《民国之我不是文豪》 第一章 上海正午 严不闻站在街道中间,漫无目的的走着,这时候他的感觉,就跟电影《兰戈》里面那只抱着鱼刚从鱼缸里翻出来的小蜥蜴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将去何处。 从这一刻起,他就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时代,以及周围陌生的人群。 与他都格格不入。 1926,民国15年,严不闻在地上捡起一张报纸,好歹上面的繁体字他还认识,上面两个大字《沪报》。 内容已经无心观看,严不闻手一滑,报纸从他手中滑落,然后随风飘荡到街道对面,之后被风吹起,不知道飞哪去了,严不闻的眼神随着报纸的消失,也渐渐的没了光彩。 “我他妈这是在哪?” 严不闻站在一个落地窗前,擦得锃光瓦亮的落地窗能将他整个身体照映的非常清晰,严不闻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穿着一身西装,还特意的梳了个发型。 人还是这个人,但是地方变了。 本来自己打算今天去参加前女友的婚礼,早上出门开车,但是不凑巧的是,出了一起车祸,自己整个车窜到一辆大卡车肚子里,而严不闻也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脑袋撞歪,但现在看来自己的脑袋一点事都没有。 这边难道是横店,象山影视城?这些人都是群众演员? 严不闻四处看去,周围都是些西式建筑,街上来来往往中国人,外国人都有,而且不时间有几辆甲壳虫一样的小轿车从街道上路过,还有些拉人的黄包车夫,加上之前看到的《沪报》,严不闻大致明白,这是民国时期。 可这也未免太真实了吧,这些群众演员得有好几百,加起来剧组不破产? 严不闻这身打扮很新潮,不时有人走过他旁边的时候都要看两眼,但也就看看,在这个时代,你穿什么都可以理解,正是中外思想大碰撞的时候,你不新潮就会变成古板。 “姑爷,终于找到你了,赶紧回去,老爷和太太正找你呢,你说你出门也不说一声。”就在严不闻在街道上漫无边际的走着时,一个声音响起。 严不闻正纳闷,抬头一看,就发现前方有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小丫头走过来,严不闻指了指自己,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漂亮的小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姑爷,不跟您说话是跟谁说话?” 严不闻正想这电视剧拍的很挺逼真的时候,小姑娘上前就拉着严不闻往前走。 联系到《沪报》,民国这些字眼,而且小姑娘说的也是上海方言,严不闻也用上海话回应:“你认得我?” 上海,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城市,严不闻大学毕业后跟女朋友夏丹前往上海拼搏,虽然他年纪轻轻就成为总监,但他们还是被现实打败,两年后夏丹终于抵不过日益膨胀的金钱社会,答应了公司一个总裁的求婚,而他和夏丹也正式分手。 昨天,严不闻也收到了夏丹发过来的结婚请帖。 一种淡淡的忧伤在严不闻心中蔓延,夏丹被称为小张曼玉,可想而知夏丹貌美到何种地步,严不闻这种屌丝能追到夏丹,也算是走了狗屎运,被人称为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 时也命也,或许我真的配不上她。 “姑爷,我怎么可能不认识您,快点回去。”小姑娘开心的将严不闻带回家。 但严不闻心中突然一怕,不会是骗子吧,连忙想走,但被小姑娘给推进家门。 半个月后,严不闻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月季花叹了口气。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的确确是穿越了,穿越到民国15年,也就是公元1926年,这一年发生了不少大事,比如张作霖东三省独立,北伐等等,还有上海的局势动荡,但这些都跟严不闻没有多大联系,严不闻只是个普通老板姓,在上海这个地方过着平民生活,平常无事参加参加留学生聚会,大多数时间他还是坐在书桌前发呆。 严不闻上学时也曾幻想过自己假如穿越到这个时代,必将成立一番大事业,成为伟人,但这半个月待下来,让严不闻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多么可笑。就跟之前幻想过穿越到九十年代,然后肯定能比马云,马化腾成功一样,但之后就发现,这些人都是天选之人,独一个,自己就算重活也不可能成为他们。 严不闻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家安在上海,等几十年后拆迁,他的后代还能捞个几千万。 不过让严不闻庆幸的是他现在的身份,在这一世他也叫严不闻,字文秀,现在他是上海一个富商的上门女婿,这个富商姓陈,叫他陈先生,叫他老婆陈太太就行了,原本准备今年严不闻留学归来就结婚,但没想到,陈家小姐没等到那个时候,年初的时候就一命呜呼。 严不闻还得感激自己的老丈人,丈母,当初他们为了体面硬是要让严不闻出国留学,还赞助了两万块钱,折算外汇大约一千三百镑,让他学成归来后再和小姐大婚,喜上加喜。 有了这送上门的好事,严不闻乐得出去玩几年。 至于他自己,严不闻,据说自己的父亲和老丈人陈先生关系非常好,于是指腹为婚,之后陈先生来到上海闯荡混出名堂,但严不闻家里因为做生意没落了,老父亲,老母亲相继离世,严不闻靠着父母留下的财产上完高中,也算个知识分子。陈先生秉持着自家人,信得过的原理,就让严不闻入赘到他家,到上海来好好跟陈小姐过日子。 严不闻现在只能从丈母留下的女儿照片看看自己这个未婚妻长啥样,毕竟严不闻也算是个情场失意的人,白捡一个老婆,不要白不要,看完严不闻就叹了口气,陈小姐长得小巧玲珑,确实还可以,当老婆也不错,只可惜死的早。 老丈人丈母看到严不闻叹气,只以为严不闻对陈小姐感情深,于是这段时间就任由严不闻发呆,也没有人打扰他,上次严不闻出走也被当作因为陈小姐死了,太伤心。 这倒让老丈人丈母觉得很欣慰,这姑爷还算有点良心。 严不闻看着前一世无比繁华的上海,在民国这段时间还是很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加上思想大爆炸,上海这边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开放,时不时的都能看到一些穿着比较暴露的时尚女青年走来走去。 至少自己在上海有个住处了,也不用租房子,有吃有喝,还算不错,而且现在战乱波及不到上海,严不闻在这里混吃等死也算舒坦,加上上次老丈人丈母给他的留学经费还剩下一点,活的逍遥自在是没有什么问题。 “不闻,在家这几天还待得习惯吗?”老丈人饭桌上问道。 严不闻恭恭敬敬的回答:“非常习惯,感谢爸爸,妈妈的照顾。” 虽然陈小姐没有过门,但总归也算得上夫妻,而且丈人,丈母帮他这么多没,还赞助留学,喊个爸爸妈妈也不过分。 丈人丈母欢喜的不得了,之前严不闻留学才到家的时候还有点傲慢,瞧不起人,没想到还没过几天变化这么大,不喊他们“陈先生,陈太太”改口喊爸妈,也算没疼他一场。 “这几天你好好准备准备,去我的报社挂个职,到时候找到好的再跳槽,总不能让人看到留洋博士整天无所事事。”陈先生善意提醒,这也是为了严不闻考虑。 严不闻也懂得这个道理,就好像他之前的社会,上完大学你就得上班,总不能老是待在家里,严不闻也是诧异,这个上完高中没考上大学的学渣,还能在国外混个博士文凭。 严不闻真心感激,谢了丈人,口口声声说要好好准备准备。 吃完饭,严不闻回到自己的小屋,对面不远处就是小姑娘小蓉的住处,小蓉也不是陈家的丫鬟,说到底现在已经没有丫鬟这个说法,最多说个佣人,地位也是平等。小蓉是小时候陈先生他们领养的,跟着小姐长大,现在也都十四岁,长得亭亭玉立,因为感激陈先生的领养之恩,所以喊陈先生,陈太太,老爷,太太,以示尊敬。 而中间的一间屋原本是打算给严不闻和陈小姐的新婚房,但现在也用不着就空在这了。 挺好的,不像几十年后的上海,俨然成为钢铁森林。过几天去报社估计也是个闲职,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要是能为中华人民做点贡献,严不闻也是很乐意的,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暂且就这么闲着,也不用担心职场的勾心斗角,毕竟有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罩着。 民国生活,你要是想,还是挺悠闲的。 “文秀,今天有没有时间,来我家喝下午茶。”严不闻吃完饭没事上街闲逛,走着走着,严不闻就跑起来,权当健身跑步,不一会就来到一家茶馆,于是严不闻就进店喝茶,这店里面还是有很多看上去很清秀的知识分子。 严不闻也能在他们身上找到自己的相同点。 正当严不闻喝了一口茶后,一个衣着非常讲究的男子从窗口路过,他本来想直接走过去,但透过窗口就看到严不闻正在喝茶,于是特地进来打个招呼。 第二章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进来的正是严不闻之前的高中同学,李元康,不过严不闻高中毕业后直接留学,而李元康则是在国内上了大学,地位似乎就要比严不闻低一等,而且严不闻拿的是博士文凭,李元康也只有学士文凭,这就更加低一等。 就好像一个大学生和初中生的区别。 严不闻抬头就看到李元康面善心不善的面孔,严不闻也算是两世为人,李元康面子上这点小把戏严不闻还是看得穿,要不然严不闻也不会在两年就当上了总监。 如果李元康直接称呼严不闻为“严博士”则不容易隐藏眼神中的恶意,现在直接用严不闻的“字”来套近乎,就容易隐藏自身,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李元康是严不闻好友。 严不闻坐立不动,眼神瞟了一眼,接着伸出右手,骤然间一股气场逼射而出,让李元康心神一寒,严不闻在职场上练出的气场还是比较威严,对付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是足够了。 “走吧,却之不恭,还谢过主人。”严不闻笑道,当即走出茶馆。 而身后跟出来的李元康则是疑惑的看着严不闻,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严不闻就像换了个人,刚才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 李元康认为是自己多疑了,连忙带着严不闻前往他的住处,也就是他在上海租的一间套间,因为他刚毕业就被一家银行聘请为经理,工资待遇还不错,于是一狠心在上海租了个大套间,平常让好友过来喝茶的时候也能炫耀一下。 “我来给你介绍,这位上海富商陈国维快婿严不闻,由陈先生保送留学英国伦敦,精研政治,经济,历史,社会等科,莫不成绩优秀,名列前茅,并由英国克莱登大学授予哲学博士学位。”李元康豪情介绍道,恨不得将严不闻所有履历全部脱口而出,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这是个真理。 “幸会,幸会。” “久仰大名。” “原来还是个洋博士,真是稀奇。”面前的两个青年主动上前跟严不闻握手,而站在一旁的清秀的小姑娘也跟严不闻拉了拉手。 李元康然后又将面前这三人简单介绍了一遍,严不闻和他们也就算认识了。 其中一个戴着厚重的眼镜,一副书呆子样的叫王云讯,毕业于光华大学政法系,另外一人身材有点肥胖,身上的西装显得有点滑稽名叫赵袁琪,毕业于光华大学经济系,另外一个穿着改装旗袍的名叫秦媛媛,是光华大学中文系的,都是李元康的校友。 “久仰,幸会。”严不闻道。 “还是文秀兄厉害,年纪轻轻游学欧洲,学成归国,不忘初心,真是吾辈楷模。”李元康赞道,但严不闻明显可以看到李元康眼神中的一丝冷意。显然李元康没打算让严不闻今天就这么回去,舌口利剑,欲抑先扬,李元康也是拿捏的恰到好处,看来大学文化课没白学。 “不知文秀兄可不可以给我们讲讲欧洲留学的趣事,让我们也大开眼界。”王云讯跟着李元康的话茬说道。 这时,正在喝茶的赵袁琪和秦媛媛也都看着严不闻,显然勾起他们的兴趣了,留学欧洲虽然不是难事,但也需要钱财,战乱年代能上大学就很不错了,家里哪有什么钱财供他们出国留学。 原本他们以为严不闻家境非常了得,但听李元康介绍过后都明白是靠着老丈人,心里就有点不平衡了,纵然自己学历不如严不闻,但起码自己是靠着自家,而严不闻靠着老丈人,说出去,严不闻倒是像靠着老丈人吃饭似的,地位就低他们一等,就跟古代的赘婿一样,所以他们打心眼里有点瞧不起严不闻这个吃软饭的。 李元康也笑着看向严不闻,今天喊严不闻过来就是打算难为难为这个留洋博士,大家都说洋博士了不起,喝过洋墨水就高人一等,李元康非不信这个邪。 “呃······”严不闻愣了愣,看看时间,“那行吧。” 严不闻喝了口茶,对于欧洲的历史严不闻还是知道一点,于是严不闻就给这四人讲了讲20年代英国的人文,曾经的“日不落”帝国不是闹着玩的,期间还回答了秦媛媛几个八卦问题,比如英国女皇漂亮吗?王子帅吗?严不闻也是随口回答两句,其实20年代的英国,工业技术已经非常成熟,除了科技之外,就是一个现代化社会。 “敢问······”等严不闻讲完,李元康笑着问,“文秀兄去了趟英国有何收获?” “想必哲学肯定是凌驾于所有学科之上的高深学科。”赵袁琪笑道,这也是暗含嘲讽,对于他们这种搞实业的,哲学学了就跟没学一个样。 秦媛媛也笑言:“哲学不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吗?还有什么人不能进入河流什么的,好笑呢。” “是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严不闻指正道,“任何一个学科都有他的作用,哲学解释了人类起源,也算是一门高深的学科。” “哦,呵呵,是我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啦。”秦媛媛莞尔一笑,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自己对哲学方面知之甚少,刚才一番话倒是让自己丢份了。 李元康也是一愣,之前就听说严不闻不学无术,胸无点墨,怎么说起英国人文,和哲学来头头是道,这反倒是让李元康为难,不知道问什么才能将严不闻问到。 于是就谈到工作,毕竟你学的再多也是要吃饭的,吃饭就得工作,任凭你是留洋博士,还是博士后回来了总得找份工作。 李元康也就给严不闻介绍了王云讯,赵袁琪,秦媛媛现在的工作,王云讯进入了律师事务所,成为一名律师,也算解决了几个案子,声名显赫,赵袁琪则是跟李元康一样进入一家银行,也是一名经理,秦媛媛则是在大学任教,教授中文,传道解惑。 “文秀兄作为博士肯定是被各大公司抢着要,文秀兄可要好好斟酌呀。”李元康好意提醒,其实稍微打听就知道,严不闻刚回来没多久,现在还待在丈人家里,没有工作,属于无业游民。 所以李元康直接戳中严不闻的痛处,一个留洋博士还找不到工作,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爷。 李元康相信,严不闻肯定会恼羞成怒,愤而离开,到时候有王云讯这三人作证,李元康就可以添油加醋的把这件事扩大,到时候只要是认识严不闻的人都知道严不闻是个没用的洋博士,留学几年,花了不少钱不说,连工作都找不到。 “我要是公司老板肯定求着文秀兄来。”赵袁琪哈哈笑道,大腹便便,完全没有读书人的风度,更像是个市场小人。 严不闻冷笑一声,现在李元康眼见问不住严不闻了,于是就扯到最后的杀招“工作”上。 “不劳各位操心,我已经准备先去我老丈人报社学习一段时间。”严不闻一笑而过。 “哦,报社,真是好地方啊,传之于授之鱼。”李元康一惊,掩饰内心的嫉妒,报社也算是个稳定的岗位,比银行业过之无不及,真是有个好老丈人,比什么都强。 “那文秀兄肯定是文学大家了,我就说嘛,哲学肯定跟文学沾边,正好我们这有个才女,你们俩说句诗句玩玩。”李元康逮住机会顺理成章的继续扯道,拉着秦媛媛就让她坐在严不闻旁边。 “诗句怎么能说玩,应该要品,没文化。”秦媛媛眼睛一瞪。 “好,我嘴欠,你们慢慢品。”李元康轻轻拍了一下自己嘴巴,示意秦媛媛和严不闻继续。 “正好,我最近没事做,做了一首诗,你们听听看,可千万别笑啊。”秦媛媛咳嗽了一声,高声朗读道,她本就是文学系的高材生,作诗这种小事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天空的囚笼,霸占了鸟的自由······”秦媛媛朗读完毕,就响起一阵掌声。 “不错,将天空比喻成囚笼,那鸟自然飞不上去,所以说霸占了鸟的自由······这是新诗代表之作啊。”李元康鼓掌完毕,自己解读了一番,就好像做阅读理解,反正不管有没有这层意思,先说上再说,这样也给足了秦媛媛面子,惹得她倩笑连连。 “没这回意思,你别瞎说。”秦媛媛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面还是很开心,毕竟有人喜欢自己的诗,那么自己也算有个才女的名头。 严不闻看到秦媛媛这种表情,就知道现代社会那些女人嘴上不要身体老实的原因了,女人还是个矜持的动物。 “轮到文秀兄了,文秀兄才识渊博,肯定不会输给一个小姑娘。”李元康道,这次肯定不会让严不闻下得了台,不管他写出什么诗,李元康都要鄙视一番。 李元康的小心思,严不闻怎么会不知道,无论严不闻写不写,今天都下不来台。 丢不丢脸严不闻倒是无所谓,毕竟他没有文人的傲气,在职场摸爬滚打久了,也就显得很圆滑,无论怎么做事都不会让人感觉到不舒坦,严不闻就是这种人,就算本来就在敷衍,也不会让人看出来是在敷衍。 严不闻正好闲得无聊,这群人这么有兴致,他也不再推脱,脑海中回想起很多诗词,一般古代诗词在现在这个年代都不怎么流行,都是些带有现代色彩的诗词比较受年轻人宠爱。严不闻立即就想到了大诗人徐志摩创作的一首诗,而且现在才1926年,他是1928年创作的,也就是说现在严不闻直接照抄也没人知道。 第三章 一首再别康桥惊四座 那就是世界闻名,脍炙人口的《再别康桥》 严不闻让李元康将钢笔和信纸拿过来,一边写,一边朗诵:“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严不闻深情朗诵,这首诗是徐志摩最著名的诗篇之一,抒写了诗人故地重游,再别康桥时的情感体验。严不闻将徐志摩这种故地重游的感伤,对母校的眷恋,理想的破灭,彻底描绘出来。 当然这现在变成了严不闻自己的呐喊,情深意切之际,原本还不以为意的秦媛媛,逐渐沦陷,眼角竟然闪现出泪花,她被这伤感动人的诗彻底打动了,她还从来没听过如此新奇的诗,光是独特而贴切的描写手法,就能让秦媛媛这种没有去过康桥的人想象出来康桥的全貌。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严不闻将《再别康桥》书写完毕,朗诵也结束,秦媛媛迟迟不能从诗中走出来,直到李元康咳嗽了两声,秦媛媛才反应过来。 这种震撼,竟让她瞠目结舌,内心无数个“好”字想要迸发而出,但到了喉咙口,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严不闻打了个响指,彻底将秦媛媛拉过来:“这首词是我离开康桥时所作,包含了我对未来的惆怅,以及对康桥的爱恋。” 李元康也震惊了,严不闻这种二世祖怎么能作出这么好的诗来,浪漫与唯美并存,但随后心中就是极端的妒忌,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等诗来。 他也算是高材生,但在文学方面他没有比得上严不闻的自信,这一首《再别康桥》,让李元康绞尽脑汁也写不出一首比这还好的。 原本李元康打算等严不闻作完一首诗后,自己再趁兴作一首诗,好好的羞辱一下严不闻,但发现严不闻这一首诗一出,他无论再作什么诗都是鸡肋,食之无味。 沉默,之后就是内心情感的爆发。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好啊!”王云讯一把抢过严不闻写的草稿,仔细品读,除此之外严不闻的字也是非常不错,清秀又不失庄重的钢笔字,配合这首诗恰到好处。 王云讯不断的品读,越读越觉得好,根本挑不出任何瑕疵,浑然天成。 厉害,王云讯现在是真的佩服严不闻,之前还认为严不闻这个留洋博士名不副实,现在看来他们的眼光何等卑劣,此等一个大文豪,他们有什么资本鄙视人家,就算他现在没工作,光是靠这作诗的才能就不愁吃喝,报社,出版社哪个不是抢着供他。 赵袁琪也赶紧凑过来,仔细研读:“这,这······” 赵袁琪,王云讯自认为是作不出这等诗的,不仅意境深远,还朗朗上口,读上一遍就能记住。 秦媛媛喃喃道:“康桥,康桥就那么的美吗?留下了您最好的回忆?” 秦媛媛似乎在问严不闻,似乎又在自言自语。 这可是大诗人徐志摩的诗,要是没有震慑群人的效果,那倒是奇怪了,但嘴上还要客气一番。 “此等拙作,难登大雅之堂,大家看过就忘了此事吧。”严不闻还是记得不少的现代诗的,如果有可能,严不闻倒是想将这些诗词写下来,自己无聊的时候还能翻阅翻阅,权当个人爱好。 严不闻说完这句,面前四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要是拙作的话,现在还有什么诗敢称自己是诗。 王云讯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无论是古典还是现代,都读了不少,但在他读的现代诗中很少能有跟它匹敌的,简直就是神作,拿出去估计就得轰动整个上海,不,全中国都有可能。 赵袁琪虽然没有王云讯读过的书多,但至少同学间小范围的聚会,也有人作诗,但那些同学的诗和严不闻的这首《再别康桥》比起来,简直就是咸菜与山珍海味的区别。 秦媛媛品读完严不闻的诗词,才明白,自己写的诗那简直不叫诗,一堆文字拼凑起来不伦不类的无病呻吟而已。 李元康看到其余三位同学好友的神态,眼睛泛红一副要杀人的表情,但还是被李元康忍耐下来。 没想到他说他有哲学博士之位,竟然文学方面还有如此造诣,作诗作的这么好,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严不闻就像一个铁盒子,毫无破绽。 李元康还就不信了,准备继续刁难,但不等他开口,严不闻先行言道。 “元康兄,云讯兄,袁琪兄,媛媛小妹妹,诗已作,我还有事,先行告退。”这次震住他们就行了,谅以后李元康想要再打严不闻主意,也得三思。 严不闻也不想和他们过多纠缠,打个招呼后,就先走一步。 严不闻离开李元康的住处,在街上转悠了一会,进入一些书店看看书,除了报刊还有些杂谈小说,严不闻看了几眼,偶然间发现鲁迅所著的《纪念刘和珍君》,仔细一想确实实在今年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在北平,“三一八“惨案严不闻还是知道的,鲁迅痛斥段祺瑞政府,沉痛悼念刘和珍,情感激烈,慷慨激昂,此时重读《纪念刘和珍君》,严不闻又有了一种异样的情感,原本以为这些都是历史,但发现就离自己不远,让严不闻唏嘘不已。 也就今年三月份,现在不过才四月初,也就是上个月的事情,大约是自己穿越过来那几天发生的事。 除此之外还有些鲁迅先生写的《狂人日记》,《孔乙己》,《药》这些经典的批判性小说,严不闻付了五角钱将这些小说,文章都买下,还特地找老板要了包装的东西,准备回去看完就好好包装起来,然后留给后人,当成一笔财富。 书店报纸上还有不少的长篇连载小说,严不闻大致扫了几眼,然后就没了兴趣,丢在一旁,他前世也是比较喜欢看小说的,各种类型的看了不少,眼光自然很高,报纸上刊登的这些小说看了索然无味,于是严不闻就有了自己提笔写小说的想法。 想来现在还珠楼主还没有发表《蜀山剑侠传》,金庸也才两岁,古龙还没出生,他们的小说都是可以拿来写,但严不闻尝试着写了两个字后觉得麻烦,也就不再动笔。 “先生,看不上这些小说,不如来看看这些才女,什么史良,谢婉莹,陆小曼,林微因都有的,还有电影明星咧,张织云,胡蝶,你啊晓得啊。”一个穿的不考就,头发花白的书店老板将好几本小册子递给严不闻,上面的都是才女和电影明星的介绍。 社会对这些才女和电影女明星还是很八卦的,一有什么消息,全世界都知道了。 才女,严不闻倒是没什么兴趣,就翻开了介绍电影明星的小册子,上面记载了张织云,胡蝶等一系列明星主演的电影,张织云现在已经出名了,而胡蝶则是个新人,去年演了两部电影,今年年初还演了个配角,但是胡蝶的演技很快就被记者发现了,于是一些小道消息也记载在上面。 “阮玲玉听说过吗?”严不闻随便问道,严不闻现在还记得张曼玉主演的《阮玲玉》,大体上严不闻记得了那个悲情的女主角,而这部电影也承载了他最美好的回忆,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他和夏丹初次认识的时候就是两个人在图书馆一起看《阮玲玉》这部电影,加上夏丹相貌和张曼玉十分相似,所以严不闻心中已经将夏丹和张曼玉,以及阮玲玉混合,所以看到民国这些明星,严不闻倒是第一反映就想到了阮玲玉,也就是夏丹。 “阿拉没听过,颜如玉听过。”老板笑道,“这几本不好看还有很多呢。” 严不闻想起来,现在阮玲玉还不叫阮玲玉,现在还叫阮玉英,明年考入明星电影公司才改的名字,想来现在才16岁。 严不闻现在也才20,大她四岁,不知道阮玲玉是不是跟电影里长得一样?严不闻联想到张曼玉,进而想到夏丹,不由得叹了口气。 “先生为何叹气,难道是这些书都不和先生胃口。”书店老板询问道。 “没什么,都给我包起来吧,我回去慢慢看。”严不闻买下书,就回到老丈人家,丈人丈母现在忙着公司的事情,不到晚上六点是不会回来的,严不闻也乐得自在,回去就待在房间,将刚才买的书拿出来读读,打发打发时间。 家里有小蓉照应,烧饭,烧水,洗衣服都不用严不闻动手,一切服侍的舒舒服服,不像现代洗个碗都得掷骰子。 老丈人陈先生陈国维也算是上海的富商,除了报社还有两家银行,老丈人丈母打点两家银行,而报社则交给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打理,老丈人潜意识中还是希望严不闻帮他打理一下报社,而且严不闻是个留学博士,学问好,打点起来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但考虑到严不闻刚从国外回来,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加上春上女儿的离世估计对他的打击也很大,所以老丈人特地让严不闻好好再调理几天,工作不急,养好身子再说,就这一点上来看,严不闻的老丈人对他还是很不错的。 第四章 小说怪才 严不闻就在房屋里看书,而小蓉则是上上下下跑动,洗菜烧饭,等着陈先生,陈太太回来,看了几眼书觉得无聊,严不闻就来到厨房,小蓉正在用一根竹管往灶眼里面吹气,不一会灶台里面火就烧腾起来,然后往里面添了几根木柴,这样就不需要人在灶台后面看着,小蓉也腾出身子在灶台面前切菜,炒菜。 严不闻是在农村长大的,家中也有这种灶台,现在看到有种熟悉之感。 “姑爷,你怎么来锅上了?”小蓉问道,像严不闻这种读书人一般都不会来厨房,只会吃饭看书,所以小蓉看到严不闻过来,只感觉到诧异,但随即就明白了,“姑爷怕是饿了吧,再等会,六点钟老爷,太太就回来了。” 严不闻笑了笑:“不饿,不急,只不过闲来无事,出来转转,你去炒菜吧,剩下的菜我来洗。” 严不闻也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有着大男子主义的人,以前在上海奋斗的时候,还是习惯自己做饭,只不过穿越过来后,小蓉总是把他照顾的体体贴贴,严不闻也变懒了。 “姑爷,放着我来就行了,你去看书吧。”小蓉倩笑道,这个十四岁小姑娘却是秉持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优良传统。 严不闻直接上手:“我来吧,书没什么好看的。” 严不闻对那些厚厚的线装书没什么兴趣,一般就看看小说,要么就像刚才一样看看女明星的八卦,打发时间,还不如跟着小蓉一起做饭来的有意思。 “书不挺好看的吗?我听别人说,里面有美人,还有黄金做的屋子呢。”小蓉笑道,小蓉只是小时候跟着陈小姐去读了一两年书,认识的字有限,之后就在陈家操持家务,也没有学习的机会,只是偶尔跟着陈小姐文叨文叨。 “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吧。”严不闻道,一边将盆子里面的菜洗刷,一边和小蓉说道。 “对,就是这句话,既然书那么好,为啥你说没什么好看的。”小蓉问道,她从小就经常看到学生经常拿着本书读来读去,心里面就有种以为,书肯定是非常好看的东西。 “这只是个比喻,是宋朝一个皇帝劝儿子读书做的一首诗,书里面怎么可能有黄金屋,和颜如玉呢?”严不闻敲打了一下小蓉,小蓉笑着说道:“我哪有姑爷您有文化,嘿,您说的比喻是什么?” 严不闻解释道:“就好比说,你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这就是比喻。” 四月份,正是草长鸢飞之际,天气暖和,而又在厨房,温度还挺高,小蓉的脸蛋就红扑扑的,吹弹可破,非常迷人。 “苹果,我长得像苹果吗?人哪是苹果。”小蓉不能理解严不闻的思维,也不懂他口中的“比喻”是什么。 严不闻只能干笑一声:“有时间的话,我教你读书认字吧。” 无聊也是种病,在民国,没有手机,游戏机,电视机,怎么打发时间?估计只能看书,看黑白无声电影,看些八卦,上街闲逛来打发时间。 “真哒。”小蓉闪烁着大大的眼睛,非常开心,只要认字就是读书人了,这个社会尊崇知识分子,小蓉觉得自己要是认字了也算上个半吊子知识分子,别人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严不闻好笑道,小蓉也算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在一块也不会腻得慌。 “姑爷,你真是太好了,明天我就去买纸和笔。”小蓉兴奋不已,就好像才上学的小孩子,总觉得上学是一件多好玩的事情,等真正上学了,又嫌弃无聊。 第二天,小蓉果真将纸和笔买过来了,大早上就跑到严不闻的房间,才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在门外站了很久,之后再轻轻的敲门:“姑爷,您在吗?” “进来吧。”严不闻正在写字,其实他早已经醒了,现在八点多钟,严不闻六点钟的时候就已经出门,跑了一个小时的步,刚才才回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闲,睡不着,那就去跑跑步,锻炼身体。 回来之后,严不闻看了鲁迅的《孔乙己》就又萌生了自己写小说的想法,这年代武侠小说还是很受欢迎的,于是严不闻就仿照金庸的《倚天屠龙记》写了一段,这小说严不闻也看过几遍,写的轻车熟路,很快就写好开头,郭襄骑着毛驴来到少室山,询问杨过小龙女的下落。 严不闻的那个时代各种小说都有,仙侠,武侠,玄幻,但如果写那种类型,就有点太超前,不如照搬金老爷子的书,想着,想着严不闻就笑了,自己只打算写着自娱自乐,至于成为小说大家,严不闻都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个耐心,整天坐在这用笔写字。 “姑爷,你在干什么?”小蓉看着严不闻桌子上的一叠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 “没事做,写点小说,你过来吧,我教你认字。”严不闻让小蓉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严不闻就照着自己写的小说稿一个字一个字教给小蓉,民国的时候就有简体字,严不闻也写的简体字,毕竟繁体字实在太过于繁琐,而且严不闻也没有系统学过繁体字,写起来总是找不到感觉,于是就用简体字。 从郭襄前往少室山开始说起,严不闻一个字一个字教给小蓉:“跟我念这两个字,郭襄。” “郭襄。”小蓉歪歪扭扭的在纸上写了这两个字,“姑爷这两个字有什么意思吗?” “只是一个少女的名字,这个少女名叫郭襄。”严不闻笑着解释,然后小蓉就发现自己犯了个蠢,郭襄怎么听都应该是个人名,小蓉羞的脸更加红了,严不闻则看着非常有意思,这就是少女的娇羞,在现代这种表情还能伪装,但现在民国,少女还是秉持着良好的品行的,三从四德束缚着她们,就算是新女性,也脱不了这个圈。 很快到了中午,小蓉一抬头看着时间不早,连忙去做饭,严不闻也跟着一块去,两个人在厨房中忙活,也是其乐融融,小蓉不停的问严不闻后来呢,后来郭襄有没有找到小龙女和杨过,又问严不闻,小龙女和杨过是谁。 这问题问的严不闻头非常大,早知道先写《射雕英雄传》了,严不闻只能告诉小蓉自己还没想好,不然就得把射雕,神雕,倚天跟她串起来讲一遍。小蓉有点失望,刚才学了不少字,但还是对郭襄的故事感兴趣,这种小说她还没听别人说过,非常有意思。 尤其是当严不闻给小蓉解释《倚天屠龙记》这名字的来历时,谈到“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一句,让小蓉内心激荡澎湃,有一种听说书人说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感觉。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蓉就兴奋的跟陈先生,陈太太谈起严不闻写小说的事情,将严不闻告诉她的故事,她又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陈先生,陈太太听,陈太太还没有什么反应,但陈先生听完后诧异了一声。 没想到自己的女婿还有这个技能,写个小说也是头头是道,尤其是那武林至尊,宝刀屠龙这八个字,让陈先生也心潮澎湃,小时候看水浒三国也不过是这种感觉吧,怪才,怪才。 这也加深了陈先生让严不闻去报社的想法,报纸上除了出些新闻,经常还有小说刊载,女婿要是有这个水平,倒是可以在上面写点小说,增加报纸发行量,不过陈先生还是旁敲侧击:“博士当以事业为主,这些文字上面的小玩意玩玩就行。” 陈先生还是有点瞧不起那些知识分子,一个个文绉绉的,还经常目中无人。 严不闻没有那种穿越回来要当文豪的志向,所以也不想着投稿赚钱,因为现在在丈人家就吃穿不愁,日子舒舒服服,何必折腾自己,经历上一世的磨难,严不闻明白一个道理,人过的开心就好,在这边当自己的文青就好。 吃完饭,陈先生郑重的跟严不闻谈到工作的事情,如果严不闻想后天就可以去“兴隆报社”去上班,如果不愿意的话,晚两天去也成,去的时候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行,严不闻连忙点头感谢,之后陈先生,太太就去银行忙活了,严不闻则继续教小蓉识字。 拗不过小蓉的请求,严不闻就又写了一段,一直写到张君宝偷学武功被逐出师门那段,看得小蓉气鼓鼓的,恨不得将少林寺的秃驴们每个都骂一遍。严不闻安慰小蓉,小说不用那么当真。 第二天一早,严不闻照例早上跑步,回去没事做写点小说,教小蓉写字,小蓉经过昨天的学习,至少认识严不闻小说稿上面一大半的字,而且晚上还回去照着严不闻的小说稿抄写,学习严不闻的笔迹,今天大早上就来向严不闻汇报学习成果。 而且能将自己的名字写出来,字迹非常清秀,让严不闻都惊叹小蓉学习的速度。 不得不说,小蓉非常刻苦,昨天吃完晚饭就待在自己屋子里学写字,一直到后半夜,严不闻半夜上厕所的时候,都看到小蓉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第五章 偷诗 今天的天气不是太好,从早上开始,天空之上就开始飘落星星点点的雨滴,严不闻就在屋子里陪着小蓉练字,看到外面雨滴春草的景象,不由得提笔在纸上写了一首诗。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 小雨,街道上人烟稀少,但一处房屋内却是人声高涨,不时传出有人高谈轮廓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掌声,加上笑声,可想而知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一群青年男女聚集在一起,喝茶聊天,鼓掌是因为有人偶然间说出一段绝妙的词句,笑声是因为男青年的幽默,惹得女青年一阵笑声。 “这位就是光华大学经济系毕业生,李学士,李元康,元康兄,元康兄可了不得啊,才毕业就被一家银行聘请为经理,真是让人羡慕。”李元康站起来和周围人握了握手,李元康还是挺喜欢这个人的介绍,给足了他的面子。 “······”主人一一介绍,终于介绍道最后一个人,众人的目光都放在这个人身上,连李元康都不得不正视,这是这场聚会的重点,最厉害的人物,这次能赏脸过来,还是承蒙这家主人和他是同学的关系。 “最后这个就更不得了了,毕业于英国伦敦坦桑尼亚大学文学系,因为成绩优秀,被授予文学博士学位,这两天刚回国,我就把他邀请过来了,而且被《沪报》总编邀请成为文学栏主编,前途不可限量啊。”主人介绍时,还不忘记增加感叹语气,以彰显这位博士的厉害之处。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是谁了,大家《沪报》都看了吧,头版头条就是他,跟《沪报》总编亲切的握手。”主人依旧在铺垫着,而且这位博士也觉得如果自己或者自己的朋友介绍他的名号反倒觉得没劲,要面前这些人亲口说出来。 一个女青年惊叫道:“难道是曹凌渊,留洋博士。” “久仰,久仰。”一群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上前跟曹凌渊握手,表示尊敬。 就连李元康都上前表示很崇拜曹凌渊,虽然他之前根本没听过曹凌渊的名头,但现在大家都这么说,李元康要是不这么干,反倒显得没文化,不关心时政。 曹凌渊微笑着,这些人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众人附和着:“曹兄大才,能与曹兄坐在一块喝茶是大家的荣幸,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过奖,过奖,不胜荣幸。”曹凌渊拱手笑道。 主人笑言:“大家不必客气,来我这了就当自己家,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作诗一首,各自比比,看谁的更好?” 一般同学聚会就是诗词大会,这样才能彰显各位文青的学问,而且现在社会流行作诗,女学生也都喜欢能作诗的,于是主人就提议。 “得了吧,有曹兄在这,我们的诗还能看吗?”有一个女青年嘀咕道。 主人连忙道:“不碍事,大家玩玩而已。” “好,那我们就抛砖引玉,我可听说我们国家有个《十八家白话诗人》这本书,记载了最著名的十八位白话诗人,其中就有曹兄,我没记错吧。”其中一人笑道。 曹凌渊微微颔首。 “那更加不得了,全中国才十八位,曹兄名列其上,我们怎么比都比不过。”另一个惊叹道。 女青年们听到此言,都对曹凌渊露出崇拜的表情,她们不一定明白洋博士多厉害,但能位列十八家白话诗人之一,曹凌渊就有作为偶像的资本,而且曹凌渊长相清秀,也颇得众位女青年好感。 “都说了抛砖引玉,让我们也学习一下现代诗的手法,不然怎么进步,总是闭门造车,外界发展那么快,我们怎么追得上,别走了清王朝的老路。”一个文艺女青年接着道。 “好,没问题,我们就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一众男青年跃跃欲试,纵然曹凌渊的诗再好,他们的诗也不一定那么不堪。 女青年则准备将憋在肚子里,早已经烂熟于心的诗朗诵出来,让曹凌渊点评一番。 “那就从梅梅开始,元康兄结束可否。”主人笑道。 “那行,就这么办吧。”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将自己压箱底的诗掏出来,和曹凌渊一较高下,输也要输的体面。 第一个女青年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高声朗诵道:“爱情,若真有所谓,那又如何,通透的红尘,它如江水般滚滚而逝······” “好,不愧是花大才女,诗词功底果然不弱。”主人带头鼓掌夸赞,其他人也都夸赞一番,让名叫梅梅的女青年笑声连连,然后谦让一下,让下一个人作诗。 一直到曹凌渊之前,用主人的话来说就是不相伯仲,每个都是现代诗的典范,大家都是才子佳人,花花轿子人抬人,互相吹捧。而曹凌渊微微一笑,淡然地坐在一旁不说话,直到轮到他,他才站起来,咳嗽一声。 周围人都露出期待的眼神,不知道这位留洋文学博士能作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绝世佳作。 “难道我需要囚禁你,或者你来霸占我,在我心中,上门又上锁,是我,又是你自己,开不了门,你永远关在我心中。”曹凌渊深情朗诵,加上他特有的那股厚重的嗓音,让这首诗显得无比沉痛,完全诠释了一个爱恋不得的悲情形象。 众人都沉默了,光是这几句话构筑成的诗,就让他们感觉心痛,这就是诗的力量,他们似乎也化身成诗中求爱不得之人。 还是主人率先反应过来,慢慢的鼓掌,随后掌声越来越强烈,众人都鼓掌赞叹,不愧是留学博士,这一首就比之前的都要好。 “曹兄果然厉害,这首诗可真是把我们感动到了。”众人道。 曹凌渊洒脱一笑之:“承蒙夸赞。”心中则是对面前众人很是鄙视,毕竟留过洋的,还比不过这些土包子,那还不如一头撞死。 “哎,你们真是的,就不能让曹博士最后作诗,他一朗诵完,我们都自知比不过,哪还有什么心思作诗,算了,不作了,冠军就是曹兄了。”排在后面的女青年有点怨言。 主人连忙笑道:“无妨,大家本来就是玩玩,当不得真。” “你们作诗吧,我们都作了,你们要是不作就显得不厚道了,让曹兄点拨点拨。”其他人起哄道,剩余几人没办法,只能作诗,但听上去就没什么味道了。 主人也是人捧人,也不让剩下的人难看,也是夸赞了一番。 直到最后李元康的时候,主人笑道:“早就听说元康兄有文学大能,今日不作诗一首?” 曹凌渊现在放松的躺在沙发上,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诗一出,基本上没有能够和他争锋的,这也有种高手的寂寞。 至于李元康,毕业于没什么名气的光华大学,能作出什么诗来,甚至曹凌渊都觉得没意思,不如和那些留学生同学聚会有意思,现在他感觉自己与面前这些个文艺青年不是差距一点点,是一个时代的差距,也就是说有代沟了。 “是啊,元康兄就帮我们挣回个面子。”众人笑道,其实嘴上都说的是客套话,心里面都在想自己作的诗都赢不过曹凌渊,李元康就更没戏了。 李元康喝了口茶,笑道:“诸位,我这边有一首好诗,是我昨天即兴而作,根据我一好友的亲身经历随性而发,就拿来献丑了。” 李元康冷眼看着面前的诸位,他本来就是喜好面子之人,所以在诗词上必然不能输给曹凌渊,不就是留洋博士吗?只要拿出那首诗,肯定能胜得过他。 现在求胜心理在李元康心中占据上风,他再也不管其他,哪怕那首诗跟他毫无关联。 其他人连忙笑着催促:“快点念。” 李元康笑了一声,接着走到窗户前,赤脚踏上长凳,高昂头颅,热情朗诵道:“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再别康桥》这首词响彻在小屋内,才朗诵出第一句,在座的众人当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交谈之声。李元康虽然盗版《再别康桥》,但也因为自己好歹也有点朗诵基础,所以吟诵出来,也是十分贴合诗句的意境,当然比严不闻就差了一点,但也算一气呵成。 在座的众人基本上也读过很多中外名诗,一首诗好不好,听就能听得出来,而曹凌渊的脸色由才开始的不屑,逐渐变得震惊,之后整个眉毛都拧起来了,最后李元康朗诵出:“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这诗意境悠远,通过一些细小微观的事物,创造出一个无比美妙的世界。 李元康看到这些人表情很满意,尤其是曹凌渊,眉毛都拧成了麻花,李元康心下大畅,之前被严不闻弄的戾气一扫而尽,李元康从长凳上跳下来,笑道:“我这句诗如何?与曹兄相比又如何?” 主人示意众人先别鼓掌,笑道:“果然是佳作,元康兄果然是文学大家,这场诗词比试,大家觉得谁能获胜?” 第六章 第一天上班,穿正经点 这还用问,《再别康桥》怎么可能比不过曹凌渊的诗? 毫不例外,最后《再别康桥》摘得冠军,而曹凌渊的诗只能委屈当个老二。 “这场比试做不得数,大家玩玩就行。”主人为曹凌渊保留了面子。 曹凌渊挤出笑容:“不知元康兄,有没有这首诗的底稿,供我品鉴品鉴。” 李元康正因为靠着《再别康桥》赢了曹凌渊,在兴头上,而且看到曹凌渊强颜欢笑,心下大畅,想也没想直接将严不闻的底稿从口袋中拿出来递给了曹凌渊,曹凌渊略微看了一眼,就谢过李元康。 “元康兄真乃新诗扛鼎之人,我们佩服啊。”众人将李元康捧上天,李元康笑的开心,谦让几句,众人作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元康非常开心,一边走,还一边哼唱小曲。 而曹凌渊则是非常郁闷,没想到阴沟里翻船,遇到个诗人,不由得攥紧了口袋里面的《再别康桥》手稿,李元康啊,李元康,不找回场子,我就不叫曹凌渊。 曹凌渊冷哼一声,回家去也。 ······ “姑爷,你穿这件衣服上班去。”小蓉大早上就喊严不闻起床,但发现严不闻早就出去晨跑了,一直到七点钟才回来,吃过早饭,小蓉就在柜子里给严不闻找了一身黑色的西装,严不闻也是第一天上班,所以要穿的正式一点。 早上跟陈先生说了之后,陈先生就让严不闻去“兴隆报社”去找曹经理,到时候曹经理会给严不闻安排职位,严不闻就按照陈先生的嘱托,穿上身西装,带个绅士帽,接着拿着小蓉给他准备的笔纸,装进包内,好好准备准备就前去兴隆报社了。 “你在家可要好好读书写字,等我回来再写《倚天屠龙记》下一段。”严不闻笑道,用小说来吸引小蓉读书写字也是个不错的方案,至少现在小蓉认识的字也算不少,上千个还是有的。 “好咧,姑爷,您慢走。”小蓉在家看门,严不闻出门右拐,总算在八点钟之前赶到兴隆报社。 兴隆报社位于天祥路131弄,里面发行量最大的要属《大江报》,在上海这片地方,跟《沪报》,《申报》,《大公报》也抢占了一点市场份额,由此可见,严不闻老丈人陈先生陈国维很有头脑,在上海也算是个有头有脸人物,但因为出生贫寒,所以勤俭持家,家里并没有佣人,只有一个收养的孩子小蓉。 兴隆报社所在的天祥路也算远离市区,周围环境清幽,在这上班也算不错,远远的就看到一座灰瓦白墙的楼房,上面门匾上有四个字“兴隆报社”。 严不闻进入报社,报社有三层楼,第一层是迎宾的,还有印刷间,第二第三层则是办公室,严不闻直接来到第三层,敲门进入后,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是一个带着圆眼镜,穿着西装,寸头的中年人,严不闻表明来意后,中年人赶紧让严不闻坐下。 “久仰贤侄大名,留洋博士来我们报社真令我们倍感荣幸,蓬荜生辉。听说不闻你求学归来,我们报社这边的工作本来从去年年底就给你安排好了,就等你来上班,现在人终于来了,好啊,好啊。”面前这个圆眼镜的中年人就是“兴隆报社”的总经理,也是严不闻老丈人的朋友,名叫曹元岸。 曹元岸一连说了两个好字,也是比较欣赏严不闻,一个留洋博士在现在这个社会就是个金疙瘩。 “曹叔叔过奖了,不知我在这边需要干些什么?”严不闻问道,自己在家闲的够久了,出来找点事做也不会无聊,之前在上海,严不闻爬到了总监位置,但同样压力很大,每天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二点是常有的事,节奏太快。突然到了民国,节奏一下变得很慢,严不闻还有点不适应,没事做的感觉总觉得怪怪的。 曹元岸看到严不闻急忙想要工作的精神,笑道:“不愧是陈先生的贤婿,精神可嘉。贤侄,我给你找了间办公室,你这段时间就好好了解一下报社的工作流程,之后若感觉对哪个方面感兴趣,再调过去。” 于是曹元岸就将严不闻安排到编辑部,除了编辑部还有发行,记者等部门,按曹元岸所说,编辑部最能看出一个报社的整体状况,报社要刊载什么,或者记者得到了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流到编辑部,然后里面的编辑就会根据材料撰写文章。 办公室只有严不闻一个人,桌子上面放满了最近刊登的报纸,还有其他报刊的报纸都在,窗外就是“兴隆报社”大门外的那条街,严不闻现在在第三层,可以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高楼,天清云淡,舒适宜人。 严不闻就躺在椅子上拿着报纸随便乱翻,总算对《大江报》刊载的具体内容有所了解,而且知道《大江报》为什么能在《沪报》,《申报》,《大公报》这些大型报刊里面拥有一席之地了,从第一页开始大部分都是一些关于女明星,女才子的花边,桃色新闻,什么某某女明星跟了哪个业界大佬,什么某个女才子生活作风不检点。 就是靠着这些八卦,《大江报》活下来了。 活虽然活,但也是半死不活,发行量上不去,市场份额也就那么大,不增不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张织云和一富商出现在云叶春酒楼,现在张织云是个当红明星,版面上关于她的新闻还是挺多的。”这个富商估计就是唐季珊了,严不闻一笑,特意加快了翻动的速度,想要找找有没有阮玲玉的报道,严不闻想在阮玲玉身上找到夏丹的影子。 夏丹-张曼玉-阮玲玉,严不闻心中这三人已经成为一体。 终于报纸的一处边角,找到了阮玲玉演出的一个电影,不过是当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配角,报纸上更多描绘的是阮玲玉小巧机灵的样子,还配了一张该片演出人员的集体合照,严不闻在这合照中一眼就认出了她。 有着夏丹的面貌,她也是阮玲玉。 就好像夏丹也跟着严不闻一起重生了一般,不过他重生为严不闻,夏丹重生为阮玲玉。 “先生,明天的报纸已经印刷出来了,曹经理让我给您拿过来。”这时候,一个穿着吊带裤的小胖子走了进来,将一份报纸放在严不闻桌上。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严不闻看到这小胖子上上下下跑得不亦乐乎,于是问道。 “先生,您叫我冬瓜就行。” 确实长得挺像冬瓜,严不闻站起来,拿起一张报纸,指着一角:“这个人你认识吗?” 冬瓜看着报纸上的那张照片,现在照相机不行,拍出来非常模糊,而且照片上那个人站位非常靠边,根本认不出来,于是冬瓜摇摇头:“先生,你可别为难我,这我哪认识。” “好了,不为难你,你知道他们在哪拍摄的电影,这个你总该会知道吧。”严不闻说着,就将一元钱塞到了冬瓜手中,冬瓜一个月估计才不到十块钱,现在严不闻一下子塞给他一块,冬瓜立马推辞:“先生,我不能要。” “拿着吧,不碍事,以后相处的机会多呢,你也不是白拿,你告诉我他们在哪拍戏的就行。”严不闻和善的笑道,冬瓜将一元钱收下,之后想了一下道:“似乎在安康路那边,旁边有个小湖。” 冬瓜也不多问谢过严不闻后,拿钱走人,冬瓜很会做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能不问就不问。 严不闻点点头,继续翻着报纸,但心思全然不在报纸上,严不闻心中不停的问自己,你是想见夏丹还是阮玲玉? 严不闻脑海中迅速的闪过几个画面,那个寒冷的夜晚,她跟他第一次说分手,之后她就离去,严不闻没有追。等到几个月后,她给严不闻发消息说要结婚了,并且寄了请帖过来,严不闻想见她最后一面,彻底放下。但造化弄人,出了车祸穿越到民国,这辈子无缘得见,也成了严不闻内心永远的遗憾。 如果阮玲玉可以替代夏丹,严不闻去见一面或许可以放下心中的执着,安心的在民国吃喝玩乐,活的没心没肺,成为一个民国闲人。 “找个机会去一趟,也许阮玲玉和夏丹一点都不像,我也就死心了。”严不闻笑道,摇了摇脑袋,将脑海放空,之后就看起旁边的一沓文稿,发现总共大约十沓,每一沓大约有七八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竟然是投到报社的小说稿。”严不闻一个个看下去,发现民国时期这些写小说的字还真是不错,但故事情节就不敢恭维了,连金庸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就跟记流水账似的,有些还抄袭水浒,三国之类,严不闻摇摇头,如果这些小说都能刊载,那么自己在家写的《倚天屠龙记》要是被报社发现了,岂不是要疯了。 但严不闻也没有发表小说的心思,安心当自己的闲人就好,没必要给自己找事做。 看完这十沓小说稿,严不闻也看累了,正好冬瓜来告诉严不闻报刊销售情况。 第七章 曹凌渊 “昨天的《大江报》发行已经突破3000。”冬瓜笑道。 一份报纸大约一角钱,3000份也就是300元,当然报社拿不到那么多,大约200元差不多,《大江报》两天一刊,一个月算15天,也就是说,这个月最多能赚3000块,这是整个报社一个月的毛利润,纯利润大约在1000左右。 “这多还是少?”严不闻一阵诧异,3000份在现代屁都不算。 “多啊,你要知道上海这边《申报》不过也才卖了两万多份,还是一个月的最高峰,我们发行量已经超过他十分之一了,这还不值得高兴?”冬瓜笑道,对他这个一个月只有不到十块钱的打工者来说,卖出三千份确实是个不敢相信的事情。 严不闻想想就释然了,光靠卖八卦,卖小说就能赚这么多钱,也算有商业头脑,吃掉《申报》,《大公报》这些报纸没有覆盖的市场,不得不说严不闻老丈人很聪明,才开始给自家报纸的定为就正确了。 看看报纸,打发时间,无聊的时候在纸上写点《倚天屠龙记》的后续,现在已经写到张无忌他爸妈惨死在武当山上了,不知道中午将这小说稿带回去给小蓉看,小蓉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要掐死严不闻,好容易张翠山和殷素素过了几年好日子,马上就要奔小康了,却被逼死。 真是为了反转,不管读者感情。 “自私的作者。”果然严不闻将小说稿带回去给小蓉看了,小蓉就冒出这句话,但不敢在严不闻面前放肆,只能背后说说严不闻坏话,惹得严不闻吃饭的时候,不停的打喷嚏。 “乍暖还寒,文秀你要多穿点衣服,别生病了。”丈母关心道。 老丈人则关心严不闻上班的事情,严不闻实话实说,老丈人也让他多学学,喜欢的话就在报社干着。 一天班上完,严不闻倒是没干什么实事,就是多看了几分报纸,了解到一些花边新闻,而且一下午严不闻就在写《倚天屠龙记》,熬到下午四点钟下班,严不闻将小说稿交给小蓉,自己就出去逛逛,原本想去安康路,但路途太远,还是决定放假后去,于是就先行在街道边瞎转悠,跑步,锻炼,发呆。 看到大街上的摩登女性,严不闻也陷入了思索,或许战乱跟普通人没什么关联,在报纸上看到的哪里哪里打起来了,总感觉像是看电视剧,也不会想到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来到民国这十几二十天,严不闻很少在街道上看着军队走来走去,也很少看到什么将军,哪怕唱戏的,演电影的,才子都没见着。或许这就跟你在大公司上班,也许上了几年班,你都不一定见的着老板,也比如你住在北京,就很少看到国家领导,或者大明星。 如果不是这民国的建筑和人文时时刻刻提醒严不闻他在民国,他倒是以为和在现代社会没什么两样。 天色不早,严不闻起身回家。 ······ “凌渊,怎么样呢,这段时间有没有新的诗词出世,让你叔叔我刊登在《大江报》上。”西方装饰的建筑中,一个带着圆眼镜的中年人看着面前温文儒雅的年轻人,面前这个年轻人可了不得,年纪轻轻留学归来,而且还成为《沪报》文学栏的主编,《沪报》的规模比《大江报》可是要大多了,发行量也在《大江报》的五倍以上,平均下来一万五千份,而且最厉害的是《沪报》和《申报》一样是日刊,一天一刊,算起来,发行量要在《大江报》十倍之上了。 圆眼镜的中年人也为面前这个年轻人感到自豪。 这也就是大报社和小报社的区别,小报社想的是怎么活下去,而大报社是怎么文艺怎么玩。 而且更加了不得的是这个年轻人的家世,父亲是江浙一带的富商,腰缠万贯,这栋别墅就是此前他父亲在上海市买下的,正好他回国在上海上班,于是这栋别墅自然成了他的住处。 圆眼镜中年男人就是《大江报》报社的总经理,曹元岸了,面前的是他的远房侄子,曹凌渊。 曹凌渊的父亲让曹元岸好好照顾他,于是两人来往很是密切。 曹元岸还记得上次,曹凌渊写了一首诗让《大江报》的销量上涨了三百多,于是一有机会又想让曹凌渊继续写一首,刊登在《大江报》上,救救《大江报》惨淡的销量。 曹凌渊苦恼道:“叔叔,你是不知道,我昨儿个作诗被人胜了。” 曹凌渊还在耿耿于怀昨天李元康新诗赢过他的事情,回去后拿出手稿仔细琢磨,越琢磨越气恼,越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写都胜不过这首诗,之前脑子里还打算写几首,现在想来如果不能写出超过这首诗的新诗,那还不如不写。 “胜了你?不会吧,你可是文学博士,诗作都是中西结合,既有西方浪漫主义色彩,又不脱离实际,谁能赢得过你。”曹元岸不信道,自己的侄子他还是清楚的,被誉为《十八家白话诗人》之一,能赢过他的应该还没出生才对。 曹凌渊从口袋中拿出一纸草稿,递给曹元岸:“这就是胜我之人的新诗手稿。” 曹元岸现在也好奇了,看曹凌渊表情应该不像是无中生有,那么铁定是事实,于是曹元岸也对这诗好奇,摊开稿纸,仔细读道:“轻轻的我走了······” 曹元岸一边读一遍点头,一直读到末尾,频频点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诗确实要比曹凌渊之前所作要好上不少,光是内容,就不是无病呻吟的那种,反倒是有一种高雅。紧接着,曹元岸再看之时,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疑惑地仔细看了一眼,表情忽然变了。 “凌渊,胜过你的那位新诗诗人可是名叫严不闻?” “严不闻?” 曹凌渊将稿纸拿过来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不对呀,胜过我的那位叫什么李元康,不是严不闻啊?”曹凌渊脑海中一团浆糊,从头读到尾也没发现什么诧异,然后曹元岸指了指诗的最后一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曹凌渊虽然在家读过几次这首诗,但每次都因为太过于气愤,没有读到结尾,于是自然没有看到最后一行下方的小字。 《再别康桥》 严不闻。 空气中的氛围此时变得相当奇怪,现在两个人都沉默了,好像被一种无形的气场给压制了一般,等待片刻后曹元岸和曹凌渊抬头,两人目光相融。 “这严不闻是······” “严不闻不就是陈先生他的女婿吗?”曹元岸嘀咕道,他想起来今天早上陈先生的女婿严不闻来报社报到上班,确实是叫这个名字。 “陈国维女婿?”曹凌渊疑惑的问道,曹元岸口中的陈先生只有一人,那就是陈国维,“这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曹元岸笑了笑:“你没听过也正常,当年指腹为婚,可严不闻父母先后离世,陈先生为了秉持诺言,让严不闻做了上门女婿,还出钱让他出国留学,没想到学成归来后,陈小姐染病去世。说到底他还是英国什么大学的博士咧。” “我明白了,原来李元康那小子骗了我。” 曹凌渊咬着牙齿,异常气愤,现在他大致明白事情的经过了,肯定是李元康这小子从严不闻手中弄到这首诗,然后再同学聚会上大显身手,炫耀一番,真是可恶。 “这种卑鄙小人,诗也能偷。” “我必让他身败名裂。”曹凌渊攥紧了拳头,自己无论在什么聚会上都是焦点,大放异彩,从没有像昨天那么憋屈。 “消消气,消消气,既然他的诗不是自己作的,那就没有好比性,也不算他胜过你。”曹元岸安慰道,自己这个侄子什么都好,就是争强斗胜之心比较旺盛,谁也不能胜过他,原本以为出国深造个几年,心态能平和一点,不想反而斗胜之心更强了,而且有种留学生高贵的气息,看不起本土的学士。 “陈国维女婿严不闻,可真当有此才学,能作出这诗来?”曹凌渊平息情绪后,问道,虽然没输给小人李元康,但间接输给了严不闻,让他心中还是不畅快,但严不闻和他一样是留学博士,所以曹凌渊把严不闻归结为和他相同的一类人,严不闻的诗胜过他,倒不会让他觉得耻辱,就是有点不甘心。 于是曹凌渊问曹元岸,想打听打听严不闻的学术水平。 “倒是不曾听闻严不闻有作诗的水平,而且他老丈人陈先生也没有提过,我就更加不知道了。”曹元岸笑道。 随后曹元岸接着道:“李元康的诗不是他所作,或许这首诗也不是严不闻所作的也说不准,你不要太过于执着了。” 曹元岸笑谈,现在一众文艺青年男女,为了装作文艺,买卖诗句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买到一首好诗在同学聚会上大显身手,之后还能得到女同学亲睐,何乐而不为,或许还能发展成一段佳话。不过曹元岸也只是猜测,白天在“兴隆报社”接触过严不闻,看上去也没有那种诗人的文艺范,这首诗是否他所作,有待商榷。 第八章 前往安康路 “好,叔叔,我联系一下我的同学,让他们看看这首诗,到时候是不是抄的,还是买的能看出点端倪。”曹凌渊道。 曹元岸道:“别这么麻烦了,到时候真是严不闻所作,你私下到处传阅,他可以告你侵犯版权的,现在什么都有版权,还是小心点为好,免得你一身清白弄了个污点。我去亲自问问。” ······ 清晨时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白雾,这白雾可不是雾霾,只是因为昼夜温差大形成的雾气,阳光从远处照射过来,已经六点多了,严不闻就早点起床,出去晨跑。 小蓉起的要比他早,大早上得烧火弄粥,还要给陈先生,陈太太去买喜欢吃的油条,包子或者烧饼。 严不闻早上在周围一边散步一边跑,难得有时间,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之前也是在上海,强大的工作压力让他无暇锻炼,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一段时间竟然不勃(禁)起了,夏丹也因为这事嘲笑过严不闻。 身体好才是真的好。 七点多钟回到家,和老丈人,丈母,小蓉吃完早饭,严不闻就上班去了。 几天过去,严不闻和报社的人也都认识了,进门就有人喊他:“严先生,早啊。” “早。”一楼扫柜台的叫老张,不远处就是印刷室,人来人往,明天要刊登一刊,所以今天非常忙,大多数人早上六点多钟就来了,今天起码要弄个三千多份才能下班。 严不闻一直走到三楼,不过一会冬瓜就来到严不闻的办公室。 没想到严不闻清闲了几天,经理曹元岸就想起他来了。 严不闻来到曹元岸办公室,曹元岸一看到严不闻就笑呵呵的:“不闻哪,坐,坐,这几天在报社的感觉怎么样。” 严不闻笑笑,原来这种问法由来已久,就跟你上班一两天,老板喜欢问你:“感觉怎么样一样。”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懵逼,我能感觉咋样?工资还没发,工作才刚开始,同事还不熟悉,哪有什么感觉。 严不闻以前是总监,手下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也喜欢问这种没头脑的问题。 所以回答的很熟练,曹元岸听完严不闻的回答点点头。 闲聊两句,曹元岸切中重点:“早就听说不闻你胸怀大才,这不,我从我小侄儿那边得到一首你写的诗作。” 曹元岸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手稿递给严不闻,严不闻现在才明白难怪曹元岸喊他过来,原来是看到了之前严不闻和李元康这些人茶话会时作的一首诗,严不闻也奇怪,自己只在小范围内写诗一首,怎么没几天就到了曹元岸手中。 这张手稿的命途还真多舛,不知道颠沛流离到了多少人手中。 《再别康桥》,严不闻看到这手稿,字确实是自己的字,诗却是两年后徐志摩写的。 曹元岸看到严不闻表情,知道八九不离十,笑道:“不闻文学水平果然够高,不知道可否将这首诗刊登出去,这样也能提高《大江报》的销量。” 严不闻看着曹元岸老奸巨猾的表情,这次得到这首诗,还是严不闻所作,不管严不闻同意不同意,这首诗必定会刊登上去,毕竟报纸销量是第一,如果报纸上有比较好的诗词,一些文艺青年倒是会购买。 曹元岸对《大江报》的理解很透彻,主要版面上大约分为两个板块,主要板块肯定是最近发生的国家大事,附板块则是电影明星,才子才女的小八卦,第三版块就是一些小说,第四版块最小时不时刊登一两首现代诗。 布局明确,国家大事吸引面最广,八卦则吸引那些没多少文化,但好歹认识几个字的,小说则是一些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家里有点闲钱的公子哥的菜,现代诗则卖给文艺青年。 曹元岸很看好严不闻的这首《再别康桥》,如果刊登上去,起码能额外增加300份销量,不要瞧不起文艺青年的购买力。 他是报社总经理,需要无时无刻都得替报社发行量考虑,发行量不上去,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严不闻从曹元岸办公室出来,这片刻时间,曹元岸已经敲定要将《再别康桥》刊登出来,而且就是明天的报纸。 严不闻还从曹元岸那接了个任务,就是将这首诗创作的经历写下来,这种八卦也是文艺青年关注的重点。 于是严不闻就被放了半天假,早上可以随便走走找点灵感,经历不能写的平铺直叙,要有内涵,用现代话来说就是有逼格,这样才能讨文艺青年欢喜。 早上无事,严不闻回到办公室,看着窗外,心中一咯噔,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的跑下楼。 四月份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严不闻出门拦了一辆黄包车,告诉他一个地方,黄包车师傅说了一声:“好咧。”就拉着严不闻一路飞驰而去。 严不闻也可以躺在车上看着上海民国时候的风貌,一路过去,街道上食色男女,买糖葫芦的,卖泥人的应有尽有,还有一些小孩在街上贩卖报纸,严不闻倒是很惊喜的看到小孩手中的《大江报》。 路过一条小河边,看到河边行走的少男少女,穿着五四装,白衫黑裙,或者蓝衫黑裙的搭配,是旗袍的改版,因为春天的缘故,这些女学生们都穿着露着手腕的七分袖的布衫,加上平到小腿上面的黑色裙衣,让这些女学生显得简洁,素雅,而且可爱,以至于看上去每个女学生都冰清玉洁,这也是五四装的妙用。 男同学的五四装让他们显得非常英气,当然严不闻是没心思关心男同学穿什么,目光全放在女学生身上了。 “安康路······”严不闻口中念叨着,大约七八公里的样子,黄包车师傅跑过去要一个小时,严不闻看看手表,时间还早,一来一回不过也两个小时,严不闻也好笑,不知道自己大老远的跑过去干什么,难道真能遇到她。 严不闻内心苦笑:“你想遇到哪个她?是长得像张曼玉的阮玲玉,还是长得像张曼玉的夏丹?” “先生,安康路到了,你想在哪个地方下?”黄包车师傅喊道,严不闻诧异的看着四周,发现安康路竟然很长,一眼望不到边,于是严不闻赶紧问:“这安康路周围有没有什么小湖,我就在那下。” 黄包车师傅一听:“好像是有个小湖,先生您等着,我这就拉您过去。” 严不闻放下心,原来不是冬瓜骗他,是真有个湖,严不闻躺在车上,闭目养神,又过了十多分钟左右,黄包车师傅终于将严不闻拉到了一个小湖泊旁边,安康路确实长,黄包车师傅上坡又下坡,拐了两个弯才到这小湖。 师傅告诉严不闻,这小湖名叫“羞月湖”,就像害羞的月亮一样,遮挡了半边脸,所以这湖看上去就跟一个月牙一样,不知道哪个文人墨客起的名字,最后逐渐也传开了。 “五角钱。”黄包车师傅擦了擦额头的汗,跑了一个小时累的气喘吁吁。 严不闻给了他一元钱,剩下的全部就当小费了,黄包车师傅连忙道谢,祝福严不闻长命百岁,好人好报,祝福严不闻的家人身体健康,心想事成。严不闻这种穿着西装革履的,一般都是些大公司的绅士,出手也大方,一般黄包车师傅还挺愿意接这些人。 严不闻往湖边走去,湖边都是些青白色的石阶,不少的杨柳在微风中翩翩起舞,一眼望过去,果真这湖泊跟月牙一样,严不闻在湖边走着,春天的风将严不闻的思绪给吹散了,他不由得想到这个时代。 现在上海还属于孙传芳治下,等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上海就要易主了,北伐战争即将要开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上海震感不强,等北伐战争过后,唯一让严不闻心悸的就是“一二八”事变,到时候上海打起来,严不闻身归何处都说不准。而上海沦陷估计要等到十年后了,随后想了想,想不出个名堂,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民国的生活也过得去。 严不闻内心时不时还会出现那种拯救中华民族的想法,但在民国这二十多天下来,发现自己就跟当时的青年学生,或者留学学者归来的一样,只会纸上谈兵,说到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严不闻没有那个本事,最后或许只能写点振奋人心的文章,但有用没用就不大能说得准了。 严不闻走累了坐在河边,也在思考自己要做点什么实际的事情,如果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严不闻也算没白白重生一回。想着想着,发现机会还是很多的,比如现在自己做的事情,小说已经写了好几章,自家报社就能刊载,再比如自己抄些现代诗词,就好像徐志摩的新月诗在这个年代还是很受欢迎的,毕竟很多人崇拜泰戈尔。 如果无聊是种病,严不闻已经病入膏肓。 想想,写这些小说啊,诗啊对国家帮助不大,不如写点歌,就好像屠洪刚的《精忠报国》亦或是叶振棠唱的《万里长城永不倒》,写出来教别人唱,能够激起中国人的热血。 严不闻想着,自己哼唱起来,不由得一腔热血,自己和这个年代的真正知识分子比起来差得远了,为中华崛起而读书,严不闻还达不到,最多和那些无病呻吟的伪知识分子一样,吃饭喝茶还行,要真干点实事,得,还不如歇着呢,大家都很忙,您老就别给别人添堵了。 第九章 我家姑爷呢 《万里长城永不倒》刚一唱完,于是严不闻又哼唱了《我和你》,多年不唱歌,高音就有点上不去了。 等着两首歌全部唱完,严不闻就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从这个方向看“羞月湖”,就跟之前在报纸上看阮玲玉演的电影的剧照拍摄角度一样,这时候阮玲玉还叫阮玉英,还是个连名字都不在电影上出现的配角。 严不闻往前走了几步,无尽的垂柳。 “嘎嘎嘎······” “咕叽咕叽咕叽······” 河岸边,一个个头不高的女孩,手中拎了一只鸭子。这女孩正在学着这鸭子叫,希望能让这鸭子安静下来,因为这鸭子总是在她手上乱蹦乱跳,让她没法安定,等鸭子稍微放松了点,于是女孩就深情的对着面前的湖泊说道:“老爷,太太,这是我们家养的大黄鸭,希望你们能够收下,让我替代我妈给你们家干活吧······” 表情很是夸张,似乎在表演,严不闻站定,看着女孩表演的这一幕。 但女孩还没说完,鸭子又嘎嘎叫了起来,鸭子显然被女孩夸张的表演吓得魂不附体。女孩连连骂这只鸭子不争气,这又不是唐老鸭,哪会表演。 严不闻心中想着,等着女孩安抚了鸭子,继续表演的时候,偶然间的一回眸,让严不闻看到了她的侧脸。 一梦百年。 严不闻震惊的看着女孩的侧颜,内心突然像是被打破了五味瓶,什么感觉都有,混合到一块,就成了莫名的酸楚。 一梦一世,百年前,严不闻又一次看到了她,那婉转脑海中千百次的回眸,激荡了内心无数个日夜的微笑,也是她,千锤百炼了他的内心。 她是夏丹,也是阮玲玉。 ······ “我家姑爷在吗?”兴隆报社,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趴在柜台上眼巴巴的望着柜台上的老张,小蓉早上将衣服洗完,没啥事做,于是就按照严不闻给他的小说稿对照着练字,可练着练着就发现有好多字不认识,就把家门锁了,来到报社,想问问严不闻这到底是什么字,这种好学精神,着实可嘉。 老张摇摇头:“你要么上去问下曹先生。” “谢了,老张叔。”小蓉一连跑上三楼,就发现三楼阳台上站着好几个人抽着烟,看到小蓉过来,都笑着打招呼。 “曹叔叔,我家姑爷的办公室是哪一间?”小蓉一眼就看到倚在栏杆上的曹元岸,于是问道。 曹元岸一边笑着,一边指着靠近他们的一间办公室:“小蓉,就是这间,不过你姑爷早上估计出去了,现在应该不在吧。” 曹元岸早上让严不闻好好找点灵感,给《再别康桥》这首诗写个有内涵的介绍,于是就给他早上放了个假,但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小蓉谢了曹元岸,就进入严不闻的办公室,果然发现严不闻不在,小蓉有点失望,想坐在这等严不闻回来,于是就坐到严不闻的椅子上,因为她不高,于是还把椅子往桌子面前拉近了许多:“不知道姑爷回来后发现这椅子挪位了,会不会知道是我来过了。”随后一想,他怎么会知道,想到这点小蓉就笑了,好像有种捉弄严不闻的感觉。 “姑爷每天就坐在这办公吗?”小蓉从包中拿出严不闻的小说稿纸,然后在一张白纸上对照着开始学着写字,写着写着无聊了,就看到旁边有报纸,手伸过去想拿来看看,但有点害怕。 字都不认识多少,报纸能看得懂吗?小蓉疑惑,但还是将报纸拿过来,一个个读下去,忽然欣喜的发现自己认识的字还真不少,以前小蓉也看过报纸,但看得磕磕巴巴,每一行都有些不认识的字,这也给小蓉带来了沉重的心理阴影,致使他不敢看报纸,今天偶然间拿起,却给了她惊喜。 “广州国民政府那边正在招兵买马,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各大军阀还在分地割据,怕是要被消灭了。”小蓉读到最后,有人发表评论,小蓉读了一遍点点头,原来现在外面是这回事,之后,小蓉吐了吐舌头,大人们每天都忙这些事,打来打去的,真是无聊。 “小王,你告诉一下那个笔名叫什么蓝什么的,告诉他,他的小说要被砍了,不能连载在我们报纸上了。”小蓉坐在办公室内听着外面阳台上曹元岸几个人的讨论,除了曹元岸,剩下的都是主编,分管不同的版面,而曹元岸口中的小王就是管小说那个版面的,总共给了小王两个版面,用来刊登小说。 小说这东西,非常占版面,一页下来写不了几千字,如果小说不火,那就趁早砍掉,换下一个。 之后小蓉听到小王的声音:“曹先生,这不妥,现在我们没找到能够替代这它的小说,况且这本小说已经有了一定的读者,贸然砍掉,恐怕导致报纸销量降低。” 报纸的销量这几天已经开始下滑,大家都来讨论对策,毕竟这报社要是倒闭,他们也就没了饭碗。 曹元岸接着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一期的报纸你的小说版面分一半给我,我要刊登一首诗,而且等会喊排版的小陈过来,把这首诗的宣传要做到位,尽量在显眼的地方。” 曹元岸抽了口烟,现在明星的花边新闻也少,加上小说又不吃香,只能用严不闻那首诗试试看,那首诗作的非常好,不落俗套,就看读者买不买账了。而且曹元岸心中有个想法,就是把这件事和曹凌渊联系起来,毕竟曹凌渊虽然作为留学博士,也上过大报纸,但却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作品,有点名不副实。如果在严不闻的这首《再别康桥》里,加上曹凌渊的名字,说是严不闻主创,曹凌渊辅助,这样或许报纸的销量更大。 而且也有助于提高自己侄子曹凌渊的名气,何乐而不为,只是怕那严不闻不肯答应,算了,偶尔添上两笔,也是为报社考虑,陈先生估计都不会介意,严不闻这个上门姑爷还能介意什么。 “曹先生,什么诗,这么隆重?”其他主编好奇道,一般只有大诗人才有这种待遇,而且还是单独卖给他们报社的诗,就比如泰戈尔卖了一首诗给他们,才会享受这种待遇。 “别问了,你们好好考虑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小说作家,还有这几天收到的小说稿都看了吗?”曹元岸问,这诗他们看了没用,还得读者喜欢才行,现在就等严不闻回来,将关于这首诗的背后创作故事写成文章送过来,他们稍加改编就可以刊印了。 “小说稿都看了,但大家觉得都不错的,那写小说的就漫天要价,一千字就要一元。其他的小说我们都看不上,也没有刊登的价值,还要继续找。”小王道。 小王抬头看了一眼曹元岸,道:“曹先生,要不就先别砍那部小说,等找到合适的再说。” 曹元岸长吸一口烟,道:“一千字一元确实有点多了。还有小王,你的那部小说我看了,前面还好,现在写的什么东西,读者会买账吗?别因为他是你亲戚就包庇他,我们报社还是要靠发行量吃饭的。” 曹元岸点了小王一下,接着曹元岸道:“你们也都注意一下,别不是自己的事就不关心,帮着小王找找,最迟下个礼拜一。你让那个小说家准备准备,最迟下个星期五就要彻底砍掉,让他准备大结局。” 小王哭丧着脸,只能答应,现在战乱年代,会认字的人本来就不多,何况会写字的,写字和写小说还是两码事,只有那些个为了讨生计的老秀才才会写,年轻人哪会写这玩意,都忙着写诗泡妞去了。 就在曹元岸他们讨论的时候,小蓉探头探脑的看过来,显然他们说的话让小蓉很感兴趣,她一直不知道大人们都在忙些什么,今天总算有点了解了。 “小蓉,你看什么,你家姑爷马上就回来了,哦,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曹元岸笑道,紧接着就看到笑容手上拿着一沓纸,于是好奇的走过去,刚才看到小蓉过来的时候是提着一个小包的,现在没有包有一沓纸,曹元岸对小蓉还是很了解的,虽然陪着陈家小姐读了一两年书,但认识的字还是很有限。 小蓉将手上的稿纸递给曹元岸,看着面前的几个文化人,有点虚的慌:“曹先生,王先生,李先生······平常无事,我就学习写字。” 曹元岸看下去,赞叹道:“字不错,有进步。” 小蓉开心的笑着,感谢曹元岸的夸赞,忽然曹元岸愣了愣,然后嘴里面低估了几句,过了片刻,眼神中冒出震惊之色,接着惊喜道:“小蓉,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这小说在哪抄写的?” “抄写?”小蓉疑惑不已,就看到面前的曹元岸将小蓉手中的稿纸全部拿走,然后分给后面的主编。 曹元岸看完第一张后,就发现这是一个小说的开头,小蓉属于半文盲怎么可能写得出来,只有可能从哪抄的。紧接着跟其他人换了几张,不过半刻钟这十张稿纸就已经被他们看完。 “你们觉得这小说怎么样?”曹元岸问道,这十张小说看下来,非常惊喜,环环相扣,让人忍不住想看后面的章节。 第十章 一只鸭子引起的英雄救美 后面的主编看完后,都面露震惊之色:“写得好,写得好,比我们拿到的小说稿写的都好,不知道这小说在哪刊登,如果联系上原著小说作者,让他在我们报纸上刊登,那可就解了我们燃眉之急。” “什么刊登?”小蓉不知道曹元岸他们是什么意思,于是就笑着道,一边说一边还唠唠叨叨,“哦,你们说这个啊,是我家姑爷写的,名叫《倚天屠龙记》,那天姑爷要教我练字,一时间没找到好的模板,而且他觉得现在的小说写的都不好,于是就自己写了小说,让我照着抄,用来练字······” 现在小说写的都不好,就自己写了,好狂妄的口气,这些主编一惊,大家都知道写小说是何等不容易。曹元岸面露奇怪神色,小说栏的主编小王也皱了皱眉头,其他主编都是惊叹万分,只听说过陈先生女婿从国外学了哲学博士回来,却不曾想到,写小说也是一流。 “小蓉,这确实是不闻所写?”曹元岸问道,不是他不相信,而是想确定,如果真是严不闻创作的,那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刊登在《大江报》上。随后曹元岸心中也是迷雾团团,这严不闻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不仅会作诗,还会写小说,随后一想,难怪家道中落,陈先生也要把他招为女婿,原来是有这等才能。《再别康桥》暂且不说,单说这《倚天屠龙记》就属于绝世神作,而且名字起的也是好,朗朗上口,一听就能记住,这正是畅销小说的优点。 小蓉点点头:“曹先生,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姑爷告诉我,只让我一个人看就行了,现在你们看了,可不要给外人再看,不然姑爷要骂我的。” 曹元岸笑了笑:“小蓉,告诉陈先生,晚上我亲自上门拜访。” 这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曹元岸正嫌弃小王那个亲戚写的小说不行准备砍掉的时候,就马上发现一个绝好的小说,还是陈先生姑爷写的,今天晚上曹元岸准备亲自去拜访,跟陈先生说说,到时候严不闻肯定不会违逆他老丈人的意思,这小说必定刊载在《大江报》上。 “早知道姑爷才学惊人,不成想写起小说来也是头头是道,精彩绝伦,真是佩服······”小王笑着夸赞道,但内心非常不舒坦,但在众人面前又无法发作。 本想这几天让他家亲戚好好下点功夫,把小说写好,然后跟曹元岸求求情,他的小说也不至于砍掉,但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写的非常好,还是报社老板女婿,看来他家的亲戚这小说必砍无疑,所以虽然口中夸赞,心里面则有一股怨气。 “是啊,还不止这些呢,姑爷房间里的书稿还有这么厚一沓。”小蓉说完之后,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但曹元岸和一众主编都听到了,曹元岸眼睛都冒星光:“真的?” 这也让曹元岸确定,今晚必须要去拜会拜会陈先生。 谈论完毕,曹元岸和主编们都回到各自办公室,走之前小蓉看到王先生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瞪了她一眼,小蓉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回到严不闻办公室内等了一会,严不闻还是没回来,于是小蓉就先回去烧火做饭了。 ······ “小丹?”严不闻站在一株柳树旁,看着前方对着湖面夸张的手舞足蹈表演的女孩,这女孩不过十六岁样子,但发育的很不错,个头也挺高的,看上去有一米六五,梳着短发,上身穿着改装过的旗袍,下身穿着一个黑色的裙子,一直平到小腿,唯一不协调的是手中拿着的一只鸭子。 严不闻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幅画面,那还是才上大学的时候,前去学校的图书馆,看到一个气质非常好的女生在图书馆中行走,于是严不闻便跟了过去,发现她手中拿着一本书在仔细的看着。严不闻走到她面前,隔着一层书架望着她,偶然间被她发现,报以微笑,就这样严不闻和她相识。 如任何烂透大街的电视剧一样,严不闻就这样成了她的朋友,之后严不闻了解到第一次见面她在图书馆看的那本书,是记载民国年间一位电影明星的书,名叫《阮玲玉》。 她说她的命运就跟阮玲玉一样,充满了悲情,不由自主,但严不闻说他可以保护她一生,那时候她还嘲笑过严不闻认真的表情。 他们相约在图书馆看电影版的《阮玲玉》,这时候严不闻才发现原来学校传言她是小张曼玉并非空穴来风,她长得跟张曼玉真的很像,而张曼玉在电影中扮演了阮玲玉,所以当严不闻和她看完这部电影后,一定程度上也就相当于走完了她的一生。 她说张曼玉就好像在演自己一样,所以最后她哭了,哭的无比强烈。 严不闻只能把自己的肩膀借给他,并且擦掉她的眼泪,从那一天开始严不闻就成了她的男朋友,一直走过大学的时光,严不闻甚至以为自己能够和她一辈子在一起,于是拼命奋斗,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现实。 “哎,小乖乖,你可别动,还有一两段就演完了。”女孩在安抚着鸭子,另一边继续表演,突然她手中的鸭子扑腾着翅膀想要挣脱,终于鸭子从她手中飞了出去,直接扑向湖里。 严不闻也被女孩的一声惊叫彻底拉回了现实,就看到女孩准备抓住扑腾飞起来的鸭子,但没注意自己就在河边,严不闻被她的舍身救鸭的举动震惊了,连忙跑过去,此时女孩已经重心不稳,往湖内掉去,严不闻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 “喂!”严不闻大喊,好不容易抓住女孩的手,脚下突然踩到野草,一滑······ “啊!”这次可是真的尖叫了,女孩大叫一声,接着就是一阵水花四溅,严不闻和女孩同时掉进湖里,本来平静的湖面掀起一阵翻腾。 严不闻前世也会游泳,虽然没在湖里练过,但也在游泳馆游过,什么狗刨,蛙泳还是会的,所以一掉进湖里,严不闻就施展了绝学,什么姿势的泳都出来了,只要不被淹死,严不闻可不管用什么姿势。 好不容易浮上水面,呼吸了几大口空气,就被那女孩拽了下去,之后换女孩上来呼吸,一来一回,女孩完全把严不闻当成一块木头了,严不闻心下大惊,这样下去恐怕不仅救不了她,恐怕自己也会被连累到。要是最后两个人都淹死了就好玩了。 终于,严不闻拽住女孩一直拖到岸边,这可把严不闻累坏了,幸好这二十多天来严不闻天天锻炼,也算身强体壮,要不然还真拖不动这个女孩,严不闻将女孩拖到岸边,然后一阵呕吐,将胸腔中的水全部吐出来,猛吸几口空气,终于好多了。 严不闻看着女孩,心中一痛,忽然鼻子一酸,强忍住眼泪,用手在女孩嘴巴上拍了几下:“醒醒。” 女孩的短发非常凌乱,严不闻将女孩的身体放平,然后按住女孩的胸口,一连几次按压,终于让女孩吐出了胸腔里面的水,之后继续拍拍女孩的脸蛋,发现没什么反应,赶紧吸了口空气,捏住女孩的嘴巴,将嘴凑过去。 现在也就只有传说中的人工呼吸才能救她,传言人工呼吸没有救不了的人,严不闻今天就试试看。 和女孩的嘴唇轻触,将空气灌入女孩的嘴中,一连做了几次,女孩终于迷糊的醒过来,然后睁开大眼睛就发现面前的男人,而且一只手捏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胸部,动作十分亲昵,眼睛一瞪,严不闻就被甩了个嘴巴。 女孩带着哭腔,凄凉哭泣道:“流氓······你要干什么······” 女孩抱住胸口,楚楚可怜,因为落水,导致黑色的裙子贴在大腿上,映衬的腿愈加纤细,要是任何一个人经过这里,肯定认为严不闻对这个女孩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严不闻看着四周,幸好没有人经过,之后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和夏丹简直一模一样,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甚至如果不是女孩的这身衣服,严不闻倒是认为她是夏丹了。女孩不介绍,严不闻也能猜出她是谁,但为了避免认错,还是问了一下:“你为了抓住一只鸭子连命都不要了,还好我路过就了你一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瞪着他,也不说话。 “算了。”严不闻只认为她被吓得够呛,说不出话,于是从地上站了起来,自顾自笑了笑,转身就离开这,身上的衣服全都潮了,还得回去换一身。 而后面,那个女孩蜷缩着身子,看着严不闻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自己才离开······ 但女孩离开后不久,严不闻从一棵杨柳后面出现,看着女孩离开,不知道她是不是她,严不闻于是想跟着女孩找到她家住址,但发现追了一段距离后,女孩就不见了,严不闻只得作罢。 第十一章 有学问的黄包车师傅 按照严不闻之前的计划,是打算在安康路这边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运气遇到她,真遇见了反倒没有之前的兴奋,而且为了救她还弄的自己一身潮湿,只能回去换身衣服再去报社。 现在正是四月初,天气还很凉,而且自己这么多天晨跑下来,也不会提高多少抵抗力,也许明天就会感冒。走出去不远,严不闻就找到一辆黄包车,准备忍一忍回到家再将衣服换了。 羞月湖离严不闻老丈人家有好几公里,黄包车师傅脚程再快也得一个小时才能到,严不闻懊恼一声,这么穿着一身湿衣服,回到家非得生病不可。就在这时,黄包车师傅笑着看向严不闻,用上海话询问严不闻发生什么事了。 稍微打过招呼后,严不闻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羞月湖:“刚才有个人掉湖里面去了,为了救人,来不及脱衣服。”随后,黄包车师傅笑了笑,夸赞道:“先生,真是好人哪,但我看先生就这么穿着湿衣服回去也不算个事,要不先去我家换身衣服,洗个澡,到时候一身干净清爽的回去,也不会生病。” 严不闻一愣,没想到黄包车师傅竟然主动邀请他去他家换身衣服。严不闻心想若是自己,肯定做不到这一点,大城市混的久了,就会养成一个性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像这么善良的人,还当真少见。严不闻推脱不过,于是这黄包车师傅就拉着严不闻左拐右拐,十多分钟就来到一个小巷子里面的小屋子,地方不大,但应有尽有。 严不闻看到屋子里整整齐齐,甚至桌子上还放有好几本线装书,书旁边报纸也有不少,严不闻笑道:“师傅原来也是有学问的人。” 黄包车师傅笑了笑,摸摸脑袋,将头顶的毡帽放在桌上:“哪里的话,哪有先生您有文化,我运气不好,本来想考个功名,没想到连秀才都没考上,清王朝就倒台了,然后起来个民国,我也想上大学,不成想年龄太大,民国建立的时候我都三十多了,考不过那些年轻人,又没什么学问……哎,不提了,是福不是祸,先生你在这坐坐,我去给您把热水放下,到时候你穿我衣服回去,虽然破了点,但总比湿的好。” 严不闻感谢了一番,谢过他的好意,黄包车师傅笑笑,表示这不算什么,他虽然没有考取过功名,但也算半个读书人,跟严不闻这种大学士有种天然的亲切感。 除了桌子上面这些线装书,严不闻还看到了他房间里面比人还高的书放置了好几摞,加起来可比严不闻初中,高中六年读过的书还要多。 一个王朝的更迭必然有好的方面,和坏的方面,就如这黄包车夫,如果清王朝不倒,他或许能考上个秀才,光宗耀祖。倒台之后,民国建立,他也没法考秀才,沦落为一个黄包车夫,做着下等人的事情,这地位就要比知识分子低了不少。 严不闻赶紧收起自己的想法,黄包车师傅这么帮助他,他在心里面评论他也不是太好。之后又想到就跟现代大学生一样,读着知识分子的书,却去抢初中生,高中生的活干,早就将读过的书抛在脑后,也是枉费了无数园丁的心血。 忽然,严不闻看到黄包车夫屋内一处角落放置着一张照片,上面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那时候黄包车夫还穿着长袍,蓄着辫子,怀抱中抱着一个几岁的孩子,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妇人,这是民国时期比较时尚的全家福。 “先生,水已经放好了,你先去洗澡,我的衣服就放在旁边。”黄包车夫从另一个小屋子里面出来,看到严不闻对着那张照片端详,于是就介绍道:“这是我夫人,还有这是我女儿,现在怕是有十六岁了。” 严不闻问过之后才知道,十多年前清朝倒台后,为了生活,于是黄包车夫他老婆带着女儿去给一户人家做佣人,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年,来来往往也只团聚过十几次,见面倒是经常见,但大家生活都很忙,有时候见一面知道大家都平平安安就够了。 待到严不闻洗过澡,换上黄包车师傅的衣服,黄包车夫看到严不闻穿着他一身,抱歉道:“先生,还请不要嫌弃我的衣服旧。” 严不闻则是感激万分,并不嫌弃,而且黄包车夫的衣服虽然旧了点,也是整整洁洁,一尘不染,穿上去也很舒服,对比黄包车夫的衣服,这一身算上最好的了,和这间小屋子一样,干净整齐,黄包车夫还是将文人的良好习惯保持下来的。 时候不早,严不闻也准备告辞,黄包车夫硬是要将严不闻送回去,待送到老丈人家门口后,黄包车夫开心的笑道:“跟先生谈得来,今后有生意还请多关照点。”严不闻笑着答应,给了黄包车夫五元钱,从安康路那边到老丈人家大约五角钱车程,剩下的算是严不闻对他的感激。 “先生您给太多了,五角钱就够了。”黄包车夫推脱着不能要。 “要不是你,估计我现在都感冒了,这点钱不算什么。”严不闻也不罗嗦,将钱塞到黄包车夫手中,“今后有时间,必然亲自上门拜访。” 黄包车夫见推脱不过,叮嘱严不闻有时间去做客后就拉车离开。 严不闻转身回家,这时候已经快到正午,比严不闻之前几天回来的时间还要晚,刚进家门,就看到小蓉趴在桌子上望眼欲穿的盯着门口,眼睛干巴巴的望着,桌上的菜已经准备好了,但老爷,太太都没回来,就连严不闻都没回来,要是以往,现在严不闻正把在报社写的小说稿丢给她,然后再旁边一边笑着一边看她读上面的字。 “嘿呀,坏了,早上的时候,小说稿被那个经理看了,难怪现在姑爷回不来。”小蓉气鼓鼓的,心里把曹元岸骂了一通,但这也不能解决严不闻没有回来的事实,最后没人骂了,只能将自己骂一遍,“你说你去就去好咧,干什么把小说稿带过去,你看那经理眼睛都要蹦出来了。” 哎,姑爷,你写小说就写小说好咧,干什么写的这么好,让曹元岸看到就跟命没了一样……果然还是姑爷的错。 她嘟着嘴,将筷子在桌子上面划拉,终于听到熟悉的开门声,之后笑容兴奋的跳起来,连忙跑到门口,看着严不闻:“姑爷,你回来啦。” “呃,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原来的衣服怎么湿了。”小蓉看到严不闻手中拿着的湿漉漉的西装,明明早上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说来话长。”严不闻让小蓉给他准备一身衣服,之后换上,然后让小蓉将黄包车夫的衣服洗干净后,叠好,下次去拜访的时候,严不闻还是要带上的,之后将早上的经历给小蓉说了一遍,惹得这小女孩咯咯直笑。 “这种好事就让姑爷您给碰上了。”小蓉道。 严不闻诧异:“什么好事?” “英雄救美啊。”小蓉调皮地凑到严不闻耳根悄悄的说道,然后立马跑开,怕严不闻点她脑袋。 严不闻摇摇头,小说看多了就是这点不好。 在严不闻回来后不久,陈先生和陈太太也回来了,严不闻看了看时间正好中午十二点,丈人和丈母还是挺准时的,早上七点出门,中午十二点到家,晚上六点到家,八点准时睡觉,习惯很不错。 吃完饭,陈先生和陈太太小坐了一会,这时候小蓉告诉他们晚上曹元岸要来拜访的事情。 “元岸?好久不见了,怎么会想得起来今天过来。”陈先生奇怪道。 陈太太连忙笑道:“你真是做生意做魔怔了,什么都得分析个前因后果,他从过年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来了,还不该来?”陈太太心里面还是认为曹元岸是替他家做事的,来拜访理所应当。 无事不登三宝殿,陈先生心中诧异,怕是有事,难道是不闻的事情? “行,这是十块钱,小蓉你下午多弄点好菜。” 之后陈先生看了严不闻两眼,就和陈太太去银行了。严不闻准备准备也去上班,曹元岸为什么来,严不闻现在也无从得知,或许跟他有关,或许又没有关系,于是也不再想。之后等陈先生和陈太太都走了之后,小蓉才怯生生的走过来,然后盯着严不闻看。 “哦,原来如此。”严不闻听小蓉结结巴巴,欲盖弥彰的说完,明白了事情的经过,难怪曹元岸今天晚上要来,之前严不闻在报社看过小说稿,质量那叫一个惨,估计晚上就是来跟他老丈人说这件事,到时候丈人一拍腿,严不闻不想写也得写。倒是麻烦,严不闻的皱眉让小蓉心神不安,一直看到严不闻眉头松开,小蓉心情才放松下来。 “对,对不起,姑爷,我没想让他看的,可是他动作太快,直接拿过去了……” 严不闻让小蓉不要太紧张,看到小蓉都快哭了,严不闻也没有怪罪她的道理,要是真把她弄哭了,到时候还得哄她,更加麻烦:“小事而已,没多大问题。” 第十二章 道貌岸然 严不闻的心性在大城市磨练的无比坚硬,当初公司业务上出现问题,重担全部压到严不闻一个人身上,他都没有一丝惧色,现在这点小问题,没必要太过于纠结,最多自己辛苦点。 看到严不闻不生气,小蓉才开心的道:“姑爷写的小说真的好,曹经理他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严不闻笑笑,不直才怪呢,金庸的小说可是影响了好几代人。 下午严不闻回到报社,将徐志摩的经历稍微杜撰了一下,加上一些后人强行添加上去的意思,写了一个创作故事,交给了曹元岸,曹元岸看到之后眼睛不时流露出震惊之色,严不闻写的这个创作的背后故事,基本上满足了所有文青想要看的点,也就是俗称的爽点。 就跟现代一些企业家的回忆录一样,说自己怎么一步步从底层爬到现在的位置,让人看了觉得自己掌握了发财致富的渠道,但最后这种成功能够复制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严不闻从没听说过有第二个马云。 之后,曹元岸让冬瓜将这手稿交给编辑部的小陈,还着重强调了一下,必须要是小陈,然后让在两点半之前送到楼下刊印,争取晚上下班前将这些报纸印刷出来,而且让大家吃点苦,多印个两三百份留着,曹元岸有信心凭借严不闻这首诗,肯定能多卖三百份。 就跟之前刊登曹凌渊的诗一样,一首诗竟然能够增加三百的销量,让曹元岸啧啧称奇,表示不懂年轻人的想法。 严不闻回到办公室,想起早上的那一幕,去之前很是兴奋,希望能看到她,但是真正见到了之后只是多了点惆怅的情绪,过了那一阵,严不闻倒是没什么事了,现在心情平静的就跟道家所说的入定一样,连严不闻自己都奇怪,难道真的放下了对夏丹的感情,还是知道她不是夏丹,反而没有那种思念?不明白,暂时也不想,或许这就是自欺欺人,明明想要却故作淡定,也或许知道她在哪,自己悬着的一颗心就放下了,不用担心见不着她。 一下午无事,临到下午下班的时候,曹元岸喊住严不闻,表示今晚要去拜访陈先生,正好顺路。 “哦?不成想不闻你不仅是个诗人还是个作家。”曹元岸跟着严不闻回到老丈人家,之后让严不闻带他四处看看,走着走着就来到严不闻的房间,看到严不闻桌子上的小说稿马上就走不动路了,眼睛冒光,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不过曹元岸说话也十分有水平,也不开口让严不闻去报社写小说的事情,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最近我的侄子也从英国留学回来,说不准你们还认识。” “毕业于英国坦桑尼亚大学文学系,被授予文学博士文凭,而且这段时间也和《沪报》总编签约,在文学栏担任主编职务,你们这些留学生应该认识,他叫曹凌渊。”曹元岸笑道,言语中颇感自豪。 严不闻只在一旁附和:“久仰。” 至于曹凌渊,严不闻怎么可能认识,又不是什么文学大家,民国这个社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数不胜数,也并不是每一个都是文学大家,像徐志摩这种,更是凤毛麟角。 曹元岸接着道:“过两天他们有留学生聚会,你可以过去玩玩,正好大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也没什么鸿沟,我让凌渊给你写一封请帖过来,他看过你的诗,可是大加赞赏了一番。” 严不闻现在明白自己的手稿是传到曹凌渊之后才到了曹元岸手中,至于怎么到曹凌渊手上,这也是个曲折的故事。 严不闻也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闲得无聊,如果可以跟那些所谓的才子打打交道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不过一会,小蓉晚饭烧好没多久,严不闻老丈人丈母就回来了,相互寒暄几句,就准备吃饭,严不闻老丈人还特地拿出一罐珍藏了十年的黄酒,封闭的严严实实,一打开,满屋子飘香,严不闻嗅了一口,果真是香,老丈人有点手段,黄酒不像白酒,存个两年多就顶天了,放置十年的黄酒有点匪夷所思,不过确实香,比白酒冲人的味道多了一种醇香。 严不闻陪着他们喝了两杯,度数不高,大约十五度左右,喝到嘴中不涩,不苦,不辣,而且下肚之后,那股酒香就像从七窍里面冒出来一样,让整个身体都暖洋洋起来。可比白酒好喝多了。 严不闻和曹元岸夸赞不已,这让老丈人也非常得意,酒过三巡后,曹元岸渐入正题。 “陈先生,不得不说,贤婿真是有大才啊。”曹元岸赞叹道,敬了严不闻一杯。 严不闻老丈人奇怪:“从何说起啊?” 曹元岸将《再别康桥》和《倚天屠龙记》的稿子递给严不闻陈先生看看,并且安利了这诗和小说的优点,陈先生让太太去拿眼镜过来,之后仔仔细细琢磨了一番,之后大笑道:“好啊,真能能增加几百销量?我就说我女婿不是一般人,这不是挺好的吗?不闻,就按照元岸的意见连载吧。” 严不闻只得同意,吃老丈人的用老丈人的睡老丈人的,一定程度上也就得听老丈人的。 “稿酬另算。”陈先生很是欣赏,知道自己选女婿没选错人。 陈太太道:“哎,可惜我家女儿死的早,要不然不闻这么有文化,她可高兴坏了,我记得她去年年底的时候还在学怎么给不闻做衣服呢。” 陈先生瞪了她一眼,道:“大家高兴,你别说这种丧气的话,将来不闻结了婚也不会忘了我们的,跟自家儿子有什么区别。” 严不闻连忙点头称是,这段时间,严不闻老丈人和曹元岸就敲定小说每个星期连载一次,严不闻按时交稿就行了。 酒香憨人睡,喝了点酒有助于睡眠,早上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照例锻炼了下身体,前往报社,等到九点多钟,小蓉也跑过来了,将家里的琐事忙完,她嫌家里闷,于是就跑到报社,嘴上是为了督促严不闻上班,实际上是自己想来玩。 等了一会,冬瓜照常将今天的报纸送上来,让严不闻看看,好家伙,果然曹元岸给严不闻的《再别康桥》留了两个大版面,一个版面刊登诗作,另一个版面写了严不闻的创作故事。 小蓉不等严不闻将报纸拿起来,自顾自的就把报纸摊开在自己面前,双手撑着下巴,坐在严不闻对面,就这么看下去:“我读给你听。”小蓉这几天认识了不少字,正好在严不闻面前炫耀一下。 严不闻也懒得动脑子,让小蓉就这么读下去,严不闻瞎编乱造的本事还是有的,小蓉读着读着不停的问严不闻是不是真的,英国的那个剑桥大学为什么叫剑桥,还有你怎么不直接写剑桥,写个什么《再别康桥》,剑桥和康桥字都不一样,你这不是误导人吗?说完小蓉就有点后悔,连忙用手捂住脑袋,怕严不闻敲她。 严不闻只好跟她解释,剑桥的别名就是康桥,之后小蓉又问康桥什么样子?严不闻这就回答不上来了,给小蓉画了一幅图画:“就长这样。” “就这样啊,还不如我们这的水桥呢。”小蓉看了一眼,叹道,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桥嘛,读完严不闻的诗和文章倒觉得有什么非凡之处,没想到这么普通。康桥也是在《再别康桥》这首诗之后才火的,之前对无数学生来说这不过是个过河的工具,或者把妹的工具,在徐志摩心中,这就成了感情寄托,这逼格就不一样了,所以惹得一众青年学子争相前去。 “在大学读哲学期间,遇到了一个知己,曹凌渊,若非是他,我也不可能作出这么富有感情的诗作来。”小蓉读到最后,然后问道,“曹凌渊,曹凌渊是谁?” 严不闻诧异,自己写的创作故事里面根本没有这一段话,于是严不闻将报纸拿过来,直接看到最后,果然看到了这一段话:“曹凌渊,曹凌渊,难怪,难怪!” 严不闻才开始目瞪口呆,然后想了一会,就平静下来,跟小蓉说明了原委,难怪昨天曹元岸热情的介绍曹凌渊与他认识,原来是打的这个注意,准备让他侄子在这上面出出风头,这首《再别康桥》一出,肯定会引起轰动,到时候严不闻出名,曹凌渊也跟着沾光,真是好算盘。 “哼,这也太无耻了,我去找他算账。”小蓉气道,平白无故把功劳分一点给别人,换谁身上能乐意啊。 严不闻拦住小蓉:“别,你斗不过他,我自有主意。” 骤然间,严不闻身上散发出一阵锋利的气势,眼神如同一把利剑,洞穿了两道墙壁,射向了温文尔雅端坐在办公室的戴着一副圆眼镜的曹元岸身上。曹元岸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股摄人心魄的气场,让小蓉也吓了一跳,心好像掉入一个无底洞一般。 但这气场只维持了片刻,就消散,严不闻依旧笑呵呵的站在小蓉旁边:“看来我真是小瞧他了。” 第十三章 勿谓言之不预 曹元岸外表看上去很是儒雅,道貌岸然,但实际老奸巨猾,如果他把严不闻当成软柿子,那就大错特错。也好,不是这次你侄子曹凌渊喊我去参加什么留学生聚会吗?我原本打算还要推辞一番,现在我非去不可,倒要看看你这侄子到底是何人! 两年的职场生涯也让严不闻明白,不能做老好人,该露出锋芒就得露。 这种老狐狸,严不闻得慢慢揪出他的尾巴。 “姑爷……你……没事吧……”小蓉被吓着了,严不闻连忙拉着小蓉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吓着你了吗?” 小蓉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严不闻挠挠头,这种职场作风还是少在小蓉面前表露出来,小蓉没见过真正的自己,容易被吓到。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冬瓜看到严不闻笑道:“先生,有人求见。” 现在差不多十点多,平常时间严不闻一般在报社里写写小说等下班,也不会有人来找他,怎么今天就这么特殊,于是严不闻让冬瓜将人带上来。 兴隆报社一楼站着四个人,其中一人来回走动,面色不宁,额头直冒冷汗,浑身像筛糠一样时不时的抖动不停,正是李元康,旁边站着的也是他的三个好友,秦媛媛,王云讯,赵袁琪三人,这次陪李元康而来是有一件事。 李元康今天早上的时候还在为前两天作诗胜过那个所谓的留洋博士曹凌渊而得意万分,之后就有人来电问他为什么他的诗作《再别康桥》现在换了个作者名就刊登在《大江报》上,还问他知不知道此事,并且叮嘱他要处理好著作版权的问题,别让小人有可乘之机。 这一通电话对他来说如同丧钟,李元康在家坐立难安,每次电话铃声一响,李元康都浑身战栗,害怕不已,于是请了个假,让其他好友陪同他一起过来。没想到只是为了在同学聚会上打压一下那个目中无人的曹凌渊,却把自己逼迫到现在这个地步。 现在这些关心的电话,也成了讽刺。 严不闻啊,严不闻,你为什么要把这首诗刊登上去?你这不是让我难做,处理不好这件事,我这一生就背负着一个偷诗的奸诈小人的名声,不,不能够,要是这样,我在文青界还怎么混?这次在他面前低个头,请他吃个饭,了了此事才是正道,李元康现在心中有千种万般怨恨也只能忍受下来。 妈的,他怎么就将这首诗刊登出去了,艹! 李元康心中咒骂,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现在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无理在先,偷诗在先,只能先认怂,今后等待机会再跟严不闻算总账,今日之耻往后必当十倍百倍奉还,大丈夫当能屈能伸! 李元康把他比作韩信,这样今日的耻辱也不会那么让他难堪。可他忘了一点,韩信是真才,他是假才,怎么可能比得了。 不过一会,上面走下来一个穿着吊带裤的小胖墩,李元康看到他下来,连忙过去询问:“怎么样,文秀兄在不在?” 冬瓜笑道:“先生让你们上去。” 李元康正准备上去,王云讯拦住道:“我跟你一起。” 秦媛媛也道:“我也上去。” “你们去干什么,我们两个就够了,人多吵杂,你要知道我们这是请人家原谅的,不是去找人家麻烦的!”王云讯痛斥他们一声,王云讯毕业于政法系,从事律师工作,自然知道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而且是李元康有错在先。这次若不是李元康求他过来,王云讯也不肯趟这趟浑水,李元康这次偷诗行为把自己的小人品格暴露无遗,王云讯准备等这件事了了之后就跟李元康绝交,永不往来。 民国年间分个手都得签合同,何况偷诗! 严不闻正好奇是谁来找自己,过了一会传来脚步声,开门之后才发现竟然是李元康和王云讯,严不闻笑道:“不知道元康兄,和云讯兄来找我有什么事,何必找人通报,直接上来就行了。” 严不闻看到李元康如丧考妣,王云讯则在一旁严肃的站着。 “文秀,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时间,中午的时候请你去峨眉春吃个饭。”李元康稍微抬头,强颜欢笑。 王云讯也在一旁附和,严不闻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元康和王云讯,这两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还不会将心事藏在心里面,有什么想法脸上全表现出来了。 严不闻笑道:“吃个饭?中午可没有时间。” “那晚上呢?”李元康接着问道。 “晚上也没有,这几天都没有,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严不闻懒得理他们,之前李元康拉严不闻去喝茶的时候,看到李元康故意使绊子,就知道此人不可交。原本以为上次吃了个亏,这李元康能长点记性,没想到今天又跑过来了,看他今天这种死了妈的表情,严不闻知道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 李元康支支吾吾,不愿开口,王云讯也不说话。严不闻一挥手:“送客!” 对于这种人不能过多纠结,也不能表示关心,敬而远之就行,你越表现出自己的关心,他们就越得寸进尺。这就是小人! 李元康终于一咬牙,将事情经过说出来:“……文秀,我也是一时糊涂,那曹凌渊实在是欺人太甚,我气不过,就盗了你的诗……” 王云讯也接着道:“文秀……” 严不闻眼神一寒,王云讯连忙改口:“严兄,你也知道元康是无心之失,而且你们还是高中同学,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啊。” 严不闻看着王云讯,这戴着眼镜的书呆子现在可不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连高中同学关系都牵扯出来了,不得不让严不闻佩服。 “照你们这么说,小偷偷完东西道了歉就不是小偷了?”小蓉好笑道,原来他们今天是为了这件事来,还以为真心想请姑爷去吃饭呢。 “你!”李元康被小蓉说的羞愧难当,双眼通红:“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小蓉气道:“哦,说不过人生气了,你看你脸红的,偷诗的时候脸红没红。”小蓉吐着舌头,让李元康更加难堪,目眦欲裂,要不是在这地方,李元康早就想上去给她两巴掌。 严不闻让冬瓜将他们带出去:“如果为了这件事来的话,你们就回去吧。” 李元康看严不闻并没有气急败坏,于是胆子大了点,接着道:“文秀,这件事罪过在我,但当时聚会上已经有很多人知道这首诗是我所作的了,你刊登出来,那么我的名誉肯定扫地,要不,文秀,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彻底帮我一次忙,从今往后,我李元康必定记得你的大恩。” 严不闻道:“你想让我怎么帮忙?” 李元康看到严不闻表情淡然,面带笑意,以为严不闻真想帮忙,于是让王云讯从包中拿出一纸合约,笑道:“我就知道文秀你不是这么死板的人,这合约是我早上托云讯起草,上面说明了这首《再别康桥》是我和你联合写作,这样的话既可以保证了我的名声,也可以保证你的版权。” “哦!真是不要脸,一首诗三人分,真当我们是慈善机构了,你分一块,他分一块,一首诗三个人写,我看最重要的是保全你的名声吧,大先生,你这么有才能跟我家姑爷合作这首诗,你怎么不自己写一首。不愧是大学生,偷东西都被你说的义正言辞,反倒是我家姑爷是偷诗的了。”小蓉怒骂道,这一通骂让李元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句句实话,但心里又不服气,想反口骂回去,但现在有求于人,只能低三下四。 王云讯脸色一红,不管小蓉,自顾自道:“要么,严兄你就答应了,也不枉你们高中三年情谊。” 严不闻赞叹道:“好计策,不知道这方法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云讯兄想出来的?” 李元康看到严不闻一脸笑容,知道此事已经妥了,连忙邀功:“是我,是我,我想出来的,这用现在话讲叫互惠共赢,大家都舒服,你说可是!” 王云讯忍不住瞪了李元康一眼,这方法明明是他想出来的,这李元康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己的本性,王云讯对他嗤之以鼻。 啪! 李元康正得意,忽然感觉到自己左脸火辣辣的疼,左手一摸左脸肿起来老高,眼泪鼻涕直接就下来了,李元康直接懵了,接着又是“啪”的一声,自己的右脸也像着火了一样,疼的眼泪直流,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之后一连十几声,李元康左右脸肿起来老高,红通通的活像马戏团的小丑,而且李元康还没反应过来是谁打的他,翻着白眼四处瞅着,就是对不了焦,看不到眼前打他的人,身体还转了几圈,要不是旁边王云讯扶住他,李元康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严兄,你怎么动手打人,君子动手不动口。”王云讯火气也上来了,自古读书人都秉持着这个道理,如果读书人都动手动脚,岂不是跟那些市井之人一样了,简直侮辱读过的书。但王云讯探头一看,立马被严不闻凶狠的眼神吓得魂不附体,差点也跌倒在地上,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股寒气,这周围都充斥着一股骇人的气场,而严不闻散发出的森森寒气,让他们惊恐万分。王云讯想斥责严不闻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说不出来,憋得脖子上面都通红,眼珠子都快爆出来。 “你……”王云讯惊道。 严不闻将气势收了起来,然后笑道:“我怎么了?” 王云讯扶着昏昏沉沉的李元康,一张脸已经扭曲:“你是魔鬼!” “哼,偷诗也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严不闻大喝一声,让李元康肝胆俱裂,让王云讯心惊胆战! “勿谓言之不预!” “送客!” 第十四章 有女心骄 等王云讯拖着脸肿起来老高的李元康走到楼下,等候多时的秦媛媛和赵袁琪连忙上前问:“怎么样呢。” 但他们看到的是王云讯惊恐的神色和李元康肿起来的脸,李元康现在人事不省,只能问王云讯。 王云讯神色惊慌道:“那严不闻简直就是魔鬼!” “魔鬼?”赵袁琪和秦媛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三询问下王云讯才将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这让秦媛媛和赵袁琪都非常震惊,严不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之后一挥手,算了,一方面却是是李元康作死,另一方面李元康的惨状也说明严不闻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四个人只得怏怏离去。 楼上,严不闻揉了揉手掌,一连打了他十几个巴掌,手还有点痛。 “姑爷,我跟你揉一揉。”严不闻坐下后,小蓉坐到桌子对面,然后让严不闻把两只手拿过来,仔仔细细的揉着。 小蓉后怕道:“我还真以为你要吃那个哑巴亏呢。” 严不闻笑道:“对付小人,不能让。你让一尺,他进一丈。” “这两个人也太气人了,还要姑爷你签什么合约,鬼才签,打他脸还算轻的,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小蓉捏着严不闻的手掌,一边捏还一边笑,姑爷的手非常白皙,比她自己的手还要好看。 “冬瓜,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曹元岸正在伏案写东西,就听到外面有吵杂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人吵起来了,自己才打算出去看看,就发现严不闻办公室里面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跑下楼,最里面还嘀咕着什么,于是曹元岸就喊冬瓜进来问个清楚。 曹元岸笑道:“哦?那就是李元康,哈哈,还真不要脸,竟然想着让不闻签个合同,将诗一分为二,真亏他想得出来。” “而且刚才严先生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直接吓得那两个人都快瘫倒在地上,真是恐怖,我都不敢看他眼睛……”冬瓜接着道,刚才在严先生那个房间里,突然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到了冰窖中,一股寒意由内到外散发而出,在他面前,动都不敢动,而且严先生抽那个李元康的十几个嘴巴,也吓坏了冬瓜。 吓人?曹元岸看到冬瓜声音越来越小,想了想还是笑了起来,能有多吓人,多恐怖?不过是个才毕业的学生而已,曹元岸自恃见多识广,自然是不会将严不闻放在眼里的,像陈国维先生那点小九九他能看不出来,无非是想让严不闻在这边实习一段时间等业务熟练后,将报社交给他来管。可,曹元岸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钢笔,这报社从小到大,可以说倾注了他不少心血,怎能就这么轻易的拱手让人? 再者而言,这严不闻自己曾经也有过了解,也没见过有多有才能,纵然会写点诗和小说也没什么了不起,既然你喜欢写那就在编辑部好好给我待着,这报社经理一职你是别想。况且,这次曹元岸让小陈将他的创作故事改了一点,也没见他大声嚷嚷,屁都不敢放一个,有何可怕? 终归是年轻人,阅历浅! 曹元岸风轻云淡的一笑,不把严不闻放在心上,接着问道:“今天的报纸销量多少?” 冬瓜赶紧将一张纸递上来:“昨天已经将三千份全部分发出去,刚才不久已经有四个报亭发来消息表示要加印。” 曹元岸有点震惊:“具体加印多少?” 冬瓜道:“刚才通过电话了,报亭老板说这一期的报纸非常好卖,才一两个小时就已经卖掉一大半,所以每个报亭要加印50份。” 曹元岸惊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50份?他们吃得下?什么人买的?” 冬瓜憨厚的一笑:“好像大多都是些路过的文青,还说上面诗写的好,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曹元岸随后坐下,嘴里嘀嘀咕咕:“好家伙,4个报亭就要200份了,那到下午两点之前岂不是要上400?” 曹元岸一拍桌子:“告诉印刷部的,赶紧多印刷点,起码200份起步,将昨天多印刷出来赶紧给人家报亭送过去。” “的咧。”冬瓜赶紧下楼,留下曹元岸一个人沉思。 果然当初没想错,竟然比预期的还要多,一首诗能提升这么多发行量,突破曹凌渊增加的300发行应该没多大问题,不知道能不能突破400,严不闻,严不闻,曹元岸笑着,果然得佩服自己,这一期的报纸主打这首诗,加上修改过后的创作故事,以及严不闻和曹凌渊的同窗之情,配合之前《沪报》宣传过曹凌渊的余势,这一期发行破纪录也不是没有道理。 …… “我得回去做饭了,你早点回来。”小蓉给严不闻手掌捏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看了看严不闻的手表,时间不早,就打算回家。 “一块回去吧,反正待在这也没啥事。”严不闻本来还打算写点小说,但临近饭点,写着也没多大必要,于是就跟小蓉一块回家,小蓉道:“提前下班,不要紧吗?” “不要紧,说一下就行了。”严不闻下楼跟老张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一路上小蓉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一样跟严不闻说着,不一会走路上路过一个小报亭,旁边站了几个穿着五四装的学生,有男有女,这群学生将那个小报亭围得水泄不通,最里面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严不闻路过的时候一听,那个高个子的男青年问道:“老板,有最新一期的《大江报》吗?” “没啦,没啦,早就卖光了,以前塞给你们都不要,现在怎么抢着要。”报亭老板无语。 男青年于是朝着旁边的女青年摆摆手:“真没了,要不跟其他人借一份看看得了,不就是一份报纸。” 女青年嗔道:“什么就一份报纸,你知道那上面有什么吗?气死我了,要是你有才能,也写出那首诗来。” 高个子男青年无奈道:“大不了我抄给你。” 女青年瞪眼道:“谁要你抄,我就要报纸,你不知道我们学校的女学生嘴巴巴的跟我说,拿着剪下来收藏的报纸骄傲的道,这种诗也只有留学博士才能写得出来。” 《大江报》,诗?严不闻笑着走过,没想到《再别康桥》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连学生都抢着买。而且按照这些女青年的逻辑,是要将诗收藏,就跟明星狂热的粉丝一样,收集关于明星相关的东西,只是抄写这感觉就没那么醇厚了。 忽然,报亭老板从饭盆下面抽出一张报纸道:“哦,对了,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拿着一张报纸垫着饭盆了,你们谁要?” 这一下引起轰动了,好几个男青年争先恐后的想买,但随后发现报纸上有一滩油迹,然后大家都摇摇头。 这时候一个女青年看了一眼,将报纸打开,发现刊登那首诗的版面没有油渍,于是马上道:“这报纸我买了,多少钱?” 报亭老板看到有人愿意出钱,连忙笑道:“五角。” “好贵……” “这不是坐地起价?” “平常一份报纸才一角钱,沾了油渍的白送都不要,现在竟然卖五角,真是黑心。” 报亭老板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爱要不要,你们不要,我正好拿着来垫饭盒。” 之前那个女青年咬咬牙:“这是五角,我买了。” “好咧,您慢走,记得啊,下午还有一批报纸要进过来,想要的话早点买,不然就没啦。”老板将五角钱收起来,笑了笑,这群年轻学生真是疯狂,一首破诗而已,用得着这么疯狂,光今天卖这份报纸的收入就能抵他好几天的。 女青年如获至宝,而其他女青年眼馋也没办法,听到老板说下午还有,于是让自己的男朋友下午早点过来抢。 小蓉看得瞠目结舌,之前在姑爷办公桌上看到这首诗的时候虽然觉得好,但也不知道好在哪,现在看到这些年轻的学生哄抢,就知道这首诗不一般了,能好到让这些知识分子抢那该有多好,小蓉是无法形容这诗的好来。 “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回家。”严不闻笑道,拉着小蓉就往家走。 ……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她,戴着黑色的框边眼镜,皮肤非常白,眉目清秀,摘下眼镜后甚至可以瞧见眉角间的骄傲,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气质高贵优雅,有一种自然的妩媚。 “这诗有意思。”她将手上的报纸合上,如果是平常,她肯定不会翻动这种充斥着花边新闻的报纸,但今天早上路过一家书店的时候,看到有很多人围着买这一份报纸,于是她好奇之下也买了,回到家仔细看看,一份报纸下去,就这一首诗让她觉得惊奇,之后再一看旁边的介绍,原来是一个留洋博士写的诗。 不过随后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诗骗骗没文化的小姑娘还好,和心中的他比起来,水平还差得远呢。 “小姐,曹先生来了。”正在这时一个佣人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她眉头一皱,眼神中露出不屑,但这种不屑很快消失,她隐藏的很好,随后道:“他来干什么?告诉他,我身体不舒服,不见。” 佣人点点头,准备回去回绝,但突然她又说道:“王妈,等等,让他进来吧。” 第十五章 笔名就叫“庸生”吧 这曹凌渊真不知好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以为出国读点书就了不得了,和戴望瑜他们相比差得远了,她心中暗暗摇头,随后看了一眼报纸上的《再别康桥》,这诗作的作者之才与戴望瑜相比怕是也只有八成。 “王妈,文瑾在吗?”曹凌渊早就在外面等候多时,看到她家的佣人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王妈点点头:“小姐让你进去。” “好。”曹凌渊整理了一下着装,感激了一下王妈,就这么大步走了进去,之后看到优雅地坐在藤椅上的文瑾,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连忙笑着上前:“文瑾,这段时间还好吗?” “你叫我全名苏文瑾吧,家里可不比外面,舒服的很,你说好不好?”苏文瑾知道曹凌渊来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自顾自的拿起一本书,曾经前往法国留学的时候和曹凌渊坐了一艘船,于是两人就认识了,之后在欧洲,他们也见过几次面,曹凌渊那时候就向苏文瑾大献殷勤,可苏文瑾自视甚高,自然对曹凌渊这种贴上门来的没什么兴趣。 “文瑾,你也看这种报纸?”曹凌渊走过来就看到苏文瑾藤椅旁边小桌子上还有一份报纸,上面有《大江报》三个字,现在留学生以《大公报》,《申报》,《沪报》为尊,像《大江报》这种充满了艳丽色调的报纸入不了这些知识分子法眼。 苏文瑾一滞,心中懊恼刚才没把桌子上的这份报纸收起来,这份报纸也太不正经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明星的八卦:“今天早上听说,上面有一个诗还不错,于是我就去买了份看看,也不过如此,你要看的话就拿去吧。” 曹凌渊奇怪道:“什么诗?”什么诗也会让苏文瑾感兴趣。 于是,曹凌渊就拿过来翻着,那首诗占据了一个非常大的版面,倒是很好找。 苏文瑾接着道:“这不是你同学写的诗吗?你不知道?名字倒是很不错,《再别康桥》,康桥就是剑桥大学的吧。” 《再别康桥》! 曹凌渊心中一咯噔,然后翻开报纸,这报纸是自己叔叔曹元岸报社发行的,而这首诗作者严不闻也是报社老板陈国维女婿,按理说刊登出来也是正常,怎么会跟自己扯上关系?直到将创作故事一直看到最后,曹凌渊心中才有点明白。加上昨天晚上回去见到曹元岸,曹元岸跟他说的几句话,曹凌渊攥紧了拳头。 曹元岸怎么这么多事,我的名声还要靠他的诗?我要胜过他,而不是当陪衬! 曹凌渊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苏文瑾也不多问,安心看自己的书,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基本上就是曹凌渊问一句,苏文瑾回答一句,气氛很尴尬,苏文瑾此举也是想让曹凌渊知难而退,但没想到曹凌渊竟然还很坚持就这么尴尬的聊下来了。 不知不觉就谈到最近几天要举办的留学生聚会,都是之前在英国或者回来时候在船上认识的好友,大家志同道合,聊起天来也不像和本土的学士们那般有代沟。这次来,曹凌渊也是想邀请苏文瑾前去参加留学生聚会,新野茶会。 “新野茶会嘛……”苏文瑾淡淡一笑,不懂的人以为很高大上,以为是讨论什么国家大事,实际上都是无病呻吟,借机泡妞而已,假借留学者聚会的名声,苏文瑾自然对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聚会没什么兴趣。 况且现在挂着留学生名头的俗人多了去了,要说真是让各种学成归来的大学子趋之若鹜的得要数戴望瑜他们举行的聚会,那才是才子云集,大诗人,大作家多了去了,大家去了要么谈论国事,要么写文章,写诗,忧国忧民,比这曹凌渊他们举行的聚会不知道高端到哪里去。 曹凌渊看到苏文瑾面无表情,连忙又道:“这次去的都是留学回来投身于各行各业的精英,去了也能长点人脉……” 苏文瑾微笑道:“我不去。” 之后准备喊王妈直接送客,但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写这首诗的作者他去吗?” 曹凌渊诧异道,接着喜出望外,苏文瑾说这话就证明有缓解的余地了,连忙道:“去,我可以请他。” 苏文瑾道:“这首诗写的还不错,虽然不是顶尖,但也有水准,你替我先应着吧。” 苏文瑾不提这首诗还好,一提曹凌渊就生气,于是傲然道:“文瑾你可别说,我也发现这首诗并不是顶尖,只能说是中庸,我这几天做了一首诗准备在留学生聚会上公布一下,可比他这首要好得多。” 这几天曹凌渊茶饭不思,天天苦思冥想想要创作出一首诗胜过《再别康桥》,终于今天早上完成了,正好赶上了留学生聚会。 苏文瑾道:“那恭喜了。” …… 严不闻伏案写作,现在大约三万多字,每次更新一万字,能更新三个星期,于是就不再动笔。根据冬瓜所说,这次《大江报》的销量又上涨了,到下午三点钟为止,已经发行了四千份,比最高峰的时候还多了一千份,这都是《再别康桥》的功劳,严不闻心中有数,只不过增加了一千销量还是比较震撼。 严不闻下楼的时候将《倚天屠龙记》的第一章手稿交给了楼下的编辑,编辑部的小陈将小说稿整理了一遍,然后赞道:“严先生,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光是为了那一首《再别康桥》,就有好多个书店和报亭要求多印。今天已经发行了四千份了,要不是时间不够了,还能发行更多。” 严不闻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还不仅如此,或许明天还有加印一刊,将这首诗再刊登上去,再发行一次,估计销量还不少。” “是啊,等忙完这段时间,曹先生得好好请您吃顿饭呢。” “不愧是留洋博士,才貌双全,陈国维先生没看错人。” 严不闻谦虚了两句,然后小陈问严不闻取什么笔名,发表诗可以不用笔名,但小说最好还是起一个,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严不闻想了一会,在纸上写道:“庸生,就用这个吧。”金庸加梁羽生,而且还有平庸之人的意思。严不闻本来就是平凡人,取这个笔名正合适。 “庸生好,庸生好,恃才不骄,大家风范。”几个编辑部的同仁点评道。 出了报社,才四点多,走在街道上迎面袭来春风,有种特有的春天的泥土芳香,散了散步,天色不早,也就回家了。回到家之后才发现自己有点头晕,也许是昨天落水的后遗症,还好遇到一个黄包车夫换了身衣服,要不然今天非感冒不可。 第二天继续上班,才进入办公室坐了没多久,曹元岸就将严不闻喊到办公室,告诉他昨天《大江报》的销量已经突破四千,并且今天准备刊印,全是靠的严不闻那首诗的功劳,并且允许严不闻上班的时候可以四处走走给小说找点灵感,最后让严不闻下午下班的时候别急着走,他请客,到时候整个报社聚聚,庆祝一下发行量破四千大关。 严不闻叮嘱了冬瓜一声,自己就出门找“灵感”去了,走着走着就上了一辆黄包车前往安康路那边,严不闻心中嘲笑自己,说好的心如止水,但一有时间还是想往那边溜达。 在羞月湖旁边转了一会,才知道上次碰到那女孩实在是运气,这好半天,湖旁边也就只有几个老头散散步,严不闻来到前天她落水的地方,然后按着她离开时候的路线走了过去,前天的时候在一个小巷子里面跟丢了,于是严不闻就在这小巷子里面多转了一会。 严不闻忽然想到,看她穿的衣服是个学生,也许现在正上学呢,而且今天也不是周末。 严不闻知道今天自己愚蠢了,于是就不再寻找,准备回去,回去的路途中路过一个书店,进去看了几眼,然后就发现在位置很明显的地方有今天的《大江报》加印版,严不闻好奇的翻看看了一眼,发现这一本加印的更像是一本诗集,不厚,上面刊登了大约十首诗,着重介绍的就是《再别康桥》,翻开第一页就是。 书店老板看到严不闻翻看这本小册子,笑道:“嘿,你可别说,这加印的一版《大江报》刊登过的诗作合集卖的还真好,没多大功夫就被早上上学路过的大学生们买光了,这一本还是早上没注意落在地上的。” 严不闻将这本小册子买下,翻看了两页:“还有曹凌渊的诗,这也难怪,曹凌渊是曹元岸侄子,写首诗卖给《大江报》也不是没道理。” 正当严不闻准备走的时候,一个路过的女孩走过来问道:“老板,还有《大江报》的加印版吗?” 严不闻转头一看,发现旁边那个女孩,穿着淡蓝色的改装旗袍,下半身是黑色的裙子,正是民国时期非常流行的五四装,这种衣着也被很多学校当成校服,这女孩身材挺高,身材也发育的不错,平到半个脖子的短发,严不闻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变成笑意盈盈。 她,比前天落水后要漂亮很多,落水后损失的气质,现在全补回来了。 老板道:“没了,早上的时候落下一本,可刚才被这位先生买走了,你来晚了。” “啊,这样啊,早上我去了学校才知道又加印了一份,没想到……”女孩手扒着桌子,眼神婉转间,忽然瞥见旁边站着一脸笑意的男人,顿时眼睛瞪的大大的,不知道是不敢相信,还是有点慌乱,之后甚至脸都有点红,原本就白里透红的脸蛋,现在又多了几分羞涩。 “你!” “我?” 一瞬间的尴尬,女孩又道:“我……” 严不闻笑道:“你?” 第十六章 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女孩的脸更加红了,小脑袋瓜子里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这本册子你要吗?”严不闻将手中的小册子递了过去。 女孩眼神中泛出了光彩,兴奋道:“先生,您能卖给我吗?我把我这一角钱给你。” 老板在一旁听得都笑了:“小妹妹,这是加印版的,而且今天卖的特别火,这一本小册子就要五角钱,你一角钱,买个封面还差不多。” 女孩有点慌乱:“啊,这么多,可是我只有……” 严不闻将小册子塞给她:“这本书当我借你的。” “借?”女孩疑惑道,随后手指摩挲了一下小册子的封面,爱不释手,但今天实在没有带够钱,如果想要的话,只能借了,“先生,您放心,我抄下来之后肯定还您。” “不急,你是学生吗?今天不用上课?”严不闻问到,曾经记得阮玲玉是上过学的,但不知道是哪一所学校。 女孩道:“就是那边的尚文女校,现在下课时间,我跑出来想买这小册子的,老师只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我还要赶回去呢。” 严不闻道:“那我送你一段吧,正好我早上没事。” 女孩道:“那感谢先生了。” “我叫阮玉英,先生您呢?”阮玲玉现在还没有改名,还叫阮玉英,虽然很土,但是比阮凤根好听多了。 “我叫严不闻。”严不闻道。 “您就是严不闻,严先生!”阮玲玉大声惊呼。 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的看着严不闻,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这上面的《再别康桥》的作者也是严先生,难道就是您?”阮玲玉仔细打量着严不闻,印象中的严不闻应该是戴着厚框圆眼镜,穿着青色或者白色长袍的青年才俊,和现在面前这个穿着西装的人有点出入。 “不像吗?” “像,先生您能给我签个名字吗?”阮玲玉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手帕,然后又拿出一支包装很好的钢笔,兴奋的手指都有点颤抖。 严不闻走到一旁,将手帕平放在一个石凳上,白色的手帕,上面绣了一朵兰花,严不闻指了指右上角,问道:“签在这里行吗?” 阮玲玉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严不闻于是用钢笔在右上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隽秀,笔走龙蛇。 阮玲玉迫不及待的想把手帕拿起来,严不闻赶紧制止阮玲玉的行为,现在墨水没干,贸然拿起来,墨水会映在手帕其他地方,就有点脏了,将手帕晾了一会,严不闻才将手帕交给阮玲玉。 阮玲玉如获至宝,折叠好放在口袋中,然后笑道:“我们还一直猜测您长什么样呢?有同学总说您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爷子,专门写这种诗,骗小女孩,还有人说您肯定非常丑,或者非常胖,现在看来……” 严不闻问道:“现在看来怎么样?是不是跟你同学说的一样。” 阮玲玉眼睛转动着,然后将手背在后面,转了一小圈,嘴角一弯,细碎的露出银牙:“不告诉你。” 严不闻将阮玲玉送到尚文女校的门口,阮玲玉走进去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转头看向严不闻:“先生,您还没告诉我您住哪呢,我抄完这本小册子,就给您送过去。” “天祥路131弄兴隆报社。” ······ 晚上下班前,冬瓜已经送过来了星期日要发行的样刊,这个周五《大江报》上面的小说就要下架给《倚天屠龙记》让路,预定了两个版面,总共一万字,而且还找专门的画师画了一幅画,上面一个骑着青驴的小姑娘,腰间悬挂着一柄短剑,远处的背景就是少室山,这也是第一章的前半段。 而且旁边分栏处还有出场人物介绍,也是严不闻一并写上的,不然第一章出场人物这么多,岂不是要把人看懵了。 严不闻看了一眼,觉得没有多大问题,冬瓜就准备将这报纸拿给下面管小说版面的编辑了,这些编辑再次确认一下没有问题,就给印刷的编辑,到时候各个编辑都把本栏目的内容给他,就可以正式印刷。 晚上七点,曹元岸在峨眉春摆了晚宴,邀请严不闻和兴隆报社的所有职员过去,除了临时几个人有事,其他人都去,严不闻也回家,告诉小蓉晚上的事情,让她不用准备自己的饭菜了,并且打电话给陈先生,陈太太,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 换了身衣服,严不闻就准备出门,小蓉走出来道:“是跟那个曹元岸一起吗?” “对,今天报社聚会。” 忽然小蓉将身上的围裙解下,道:“我陪你一块去,曹元岸太坏了。” 严不闻拦住小蓉:“不必了,你要走了,他们回来了吃什么,再说,你害怕曹元岸将我吃了不成。” 原来曹元岸来过陈先生住处几次,小蓉还觉得这个人不错,但昨天硬将严不闻的诗的创作功劳分了一点给他的侄子,让他侄子也跟着沾了点光,这就让小蓉不舒服了,是姑爷的就是姑爷的,干嘛还在最后添上那句话,搞的这诗没了曹凌渊就作不成了一样。 严不闻出了门,前去峨眉春,这峨眉春在这一片也是比较好的馆子,而且菜量实惠,很多人愿意来这家吃饭,之前李元康也想请严不闻来这家,可见确实想道歉,但严不闻做事有规矩,对付小人绝不留情。 “不闻来了,快坐坐。”曹元岸亲切的看着严不闻,然后拉着严不闻做到他旁边,一桌酒宴,总共十来个人,加上有印刷部的还有门口的老张,以及几个有事的没来,能坐满十个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些人都认识,坐在一块吃饭倒是头一回,大家也不用介绍,相互寒暄几句就进入了正题。 曹元岸旁边坐着的是小陈,陈康,编辑部的同仁,也是曹元岸的心腹,陈康端着酒杯站起来朝众人说道:“今天这顿饭,我们还是沾了严先生的光,《大江报》昨天的发行已经破了四千份,而且今天的加印,小诗册也卖出了一千份,真是了不起,就靠严先生的一首诗。好,我先敬严先生一杯。” 陈康不等严不闻动手,将他面前的就被斟满酒,这酒比严不闻老丈人珍藏十年的黄酒要差了点,香味不纯,跟添了香精一样,严不闻推脱了几次,做个面子,然后一口而尽,吓得陈康当场愣住。在民国,白酒还没有流行,最畅销的黄酒也不过十几度,严不闻上一世可是喝惯了白酒的,这点黄酒自然不放在心上,但陈康就不同,他只是个动笔杆子的,这么一杯酒还真没多大本事能喝的下,原本只想抿一口就放下,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一口闷,辣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这陈康喝完还装蒜:“严先生好酒量,我献丑了。” 等陈康喝完,小说栏的主编王先生,王凉亭举起杯子,站起来道:“还不仅如此呢,严先生不仅诗写的好,小说写的更是精彩绝伦,严先生的大作《倚天屠龙记》马上就要刊登出来,到时候说不准发行量升到五千以上,比此前我们刊登过的小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真是让人敬佩。” 王凉亭竖了个大拇指,但表演实在是太差劲,严不闻只瞥了一眼,就看到王凉亭眼神中的怨恨,这一系列夸赞的话也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倚天屠龙记》的发表,可能损害了他的利益。严不闻拱拱手,将杯中酒一口闷,之后曹元岸笑着给严不闻斟满。 王凉亭心中想了一大段冷嘲热讽,褒中含贬的话还没说出来呢,严不闻直接一口喝了,王凉亭只好悻悻作罢,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了不得啊,了不得。”桌子上的其他人也都站起来给严不闻敬了个遍,严不闻硬是喝了一圈。 “严先生好酒量,真是看不出来啊。”其他人惊悚的看着严不闻喝的酒,这种酒号称最辛辣,最难以下口的酒,但严不闻喝了就跟没事人一样,够筹交错,谈天说地,好不自在。但其他人就没这么自在了,闷了一口酒就有点反胃了,然后停下歇会,暂时是不肯再喝酒了。 严不闻好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人,没什么酒量还想让他酒桌上难堪,于是严不闻站起来首先冲着陈康道:“我初来乍到,没什么经验,今后还请陈先生多关照关照。” 酒杯相碰,一杯酒下肚,而陈康完全吓住了,没想到严不闻这么来,只能干涩的笑了笑,硬着头皮喝了第二杯酒。 严不闻笑着看到陈康喝完:“哦,对了,之前我写的创作背景介绍还要感谢陈先生帮我改呢,这杯酒你非喝不可了。” 陈康两杯酒下肚就有点翻白眼了,原本以为喝一杯酒就差不多了,然后吃吃菜,但没想到严不闻竟然回敬了他一杯,而且还要有第二杯,连忙推辞,胃中已经有点翻腾,刚才吃下去的菜似乎都搅和在一起。 严不闻冷笑一声:“那,陈先生是不给面子喽?” 第十七章 陈康懵了 这一声冷笑,吓得陈康一怔,连忙道:“不敢,不敢,改稿子的事情不用客气。” 谁跟你客气,这次逼陈康喝酒就是给曹元岸一个下马威,陈康是曹元岸的人,别以为你改了我的稿子,我就没脾气,不能明着跟你来,我就暗着来,别以为我,严不闻好欺负。 曹元岸一只手敲着桌面,陈康下意识的看了曹元岸一眼,曹元岸点了点头,陈康无奈,只能将这杯酒喝下。 第三杯酒下肚,陈康彻底懵了,就跟戴了好几百度的近视眼镜一样,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特别模糊,而且胃中翻腾不已,赶紧坐下缓缓:“严先生海量,我不行了,放过我吧。” “接下来我要敬王先生一杯,我这小说稿具体事项还是王先生负责的,你们说该不该敬?”严不闻给王凉亭斟满酒,其他人只得说:“该敬,该敬。”,于是转瞬间,严不闻和王凉亭就喝了三杯酒。 这王凉亭喝了第三杯酒之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昏天黑地,严不闻冷笑一声,不管这陈康和王凉亭两人,瞄准了下一个目标。 严不闻眼睛将剩下的人扫了个遍,每个人都不敢对着严不闻的眼睛,就好像上学的时候不敢直面老师的眼睛一样,就怕点到自己,严不闻每看到一个人,那个人就浑身抖一下,现在他们明白,早知道刚才不敬严不闻酒了,搞的自己下不了台,这严不闻真不是好惹的,要是自己敢动一下,旁边的陈康和王凉亭就是他们的下场。 忽然曹元岸拍掌道:“大家别光顾着喝酒,吃菜,吃菜,早就听说不闻是海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么片刻间,严不闻就已经喝趴下两个,要是再让严不闻喝下去,估计这一桌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今天严不闻明显是为了之前改稿的事情小题大做,趁机报仇,这时候曹元岸才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小瞧这严不闻,不过这种情绪,一瞬间就被浇灭,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曹元岸示意大家暂时就别喝酒了,原本曹元岸也想跟严不闻喝两杯,但现在发现严不闻就是个无底洞,搞不准将自己都喝趴下,严不闻还没事,于是只能作罢。此前也有心让陈康试一试严不闻,但现在看陈康现在这死猪样,也没必要了,只能自己来。 “不闻,你是留学生,而且有博士文凭,加上才高八斗,有什么计划么,或是从政,或是进入大学当教授,或是研究学问?”曹元岸关心道。 “对啊,以严先生的学问,在政府或者大学谋个职位可容易多了……”一人道,但随后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下半句话也没敢说出来。 严不闻看了他一眼:“哦?我倒是忘了这位先生了,喝一杯吧。” 这个人推脱不过,喝了一杯,心里面翻江倒海,瘫倒在座位上。其他人明白了,只要谁敢插嘴,严不闻就敢跟他喝酒,于是大家都不敢说话了,一个个自顾自吃着菜。 严不闻笑了笑,以他的经验,怎能不明白曹元岸的意思。 这也是探严不闻的底,意思很明白就是兴隆报社怕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但因为你是陈国维女婿,而且留学的费用也是陈国维所出,所以就算你不在兴隆报社做事,将来要是写出什么诗作和小说来,也不敢不在《大江报》上面发表。 这样就一箭双雕,既排挤走了严不闻,又能让他替自己报社做事,到时候有功劳全算在他曹元岸头上,何乐不为。 其实前段时间陈先生跟曹元岸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曹元岸心里面就反应过来,陈国维是想给兴隆报社找个继承人,但曹元岸怎么能够甘心将苦心经营的报社拱手让给他人? 于是今天就先行试探下严不闻。 严不闻道:“不知曹先生是什么意思?是说明其他工作好呢,还是在报社工作丢面子?” 严不闻也不正面回应,对于这种老狐狸,只需要浑水摸鱼,稍有偏重即可。 曹元岸果然道:“只是为不闻你不值,身为留学生,应该以大事为重,现在国家这么乱,你才学这么高应该出去建立一份功业,而不是固守一片土。” “对,大丈夫当如是也,建功立业,名言千古。”另外一人道,严不闻看了他一眼,立马不说话了。 严不闻笑了笑:“建功立业必有其人,滚滚历史天数已定,就不劳陈先生操心了。” 严不闻不为所动,这种激将法对其他人或许有点效果,但对严不闻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严不闻举起酒杯,道:“曹先生,难得跟你谈得来,要么喝两杯。” 见到严不闻这么说,曹元岸内心一阵冷笑,表面不为所动和严不闻喝了两杯,互相夸赞了几句。 临走之前,陈康忍不住吐了出来,顿时雅间内一片鱼腥味,不知道陈康吃了什么,之后见到陈康吐出来,王凉亭也一阵反胃,也捂着肚子呕吐不止,今天没装成大尾巴狼,还出了洋相,他们得老实一段时间了。 严不闻和曹元岸他们告别,经过这一晚,兴隆报社里面暂时就没有人敢惹严不闻,你要敢惹,喝死你。 严不闻回到家,发现小蓉房间的灯还亮着,听到动静后,小蓉连忙跑了出来,之后捏着鼻子,嫌弃道:“你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酒味。” 严不闻今天并没有喝多少,加起来也只有一瓶黄酒,就相当于七八瓶啤酒,但纵然如此,身上的酒味还是去不掉,于是在小蓉的嫌弃声中,被拖到厨房里面,然后小蓉给严不闻准备热水,放在一个大澡盆里,之后又给他拿了换洗的衣服。 “姑爷,你好好洗着,缺热水了就在旁边的锅里自己添,我在外面等着。”小蓉拿着严不闻写的小说稿在外面借着厨房的灯光看着,很费劲。 严不闻赶紧喊小蓉进来,现在已经将近十点钟,外面还是比较凉的。但小蓉不是太好意思,于是严不闻就让她背对着就行了,顺带严不闻还能给她讲讲故事情节,给她分析一下。小蓉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严不闻讲到兴奋的时候,小蓉不知觉的转身,然后看到严不闻赤着的上半身,羞的又转过头。 “今天,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没什么,就是吃了顿饭,喝了点酒。”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你要是下次喝酒,一定要带上我。”小蓉忽然道,然后转过头看着将毛巾敷在脸上的严不闻,一本正经。 严不闻正舒服着呢,没反应到小蓉话语里面的意思,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要是你喝醉了,跌跟头就不好了……”小蓉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想想还是将心事埋藏在了心中,姑爷也许不愿意听这种事吧,我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了。小蓉将严不闻脸上的毛巾拿开,然后在严不闻耳边大喊:“听到了没有!” 严不闻挠挠耳朵:“把毛巾给我吧,我听到了。” “嗯。”这样,小蓉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 前两天才喝了酒,昨天晚上又喝,早上醒来的时候头就有点痛,自己的身体毕竟不像之前,以前经常应酬喝酒,自从到了民国后将近一个月没喝,有点跟不上了,加上民国这严不闻的身体和自己在现代的身体根本不能比,所以有点反应也属于正常。 每天锻炼也只提升了点体能,对于身体素质上面倒是没有多大的提升,于是严不闻就想是不是该自己做点健身器材放在房间里,恢复自己的八块腹肌,和健硕的肱二头肌,文人不应该弱不禁风,身强体壮才是应该有的,闲暇时文能治国,动乱时武能定邦,不求你会武功,至少别怏怏的,得有英气。 早上醒来的时候,小蓉赶紧给严不闻端了一碗姜汤过来,说是喝了能解救,严不闻喝了一口,果然觉得脑海中的疼痛有点减轻,于是出门伸展了一会,吸收了点早晨凉爽的空气,脑海中的痛感就彻底消失了。 回到房间,将剩下的姜汤喝掉,然后就开始吃早饭,油条还是主流,严不闻老丈人喜欢吃油条,当初老丈人还没来上海,在江浙一带闯荡的时候,穷困潦倒,早上能有油条吃已经算是大餐了,那时候受了严不闻老父亲的帮助,陈先生一直感恩在心,这才有了之后指腹为婚的事情。 这些事情也是小蓉告诉严不闻的,至于小蓉怎么知道,那肯定是陈小姐之前告诉她的。 吃过早饭,严不闻早早的就来到了报社,一进门,门口扫地的老张就喊道:“严先生,早啊。” “早。” 除了老张之外,一楼还有两个昨天跟着一起去吃饭的,看到严不闻后,想到昨晚,严不闻的恐怖还历历在目,吓了一跳,但也连忙打招呼:“严先生,早。” 严不闻笑了一声,然后直接上楼。这些人既然不能喝酒,但为什么酒桌上还放了酒,难道以为挨个敬一杯酒就能将严不闻灌醉,然后顺利的套话?还是有酒有肉才显得出文人气概?估计是前一点占据的多一点,但没想到这点黄酒对于严不闻来说真没什么,对于这些不经常喝酒的文青可就要了命了。 第十八章 找人代笔 回到办公室,安心的写小说,《倚天屠龙记》的篇幅不长,但真写下来也要一段时间,还好每个星期只更新一万字,严不闻记得有九十多万字,那就是得需要九十多个星期,两年多的时间,不过等过段时间可以找一两个人代笔,自己口述就行了,这样也可以节约不少时间,像小说这种,时间拖太长未必是好事。 等到八点钟上班,严不闻已经写了一部分,活动了一下手关节,之前没把写小说当回事纯粹娱乐的时候倒没发现小说这么难写,现在知道每个星期有一定成稿量后反而没有当初的感觉了,手也写着累,在这个没有电脑的年代,用笔写字确实是个苦差事。 早上冬瓜来送报纸的时候告诉严不闻,今天陈先生和王先生请病假,有些编辑上面校对的事情要交给严不闻做下。严不闻笑着,听说昨天晚上这两个人直接喝吐了,今天就生了场大病,也是有意思,于是严不闻随口答应。过了一会,冬瓜拿了一个信封过来,说这是刊登《再别康桥》的稿费。 严不闻拆开看了看,总共二十元,对于推动一千份《大江报》的销量,加上第二天的加印一千份小册子,这二十元并不多,但按照现在的物价来看,这二十元确实也是挺多的了,就好比冬瓜,一个月辛辛苦苦也才十多块钱,严不闻这一首诗就直接二十块,再好比外面的黄包车师傅,辛苦一个月才三四十块,这一首诗直接抵他半个月的工资。 严不闻将信封开了一角,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冬瓜咽了咽口水,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有多少钱,但看到严不闻并不彻底打开信封,有点失落。冬瓜并不是正式员工,所以曹元岸只肯给他十多块钱的杂工费。 严不闻招手让冬瓜过来,冬瓜不明所以走了过去。 “先将门带上,有点事要问问你。”严不闻道,他还有点事要问下冬瓜,以严不闻的眼光,冬瓜知道的事情或许比兴隆报社的任何一个人都多,找对人办对事,冬瓜也是最好的人选。 冬瓜将门带上后,走到严不闻桌子前面,道:“严先生有什么事吗?” 严不闻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总是跑上跑下的,每天准时给我送东西过来,这一块钱你就拿下,也当你的辛苦费。” 严不闻拿出一块钱,放在了桌上,并不将钱直接塞给他,如果冬瓜伸手拿了钱,那么证明冬瓜也算是半个严不闻的人了,如果不拿,严不闻则没有必要继续问他了。 冬瓜看到桌子上面的一元银币,眼睛直冒光,手伸出去,但很快放下,可以明显看到他脸上有痛苦的表情:“严先生,这我不能收,上次拿您一元钱,已经犯了错,如果再收下的话,恐怕……而且,这些都是我份内的事,做了也是应该的。” 严不闻循循善诱,并不着急,很显然冬瓜是曹元岸的人,想让他变成自己的人,得慢慢来,不能急,好处得慢慢给,而且冬瓜担心的无非是被曹元岸知道,丢了工作,这些情况只要是没人知道的话,也不会发生。 严不闻笑了笑:“收下吧,才一元钱而已,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回去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我记得听别人说过,你有个年迈的母亲吧,这一元钱就当是我孝敬她老人家的,你买点补品回去给老人家补补。” 严不闻也有耳闻,知道冬瓜是个孝子,但一个月的工资除掉租房剩不了多少,吃饭也都是他老母亲在菜市场捡点剩菜回去吃,偶尔实在没米下锅的时候也只能去房东家借点米熬一锅粥,顶一天。可冬瓜就在这么艰苦卓绝的条件下长大了,还能长这么胖,可见有些人确实是喝水都能长胖。 现在物价不高,一元钱可以买两只鸡,回去熬点汤也能吃个两天,就跟百年后的上海一样,消费的最狠的永远不是吃饭,而是房租,现在也一样,一个月比较普通的租房就要七八元,还剩下两三元过一个月,对冬瓜而言确实有困难。 严不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冬瓜再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自己可以吃不好穿不暖,但母亲已经多少天没吃点好的了,如果能有严先生的一元钱,今天晚上就可以买一只母鸡给老母亲熬点汤,母亲这几天再也不用被菜市场的菜农嘲笑了。 冬瓜握紧了拳头,眼眶有点湿润,手伸出去,停顿了一下,然后将严不闻放在桌上的一元钱拿起来放入口袋:“谢谢严先生了,晚上我一定跟我阿妈转达您的好心。” 严不闻看到面前这个有点憨厚,矮胖的小子觉得似曾相识,曾几何时自己也跟他们一样在上海拼搏,无所依靠,有些苦只能往肚子里面咽,偶尔有陌生人表达了关心,自己就感动的热泪盈眶。 “别省着,吃好点才有力气干活。”严不闻笑道,像一个长辈关心一个孩子一样。 冬瓜用袖子擦了擦眼眶中盘旋的泪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曾经让阿妈过上好生活的诺言如一团火焰在他胸膛中再次燃烧起来,之后郑重道:“严先生,您之前说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具体是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办到。” 冬瓜说的义正言辞,拍了拍胸脯,严不闻欣赏的看了一眼冬瓜。 接着道:“不是什么难事,但要用点心。你这几天帮我询问一下,有没有愿意代笔的人。” 严不闻也不拐弯抹角,以严不闻的阅历,知道冬瓜不会将这件事跟其他人说,于是见到冬瓜诧异的表情,接着道:“就是……我口述,然后另一个人把我口述的内容写下来……这样也能节约我不少时间,你也知道我很忙,没时间将精力耗费在写小说上。” 严不闻自认为说的很清楚了,忙倒是不一定忙,但也不想给自己找事做,闲着多好,要是整天坐在这忙着写小说,那自己穿越过来还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换个地方上班而已。 “哦,原来是这种。”冬瓜想了想,继续道:“我认识几个写小说的,不过因为写的不好被腰斩了,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干。” 现在找个活不容易,小说还算是比较高收入的,一般情况是给那些写小说的千字一角到一元,就算是千字一角,一天写个一万字,一个月也有三十元,其中被腰斩过的那些作者中,冬瓜就认识一些笔速不错的人,写得快的话,一天两万字都可以,这是自己写的情况,如果抄的话,一天甚至可以五六万字,不过字迹就有点草。 严不闻笑道:“那就麻烦你了,到时候联系上他们跟我说一下,我亲自请他们喝茶。” 果然没看错人,冬瓜整天忙上忙下,虽然干的都是打杂的活,但对报社的整个流程了解恐怕一些主编都不及他,而且还有一定的资源,果真拉拢冬瓜的这一步走对了。 冬瓜见到能帮上严不闻的忙,高兴道:“小事一桩,人一找到,我就来通知您。” 严不闻点点头,示意冬瓜可以离开了,严不闻并不指望一次性将冬瓜变成自己的人,就跟管理员工一样,好处得慢慢给,像钓鱼一样来回多磨几次,这样下去至少冬瓜不会背叛自己。 严不闻在办公室里忙着校对工作,不过一会,曹元岸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然后走进来笑道:“你小子行啊,将王凉亭和陈康都喝趴下了,你这是自讨苦吃,要不然他们的工作还放不到你头上,哈哈。” 严不闻关心道:“王先生和陈先生没有多大问题吧,有时间我要上门去看望一下。” 曹元岸连忙摆手:“不闻,你就不用去了,他们两个可是怕了你了,现在只要听到严不闻三个字就醉醺醺的,有心里阴影了,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不能喝酒就别学着人家敬酒。” 之后曹元岸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严不闻,道:“不闻,你没事吧。” 严不闻道:“我回家也吐了,昨天酒喝的确实有点多,说了什么您可别当真啊。” 严不闻透过圆形眼镜看到曹元岸的眼睛,而曹元岸也透过眼镜看向严不闻的眼睛,两个人都想通过眼睛察觉到对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人可以说谎,但眼神不会。严不闻和曹元岸四目相对,目光交接,反射回来,两个人都尴尬的笑笑。 “酒要少喝,虽然活血化瘀,喝多了也对身体不好,这不昨天我回去的时候还差点跌沟里去。”曹元岸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严不闻聊着,两个人互相谦虚,互相打哈哈,两个人都知道对方都留了一手,要说曹元岸不能喝酒,严不闻肯定是不信。 自然严不闻的话,曹元岸也不会相信。 曹元岸忽然看到严不闻桌子上的稿子,气道:“你说冬瓜怎么干的事,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忙着写小说吗?还放这么多校对稿,我不是让他分一分吗,怎么你这边这么多。” 第十九章 哭泣的老阿妈 严不闻笑道:“不碍事,小说不急,没有灵感也写不出来,正好闲着无聊校对一下。” 曹元岸赞道:“严先生真是大才小用了。” 严不闻知道这次是曹元岸故意这么干的,也不当面点破,于是笑道:“不过下次我可能就没有这么多时间校对了,你也知道,写小说的,灵感说来就来,一来就写的停不下,自然有些工作就……” “不闻,这个我明白,今天特殊嘛。”曹元岸笑了笑,“若工作实在是繁忙,不如请个助手怎么样?” 严不闻一拍脑袋:“这次我和曹先生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曹元岸好奇道:“怎么?” “我今天早上还想找个助手来着,于是就自己先找了。”严不闻道。 曹元岸下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噎了回去,本来曹元岸想借给严不闻找助手的机会,安插一个亲信在严不闻身边,虽然之前有冬瓜替他看着,但冬瓜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安排个助手正好,但这严不闻也是狡猾,直接说自己找。导致曹元岸只能作罢:“那我就不替你操心了。” 曹元岸转身要走,想到了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帖子:“这是我侄子曹凌渊邀请你参加新野茶会的请帖,到时候才子云集,不闻你去,以你的才学肯定能备受追捧。” 曹元岸将请帖放在桌上后,就负手而去。 严不闻将请帖打开,上面写着“曹凌渊邀请严不闻先生参加4月15日的新野茶会。”,严不闻算了一下,是这个星期六,请帖上面还有新野茶会的介绍,并且有非常知名但严不闻就是没听说过的才子名号,什么野火派诗人代表,清修派诗人代表,像曹凌渊这种新兴派诗人代表还靠后了。 排名第一的要数朦胧派代表诗人苏文瑾,而且苏文瑾比平常人多了她的身份介绍,是一个毕业于法国里昂大学的博士,精通朦胧诗派的写作,成就很了不得,和同样是朦胧诗派代表人戴望瑜也是朋友关系。看来这戴望瑜也是个厉害人物,要不然曹凌渊也不会花大笔墨介绍。 严不闻摇摇头,戴望瑜没听过,戴望舒倒是听过,难道是弟兄两个? 暂且不想,将请帖放在抽屉里,时间还早,是这个周六的茶会,严不闻倒是想看看这个曹凌渊是何人,总不能他占了自己的便宜,自己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中午下班之前,严不闻已经将校对工作做好,然后将稿子交给冬瓜,自己收拾收拾就准备下班,出了门口看到冬瓜也收拾收拾出来了。报社不管中饭,所以一到下班,基本上大家都回去吃饭,除了带饭的,冬瓜一般情况不会这么早下来,因为他的事情比较杂碎,整理的东西比较多。 所以严不闻感觉到诧异,冬瓜看到严不闻后,笑着打了声招呼:“严先生,我还有事,您慢走。” 严不闻看到冬瓜走了之后,自己也往家走。 冬瓜离开兴隆报社后,飞快的往一个地方赶,终于在下市之前赶到了菜市场,冬瓜气喘吁吁的看着面前准备收摊的大爷大妈们,连忙往前冲了过去。 “小冬子,你今天可别来了,我没有剩下的菜,昨天全给你阿妈了。”有一位大爷看到冬瓜跑了过去,像看到鬼一样,连忙将菜一收,用扁担挑了起来,马上就准备走。 另外的大妈看到冬瓜过来了,也跟这位大爷一样,将菜收起来,而且散落在地上已经坏掉的菜都不放过,全部放在菜篮子里,一并挑起来带走:“你别来了,我们这没菜了,想要的话拿钱买,看你穿的人五人六的,菜钱都没有谁信啊。” 这大妈的声音极其刺耳,像个尖嗓子母鸡,整个菜场的人都听到了。 “是啊,这孩子不孝顺,她阿妈整天来菜市场捡菜,他自己穿这么好的衣服。” “大家都别把剩菜给他们,就算烂掉,喂猪也比养着他们两个白眼狼好。” 冬瓜在菜农面前走过,这些牙尖嘴利的长舌妇把他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冬瓜暗暗握紧了拳头,嘎嘎作响,使劲了全身力气,控制住自己,告诉自己要忍耐,忍住了自己的眼泪和痛苦,心中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冬瓜并不是败家,当初四处求职的时候,因为穿的破破烂烂被很多人赶了出来,所以冬瓜和他母亲商量,靠着捡废报纸卖的钱买了一身衣裳,终于在兴隆报社找了个打杂工的活。他知道想要在这世界上混,必须要伪装自己,自己可以看不起自己,但别人不可以,自己的懦弱,无知,愚昧需要用一身好衣裳来隐藏,这样求职的时候经理看到的是伪装的自己,穿着衣裳光鲜亮丽的自己,根本看不到自己凄惨的一面。 冬瓜左手握住严不闻给他的那枚银元,咬着牙齿颤抖着:“妈,儿子一定会有出息的!” “李叔,买一只鸡。”冬瓜终于来到菜市场最里面的一家鸡店,还好来得早,这家店没有关门,冬瓜兴奋的看着老板。 李叔煞有其事的看着冬瓜:“哦?发工资了,好,一元,我给你称上。” 李叔有点奇怪,今天不像是发工资的天,这小胖子难道是交了什么好运?李叔也不管有人买总比没人买好,于是就给冬瓜挑了一只鸡,大致称了一下。 冬瓜兴奋的伸过去的手停住了,惊道:“不是这鸡只要三四角钱的吗?怎么要一元了?” 李叔不耐烦道:“你没看到这只鸡的大块头,而且还是乌骨鸡。平常都是小的,当然便宜,小的卖完了只剩下大的了,爱买不买,不买我就收摊了。” 冬瓜一咬牙:“买。” 冬瓜拎着鸡迅速离开,背后的菜农们还在讽刺着:“我说吧,这小胖子有钱,他阿妈整天来跟我们装穷,装可怜,说什么家里连米都没有,菜叶子都没有一片,只能吃草,今天怎么买鸡了?有钱了?” “哼,大家以后都别给他阿妈黄叶菜了,我看他一家都不老实。” “对,我们菜也不是白捡来的,白白给他们凭什么。” 冬瓜暗暗听着这一切,终于忍受不住,回头咆哮道:“你们这些恶人,我跟我妈都是等你们走了之后,捡地上谁也不要的菜吃,又不是抢你们的。好,今后我跟我妈再也不过来,哪怕饿死,也不吃你们的剩菜!”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冬瓜拎着鸡不管后面那些人的嘲笑,回到家,然后将鸡放在鸡笼里,冬瓜的母亲看到这鸡,问道:“这鸡哪来的,你哪有钱买的?唉,这鸡要是母鸡就好了,能下蛋,对了,昨天剩了点菜,我跟隔壁大婶借了点米煮了菜饭,你赶紧吃吧,我弄点菜叶喂喂这只鸡。” 冬瓜看着黑白发参半的老母亲忙前忙后的,然后将昨天捡回来的菜叶子分了一点给鸡吃,于是连忙上前,将母亲手中的菜叶全部夺下,扔到一旁,不管老母亲的惊呼声,冷声道:“阿妈,以后不要去捡菜吃了,我们今天就吃鸡,你去烧点水,我把它宰了,今后我们顿顿吃肉,顿顿有白米饭。” 老母亲看到冬瓜严肃的表情,一阵苦笑:“哪有这么多钱?”接着弯腰准备将菜叶捡起来:“这几天我种的菜也快能吃了,再等几天,就不用去菜场捡了。” “这是两元钱,您先拿着,明天上午换个地方买菜吃,今天没菜,我们就吃鸡。”冬瓜将母亲扶起来,将两元钱塞到她干枯的如枯木的手里,然后笑道:“阿妈,现在我有钱了,不用吃这些黄叶菜了。” 老阿妈热泪盈眶。 …… 从昨天开始,小蓉就按照陈先生的吩咐给家里添点菜,准备鸡鸭鹅鱼。菜一般是昨天晚上就洗好了,然后鸡鸭鹅被关在笼子里,还有两条鱼放在水缸里,严不闻昨天早上跟小蓉出去逛了半天,将一些菜全部买好,今天大早上就开始准备杀鸡鸭鹅,还有鱼,因为今天是传统四大节日之一,清明! 今天报社,银行都放假,陈先生和陈太太难得有时间休息,于是大早上就出去和好友喝茶聊天,准备中饭的事情就交给了小蓉和严不闻,之后等吃完中饭再相约去郊外教堂的万国墓园扫墓,那里长眠着陈小姐。 因为陈先生老家在江浙一带,现在因为战乱回不去,只能在这边意思上面祭拜一下,真回去没这个必要。 因为严不闻昨天答应小蓉,今天陪着她张罗着中饭,所以一大早,还没到七点,就喊严不闻起来,因为清明要祭祀祖先,所以饭桌上的菜千万不能马虎,有鱼有肉,满满一桌,让祖先先享用,之后自己吃不吃的掉不问,反正让祖先先吃。 而且还得给祖先烧点纸钱,因为严不闻父母早死,所以今天严不闻也特地多买了点纸钱,金纸做的金元宝,和银纸做的银元宝,路过一些小摊子的时候,小蓉还欢喜的拿起一个纸做的马和小轿车,说着一并给老祖宗烧过去,并且还给陈小姐挑了几件漂亮的纸衣裳。 第二十章 清明和之后的新野茶会 先烧开水,烧了满满一锅,之后笑容就从笼子里把“咕咕”叫的母鸡给抓了起来:“咕咕咕,姑爷你帮我抓着它的翅膀。” 小蓉学着母鸡的叫声,然后摸了摸母鸡的头,等严不闻将母鸡的两个翅膀和双腿抓住的时候,母鸡动弹不得,被严不闻倒立起来,小蓉放了个碗在下面,一刀割开母鸡的咽喉,血液哗哗的从鸡脖子里面流到碗里,鸡挣扎了两下,腿一蹬,一命呜呼,放干血后,找了个盛满热水的盆,把鸡丢了进去。 依法炮制,将鸭,鹅,一并解决了,各自把血放到碗里,这血还能做成一道菜。如果是过年的话,倒是可以前一天就将鸡鸭鹅斩杀,但因为现在是清明节,天气暖和,前天杀的话,今天就可能有点味道了,现在没有冰箱,只能用木桶吊井里保鲜,但总归没有现杀现做味道好。 一个大盆,里面放满热水,严不闻和小蓉开始拔毛,这鸡鸭鹅很快变成了光毛司令,之后小蓉道:“姑爷,你先把它们身上的细碎的小毛给拔掉,我来杀鱼。” 严不闻鸡鸭鹅用开水泡着,挨个清毛,突然那只鸭扑腾了一下,溅的水花四飞,把严不闻衣服都给弄湿了,鸭子扑腾了一下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倒在盆里移动不动了。小蓉看到后笑道:“没想到姑爷你还有起死回生的本领,别让拔了毛的鸭子给飞喽。” 严不闻道:“你过来。” 小蓉奇怪的走过来:“怎么了?” “你看这是什么?”严不闻指着盆里,然后趁小蓉不注意,手沾了点水,撒到她脸上。 “好啊,你期负我。”小蓉也将手沾了点水洒向严不闻,两个人就这么打起了水战。 过了一会,小蓉身上洒满了星星点点的水渍,笑着:“好了,好了,我不行了,我要忙了。” 严不闻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水渍也不比小蓉少,小蓉进了厨房之后想到了什么,然后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围裙:“你穿上这个,不然衣服好难洗的。” 烧鸡烧鸭烧鹅烧鱼,猪肉,青菜芹菜莴苣都有,满满一桌,严不闻看着整整一大桌的菜,夸赞道:“你的手艺可以媲美五星级大厨了。” 没有任何特殊的佐料辅助,只靠一些寻常家里面的盐这些佐料,能把这些菜做到色香味俱全也是很不容易,所以严不闻评价她是五星级酒店大厨还有点保守了。 小蓉将碗,餐具,都放到桌上,然后还从后屋里拿出一坛酒,去年才酿的黄酒,请老祖宗品尝一下。 等陈先生和陈太太回来后,陈先生恭敬的给祖宗上了一炷香,祈求生意顺利,全家平安,之后大家都拜了拜,而小蓉也给老祖宗们倒了酒,将买的纸钱,元宝烧掉,然后小蓉也把给陈小姐买的纸衣服烧过去,还有洋车和马,一块烧了过去。 小蓉嘴中念叨着:“小姐挺喜欢漂亮的,给她多准备点。” 老丈人吃饭的时候跟严不闻说道:“待会下午的时候一块去万国墓园扫扫墓,还有去教堂坐坐,听听那些老和尚念念经,超度超度。” 陈国维笑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肯定不会错,而且因为上海这边多了很多教堂,倒是抢了本土的和尚不少生意,甚至有几次去教堂的时候看到和尚前去闹事。和尚不敢去租界里面的教堂闹,只敢找外面的野教堂,逞点口舌之威。 陈先生则不管,以前让本土和尚舒服惯了,整天唧唧歪歪说的不知道什么玩意,等真有点事的时候,就空谈什么佛祖,菩萨。就好比上次本来陈先生打算把陈小姐葬在龙华寺后山上,蒙受佛荫,于是捐了一百块,但那些和尚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最后陈先生是明白了,这后山不准葬人,气的陈先生当场翻脸,差点把龙华寺里面供奉的佛祖塑像给砸了。 之后就去问问蒲西路那边的天主教堂能不能葬人,那边老和尚(主教)告诉陈先生可以,只需要捐十块钱就可以,于是从此以后陈先生就宁愿去天主教堂听father讲那不懂的英文,也不愿意去听寺庙和尚神神叨叨。 严不闻道:“下午的时候,我去买点花去看看她。” 严不闻此前去看过陈小姐一次,这次是第二次。 吃完饭,菜还剩下很多,于是陈先生吩咐把这些菜给旧城区的穷人们送过去,留下一点当晚饭就行了。等到下午一点钟左右,陈先生的司机过来,开车带着一行人前往天主教堂。 下车后,严不闻在教堂后面买了一束白色的菊花,送给陈小姐,跟着小蓉来到教堂后面,这里面已经葬了好几百人,小蓉带着严不闻过去,将花给小姐放下。严不闻看到墓碑上陈小姐的照片,小巧玲珑,挺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今年才19岁。 “小姐,姑爷来看你了,给你寄过去很多衣裳,都是你喜欢的,还有小车子,无聊了就开着玩,小马驹也有,你给姑爷做的衣裳这几天我就能帮你做完了,到时候让姑爷穿着这件衣裳来看你……”小蓉眼眶中噙着泪水,之后旁边的陈太太也忍不住嘤嘤啼啼,和小蓉抱在一块。 …… 头顶的太阳,艳而不骄,此时“烟花错”湖边聚集了一大帮的青年才子佳人,站在湖边赏花赏湖赏春风,时不时的还看看美人,因为大家都不再是学生了,所以穿着社会人的衣服,男青年们衣装革履,女青年们都是无袖的旗袍,衬托出婀娜的身材。 女青年们已经会打扮,脸上或多或少擦着淡妆,如果以自己本来面目出来见人,估计没多少男青年愿意过来搭讪,谁会对着一个皮肤蜡黄的女人感兴趣?而这些男青年也觉得,怎么当初在留学的时候没发现这群女青年的美来,一回来,各个好像都变漂亮了,这让很多男青年开始怀疑人生。 这场聚会名叫“新野茶会”,也可以说成是“新野诗会”,举办人借着喝茶的名义拉着一众男女青年来到这“烟花错”湖边春游,茶水有专人负责在一旁的凉亭中,渴了就可以喝,而且还有些点心,吃吃喝喝好不自在。但大家的重点显然不在吃喝上面,更多的是这场茶会的主题,喝茶谈诗或者谈文学,要是有人在茶会上公布了一首诗,这诗得到一位女青年的赏识,男青年也看上了这位女青年,说不准今天就可以把这女青年带走。 说的好听是茶会,其实本质上是泡妞大会,男青年借着机会和看上眼的女青年搭讪,女青年也借着机会挑一挑有文采长得还不赖的男青年当自己的另一半,在这温暖的春风下,躁动着的是他们的小心脏。 乱花渐欲迷人眼,这春风也似乎变成桃红色的了。 举办这场茶会的是野火派代表诗人叶进,从欧洲留学回来,在一所大学里面当教授,也是学有所用,教书育人,而且看人来的差不多了,于是就很有情调的做了首诗然后还特地改编成歌曲,唱给大家听,惹得一众女青年欢呼,逞足了风头。 这时候不远处一个相貌清秀的人走过来,跟叶进握手道:“叶兄大才,现场作诗,现场谱曲,真是了不起啊。” 来人正是曹凌渊,今天曹凌渊特地穿了身淡青色的长袍,文人风气尽显。民国这段时间,男性知识分子如果洋气点穿西装,中气点穿长袍,或者五四装都正常,曹凌渊这身长袍也不算另类,让他显得温文尔雅,气宇不凡。 曹凌渊今天穿长袍也是为了一人而来,希望能通过自己儒雅的气质,超凡的才华服得她的芳心。 被同样是留学生的曹凌渊夸奖,叶进也很是自傲,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谦虚了一番,问道:“曹兄,今天有什么打算?” 曹凌渊笑道:“趁着天气暖和,脑细胞活络,就做点诗,要么就谈谈文学,你也知道我是文学系的博士,最近因为工作方面原因,有些文学方面的知识还需要请教你们一下。” “哦?工作方面,敢问曹兄现在在哪做事?”叶进问道,看曹凌渊这样子,今天也是准备大显身手一番了。 曹凌渊虚心道:“在《沪报》做事,当一个主编,不及叶兄能混上教授的职位。” “哈哈,不愧是曹兄,《沪报》也算是个好单位了,那我混的可是不如你了。”叶进笑道。 “谦虚。”曹凌渊跟茶会主人打过招呼后,也不多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曹凌渊也不能忘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文瑾,坐这边。”曹凌渊出了“烟花错”湖,然后左顾右盼,终于看到前面有人从汽车上走下来,这汽车是苏府的车,所以曹凌渊知道,她来了。曹凌渊连忙过去,将下了车戴着个太阳眼镜,撑了把伞的苏文瑾接到了凉亭坐下。 苏文瑾道:“早知道这么远,我就不来了,这里让我好找,还好刘叔认得路。” 曹凌渊挽起长袍,坐到苏文瑾旁边,连忙自己责备:“怪我,当初送请帖的时候没有写明路线。” 苏文瑾将太阳眼镜摘下,看了曹凌渊一眼,道:“你能坐对面吗?我嫌热。” 曹凌渊尴尬的笑了笑,坐到了苏文瑾对面。 第二十一章 不过如此 苏文瑾的到来让周围人一阵惊喜,尤其是男青年们,看到苏文瑾眼睛都直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才女啊,法国里昂大学毕业,这可是全世界都知名的大学,而且和朦胧派扛鼎之人戴望瑜私交甚好,和上海的各大高校都有往来,国立交通大学都邀请她去挂一个教授头衔。 并且和苏文瑾才学相媲美的是她的容貌,一件白色的衬衫,搭配素雅的长裙,加之她白若雪的皮肤,眼神中透露出的骄傲,将一众男青年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一个女人可以不是顶尖漂亮,但骨子里透露出的气质却能为她的容貌加分。而且茶会的知识分子眼光不比常人,或许能抵挡美貌,可对这种气质型的美女没有任何抵抗力。 “你看,那是苏文瑾。” “那可是从里昂大学毕业的才女,据说在大学里面研究欧洲历史,而且父亲是有名的富商。不过听说她眼光可高着呢,怎么今天到我们这来,而且还跟着曹凌渊一起。” “也许是死缠烂打邀请过来的,你没看到苏文瑾都不鸟他吗?我们的机会来了。” 众位男青年笑着朝凉亭内的苏文瑾看过去,但苏文瑾也只拿着一本小书看着,对这些眼神根本不关心。 “苏文瑾是谁?”其余女青年们用手当扇子摇掉脸上的热气,也摇掉心中的闷气,让这股气不至于从脸上冒出来,这些男青年一会一个样,刚才还在她们面前得瑟才写的文章,现在又对才来的那个美女浮想联翩。 “嘿,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一个男青年不识趣的跳到那个假意询问,实则生闷气的女青年旁边,“她也是今年回国的留学生,估计要不了不少时间就会是交通大学的教授了,而且还是朦胧诗派的代表人,你这都不知道,是有多么孤陋寡闻。” “哼,要你管。”这位女青年瞪了男青年一眼,就走到一旁。 相比较男青年的推崇,女青年们内心则是多了一分嫉妒。 各位男青年逐渐将交流的阵地转移到凉亭周围,等待着举办人叶进搞点互动的小活动,然后趁机跟苏文瑾攀谈几句,要是聊的开心,说不准苏文瑾就看上他了,到时候靠着苏文瑾父亲的关系,可就少奋斗几十年。 苏文瑾翻看着手中的小书,就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不过翻来翻去还是在第一页翻着,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看接下来的内容。曹凌渊看到苏文瑾手中的小书,问道:“文瑾,最近有什么文章或者诗作出世,” “没有,有兴趣就写两句,没有兴趣就不写,而且这段时间我要研究中欧的历史,也没有时间写。”苏文瑾道,但随后发觉跟曹凌渊说的话太多了,于是就闭上嘴。 曹凌渊哈哈笑道:“文瑾你是有才,灵感说来就来,我们得苦思冥想好几天才能作首诗,或者写篇文章。对了,你看的是什么书,这么用功。” 曹凌渊觉得苏文瑾手中的小册子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看过,于是问道。 苏文瑾将册子递给他:“你没见过?这上面不是还有你的一首大作吗?” 曹凌渊拿到手后才知道,原来是《大江报》的加印,将之前刊登过的诗全部重印了一遍,做成一个小册子,第一首就是《再别康桥》,第二首才是他的诗。 曹凌渊心里面开心,以为苏文瑾是看他的诗,所以连忙谦虚道:“写的不好,献丑了,这首诗可代表不了我这新兴派代表诗人的水平,前几天我特地苦思冥想了一首,水平比这个高多了,要不念给你听听。” “等等吧,人还没来齐。”苏文瑾面无表情道,然后脑海中回想起那一句诗句“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这作者也是有意思,短短的一句话就描绘出了一幅绚丽的油画,河畔,金柳,夕阳,苏文瑾仔细品味着,越念越觉得有味道,如果之前认为作者有戴望瑜的八成水平,现在已经有了九成。 叶进来到凉亭,这次苏文瑾能来也让叶进很惊讶,所以来打个招呼,苏文瑾的气质很吸引读书人:“文瑾你好,我叫叶进。对了你刚才说等谁?我们人不是已经齐了吗。” “严不闻。”不等曹凌渊回答,苏文瑾先说道。 严不闻的名声随着《再别康桥》响亮起来,但好像叶进似乎没听说过,等苏文瑾提醒是《再别康桥》的作者的时候,叶进才点点头:“哦,原来是写《再别康桥》的啊,我以为是戴兄来了,这首诗我读过,没什么了不起的,他要来就来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叶进也是一笑,其实他根本没读过这首诗,也是随口瞎掰,知道不是戴望瑜,就认为没必要恭维了,而且苏文瑾也没表现出这首诗多好,自己也就随口一说。 苏文瑾笑笑,这首诗有戴望瑜九成水准,可比叶进他们的诗好到不知道哪里去,这叶进还这么说,肯定没读过,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 曹凌渊则是四处看着,请帖他是通过叔叔曹元岸交给严不闻了,他来不来自己可就不知道了,不来也好,就证明他其实没那个才能,这首诗也是无意间写出来的,但不来的话,曹凌渊心里面也不舒服,他还准备趁着新野茶会好好羞辱一下严不闻,夺回自己之前在李元康那里损失的面子。 曹凌渊看向路口,一个人往这边走了过来,和曹元岸描述的容貌倒是有几分相似:“你们看,那是不是严不闻。” 苏文瑾看过去,一个穿着西装,信步走过来的青年,没有眼镜,皮肤也不算特别白:“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你不是和他同学吗?你不认识。” 曹凌渊尴尬地笑了笑:“我去看看。” 曹凌渊哪认识,沿着小路走过去,前面那个穿着西装的人也走了过来,曹凌渊道:“可是不闻兄弟?” 严不闻抬头看了看曹凌渊,眉清目秀,一身长袍,气宇轩昂,道:“你就是曹凌渊曹兄弟了?” “正是,没想到还真把你请过来了。”曹凌渊似笑非笑,看着严不闻的眼神充满了打量。 严不闻眼睛不动,道:“同学请我,我怎么能不过来,不然不是浪费了我们两个的情谊吗。” “这个人是谁?”众人内心疑惑不已,之前从来没见过,难道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而且看曹凌渊和他十分亲密,似乎是曹凌渊的同学,更多人心中则保持了这么一个猜测,曹凌渊同时请苏文瑾,和这个穿西装的男人过来,起码这个男人应该是跟苏文瑾一个级别的。 “不会是朦胧派扛鼎诗人戴望瑜吧。” “不是,戴望瑜我见过,不是他。”一众青年窃窃私语,猜测着严不闻的身份。 叶进上前道:“这位就是严不闻,严先生了?” 严不闻点点头:“请问您是?” “野火派,叶进。” 名头真是响亮,严不闻笑道:“如雷贯耳。” “快到凉亭里面坐下,喝点茶就开始准备一些小活动了。”叶进看到严不闻来了,人已经到齐,就准备进入茶会的主题。 苏文瑾将手中的诗册放到一边,看到严不闻过来,于是就站了起来,笑道:“你可就是严不闻严先生了,你的《再别康桥》可是作的不错。”苏文瑾和严不闻拉了拉手,之后继续坐下,严不闻果然没有超脱出她心目中的想象,原本以为也是个气概不凡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但出于礼貌,苏文瑾还是打了个招呼。 严不闻看了一眼苏文瑾,这个在请帖上着重介绍的女孩,让严不闻也有点惊艳,但仅限于此,两世为人,严不闻还不至于被一个女孩迷的神魂颠倒。 其他男女青年看过来,一些人小声讨论着:“你听到没有,刚才苏文瑾和叶进说的话,似乎是写《再别康桥》的严不闻。” “哦,原来是他,那首诗写的还真不错。” “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无病呻吟而已,靠这些诗骗骗小姑娘还可以,你们千万别被骗了。”一些男青年很是不屑,这诗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就那么多人喜欢,反倒是自己的诗没多少人看得上,这种落差也让他们心中对严不闻鄙视一番。 “轻轻的我走了,就是这首吗?人要是长得帅点就好了,光靠这首诗,我还不会动心。”一个穿着旗袍,但身上臃肿的肥肉硬是将旗袍挤成了米其林状,要是严不闻听到这女青年说的话,会不会吐血,完全不需要你动心好吧。 这首《再别康桥》,这段时间已经惊艳了整个上海,靠着五千左右的发行量,基本上只要关注这方面的知识分子都知道这首诗的存在,他们或许记不得“严不闻”这三个字。但《再别康桥》这四个字是牢牢印在心中的,而且这首诗本身就不是太长,大家看两眼就能记住,有时候念两句,就牢记在心了。 第二十二章 何谓装逼 而且这首诗的火爆远超严不闻的想象,这几天时间,上海大大小小的高校,女校,高中,很多人读过严不闻的这首诗,就算没读过也听过《再别康桥》,带给学生们的震撼,远非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而严不闻在很多人心中也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文青,成为了很多女学生心目中的梦中情人,但这是在没见到严不闻真实相貌的情况下。 之后叶进招呼着四处闲逛的男女青年知识分子们过来,这场茶会虽然是同学聚会,但只要留过学的都能称为同学,还是有很多人不认识的,于是叶进就挨个介绍,这样也让一些对某人有意思的人多留意一下,趁着茶会培养点感情,也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正大光明,顺理成章的接触机会。 “这位是清修派代表诗人,张开!这位是……”严不闻看过去,每个人,无论男女都有个响亮的名头,要么是某某派系的代表人物,要么就是某某国外大学的优等生,一圈招呼打下来,严不闻也能将面前这些人认识的七七八八。其中还有几个女青年特意上来跟严不闻拉拉手,表示喜欢严不闻的《再别康桥》,有时间可以交流一下。 这已经是明摆着示好了,但严不闻也不是那种喜欢脚踏几条船的人,于是就对他们报以微笑:“荣幸。” “没想到曹兄还能将文瑾小姐请过来,这文瑾小姐想必大家比我都清楚。”叶进笑道,旁边的苏文瑾跟众人打了个招呼,惹得一众男青年上来争相自我介绍,主动拉手,非常热情,让一旁的女青年们羡慕嫉妒恨,但就是没办法。 女人用什么吸引男人,一靠美貌,二靠气质,苏文瑾两个独占鳌头,自然对男青年们产生了无可抵抗的魅力,也就是冰雪美人,虽然知道她对自己冷冰冰的,但不试怎么知道这冷是什么滋味呢。 占不到美貌和气质,其他女青年想要赢得男青年关注,只能靠主动了。就比如刚才主动上前跟严不闻拉手的那几个女青年,严不闻虽然不是特别帅,但有点文才,看上去也老实,符合她们择婿的标准。 “是啊,我们早就是苏小姐的诗谜了,苏小姐那一首《清香》,在我们留学圈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男青年恭维道。 “文瑾小姐的事业也是蒸蒸日上,这不马上就是交大的欧洲历史教授了。” “文瑾小姐今天能来参加我们的聚会真是让我们感到荣幸啊。” …… 一通马屁拍完,饶是苏文瑾也脸色微红,不是拍到她心坎里面了,而是面前这些人拍的马屁太烂了,是人都能听的出来他们在拍马屁。 “还有这位曹凌渊,曹博士也是留学博士高材生,也是新兴派代表诗人,到时候曹兄可要展示一番啊,不然我们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叶进笑道。 曹凌渊道:“那是一定,大家互相探讨探讨。” 曹凌渊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当面胜过严不闻,所以作诗这种事情,就算叶进不要求,曹凌渊也作,还要作的好,让所有人追捧,得到苏文瑾的赏识,彻底打败严不闻。 “哦,对了,今天还请到一个特殊人物,曹兄的留学同学,严不闻,也是写作《再别康桥》的诗人,今天他来了,我们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再别康桥》耳熟能详,今天严兄必须得再作一首。”叶进道。 “真是他,严不闻……”大家嘀咕着。 这时,有人道:“《再别康桥》名字可是如雷贯耳,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严先生今天再作一首让我们学习学习,我们也好学学手法,不知道严先生是什么派系,再别康桥,那一定是康桥派了?” 一个男青年阴阳怪气,语气中暗含挑衅,刚才见到严不闻和苏文瑾举止亲昵,而且还有许多女青年主动上前握手,让他有点嫉妒,于是趁着机会讽刺道。 严不闻道:“这位兄弟真幽默,我是康桥派,那你是哪个派系的?” “四叶派,林运!”面前这个穿着五四装的毛头小子林运道。 严不闻笑笑,还没听说过林运这个人,而且四叶派这个诗派也没听说过,也就是一个无名小卒,现在跑到严不闻面前猪鼻子插大葱,装象来了。严不闻暂时也退一步,等会打脸的机会多呢。 “想必严兄也听过我的名头,《山下之夜》,《天冷》就是我的代表作,在四叶派系的诗作创作上,也是大师级的水准。”林运道,他是个知名诗人,无论到哪都是焦点,备受推崇,只要说出这两首诗的名字,没有人没听过的。四叶派代表,大师级人物,林运! 严不闻掏掏耳朵,将耳屎弹出,有点不爽,你装逼就装逼了,带上我干什么,于是笑道:“行了,林大师,你别装逼了,过了就不好了。” 严不闻懒得听他吹逼,于是督促他快点,装逼要适度,过了人家就觉得你是在吹牛了。 “哈哈……”一阵笑声,虽然大家不知道“装逼”这词的含义,但马上能明白这是一句贬义词,这就是中文的博大精深之处,无论什么词,要是细细琢磨,还是能猜出它的意思来的。 旁边的苏文瑾秀眉一皱,仔细想着“装逼”的含义,“逼”又为何物?苏文瑾脑海中盘旋了很多个“bi”,也没有想出来个名头,最后想到也许跟“装相”一个意思,想通之后,眉头才松了下来。 四叶派大师林运脸色一红,连忙闭口,恶狠狠的盯着严不闻,宛如一头豺狼,行,你不是厉害嘛,等会有的是机会羞辱你。 严不闻根本不在意这所谓的林大师,小角色翻不起浪花。 清修派诗人张开连忙打圆场:“大家都是以文会友,伤了和气就不好了,四叶派诗人林运也是知名人士,我们还是知道的,严兄凭借一首《再别康桥》也成了大家,到时候大家都写写诗,谁更胜一筹比比就出来了,何必在这嘴上动功夫。” 叶进对着张开笑了笑,张开这场也是圆的好,摆明了要让严不闻和林运比比,这样茶会就有意思了,只是来春游,大家也会感觉到没意思。 叶进道:“大家去湖中心的凉亭吧,地方大,各位写诗的可要把握好机会,中心石桌上,我已经安排好人放好笔纸,大家请吧。” 叶进领头,张开跟在他身后,之后的林运朝着严不闻“哼”了一声,也大步前去,随后众多男女青年蜂拥而去,曹凌渊也不怀好意的看了严不闻一眼,随后陪在苏文瑾旁边前去湖中心的凉亭,严不闻最后跟上。 “各位,谁来领先做一首诗啊。”叶进问道。众人顺着前往湖中心凉亭的曲折小木桥上走着,看着桥下面的花鲤鱼游来游去,很多男女青年分了队伍,谈天说地,好不开心。大家也知道,苏文瑾不是那么好泡的,最好退而求其次,找个备用的,泡不上苏文瑾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很多男青年也是左右开弓,看到长的不错的,就上去聊两句,留下住址,等以后有时间上门拜访。 林运等的就是这时候,当即站起来道:“今天我有感而发,当场做一首诗如何?” “好!”叶进夸赞道,“不愧是四叶派大师人物,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有灵感了,不知道林大师需要的是钢笔还是毛笔?” 林运被叶进夸的飘飘然,然后瞥了严不闻一眼,似乎在示威,笑道:“钢笔就行了,我们是新诗诗人,不用那么老套的毛笔。” 听到林运这番话,原来看鱼,看湖,泡妞的男女青年们都聚拢到湖中心的凉亭。 “久仰四叶派扛鼎林大师的名声,今天有缘见到林大师亲手写诗,真是幸事。” “四叶派从自然入手,清新自然,清新脱俗,我们真得好好学学。” “不知道林大师准备以什么为点?” 众人捧道,让林运一阵得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首诗并不是刚才随兴所作,而是作了有一段时间了,就是准备在茶会上公布的。要是随兴所作,难免会有疏漏,林运相信,这首诗一出,估计就没人想作诗了,比不过啊。 林大师小蓉满面,挽了挽袖子,然后旁边一个服务人员给林运把纸张铺好,林运拿起钢笔,比划了一番,就笑道:“那我就先作了,献丑。” 林大师硬笔书法很不错,写出来的字看上去就跟一座座巍峨的山岭一样,叶进看过去,将林大师写的字读了出来:“山间人……” 叶进笑道:“大家称林兄弟为林大师也不过分,这诗的名字起的就非常好。” 众人附和着点头,不少人看到林运的得意样子,心中也是不以为意:“山间人,我还水中人呢,看看他写的什么玩意,大家恭维你两句,真把自己当大师了。” 第二十三章 大气磅礴的字 林运朗声道:“我是山间的风,树叶知道我的心事。我无拘无束,如影随形,随心所欲。昨天,我所在的地方,与今天又不同……” 等林运朗诵完毕,又写完了,叶进鼓掌道:“这诗不落俗套,配合林兄的硬笔书法,真是浑然天成,有没有人愿意点评一番?” 叶进站在林运旁边,是看着林运写完的,字很不错,但就是这诗他没怎么看懂,估计也是自以为良好,叶进也懒得点评,反正这林运在请帖上也不过排名第十一位,叶进把那几个排名靠前的伺候好了就行了,林运就让他蹦跶一下,叶进也是恰到好处的将品诗的工作交给其他人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都不肯接这颗雷。 大家夸赞了两句,就算了,要想点评的话还得把全诗给看一遍,动脑筋编点夸奖的词,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这么膈应人的活,谁接谁傻逼。 林运目光透过人群,看到了坐在一旁观赏湖中的锦鲤的严不闻,刚才他不是还很嚣张吗?怎么看到自己作出一首诗来不说话了,难道是怕了不成,于是四叶派林运林大师就穿过人群,站到严不闻面前,今天这首诗其他人评价,他还就不高兴,非得严不闻评价,他才舒服。 “严兄,你觉得这首诗如何?”林运将手稿递上,面带笑意,这首诗比之前让他出名的《山下之夜》和《天冷》更好,所以他相信严不闻必定挑不出刺来。 严不闻倒是没想到这林运,四叶派扛鼎大师这么自信,才写完就找严不闻点评。严不闻四下看着,其他人都笑着看向他们,刚才他们的过节在现在已经升温,不知道严不闻怎么处理,如果严不闻公报私仇将林运的诗贬低的一无是处,那么他就处在了风口浪尖,今天非得做一首诗,和林运的《山间人》比比。如果严不闻没骨气,将林运的诗夸上天,那么就是严不闻主动认怂,众人以后都不会看得起严不闻。 “请严兄评价最好,他的一首再别康桥可是让《大江报》多发行了一千份,而且还加印了。”一个声音响起,是曹凌渊,曹凌渊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胜过严不闻,所以巴不得把事情闹大。 “一千份,乖乖。”众人心惊,早就知道《再别康桥》出名,但没想到能将花边报纸《大江报》的销量提升那么高。 “那严先生今天是非得点评不可了。”一位女青年道。 严不闻站起来,比林运高了半个头,林大师只能仰着头看,严不闻将他手中的手稿拿过来,看了一眼,笑道:“曹兄要不要也做一首诗,我一块点评一下。” 林天看向曹凌渊,曹元岸的侄子,也是严不闻的“朋友”,严不闻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整一下这个大博士。 “好!”曹凌渊正愁怎么开口写诗呢,怎么出场都显得自己不够范儿,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严不闻竟然主动邀请,于是曹凌渊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了。 惹得一旁的林大师很不爽,我来求评的,你凑什么热闹,不知道要排队吗? “文瑾,我去了。”曹凌渊对着旁边用指甲描绘着衣袖花纹的苏文瑾道。 苏文瑾随口道:“那你去吧。” 曹凌渊得到苏文瑾的口令,如同开了挂一样,蹿到石桌前,然后拿起钢笔一蹴而就:“《寻瑾》。” “当爱情成为思想的一部分,被融化的不止是,那些在爱与不爱之间挣扎的时段……”曹凌渊对着苏文瑾清声朗诵,将自己的情感全部迸发出来,到高点的时候,突然下落,表现出自己刻骨铭心的情思,而且名字取得也好,《寻瑾》,“瑾”就代表了苏文瑾,这一首诗也相当于曹凌渊对苏文瑾的表白。 听懂诗意的女青年们集体“哦”了一声,苏文瑾则心情杂乱的翻着手中的诗册,翻来翻去还是在第一页,这曹凌渊还真是皮厚,当中写这么露骨的诗,让苏文瑾面子上也不好受。 这首情诗在现在这阶段也算上是上品,至少在曹凌渊心中比严不闻的《再别康桥》要好多了,一方面为了胜过严不闻,另一面则是想趁机表白,没有女孩能够抵挡得了曹凌渊的这首《寻瑾》,加上曹凌渊富有磁性的嗓音,苏的女孩心都要化了。 不少女青年内心荡漾,要是曹凌渊这首诗给她写的,或许这些女青年今天晚上就要献身了。 当然,苏文瑾不是那种会被一首诗骗到的无知小女孩,曹凌渊这首诗不仅不让她喜欢,而且还觉得曹凌渊这个人非常恶心,哗众取宠。 苏小姐正准备翻脸,旁边一个人大声笑道:“不错,不错。” 众人看过去,严不闻左手拿着林运林大师的手稿,右手拿着新兴派诗人曹凌渊的手稿,大笑不止。 “确实不错。”严不闻道。 林运林大师眉头松展,开心不已,知道自己这诗严不闻挑不出毛病,他只能认栽,于是林大师道:“严兄也是慧眼识珠,我这首诗可以说象征了现在新诗的高等水平,严兄不必气馁,若觉得赢不了我,那就下次我们私底下再比比,或者你拿我的手稿回去学习学习也成。” 林大师看到严不闻满脸愁容,得意万分,嘴上也是丝毫不留情,刚才跟你说我很有才,你不信,现在打脸了吧。 爽,林运胸中一口丧气终于排除。 见到林运这样,曹凌渊也反应过来了,就连林运那首破《山间人》,严不闻就挑不出毛病,何况自己的《寻瑾》,于是也畅快道:“严兄,你可是承认我这首诗作的好了?”曹凌渊也得意起来,看来确实要胜过严不闻了,这几天的脑细胞没白死。 严不闻啧啧点头,这让林运和曹凌渊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看到严不闻愁眉苦脸,他们就高兴。 “字确实不错,但这作诗的水平嘛,就很差了,你看你们写的什么破东西,这也能叫诗?”严不闻琢磨了一下手中的两张手稿,硬笔书法还不错,但就是这诗砢碜点。 严不闻这话一出,全体哗然。林运林大师和曹凌渊两个人全体懵了,其他人也吓住了,虽然他们也知道林运的《山间人》不是什么好诗,曹凌渊也就比他强一点,但谁敢说出来?大家都是同行,你要得罪了他,以后指不定有什么麻烦,而且大家也是持着扩展人脉的心思来的,宁愿捧一人,也不愿损一人。 严不闻一笑,他可不在乎这所谓的人脉,都是狗屁,总监不是白当的,能帮自己的才是朋友,不能帮的我为什么要巴结你?搞笑! 严不闻这话,让林运和曹凌渊咬牙切齿,怒火中烧,脸上通红,自己辛辛苦苦作的诗到了严不闻眼里就是破东西!这口气谁能忍。 叶进示意林运和曹凌渊先别发飙,叶进笑道:“严兄这话可是有点过分了,林运兄被称为四叶派系的大师,凌渊兄弟也是新兴派代表诗人,怎么到了严兄这里,就这么不堪?” 林运林大师现在连红的透紫,跟个紫茄子一样,怒道:“你会不会看诗?不会看就别看!” 曹凌渊也怒气冲冲,但隐忍的水准要比林运高一点,只是气道:“严兄你这话就有点重了。” 再不济也是首诗,严不闻口中的“破东西”又是什么! 林大师上前一步,冷笑道:“行,既然你说我的诗是破东西,那么你,严不闻就给我们作出个好东西出来,不然你今天别想走!” 曹凌渊也过来,道:“林兄说的在理,严兄,你既然说我们的诗不行,你就自己露一手,让我们心服口服。” 叶进就喜欢看这种场面,连忙假意劝架:“严兄,你就作首诗,不然今天你这事可解决不了。” 苏文瑾也抬头看着严不闻,心想他是不是脑筋不正常,在众人面前批判人家诗派代表人写的诗不好,这事就连她这么骄傲的人也不会去做,也就只有神经不正常的疯子才会这么口无遮拦。 严不闻当然不是疯子,而是面前这些又不是什么文学大家,根本不需要给他们留面子。 “有好戏看了,这严不闻当面批判林运和曹凌渊,如果他写不出好诗,今后的名声可就毁了。” “这严不闻也太过于狂妄!” “胜过那林运还有点希望,但那曹凌渊的诗也是有点不错的,胜过他就不容易了吧。”一些女青年刚才被曹凌渊的《寻瑾》打动了的,都觉得这首诗确实不错。 反观林运,没有人觉得他的《山间人》不错,他这个大师的头衔有点不实。 严不闻走到石桌前,拿起钢笔,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运和曹凌渊两人,之后开始下笔,一幅娟丽大气磅礴的字体在纸张上显示,严不闻没什么可以自豪的,就是钢笔字不错,任何字体都能驾驭,现在用的这字体正是恢宏的行书! 严不闻光写了个名字,就有人在后面惊呼:“好字!光是这字就比他们的要好……” 第二十四章 黑夜之眼 严不闻从小练习硬笔书法,奖项获得无数,而且期间还学习了毛笔书法,也是不错,但没有硬笔好。 叶进上前将严不闻写的字读了出来。 “一代人……” 叶进的声音比较清朗,大家都能听得见,因为地方就这么大,大家围上来外面的人就看不到里面严不闻写的诗,所以叶进就将它念了出来。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这第一句开始,周围人都屛住了呼吸,连坐在一旁无心查看的苏文瑾都合上了手中的诗册,细细聆听。 而林运和曹凌渊更是瞬间脸色都变了…… 这首诗的开局竟是这样,众人连忙等待叶进说出下一句,而严不闻也用自己特有的行书在纸张上疾驰,终于下一句写好了,众人迫不及待的挤上前看过去,刚才第一句就让很多人变色,什么表情都有。 直到第二句出来,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太震撼了。 叶进念道:“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众人大声读了出来,好啊!光是这两句,就足以让这群文青震撼,这两句如同一杯美酒,喝下肚,还留有余香,不绝于口,真是美!众人连忙看下去,想看看严不闻接下来写了什么,但发现严不闻直接勾了个句号,将笔放下。 什么!竟然写完了!众人不敢相信的看着严不闻,这种表情就好像一个悬疑片看到最后就要揭露凶手了,却突然间戛然而止,这种感觉让众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总觉得这首诗没完,但实际上已经结束了。 这首诗仅有两句,已经完成了从铺垫到高潮,再到结尾,两句之间,每一个字都是精华,每一个字都缺一不可,却能够让人脑海中出现一个壮阔的画面,这是何等笔力才能写出的诗。这首诗一出,就让所有人汗颜,这诗上面每个字都认识,但根本无法像严不闻一样拼凑出这种词句来。 “没了……”有一位女青年不知道是疑问还是在惋惜,这首诗应该可以作的更长,但更长又感觉是画蛇添足,就这两句精短的诗,感觉正好。 叶进疑问道:“严兄,这就没了?总共就两句话?” 旁边的林运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心中除了震撼,还有种心惊,完全被这首诗给颤动了:“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两句而已,如果有三句,四句,或许能够赢了我。” 曹凌渊也不甘心道:“什么黑色的眼睛,纯属胡扯,诗好不好还是得大家说了算,大家觉得我们三个的诗谁最好,投票总不能错的。” 严不闻一阵冷笑,不以为意,何必和他们过多纠结,于是准备起身直接告退,这首诗乃是朦胧派诗人顾城的经典之作,虽然才两句话,但应有尽有,而且标题“一代人”也是点睛之笔。就算在现代,这首诗也是流传比较广,就算你没听过这首诗,《荣耀》这首歌肯定听过。 “严先生。”严不闻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于是透过人群看过去,苏文瑾已经站了起来,喊道。 苏文瑾心中的震撼不比这些人少,她也是个平常的女孩,虽然心中傲气多了点,但遇到一首好诗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于是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喊道。 “这首诗的手稿可不可以送给我?”苏文瑾轻声道,她一向心傲,而且家境殷实,这种跟人家要东西的举动从来没有过,所以刚说出这句话,就有点不好意思。 旁边的曹凌渊看到苏文瑾竟然因为严不闻的诗站了起来,还主动要手稿,气的魂不附体,脑袋一热就说道:“就两句话的诗,要来干什么,我的不知道比他好多少倍。” 苏文瑾鄙视的看了曹凌渊一眼:“别逞能了,你的诗我看不上,这首《一代人》还不错。” “哗……”众皆哗然,苏小姐这句话一出,大家都哑口无言,连苏文瑾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么他们还评比什么,《一代人》肯定要比林运,曹凌渊的好得多。 “文瑾,你!”曹凌渊面色羞愧,双眼充血,完全没想到苏文瑾这么说,但又不能斥责,这种忍受的感觉,让他痛苦万分。 林运眼睛中充满了血丝,冷声道:“苏小姐,别以为你在国外读了两年书就了不起了,你到要说说看,我们这诗不好在哪里,严不闻的诗好在哪里,我们才能服气!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林运林大师现在急了,刚才还可以通过一点点手段,让众人投他的票,把严不闻的诗比下去,但现在苏小姐这句话一说,连这种名人级别的人物都这么认为,其他人敢不这么想吗? 林运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拦住苏文瑾。 苏文瑾没想到又来一个不要脸的家伙,冷冰冰道:“我要走,你还能拦得住我?诗好不好大家心里面清楚,我反正认为《一代人》好,我喜欢就行,我跟你说什么大道理。” “既然苏小姐这么说,我无话可说,告辞!”林大师怒气冲天,又不好发作,再在这待下去只能自找没趣,于是抢先离开。 “文瑾,是我的不对,我不该生气。”曹凌渊连忙道歉,换来的只是苏文瑾的冷漠。 严不闻将手稿递给苏小姐,笑道:“苏小姐过奖了,这手稿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行了,苏小姐,我就先告辞了,今天还有事。” 严不闻对着苏小姐笑了一声,眼神挑逗了一下,苏小姐赶紧转移眼睛视线与严不闻轻挑的眼神相错。严不闻笑了笑,就离开凉亭。 这下已经没有人拦他了,有很多女青年还跟过来自我介绍和送别,严不闻回回礼,这首诗坐实了严不闻的才能,让他们之前对严不闻的不当言论,和猜忌都终止了。还有不少的女青年心目中已经将严不闻当成男神,只恨当时不够勇敢,没有要到严不闻的手稿,让苏文瑾得到手。 …… 曹凌渊也不过如此,听曹元岸说的名头倒是挺唬人的。严不闻笑道,早知道不浪费时间来这什么“新野茶会”,让我好找。 严不闻中午吃过饭就准备过来,但这湖周围都是民宅,将这湖隐藏在了里面,这边就像个小公园,严不闻走到外面愣是没发现里面有个湖。这才耽搁了点时间, 严不闻早早回到家,就看到小蓉准备出门。 “姑爷,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参加茶会的吗?”小蓉奇怪的问道,现在才过去了两三个小时。 严不闻笑着回应:“已经去过了,作了首诗就回来了。” “诗?”小蓉兴趣上来了,问道:“什么诗,还是像康桥的那种吗?早知道我也过去了,那么多人肯定有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首诗只有两句,我念给你听。” 小蓉赶紧制止严不闻:“先别,进去再讲,你说,我默写下来。” “你不是要上街的吗?” “哎呀,不急啊,早去晚去都一样。” 于是小蓉就坐在严不闻房间的椅子上,严不闻用手撑着桌子,然后到:“这首诗的名字叫《一代人》。” “嗯,一代人……” “你准备好了吗?我可要说了。” “你说吧。”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小蓉写完,严不闻看着小蓉的字迹,被惊呆了,现在小蓉写的字跟严不闻有点相似,也是硬笔行书,只不过小蓉还不是很熟练,字体有的地方转承不够流畅。 “还有呢?” “没了。” “就这几个字?” “我不是说了就两句话吗?” 小蓉拍拍头:“嘿呀,我忘了,姑爷你这首诗可比那《再别康桥》简单多了,而且还挺有意思的。” 小蓉能认识字就很满足了,也不懂这诗里面的意思,不过只要是姑爷作的诗,小蓉觉得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蓉忽然抬头看着严不闻:“你看着我的眼睛。” 严不闻奇怪道:“怎么了?” “是不是黑色的?” “不是,好像是棕色的。” 小蓉轻哼了一声:“我看你瞳孔也是棕色的,那你为什么写黑色的眼睛?” 小蓉认真起来,严不闻也没有办法,只能解释:“你不觉得黑夜给了你棕色的眼睛比较奇怪吗?而且不认真看,眼睛却是是黑色的。” 小蓉抿着嘴笑道:“我不介意的,姑爷你把这首诗送给我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这首诗,比《再别康桥》都喜欢。” 严不闻于是拿起笔在小蓉写下这首诗的稿纸上,写道:“赠小蓉!” “今后这首诗就是我的了,你可不许给其他人哦。”小蓉想了想,然后拿出一个手帕,道,“姑爷,你把诗写在这手帕上面,纸太容易丢了。” “你不是会写吗?”严不闻问道。 “字没有你好看啦。”小蓉催促道,“你在下面写,严不闻赠小蓉。” 严不闻点点头:“行,你要什么字体,楷书,行书,草书或者隶书,挑一个草书和隶书写在手帕上估计不大好看,就楷书和行书挑一个吧。” “姑爷,你把两个都写一遍。” 小蓉看到严不闻写完,然后道:“行书,楷书没有行书漂亮。” 严不闻道:“那我写了啊。” 严不闻刷刷刷写完,最后在右下角写了个小字:“严不闻赠小蓉。” 小蓉等手帕干了之后,折叠好放在胸前小口袋里,笑道:“这手帕,我要一辈子都留着。” 严不闻敲了敲小蓉的脑袋:“别说一辈子,一辈子很长的,说不准哪天你就丢了。” 小蓉严肃道:“不会的。” 第二十五章 穿旗袍的小蓉 “姑爷,你明天有时间吗?”小蓉问道。 “明天报社要上班,我早上过去一会之后出来应该没问题,怎么了?”严不闻看到小蓉严肃的表情,奇怪道。 小蓉道:“明天小姐给姑爷你做的衣裳,我就能替她完成了,所以我想,让你去拍个照片,跟小姐照片放一块,到时候要是小姐回来了,她也会很开心的……” 于是第二天,严不闻早上去上班后,之后提前走,和小蓉一起去照相馆拍照片,现在照片成像技术不熟练,拍出来的相片都是黑白的,而且得等几天再过来拿,严不闻穿着陈小姐做了一半,小蓉做了剩下一半的唐装,先拍了个照片。 站在镜子面前,严不闻看到自己穿着一身唐装,还有个小圆帽,听小蓉说,这是陈小姐准备结婚的时候让严不闻穿的衣裳,上身不少金色的丝线看起来无比豪华,下身是穿着一个黑色的长裙,带着圆帽,严不闻好笑的看着自己的装饰,现在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古代人了。 各个角度都拍了一张,或坐着,或看着前方,或手中拿着一本书,或戴上眼镜装斯文,一连拍了好多张。等严不闻拍完,严不闻看着照相馆里面的其他衣服,西装,婚纱,龙凤褂,五四装,中山装等等应有尽有,只要给足了钱随便挑。 就跟拍写真一样,衣服随便,摆好姿势,就让照相的师傅给你拍了。跟照相师傅交流才知道,照片都是要经过后期处理的,因为是黑白的,本身就掩盖了人脸的大量缺陷,所以男女拍的照片都容易加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以前严不闻看古代男子近照都挺帅的缘故了,照相师傅拍的好呗,就跟拍写真的摄影师一样,把你拍丑了,他们还要不要开店了? 需要处理的不多,就是把容易看出来缺陷的地方弄点黑影,或者打个白,遮掩一下,就成了。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称奥黛丽·赫本是黑白女神的原因,因为黑白片将她脸部的缺点给掩盖了,你要看她彩色照片就觉得一般了。 小蓉看着橱窗里面的衣服都入神了,觉得哪一件都不错,都想让严不闻试着穿穿,然后拍照片。这时候小蓉走到一处旗袍的展览橱窗处走不动路了,自己比划了一下,然后丧气的摇了摇头。 严不闻笑道:“小师傅,把这件旗袍拿出来。” 严不闻让拍照片的老师傅的徒弟,一个十多岁的小少年把橱窗里的衣服拿出来。 小蓉连忙推开:“不要,我穿不了这件。” 严不闻打量了一下小蓉,发现小蓉的条件还是挺不错的,虽然胸部没有发育完全,但臀部已经足够挺翘,这才14岁,不过随后再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其实小蓉的胸部也不算小,至少不算得上平胸。 严不闻跟照相馆老板要了两个布团,然后让小蓉垫起来。小蓉疑惑道:“这能行吗?” 严不闻点头道:“没有硅胶,你用着试试吧。” “硅胶?”小蓉比划了一下,将手中的布团弄了个形状。 “啊,就是能将胸部变大的工具。”严不闻道,然后推着小蓉进去了换衣间,严不闻耐心的等着,过了十多分钟,小蓉穿着高跟鞋从里面走出来了,因为不熟悉高跟鞋,差点还跌了跟头,严不闻赶紧上去扶住。 小蓉穿了高跟鞋后,个头起码有一米六五,对女孩来说,这个身高已经足够了。 “你用布团垫了吗?”严不闻看着小蓉,因为旗袍瘦身的效果,现在的小蓉看上去身材非常婀娜,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连小蓉不自信的胸部,也不是那么小,不比十七八岁的女孩小。或许是因为现在女孩结婚早的缘故,像清朝十四五岁结婚的数不胜数,民国开放了一点,但农村十四岁左右结婚的也很多,而小蓉也是从农村过来的,蒙受祖上荫庇,身体发育的要比同龄人早。 小蓉转了转身体:“没有,太麻烦了,而且塞进去,就有点变形,看着不自在。”小蓉穿的还是肚兜,垫起来倒是不怎么方便。 严不闻看着小蓉,现在已经全身上下都打扮好,只差发型了,小蓉现在还是扎了个辫子,然后前面梳了个刘海,显然这种发型不适合穿旗袍。 老板也发现了,于是让那个打零工的小少年,去照相馆里面的仓库拿出一个假发。 老师傅拿起一个梳子,喷了点固定头发的跟发胶差不多的东西,不过老师傅他们不叫发胶,叫“花水”,沾点水,然后梳一下头发能固定住发型。老师傅也不会理发,所以只能靠这个办法,用假发代替,严不闻让小蓉要么去做个头发,小蓉坚决不从。 在镜子前折腾了一会,终于给小蓉将假发安装上,手推波浪纹发式,可惜小蓉的脸蛋有点青涩,不适合这种比较成熟的女人装扮,之后严不闻跟着小师傅从仓库里面找到一个欧式宫廷卷发样式的假发,一般都是留学女青年梳的发型,跟小蓉的气质蛮搭的,搭配旗袍既不显得过于成熟,也不会显得太青涩。 “严先生,过两天来取,要么您留下个地址,我送到你们府上。” “我们来取吧。”严不闻道,拍完照片,小蓉挠了挠头发,花水的效果还在,让她头发有点干枯。 “好贵啊!”小蓉道。拍了这些照片竟然要了五元钱。 “还好吧,五元钱。”严不闻想到他们拍了二十张照片,还用了老师傅那么多衣服,算起来倒是比写真便宜多了。 “姑爷,再见,中午早点回来吃饭。”小蓉急急忙忙跑回家,心里面嘀咕着,要是让陈先生和陈太太知道了,花了这么多钱,会不会说她,明明是陪着姑爷来拍照的,自己倒是拍了不少。还好姑爷是说自己来取,到时候把照片藏在箱子底,他们也不知道,我自己看看就行了,啊,好羞耻啊,要摆出那种动作。小蓉想到之前做出的动作,脸就红的发烫,太不要脸了,你。 …… 今天上午的报纸都发出去了,上面刊登了《倚天屠龙记》第一章的上半部分,上面有精细的插画,和人物介绍,加上不落俗套的剧情,应该能多销出一百份没什么问题,小说得慢慢预热,才开始不可能有那么高的销量,看小说的人也是图一乐呵,写得好是好,但要是更新跟不上,那也是扯淡,没过几天估计就将剧情忘得差不多了。 所以,想让《倚天屠龙记》发行量快速提升,那么只能快点写了,严不闻倒不是想赚钱,也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答应了老丈人的事,必须得做到,在老丈人家白吃白喝了那么久,再不做点实事,严不闻脸皮再厚也吃不消。 于是等冬瓜送报纸来的时候,严不闻就打听了人找的怎么样,冬瓜说已经物色了几个,明天就会有回复,而且冬瓜表示,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可以先给严不闻干这事,严不闻表示不急,然后就看到冬瓜一脸失落,而且严不闻细心的发现冬瓜身上的衣服有点脏,似乎冬瓜这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天了。 而且冬瓜没精打采的,严不闻忽然笑道:“你写字的速度能达到多少?” 冬瓜听到严不闻这句话来了精神:“快的话,一分钟大约有三四十个字吧,不过严先生,我还有更快的写字方法,就是用特殊符号代替字,之后你这边说完,我记下后,晚上回去我再仔细抄写,这样速度会更快,基本上你说完,我就能记下!” 严不闻有点震惊,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这样,我说一段,你记一下,写出来我看看。” 严不闻就说了一段马上要写出来的《倚天屠龙记》内容,大约三百字左右,严不闻刚一说完,冬瓜就停笔,之后严不闻看到冬瓜纸上多了很多符号,然后冬瓜对照着符号开始写,不过十多分钟就已经写好了,严不闻拿过来一看,和自己口述的内容一个字都不差。 严不闻惊喜的看着冬瓜,就像看到一个宝藏:“好,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找个地方我口述,你来代笔。” “一千个字,给你两角钱,怎样?”严不闻道,现在冬瓜是试用期,如果不错的话,严不闻也会提升价格的,《倚天屠龙记》等十多万字之后就会进入正题,报纸销量也会水涨船高,严不闻给冬瓜的这点代笔费一点也不高。 但对冬瓜而言就不一样了,现在在工厂上班一天工资才四角,他写个一千字就能得到两角,已经是高工资了,冬瓜想也没想直接答应,要是一天写个五千字那就是一块钱,一个月一有三十块,比他的工资还要高三倍。冬瓜兴奋起来,如果自己一天拼了命的写,写出来一万字,那岂不是一个月工资有六十块,那就可以不用受到别人的嘲笑了,天天有饭吃,顿顿有肉。 严不闻让冬瓜再找个人千字两角的价格,光靠冬瓜一个人一天写不了多少字,两个人一起的话,或许一天有三四万的成稿量,那就是一章多的字数,写完整部小说也不过二十天左右,每两天刊登一万字,也能刊登个四五十天,这个速度已经够快了,足以满足读者对小说的需求。 等《倚天屠龙记》刊登完,有时间就写写《神雕侠侣》,没时间就算了,严不闻可不想给自己找事做。 第二十六章 口述与代笔 临到下班,冬瓜将今天报纸的销量告诉严不闻,因为上次《再别康桥》的余热还在,所以今天报纸的销量突破了3500,虽然不比之前的4000,也算比当初最高峰的3000也要多出500份,而且有不少卖报纸的小贩回应,这一期上面的小说挺精彩的,就是少了点,不够看。 小说吸引人的两大要素,亮点和持续更新,现在已经占到了第一点“亮点”,之后只要持续更新就行了,于是严不闻下班前去找曹元岸,将更新的时间定为每两天更新一万字,曹元岸有点惊讶,之前严不闻还有点不情愿,怎么今天就主动提议要加更了?曹元岸也爽快的答应了,《大江报》是两天一刊,如果《倚天屠龙记》一周一刊,那么就得在中间这段空档期内,用其他内容填充给《倚天屠龙记》空出的版面,也很麻烦,既然严不闻这么说,曹元岸自然是不能拒绝。 谁会拒绝赚钱的良机? 曹元岸也不管严不闻写得出来写不出来,反正他这么说,就这么办。 严不闻心里面则是想,快点将这本小说刊登结束就解放了。 四点钟之后,严不闻就出了报社,其他人一般到五点钟都走的差不多了,冬瓜则要留到将近七点,将所有杂事全部忙完后才能走,还得准备明天给各个部的材料,等七点钟后,冬瓜就下班,前往和严不闻约定好的地点。 “姑爷,你这么晚去哪?”小蓉晚上准备倒洗脚水的时候,看见严不闻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于是问道。 严不闻道:“有点事,出去一趟。” 小蓉笑着:“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我也去。” 于是严不闻就带着小蓉,来到约定好的一家茶馆,整条街上还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气氛比白天还要好,卖衣服的,卖各种小吃的,刷皮鞋,卖烟的,应有尽有,一路上小蓉看到那些卖小吃的就走不动路了,本来小蓉想买冰糖葫芦,但严不闻不准,就买了个烧饼,并且叮嘱她晚上回去刷牙。 来到“云安茶馆”,严不闻就看到坐在一个桌子旁边等待的冬瓜,严不闻笑着走过去:“吃过饭没?” 冬瓜回应吃过了,但肚子突然间叫了,严不闻看他一脸憔悴,估计是没吃晚饭,直接过来了,让小蓉跟老板说一下,上一壶茶,加点点心。 小蓉看到把点心拿过来,冬瓜感谢了一声就狼吞虎咽的样子,笑道:“没吃就没吃过嘛,要不是你肚子出卖了你,你今天岂不是要饿着回去。” 冬瓜脸一红:“不,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等冬瓜吃完,喝了口茶水,严不闻也直接进入正题,让老板找了个典雅的包间,送点点心和茶水过来,包间还不错,能隔音,严不闻大声说话,隔壁也不会听得到。 小蓉瞪大了眼睛:“哦,原来姑爷你想这么干啊,我也能写啊。” 严不闻道:“先等冬瓜写完吧,我口述,你来写。” 冬瓜多带了点稿纸和笔,于是严不闻口述的时候,小蓉也在旁边学着写,但速度就没有冬瓜快了,冬瓜是等严不闻说完,稿纸上就记满了符号,而小蓉还没写两个字,严不闻就开始说下一段了。 “这一番大笑,竟笑出了一位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大宗师……后来北游宝鸣,见到三峰挺秀,卓立云海,于武学又有所悟,乃自号三丰,那便是中国武学史上不世出的奇人张三丰。”第二章口述完毕,严不闻喝了口茶,准备接着说,意思大差不差,虽然不能保证每个字都一样,但大致差不多就行。 小蓉连忙焦急道:“大宗师前面两个成语是什么?” 冬瓜对照了自己标记的符号,道:“承前启后,继往开来!” 小蓉摊在椅子上,苦恼道:“哎呀,你们太快啦,我根本跟不上,写不了两个字。” 冬瓜笑道:“要么我将我这标记的符号方法告诉你,到时候你能快速写下来,之后回去的时候对照着符号将字誊写下来就行。” 小蓉眼神中焕发了光彩:“真哒,谢谢冬瓜哥。” 小蓉之后就不写了,吃着点心,喝着茶,吃了一会就打了个嗝,严不闻没忍住直接笑了,对面代笔的冬瓜也笑了,让小蓉非常尴尬,连忙捂住嘴,但这嗝一打就收不住了,不停的打,小蓉急的脸红心跳:“吃多了。” 严不闻假意口述着小说,趁小蓉不注意的时候,大喝了一声,随后身上爆发出一道凛冽的寒气,吓得小蓉一动不敢动,旁边的冬瓜也一阵胆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赶忙将头低下去,严先生的眼神实在是太恐怖了。 严不闻看小蓉不打嗝了,收回了气势,笑道:“现在没事了吧。” 小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真不打嗝了,于是也不吃点心了,安静的趴在旁边听着严不闻口述,冬瓜代笔,因为吃多了的缘故,严不闻口述完第三章,小蓉已经睡着了。 “今天就到这吧,总共大约有三万多字了。”严不闻买了点点心让冬瓜带回去,之后抱着睡着的小蓉,还真有点沉,小蓉看上去很苗条,但真抱起来还是有点重的,严不闻掂量了一下,大约九十多斤还是有的。还好这段时间每天坚持锻炼,而且经常做俯卧撑,抱起小蓉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蓉半路上醒过来来,然后看着四周:“姑爷,写完了吗?” “嗯,完成了。” 小蓉擦了擦眼睛,然后撑不住继续睡了过去,严不闻回到家将小蓉放到床上,原本还想让小蓉起床刷个牙,但小蓉这样子已经根本不像是能醒的样子了,只能给她脱了鞋,盖上被子。 大早上,严不闻起来做了几十个俯卧撑,肱二头肌已经很明显了,趁早跑了一公里,回来后发现早饭已经弄好了:“不打嗝了吗?” 小蓉给严不闻盛了一碗粥,没好气道:“吃你的粥去吧。” 吃完上班,准备一下将明天要发的小说稿交给楼下的王凉亭,严不闻刚一过去,王凉亭就赶紧从座位上起来:“让冬瓜来送就行了,严先生你跑什么?” 王凉亭经过上次的教训,已经有点怕严不闻了,那天的事,简直就是噩梦! “顺道。”严不闻准备要走,王凉亭从桌子上拿出来一沓信封,“这是今天早上从报社邮箱里面找到的邮递给‘庸生’先生的信,是你的书迷。” 王凉亭已经拆开信封看过了,确实是读者来信,但素质就不怎么高了,基本上都是骂人的,王凉亭笑着递给严不闻,看到有人骂严不闻,他还是挺爽的,所以迫不及待的将信交给严不闻。 严不闻拿着一沓信,大约有十几封,回到办公室,没想到还真有人闲的写信过来,然后发现每个信封都拆开了,想必是王凉亭拆的,严不闻将信都拿了出来,然后一封封看过去,之后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群人还真是闲。” 看小说的都是念过书的人,写信过来的都是些老头子,清朝的老文修,没有考取功名,但也认得两个字,而且年纪也大,没事做就喜欢看看小说,看到《倚天屠龙记》之后,觉得这写的也不好,那情节也不对,如果是他们该怎么写怎么写,而且还说明自己是几十年的老书迷,并不是故意挑刺,是你写的真不好。最后将作者“庸生”骂了一通,觉得这作者可以回家种红薯去了,写的什么玩意。 严不闻也笑笑,得,这群老大爷真把自己当回事,有道理跟金庸说去。 严不闻将信封放在一边,过了一会,冬瓜过来了,然后递给了严不闻一沓稿子,冬瓜双眼都是血丝:“严先生,这是我昨天赶好的两万字,还剩下一万多字,明天交给您。” 严不闻道:“不急,慢慢写,昨天晚上没睡觉?” 严不闻看到冬瓜一脸无精打采,就知道昨晚肯定没睡多长时间,而且严不闻也看出来,冬瓜确实是真缺钱,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拼命,叮嘱了两句不要太拼命后,冬瓜点点头,表示知道,临走前冬瓜告诉严不闻:“我已经找到一个愿意代笔的,明天您要么约个地方,我让他赶过去。” “明天中午,在云安茶馆。” 等冬瓜走后,严不闻看着手稿,不住的点点头,竟然跟自己口述的内容完全一致,字迹也比较清楚,很不错,严不闻看完,觉得和金庸写的也差不了多少,于是就将小说稿收到抽屉中。 晚上,严不闻给冬瓜口述了两万字,加上前面的一共五万字,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冬瓜就过来将赶好的三万字交给了严不闻,严不闻看到冬瓜笑道:“这是你的报酬,今天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继续。” 冬瓜点点头,但看到一元钱眼睛里还是冒出了光彩,不过是比较惨淡的光彩。 严不闻也不多给,有个真理,穷人需要的不仅是钱,还有尊严! 第二十七章 陆焉的手速 中午的时候,严不闻早早的来到云安茶馆,等了一会后,冬瓜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这个人穿着破损的棉袄,戴着一个破旧的毡帽,看到严不闻后,他恭敬地道:“严先生。” 严不闻示意他坐,这个人姓陆,名叫陆焉,是前清的一个秀才,现在给报社写点小说混口饭吃。 “我口述,你来写,合适的话,就你了。”严不闻道。 这前清的秀才果然不同凡响,速度快的让严不闻匪夷所思,严不闻说完没多久,他就彻底写完了,而且一个字不差,字迹还非常工整,比冬瓜还要厉害许多。 据陆焉所说,他曾经给县太爷当过主簿,刑堂上录口供的时候,要求写字速度,陆焉就是那时候练就的速写功夫,最快的时候一分钟能达到六十多个字。 “好,就你了,一千字两角钱。”严不闻立马敲定,陆焉赶紧道谢。 陆焉和冬瓜分工协作,如果每天光靠冬瓜一个人,非得把他累死不可,于是严不闻也规定了时间,两个人隔一天,今天你来,明天他来。争取在十几二十天时间内,将《倚天屠龙记》写完。 陆焉的手速果然不是盖的,中午一个小时时间,就写了三千多字,严不闻给他们的钱也是当天日结,今天写完,第二天交稿的时候到严不闻这来拿。 搞定这事,严不闻就轻松很多,每天只需要抽出时间口述让冬瓜和陆焉写就行了。而且今天将《倚天屠龙记》的第一章下半部分发了出去,销量还往上长了一百,现在《大江报》的发行已经达到3600。 那些写信过来骂严不闻的,看到最新一期的大江报还不是乖乖买了,可以这么说,黑的越多,证明看的人越多,人气越高,要是有一天写的小说都没人黑了,那就证明没有读者了。 陆焉将写好的稿子交给严不闻,严不闻才口述完,喝了两口茶,吃了一口点心,陆焉已经将所有口述内容全部写好,用陆焉的话来说:“误差不到一成的一成。”也就是连百分之一都不到。严不闻相信陆焉的速写能力,于是大致看了两眼,赞叹道:“厉害,和我报的内容一个字都不差。” 而且更加恐怖的一点,通篇没有错字。严不闻稍微的震惊过后,就明白了,像这种前清的秀才,从小到大都在读书写字,根本没有玩的时候,基本上把字典都翻了个遍,无论生僻字还是不常用字,都会写,也没有写错字的道理。严不闻发现自己用人果真用对了,陆焉果真是个能人。 严不闻从口袋中掏出两元四角递给陆焉,这就是今天加上昨天的报酬,千字两角,这也算是高工资,不过对严不闻来说算不上什么,《倚天屠龙记》火起来,给严不闻带来的收益可不止这么一点。 陆焉拱拱手,兴奋的将桌子上的两元四角收入囊中,虽然要分给冬瓜两成,但自己也剩下不少,陆焉很满意,激动的感激严不闻:“严先生真乃奇才,严先生的武侠小说写作水平可以比得上南派宗师向帅向先生了,不,要比向先生还要高一等,让吾等汗颜。” “向帅?”严不闻疑惑道,民国时候还有这等人物?对于民国期间,武侠小说宗师级人物还要属北派五大家,却没有听说过南派也有一个向帅。而且北派五大家现在还在玩泥巴,没有出名,现在的时代,严不闻倒是没听说过有什么出名的武侠小说家。 陆焉看到严不闻一脸茫然,不敢嘲笑严不闻的无知,赶紧解释道:“现在写武侠小说出名的有两个人,南方的向帅,前几年写了个《江湖奇侠》,名震江南,奠定了南派武侠小说宗师的地位。北方有赵焕亭,写了《奇侠精忠全传》,虽然没有向帅出名,但在北方也打下了一片市场,现在武侠市场以这两个人为尊。而且听说向先生现在定居在上海,也不知道真假。” 严不闻点点头,有点了解了,大概是在北派五位宗师之前的时代出来的旧派武侠大师,严不闻之前也瞄过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几眼,说到底虽然在当时比较惊艳,但和后来的金庸,梁羽生,古龙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起到了奠基的作用。 陆焉看到严不闻陷入沉思,接着道:“之前我为了谋个生计,于是看过向先生不少小说,但总的比起来,和严先生的完全不能比,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宏观规模,故事背景上,都是严先生胜过一筹。” 严不闻看陆焉的表情,并不是一味的盲目崇拜,而是真心佩服,想来这个老秀才也不大会说谎。 “不知道,严先生这小说创意是从何想来,而且和历史对应,代入感极强,让人都分不清着是不是真的历史。光是那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六句话,二十四个字。估计那向帅向先生就没有笔力能够写的出来。”陆焉真心想请教严不闻,毕竟代笔这种事不能做的长久,今后如果严不闻这不需要他了,他也能够写点小说混饭吃。 严不闻随口答道:“无聊的时候想的。” 金庸的小说就有这个特点,架空历史,大气磅礴,要不然怎么能奠定宗师地位?严不闻也是没法,他就这么写的,我就这么抄。 陆焉忽然恭敬的给严不闻鞠了个供:“不知严先生愿不愿意收徒,鄙人愿拜严先生为师,学习武侠写作的技巧。” 严不闻愣住了,没想到这半百的老头子竟然被《倚天屠龙记》这本小说折服了,愿意拜严不闻为师,但当然严不闻是肯定不会收的,一是严不闻根本没有教别人的能力,就不误导人家了,第二是这陆焉都快五十岁了,还拜自己为师父,总觉得有点奇怪,不正常。所以,严不闻干脆的拒绝:“陆先生,这小说也是我打发时间随手写的,我自己也没有写武侠的技巧,没什么好教你的,要不你去拜向先生为师,跟他学习,可行?” 陆焉道:“古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武侠创作上,严先生比我要有天分,当鄙人师傅绰绰有余。” 严不闻摇摇头,收徒弟这种事情,严不闻可不想做,本身自己就怕麻烦,刊登小说也是迫不得已,巴不得自己闲着,哪能给自己找事做。 陆焉接着道:“向先生虽然称为南派宗师,但小说水平确实稀松平常,若严先生这《倚天屠龙记》刊登结束,必定可以取代向先生的地位。” 严不闻道:“我本不是崇尚名誉之人,这种虚名,我也不怎么在乎,拜师的话还是不必了。” 严不闻挥挥手,但陆焉猛地跪倒在地,吓了严不闻一跳,这种感觉就好像走在大路上走的好好的,有个老头子躺倒在旁边一样惊悚,不知道的以为严不闻怎么他了。 陆焉磕了个头:“严先生,吾师也,若不收,我必长跪不起。” 严不闻赶紧想拉着陆焉起来,但这个老头还挺犟,就是不起来,严不闻无奈,只能说道:“老爷子,我怕了你了,行,我可以当你师父,但首先要约定个条件。” 陆焉喜出望外,连忙道:“严先生您尽管说,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严不闻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陷入沉思,之后回头看着陆焉:“你也知道,我很忙,我们就约定个条件,我收你为徒,你可以研究我的小说,但,我没有喊你的时候,你不要来打扰我,可否?” 严不闻可不想自己每天有事没事的时候陆焉来拜访一下,那岂不是完蛋,那自己还闲个毛,不成了他的人工答题机?一遇到什么问题就来问严不闻,严不闻不得烦死。 陆焉沉默了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可以,谨遵师命。” 严不闻将陆焉扶起来,强调道:“不遵守这条件的话,我可是不会再当你师父的。” 严不闻送走陆焉后,笑了一声:“今后除了交稿,我才懒得搭理你。” 最多严不闻也只能给他看看他的小说写的怎么样?而且严不闻的眼光,并不代表民国时期的人眼光,好不好并不是严不闻说了算,凭着这一点,严不闻就没有当他师父教他写小说的能力。 将今后一个星期的稿件,让冬瓜送到楼下编辑部,总共两章内容,经过这段时间预热,严不闻有种预感,《倚天屠龙记》马上就要在上海火爆起来,现在已经慢慢达到爆炸的边缘,只欠一点热度。 …… 上海县城的一处旧居民区,这里大部分都是老上海人,人口年龄偏大,但生活安逸,没有租界内的繁荣,当然也没有租界内的吵杂,是一个比较适合人修身养性的地方。而在这老上海县城里有一家茶馆,名字叫“道听途说”,走到门口就可以看到上面的牌匾上写着这四个大字,字迹苍穹有力,力拔山河,非常壮观。 第二十八章 南派宗师不肖生 整个茶馆有上下两层,都可以喝茶,吃点心,还可以吃饭,客厅中央有花灯,能营造出一种苍凉的意境,而且里面各种假山流水,花木草石,环境非常典雅,精致。上下两层,最前方有个台子,铺上了红毯,正中心有一张长桌,上面放了一块醒木。而且茶馆里面四周展列着一些报纸,或者小说演义,加上摆设的瓷器等等。这茶馆就是专门给喜欢看小说的人准备的,最前方搭建的台子,也经常会有说书的上去讲两段。 这茶馆非常得到这边中老年人喜欢,有点闲钱,时不时的就来这茶馆喝喝茶,下下棋,无聊的时候看看旁边的小说,等人多的时候老板还会请说书的来,非常惬意。 今天茶馆并没有多少人,七八个老头围在一张桌子前看着其中两个人对弈,另外隔着不远坐下了一个青年,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寸头,眼睛很有精神,龙行虎步,看上去好像也练过几年功夫,刚进来的时候,这群老头看到了就跟他打招呼,打趣的问道:“不肖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边坐坐,江湖大侠写的怎么样呢,写好了赶紧拿过来给我们看看。” “你个老不死的,以为写小说容易?把不肖先生累趴下了,我们都没得看。” “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大结局。” 被他们称为不肖先生的青年,笑了笑,自顾自的坐在一边,然后让老板沏了壶茶,之后再要了点点心,随手从旁边拿了一本世界书局的小说本看了起来,上面刊登的都是世界书局最近连载的小说,而他创作的《江湖大侠》现在也在上面连载,说到底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本书了,第一本《江湖奇侠》四年前创作的时候一炮而红,之后等《江湖奇侠》连载结束,连忙又写了一本《近代侠义英雄》,也是大热大火,所以最近开始创作第三本《江湖大侠》。 这一本《江湖大侠》比第一本让他大红的《江湖奇侠》卖的还要好,光是世界书局的《江湖说》小说本每次发行靠着这本《江湖大侠》就能提高一千的销量,总共也有个四五千,而且《江湖说》这种小说本价格还挺贵,五角钱一本,比一个工人一天上班的工资还要高点,但买的人还是多,销量很稳定,降不下来,这几年不肖先生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光是世界书局给他开的稿酬就达到了千字五元的价格,也是上海县城的高收入人群了。 不肖先生的笔名叫“不肖生”。 天下皆谓我道大;夫惟其大,故似不肖。是为不肖生! “向先生,您的点心。”一个小工将不肖先生的点心端了过来,然后崇拜道:“向先生今天有功夫来我们茶馆喝茶,那证明江湖大侠下面的内容已经写好了,可喜可贺,到时候可要先让我们看看,我们等的很难受,还有这一小盘糕点就送给向先生了。” 不肖先生看到小工一脸崇拜样,笑道:“到时候,我会拿给老板的,你们记得安排说书的说上一段。” “的咧。”杂工爽快的答应。 不肖先生于是赏给了小工五角钱,杂工感恩戴德的走了,这五角钱对不肖先生不算什么,随手写个一千字就是五元,见这小工说话讨喜,赏个五角钱也在理。 不肖先生将《江湖说》大致看了一遍,发现除了自己写的小说,其他小说没有一个能看的,这《江湖说》现在销量能这么高,完全是自己带动的,于是不肖先生心里面就有了让世界书局总编给他加钱的想法,毕竟四五千的销量,《江湖大侠》就能带动三四千,要个千字十元也不过分。 不肖先生擦了擦嘴,已经吃完,准备回去,之后诧异的看到旁边架子上挂着的《大江报》,不肖先生也知道这种报纸,但这报纸的发行量还没有《江湖说》这种小说本高,可以说这种报纸也是垃圾,本来不肖先生不想看报纸的,但今天心情好,几百元钱稿酬已经发下来了,于是也就无聊的把《大江报》拿过来,翻看里面的小说。 不肖先生喝了口茶,不以为意的翻动着,现在写小说的作家一般都投稿投到报纸的编辑部门,然后一般报纸会专门开设另一份报纸,比如《江湖说》或者《沪报-小说林》,这种。但这也是大报社,或者书局才有的能力,像发行《大江报》的兴隆报社也没有这个能力。 不肖先生摇摇头,准备点评上面的小说一番,很多准备写小说的作家来向不肖先生请教,但不肖先生都拒绝了,赚钱的法门怎么可能告诉别人,但今天也是兴致好,就点评这上面的小说一番,或许有心人传给这小说作者,也能帮助他点。最后,不肖先生为自己广阔的胸襟,和不拘一格的心性点赞。 不肖先生自认为像自己这么大度的作家已经没有了。 不肖先生好整以暇的翻开报纸,引入眼帘的就是这本小说的宣传语:“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不肖先生点读了一番,本来想脱口而出的批判话,现在也说不出来,这六句话,二十四个字实在是挑不出毛病,而且不肖先生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恐慌,他写得出来这二十四字大气磅礴的话来吗? 不肖先生脸色有点变,眉头也往下皱,但以他的阅历,还是没有表情波动的往下读去。 就在这时,茶馆的小工喊道:“《大江报》新一期来喽,各位爷,要吗?” 围在棋桌周围的七八个老头听到小工这句话,来了精神,也不看棋了:“赶紧全拿过来,给我们每个人拿一份,帐算到我头上。” 桌子上下棋的两个老头也把棋一推道:“别下了,和了,算和,先看看这一期的《大江报》。” “你不是不看的吗?抢什么报纸,我都看到最新一期了。” “滚犊子,谁说我不看的?我也看到最新的了。” “别抢,你没看到老刘说谁都有,我来看看,这一期标题是什么?” “这一章来赛了,宝刀百炼生玄光下半部分,我就说嘛,不可能断更的,你们几个还不信,这下赌输了吧,今天这茶你们请。” “别扯了,赶紧看,前天武当七侠打的正精彩,就没了,气的我直接写一封信去骂那个‘庸生’了,这不今天就更新了,哈哈。” “你看这插画,画的也好,丰姿英俊,是张三丰调教出来的徒弟。” “别叨叨了,看完再讨论。” 这七八个老头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兴奋的从小工手中抢过报纸,然后有个人从口袋里丢了一元钱给小工,自顾自的忙着看了起来,聚精会神,鸦雀无声,整个客厅都陷入寂静之中,只剩下这些老头急促的呼吸声,看的那叫一个兴高采烈,面红耳赤,一会儿笑,一会儿凝重,看到精彩的地方,心中有种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但自己就是没办法宣泄出来,让这股爽意在身体中游来游去,激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 不肖先生将手中的大江报合上,久久不能平静,然后听到那边几个老头的议论之声,本来没打算过去看,但听到大概是说一本武侠小说的,但不是自己写的那本,看这些老头看得如此激动,不肖先生忍不住了,走过去询问。 “这是什么小说?”不肖先生问道,然后丢给小工一角钱,从小工手中拿了一份报纸过来。 “《大江报》刊载的《倚天屠龙记》啊,不肖先生你不会没听过吧,写的真是精彩,书慌的时候,只能看看解解闷,不过现在好像有点上瘾,真想这作者一天写出个十七八章来才过瘾。” “是一个叫‘庸生’的作者写的,真让人看了欲罢不能,我昨晚做梦都梦到故事情节了,被这郭襄挠的我心痒痒睡不着,晚上还开灯再看了几遍。” “不肖先生你作为南方小说派的宗师,应该认识他。” “哈哈,我感觉不肖先生你的南派宗师的地位可就不保了,我看这《倚天屠龙记》比你那什么《江湖大侠》好看不知道多少倍,就连我那读洋学的小孙子都看得不肯看书,硬是让我去跟‘庸生’先生把剩下的章节给要过来。” “不肖先生在这呢,你瞎说什么大实话,赶紧看,过两天让茶馆老板找个说书的说上一段,大家一起看才有意思。” 几个老头看了不肖先生一眼,语气中暗含嘲讽,不肖先生虽然是南派宗师,而且一身好武术,但经常有一种清高感,很多次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都爱答不理,而且非常不顾及读者感受,自己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导致最后写出来的小说非常好看倒不至于,也就打发时间那种类型的一般好看。 与这《倚天屠龙记》相比,可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差的不是一个小档次。 不肖生随意看了报纸小说栏一两眼,冷笑:“哦?这本小说比我的《江湖大侠》都好看?” 有个老头回到道:“好看倒不至于,就是看《倚天屠龙记》不能停,看你的小说就是想停就停,有缺点必然就有好处嘛,你的小说不耽误事。这《倚天屠龙记》一出,我已经被我儿子,儿媳骂了好几次,太入迷了也不好。” “干脆直接说《倚天屠龙记》好得嘞,快点看,不肖先生你赶紧写,还有你要不要《大江报》之前的报纸,送给你,到时候你琢磨着,看看能不能在好看度上超过《倚天屠龙记》,哈哈。” 第二十九章 宗师之怒 几个老头笑道,之后就不再搭理不肖先生,气的不肖先生想当场发作,但最后只是拂袖而去。 回到家,不肖先生将手上的报纸扔到桌子上,一掌拍了下去,桌子一震,吓得里面的女人赶紧走出来:“向生,你怎么了?” 不肖生怒气冲冲,胸口一股闷气,怒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楼下的那帮老头竟然说我的小说不好看,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你给我把前段时间发行的大江报全给我买下,记得上面必须要有《倚天屠龙记》这部小说,明白没有。” 女人惊道:“买回来干什么?你不是不看报纸的吗?” 不肖先生大怒:“赶紧给我去买。” 女人才准备出去,又被不肖先生喊住:“我今天得去世界书局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你把报纸买了就放在桌上,我回来自己看。” 女人点点头,不肖先生和女人一块出门,女人去买报纸,不肖先生则是喊了个黄包车直奔世界书局:“得赶紧找沈先生,我倒要看看这‘庸生’究竟是何人!” …… 自从找到了陆焉这个速写高手,严不闻是真轻松,只需要每天抽点时间去茶馆给他说上一段,让他速写下来就行。早上一趟,下午一趟,有时间晚上还有一趟,陆焉这速写高手不是浪得虚名的,一天能给严不闻写三万字,手都不带酸的。当然第二天严不闻还是让他休息了,天天这么干,严不闻怕这老爷子的身体给累坏。 第二天就换上冬瓜,下班的时候严不闻快速扯上一段,冬瓜赶紧记下,之后晚上的时候对照着符号把内容誊上去。不过冬瓜因为白天要上班的缘故,一天最多一万字了不得了,不上班倒是可以达到两万多字。 这几天下来,严不闻手上的稿子倒有十五万字左右,已经到了第八章,之前在小蓉面前写的只是简略版,这次扩充后,更已经和金庸所著《倚天屠龙记》没什么区别了。 “金毛狮王”谢逊在岛上讲解他与“混元霹雳手”成昆的仇怨,之后张无忌一家三口回到中原,故事到这已经是属于张无忌的时代了,严不闻相信,第八章一发出,绝对引起轰动,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引爆之前的最后一点火芯,只要看过《倚天屠龙记》的人都会在期待着张无忌他们的归来,就好像玄幻小说中主角修炼成武功后,必须要出去踩踩路边的甲乙丙丁,装装逼打打脸才爽。 这一章口述完毕,严不闻也是口干舌燥,陆焉写的也是激动万分,没想到小说还可以这么写,之前到冰火岛,张无忌爸妈结合,谢逊洗白都吊起了大多数人的胃口。经过了好几场战斗,现在去冰火岛上过过田园生活更能让人期待接下来发生的剧情,直到张无忌出生,回到中原,这一切都在平淡的生活中暗中掀起了一波有一波的高(禁)潮。 真是让人爽到不能自胜,陆焉写的时候激动的手抖有点抖,这几天下来陆焉是真心佩服严不闻的想象力和对小说的构思能力。今天口述结束后,陆焉恭敬地称赞严不闻:“严先生真乃南派武侠宗师也。” 陆焉心里面明白,《倚天屠龙记》击败向帅的《江湖大侠》乃至之前的成名作《江湖奇侠》简直易如反掌,到时候南派宗师只有‘庸生’,再无‘不肖生’。 属于‘不肖生’的时代已经过去。 兴隆报社内现在很忙,非常忙,最近开始报纸发行大前天的大早也就是上一份报纸刊登的那天就看到报社里面忙来忙去,一直忙到大前天下午五点,终于将小说栏的三千八百份印刷好,剩余的报纸则是昨天开始印刷,等到下午的时候终于全部弄完,总共三千八百份报纸,全部送出去了。 《倚天屠龙记》带动的销量实在是太狠了,短短刊登了几期,就已经上涨了八百销量,要不了多长时间估计得再次达到四千销量,甚至能破掉之前《再别康桥》创造的四千销量的记录。曹元岸这几天也开始张罗着增加人手和机器,终于最近将所有一切搞定,大家也可以正常八点上班,下午五点下班,只要销量不爆炸。 但也让很多人觉得不爽,之前忙的时候,因为销量的暴增,所以他们的提成工资也高,现在多了这么多人,他们拿到的钱就少了很多,所以虽然解放了他们,也还是有很多人不满。 随着《倚天屠龙记》的火爆,所有人看到严不闻就笑呵呵的,尤其是陈康和王凉亭,见到严不闻就像见到爷爷一样,恨不得坐在严不闻旁边,每过几分钟就夸赞一次,陈康是编辑部的,曹元岸心腹,而王凉亭则是管小说栏的。小说的火爆,也给他们涨了不少工资,他们都是逐利的,跟严不闻也没有深仇大恨,除了不要太过于亲热,平常打个招呼没多大关系。 今天小蓉在家闲着没事,而且照相馆通知严不闻去拿照片,于是小蓉忙不迭的,将早上的家务活做完后就赶紧来找严不闻,说自己也要亲自去拿,让严不闻等等她。 严不闻笑看着一楼的印刷部的人忙忙碌碌,自己现在可算是闲下来了,没事做就去三楼办公室待着。小蓉在九点多的时候也过来了,不过手中捧着一个大纸盒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信封,小蓉“碰”的一声将盒子放在地上。 小蓉道:“这是最近的读者来信,大概有几百封,下面人说看你忙就一直没送上来,但都好好的放在箱子里,准备给你拿上来,然后一直都忘了,今天我过来,就顺带给你带上来了。” 小蓉拆开信封,疑惑道:“奇怪了,怎么有那么多人给你写信。” 严不闻躺在椅子上无所谓道:“估计是小说读者来信吧。” 小蓉震惊道:“这么多,几百个人,你看完得多长时间。” 严不闻撇撇嘴:“谁说我要看了,拿回去烧火吧。” “哎?”小蓉拆开一个信封,“人家好歹也来信了,你不看不是对他们的不尊重吗?读者不是上帝?” 严不闻笑道:“你这些话跟谁学的,读者是上帝没错,他们也有权利写信过来,但我也有权利不看啊,你也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严不闻站起来想夺走小蓉手中的信封,但小蓉手脚更快已经打开了,蹿到一旁读了起来:“你好,庸生先生,我是你忠实的书迷,不过我还是想说,你写的什么破东西,我最喜欢的郭襄,竟然之后不出现了,作者你去死吧。” 小蓉火一下上来了,气的将信撕碎,然后扔到桶里:“这人素质怎么这么差!” 严不闻随手撕开一个信封,看了两眼道:“这个素质更差。” 小蓉读道:“作者你吃屎长大的吧,张三丰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培养了武当七侠这七个脑残。” 小蓉将信撕掉:“这人会不会看书,动不动就骂人,真是服了他们,姑爷,你别生气,我写信给他们骂回去。” 严不闻笑笑:“我不生气,有人黑才有人看,反正发行量也不减少,我也不会少赚。” 小蓉严肃道:“不行!骂姑爷就是不行,我必须给他骂回去。” “你给我找找里面有多少骂你的,我今天非得给他们全骂回去。”小蓉当即在桌子上拿出几张稿纸,就开始编排骂人的语句。 严不闻无奈的将箱子里的信件都打开,之后就发现一个严重的事实,这里面十封有九封是骂他的,还有一封还是个鸡汤,万金油。当严不闻将厚厚一沓信封放到小蓉旁边的时候,小蓉崩溃了,最后只能在里面挑几封骂的严重地回骂过去。 严不闻站在小蓉旁边,喝着茶看她写,念道:“你才是吃屎长大的,你全家都吃屎,你去死吧!” “哎呀。”小蓉扭了一下,“姑爷,你别读出来呀,不然我就没有骂人的感觉了。” 等小蓉写完,小蓉伸展了一下手臂,道:“这下畅快多了,这些人真是,没事找事,闲的吧,还专门写信来骂,好了全部写好了,今天我就给他寄出去。” 严不闻还在这些信件里面发现不少有人给严不闻提意见的,虽然骂了两句,但至少有自己的心得,也希望严不闻能更进一步。有人将他与南派向帅相比,说向帅甩他十几条街,严不闻都一笑而过,销量会证明一切,这本小说必定是经典。 下楼将这些信件交给老张,之后给了老张一元钱,到时候收信的师傅来了,交给他就行。然后,严不闻和小蓉就去了照相馆,因为严不闻说自己来拿,所以老板就没有给严不闻送到报社去。 全部都拍好了,都放在一块,用特殊包装给包好,如果要相框的话就加个几元钱,不要的话,或有专门的东西给你包装起来。严不闻花了五元钱将所有相框买下,老师傅和小师傅喜笑颜开,将所有的照片装到相框里。 第三十章 喜欢还是不喜欢 小蓉看着自己的照片陷入了沉思,沉默,这上面气质卓越,雍容华贵的人真的是自己?小蓉都不敢相信,然后站在镜子前和照片上的人对比了一下,发现样子还是挺像的,但这照片明显是更漂亮的自己。 这个正襟危坐的照片还挺正常的,但是后面几张,小蓉看着看着脸就通红:“姑爷,你不准看。” 小蓉将严不闻推开,但以严不闻的眼睛,什么能瞒得过他,不就是姿势婀娜了点吗?没什么大不了,等明年女***运动过去,穿泳装拍照都不稀奇。后面小蓉赶紧将所有的照片都收起来,拿了个布袋子装起来,之后笑着看向严不闻:“姑爷,你的照片给我看看。” 严不闻将照片递过去,这些照片严不闻都看过,不得不夸赞老师傅的照相技术,照片一照下来,严不闻都觉得自己帅了很多,有一种历史对帅的加成,严不闻或者手中拿书,或者看着前方,都像极了一个学者。 严不闻自以为比民国四大美男也不遑多让。 当然还主要是老师傅拍的好,换到现代,老师傅就是摄影师。严不闻夸赞了老师傅一句,老师傅笑着感谢,之后老师傅道:“这位小姑娘,现在可不比以前了,要学会打扮,你看那些女学生,女青年,哪个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我看你们像小两口,还没过门吧,要打扮得漂亮一点,不然怎么拴住这位先生的心呢?哈哈……” 老师傅在旁边笑道,显然老师傅猜测错了严不闻和小蓉的关系。 小蓉暗中偷看了严不闻一眼,喜欢倒是喜欢,但……,姑爷怕是不喜欢我,老师傅的这句话让小蓉既想反驳,又不想反驳,有些话如鲠在喉,很不舒服,而姑爷也像个木头一样,站在旁边只是笑着不说话。 老师傅觉得自己猜对了,于是接着道:“到时候拍结婚照的时候,来我这拍,我给你们打折,西方的还是中式的都能拍。” 小蓉不说话,拉着严不闻就跑出去了,严不闻回头给老师傅打了个招呼,就跟在小蓉后面。 两个人良久不说话,小蓉就在前面走着,严不闻就在后面跟着。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但是小蓉感觉自己耳边就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一样,有点晕眩。 终于,小蓉回头看着严不闻,时间就好像在这一刻停顿了很长时间,小蓉也昂着头和严不闻对视了好长时间。 “姑爷,你把你的照片给我,一块放到这布袋里,免得丢了,待会还得给小姐房间里面放一张。”短暂的无言后,还是小蓉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伸手将严不闻的照片拿过来,然后跟自己的放在一起。 …… 世界书局编辑所位于闸北香江路的一处靠街楼房内,一个人早早的就乘坐洋车过来了,世界书局乃是和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三足鼎立的存在,所以编辑所,印刷厂都是分开,总公司在福州路,有三十多个分局。 这个人直接上楼,遇到他的人都得喊一声:“向先生好。” 向先生一直来到一个办公室,敲门进去,里面的人看到向先生十分惊讶:“什么风,怎么把向先生您吹来了,是不是《江湖大侠》的稿子写完了?” 向先生摇摇头,一脸苦相:“沈先生在吗?” “你去福州路那边看了吗?沈先生要是不在那边,估计就是去外地了。” 向先生叹了口气,他之前已经去过福州路那边的总公司,沈先生根本不在:“算了,算了。” 里面的人看到向先生愁眉不展,笑道:“什么事能把知名的南派宗师不肖生,向帅愁成这样?” 向先生抬头道:“有时间吗?下去喝杯茶的时候,边喝边说,这话还真是一言难尽。” 里面的人赶紧出来,道:“你早就该请客了,这段时间赚的不少吧,对了,张先生也在,要不,邀请他一起?” “心远也来了吗?”向先生眼神中出现了光彩。 “早上来的,在这没事做看着报纸呢,正好喊他一起。”这个人带着向先生来到一个招待室,里面一个长相十分老成的中年人正在无聊的看着报纸,等他反应过来向先生来之后,连忙放下报纸,上前握手:“大忙人,好久不见啦,走走,下去喝茶。” 编辑所旁边就是专门的茶馆,里面也有一些最近的报纸供来的客人消遣,倒茶的小工看到有三个人进来了,连忙上前欢迎:“徐先生,张先生,向先生,好久不来了,赶紧上座,上边有包间,我给你们泡茶,要什么点心吗?” 小工口中说的这三人也是按照地位排列的,首位的就是世界书局的主编徐渭南,现在分管世界书局小说类报纸,小说本以及丛书的发行,也是沈先生创建世界书局时的第一批老人,在世界书局地位也很高。 第二位名叫张心远,张先生,笔名恨水。前年的时候在《世界晚报·夜光》上面连载长篇小说《春明外史》轰动京城,现在已经两年多时间,在北方已经形成自己的读者群,可以说是北派言情宗师。这段时间来上海出差,也有想往南方发展的心思。因为和向先生写的小说不是同一个类型,所以两个人也是好友,但实际上影响程度,还是张心远张先生要高一点。 毕竟张先生的小说很多学校的教授都称赞,而向先生的武侠小说受众面虽然广,但都是些大众,小说的影响力和评价倒是不如张心远的《春明外史》高。 所以小工将向先生放在第三位,向先生笔名“不肖生”,南派武侠宗师,真名向帅,和北派的武侠宗师赵焕亭形成“南向北赵”大局,实际上向帅比赵焕亭要出名很多,可无奈是北方武侠没人,只能让赵焕亭顶上。 “你这次来,见到沈先生了?”徐渭南问道。 张心远摇摇头:“没见到,我想过了,算了,过几年再说。现在报纸销量还可以,况且这段时间我要忙着新书的构思,没时间来上海,这次就权当来上海散散心,明天我就回北平了,况且我也不能抢了向兄的市场啊,哈哈。” 张心远和向帅写的不是一个类型,所以随便打趣,现在言情,豪门,宅斗,谁能写的比他好?不像武侠小说,只要看过,都以为自己会写,市场就稀疏了。而张心远写的小说类型鸳鸯蝴蝶派虽然写的人也多,但毕竟没有他这个深度,也就南方的徐枕亚徐先生、包天笑包先生、周瘦鹃周先生、李涵秋李先生,比较出名的也就徐先生的《玉梨魂》和李先生的《广陵潮》,但这些人也就在南方出出名,北方市场还是他张恨水一家独大。 所以这次来南方这边考察一下,看过一些南方的言情小说,觉得还不是时候来上海,估计到时候自己要来上海,北方的市场得保不住了,于是张心远决定等北方市场稳定后再来。 徐渭南惊喜道:“新书,你要出新书了,可喜可贺,有没有稿子,让我们一睹为快。” 张心远笑道:“不急,名字定好了就叫《金粉世家》吧,才写好了第一回,但我还是要改改,不满意,等成稿后,再寄给你看看。” 徐渭南一拍大腿:“好,《金粉世家》好名字,今后必然可以成为鸳鸯蝴蝶派小说的顶尖之作。” 张心远对着徐渭南谦虚了几句,就看到旁边一言不发的向先生。 向先生一脸苦瓜样:“张兄是不知道啊,你,我倒是不担心,我们不是一个类型的嘛,你的读者不会看我的书,我都读者也不一定会看你的书。但最近出来个对手,让我很是苦恼啊……” 徐渭南连忙道:“对手,对了,这次你过来,我看你愁成这样,还没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呢” 张心远笑道:“是啊,现在南方以你的武侠小说一家独大,就连北方市场你都渗透进去了,我看赵焕亭连你三分之一都达不到,你愁个什么劲。” 张心远说的也是大实话,只要是看武侠小说的没有一个不认识不肖生,就连北方,也有很多人不喜欢看赵焕亭的喜欢看不肖生的,向先生赚的钱可要比张心远多多了,要是向先生都愁,那让他们这些人还怎么活? 向先生叹了口气道:“你们是不知道啊,最近出来个什么《倚天屠龙记》,刊登在《大江报》上面的,是一个名叫‘庸生’的作家写的,我这几天仔细琢磨了他写的小说,无论是从想象力还是大局观,故事架构上,都……” “都什么?”张心远问道,之后让小工给他们拿过来三份大江报最新一期,“你是说写的比你好?不尽然吧。武侠小说不都这个路数,谁能有你熟?” 向先生道:“他的路数我猜不透,总是一环套一环,让人看了就停不下,并不是现在通用的武侠小说套路。” 第三十一章 消灭庸生于摇篮 徐渭南诧异的将报纸拿过来,翻着,之后旁边的小工笑道:“这上面的《倚天屠龙记》我们这一片人都看,前两天还有个说书的来我们这边说上了一段,那天我们茶馆人直接爆棚,小地方塞了上百人,各个听书的,楼下坐不了,就坐楼上,还有不少人直接坐地上。” 张心远问道:“这小说真这么好,你说说看,好在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喜欢看。” 张心远也奇怪,翻到小说栏,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插画,远处的背景黑白相间,然后两男一女坐在一个篝火前烤着肉,而且女的看上去好像怀孕了。之后就看到二十四字的宣传语“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张心远不由得佩服,这报纸为了宣传这小说还真下本钱,插画都用上了。 小工笑了笑:“张先生这是拿我们开玩笑了,我们哪能看出哪里好来,只是知道,这小说看了容易上瘾,不能停,每天都在期待下一期,的咧,你们慢慢看,要换茶喊我。” 徐渭南快速看了一遍,作为小说类的主编,他早已练就了一目十行的本领,之后嘀咕道:“上瘾?” 内容徐渭南已经了解,大致是说谢逊和张翠山,殷素素到了一个岛上,剧情还挺有意思的,但不至于到“上瘾”那个地步吧,还是因为自己没有看前面的内容。 徐渭南问向先生:“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这小说我回去好好看看。” 张心远眼神中露出异样的神色,这小说的代入感比《江湖大侠》不知道强了多少倍,难怪这些小工觉得好,这‘庸生’又是谁?完全没有听过的作家,而且还是连载在《大江报》这种三流都不算的报纸上,张心远也有了之后买全份报纸,将《倚天屠龙记》前面剧情全部补上的心思,如果有心人能整理一份,当然最好。 庸生,如果可能的话,倒是想结实一下,能把普通的套路武侠小说写的这么吸引眼球,估计是前无古人了。张心远心中道。 向先生接着道:“你们觉得,他这小说比起我来,如何?” 哦,这问话就有水平了,徐渭南和张心远都不说话,低头将这份报纸上面的一段内容再看一遍,向先生要是知道《江湖大侠》和《倚天屠龙记》那一本更好看,不如随便找个路人,说到底徐渭南心中还是觉得《江湖大侠》低了一等,光是名字就觉得没有‘倚天屠龙’霸气。 当然徐渭南也知道向先生不是来找他们点评的,是来找他们帮忙的,所以徐渭南也趁着读报纸的功夫想好了一个策略。 徐渭南笑道:“向先生的水平我们是知道的,今天我去跟《世界日报·日光》的总编说下,到时候让你的《江湖大侠》下半部分以连载的形式刊登在《世界日报·日光》上,这是南方小说日刊发行量数一数二的小说报纸,比《江湖说》增加的曝光度高多了,一天一刊,如果你稿子多的话就一天一刊,少的话,那就中间多隔几天。《世界日报·日光》和《江湖说》两个发行读物,应该能抢占《倚天屠龙记》大部分市场,而且我们面对的不是上海这一个市场,是整个南方市场,《大江报》没有资格和我们玩的。到时候南派只有‘不肖生’,没有‘庸生’。” 向先生听到徐渭南这番话,感动不已:“徐兄,这次全靠你了,一天一刊吧,一天五千字,《江湖大侠》还剩下四十多万字,已经写了大约二十万,还有二十万到下个月中旬就能搞定。” 张心远惊讶道:“一天五千?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向兄,你要考虑清楚。” 张心远自己是写小说的,自然知道这行有多么不容易,五千字基本上十多分钟就看完了,但作者却要写一两天,遇到卡文,三四天都有可能,就像他写的《春明外史》两年了,也不过三十多万字。 不过根据这《大江报》上面的介绍,这《倚天屠龙记》虽然两天更新一期,但每一期上面都有一万多字,相比之下向先生的每天五千字倒是不足言道了,这‘庸生’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能够拥有这么快的写作速度,简直就是天生的小说家。 徐渭南看到向帅眼神中的坚定,知道拒绝不了,只好答应:“行,你把稿子带来了吗,如果带来了,今天就可以刊印,明天就可以发行,下个月月初起码要将五万字的稿子给我,到十号左右给个十万,月底之前要全部完成。” 向帅点点头:“没问题。” 然后看到张心远还要劝,于是笑道:“若我不采取点行动,今后南派宗师的地位就要换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得让那个‘庸生’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南派只有我向帅!” “好!”徐渭南赞叹道,如果‘庸生’盖过了‘不肖生’的名头,他们这世界书局的武侠小说也就危险了,有人已经挑衅上门,他们怎能不应战。必须将‘庸生’这个未来的强敌消灭在摇篮中。 …… “严先生,恭喜。” “恭喜恭喜。” “严先生厉害呀,四千的发行。” “严先生赶紧写下一段,这谢逊有没有跟张翠山他们回去啊?” 严不闻早上刚走到报社,就有很多人上前打招呼,大多还是以刚招收的新人为主,那些原先报社的老人,看到严不闻也就说一声早,就没了,远远没有这些新人对严不闻的尊敬。毕竟老人懂得站队,新人则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严不闻是报社幕后老板陈先生的女婿,就觉得这报社迟早是严不闻的,于是赶紧巴结,当得知严不闻就是写作《倚天屠龙记》的庸生时,他们的巴结中更多的是崇拜,严不闻俨然是报社的明星了。 刚进去办公室,冬瓜就过来告诉严不闻个好消息:“前天《倚天屠龙记》更新到第七章,报纸的销量也成功突破四千,已经和上次《再别康桥》的时候持平。”当然小说更加稳定,毕竟是连载的,只要严不闻不停更,这发行量只会慢慢增长,绝不会下降。 而且为了今天的发行,整个报社的印刷部急忙刊印了四千份,昨天已经全部送给各个订单客户,而且下一份报纸的订单已经出来了,大约有四千二百份,严不闻对这个销量还是挺满意的,光靠一本小说就养活了一个报社,要是没有这本小说,估计报纸销量也就在两千多挣扎。 严不闻点点头,自己手中的稿子已经到了十五六章,现在才更新到第七章,有足够的存稿,所以严不闻给冬瓜和陆焉的工作压力就小了很多,基本上一天冬瓜手上只有五千多的任务,陆焉也只有一万的任务,不过严不闻给他们的费用增加了一角,千字三角的雇佣费,让冬瓜和陆焉开心不已。 冬瓜一天代笔的话,能赚个一块五,陆焉差不多是三元,严不闻也不管冬瓜和陆焉是怎么交易的,反正介绍费这东西,严不闻也不问,现在看来,冬瓜和陆焉两个人都很满意。 冬瓜现在气色很好,也换了几身衣服,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将头发也梳了一下,凭借着严不闻的稿费,冬瓜的生活也彻底改善了,据他所说,最近换了个比较大一点的地方住,还有个小菜园,他妈没事的时候就养点小鸡仔,种点菜。 陆焉则完全变了个样子,穿着长袍,有点前清秀才的样子了。 这两个人干活还是很让严不闻满意的,属于比较听话的员工,要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严不闻自然也不能亏待他们。而且从冬瓜口中得知了一些曹元岸的消息,严不闻也笑笑,曹元岸再厉害这报社也不是他的,拿什么和严不闻斗?而且最近曹元岸也发现了冬瓜的变化,冬瓜也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信,曹元岸是肯定不会信的,具体想什么措施,也就只有他知道。 严不闻有预感,《倚天屠龙记》火爆的契机,就在这几天,从第八章到第十一章,读者将会经历了从归来的兴奋,直到张无忌爸妈惨死的愤怒,小张无忌身中寒气,这已经虐主虐到了极致,之后张无忌就开始牛比了,修炼九阳神功,横扫天下,谁与争锋,牵住了大家的小心脏。不得不说,金庸真是武侠大师,情节安排的毫无破绽。 下午的时候,陆焉主动请严不闻去喝茶,借着感谢的功夫,告诉严不闻,他也想趁着机会写写小说,毕竟闲着也是闲着,昨天写了一章,然后拿给严不闻看看,让严不闻指教一下。 严不闻正好也没事,心想看看就看看,陆焉辛辛苦苦请严不闻过来,就是想让严不闻点评一下,总不能让这老人家空手而归。 严不闻迅速的看了一遍,有点意思,但味道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就是没有让人读下去的欲望。严不闻不由得想起了没穿越之前看的那些小说,一般情况下,前面一万字,三万字是非常重要的分水岭,前一万字必须要有个小高(禁)潮,三万字必须解决一个矛盾,当然这是之前网文的套路,现在写这种传统的报纸连载武侠小说这套路还真用不起来。 第三十二章 严师父真乃神人 现在是半白话文章回小说,一章一个大情节,两三万字,而且因为是半白话文的缘故,水不起来,故事非常紧凑,或许金庸的任何一本小说,如果情节构思一样,让写网文的作者来写就是几百万字,到金庸这,也就大几十万字,不到一百万。 故事性就非常重要了,而且万变不离其宗,装逼打脸这一套路,无论是传统武侠,还是现代网文都是经久不衰。严不闻看了一眼,对比一下自己看过的小说,杂糅了一下道:“你给铁头陀安排个名号,比如什么‘铁头大侠’之类的,之后在主角打败他之前,先描写一下这铁头陀多么厉害,多么残忍,这样主角干掉他后,读者才能爽,才会有兴趣往下看。” 陆焉急忙用笔在纸上记载,频频点头:“严师父,真乃神人,一眼就看出症结所在,徒弟佩服。” 严不闻道:“叫我严先生就行了。”被一个快半百的老头子叫师父,怎么听怎么别扭。 陆焉恭敬道:“晚上回去就改,我之前看的时候也觉得太过于平淡,严先生真是一针见血。” “马马虎虎。”严先生摆摆手,小说看多了就这个好处,网文一些套路了然于胸。 接着陆焉说了一段改进版的小说,让严不闻点下评,严不闻点点头,觉得这次改的还差不多。之后,陆焉就说道了最近南派小说家们的动态。 陆焉道:“最近,世界书局那边有大动作了。” 严不闻吃着点心问道:“怎么了?”经过和陆焉这段时间的相处,严不闻也知道一些南派的小说家,武侠小说主要就是南派宗师向帅,笔名叫“不肖生”。其他上海这边还有很多写言情小说的,称为鸳鸯蝴蝶派,徐枕亚,李涵秋都挺有名的,但不占武侠小说市场。 严不闻接着道:“不会是向帅有了什么新动作了吧。” 陆焉道:“正是,原来严先生早就发现了,本来还想提醒您一下,看来现在也没有必要了。” 严不闻示意陆焉继续说:“你说说你的看法,我不怎么关注这方面。”严不闻虽然知道点情况,但还是想听听旁人怎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严不闻也不刚愎自用。 陆焉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南派宗师‘不肖生’向帅最近更新的太勤快了,基本上每天五千字,按照他这种更新法,基本上和《倚天屠龙记》持平,《倚天》是两天一更,一更一万多字,说到底字数上要比《江湖大侠》还要多点。” 严不闻笑道:“这向宗师准备用更新速度赢过我吗?真是不自量力。” 陆焉符合道:“那是当然,不过先生要注意一点,原本《江湖大侠》只在《江湖说》这小说本上面发表,从前段时间开始,就开始在《世界日报·日光》上面发表,影响力逐渐扩大。” 严不闻道:“你是担心影响到我的小说?” 陆焉连忙道:“那倒不是,就是有点不正常,而且最近这两期,向帅已经将更新的字数稳定在了一天一万字上,这向先生是疯了吗?” 严不闻问道:“大约是我更新哪一章的时候。” 陆焉道:“就是谢逊洗白的那次。” 果然,《倚天屠龙记》的影响越来越深,南派宗师向帅也开始了制定针对措施,首先提高更新次数,扩大发行渠道,之后看还是赢不过《倚天》,那就只能将日更新字数提升到一万,好恐怖的更新字数,现阶段还是要靠人手写的,一天一万字不容易。 严不闻一笑:“我明白了。” 严不闻从茶馆回去的时候就在想一个问题,要不要将完整的一章两三万字发出去,别分成上下两部分,不可能凭借一本《倚天屠龙记》就能奠定严不闻的地位,向帅这个南派宗师在上海还是有固定的读者的,而且《世界日报·日光》加上《江湖说》的发行量太大,到时候将《倚天屠龙记》淹没下去,就不好了。 《大江报》本体没有多大优势,只能在更新字数上动点手脚,还好现在有将近二十万字的存稿,能跟他耗得起。而且严不闻相当于三个人创作,而向帅则是一个人,更新速度肯定比不上严不闻。 现在正好闲的慌,就会会这个南派宗师! 严不闻回去后让曹元岸再分给严不闻点版面,并且尝试性的问了一下:“能不能将插画换成彩色的?” 曹元岸鼻子比严不闻还要灵,早就听说南派宗师向帅要对《倚天屠龙记》进行打压,这段时间不仅增加了更新字数,而且扩大了发行渠道,于是曹元岸一直在这边等着严不闻过来,果真严不闻就过来了。曹元岸直接爽快的答应,不过不是切割版面,而是增加版面,《大江报》将要多一张,价格还是不变,这就增加了点成本,不过对于这么大销量的报纸,这点成本还能接受。 曹元岸笑道:“不闻,想要将插画变成彩色的需要有彩色的印刷机,一方面我们没有这个技术,第二方面呢,需要专门的镶嵌人员,花销也有点大。如果真要做的话,只能让师傅画个几千张,然后贴上去,别无他法。”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技术不到位,国内外都是黑白报纸,谁不想弄成彩色的?但没这个技术和财力,而且印彩色的速度也跟不上,得不偿失。报纸都是发行量巨大的读物,而且一般都是看完就扔的,擦屁股都嫌把屁股擦黑。 严不闻也是随口一问,既然不行,那就算了,反正有黑白插画,勉强能用。 曹元岸接着问严不闻:“最近,报纸的销量虽然也有涨幅,但区间不大,没有之前涨的多,大概因为《江湖大侠》一天一万字的刊登,已经阻拦了我们的销路,如果不打破这种困境,《倚天屠龙记》的影响力怕是要打一个折扣。” 曹元岸点到即止,不需要多说,严不闻自会明白。 严不闻道:“曹先生说的有道理,我会重视的。” …… 今天是向先生万字更新的第四天,终于将剩余的章回写的差不多,有时间去茶馆一趟,正好去看看那些老头子的反应。刚一走进“道听途说”茶馆,就看到里面二十多个人坐着喝茶,其中还有那十多个整天无所事事的老头。看到向先生过去了,连忙打招呼。 “向先生,你这几天修仙哪,一天一万字,看的我们那叫一个爽,你那周大侠一连击杀三十八人,拔了土匪的老窝,不愧被别人称为替天行道平江周大侠是也。” “对对,这段时间向先生你怎么写这么快,不像你的风格啊。” “有的看还不好,按照这种速度,下个月末终于能看到大结局了,这是我们这些老头子平生的夙愿。” “哈哈,有生之年终于等到了,不然就得让我儿女烧给我了” …… 十多个老头七嘴八舌,哄的向先生飘飘然,,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吃苦没白费,而且看到这茶馆架子上都是《江湖说》和《世界日报·日光》的小说本和报纸,可以证明,现在《江湖大侠》的影响力已经一家独大,完全没有任何人可以跟他抗衡。 向先生一笑,这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情,自己这么多年的南派宗师之位坐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底气,看来自己确实是小题大做,自己吓唬自己,这几年舒服惯了,出现个《倚天屠龙记》就把自己吓到了。 ‘庸生’正如他这个笔名,不过是个平庸的先生,怎能跟我比? 向先生现在大家风范尽显,毕竟之前也是习武之人,所以气场还是有的,意气风发,朝着一张板凳坐下,就让小工上茶。 小工过来后,笑道:“今年您来的正巧,马上有先生过来说书,您可赶紧找个好位置坐下,不然一会就没地方喽。” 向先生来了兴趣:“说书,说什么书?” 小工挠挠头:“这个得看先生愿意说什么,我们不要求的,让我们知道,剧透了那岂不是没意思,不过有个大致情况的,,好像就是向先生你的《江湖大侠》,我记得听说书人说过。” 向先生笑了笑:“这是一元钱,剩下的当小费,不用找了。” “谢谢,向先生,您慢用。” 向先生内心忽然涌现一阵激动,这是第一次听别人说他的书,之前他都没兴趣听,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听听说书的怎么说自己的书,而且最近自己书中的替天行道周大侠一连杀了三十八人,可以说是威震平江,被人赋予平江周大侠的称号,说起来肯定过瘾。 于是向先生就放慢了喝茶的速度,一口一口小饮,小口吃着点心,耐心等待着,过了许久之后,茶馆里面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认识向先生,看到他就主动打招呼。之前不认识的人通过认识的人介绍后,也都知道这是南派宗师向帅,所以都上前来招呼。 “没想到竟然是写《江湖奇侠》和《江湖大侠》的不肖先生,真是久仰久仰,今天有缘得见,真是幸会。” “今天难道是说先生的书,对了,最近那周大侠击杀三十八个土匪,真的是盖世豪杰。” “给不肖先生让个好座位。” 第三十三章 忍无可忍 茶馆里面人越来越多,直到挤得满满当当,一楼,二楼都是人,二楼的人都趴在围栏边,还有人占据了楼梯,一楼几乎全是人,这说书的先生也是比较出名的一个人,请过来不容易,所以知道他来之后,很多人就早早的来了等候。众人也是很给向先生面子,给他让了个座位,处于正中间,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听,而前面的人直接坐在地上了,这样也不影响后面的人视线。 终于在众人望穿秋水的眼神下,那说书的老先生从台子旁边的旁门出来,然后走到台子桌子后面,鞠了一躬。 醒木一拍,茶馆之内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我说,今天就跟大家讲一段,平江周大侠一连击杀土匪三十八人,端了土匪老窝的故事,你们且听好了。”说书的老先生先点了个醒,这时候突然有人喊道。 “老先生,那写书的不肖先生也在这,你可要说好了,不然这不肖先生以后就不让你说了。” “对对对,不肖先生也在。” 大家起哄道,然后看到坐在大厅正中间的向先生,无数人投去了崇拜的目光,现在向先生就是这里最瞩目的焦点,向先生连忙拱拱手,站起来笑对着地面八方的茶客:“荣幸荣幸。” 老先生一看,不得了,连忙走过去跟向先生握了握手:“久仰,久仰。” 向先生满面春风,道:“我今天正好没事,正巧您老爷子来了,就听上一段,你可得把那周大侠的气魄讲出来。” “那是自然。”老先生转身回到台子上,醒木一拍,开始娓娓道来周大侠的光荣事迹,直到说道那土匪窝欺男霸女,周大侠一人上山单挑三十八人,全部击杀的时候,茶馆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掌声听的向先生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一片叫好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老先生一拍,没了,下面的内容不肖先生还没发出来呢。 “哎,怎么没了?” 说书的老先生道:“这你得问不肖先生了,报纸发行就到这一段,我也只能说到这一段啊。” 顿时不少人围拢上来:“不肖先生,你快点将下一段发出来,给我们先看看。” “江湖救急,正听到精彩的地方呢。” “不肖先生救命,快点用接下来的章回续我一命。” 向先生微微一笑,下一章得在明天的报纸上才能刊登出,于是向先生表情很为难:“我跟世界书局签订了合同,要是提前发出来,影响了销量,是要违约的。” “不碍事,不肖先生,我们肯定会跟你保守好秘密的,到时候报纸一出来,我们肯定买。” “对,不肖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把下一章拿出来,解解馋。” 众说纷纭,向先生笑了笑,看到这么多人期待着,自己也不能折了他们的面子,于是正准备将下一篇的小说稿拿出来给说书的老先生,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小工拿着一大叠报纸过来,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 小工大喊道:“新一期的《大江报》出来了,谁要!” “《大江报》?” “出来了吗?” “等死我了,今天这么早来就是来看看有没有《大江报》的。” “哈哈,同道中人,我这么早来也是为了等最新一期的《大江报》。” “大家伙别抢,后面的人把一角钱递过来,放到这铁盒子里,我也不数,我挨个给大家发一份,先给老先生一份,到时候让他给你们说一段,你们先别看啊,不然就没劲了,等老先生说完,你们回去再慢慢看。” “好咧!”小工将报纸发下去,果真这些人拿到报纸后就不看,有几个迫不及待的偷偷打开瞄了一眼,之后立马将报纸合上,大家听说书的主要是个新鲜感,你看过了都知道情节了,岂不是没意思。 老先生拿着手上的报纸,首先看着,茶馆里面的人耐心等待着,老先生看完之后,还得细细品味,融合一下,嘴上尝试着说上两段才能开始,因为这一期报纸,他事先没准备过。 向先生才准备将口袋中的小说稿拿出来,但发现《大江报》一出,大家似乎对他的小说都没兴趣了,向先生心里面急了,这是怎么回事,这群人之前不是嚷嚷着要看的吗,怎么现在一个个不说话了。 向先生于是询问刚才跟他要小说稿“续命”的那个中年人道:“你们刚才不是要下一章的小说稿的吗?” 那个人正内心激动的等待着,被向先生这么一打扰,心里面还有点不高兴,等回过头发现是向先生后,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不爽,但眼神中的不耐烦已经显露出来,随口道:“刚才不是说了一段了吗?大家都听过了,那就过了呗。” 那个人自认为是给向先生留足了面子,但这个人随随便便的语气让向先生内心腾的生起一团火,刚才要稿子的也是你,现在说不要的也是你,耍我不成? 旁边几个人听到向先生说的话,回过头来道:“哦,《江湖大侠》的下一章我们明天看就行了,今天不急了。” “哈哈,有《倚天屠龙记》,还看什么《江湖大侠》。”一个人窃喜道。 “说的也对,谁叫《倚天屠龙记》两天一更,这中间的空档无聊,只好看《江湖大侠》解解馋,没想到《江湖大侠》连《倚天屠龙记》十分之一的水准都不到。” “是啊,你看这几天,《倚天屠龙记》分量真足,比之前两期加起来都多。”一些人窃窃私语,这些人以为自己说的声音小,坐在一边的不肖先生就听不到,但不肖先生本身就是习武之人,耳朵之灵远超他们想象,所以他们的这些私语,一个不落的落到了向先生耳中。 向先生刚喝到口中的一口茶,气的差点都要喷出来,恨不得当即将手中的茶杯给掷碎。 忍! 说书的老先生终于准备完了,然后抬起头,看着众人,众人也兴奋的抬起头看着老先生。 “老先生,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我们都忍着不看,想听您先说。” “老先生快点,这书瘾就跟跳蚤一样,在我身上痒痒,非得老先生您‘挠挠’才能止痒。” 老先生也不急,先走到向先生面前,这时大家才发觉到还有个向先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过分了,于是也不多说,老先生道:“不肖先生,要不你把小说稿给我,我把《江湖大侠》再说上一段。” 老先生早就看到向先生一脸不爽,于是还是上前想给他一个台阶下,毕竟是南派武侠宗师,说书的老先生也不想得罪他。 向先生一挥手:“不必了,你说他们想看的吧,我无碍。” 向先生也有傲气,像这种施舍的行为,向先生怎么能够接受。 老先生无奈的笑笑,回到了台子上,面对着众人炽热的眼光,大笑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老先生刚一说完,众人立马拍手叫好,这是《倚天屠龙记》里面江湖传说的最经典的一句台词。 这气氛比刚才解说《江湖大侠》的时候不知道高涨了多少倍,只听的众人不断叫好,还是老先生醒木一拍,众人才安静下来。 向先生现在脸都紫了,活像个紫茄子,但自己为了秉持自己南派宗师的作风,硬是忍耐下来,一话不说,故作淡定的喝茶,吃点心,他倒要看看这《倚天屠龙记》的瘾到底有多大! 老先生讲道:“上回我们说到,张翠山夫妇来到中原,遇到武当七侠。这一回我们就讲张翠山夫妇还有张无忌回到武当山的事情,你们可知这张三丰是何人?多少岁辰?” “我知道,我知道。”很多人笑道。 “正好是他百岁寿辰,张三丰正在愁,张翠山这乖徒弟还没回来,恰好,今天他就回来了。”说书先生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各界武林人士来武当山逼问谢逊下落,众人群情亢奋,恨不得将这些武林人士一个个全部击杀,谢逊虽然之前无恶不作,但现在已经变成好人了,还和张翠山八拜之交,也是张无忌义父,怎么能透露他的下落。 “哼!”向先生冷哼一声,发现旁边的人注意力全被说书的老先生吸引过去了,完全没注意到向先生这一声冷哼,接着发向先生为了引起旁人的注意,接连冷哼了几声。但只有少数几人不耐烦的看了向先生几眼,示意他别多说话,正精彩着呢。 终于向先生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今天这耻辱已经让他根本忍受不下去,嚯地站起来,拂袖而去。 原本向先生以为自己的大动作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没想到自己走后,座位上立马坐下了人,大家也根本不关心他走不走,反正你走了,多个座位正好。就连之前的小工都没发现向先生已经离开,只有台子上的说书老先生发现向先生的离去,皱了皱眉,别无他二。 向先生一肚子火气离开了茶馆,走之前还不忘看里面一眼,越看越火,气的脸部的肌肉直接抽搐起来,牙关也开始发抖:“气死我了,这群人,一会一个样,什么我的水准还不如那庸生十分之一,简直胡说八道。” 第三十四章 宗师之耻 走了一段时间,向先生觉得内心的火气有点平息了,想了想,估计这茶馆的读者并不能代表所有的读者,也许自己的小说在其他地方很火爆,想到这点,向先生笑了笑,自己早年修身养性,现在却被这等俗事困扰,真是不应该。 向先生来到河边,坐在一个石凳上,看着面前的河流,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心如止水,不悲不喜,说的就是向先生现在的心境。 这时候,几个小孩从向先生旁边走过,向先生朝着他们笑了笑。小孩也对这向先生张开嘴哈哈笑了笑,嘴里面牙齿掉的都差不多了。 小孩嘚吧着走过,随口唱道:“一二三四五六七,万木生芽是今日……武当出了个张三丰,七侠盖世无人敌……风尘仆仆入中原,一家团圆好开心……众人只识张无忌,不认平江周大侠……” 众人只识张无忌,不认平江周大侠! 这一句如同丧钟在向先生心中回荡,荡的他整个心都在颤抖,抖动。向先生猛地站起来,抓住当前唱这首歌的一个小孩,怒喝道:“这首歌,谁教你唱的?” 小孩还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直接哭了起来。向先生连忙将小孩放下,心平气和问道:“这首歌谁教你唱的?” “这大人神经病,快跑。”小孩们赶紧跑开,连那个哭泣的小孩,都是一边跑一边哭,很快这些小孩都不见了。 向先生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家里面的女人看到他回来了,连忙询问:“向生,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春天确实容易生病。” 女人关心的话,到了向先生这就成了讽刺,向先生怒道:“我没生病!”一掌将面前的桌子拍了个窟窿。 之后心中那如同魔鬼摇荡的丧钟又响起来。 “众人只识张无忌,不认平江周大侠!!!” 向先生忽然一声惊呼:“气死我也!”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 “喜报,喜报,这几天《大江报》销量从四千一路突破五千,六千,七千,已经达到八千的发行!”冬瓜站在一楼一个凳子上,手中拿着一张报纸大喊着。这种举动引起了周围报社员工的注意,无论是编辑部的,发行部的,印刷部的,都把目光看了过来,片刻间,一楼这边就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人。 要在现代,冬瓜这举动肯定被人以为神经病,但在民国时候,再正常不过,很多知识分子兴奋之下,跳到桌子上演讲都很正常。 “八,八千!”门口的老张瞪大了眼睛,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他在这报社干了四五年看大门的,这报纸一直不温不火,最多也就三千的销量,现在直接翻身了将近三倍,已经有八千了。 “冬瓜说的没错,这数据是我们昨天连夜统计出来的,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八千一百五十。”有个印刷部的人过来道, “那《大江报》地位岂不是仅次于那些万销的报纸?”众人惊呼道,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从上个星期开始,《大江报》的销量一路攀登,刚开始的四千,大家就已经很兴奋了,一直到五千,六千,七千,每过两天,报纸的销量就要刷新一下大家的认知,简直就是奇迹,一个星期能增长这么多销量,《大江报》创造了史上独一无二的奇迹。 “大家同喜,同喜,要涨工资了。” “快点把这个喜报告诉曹经理。” “主要还是那《倚天屠龙记》的功劳,这几天刊登的章节那叫一个爽,快告诉严先生。” “对对对,快点告诉严先生。”冬瓜想起来,严先生简直就是天纵奇才,之前一首《再别康桥》就将报纸的销量提到了四千,加上之后的加印版本的小册子一千份,总共也有五千。这次的《倚天屠龙记》直接爆炸,上个星期还在四千多挣扎了两期,这不,还没过多有,一路飙升到八千! 这就是平淡过后的狂热高涨。 “咳咳。”曹元岸从外面刚回来,看到一群人将冬瓜围在中间,于是咳嗽了两声,众人看到曹经理回来了,连忙上去告诉曹元岸这个大喜事,曹元岸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赶紧给我去干活。” 曹元岸负手上楼,然后对冬瓜道:“让王凉亭王先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这曹经理怎么一脸不高兴啊。” “谁说不高兴了,估计回到办公室偷着乐呢。” “你们刚才谁提工资来着,经理怕是听见了。” “哈哈,这么多天忙的要死,肯定要涨工资,再不济也有奖金。” “真是托了严先生的福啊。” 曹元岸对于《大江报》能有这么大销量自然是很开心,但心中一直有个疙瘩,俗话说得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当初报纸销量低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现在销量突然蹿这么高,确实有点吓人了。整个报社似乎都要靠着严不闻吃饭,那之后岂不是无论严不闻在不在这个报社继续写小说,都是对这个报社的灾难。 应该不会,严不闻靠着他老丈人,就算离开报社也不可能在其他报社投稿。而且,我跟陈先生这么多年交情,陈先生应该不会亏待我,或许是我想多了。 但,春上陈小姐早逝,这关系,似乎就淡了很多。先稳定一下严不闻,让他当个小说栏的副主编再说,这样跟陈先生说起来也好说,至少没有亏待严不闻,而且严不闻的工资也得涨,副主编大约是30元一个月,给他40元一月。稿酬也得照样发,按最高的千字一元给。现在报纸八千销量,光利润一期就有四五百,给严不闻这千字一元的稿费,似乎还低了。 王凉亭敲门过来了:“曹先生,您找我有事?” 曹元岸开门见山道:“小说栏的副主编职位还有空缺吗?” 王凉亭知道曹元岸想安插一个人进来,于是道:“总共就两个副职,没了。” 曹元岸有点生气了,这王凉亭怎么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三个不行吗?” 王凉亭看到曹元岸鹰隼般的眼神,心一寒,反应过来:“可以,可以,不知道是谁要来。” “不闻。”曹元岸道。 “哦,那绝对可以,最近《倚天屠龙记》特别火爆,我们报纸的销量已经上涨到八千还多。”王凉亭小声道,然后下意识看着曹元岸表情,当发现曹元岸并没有怒气,才继续小声的往下说。 “那就行了,到时候给他主编的工资,40元一个月明白了吗?”曹元岸道。 “副主编不是30……”王凉亭还没说完,就觉得周围的空气温度顿时下降了很多,连忙改口:“可以,按照主编的工资给。” “好了,记得,小说的稿酬按照千字一元也继续给,走吧。”曹元岸道,但王凉亭还没走到门口,曹元岸又道,“等等,按照千字三元!” 王凉亭吓了一跳,据说南派宗师向帅,世界书局给他开的稿酬也不过千字五元:“千字三元,这,不妥吧,我们报社从来没有过这么高的稿费,不是一直是千字一角到一元的吗?” 曹元岸看了王凉亭一眼,怎么这王凉亭最近话这么多,让他办个事好像挺麻烦的样子。 王凉亭看到曹元岸眼神不善,连忙答应:“千字三元就三元。” 同样在三楼,严不闻的办公室,严不闻虽然没什么职位,但办公室倒是单间,这点还是挺让他满意的。这段时间除了每天需要给陆焉或者冬瓜口述内容,其他时间,严不闻要么锻炼,要么刻刻木雕。 严不闻实际上是没有学过木雕的,只不过前几天有人动过来几个木雕制品,让严不闻起了兴趣。严不闻桌子上放着四个木雕人,一个闭着双眼的长发老者,另外两个穿着古代衣服的一男一女,还有个小孩,这不就正是谢逊,张无忌和他父母吗? 这书迷还真有意思,直接给严不闻送过来四个“手办”。 木雕果真是打发时间的最好事情,从早上开始,刻到现在,连一个头还没有刻完成,自己的手关节倒是酸痛难耐。索性算了,将刻掉下来的木屑丢到桶里,然后严不闻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走走。 之后严不闻看到一个《倚天屠龙记》宣传语,不知道是谁写的:“众人只识张无忌,不认平江周大侠。”这首流水诗传的还挺广,要是向帅听到了会不会气死。 “喜报,喜报,严先生,恭喜啊,报纸销量成功破八千!”冬瓜才进来就喊道,显然很是兴奋,这小说也倾注了他不少心血,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他的兴奋中还有点自豪。 “果然猛。”严不闻惊道,销量突破天际,《倚天屠龙记》果真是神作。 冬瓜兴奋过后,道:“严先生,我这几天走路的时候,有几个买报纸的小孩,刚一张罗着《大江报》就被买走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报纸有这么火过。全是靠严先生的小说带动,哈哈真是长了我们兴隆报社的志气,同行对我们都得刮目相看。” 严不闻点点头,发行量这么高,严不闻倒是没怎么想到,于是随口问道:“之前不是世界书局那边有什么动作的吗?现在怎么样了。” 第三十五章 逛街 严不闻前段时间还听到,南派宗师向帅不顾一切日更万字,然后世界书局大量推广,不仅上了号称一万多发行的《世界日报·日光》,还有四五千销量的《江湖说》保底,怎么也应该比《倚天屠龙记》知名,但现在却没听到什么动静。 冬瓜道:“嘿,严先生,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听说南派宗师向帅生病了,支撑不了一天一万字的更新,于是报社又变成一天五千字,所以,知名度自然没有咱们高。我们这小说分量多足,一章将近三万字,还是两天一更,简直要了那些书迷们的老命,一个个就跟上瘾了一样,天天等更新,报纸一出来就开始抢着买。” 严不闻道:“我明白了。” 竟然把南派宗师给累倒了,真是奇观。 一时间严不闻的神话传说在报社间流传,甚至在整个上海都引起轰动。 一个人,一杆笔,一本小说,拯救不入流报纸于危难,怒抢八千发行,养活了整个报社! 这种壮举,直接神话了“庸生”,而且有一种趋向,“庸生”要替代“不肖生”成为新一代南派宗师,南方武侠小说第一人! …… 经过曹元岸的允许,现在严不闻已经是《大江报》小说栏的副主编,而且前面三十万字的稿费已经下发,总共900元,在这个年代已经是一笔巨款。按工人的工资来算,一个月大约12元,一年144元,900元相当于他们七八年的工资,换算下来相当于现代三四十万元,这就是严不闻一个月的稿费。 相当恐怖的一个数字。 至于南派宗师向帅,严不闻也得到了点消息,说是已经送进医院,昨天已经出院了。这时候严不闻想起来,原来当时看小说的时候,作者都说自己不是这疼,就是哪疼,时不时的生病,原来不是骗人的,写小说确实压力很大。但严不闻却没有这种压力,严不闻不靠小说吃饭,小说也只是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用的。 小说是人笔下的产物,要是压力太大,就有种小说支配人的恐怖。 从大前天开始,天上就开始飘着淅淅沥沥的雨,不大,但是很湿润,天气处于冷和不冷的边缘,上海这也有了江南水乡的味道。到了今天就好多了,早上的时候雨刚停,大街上人就多了起来,看来今后几天都不会下雨了。 和兴隆报社隔着一条街的街道就是一个集市,人来人往,不少菜农挑着担子从农村跑到城里,准备把刚摘下来的菜给卖掉,还有些挑着鸡蛋,鸡,鸭,鹅的农民在菜市上摆了一条街,就跟严不闻以前老家的赶集一样,还有很多卖给小孩玩的小玩意的。一些摊子上售卖着洋玩意,什么暖水壶,洋肥皂之类的,一些到城里面添置用品的乡下人,原本看到这洋玩意还挺喜欢的,但一看到价钱就立马缩手了,一块肥皂就要一角钱,这不是抢钱吗? 一些小孩看到那些卖的糖葫芦,棉花糖,还有糙米棍子,香味飘了几条街的芝麻饼就走不动路了,硬要买。对于小孩来说,比吃的东西更吸引人的是玩的东西,小木马,小汽车,大风车,竹条编的小玩意,这些被小孩看见了,那就不是走不动路的问题,是直接不走了,坐在地上,不买就不走。这些大人只能把小孩打哭后,背着走。 严不闻现在也是大款,稿费才发,很有钱,于是就带着小蓉上街来买点东西,小蓉才走到这边就想着去菜场买菜,严不闻赶紧拉着,她是买菜买上瘾了吧:“先去选几身衣服,这菜回来的时候再买。” “姑爷,我要吃这个。” “记得晚上刷牙。” “你怎么这么罗嗦,牙膏的说明上面也没说早晚刷牙啊。”小蓉拿着一个棉花糖,笑道。 严不闻道:“你不刷牙,我不付钱喽。” “好啦,好啦,晚上回去就刷。”小蓉嘴角一瞥,有点不耐烦,以前用牙粉都没这么麻烦,姑爷一来就换上什么洋牙膏,还要早晚刷牙,真是要烦死。 早晚刷牙,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大概是牙膏制造厂商为了促进销量吧,但从心理上来将,早晚刷牙可能更加卫生。 进去一些衣服店,最显眼的地方挂着的都是五四装,旗袍,这些服装比较受女性喜爱,卖的好。当然这是店里面,一般像村里面村妇,小媳妇穿的衣裳都在街道上的摊子上面摆着。农村的女人比较保守,买这些新潮衣服回去肯定要被村里面七大姑,八大姨批判。 上海城里就很开放了,比如严不闻丈母陈太太就是穿的一身黑色旗袍,带着珍珠耳坠和项链,头发也烫卷了,这种装饰在城里属于比较正常,贵太太装扮。女青年们为了表现不像贵太太那么土,一般就在服装和发型上下功夫。 小蓉的年纪不至于穿修身长旗袍,还是跟普通女学生一样,穿着五四装就可以了,上身一般选择白色,或者是蓝色的改装版旗袍样式,平到腰间,下半身选择一条黑色的裙子,到小腿就差不多了。这种装饰无论谁穿起来都挺好看的,小蓉也不例外。 严不闻还在店里面发现女士穿的牛仔裤,配合女士皮鞋,比小蓉的这一身宽松的裤子要显身材多了,小蓉身材本来就不赖,穿上牛仔裤,加上皮鞋,上身再搭配着一件外套,也不比五四装差。这副装扮就算在现代,也不是很俗。 严不闻给小蓉挑了两条牛仔裤,黑色的和灰色的容易显身材,加上一件白色外套,或者黑色的长风衣,也有个留学归来的游子样了,风衣不必要,外套还是很有必要的。严不闻自己估摸着选了一身,然后让服装店的女服务员拿了一身五四装先给小蓉试试看。 小蓉看着这么花哨的衣服,骨子里还有那些乡下人保守的思想,虽然心里面很喜欢,但嘴上还是有点拒绝:“平常的一件衣服就行了,何必买这些,干活也不好干。” 严不闻笑道:“你看你都土成什么样了,赶紧进去换,给我看看。” 等小蓉换衣服的空档,严不闻终于选好了,牛仔裤果真比较适合女性,特别修身。 不一会,小蓉从试衣间里面出来了,然后看着严不闻,拉着裙角,上身穿着白色改装旗袍,下身平到小腿的裙子,很合身,而且配合小蓉可爱的容貌,给人的感觉大变样。 严不闻都不忍心批评小蓉之前的穿着,天天上身穿着白蓝相间的妇女装,下身也是宽松的妇女宽松长裤,鞋子也是自己做的黑布鞋,土的掉渣,让小蓉的容貌大打折扣。现在看来确实好太多,严不闻让女服务员拿一对白色的袜子过来,或者黑色边缘有白色条纹的袜子,让小蓉穿上,之后给小蓉挑了一双皮鞋。 严不闻等小蓉装扮好,点点头,这样还差不多,有个小姑娘的样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发型,待会找个老师傅给她修个发型,干巴巴的影响整体美观。 小蓉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让后将头发梳了梳,转了一圈,白色的旗袍加上黑色的裙子,黑色皮鞋,还有白色袜子,确实很好看,小蓉都不敢相信镜子里面的就是自己。 “现在还没有雪花膏,应该有什么护肤品,但小蓉这年纪不用也没多大关系,很水灵,用了反而会让皮肤粗糙。”严不闻摸着下巴想到。 严不闻拿着另外一身递给小蓉:“换上这一身看看。” 过了一会,小蓉穿着牛仔裤,和一件外套出来了,里面严不闻给她挑了一件白色的衬裙,裙子边是蕾丝的,平到屁股那,这一身比五四装还要好看点,可以在家的时候穿,于是严不闻挑了两条牛仔裤,两件外套,三件衬衣,加上两身五四装,加上两双小皮鞋,顺带着袜子这些等等,服务员开心的给严不闻全部装上。 “别脱了,就穿着这一身吧。”严不闻看到小蓉想要穿回之前的衣服,连忙阻止,将她之前脱下的乡下小媳妇装给收了起来,以后小蓉就穿着这一身就好了,出去玩的时候穿五四装,在家的时候牛仔裤搭配一件灰色的外套就行了,也不容易脏。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招摇了?”小蓉问了个没头脑的问题。 严不闻想了想道:“其实,大多数人还是没闲工夫看你穿什么的。” “哦。”小蓉有点失落,换了身好衣服,总归想让别人看看。 “但,我会看你的,回去让陈先生和陈太太看看。”严不闻笑道,“多少钱?” 总共一百一十三元钱,店里面的衣服还是挺贵的,不过现在严不闻有钱,也不在乎这一百多元钱。小蓉则喊着贵死了,说不要那么多,在外面小摊子上,一元钱能买好几件,店里面好几元才能买一件。严不闻不管,让服务员全部包上。 衣服料子都不错,严不闻拎着大包小包,小蓉则低着头玩着衣服纽扣上的花纹。 第三十六章 再见阮玲玉 严不闻按住小蓉的后背道:“挺胸,抬头,对,这样不就是好多了吗?女孩,总要学着会打扮。” 小蓉挺着胸,这时候看着街道上的景象觉得都不一样了,之前穿着土里吧唧的衣服,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换了身衣服,似乎感觉自己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一样,有种奇怪的感觉:“姑爷,总觉得心里面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着他们,对比我之前,我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多了什么。” 严不闻一笑:“很正常,你之前是为了生存而活,而现在是为了生活而活,自然感觉就不一样,人要学着改变自己的看法,我们是人,和动物不一样,存活不是目的,有品质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小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严不闻赶紧拉着小蓉去一个剪头发的馆子,找个老师傅把小蓉的头发修一修,顺带洗一洗。 严不闻看着店里面挂着的民国这些明星的照片,都是最近非常流行的发型,严不闻觉得还不错,于是想让老师傅给小蓉做一个,小蓉吓得赶紧跳起来,不要理发了。严不闻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老师傅给她修修头发。 一个斜刘海,加上两个马尾辫,配合这身五四装,比以前好看很多。满分十分的话,以前是五分,现在起码有八九分了,这就是会打扮的好处。 路过书店的时候,严不闻给小蓉买了点书,光是跟着他学认字还不行,起码还得懂得一些知识,不至于学那些物理,化学,建筑之类,一些文学方面的书还是要看的,十四岁正是一生品行培养的最好阶段,以后小蓉是知识分子,还是普通的乡村小媳妇,这几年就能决定了。 读书并非无用,培养的是由内而外的精神,气质。 知识层面,决定了思想高度。 小蓉要培养成一个淑女,起码得多看几本书,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说,严不闻是不打算让她看了。 …… 五月的第一天,天上就开始下起了蒙蒙小雨,严不闻早上的时候撑了把伞,就来到了报社。严不闻成为副主编后,在报社的地位越来越高,而且因为《倚天屠龙记》的流行,在大家心中,严不闻似乎比曹元岸还厉害。 报纸的销量一路增高,已经快向一万迈进了,等到了一万,就是个跨时代的时刻,那时候《大江报》将成为一流报纸,和南方发行量最大的小说报纸《世界日报·日光》持平,真是个令人期待的时刻,大家对报纸销量的增长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报社又增加了很多人,曹元岸也准备扩张了,昨天还和严不闻提起想在兴隆报社不远处单独租一个厂房用来当作印刷所,因为现在机器太多,兴隆报社一楼已经放不下了,人挤人。 过两天曹元岸准备带着严不闻去看下地址,要是没问题,就彻底敲定。 不忙,清闲,无事的时候,严不闻学着刻木雕,因为没有系统的学过,所以刻起来很废力气,还好刀比较快,很听话,练习了一段时间,严不闻也算是能雕刻出一个比较成熟的脸庞来了。 严不闻摇摇头:“还是不怎么像。”严不闻脑海中想到夏丹的面貌,雕刻了一番,似乎少了点韵味,进而想到上次借那本小册子给阮玲玉,她到现在还没有还回来。 等过两天天好了,再去那边看看。 忙了一会,然后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落雨,天灰蒙蒙的,说来也奇怪,下雨天竟然也能看到一个穿着五四装的女学生站在一个屋檐下面避雨,不过站在屋檐下面是没多大用的,这雨四处飘,她的衣服不打湿就怪了。嗯,她是? 严不闻走下楼,从老张那拿了把雨伞,走到街对面,往前走了一段:“你怎么没带伞?” 阮玲玉忽然抬头,她其实早就过来了,但因为兴隆报社里面人来人往,她有点不敢进去,于是在外面徘徊了一段时间,看到严不闻后,阮玲玉就笑了:“你怎么出来了?我大早就过来了,大早的时候没有下雨,雨是早上的时候下的。” “先去茶馆喝口热茶,免得感冒。”严不闻道,因为雨水的缘故,阮玲玉的发梢有很多星星点点的水珠,同样她的衣服也有点湿,不至于到湿透的地步,但看上去已经很凉了。 “麻烦,严先生了。” 到了茶馆里面,严不闻让小工拿了一个小火炉过来,在上面烧壶茶,然后问阮玲玉早饭吃了没,看到阮玲玉的表情,严不闻知道她没吃,于是让小工又送过来两碟点心。 火炉可以将她的衣服烘干,阮玲玉喝点茶,刷白的脸有了红色:“严先生,您花费了。” 严不闻问道:“怎么想的起来今天过来,不找个好天气再过来吗?” 阮玲玉吃了个点心:“早上的时候天还没这么暗,而且也没下雨,就想着给您把诗册送过来,已经拖了好多天了,正好今天是星期六,学校放假,于是就想着大早上给您送过来。”说完,阮玲玉就将一本小册子递给严不闻。 严不闻笑了笑:“一本小册子而已,不用跑这么远,自己拿着就行了。” 阮玲玉严谨道:“这不行的,做人要有信用,说是借就得是借。” 忽然,阮玲玉从口袋中拿出好几张手帕,笑了笑:“严先生,我们班的好多女生知道我碰到你了,于是都很开心,托我把手帕带过来,让我再遇到你的话希望你能给签个字,她们非常崇拜你。” 严不闻看着桌子上的一堆手帕,心想这些女学生真有意思:“你有没有告诉她们我长什么样子?” 阮玲玉思嗔了一下道:“她们问了,我也说了,不过她们不信,硬要说你就是个老头,老秀才,不然字不可能写的这么好。” 严不闻好笑,字写的好也有错了,于是严不闻将那些手帕拿过来,在手帕上一个接一个签上自己的名字。 “原本还有很多呢,不过我挑了一部分,不然你肯定会嫌烦的。”阮玲玉暖和了,话就多了起来。 严不闻问道:“你今天早上走过来的吗?” 阮玲玉停顿了一下,道:“查了地图以为不远的呢,但好像还挺远的,走了一个半小时。” “对了,严先生你在这楼上办公吗?”阮玲玉透过窗户看着不远处还算比较气派的三层高楼,兴隆报社,兴奋道,“我能上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阮玲玉吃完了点心,将桌子上的手帕收到口袋内。等阮玲玉烘干衣服后,严不闻就带着她前往兴隆报社。 “那天还要谢谢你了。”阮玲玉站在严不闻旁边小声说,严不闻撑着伞跟她慢慢的走着,忽然有种感觉,严不闻回到了大学的时候,曾经和夏丹漫步雨中的乌镇,一晃眼,严不闻甚至以为旁边的就是夏丹。 “啊,对啊,我怎么没发现,哪一期报纸?当时正好路过,他们拍戏的时候就让我上场了,不过演的是一个偶尔路过的女学生,所以那天我就在湖边想试试看,如果我演女主角,那会怎么演。”阮玲玉一脸认真。 “那你挺喜欢演戏的了?” 阮玲玉歪着脑袋,仔细想想:“谈不上喜欢,但也算一份职业,要是演戏能养活人的话,那演戏也是个好出路。”现在胡蝶,张织云这一票明星挺出名的,而且工资还高,听说胡蝶一个月能拿一千多元,张织云也有大几百,这对阮玲玉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了。 阮玲玉跟在严不闻后面上了楼,好几个路过的同事看到阮玲玉,再看看严不闻都笑了:“严先生,还带个小女孩回来啊。” “对,尚文女校的,来我们报社参观参观。”严不闻随口回答,找了个借口。 阮玲玉一进入严不闻的办公室就惊讶道:“严先生,你办公室好大呀。” “这《大江报》是你们报社出版的吗?”阮玲玉周围架子上挂着很多《大江报》于是问道。 “对。”严不闻点点头。 “我能看看吗?”阮玲玉得到严不闻同意后,从架子上拿出一份报纸,打开看了看,然后翻到小说栏,“严先生,在你们报社写书的庸生您认识吗?” 阮玲玉看着报纸,然后发现桌子上有四个可爱的木头小人,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其中一个女人,阮玲玉上去碰了一下那个小孩的头然后咯咯笑了起来:“这几个人是谁啊,挺可爱的木头人。” “是一本书里面的角色,这老一点的叫谢逊,那两个大人是张翠山和殷素素,这小孩是张无忌。”严不闻介绍道,“是一个书迷送过来的。” “哦,这小说我们老师也看,还说写这小说的庸生先生真是个天才呢。”阮玲玉道。 “你们看吗?”严不闻问道。 阮玲玉翻着报纸:“看,怎么不看,不过是偷偷的看,老师不准我们看,之前偷偷看言情小说就被抓到过几次,然后小说全被收走了,老师自己看的倒是挺开心。” 阮玲玉还不知道庸生是严不闻,所以当严不闻告诉他,他就是那个写《倚天屠龙记》的庸生时,阮玲玉惊讶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严不闻好几遍,比之前知道严不闻是写《再别康桥》的作者的时候还要惊讶:“您就是庸生!” 阮玲玉已经惊呆了,严不闻没必要骗她,所以她也没用疑问语气。 “我今天真没白来。”阮玲玉拉着严不闻的手蹦跳着,然后从自己带的一个小包内拿出一沓纸,“庸生,哦,不,严先生,您能给我看看这稿子写的怎么样吗?” 第三十七章 大夏来人 严不闻疑惑的拿着这一沓纸,翻开后,密密麻麻写着小字,严不闻看了一眼,是一个剧本:“这是你们要演的戏吗?” 阮玲玉看严不闻神色淡然,也是高兴的站到旁边,跟着严不闻一起看了起来:“严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是你要拍的戏吗?”严不闻点点头。 “啊……严先生都说不错了,那么铁定错不了,对了严先生下个周末有时间吗?我们要去上海县城,天宁路那边一处老宅拍戏。”阮玲玉睁大了眼睛,看样子非常期待严不闻能过去。 现在严不闻在他心中有了三个角色,一个是现在穿着西装,举止优雅的兴隆报社坐办公室的领导,一个是能写出《再别康桥》才华横溢的诗人,还有一个是写出《倚天屠龙记》这种非常好看的武侠小说的实力作家。这三个身份无论是哪一个都挺吸引阮玲玉的,何况还是三合一。 “天宁路多少号?” “56。” “哦,那我知道了。” “知道了是去还是不去啊?” “去。” “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候我在那边等你,我的戏要到下午才开始拍,你要么吃过饭再过来?”阮玲玉小声疑问,“到时候你评价评价我的演技。” “有台词吗?” 阮玲玉想了一下:“有吧。” 那严不闻是明白了,原来是个跑龙套的,现在阮玲玉还没有进入明星电影公司,还没有被人包装起来,加上没有金主,能有个龙套角色也算自己努力了。 时间不早,阮玲玉也要回去了,和严不闻约定好周末见面。严不闻看外面下雨,这种天气很难找到黄包车师父,于是打电话去汽车行喊了一辆小汽车,直接送阮玲玉回去。 阮玲玉上车之前古灵精怪的朝着严不闻一笑:“今天谢谢严先生的招待了,下次再见的时候,我来请你。” 严不闻回到办公室,继续学着雕刻木雕,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手法日渐熟练了起来,雕刻的人物轮廓也更加丰满,似乎这次见过阮玲玉后,严不闻把握到了冥冥之中的哪一种感觉,木雕也平添了一种韵味。 …… 经过了几天的阴雨连绵,五月三号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这是正处于胶州路301号的一处学校,整个学校面积仅仅只有两亩,还是学校创始人马君武马先生用自己的私人房产作为抵押才借到的,加上王博群等几个校董的投资,和原本地的地主投资才建成现在几座校舍。从校舍建成,到现在也不过七个月左右,因为整体面积只有一千多平方米,所以仅仅只有两间校舍,加上住宿的宿舍,地方已经被占的满满当当,学生和老师加起来三百多人。 这座学校就是知名的大夏大学,是厦门大学脱离的三百师生建立的一所学校,意思就是“光大华夏”,“大夏”也是“厦大”的颠倒意思,聘马君武马先生为校长,王博群先生担任董事长,成立了一所综合性私立大学。 学校仅有一条主干道,七八条小路,路旁边种植着松树,不远处还有一片樱花林,来来往往不少学生,因为今天星期一,所以大家都忙着上课,大夏大学虽然小,但因为有很多老师是从厦门大学脱离而来,所以教学质量并不差。 来来往往人群中,有两个人正在高兴的攀谈,一个穿着长衫,另一个则身着西装打着领带,路过的学生们看到那个穿长衫的中年人都恭敬的打招呼:“何先生好。” “你们好。”何先生谦和的跟这群学生打招呼,何先生名为何炳松,13岁考中秀才,22岁公费美国留学,25岁获得学士学位后转入普林斯顿大学研究院攻读近代史和国际政治,26岁获得硕士学位回国,是传奇人物。 “望瑜,你从美国回来读完硕士回来,我也算得上是你的学长啊,哈哈,欢迎你加入大夏大学。”何炳松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工作,同样也是光华大学和大夏大学的教授。因为大夏大学才建立,需要大量人才,于是戴望瑜刚一回国,何炳松就托人联系上,邀请戴望瑜来大夏大学授课,挂一个副教授名衔,之后等下学期他再保荐戴望瑜当正教授。 其实以戴望瑜的历史系硕士学位,在普通大学当一个教授绰绰有余,但大夏大学校董讨论了一下,觉得年轻人最好锻炼个一学期,要是有成就,立马提正教授,这样才能服众。不过虽然是副教授,工资还是按照正教授给。 戴望瑜戴着个眼镜,见到何炳松这么客气,连忙笑道:“荣幸,何先生一直是我的榜样。” 何炳松走着走着突然道:“文瑾,不是说要来的吗?怎么没来?你没喊她?” 何炳松问道,苏文瑾据说是戴望瑜高中同学,一同留学,只不过去了不同的地方,戴望瑜去了美国,而苏文瑾则是去的法国,毕业于里昂大学专研欧洲历史,也是硕士学位。回国日期倒是挺接近的,都是四月份。 戴望瑜道:“早上我来的时候已经打过电话了,估计女孩出门要装扮一下吧。” 何炳松笑道:“我倒忘了这个,我确实有点老土了。我听说交通部南洋大学的张廷金院长喊文瑾去挂个教授名衔,文瑾她去了吗?”何炳松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拉拢苏文瑾的机会,这次就得将戴望瑜和苏文瑾一同打包带走。 戴望瑜笑道:“文瑾跟我说过,交通南洋大学那边并没有开设历史相关的课程,她去了也没用,所以就婉拒了。”、 何炳松点点头:“说的也是,我们这些搞文学的干不了他们工学的活,她还没决定去处吧,正好和你一块来大夏大学当个副教授,下学期我保证你们转正,不然我天天去马先生家蹭饭,赖着不走了。” 戴望瑜感激道:“谢谢何先生了。” 走不多远就已经快走出校门,这时候校门外一辆汽车停下,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孩走了过来,气质高雅,雍容华贵,何炳松和戴望瑜相视一笑:“她,不就来了吗。” “苏博士你好啊,觉得我们这小庙怎么样?”何炳松打笑道,然后张开双臂,给苏文瑾展示了一下去年才建成的校舍。 苏文瑾知道这次戴望瑜会过来,于是特地打扮了一下,耽搁了点时间,连忙抱歉。然后佯装生气道:“何先生,你要是再跟那些写报纸的说一样的话,我以后可就不理你了。” 苏文瑾在里昂大学获得了欧洲历史研究的硕士学位,但归国后硬是被报纸上面吹嘘成博士学位。苏文瑾本来很生气,这种事情让其他人知道了,还以为她苏文瑾是沽名钓誉之辈,于是找报社理论。之后苏文瑾才知道,那个报道的记者没有什么文化,以为国内的大学读的都是学士,国外留学回来的都是博士,于是在这个记者的爆料下,很多人都知道苏文瑾是博士了。 苏文瑾拿这件事跟很多人吐槽过,但大家都哈哈一笑,平白无故成博士了,这种好事,让她也就别介意了,人家记者也是好心。 三人一起走在羊肠小道上,渐渐就聊到了最近的国家大事,何炳松笑道:“真是羡慕树烈啊,去广州干大事去了,过年前走的,想来也有三个月了,前段时间收到他的来信,说是要搞农民运动,真是了不得,看清了本质。” 苏文瑾道:“我们自然要像萧先生学习。” 何炳松看到铺垫的差不多了于是道:“文瑾,你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苏文瑾道:“我还是想将中欧的历史研究结束,尤其是德国。” 何炳松点点头:“不知道,文瑾小姐愿不愿意来我们大夏大学授课,学以致用,岂不美哉。” 戴望瑜收到了何炳松的眼神,也在旁边鼓动:“文瑾你要是来大夏大学的话,我们可就是同事了?” 苏文瑾笑着看向戴望瑜,清澈的眼睛如同一汪秋水,荡漾人心:“真的?望瑜,你也学会跟着何先生捉弄人了,我自己学还好,教人可就不行了。” 戴望瑜面对着苏文瑾:“文瑾,我是认真的。” 何炳松也道:“文瑾,望瑜说的没错,教书这东西,一回生,二回熟,何况你还是硕士,教个两次就彻底熟练了。” 苏文瑾嘴角上扬,倩笑道:“望瑜,我希望你亲自跟我说,希望我来教课。” 戴望瑜拉起苏文瑾的手,然后将右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文瑾,学校需要像你一样的人才,我也很希望你能来大夏大学教课。” 苏文瑾看着戴望瑜有点呆呆的面容,这个在美国学历史的高材生,什么时候都是一本正经的,也不会开个玩笑。接着苏文瑾想到之前新野茶会上,那个叫严不闻的男人有点挑逗的眼神,心想,要是戴望瑜有严不闻一半的情商,也不至于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拉手的次数一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还是正常社交下拉手。 第三十八章 难以为笑 苏文瑾看到戴望瑜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紧张的跳动着,估计自己不答应,戴望瑜就得哭了,于是笑道:“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何先生要请我,我怎么能不来,之前张先生想让我去交通南洋,但你们也知道我学的是历史,去了也帮不上忙,就拒绝了,这次我可不能拒绝这么好的机会,何先生你得给我安排个好职位。” 何炳松大喜:“文瑾,只要你来,我肯定给你安排好岗位。” “看把你们笑的,其实我早就想来,只不过一直开不了口,如果你们今天不说这回事,我回去倒是要生闷气呢。”苏文瑾道,之后看向戴望瑜,“你早就来这所大学了,也不告诉我一下,今天要是何先生不说,你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何炳松笑道:“原来文瑾一直有此意啊,望瑜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差点让我们学校失去一位人才。” 苏文瑾板着脸,戴望瑜嘴唇则有点白,不知道他是害怕什么,难道一些事情就这么难于开口?苏文瑾也知道,戴望瑜内心肯定喜欢着自己,但凡是这种事情都是男人主动,哪有女人先开口的,苏文瑾倒是想看看戴望瑜什么时候才能开他那张金口。 希望不要等到七老八十吧。 戴望瑜终于说话了:“以后我一定要多了解你的想法。” 苏文瑾忍不住一直板着脸,笑了出来:“谁要你了解,真是,哎,这边还有樱花啊。” 戴望瑜看苏文瑾一会一个样,摇摇头,真不明白女孩心里面都在想着什么。何炳松看出了戴望瑜的心思,搂着他的肩膀道:“追女孩得放下身段,记住三个字‘不要脸’。” “真漂亮。”三人在樱花下走着,之后何炳松和戴望瑜讨论了一下目前的局势,认为北伐必胜,相关的宣传一定要到位,这样才能彻底推翻军阀,商量结束,两人聊到了最近的文学方面的事情。 何炳松突然道:“最近,我看我的学生们在读一首名叫《再别康桥》的诗,你们有印象吗?” 戴望瑜一脸茫然,从国外回来后他一直在整理资料,出去的次数不多,自然不知道这首诗的事情。 何炳松道:“康桥我是知道的,英国伦敦。听说写这首诗的那个人毕业于英国一个大学,还是个哲学博士,如果这样的话,能作出这样的诗来,也不稀奇。” 戴望瑜来了兴趣,他除了专研历史,还有个身份是朦胧派诗人,既然何炳松都大力推崇,戴望瑜自然要看一看这首诗:“何先生,有原版吗?” 何先生摆摆手道:“这首诗我放在办公桌上了,一会回去的时候看看。” “何先生,望瑜,不用这么麻烦了,这首诗我看过,我都会背了。”苏文瑾道,刚才在樱花树下听到何炳松,戴望瑜的谈论,苏文瑾于是就走了过来。 戴望瑜道:“那,文瑾,你背出来给我听听。” 苏文瑾没好气道:“刚才请我留下来教书也没看你这么积极,现在听到诗了,话怎么说的这么流利?” 戴望瑜脸一红,苏文瑾的这一番话,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何炳松笑道:“文瑾,你就别打趣望瑜了,快说吧。” 苏文瑾笑了一声,轻声朗诵道,如宫阙交鸣:“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戴望瑜慢慢品味其中的韵味,等苏文瑾朗诵完,戴望瑜惊喜道:“这诗作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妙手天成,文瑾你可知道这首诗是谁作的?” 何炳松笑道:“望瑜别急,他叫严不闻,并不是很有名的学者,但能作出这种诗来也算是有点天才。” 戴望瑜点点头:“这首诗已经属于上品,如果我没有灵感的话,恐怕也不能作出超过这首诗的作品来。” 苏文瑾道:“望瑜,我觉得这首诗虽然好,但也就只有你的九成水平。” “九成?”戴望瑜感觉,这作者恐怕都要超过自己了。 何炳松笑了笑:“我和文瑾的想法一致,你初次听这首诗确实能够感受到震撼,但你平复心情下来再听一遍,虽然是顶尖但也并非不能超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望瑜,你的水平,我们还是知道的。” 苏文瑾也同意何炳松的观点,但还有一首诗如鲠在喉,苏文瑾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拿出来,前段时间新野茶会,严不闻作的那首,自己这几天在家琢磨了良久,觉得短小精湛,意义深远,索性拿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或许自己也是当局者迷,过多的高估了这首诗的层次。何先生学问好,地位高,应该能评判这首诗的好坏。 苏文瑾于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说上次去新野茶会的时候,严不闻也被他同学邀请过去,在会上,严不闻就作了这首诗,她自己觉得有点特色,然后就要了手稿过来:“这是手稿,你们点评一下。” 苏文瑾将纸条递出去,何炳松打开纸条,戴望瑜也在旁边看着:“一代人……” 何炳松咋舌道:“这字好啊,没有个十多年根本练不出来这劲道,感觉这字已经透穿纸张,扑面而来了。” 苏文瑾道:“谁让你们看字啦,看这首诗怎么样。” 戴望瑜读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刚一读完,旁边的何炳松就面目一怔,眼睛里面透露出一样的神采:“这诗果真是严不闻所作?” 苏文瑾点头:“就是他了,你们快说说这首诗怎么样?”苏文瑾有点迫不及待,想起之前在新野茶会,自己情不自禁的站起来要手稿,有点丢份,所以极其希望何炳松和戴望瑜将这首诗批判个一无是处,也好让自己明白只是一时脑热,并不是诗好。心地上,苏文瑾还是认为严不闻的才能一般,不及戴望瑜。 戴望瑜道:“何先生你有没有发现,《再别康桥》属于新月诗派,而这首《一代人》似乎是属于朦胧诗派的,这严不闻难道是多流派诗人?” 何炳松赞叹道:“要是这样就恐怖了,新月派和朦胧派信手拈来,这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一般而言,一个诗人只会有一种流派,这种流派代表了他的性格。如果一个诗人会写出好几个流派绝佳的诗作来,那么这个诗人很可能有很多种性格,也就是精神病了。”戴望瑜道,但从苏文瑾口中得知,严不闻并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这倒是有点奇怪了。 何炳松道:“先别管流派,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严不闻在这首诗内表达的深层含义?” 苏文瑾来了兴趣,之前总感觉这首诗特殊,但一直没往深处想。 “一代人,这题目就已经点破,一代人,这一代人指的是谁?就是我们这一代,动乱的一代,清末民初,时局动荡,接下来他用黑夜代表了时局,黑色的眼睛代表了局势给我们带来的影响,之后用下一句表达了他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不卑不亢,从黑暗中寻找希望,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局势是残酷的,但是只要经过我们的努力,未来肯定是美好的。不错,不错,这严不闻确实有水平,配得上这博士的称号。”何炳松赞叹道,能用简短的一首诗包含这么深厚的含义,绝无仅有,绝无仅有,虽然才短短两句话,但证明了他绝高的文学修养,和文字驾驭能力。 看到何炳松震惊的表情,苏文瑾诧异道:“这首诗有这么好吗?” 何炳松道:“虽然没有华丽的词藻,每个字都认识,但这不正是这首诗的特色吗?一首诗好不好不取决于华丽的词句,绝妙的断句,而是如何能用诗句表达自己的情感,让别人感受到这种情感,以我而言,这首诗已经做到了,短小精湛,是一首经典的诗作。” 戴望瑜也赞不绝口:“这两句话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严先生,佩服啊!” 之后何炳松和戴望瑜对望一眼,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眼睛里的含义,然后一起不怀好意的看向苏文瑾。 苏文瑾一滞,看着他们两人:“你们想干什么,打的什么主意?” 何炳松咳嗽道:“文瑾,你也知道我们学校的老师资源比较匮乏,这严不闻能作出这种诗作来,怕是文学素养还不错,看看,能不能,文瑾你就跑一趟,和他协商一下,来我们大学授课,待遇面谈,之前你和他有过交流,这件事你来做也容易一点。” 苏文瑾连忙道:“不行。”原来只想让何炳松评判一下严不闻的这首诗,没想到却把自己带沟里面去了,这何炳松竟然还想用她拉拢严不闻过来,她和严不闻完全不熟好吧。 戴望瑜挣扎了一下,还是劝了一下苏文瑾,他心底里面还是希望大夏大学能够越办越好,多一位名师,大夏大学的崛起就多了一份保障,同样,一位名师能够教导出好学生,这些学生甚至可能就是改变时代的那一批人。 “何先生,我想跟望瑜单独说一句话。”苏文瑾思索了一下,对何炳松眨了下眼睛,然后迅速地拉着戴望瑜走开。 樱花下的对视。 苏文瑾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望瑜,你真的放心让我去跟别的男人亲近,仅仅为了让大夏多一个老师?”苏文瑾含情脉脉,她知道,只要戴望瑜让她干的事情,她一定会去做,但她想听到戴望瑜的当面回答。 戴望瑜将手放在苏文瑾的肩膀上:“国之不存,家将焉附。” 苏文瑾情深意切,难以为笑:“好。” 戴望瑜看着苏文瑾,有点心中不忍,道:“你,流泪了。” 苏文瑾笑道,擦掉眼眶下低落的泪水:“傻瓜,下雨了。” 何炳松喊道:“好了没,都下雨了,去我办公室避避雨,待会我喊车,将你们送回去。” 苏文瑾和戴望瑜从樱花树林里面走了出来,天空中下起蒙蒙细雨,似乎天上降下了一层层雾气,戴望瑜拉着苏文瑾快步离开,惹的苏文瑾笑声阵阵。 要是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何先生,望瑜都被你带坏了。” 第一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难得的晴天,曹元岸抽空去了趟“点金银行”一行,去拜访一下陈先生,商讨一下在兴隆报社隔壁一条街上,租凭印刷所厂房的事情。现在兴隆报社总共37人,比之前的十多人扩充了将近三倍,一楼印刷室里面的机器也只能放个四台,有18名印刷工人,显然已经不够用了,如果能将厂房租下来,一楼也可以改成办公室,这样兴隆报社的规模又扩大了一点。 在上海,主要还是以上海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世界书局这三家最为出名,一般是出版教育书籍,当然也有自己的报纸,杂志等。其次在上海也有人创办了《申报》,《沪报》这种,本地的报纸,抢占了大部分的报纸市场,申报是1972年一个英国人创立的,一天一刊,星期天停刊休息一天,而沪报则是正儿八经的上海人创立的,是一个名叫康洋的留学生,成立于1912年。 因为上海被称为“沪”或者“申”,于是这两报纸就以这两个字命名,两家报纸由不同的机构刊载,并无关联。唯一区别的就是申报的发行量能达到两万份,而沪报只有一万四。 除了这两份报纸,上海还流有其他地方报纸,比如《大公报》这些,销量也有一万份左右,属于一流报纸。 剩下的就是上海本地小型报社出版的报纸,比如《大江报》(严不闻没来之前发行量1800-3000),《民国日报》(发行量4000-5000,主要用于机关内),《时事新报》(发行量1000-2000),《字林西报》(发行量6000-7000,主要是刊登中外关系,中国政局,和其他国家的事情)等。 大江报作为一份融合了时政,八卦,小说,诗词的报纸,能有2000左右的发行,已经算是这类报纸中发展的比较不错的了,只要是你想看的内容上面都有,不过这也是别人诟病它的一点。想看时政的知识分子,总觉得后面刊登的八卦太丢面子,想看八卦的闲人,有什么心思看时政?不专注一个市场,导致客户流失量还是挺大的。 就好比现在来说,大多数人认为《大江报》只是个小说报纸,如果《倚天屠龙记》连载结束了,八千多销量立马会降到原来的水准,估计连原来的水准都不如,因为这段时间的小说连载已经将原先喜欢看时政,八卦这些的读者给抛弃了。这就是接下来《大江报》需要面临的问题,严不闻早就看到这一点,估计曹元岸也看得通透,于是严不闻也就不越俎代庖。 点金银行一行距离兴隆报社大约两公里左右,距离陈公馆大约三公里,上下班都有专门的司机开车送陈先生和陈太太上班,陈先生在一行看着,陈太太则去二行。陈先生一般就坐在办公室里面看看账目,时不时的还会想起死去的女儿,认为后继无人,自己的家业无人继承,有点愁苦。 “曹先生来了。”有人敲门告诉陈先生一声,陈先生连忙让他把曹元岸带进来。 曹元岸才进来就道喜:“陈先生,恭喜,恭喜,现阶段《大江报》销量已经快要突破到一万,快要成为上海的一流报纸了,这还是托了不闻的福啊。” 曹元岸跟着陈先生在办公室里面随便找个椅子坐下。 陈先生点头道:“元岸,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主要还是不闻的小说写得好,当初只是随便看了一眼觉得不错,就拿过来刊登,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为我们报社的主要盈利方式,到昨天为止,那本小说带动的总销量已经达到七万了。”曹元岸接着道,也不邀功,将功劳全部推给严不闻,显得十分豁达。 陈先生笑道:“前几天我就知道报纸的销量上涨,原来还打算去祝贺一下,之后怕你们忙,就把这件事忘了,这两天才打算去,你就过来了,正好,我就不跑一趟了。只是不闻这小说真这么好,能带动这么高的销量,确实有点惊叹。” 陈先生打算把女儿嫁给他之前,也是彻彻底底了解过严不闻的,当初他父母双亡,高中上完后上不了大学,于是陈先生就想让严不闻入赘到他家来,那时候看到女儿还小,于是给了严不闻一点钱让他留个学回来,到时候说出去自己女婿是洋博士,也有面子。写小说的才能或许是有的,但陈先生也没想到严不闻写的小说这么受欢迎,而且根据这几天的了解,在上海,甚至很多人认为“庸生”是下一代的南派宗师。 曹元岸道:“可喜可贺,只要有不闻在,我们报社销量肯定与日俱增,到时候超越《沪报》,《申报》也不是不可能。” 对,只要严不闻一直在报社写小说,再加以广告,让“庸生”成为新一代宗师,到时候《大江报》就不愁没有销路了,曹元岸也密切关注陈先生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这想法,他是否能够领悟的到。 陈先生苦笑了一声:“我和不闻虽然有亲,但毕竟我女儿还没有过门就逝世,说到底还是没亲。不闻如果真有才能,怕是不会一辈子在报社写小说,起码也得去大学教教书才是。到时候不闻再谈恋爱,我们也不好多干涉。” 曹元岸笑道:“不闻不是那种人,就算今后结了婚也会把你们当作亲生父母的,在这之前,陈先生之前不是赞助他留学,如果他翻脸不认人,估计这种品行在上海也混不下去。” 陈先生点点头,但愿如此。 曹元岸忽然一拍脑袋,道:“陈先生,我怎么没想起来,您之前不是领养了一个孩子小蓉吗?我看她长得亭亭玉立,而且跟不闻的关系也好,不如你将小蓉嫁给他,岂不是填了陈小姐的空缺。” 陈先生念叨着:“这件事我和我太太也考虑过,但现在小蓉年纪太小,过完年才14岁,这件事,再过一两年再说吧。” 曹元岸还准备说在乡下十三四岁结婚的比比皆是,但见到陈先生不愿意再提,所以也就作罢。 之后曹元岸和陈先生聊到关于报社扩张的事情,曹元岸已经有了一个蓝图,加上这几天资金回流,兴隆报社已经有了足够的资金扩张。陈先生听完,也觉得人确实有点多了,报社也就那么点地方,租个印刷厂也理所应当。 陈先生点点头:“元岸,这事情你就去做吧,你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到时候可以的话,跟不闻探讨一下具体措施,毕竟他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肯定有什么好的想法。” 曹元岸听从陈先生的建议,不过眼神中已经有了异样的神采,但还是笑道:“这个我还是知道的,今天下午如果不闻有空,可以陪我去看看场地,也是时候让他介入报社运营,对整个报社需要有个宏观的了解。” 忽然,陈先生问道:“哦?我听说你让不闻当报纸小说栏副主编,可有此事?” 陈先生忽然想起来,小蓉偶尔提及说严不闻已经是报社的小说副主编了,之前还没当回事,现在有机会就问一下。 曹元岸点头道:“这也是应该的,一本小说将我们报社的收入翻了好几番,当个副主编也都屈才了,如果不是王凉亭,小王跟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忍心降他职,不闻做主编都绰绰有余。” 陈先生微笑着点头:“确实,如果按照这种写小说的水平,无论到哪个报社,或者书局都是金疙瘩。原本只想让他在报社兼个职,没想到竟然干出了这等业绩。” 曹元岸也附和着笑了起来,曹元岸现在也不知道陈先生的意思,聊了一会,陈先生没有把问题回答到点子上,曹元岸就准备告辞,就在这时候,陈先生对曹元岸说道。 “不闻从国外回来,是高级知识分子,现在的高级知识分子都是心高气傲的,在一个小地方待不了多久,小庙供不了大佛。现在时局动荡,保不准明天不闻就不在报社了,去从政,或者当老师,现在老师不是很火吗?工资还高,所以,你要注意,报社不光现在要办的好,将来也要办的好,你是经理,报社都是你负责的,你眼光得比我高才行。”陈先生点到即止,自从两年前将报社交给曹元岸,陈先生就一直放任曹元岸摸索,自己也不管,这两年下来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不也办的红红火火的。 但自从陈先生将严不闻送去学习一段时间后,陈先生就从曹元岸眼中感受到了一丝冷气。 所以最后还是要点醒曹元岸一下。 曹元岸也是明白人,一点就通,于是就告辞离开。 陈先生等曹元岸走后,想到,严不闻这个姑爷住在他家确实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虽然和陈小姐订了亲,但一直没有拜过堂,不算真正的夫妻。之前陈太太也有过将养女小蓉许给严不闻的想法,但是被陈先生打消了,毕竟才14,什么事还不知道呢,起码得等16岁吧,但今天曹元岸一提,陈先生就觉得此事说不准还真可行,不闻今年也不过20,相差了6岁而已。 从严不闻作诗让报纸销量上涨一千,之后又是写小说能让销量快突破到一万来看,陈先生心底上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个金龟婿。 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二章 曹元岸的手段 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严不闻穿着一件衬衣都嫌热,而且今天还是立夏,等报社的一行人走到隔壁那条街,严不闻衬衣里面已经被汗打湿,隔壁这条街比兴隆报社所在的天祥路还要偏避,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所以这边租金也便宜,和兴隆报社只有不到500米的距离,来回方便。 曹元岸,陈康,严不闻,还有印刷部的经理罗杨,和厂房的老板见了面,老板热情的邀请严不闻他们去厂房里面看看,等进去之后发现这个地方还挺大的,总共大约四五百平方,放置二三十台机器都绰绰有余。 老板介绍道:“自己家建的厂房,之前租给一家工厂,工厂倒闭后,这就一直空着了,你们要租的话,我算你们便宜一点。” 曹元岸四处张望着,之前他来过一次,觉得还可以,这次主要是带着报社的主要负责人员过来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直接敲定:“你们觉得怎么样?” 陈康是曹元岸的心腹,什么话都是跟着曹元岸的:“经理之前都看过了,没有问题,那肯定就没有问题了,严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严不闻看着这三人,陈康和罗杨都是曹元岸的人,自己的看法已经不重要了:“可以的话,就这吧。” 老板喜笑颜开:“你们要租的话,我们就说好了,需要一次**一年的租金,马上广州那边的部队就要打过来了,我得去广州那边避避难,一共的话,你们给个5000块钱就行了。” 5000?严不闻笑笑,这老板是不打算回来了吗?5000块把他这地方买下来都可以,这四五百平的厂房租一年最多一千元,这家伙也是坐地起价。 陈康气急败坏,上去就揪住老板的领口:“我们之前问你的时候,不就是一千元,现在你给我翻了五倍?” 老板挣脱开陈康,笑笑:“您别生气,有话好好说,这厂房这么大面积,5000元不贵吧,而且你看我们这地段也不是很偏僻,这价钱确实是便宜的了。” 陈康气的面红耳热,本来就是读书人,论吵架肯定不如这些社会的老油条,打的话,陈康这种没多大力气的读书人也不一定打得过这位看上去就很胖的老板。只能在一旁怒气冲天,希望自己的怒气能够吓到这位老板。 老板一笑:“曹经理,我敬你是个诚实人,所以才带你们来看看,5000元也不高,对于你们这么大的报社来说,而且你之前也说要租,我就给你留着了,这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这是闹哪出?” 罗杨道:“谁耍你,原来就一千,现在五千,是你耍我们,好了,我们不跟你废话罗嗦了,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罗杨长得五大三粗,完全没有个读书人的样子,个头一米八,浑身上下都是肌肉,这天气,里面也不过穿了件短袖,外面套了件外套,之前严不闻倒是从来没见过,据曹元岸所说,前段时间回家探亲,这几天才回来。 罗杨也不管,直接大跨步上前,将这厂房的老板像个小母鸡一样拎了起来,吓得老板大喊大叫:“你们要干什么?我不想租了,你们赶紧给我滚,我不租给你们。” 曹元岸示意罗杨放下老板,然后笑道:“我听说,你的大老婆已经带着一部分财产前往广东投奔她娘家了,留下你和你的小老婆准备将剩余的资产都变卖变卖,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以后决定都不回来了。所以我前天过来跟你商讨租厂房,你答应了,昨天就将这厂房转手卖给其他人了,有此事吗?” 这老板愣住了,没想到曹元岸打听的这么清楚,连自己这种小动作都掌握的清清楚楚,索性直接承认:“是又怎么了,那个人出的价钱比你多多了,跟我说,一万元拿下我这厂房,我去了广州还不一定回来了,租给你们我还吃亏了,你们要租就租,不租拉倒,反正那个先生明天过来看房。”老板破罐子破摔,但最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嘴。 陈康是明白了:“好啊,你之前告诉我们这个周末交房,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今天骗我们5000租房费,明天骗那个人一万买房费,之后你就卷着这钱跑路,小算盘打的不错啊。” 陈康一语道破,让老板很慌乱,但也不紧张:“算了,既然你们都看破了,我就不租给你们了,你们给我滚蛋,明天我将这房子卖掉就行了。” 被人戳穿谎言的感觉,让这老板心里面很不爽,但也没办法,这就是事实,战乱年代,谁知道南方那帮军队打过来了会发生什么事,这地方又不在租界内,谁都保不了,不如趁早变卖,拿着钱去广州那边发展。 曹元岸看到这老板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肯定认为明天会有人过来买他的厂房:“你不用等了,今天就可以坐上轮船去广州了。” 曹元岸笑了笑,见到这老板不打算理他,于是接着道:“明天的那位买厂房的老板不会过来了。” 这老板冷笑一声:“你吓唬谁呀,我和他都约好了,电话都留了,不可能不买。” 曹元岸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老板:“你说要买厂房的是不是他?” 老板随手拿过来,不耐烦的看一眼,才准备开口让曹元岸一行人滚蛋,但看到照片上的那个人,额头冷汗就流了下来:“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曹元岸摆摆手,然后从口袋中又拿出一张纸,递给厂房老板,道:“不仅如此呢,他还托我给你带张手稿。” “这是!”老板的手颤抖着,看着纸条上的字迹,“怎么可能,说不买就不买了?” 曹元岸道:“他是我朋友,你同时将厂房租给我,而且卖给他,如果不是他凑巧来报社找我,我还被你蒙在鼓里,你觉得他不买是没有理由的吗?还是认为你做的好事就不会露馅?” 厂房老板连说不信,要打电话确认,等确认之后,面如死灰:“好,好,你们打算出多少钱?” “上次的价格,一千元。”曹元岸竖了一根手指,“你也知道,马上就要开战,估计你再等一个月,等战乱波及到上海你都租不出去,所以,我们也只肯出一千元,如果你不租的话,我们再看看其他厂房,你不妨等等。” 老板看到曹元岸阴冷的模样,也知道现在厂房不好租,但让他一千元租出去实在是舍不得,老板汗如雨下,只能估摸询问道:“曹老板,你再加五百,让我去广州有个车费,这我就租了。” “成交。”曹元岸爽快的答应,很快签订合同,等合同签完,厂房老板才发觉自己可能是被曹元岸骗了,或许那个买房的人都是他安排的,难怪这么巧,前一天刚谈定租房示意,第二天就有人来买房,按照他的逻辑,再过一两个月上海陷入战乱,应该没人愿意买他这间厂房才对。可合同一签,什么都定下,想反悔也不可能,只能拿着曹元岸给他的一千五百元悻悻地离开。 等老板走后,厂房就剩下曹元岸,陈康,罗杨,严不闻四人,严不闻拍掌道:“曹先生好深的计策,如果不用这个方法,怕是再怎么磨也不可能磨到一千五百元就拿下,还是租了一年。” 至于那个准备买厂房的人,曹元岸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或许是昨天恰好碰到,或许根本没见过面只通过别人联系,这些事只有曹元岸知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仅仅花了一千五百元就将这间厂房租下来。不得不说,严不闻确实感受到了曹元岸的手段。 曹元岸笑了笑:“一点小谋略,不足挂齿,小罗,你安排人赶紧将这件厂房粉刷一下,尽快将机器搬过来,小陈,你去问问我们的新机器什么时候到。”现在报纸的销量越来越高,已经不仅仅是增加人手就能解决得了的,机器不够人再多也没用。 曹元岸告诉严不闻,加上之前的机器,总共三十台,已经征得陈先生同意,钱已经到位。 严不闻点点头,按照目前状况来看,这些机器是不会闲着的。 回到报社,报社里面的人看到严不闻都恭敬的喊一声:“严先生,好。” 《倚天屠龙记》再创新高,如果没有意外,今天的发行量会达到九千五六百,现在正是高潮迭起的时候,突破到一万发行不会太难。 这些人对严不闻恭敬,而且崇拜,就是因为从报社老人的口中得知,以前这《大江报》不过是两千左右的小报刊,现在却成为九千多发行的大型报刊,严不闻已经成为传说,而且这些人都仗着严不闻的小说增加的销量拿奖金,恭维一下也属于正常。 刊登在报纸上的《倚天屠龙记》已经到了中期,而严不闻手中的小说稿已经到了后期,要不了十多天,《倚天屠龙记》将会全部写完。 按照往常,严不闻前往云安茶馆,陆焉已经将茶点好就等着严不闻过来,寒暄几句,就步入正题,严不闻口述,陆焉手写,等写完一万字后,严不闻示意可以了。 将稿子拿上,正准备起身告辞,陆焉道:“严先生,后天我有点事,能否请个假,那天的稿子,今天补完。” 严不闻让陆焉尽管请假:“后天应该是周六吧,我正好也有点事,我明天告诉冬瓜一下,这一周放个假,你们好好歇歇,下个星期一恢复,剩不了多少稿子了,下次争取一鼓作气写完。” 陆焉感激道:“谢谢严先生。” 第三章 群演 严不闻拿着稿子转身离去,脑海中却是在回想:“天宁路,56,她说周末要再上海县城的这一处老宅拍戏。”严不闻想起,阮玲玉的邀请,于是干脆给陆焉和冬瓜都放假。 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小蓉洗了,出门的时候换了一身长衫,严不闻一般都是被人称作先生,穿五四装的话显得太嫩,乘坐黄包车前往天宁路。 前段时间天天下雨,这些天不下雨了又觉得干,黄包车到了天宁路,发现前面有一条老街被拦住了,里面人来人往,在拍戏,黄包车师父不好意思道:“先生,这条老街一般都没人住,都是用来拍戏的,实在过不去了,您要么在这下,我少收一角钱。” 严不闻拿出五角钱:“我就在这下就行了。” 黄包车是过不去,但严不闻可以跨过去,一眼望过去,穿着各种衣服,形形色色的人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在那边排好队,有一个拿着大喇叭的青年正对着他们喊着:“一二三队跟着我过来,等会要在老街拍一场戏,你们跟着对头走就行了,别东张西望。” 严不闻走过去,看看这群人当中有没有阮玲玉,无奈人实在是太多,而且还有很多人各自也挺高,以阮玲玉一米六五的身高,淹没在人群中就看不见了。索性严不闻就在旁边找了一张凳子,跟剧组的人说了一下,就坐了下来看着。 喊话结束,一二三队的人跟着一个人走了,剩下的人还没轮到,就原地休息,等人散开,严不闻看到里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赶紧起来走过去,还没走到那边,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严不闻面前。 “你是哪个组的?”这个人问道。严不闻往旁边看去,发现刚才喊话的那个人,梳着中分头,头发锃光瓦亮,瘦削的身材,穿着黑色西装,面色不善,看向严不闻的眼神充满了趣味性:“早上迟到了还是怎么的?怎么现在才来!” 严不闻一阵无语,自己只是路过,这个人显然把自己当成群演了,严不闻才打算跟他说清楚,这名男子摇了摇脖子。 很不耐烦:“我问你话呢,哑巴还是什么?” 严不闻眼神一寒,已经有了一丝怒火,就在这时,一个女孩跑过来赔笑道:“孙先生,他是跟我一起的,不好意思了。” 这位女孩口中的孙先生见到女孩显然眼中一亮,笑道:“既然是小阮的朋友,那么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不过这一天的工资可不能全拿了,说定了是三角吧,一半,不然这家伙不长记性。还有别叫我孙先生了,太土,喊我孙哥就行,好了,你们去吧,让他跟你一组。”说完,孙哥玩味的看了女孩一眼。 “他叫孙天,剧组群演群头,有戏拍的时候会在一个专门的地方报戏的,到时候去报名就行了。”阮玲玉拉着严不闻赶紧去她那一组,阮玲玉没有化妆,扮演的是一个学生,所以就一身五四装就过来了,也不需要换衣服。 严不闻看到阮玲玉有点害怕那个孙天,于是笑道:“他在你们这地位还挺高的。” 阮玲玉道:“是啊,基本上群演之中谁能演都是他一口决定的,在现场,除了那些导演,指导之类的,就数他最大了,地位能不高吗?” 归队后,跟阮玲玉一个队的都朝着严不闻打了个招呼,上前握握手,大家看严不闻穿的衣服和发型,显然是演路过的一个先生,大家都很客气,演员这条路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好,你好。” 严不闻笑着回应:“你好。” 严不闻看着四周,能包下一条街拍戏还是挺壮观的,想必这电影公司规模也不小,现在上海这边还是只有无声黑白片,里面人物说话都是用字幕打出来。 阮玲玉看着严不闻,有点开心,似乎没想到严不闻今天这么早就会过来,早上的时候还在想,上次是不是没跟他说清楚什么时候拍戏,会不会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拍完了。 严不闻把手臂张开,然后在阮玲玉面前展示了一下:“你觉得,我像个演员吗?” 阮玲玉忍不住笑道:“像,怎么不像,我就怕你当群演,把那个主角的光芒给抢走了,到时候孙天还要骂我。” 接着阮玲玉还是抱歉道:“严先生,我没想到你会过来,所以刚才情急之下说你是跟我一起的,让孙天误会了,你可不要介意,这场戏没多长时间,不会耽误你事吧。”阮玲玉询问着,刚才也有自己的私心,看到严不闻过来了,就一时嘴快。 严不闻倒:“不碍事,正好我没拍过,过来玩玩。” “那最好了。”阮玲玉笑着,于是跟严不闻介绍起他们的剧组,导演名叫卜万苍,编剧名叫欧阳予倩,主演阵容更是强大,请到了现阶段影视红人张织云,而且阮玲玉还提到了卜万苍和张织云的八卦,这时候严不闻才想起来原来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张报纸上面的富商并不是唐季珊,现在唐季珊还没有跟张织云认识,或许那个“富商”就是卜万苍。 一直以为现代的娱乐圈混乱,没想到民国时候的也不落伍,混乱程度倒是和国际接轨。 “听人说,这公司是从香港搬过来的。”阮玲玉接着道,这些八卦她知道的很清楚,电影公司名叫民新影片公司,这部电影也是他们来了之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她觉得这个剧组比她之前待过的剧组要有钱多了,拍一场戏,直接将老街给包了下来。 严不闻想了一下道:“老板是叫黎民伟吗?” 阮玲玉睁大了眼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严先生在她这种小人物眼里已经算上是社会上层人士了,如果说严不闻告诉她,他认识民新影片公司老板黎民伟黎先生,想必阮玲玉也不会惊讶过头。 严不闻摇摇头,阮玲玉松了口气,要是严先生认识黎先生,那岂不是不得了。但阮玲玉心里面还是有点失落,要认识的话,严先生跟黎先生说一下,她或许能演个小角色。 严不闻随口道:“黎民伟我不认识,他孙女黎姿我倒是在电视上见过……” “孙女?”阮玲玉好奇道。 严不闻发现说漏嘴了,连忙打了个哈哈:“没什么,说我们报社的老张亲戚家养了个孙女。” “哦。”阮玲玉点点头,表示了解。 “小阮,这位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年人走了过来,带着一个毡帽,身上穿着比较随行的棉袄,大约是演一些走在街道上的流浪汉什么的。 阮玲玉介绍道:“这位是王叔,我们五组的队头,到时候演戏的时候跟着他走就行了,记得别东张西望哦。这位是严先生,来找我玩的。”对于王叔,阮玲玉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也是觉得自己瞒不过。 王叔笑道:“小阮,你又随便带人进来,这次孙天没说什么吧。” 阮玲玉道:“孙先生没说什么,还说演完有一角五分的演出费。” 王叔看了严不闻一眼,仔细打量着,看严不闻的穿着,貌似是哪个公馆的有钱人家少爷,于是小声提醒了阮玲玉一句:“小阮,张家的那位小少爷没来找过你吧,有钱人还是不靠谱,这位先生怕是跟小张一个性子,我觉得孙天就不错。” 阮玲玉听到最后,眉目一瞪:“王叔,别说了,严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严不闻看到王叔和阮玲玉在旁边叽叽咕咕,从嘴型上来看,王叔好像是在说那个孙天不错,让阮玲玉离严不闻远点。严不闻笑笑,估计这王叔已经把自己当成花花公子了。 “好了,我们五组该上了。”王叔道。 阮玲玉点点头,听完王叔的话,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但还是勉为其难笑道:“严先生,你在我旁边走就行了。” 小张?达明?阮玲玉摇摇头,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帮助了自己几次,恰好上次也是来剧组看自己,他不肯走,于是无奈之下只能把他带到自己的小组,不然以他那个性格肯定要闹起来,到时候自己还下不来台。小孩子的性格,自己得哄着他,不像严先生,事业有成,在他身边也有安全感。 街道上人来人往,不过各组成员都是围绕着一个圈走,中央有摄影机,严不闻看过去,发现摄影机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国字脸的青年,旁边阮玲玉小声说道:“这是卜万苍,卜先生。”,旁边坐着一个拿着剧本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阮玲玉道:“这是欧阳予倩,欧阳先生。” “好,一镜,开始!”就跟拍电影一样,有人拿着场记板在摄影机面前拍一下。远处走过来一个穿着蓝白格子衣服的乡村女孩从远处走了过来,镜头一直对着她拍,脸擦了粉,非常白,走进了看,这位女星还是非常漂亮的。演的是一位乡村少女,来到这找什么人,手上还挎着一个竹篮,上面用蓝白花格的布盖着。 现在都是黑白电影,因为黑白胶片对色彩不敏感,所以脸必须要用粉涂的非常白,不然拍下来根本看不清楚脸。见到严不闻诧异,阮玲玉继续在旁边解释,她似乎很高兴跟严不闻讲一些在片场学到的知识。 第四章 文质彬彬 “这部电影名叫《玉洁冰清》,是说女主角原来是个农村少女,然后失恋的事情,这不,他来那个男人家找他来了。”阮玲玉道,拍摄的是无声电影,所以小声说话并无大碍,而且严不闻的身体挡着她,那边的摄影师,导演,编剧都看不到她。 严不闻大致了解这个片场了。 阮玲玉继续走着,队头王叔从前面拐了个弯,就绕回来了,路过阮玲玉旁边的时候,瞪了她一眼:“别说话了,导演会有意见的。” 阮玲玉抱歉道:“不好意思了,王叔。”王叔对他还是很不错的,有什么戏的时候就会给她留一个,赚点外快。 严不闻和阮玲玉两个人走到前面,正准备跟着队伍饶回来的时候,后面有人大喊一声:“你他妈挡什么镜头!” “给我咔!” 众人不解的转头望过去,就看到卜万苍怒气冲天的看着王叔,刚才王叔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进,但早走了几秒,挡住了张织云最重要的哭泣镜头,整个胶片作废,卜万苍忍不住直接霍地站起来,指着王叔鼻子骂了起来。 张织云擦干脸上的水,也很火:“又要来一遍,真是,怎么不找个听话的群演。” 王叔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后看到具体情况后,惊吓地赔礼道歉:“卜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之前孙先生排练的时候就这么说的,我也是这么做的……” 卜万苍一阵冷笑:“你是说,孙先生?” 王叔看到卜万苍这笑里藏刀的脸,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连忙道:“是孙……” “老不死的东西,给你个工作,你来污蔑我”孙天从旁边蹿过来,一脚将王叔踹倒,“老东西,狗改不了吃屎,卜先生,这次是我的错,胶卷的钱我来给,妈的,早就知道这老东西不靠谱,要不是我看他年纪大,想让他多赚点钱,再怎么求我,我都不会让他过来!” 孙天怒不可揭,一脚一脚踹在王叔身上,黑白胶卷非常贵,一卷就要一元,以他这群头的工资也得两天,现在全给这老头给毁了,孙天能不生气?踢他几脚都算轻的。 “你干什么?”阮玲玉看到孙天从旁边抽出一根铁棍,朝着王叔砸了下去,连忙跑到王叔面前挡着。 孙天一棍子抽下去,没想到阮玲玉竟然拦在前面,根本收不住,一棍子就要劈到她头上。 这时候,孙天的棍子一滞,紧接着就感受到一阵凌冽的寒气,孙天震惊的发现自己的铁棍被一个人握在手中,动弹不得,孙天看到这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吼道:“你他妈又是谁?” 严不闻原本不打算出手,可阮玲玉跑的太快,直接挡在了王叔面前,搞不好,孙天一棍子就能让她脑袋开花。而旁边的群演只是震惊地看着,有几个想帮忙的,可往前走了两步又走回去了,孙天是剧组的人,得罪了他,以后群演的活就轮不到他们了。所以大家都选择观望,只要不死人,一般都没事。 严不闻身材比孙天高点,当然经过一个月的早上锻炼,虽然没什么成效,但对付孙天这种瘦削型的男子还是没问题,一棍子下来,力道虽大,但也不是不能承受,孙天还想将铁棍抽回去,严不闻手一扭,孙天手腕一痛,忍不住手松开。严不闻冷淡一笑:“我只是个群演,你对一个老年人这么大打出手,未免太过份了吧。” 孙天喊道:“他是我剧组的人,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是从哪来的群演,怎么没大没小,我是群头,你不过就是个小群演,懂点规矩吗?”孙天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冷气笼罩在自己周围,明明大太阳,可感觉就是温度下降了很多,牙关都不由得打颤。 严不闻将棍子拎起来,孙天看着严不闻的举动惊颤道:“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敢动手,今天你就给我滚,工资也别想要。” 严不闻举起铁棍,嘴角的笑容让孙天感觉不到一丝的善意:“你刚才怎么打过来的,我就怎么打过去,没毛病吧。” 孙天看看周围,觉得在剧组,严不闻根本没有这个胆量打他,嘴硬道:“你敢!你别忘了,不只是你,还有这老头,你后面这小姑娘,我都要开除。好啊,你动手啊,我头就放在这让你打,敲啊,你不是挺狂的吗?告诉你,这老头和这小姑娘的工资别想要了,你要知道我这有老头一个月的工资,说多也不多十多块钱,你打啊,打完你们就给我滚蛋。” 孙天嚣张无比,他这举动或许在旁人看来还很有震慑力,在严不闻面前就跟小丑跳舞没什么两样,严不闻将棍子举高,直接劈了下去,孙天就感觉到头顶一阵劲风传来,耳朵都开始产生耳鸣,脑袋翁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还真敢动手!孙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发现铁棍没有敲下来,从半空中划开,正好从他头顶划过。 严不闻道:“我还没敲到你头上,你坐地上干什么?” 后面阮玲玉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严先生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人,真敢动手,但还好没有真打到孙天头上,不然现在场地上这么多人,他们动手了怕是走都走不掉。 孙天坐在地上哈哈笑道,面目狰狞:“哈哈,你不敢打我吧,你来打我呀,我就坐在地上,你不敢动手?” 严不闻叹了口气:“你要求的啊,那我动手了,在场的大家都做个证明。”严不闻举起铁棍准备再次动手。 “严先生,严先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这次怪我,怪我没看见,跟孙先生没关系,你不要打他。”王叔忍着痛从阮玲玉后面爬过来,抱着严不闻的腿,失声痛哭,恳求严不闻不要动手,声泪俱下,触目惊心。 严不闻一愣,这老头是没被揍够还是什么,还帮揍他的孙天说话?但想想就明白,如果严不闻现在动手,估计王叔直接被炒鱿鱼,自己一个月的工钱也得不到。 孙天看到王叔恳求严不闻不要动手,更加有恃无恐:“哈哈,老头子,算你眼力见够好,我决定了,你可以继续留在剧组,不过上个月的工资要扣一半,补偿胶片损失,知道吗?” 王叔看到孙天松口了,连忙趴在地上给孙天磕头:“谢谢孙爷,谢谢孙爷,孙爷你大人大量。” 哐啷! 严不闻将手中的铁棍丢到地上,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是王叔自己的选择,于是转身就走。 孙天在后面叫嚣:“给我赶紧滚,小阮,你跟着老头一样给我赔个礼道个歉,我就让你继续待在剧组,怎样?” 阮玲玉怒嗔道:“做你的美梦,我也不干了。”阮玲玉将剧组的牌子扔下,跟上严不闻。 孙天看到严不闻和阮玲玉都走了之后,才对着场上的群演们怒吼道:“都看什么?给我走起来,还有你老头,这次是给你一个机会,你给我悠着点。”孙天看到阮玲玉走了之后,有点不爽,但脾气上来,他也折不下面子,心想,这小姑娘跟了他们跑了很多戏,没钱用了迟早要回来,而且孙天手中还握着一张王牌,不怕这阮玲玉不从。 现在卜万苍气也消了,道:“别吵了,赶紧开机。” 一旁的欧阳予倩和几个副导,场务虽然不爽,也没有什么办法,公司股东李应生是他表哥,只要他不闹出什么大事情,一般都随他。 “气死我了,这王叔怎么能这样,啊?”阮玲玉跟在严不闻后面走着,之后拉住严不闻气愤道。 严不闻听阮玲玉接着说:“我们不忍心看他受欺负,他倒好,关键时候背叛我们,不就是一个群演吗?用得着这么低三下四的求着人家,太恶心了。” 严不闻也很生气,但还是选择理解,道:“也许他有苦衷呢?” 阮玲玉气道:“有苦衷也不能这样啊,我是想说,我们的好心被他当成驴肝肺,还不如不帮他呢,最后,反倒是我们被赶走了,他还继续当他的队头。” 严不闻笑道:“也许,他家就等着上个月的工资吃饭呢,不要把人想的太坏。” 阮玲玉无奈道:“也只能这么想了。” 只是少了严不闻和阮玲玉两个人,无伤大雅,影片继续拍摄,等一个小时候休息的时候,队头王叔终于忍受不了伤痛,走到一个小巷子口,将身上的伤口揉了一下,略微缓解之后,才准备再去,就听到巷子里面传来口哨声:“王叔,过来一下。” 王叔进去之后发现,阮玲玉和他口中的严先生正站在里面,王叔惊讶道:“你们怎么还不走,怎么在这?” 阮玲玉从口袋中拿出十元钱:“王叔,这是对你的赔偿,一半算是工资,一半当你的医药费,早点找个医院看看,这段时间感谢您的照顾了。” 王叔看到阮玲玉将钱塞到他的口袋里,鼻子一酸,眼睛一红,忍不住老泪纵横:“刚才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我有苦难言,我家老婆子最近生了病需要钱,儿子也没找到活干,我实在是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对不起,小阮,严先生……” 对待一个有苦难言的老人,无论做错了什么,他最需要的也只是宽容。 “老王头,你又去哪了,还想不想干?”孙天的声音响起,王叔擦干了眼泪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然后开心道:“孙先生,我在这呢,刚才去巷子里,尿了个尿,戏开了吗?” 第五章 改名叫“阮玲玉” 刚才严不闻不动手的原因就在这里,揍孙天一顿,恐怕剧组也没有人敢上,但揍过了之后就得承担责任,严不闻无所谓,今天纯粹就是来玩的,但王叔可是把这工作当成活下去的根本啊。哪怕是阮玲玉,损失了一天的工资,估计心中也不是太开心。 临近中午,严不闻带阮玲玉到小饭馆吃饭:“你吃什么?” 阮玲玉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哎,原来打算拿了今天的工资,请你吃饭的,没想到,造化弄人。” 严不闻笑道:“那我更应该请你才对,把你的工作都给弄没了。” 阮玲玉摇摇手:“得了吧,其实我也不太愿意干,总是做群演,也没有意思,你说要是考入电影公司会不会好点。” “肯定会好点吧,你想考哪个公司?” 阮玲玉道:“明星电影公司就不错,不知道难不难。” 严不闻道:“要么你试试看,我觉得考进电影公司,最好要改个名字,阮玉英听起来有点土。” 阮玲玉更加没精打采了:“我之前的名字更土呢?土到爆炸,我都没脸说,我爸妈怎么会给我起这个名字,好得也得找个先生帮忙起一下吧。” 严不闻问道:“什么名字?” 不就是阮凤根嘛,土是真土,但这个年代想到这个名字已经不容易了。 阮玲玉:“我说了,你可别笑。” 严不闻道:“我不笑。” 阮玲玉小声道:“阮凤根。” 严不闻果真没笑,这下让阮玲玉好奇了,问道:“你为什么不笑?” 严不闻道:“刚才你不是让我不笑的吗?” 阮玲玉看着严不闻,似笑非笑:“严先生,我发现,你挺有意思的。” “有什么意思?” “事业有成,但也平易近人,而且不骄不躁,挺乐于助人的。”阮玲玉思嗔了一下道,刚才她准备直接走的,可是看王叔被孙天踹了几脚肯定受伤了,于是就跟严先生借了十元钱给王叔,让他去医院看看,严先生也同意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严不闻问道。 “说说而已啊,你既然说我名字土,那你帮我想一个名字,快,三二一,想出来了没有?”阮玲玉伸出三根手指,然后迅速的变成两根,一根,最后指着严不闻,让他快说。 严不闻伸出手将阮玲玉的手指伏下:“阮玲玉!” 时间的齿轮在这一刻发生了轰鸣,历史延续着轨道继续前进,严不闻甚至都能听到历史前进的声音。 阮玲玉一愣,连忙惊喜道:“阮玲玉?严先生,你是怎么想到的,听上去要比阮玉英和阮凤根都要好听,如果用这个名字去考试的话,应该能够加分吧。” 严不闻道:“你不妨试试看。” “那我现在就叫阮玲玉了。”阮玲玉手撑着下巴,骄笑道。 “这个菜吃吗?”严不闻道。 “嗯。” “那点这两个菜。”严不闻让饭馆老板娘去炒菜了。 之后阮玲玉吃了口菜,叹气道:“好难呀。” 严不闻诧异问道:“菜不好吃吗?” 阮玲玉摇摇头:“菜很好吃,只不过想到欠你的十元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心里面就有点苦涩,之前在剧组当群演,一天还有三角钱,现在也没有个正经的兼职,我看那路边摊上卖些小吃的生意不错,我也想去卖。” 严不闻也不多说,阮玲玉自有她的想法,严不闻只是提点建议:“购买车摊的钱,小吃的本钱有吗?” 阮玲玉低下头:“还真没有。” 阮玲玉接着思索道:“其实我都不打算上学了。” “为什么?” “如果不上学的话,一个星期上七天班,就算去厂里面,一个月也能拿十元钱。”阮玲玉吃着饭道。 严不闻不敢苟同阮玲玉的想法,自然是不说话,阮玲玉问道严不闻觉得她这想法怎么样,严不闻只是说:“赚钱的事情不着急,就算你现在辍学了,也赚不了多少钱,先把书读好吧。” 阮玲玉点点头,不知道她把严不闻的话听进去了没有,还是在应付。 严不闻吃完饭,擦擦嘴,让老板娘上了一壶茶,喝了口茶道:“我缺一个助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我那帮帮忙……” 阮玲玉用筷子在碗里面翻着米花,一直无精打采,听到严不闻这句话后,连忙抬头:“真的?” 严不闻笑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阮玲玉有点不自信:“我从来没去报社干过活,我能行吗?” 严不闻想了一下,见到阮玲玉满怀期待的表情,也不卖关子了:“能行,只要会写字,认字就行。” 阮玲玉忽然握住严不闻的手,感激道:“严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 “那我什么时候过去?” “明天你放假的话可以,周末也可以。”严不闻也不打扰她上课时间,有时间来一下就行。 只不过从阮玲玉家到兴隆报社也有点距离,于是严不闻让她早上的时候坐辆黄包车过来,到时候会补贴她的车费,阮玲玉连忙说不用:“严先生,您能给我个工作,我已经很感激了。” 吃过饭后,阮玲玉和严不闻就边走边谈,都是阮玲玉在询问关于报社的事情,这样明天过去了也不会像个新手,严不闻一一回答,具体事情严不闻也没有做过多少,但在报社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之下,还是知道不少道道。 “原来你是副主编啊。”阮玲玉点点头,难怪有这么大的权利说让一个人进去就让一个人进去。 前面已经到了上海城隍庙的商业街,周围很多饭店,珠宝店,服装店,街道上不乏很多人在摆摊,这里已经是上海县城比较繁华的地带。 与此同时,中午天宁路那边剧组休息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下了黄包车走了过来,将帽子摘下然后将头发梳了一下,接着将帽子戴上。整理了一下西装,然后就往剧组那边走去。 从孙天处得知,今天她有一场戏在这边拍,但昨天去了烟花楼,早上没起得来,所以快到中午的时候赶紧吃了点饭就赶过来,过来之后,四下寻找,没有找到她的身影,之后赶紧去找孙天。 孙天看到老熟人来了,之后又想到他来的原因,连忙走过去,四下打量着面前这个人,整齐的西装,加上富家子弟特有的好皮肤,看上去也是人模狗样的读书人:“你小子可以啊,几天不见,去哪潇洒啦?” 这个人看到孙天叹了口气道:“哪有孙兄你潇洒,我最近可是凄凄惨惨切切。” “哦?” 孙天鼻子很灵,他身上全是香味,知道这家伙昨天肯定去哪玩了。面前这个人曾经是自己的同学,名叫张达明,家境非常不错,所以孙天跟他也玩的来,以前经常喝酒进馆子都是这张达明付的钱,几个月前张达明托他办一件事,安排一个女孩来这找个工干,于是孙天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孙天识相的不问张达明究竟惨在何处,一个人说他惨,无非是希望同情和帮忙,孙天两样都不想,所以就含糊过去。 张达明看见孙天也不问,自己当然也不好主动说,于是看着四周,笑道:“现在孙兄,你混的可以啊,在剧组什么职位?” 孙天随口道:“托我哥的福,混了个群头。” 张达明见孙天不愿意多说,只好四处张望,但没有发现她的身影,于是好奇道:“小阮呢?怎么没见到她,她今天没来吗?” 孙天气道:“你不说她还好,你也说她我就来气,你可知道今天她干了些什么事?” 张达明怎么知道,上次来见她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一来就出事了。 孙天将之前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郑重的提醒张达明,道:“你要小心啊,这小姑娘的心估计不在你身上了。” 张达明不相信:“这不可能,我与她认识了一年……” 孙天打断笑道:“算了,我知道你小子的心思,不就是看她长得挺漂亮的嘛,扯什么感情?你今天白跑一趟,她已经走了,你要是没事,也该干嘛干嘛去,我要上工了。” 张达明只有请客的时候,孙天才愿意和他做朋友,其他时候免谈。 可张达明停顿了一下,并没有马上走,而是跟孙天道:“孙兄,你可有几个钱,能否接济我一下?” 孙天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富家公子哥还有缺钱的时候,连忙装没听见:“什么?” 张达明凑到孙天耳边道:“借我点钱,下次还你。” 孙天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大少爷,我没听错吧,你还会缺钱,张公馆随便卖点东西,就值几百,你跟我借钱,你打我脸哪。” 张达明看到孙天这种口气,心中一股恶火升腾而起,之前他请客喝酒吃肉逛楼的时候这孙天小子一口一个张哥叫的多亲切,现在向他借钱的时候,却翻脸不认人,这种人简直无耻:“孙兄,江湖救急,你就念在我之前请你吃过不少顿饭的恩情上,帮兄弟这一次。” 孙天冷笑一声,他从来没把张达明当成兄弟,赶紧打发他走:“上次帮你给那小姑娘在剧组找个工作已经还清了,你以为你那几顿饭值多少钱,还跟我谈恩情?” 第六章 城隍庙的杂戏 张达明气的牙关直抖,但又不能发作,忍受的又痛苦,若不是这一年张家生意开始走下坡路,他怎么会舍下面子求孙天借钱:“孙兄,你就帮我一次,不多只要十元钱,今后我张达明必然记得你的大恩大德,以后将十倍奉还。” 孙天笑了笑,这张达明求人都不会求,也是,一个纨绔子弟又怎么会知道社会的残酷?还十倍奉还?谁知道这民国的钱能用几年,简直让孙天无法不笑,本来孙天准备直接走,但忽然想到了一点:“你过来点。” 张达明见孙天招呼自己靠近点,觉得事情有了转机,连忙凑过去:“孙兄,你答应了?” 孙天道:“那姑娘叫小阮是吧,我实话对你说吧,我对她也有点意思,你明白我的意思?” 张达明眼睛颤动:“什么意思?” 孙天搂着张达明肩膀:“老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首先,你得劝她回到我的剧组,之后你不是说她对你有点意思嘛,然后把他带到一个地方,一个房间,最后门一锁,她在里面,我也在里面,你可明白?” 孙天敲了张达明胸口一拳,笑容满面,一脸春风。 张达明面如土色:“可这么做,不道德吧。” 孙天冷笑一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动过她?” 张达明摇摇头,只和小阮只见过几次面,手都没牵过。 孙天张开双臂:“那不就得了,放心吧,我得手之后,还会把她让给你的。” 张达明咬着牙齿,若不是这次是真有困难,他或许直接负手而去,可! “让我考虑考虑……” “记得不要超过明天下午六点,不然,我可是没有耐心了。”孙天看着张达明离开,啐了一口,“垃圾。” “不过垃圾也有垃圾的用处。” …… 下午时间还早,在上海城隍庙这边转了一圈,给阮玲玉买了点红豆汤,可以一边走一边喝,跟喝奶茶逛街的感觉差不多,卖粥的老板用小车推着粥车,还有不少卖小吃的老板挑着担子,前后两个木箱子,前面那个箱子里放着火炉,可以烤烧饼,芝麻饼,炸糕,火腿,烤肉等等,除此之外还有冰激凌,一个老太挑着担子,后面放着配料,然后想买的时候,老太就现场做一个。路过的时候,严不闻买了两个。 “严先生,你又花费了。”阮玲玉喝完一小杯红豆汤,然后舔着冰激凌,冰激凌现在还挺贵的,一个两分钱,之前看别人吃过,但自己没吃过。 “小钱而已,总不能让我未来的助手饿着肚子逛街吧。”严不闻笑了笑,然后看到前方有人搭了个舞台,似乎要表演什么节目,阮玲玉这时候小女孩的心性出来了,连忙跑过去,凑着看起来,然后兴奋地对严不闻说:“你看,你看是孙猴子。” 严不闻看了过去,果然发现有个孙悟空扮相的人,穿着黄色袍子,然后脸上涂的五颜六色,头上还有两根孔雀翎,让阮玲玉更加激动的是,这“孙悟空”旁边有三只小猴子就跟着他,来来回回从篮子里把道具拿到台子上,活脱脱的一个小孩。 这小猴还挺聪明的,跟人也差不了多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阮玲玉就蹲在地上逗那只走路一摇一晃的小猴子,小猴子被她吓了一跳,呲牙咧嘴,大抵是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母猴子。阮玲玉准备买一根香蕉跟这只小猴子联络一下感情,严不闻连忙拦住,道:“像这种演杂技的猴子,不能喂它们香蕉的。” 阮玲玉奇怪道:“为什么?这小猴子多可爱。” 严不闻解释道:“杂技师傅要用食物来引诱小猴子学东西,要是你给它吃了香蕉,它就会觉得,反正不听老师傅的也会有吃的,那就不听了,这样再次驯化就难了。而且小猴子不比人,随便吃东西会肚子疼。” 阮玲玉点点头:“啊,原来是这样,严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严不闻只好跟她解释是之前出国的时候老师教的。其实是小时候进动物园,导游见小严不闻准备扔给动物园里面的猴子香蕉吃,这才对小严不闻说的。 舞台搭建的很快,严不闻他们来之前已经搭建了大半,只剩下一些布景,这个戏团总共有十多个人,很快一些道具全部落在台子边,一个穿着汗衫,短裤,腰间就用一条布绳就缠住裤子的中年人已经走上台,其余人在台下忙活,化妆这些。三只小猴子也蹿上台,然后这中年人就跟下面的观众拱拱手,说明来意:“各位父老乡亲,我们是从广州那边跑场的艺人,今天就在这给大家表演一段,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好。”周围观众开始鼓掌,阮玲玉也鼓掌叫好。 有人拿着盆子走过来,严不闻就给了一元钱,这个人感谢一声就拿着盆往其他围观群众走过去了,绕了一圈,台上的老板看到盆子里的钱还真不少,划得来,于是开始准备第一个节目。 “严先生。”严不闻正看节目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喊道,严不闻回头一看,竟然是陆焉,想起来陆焉今天请假,原来是来城隍庙这边玩来了,严不闻道:“你一个人吗?” 陆焉道:“不是,有几个小友从北平过来玩玩,我陪他们一下。” 严不闻道:“哦?” “严先生,要么跟我上去坐坐,他们都是写小说的,这次来南方看看市场。”陆焉邀请道。 严不闻摆摆手:“不叨扰了。” 阮玲玉转过头看向陆焉,问道:“这位老先生是谁?” 严不闻介绍了一下陆焉:“一位关系很好的……朋友?”陆焉既不是报社的人,只是严不闻的代笔,想了想,还是用朋友这个称呼,总不能说自己是这位老人家的师父吧。 陆焉笑着看向阮玲玉:“严先生,这位小姑娘是?” 严不闻道:“是打算去报社实习的,正好我缺个助手,带她出来逛逛。” 陆焉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然后拱拱手:“严先生,那就不打扰了,您玩的开心。” 严不闻道:“一样。” 就在这时,远处走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有三十左右,女的大约二十出头,男的穿着长衫,寸头,白脸,女的则是旗袍穿着,而且这女的?还是说女人比较好,浓妆浓抹,嘴上一点红,崎岖的卷发,很新潮的女性。 “陆先生,你有朋友也不介绍一下,这位是哪位?”男人走过来看向严不闻,四下打量,然后眼神中一阵轻蔑飘过,似乎对严不闻很不屑。女人乍一看见阮玲玉的时候出现了一丝丝惊讶,但随后一笑置之,论妩媚还是她出众。 陆焉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严先生,严不闻。这两位就是从北平过来的宋晓宋先生,和李语李小姐,都是创作小说的。” 宋晓和李语两个人听到陆焉的介绍显然很不满意,于是宋晓自我介绍道:“北派武侠宗师赵焕亭门下,宋晓。” 李语也笑道:“章回小说大家张恨水门下,李语。” 两个人的师父一个是写作武侠的赵焕亭,一个是写言情小说宫斗宅戏的张恨水,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让严不闻都为之一振,连忙拱手道:“久仰,久仰,刚才多有不待,请海涵。” 宋晓和李语见到严不闻对他们如此恭敬,于是笑着点点头,想到师父的名号果真非常好用,一阵沾沾自喜,之前听陆焉说过,以为严不闻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没想到也是个草包,听到赵焕亭和张恨水的名号,大气都不敢喘,想必这次南行之途将会异常顺利。 “严先生,若没有事,何不上去歇歇?”宋晓道,难得遇见一个同道中人,就这么放过未免太可惜,于是就邀请严不闻上去坐坐。 陆焉想到刚才严不闻拒绝了他的邀请,知道严不闻有事,于是连忙道:“今天,严先生有事,要不改一天找个地方再聚聚?” 宋晓有点不快,他跟严不闻说话,这陆焉插什么嘴,正准备反驳回去,李语在一旁笑道:“难道,严先生会瞧不起我等?” 宋晓道:“只不过喝茶聊天而已,别无他意,要是严先生再不去,可是不给我们面子了。” “还是太过高傲,不屑与我们为伍?”李语接着道。 “这……”陆焉左右看看,一边是自己的师父,另一边是之前认识的朋友,两边都不能得罪,这就让陆焉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玲玉道:“严先生,那就去好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严不闻点点头:“好,那就请你们带个路了。”严不闻确实没找到什么好的理由拒绝,于是索性答应。 严不闻暂且不管他们什么来历,光是他们那几句话就充满了挑衅的意味,阮玲玉不懂他们的心思,严不闻确实知道的一清二楚,也罢,那就跟他们去一趟。 第七章 陆焉的文人傲气 这座茶楼名叫“安平”,就在杂技师傅舞台旁边,刚才陆焉也是从楼上看到严不闻,于是就下来了。总共有三层楼,旁边有小河,河上有木桥供人走动,进入安平茶馆后,里面人还真不少,大多数都是穿着长衫的中老年人,家里有点闲钱,没事的时候就来茶馆喝点茶,因为这家茶馆不便宜,所以没见到那些口渴的黄包车师傅,他们都是在路边的茶摊上喝茶,省钱还解渴。 进去之后,宋晓带路,后面的李语,陆焉,严不闻,阮玲玉就跟着上了二楼,他们喝茶的地方在二楼靠窗的地方,从楼上,正好可以看见下面杂技师傅表演,得天独厚的一个位子。 一座数十人,有男有女,陆焉拱了个手介绍道:“严不闻,严先生。” 严不闻打个招呼,看过去,座位上的人岁数都不大,大多数人都是在20岁到30岁之间,极少有超过三十岁的,女的都穿着旗袍,画着妆,风艳逼人,男的大多穿着长衫,少有两个穿着西装, 这些人看到严不闻都觉得很新奇,于是问道:“这位也是同道中人?” 宋晓笑道:“据陆焉所说就是,陆焉之前在北平的时候也算是一位小说作家,前两年来南方发展,今天看到他精神奕奕,想必是混的不错。”宋晓说了一通,明褒暗贬,这些人当中也有几个认识陆焉的,之前在一家报社写小说,见过几次面。这次来到上海,第一个想法就是找陆焉,陆焉在上海混了两年,想必对上海很熟悉。 “白衣书生张栋门下,方白。” “北派武侠大师苗盛门下,秦轩。” “章回小说大家张恨水门下,周思雨。” …… 都是名门之后,赵焕亭,张恨水,张栋,苗盛这些人都代表了北方小说的水准,尤其是赵焕亭和张恨水,一人是北派武侠宗师,一人是北方鸳鸯蝴蝶派第一人,这些人可真当是如雷贯耳,所以这些大家门下的弟子介绍自己的时候,眉角间都有一股傲然之气。严不闻赶紧上前一一握手:“鼎鼎大名,如黄钟响彻在耳边哪,哈哈,真是幸会,幸会。” 严不闻表面上热情的很,心里面则是冷笑不断,你师父再怎么厉害?跟我有什么关系,除了赵焕亭,张恨水,什么张栋,苗盛,这些人我从来没听过,你糊弄别人还好,糊弄我,你们还有点太嫩。殊不知,上次南派宗师向帅,为了抗衡《倚天屠龙记》已经弄的住院了吗?现在这些小虾米在自己面前蹦跶,装大神,当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不成? 这些人见到自己师父名字还真管用,都笑呵呵的上前跟严不闻握手,他们来调查市场之前,曾经听师父说过,南方可不像北方,武侠有不肖生,言情就更加不得了,徐枕亚,包天笑,周瘦鹃,李涵秋,这些都是鸳鸯蝴蝶派著名人物,成名要比张恨水早得多,算得上是张恨水的前辈。所以他们师父千叮咛,万嘱咐,南方卧虎藏龙,人才济济,到那边千万要谦虚点,不能得罪人,但这些徒弟显然没有把师父的教义留在脑海里,出了北平就忘得一干二净,到了上海更是目中无人。 好歹在北平他们给报社投稿都是千字一元的水准,比不上师父的千字三四元,但在大多数小说作者眼里,千字一元就已经是天价,所以当他们来的时候知道陆焉写小说只有千字三角的时候,明面上不说,心里面倒是对陆焉产生了鄙视。 之后众人发现严不闻背后的阮玲玉,现在的阮玲玉虽然才16岁,但也有了女人的韵味,所以大家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有人问到:“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是谁?难道也是作家。” 阮玲玉道:“不是,是陪着严先生上来坐坐的。”阮玲玉回答的十分干脆,也不给这些人套近乎的机会。 问话的人吃了个闭门羹,只好闭嘴,接着众人高谈轮廓,谈到了现在的北方市场。 “宋兄,你可真让人羡慕啊,拜在宗师赵焕亭门下,现在赵先生的武侠小说在北方可是横扫一片啊。”方白赞道。 “你也不差啊,张先生白衣书生不是白叫的,小说里面的男主人公,各个风度翩翩,大侠风范,在北方也不比我师父赵先生弱吧。”宋晓谦虚道。 之后秦轩迫不及待插入方白和宋晓的话题:“你们大抵是忘了我师父苗盛吧,在北方苗先生和赵先生,张先生也是三足鼎立的局面。”秦轩看这两个人互捧,而且没有介绍自己师父的心思,于是连忙说道。 方白和宋晓一拍脑袋,两个人打了个哈哈,宋晓道:“都忘了,苗先生也是一代武侠小说宗师,秦兄说的有道理,有道理啊。” 宋晓和方白都没想怎么提苗盛,一般在北方都是按照千字多少元论资排辈,赵焕亭千字四元排名第一,张栋千字三元排名第二。这苗盛不过才千字两元,按照道理根本没能耐和赵焕亭、张栋比。甚至宋晓认为,自己再跟赵先生学个两三年,混个千字两元并没有多大问题。 苗盛这水平还当人师父,简直就是笑话,想必秦轩水平也不咋地。 不过这秦轩都这么不要脸的提了,那么给个面子也无伤大雅。 宋晓道:“这次我来南方主要是拜见一下南派宗师不肖生,向帅向先生。这向先生可是个牛人啊,四年前的一本《江湖奇侠》一炮而红,奠定了他南派宗师之位,就连我师父赵先生也是他的后生,三年前才创作出了《奇侠精忠全传》,也算是在北方打下了江山。这次赵先生让我来,主要就是为了跟向先生取取经,拜访拜访。” 李语笑道:“我师父张先生和向先生关系也很好,这次主要来就是让我们这些后辈跟向先生这些老作家们好好学学,之后我还得拿着名帖去拜访一下徐枕亚,徐先生。你们呢?” “我们也是来拜访向先生,这几位写言情小说的则是去拜会徐先生或者周瘦鹃周先生,反正有时间,只要是知名的作家我们都可以拜访拜访,毕竟有师父的名帖,那些大家不会将我们拒之门外。” 这些人讨论着,一时间群情高涨,大家都认为自己是青年才俊,互相吹捧,加上外面围绕着杂技团观看的群众们热烈鼓掌,倒是给这些作家交谈平添了不少氛围。 谈着谈着自然就谈到了上海,自然目光就落在了陆焉身上,陆焉差不多也得五十岁了,来上海闯荡,但也没混出个名堂,于是众人就拿陆焉打趣道:“今天我们能坐在这喝茶,还得感谢一个人,陆焉,陆老先生,陆先生,文人不喝酒,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陆焉站起来和宋晓喝了一杯:“不敢当,不敢当,应该的。” 方白说道:“当初陆先生和我一样在一家报社写稿,今天我看陆先生一身长袍意气风发,定然混的不错,比我们这千字一元的小家伙们肯定要赚的更多,不知道可是?”方白喝了口茶,然后好笑的看着陆焉,这个老秀才之前因为写字快,被那家报社看上,反而那家报社没看上方白。方白气不过,所以这次感觉陆焉混的再好也没他千字一元高,所以多嘴一句,让陆焉下不来台。 陆焉擦了擦额头的汗,尴尬道:“这些年在上海混的并不怎么样,感谢各位小友的抬举。” “有千字一元吗?”方白问道。 陆焉握住茶杯的手都有点抖,有点慌乱道:“不曾有。” 宋晓来了兴趣,接着询问:“那千字五角呢?” 这个问题让陆焉十分难堪,陆焉只能答道:“也不曾。” 众人笑了笑,原来混的这么凄惨,还以为这老头在上海混的有模有样的呢。 这时候方白就无所顾忌了,语气中也带了一丝嘲笑:“陆先生你混的可不行啊,要不继续回到北平,我跟我师父张先生说说,让你拿个千字五角的价格没多大问题。” 宋晓也好心道:“是啊,你刚才告诉我在上海这边也写小说,可陆老先生,我不能不说一句,千字五角都达不到就别写了,不然赚不到钱还把自己的身体累坏,不值啊。你要是回北平的话,我也跟我师父赵先生说两句,千字五角的报纸随便挑。” 李语好笑道:“你们就别气老人家了。” 宋晓道:“我们这是关爱老人,怎么就气他了,你说对不,陆老先生,考虑的怎么样,回北平或许还能有口饭吃。” 陆焉紧张的握着茶杯,本来就无血色的嘴唇,现在又白了几分:“还是……不必了……” 陆焉两年前在北平没有混出名堂,想来上海闯荡一番,没想到又失败了,但作为前清的秀才,骨子里那股文人傲气还在,这些人言语中的讥笑,陆焉怎么可能听不出,所以也就拒绝了宋晓和方白的“好意”。 第八章 宗师换人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宋晓惊讶陆焉的拒绝,面色一凝,道:“要不是念你以前在北平帮助过我,我也不会起帮你的心思。而且我们这次过来,你也招待的挺好。所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忘掉刚才的话,别拒绝,我这人最讨厌别人的拒绝,懂吗?”宋晓冷笑一声,陆焉已经彻底面无血色,宋晓说的不无道理,陆焉也没有任何话可以反驳。 这些人实在是太恶心了,从他们话语中可以得知,陆焉这次是略尽地主之宜,可没想到这群人自我感觉还挺好,高高在上,将陆焉批判的一文不值,阮玲玉都看不下去了,想站起来帮陆焉说几句。 严不闻拦住阮玲玉,然后笑道:“这位兄弟难道耳聋还是怎么,听不懂人话?明明说不必了,你没听到吗?” 严不闻冷眼看向宋晓,宋晓这人未免损人太甚,陆焉好心好意的请他们喝茶,不感谢也就算了,还明褒暗损,真是可恶至极, 宋晓看向严不闻,不爽道:“我跟陆焉说话的时候,没你说话的份吧。”本来宋晓就对陆焉的拒绝不满,现在又杀出个严不闻,只能让宋晓的火气更大。 “陆焉是我朋友,你对他不尊敬,就是对我不尊敬,我不能说吗?”严不闻笑道。 宋晓道:“陆焉是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我帮他怎么了?” 宋晓在之前陆焉介绍严不闻的时候,就看不起严不闻,所以这次严不闻出头,宋晓自然不能输了气势,要和严不闻硬刚到底,何况严不闻就一人。 秦轩赶紧道:“严先生,你这就有点污蔑人了,宋兄也是为陆老先生好。” 方白也笑了:“严先生,你这是误解我们的意思了。陆老先生喊我们为小友,我们自然敬重他是朋友,何来不尊敬之说?” 李语看着严不闻:“想不到你气度翩翩的,还是个急性子。”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只有严不闻,陆焉,阮玲玉没有笑,严不闻冷冰冰的看着在场的众人:“你说你刚才稿费多少来着?” 宋晓指着自己:“千字一元,如何?” 严不闻点点头,道:“千字一元,你们觉得怎么样,高还是不高?” 方白道:“严先生,你说高不高?现阶段千字一角两角的一大把,千字三角以上已经是凤毛麟角,更何况千字一元,整个北方估计就只有我们在座的几个,严先生你以为呢。” 就连一旁许久不说话的周思雨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严先生你真会说笑。” 李语,秦轩等人笑而不语,严先生怕是太孤陋寡闻了。 宋晓笑道:“严先生,那你认为高不高?”宋晓随口一问,现在千字一元相当于天价,很多作家终其一生都无法触碰到的天花板,而他们就已经在天花板之上,以一种傲绝于世的目光看着茫茫众生,眼界要比一般人高太多。在宋晓眼中,严不闻估计也只是个千字几角的作者,毕竟陆焉都没混出点名堂,他的朋友能有什么名气? 严不闻摇摇头,道:“太低,太低,难道你们的文字就这么不值钱,仅仅只有千字一元。”严不闻露出震惊的表情,显然是不敢相信他们的稿酬这么低。 宋晓看到严不闻不屑的表情,有点生气了:“你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停止了风轻云淡,都看向严不闻,大家表情里面都多了一分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严不闻刚才说的话,什么“仅仅只有千字一元”,这严不闻不是在说大话,就是个疯子。 严不闻继续道:“我是说,你们的稿酬太低了,怎么才千字一元,我给陆焉开的稿酬可不止这么一点,陆焉也是怕你们尴尬,才一直没透露他的稿酬,你们就不用替陆先生操心了,替你们自己操操心吧。” 严不闻一口气说完,喝了口茶,看到众人呆若木鸡的表情,一笑而过。 陆焉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场面,自己骨子里的傲气绝不让自己对他们低头,但自己确实是个失败者,被这些小辈一同嘲讽,陆焉心中也有种难言的滋味。就在这时,听到了严不闻那一番话,震惊的转过头看着旁边这个喝茶的年轻人:“严先生,你说什么……” 李语率先反应过来,驳道:“严先生,你刚才是说陆老先生稿酬比我们高?” “怎么可能,你给陆焉开的稿酬?你不也是个写小说的?” 严不闻笑道:“我给陆焉开的稿酬确实比你们高,而且我不仅是写小说的,而且还是一家报社的副主编,我有权力选稿,你们这下听明白了吗?” 宋晓眼睛都要炸裂开,瞪视着严不闻和陆焉:“好大的口气。” 秦轩也霍然站起:“高过千字一元,绝对不可能,你说说,你是哪家报社的,空口无凭。” 周思雨也道:“秦轩说的有道理,你说陆焉稿酬比我们高,你得有证据,不然就是说大话。” 一下,这些人就将严不闻逼到了风口浪尖,一桌人全部看向严不闻,目中带着笑意,大约陆焉的小友们都认为严不闻在吹牛。陆焉也在旁边小声感谢严不闻:“严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 严不闻示意陆焉别说话,然后自己道:“兴隆报社,小说栏副主编,主编《大江报》!” 严不闻自我介绍道,这些人还不相信,自己这个副主编的职位也不是空穴来风。 “《大江报》?” “你听过吗?” “没有,估计也就是上海的地方报纸。” 宋晓大笑道:“严先生,你莫不是在逗我们?这报社,报纸我们听都没听过,你随口一说,我们也不知道啊。” “对啊。”众人笑道,来上海之前只听说过上海《申报》和《沪报》最为知名,其他的都是不入流的小报纸。 阮玲玉见到他们不相信,已经很生气了,站起来道:“不知道,是你们孤陋寡闻,还自以为傲,真是拿无知当自信!” “你!”宋晓猛地想将杯中的茶一口喝掉,但发现被子里面已经没有茶水了,只喝到点茶叶渣子,这时候添茶的小工给桌上添了一壶。宋晓自认为作家,不会跟阮玲玉这小姑娘计较,但阮玲玉这话说的他又下不来台,气不过只能用喝茶掩饰自己的愤怒。 “原来各位先生,小姐不知道《大江报》啊,这《大江报》在我们这可火了,是很出名的报纸,各位爷你们等着,正好今天的报纸到了,我拿给你们看看,这上面小说可是写的不错咧。”小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单纯以为他们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而已,于是为了体现茶馆小工热情的服务精神,就从客厅的架子上拿了几份报纸过来:“这些都是最新的。” 围坐的众人面色一凝,还真有《大江报》? 小工道:“上面的庸生真乃武侠大师,写的《倚天屠龙记》可是火爆上海。” 宋晓看了严不闻一眼,然后将报纸拿过来,小工也将剩下的报纸分给众人:“的咧,你们喝茶,这报纸就当赠送的了。” “武侠小说,庸生写的。”几个人看到,翻开报纸就看到一副精美的黑白插画,然后就是哪二十四字的宣传语,之后也就是内容。众人点点头,明白了这是武侠小说。 李语,周思雨这些女人是写言情小说的,对武侠小说不怎么了解,也就随便翻着看看,而宋晓,方白秦轩这些人本身就是写武侠小说的,所以也就仔细看了两眼,接着宋晓不置可否的将报纸合上,然后问小工:“这小说简直不堪入目,有无不肖生写的小说,拿点过来。” 小工挠挠头,看这些爷不喜欢看《倚天屠龙记》都有点诧异了,不好意思道:“各位爷,这小说是最近最火的小说,不肖生嘛,呵呵,还真没法跟他比,因为不肖生的小说卖的不好,我们茶馆都下架了,光卖卖《大江报》就比以前卖不肖生的赚的多一倍,你们不喜欢就算了,现在不肖生的小说还真不知道到哪去找,你们要么去楼下书店看看。” 小工将白毛巾往肩膀上一弹,这些爷口味真刁,他们自己看得很爽,到他们这就不堪入目,也罢,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添堵,早知道不送报纸了。 “不肖生小说卖的不好……” “不肖生没法跟着庸生比?” “不肖生不是南派宗师吗?在上海这边应该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道这小工说的是真是假。 小工无语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这南派宗师早就换人了,皇帝还轮流坐呢,没人看,这宗师之位还不得乖乖让了。” 小工摇摇头,跟这群外地人没啥好说的,一个个自以为消息很灵通,来之前也不调查一下,现在在这闹笑话。 宋晓激动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小工已经准备要走了,问这么多问题也不给点小费意思一下,这些先生,小姐看着挺有钱了,没想到这么抠,于是小工不耐烦道:“上个月你们来的话,宗师倒还是不肖生……” 第九章 我就是庸生 小工走后,宋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不可能,南派宗师怎么可能换人?” “也许是那小工随口说说,别放在心上,到时候我们见到向先生,一切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今天就去拜访向先生,问问。” 这些人开始讨论着,拜访鸳鸯蝴蝶派大师的人没怎么着急,那些准备去拜访向帅的已经很着急了,虽然一家茶馆并不代表全部,但也有一定的说服性,为了证明这是谣传,必须得去问问向先生。 就好像一群人在大海上航行,以为自己坐的是豪华游轮,最后发现是一艘小木船一样惊悚,这种理想与现实的落差,让他们内心很恐慌。 严不闻看到这群人脸上表情各异,就像春天的花园一样精彩,各种表情都有,于是严不闻笑了一声:“不妨告诉你们,大江报发行量已经快到一万,就算比之《沪报》也不遑多让,所以也有这个资本给陆老先生开出高价稿费,如果你们不信的话,过几天看《大江报》上面的内容就可,陆老先生的小说将在上面刊载。” 有人真不相信,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报社副主编:“陆焉不是说你是写小说的作家,怎么还是副主编……” 严不闻摆摆手:“我既是副主编也是小说作家,不矛盾吧?” 严不闻笑笑,旁边的阮玲玉也冷哼一声:“狗眼看人低。” 李语面色不善,原本傲气的脸庞有点凝重:“小女娃,你说谁哪。” 阮玲玉面不改色:“我说没眼睛的狗哪!” 李语还准备对骂过去,宋晓让李语别说话,自己说道:“哈哈,严先生,发行量和你没关系吧,要是刚才小工说的不错,应该是庸生这本小说带动的销量,你自己装什么犊子?” 看来这宋晓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严不闻也懒得搭理,喝了口茶,任由宋晓面红耳赤。 阮玲玉则在一旁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了,大先生,庸生正是严先生的笔名!” 一石激起千层浪,阮玲玉的这句话宛如一根导火索,刺啦一声,直接引爆了炸药,把这些人炸晕在当场。 “什么,你就是庸生,陆焉……他……从来没说过!”宋晓眼神中不乏震惊,然后看向陆焉。 陆焉点点头:“严先生确实是庸生先生,只不过当时没跟你们介绍说。” “庸生?” “他就是庸生?” “小工说的替代不肖生地位的庸生就是他?” 宋晓怒道:“我不信,小工肯定满口扯谎,我要去找向先生,你们谁跟我一起,找向先生问个明白!” 宋晓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但内心深处告诉他,小工说的不无道理,而严不闻似乎也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难道向先生真是…… 不可能,一定是他们在骗我:“走,去找向先生!” “走,走。”方白和秦轩等人也不相信,于是和宋晓商讨好,今天就去找向先生。 李语看着宋晓:“我跟你一块去,正好我要去拜访一下徐枕亚徐先生。” “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周思雨也道,剩下的人也都按耐不住,跟着他们一块出去。 “告辞!” “告辞!”一群人拱了个手,就悻悻离去。 等他们走了之后,严不闻站起来,对着阮玲玉和陆焉道:“我们也走吧。” “钱没给吗?”严不闻走出房门,遇到了小工。 严不闻准备拿钱,陆焉连忙阻止:“严先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这茶钱万万不能让你出了。” 严不闻说不用,这点钱也不在乎,给了小工五元钱,剩下的当小费。 小工感谢道,然后诧异地询问道:“先生,您就是庸生?” “你怎么知道?”难道刚才这小工刚好路过听到了? 小工兴奋道:“刚才走过的时候,听到这小姑娘说的,您真是庸生!真是太让人高兴了,要是早知道您是,就给你们多点点心。那几个人是先生您的朋友吗?素质好像不怎么高,看他们穿的像个人样,可就不干人事。” 严不闻道:“是我这朋友的几位小友。” 陆焉连忙道:“惭愧,惭愧。是几个写小说的同道。” 小工道:“我看你们也跟他们闹掰了吧,刚才我听他们说《倚天屠龙记》不堪入目的时候,就猜测他们肯定是作家了,文人相轻,估计跟不肖先生关系还不错,可惜,现在不肖先生也走下坡路了,还是您庸生担得起这宗师名头。” 严不闻笑笑:“虚名而已。” 阮玲玉道:“还是你有眼力见。” 小工高兴,连忙将茶馆里面的小工喊过来,高兴地告诉他们:“庸生来了。” 于是严不闻在走之前还给这些人回答了好几个问题,什么张无忌究竟喜欢谁啊,护教法王谁最厉害啊。最后茶馆老板也出来了,知道是庸生来了,连忙送了一袋上好的茶叶给庸生:“洞庭碧螺春,上品!” 严不闻准备给钱,但老板拒绝了,声称自己是严不闻的书迷,这点茶叶就算是礼物,老板还希望严不闻有事没事的时候来坐坐。之后,庸生来到“安平”茶馆的消息迅速走露开,等不少书迷进来的时候,严不闻已经走了好久了。 “严先生,刚才真是麻烦你了,几个小友给你添麻烦了。”陆焉十分不好意思,本来只想让严不闻上来喝口茶,没想到宋晓他们竟然公然挑衅。 阮玲玉道:“陆先生,那可就是你交友不慎了哦。” 陆焉连忙点头:“确实是鄙人的错。” 走到路口,陆焉准备告别:“严先生,你帮我说话我已经很感激了,有些事就不需要当真了。”陆焉自己几斤几两重,他自己还是知道的,根本没能耐拿千字一元的稿酬,也许严不闻也只是顺口说说震慑宋晓他们一下,但该说的陆焉还是决定说,不然就会让严不闻难做。 严不闻想了一下,道:“是那件事啊,你星期一的时候,中午在云安茶馆等我,记得把你写过的所有稿子都带过来,我看一看,如果好的话,千字一元以上也不是不可以。” 严不闻也不是说着玩玩,宋晓这几人明摆着欺负陆焉,陆焉又无以为傲,只能任由欺凌,可严不闻看不下去,若陆焉是平常人,严不闻或许不会管,但陆焉是严不闻徒弟,这严不闻就得替陆焉挣回点面子了。至少稿酬绝不能比宋晓,方白这些人低! 陆焉道:“这……” 严不闻挥手道:“无需再议,回去准备吧。” 陆焉感激涕零地走了,严不闻此举让陆焉感慨万分,一直感叹人情冷暖,但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心中又重新燃烧起希望。 杂技团正表演到精彩的地方,三只小猴子才表演完,然后一摇一晃的拿起旁边一个空的小盆,然后从走到人群左边,到每个人面前就用盆里面的小木棍敲敲盆,看到人摇头就往人群右边走,有人给钱就叽叽喳喳欢快的叫起来。这小猴子来要钱还是挺新鲜的,惹得围观的群中一阵大笑,或多或少给一点,一分两分不嫌少,一角两角不嫌多,走到阮玲玉这边的时候,阮玲玉从口袋中摸出一角钱丢了进去,顺带摸摸猴子的头。 “真可爱,这只小猴子,跟人一样。”阮玲玉道。 等杂技演完,喊了一辆车送了阮玲玉一段。 “严先生,我就在这下了。”阮玲玉挥了挥手,往一处弄堂里面走去,上面写着“四川北路211弄”。大约阮玲玉就住在里面一处民宅里。 …… 星期天早上去兴隆报社的时候,一楼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但也有很多员工在,将一楼剩下的最后一台机器拖到隔壁一条街的印刷所里,这些人见到严不闻后都热情地打招呼。 一楼这几天要改装一下,新增了几个编辑,曹元岸也有了下一步动作的打算。 曹元岸早上来的也很早,就让严不闻跟着他一起去看看新的印刷所,此时印刷所里面大致清理了一下,装上了铁门,加上窗户周围也有窗帘,过几天等放假的时候还得让人来装修一下,不需要用油漆刷,用墙纸贴就行了,顶上再装个天花。 曹元岸问道:“不闻,感觉怎么样?” “兴隆报社的规模又扩大不少。”严不闻看过去,总共三十台机器,印刷部的员工也有十八个,兴隆报社规模已经中等偏上,甚至再过不久可能会有和沪报齐平的水准。 曹元岸从口袋中掏出一盒香烟,递给严不闻一根:“尝尝,洋派香烟,不闻你看看,这上面英文说的是什么?” 严不闻从国外留学回来,自然会认识英文,现在贩卖的香烟上面全是英文。 严不闻看到这个红盒子烟,拿起来一看:“hatamen,哈德门香烟,外国牌子。” 这牌子也很有名,目测也不便宜,曹元岸给严不闻点火:“感觉怎么样?” 严不闻抽了一口:“不错,口感还可以。” 严不闻不怎么抽烟,抽烟的时候基本上抽一两口,然后就等烟自己烧完,然后丢掉。 曹元岸看着这么多员工来来去去,道:“这报社,我经营了两年,从小到大,但现在我感觉之前的一套模式已经行不通了,所以,不闻,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觉得我们报社将如何发展?” 严不闻看着曹元岸,曹元岸胸有成竹,怕是早就想好对策了,加上今天早上看到多了几个编辑,严不闻道:“曹先生,你难道想将报纸分类?” 第十章 泼皮无赖 曹元岸笑道:“知我者,不闻也。我正有此意,现阶段我们报社的《大江报》销量即将达到一万,但都是不闻你的小说养活了这一份报纸,你功不可没,但如果考虑长远发展的话,必须将《大江报》一切为三,分为时政,八卦,小说三大类,各有各的编辑,这样我们才能在《大江报》还有一定影响力的时候,稳定这种局面。不至于不闻你的小说连载完毕之际,就是《大江报》灭亡之时。” 严不闻同意,曹元岸说的有道理:“这样再好不过,现在《大江报》最大的问题就是太杂,什么内容都有,但就是不精,如果分类的话,虽然提高了一定的成本,但容易稳定住固定读者。” 曹元岸道:“如果成功,我们报社将会超过《沪报》报社。” 届时,《大江报》自然也会取代《沪报》,占领《沪报》市场,只有这样,才有实力向上海报纸中的市场占有量最高的《申报》发起进攻。 “不闻,你是小说栏副主编,又是大知识分子,给《大江报》小说类报纸起个名字。”曹元岸笑道,然后捅了捅严不闻。 严不闻想了一下道:“就叫‘零点’吧。”零点代表着一天的开始,同样也有着‘起点’的意思,给了别的作家刊登小说的一个平台,从零开始。 曹元岸鼓掌道:“不愧是大学士,零点这个名字好,小说栏彻底改名为《大江报·零点》。” 曹元岸接着问道:“不闻,上次跟你说让你找助手的事情怎么样了?如果没找到,我可以在新员工里面帮你挑一个。” 严不闻说不用了:“已经找好了,是个实习生,周末的时候过来帮帮忙,平常我也不需要。” 曹元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不操心了,到时候记得让她去编辑部那边登记一下,好发工资。”曹元岸记得上次听别人说严不闻带一个实习的小姑娘来报社参观的事情,估计是如此了。 就跟漫画家一样,漫画家需要很多助手,严不闻既要当副主编还要写小说,确实有道理配一个助手。 曹元岸继续在印刷所看着,严不闻则回到报社,现在不到九点,刚过去,就看到有人在报社门口徘徊,看到严不闻过来了,她赶紧走过来:“严先生,你回来了。” 严不闻道:“进去吧,什么时候来的,之前怎么没见到你。” 阮玲玉道:“八点半左右,有点迟到了,来了听门口的这位叔叔说你出去了,于是我就在外面等了一会。” 严不闻笑了笑,然后问道:“坐车过来的吗?” 阮玲玉没回答,于是严不闻道:“下次坐辆黄包车过来,会报销的。” 阮玲玉连忙道:“太麻烦先生了,有个工作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想让您破费了。” 严不闻笑笑,然后带着阮玲玉去二楼的编辑部,陈康和王凉亭都在,看到严不闻过来了,就赶紧上前:“严先生,你说我们《大江报》内容要分开,是不是真的?” 严不闻道:“这是报社发展路上的必然情况,你们都知道了?” 王凉亭连忙推手:“不知,不知。” 陈康笑道:“要是分开,我们报社也算上大报社了。” 另一个编辑部的同事道:“现在已经是大报社了,员工四五十个,还不大?现在小报社员工十多个的多了去了。” 王凉亭自语道:“分开好,分开好。”报纸分开,各司其职,同样王凉亭的权力又大了许多,到时必然工资上涨,这等好事,王凉亭怎么会不欢迎。 “这位是?”王凉亭看到了阮玲玉。 阮玲玉道:“我叫阮玲玉,是跟着严先生实习的学生。”阮玲玉直接摒弃了阮玉英这名字,用上了严不闻给她起的新名字。 王凉亭招呼一个同事给阮玲玉登记上去。 上楼之后,进入办公室,阮玲玉看着四周,然后玩了一下严不闻办公桌上的四个“手办”,之后看了一会报纸,问道:“严先生,我在这边要干什么?” 严不闻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稿纸递给阮玲玉:“我来告诉你。” 阮玲玉凑过来之后,严不闻就指着稿子说道:“有没有看到这两叠稿子是不同的?” 阮玲玉点点头:“看到了,然后呢?” “这两叠稿子几张分成一份,每一份上面有数字,你按照数字排列,这些都是小说稿,排列好了给我就行。”严不闻将稿子递给阮玲玉,这点没什么技术的活就让她干干。 阮玲玉将稿子拿过来,然后坐在一边的小桌子上慢慢分着:“这都是《倚天屠龙记》的小说稿吗?” “对的。”严不闻正用小刀在木头上雕刻着,这些天下来,整个身材已经有了轮廓,只差一点小小做工。 “这上面字迹怎么不一样?” 严不闻道:“这是我口述,别人代笔的,不然我哪有那么多功夫把时间花在写小说上,我得忙死。” 阮玲玉点点头:“也很有道理。” 终于,到下午下班的时候,严不闻手中的木头已经雕刻成了一个人形,于是严不闻就将这木雕收进办公桌内。 而阮玲玉,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严不闻就安排车送她回去,她家离报社不近,早点回去安全点。 黄包车师傅穿过路口,街道,河边,阮玲玉则在看着手中今天记下的笔记,今天干的活倒是不怎么累,但自己也要努力加油才行,严先生给了她工作的机会,她也要珍惜。至于报考明星电影学院的事情还是暂时先放放,攒点钱再说,不然考上了也付不起学费。 一个礼拜去一次倒是挺方便的,不过来回距离也很长,如果住在报社旁边就好了。阮玲玉想着是不是要搬家,但想想尚文女校离报社也不近,于是也就作罢,来回奔波确实累,车钱就抵得上自己一天的工资了,阮玲玉唏嘘不已。 到了四川北路的路口,阮玲玉让黄包车师傅停一下,她要下车:“多少钱?” 黄包车师傅笑道:“我哪能要你的钱,严先生早就给过了,还给了小费,小姐您慢走。” “严先生……真是怪人,为什么对素昧平生的我,这么好……”阮玲玉想道,但随后摇了摇头,或许只是想多了吧。 阮玲玉走进弄堂里,心里面有点开心,至少自己还有工作,赚点钱也可以填补填补家里。 “小阮!”阮玲玉刚走进弄堂里,后面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出现,喊道。 阮玲玉疑惑地回过头去,一个人已经朝着她走了过来:“小阮,我在这等了你一天,你去哪了?” 阮玲玉看过去,刚才因为背阳,只看到一个黑影朝自己过来,等靠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个熟人,但这熟人比陌生人还要陌生,阮玲玉脸色有点不好看,一句话都不说,才准备要走,那个人就冲到她前面,拦住了她,阮玲玉惊诧道:“你要干什么?” 那名男子道:“小阮,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这次我专程来向你道歉的,你原谅我好吗?就跟之前一样,我们还是可以当好朋友的。” 阮玲玉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恶心:“你别挡在我前面,我要回家了。” 那名男子准备上前拉住阮玲玉的手,阮玲玉赶紧收回手放在胸前,表情很不自然,男子尴尬的笑了一声:“你也知道,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每次我跟你离别的时候,我感觉就是靠你最近的时候,因为那时候你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心里,我整个人都能为你疯癫。小阮,你不要这么绝情,好吗?” 阮玲玉好笑道:“张少爷,我跟你从来没有过关系吧,对,之前是托你的福,给我和我妈找了一个小屋,缴纳了一个月10元的房租,但之后不是钱还你了吗?你怎么还在这喋喋不休,我每天上班好累的,能让我好好休息吗?拜托你,张少爷,你去找你的知心大姐姐,不要来找我了,可以吗?” 男子忽然冷笑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其他人了?然后就忘了我,难怪我昨天去剧组你不在,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我真是小看你了呀,阮玉英。” 阮玲玉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凭空污人清白:“没你说的这回事,我要干什么,也轮不到你管。” 男子笑了笑,露出忧伤的神色:“你就别骗我了,旧爱新欢,你怎么都会选择后者的,大约是我对你没有用处了吧,也对,我家开始败落了,你就一脚踹掉我,然后找上个更有钱的,对不对?” 阮玲玉气的无话可说,这种泼皮,跟他怎么交流都不通,简直就是神经:“我不管你怎么说,我要回去了,你让开。” 男子吸了口气,然后问道:“小阮,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心中有没有我,如果没有,那么我就走,以后再也不烦你,可好?” 阮玲玉睁大着眼睛,瞪着这名男子:“没有,满意了吧。” 阮玲玉说完,就绕过男子,往弄堂深处走去。 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有飞沙飘过,不由得擦了擦眼眶,然后追上阮玲玉:“小阮,既然你对我无情,那我也想开了……” 男子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开口,但若不说,阮玲玉转身就走。 “小阮,可否借我点钱,最近手头有点紧……” 阮玲玉高昂着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笑容复杂,神情淡漠:“我早就应该明白你今天来的目的的……” 男子无法言笑:“我……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真是有急事……会还的……” 阮玲玉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拿出十个一角的钱币塞给男子:“今后不要再来找我!” “小阮……” 第十一章 千字两元 云安茶馆,严不闻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陆焉的小说手稿,陆焉总共写了五个开头,严不闻全部看了一遍。陆焉则坐在对面恭敬地等待,看着严不闻脸上的表情,前天严不闻说让他回去准备小说稿,于是前天,昨天陆焉就准备了五份,包括上次让严不闻看的小说稿。或许,这次严先生真能从里面挑一份比较不错的稿子,然后给个价格,不求多高,千字两角就够了。 陆焉是秀才出生,而且在当过主簿,所以察言观色不在话下,但严不闻现在面无表情,陆焉也不知道严不闻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严不闻皱眉,或者露出笑容,陆焉心中还有点底,但现在看他毫无表情波动,这就然陆焉心神不宁。 严不闻翻看稿子,其实心思也不全放在小说稿上,原本以为陆焉至少能拿出个像样的稿子,但手上的这五份,虽然框架不错,但故事性就很低,看到开头就能猜到结尾,完全吸引不了读者。今天早上的时候,曹元岸已经喊十多个人过去开会,其中就有严不闻这个小说栏的副主编,其中有三位主编,其他都是副主编,然后讨论了一下,将《大江报》彻底分成三块,《先锋时报》、《上娱》、《零点》,分别对应时政、八卦、小说。 因为一分为三,所以报纸内容就要求增加,其余的严不闻不管,光是小说这一方面,就不能单纯刊登《倚天屠龙记》了,起码还需要四五部精品小说打头阵,等《倚天屠龙记》完结,这些小说也能扛起一个大旗,不至于销量骤减。 但,明显陆焉这几部小说都不行,严不闻将手稿合上:“文笔没话说,但小说故事性不强,用不了。” 陆焉心里面一阵颤动,确实自己虽然写过多年小说,练就的好文笔,但因为自己早年太过于死读书,导致想象力不足,写不出什么好故事来,故事太死板,这也是陆焉为什么从北平来到上海的原因,因为自己的小说被砍掉,只能来上海混口饭吃,于是在上海的一些小报社写过一段时间小说,但都因为卖的不好被切掉。 陆焉将手稿收起来:“严先生说的在理,我回去仔细想想,看看能不能想出个好点的故事情节。” 陆焉正准备告辞,严不闻让他稍等,笑道:“不用了,我给你个好故事,你来写。” 让陆焉这老爷子想故事确实是难为他了,不如给他个现成的故事,让他写,这样也省去很多功夫,而且最迟下个星期,就要找到起码四部小说连载,严不闻已经选定了陆焉,何况跟陆焉的几个小友都夸过海口,也不能让陆焉到时候遇到他们难堪。索性严不闻就将看过的小说,选一本给陆焉,让他写。因为是经典小说,必然能保证发行量。 陆焉震惊道:“严先生,你说什么?” 严不闻让陆焉坐下,听他讲:“你能写什么类型的小说?” 陆焉思考了片刻,按照严先生的语气,好像是要帮自己,陆焉心中狂喜,于是道:“以前一直写的武侠,基本上北方的武侠小说门派我都研究过,传统武侠就可以。” 严不闻道:“你对明末历史了解多少?清代的历史又了解多少?” 陆焉道:“读书时读过明代的史书,了解一点。清朝的历史嘛,我好歹也是个秀才,自然如数家珍。”陆焉或许对明朝历史了解不是很多,但清朝历史绝对是了然于胸。 严不闻问道:“你可知道闯王李自成?” 陆焉诧异道:“知道是知道,严先生,你是说让我写一个关于李自成的小说?” 严不闻否定道:“不是,你听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好好记下。” 陆焉来了兴趣,连忙拿起笔,严不闻想了一下,脑海中回忆起金庸的另一大著作《雪山飞狐》,《雪山飞狐》篇章不长,也就十多万字,总共八章,但要整体读下来,震撼程度不比一本七八十万字的小说小。因为主要故事都是从一些人口中叙述而来,时间线也就一天,所以情节非常紧凑,如果陆焉能够写好,对他以后创作武侠小说有很大帮助。 《雪山飞狐》结构善采用双线和倒叙结构,将当年的恩怨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这种结构看起来非常新颖。而且因为说出当年事情的人为了抢夺宝物,所以说出的内容也不一定是真,这就更加扑朔迷离,这种坑比月球表面还多的小说,或许能吸引很多人目光,然后引发众人探讨,之后一炮而红。 严不闻口述,让陆焉自己记下:“故事发生在清代乾隆时期的关外……” 众人为了抢夺宝盒,被宝树和尚强请到御笔峰山庄,庄主外出,然后引出胡斐,众人继续抢夺宝箱,然后宝树抢夺后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把刀,然后就引出了一段往事。传说是闯王李自成遗物,兵败时,有胡苗范田四大侍卫,之后闯王被困九宫山,然后让苗范田这三人去请救兵,但救援还没到的时候,清兵就来了,于是胡就将一个死卒献给了清兵,升官发了财,苗范田三人以为胡背叛了,于是去刺杀吴三桂的时候遇到了胡,然后不听原因,就将他杀了。之后胡的儿子将情况告诉他们,然后苗范田三人自杀,但他们的儿子不知道,就去杀了胡一家,之后就引起了百年恩怨…… 故事情节很简单,需要的是极高的写作手法,于是严不闻就将金庸写这小说的方法一并告知陆焉,让陆焉练练手。 陆焉感激道:“严先生大恩,没齿难忘,有一点疑问,最后胡斐到底有没有杀掉苗人凤?” 严不闻解释道:“这我当然也不知道,你要记得一点,小说不是给我们看的,而是给读者看的,具体怎么想就交给他们,他们认为杀了就杀了,没杀就没杀,如此,可以炒作热度,明白吗?” 陆焉点头,将内容已经全部记下,不由得感叹:“严先生真是高才,你之前告诉我闯王李自成,我还以为围绕他来写,没想到竟然另辟蹊径,创作出这么精彩的内容。” 陆焉看了一眼自己记下的内容,然后递给严不闻看看,严不闻看了一眼,将情节重新编排了一下还给陆焉:“这么已经差不多了,总体篇幅不宜过长,要紧凑,写好一章后送到我办公室来就行,如果我不在就交给冬瓜。” 陆焉感恩戴德:“严先生,到时候可否在作品上加上您的名字,这本小说只是我写,而不是我创,冒名顶替您的功劳,我心难安。” 严不闻笑道:“也有道理,到时候我会考虑加上的,你交稿子的时候顺带起个笔名,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陆焉点头,但心中还是有点不安,这小说创作手法和市面上比较火的小说都不同,自己回想起剧情,虽然觉得心潮澎湃,但现在的上海市场以严先生的《倚天屠龙记》为尊,读者都习惯读这种小说,冷不丁冒出《雪山飞狐》这种超现实小说,会不会? 陆焉对严不闻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严不闻笑了笑:“完全不用担心,小说不可一成不变,唯有创新才能制胜。不知道陆先生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陆焉惊道:“这是《孙子兵法》上的,但和小说有多大关联?” 严不闻心道,这个老学究确实应该出国留留学,不然思想太古板,书是死的,人是活的,要学会用:“运用到小说上也是一样,现在旧派武侠小说已经太多了,市场已经疲劳了,我们得用这部小说刺激一下市场。” 陆焉感慨于严不闻的大智慧,好笑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还不如一个年轻人看市场看得通透,转念一想,自己拜他为师,也是没拜错,严不闻给他的感觉就是高深莫测,似乎对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陆焉心情激动,他一直明白自己的弱点,笔力有余,而创作思维不足,有了严先生给他提供的故事,和写作技巧,他兴奋的今天晚上不睡觉都要赶出一章来:“严先生,那我就先告辞了。” 严不闻道:“先定一下稿酬吧。”既然都来了,所有事情就一并做完。 陆焉奇怪道:“可,我的稿子还没有交。” 严不闻道:“说吧,你想要多少钱一千字。” 只要陆焉不瞎写,肯定没问题,严不闻也懒得再找他,索性直接问了。 陆焉有点激动,然后询问道:“千字……两角……可以吗?” 严不闻以为自己听错了:“千字两角?” 陆焉认为自己说高了,连忙降低:“千字一角也可以。” 严不闻站起来,将手放在陆老先生的肩膀上:“放自信点,我给你千字两元!” “什,什么?”陆焉不敢相信,呆立当场,“严先生,你说什么,千字两元?” 陆焉还准备再确定一下,但严不闻已经走出茶馆。 陆焉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笔记:“严先生,他是认真的吗?” 第十二章 炸毛的猫 这几天报社很忙,除了原来的人物,每个编辑部的人又多了个任务,就是去找能刊登的新闻,八卦,小说等等,下个星期就要正式实行分刊,而且《大江报》要分刊的消息已经在报纸上明说了,增加了很多新内容,这也让很多读者非常期待。 难得在家吃中饭,小蓉给严不闻多夹了点菜:“姑爷,报社就这么忙吗?” “我去帮忙好不好?”小蓉放下筷子,然后看着严不闻,只要姑爷一答应,她就可以天天过去找他玩了。 陈先生道:“小蓉别胡闹,安心在家看门,你去了就是添乱的。” 小蓉垂头丧气地低下头:“知道了。” 忽然,陈太太踩了一下陈先生的脚,眼神示意了一下:“女孩也不能总待在家吧,平常去报社玩玩也可以,早点回来就行了呗。” 陈先生还准备反驳,然后陈太太瞪了一眼,陈先生明白过来,笑道:“行,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记得别到处乱跑,现在上海也不怎么安全。” 小蓉兴奋道:“谢谢老爷,太太。” 吃完饭,将桌上收拾干净,顺带和小蓉一起把碗洗了。小蓉问道:“姑爷,你在国外也是自己洗碗,自己做饭吗?” 小蓉这问题,严不闻不好回答,他也没出过国,大概可以猜出出国其实和在国内差不多,或许生活水准还要差点,于是道:“差不多吧。” 小蓉笑道:“难怪你回来之后,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小蓉那时候十一二岁的时候见过严不闻一面,那时候陈小姐还在,他吃完饭后把碗一推,然后就回屋睡觉了,谁也不理,气的陈先生差点要毁婚约,还好念在严不闻父亲的恩情,才坚持送他出去留学,现在回来了之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具体的是那几天回来的时候,听说小姐去世了,才慢慢转变的。 严不闻说小蓉想多了,湿漉漉的手就去捏了小蓉鼻子一下:“以后别再提这件事,知道吗?” 小蓉擦擦鼻子:“知道啦。” 忙完之后,小蓉就穿着在家穿的一件,不过里面的衬衣换了一件上次买的白色带蕾丝边的,外面套了一件棕色的外套,就跟着严不闻去报社了,上楼的时候,老张说有严不闻的信件,于是就让小蓉留下来等老张翻到那封信,严不闻则上楼。 “小蓉,几天不见怎么变漂亮了?”老张笑着打趣道。 “哪有,是这一封吗?” 不过一会,小蓉就上来了:“这一楼换了吗?怎么变成办公室了。” “重新装修过了,原来的印刷部重新找了个厂房。”严不闻道,然后看小蓉把一封信放在桌上,严不闻看了一眼:“老张说是谁寄过来的吗?”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是右上角有“大夏大学”的标识。小蓉好整以暇地走过来,将手肘靠在桌面上,狡猾的眼神从信封转移到严不闻脸上,笑道:“姑爷,谁又写信给你呀?这应该不是读者了吧。” 自从上次小蓉搬那一箱信件上来后,发现里面几乎全是骂人的,所以所有读者来信都被拦下,放在一个纸箱子里,定期清理。而这一封信,老张看上面的标识不一般,所以就挑出来了。 “大夏大学?”这个大学,严不闻是认识的,在民国时候还是挺出名的,不过现在还想才建校不久,怎么会有人拿“大夏大学”的信封写信给我? 严不闻拆开一看:“上次自新野茶会一别后,留下先生的的诗作,仔细品赏后,味欲浓厚,不知先生可否有时间一聚。” 很精简的内容,最后注明了时间,也就在明天,在某一栋别墅,署名:苏文瑾。 严不闻想起来,就是上次在新野茶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才女,最后索要了自己手写的《一代人》这首诗的手稿,根据这信封来判断,她在大夏大学教书,不知道所谓何事,竟然还专门写一封信过来,请他一聚。 小蓉看着严不闻的表情,然后将信封拿过来:“我也要看。” 小蓉看到最后,表情一凝,问道:“这苏文瑾是谁啊?” 小蓉忽然拿着信封,往后跳了一步,转了个圈,顽皮道:“莫非,姑爷喜欢她,想让她替代小姐?” 严不闻道:“并不认识,看这大学的标识,怕是有什么事情?” 小蓉道:“不会是请姑爷你去教书吧,这也好,姑爷你是留洋的大学士,去教书不正好?而且那苏文瑾小姐也在,她这么邀请你,肯定对你有点感情,好好培养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严不闻收起笑容,假装生气:“你过来。” 小蓉道:“我不过去,过去了你要弹我脑袋的,都被你弹笨了。”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冬瓜过来敲门说楼下有人打电话过来要找严先生,严不闻让小蓉下去将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告诉他,让他直接打办公室号码,不知道又是谁,最近还挺忙。 过了一会,小蓉开开心心的走上楼,严不闻问道:“是谁啊?电话号码告诉他了吗?” 小蓉笑着坐在严不闻对面:“还能是谁?苏小姐呗,苏文瑾小姐,她以为是你接的电话,然后语气十分温婉,说,是不是严先生,然后自我介绍了一番,说她是大夏大学的老师,这次来请你有事情。我听完之后说道,哦,是苏小姐啊,我们家严先生经常提起你呢,说你才貌双全,温婉典雅。然后告诉你办公室的电话,她记下了,然后语气就不像之前那么温婉了,变得有点乱,说她知道了,一会给你打电话。” 小蓉道:“我听那苏小姐的语气,就觉得是个美人,姑爷你可得把握好机会呀。” 小蓉眼角上扬,眼睛里蒙了一片雾气,还在笑着。 严不闻看着小蓉的表情,笑道:“你生气了?” “我不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严不闻接起电话:“你好,这里是兴隆报社。” “……” 严不闻道:“我明白了。” 之后挂断电话,看着小蓉在旁边还强忍着,见她笑的难看,于是严不闻道:“晚上去不去看电影?” 小蓉道:“不看。” “票都买好了,你都不去?” “不去。” “再加一袋零食。” 小蓉忽然转过头,忍不住笑着伸出两个手指头:“两袋。” “成交。” 严不闻气道:“好啊,你骗我,你没生气。” 小蓉道:“谁让你这么好骗来着,两袋零食,不准反悔哦。”小蓉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而严不闻则是如丧考批。 对付小女孩,没有一袋零食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袋。 …… 早上的时候,严不闻吃过早饭,就从洋行喊了一辆汽车,苏文瑾的府上离严不闻老丈人家有个七八公里,严不闻也就不麻烦黄包车师傅了,这么远的距离得跑的累死。严不闻告诉小蓉,今天早上需要出去一趟,如果找他的话,最好下午过去。 小蓉直悻悻地说道:“去会小情人苏小姐了吧。” 严不闻摸了一下小蓉的头,小蓉长得像个乖巧的猫,就是有时候会炸毛:“放心吧,我的小情人还落在家呢。” 严不闻笑了一声,严不闻说的这话让小蓉不知所措,她只能说:“姑爷不正经。”。小蓉年纪不大,还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间更深层次的感情,等以后遇到更加中意的人,或许忘掉严不闻比什么都快。 洋车师傅将严不闻送到苏府门口,苏府是一个很大的宅院,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是一座非常豪华的西式别墅,严不闻按了门铃,然后从装饰豪华的铁艺大门缝隙中看到有个穿着围裙的佣人从里面匆匆忙忙走了过来,佣人按下里面的开关,铁门上的锁自动打开,佣人问道:“请问先生可是严不闻,严先生。” 严不闻没想到这佣人还认得自己,回答道:“正是,不知道苏文瑾小姐在吗?” 佣人道:“苏小姐现在正在房间,先生跟我到客厅等会,我去喊下小姐。” 进入苏家园内,就知道这些生活在法租界内的富豪确实过着和县城里面富豪不一样的生活,一路上看到很多西式别墅,西式别墅给人第一感觉就是新颖,对住在里面的人来说最重要的也就是方便,包括厕所,厨房里面的一些设施老建筑里面就不会有,比如马桶,排风机,下水道等等,所以很多留学回来的学生都不怎么适应回来后的生活,但对于一些富家子弟,能有钱购买西式别墅的人另当除外。 这些别墅主要建造在原来上海的郊区,之前的地方已经被原先的老建筑覆盖。但这也正符合国外的习惯,富豪喜欢住在郊区,平常开车上班,因为郊区足够安静,而且风景很不错,所以也不需要将靠近城市中心地带的老房屋拆除,这样倒方便了很多。 第十三章 赌局 进入苏府就看到一处大花园,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花朵,而且显得不杂乱,花的种类和颜色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种植下去,到春天开放的时候,能形成一个特殊漂亮的图案。除此之外,苏府内还有很多小树,都是养殖在陶瓷的盆子里的风景树,这样容易处理,不至于树木养的太大,太杂影响整个屋子的美观。 地面上则是铺成的大理石地板,早上的时候应该扫过了,所以地上很干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到了大厅上,映入眼帘的就是挂在墙壁上的一幅油画上面一个女孩,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仔细看着,这副油画非常不错,上面的这个女孩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跟苏文瑾一样,想必是别人给她画的像。 “徐悲鸿?”严不闻震惊了一下,看到作者的题记,竟然是徐悲鸿画的,这幅画要是流传下去,可是非常值钱。 这时候苏小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严不闻了,露出笑容,过来拉了拉手,然后笑道:“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这幅画光与影的表达很厉害,虽然看不到明确的阴影,甚至连突显或者填涂的轮廓线都没有,全靠色彩填充,能完整的构造人形,确实是大师水准。”严不闻笑道,这幅画是徐悲鸿的作画,严不闻虽然没学过美术,但也知道这是了不得的人物,作画的思维更不是他这种门外汉能揣摩的。 苏文瑾道:“没想到严先生还懂画?我可是不懂,这幅画是徐悲鸿先生所画,前两年在法国的时候有幸见到他,然后软磨硬泡给我画了这幅画,于是我就带回国了。” 严不闻笑道:“随意揣测,徐先生技巧高端多了。” 客厅旁边有两个小藤椅,中间有一个小茶几,苏文瑾让严不闻坐下,自己过去喊佣人倒茶,之后也坐到严不闻旁边隔着一张茶几的椅子上:“这茶是一个同学从杭州那边带过来的龙井,严先生要么尝一下。” 严不闻喝了一口,跟上次安平茶馆里面老板送的洞庭碧螺春有种不同的感觉,于是严不闻就夸赞了一番。 苏文瑾笑道:“先生夸得太狠了,我是不懂茶的,喝不出什么滋味,如果先生觉得好,不妨将茶带回去慢慢品尝?” 严不闻随笑道:“苏小姐,你这算是和我套近乎吗?” 苏文瑾没想到严不闻这么说,按照一般情况,她说要将一样东西送人只会遇到两种情况,一种就是比如曹凌渊,他会当成至宝。另一种就是戴望瑜,推辞一下然后接受,之后想着法用其他方式弥补。像严不闻这种直当的问法,倒是她之前没想到的,难道他知道自己今天来找他何事? 苏文瑾内心揣摩,一般能说这话的人要么就是脸皮厚,要么就是没见过世面,但严不闻两者都不太像:“严先生,笑话了,只是今天身体有点不适,不能出门,所以喊先生来我家相聚。这点茶叶也算是表示歉意。” 苏文瑾身体有没有不适只有她自己知道,今天之所以请严先生到她家来,内心也有个想法,就是让严不闻知道她的底细,或许喊他去大夏教书的事情就更有把握。就好比是谈生意,知根知底总会让人放松点。 “哦?你喜欢泰戈尔的诗。”严不闻看到桌子上有泰戈尔的名作《飞鸟集》,是世界上最杰出的诗集之一。 苏文瑾道:“泰戈尔的诗《飞鸟集》中白昼和黑夜、溪流和海洋、自由和背叛,交相辉映,非常有趣,严先生既然知道这是泰戈尔的诗,不妨拿来看看。” 严不闻将书拿起来,翻开一看,发现全部都是英文,想必是苏文瑾在国外的时候买的,国内的中译本发行量不大,买到全靠运气,严不闻将书翻开,发现诗作的后半部分夹杂了泰戈尔的《流萤集》,英文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看懂没多大问题,但诗作的英文经过整合让它符合诗作的审美标准,翻译起来就有点困难了,严不闻看下去,句子意思大致都能明白:“ileavenotraceofwingsintheair,butiamdihavehadmyflight。天空中不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 这是《流萤集》里面的句子。 苏文瑾道:“我倒是喜欢泰戈尔的那一句,letlifebebeautifullikesummerflowersanddeathlikeautumeleaves。” 严不闻点点头:“这句我也看过,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是这一句吗?” 苏文瑾忽然眼睛出现了光芒,惊喜道:“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好句子,不知道严先生是在哪看到的,我在读大学的时候,同校的学生一般都翻译成生如夏花,死如秋叶,和这一句相比,高下立判。” 严不闻想到,这句子是郑振铎翻译的《飞鸟集》中的一首,也是比较知名的一个译本,现在好像市面上流传着这一本的《飞鸟集》,于是严不闻道:“偶尔在书店的时候看到,一本中译本。” 苏文瑾道:“若先生有时间,可否给我带一本。” 严不闻道:“一定。” “这诗的韵味和严先生的‘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苏文瑾道,没想到这严不闻确实有点才学,苏文瑾掩饰住自己的惊叹,但内心还是觉得戴望瑜更胜一筹,似乎这严不闻的水准能达到戴望瑜九成五。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苏文瑾不得不感叹严不闻的见识,自己也算是泰戈尔的诗谜,但似乎从来没有发现过国内这么有水准的翻译。 苏文瑾接着问道:“严先生在文学方面有这等造诣,有没有想法在大学内谋个差事?” 苏文瑾借着喝茶的机会问严不闻,之前苏文瑾从曹凌渊处得知严不闻工作的报社,而且还是个小报社,严不闻是留学生,在小报社工作有点屈才了。严不闻笑了笑,果然和自己之前猜测的差不多,苏文瑾是想让自己去教书。 可严不闻也好奇,按照之前的接触,苏文瑾也有女才子的傲气,怎么会屈尊亲自邀请自己去教书,其中的猫腻严不闻也不得而知,索性推辞道:“苏小姐,达者为师,我自己的水准,教书,不是误人子弟吗?” 苏文瑾咳嗽一声,茶水呛到了,苏文瑾内心出现了一点火气,总归是我抹下面子,求你教书,你却拒绝,我面子上不好过这点事情。她苏文瑾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围绕着转,这次要不是为了戴望瑜,她也不会邀请严不闻一聚,但这严不闻似乎丝毫不愿意给面子的样子,这让苏小姐十分难堪。 之前跟他扯了那么多,也说了不少好话,一点用都没有,想到这里苏文瑾就觉得口干舌燥,连忙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甚至有站起来一走了之,让王妈送客的想法,但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苏文瑾平静下来,看着严不闻:“严先生,凡事不能这么绝对,要不严先生再考虑一下,而且这次是大夏大学的老师职位,何炳松何先生亲自托我邀请。大夏名师众多,研究文学的名士也不在少数,严先生去了百利而无一害。严先生还请不要折了何先生的面子。” “何先生?”严不闻看到苏小姐有点生气了,于是语气就委婉了很多。 苏文瑾道:“正是,美国知名大学普林斯顿大学硕士,现在是上海商务印书馆史地部主任,身兼光华,大夏两所大学教授职位。” 严不闻道:“了解。” 苏文瑾道:“那你是答应去大夏大学教书了?” 严不闻嘴角上弯:“要不我们打个赌,我赢了我就不去,你赢了我就去。” 苏文瑾看到严不闻的笑容,不知道严不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笑容让他的眼睛都带着笑,但她苏文瑾已经没有退路了:“怎么赌?” 严不闻站起来,走到苏文瑾背后,然后凑到她耳边,悄悄地道,嘴边的热风让苏文瑾耳根有点痒痒的,但莫名的很舒服,所以苏文瑾并没有马上让严不闻走开,而是耐心的听他说完。 严不闻说完后,将桌子上的那一包茶叶拿在手中:“好了,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这一包茶叶不错,我带走了,多少钱?” 苏文瑾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随口道:“五元。” 严不闻从口袋中掏出五元,然后放到桌上,笑了笑:“苏小姐,告辞了。” 苏文瑾看着桌上的五元钱,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出没,让她莫名地烦躁,这大厅感觉也很压抑,于是就喊道:“王妈,这桌上的五元你拿着,顺便给我喊辆车,我要去学校。” 烦躁,心塞,甚至苏文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严不闻的赌约。 坐在车上的苏文瑾,甚至还能仔仔细细回想起刚才严不闻的语气。 “我……赌你今天晚上会在梦中见到我……” 第十四章 切勿……杀鸡取卵 下午时分,严不闻早早来到办公室,冬瓜也在。这段时间冬瓜的气色越来越不错,原本有点发干的脸,现在多了一点油光,见到严不闻后,冬瓜赶紧道:“严先生,陆焉的稿子已经放您桌上了,早上的时候他来的,见您不在,就放桌上了。” 严不闻回到办公室,然后发现桌子上有一沓手稿,于是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的看着,很快看完,这是《雪山飞狐》的第一章,总共也就一万五千字,陆焉大约写了一万三四千左右,字数上差不多,行文也一点问题没有,故事情节非常吸引人,陆焉才能不用说,只是差一个好故事。 但光有这第一章还不够,需要接下来的两三章,保持稳定更新,可以的话就两天一刊,到时候凭借现在《大江报》的热度,让《雪山飞狐》预热一下,到了第二章,第三章故事就开始有趣了。《雪山飞狐》这小说属于猎奇类小说,用故事情节和架构吸引人,篇幅不长,属于短篇小说中的集大成者。 严不闻很满意,可以给陆焉千字两元的稿费。 过了一会,冬瓜过来,说王凉亭请严不闻过去开会,探讨《零点》小说选稿的问题。 严不闻将手中的稿子整理了一下,就跟着冬瓜来到二楼的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人,正前方的主位有王凉亭坐着,旁边一左一右的就是《零点》小说栏的副主编史明和汤炳,左边副主编汤炳旁边空了个位置,看样子是给严不闻留着的。 王凉亭见到严不闻过来了,连忙笑道:“严先生,请坐!我从曹先生口中得知,我们报社马上就要分刊,我们小说栏目就用严先生起的‘零点’这个名字,成立《大江报·零点》报纸,专门用来刊登小说,大家觉得如何?” “这好啊,就跟沪报的《小说林》,世界书局的《江湖说》,还有申报的《自由谈》一样。这么算来,我们《大江报》也能和这些报界元老相提并论了。” “前不久严先生的《倚天屠龙记》火爆的时候,怒抢八千销量的时候,我就说过,咱们报社要壮大了,这不还没过多久,就分报了,这是个好消息啊。”一位同事说道,《倚天屠龙记》的火爆给他们带来惊喜的同时,内心深处也涌现了一股恐慌,俗话说的好,站得越高,摔得越惨,而且还是对于《大江报》这种读者群少,全靠严先生小说撑起来的报纸,加入有一天严先生不写小说了,那这报纸寿命就到头了。 “这多亏了严先生啊。”众人笑道,大家现在工资都上涨不少,少说一个月都有几元钱的提成,众人心情都很不错,所以王凉亭喊大家来开会的时候,都是面带笑容的。 严不闻笑了笑,这时候王凉亭让大家先别讨论,自己说道:“大家也知道,《零点》小说创刊,起码需要四本小说,除了严先生的《倚天屠龙记》外,大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点的稿子。” 王凉亭似乎胸有成竹,然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最后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到严不闻和另外两个副主编身上,等了片刻后,看到坐下的几位小说编辑都摇摇头。 王凉亭似乎有点生气了,质问道:“昨天我让你们联系了几位作者,张罗着小说稿的事情,你们没有办吗?” 几位编辑连忙道:“联系是联系过了,小说稿也有,但我们几个早上的时候商量了一下,发现这小说稿质量实在是太差,而且这几位作家要的价钱也很离谱,所以我们还没有同意。如果不要求质量的话,稿子倒是很多。” “因为严先生的小说实在是太精彩,把读者的口味都养刁了,我们很难找到能匹敌《倚天屠龙记》的小说,若随便找点小说填充,怕,损失读者心中的好感度。” “你这是怪严先生喽?” “严先生大才,一直是我等榜样,你不要胡说。” 王凉亭点点头,这些编辑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们说的我明白了,因为才起步,必须要走精品路线,那史先生和汤先生有没有什么想法?” 王凉亭看向两位副主编,想要征求一下他们的看法。史明和汤炳对望一眼,然后其中一位道:“我们俩的想法还是跟大家一样,希望《零点》这本小说刊物能走精品路线,但具体的精品小说并未获得,还需要再找找。这段时间我多联系一下上海知名的小说作家,约个稿,看看能不能……” 王凉亭打断道:“最快什么时候有结果?” 史明道:“最快下个星期。” 王凉亭笑了一声,食指在桌子上面敲了几下,道:“曹先生只给了我三天时间,下个星期一就要彻底分开,所以我们最迟也要在星期六把稿子交给印刷部,这时间来不及了呀。” 忽然,有一位编辑想起来什么,连忙站起来道:“王主编,之前您手下不是有几个人写小说写的还可以嘛,要不联系一下他们,看看能不能约个稿子。” “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王主编认识几个作家,稿子真不错,如果用他们的,肯定没问题。” “我记得有个笔名叫金飞蓝的作家,您可有印象?”一位编辑道。 王凉亭沉思了一会,猛地一拍脑袋:“你们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这金飞蓝水平确实不低,正好昨天的时候偶遇,他表示很想在我们报社写小说,所以让我把一沓稿子带回来了,哎?正好我衣服没换,还在口袋里,你们要不,拿过去看看?” 王凉亭哈哈一笑,似乎在为替报社找到一个不错的作家而感到惊喜。 王凉亭将小说手稿散发下去,然后给严不闻留了两张:“严先生,要不看看?” 严不闻笑道:“行,那我就看看吧。” 王凉亭将稿子都分发下去,很快大家都看完了,然后王凉亭笑着问道:“这小说水平如何?” 王凉亭左边的副主编,汤炳仔细琢磨后道:“这小说我看了一眼,不落俗套,而且文笔还不错,虽然不如严先生的《倚天屠龙记》,但也可以位列上等。” “此事成矣,之前我们还想小说报成立没有小说怎么办,没想到王先生眼光比我们高一等,这不,就有一本精品小说了吗?”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各位编辑松了口气,这小说好不好,这些编辑不用管,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这金飞蓝的来历,他是王凉亭的一个亲戚,之前在报社写小说,但因为销量不好,被曹先生给直接砍了。这几天金飞蓝又送了一沓小说稿过来,于是王凉亭就跟他们通了个气,就有了今天这件事。 说是让大家一同选稿,选出几本精品稿,但说到底还是王凉亭一家之言。 严不闻看了一眼手中的稿子,光从这稿件来说,这小说写的也不怎么好,其中还有不少语气不通顺,错别字也不少。加上王凉亭的语气,和这些编辑的反应,严不闻能够猜出,这是王凉亭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这金飞蓝必定和王凉亭有什么关系! 王凉亭见大家都没意见,转头看向严不闻,问道:“严先生觉得这本小说怎么样?” 严不闻嘴角一弯,露出微笑,看起来很平常的一个笑容,可在王凉亭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王凉亭知道严不闻不止是报社的副主编还是报社的经济来源,《倚天屠龙记》的作者‘庸生’,无论他今天找多少人过来,如果过不了严不闻这关,那也是白搭。所以王凉亭为了能顺利过稿,找了这么多编辑过来,也是给严不闻一个参考,这么多人都说好,你不给我面子,总不能不给这么多人面子吧。 王凉亭自认为把握了严不闻这个心理,能让过稿的概率提高五成。 果然在王凉亭期待的目光下,严不闻将稿件递回:“刊登的时候注意一下语句和错别字吧,不然影响读感。” 王凉亭有点不敢相信,严不闻竟然直接同意:“既然严先生都说没问题了,那么就敲定这一稿。大家如果有觉得不错的稿件一起提交上来,大家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就先刊登,到时候不行再砍。” 王凉亭的这一建议得到大家认可,于是又选出一个名叫“铁扇子”的作家写的小说。 已经选出来两本,王凉亭还打算继续:“我觉得这本小说也不错,大家觉得如何?” 这是从史明那得到的稿子,分给大家看后,诸位编辑都觉得不错,可以接受。所以王凉亭一拍板:“那么就确定这一本了。” “慢着。”许久不说话的严不闻,忽然道,“这本小说就不必了,我已经选好一部小说。” 严不闻笑笑,不能让这些人胡来了,选的两本小说什么玩意,要不是真没好稿子,严不闻也不会让王凉亭一连选两本。让他们两本已经差不多了,得给《雪山飞狐》流出刊登版面。 王凉亭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还想将这本小说敲定,但严不闻直接拒绝了,于是王凉亭问道:“严先生,这本小说有什么问题吗?” 严不闻拿出一沓稿子,然后让旁边的人看完之后传给下一个:道:“我这有个精品稿子,加上你那边选定的两篇小说稿,已经够了。” 王凉亭还不死心,道:“要不,严先生再把这小说稿再看看,我们觉得都不错,加上严先生你手中的这份稿子也不过五部小说,应该不多吧。” 哦?严不闻内心冷笑一声,看来今天这三篇稿子都是王凉亭早已计划好要推出的,第一本金飞蓝的小说是从他手中拿出,第二本铁扇子是从一位副主编手中拿出,第三本则是从一位编辑手中拿出。王凉亭以为自己这点小动作,严不闻就看不见吗?这王凉亭百分百拿了作者的回扣,但严不闻现在没这个必要拆穿他,于是只是点拨:“王主编,要慎思,否则《零点》报刊被一些小说拖累,那可就不是小事了。切勿……杀鸡取卵!” 第十五章 一言堂 严不闻面色一寒,王凉亭吓得赶紧道:“严先生说的在理,那么这本小说就放弃了,大家看看严先生这本小说怎么样?” “《雪山飞狐》?” “好名字,第一章也足够精彩。” “严先生自己选定的小说肯定没有问题,那么就敲定这一本。” 众人怎敢不给严不闻面子,所以《雪山飞狐》毫无疑问通过,星期一分刊,《零点》第一期刊登四部小说,《倚天屠龙记》,《雪山飞狐》,金飞蓝的《蓝衣人》,铁扇子的《武林大侠》。 选好稿子就开始讨论排版,副主编史明道:“第一版肯定是严先生的《倚天屠龙记》了,这是没问题的,第二版大家决定是那一本,讨论一下吧。” “我觉得金飞蓝的小说不错。” “我也这么认为,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 王凉亭笑言:“大家都觉得金飞蓝的不错,那么第二版就决定是《蓝衣人》了。” 王凉亭也是想让《蓝衣人》蹭蹭《倚天》热度,这本小说他也看过,并不是理想中的那么好,但也不是那么不堪,如果加上现在《大江报》的热度,或许这本小说能火也说不准。只要推广到位,哪怕是屎也能变成黄金,因为保不准就有人这么重口味。 “慢着。”严不闻道,这王凉亭还得寸进尺了,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王凉亭心下一寒,知道此事休矣,但还是问道:“严先生,有什么看法吗?” 严不闻也不跟他们罗嗦:“第二版选《雪山飞狐》!” “其他的随便你们,我要让《雪山飞狐》出现在显眼的位置,知道吗?”严不闻笑着看向王凉亭,他的方案不容辩驳。 王凉亭冒出一丝冷汗,只能作罢:“那就依严先生所言。” 既然主编王凉亭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只能这么办,最后让金飞蓝和铁扇子的小说排在第三,第四位置。 “最后就是稿酬的问题。”王凉亭道。 史明率先说道:“金飞蓝有创作经验,加上小说还不错,千字一元可否?” “甚好,甚好。”没有人反驳。 汤炳接着史明的话茬:“铁扇子的,我也觉得千字一元。” “没问题。”诸位编辑也都点头附和。 “既然两本小说都定好了,就剩下严先生的小说了,大劫觉得稿酬多少合适?”王凉亭笑着问道,千字一元已经算大价钱了,王凉亭也很满意,手底下这些员工做事能力还是很得王凉亭胃口。 “要不也千字一元?”有一位编辑询问道,三本小说都是千字一元,也不偏不倚,想必严不闻也没有意见。 王凉亭满意地点点头:“好,我觉得可以,严先生觉得如何?”千字一元已经算是高价,严不闻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众人目光落到了严不闻身上,只要严不闻一同意,这场会议就可以结束了。 严不闻笑了笑:“我觉得不妥。” “不妥?”王凉亭诧异道,“有何不妥?” “严先生这价钱已经算高的了。” “而且我们部门的预算也就这么点,再高没办法了。” 各位编辑连忙劝道,但话语中都含着不自信,报社能发展壮大这么多,完全是靠着严不闻的小说,现在严不闻说不行,他们也只能劝,不能反驳。 严不闻扫视了面前这帮人,这不是瞎扯淡吗?这两本破小说就要千字一元,当我们报社是慈善机构?于是严不闻道:“没预算了是吧。” 众人点头道:“总共就三元的预算,如果超了就影响报社运行了。” “好,既然这样。”严不闻道,“那就把金飞蓝和铁扇子的小说给我各砍掉五角,全给我加到《雪山飞狐》上!我要《雪山飞狐》千字两元,其余两本千字五角!” “这!”王凉亭直接站了起来,瞪视着严不闻,胸膛中烧灼起一股无名之火,这严不闻实在是欺人太甚,到底他是主编还是严不闻是主编,大家都讨论好的稿酬,到了严不闻这就得削一半,还有没有道理?别以为你的小说养活了报社就可以肆无忌惮! “严先生,这不行!”王凉亭一甩袖,脸色一寒,这次绝不能让路! 严不闻道:“我已经决定了,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可反驳,无可违逆!” 严不闻冷笑一声,这一声冷笑让王凉亭心神震撼,不由得坐到椅子上,擦了擦汗,刚才豁然站起来反驳的勇气,一瞬间就没了,只能用一种央求的目光看着旁边的史明和汤炳,寻求他们的帮助:“两位副主编觉得怎么样?”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气的王凉亭浑身冒虚汗,这些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不靠谱。 “严先生说的在理。”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大家都松了口气,那么就这样,到头来还是严不闻一家之言。 不过,史明也小声劝王凉亭:“千字五角已经不少了。” 汤炳也道:“切勿贪得无厌。” 王凉亭只得咬牙同意。 严不闻站起来,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严不闻先走一步,成功给陆焉争取到千字两元的稿费,已经不错了,也算是让陆焉在他的小友面前夺回点面子。但严不闻也不是瞎给,《雪山飞狐》绝对值这个价钱! “气死我了,这严不闻算是什么东西,我是主编还是他是主编!”云安茶馆里面,王凉亭气愤的一连喝了好几口茶。 旁边两位副主编也在,史明道:“别生气,让他得瑟个两天,到时候那本《雪山飞狐》反响不好,我看他怎么有脸拿千字两元的稿费。” 汤炳道:“不是三本还留下两本吗?千字五角也够了,蹭蹭热度,多赚点钱,你也不是不知道金飞蓝他们的水平,其实今天我就怕严不闻一言不合直接全部毙了,不还有两本嘛,知足,知足。” 王凉亭道:“我是咽不下这口气,千字五角确实够了。上次他让一个小姑娘进来当助理,我一句话没说,但今天他不给我面子,这笔账怎么算?” 史明道:“找机会,现在《倚天屠龙记》如日中天,如果你找他麻烦,哪怕是曹先生,都会站在严不闻那边。更何况他还是陈先生女婿,虽然陈先生不管报社,但要是陈先生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不要撄其锋芒,我们慢慢来,到时候利益我们拿,不利的方面就是严不闻的错了,谁让他今天一意孤行来着,我们也不是没劝。” 史明笑了笑,这话说到这已经够了,王凉亭也能明白,之后王凉亭道:“金飞蓝来了没有?” “你看,来了。”门口一个穿着长褂,戴着毡帽,长脸细眼的男子从门口进来,然后直接坐到王凉亭对面,笑道:“大舅哥,事情怎么样呢?” 王凉亭看到金飞蓝这种邋遢样,气道:“你就不能穿衣服穿好点,吊儿郎当,你看你把脚放在凳子上干什么?给我放下去!” 金飞蓝吓了一跳,连忙正儿八经坐着,然后问旁边的史明:“咱舅哥今天咋了?怎么咋咋呼呼的,谁惹他了。” 史明让他少问,老实坐着。 王凉亭平复心情后,道:“告诉小八,他的小说稿被毙了!你和铁扇子的小说留下了。” 金飞蓝点点头,然后问道:“小八的小说怎么毙了,舅哥你之前不是打包票的吗?”金飞蓝吃了个花生米,小八的小说稿毙不毙跟他也没多大关系,只要自己的不被毙就行,金飞蓝也是随口一问,但这就触碰到王凉亭的逆鳞了。 王凉亭怒道:“我打包票的事情多了,要不要一个一个给你列出来。” 金飞蓝也是无语,这王凉亭是吃了炸药吗?怎么今天说什么都含着一股火药味:“行,我不多说了,回去我跟小八和铁扇子说一下,对了稿酬多少。” 王凉亭道:“千字三角!” 金飞蓝高兴的差点蹿起来:“谢谢大舅哥,今天这顿茶我请了。” …… 苏文瑾站在一株柳树下,下午有点强烈的阳光从柳树的缝隙间照射下来,有点刺眼,于是苏文瑾就将墨镜戴上,也为了防止被晒黑,戴了一个洋式的女士帽。这所学校实在是太袖珍,从学校前门就能看到后门,但因为有很多知名学者的缘故,还是招收了不少学生。 苏文瑾过了中午来到大夏大学的,本来想去办公室找戴望瑜,但发现戴望瑜不在,原来是前几分钟就去上课了,这一堂是大课,需要两三个小时的,苏文瑾看了看手表,已经等了快三个小时,按照道理,戴望瑜也该出来了。 果然,不超过十分钟,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从教室里出来,有不少认识苏文瑾的都恭敬道:“苏先生,好。” “你们好,看到戴先生了吗?”苏文瑾问道,几个走过去的女孩笑着回答:“戴先生应该还在教室里呢吧。” 于是苏文瑾就往教学楼走去,往学生的来源走,之后来到一间教室门口,看到戴望瑜正在收拾桌上的资料,苏文瑾靠在门边笑道:“戴先生,有点忙吗?” 第十六章 破局 戴望瑜看到苏文瑾,有点惊喜:“你不是今天没课的吗?怎么过来了。” 苏文瑾有点心烦意乱,之前严不闻的一番话让苏文瑾的心非常乱,觉得家里面燥的慌,出来后被风吹了吹就感觉好多了,此番见到戴望瑜,觉得也把严不闻忘了个七七八八,心里面舒服很多,于是走过去,帮戴望瑜收拾:“怎么,我今天没课就不能来吗?” 戴望瑜道:“不是这个意思,是觉得你昨天上课已经很累了,今天休息一下不是很好?还走这么远。” 苏文瑾笑道:“什么时候,戴先生也会关心人了。” 戴望瑜笑了笑:“看来我平常要多关心你一下,你才不会觉得惊讶,到时候反倒嫌烦了。” 苏文瑾听到戴望瑜这话,心里面还是很开心的,于是帮着戴望瑜捧着一点资料,走在路上的时候,苏文瑾让戴望瑜慢点走,从教室到办公室不过一两百米距离,要是走得快的话,不到十分钟就可以走过去了,时间太短暂了。于是苏文瑾特地让戴望瑜走了一条远路,而且走的还很慢。 戴望瑜道:“等会还得去办公室备课,晚上还有一堂大课,也是三个小时多。” 苏文瑾道:“你是说,我耽误你备课喽?” 戴望瑜看着苏文瑾俏皮的眼神,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否认:“不是,只是随口提一下。” “那就走慢点,现在才四点多,到晚上还早着呢。”苏文瑾笑着,“我后天也有课,晚上要么一块备课,正好我们都是历史系的副教授,到时候也可以探讨一下。” 戴望瑜道:“这不好吧,我晚上完课还得准备明天的课程,哪能跟你比,只是挂个名字,我可是基本上天天都有课。” “哪里不好,放心吧,我不会怎么你的。”苏文瑾看着戴望瑜紧张的样子,有点好笑。 戴望瑜摇摇头,从教室到办公室总共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两个人走了半个小时,戴望瑜的办公室是两人间,但另一个人今明两天没课,也就没来,所以办公室只有戴望瑜一人。 回到办公室后,戴望瑜换了个眼镜然后坐在那准备备课,而苏文瑾则是饶有兴趣的在办公室里面转了一圈,看了看办公室书架上面的书,上面大多都是些最近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教育类书籍,大多属于历史类,苏文瑾拿到硕士文凭后,本来回国后想要将之前的研究完成,但最后发现这些历史线索很断,而且家里面生活太过于优渥,倒是将初衷给忘了。 在这办公室内让苏文瑾找到了之前学习的感觉,以后得多来学校了,看到那些学生就想到以前的自己,读书也会有动力。 苏文瑾从戴望瑜书架上拿了一本介绍欧洲历史的书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发现其中添加的作者一些自己的想法,并不准确,于是就合上这本书,然后看下一本,之后跟戴望瑜要了一些纸,一支钢笔,坐在戴望瑜旁边的桌子上开始整理备课笔记。 天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室里面逐渐变得很安静,只剩下两个人刷刷用笔写字的声音,戴望瑜写完一部分,然后问道:“文瑾,天色不早了,我喊一辆车送你回去。” 苏文瑾连忙道:“不用了,我今天晚上就在这。” 戴望瑜扶了一下眼镜,问道:“你今晚不睡觉了吗?在这。” 苏文瑾想了一下,心里面慌乱的很,随口道:“今天晚上不睡觉,有问题吗?这不是为教育事业而献身,为国家大计而奋斗吗,不是正合你意吗?” 戴望瑜道:“还得注意身体啊,对了,严不闻同意来大夏教书了吗?” 苏文瑾忽然站起来,坐到戴望瑜面前的桌子上,一边笑,一边看着他:“明天就知道了。” “明天?他说考虑一下,然后明天告诉你结果吗?”戴望瑜道,看苏文瑾这个表情,很有可能是这样。 苏文瑾摇摇头,严不闻给她下了个死局,无论怎么走都是困境,也好比一个死棋,无论怎么下都赢不了。那一句“你今天晚上会在梦中见到我”真是让人心烦,无论梦不梦见他,他都在她的心中下了一个圈套。梦见了证明他确实有足够吸引苏文瑾的特色。没有梦见是最好的结果,证明严不闻仅仅是故弄玄虚,但苏文瑾不敢赌,怕自己梦见,这才是最让她心烦的。 这已经不是梦见和不梦见的选择题,而是无论如何都破不了的局,自己怕梦到他,怕他对自己产生影响。 严不闻赌今天晚上苏文瑾会梦到他,如果梦到,就是严不闻赢,那就不去教课。没有梦到则算苏文瑾赢,那就去教课,这不是一个公平的赌局,因为苏文瑾无法确定今天晚上的事情,唯一能够破局的办法就是今天晚上不睡。 不睡觉就不会做梦,当然也就不会梦到,而严不闻也不会对自己的心性产生任何波动。 苏文瑾面色一凝! 给我破! 晚上吃过晚饭,在学生宿舍楼的一楼有食堂,多花点钱可以让师傅多炒两个小菜,苏文瑾和戴望瑜吃过晚饭,在小路上倘佯,漫步,就和大多数学生一样,哪所大学都有谈恋爱的。大夏风气正好,当然也不例外,在樱花树下,小竹林中,石子路上,都能看到不少男女同伴而行,牵手慢行。 苏文瑾诧异的发现,刚才在远处还能看到的男女学生,等他们走进了,发现都跑的没影了。见到他们就好像见到了恐龙,或者鬼,吓得都跑走了,这让苏文瑾很诧异,之后还是戴望瑜笑道:“现在我们身份不同了,是老师,学生谈恋爱见到我们当然唯恐避之不及。” 苏文瑾本来还想蹭蹭这些恋爱中男女学生的氛围,现在氛围没了,只剩下恐慌。于是苏文瑾决定,还是不打扰这些学生了,和戴望瑜去学校外面走走,大夏大学虽然有点偏僻,但周围也有一两条街道。 回到办公室后不久,戴望瑜就去上课了,于是苏文瑾也跟了过去,趁学生们还没到齐的时候坐在了第一排靠门的位置,看上去就是个过来听课的老师。学生们看到不只是戴望瑜,还有另外一个老师,还是个美女老师,男同学也就不私底下做些小动作,给苏文瑾留个好印象,开始认真听课。 三个小时的课,中间休息了二十分钟。下课之后已经十点,苏文瑾和戴望瑜回到办公室,然后戴望瑜道:“我晚上还有点工作,你要么趴在桌子上睡一会。” 苏文瑾说不用了,于是和戴望瑜聊起了之前高中时候的事情,最后聊到了历史,文学,加上做笔记时候的探讨,时间也不难熬,苏文瑾惊叹戴望瑜的才学,比自己还要高不少,据他所说,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存在各国文献,很多都是历史学者去各个国家考证而来,真实度极高,苏文瑾点点头,和戴望瑜继续探讨。 熬过这一晚就行了,苏文瑾有点心累,严不闻来不来上课跟她有什么关系?至于才能,怕是只有才没有能,会作两首诗,只能说明在文学上有造诣,但不能说明有能力做出贡献。或许是何先生和望瑜想多了,一个只会作诗的人,请来教书,有必要吗? 苏文瑾一夜没睡,戴望瑜也陪了她一夜,终于在太阳在远方出现,一抹晨光照射进办公室的时候,苏文瑾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夜也让她打消了对严不闻的顾虑。 太高估他了。 不过是故弄玄虚。 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梦中? 戴望瑜见苏文瑾睡着了,于是将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自己也打了个哈欠,出去伸了个懒腰,提了提神,等会还有一堂课,上完再睡。 …… 此时,严不闻手中《雪山飞狐》的稿子已经有了四章,这陆焉手速果然可以,白天忙着代笔《倚天屠龙记》,晚上则开始忙着写稿,几天下来,竟然也能在星期六的时候交上这么多,已经够了,严不闻让阮玲玉将陆焉的稿子整理一下。这时候进来一个电话,严不闻接通后笑了笑:“那当然。” 电话那头苏文瑾说这几天就会有聘书送到报社,让严不闻注意查收一下。 苏文瑾说严不闻输了,晚上根本没有梦见。严不闻说迟早会见到的。对于严不闻来说,去大学教书无关紧要,其一自己只在公司培训的时候有当讲师的经验,根本没有教书的能力;其二,既然学校方面都让人请他去教书,断然拒绝也不是太好,所以将决定权给了苏文瑾。况且大学也有一个星期只有一两节课的课程,严不闻挑点课程少的,应该也可以,毕竟严不闻也不想误人子弟,课当然也是越少越好。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焉来拜访严不闻:“严先生,这是第五章的稿子,刚才才写完的,您给看看怎么样?” 阮玲玉笑道:“陆老先生,你就别客气了,我来看看吧。” 阮玲玉上过两天班对一切都轻车熟路了,看完一张就把一张给严不闻,严不闻看了一眼:“可以,有进步,最近两章写的比以前要好。”陆焉已经渐入佳境了,最近这两章已经将一个玄乎其神的故事给讲了出来,具体故事情节都是小说内人物的回忆,这样让苗人凤和胡一刀的故事更加扑朔迷离。这故事已经做到环环相扣,引人入胜。 第十七章 张灯结彩 陆焉道:“要不要把之前的几章重写一遍?” 严不闻道:“不用了,前两章只是铺垫不怎么重要。” 严不闻接着道:“这次的价格是千字两元,你好好写,等你写完,我一次性将稿酬结给你。” 还有三章就结束了,严不闻也不单独给,到时候一起给,十多万字,总共也有两百多元钱。陆焉稍微一算,就欣喜异常,这十万多字的稿子最多花他十多天时间,可赚的钱却比以前多多了,两百元起码得是之前一两百万字的稿酬。 陆焉连忙道:“严先生,这钱我不能全拿,还请严先生收回,只需给我千字几角的价格就可以,千字两元,万万不可。” 陆焉老先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严不闻这么帮他,他也不好意思再要这么多钱。 严不闻笑道:“你的水准已经达到千字两元了,而且这本《雪山飞狐》的价值远远超过两百元,你拿这些钱也不算多。” 阮玲玉也笑道:“陆老先生,你怎么敢写小说,不敢拿稿费啊?” 陆焉道:“惭愧,惭愧,故事情节都是严先生提供的,我拿这么多钱心中有愧。” 阮玲玉道:“严先生让你拿着就拿着吧。” 陆焉道:“要不给一半,然后将《雪山飞狐》的主作者写严先生的笔名‘庸生’,副作者写我,不然这稿酬确实不敢拿。” 严不闻想了一下道:“这样吧,刊登的时候写我指点,你来创作,还有稿费的话,你愿意全部拿就全部拿,一半的话就一半,我也不劝你了。”陆焉这老先生拗,再说他愿意要一半那就一半好了,严不闻自己还能拿一百元。至于为什么答应陆焉在《雪山飞狐》作者加上自己名字,主要原因就是:这样能增加销量。 大家一看竟然是‘庸生’指点的,那么肯定好看,这样就能平稳度过《雪山飞狐》前两章的平淡期,等到了三四章,读者们就算再怎么不喜欢看也会看下去,最后就会沉浸在这奇异的武侠小说情节中。 阮玲玉见到陆焉走了之后,然后跟严不闻说:“严先生,能把上个星期的工资先结给我吗?” “工资不一般是会计发的吗?应该要到月底吧。”严不闻道,之前看过阮玲玉的工资标准,按照实习生给的,大约一天三角多点,严不闻看到了,直接让会计提到四角,多出来的工钱在严不闻工资里面扣除。公司由公司的规章,谁也不能特殊。 阮玲玉有点丧气:“哦,好吧。” 严不闻问道:“怎么,家里面有难事?” 阮玲玉点点头,然后猛烈的摇头:“月底肯定会发吗?” “肯定会发,报社不会拖欠你那点钱的。”严不闻笑笑,如果是以前严不闻当总监的时候,手下员工这么明摆着要钱,他早就发火了。但现在,看到阮玲玉有点沮丧的样子,想了想,或许她真有难事,以阮玲玉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开口要钱。重生一回,严不闻的脾气变得好很多。 阮玲玉点点头,还是说道:“严先生,要是有一个人之前帮过你,帮你付了房租钱,之后你又把钱还给他了,然后他现在说没钱了,跟你要钱,你会给吗?” 阮玲玉这问题问的严不闻有点懵,严不闻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给,但只会给一次,不还就再也不借,而且数额绝对不会太大。如果是你的话,就可以不用给了,因为他从一开始或许就没安好心。” 严不闻笑道:“你给了吗?” 阮玲玉随口道:“给了呀,要了两次,给了四元。”然后阮玲玉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闭口,但严不闻已经完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严不闻拿出五元递给阮玲玉:“先拿着,到时候发了工资再给我。” 阮玲玉道:“严先生,有点多了,给我几角钱就够了。” “别跟陆焉学,让你拿着就拿着。”严不闻将钱塞到阮玲玉小口袋里,然后想到,确实有个人帮过阮玲玉,于是严不闻问道:“是男的?” 阮玲玉没有回答,但严不闻从她眼神中已经看出肯定,于是严不闻在问道:“是叫张达明吗?” 阮玲玉瞳孔一阵收缩,然后震惊道:“严先生,你……怎么会知道……” 严不闻摊摊手,随便编个理由吧,总不能说自己在电影上看过吧,于是道:“上次偶尔看见,通过其他人了解得到的。” 阮玲玉没有怀疑,严不闻就继续道:“大概事情我都明白了,借钱借两次就够了,下次别理他了,这五元钱你先拿着吧,今天我送你回去。” 看到阮玲玉,就好像看到了夏丹,一举一动,一蹙一笑都有夏丹的影子,所以自然严不闻也不想让她困难,能帮就帮一点。 阮玲玉表情有点不对,接着眉头一皱,显然严不闻说的没错,她本来的遭遇就是如此,但一些话她还是不得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从张达明一厢情愿开始,而她当初恰好有困难就接受了帮助,但现在张达明却用这件事来威胁她,这件事如同一块石头压在自己心上。 “严先生……” “嗯?” “严先生,我和他并没有关系,而且我也准备搬家了,不然他还会找我借钱……” 严不闻点点头,这也是个好办法,对付这种牛皮糖,得把事情一次性做绝了:“可以,到时候搬家的时候喊我一下,我看看能不能找辆车给你们拖运一下东西。” 阮玲玉木愣地同意,然后就拜托严先生帮忙找一间可以住人的屋子:“谢谢严先生了。” “几个人?” “三个吧,最好大一点的屋子,两间房,最好靠报社近一点,上下班方便。” “上下学方便吗?” “学校可以住宿。” “那我留意一下。”到时候可以问一下冬瓜,上次冬瓜换房的时候,出去找过,对这一片很熟悉。 三点多的时候,严不闻还是送了阮玲玉一趟,看到阮玲玉进入到弄堂里,严不闻才回头。 张达明品行很差,但也不会干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所以阮玲玉的安全严不闻不用担心,只需要避免张达明骚扰阮玲玉就行了。 就在严不闻走后不久,旁边走出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猛地一拳砸在了墙壁上:“我就知道,小阮,你,为何!好,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 “姑爷,今天穿这件?”小蓉从衣柜里拿出一身西装,然后比划了一下,让严不闻穿上,还有领带也要。今天星期一,兴隆报社《大江报》正式分刊,报社所有人都要到齐,严不闻作为副主编,而且还是报社最赚钱小说的作者,分刊活动必须要出行。 这次活动主要出席的主要有《民国日报》的副总编,《时事新报》的主编,《字林西报》的一位主编,以及很多上海地方小报社的经理,主编。而严不闻得到消息,据说《沪报》的总经理康洋也会来,曹元岸也是例行公事基本上每一家上海的报社都发了请帖,让他们务必赏光,来不来随他们,来了就欢迎,不来就拉倒。 陈先生也会过去看看,到时候放炮剪彩好不热闹,来的客人都会安排到峨眉春去吃一顿便饭。小蓉快点忙完家里面的事情也说要去,于是严不闻就等了她一会,小蓉从衣橱里拿出一身之前买的五四装,然后问严不闻:“姑爷,这一身怎么样?” “到时候人多,穿牛仔裤吧,不然裙子容易脏。”严不闻道,于是小蓉就换了件裤子,然后上衣穿了件白色带有蕾丝边的衬衣,加上一个外套,显得青春活泼很多,这一身比五四装更要显身材。 来到报社,就看到门口罗杨他们正在忙,罗杨带着几个人在门口位置放置炮仗,只要时间一到就可以点燃了。整个报社被装扮的喜气洋洋,两个红灯笼,还有红彩,给门口两个石狮子带了红花,严不闻自认为来的算早了,但到了门口一看,已经有很多报社同仁来了,几个靠得比较近的报社经理早已经过来,站在一旁和曹元岸谈天说地。另外兴隆报社里面的员工也是忙上忙下,在报社一楼准备了茶水,点心,水果,可以拿来吃,报社内部也是张灯结彩,可以让一些同仁们去参观。 昨天罗杨连夜将今天的报纸全部打印完毕,总共加起来有一万两千份,其中一万份是《零点》,一千份是《上娱》,一千份是《先锋时报》,除了《倚天屠龙记》的读者能够带动《零点》销量,其余两份报纸大家都不敢印太多,哪怕供不应求,也不要供大于求。 定好的是十点的时候剪彩,陈先生到时候会提前过来。现在才九点,说好一定要来的客人,已经来了大半,只剩下几个巨头,比如那几个大型报纸的主编,副总编等,还有的就是《沪报》的总经理康洋,在这些人当中,要数康洋的范儿最大,所以毫无例外康洋会最后一个到,约定好十点,大约也会在九点四五十的时候掐点到。 来早了人还没到齐,气派不够。所以当九点半的时候,就只差康洋一个人了。 第十八章 小心曹元岸? “王主编,真是羡慕啊,报纸分刊,你就相当于小说报纸的总编啦。”一个报社的经理恭维道,之前大家都是小报社还没感觉,但最近这兴隆报社竟然发掘了一部火爆上海的小说,硬是靠这小说和他们拉开了距离,这就让这些经理惊叹异常。这庸生怕是这小说栏王凉亭主编拉拢过来的一个武侠大师,不知道这王凉亭花了多少钱。 “王主编眼光独到,慧眼识珠,庸生这等大才竟然被你给发现了,要不介绍几个水平差不多的,让我们也发发财。” “对,王主编你可不能吃独食啊,多介绍几个写小说的能手。” 王凉亭周围围了几个其他报社的经理或者主编,一顿吹捧,让王凉亭心花怒放,当即答应道:“等今天分刊喜事过了之后,我给你们好好物色几个。” “那敢情好,王主编有空没有,明天晚上我请客?”一个经理笑道。 王凉亭小声道:“到时候我给你们介绍的都是写武侠小说的大师,你们可不能亏待他们啊,不然,那些大师可不愿执笔。” 围绕在王凉亭周围的几人连忙点头,王凉亭笑笑,正好前两天那个人的稿子被严不闻给毙了,拿这些报社顶锅,再让金飞蓝找几个人,一个月光提成也得有一两百,比单纯拿工资要高多了。 这几个人不了解具体情况,高兴道:“一定,一定。” 除了这几人,《民国日报》的副总编傅啸天,《时事新报》的主编段林,《字林西报》的主编吴凯则是跟曹元岸聊的火热,这三家报纸的销量着实可观,也就只有《时事新报》的销量比较低一点。其中销量最大的要数《字林西报》,上面刊登国内外实事,比较受学校老师,教授欢迎。 但现在《大江报》光靠一本《倚天屠龙记》就将发行量冲到了一万,着实让这些人震惊不小,于是受到曹元岸的请帖,都打算来看看,取取经。 傅啸天笑道:“今后兴隆报社也算是大报社,将来你的《先锋时报》可是要抢占我们一些市场啊。” 曹元岸连忙道:“不敢,不敢,销量全靠小说带动,分刊后,时政报纸也相当于才起步。”这傅啸天有点来历,曹元岸也不自傲,给足了傅啸天面子。傅啸天觉得曹元岸会做人,也没多为难,只是多提醒不要影响《民国日报》销量就行,《民国日报》主要用于机关内,傅啸天意思就是让曹元岸不要涉足机关市场。曹元岸则表面对他唯唯诺诺,心中则是冷笑不断,马上南方军队就打过来了,你后台再硬,到时候还不得乖乖跑路?军阀的走狗而已。 傅啸天无所谓,但段林和吴凯两人有所谓的很,一个本来销量就不高,一个是洋人创办就是为了赚钱,所以两个人都学着傅啸天的样子,暗着威胁了曹元岸几句,曹元岸点头应承着,其实并不当回事。傅啸天说这话还有点底气,段林和吴凯两个完全就是狐假虎威,还以为能吓得着曹元岸? 这种生意上的明争暗斗见识得多了,曹元岸也不以为意。 严不闻看了看手表,还差二十分钟就十点,陈先生也该过来了。这时候,门外有一年汽车开了过来,不是陈先生的汽车,前面的司机将车停靠后,下车给后面坐着的人开门。这时,一个人从汽车商走了下来。 众人看过去:“好大的气派。”现在洋车可不便宜。 小蓉看过去,道:“是老爷过来了吗?” “不是。”严不闻看了一眼,一个中年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杆手杖,戴着一顶绅士帽,见到众人后,将帽子摘下,露出油头,然后让旁边的司机拿着,朝曹元岸走过去。 “是康先生。” “沪报的康洋。” “有好戏看了,我们倒是无所谓,已经被《大江报》给超了,这《沪报》可就有所谓了,现在大江报趋势正好,说不准再火山一段时间,这上海就没《沪报》什么事情了。” “你是说康洋是来找茬的?” “那你认为怎样?康洋你也不是不知道,以他的地位会屈尊来我们这种等级的报社聚会吗?你没看到《民国日报》,《字林西报》那几位都来了?” 严不闻本来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陪着小蓉吃点水果,点心,这时候看到外面这位大佬过来了,也站了起来,出了门口,众人的目光都被康洋吸引住了,这位留学国外的才子,十多年前创办了《沪报》,抢占《申报》一部分市场,被人称为经商天才。今天能见到一面,果然觉得不同凡响,光这走路的姿势和一身装扮,就感觉出来自己和他的地位差别。 康洋走到曹元岸面前,笑道:“曹经理,别来无恙吧。” 曹元岸道:“跟以前一样,比不上康先生,既然来了就随便坐坐,等会峨眉春有请。” 康洋沉思了一会,之后更是苦思冥想了一番,才对着曹元岸道:“曹经理,我看你天庭饱满,定是一名福将,这不,才两年,就将一个三流报纸做到现在这个地位,让人不得不拍掌称赞。” 康洋语气不善?严不闻看过去,康洋眼神中似乎对曹元岸有点轻蔑,还有点不敢相信,以及有种莫名的愤怒,看来这康洋和曹元岸之前也有一段纠葛。 曹元岸见到康洋这么说,也只是笑了笑,并不在乎:“康先生,我见你这,可发黑呀,是否最近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曹元岸指着自己的额头,笑道。 康洋冷笑一声:“今后还得请曹经理多多提携。” “那是一定。” 就在这时,陈先生的车终于过来了,陈先生从汽车上下来,曹元岸赶紧走上去,给陈先生开门,道:“时间正好。” 康洋则在一边暗自道:“在哪都是狗,穿上身漂亮衣服神气什么?” 严不闻听到康洋说话,心中一笑,看来这康洋和曹元岸的仇恨还不小。 陈先生刚下车,小蓉也跑了过去,搀着陈先生:“老爷,你终于来啦。” 陈先生看到小蓉这身打扮,比在家的时候还要漂亮,笑道:“小蓉越来越漂亮了,该嫁人喽。” “哪能那么快。”陈先生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话,小蓉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傅啸天,段林,吴凯,还有其他报社的人都去跟陈先生打个招呼:“陈先生,恭喜啊。” “同喜,同喜。”陈先生今天高兴,之前也没对这报社有多大希望,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陈先生,你好。”康洋走上前来跟陈国维握手,曹元岸在旁边介绍道,这是《沪报》的创办人康洋,陈先生连忙道:“久仰,久仰。” 陈先生一来,报社的员工就开始忙活起来,等到剪完彩,开始放鞭炮,一切都忙完,众人就去峨眉春吃饭。今天峨眉春一楼全被包下,陈先生和曹元岸,康洋,以及傅啸天,几个大报社编辑一桌,严不闻这些个报社副主编,主编自然就在另一桌。 正吃饭的时候,小蓉推了严不闻一下,让严不闻注意右边,严不闻余光瞟了一眼,发现康洋正看着自己,陈先生那一桌也在小声的讨论,之后所有人都看过来一眼,等其他人都回过头继续吃喝的时候,康洋还在看,似乎在思考什么。 小蓉低声笑道:“姑爷,你现在可是名人了。” 或许是陈先生,亦或是曹元岸将严不闻是‘庸生’的事情说出来,这些人立马对严不闻有了兴趣,临别的时候还特地多了个环节,就是跟严不闻打一声招呼:“严先生,久仰大名。” 严不闻点点头,也不高调,也不低调,很随意,让这些人觉得严不闻更加是高深莫测,大家风范,这些人之前只听过没见过小说大家,今天见到严不闻这种不卑不亢的举动,或许在他们心中,写小说的大师就是这种态度。如果严不闻像之前他们遇到的将自己吹嘘的天花乱坠,说自己小说多么多么好的人,他们或许并不会真心尊敬严不闻。但现在严不闻这种淡然洒脱的性格,却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让这些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最后,康洋来到严不闻面前,笑着握手:“严先生,没想到你就是庸生,真是敬佩,一杆笔,就能拯救三流报纸。” “运气而已。”严不闻笑了笑,这康洋夸起人来,倒是毫不含蓄。 康洋接着在严不闻耳边低声道:“小心曹元岸!”康洋紧紧握住严不闻的手,然后道别。 严不闻在他走后,笑笑:“哦?挑拨离间吗?” …… 阮玲玉终于决定搬家,严不闻从车行叫了一辆车,车接上严不闻就前往四川北路那边。不过半小时,到了的时候,看到阮玲玉站在弄堂门口张望着,看到严不闻过来了,连忙走过来,笑道:“严先生,这么快就来了。” 第十九章 雷鸣 “这次还是要麻烦严先生了,到时候车钱会还的。”阮玲玉不是太好意思,从之前到现在,严不闻已经帮了她很多。 严不闻道:“就当我投资吧。” “什么投资?” “你以后成了电影明星,到时候提拔我一下,让我去当一个编剧。” 阮玲玉丧气道:“算了吧,不知道哪年哪月的事情,再说,现在也没有剧组可以去,群演都轮不上我。”想来,自从上次一气之气从《玉洁冰清》剧组里面出来,到现在,王叔也没喊过她去拍戏,大约是上了黑名单了。 帮助一个人,还是一个女孩,怎么帮助才能不让她反感?这也是一门学问。帮她的同时,也要考虑她的偿还能力,如果帮助太多,她还不上,久而久之就会对帮助他的人产生一定的抵触,抵触到最后就成了反感。一个女孩再怎么弱势,也会有自己的坚强。帮助太多,只会让她心中产生一个疑问:这个人为什么会帮我?这个疑问就会产生三个想法:一是我身边有他想要的东西,二是他想要我周围势力的帮助,比如父母,三就是他对我感兴趣。如果女孩这三种都不想给,那么最后只会和给予她帮助的人越走越远,哪怕是故意回避。 所以,严不闻也会适当的让阮玲玉还一点。 “你这副主编,哪能体会我们平民的苦。”阮玲玉打趣道,严先生真是有意思的一个人,不过如果真成为大明星,倒是可以还上欠严先生的人情。副主编大约有几十元一个月,加上严先生自己写小说也赚钱,估计早已经成为大富豪了吧。跟严先生学写小说,但之前看过他的小说,哪怕是陆焉的水准,阮玲玉都没有,所以写小说这条路也被她给否定了。不如攒点钱考进电影公司,而且严先生还支持自己。 “你可不是平民。”严不闻笑道,她在民国也绽放过自己的光和热,严不闻很期待阮玲玉未来的发展,到时候自己掌握报社舆论,倒是也不会发生那种被舆论逼死的事情。 阮玲玉笑道:“你投资就不怕血本无归啊?” 严不闻道:“就跟买股票一样,有涨有跌,如果怕跌那还炒什么股?” 阮玲玉眼珠子一转,然后笑着问道:“那你手中不止一个股喽。” 严不闻一滞,这阮玲玉古灵精怪的,竟然想到问这种问题,于是严不闻回答:“啊,对啊,还有我自己写的小说,副主编的职位,以及陆老先生都是股票,只要不全跌了,我就有口饭吃。” 阮玲玉忍不住一笑:“放心吧,到时候就只有我这个股跌了,你可别怨我哦。” “我让人给你们选了几套房子,现在要么过去看看?”严不闻问道,在报社的时候已经让冬瓜帮忙留意一下了,昨天的时候说已经找到几家,离报社不怎么远,而且环境还可以,普通的民房,后面都有个小菜园。 “租金多少啊?” “十多元吧,两间屋子一个小客厅。”冬瓜说过,这个价格在上海也不算贵。 “那行,我们先过去吧,家里面让我爸妈收拾一下,也有车,弄好了给这边房东打个电话,到时候让他们直接过来就行。”阮玲玉道,走之前,严不闻给了开车的师傅一点小费,让他帮忙搬一下,帐到时候把东西都运过去了一起结。 找了一辆黄包车,先来到报社,然后让冬瓜带他们去看看。 冬瓜在前面走着:“严先生,这几处地方都还不错,价格也不高,谁叫我们这地方比较偏呢,偏也有偏的好处。” 阮玲玉点头:“我住的那地方,两屋一厅的起码要十五六元一个月。” 看了四家,最后选定一家比较宽敞的,而且处在一个大院落里,靠着一条街道,旁边有菜市场,价格稍微贵一点,不过地方不偏,安全性比较高。租金十二元,阮玲玉就从小荷包里面拿了两元定金交给房东。就算定下了,阮玲玉道:“钱不经花。” 冬瓜看已经定下了,然后就跟严不闻,阮玲玉道别,严不闻可以随便走走,但冬瓜不可以。报社现在才分刊,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这段时间冬瓜也升职了,至少是个正式员工,加上活干的确实不错,曹元岸也给了他十五元一个月,比之前要高不少。 “冬瓜?”严不闻送冬瓜到路口,然后遇到一个人,那个人看到冬瓜貌似很高兴。 冬瓜道:“严先生,我发小。” 之后冬瓜就和他发小一起走了。 严不闻回到阮玲玉租的屋子里,然后收拾了一下,门口有井,旁边有一个小通道,通往房子后面的小菜园,通道有铁门可以锁,院子里也有大铁门,也可以锁。阮玲玉还是比较满意的,然后就打电话给原来的房东,之后她阿妈接电话,将那边的东西收拾一下就过来了。 “我爸爸怎么没过来?”等车到的时候,只有阮玲玉妈妈和开车的师傅。 阮玲玉阿妈道:“他刚才帮完忙,就去拉生意了,说是晚上会过来,让我们把东西都放下,到时候晚上过来的时候收拾。” “严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阮玲玉阿妈道,阮玲玉之前在家提过严不闻,现在严不闻又帮他们找到住的地方,是应该感谢一下,“严先生,今天晚上吃过饭再回去。” 阮玲玉也道:“对,吃过再回去,妈,菜还有吗?” “有,等会再去买一点,我刚才看到旁边有个菜场。” 恭敬不如从命,收拾完后,等到五点多钟,阮玲玉父亲就回来了,一个人将一辆黄包车停靠在院子里,然后就进来了,这个人,严不闻竟然还认识。 “先生,您就是严先生?”这个人惊讶的看着严不闻,之前在羞月湖那边遇到的先生,竟然就是救了自己女儿的严不闻,严先生。 严不闻也没有想到,之前他说他女儿十六岁,严不闻也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不久前阮玲玉母亲在一户人家做工,就住在他家,不干了之后,因为父亲住的房子太小,所以又找了一间屋子住下。 既然早就认识就熟络多了,在这边吃完晚饭后,阮玲玉父亲硬是要送严不闻一程,但被严不闻拒绝了,这边离陈先生府上不远,走几步路就能到。于是吃完晚饭,阮玲玉送严不闻到路口,严不闻就直接回去了。 走了两步,忽然天空中一声炸雷,周围瞬间宛如白昼,严不闻看了看天空,雷蛇飞舞,看样子似乎要下雨了,这才五月中下旬,就有暴雨了,真是罕见。严不闻才准备加快步伐跑回家,后面有人跑过来道:“严先生,给你一把伞,天上快下雨了。” 是阮玲玉,严不闻将伞拿着,让阮玲玉回去,自己加快步伐离开这里,这时候已经七点多,街道上都暗淡无光,也就只有响雷的时候能看到街道的全貌,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严不闻想到,可以从这边抄近路回家,于是直接走进小巷子里,这时候在严不闻后面出现一个人,这个人快步跟上:“严先生,你东西掉了。” 严不闻回头,发现是一个个头还有点高的男子,严不闻在脑海中搜寻是否在什么时候见过他,但突然一道雷光,严不闻看到了这个人脸上的一道伤疤,而且是完全陌生,冷酷的面容,严不闻暗叫不好,来者不善,连忙想回头往前跑,但时间还没来得及,后面那个人就冲了上来,直接扑倒严不闻,紧接着就是当头棒喝。 “呼,搞定了。”脸上有伤疤的男子站了起来,然后踢了一下躺倒在地上的人,“废物。” 这时候有人从前面走了过来,冲着脸上有伤疤的男子笑道:“辛苦了,价钱就按原来的算。” “孙哥,这年头风声紧,原来价格不好用了。”男子冷笑道。 被称为孙哥的男子走到这脸上有伤疤男子面前,道:“行,我再加两成。” 孙天!出现在脸上有伤疤男子面前的就是孙天。 雷声平静了许多,今天晚上似乎又不会下雨,这时候一个穿着西装,手中拿着一把洋伞的青年来到一处民房,然后敲了几下门,里面人回应了一下后,一个女孩披着衣服开门出来了,头发有点散乱,显然才睡下不久。 “小阮,我……” 阮玲玉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人,赶紧将门关上,但被他推开:“小阮,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 阮玲玉受到了惊吓:“你怎么知道,我搬家了?” 他道:“是原来的房东打电话通知我的,之后我就跟在你妈坐的那辆车后面过来的。” “你吓到我了,你知道吗?”阮玲玉道。 他道:“我不想的,今天来确实有事。” 阮玲玉道:“我不想听,有没有事和我又没有关系。” 阮玲玉再次关门,他赶紧用脚别在门底下,门无法关上,这个举动让阮玲玉彻底生气了,怒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之前不是托我给你找工作的吗?但是上次那个群头生气了,你被开除了,前两天我跟他说过了,你可以继续去兼职,而且还有可能弄到一个小角色。”他道,希望能用这件事吸引到她。 阮玲玉看到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好笑道:“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兼职了,谢谢你了,你赶紧走吧。” 他忽然间生气了:“找到了?是不是那个严先生介绍的?” 阮玲玉懒得理他:“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他道:“好啊,我早该看清你的,你到底答不答应去剧组兼职?” 阮玲玉一脚踩在他脚上,他脚疼了,就收回去,阮玲玉也将门关上:“莫名其妙。” “小阮!”他喊道。 “哎?”阮玲玉正打算将门栓拴上,门忽地被推开,另一个瘦削的男子出现在阮玲玉面前:“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小姑娘,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张兄,你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捂住她嘴!”瘦削男子横道。 第二十章 杀人如杀鸡 孙天!阮玲玉一眼认出。 他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抓住阮玲玉,接着一拉,将阮玲玉拉了过去,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但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拙劣,被阮玲玉咬了一口,痛得他惨叫! 孙天暗骂一声废物,只能自己动手,想冲上去抓住她,但发现她已经挣开。孙天大步上前,想再次抓住阮玲玉,但这时候已经晚了,阮玲玉大声喊了起来,这时候,屋子里阮玲玉父亲惊醒,披了件衣服抄了根棍子就冲了出来,而且还不仅如此,旁边民宅也开始开灯,细细碎碎的响声,证明有人起来了。 “你们要干什么?”阮玲玉父亲跑了出来,看到这两人,道:“张达民,是你?” 看清楚实情的阮玲玉父亲,拿着棍子就朝他们冲过去,孙天和张达民见状不好,连忙逃走。 “妈的,怎么这么难缠。”孙天啐了一口,逮不着狐狸,还惹得一身骚。 “孙兄,反正我就不信她不出来,在这边蹲着,迟早能逮着她。”张达民道。 孙天冷哼一声:“这事没完!” 阮玲玉家灯一直开到了后半夜,没出险什么状况后,才熄灯,经过今天这件事,阮玲玉心中有点慌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明天去问问严先生,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 后半夜的时候,雷声逐渐又大了起来,之后天空上就开始降落下雨滴,之后越来越大,一个打着黑伞的人从远处跑了过来,然后进入一家宅院中,这边地处偏僻,周围就这一户人家,而且周围有阴森的树林,经过树林的遮挡,倒是不容易发现这处宅院。 严不闻逐渐醒了过来,但眼睛也没有一次性睁开,而是眯成一条缝,大致看了看前面,最后意识轰然涌进大脑,严不闻一瞬间几乎什么都想起来了,但还是装成昏迷的样子。自己大约是躺在地上,然后手脚被束缚起来。 面前只看到前面的墙角,之后就听到一个坐在旁边椅子上的人切着东西,很脆的东西,然后拿着吃了下去,听声音像苹果,吃了一会后,就听到有人敲着大铁门,之后就是一连串的狗叫,看样子是在一个院落中,这院子里还养了好几只狗,吃苹果的人暗骂一声:“大晚上的还来,明早上来不行?” 这个人将刀直接插在苹果上,然后就出去开门了。等他一出去,严不闻就猛地睁开眼睛,外面喀嚓嚓响了一连串的雷,房间里面也白亮通透,严不闻挣扎了一下,发现困在自己手脚上的绳索异常坚固,看了一眼,似乎是牛筋。 对了,刚才这家伙用刀切苹果的,桌子上应该有刀,严不闻挣扎着半站起来,果然桌子上有一把小刀,插在苹果上,于是严不闻挣扎地扑到桌子上,这时候外面划拉一声门开了,响起了说话声。 “人在里面吗?” “在,还昏着呢,大晚上过来,不放心还是什么?” “这倒不是,今天你别提多衰了,晚上去那小姑娘家,让那张达明忽悠一下,想把小姑娘骗出来,没想到,这张达明真是个废物……算了,不说了,进去看看那个严先生。”一个人声音传来,严不闻听着熟悉,不知道是谁。这段时间,严不闻应该没惹谁才对,怎么会被人直接给敲晕绑了?而且那家伙口中的小姑娘是谁?之前在巷子中看到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又是谁? 难道是其他报社派过来的?之前在分刊活动上,有不少其他报社的人知道严不闻是‘庸生’,难道这次绑架过来是为了给他们报社写小说?还有康洋,也有可能,但他对严不闻说过小心曹元岸,何况还是个报社总经理,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但现在不是考虑谁是幕后指使的时候,先从这边逃脱再说。 还好人少,外面才两个人,加上几条狗。严不闻用牙咬住小刀,然后趁打雷的时候丢到地上,然后背在后面的手抓住这把小刀。这时候,外面的人往里面走了过来,严不闻迅速的用小刀切割牛筋,这小刀切水果还可以,但是切这个韧性比较大的有点麻烦,等人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严不闻才切开一半,连忙躺在地上装晕,只用手在背后做点小动作。 “我出去买包烟,你在这给我看一会。”之前坐在这切苹果的那个人道,另一个人同意之后,那个人就往门外走去。之后就是开关外面铁门的声音,和另一个人进屋的声音,那个人进来一看,笑了一声:“之前你不是挺狂的吗?” 之后这个人就开始在房间里找东西,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一根铁棍,然后自己挥了两下,风声阵阵:“你也该醒了,绑你过来不是让你睡觉的,明天还有活让你干呢。”冷笑阵阵,严不闻眼睛微微睁开,发现是孙天,心中惊讶不已,不知道这孙天究竟为了什么绑架他。孙天走到严不闻面前,然后抓住严不闻头发,看着严不闻的脸,笑了笑:“我感觉那小姑娘挺喜欢你的,张达明的话她可能不会听,但你的话肯定会听,所以你明天得老老实实去带着那小姑娘过来,不然能绑架你第一次,就能第二次,哈哈。”随后孙天发现严不闻没有醒,但无所谓,等会再说一遍,这次纯当练习。 孙天将抓住严不闻的手松开,然后举起铁棍,比划了一下,就准备直接敲下去,这一下就是报了上次的仇,嚣张,横,有比你还横的,你跟我狂?了不起是吧。孙天兴奋不已,不断的思考,怎么样打才能在不打死的前提下让他承受最大的痛苦。 “你说一棍子敲头上会不会死?”孙天自言自语,心里面盘算着,这人还有用处,绝不能死,那就打身上吧,段几根骨头应该死不了。 “敲头上不知道会不会死,但是你估计要死了。”严不闻冷冷道,接着眼睛一睁,绑住手腕的牛筋也被挣脱,小刀抓在手中,左手上前就抓住孙天然后猛地拉过来,之后左手臂坤住孙天脖子,右手抓着刀摸到了孙天脖子上,一时间,严不闻因为挣脱牛筋非常兴奋,右手没有控制力度,小刀的刀头直接末入孙天脖子中,隐隐触碰到了气管。 “说,谁让你绑架我的!”严不闻愤怒道,身上骤然出现一层层冰寒之气,眼神中也都是冰冷,因为愤怒,还有挣脱的兴奋,以及被绑架隐藏在内心的恐惧,全部爆发出来,让严不闻也瞬间失去了理智。 “咳。”孙天咳嗽着,小刀的刀尖已经切到气管,只要严不闻再往前送一点,就会直接插入气管。 “你松开!”孙天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被严不闻给拉下来,孙天身材瘦弱,根本挣脱不开,严不闻左臂坤住他,已经差点让他窒息,而且还有匕首抵住喉管,这孙天已经快无法呼吸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严不闻松开一点,让孙天能说话,孙天怒吼道:“老子一定要杀你全家!” “杀我全家,那我现在就先杀了你!”严不闻怒火中烧,本来被人绑架就已经让他足够恼火,之前醒来到用小刀割开牛筋,他一直在忍耐,现在忍耐不了,如果不杀了孙天,估计自己也会跑不掉,杀人!这个想法猛地在严不闻脑海中迸出,如果在现代,严不闻绝对不会想到用这个方法处理矛盾,但现在在民国,严不闻被绑架,根本不会有人会来救他,就算小蓉,老丈人去找人帮忙,也未必救得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严不闻脑海中杀人的信念越来越旺盛,杀他就跟杀鸡一样,只要割开气管,血流光,他自然就死了。 严不闻脚被绑着不能动,在孙天挣扎地时候索性一刀在他喉咙上割开了一道口子,这道口子虽然不至于让他死,但却把孙天的胆给吓破了,刚才孙天还嚣张,现在完全不敢动了,严不闻他是真敢动手的,就像之前在剧场拍戏一样,惹火了他,自己肯定必死无疑,孙天马上不挣扎了,脖子上的血滴滴答答掉落在地面上,孙天忍着痛,求饶:“大,大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我们跟你闹着玩呢。” 孙天说完这话,就感觉浑身冰凉,一股寒气从后方席卷而来,严不闻如同一个魔鬼一般冷笑不止:“闹着玩,那我也杀了你玩玩。你去跟阎王说,我跟你闹着玩,只不过不小心把你给杀了!” 孙天听到这话,心脏都被吓得直接停止,浑身抽搐着,心胆俱裂,颤抖道:“大哥,大哥,别杀我,别杀我。” “我冤枉啊,这件事不是我主谋,我也是……” 孙天还没有说完,严不闻一咬牙,手中的匕首直接刺入孙天的喉管中,然后猛地往旁边一拉,血液溅射而出。 孙天的瞳孔先增大然后瞬间收缩,因为喉管破开,连吼叫都吼不出来,喉管迅速被血泡堵塞住,最终孙天的眼睛失去了光彩,身体还在抽出,心脏也依旧在跳动,轰隆一声,外面一道闪电,之后下起了大鱼。 严不闻用小刀将自己脚下的牛筋割开。发现躺倒在地面上扭曲的孙天尸体,唏嘘一声,逐渐平静下来,刚才宛如有个恶魔占据了严不闻的身体,击杀孙天。严不闻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发现外面下了雨,几只原本还在外面叫嚣的狗也钻回了狗窝。 严不闻长吁一声。 杀人如杀鸡! 第二十一章 偷袭 逐渐冷静下来的严不闻,开始分析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部串联起来。小姑娘……明天让我干的事……难道是阮玲玉,这孙天找阮玲玉干什么?严不闻准备离开这边,之后心中猛地一颤,不对,还有一个人,那个刀疤男。严不闻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小巷子中遇到的那个男子,一棍子击晕自己。 严不闻打开院子铁门,然后往远处看了一眼,发现这周围很空旷,没有任何其他人居住,也对,绑架怎么可能绑在有人的地方?刚才没有问清楚孙天为什么绑架自己,搞得自己现在一头雾水,而且严不闻有种感觉,如果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回来看到孙天死了,肯定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索性连着刀疤男一块杀了。 严不闻下定决心,关键时刻就得杀伐果断,这刀疤男敢绑架自己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如彻彻底底解决掉这个麻烦。思考完毕,严不闻眼神一寒,这时候狗窝里面的狗都跑出来,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这狗狂吠着,但在雷光之下,看到严不闻那透露着寒意的眼神,这些狗呜咽一声又都钻回去了。 严不闻回到原来的房间,看看有没有刀之类的东西,手中的这把小刀实在是太小,没有足够的杀伤力。这时候回到房间,看到孙天凄惨的脸,严不闻忍住了心中的不适,翻箱倒柜找着,只找到孙天之前手中的那根铁棍,有总比没有好,严不闻将铁棍带上,然后想起厨房应该有刀,于是在这处宅院的几个屋子里面都跑了一遍,终于找到厨房,然后找到了厨刀,随后比划了一下,觉得可以,而这时严不闻听到了院子外面的脚步声。 严不闻迅速跑到原来的房间,躲藏在门后面,孙天的尸体能短暂震住刀疤男,而他愣住的那一刻,就是严不闻攻击的最好机会,只要一击毙命,或者砍中要害,这刀疤男就死定了。 “鸟不拉屎的地方,买个烟都能跑这么长时间。”刀疤男开了院子大门,然后关上,叫道,“你在屋子里干什么?走了没,废物。” 刀疤男走过来,将门打开,震惊的看见地面上孙天的尸体。忽然间里面的灯灭了,之后刀疤男就发现背后有东西,然后自己的后颈被尖锐的重物狠狠的撞了一下,刀疤男伸手一摸,非常滑腻,然后将手放在眼前,借助雷光就发现,竟然是血,粘稠的血,刚才刀砍的一下,虽然没有将他脖子砍断,但直接砍到了脊骨上,如果这刀再快一点,刀疤男可能就要人头落地了。 “没死?”刀疤男发现背后有人惊呼了一声,接着又是一阵寒风从背后袭来,这时候刀疤男反应快了很多,猛地往前一扑,然后一个翻滚,转身,一脚朝后面偷袭自己的人踹了过去。刀疤男也练过一些武功,反应速度也算可以,加上个头也很大,这一脚踢过来,严不闻没防御的住,被踢中了腹部,撞到后面的墙上。 刀疤男看到一击即中,连忙准备朝严不闻飞扑过去,但忽然头脑一阵晕眩,低头一看,衣服上已经全部都是血,然后摸了后颈,稍微一用力,就感觉整个头都要掉下来,刀疤男心里面发怵,不敢拼命,趁严不闻被踹飞的空档,连忙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这刀太钝了。”严不闻摸着腹部,然后蹿出房门,看到那刀疤男冲向大门口,严不闻情急之下直接抓住一根铁棍朝他扔了过去,猛地敲到了他的后脑,这一敲不得了,刀疤男的脑袋往前偏了一点,露出后颈的大块伤口,刚才虽然没有直接将他脑袋砍断,但也砍到了脊骨,看样子脊骨已经断了,完全靠的是脊骨上的肌肉连接。刀疤男头一晕,直接撞到铁门上,脑袋直接歪了。严不闻本以为刚才一击没有效果,现在看来对他造成的创伤也十分大,刀疤男跌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狗日的,杂碎,竟然这么对你爷爷,我要弄死你。” “你没机会了,告诉我,为什么绑架我,我还能让你活下去。”严不闻冷笑,雨越来越大,严不闻隐藏在雨幕中,刀疤男看到严不闻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样。如果之前他还不将严不闻放在眼里,但现在不行,他已经失血过多,没有逃跑的可能,而且脖颈这地方非常疼,脑袋连转一下都不能,加上刚才撞到门上,脑袋都歪了,更加没有逃跑可能。 刀疤男冷笑道:“你敢杀我吗?你不知道我是谁?” 严不闻道:“好吧,因为你的态度,现在我只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你告诉我为什么绑架我,我让你痛痛快快死,第二个就是我就在这看着你死,让你感受血液慢慢从体内流光的痛苦再死去。” “你!”刀疤男气的一直吐血,就算严不闻不动手,估计他都活不了多久,雨水之下将他身上的血液迅速带走,而面前的这个男人,现在竟然也如同魔鬼般恐怖,在雷电交叉之际他的面容无比狰狞。 刀疤男呕血不止,挣扎着想爬起来:“我,薛安,十岁离乡,来到上海,受尽磨难,终于出人头地,原本打算赚够了钱,衣锦还乡。但狗日的杂碎竟然背叛我,导致我现在做这种生意为生。今天我死在这,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哪!” 刀疤男支撑着站了起来,整个面目都扭曲了,雨水滴打在他身上,整个头比刚才更歪,血也流的越来越多,终于如黄钟丧鸣,刀疤男整个身体一抽搐,倒在地上,头磕到了一边的石块上,导致整个头都转了一圈,明明身体趴在地上,但头依旧正面朝上,看着夜空。 噼里啪啦的雨水,让严不闻整个身体都湿透了,严不闻看着刀疤男薛安,蹲下去探了一下鼻息,发现果真是死了之后,将薛安死不瞑目的眼睛,给他扶上眼皮。 严不闻回到房间,找了身衣服,然后将刀疤男的伞带上,不知道这里在哪,但赶紧走才是良策,按照之前的观察,应该就只有这两个人才对。 此地不宜久留。 第二十二章 阴天 路途上一个人往郊外走去,离开了集市,越走越黑,前面一点灯光都没有,刚才被阮玲玉一顿说,让他心中十分不爽,不就是找了个更有钱的严先生吗?现在不也落到我们手中,有什么了不起。 张达民心中的愤怒需要靠一个人发泄,这个人就是跟阮玲玉关系非常近的严先生,只有将怒火发泄在严先生上,他才能感觉到快乐。张达民一边走,一边想,反正阮玲玉也逃不过他们的手掌心,今天不行,那就明天,明天不行,那就后天,为了得到她,张达民也会将所有手段全部祭出,哪怕是些不道德的手段。 道德值几个钱,之前自己那么帮她,最后跟她借钱的时候不还摆着一张臭脸。 “去那边看看,别被他们打死了,那就没意思了。”张达民这么想着,然后发现头顶雷声不断,终于开始下雨了,于是打开伞,加快了步伐,心中想着,难怪古代人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大的痛苦,这次就让这个严先生尝尝看。小阮,你不是说严先生厉害吗?那么我就看看他能在我走上走过几层折磨。 到时候带你过来看看,你口中的严先生的惨状。 张达民笑着,暗中思量,这严先生估计承受不了不少折磨,就会乖乖的跟条狗一样。 走了一会,穿过了一条小道,然后终于看到前面隐藏在树林中的一处宅院,这处宅院地方偏僻,就算别人知道严不闻失踪,也不会找到这来。张达民看到屋内还有灯光,知道他们没睡,于是走过去敲门,屋内狗开始叫唤,门敲着敲着,忽然就打开了。 这让张达民一愣,也没在意,只是心中抱怨两句,这些人不关门,要是被他跑了怎么办。张达民走进去后,忽然脚下被拌了一下,差点摔了个跟头,然后就发现旁边的狗啃着什么东西,之后才发现绊倒自己的是黑黑的东西,因为屋内灯光不亮,所以也没看清这是什么东西,于是张达民踢了一脚:“什么破玩意,怎么挡在路上。” 这一踢直接将一个圆咕噜一样的东西给踢翻了个,然后张达民就看到了这一辈子最惊悚的画面,这脚下,刚才被自己踢到的竟然是一个……人头!张达民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伞也丢落在一旁,随后就感觉到裤裆一热,直接被吓尿了。 “这……这是!薛安!”张达民被吓得魂不附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薛安惨白的脸对着他,还好薛安没有睁开眼睛,否则能直接将他吓死。 这时候张达民发现背后有人走过来践踏雨水的声音,慌忙往后看,就被一个人给坤住脖子,然后一把小刀就放在了他脖子上,这个人冷冰冰的声音,让张达民胆寒。 “别动,不然杀了你。” 张达民连忙道,声音颤抖,已经哭了:“大哥你是谁,千万别杀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你叫什么名字?” 张达民连忙道:“张达民,上海张氏外贸总经理就是我爸。” “你就是张达民?”严不闻点点头,有点明白了:“你们这边有几个人?” “三个,就三个!”张达民一口道,但之后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着弥补:“你放了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严不闻明白了,总共就三个,杀了两个,还剩下这一个,严不闻道:“你为什么绑架我!” 张达民想回过头,但刀抵着自己脖子,大概可以猜得出后面的是严不闻严先生,这下让张达民恐惧不已,早知道今天不来了,这群人怎么搞的,看样子薛安和孙天都已经死在他手中了,只能顺着他来,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于是张达民一五一十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然后求道:“严先生,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家有钱,你只要放了我,多少钱我都会给。” 严不闻知道生死之刻,张达民不会用生命开玩笑,所以说的话基本上可能全是真的,阮玲玉估计也没有事,不过…… “你知道我是严先生?”严不闻问道。 张达民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想说点什么,严不闻直接一刀切进他的气管中:“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我肯定不能留你。” 杀两个也是杀,杀三个也是杀,连杀两人后,严不闻倒有点轻车熟路,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严不闻只能选择全部杀了。对付小人,绝不能留情,否则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将张达民尸体扔到地上,雨水很快将血液冲刷干净,严不闻在雨水中将身体洗了一遍,然后换了身干净衣服,打了把伞,强装镇定的从这间屋子中走了出去,才开始或许有点害怕,但现在已经不怕了…… 严不闻走出大门后,迅速离开,走到大路上,才发现自己手不停的抖…… 过了一会,天空中雷鸣声越来越小,雨也开始渐渐停了,严不闻终于找到一条熟悉的道路,赶紧回去,之后天逐渐亮了,自己大约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这时候,在路上看到了一辆黄包车,于是严不闻拦下,说了个地址,黄包车师傅就拉着严不闻过去了。 在黄包车上,不停的颠簸,将严不闻的精神都颠簸的涣散了,于是就躺在车上睡着了。 这一夜精神高度紧张,不停的紧绷神经,现在终于有休息的时候。 “姑爷……”严不闻似乎听到了小蓉喊他的声音。 …… 窗外传来鸟叫声,严不闻猛地惊醒,然后就发觉脑袋非常疼,用手抹了一下后脑,发现整个头被用纱布给裹了起来,短暂的震惊后,严不闻发觉不仅脑袋疼,而且身体各处也酸痛不止,还有一种透露在骨子里的疲倦。 挣扎着爬了起来,稍微动作一下,身上的骨头就四处乱响,看来躺的时间还挺久的,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除了脑袋上裹了层纱布,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只是腹部有点淤痕,摸上去还有点痛感。还好今天没有太阳,不然突然醒过来,还会有点刺眼。 第二十三章 平静的生活 屋子是自己的屋子没错,于是严不闻就打开房门准备出去,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好像在做梦一般,让严不闻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那个雨夜,雷雨交加,一连杀了三人。希望是假的吧,或许只是在阮玲玉家吃过饭了摔了一个跟头做了个梦。 走出房门就看到小蓉拿着大扫帚在院子里扫地,穿着个围裙,一边扫还一边哼着歌,听到后面有动静,小蓉连忙转过头看着,然后惊喜的看着严不闻:“姑爷,你终于醒了。” 严不闻虽然很不想问,但还是问了一下,总觉得自己有种活在武侠世界里的感觉,和强敌血战一场,然后晕倒,醒过来问道:“我睡了多久?” 小蓉笑道:“不长,昨天早上到家的,然后睡了一天一夜,今天是第二天。” “你知道吗,前天晚上你没回来,可把我们急坏了,然后想去找你,但晚上下暴雨,于是陈先生说要是到了早上还不回来的话,就报警吧,于是我们就等到了早上,没想到姑爷你自己回来了。”小蓉道,现在说起来轻松,但实际上前天晚上小蓉一宿没睡,一直等着,急疯了想出去找,但被陈先生拦住了,大雷雨天,别没找着人又丢一个。 昨天早上的时候,看到严不闻回来,陈先生看到他后脑的伤口,以为是去别人家吃饭之后摔沟里去了,然后到早上才醒过来,于是就回来了。陈先生这套说辞,也有点道理,毕竟前天晚上严不闻确实打过电话给小蓉,说晚上不回来吃饭。 小蓉则有点不信:“你是去哪的?还有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严不闻于是随便说了个理由:“吃过饭摔了个跟头,晕了过去,早上醒过来就回来了。” 小蓉点点头:“跟老爷说的一样,可能真是真的,你喝酒了吗?” “或许喝了点吧,记不太清了,脑袋到现在还是晕的。”严不闻摸摸头,思维逐渐清晰起来,回忆起前天晚上在那处偏僻宅院的所有事情,这才觉得是真实发生过的。但这件事不能告诉小蓉,只能编造一个理由。 小蓉有点生气了,大声呵斥道:“不是告诉过你,晚上喝酒要带上我吗?” 严不闻一怔,看到小蓉怒气冲冲的样子,只能安抚:“好了,我知道了。” 小蓉碎碎念:“跟你说了,你也不听。” 严不闻岔开话题:“等会我出去一趟。”严不闻想起来,前天晚上杀掉张达民的时候,听他说好像对阮玲玉动手了,不知道她有没有事,等会过去确认一下。至于孙天还有那薛安绑架他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图谋,严不闻不得而知,自己猜测了一下,应该没有,总共才三个人,根据最后张达民的说法,只是看不爽严不闻和阮玲玉在一起所以才动手。 小蓉连忙将扫帚放在一旁,将身上的围裙解开:“我跟你一块出去,免得你又跌跟头。” 严不闻道:“这次不会了,前天是有特殊情况。”严不闻想了想,还是打算将头上的纱布拆下,自己摸了摸后脑疼痛感不强,而且现在不拆的话,等血干了黏在纱布上,拆下来更疼。 “有什么特殊情况?哎,医生让你别拆,上面都有药呢,还有明天去医院复诊一下,找洋大夫看看。”小蓉连忙阻止严不闻,这要是拆下来感染怎么办,医生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 严不闻想了想,小蓉说的有道理,就去房间里拿了个绅士帽戴上,遮挡一下。 “昨天的时候,陆先生,还有报社的冬瓜,王先生,陈先生,曹元岸经理,好几个人过来看过你,还带了点东西。”喝了一碗粥,出门的时候,路过客厅,发现放在小茶几上不少水果,于是小蓉解释了一下。 “还有个不大的小姑娘也来看过你,送了一小篮的鸡蛋,搁厨房里呢。”小蓉道,然后观察严不闻的表情,但发现严不闻根本没什么表情后,就接着道,“她说是你们报社的实习生,然后周末的时候去报社没找到你,于是问了冬瓜,才知道你受伤了,就来看看你。” “姑爷,你艳福不小啊,前段时间有个苏小姐,现在又出现个阮小姑娘。”小蓉打趣道。 严不闻触碰了一下小蓉的鼻尖:“不许瞎想啊。”既然阮玲玉来过,估计没出什么事情,可以不用去找她了,先去一趟报社再说。 “我没瞎想。” 出门之前,小蓉拦住了严不闻,然后摸了摸严不闻的额头:“不要紧吗?发热的话就不要出去了,今天外面天冷有风。” “躺了那么长时间,没病也要有病了。”严不闻执意要走,小蓉也就锁了门跟他一块来到了报社。 “严先生,伤好了吗?”门口的老张见到严不闻问了一句。严不闻点点头,之后路过的编辑都过来打了声招呼,之后上楼的时候遇到王凉亭,王凉亭笑道:“严先生,你这么早就来报社,不多休息两天?” “不用了。”严不闻笑了笑,准备去办公室,到三楼的时候见到了在阳台抽烟的曹元岸,曹元岸看到严不闻过来连忙将烟给熄灭:“哈哈,不闻,你没事了?不在家好好休息吗?” “已经休息的够多了,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严不闻问道。 曹元岸道:“湖南那边已经快打起来了,战事吃紧,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到上海来,对了,你想了解的话,我让冬瓜送一份报纸到你办公室。” 恐慌就如同一个幽灵,在上海游荡,很多人已经逃去广州或者香港。剩下的人也并非不怕死,大多是有工作,有家庭在这,加上广州那边没有亲戚,落脚的地方,或者是不愿意走,而且现在路途上匪徒乱窜,去那边避难的危险并不比在上海小。 回到办公室,等了一会,冬瓜就过来了,然后惊喜的看着严先生:“严先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把这几天的报纸都拿过来给我看看,昨天和今天的就行。”严不闻道,他要确定一下前天晚上那件事的影响。 小蓉从冬瓜手上把报纸接过来,道:“姑爷,你要这么多报纸干什么?” 第二十四章 陆焉的家书 “我看看这两天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严不闻仔细将兴隆报社的《先锋时报》看了一遍,发现这报纸做的还真不错,基本上国内的大事上面都有,一支部队从广东肇庆那边挺进湖南,北伐战争揭开序幕。之后严不闻将报纸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需要的东西。之后倒是在一种上海小报纸上面找到,在上海的一处郊区宅院里,发现了三具尸体,警署鉴定是分赃不均自相残杀而亡,因为三人当中有一个是作案惯犯。 这种处理方法,也很正常。 广州国民政府那边虎视眈眈,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一些事情只要牵涉不大,就别管了。 不过警署也并非毫无作为,查清楚其中一人是原来上海张氏外贸的少公子,不过前段时间好像是逃往广州了,剩余一个是一位小富商的表弟,已经通知他来认尸体。 “姑爷,你看这几个信封是给陆焉先生的。”小蓉从楼下拿了几封信上来,陆焉的笔名叫陆焉识,陆焉不会起笔名干脆就用全名,然后加了个“识”字,这也是他的字“识物”的第一个字。 “要不,我们偷偷看一眼,读者给他写的什么?”小蓉问道,她有点好奇,之前很多人写信骂姑爷,这次会不会有人写信骂陆焉。严不闻看小蓉执意要看,于是道:“你可别让陆焉知道了,看完给他封起来。” 小蓉撇了撇嘴:“陆先生,没那么小气。” 看了几封信,小蓉摊在椅子上:“你说人跟人怎么这么不同的呢?” “怎么了?” “怎么陆先生的读者全是夸他的,你的读者怎么都是骂你的?”小蓉趴在桌子上,笑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不地道的事情?” 严不闻不相信地将信封拿过来,然后迅速的看一遍,不可能啊,这《雪山飞狐》坑比月球还多,怎么会没有人骂他,严不闻一封信一封信看下去,脸色越来越难看,果真,没有一封是骂陆焉的。全是希望陆焉好好写,要求催更的,严不闻一摊手:“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陆焉写的好吧。” “这不可能。”严不闻继续翻看,只发现有一封吐槽百年恩怨有点扯淡的。严不闻心情平复了很多,好歹也有个人骂了,这让严不闻不感觉这么孤单,“把这些信封给他封起来吧。” 严不闻给小蓉拿了点印泥,这些信是对陆焉的肯定,给他看也能刺激他的积极性。 忽然,小蓉惊讶道:“这有一封信是从北平过来的,还有北平的书友吗?” 北平?陆焉是从北平过来的没错,但《零点》只在上海发行,不可能到北平。 小蓉道:“是一个叫婉瑜的人寄过来的,地址写的就是我们报社,不是书友还会是谁知道他在这写小说。”小蓉准备拆开看看,严不闻连忙阻止。 “是家书吧。”严不闻让小蓉把信全部收起来,等陆焉来的时候交给他。从北平过来的信只有可能是朋友或者家人寄过来的,而这个人自称婉瑜,估计是陆焉老婆。既然是家信,严不闻就不偷窥人家隐私了。 “陆先生家在北平?那他来上海干什么。”小蓉好奇道。难道在上海赚钱比北平容易?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焉来报社送稿,于是严不闻就将这些信交给他,陆焉激动万分,仔仔细细看着读者来信,有点感动,这些读者情深意切,字字珠玑,这是之前陆焉在其他报社写小说没有过的事情,一般像这种读者来信都是当成废纸给扔掉的,没想到严先生竟然好好保留着。陆焉将读者来信收起来,这些信他得好好留着。 最后陆焉看到一封来自北平的信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手都有点颤抖:“严先生,这,这,这封信是从哪来的。” “寄到报社的,是一个名叫婉瑜的人写过来的,应该是你亲人吧。”严不闻道,现在看着陆焉,眼眶竟然有点湿润了,一把年纪竟然像个小孩一样流下眼泪。 陆焉说话声音都有点呜咽:“对,对,我写过信给她,说我在兴隆报社写稿子,估计她就是照着这个地址寄过来的。” 小蓉道:“婉瑜是你什么人呀,不会是你妻子吧。” 陆焉愣了一下,点点头:“正是,不过也不是……” “嗯?”小蓉奇怪道,之后才从陆焉口中的只言片语中得知,陆焉以前在北平的时候给报社写稿子,但之后因为小说被砍,没了工作,租不起房子,于是妻子婉瑜就回到娘家跟老母亲一块住,陆焉则是四处打点零工,之后觉得北平赚不了钱,想来上海碰碰运气,于是婉瑜一直住在老母亲家。而陆焉也对她说过,想赚够钱回去,可是一晃就两三年了,自己吃住都成问题,更别提省钱,只能每个月剩下几元钱汇过去。 之前一直是陆焉写信给她,她从来没回过,但今天怎么会…… 陆焉知道,自己之前怄气要来上海,和她闹翻,她说过再也不想见他,怎么会收到她的信。 陆焉手拿着信,想拆又不敢拆,然后无奈之下拜托小蓉帮忙拆一下。 小蓉拿过来就拆了下来:“有这么难吗?不就是一封信,看你紧张的。” “上面写了什么?”陆焉问道。 小蓉道:“陆先生,你要么自己看?” “不用了,你大概看看讲了什么,告诉我一下就行。”陆焉就好像发下考卷的学生,不敢看自己的分数,想让其他人看了告诉他。 小蓉答应着,然后粗略的看了一遍,出了口气:“陆先生,你要节哀。” 猛然间,陆焉感觉到背后有人给了他一闷棍,他有点懵,心里面就像打鼓一样,喃声询问:“怎么了?” 严不闻也看向小蓉,难道真有事发生? 小蓉道:“婉瑜,她母亲在五月十五日离世,她说变卖了家产,要来上海找你。” “找我?”陆焉问道,“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动身呢?” “这倒没有,你仔细再看看。”小蓉将信件交给陆焉,陆焉赶忙一行行看下去,最后日期是15号夜,今天已经22号了,“还好没有动身,说是见我回信再做具体措施。” “这样好,不然孤身一人,到时候想找都找不到,先约定好个地点。”严不闻道。 陆焉明白,于是连忙写了一封家书,让婉瑜见到信就动身,然后他们约定好在南京浦口火车站见面,信件一来一去大约十多天,等陆焉收到回信的时候就可以前往南京浦口。需要快点动身,不然南方军队打过来,封锁了铁路,就麻烦了。 第二十五章 性情中人 北平到上海的火车,需要经过天津,南京,之后才能到上海,历经平津,津浦,沪宁铁路,陆焉不放心让婉瑜一个人坐那么长时间,于是特地去南京接她:“严先生,我过几天就要动身前往南京了。” “好,到那边发个电报过来,我这边收到婉瑜的信后,给你发过去。” “严先生,这几天我将《雪山飞狐》的小说稿还有《倚天屠龙记》的小说稿完成交给你,我再走。”陆焉于是赶紧告别,回去赶稿件。 接下来这几天,陆焉将所有稿子全部交上来,哪怕是《倚天屠龙记》都写到了大结局,这些稿子慢慢发的话可以撑到陆焉回来了,到时候再告诉陆焉一个故事,他又可以继续写下去。 这几天《雪山飞狐》比《倚天屠龙记》还要热门,与之所关联的就是《零点》报纸的再一次突破,自从前几天突破到一万之后,发行量就陷入了颓势,不过《雪山飞狐》后劲十足,硬是将《零点》发行提升到一万一,距离沪报只剩下三千的发行,赶超指日可待。 相比较《零点》而言,《先锋时报》和《上娱》就惨淡的多,前者发行仅有一千一,后者比前者好不了多少只有一千三左右,这也是正常现象,现在《大江报》除了小说,与其他报纸相比,没有任何的优势。 严不闻的稿费也是越来越多,这段时间下来光是小说稿酬就有2000元,加上之前没有花完的也有两千五六,因为严不闻的稿费提升到千字五元,在上海,也就传说中的不肖生能够达到。这么高的稿酬,对应的就是突破天机的销量,一万一的发行,毛利润一期就有一千一,一个月就是一万六千五,减去稿费,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一个月有将近一万的纯利润,这简直就是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情。 因为销量高,所以报社特地取出超额利润的百分之二十当作一个月的奖金分给大家,加上之前的提成,工资,主编一级一个月就有七八十元,正式员工一个月也有十七八元,比一般的报社工资要高得多。 冬瓜现在工资也有二十元一个月,严不闻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油光满面了,而且最近准备在上海找个老婆,这也算功德圆满。对于其他人,冬瓜对待严不闻要亲切的多,无论严不闻交代什么事情,冬瓜都会第一时间办妥,冬瓜也知道自己能拿这么多钱,主要还是严不闻的功劳,于情于理都得感激。 王凉亭自上次的事情后老实很多,安安心心上班,老老实实拿工资,见到严不闻也会寒暄两句,逐渐严不闻和下面那帮编辑部的熟络了很多,偶尔也会出去吃顿饭,但是绝对不喝酒,之前跟严不闻喝过酒的都知道,一瓶黄酒是难不倒严不闻的,索性就不喝了。上海这地方好吃好喝的很多,吃多了几顿,编辑部,印刷部,发行部的这些同事都跟严不闻称兄道弟了。尤其是罗杨,这家伙特别能喝,严不闻跟他各喝了一瓶黄酒后,罗杨直呼过瘾,拉着严不闻继续喝。罗杨长得五大三粗,着实能喝,于是又喝了两瓶后,小蓉说不准喝了才作罢,好久没有这么爽快。 如果报社人员分类,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种是曹元岸的人,陈康,王凉亭,罗杨,冬瓜等;另一种是跟严不闻关系挺近的人编辑部,发行部,印刷部的一些同事;另一种就是观望的人,新员工什么都不明白,反正吃饭就去,也不站队。 “严先生,今天爽快,没想到你也是性情中人,要不改天到我家去吃饭,我请你喝我从老家带过来的茅台怎样?这酒可比黄酒要霸道多了,珍藏30年。”罗杨走之前笑道,这可比一般的黄酒劲要大多了,从老家趁老爷子不注意“偷”了一瓶过来,还没舍得喝,今天看到严不闻聊得来,于是打算拿出来共同分享。 “到时候罗哥记得请我们,一块去尝尝。” “好酒也让我们舔两口。”众人笑道。 严不闻点点头:“那可以。”罗杨竟然来自酿酒之乡,难怪这么能喝。 “你们还喝,有什么好喝的。”小蓉在一旁生气了。 “哈哈,严先生,我就先走了。”罗杨看到小蓉生气,赶紧先溜一步,自己也不掺和,只关照过几天亲自请严不闻到家吃饭,气的小蓉一直瞪着他。 “严先生,我们也先走一步了。”罗杨走后,其他人也告辞。 严不闻则被小蓉拉着回到家,然后一脸嫌弃的让严不闻洗个澡,身上全是酒臭味。严不闻自顾自的闻了一下:“还可以啊,不是挺香的?” 小蓉将严不闻换下的衣服丢给他:“那你抱着你的衣服睡觉吧。” …… 早上,一处小菜园,一个女孩拿着一罐水给菜园里的菜浇浇水,然后给栅栏里面的半大的鸡崽喂了点食物,自己回到烧火的锅房吃了点早饭,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星期五下午尚文女校放学都比较早,因为都是女学生,安全还是第一,基本上一节课下就可以走了。阮玲玉回来的时候大约是四五点钟,然后特地去报社找严不闻,但那时候门口老张说他已经给其他人出去吃饭去了,阮玲玉点点头,准备第二天过来找他。 想来上次知道他生病,已经过去好几天,阮玲玉心中还是挺愧疚的,根据严先生家的那个小姑娘说,严先生是在她家吃饭的那天跌了跟头,摔破了后脑勺,然后晕了一晚上,到早上的时候才回的家,然后就昏迷了,自己那天去的时候他还没醒,后来听老张说,好像是睡了一天一夜。之后还发热了,阮玲玉觉得对不起严先生,于是打算早点去看看他。 在学校的这几天,阮玲玉也有点担心,但相信严先生吉人天相,不会出事。这几天最让阮玲玉奇怪的事是,张达民果真是一次都没有找过她,或许是被他爸爸打怕了,或者是去哪了。然后在学校的时候,有警署的人来询问她关于张达民,孙天之间的事情,阮玲玉照常回答,之后这些警署的人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出了什么事吗?阮玲玉想到这两人前几天的恶行,就恨不得这两人犯事了,被抓起来,上次他们的行为真是吓到她了,每次回家都得胆战心惊,怕半路上跳出个人出来,而且有人敲院子门的时候,都得喊上爸爸一块去开。 第二十六章 电影公司的招聘广告 这种担心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之后在报纸的一个角落上发现了张达民,还有孙天的死讯,警署的人断定是一个叫薛安的不法分子想杀这两人,最后搞得同归于尽,具体原因就是薛安半路打劫云云,毕竟薛安这个人有前科。既然有这么好的理由,警署也不再管,而且张家的人因为避难去或者什么原因并没有提出异议,连尸体都没来领,另外的孙天表哥李应生虽然是上海的一个富商,但知道孙天死后表示这两天会让人去领尸体,之后也不怎么追究,此案就这么结了。 死了?看着死亡时间,就是雷雨交加的那个夜晚,这让阮玲玉一阵错愕,半响后,心里面才道,算了,死了就死了吧,这样对自己也有好处,自己也不曾亏待过他,也不需要内疚,本来就与自己无关。 但,严先生……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还真多,先是张达民他们内斗死了,然后就是严先生摔了个跟头,真的,那天的雷雨确实有点莫名其妙,就好像预示了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现在阮玲玉住的地方离兴隆报社特别紧,就算走的晚,七点半也到了,这时候报社门已经打开,老张在前面柜台上收拾东西,一楼里面稀稀落落几个人,其中还有冬瓜。冬瓜捧了一箱子的文件准备上二楼,阮玲玉走了过去。 “张叔,早上好啊。” “小阮,早上好。” “早上好。”打了个招呼,阮玲玉就上楼了,顺带帮冬瓜带了点东西上去,冬瓜看到阮玲玉过来了,于是将一沓资料交给阮玲玉,让她带到严不闻办公室。 “这是这段时间《零点》的销售情况,和收回的问卷分析。” 阮玲玉点点头,然后问道:“这几天,严先生还好吗?” 冬瓜道:“很好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先上楼了。”严先生没事,她就放心了。 这几天换了几次纱布,早上的时候已经可以全部拆下了,摸了摸后脑,被棍子敲击的包已经消下去,只剩下拇指大小的疤,被头发完全遮盖住。八点钟之前准时来到报社,老张说阮玲玉已经到了,于是严不闻就悄悄上楼,站在门口,看着办公室内的阮玲玉整理着东西,今天没有穿五四装,而是一身旗袍,加上有点弯卷的头发,显得妩媚很多。 严不闻敲了一下半开的门:“这么早就到了。” “严先生!”阮玲玉转过头,惊喜的看着严不闻,连忙过来上下打量,然后再严不闻身体周边转了一圈,之后才点头,“严先生,你果真没事啊。” 阮玲玉话语里面透露着开心,这是这几天发生的最好的事了。 “当然没事,那天从你家回来后,下暴雨,然后找个地方躲雨,没想到摔了一跤直接昏迷到天亮,早上还是喊辆车才回去的。”严不闻笑道,看到阮玲玉泡好了茶,于是倒点茶喝了一口。 严不闻看到阮玲玉表情一变,于是就道:“也该我不小心,走路不注意。” “这叫,吉人自有天相。”阮玲玉露出笑容,然后把冬瓜交给她的资料递给严不闻,“你什么时候醒的,我那天早上去看你的时候,你还在昏迷着。”阮玲玉那天从家里带了一小篮鸡蛋过去,但发现严不闻还在昏迷,于是就放在桌上回来了。 “大概是第二天吧,听人说,睡了一天一夜。”严不闻看着手中的资料,道。 “摔在哪了,不疼吧。”阮玲玉凑过来,看着严不闻,没发现伤口在哪,然后严不闻指了指后脑,阮玲玉伸手摸了一下,发现了一个小块的痂,揉了一下:“疼吗?” “现在没什么感觉,你揉一下还感觉痒痒的,有点舒服。”严不闻笑了笑,继续看着资料。 阮玲玉走到严不闻后面,然后手指仔细地按摩着受伤的地方:“那我给你多揉一会,能让这痂快点掉。” 现在《零点》的发行量大约在一万一千五百,其中根据读者回应的问卷调查(读者可以选择最喜欢的两部小说)发现,喜欢《倚天屠龙记》的大约占百分之九十左右,喜欢《雪山飞狐》的占百分之八十,其余两本小说在一百份问卷上仅有六七人喜欢,所以总共加起来的分量也不足百分之十,相比较大火的《倚天屠龙记》,《雪山飞狐》,金飞蓝和铁扇子写的小说基本上是没有市场的,也就可以列入被砍掉的名单之中,等下个星期结束,还没有改善的话,就可以顺理成章将这两个毒瘤彻底砍掉,届时寻找两本更好的小说,《零点》销量还能再上升个一两千。 要达到《沪报》的平均水准一万四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这段时间《沪报》也开始发力,销量节节升高,大约已经到了一万六。《沪报》上有个名叫“平江一生”的小说作家连载了一部小说,卖的挺火,势头直逼《倚天屠龙记》。 等冬瓜过来的时候,严不闻问这些资料给王凉亭,史明,汤炳看了吗?冬瓜说已经给了,严不闻笑道,这也不算没有提前打个招呼。 陆焉已经去南京,严不闻已经让老张注意一下,有没有从北平发过来的信件,有的话立马告诉他,到时候发个电报给陆焉,让他自己也知道点。顺带让冬瓜物色几个写小说的高手,陆焉就是冬瓜介绍过来的,严不闻相信他的眼光。 严不闻随意翻动报纸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广告,然后将报纸递给阮玲玉:“你看看这个。” 阮玲玉奇怪的将报纸拿过来:“什么?”之后看到上面写着“明星电影公司”招聘考试。 “大约是下个月,你要么好好准备一下,按照你做过群演的经验,考进去不会太难。”严不闻道,严不闻可以感觉得到,阮玲玉还是挺喜欢演戏的,在片场的时候,学习的比谁都认真。 阮玲玉将报纸放在桌上,没有预料中的兴奋,反而是很平静:“算了吧,我或许就不适合当一个演员。” 之前在剧场发生的不愉快,让她对演员这个行业也有了重新的认识,所以心中也不像之前那么狂热,只是觉得是个能混口饭吃的工作。 “下个月去试试看,如果成功了那最好,不成功明年再来嘛。”严不闻用剪刀将报纸上面的那一小块广告剪下来交给阮玲玉,“回去再好好想想。” 阮玲玉攥紧了报纸,认真的点点头。 “有时间要么去一趟电影公司,问问里面的老师傅有没有历年的真题,有的话,考起来就容易的多。”严不闻提醒道。 “嗯。那就试试吧。”阮玲玉笑道。 之后,阮玲玉跟严不闻谈起来,说上次找她借钱的那个人死了,死在一个乡下的破宅院里,在报纸上看到的,这也只能引起一阵唏嘘,天命有常,对应人来说,也是一样,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能留你到五更。 “这对你倒是个好消息。” “嗯,这是自作自受。” 第二十七章 暗谋 当天下午下班后,王凉亭带着两位副主编前往一家小茶馆,茶馆比较隐蔽,不容易碰见熟人,在这边等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长脸细眼正是金飞蓝,还有一个寸头花白头发的中年男人长相比较苍老的就是和金飞蓝一起在《零点》刊登小说的铁扇子。 “大舅哥,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着找我们过来?”金飞蓝嘻嘻哈哈,坐在王凉亭对面,拿了个花生米就往嘴里面丢,还准备再吃,但看到王凉亭冰寒的眼神,金飞蓝赶紧坐好,然后恭恭敬敬的道,“怎么啦?” 铁扇子也询问道:“王先生,莫非是刊载的小说除了问题?” 王凉亭旁边的史明将一份资料放在桌上,道:“你们自己拿起来看看。” 金飞蓝和铁扇子拿起来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不敢相信道:“这不可能吧,怎么会受众率这么小,两本加起来还不到百分之十!”一本小说起码要达到百分之三四十的人喜欢,才有刊登的必要,现在这仅有的百分之十都不到,那么岂不是说明这小说要被砍掉了?要知道,上次金飞蓝被砍掉的小说,受众率也有百分之三十多。 这简直是太恐怖了,金飞蓝根本不信,自己就算写的再差,怎么会差到这种地步!原因只有可能是这数据不准,或者那些读者根本就是瞎选,一百名读者能说明什么情况,如果选一千,一万,可能数据根本不是这样。金飞蓝马上就提出自己异议:“大舅哥,这数据不准啊,我在我们那一片,我的小说还是挺受欢迎的啊。” 王凉亭冷哼一声:“这都是我们精心挑选的,我不妨告诉你吧,选取样本的时候,还特地从你们那片多选了几个,就怕你们数据太差,纵然这样,这数据还是差成这样。我看过你们的小说,不是写的太差,而是他们写的太好了。那《倚天屠龙记》也就算了,《雪山飞狐》我看着也一般,怎么读者喜欢率这么高!看来我真的小瞧他们了。” 汤炳道:“王主编,现在怎么办?等下个星期的数据一出来,这两本小说必砍无疑,而且星期一开会,我们就可能被逼去找小说来替代者两本了。” 金飞蓝和铁扇子一紧张,连忙问道:“对,怎么办?这不会真砍了吧。” 王凉亭道:“砍肯定要砍,就算严不闻不说,到时候曹经理看到,肯定也要砍,所以你们准备一下大结局,下周结束,给完你们稿费,彻底砍掉,记得这段时间能多写就多写,到时候争取给你们多点稿费,加上一点补贴。” 金飞蓝心里面像是堵了一块石头,铁扇子也不好过,原本就苍老的脸,现在看上去更加苍老。 金飞蓝终于道:“砍就砍吧,唉,千字三角都没赚多长时间,这才两个星期,总共才写了不到二十万字。”金飞蓝叹了口气,然后看着王凉亭,“大舅哥,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还是正儿八经上个班靠谱,在你这写了两本小说都夭折了,在这样下去连逛楼的钱都没了。” “给我老实坐下。”王凉亭有点生气,金飞蓝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次也算给他机会,如果好好写,到时候提价不成问题,但写成这样,连读者都不买账,可想而知烂到什么地步。不过王凉亭也不是没有办法,于是让金飞蓝耐心坐下听他说。 “这几天你们俩好好准备一个稿子,记得给我写好点,错别字记得最好一个没有,到时候我给你们找个千字一元的。”王凉亭道,自从上次分刊活动后,有几个小报社的经理一直缠着让他物色几个写小说的人才,王凉亭之前已经介绍两个,这次打算将金飞蓝和铁扇子介绍过去,反正也写不下去了,不如趁着现在还没被砍,跟那些经历吹嘘一通,然后提个高价。卖得好就好,卖得不好也不亏。 金飞蓝来了精神:“真的?” 铁扇子道:“千字一元,这价格未免高的太离谱了吧。” 史明看着王凉亭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道:“难道是打算介绍给其他报社?” 汤炳道:“这也是个好办法。” 王凉亭笑道:“趁着现在《零点》报纸销量居高不下,谈个好价钱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就是你们两个注意一下,我给你们找好,你们可得给我好好写,别又写了两个星期被腰斩。” 王凉亭思嗔着没多大问题,上次介绍给那个报社的作家小说写的好好的,价格也是千字五角,没出现什么问题,销量还上涨了一百多,这让王凉亭相信,这些人写小说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倚天屠龙记》写的太好,打压了他们的光辉。所以这次王凉亭也觉得,跟他们索要千字一元的稿费没有问题,只要是一本小说,带动点销量很容易。 “大舅哥,靠谱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王凉亭道。 金飞蓝和铁扇子对望一眼,满脸笑意,这可是千字一元,一天随便写写就能赚个一块钱:“谢谢大舅哥。” 等金飞蓝,铁扇子走后,王凉亭路上去其他报社的路途上偶遇一个报社的经理,王凉亭假装没看见,在街道的另一边匆匆忙忙走过,还是那位经理见到王凉亭主动喊道:“王先生,别来无恙啊。” 王凉亭停下脚步,诧异地看过来:“别来无恙,别来无恙,没想到路上偶遇钱兄。”这位经理名叫钱文,是一家小报社的经理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然后那位经理钱文问道:“王兄,上次拜托王兄的事情可考虑好了没?” 王凉亭面露难色:“兄弟可是把苦给我吃啊,现在在上海能排得上号的作家都已经被一些大报社瓜分干净了,前段时间有两人和一家大报社结束合约,也被我介绍给其他报社了。要是前段时间,或许我还能给你介绍一两个。” 钱文紧张道:“那该怎么办?王兄你可别忘了,前段时间我可是……”钱文提醒王凉亭,不久前请吃饭的时候,可是给了十元的劳苦费,要是介绍不来作家,这笔劳苦费可是要退还的。 第二十八章 明星电影公司 王凉亭道:“不必太过于担忧,钱兄,慢慢找,这个月不行,那就下个月,小说不可能无限期连载,只要有作家连载结束了,我立马通知你,可否。” 钱文面色一变,按照这王凉亭的意思,就是说要等,还是不定时的等,这钱文如何能忍:“王兄,我敬你是朋友,这几天才没有催你,但如果你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把我的劳苦费退还吧。”钱文伸出手,明确表示要钱了,不干人事还想拿人钱,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王凉亭看到钱文生气,不紧不慢道:“钱兄,别生气,我这不是正在找吗?实在不行,我把我们报社的作家介绍一两个给你。”王凉亭拍拍胸脯,虽然面色有点不好受,但还是咬咬牙说道。 钱文疑惑道:“你们报社的?” 钱文思考了一下,然后惊住了:“你是说庸生?好,你若将庸生介绍到我的报社,那么一百元介绍费我也愿意出。” 王凉亭看着钱文兴奋不已,道:“怎么可能?庸生现在可是我们报社的王牌,虽然我跟他关系不错,介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曹经理可不会答应。” 钱文心凉了一截,然后道:“那陆焉识也可以。” 王凉亭道:“这两人都不行,曹经理不会答应。这样吧,我让金飞蓝和铁扇子在你这双开一本,你可要给他们点面子,他们不是那么好请的,两个人的小说加起来起码推动《零点》四五千的销量。” 钱文问道:“这么厉害?可这两人名气没有庸生和陆焉识大啊,能行吗?” 王凉亭直接告辞:“若不愿意的话,正好,我再给你物色其他人,这金飞蓝和铁扇子估计曹经理也不愿意放,到时候知道在你这写小说,我就惨了。” 王凉亭这话一说,钱文赶紧拦住他,郑重地点点头:“那行吧,王兄可否给我问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连载。” 王凉亭看到钱文终于上钩了,于是笑道:“最重要的是稿酬要谈妥,他们俩跟我很熟,怕是没有千字一元他们不愿意来,你要知道,他们在《零点》写,可是千字两元多,而且还轻松,到你这的话,价格太低,他们也懒得过来了。” 钱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讶不已:“千字一元,这不是抢钱?” “这就随你了,现在好作家难找。”王凉亭随口道,“若不然,我这几天再给你物色物色,若实在你看不上眼,到时候我自然会退还介绍费,这个,钱兄,你不必担心。” 钱文咬牙点头:“那就麻烦王兄,我回去再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王凉亭告辞,心中一阵畅快,果然随便说两句这钱文就相信了,有《零点》这个发行一万多的报纸打头阵,这钱文不相信也难啊。 …… 按照“明星电影公司”的招聘启示,周三的时候需要去报名,考上之后会进入一个影戏学校学习,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半年就可以拍戏,表现不错还可以演个角色。而且听说,影戏学校也不光是学习,很多时候都是一边当群演一边学,工资虽然不高,但够得上自己吃住,于是阮玲玉和严不闻约定好,周三早上的时候,严不闻过来接她。 “你做生意亏过吗?你觉得我是哪种股票?”阮玲玉见到严不闻过来的时候,笑着问道。 今天早上严不闻去洋车行叫了一辆车,这家电影公司在公共租界的贵州路那边,出了上海县城还得往北面走一段距离。今天阮玲玉请了一天假,穿着一身清雅的长裙,把头发给束起来。严不闻一走过去,阮玲玉就这么笑着问自己。 严不闻道:“这你要看做什么生意呢,有的生意看上去不赚钱,其实不亏,有的生意看上去赚钱,其实很亏。所以,我觉得……” 阮玲玉道:“那你是觉得我是既不赚钱,又亏的那种吗?” “投资还得看眼光的,我觉得你是那种既能赚钱也不亏的。”严不闻道,阮玲玉演技非常好,很容易红起来。 阮玲玉忍不住笑道道:“严先生,你可别哄我了。” “小阮!”阮玲玉要上车的时候,后面在铁艺大门后面,有几个女学生隔着铁栅栏笑着喊道,“这就是你说的严先生啊。” “还挺帅的。” “关键还有钱,现在能坐的起洋车的不都是有钱人。” 阮玲玉回过头,看到几个女朋友在栅栏后面笑着,于是瞪了她们一眼:“你们别胡说啊。” “小阮,我们哪里胡说了,好好谈啊,嘻嘻。”几个女学生倩笑道。 “记得早点回来,别太晚哦。” “晚上回来跟我们讲讲有趣的事情啊。”女学生们还准备跟阮玲玉说两句,那边有个女老师走了过来,吓得女学生们赶紧跑回去上课了,然后那位女老师也过来,让阮玲玉注意点安全。 阮玲玉上了车,跟严不闻解释道:“这些人整天没个正经,严先生,你不要介意啊。” 阮玲玉看着严不闻,严不闻笑着,也不知道他心里面想的什么,可能在他心中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投资,严先生是个生意人,断然不能让他亏了才是,我也要好好加油。阮玲玉心中这么想着,是否真如她的女朋友们所说,严先生是喜欢她才这么帮她,阮玲玉也想不透。有些感情没有发芽之前就让它藏在心中吧。 来到明星电影公司门口,这边处于公共租界内,比上海县城繁华很多,来来往往不少汽车,洋人,提着包的,推着小车的,在街道上捧个箱子卖烟的。这家电影公司成立于四年前,当时草草的成立,资金也只有一万元,现在经过四年的运营,已经壮大了很多,从门口荧光闪耀的标牌就可以看出。 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大多是穿着旗袍,一头卷发的女人,安安静静在旁边或坐着,或站着等待着。这家公司有专门的学校培养电影明星,考进去了别的不说,不能成为大明星,总归混口饭吃没有问题。进去桌面墙上挂着公司职务介绍,上面五位股东,下面还有总经理,经理,各处的主任,影戏学校的校长,老师等等。 老板张石川,编导郑正秋,导演郑鹧鸪,运营和发行周剑云,导演与后勤任云。 去问了一下看门的师傅,师傅让严不闻,阮玲玉等一下,过一会会有专人过来统计报名人数。 于是严不闻和阮玲玉就坐在一边等着。 第二十九章 只有十九岁的杜鹃 阮玲玉看了看四周,那些穿着妖艳的女人,然后看着严不闻:“早知道我也穿好看点过来了,今天穿着这裙子,人家以为我小孩的呢。” “你本来就是小孩。”严不闻四处看看,不少女人正在补妆,好像今天不是报名而是考试一样,或许想给那统计报名人数的人留下个好印象,能提前录取。不过长相就不敢恭维了,如果不化妆看上去都有三十多了,化了妆也只感觉到艳,而没有那种美感,经过黑白电影的润色可能会有美人相。 “小妹妹,你今天也是来报名的吗?”一位穿着旗袍的女人走了过来,然后坐到阮玲玉旁边,香水的味道,让阮玲玉的鼻子抽动了一下,香水问道实在是太浓了。 阮玲玉笑道“我不小了,也别叫我小妹妹,谢谢。” 女人见到这么有脾气的小姑娘,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好,既然你不喜欢我教你小妹妹,那我就叫你小妹吧。” 阮玲玉点点头,只是希望这女人快点走开,不然真心受不了她的浓而刺鼻的香水。 “你好,我叫杜鹃,也是来报名的,或许我们以后还是同事呢。”杜鹃露出笑容,和阮玲玉拉了拉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住在上海县城那边,今年十九岁,你呢,小妹。” 阮玲玉惊讶的看着杜鹃:“你才十九?”阮玲玉觉得杜鹃起码有二十九了,那种身材简直不像十九岁的女生该有的身材,而且加上艳丽的妆容,蜷曲的发型,说她二十九都有点小。 杜鹃也不生气,而是笑着道:“也是正常,女人生过孩子就老的快了。” “你有孩子?” “嗯,一个女儿,可惜老婆婆家重男轻女,日子不好过,所以出来打点零工,赚点钱,不然总是看老婆婆一家脸色,过的也不自在。说到底我十四岁就结婚了,今年我女儿都四岁了。” 严不闻瞠目结舌,阮玲玉也很惊讶,要是十几二十年前,有人这么早结婚或许还能谅解,但现在外国的文化传入中国,只要家里能供得起孩子读书的,起码也得高中毕业了吧,再有点钱的,上个大学,出个国,那些留洋回来的女学者,二十七八岁不结婚的都多得是。 “小妹,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你应该还没结婚吧。”杜鹃看了一会阮玲玉,然后看了一眼严不闻。 阮玲玉道:“还没呢。” “那也是,没结婚的女孩身上都有一种清新的奶香味,结了婚之后就浓郁的多了。”杜鹃笑道。 阮玲玉也不懂,自己也没有闻出来,只能想杜鹃还挺有经验的。然后杜鹃就说道:“你旁边的这位是你男朋友?” 杜鹃将手伸过去,和严不闻拉了拉手,然后道:“我叫杜鹃。” “严不闻。” 这杜鹃还真是自来熟,阮玲玉用手煽了煽,气味实在是太浓,要是这杜鹃真跟她口中说的一样,结了婚有浓郁的奶香味倒是好闻的多了。杜鹃看到阮玲玉煽风,只以为这地方闷热,也没在意,过了一会,忽然推搡了一下阮玲玉,喊道:“小妹,你快看,是任矜苹任小姐,她是电影公司股东之一任云的妹妹。” 阮玲玉顺着杜鹃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着旗袍,外面披着一件风衣,戴着女士帽,肩膀上还围着一圈毛茸茸的貂绒,踩着高跟鞋,走路的时候顺便将墨镜摘了下来,然后丢给旁边给她开汽车门的助理。摘掉墨镜后,才看到任矜苹的面容,画着淡淡的妆,一圈红色的唇彩,配合精致的脸部,傲然于绝的身材,也是一个比较漂亮的美女。 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都惊呆了。 “她不会也是来今天报名的吧。” “你想什么呢,这是任矜苹,股东任云的妹妹,她考什么试?”一些知道眉目的人放下心来,知道任矜苹并不是和她们一同考试的。都在私下里化化妆,也许被任矜苹看中就不需要考试了。 任矜苹走进来后,门口的老师傅连忙出来问道:“任小姐,你今天怎么自己来了。” “我哥在吗?”任矜苹说话的时候看了旁边一眼,发现这次的男女比例还是不怎么协调,总共三十多人中,只有几个男的,任矜苹快速地看了一眼,然后眼光放在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身上,这个人倒是有点气质,到时候考试的时候给他开个后门。还有他旁边的那个穿着素雅长裙的女孩也不错,愿意的话可以一并录取。 任矜苹也参演过几部电影,但大多数都是作为副导演,只有一部是女主角,至于为什么?因为嫌弃男主角长得太丑,没有风度,所以她宁愿不演,唯一演的那一部还是因为被她哥任云强烈要求,而且男主角勉强长得还看的过去,所以就演了一部,没想到那唯一的一部竟然大卖,所以公司有包装她的意思,今天她主要就是来找他哥任云说清楚,她不想演戏。 顺带来看看这一届报名有没有比较不错的演员,到时候可以直接培训拿来用。现在除了一些大牌明星,很多演员工资还是很低,但要求可一点不低,导致演员很是缺乏。公司有几个演技不错的演员还不是从招聘招过来的,而是老板张石川在什么眼镜店,烟草公司物色过来的,反而是这些人演技比那些正规培训出来的要好很多。 任矜苹这么看着,暗中选定了几个人,她认为自己的眼光很不错,至少有石老板一半。 老师傅道:“任先生今天都没来。” 任矜苹继续问道:“既然不在,那么算了,今天是影校报名吗?” 老师傅笑道:“正是,任小姐要么坐下来看看,这些里面有不少就是未来学校的学生,到时候也是任小姐的学生,要是有相中的,那自然最好不过。” 任矜苹点点头,她作为几部电影的副导演,还亲自参与过一部电影的拍摄担任女主角,所以任云就让她没事的时候去学校上上课。而这些老师也可以挑选学生作为自己的门徒,只要有比较好的剧本可以跟上面申请拍摄,自己担任副导演。导演一般都由股东之一的郑正秋,郑鹧鸪担任,有时候老板张石川也会亲自操刀。 第三十章 补妆 现在上海的主要电影公司有但杜宇的上海影戏公司,杨小仲担任编导的商务印书馆的国光影片公司,邵醉翁的天一影片公司。除此之外,还有长城画片公司,中华第一影业公司等等。 这张石川,但杜宇,郑正秋,杨小仲,邵醉翁他们有个很厉害的名头,第一代导演代表人物。 “任小姐,今天余璞少爷也说要过来。”老师傅道。 任矜苹面色一滞,嘀咕道:“余璞他来干什么?” 余璞是郑正秋和郑鹧鸪的侄子,所以大学毕业后,就来到公司工作,学的电影相关的专业,是几部电影的制片,同样也是影校的老师,也相当于和任矜苹是同事。 老师傅这话说完还没多久,门口就有一辆车停下,然后车上一男一女走了过来,男的正是余璞,女的则是最近一段时间挖掘出来的小花旦林蔚如。两个人一走过来,就引起大厅里面等候的报名人员的哗然,这余璞大家都知道,最近几部比较火的影片的制片人就是他,而且他旁边的那个小花旦林蔚如也是依靠他才上的位,现在虽然比不上张织云,王汉伦这些大牌明星,但也算得上小牌明星中的佼佼者了。 没想到报个名都能见到余璞,任矜苹,还有林蔚如,这在平时都是难得一见,今天一下竟然来了三个。 “被余璞看上就好了,那可真是一步登天。”不少报名的二十多岁的女人笑道。 “那可不是,林蔚如没有余璞,现在还是个群演。” “我看刚才任矜苹也对我们这边看了几眼,怕是挑中了几个,你们猜会是谁?” “大家补点妆。”这些女人笑着,果然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没错,这才报名阶段就已经闻到火药味了。 “女的挑男的,男的挑女的。任矜苹应该会在这些男的中间挑,余璞会在我们当中挑。” “到时候余璞挑上我了,你们可别吃醋。” “余璞看上我,也不会看上你,看你这样。” “我咋样?你不也这样。” “好了,别吵了。” 这些人议论纷纷,惹得阮玲玉心情也七上八下的,然后看着严不闻。 问道:“严先生,这是报名吗?怎么感觉跟考试差不多。” 阮玲玉抓着衣角,有点紧张,严不闻让她放松,任矜苹和余璞或许只是过来看两眼。 阮玲玉旁边的杜鹃笑着道:“你们可别小看这报名啊,任矜苹任小姐当过几步电影副导演,余璞也是几部电影的制片,这次他们过来就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如果有,可能会直接当场签订合约,到开学的时候不需要考试直接去上学。” 阮玲玉惊讶的看着杜鹃:“你怎么知道?” 杜鹃骄傲道:“我当然知道,小妹,你不知道,我有个表哥在里面当杂工,等会你就知道了,专门管学校报名这块的,他说,前几次学校招生,要么是老板过来选几个,要么就是像任小姐这样的老师过来选几个,每次报名的时候都有几个特招的。” 阮玲玉诧异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杜鹃看到阮玲玉露出预期的表情,笑道:“当然啦,他们招收的是演戏的演员,而不是学校的学生,当然不是非得考试不可。” 阮玲玉点点头,明白了一点。然后杜鹃让阮玲玉坐好,给她把领口整理了一下:“这样就好看多了,还有你的头发,有橡皮筋,或者发卡吗,才两个有点不够啊。” 杜鹃看着阮玲玉这白白嫩嫩的皮肤,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你跟我乡下的小妹挺像的,不过她可没你这么白,你倒真像是个当红小花旦了,我看刚才那个出现的林蔚如也比不过你。” “林蔚如?”阮玲玉看着跟在余璞旁边的那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妆容很精致,也很漂亮,“我叫阮玲玉。” 杜鹃笑道:“阮玲玉,很好听,可以直接用来当艺名了。嗯,那就是林蔚如,好像是依靠余璞才当上女主角的……你头发有点天然弯,我给你做个这个发型。” 杜鹃将自己的发卡取下两个给阮玲玉别上,斜刘海,后面将头发别起来,还注意用发卡将发型固定住,这样走路,或者风吹过的时候就不容易将发型弄乱。杜鹃拿出一个小镜子给阮玲玉照了一下:“小妹,看看,怎么样?” 阮玲玉看了一下,早上的时候没有化妆,嘴唇有点发白,于是杜鹃拿出口红想给阮玲玉画上,阮玲玉连忙说不用了,谢谢。但杜鹃还是坚持:“放心吧,你姐我化妆可是一流。” 严不闻在旁边看了很长一会,不得不赞叹杜鹃的审美,虽然她自己化妆,发型很一般,但是给阮玲玉弄的发型很符合阮玲玉的气质,杜鹃给阮玲玉嘴唇涂上一点道:“这口红还是美国进口的,你年纪小涂一点气色就好很多了,不像我们,恨不得把口红吃掉。” 阮玲玉感谢道:“谢谢杜鹃姐了,你长得也挺耐看的,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 杜鹃抿着嘴笑着:“比不过你呀,我再给你补点妆就行了,稍微弄一点。” 阮玲玉采完妆,然后对着镜子自己看了两眼,用杜鹃的话来说就是,这样才勾引人:“去让你男朋友看一下。” 严不闻仔细看着,赞叹了一遍杜鹃的技术,然后笑道:“当红小花旦,现在诞生了。” 杜鹃笑道:“先生,你真会说话。”杜鹃听到严不闻夸赞她手艺还是挺开心的,而且阮玲玉底子确实不错,又经过她的精心打扮,在这边她可以说的上是最好看,最有明星相的了,就连那小花旦林蔚如也比不过。 阮玲玉看着杜鹃:“杜鹃姐,你把你的发卡给我了,你怎么办?” 杜鹃道:“没事,我头发硬,喷点花水就算不用发卡都能固定的住。” 就在杜鹃给阮玲玉化妆打扮的时候,一边的余璞和任矜苹正在交谈着。 余璞看着旁边等待报名的人员,现在三十个,等到下午报名结束,估计差不多有六七十个,其中录取二十个就够了:“任小姐有没有中意的?” 任矜苹一笑:“我已经看中了几个,你到时候可不要跟我抢呀。” 第三十一章 填表 余璞道:“你说说看,你看中了哪几个?也许我都没看中,这样也不会破坏我俩的关系。”余璞看着任矜苹的笑容,神色有样,特地凑近了一点,嗅着她的芳香。 任矜苹道:“我觉得那边那个穿着西装的男的,算是比较不错的了,各方面都符合我的意向。”任矜苹往那边看过去,眼神中还透露着惊喜,但在余璞面前不能表露太多。 余璞笑道:“任小姐,你这怕不是选演员,是选老公吧。”余璞一眼看穿,任矜苹笑了笑,也不管余璞说什么,自己就算真选老公又怎么了?这是自己的事,旁人怎么说,怎么看都无所谓。 但余璞旁边还有一位小花旦,要是余璞这话被她传出去,毕竟有点没面子,自己又不是嫁不出去,难道真这么渴望?于是任矜苹笑道:“你这话就说的没道理了,我才说了一半,他旁边的这俩女的,还有那边几个女的,条件都很符合,这次来的男的中嘛,倒是他条件最符合,我作为一个老师,当然要挑选容易培养的。” 余璞顺着任矜苹眼神望过去,那个男的穿着西装,看上去很精神,余璞和自己对照了一下,发现任矜苹若真看上了他,那真是没眼光。不过之后任矜苹挑选的那几个女的,倒真是不错,无意间透露出的小表情确实适合演戏。 “你选的那个男的旁边那小姑娘,我觉得不错,可否让给我?”余璞小声在任矜苹耳边笑道,很多时候,电影拍多了,谁适合演戏,一眼就能看出,有些人身上演员的气质就好像是天生的一样,无论怎么掩盖都没用。 任矜苹道:“你就不怕你旁边的小姑娘吃醋?” 余璞道:“你不吃醋就行。” 任矜苹倚在柜台上,面对着余璞的调戏,也不慌乱,而是看着他后面的林蔚如:“你还是顾好你自家的吧,我可对你这小孩没兴趣。” 余璞道:“小不小得床上说。” 任矜苹看了一眼,道:“得了吧,男人都喜欢吹牛,尤其是那方面。” 任矜苹的眼神好像有钩子,一直勾着余璞,余璞忍不住道:“要不咱俩试试?你不会不敢吧。” 任矜苹看着余璞笑容荡漾,道:“我可没兴趣,宁愿自己来,你还是跟你的小蔚如调情去吧,姐姐可没功夫。” “那……”余璞心里面已经被任矜苹挑逗的乱了,有点不甘心,也没有办法,任矜苹就像个小妖精一样勾引人,而且还是个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小妖精,明明感觉伸手可以够到,但每次伸手,她又退后几步,如此几次,不仅没有让他厌烦,反倒有了种执念,非要抓到她不可。 “任小姐,算了,这次我不跟你抢了,这几个人都归你好吧。”余璞做出了让步。 任矜苹道:“你这算是跟我拉近关系吗?” 余璞道:“我俩面前就好像有块玻璃,再怎么拉近也没用。” 任矜苹看着余璞:“你倒是看得开啊。” 余璞笑了笑:“如果看不开能打碎这层玻璃,那我倒宁愿看不开。” 站在余璞后面的林蔚如看到余璞和任矜苹嘀嘀咕咕了半天,心里面早就有怨言,正准备说话,旁边的老师傅就道:“登记报名信息的几个人都过来了,可以报名了。” “合约还有吗?”任矜苹问道。 老师傅道:“还有二三十份,任小姐你要吗。” “给我拿十份吧。”任矜苹道。 任矜苹从老师傅手中拿出十份合约,然后递给余璞五份:“你看中的话,我也不会跟你抢的。你也不要故意放人情给我。” 余璞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把那男的抢过来。” 任矜苹道:“你敢吗?” 余璞笑道:“跟任小姐随口说说,你就当真了。我自然是不敢。” “报名的人来了。”坐在大厅等待的人往那边看过去,有三人拿着一沓纸过来,然后就放在柜台上。 “赶紧过去吧。” “你们看到任小姐手中拿的了吗?”杜鹃笑着对阮玲玉说道,阮玲玉点点头表示看到了,然后杜鹃才说,“那就是临时合约,签订了之后,就可以不用考试,直接去上课,如果不去的话,合约就作废。” “她会直接发还是什么?”阮玲玉问道。 杜鹃道:“你傻呀,当然是悄悄的发了,到时候会让人坐着,然后她和旁边的余璞就会拿着两份报名表,看你合适了就会发下来临时合约,如果不合适就给你发报名表。大家都会心照不宣的。”杜鹃期待着,希望直接有一份合约下来,这样也就不用考试了。 众人私底下讨论了一会,然后就有人说让大家安静点,会发报名表给大家填写,填完了交上来就可以走了。 “把表给我们吧,我们去发。”任矜苹跟后面人说了一下,然后拿了三十多份表和余璞两人分了一下,就过去散发。 “我们约定好了,你发你那几个,我发我那几个。”任矜苹道。 余璞点头同意,于是挨着顺序,很快走到严不闻这一排,依照次序,三个人过后就是杜鹃,然后余璞给杜鹃发了份表格,之后就是阮玲玉,然后就是严不闻的后一排。而任矜苹走到严不闻这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对严不闻笑了笑,然后给严不闻发了张份表,严不闻才准备说自己不是来报名的,任矜苹已经走远了。 杜鹃忍不住笑了出来,手轻轻抓着阮玲玉胳膊晃悠着:“小妹,你猜我这份表是什么?” 阮玲玉惊讶道:“该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合约吧。” 杜鹃道:“谁说不是呢,给你看看,合约比普通的表要厚一点,填的信息也多一点。” “跟我的一样,这就是合约?”阮玲玉看着自己的表格,和杜鹃的果然一模一样。 杜鹃笑道:“要是他们不发你,我还奇怪呢,这样就好了,到时候去学校的时候还能做个伴。” “快点写吧,等会要留下来,任小姐和余先生要面谈一下。”杜鹃道。 “哎?严先生你也有表?”阮玲玉看着,然后严不闻道,“等会说一下就行了,看我在这,估计把我也当成报名的了。”严不闻也没翻开表,等会跟他们说一下,并且自己也没有当演员的心思,今天也只是纯粹陪阮玲玉过来。 第三十二章 不识抬举 不过一会后,大厅里面就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半个小时后就只剩下不到十人,然后大家都根据表格上的提示,耐心的等着,旁边有办公室,被余璞选中的坐在一边,被任矜苹选中的坐在另一边。余璞和任矜苹则去不同的办公室坐着,然后按照顺序,一个个过去面试一下。 “小妹,我先去了,你帮我拿着一下。”杜鹃将她的包放在阮玲玉这,阮玲玉拎了一下,不知道杜鹃一个包里面带了多少东西,挺重的。阮玲玉这时候明显很开心,然后笑着对旁边的严不闻道:“严先生,你真是个福星。” “能给我带来好运。”阮玲玉咬着嘴唇,然后紧握着手中的表格,这也就是杜鹃说过的合约。 严不闻道:“我就说我眼光不会有错的。” 阮玲玉这个民国小花旦,马上就要开始发光发热,取代现在这些电影明星也是迟早的事。 阮玲玉见到杜鹃出来了,然后就把东西给严不闻,让他看着:“我进去了呀。” 杜鹃回来的时候,面露红光的拦住阮玲玉,激动的给她说点里面的情况后才让她进去,之后坐到座位上抚着胸口,还无法平息内心的紧张,之后往严不闻这边凑了凑:“小哥,别紧张,小妹不会有问题的。” 严不闻怎么可能紧张,只是有点无语,赶紧往旁边挪了一下,杜鹃身上的香味确实有点香的过分了。 等阮玲玉也出来,然后兴奋地和旁边的杜鹃交流经验。 “过了吗?” “没说不过啊。” “那就是过了,我们走吧。” “嗯。” 收拾下东西,跟杜鹃约定好去吃中饭,之后将阮玲玉送到学校,上完这学期的课,就可以不用上了,来明星公司的影戏学校上课。三人正准备要走的时候,门里面出来一个人,然后走过来,让严不闻进去一下。 “是任小姐的办公室。”阮玲玉道,“该不会任小姐看上你了,想让你去拍戏?” “你们等我一会,我进去看看。”如果真是这样,就得跟她解释清楚。 进了办公室,任矜苹让严不闻随便坐:“你的合约呢?拿过来给我看看吧,只剩下你一人了。” “我看你有演戏的天赋,所以希望你能来我们学校学习。”任矜苹走过来,手放在严不闻肩膀上,面露笑意,“你刚才是不是忘了,怎么其他人都来过了,就剩你没来,还是没看到合约上面提醒的小字?” 严不闻道:“没注意看,有点抱歉了。” 任矜苹笑着,这人还挺有意思,主动道歉,不过任矜苹是不会计较的,谁叫面前这个男人比较合自己胃口,看上去精神气很好,而且说话声音也好听,长得也不差,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善于观察。竟然没有发现合约上面的小字,难道把这当成是普通的报名表吗?而且任矜苹觉得自己也算是一个美女,但看着严不闻脸不红心不跳,说话正儿八经,看样子是欣赏不来自己这美,有点可惜。 任矜苹只希望他是假正经。 “不用抱歉,现在进来了也是一样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做我新戏的男主角。”任矜苹道,“不过你不用太紧张,到时候我会当女主角,好好地……帮你的。”任矜苹口吐香莲,凑到严不闻耳边,想用自己温暖的语气,调动他内心不安的灵魂。任矜苹对如何把握男人的心,很有经验,无论是哪种类型的男人,她都能一举拿下,包括余璞,但能让她有点心动的,还是眼前这一位。 严不闻转过头,和任矜苹面对面,彼此嘴唇之间的距离只有零点一公分,无论哪一方稍微动作一下,两个人的嘴唇就会触碰在一起。任矜苹紧闭嘴唇,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想到严不闻会突然转过头,强烈的紧张感让她呼吸都有点急促。严不闻看着她的眼睛,任矜苹的眼睛同样也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不安,悸动,她将自己眼睛缓缓闭上:“我……” 严不闻笑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嗯……”任矜苹如同火焰般跳动的红唇稍稍上弯,她相信下一刻,她的嘴唇将是他的俘虏。 “这次我是陪别人来报名的,我不会当演员的。”严不闻道,说完,严不闻就感觉到面前任矜苹紧张的呼吸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寒气。而此刻,任矜苹眼睛已经睁开,之前的笑意盈盈已经凝结上一层寒霜,眼睛瞪视着严不闻。 不解,愤怒,不信的情感在任矜苹眼神中凝聚。 任矜苹道:“你说什么?” 严不闻强调了一遍:“我不是来报名的。” 任矜苹道:“你再说一遍。” 严不闻道:“我再说几遍,也不是来报名的,今天只是陪别人来的。” 任矜苹站直了身子,然后靠在桌子边缘,叉着手臂,一股无名火从她心中升腾起,终于忍受不住,喊道:“你不是报名的,你坐那干什么?” “不知道在外面等吗?” 任矜苹翻脸比翻书还快,跟之前判若两人。严不闻说了声抱歉,然后就准备开门离开。任矜苹看到严不闻根本没有缓和的意思,急忙喊道:“不是报名的也无所谓,只要你有心当演员,我还是可以录取你。” “无心。”严不闻最终还是开门走了,任矜苹任小姐脾气很强硬,但严不闻也不是那种卑躬屈膝的人。如果任何一个女人发点小脾气,严不闻就得照着她想法来的话,严不闻就不是言不闻,严不闻只会尊崇自己的想法。 余璞刚才在隔壁房间听到任矜苹的叫喊,于是连忙过来,林蔚如也跟在他后面走了进来。余璞看着任矜苹冰寒的面容,笑道:“怎么啦,任小姐,那个人惹你生气了?” 任矜苹道:“余先生,和你没关系吧。” 余璞笑着,摸着下巴:“让我猜猜,合约谈不拢?” 林蔚如在余璞后面笑道:“大约是不想当演员了吧。” 任矜苹冷冷道:“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个小演员插嘴。” 林蔚如被任矜苹这么一说,自己也生气了:“说还不能说,嘴长在我身上又不长在你身上。” 任矜苹眼神一寒,盯着林蔚如,马上就要发飙。余璞看到,连忙道:“你少说两句。” 林蔚如看到余璞不帮她反而帮任矜苹,气道:“好,你就跟任矜苹一块过日子吧,我走。” “哎?你生什么气。”余璞莫名其妙,最后还是决定留在任矜苹这,“任小姐,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不识抬举。”任矜苹冷哼一声,走了出去,余璞以为她说的是他,连忙追上去解释。 第三十三章 难民 随着那次陪着阮玲玉报名过去好几天,严不闻大概就将任矜苹忘得一干二净。 此前让冬瓜给报社物色几个写小说的人才,这几天也全部看了一遍,其中也预先敲定了两个人选,千字五角的价格,如果写得好,自然会提价。周末《零点》小说部门总结的时候,也顺利的将金飞蓝的《蓝衣人》,铁扇子的《武林大侠》顺利砍掉,过程非常顺利,王凉亭,史明以及汤炳这三人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而且所有的编辑也没有其他想法,该砍就砍,于是将上次严不闻物色的两个人的小说刊登了上去。同样王凉亭那边也有两个人选,因为《倚天屠龙记》和《雪山飞狐》马上要完结,所以也开始准备着小说作家。 这几天冬瓜有点反常,严不闻让他好好休息。来自大夏大学的聘书也终于到了,聘请严不闻担任九月到十二月份大夏大学的哲学或文学老师,安排方面之前跟苏文瑾电话确认过,因为平常有工作,所以课程一般安排在周末,或者同一天,上完就可以走,加起来也就几个小时的课程。 这段时间跑到上海这边的难民明显多了很多,大多是南方打起来,战乱时常发生,土匪,兵痞非常多,加上收成不好,一大部分前往广州,一小部分则来了上海,因为上海工作机会,和相对的安全性。难民出现,上海这边工会就呼吁各大公司能接济就接济一点,如果有需要人手的,就安排这些难民做点杂事。 早上的时候,曹元岸就因为这事召集各部门领导开了一场会议。 大约是…… “现在根据统计出来的数字,上海已经涌进三四千难民,我们这边就有一千多,除了那些上海有亲戚,或者家境殷实自己能找到房子住的,我们这边起码还剩下一两百,到时候我们公司要做出点表率,大家都去接济一下。”战争无情,收成低靡,在城里面还可以躲在家里,城外这些农民只能到处跑,哪里没有危险,哪里有工作机会就去哪里,既然来了上海,就得帮下。 严不闻知道北伐战争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上海还算比较安全的地方,而且工作机会较多。现在上海除了平常的生活,一些人平常日子里多了个活动,每天早上的时候都得看看报纸,战争已经避无可避,需要知道的就是什么时候到上海,胆小的已经跑路,胆大的还在观望,所以这段时间时政类的报纸卖的比较好。兴隆报社的《先锋时报》销量已经达到了两千。 “得去难民区送点东西,被子,衣服,或者吃的一些东西,看他们缺什么就给什么吧。要吃肉估计就没办法了,只能自己去买了。” 小蓉晚上吃饭的时候道,他们这边有专门租给难民的房屋,虽然有点破烂,但总比没有的好。现在这天还不怎么热,所以等到了梅雨天,被子衣服就很重要了,当然还得给他们提供一点伤寒药,不然出了流感就麻烦了,他们都是居住在一起,只要一个有流感,基本上全都得得流感。但药不需要他们提供,他们只需要提供一些日常用品就行了。 陈先生点点头,虽然难民不多,但既然出现了,就帮帮忙吧。这事情交给严不闻和小蓉就行了,陈先生也就不再过问。 等到星期五的时候,阮玲玉从学校回来,然后请严不闻她家吃饭,到了阮玲玉家,发现有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拿着一个纸风车跑着,看到阮玲玉,就忙着跑过来扑倒她身上:“抓到你了。” 进去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杜鹃找她玩来了,上次见和阮玲玉聊着来,于是无聊的时候就到学校找她玩,趁着周末来阮玲玉家玩两天。见到严不闻过来,连忙给严不闻盛了一碗特制的红豆粥,根据杜鹃所说,原来她经常推着小车去城隍庙那边卖粥,生意还不错,只是卖过几次后,被巡警逮住了,不交钱不准卖,还罚了钱,于是杜鹃再也没去过。 “小妹,喊你妈一块过来尝尝。” “通知已经下来了,大约是七月份就可以去那边上课了。”阮玲玉趁着严不闻喝粥的时候,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严不闻喝了口粥,点头道:“很好啊,你们俩一块去吗?还是一个老师?” “当然,小妹是小花旦,我也得是个正旦吧。”杜鹃笑着,“看我这样也是个贤妻良母。” 阮玲玉笑道:“看出来了,在那边学习一个月,八九月份的时候有新戏,到时候他们会让我们上去演一下。” “什么电影?” “《夏日寒霜》,是一个故事长片。”阮玲玉道。 杜鹃笑道:“主演是林蔚如,我们俩估计一个演老妈子,一个演小姑娘。” “悲情片吗。”严不闻问道,现在悲情片特别叫座,一些人看着电影,联想自己的遭遇,忍不住就哭了。但这对严不闻来说,无疑是无趣的,有这时间还不如自己看看书。 “是啊,所以说嘛,现在的女演员不需要有多好的演技,只需要哭就行了,你看张织云,王汉伦,哪个不是哭出来的?”杜鹃笑道。 阮玲玉道:“所以要打破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嘛。” “严先生,你是作家,可以编个剧本啊,这样我们就不用演这些哭凄凄的角色了。”阮玲玉笑道。 杜鹃听到阮玲玉这句话,惊诧地看着严不闻:“你是作家?” “不像吗?”严不闻笑了笑,然后道,“过段时间再说吧,等你们真演戏的时候,我看看能不能编出个剧本来。” 严不闻想到,自己电影也看过不少,有很多经典电影自己看过的次数都有几十遍,有的分镜和对话都记得一清二楚,编出个剧本应该不会太难。 “那我们就等你的剧本了哦。”阮玲玉和杜鹃笑着,只是随便一说就把严不闻给套进去了,这让她们也很开心。 五月底,《倚天屠龙记》终于要完结,还剩下最后两期,大结局分为上下两部分放送。同样,在《倚天屠龙记》完结后的四五期内,《雪山飞狐》也要完结,这段时间冬瓜这边介绍过来的两人已经将十多万字的小说稿送了过来,王凉亭那边也有两人,也将小说稿送了过来。 第三十四章 出关 严不闻这次亲自把关,冬瓜那边两部小说中规中矩,可以刊登。王凉亭这边的两部小说估计也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质量也不差,也可以刊登。王凉亭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后,再也不敢让金飞蓝,铁扇子这种水平一般还不到的人写了,之前让他们歇歇看,还有《倚天屠龙记》保底,但现在两本最叫好的小说都要完结,如果不找出点好小说,那么《零点》的销量必然直线下降,到时候他这主编的位置保不保得住还两说。 加上之前严不闻的咄咄逼人,王凉亭知道,自己这次再不做出点成绩,很有可能,曹经理直接大义灭亲,将主编之位让给严不闻。但,曹经理应该不会这么做,王凉亭想到,只要自己不是特别无能,他绝对不会干这种唇亡齿寒的事情。所以,王凉亭自己也要争点气,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严不闻就拿他没有办法。 《零点》报刊的事情解决了,困扰在王凉亭心中的还有一件事,就是金飞蓝,铁扇子,小八还有其余几个沾点血缘的亲戚,之前把他们介绍给其他报社,尤其是金飞蓝和铁扇子以千字一元的价格介绍给了钱文,但这些人实在是太不争气,导致他们报社的销量下滑,还不如以前。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报社的经理找过王凉亭了,为了避免事情闹大,只能找人给他们代笔。 口袋里赚的钱还没捂热就得花出去,让王凉亭心有不甘。 “现在《零点》最大的敌人就是《沪报》那个名叫平江一生的《奇人》,还有《江湖说》以及《世界日报·日光》上面不肖生刊登的新小说《江湖小侠》。其中《奇人》将《沪报》的销量提高到了一万七,《江湖小侠》带动的总销量为一万多。”严不闻思考着,前段时间不肖生直接将《江湖大侠》完结,又写了一本《江湖小侠》。而且之前的《江湖奇侠》有风声说要拍成电影长片。 严不闻想起来,《江湖奇侠》肯定会拍成电影,那一部非常经典的《火烧红莲寺》就是根据这部小说改编而来,但应该是在明年拍摄,后年上映才对。或许,严不闻的出现,让向帅有了紧张感,由此加快电影拍摄进程也并非不可能。 这对《零点》来说倒是个坏消息。严不闻坐着思考,有种之前在上海公司内,遇到竞争对手步步紧逼的紧迫感。这种感觉让严不闻半个钟头内就想好了大概的对策,之后的时间就是思考这对策有没有什么漏洞,还有自己没有考虑到的方面。想完,就可以写个ppt,跟上面领导汇报了,当然这不是在现代,ppt这个环节可以省略,只需要写个方案,拉个会议,就完事。 陆焉大约过两天就会回来,回来之后就可以开始下一本小说的创作。 严不闻想的太入迷,连小蓉过来的时候,严不闻都没发现,直到小蓉趴在桌上看了严不闻好长一段时间,严不闻才醒悟过来。 “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怎么有时间来这玩?” “在家没事呗,你有事吗?” “现在没了。” 于是严不闻就跟小蓉一块出去走走,走的时候也可以想,比在办公室干想,效率要高很多。 上海县城的一处街道,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快速走着,手中还拿着一份报纸,穿过静谧的街道,然后来到一处楼前,快速上楼,敲了敲门,一个女人将门打开。中年人道:“向先生在吗?” “向生在里屋,现在正在赶着稿件,怕是要麻烦宋先生在外面多等一会。”女人道,向帅写小说有个特殊的癖好,就是要待在一个特别安静的地方,拉上窗帘,只留些一个小台灯,这样纯粹安静的环境,能让他的灵感迸发,写作不停。女人告诉面前来拜访的宋先生,宋晓,向生已经闭关了一个星期,每天到点只需要将饭菜从门上的小门里面给他递进去,之后他吃完后会把空盆子递出来。 宋晓表示自己不着急,在这边坐一会,自从上次他和李语,秦轩,方白那些人来拜访过后,向帅就经常闭关,这已经是第三次,前几次只闭关两三天就出来,这次没想到已经是一个星期之久。上次闭关出来的时候,向帅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庸生,于是将宋晓介绍给《沪报》,同样将自己整理好的一部小说大纲交给宋晓,让他帮忙撰写,笔名就说是“平江一生”。 宋晓此前被那位名叫严不闻的庸生,在安平茶馆那边弄的很没有面子,加上自己师父的老朋友不肖生在上海这边打压的如此惨,所以想都不想直接答应。稿酬也比较高,《沪报》康洋非常给向帅面子,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但知道大纲出自他手之后,也给出了千字三元的价格。 这本小说就是《奇人》。类似于国外的科幻小说,讲述一些奇闻轶事,并串联起来,形成一部特殊的神怪小说,而且其中还加进了科学依据,看起来就像发生在身边。所以这本小说销量很不错,光是发型一个多星期,《沪报》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出书。这一个星期也让宋晓赚了不少,一百多元还是有的。 一切都是谣言,不攻自破。当一个星期前,向帅将《江湖小侠》小说稿拿出来的时候,宋晓才知道,之所以外面有这种谣传,原来是向帅的《江湖大侠》即将完结,而庸生的《倚天屠龙记》发行到一半,像是老年人与中年人较量,这就让庸生暂时抢占了机会,让别人有一种不肖生江郎才尽的感觉。所以当这次不肖生的《江湖小侠》发表后没多久,就逐渐抢回了庸生的市场,南派宗师还得是不肖生。 这次宋晓过来就是准备告诉向帅这个喜讯,现阶段,《零点》报纸的销量虽然居高不下,但还是被《沪报》,《世界日报·日光》这些报纸狠狠的压制着,暂时大概翻不起浪花。而且最近《零点》还出现过一桩事情,上面两本小说被砍,这对发行量的提高将是个致命打击,宋晓也看过那两本被砍的小说,写的非常垃圾,不知道他们报社怎么会通过的。如果换两本水平不错的,倒是会超越《世界日报·日光》,这对庸生他们来说是灾难,对宋晓,向帅他们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而之前那严不闻说过,陆焉在他们报社写稿子,将会有千字两元的稿酬,于是宋晓特地关注了一下,陆焉用自己笔名“陆焉识”发表的小说《雪山飞狐》。宋晓才开始看到颇为震惊,心慌意乱的来找向帅商讨对策,但向帅告诉他不必紧张,先等几章再说,果真几章之后,向帅指出了陆焉小说中的不足之处,过度猎奇,用特殊的写作手法来吸引读者,但其中的缺陷也很明显,章节过多,存疑过多的话,读者就没耐心继续追下去。所以这本小说注定不会写多长,只能算是短篇。 向帅的这一番话让宋晓内心镇定下来,若让陆焉超过自己,那么也太没有面子。 女人也说,向帅这段时间实在是太拼命,也只有前年才写《江湖奇侠》的时候看到他这么拼命过。宋晓让女人不必要太过担心,这才是一个宗师的做派,闭关才能激发灵感。就如这《奇人》的大纲,如果让向帅自己写,肯定又是一部神作,让宋晓来写,宋晓认为自己没有向帅的笔力,所以层次上就差了一点。 难怪自己师父赵焕亭都说向帅是百年一遇的小说界奇才,经过前段时间的接触,宋晓才觉得并非是空穴来风。 南向北赵,这名头也并非毫无道理。 就在宋晓耐心地坐在外面等待的时候,里面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狂放不羁的大笑。 “哈哈哈哈……” 这笑声如此豪放,如此兴高采烈,如此浑厚,这种笑声也只有向帅这种中气十足的小说家才能发出,向帅早年留学东渡,武术本就不凡,对柔道,剑术也颇有造诣,除了是一名作家,更是一名武术宗师。所以向帅有平常小说家没有的中气!闭关越久,中期越足,直到最后破关而出,放声大笑,真乃惊心动魄,撼动人心! 就跟武侠小说中绝代高人闭关一样,等再次出来的时候,江湖中必然有一番聚变。 向帅也是亦然,宋晓听到向帅的笑声,知道向帅小说已成,正处于高兴之处,于是宋晓忍不住站了起来,耐心等待向帅出来。 “爽,庸生休矣!”向帅开门而出,披头散发,人已经陷入癫狂。 但眼神中的精光不减反增,比闭关之前还要更甚,可想而知,闭关不仅没有削弱他的精神,反而让精神气更足。 向帅出门后,正愁没人分享他的喜悦,正好看见了门外等候多时的宋晓,连忙过来,笑道:“宋兄弟来的正好!” 第三十五章 合围之势 女人看到向帅闭关出来,笑道:“宋先生,你今天就别走了,我等会去买点菜。” “不用。”向帅笑道,“今天大事已成,正好宋兄弟也在,我要和他出去喝点,你在家随便弄点,不用管我们。” 宋晓看到向帅跟之前判若两人,想必小说稿已经完成,于是连忙答应着:“好,就陪向先生喝两杯,对了李语他们也在,这段时间她们去拜访了徐枕亚徐先生,周瘦鹃周先生这些人,唯独没有来拜访过您,深表遗憾,这次闭关出来,正好我也喊她们过来聚一聚,她们可是非常崇拜向先生您哪。” 宋晓笑言,这次《世界日报》和《沪报》将对《零点》产生合围之势,庸生只凭一本《倚天屠龙记》肯定翻不了身,哪怕是加上一本《雪山飞狐》也改变不了这种局面。向帅在两年前,用一本《江湖奇侠》打破了南方小说市场被鸳鸯蝴蝶派统治的局面,这让徐枕亚,周瘦鹃,包天笑,李涵秋这些老言情小说作家都很佩服。 之前宋晓和李语,周思雨她们去拜访这些鸳鸯蝴蝶派作家的时候,提到了南派宗师换人的事情。这些老作家们都让李语,宋晓他们不必太过于担心,姜还是老的辣,让他们相信向帅,庸生只是非线性现象。 很快,数十人出现在一家酒楼,向帅今天心情很不错,于是为了替这些个小辈接风洗尘,特地选了酒楼最上面最豪华的隔间,这段时间向帅勤于闭关,倒是疏忽了对这些小辈的照料,若是传到北方去,赵焕亭,心远兄弟,张栋这些老朋友怕是要说自己心高气傲了。 这段时间,突然出现的这位庸生,扰乱了向帅的心境,如果继续勉强写《江湖大侠》只能让自己在庸生的压迫下越陷越深。索性直接完结《江湖大侠》开始《江湖小侠》的创作,同时让宋晓这个后生去《沪报》写作《奇人》,对庸生产生巨大压力。现在看来,这种方案,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今天出来的时候,偶遇之前在“道听途说”茶馆遇到的那帮人,他们口中倒是没有庸生长,庸生短的整天念叨着了,反倒是都期待他的《江湖小侠》接下来的剧情。 闭关,让他改变了自己的心性,对于名利,他已经看得很淡了。只不过之前庸生让他遭受的屈辱,他要加倍奉还,这次出关必须彻底打败庸生,直至让他灭亡。 向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前段时间闭关,没有及时照顾好各位,我自罚一杯,哈哈,到时候你们可别跟北平那几个老顽固说啊。”向帅看到面前这些青年才俊,高兴不已,向帅自己喜欢安静,所以除了之前在老家的时候收的几个学武功的徒弟外,就没有收过写小说的徒弟,世人都说他向帅孤僻,可又有谁知高处不胜寒。从心底上来说,向帅倒是对这些作家后辈很亲切,当然也很照顾,只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嘛。 宋晓连忙站起来,举起酒杯道:“哪有的道理,我们这些人也是来上海游玩,可不能耽误向先生的事情,所以说不上照顾不好。而且这段时间,向先生闭关出来,小说已经写成,我们更应该恭喜才对,我提议,大家一起来敬向先生一杯。” 李语也笑道:“向先生,我不写武侠小说,今天来蹭饭可别见怪啊。” 周思雨抿嘴笑道:“向先生在我们师父口中也是出了名的照顾我们这些小生,怎么会介意我们蹭饭呢。” 向帅听到这俩小姑娘在旁边一言一语,说的他心里面高兴,连忙道:“你们师父跟我也是朋友,称兄道弟,你们倒是可以叫我一声师伯或者师叔了,来吃一顿饭算什么。” 李语和周思雨甜甜道:“师叔好。” 除了这几个向帅之前认识的,剩下几位也都自我介绍了一下,向帅点头确认:“听你们师父说过,后生可畏啊,哈哈。” “前辈永远是前辈。”众人给向帅敬酒。 众人一边吃菜,一边聊天,不由得大家都聊到了庸生。因为之前才来到上海,在城隍庙那边的时候,陆焉接待他们,然后来了个陆焉的朋友,他自称是庸生。而且之后听那边小厮说,南派宗师换人的事情,所以他们急急忙忙想找向帅确认此事,但那次向帅闭关,众人没见着。此后,众人忙着拜访鸳鸯蝴蝶派那些大师去了,只有宋晓见过向帅两面。 “庸生是兴隆报社的小说报《零点》的副主编严不闻?”向帅问道,听到这些后辈们你一样我一语,提到了庸生,向帅忽然询问道,没有听宋晓说过啊。 宋晓道:“之前去向先生那边的时候,你忙着让我跟康洋联系,所以这件事我倒是忘了,不过也无碍,现在我看庸生的势头已降,对您也构不成威胁,我们是过度紧张了。” 李语笑道:“才到上海,我们人生地不熟,容易被人误导,还请师叔不要在意才是。” 周思雨道:“我和语姐时常听师父说,南派武侠唯不肖生一人尔。” 方白也道:“没错,我师父张栋也说过,当初的《江湖奇侠》可是卷起了一阵武侠热潮,就连赵焕亭赵先生都是后辈,更不用说我们这些后起之秀。” 宋晓见到方白提到了自己师父,但却发现方白话语中明显贬低自己师父而抬高向帅,本意可能没有坏处,但这种手段未免太下作了点,于是宋晓道:“不仅我师父赵先生,张栋张先生,苗盛苗先生不也是向先生后生。” 方白看到宋晓面色不悦,于是连忙打了个哈哈,表示自己口无遮拦。 向先生笑道:“现在报纸舆论影响力太大,听风就是雨,你们这么想也正常。赵焕亭,张栋,苗盛这几位先生都是我好友,谈不上后生,大家都是作家,不需要非要比个谁高谁低。” “先生的度量值得我们学习。”众人奉承道。 向帅一脸笑意,内心却嘀咕,严不闻?庸生?不久前,《沪报》的总经理康洋联系过他,当时《零点》销量一路攀高,竟然有超过《沪报》和《世界日报》的趋势。所以向帅知道康洋来找他的意思,无非是想请他在《沪报》写个小说,以防万一。康洋已经深深感受到《零点》的压迫感,同样也给向帅权衡了利弊。最终向帅答应康洋的请求,自己提出创意,宋晓着手的《奇人》发表了出来。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南方也不可能有两位宗师,康洋把握住这点,联手向帅,合围庸生。 第三十六章 密谋 向帅思索着,康洋应该对严不闻有所了解,不然不会这么如临大敌。等这两天去问问看,探清底细才能对症下药。 “向先生的《江湖奇侠》可是要拍成电影了。”宋晓道,然后恭喜向帅,自己喝了一杯。 “我也听说了,这可不得了,到时候凭借电影的知名度,向先生的名气又得上升一段。” “向先生名气还用靠电影吗?现在南北看过小说的哪有不认识不肖生的?” “对对,我说错了,自罚一杯。” 向帅洒脱一笑道:“虚名而已。” “这两天《倚天屠龙记》就要正式大结局,到时候没人能撼动向先生地位。”秦轩道,最近他也有关注《零点》报刊,上面大幅度刊登最近要结局的消息,而且马上《雪山飞狐》也要结局,这两本《零点》最受欢迎的小说都要结束,《零点》还能拿出什么小说来? “上次砍掉两本,这次新刊登的两本小说质量实在是不行,这份报纸要完蛋了,哈哈。”宋晓笑道,真是不够尽兴,原本还以为《零点》能够和《沪报》抗衡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完蛋,除非庸生再写出一本卖座小说来。 “庸生的这本小说卖得好全靠运气,下本书就不一定了。”众人笑道,很多作者上一本书写的好,下一本书写的不好很正常。 “真是难逢对手,寂寞难当啊。”宋晓不遗余力的表达了自己的孤独,想跟庸生过过手,这还没过几招,人家就写完了。 向帅道:“也许下一本书还能维持原来的水准呢,我倒是想让庸生这样,让他的新小说和我的《江湖小侠》比比,也让那些散播谣言的人明白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可笑。”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小说这东西不属于文而是属于武,要想知道写的怎么样,拿出来比比就行,谁销量高,谁受欢迎,一目了然,这种东西做不了假。所以向帅心里面还是希望庸生能再发表一本小说,和他好好比比,这样将庸生比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说,庸生要取代不肖生成为南派宗师的话了。 “对,比比最好。”宋晓一拍大腿,之前看严不闻和那陆焉如此嚣张,有没有真才实学,比一下岂不是都知道了。 宋晓喝了一杯酒,面红耳热,对着众人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彻底毁掉庸生的名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过是个平庸至极,无才无学的人。”宋晓喝了点酒,心里面有点想法,就直接说出来了。 向帅也喝了点酒,听到宋晓这句话,于是就看了过来:“宋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语面露红晕,将手抚在宋晓肩膀上,妩媚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这都自己人。” 宋晓看到旁边李语俏佳人的样子,于是就将心中所想全部说出:“各位觉得怎样?” 秦轩道:“这样岂不是要闹大,到时候怎么收场。” 方白冷笑道:“不能收场最好,让那些认为庸生是南派宗师的人看看,他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甚好,宗师只能是不肖生一人,这样就可以彻底将庸生打压。向先生,你觉得怎么样?”李语笑道,眼盼生辉。 向帅沉默了片刻,骤然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到时候我会联系徐渭南和康洋。”如若不然,庸生必然成为他心中的一块悬石,让他寝食难安。 “好,到那时无论庸生怎么办,都逃离不了一个死字。” …… 在《倚天屠龙记》完结的前一天,陆焉回来了,火车停靠在上海吴淞那边,离兴隆报社这有二三十公里。于是大早上的时候,严不闻就准备喊一辆车,但陈先生说不用了,让开车的师傅将陈先生,陈太太送到银行后,就让这师傅送他们过去。在洋车行喊车也贵,一次要好几元,不如用自家的车,只要耗点油钱。 小蓉连忙收拾了家里,就跟严不闻一块过去:“陆焉去把太太从北平接回来了?” 严不闻道:“嗯,今天能到,之前电报联系过,从吴淞到我们这有很远,如果他们不愿意花钱的话,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 小蓉笑着:“姑爷,你心肠真好。” 严不闻指着小蓉,道:“就你话多。”严不闻一方面是让陆焉两口子省事点,毕竟陆焉都快半百了,他老婆再小也有四十多。到时候大包小包,大箱子小箱子肯定一堆,他们怎么弄过来?还有一方面是《倚天屠龙记》明天都结束了,过几天《雪山飞狐》也得完结,陆焉再不回来,这小说没人写了。 现在冬瓜推荐的这两个人小说才起步,名气还没打出去,要没有陆焉这个老人坐镇,估计《零点》销量将会很悲惨。虽然王凉亭介绍的那两个作家,写的还可以,但离保持《零点》这超高的销量还有点距离。现在《零点》发行总共一万两千份,因为《倚天屠龙记》要大结局,所以销量又上升了一点,但如果小说质量不过关,这么高的发行迟早保持不住。 “陆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你今天出去,他们回来吃饭怎么办?”严不闻问道。 小蓉道:“老爷,太太不回来吃饭了,今天他们老朋友喊他们过去聚会,一天都不会回来,姑爷,您就甭操心了。” 跟司机师傅老张说了一声,老张认识路,答应着就带着严不闻和小蓉一路而去,二三十公里不算太远,开车的话也就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但民国时候的路毕竟比不上现代那水泥或者柏油路,何况现代上海堵车十分严重,民国时候路上堵人特别严重,不宽的街道,上面人挺多,车要慢慢开,所以到了吴淞那边的火车站已经一个小时后了。 火车站周围卖吃的,小玩意特别多,每个人都挑着一个担子,前后放着东西,还有不少黄包车师傅拉人坐车等等。火车站人特别多,主要就是因为这是沪宁铁路的终点站,从南京,苏州,常州,镇江,以及天津,北平那边的旅客到上海就都在这下车,车站不仅有往来的旅客,还有举着大牌子等人的人。 第三十七章 为了安全着想 严不闻和小蓉就是那帮等人的人中的两个,小蓉年纪太小,严不闻为了防止小蓉走丢,就用一块布将两人的手腕绑起来,并叮嘱小蓉,不要离开他身边一米之外,有什么事情就说,别擅自跑了。车站人贩子非常多,要是小蓉被拐走,那就麻烦了,找都没地方找。 小蓉摸着手腕上的布,道:“人家要是拿刀割开,你也不知道啊。” 严不闻看小蓉嘀咕着,于是道:“你抓住我手臂,我不说你不准松开。” “嘿,那感情好。”小蓉于是抱着严不闻的手臂,寸步不离,这样姑爷也不能说自己粘着他,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 已经有了两重保险,严不闻还是觉得不妥当,于是就让小蓉腾出一只手,然后用手抓着她的小手,小蓉一愣,然后开心的抓住严不闻的手,这样三重保险,万万不可能再走丢。 严不闻早上的时候就准备了一个大牌子,现在到了车站,火车还没到,于是严不闻就把牌子放下,等车到的时候再举起来。上面写着两个大字“陆焉”。之前严不闻就发过电报给陆焉,让他下火车的时候注意点,别和他们错过。 车站里面连个座位都没有,于是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脱离了人群,但离车站不远,只要火车一进站,那震天的响动肯定能听见。 在车站旁边逛了一会,找了个石阶坐下,小蓉则有点瞌睡的打着哈欠,这么干等着确实太考验人的耐心。 “你要么睡一会,等会车到的时候我喊你,就是周围有点吵。” 严不闻这么说着,在这边没多少人,于是严不闻就松开了握住她的手。小蓉有点不适应,就抱着腿坐在旁边,觉得无聊,然后对着严不闻笑道:“姑爷,借你的肩膀用一下。” “好。”于是小蓉就拿着严不闻的肩膀当成枕头,用手趴着闭上了眼睛。小蓉觉得姑爷身上有种特殊的气味,就好像是书卷气,这也难怪,姑爷是留过学的洋博士,就跟古代的书生一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早就被书同化了,有书卷气也再正常不过。 闻的久了,倒是挺好闻的。 趴在手臂上有点难受了,小蓉伸了伸手臂,于是严不闻就脱下外套,然后铺在腿上,让小蓉趴在自己腿上睡会,腿上面积广,睡着比较舒服一点。等小蓉趴下后,严不闻就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今天的火车应该是早上九点能到的,但现在已经快十一点,晚点了两个小时,等火车到的时候,小蓉已经睡了一个多小时了。 终于火车到了,严不闻喊醒小蓉,久坐之下,还不能动,严不闻腿有点麻,站起来活动了两下,好很多。而那边火车终于到站,现在还是蒸汽的火车,到站后开始鸣笛,将小蓉给吵醒了。 小蓉揉了揉眼睛:“到了吗?” “嗯,我举着牌子,把你的左手给我。”严不闻右手拉着小蓉的左手,然后往火车下客的地方走去,那边人已经很多,都是些举着牌子等人的人。小蓉就这么被严不闻拉着,在人群中穿梭:“姑爷,你慢点。” 第一次,小蓉觉得如果自己在小姐之前认识姑爷就好了,要么姑爷没跟小姐订婚多好。小蓉想让严不闻慢些走,她还不想让他这么快将她的手放下。 “我来举吧。”小蓉道,刚才自己睡了一会,姑爷一直没睡,自己精神一点。 严不闻举着招牌,发现周围人全是举着招牌,自己被人群淹没了,写着名字的招牌也被淹没在众多的招牌后面,于是严不闻让小蓉抓着招牌,然后道:“你坐在我肩膀上面举着吧。” 小蓉奇怪道:“啊?” 严不闻蹲下去,让小蓉坐在他肩膀上:“快点。”这周围人多,陆焉个头又不高,长相很普通,穿着又很大众,只能让他找我们,我们肯定是找不着他的。 小蓉脸红了:“姑爷,这不好吧。” 严不闻等的急,于是再蹲低点,让小蓉坐了上来,然后自己慢慢站起来:“小蓉,你该减肥了。”严不闻腰差点一弯,没站得起来,但最后挺了一下,还是站起来了,站直了之后倒是觉得没什么了。 幸好小蓉今天穿的裤子,不然还没办法坐上来。 小蓉听到严不闻这话,脸之前还有点羞涩的红润,瞬间就没了,拿着招牌拍了拍严不闻的头:“你才要减肥呢,我又不胖。” “赶紧举起来。”严不闻道,于是小蓉就举着这招牌这总共有八节车厢,不算车头的话,也有七节,车厢不长,人很多。终于在一群群人走出车厢之后,小蓉敲敲严不闻的头:“你看,陆先生他出来了。” 严不闻看过去,只看到一个个人头,于是没好气道:“你告诉我往哪边走吧,我看不见。” “哦,对了,我都忘了。”小蓉看着坐在自己屁股下的严不闻,笑了笑,然后指了个方向,严不闻就往那边走。小蓉觉得她和严不闻的这个姿势有点好玩,于是就晃着腿,口中还开心的哼着歌,这让她想起来,小时候她爸爸就这么扛着她的。 “你别晃,别把我晃倒了。”严不闻脚步浮夸,而小蓉还没注意,严不闻赶紧提醒。 “我知道哪,陆先生!陆先生!”小蓉喊道,但火车站人声嘈杂,陆焉好像没听到,看着另一个方向,准备拿起行李。小蓉连忙再喊:“陆先生!” 小蓉一紧张,大腿就夹紧了严不闻的脑袋,把严不闻的脸都给夹紫了,严不闻赶紧拍拍小蓉的屁股:“别,夹太紧,喘不过气了。” “哦,可我看到陆焉了。”小蓉才发现,连忙松开双腿。 严不闻连忙呼吸了几大口气,道:“姓陆的多了去了,你喊陆先生,谁知道?你得这么喊!” 严不闻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吼道:“陆焉!” “陆焉!陆焉!陆焉!” 终于陆焉回头了,伴随着的还有他旁边一个穿着格子衣服的女人。 小蓉拍着严不闻的脑袋:“陆先生看到我了。” “我知道了,能不拍了吗?” 第三十八章 大包小包 陆焉看到了小蓉,于是连忙挥手,对着旁边的女人介绍道:“这是我们报社老板家的一个小姑娘。” 女人“哦”了一声,想提着箱子跟陆焉一块过去,陆焉和这个女人总共带了两个大箱子,而且还有两个大包,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把这些东西从北平带过来的。她和陆焉正准备把东西提起来的时候,严不闻和小蓉已经走了过来。 “陆先生,你们可真慢,我们在这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小蓉道,严不闻蹲下来,让小蓉下来,不得不说,小蓉看上去挺苗条的,怎么这么沉,还是自己太虚弱了? 陆焉连忙笑道:“不好意思,还让你们跑一趟。” “无碍。”严不闻揉了揉肩膀道。 陆焉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婉瑜,娘家姓陈。这位就是我们报社的副主编,严不闻严先生,这位是报社老板家的小姑娘。” 小蓉笑着看向陆焉旁边的这个女人:“叫我小蓉就行了。” 婉瑜穿着一件格子上衣和裤子,很平常的装扮,不过个头还挺高,比小蓉高一点,而且脸也比较精致。若不是头上几缕白发,大概年龄也就在三十多样子,可以看得出来,婉瑜年轻时候挺漂亮的,有种北方女人的大气,老了也平添一股韵味,可以称得上半老徐娘。 “麻烦你们了,常听陆焉提起你,严先生你真是个好人。”婉瑜感激道。 严不闻道:“不用这么客气。”乍一听“好人”这个词,严不闻还有点不习惯,在现代这可是个贬义词,但民国时候,“好人”还真是个褒义词。于是严不闻就帮着他们把行李拿起来,尤其是两个箱子,非常重,小蓉帮着婉瑜拿一个大包,婉瑜自己背一个,然后严不闻拎一个,陆焉自己拎一个。 小蓉自己拎不动,于是严不闻就帮着她托着点。小蓉赞叹道:“陆太太,你真厉害,这么重的四个包,从北平拎过来,还就你一个人。”陆焉是去南京接她的,从北平到天津到南京浦口那边,可就婉瑜一个人。 婉瑜道:“有点舍不得,而且车站都有脚夫,给个几分钱,他就会帮忙挑着了。” 陆焉道:“我之前写信给你,让你少带点东西,上海这边什么都有,来了买就是了。” 婉瑜道:“买多花钱,这些东西又不是不能用。” “来了就在上海住下,上海这边天气热,不比北方,得买点凉快的衣服。”严不闻道。现在婉瑜还穿着厚重的方格子棉袄,来上海这边有点不合时宜。 陆焉点点头,然后婉瑜走着走着忽然问道:“严先生,陆焉的稿酬真有千字两元那么高吗?” 陆焉瞪了婉瑜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严不闻愣了一下,道:“确实有这么多,陆焉小说写的不错,可能还给的少了。” 婉瑜露出笑容:“原来陆焉不是哄我,感谢严先生这么照顾他。” 婉瑜这次变卖了北平的家产,带着所有钱,家当来投靠陆焉,完全是因为上次陆焉在信中说他在这边稳定下来,而且稿酬不低。所以婉瑜自母亲死后,就动了来上海的心思,但心中一直存在疑问,问陆焉的话,恐怕也跟信中他写的一样,还不如问严先生稳妥一点。 如果真是千字两元,那确实要比在北平生活好很多。 陆焉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蓉笑道:“放心吧,陆太太,陆先生在我们这边名声也不错,小说还写的好,你来了,保准让你生活的好。” “嗯。”婉瑜点头笑着,加快了步伐,走到车站外面的时候,婉瑜看到有几个脚夫坐在那等生意,于是想让脚夫把行李担到汽车站台。严不闻连忙拦着:“我们开着车过来的,就在那边不远。” 严不闻让他们放下行李在路边等着,自己过去将车喊过来,然后将行李放在车后箱里,无奈行李实在太多,最后还是分成了好几个小块塞到车后座上才行。 “上海这边玩的地方多,没事的时候可以带着她出去走走。”严不闻道。 陆焉笑着道:“一定,一定。” 婉瑜进了车之后就四处打量着,然后看着外面的街道,与北平也差不多,只是这洋车让她感觉到惊奇,在北平也是有钱人家才能开的起的。他们这些大众连黄包车都不舍得坐,去哪都是走路去。有孩子的话,孩子走不动路,可以用个扁担扛着篓子,让小孩坐在篓子里,大人只能走。也有卖自行车的,但价格也贵,也不会骑,倒是不如走着方便了。 婉瑜低声问了陆焉两句,然后陆焉摇摇头。于是婉瑜问严不闻:“严先生,这边哪里能找到工作?” “工作?不打算玩两天再找?”严不闻笑道。 小蓉也道:“上海这边哪都有工作,就算自己找不到,去工会的话,工会里面的人也会帮你找的。” “那,工会在哪?”婉瑜问道。 陆焉道:“你先别问了,到时候慢慢找吧,今天先安顿下来。” 严不闻很体谅婉瑜的心情,有了工作能更安心点,于是严不闻道:“看看报社有什么需要人的地方吧,要愿意的话,来报社这边干点杂事,钱不多,但也很轻松。” 陆焉连忙道:“严先生,这太麻烦你了,到时候我跟她去工会看看就行了,不用上心。” “没事啦,就算姑爷不帮你,我也会帮你找的。”小蓉笑道。 工作的事情不着急,实在不行去报社做个烧水工,或者去印刷厂工作都可以。 聊着聊着,陆焉就提到了最近报社情况。严不闻道:“最近《零点》的销量又一万两千,等明天《倚天屠龙记》大结局一出,可能会到一万三千。” 陆焉惊讶道:“这么高,那,严先生,等《倚天屠龙记》完结了,怎么办?” 严不闻想了一下,道:“我会写下一本书,质量只会更高,到时候你这边准备一下,能不能回去赶个小说出来,到时候《零点》同时刊登六篇小说。而且最近《沪报》出现了一个平江一生,写了一本《奇人》,也是一本猎奇小说,但不足为惧,最重要的是不肖生又开了一本名叫《江湖小侠》的小说,大约和《倚天屠龙记》形成分庭抗礼之势了。” “除了你之外,我还找了两个小说家,等明天我们来开个会吧。”严不闻道。有些事情上手就不能停,就跟做生意一样,不可能跟上班一样,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可以辞职。做了生意就要对下面员工负责,自己可以不吃饭,但员工要吃饭。现在兴隆报社全靠《零点》的销量运营,若《零点》破败,那报社的众多员工可就是要失业。 等兴隆报社不靠《零点》也能完整运营的时候,严不闻就可以不用这么忙了。 陆焉道:“行。” 第三十九章 不对味 到陆焉住的地方,将东西全部拿下来,陆焉住的地方在一个小弄堂里,地方不大,但收拾的比较整洁,一个小客厅,一个小房间,和别人共用一个锅房,总共也就三十多平米。将东西放下后,帮忙收拾了一下,出去吃了顿中饭,严不闻和小蓉就告辞了。 回来的途中,小蓉问严不闻:“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怎么了?” “陆太太对陆焉挺客气的。” “客气还不好吗?可能多长时间不见面,生分了吧。”严不闻想起来,确实如此,但也管不着。 “或许是这样吧。”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严不闻来到云安茶馆,等了一会,三个人陆陆续续来了。陆焉,还有上次物色的两个小说作家,林方平(笔名:方平居士),华书容(笔名:白莲教主)。林方平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眉清目秀的男子,穿着长衫,显得非常斯文。华书容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皮肤非常白,但没有血色,穿着一身旗袍,但因为身材太过于骨感,而没有曲线,偶尔眼神透露出的光芒,显得很精明。 林方平主要是写书生意气的江湖,一位书生武功高手闯荡江湖。华书容则是喜欢写女扮男装,混迹江湖的小说。 “严先生好。”林方平看着严不闻,听冬瓜说过,这次介绍他来兴隆报社写小说,稿酬还算可以,千字五角。于是他就过来了,之前他在其他小报纸写小说,价格只有千字一角,因为小说主编不看好他的书生武侠小说。不过除了主角是书生这个点外,林方平的笔力还算不错。 “严先生,有礼了。”华书容道,现在女人写小说很少,写武侠小说的更少,估计全上海也就只有这一位。严不闻听冬瓜说过,华书容以前是一个楼里卖唱的,之后楼里出现很多年纪比她小,唱功比她好的小姑娘,就将她比下去了。失业后,华书容记得之前听楼里说书先生讲过不少武侠小说,于是自己化身“白莲教主”开始创作武侠小说,因为她是女人代入进主角也是女人,以至于市场不大,在其他报社也就千字一角的价格,到了严先生这,竟然有千字五角,让华书容也觉得自己是走了大运。 再旁边就是陆焉,不用多说。 林方平和华书容两人看着严不闻,严不闻皮肤不白,看上去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竟然是一个报社小说栏副主编,这让林和华两人不由得吃惊。 “你们自己认识一下。”严不闻道。 “久仰。” “幸会。”三人互相握了握手,陆焉也对这两个同事有了初步的了解,陆焉虽然年纪不小,但并不觉得和这些小友有代沟,之前在北平和一些年纪轻轻的小友交朋友也是亦然。林方平还好,只是这华书容,刚才握手就感觉她气血不足,手非常冰冷。 “我和你们之前也见过面,不过没说过几句话,今天喊你们过来,主要就是相互了解一下。”严不闻笑道,让小工上了一壶茶,还有一点点心,大家边吃边聊。 “对了,严先生,昨天我才知道,写《倚天屠龙记》的庸生就是您。”林方平道,“之前我也看过您的小说,没想到现在真见着偶像了。” 华书容笑道:“你反应可真够迟钝的,来之前我就知道了。” 陆焉道:“我才来的时候看过严先生的小说,惊为天人,于是马上拜严先生为师。” “难怪,难怪。”林方平和华书容惊讶道,原来陆焉是他徒弟,陆焉可是前清的秀才,能让这老先生拜他为师,可想而知,严不闻自身的实力有多强。之前他们也听说过,严不闻才来的时候,《大江报》还没有分刊,就是他以一本《倚天》让《大江报》销量从两三千,突破到九千,一万,最后分刊后,《零点》销量更高,直接达到一万二! 今天是《倚天屠龙记》最后一集,估计销量起码一万三起。 林方平和华书容连忙道:“若严先生不嫌弃,我们也愿拜严先生为师,甘受教诲。” 严不闻道:“拜师就不必了,你们有自己的写作思路,保持下去就很好。” “嗯。”两人点点头,达者为师,“严先生这么说,我们自当不能强求,但我们也应当行师之礼。” 严不闻笑了笑,这些人小说写多了,不时间总有一种江湖气,但也随他们了,他们开心就好。 “陆焉昨天晚上有什么想法吗?”严不闻问道,陆焉优点在于笔力,缺点在于剧情,若陆焉能想个好剧情,写出来的小说怕是不比《倚天屠龙记》差。 陆焉拿出几张纸,道:“昨晚回去我写了一章,严先生,要么看看。” 严不闻拿过来,迅速看了两张纸,然后递给旁边的林方平,华书容,让他们看看:“你们觉得如何?” 这两人看过之后,觉得很不错,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严不闻将这沓稿子递给过来添茶的小工,让他看看觉得怎么样? 陆焉不解严不闻的举动,连忙问道:“严先生,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们三人都看不出稿子的好坏来,严先生你也看不出?” 严不闻道:“不然,我觉得你这稿子写的很不错,但我站在读者角度看总觉得有点不对味,所以让小工看看。” “不对味?” 严不闻道:“没错,小说是要给读者看,我们写小说的跟看小说的观察点不一样,让这位小师傅看看,或许能找出不对味的地方。” 小工看了几张纸,笑着对严不闻他们道:“还行,各位爷,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你们可别为难我了。” 严不闻给了小工一角钱小费,笑道:“随便说说看到的感觉,就比如这小说如果你看了这开头,会不会往下继续看。” 小工感谢严不闻的大方,思考了一下道:“以我的感觉嘛,确实小说还行,但如果小说不长的话,我会看下去,如果知道小说太长,我恐怕就没兴趣追了。” 陆焉看着小工的表情,说的定是实话,大家心中都有种感觉,但是拿不住,于是严不闻又给小工塞了一角钱:“你会想一下,让你看不下去时候的感觉,告诉我们。” 第四十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嗯?”小工面露痛苦之色,一本小说放在这,自己拿起来看,马马虎虎,但就是没有兴趣往下翻,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小工捂着头,痛苦的想着,终于小工想出来引起这种感觉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了。 严不闻四人看过去,小工道:“就是有种感觉,这故事无论怎么发展,自己都不期待接下来的剧情,所以不想看。平淡倒不平淡,但这剧情很多人都写过,前面我看英雄救美啊,惩戒恶霸啊,帮助乡民啊,大家震惊啊,主角成了鱼肉村民乡绅的眼中钉。这些我看的还是比较多的,提不起兴趣了。” “谢谢严先生。”小工拿着钱走了,严不闻从小工话语中明白了一点。 陆焉似乎也明白了,对比一下严不闻写的《倚天屠龙记》,然后道:“难道是我的故事太俗套?” “好像是这点。”林方平道,“虽然这情节我们觉得没有问题,但读者已经见过太多了,不拿那不肖生的小说,其他雷同情节的小说也是一堆,读者估计要看吐了。” 华书容道:“确实太过于俗套,小工刚才说话的时候,我仔细回想严先生的小说。发现严先生的小说就很好,完全不按套路来,但是环环相扣,与国势相连,配合江湖门派,异域帮派,国家之间的争斗,这剧情就丰满起来了。而且人物塑造也颇为圆满。陆先生,你如果想在小说上有所造诣,应该往这方面靠才是,而不应该按照套路写。对了,你上次的《雪山飞狐》不就是很精彩?” 陆焉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惭愧,上次《雪山飞狐》的剧情也是严先生提供的,我不过是个代笔。” “难怪。”林和华明白过来。 “剧情方面,你们探讨一下,我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之前让陆焉写《雪山飞狐》也有让他拓宽思维的意思,但这并不是写个十几万字就能改变陆焉小说剧情渲染力不足的事实,如果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再给他一个故事让他写,这样写个两三次,陆焉肯定将脑海中以前学的那些套路忘光了。 陆,林,华三人讨论的很激烈,严不闻脑海中则是思考给什么小说让陆焉写。 这一本小说一定要经典,并且自己要将大纲剧情都能回想出来。 “这下有好戏看了。”正当严不闻四人坐在一个靠窗户的席位上讨论的时候,有几个中年人上了楼,然后随便坐了个地方,就让小工上茶。 “这不肖生和庸生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赌这么大。”另一个中年人道。 “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一山不容二虎,南方怎么可能有两位宗师。”刚才那个中年人道。 “上次不肖生的《江湖大侠》完全败给了庸生的《倚天屠龙记》,不肖生怎么可能不找回场子?你看这才过了多久,不肖生就带着《江湖小侠》气势汹汹的回来了。” “最近正赶上《倚天屠龙记》完结,所以《江湖小侠》势头猛增,好像已经超越了《倚天屠龙记》,各大茶馆都在揣摩着宗师之位到底属于何人?更有人说,如果庸生没有质量更高的作品出世,怕是永远要被不肖生压一头!” “如此严重?” “你以为?这可是场大战,好戏!宗师之争!牵扯出的血雨腥风不比小说里的江湖门派斗争有意思?” “你们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不肖生和庸生,我听的云里雾里。”其中一人迷糊道,完全不知道面前这几人说的什么事情。 一位中年人将一份报纸丢在桌上:“你自己拿着看看,不肖生已经跟庸生发了战帖,谁输就得永远离开南方市场,这不亚于生死之争啊!这不肖生好狠辣的心肠,而且还不仅如此,不肖生那边联合在《沪报》写《奇人》的平江一生,以及白衣书生张栋门下,和北方武侠大师苗盛门下两位弟子小辈,共计四人,对庸生发了战帖!” 刚才询问的那个人将报纸拿起来,上面赫然四个大字《世界日报》:“不肖生是《世界日报》小说作家没错,他就这么将这战帖发了出来?”看着报纸的人惊讶异常,看到满满当当充满第一版的挑衅语句,看来这不肖生和庸生是不死不休了。 “这还是一部分,连《沪报》都把这战帖发了出来。这已经不是不肖生和庸生之间的个人恩怨,而是牵扯到兴隆报社,沪报,世界书局这三家大公司身上。而且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次沪报和世界书局要对兴隆报社发展规模迅速扩大的制裁。” “无论哪一方输,对该报社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肖生这边有四位作家,同样也要求庸生那边出动四位作家,到时候各自刊登在报纸上。不肖生那边四位作家写的小说将同时刊登在《沪报》上,庸生这边也期望他们刊登在《零点》上,一月之后,以《沪报》和《零点》销量作为决胜盘,哪份报纸发行量高,哪一方就获胜。赢者成为南派宗师,输者永远不许进入南方市场,并且就此封笔,永不再写!” “沪报和零点之争,这世界书局倒是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无论赢还是输,对他而言都无任何不利影响。” “不肖生凝聚两大报纸的力量,似乎有点不太厚道。” “名利面前,厚道算什么?” “大家不如猜一猜,谁会笑到最后,到时候结果出来,输的人要请喝茶。”这几位中年人笑道,这场好戏即将开盘,而且他们丝毫不担心,庸生会退缩,如果一退,那岂不是将南方市场拱手于人,拼一下,还有赢得可能。 这时,一个矮胖的人急匆匆上楼,中年人看过去,心道:“这不是兴隆报社的那个小胖墩,人家都称他冬瓜。” “他来干什么?”几位中年人喝着茶,看着冬瓜急匆匆的来到一个桌子前,桌前还有四人坐着,三男一女。 一位中年人眼尖,立马道:“那是兴隆报社副主编严不闻!” “严不闻?” “对,是兴隆报社老板姑爷,可还没和他家小姐结婚,他家小姐就染病而亡,算起来也不算是姑爷。”一人道。 “你们只知他的一重身份,而不知他的第二重身份。”一个人忽然笑道,显然掌握了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 “快说。”其他人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小道消息。 “我可听说,他就是那不肖生的宿敌,庸生!” “他是庸生?”众人好像被雷劈了一般,被这人的一句话电的外焦里嫩,眼神中透露着不相信以及震惊,庸生未免太年轻了吧,听人说严不闻也才二十岁,不敢想象,他们脑海中起码是中年的庸生,竟然是一个小辈。 “如假包换,不信你们可以过去问问。” “可怕,可怕。”众人震惊不已,真印证了那句老话。 自古英雄出少年! 第四十一章 欺人太甚 严不闻看着冬瓜拿过来的报纸,《世界日报·日光》、世界书局的《江湖说》、《沪报》、《沪报·小说林》,这四份报纸上面都下了战帖,是不肖生对庸生的战帖,严不闻将这报纸分给面前三人,一人一份,让大家都看看。 战帖上先是恭维了一下庸生,说庸生真乃天纵奇才,首秀《倚天屠龙记》就能取得如此成就真是了不得,然后表达了对庸生的久仰。之后提到有几位小辈从北平过来,想要学习一下南方成熟的武侠写作手法,而南方现在除了不肖生还有一个庸生,他们不知道学谁的,于是邀请严不闻以及报社的其他三位作家共同切磋一下,一个月后按照《零点》和《沪报》的销量决定胜负,来看看谁写的更好。如果不肖生输了,他定会从此退出南方市场,永远封笔,如果庸生输了,还请照办。与此同时,为了提升几位小辈的写作水平,所以不肖生那边出动四人,还希望庸生这边也按四人,较量一番。 火药味很浓啊,这不肖生真是咄咄逼人。虽然前面夸赞了一番,但到了后面简直就是挑衅了,而且还是组团挑衅,欺负我《零点》无人吗? “你们怎么看?”严不闻问道。 陆焉道:“这不肖生未免也欺人太甚!” 林方平道:“我想我们这次是必须要应战,不然不利于我们开拓南方市场。” 华书容道:“这次他们已经挑衅上门,如果我们不应战,估计到时候舆论肯定会说我们怕了他们,恐怕连上海的市场都保不住。” “有理,我们不仅要应战而且还要高调应战,不能让他们气势压过我们。”严不闻道,商场如战场,气势最重要,而一个领导者面对挑战的时候更不应该唯唯诺诺,瞻前顾后,应该直接面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给手下员工足够的自信,气势如虹,方能不败! 四人感受到严不闻眼神中的火热,于是陆焉问道:“严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今明两天我写一个战书,激他们面谈,化被动为主动,我倒要看看这不肖生究竟是何人。”严不闻想道,绝对不能将主动权交给对面,如果别人写个战帖就无脑接的话,未免太过于愚蠢。而且按照这报纸上面的战帖内容来看,他们完全不怕闹大,那严不闻就推波助澜,煽风点火,将这件事发酵起来,让舆论往自己这边偏倚,而且还得将这件事闹的更大,这样击败他们之时,就是他们彻底毁灭之际。 冬瓜点头道:“如此最好,刚才曹先生还问你去哪了,既然严先生你有想法,那我就回去告诉曹先生了,明天估计要开会,严先生要不你准备一下。” 严不闻点头:“我知道了,如果曹先生问起来,就说我正在思考策略,明天开会的时候再做具体探讨。” 冬瓜回去后,陆焉道:“你们看之前在《沪报》写作《奇人》的平江一生也在列,难道他也是北平来的小辈?上面说是北派宗师赵焕亭的弟子,难道是他?”陆焉想到,这些人肯定是之前自己接待过的宋晓,李语他们了,这定然不会错,剩下的只需要了解他们具体是谁就行了。 陆焉对应了一下:“这赵焕亭弟子应该就是宋晓,白衣书生张栋门下应该就是方白,苗盛门下是秦轩。就是我上次接待的那些人,看来他们跟不肖生勾搭在一块了。” 陆焉唏嘘不已,之前在北平陆焉也把他们当作小友,之后他们来信说来上海,陆焉也是连忙接待,但转眼,就投靠不肖生,而且还约战陆焉写作的兴隆报社,真是人心不古,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陆焉心拔凉拔凉的,自己真诚待人,却落得个被人反打一耙的下场。这好比农夫与蛇,虽然自己不一定对他们做出什么实质性帮助,但好歹也把他们当朋友,小忙还是会帮,但这些人如同毒蛇一般,转眼不认人,真让人心寒。 林方平和华书容看到陆焉脸色刷白,问道怎么回事,于是陆焉就将之前跟这些小友的联络告诉了他们。严不闻大约也猜出这点,所以并不吃惊,而林和华两人却是对这些人嗤之以鼻。 林方平道:“是福不是祸,这次看透他们本来面目,以后与他们断绝关系不就行了,无需伤感。” 华书容笑道:“你不是还有我们这些朋友,说到底你还赚了。” 陆焉笑了笑:“幸会,幸会,万幸,万幸,认识你们真是我最大的福气。” 林方平笑道:“这不就正好,不肖生那边四个,我们这边也是四个。” 华书容道:“到时面谈的时候,重新规定一下规则,尽量对我们有利,起码也不能让他们单方面制定。”华书容考虑的很周到,如果光凭借着一纸战书,就贸然应战,未免太由着性子来,到时候结果出来还不是随便他们怎么说。 严不闻道:“我也是这种想法,规则方面我会跟他们提。现在我们商量一下拿出什么作品,我自己已经想好写什么了,陆焉方面我再想想看能不能给他个好故事,林方平林先生,和华书容华小姐,你们两个准备拿出什么小说?” 林方平道:“要么就用我现在在《零点》上刊登的这一本?” 华书容也道:“如果合适的话,也用我刊登的这一本。要开新书的话,原来的这本就得抛弃了。” 林方平笑道:“弃书倒是没什么,我们现在才更新了一章,还没有读者基础,关键是我们弃书了之后也没有更好的点子,还不如就这本。” 华书容道:“我和林方平的想法一样。” 林方平和华书容的小说,中规中矩,林方平喜欢写风度翩翩,文武双全的角色,而华书容则喜欢将聪明、美丽、武功高强的女人当主角。于是严不闻不由得想到,之前看过的两本武侠小说上正好有相对应的角色,《书剑恩仇录》中的陈家洛符合林方平的角色标准,《白发魔女传》中的主角玉罗刹练霓裳不就是华书容手底下的完美女人的代言? 第四十二章 三神作 定好写什么,严不闻则开始思考剧情,这两本小说,无论是书还是电视剧,严不闻都看过不止一遍,尤其是《白发魔女传》电影,电视剧,从小在电视上狂轰滥炸,严不闻想不知道剧情都不行。虽然影片和小说剧情有差异,但可以帮助强化记忆。于是严不闻则在疯狂思索剧情,两本小说就看过不亚于十遍,所以大致剧情全部记得,剩下的描写就交给林方平和华书容,不希望他们能有金庸、梁羽生全部的水准,写出个七八分像也差不多,比目前他们写的小说剧情要好的多。 至于陆焉,则让他写《七剑下天山》算了,这小说自己也看过多次,剧情还是很熟悉的,而且和《白发魔女传》也有联系。 “你们将书弃了重写,我有两个绝好的剧情,需要你们来写。”严不闻道,这次是气势如虹的一战,输给不肖生对严不闻来说不算什么丢脸的事,但之后的后果,波及到报社,严不闻就难辞其咎。再者而言既然他敢挑战,严不闻起码得扒掉他一层皮,甚至连肉带骨头都给他扒下。 这也是严不闻秉持的一个定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林方平惊道:“严先生你说什么?” 华书容似乎明白了严不闻的意思:“严先生,你是说,让我们放弃现在写的小说,然后按照你的思路来创作一本新的?” “没错。”严不闻点头,《白发魔女传》、《书剑恩仇录》、《七剑下天山》这些小说过了几十年还能在现代影响深远,可见神作荣光。 陆焉看到林和华有点惊讶的表情道:“上次《雪山飞狐》的剧情就是严先生提供的,你们大可以放心创作。” 林方平思考片刻,终于点头道:“还请严先生赐教。” 华书容道:“请严先生赐教。” 先后有《倚天屠龙记》、《雪山飞狐》这等大作出来,让他们不相信严不闻的厉害都不行,于是赶紧答应,这也是学习严先生创作思路最好的时候,若学到一丁半点,对以后小说创作上必然大有益处。 严不闻稍稍停顿了一下,道:“林方平林先生,你喜欢写一些文武双全,主角风度、气质都俱佳的角色,所以我刚才想了一下,有一本《书剑恩仇录》的剧情可以由你来写。” 林方平一怔,书剑恩仇录? 严不闻一说完,林方平就感觉到这故事不简单,连忙拿笔拿纸开始记着,书剑恩仇,好名字!书一是名词,二是动词,书剑象征书生、剑客,也象征着书写剑客恩怨的意思,好!林方平不由得赞叹。 华书容也耐心倾听关于书剑恩仇录的故事,陆焉看到两人的表情也笑着,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副表情,但跟严不闻久了,倒是见怪不怪了。 严不闻说完,喝了口茶,面前的林方平和华书容则完全惊呆了,光是从严不闻口中听这个故事,就觉得有趣,陈家洛和乾隆竟然是亲兄弟,兄弟两人从初遇,到反戈,最后到暂时联盟推翻清朝,最后乾隆反水,导致陈家洛红花会一败涂地。经典之作,绝对经典! 林方平刚才记着笔记的时候,手都有点颤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精彩的故事,真是惊心动魄,但随后而来的就是恐慌,这么精彩的故事,自己真能写好吗?严不闻看林方平如此紧张,让他放宽心态:“写完一章,拿给我看看。”不求多好,但求不差,金庸的笔力也不是一天练就的。 之后华书容倒是有点期待严不闻给她的剧情,等林方平确认好几个点后,华书容连忙道:“严先生,不知道您给我的故事到底是什么?” 严不闻喝了口茶,笑道:“听我慢慢跟你说吧,这还得从明万历四十三年秋,云贵总督卓仲廉卸任回故乡陕北说起……”严不闻慢慢说,遇到有点卡壳的时候,就停下来想想,然后前后对照一下,尽量不留错误,一直说到玉罗刹离卓一航而去,留下卓一航空守优昙仙花结束。 华书容神色震撼,嘴唇因为紧张和惊讶而颤抖的更加毫无血色,听完故事,华书容也被这情节吸引,有点意犹未尽,但实际已经结束,卓一航和玉罗刹在不在一起有什么所谓?在一起能怎样,不在一起又能怎样?玉罗刹已经无所谓了,那就无所谓。华书容现在才觉得,自己之前写的女侠是多么可笑,就像一个无情无恨的玩偶,只是一味的打抱不平。现在她觉得,严不闻给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提供了更为完善的女子为主角的写作手法。 华书容道:“严先生,不知道这本小说有无名字,我觉得叫《玉罗刹》也不错。” 严不闻看到华书容不假思索的取出这个名字,摇摇头:“俗,太俗,我已经想好这本小说叫什么名字。” “什么?”面前三人一齐问道。 “白发魔女传。”严不闻道。 白发魔女传! 如一声钟鸣,惊醒了面前三人,华书容连道:“好,好名字,我班门弄斧了,要对严先生说声抱歉。” “无碍,光听故事,确实容易想起这个名字。”严不闻道。 华书容道:“故事精彩,但我怕我笔力不足,所以到时候恨得请严先生指教一下。” “可以,如果写好,就可以来报社找我。”严不闻点头。 陆焉也道:“今天听严先生讲了两个小说大纲,我也有点感触,现在想来我的小说确实有点不堪。今天晚上我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再给严先生一版。” 严不闻道:“不用了,你的小说我也给你想好了。” 干脆就一块来,陆焉的功底不错。 陆焉惊喜交加,没想到严先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一连想好三个故事,而且前两个故事还非常精彩。这让林方平和华书容也非常期待严不闻接下来的故事。 严不闻道:“七剑下天山!” 第四十三章 笑傲江湖 严不闻说完,陆焉久久不能自持,现在才发现写小说也需要天赋,自己之前学的套路已经紧紧的禁锢住自己,若不是严不闻严先生,他这辈子在小说上将再无寸进。 林方平和华书容也有点庆幸能遇到严不闻,严不闻无私地将大纲告诉他们,这就已经是宗师做派。正如武侠小说中所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一般师父都会对徒弟留一手也是防止这个结局。但如同严不闻一样度量的师父,他们可从来没遇见过,同样,他们也感觉到严不闻的深不可测,转瞬间三个小说大纲就出来,每一个都精彩绝伦,这让他们更加觉得自己离不开严不闻,需要向严先生学的还有很多。 严不闻此举,已经深深折服林,华。 林,华也彻底明白陆焉为何激动之下拜严不闻为师。 如此,他们心中冒出一个想法,以后自己就可以不用创作大纲,反正严先生会提供给他们,一有这种想法,他们连忙浇灭,严先生这么帮助他们,断然不能动了歪念头。 严不闻笑看面前这三人,若不是这次不肖生逼的急,严不闻也不会提供这三本神作大纲,但最后还是要点醒一下。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陆焉,林方平,华书容顿时惊醒:“谨遵教诲。” 之后三人商讨了一下,还是决定发表的时候添加上庸生的名号,和上次陆焉刊登《雪山飞狐》一样,这样也可以激励自己,让自己知道这小说无论以后有何成就都有严先生的影子,以后要开拓自己的道路,成就自己独一无二的神格! 随后三人论资排辈,觉得自己是严先生徒弟,自然有个辈分,陆焉无疑是大弟子,之后就是林方平和华书容了,华书容第一次来兴隆报社比林方平早,所以自认为是二师姐,林方平只能屈尊当一个小师弟。林方平无语,和华书容争辩,于是严不闻让他让让华书容。不知不觉,严不闻已经有了三个徒弟。但最后还是跟陆焉一样,他们喊严不闻“先生”就行了,不需要有那些徒弟的礼仪。他们名为师徒,实际就当朋友相处。 最后谈到严先生本人,陆焉问道:“严先生,你把三个大纲都给我们了,你自己怎么办?” “对。”林方平还替严不闻担心,但发现严不闻一点都不紧张,很是淡定从容。 华书容笑道:“你们可别替严先生担心啦,严先生肯定心里面都想好了。” 林方平笑着道:“对,我们应该换一个问法,严先生,请问您的新小说名字是什么?” 严不闻笑了笑,这场战斗实际是不肖生为了稳定自己南派宗师之位的擂台之争,既然他如此紧张,迫于保护自己的江湖地位。 那么我就! “笑傲江湖!” …… 下午的时候严不闻坐在办公室内,起草了后天报纸要刊登的回应不肖生的文章,言之凿凿,先恭维一下不肖生,表示能被不肖生看中很荣幸,之后就答应不肖生的战帖,然后约定好一个时间地点,当面清谈,设定规则,请人公正。 不肖生发了战帖,可以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所有的记者都开始准备,所有的舆论都开始发酵。严不闻的回应则是天外黑风吹海立,给不肖生的压力丝毫不亚于不肖生给他的压力。 黑云翻墨未遮山,卷地风来忽吹散。暴雨将至,地动山摇。严不闻根本没有将其化小的心思,而是不断扩大,正如夏日天空黑云一般,本来就有种天降暴雨的大势,严不闻还给天地间添了一股狂风,惊涛骇浪,让暴雨变成大暴雨,淹没天地,化水如天。 曹元岸期间进来一次,跟严不闻探讨了一次,知道严不闻已经有了策略,并且开始着手准备后,曹元岸放下心,然后叮嘱严不闻:“此事关乎报社兴存,望慎重。” 现在报社中所有人都知道不肖生的战帖,所有人都在关心庸生,也就是严不闻敢不敢接。若接下,那可是不肖生,南派宗师,底蕴深厚,庸生这新兴小说宗师能够战胜吗?若不接,肯定会被很多记者放大此事,届时舆论将会对兴隆报社很不利,而兴隆报社永远被他们镇压。 有人,忧心忡忡。 有人,满怀期待。 有人,充满信心。 不肖生和庸生一战,势必影响南方格局。若不肖生赢,南方将是他一家独大,再无旁人。若庸生赢,倒可以百花齐放,迎来新天。 曹元岸从楼上下来,看到很多人私底下叽叽咕咕,工作也不好好干,于是咳嗽了一声。众人看到曹元岸冷冰冰的脸,吓得连忙开始工作,但内心还在思嗔着这件事。 曹元岸看着众人,道:“我知道你们心里面想的什么?无非是不肖生发来战帖,我们怎么应对等等。这次我就告诉你们吧,我们要迎接挑战,不肖生在神坛上坐的久了,真当自己了不得。我们这次就要将他拉下神坛,未来南派宗师唯有庸生一人尔!” “休要再胡思乱想!” 曹元岸说完,自认为解释的很清楚,于是负手上楼,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不久后,曹元岸坐在办公室内都能听到楼下欢呼。 “对,把不肖生拉下神坛,拥护庸生上位。” “皇帝还轮流做,这不肖生也该让位。” “战,战他个天翻地覆。” …… 一下午将大致文章写了出来,严不闻以前在公司也是经常写汇报,写方案,写举措,所以写个文案不成问题。而且这文案非得自己写不可,署名也必须得是庸生。晚上的时候,小蓉特意给严不闻做了一小碗红豆粥,让严不闻赶紧吃:“快点吧,都十一点了。”小蓉笑了笑,刚才八点钟睡的觉,十点钟醒来一次,看姑爷这房间灯还亮着,于是就去厨房做了一碗粥。 严不闻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自己只要聚精会神干一件事就会忘记时间,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缺点。以前工作忙的时候,明明想再忙一会就睡觉,没想到等忙完的时候已经天亮,于是就睡了一两个小时就去上班。严不闻吃了一口夸赞道:“小蓉,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小蓉笑道:“你可慢点喝,粥里面还有红枣呢。” 严不闻吃了口红枣,很甜,吃完后,小蓉就把碗和筷子拿到厨房里洗了,之后过来叮嘱严不闻早点睡后,自己就回房间睡了。严不闻将文稿完善,觉得没有问题后,也上床休息。 第四十四章 开会 第二天一早,曹元岸组织开会,总共一十三人,包括曹元岸,严不闻以及诸位主编,副主编。其中有几人是最近提拔上来的元老,因为报社扩张需要人才。 这次开会的主题自然是不肖生的这一份战帖,昨天早上的时候,众人已经看过,曹元岸昨天也让大家回去想想看怎么应对,今天来说说看自己的想法。大概应对方法曹元岸猜都能猜出来,无非就是那几种,但曹元岸要的不是大概,而是细节,从头到尾怎样才能严丝合缝,不出一点纰漏。 今天大家每个人桌上都放着一份《沪报》的报纸,上面刊登不肖生的战帖,会议开始之前,曹元岸先让大家再看一遍。 曹元岸等了十分钟,然后问道:“大家还有不知道庸生是谁的吗?” 庸生?来到报社的新人可能还会不知道,但他们这些老人,能起码混到副主编位置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就算没人告诉他们,在平常的细节中,也能猜出谁是庸生,众人互相望了一眼,然后看向严不闻。 严不闻轻轻的一笑,既然大家都知道,也就不需要自我介绍了。 曹元岸看到大家的表情很满意,接着道:“现在大家也看到了,不肖生发了战帖,还是在四份报纸上同时发,这就说明他是铁了心和庸生较量一番。我们当然不能示弱,你们在报社也待了很长时间,也知道我们以前报社是什么样子,发行最多三千,大多数时候也就一千大几百到两千多的样子。但《倚天屠龙记》一出,直接将我们报社报纸的销量提高到一万,而且最近还顺利分刊,新成立的报纸《零点》销量一路上扬,昨天已经成功突破一万三,这就是庸生对我们报社的功劳。” 曹元岸看到众人低头用笔在纸上画着,于是接着道:“这对你们而言也很有好处,工资长了有一倍吧,原来只是个编辑,现在起码也是副主编,在报社地位也高了不少。所以,我希望大家认清楚时事,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给我收一收,什么勾心斗角,越人上位的事情给我缓一缓,大家要同仇敌忾!如果让我发现谁在这节骨眼上弄出什么事情,你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明白吗?” 曹元岸眼神扫视之下,众人纷纷低头,只有严不闻在一旁微笑着。曹元岸看向其中的几人,其中有自己的心腹陈康,陈康现在也被曹元岸提拔成《上娱》的副主编,心腹王凉亭等人,可以说面前这些都是自己人,只不过有些人不如陈康那么老实听话。尤其是王凉亭,别以为你低着头,假意奉承,我就不知道你私底下的勾当。 曹元岸这次也算是敲山震虎,大家都是来赚钱的,没必要断了人家财路,但要知道一点,识时务! 你平常贪点小钱,勾结别人,私底下有点小动作,只要不对公司发展产生影响曹元岸也装作看不见,但若在现在你给我继续我行我素,那么被逮着了,别告诉我没提醒过你。 王凉亭沉默片刻后,抬头一看,发现曹元岸冷眼看着自己这个方向,连忙继续低头。 总算大家明白了局势:“明白!” 曹元岸的管理能力,严不闻很认同,不然陈先生也不会如此器重,将一个报社交给他打理。 “既然决定要应战,那么我们不能不回应,昨天不闻已经起草了一份文稿,我复印了几份,大家拿着看看,若没有问题,自然以这份文稿为准。今天你们安排一下,将这份文稿刊登在每一份报纸最显眼的地方,《大江报》旗下的三份报纸都要刊登。”曹元岸让旁边的陈康将这些稿子分发给大家,大家看了一遍,都觉得没有任何问题,这份稿子还写的非常有水准,立场为不肖生挑衅,不得不战,在这立场上有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包括希望双方会面,正面约谈,空口无凭等。 思维之细腻,不愧是庸生写出来的。 曹元岸接着道:“到时候我会联系其他小报社,刊登这文稿,届时我们这边小报社连成一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也可以为我们造势,总比单独作战好。” “曹经理说的有道理,小报社虽然在上海不占据主导,但他们对舆论的把控让一些大报社都自愧不如,舆论也是我们需要把握的点,将不肖生控诉为心胸狭隘,见不得庸生声名鹊起,携私报复的小人,而我们自然是被迫接受,不得不战。这样舆论就会偏向我们,我们将成为正义之师。不肖生这是作茧自缚啊,哈哈,严先生这文稿写的有水准,在下佩服。”《上娱》主编唐翰林道,大家都是整天和文字打交道的人,而且是舆论的引导者,严不闻文稿中的潜在意思,他不可能把握不透,加上曹元岸的推波助澜,大家也都明白什么意思,只是表面不点破而已。 懂的人自然懂。 先锋时报的主编沈家凤也笑道:“舆论的事情谁来做?我?还是唐主编,还是王主编?” “王主编怎么今天不说话?”沈家凤笑道,这王凉亭不知道心里面估摸着什么,好像有鬼,于是沈家凤特意提醒道。 王凉亭受到点惊吓,连忙道:“小说运营方面我来做,联系其他报社发表舆论可就要麻烦两位主编了。” “那自然是没问题,大家同仇敌忾,也应当尽一份力。”沈家凤和唐翰林同意。 “不肖生那边将派出四人来,我们这边也应该有四人才对。”有人道。 严不闻道:“人不用操心了,昨天我已经找好,陆焉,林方平,华书容加上我一共四人,而且小说也已经确定。” “那最好。” 曹元岸接着道:“最后一件事就是约谈之事,时间地点和那边商定好后,按照大家的来。但你们要赶紧给我找些记者,记得记者一定要找机灵点的,到时候面谈的时候我要让我们这边的记者占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将其他记者给我挤出去,我要确保舆论安全。而且最重要一点,除了我们自己人能问不闻问题,其他人只要敢问,就让我们找来的记者冲上去阻拦。” 曹元岸冷声道,这样就是万全之策,但以康洋对自己的了解,不可能不防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记者要安排好,但也不能引发暴动,一般的混乱就可以。 曹元岸这种不择手段的行为,大家都能理解,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第四十五章 十个一角 除此之外就是约见面谈的人员选择,两边共计八名作家肯定要出席,而且两边报社经理,一些重要的主编,和特殊的客人,公证人也一定要有。 曹元岸倒是很期待和康洋的再次会面,曾经在街上饿着要饭被人欺辱的小曹,现在摇身一变成为知名报社的曹经理,不说家财万贯,也算得上成功人士。之前在《沪报》打工,曹元岸也混到了主编的职位,可和康洋发生了一点小小的矛盾,被逐出报社,穷困潦倒,上街要饭之际,还偶遇一次康洋,康洋那次从口袋中掏出十个一角钱,洒在曹元岸面前,仰天大笑而去,此辱,终身难忘! 这十个一角钱,曹元岸现在还存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只愿有一天,将耻辱原封不动送还给康洋。这不,机会就来了,《大江报》一分三,《零点》发行量如日中天,超越《沪报》指日可待。康洋感觉到危机,联合不肖生打压,所以这战必不能败!只要赢了,《大江报》必然超过沪报,是时居高临下,对付康洋的手段就多了。 不肖生背景是世界书局,财大气粗,但曹元岸敏锐的发现世界书局并不会帮太多忙,貌似只肯锦上添花,不愿雪中送炭。而且之前庸生战胜过不肖生一次,那次不肖生想万字更新,但没撑得下去,这次卷土重来,希望重蹈覆辙。 相比较康洋而言,对于严不闻的紧张感就不值一提了。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终于确定最终方案,众人按照给自己的任务开始制定策略,给手下员工分配工作。 严不闻则回到办公室,难得休息一会。 现在上海这边涌动着一股暗流,到明天就是一条暗河了。 …… 第二天一早,向帅精神奕奕的出门,前几天去跟徐渭南徐总编商量过,徐渭南请示世界书局老板沈先生后,沈先生也同意了。之后向帅便联系《沪报》的总经理康洋,商讨关于《江湖小侠》发行的问题,同时也将自己的策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告诉康洋,于是就有了之后以不肖生名义刊登的战帖。 若向帅不来找康洋,康洋也会主动去找他。现在上海以至于南方这边能抗衡庸生的也只有不肖生一人。 之前,康洋在兴隆报社分刊典礼上见过庸生也就是陈先生姑爷严不闻一面,此人深不可测,比之曹元岸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自己再不行动,任由《大江报》发展,到时候肯定会超越《沪报》。总之,《沪报》和《大江报》一战在所难免,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向帅今天要先去《沪报》总部一趟,之后有时间再去一趟世界书局的编辑部,按照常理,今天庸生就会给出回应,应该会刊登在《大江报》上,自己得去和他们商量好策略,对了,得先通知那几个小辈跟我一块过去。向帅想起来,之前听从宋晓的怂恿,于是在报纸上明确表明四对四,每一方派出四位作家来,到时候以销量定胜负。 向帅准备回去打个电话,打到他们暂住的公馆内,这时候,有两人走了过来,向帅一看,原来是宋晓和李语。 宋晓道:“向先生,这么早就出门?” 向帅笑道:“你来的正好,我还要找你呢,现在有事吗,没事就随我去一趟《沪报》报社。” 宋晓道:“那再好不过,向先生,今天早上我看到庸生已经回应了,早上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庸生言辞凿凿,我已经联系其他人看一看,李语也看过。” 向帅道:“庸生同意挑战了吗?” 宋晓道:“庸生已经同意了,不过还需要约谈。” 向帅听到庸生同意,面露兴奋之色,然后又听到宋晓说的“约谈”?连忙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李语道:“大约意思就是说,空口无凭,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还要请个公正。” 向帅大笑道:“他还觉得自己死状不够凄惨吗?如果光是报纸约战还好,输了他还有个台阶,大可以不认,但现在竟然要请公正?他难道以为自己会赢?好,那就依他所言,” “好,我约上方白,秦轩他们,去《沪报》报社那边商讨下策略。”宋晓笑道,兴隆报社除了庸生,其他人都不足为虑。 很快几人齐聚沪报的总部报社,原本祥和的氛围,现在多了一丝怒火,向帅怒道:“这些记者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我看看是哪个报社的,我定要让这些记者知道诽谤的下场!” 半小时前,向帅,宋晓,方白,秦轩,李语五人来到报社,然后康洋见到他们的时候,就将几份报纸拿给他们看,向帅一份接着一份看完后,差点气火攻心,这些报纸都是小报纸,很多都是自己听都没听过的报纸,上面竟然写不肖生因为怕宗师之位不保于是和庸生决战,而且极度抹黑不肖生,差点就将不肖生写成无恶不作,心胸狭隘的恶棍,而反观庸生则是一朵白莲花,被不肖生欺压,无奈反抗。社会都是同情弱者的,这些报纸一出,马上有很多记者跟风,舆论对不肖生越来越不利。 向帅忍无可忍,纵然自己内心想法是这样,但被人说出来,并且刊登在报纸上,这就让他十分难堪,就好像心中一些隐晦的想法,隐私被揭露出来,这已经足够让向帅暴怒:“我要联系沈先生,必须让这些报社的经理给我一个说法!” 公众人物,名声非常重要。 人要脸,树要皮,向帅自然难出其右。 宋晓震惊地看着报纸,他第一次感觉到舆论的恐怖,之前他们没有想好,以为发一份战帖没什么事,最多就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但现在这件事被无限放大,俨然他们成了舆论的焦点,属于欺行霸市的那一批人。 宋晓惊道:“向先生,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写的那份战帖上面并无什么强势词汇,最多也只是邀请庸生他们切磋一下。” 李语神色难安:“肯定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方白无谓道:“什么有心人,肯定是兴隆报社那帮人干的,我们别管其他报纸说什么,到时候赢了庸生他们,我看这些记者有什么话说。” 秦轩道:“方白说的对,大家不用管舆论,时间会还我们公正,只要赢了庸生,之后还不是随便我们怎么说。” 第四十六章 三人成虎 向帅将报纸摔在桌子上,脸都被气的通红,从他写小说以来,从来没有一个报纸敢抹黑他,提到他无不是武侠大师,武侠小说扛鼎之人,武侠小说贡献杰出大家,对北派武侠影响深远之人,以及南派宗师! “我这就去找沈先生!”向帅扭头就准备走。康洋连忙拦住。 自向帅这几个人过来,康洋给他们看了报纸后,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但看到向帅准备要走,还是拦了一下:“向先生稍等,舆论这点小把戏还用不着麻烦沈先生,我这边也会帮忙处理一下。” 看到向帅停下脚步,然后康洋接着道:“如果你心浮气躁,急于证明,反倒是中了他们的计谋。” 这就是激将法,要向帅沉不住气,那一切都完了。向帅现在是主将,绝对不能出岔子,激将法也是曹元岸惯用的手法,这次舆论产生一边倒的情况,肯定是他在背后主谋。 向帅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然后道:“康先生,你觉得这件事这么办才好?” 向帅明白过来,如果找沈先生,这人情就欠的有点大了,但不去找,向帅心又难安。毕竟自己对于康洋来说还算是外人,康洋这次同意合作,也是受到了《零点》的压迫。不找沈先生,那么就去找找徐渭南徐先生,他是老主编,肯定会有办法。 康洋看向帅平静下来,笑道:“我看庸生那边已经答应切磋了,那么就按照他们说的来,约定一个时间地点,当面谈,之后请个公正作证。” 向帅攥紧了拳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但如此这般,岂不是顺了他们的心意?” 康洋笑道:“向先生不必太过于担忧,我们同气连枝,帮你就是帮我。按照我对兴隆报社总经理曹元岸的了解,他到时候肯定会不择手段的安排自己的记者伪装成其他报社记者去采访,所以向先生你要记住,到时候千万不要回答任何一个记者的问题,如果有人问你问题,我们的人自然会上前阻拦。” “而且最重要一点,我们要多安排点记者,不能让他们占据主导地位。”康洋道。曹元岸心思缜密,之前在《沪报》的时候就可见一斑。不过这次康洋并不担忧,因为他手上有一张曹元岸的痛牌。康洋邀请他来担当《沪报》文学栏主编,也有自己的思考,主要就是为了制约曹元岸,没想到这步先知先觉的棋还走对了,但曹元岸似乎并不想收回这枚棋,似乎有什么打算。但康洋又何惧之有?反正这人又不会参与到公司决策上来,也不会发生之前曹元岸谋叛的事情。 向帅道:“既然如此,那最好,到时候舆论方面还请康先生帮帮忙,我联系一下徐先生那边也帮忙澄清一下。”向帅对自己名声还是很看重,所以,康洋也不提出异议。 宋晓道:“向先生,到时候我写信给我恩师赵先生,让他在北方也造点势,偏正一下舆论,这样也对您有点益处。” 向帅终于听到一句能听的话,笑道:“那要麻烦赵先生了,我跟赵先生是朋友,这点忙他肯定会帮。”康洋口中的曹元岸掌控几个小报社,也就只能在上海蹦跶,他要联合赵焕亭那可就是贯通南北的大势。 向帅接着道:“李小姐,还要麻烦你起草一封信给心远兄,说清楚这边的状况,让他也帮帮忙,造点势。” 李语点头应承着:“自然如此,向先生请放心。” 如此一来,很快就会将舆论偏转。人能获取信息的渠道百分之八十以上来源于报纸,报纸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这倒不是人的无知,而是消息渠道实在太少,被一些无良报社利用而已。只要说明事情经过,人自有判断。 康洋笑道:“向先生,大家风范,不必和一些小人计较。” 向帅心情平复,如秋水波澜不惊,自己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对这些小小的负面消息所影响,确实不该。 向帅道:“既然那边要约谈,我们就约谈,大家有没有个好去处?” 很快商定好时间与地点,过会康洋这边会安排人通知庸生,向帅他们选定的约谈地点就在三天后,离《沪报》报社与兴隆报社差不多远的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有山有水,有一栋典雅的别墅。 若庸生无问题,那就可以将一份两方协定好的文稿刊登出来,公之于众,届时各大报社都会派出记者报道此事。 康洋对谁当宗师毫无兴趣,唯一的想法,就是将曹元岸彻底击倒,让他永远无法翻身。 …… 严不闻翻看着报纸,沈家凤和唐翰林昨天联络了诸多小报社,让他们刊登了一些“有料”的新闻。早上过来一看果然舆论一边倒,在上海这片地方,不肖生已经成了心胸狭隘,容不得旁人,欺压打压小说界新人的恶霸形象。这些记者对不肖生口诛笔伐,或许是之前约稿没约到,或者是看不惯,或者是跟风,反正这些记者也不管消息对不对,先刊登再说。 果真真印证了一个问题,官方发布的消息和小道消息你愿意信哪个的问题?当然是爆料多的小道消息,先别管对不对,光从内容上来讲,我亲戚、朋友、同事、亲人曾见过不肖生怎样怎样,提供了一定的真实感。就算之后不肖生通过《世界日报》这些大报纸发布澄清文章,恐怕也除不去舆论给他带来的影响。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曹元岸很擅长利用舆论。 严不闻翻看报纸的时候,冬瓜走进来,给了一份请帖,道:“严先生,这就是不肖生送来的请帖,约好后天在佘山那边的一处别墅谈论具体事宜。” 冬瓜道:“这不肖生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私自定好地点,有点狂傲。” 严不闻道:“没事,总共有几份请帖?” “十份,到时候就算没有请帖本报社的人也可以进去。”冬瓜道。 “曹经理他们都看过了吗?”严不闻问道。 “都看过了。”冬瓜回应,刚才来严不闻办公室之前,一路上,已经将请帖分发光了,留了一份给严不闻。 第四十七章 吃早饭 严不闻点点头:“这样就行了,我出去一趟,将这件事告诉陆焉他们。” 冬瓜点头,准备出去。突然,严不闻问道:“你最近有什么事吗?” 冬瓜诧异道:“没啊,严先生,我能有什么事。” 严不闻看冬瓜面色不好,前段时间就发现了,也提了一下,但今天看来气色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有点愈演愈烈,于是严不闻叮嘱道:“最近有点忙,等忙完这段时间,你要么周末请个假休息两天,到时候小阮会过来替班。” 冬瓜道:“严先生,我真没事,就是最近有点劳累,习惯就好了。” “嗯,你忙吧。”严不闻道。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罢了。还有马上自己要写小说,代笔可不能让冬瓜来了,以他这气色,估计代笔不了几天就得累趴下。 和陆焉他们约在云安茶馆,严不闻早点过去,走在路上的时候,偶遇王凉亭王主编,王主编在跟一个人说话,言辞激烈,看到严不闻过来后,王凉亭赶紧催促那个人快走。那人挥了下袖子,显得很不爽,但也无法,只能回走,严不闻看去,这人的身影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王凉亭看到严不闻,打招呼道:“严先生早啊,准备去哪?” 严不闻笑道:“马上去茶馆去看看我选过来的那几个作家,不是马上要跟不肖生比赛了嘛,小说要选好。” 王凉亭道:“以严先生的才学,小说定然没问题,只是严先生总是这么忙,倒是让我们不好意思了。” 严不闻道:“不及王主编,生意都谈到外面去了?” 王凉亭骇然,以为严不闻知道什么,但随后反应过来,严不闻或许只是随口一问,以为他跟其他人谈什么生意呢。于是王凉亭解释道:“之前一个朋友,做生意亏本了,来找我借点钱,于是我就说我想想办法,就打发他走了。” “哦,那王主编我先去了?”严不闻笑笑,半真半假,这王凉亭小秘密还真不少。 王凉亭道:“那我也回去了,不打扰严先生。” 严不闻心里面一边思考,一边走路,等走到茶馆的时候,严不闻忽然想起来那人在哪里见过,是在上次分刊活动上遇到的一位报社经理。 进入茶馆,里面一个位置上,三人已经等候多时,茶和点心都已经准备好,于是严不闻就不客气了。闲聊两句,进入正题,陆焉这个大师兄首先就将自己写好的一沓手稿交给严不闻。 陆焉道:“笔力不足,严先生见笑了。” 严不闻快速的扫看下去,嗯,不错,有点梁羽生的意思。笔力虽不如梁羽生,但可以靠剧情来弥补。 严不闻点头,表示可以。之后又看了林方平和华书容的稿子,写的也是不错,严不闻点点头道:“你们就按照这风格继续写下去吧,过两天要将前三章稿子交给我。” 三人点头同意,得到严不闻认可,显然都很高兴,而且根据严不闻的故事,他们越写灵感越足,妙笔生花,很久没有这种急于想把这故事写出来的感觉了。 三人道谢后离去,严不闻也去报社待了一阵后,和曹元岸聊了几句,就下班回家。 时间过的很快,当严不闻、曹元岸这边同意时间地点后,《大江报》旗下的三份报纸,以及《世界日报》、《沪报》那边就开始着手报道此事。基本上两边报纸发行的同一天,整个上海都知道庸生正式迎战不肖生,而且还在佘山那边约谈,请人公正。这可就是不死不休了,谁输可就得从此封笔,滚出文坛!上海这边人都议论纷纷,不肖生和庸生的切磋代价未免太大了点,又不是生死大仇,何必如此,但之后这些人就联想到之前报纸上爆料,不肖生小肚鸡肠,不愿切分市场,这理由就说的通了。不管《世界日报》、《沪报》如何澄清,大多数人还是相信不肖生为了维护自己地位才发的战帖。 很快不肖生与庸生约谈于佘山的消息就遭到上海一众小报社的转载,甚至影响力辐射到了周围的苏州,常州那边,甚至连远在南京的一些人都听闻此事。 “愚民,简直就是愚民!”向帅气冲牛斗,不由谩骂,这些愚民正是气煞我也,宁愿去相信那些小道消息,而不愿相信正经渠道的说明。 与向帅暴跳如雷的举动相比,严不闻则是看得很开。这是严不闻的第二世,很多事情就不像前一世那么纠结,比如名声。 严不闻之所以会接受,是因为向帅太过于挑衅,激起了心中的热火,你要战那便战。 到了约谈那天,严不闻早早的起床,然后出去跑了一圈才回来,将心情完全放空。回来的时候,小蓉已经将粥烧好,而且油条,烧饼以及麻团这些小吃也买好,放在了桌上。严不闻还是挺喜欢吃麻团的,一嘴下去,满嘴油腻,接着酥滑下肚。 陈先生知道今天有什么事,不过这种事他也不必要出席,于是就稍微提了一下,然后陈先生和陈太太就出门上班,而小蓉则是捧着花碗喝着粥,吃了一个小麻团,然后问道:“姑爷,今天是不是要去佘山啊。” 严不闻对于这件事也没跟小蓉提过,问道:“你从哪知道的?” 小蓉笑道:“现在全上海都知道了,我还不能知道啊?” “姑爷,带我去呗。”小蓉喜欢热闹,于是就跑过来摇晃着严不闻的左臂。 “可以,换身衣服,等我吃完早饭就走吧。”严不闻道,佘山风景不错,去走走也好。 小蓉笑着回到自己房间换衣服,严不闻则吃着早餐,吃饱后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小蓉穿了身碎花裙就出来了,这是前几天给他买的衣服,还有白色蕾丝手套,以及一个蝴蝶结的发卡,和一个小巧可爱的女士鞋。 “好看吗?”小蓉展示了一下。 “嗯,好看。” “姑爷,我听你语气像是在敷衍。” “嗯,这身碎花长裙很搭配你玲珑的气质。”严不闻仔细夸赞了一番,小蓉笑的合不拢嘴。 之后,严不闻和小蓉就前往报社。 第四十八章 大家风范 曹元岸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门口有五辆车,都是从车行叫过来的,等人来齐就可以开车前去。本可以找一辆大车那种,后面有棚子,里面两排板凳,但曹元岸觉得气场不足,于是清一色换成了甲壳虫一样的小洋车。重要人员可以坐着洋车过去,其他人想去的话,现在就可以过去了,不过要跑过去。 严不闻才走过去就看到陆焉他们,陆焉今天换了身西装,也洋气起来,带着单眼挂镜,拄着绅士权杖,旁边站着他的妻子婉瑜。婉瑜被严不闻安排在印刷部烧水房工作,一个月也有五元钱,婉瑜自己也很满意,今天竟然穿着一身旗袍,而且头发也烫卷了,跟之前车站遇到时候的土样相比,现在似乎年轻了十多岁,显得很有韵味。 小蓉看着婉瑜,差点没认出来,然后笑道:“陆太太,你变得太漂亮了。” 婉瑜听着高兴,连说:“哪里。”,陆焉则是笑道:“婉瑜,她不放心要跟我们过去。” 小蓉笑道:“你穿的这么帅,陆太太放心就怪了。” 严不闻,婉瑜一笑。陆焉则有点不太好意思,陆焉想起来道:“今天,阮小姐也过来了,跟我们差不多一个时候过来的。” 陆焉话音刚落,严不闻就看到阮玲玉从报社走出来,今天并不是周末,阮玲玉竟然还在。 阮玲玉看到严不闻要张口,连忙笑道:“严先生,不要问我今天为什么来哦,今天学校放假,正好之前在报纸上看到你们要去佘山的消息,于是我就过来看看。” 小蓉看阮玲玉穿着旗袍,身材很好,加上天然有点卷曲的头发,和淡淡的妆,以及身上清淡的香味。自己跟她比起来,少了很多女人味,难怪姑爷看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小蓉怄气一般捏了一下严不闻,但被严不闻发现,抓住了她调皮的小手。 人已经到齐,除了留下一部分人维持报社正常运转,其他人都准备准备去佘山,严不闻和阮玲玉以及小蓉上了一辆车,才开始小蓉和阮玲玉还有点生疏,等聊开了之后,就把严不闻忘在了脑后。 “阮小姐,你是演员,明星!”两人谈话之间,小蓉了解了阮玲玉具体是干什么的,睁大着眼睛十分惊讶。 阮玲玉思嗔了一下:“我只当过群演,连演员都算不上,明星那是很遥远的事情。” 等到了佘山那边,别墅外面已经被一些记者围住,门没有开,等曹元岸他们过去,门就被人拉开,然后这些记者也跟着蜂拥而入,进了花园大门,除了中间一条宽敞的白石路外,两边都是精心装饰的花园,想不到向帅那方选的地方还挺不错的。 院子很大,别墅也很豪华,像欧洲一些古典建筑,远处就是佘山,车一排排在别墅大门口停下,严不闻等人下车。 小蓉惊叹的看着面前辉煌的别墅:“这别墅金闪闪的,好像是金子做的一样。” 严不闻笑道:“你这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小蓉没反应过来还好,反应过来,立马生气道:“你才是刘姥姥。” 阮玲玉笑着:“我们进去吧。” 一些记者冲过来,他们虽然不认识庸生,但认识曹元岸,急忙的冲上前去问已经准备好的问题,但却发现前面忽然又冲出来一批记者挡在了他们前面,导致他们冲到别墅门口,就发现曹元岸他们已经进去了。 这些记者无不扼腕叹息,你说你们抢什么,现在好了,大家都没采访得到,回去都得挨骂。 不过这些记者并没有叹息太久,因为另一帮人来了。 比兴隆报社的派头还要大,十几辆洋车如龙蛇般灌入院落内,然后停靠下来,车上人开始下车,这些记者第一时间就认出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沪报》的创办人,总经理,康洋。除了他之外,诸位记者的目光就放在了康洋身后龙行虎步穿着青色长衫的人身上,正是这场宗师之战的发起人,南派宗师不肖生,向帅! 记者们赶紧冲过去拍照,有两个跑得快的记者已经冲到康洋面前:“康先生,请问你们为什么想和庸生切磋呢?” 另外几个记者朝着向帅冲过去,差点扑到向帅身上,向帅连忙扶住那个记者,还低声询问有没有事,显尽了大家风范。众位记者赶紧拍照,并且后面的助理也赶紧记下这件事。之前听说庸生气量狭隘,约战庸生,只为保住自己武侠宗师地位,现在看来也不尽如是,看来有人恶意抹黑。向帅的形象一瞬间就在这些记者当中伟岸光正起来。 很快两拨人都进入别墅内,外面几人将别墅门带上,让记者安心在外面等着。 屋内,早已经准备好一张长桌,两边都有椅子可以入座,于是曹元岸,王凉亭,唐翰林,沈家凤,严不闻,陆焉,林方平,华书容相继入座。小蓉和阮玲玉就站在严不闻后面,严不闻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耐心等待向帅那帮人过来。 等了不多久,门外就有人走路皮鞋践踏地面的响声,然后门就打开,康洋为首带着一帮人开门而入。康洋这些人一进来,气氛马上紧张起来,两边人对望着,严不闻也稍稍抬头,看着对面,自己认识的,见过一面的也只有康洋,以及后面的宋晓,方白,秦轩,和跟过来的李语。 其余人都素未谋面。 向帅?不肖生?严不闻仔细观察着面前,第一次听说向帅的名头还是从陆焉口中,自己与向帅确实没有见过一面,这是第一次。这个在报纸上扬言要约战自己的人,严不闻还不知道长什么样。 严不闻观察着,其中,康洋背后的一个人引起了严不闻的注意,此人步如龙虎,一身长衫,精神奕奕,气场十足,想让人不注意他都不行。严不闻暗中嘀咕,难道这人就是向帅? 康洋这帮人进来的时候,曹元岸这边人也逐渐站起来,康洋看到曹元岸连忙走过来热情的握手:“曹先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我怎么看你面色发紫,是不是有何困惑,要不我介绍一位大师给你认识?” 曹元岸针锋相对道:“康先生面色发青,是不是生了病,我正好认识一位名医,要不介绍给你?” 康洋冷笑:“不必!” 曹元岸也冷声笑道:“免了!” 向帅眼眸精光阵阵扫视面前,从左边曹元岸一直到右边,然后目光在陆焉身上放了一下,面露疑惑。随后还是旁边的宋晓提醒道:“向先生,您对面的就是庸生!” 向帅目光从陆焉身上收回来,然后放到另一个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年纪不大,大约也就二十出头,旁边站着两位小姑娘的人身上,向帅神色大惊:“你说是他?” 宋晓道:“正是!” 第四十九章 名利非我心 “严先生您面前的就是向帅向先生了。”有人认得他,于是就在严不闻耳边轻声提醒。 严不闻感觉自己全身都被向帅眼眸中的精光笼罩,四下打量了很久。小蓉在旁边道:“姑爷,向先生看着您哪。” 阮玲玉发觉向帅眼神中有很多地戾气、震惊、自傲,心想:传言不肖生心高气傲,果真并非虚传。现在向帅盛气凌人,反观严不闻则淡定很多。 终于严不闻感觉身上一松,向帅收回了目光。严不闻打量过去,向帅眼睛炯炯有神,无时无刻都有一股精光迸射而出,或许可以收敛,但向帅没有收敛的意思。走过来时,步伐很正,重心平移,手臂粗犷,步伐稳健,加上非常充沛的精神气,严不闻可以看出,向帅是个练家子,武功底蕴深厚。 向帅看到严不闻面色不变,身上若有若无一股精芒,很是诧异,按理来说才二十岁出头,为何会如此镇定,仿佛有几十年的阅历一般。但这想法只在向帅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后心下稍定,原本还有点忌惮,但现在只是面对一个毛头小子,自然不足为虑,自己之前太过于患得患失了。 宋晓看到陆焉,旁边方白、秦轩、李语也发现陆焉,众人相互对望一眼,选择性的忽略,立场不同,形同陌路。陆焉苦笑一声,曾经的小友就这么成了陌路人,无论如何,这都不是自己的过错,是他们协定而为,不需要内疚。站在陆焉旁的婉瑜看到宋晓他们,小声问道:“这是宋晓吧。” 陆焉点头:“确实是他不错,不过现在立场不同,他站在向帅那边,我站在严先生这边。” 婉瑜点头,前两天听陆焉说过,这件事倒是宋晓的不对了,陆焉好心好意招待他们,他们却翻脸不认人,这样的朋友确实没有相处的必要。 宋晓没认出婉瑜,只当是兴隆报社的某个人物。而康洋和曹元岸也一番寒暄完毕,康洋介绍道。 “这位就是南派武侠宗师向帅,人称不肖生。”康洋介绍起向帅,可以说是不遗余地,恨不得将所有名头灌注其上,当然纵使康洋不介绍,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不认识向帅的,若没见过,也听闻过。 曹元岸笑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不肖生之名可谓响彻中华南北啊。”曹元岸主动过来和向帅握手,表达了自己的敬仰,向帅眼见如此,不好推脱,于是握手一番,回道:“虚名,朋友抬举而已。” 曹元岸见到向帅如此这般,连忙夸赞道:“向帅不为名利所累,真乃十足的宗师气派,我辈佩服。” 向帅听到曹元岸这话,心里面还是比较舒坦,纵然他舍不得名利,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大多数功成名就的人,还是喜欢在别人面前谦虚的,这样才能显现出自己的度量。而曹元岸这番话无疑是夸向帅度量大,宗师之范十足,也算挠痒挠到了痒处,这马屁也拍的相当的好,向帅忽然间觉得这位经理也是个明白人嘛。向帅于是就谦逊地说两句:“名利非我心,春暖花开时。” 忽然,曹元岸话锋一转:“既然名利非向先生所心想,不如让给我等,我们是俗人,名利还是挺重要的,这南派宗师之位就让给庸生先生如何?” 这……向帅神情一滞,竟然哑口无言,原本只以为这曹元岸上来打个招呼,没想到直接在话语里下了套,向帅还不知,直接上钩,这让向帅如何下台。不由得向帅内心火起,心想这曹元岸真不识规矩,没脸没皮,有这种问法吗?但他都说了他是俗人,很看重名利,你教向帅如何反驳?这场博弈,从一开始难道就输了? 宋晓脸色一变,心想不好,这向先生谦虚两句,反倒出了事情,于是连忙看向旁边几人,大家赶紧想想怎么办才好,不然正如曹元岸所说,向帅不争名利,那干脆让出宗师之位。但今天他们的目的就是来稳固向先生宗师之位的,这与众人本愿相悖,实在是惶恐。这曹元岸果真厉害,两句话就让向先生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曹元岸笑着看向面前众人,该不会这群人兴冲冲跑过来,就被自己两句话劝退了吧。曹元岸把握的很对,向帅表面谦虚,实际看中名声的很,抓蛇抓七寸,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哈哈,曹先生说笑了。”康洋忽然过来笑道,心里面却是有点不高兴,自己带过来的这帮人未免太无用了点,光是曹元岸一句话,就弄的他们哑口无言。 曹元岸看着康洋:“哦?莫非向先生也注重名声,这倒让我孤陋寡闻了。”曹元岸也不后让,一句话让向帅老脸一红,无话可说。 康洋道:“曹先生,向先生乃是南方武侠小说扛鼎之人,对于名声自然是不会多看重。” 曹元岸笑道:“那为何?不肯让出宗师之位呢?”见缝插针,咄咄逼人! 康洋道:“曹先生莫非没听清刚才向先生说的话?” 曹元岸道:“什么话?我只听到向先生为虚名所累,所以急忙替他分忧而已。” 康洋笑道:“向先生,你刚才可是说了一句,名利非我心,春暖花开时?” 向帅虽有不甘,但还是点头:“不错,是说过这话。” “如此这般,那我们就不要脸一次,宗师之位让给我们如何?”曹元岸道。 康洋示意曹元岸别急,道:“向先生这话的本意是说天道酬勤!名利不是我所追求的本质,只是如同春暖花开,自然本质一样水到渠成而已。向先生大才,怎么会被名利所困扰,从一开始向先生就不忘初心,钻研小说之道,最终大成,被人称为宗师,这不就是水到渠成,天道酬勤!” 康洋接着道:“向先生此语也是在告诫后生,不要想着一步登天,脚踏实地,虚怀若谷,厚积薄发,最后必然天道酬勤,名利随之而来。所以向先生说:名利非我心,春暖花开时!向先生不要误读了才是,也不要辜负向先生的一片苦心。” 康洋此话一出,向帅立马明白过来,接了康洋的话茬:“对,就是如此,曹经理是想的太多了。” 向帅不由得惊喜,这康洋果真机警,这次合作没找错人。 听完康洋这番言论,宋晓几人面露喜色,没想到向帅话里有话,害自己还瞎担心一场,于是道:“向先生胸怀宽广,自然不会为俗物所累。但见现在作家心高气盛,忍不住教导一番。我们也自当奉承向先生的教诲,明白天道酬勤的道理。” 方白,秦轩,李语三人也相继笑道:“现在的年轻作家,以为写了一本销量很好的书,就不把老先生放在眼里,真是可恶。” “年轻人还应该多学学,切记好高骛远。” “若能学到向先生的十分之一二,名利自来,又何必动歪脑筋。” 第五十章 奉陪到底 曹元岸冷笑一声,自知无趣,转身离去,这康洋还算有点脑筋,这次就让他们一筹,至于这几个年轻作家的冷嘲热讽,与自己何干?曹元岸自是随时过滤。 “你们未免太过分,严先生与你们无仇无怨,为什么如此损人。”陆焉气不过,沉声道。一旁的林方平和华书容脸色也不好看,这几人实在是太嚣张了,狂妄到目中无人。 小蓉和阮玲玉还准备反驳两句,严不闻拦住:“不必了,让他们蹦跶一会。” 向帅大喜,这一句也是自己随口一说,意思方面也没有深究,但被康洋解释了一番,却成了攻击他们最好的武器,真是大快人心,看来自己文学素养底蕴深厚,随便一句话都暗藏大道理,出口成章,不外如是。 严不闻上前,跟向先生握了握手:“向先生,你的名言,晚辈自当秉持,不过向先生也要明白一个道理,江山代有才人出,还望心平气和。” 向帅看着严不闻,盛不自持。 曹元岸介绍道:“这位就是庸生,写《倚天屠龙记》的作家,是留洋的博士,文学素养不用多说,之前那《再别康桥》也是他所作。” 曹元岸也不多介绍,这点足矣。果真虽然康洋那边来人都知道他是庸生,听到曹元岸提到《倚天屠龙记》还是心中一颤。这《倚天屠龙记》已经成了他们心中紧绷的弦,虽然藏匿,但只要一提到,就会绷响,颤动心灵,十分讨厌。 所以这些人想借助这次机会,消除心中对于庸生的顾虑。同样,向帅也有此意,不然一想到自己之前因为比不过《倚天屠龙记》吐血住院,就有种挫败心乱感,只有彻底打败庸生,才能摒除心魔。 曹元岸接着介绍:“这位是陆焉,是《雪山飞狐》的作家,还有这两位,林方平,华书容也是我们报社的作家,还有这几位……”曹元岸一一介绍,介绍完毕。康洋也开始介绍,当介绍到宋晓他们时,陆焉明显眉头一皱。 “久仰,都是名门之后,我孤陋寡闻了。”曹元岸道,赵焕亭,张恨水,张栋,苗盛这几人不可能没听过,还好那张恨水的徒弟李语只是随行来看看,主要就是向帅和那宋晓、方白、秦轩四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安静坐着的老人,是这座宅院的主人。 寒暄之后就是正题,康洋道:“这几位就是北方来的几位小说界名生,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拜访南方的各位小说界的大师,向先生自然在其列,但他们听说南方不仅有个向先生,还有个庸生。于是一时技痒,准备切磋一番,于是就喊上向先生,在报纸上刊登文稿,表明要跟庸生切磋一番,让这几位小辈也不白来一趟,学有所获。到时候,还麻烦指点一番哪。” “当然,为了增加点挑战性,而且向先生也因为有其他大事要做,所以无心创作小说,若这次严先生赢了,向先生自当退出小说界,从此封笔,去做其他事情,将宗师之称让给严先生,这也代表向先生对严先生的赏识。若严先生输了,那也随便吧,毕竟只是切磋,有些事情当不得真。你们意下如何?” 康洋一套理论说完,宋晓几人面面相觑,按照康洋这说法,严不闻就算输了也可以在南方继续写小说,跟众人本意不符,于是宋晓暗中提醒向帅。不过向帅让宋晓等人安心:“康先生自有谋略。” 向帅听康洋这一番言论,将自己说的伟岸光正,颇有大家风范,深得他心。至于严不闻输了怎么办?到时候有的是办法对付他,当然这不能摆在明面上说,不然对向帅名誉有损。 等康洋说完,曹元岸笑道:“不必如此客气,向先生是出了名的不重名利,若向先生输了,退出小说界,南方武侠小说倒是少了一位大师。这样吧,这次纯当切磋,胜负不论,也别谈封笔的事情,南方武侠离不开不肖生,我之前完全是开玩笑,大家别当真。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南方武侠的辉煌还要靠不肖生和庸生齐手并进。” 向帅打断道:“我这人言出必行,若我输,自当封笔。若这位严先生输,请随意。”向帅有自己的骄傲,自然不会同意这种施舍性的建议。 康洋小声劝道:“向先生,小不忍则乱大谋。” 向帅道:“无碍,后果我一人承担。” 一是向帅对自己这次的小说非常自信,不相信自己会输。二就是自己的性格无比刚强不会屈服。 曹元岸笑了笑,道:“不闻,你觉得如何?” 严不闻道:“既然向先生这么说,我当然奉陪。如果我输,也就此封笔!” “严先生!” “严先生!” 陆焉、华书容、林方平、小蓉、阮玲玉忍不住震惊道,但看到严不闻自信的笑容,众人将一些话硬是咽了回去。旁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按理来说,刚才向帅提供的规则对严不闻这边应该很有利才对,实在是不敢相信,严不闻直接也跟上了向帅的筹码。现在可真是生死之局,无论哪一方输,都得彻底封笔。 “哈哈,好,狂妄!”向帅内心冷笑,这严不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前向帅还在想怎么对付他,这不,他现在就送上门来了。 康洋笑道:“好,后生可畏,那么我就按照你们之前的要求,请一个公正如何?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叶先生,是这户宅院的主人,我跟他也是旧识,但大家放心,这叶先生为人公正,绝对不会偏倚,那么就请他来拟定如何?” “可以。”曹元岸道,看过去坐在一旁的叶先生已经五六十岁,老态龙钟,黑色长衫,戴着眼镜。 康洋道:“我们先选定四人。向先生这边有宋晓宋先生,方白方先生,秦轩秦先生。” 曹元岸道:“我们这边自然是不闻,还有陆焉陆先生,林方平林先生,华书容华小姐。” 康洋笑着看向华书容:“竟然还有女子,曹先生有眼光。” 第五十一章 好字 曹元岸笑着不回话,然后道:“具体,我将会在《零点》之上开设分报,也就是弄一出特别刊专门刊登四人小说,到时候就以这份报刊的销量为准,这样也能杜绝其他因素。” 康洋道:“我们这边也是一样,在《沪报·小说林》开设一个特别刊,专门刊登四人小说。” 叶先生看到两边已经商议妥当,然后道:“既然如此,我根据刚才各位说的信息,草拟了一份合约,若大家觉得无异议,那么就可以签字了,到时候按照康小先生的说法,一个月后按照报纸总销量定胜负。” 众人看完。 叶先生一笑道:“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签字吧。” 向帅笔走龙蛇,瘦金体的签名跃然纸上,而严不闻则是一笔铁骨峥嵘的行书。将合约归还给叶先生,叶先生看了一眼,然后赞叹道:“严小先生,好字!不知严小先生这手行书练了多久?” 严不闻笑道:“叶先生夸奖了,从小时候开始练,大约已经有十年了。”严不闻想了一下,自己出车祸之前是二十六岁,大约是六岁的时候开始练习写字,十多岁开始练习楷书,到了五六年级开始临摹行书,算起来已经有十三四年多。但按照现在这个身体的年龄,严不闻还是将时间缩短了一点,毕竟这个身体才二十岁。 叶先生惊讶道:“好,好,不知道小兄弟师承何人?” 严不闻无法回答叶先生的问题,总不能说自己小时候学写毛笔字的时候是练习王羲之、苏轼、颜真卿的字,然后稍微大点练练庞中华的字帖,再稍微大点就跟着顾仲安、田英章的行书练,练了两年左右,获得省初中生硬笔书法二等奖。之后评委说严不闻字迹中顾仲安影子太重,所以给了个二等奖,再然后严不闻就摒弃了原来的字帖,开始琢磨自己的写法,总算在初三的时候获得全国初中生硬笔书法第一名。到了高中以后参加过几次省里面比赛,获得三个第一,一个第二后就没参加过比赛了。 所以说道:“小时候临摹过王、颜的字帖。” 叶先生点头频频,不宜多问,于是告诉众人:“此合约有效,一月之后自会评定。” 康洋蓦然笑道:“一月之后见真章。” 向帅等人看了严不闻一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告辞后先走一步。 曹元岸也道了一声,准备离开。 而叶先生则拦着严不闻道:“小兄弟,要么喝点茶再走?” 喝茶?严不闻看着叶老先生笑容满面的脸,不知道他心里面卖的什么关子。 叶先生道:“我也热衷于练字,看到小兄弟的字自成一派,所以想和小兄弟探讨一下,大家不用多心,如果想留下喝茶的话我也欢迎。” 曹元岸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对字了解不深,加上报社有事,先告辞一步。不闻,你就在这陪老先生聊两句吧。” 对于这些事情,曹元岸自然不会多问,而且看这老先生一家富丽堂皇,显然是个豪门世家,却是不知康洋和这老先生什么关系。带着一肚子疑惑,曹元岸带人离开。严不闻让陆焉他们跟车回去,自己过会会找辆车回去。 “严先生,告辞。” “告辞。”陆焉等人告别,随车而去。 只留下小蓉和阮玲玉陪着严不闻,叶姓老者笑着问道:“小兄弟,你觉得我的字怎么样?” 刚才叶姓老者草拟合约的时候展示过一次,笔法精湛,字迹清晰,大约是为了字迹大家都认识,所以没用擅长的字体写字,而是用一种偏于楷书的行书字体写字。叶姓老者将合约递给严不闻他们看看,刚才严不闻也看过,只是觉得字不错,但没有往深处想,现在叶姓老者让他点评一番,严不闻自然要认真看待。 阮玲玉道:“叶先生字可真好看,苍松劲骨,四四方方。” 小蓉看了一眼笑道:“就跟打字机里面出来的一样。” 叶姓老者听到面前这两位小姑娘这么说,笑了笑,这就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了,那个大一点的小姑娘还算说的有点道理,小一点的姑娘完全是看表面了。但也不能怪她们,字并不是一天练就,看出点道道不容易,于是叶姓老者问道:“小兄弟,我听人介绍过,你叫严不闻,好名字,言语不闻,充耳不闻,确实有点读书人的样子。这两位小姑娘是?可否介绍一下。” 严不闻笑了笑,名字是父母取的,肯定有深意。 阮玲玉道:“我姓阮,名叫阮玲玉。” 小蓉则是道:“老先生,叫我小蓉就行了。” 叶姓老者面露笑容,阮玲玉名字很不错,看来她父母也是文化人,还有这小蓉,名字也还可以。叶姓老者自我介绍道:“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叶,名清辉。” 叶清辉!严不闻赞道:“老先生父母必定是有学之士,光明磊落,不落俗套。” 叶姓老者笑道:“不才,小兄弟这字看的怎么样了?” 严不闻道:“叶先生这字怕是只有您五成水准吧。” 阮玲玉和小蓉惊讶道:“严先生,这字写的不好吗?” 严不闻道:“中规中矩,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更好的字,老先生还没展示呢。” 叶姓老者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好,好,小兄弟果然是认字之人,确实这字也只有五成水准,各位可否挪步,随我去楼上看一会。” 叶姓老者兴奋异常,只要是学过写字的大多是从楷书练起,之后学写行书,再然后写其他字体,最终成为自己一派,所以说楷书才算入门,写的好并不算什么。自己在这合约上面的字虽然偏向行书,但始终太俗套,不能发挥自己所有水准。 叶姓老者按了一下响铃,然后一位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叶姓老者道:“你去给我们泡点茶。” “好的,老爷。” 小蓉在旁边讶然:“喊人,直接按下铃铛就可以了?” 阮玲玉道:“有钱人家都这样。” 第五十二章 千山鸟飞绝 小蓉一直以为陈先生家就算有钱了,但跟这些人家比起来又不算什么,一户宅院竟然有一所学校那么大,前面一处圆形花园,里面还有喷泉,院落里面到处都是不知名的风景树,花,石雕。而且院子里面停靠了好几辆车,比陈先生的车要更加气派,这栋楼就有三层,后面还有几栋小楼,加上这边风景也很不错,靠着佘山,倒是很适合叶先生这样的老人家居住。 严不闻点头,跟随叶先生后面来到二楼,叶姓老者打开一个气派的大门,里面一连几座古典气派的书架,远处则是一户落地窗,窗帘已经被拉开,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青山。叶姓老者的书桌就在窗户旁边,墙上则是挂着几幅字画。 严不闻看着上面的一幅画,惊讶道:“这是齐白石老先生作的画?” 叶姓老者笑道:“小兄弟有眼光,这幅花鸟画正是齐白石先生所作,还是十多年前他来上海卖画为生的时候,我让他画的,当时觉得不错,就挂在这边,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他倒是越来越出名了,反倒是觉得我这地方配不上他这画了。” 除了画,还有几幅毛笔字,什么“修身养性”,“天道酬勤”,这些字都是叶老先生所写,苍穹有力,力透纸背,这才是一位书法家应有的风范。 除此之外谭延闿、胡汉民、吴稚晖、于右任这四大民国书法家的书法也位列其上,叶先生或者有很高的地位,或者有很高的资历。能弄到这么多名家真迹,可不一般。 还有一首诗也是叶先生所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严不闻看着这字久久不能自拔,自己的书法和这老先生比起来确实少了点霸气。自己的书法有点内敛。而这老先生的书法则有一股张力,往外扩张,霸气外露。确实比不了。但这也属于无奈之举,因为初高中书法比赛的时候,最好内敛一点,这样评论人会觉得这小孩谦虚容易打高分。相反,这种扑面而来一股霸气的字,则让那些评论人很不屑了,觉得你是在挑衅。 但这叶老先生则完全没有这种顾虑,所以写出来的才是书法。 严不闻震惊不已,仔仔细细盯着这首诗看。这幅字也是叶姓老者的得意之作,于是连忙按个响铃让外面的佣人进来,然后让人将这幅字取下来慢慢看。 严不闻道:“胜而不骄,力度恰到好处,叶先生这字没有个数十年也练不出来。” 叶老先生则是笑言:“要么小兄弟来写几个字?” 严不闻看叶先生这么邀请自己,也就不再推辞。 叶先生问道:“不知道小兄弟喜欢用什么毛笔创作,我这有宣笔、湖笔,有软毫、硬毫、兼毫,有狼毫、羊毫、紫毫,羊狼兼毫、羊紫兼毫也都有。” 严不闻看到,叶先生的展览柜里面有很多毛笔,根据他的介绍严不闻也有点了解,只不过严不闻是写硬笔书法的,用毛笔水平就下降很多,不过叶先生这么说了,也不能让他扫兴。宣笔就是安徽宣城的毛笔,湖笔就是湖州那边的毛笔。笔有尖、齐、圆、健四德,严不闻选了个比较适中的,也就是叶先生口中的狼毫。 选好了之后,一纸熟宣铺开,小蓉准备过去给严不闻磨墨,叶先生连忙拦住:“我来吧。” 叶先生道:“磨墨也是有要求的,得正,心正墨亦正,不能过急过缓,不然墨水要么浮起来,要么生沫。” 小蓉嘀咕道:“这老先生还真讲究。” 叶先生将墨磨开,然后严不闻沾匀,在纸上写开。 小蓉和阮玲玉走到严不闻旁边看着严不闻慢慢写。叶先生道:“字如其人,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刚才我看到小兄弟的字,端庄不失大气,比向先生的瘦金体要气派一点很合我心。而且向先生的处事风格不合我意,要不然我还能跟他探讨一些书法。” 叶先生笑了笑,然后两位小姑娘看向叶先生。 叶先生也就继续说道:“之前康小兄弟找过我,让我做一个公正,正好我无事就答应了。原来是两位作家想要切磋一下,我不懂这里面的行情,但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向先生似乎有点心高气傲。小兄弟你还请不要在意。” 叶先生点拨道,这件事康洋原原本本跟他说过,无非是一些江湖恩怨,向先生想出这种手段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但旁人的事情,叶先生也不多管,只需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就行。对比向先生,严不闻这小兄弟的表现倒是让叶先生眼前一亮。 不骄不躁,谦逊有礼,难怪有所成就,也算是本命注定。 小蓉道:“确实这样,高傲的就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公鸡。” 阮玲玉笑着:“你这形容还挺形象的。” 小蓉道:“本来就是嘛。” “老先生,你家除了你还有几个佣人就没别人了吗?”小蓉问道,这么大的宅院,总共加起来还不到十人,未免太冷清了吧。 叶先生道:“一直就这么多人,偶尔我侄子、侄女会过来看看我。” “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我们那玩。”小蓉邀请道。 叶先生笑了笑:“不胜荣幸。” “有空的时候,也来我这坐坐。”叶先生道。 小蓉和阮玲玉点点头,而这时候严不闻也已经写完了,是一首李白的《望庐山瀑布》。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严不闻写完,许久不写毛笔字,手法有点生疏,但感觉还不错,字迹没有叶先生那么强的张力,所以表现不出李白这首诗的气魄。但也有一番别样的情调。李白这首诗说飞流直下三千尺,严不闻的笔力能够达到两千五百尺,也不算辱没了李白这首诗。 叶先生看着严不闻的字,笑道:“好,原来小兄弟毛笔字也是不错,这幅字就交给我珍藏吧。” 严不闻道:“荣幸。” 第五十三章 一迹换一迹 叶先生道:“小兄弟你可以写写辛弃疾的诗,我觉得他的诗倒是符合你的风格,平淡中不失霸气,乡野生活中自有一番金戈铁马。” 严不闻感谢叶先生的提点,但自己还不想这么锋芒毕露,不然伤人伤己,没有好处。 喝完茶,严不闻欣赏了叶先生剩下的字画,而小蓉和阮玲玉则被一位女佣带着去楼下转转,女孩子总不能让她们无聊的跟着两个男人在这赏字,还是赏花比较适合她们。楼下百花争艳,芳香扑鼻,加上山清水秀,空气清新,两个女孩玩的好不自在。 严不闻迎着叶先生的要求,写了一段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 “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严不闻写下,叶先生连连叫好。这才符合严不闻的书法韵味,按照叶先生的说法,这一段平淡而暗含锋芒,安平而透出不羁,简直和严不闻的书法浑然天成。 叶先生不客气道:“小兄弟,哦,不,严小先生,你这书法我就收藏了。” 叶先生打笑道,上一首《望庐山瀑布》不太符合他的性格,看到这一首《村居》可以说就看到严不闻这个人了,所以叶先生断定,严不闻已经将自己代入到书法中。所以这一幅字确实有收藏的必要,因为这不仅是一幅字,而是一个人,一个暗含情操的人! “自然荣幸。”对于自己的书法能挂在叶先生的书房中,跟这么多大家并列其上,其中自己知道的就有齐白石、谭延闿、胡汉民、吴稚晖、于右任等书法名家,这叶清辉老先生让自己的书法有这么高的待遇,也算是给足了严不闻面子。 叶先生接着道:“当然我也不白拿,说吧,这墙上的字画严先生要哪一幅,我可以当作人情送给严先生。” “严小先生也是书法名家,给严小先生珍藏也不算辱没他们。”叶先生笑道。书法最重要的是有人珍藏,无论给谁,哪怕是什么目不识丁,或者没什么文化的有钱人,或者平民,或者知识分子等等都无所谓,只要他们能珍藏,善待书法,不将其破损,就可以。至于喜欢的都要弄到手,这对字画而言就是一种侮辱。 有缘之人居之,字画亦然。 严不闻笑着问叶先生:“叶先生,我可以随便挑一幅?” 叶先生慷慨的点头:“随便。有缘便可拿去,现在不是你选字画,而是字画选你!” 严不闻看了一眼,既然叶先生这么说,他就尊重叶先生的意思,挑了一幅画:“齐白石老先生的这幅山水画可否让给我。” 严不闻狡猾的一笑,齐白石的画不仅有很大的观赏价值,而且最重要一点,值钱! 存个几十上百年,这幅齐白石的画少说也有几百万,更高的能达到几千万,如果能平安留存后世,也算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叶先生愣住了,明显不舍得,但自己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什么时候变过?于是叶先生一咬牙:“既然严先生相中了这幅画,这幅画自然与严先生有缘,虽然不舍,相伴数十年,但也只能忍痛割爱。” 叶先生让人将这幅画取下,随着画框一并拿下,十多年的画,从画框里面取下来,容易受损,于是就随着画框一起给严不闻。 按照叶先生的说法,一迹换一迹,也不亏:“正好我和齐白石先生也算是旧识,这段时间我再找他买一幅。” 叶先生让人将画取下后,然后让人去一处房间中拿出另一幅画,然后叶先生介绍道:“这是黄宾虹所著山水画,前几年从他处索要得来,正好篇幅不小,挂在这边也正合适。” 叶先生给严不闻讲解了一番这幅画的来意,颇为自得。 严不闻一阵无语,看来齐白石的这幅画对叶先生来说就是九牛一毛,那他还心疼个屁啊。不知道那所库房中珍藏了多少名家的画。叶先生能跟那些名家有所往来,而且家世显赫,怕是地位不低。 时间不早,严不闻起身告辞,叶先生也不再挽留,虽然想留他们吃个晚饭,但文化人没那么多俗套,只是关照以后有时间过来看看。 严不闻点头答应,有时间一定过来拜访。临走之前,叶先生送了点龙井给严不闻,还有一点江苏产的小点心给小蓉、阮玲玉她们带回去。随后让一个中年人开车送严不闻回去。 一辆敞篷的车,比一般的洋车要气派很多,从侧面也得知,这叶先生可不缺钱。 严不闻将画好好拿着。小蓉看着这幅画:“你怎么还带了一幅画回去?” 严不闻道:“你们不懂,这幅画可是很值钱的。” 严不闻是个俗人,用自己的“真迹”来换齐白石的“真迹”,这种买卖简直赚翻了。 “值钱?这是齐白石老先生的画,现在也能值个几百块钱。”阮玲玉想起来,听人说过。但严先生也不像缺这几百块钱的人,怎么这么高兴? 小蓉笑道:“嗨呀,我们不懂,也许有其他用处呢。” 严不闻则是一笑,几百?百年之后,这可是几百万,上千万的名画。回到家,严不闻赶紧找个地方挂起来,这就是身份的象征,还叮嘱小蓉,别随便乱碰。 碰坏,价值就没那么高了。 …… 周末,给冬瓜放了两天假,冬瓜气色越来越不好,好像随时要倒下,但脸上还挂着笑。严不闻已经问了三次,冬瓜都没怎么开口,于是严不闻就不打算再问,直接给他放假。然后阮玲玉来替班,阮玲玉因为家靠在这边,所以早早的就过来,将陆焉、林方平、华书容三人送过来的稿件整理一番。 现在陆焉忙于创作《七剑》,所以代笔《笑傲江湖》的时间就少了很多,冬瓜也放假。于是严不闻就让阮玲玉帮下忙,早上的时候,严不闻就开始口述《笑傲江湖》第三章,前面两章已经被陆焉写好。 阮玲玉写字虽然不快,但也并不是那么着急,于是早上的时候就一直在创作。 第五十四章 这人之前不是死了吗 阮玲玉忽然停下笔问道:“这人前面不是死了吗?” 严不闻愣了一下,思路被打断:“死了吗?” “是啊,要不要给你看看?”阮玲玉道。 严不闻挠了挠头:“不用了,换个名字吧,独臂刀怎么样?”严不闻随口道,只是个小配角,反正一会过后就要被杀了,改个名字也无碍。 “独臂刀前面已经出现过了。”阮玲玉道。 严不闻细细想了一下,但不愿在这个问题上面过多纠结,出现过了?严不闻道:“那你随便取个名字,什么路人甲乙丙丁,反正一会就要被打死。” 阮玲玉抿着嘴笑着:“严先生,你还真随便啊。” 严不闻也很无奈,自己只记得一个故事大体框架,和大部分的细节,一些小细节想不起来只能随便杜撰一下:“嗯,就这样吧,想好了叫什么名字了吗?” 阮玲玉道:“要么叫丁丙乙吧。” 严不闻点点头,口述了一早上,脑袋有点晕眩,于是同意道:“嗯,这名字不错,丁丙乙,姓丁名丙乙。” 阮玲玉道:“要是这名字都算不错,那么街上那些算命给小孩取名字的都得要失业了。” 严不闻道:“平淡中显示出真理。” 嗯,阮玲玉若有所悟的点头。然后道:“严先生要么你睡一会,我来帮你写一段?” “你来写?”严不闻诧异道。 阮玲玉道:“嗯,已经代笔了一段时间,我也会写一段,而且这一段按照剧情只是个普通打斗的,没问题的。” “嗯。”严不闻放任阮玲玉去写,自己则趴在桌子上面睡一会,这段时间事情有点多,光是审核陆焉他们的小说稿就花费了很多时间。加上自己要创作小说,以及现在消息渠道的闭塞性,以前都是直接一个手机电话打过去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变得很麻烦。 不过好歹《零点》特别刊上面的四神作已经全部发出去了,明天就能知道结果,对于销量等等的消息。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 …… 此时在《沪报》的报馆,里面的人来来去去走动,《沪报》规模要比《大江报》大上不少,之前因为《奇人》刊载,发行量更是上升到了一万七,一万八左右,然后稳定在这个水平。因为前两天不肖生和庸生签订赌约的事情,所以今天开始与《零点》报纸一样成立特别刊,刊载向帅、宋晓、方白、秦轩四人的小说。 从前往后,分别是向帅的《江湖小侠》、宋晓的《奇人》、方白的《异人传》、秦轩的《不二刀》。 “啧啧,《零点》上面的这四篇小说还真不一般哪。”《沪报》里面有人看完后说道。 “有何不一般?” “光是这名字就不一般,而且他们会在报纸上嵌入插画,这样显得比我们的小说报纸有趣。”一人道。 之后这些人见到外面有人来了,于是不再讨论,各忙各的。 来人正是向帅,向帅看了今天的报纸,觉得还可以,于是就来跟康洋讨论一下。 上了二楼,来到康洋的办公室,康洋见到向帅来了,连忙让他坐下。 康洋道:“《零点》那边的小说已经出来了,分别是庸生的《笑傲江湖》、陆焉识的《七剑下天山》、白莲教主的《白发魔女传》、方平居士的《书剑恩仇录》。” 向帅道:“我已经知晓,我看了一遍不过如此,不需要担忧。”向帅见到康洋眉头有点紧促,于是提醒道。 康洋一笑:“向先生的水平,我自然知道。” 康洋看完这四本小说,虽然才一章,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心中始终有个感觉,很不安的感觉。 也是正常,这四本哪一本都是神作,无论放到哪个报社都是能撑起整个销量的存在。现在全部汇聚到一起,康洋感觉到一丝不安绝对正常。 康洋于是邀请向帅去茶馆一边喝茶一边说。 同时,在佘山的那座别墅内,一个女孩坐着车来到这栋豪华的西式别墅,这栋别墅的主人原来是前朝的举人,之后退隐,自己做点生意,很快发家。等前朝倒台后,自己也把生意交给一个侄子,然后到佘山归隐,但公司有什么事,他还是会出席。一般而言,他说话的威望要比他那个侄子大多了,很多公司老人都很卖他面子。 因为之前在上海这边公司规模较大,所以认识的人也不少,三教九流都有接触,虽然退隐,但面子还在。 “舅舅,我来看你了。”女孩下车后,然后迅速上楼,在书房里面找到了别墅的主人。 主人年纪虽然有点大,但精神很不错,正在练字,看到她过来,开心道:“矜苹,你怎么有空过来?” 正是之前严不闻遇到的叶姓老者,叶清辉。叶清辉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大哥,有一个二姐,这女孩正是二姐的小女儿,叶清辉年轻时娶了几任夫人,但命都不长,导致六十多岁也没有个孩子,于是自然将自己的这些侄子、侄女当成自己的来对待。 叶清辉口中的矜苹就是明星电影公司的任矜苹,任矜苹笑道:“舅舅,我不能来呀,哎,我来看看,舅舅你写的什么字?” 任矜苹读道:“句里春风正剪裁,溪山一片画图开,轻鸥自趁虚船去,荒犬还迎野妇回。松共竹,翠成堆,要擎残雪斗疏梅。毕竟无才思,时把琼瑶……蹴下来。” 任矜苹读完,叶清辉也写完了,任矜苹道:“这是辛弃疾的黄沙道中即事!” 叶清辉道:“我原本以为你把国文老师的课都忘光了,没想到还记得这一出?” 任矜苹搀着叶清辉,倩道:“舅舅,你总是这么说我,我就不理你了,我国文水平就这么差吗?” 叶清辉道:“好,那么我就来考考你,这首词的内涵是什么?” 任矜苹想了一会,然后脑海中一些念头盘旋一阵,接着道:“这里暗喻当时主战派的首领韩侂胄与主和派的斗争。“毕竟无才思,时把琼瑶蹴下来。”“琼瑶”,美玉。“琼瑶明指点缀松、竹的晶莹的雪花,暗喻朝廷中的忠臣良将。“蹴下来”,说的是这些人遭受贬谪。韩侂胄罢免了赵汝愚的相位,辛弃疾与他关系密切,因为他们接连遭受贬谪,所以颇为不满,这最后一句就是对韩侂胄的看法,虽然主战,但自己无才却把有才之人踢开,确实有点愚昧。” 第五十五章 争之道 叶清辉听着频频点头,对任矜苹的国文知识也很赞同。接着任矜苹眼珠子一转:“舅舅,你是在说你自己吧,但现在清朝都已经灭亡十多年了,您也应该放下了。” “哦?”叶清辉一笑,自己这个乖侄女还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想,着实可惊。叶清辉曾经高中举人,最后成为一州知府,因主张练军,最后因为加重了国家负担,于是被人弹劾,停了官职。想不到还没过几年,清朝就这么灭亡了。 “你个机灵鬼,这话谁教你的?” 任矜苹道:“还不是你姐,天天念叨,我们不知道也得知道了。” “哎?这是什么,舅舅你还看小说啊?”任矜苹惊讶不已,她舅舅她是了解的,书房里面的书、报纸、杂志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绝对不会出现小说、八卦杂志这些。 叶清辉只关心国事。 叶清辉道:“前段时间有位以前认识的小友请我做个公正,于是我就公正了。” “公正?”任矜苹问道。 “嗯,这是合约。”叶清辉将合约拿出,任矜苹接过来看了看。 “有意思,这些人无不无聊,小说也要比个你高我低。” 叶清辉道:“现在人什么事都要争,争先恐后,无论是官场、职场、商场,就如同我之前知府的位置就是争来的,被我比下去的没有一千个,也有八百个。又好比商场,我的公司存在了二十多年,期间倒闭的大大小小公司不计其数,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争不过。人活着就是为了争,争权夺利,争名夺势。你要懂得这个道理,才能取得事业的成功!所以他们的行为很正常。” 任矜苹笑道:“道理我自然懂,可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开心?” 叶清辉笑了笑,也不言语。然后叶清辉拿了一份报纸,之前早上的时候就让人拿过来放在这,但一直没看。 任矜苹急忙道:“我正看着呢。” 叶清辉笑道:“你这也不是跟我争吗?” 任矜苹鼓着嘴:“舅舅,你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你。” “这就是那庸生?”任矜苹看了一段《笑傲江湖》,主角是叫林平之。 叶清辉道:“嗯,我这还有他的一幅字,得来可不容易,用齐白石先生的画换的,诺,就在你身后的墙上。” 任矜苹回过头看去,墙上挂着一幅字,写着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 “这字倒是不错。”任矜苹笑了笑,但随后看到落款的时候,一行小字。 “严不闻。”任矜苹看着这三个字,心里面猛地颤动了一下。严不闻,好啊,严不闻。任矜苹想起来之前在明星电影公司遇到的那个人,之后余璞帮她向跟他一块过来的小姑娘打听了一下,知道他也叫严不闻。任矜苹恨不得将上面“严不闻”这三个字揪下来,然后问道:“舅舅,这严不闻长什么样?” 叶清辉自然不知道任矜苹和严不闻的一段恩怨,于是道:“身材比我高点,皮肤不算白……” 叶清辉口中描述的人像和任矜苹心中的那个人重叠起来,于是任矜苹更加气愤。 “对了,跟他一块过来的有两个女孩,一个叫阮玲玉,一个叫小蓉。” 任矜苹道:“阮玲玉,错不了了,就是他!” 任矜苹咬着牙齿,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敢对她说个不字,这严不闻真是胆大妄为! 叶清辉感觉到自己这侄女语气有点不善:“莫不是你和他有一段过节。” 任矜苹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自己这个舅舅,于是就说了此前的恩怨。叶清辉笑了笑:“原来是这件事,很正常嘛,哪有你这么主动的?慢慢来,正好我和他有点交情,要么约个时间,你们当面谈谈?” 叶清辉明白任矜苹心中的小心思,若是寻常的恩怨,肯定不会有如此大转变。该不会?叶清辉心中如同明镜一般,自然知晓一切,也该,想来自己这侄女今年已经十八了。 任矜苹气道:“舅舅,哪有你这么说侄女的?” “还有不要主动让他来,不然倒显得我没面子,迟早要让他对我亲自道歉。”任矜苹恨道。但自己知道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拿什么让人家主动道歉,这些气话也只能流于表面,没有半点威慑力,真是心烦。 叶清辉表示自己已经看不懂年轻人了,既然自己这侄女有想法,他就不跟着掺和了。 …… “严先生,前段时间有人问起你来的,我忘了告诉你了。”第二天早上,阮玲玉在办公室里面对着严不闻道。今天是四神作发布的第二天,按照原来的步骤,大约九点多钟的时候,发行量什么的都会统计出来。之后临近中午,《沪报》那边不肖生四人小说发布的报刊销量也应该出来。 今天冬瓜没来,这些琐碎的事情自然是阮玲玉做。严不闻早上过来的时候,阮玲玉就道。 “谁啊?”阮玲玉认识的人,自己也不大会认识,难道是阮玲玉那个女校的人?一些琐碎的事情,可能。 阮玲玉道:“是明星电影公司的余璞先生,他问我上次跟我一块过去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余璞?严不闻想起来,之前在明星电影公司那边见过,但他为什么提起自己?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吧,那时候去那边提交体检信息的时候遇见的,他也没说什么。” “哦。我知道了。”严不闻明白,或许是上次拒绝任矜苹的事情,暂且不表,之后让阮玲玉将今天报社的数据信息拿一份过来。 “恭喜。” “恭喜。” “同喜,同喜。”阮玲玉一走下楼,就发现好多人聚集在一楼,每个人脸上都露着笑容,其中几个还是副主编,主编还有一人是唐翰林唐先生,副主编有一个是负责《零点·特别刊》这一块的史明,以及另一个最近被严不闻严先生提拔上来的一个人,是临时负责《零点·特别刊》这一块的副主编陈笑南。其他副主编则是负责《上娱》、《先锋时报》和其他栏目的了。 第五十六章 心烦意乱的史明 兴隆报社除了《大江报》还有些小杂志发行,半死不活,聊胜于无。 唐翰林和其他人则是对史明和陈笑南恭喜,唐翰林道:“昨天的发行结果已经出来了,总共一万五,第一刊就能有如此高的发行,简直恐怖。你们的奖金要上涨不少啊,真是让人羡慕。” 史明道:“唐先生也帮了不少忙,到时候奖金肯定是大家一块分。” 陈笑南道:“这次严先生亲自操刀,亲自把关,这四本小说质量都很高,有这种销量也是正常。” “说得对,说的对。”众人附和道,宣传是一方面,小说质量又是另一方面。 唐翰林道:“这次可是托了严先生的福啊,哈哈,严先生知道这消息了吗?” 陈笑南道:“还没呢,正准备上去告诉他。” “小阮?”唐翰林等人发现阮玲玉从楼上下来了,连忙打招呼道。 阮玲玉道:“各位主编,副主编好,在这讨论什么喜事呢?这么激烈?” 陈笑南道:“这发行结果已经出来了,一万五千一百份,总共,第一刊就能有这么好的发行,以后可就不愁了呀。” 阮玲玉喜悦道:“这么高?” 唐翰林笑道:“这是今天早上统计出来的数据,交给严先生吧,我们就不上去了。” “好。” 陈笑南道:“我跟你一块上去。” 唐翰林笑了笑:“史先生,你不跟着一块上去?” 史明愣了一下,道:“正准备喊他们等等我呢,脚步不比这些年轻人。”史明于是跟上,内心则是翻江倒海,这未免也太骇人了,光是第一期就有一万五千多,难道庸生的名头真这么值钱?关键现在王凉亭王主编今天请假了没来,有些事想要商讨一番都没人。昨天王主编那么急匆匆的,难道是那件事已经暴露了? 史明心中惴惴不安,汤炳现在在印刷部,等他回来商量一下。 陈笑南看着史明走的很慢,于是道:“史先生,走快点。” “好嘞。”史明连忙上去,算了,大不了墙倒众人推。 史明加快了步伐,终于跟着陈笑南和阮玲玉一块走了进去。 阮玲玉先道:“严先生,这是数据。” 阮玲玉把数据放在桌上,严不闻看了一眼,销量确实超过他的想象,预计第一刊破万的,现在都一万五了。但之后想想就觉得正常了,四神作有这点发行还算少了。严不闻将数据放在桌上,然后看向陈笑南。陈笑南也算是报社的老人,来了有一年多,近期严不闻觉得他办事能力中规中矩,所以就让他当了副主编,很多时候会做事的比有想法的员工要讨喜很多,陈笑南就是属于前者。 而在陈笑南后面站着的史明则是属于后者,办事能力一般但想法很多,现在看他面露愁容,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笑南笑道:“严先生,恭喜,首刊就有一万五,以后还不要破两万啊。”《沪报》现在也不过在一万七八挣扎,不肖生他们刊载的特别刊也不可能高的过这个基数,纵然比《零点·特别刊》高,也高不了多少。 史明也赞叹道:“严先生可是当之无愧的奇才啊。” 严不闻笑了笑,并不理会,这让史明感觉自己吃了个闭门羹。 之后史明和陈笑南从严不闻办公室里面出来,史明小心翼翼问道:“陈先生,你有没有感觉严先生对我很是冷漠?” 陈笑南哪能明白史明这句话里面的深层意思,要明白就不会干了一年还是个普通编辑,要不是遇到严不闻,副主编恐怕干一辈子都升不上去。 陈笑南诧异道:“严先生语气平和,对你对我都一样,哪有冷漠?你想的太多了,严先生这段时间太过于忙碌,你也不能让他对着你我都笑呵呵的吧。” 史明点点头,下楼后跟陈笑南分别后,连忙前往印刷厂。现在心里面莫名慌乱,来不及等汤炳回来,自己先去找他再说。 而史明的这点小举动也落在了严不闻眼睛里,严不闻站在三楼的窗口,看着史明飞快离去。这段时间严不闻敏锐的感觉到肯定要发生什么事,源头就在《零点》主编王凉亭身上。加之上次曹元岸在应对不肖生战帖的动员会议上所说的几句话,敲山震虎,严不闻似乎也知道了什么。 这件事可大可小,曹元岸想小事化了,而严不闻则希望扩大,要不然王凉亭这个蛀虫怎么才能被摁死呢?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严先生,你在看什么?”阮玲玉走到窗口,然后看下去,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速走过,然后消失在了一个小弄堂里,“那不是史明史副主编吗?” 严不闻点点头:“确实是他。” 不过一会,史明来到印刷厂,然后找到汤炳,眼神示意一下,汤炳马上明白,然后跟印刷厂的罗杨经理说了一声,跟着史明走出印刷厂,两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场所。 汤炳疑惑道:“怎么了?” 史明反问:“你难道就没发现王主编有什么异常?” 汤炳无所谓道:“能有什么异常,不很正常吗,今天请个假也没什么。” 史明道:“非也,可能上次的事情出差错了,王主编今天估计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 汤炳问道:“什么事情?” 史明捣了一下汤炳:“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件事我和你,还有王主编都探讨过。” 汤炳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件?有什么可畏?大不了让他们拍屁股走人。” 史明道:“你以为这么简单,换成是你,你会就这么算了?你不知道,现在那个特别刊销量已经有一万五。那些报社的经理看到这销量能不愤怒,他们能看不出来我们把一些我们砍掉的作家介绍给他们?你也知道,王主编介绍给他们的那些个作家,不说提升个大几千销量吧,提升个一千也好啊,可是据我所知,十之八九销量比原来的都不如,而且那些经理出的价钱还不低哪。像那个金飞蓝,铁扇子那些人可都是千字一元!” 第五十七章 血口喷人 汤炳反应过来:“那该如何是好?” 史明道:“我这不是来找你讨论来的吗?” 汤炳道:“你找我讨论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史明停顿了一下,然后眼冒精光:“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壮士断腕,刮骨疗毒,弃车保帅!” 汤炳震惊道:“这么做,未免不太好吧。” 史明道:“什么好不好?要是不出事,王主编今天会特意请假?看来这件事已经到了瞒不下去的地步,到时候闹大,不仅他得滚蛋,我们俩被他提拔上来的肯定也得跟着倒霉。” 汤炳心中震荡,但有点不相信:“这王主编是曹经理提拔上来的,曹经理不可能这么对他。” 史明冷笑一声:“你只知道曹经理的一面,不知道曹经理的另一面!你有没有听说过他之前在《沪报》做的事情?” 汤炳终于醒悟:“你是说,他利用老板他未婚妻……” 史明笑了一声:“你知道就好,现在我们可是处在一锅温水中,乍一看还很舒坦,但等水温到了一定程度,或许就蹦跶不出来了!” 汤炳额头直冒冷汗,话都有点哆嗦,之后长叹一口气,心中默念:王主编你可别怪我们! 汤炳接着咬牙道:“你说吧,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第一步,当然是先成为严不闻的人!”史明想了一会,一个主意出现在脑海中,之前一直以为有曹经理这个靠山,还有王凉亭罩着,但现在看来大错特错。曹经理再厉害也不过是给陈家打工的,这严不闻是什么人?就算陈小姐过世,还有个名义上的女婿头衔,说到底严不闻后台更硬! 汤炳听着史明的计划,频频点头:“此计甚妥。” …… “数据给向先生送一份过去。”康洋看了一眼数据,很满意,一万六千多的发行量,没想到聚集了四位作家,其中还有不肖生这种知名人物,销量都快有《沪报》主报高了。 就在这时《沪报》报馆门外一人声如洪钟道。 “不用了,我已经到了!”随之而来的就是龙行虎步的向帅。 康洋看到向帅过来,笑道:“向先生,恭喜啊,发行已经达到一万六千多,我们可是准备给你增加稿酬哪。” 向帅本人并不介意稿酬,向帅这么多年也存了很多资产,这次主要是为了争一口气,于是连忙问道:“他们那边的销量出来了吗?” 康洋道:“还需要一段时间,要么向先生坐下喝杯茶先。”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稍微闲聊半个小时,一个报社的员工就走过来将一份数据递了过来,“这是《零点·特别刊》的销量。” “一万五千一百!”向帅有点震惊,仅仅比他们少了一千的销量,这怎么可能?《沪报》特别刊之所以销量能达到一万六千多,还跟之前的预热有关,之前向帅和宋晓的小说已经宣传过。 康洋则是很淡定的笑了笑:“向先生也不比太过于惊讶,难道你忘了,你这本《江湖小侠》和宋先生那本《奇人》刊载过,虽然最近断掉,重新在这份特别刊上刊载,但也算是炒冷饭。所以前几刊销量能达到一万六已经很不错,若过了两三期,到了之前没有连载的部分,销量还会更上一个台阶。相反,严不闻那边,第一刊靠着庸生名头混到了一万五,若是后来质量跟不上,还会降低。” 向帅听完康洋的分析,点头道:“康先生分析的真是透彻。” 康洋则笑着,至于自己的这一番言论有没有道理,他是不知道的。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销量,而是稳住向帅的心境,不然他一乱,其他人则会跟着一块乱。届时,向帅将宋晓、方白、秦轩三人带乱,可真成了必输之局。 “那我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些后生。”向帅笑道。 康洋自然让向帅请便。 与此同时,一座茶楼内,几人正在大声说话。 “嘿,王先生,你得给我个说法吧。”一位报社经理,怒气冲天,这一句话就像是吼出来的一样。 其他人也道:“对,今天你不给我们个说法,就别想走。” “妈的,你给我们介绍的什么作家,我报社的销量还下降了几百。” “对,我们也下降了。” 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花了大价钱“请”走金飞蓝,铁扇子两位作家的钱文,钱文脸色铁青:“王先生,你这,确实有点不厚道了吧,我花了千字一元请他们过来,就写的这种垃圾?你在看看现在你们报社的那份特别刊,现在销量竟然有一万五,我们这销量不涨反跌,你怕是把你们那些烂作者介绍到我们这来了。” “对,王先生,枉我之前相信你,还劝着这些经理不要着急,再等一两刊看看,没想到成绩越来越差。你说就算涨个几百一千的我们也能介绍,你这跌了几百,算是怎么回事?” …… 一群人围着中间那人不断抱怨,其中有人已经愤怒不已。王凉亭听着面前这些人的牢骚,掏了掏耳朵:“我给你们介绍的,确实是不错的作家,你们报社销量下降,也不能全怪在他们头上吧,再说了,你们报纸上也不是光刊登我一个小说,其他也有,怎么不可能是这些作家帮你们把销量提升了,然后因为你们其他方面降低销量。然后一相对比,最后销量降低了呢。” “放你妈的狗屁!你说你拿了那些作者多少提成。”一位经理实在是忍受不住,破口大骂,这王凉亭也太过于不要脸。 “对,王先生,今天我们能来这,完全是给你面子。大家以前都是朋友,你心里面也明白,不要装糊涂。今天要么把钱吐出来,要么我们把事情闹大。”一人冷笑道。 “没错,事情闹大,到时候看你在上海还怎么混下去。” 钱,吐出来?王凉亭笑了笑,这怎么可能?哪有吃下去的东西还能吐出来的,只能安抚道:“人我也给你们介绍了,钱是不可能吐出来的。之前我就跟你们说过,我是帮忙,这一点点介绍费也是你们自己强烈要求出的。之后给你们介绍了作者,你们嫌弃不好,那关我什么事?他们在我们这报社写的确实不错,到你们那写的不好,也不能怪我。总而言之一句话,人我都介绍了,出了问题,你们去找那些作者,跟我无关,还有什么我拿了作者好处?完全是血口喷人,此事没有!” 第五十八章 赔偿 王凉亭笑了笑:“大家无事,我先走了。” 突然一人冷笑:“早就知道你在这信口雌黄,我今天把几个你介绍的作者带过来了,现在就当面对峙,到时候有这件事,你这可就是诈骗了,警署喝茶少不了你的。” 王凉亭心中一颤,心想,不早就告诉过那些个作者躲一段时间,这些经理找不到证据只能作罢,等风头过了再出来,怎么还被找到了,不可能!这些人骗我! 钱文道:“王先生,你不信,你看看这几个人是谁?” 这些经理散开,后面几个人被十多人围绕着走了过来。其中就有金飞蓝、铁扇子、小八这些王凉亭的熟人、亲戚!王凉亭试探性询问着:“你们怎么过来了?” 金飞蓝面容憔悴,浑身哆哆嗦嗦:“大舅哥,我都跟他们说了,你拿提成的事!” 王凉亭听到金飞蓝这句话,火从心起,这些人还真是口无遮拦。王凉亭心脏就快从嗓子地下蹦出来,但之后面如死灰,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了了。 “现在,王先生知道我们并不是空穴来风了吧,而且这些个作者都说了,他们本来写的都不好,全是仗着你老的面子才能来我们报社写小说的。之前在兴隆报社写小说,写了没多长时间就被毙了,王先生,你可真帮忙啊!” 王凉亭现在无话可说,只想将这件事化小:“既然如此,那我就将我拿到的钱……还出来,弥补你们的损失吧。” 众人看到终于将王凉亭拿下,于是就开始笑谈:“我们报社被这位作者弄的销量降低了一千,所以损失嘛,给个一半五百块钱就行了,也不要多高!” “五百!你吃人哪。”王凉亭怒道,“我介绍他过去不过千字三角,写了还没几天,损失也就几块钱,你这不是狮子大开口?” 众人一阵笑。 “我们说的是损失,就好比,一个人在我这打工,把东西弄坏了,你说要不要赔?”之前那个人笑道。 “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你们说,只要我们承认,就只要赔稿酬就行了。”金飞蓝吼道,争的面红耳赤。 “没你说话的份。”钱文怒道,“你不说话,我还想不起来。我报社的销量也下降了几百,但因为我给他们的是千字一元的稿费,王主编你赔个一千就行了。” “你们信口开河,骗人!”金飞蓝这些作者骂道。 但这些经理也充耳不闻,钱面前,“骗”算什么,只不过是有方向的诱导! 现在王凉亭才明白,自己之前自作聪明和他们这些人合作简直就是自讨苦吃,销量上涨还好说,销量一降,他们立马翻脸不认人。他们只提到下降的时候,怎么不说给他们赚钱的时候。 最主要的就是金飞蓝他们的猪脑子,被人一吓,什么都说了。 王凉亭非常后悔刚才说要赔偿损失的那一句话,没想到现在这群人露出了獠牙,变成一头头狼,开始瓜分自己这头小白兔。 “大舅哥,对不住,没想到这群小人,如此阴险狡诈。”金飞蓝十分懊恼,之前被这群人一忽悠什么都说了,这才发现自己掉到了一个坑中。 王凉亭额头冷汗直冒,现在金飞蓝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群人随口说说,已经将赔偿的价格逐步累计到了三千四百元,自己毕生的积蓄,也不过一两千元,就算借钱也赔不完。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跑路!狗急了还会跳墙,现在战乱,自己跑到哪不行? 于是王凉亭表面答应着,其实内心已经盘算怎么跑,跑去哪? “好,王先生果真爽快,但我们也会考虑实际情况,损失当然不需要你全赔,给你打个折,总共两千元,这不能再少了。”众人笑道。大家分一下也有几百块,众人也知道不能逼太狠,否则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将钱定在大家都能接受的范围内,才是明智的选择。 王凉亭咬牙答应。 “你们几个今后给我老实在家待着!”王凉亭和金飞蓝他们出了茶馆,王凉亭怒道,心中憋了一股火气。 金飞蓝等人不想触王凉亭霉头,只能怏怏离去。 王凉亭心中则是想着,如果不到最后时刻,他也不会跑路。现在钱能想办法,但以防万一还是跟曹经理通通气,自己是曹经理一手提拔的,他肯定会帮我。 王凉亭想到这点,就打算晚上去拜访一下曹元岸,将此事和盘托出。 …… “冬瓜没来吗?”严不闻看到阮玲玉穿着旗袍出现在办公室里面的时候,有点惊讶,按理来说今天星期一,阮玲玉应该休息,冬瓜过来。 阮玲玉笑道:“严先生这是不欢迎我喽。” 严不闻连忙改口,有事出去一趟,阮玲玉则帮着严不闻收拾东西,然后在抽屉里发现一个小人木雕,拿起来一看,阮玲玉嘴微张,这是一个女孩,长相或许还和自己有点相似呢,不过这个女孩穿的是长裤,倒是和自己不太符合。沉思了一会,估计这是严先生朋友吧,或者是其他人送给他的木雕。 这时候听到严不闻的脚步声,阮玲玉连忙将木雕收起来,将抽屉合上。然后就看到严不闻进来。 严不闻道:“我出去一趟,冬瓜今天没有请假,但也没来,大家都忙,我去看看。” 严不闻将自己小说稿送下去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冬瓜旷工了。有人告诉曹元岸,曹元岸也不在意,只说下次冬瓜过来的时候,将工资结清让他走吧,无端旷工这条理由足够让他滚蛋。 严不闻之前听冬瓜说过,他家住在哪。 “那,我跟你一块过去吧。”阮玲玉笑道。过几天学校安排考试,之后就可以放假,这段时间阮玲玉很空闲。 于是严不闻和阮玲玉两人就来到了一处民居,这边都是矮小的房屋,前前后后有十多家,严不闻看了过去,人不多,来来往往也就一两个推着独轮车的菜农经过。 严不闻问道:“你知道冬瓜原名叫什么吗?” 阮玲玉想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道:“我听你们都喊他冬瓜,那我最多也就喊他冬瓜哥,原名倒是真不知道。” 第五十九章 老婆跟人……跑了? 好像是姓赵,于是就问那个推着独轮车的菜农:“请问一下,大哥,你们这边有姓赵的吗?” 菜农响了一下:“我们这边都是姓孙的,没有姓赵的。” “感谢。”严不闻却是忘了问冬瓜叫什么,于是准备折回去,这时候菜农旁边的一位妇女道:“怎么没有,那家前天办喜事的不就是姓赵。” “外来的,你忘了?在我们这租房子住的。”这位妇女说道。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哈哈,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位菜农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在那边,周围都是田的那家。” 严不闻看这位菜农大哥笑的开心,于是问道:“这家人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你一想到就笑。” “你们是他什么人啊?”菜农问道。 “一个报社的同事。”严不闻回答道。 阮玲玉也道:“今天没来上班,所以过来看看,想问下发生什么事了。” “哦,原来如此。你是不知道啊,你说的那个姓赵的,可是个矮矮胖胖的小伙子?” 严不闻点头:“正是。”这菜农大哥都已经把相貌描述出来了,肯定八九不离十,就是冬瓜。 菜农大哥道:“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他不是谈了个亲事嘛,他家只有他和他母亲两个人,家里又不富裕,所以大家都张罗着给他家送点东西,鸡鸭鹅还有什么棉被,新衣服什么的。这些都没要他钱,前天过门,我们还去喝喜酒的,当晚那小子醉了,然后我们都送他回房间,但到了第二天,他老婆就跑了。” “老婆跑了?”阮玲玉讶然道,“怎么会跑?不是结婚的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听别人说,他老婆也是花钱买来的,跑了也正常。” “买的?”严不闻无话可说,听着菜农大哥的语气,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阮玲玉看菜农大哥的菜还挺新鲜,就买了一点。菜农大哥笑道:“你们还真是好人哪,现在找工这么难,旷工的话立马辞退,哪有用人单位找上门来的。” 旁边的妇人道:“好人肯定比坏人多,那少爷,小姐,我们就先走啦。” “再见,大哥大姐。” 严不闻来到那座孤立的院落,地方还挺大,估计冬瓜他们就租了一小间。 严不闻敲门,过了一会,里面一位老年妇女开了门,然后看了一眼严不闻和阮玲玉。 “你们找谁?” “找一个矮矮胖胖的小伙子,今天他旷工了,我来看一下。” “你们来找我儿子?是兴隆报社的人吗?” “没错。”还真找对人了。 进去一看,院子还挺大,被隔开了,冬瓜他母亲领着严不闻他们过去,进去一个屋子。然后走到里面的一个小屋子,敲了敲门,发现没有回应,冬瓜母亲直接开门了,然后严不闻就看见里面床上躺了一个人。 不是冬瓜还有谁。 “有人来看你来了。” 冬瓜翻了个身子:“谁啊。”看到严不闻后,马上惊的坐了起来,然后穿着鞋子,“严,严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旷工了吗,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曹经理说什么了?” “让你去把工资结了,然后就可以走了。” “果然。”冬瓜十分失落,但也并没有特别沮丧,反而有一种解脱感。 阮玲玉还准备说什么,严不闻让她跟冬瓜他妈出去,自己有话单独跟冬瓜说。 “阿姨,他怎么了?”阮玲玉问道。 “说来话长啊。”冬瓜他母亲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严不闻就出来了,冬瓜也起床送了严不闻和阮玲玉一截。 严不闻叮嘱冬瓜:“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吧,休息好了再来上班。” 冬瓜忍住眼泪,语气有点哽咽:“可是曹经理那……” 严不闻笑着拍了拍冬瓜的肩膀:“谁家没有点事,我跟他说一下。” “谢谢……严先生……” 阮玲玉看到冬瓜气色好了不少,于是问严不闻:“严先生,你跟他说什么了。” 冬瓜他母亲说的跟那位菜农大哥说的也差不多。 严不闻则是笑了笑:“说什么不重要,倒是听到几个小道消息。”冬瓜感激严不闻来看自己,说是自己确实无能,连个老婆都留不住,上次帮阮玲玉搬家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发小”其实就是卖女人的人,之后第二天这个女人将之前冬瓜给她买的首饰全部卷走。 之所以不请报社的人,因为家里实在是太寒酸,人一多,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于是严不闻让他不要着急,报社也有几个女工,可以慢慢介绍。若是到了结婚的时候,倒是可以租借一个地方,毕竟是人生大事,热热闹闹,喜庆隆重的为好。 严不闻也能猜得出,估计是夫妻出来双双行骗的,看到有人找不到老婆,男人就将自己女人就介绍过去,赚点中介钱。之后女人趁机把首饰,值钱的卷走,然后骗下一家。冬瓜心急,自然入了套。 严不闻很不齿这种行为,将自己的女人当成赚钱的工具。后来,严不闻让冬瓜不用着急,报社也有几个女工,到时候可以慢慢介绍,感情还是逐渐相处来的牢靠些。冬瓜感激涕零,原本因为昨日老婆跑掉凝聚的心结,被严不闻打开。之后聊开了,冬瓜认为曹经理肯定不会要他了,于是就主动告诉严不闻一些报社的传闻。 “什么消息?”阮玲玉很好奇,女孩都是好奇的动物,你不说还好,你要是说了,她们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严不闻于是就告诉了阮玲玉。 阮玲玉唏嘘不已:“那,严先生你打算怎么办?” 严不闻一笑,总归是自己这个副主编当的太久了,弄个主编当当或许更轻松。 …… 已经到了六月份,这天一天比一天热,有人怕热有人不怕热,严不闻则属于那种不怕热的,依旧穿着轻薄的长衫。女人则是凉快多了,像小蓉有裙子、短袖。阮玲玉有短袖的旗袍。 所谓一种心境,阮玲玉见到严不闻依旧穿着长袖长衫,笑道:“严先生,你可比以前的女孩还更保守,长衫长裤,就露出一个头,你不热吗?” 严不闻只能道:“心静自然凉。”这是一种心态,女孩是不会懂的,稍微热一点,能让严不闻的脑细胞始终保持着活络。 第六十章 约见 阮玲玉凑到严不闻面前,然后看严不闻鼻尖都已经冒出了汗珠:“什么心静自然凉,我看你脸上都有这么多汗了。” “有汗吗?”严不闻自己倒是没有感觉,阮玲玉伸出食指然后在严不闻鼻子上点了一下,然后食指放平,给严不闻看着,“诺,这不是汗是什么?” 严不闻一看,果然在阮玲玉食指指尖中央有一点小小的汗珠:“果然,心未乱,身先乱。好,中午回去的时候,我去换一身短的。” 阮玲玉笑道:“当然是随便严先生你喽,你觉得穿什么舒服就穿什么吧。” 这时候,一人敲门走了进来,正是陈笑南,陈笑南进来后道:“已经联系上了,我们先过去吧。” “嗯,你跟我一块去吗?”严不闻问阮玲玉。 阮玲玉跟上来:“我是你的小助手,怎么能不跟着一块去?” 陈笑南笑道:“小阮,到时候你走了,我们可舍不得你呢。”大家也知道,阮玲玉是暂时在这干的,等七月份明星电影公司那边学校开课了就会过去。 “谁要让你舍不得,严先生都没多说,你个旁人倒是自觉啊。”阮玲玉笑道。 陈笑南笑道:“哦,哈哈,那我是多嘴了。” 严不闻道:“我自然也是舍不得,反正以后见面机会多呢,有时间我也会过去看看的。” 阮玲玉忍不住,笑了两声:“严先生,这话从你嘴里面说出来,倒是有点不真实。” 严不闻道:“怎么不真实了?” 阮玲玉一想:“我看你整天镇镇定定的,这种透露着感情的话,不像是你说的。” 严不闻道:“我平常是这样的吗?那你可是对我缺乏了解了。” 阮玲玉嗫嚅道:“了解一个人哪有那么快的,想快一点,你就得多表现一点。” 严不闻在一座茶楼里面喝着凉茶,阮玲玉吃着凉点,陈笑南则是站在窗口看着下面。严不闻让陈笑南坐下慢慢等,不急,陈笑南笑了笑,表示自己就是个急性子,坐不了,有什么事就得马上办完,不然心里面总是坠的慌。 严不闻不再阻止,终于过了半个小时,陈笑南喜道:“他们来了。”陈笑南赶紧下楼,然后一阵脚步声,上来好几个人,都是在上次分刊活动上见到的那些人,还有上次偶尔见到和王凉亭交谈的那人。 那些人看到严不闻,很是热情,上来握手。严不闻则是让陈笑南通知小工上茶,上点心。 “这位就是严不闻,严先生。这位是严先生的助手,阮玲玉,阮小姐。”陈笑南介绍道。 “久仰大名,上次在兴隆报社偶然见得一面,没想到今次又见,真是幸会。” “我们早就想见见严先生,这次还承蒙严先生邀请,真是不该啊。” “严先生是青年才俊,没想到助手阮小姐也是女中玫瑰,漂亮好看的紧。” 这些都是其他报社的经理,之前严不闻发回应战帖的文案的时候,他们也都帮忙制造点舆论,也算是“朋友”。 这些经理握手完毕后,大家都开始自我介绍:“严先生,我是离兴隆报社不远地方平安报社的经理,金化。” “严先生,我是卓远报社的经理,卓林。” “严先生,我是飞航报社的经理,罗兴海。” “严先生,我是致远报社的经理,钱文。” …… 总共八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子上,见到众人介绍完毕,严不闻笑道:“幸会,之前见过一面。这次请大家过来,还是要感谢大家上次为我们报社舆论造势。” 金化当即道:“严先生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做这点事情应该的,之前兴隆报社和我们这些报社原来是一同开办。没想到现在兴隆报社竟然已经成为和《沪报》报社相提并论的存在,可是把我们甩开一大截。我们还要感谢你们不忘初心之恩哪。” “现在兴隆报社可是大报社,今天还劳烦严先生亲自请我们,真是荣幸。” “对,严先生,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尽管开口,大家虽然只是些小报社,但论舆论造势上,那些大报社都比不上我们哪,哈哈。” 众人七嘴八舌,之后严不闻示意大家先暂停一下。众人看到严不闻表情,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那么简单。大家都知道严不闻在报社有三重身份,第一重是老板陈先生姑爷,第二重是《零点》副主编,第三重最不得了,是庸生,也就是写作《倚天屠龙记》、《笑傲江湖》的作家。这次《零点·特别刊》狂揽一万五千发行,庸生功不可没。 严不闻道:“我听闻,有人将一些被我们报社砍掉小说的作家介绍到你们报社,可有此事?” 严不闻此言一出,众人都震惊地看着严不闻,左顾右盼,尽皆黙言。 陈笑南看到众人这种表情,连忙道:“严先生是向你们求证,你们有什么知道的就说吧。” 短暂的沉默后,钱文说话了。 “这……”钱文道,“不知道严先生这是从哪听到的消息?” “这……”众人不知如何开口。 严不闻看着面前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大约跟王凉亭商量好了价钱,所以打算将此事隐瞒下来。如果告诉严不闻,此事捅了出去,到时候王凉亭得到惩办,他们本来商量好的补偿可能就此泡汤。所以权衡之下,大家都觉得此事能瞒则瞒,等拿到王凉亭的钱再说。 陈笑南看到这些人的表现,果然不出严先生所料,所以陈笑南得到严不闻眼神同意之后,就笑道:“各位,难道打算将此事瞒下来吗?” “无中之有之事……这……让我们从何说起啊。”金化、卓林、罗兴海这些人口干舌燥,各自喝了一口凉茶,吞吞吐吐道。 陈笑南还准备接着说,严不闻示意自己来。 严不闻道:“你们也知道,我们报社现在俨然成为一家大报社,为了取得长远的发展,一些报社的蛀虫自然要清理掉。而且这次王凉亭,利用兴隆报社的名气害你们受到了损失,我们自然不能不闻不问。当然此事是因为我们报社的员工王凉亭而起,所以你们的损失我们报社自然要赔偿,但当然也希望你们提供点证据,将此等祸根连根拔起。” “如此一来……” “此事确实……” “可能……” 第六十一章 得罪谁好 众人面面相觑,从心底上来说,他们并不愿意相信严不闻,但同时他们也不太相信王凉亭。此前虽然口口声声说,严先生有事要帮忙,他们必定会帮忙,但这等事情,他们还是决定回去探讨后再行办法。不然最后把王凉亭搞下去了,严不闻不履行承诺,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笑南看到他们支支吾吾,厉声喝道:“严先生一言九鼎,说赔偿你们自然会赔偿,到时候那王凉亭说赔你们多少,我们直接给双倍!你们还不信?你们看看是他有钱,还是严先生财大气粗?若真要不信,还可立下字据!”陈笑南此话一出,面前这些报社经理心中似乎有了主意。 “严先生……此事非同小可,可否……” “容我们回去探讨一番。”众位经理小声询问着。 严不闻大手一挥:“请便!” 面前这些经理将茶喝了个干净,将面前的小点心都带走,随后一个个起身告辞,迅速离去。 等他们走后,陈笑南才气道:“这群人到底在怕什么?老老实实说了不行,还怕我们不给他钱?” 阮玲玉从头看到尾,也有了点自己的想法:“估计他们心中在怕另一个人吧。” “谁啊?这王凉亭有何可怕,弄倒了他对我们都有好处。”陈笑南不置可否,王凉亭不过是一个主编,而且没什么能力,倒了他有什么可关紧要?这些经理又不是兴隆报社的,自家开的报社,干掉王凉亭,自己又能得到好处,何乐不为。 陈笑南如此想到,但严不闻已经起身:“不用多说了,今明两天就有结果。” 严不闻还是赞同阮玲玉的观点,他们这些经理在惧怕另一个人。王凉亭在他们眼中自然没什么重要的,但他的后台可就有点恐怖了,现在兴隆报社在他的控制下。如果他们这些经理联合严不闻将王凉亭干掉,岂不是向他宣战,届时势同楚河汉界,形同水火,那么以后的好处可就轮不到他们头上了。 很多时候,这些小报社都要依附一个大报社生存,他们暗中和那人的交易也不算少,对比这王凉亭的点点小手段,那可真是不值一提。 众人的想法是打算在王凉亭身上能捞一笔算一笔,也不想太过分。 水至清则无鱼。 按照陈笑南的说法,兴隆报社要清除蛀虫,那……他们还怎么通过兴隆报社赚钱,可,唯一让这些经理摇摆不定的是,严不闻可是庸生啊,整个报社的命脉都掌握在他手上。 “怎么办?得罪曹先生还是得罪严先生?”八位经理边走边说。 “此事因王凉亭而起,他也确实骗了我们,不如我们顺水推舟充当受害者,如何?” “可,王凉亭答应赔偿的那些钱?” “你真以为他赔的出来?” “真要得罪曹先生?” “这也不算得罪,我们受王凉亭所害,我们是受害者,大家不要想太多了。” “晚上有时间否?再讨论讨论?” “好,甚好,你们手中那些王凉亭签订的合约没扔掉吧。” “没有。” “还在。” “如此甚好,再讨论一番,不可时间过长,我看严先生今天之所以信誓旦旦找我们过去,无非是想争取我们这边的立场。或许他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我们要是回复的晚了,怕是严先生已经将王凉亭弄下台了,到时候锦上添花可比现在雪中送炭要劣等很多了。” 众人一番议论,各自返回报社,晚上再行商议。 …… 傍晚时分,兴隆报社除了一些杂工未下班外,上上下下的编辑,主编副主编,经理都已经下班。而离兴隆报社不远的地方,有一栋小楼,楼下前后都是花园,还有些风景树。一个穿着长衫,寸头,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拿着水壶浇花,这栋小楼就他一个人住,早年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出了点过错,现在他想先将所有身心放在事业上,对于婚恋倒是不急。 这人正是曹元岸,回来的早,于是就给晒了一整天的花草浇浇水,之后从家里拿了一把大剪刀,给门口的风景树修一下,每天早上都得早起锻炼,所以有时候修剪树枝的工作就得轮到傍晚来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从远处走来,然后迅速的来到曹元岸面前:“曹先生。” 曹元岸看到他过来,奇怪道:“事情不是办妥了吗?你怎么还过来?” 曹元岸也不抬头,仔细的修剪树枝,然后就听到旁边的人急促道:“可我见到今天报社内风平浪静,我心难安,怕是……” 曹元岸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人,眼神中有股难以察觉的厌烦。这人正是曹元岸一手提拔上来的《大江报》小说栏的主编,也就是现在《零点》的主编,王凉亭。之前为什么会提拔他,完全看中的是他的忠诚,而且不多说话,交待的事情都能完成。但因为曹元岸的信任,也助长了他的贪念。 曹元岸看了他一眼,王凉亭心一颤,闭嘴不言。等了半响,曹元岸才道:“你怕什么?现在风平浪静的不是挺好,难道非得发生什么事,你才高兴?” 王凉亭连忙称:“不是。” “这几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想太多,跟那些经理们的价钱谈好了吗?还是他们想多要点。”曹元岸问道。 王凉亭急忙道:“不是,就是前段时间催的紧,这两天忽然就没声了,非常平静,非常奇怪,所以我心里面才有种不安的感觉。” 曹元岸问道:“现在他们不催你了?” “正是。” 曹元岸敏锐的发现这其中定有问题,这些经理他跟他们打过不知道多少次交道,个个唯利是图,表面忠义实则两面三刀,要是被他们逮着机会,肯定会搅得你一刻不得安宁。现在突然不出声了,肯定发生什么事。曹元岸仔细思考,但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或许他们这两天太忙?不可能,肯定有猫腻。 第六十二章 晚上来客 曹元岸看着王凉亭,他也算跟了自己不少时间,不到关键时刻,他也会拉他一把,但现在的事情太过于诡异。于是曹元岸只能安抚他:“不催你还不好,回去准备钱,还钱吧,早点把你签订的那合约要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王凉亭:“曹先生,此次我正为这件事而来,我凑来凑去还差一百。” “无碍,你就跟他们说看在我的面子上。”曹元岸不为所动,交情是一方面,钱又是另一方面,想要让一个人忠诚于自己,绝不能用钱这种可衡量物,得用情义这种可大可小的筹码。 王凉亭听闻此言,只能悻悻离去。但走之前,曹元岸忽然想到了什么,喊道:“慢着,今天晚上你就将钱送过去,把合约拿到手,记得,给我一个不落。” 曹元岸叮嘱道,这王凉亭歪点子倒是很多。这次才捞了几十块钱,却被那些个经理要挟的赔了两千块,这不是愚蠢是什么?但能用钱解决,自然最好,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王凉亭点头称好。 曹元岸将树修缮完毕,心中想到,难道是他? …… 今天陈先生和陈太太去老朋友家吃饭,家里只有严不闻和小蓉两人。吃过晚饭,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小蓉喊道:“谁呀?”出去开门一看,发现是四个陌生人,说陌生但好像也见过。 这几人大晚上的来这边干什么? “你好,我是平安报社的经理,金化。” “我是卓林。” “我是罗兴海。” “我是钱文。” 四人看到小蓉就介绍道,他们是认得小蓉的,这可是陈先生家的小姑娘。四人当中的一人问道:“请问严先生在吗?” 小蓉问道:“你找我家姑爷有事啊?” “一点小事。” 小蓉道:“那我去喊他吧,你们要么进来吧。” “麻烦小姑娘了,哎,小姑娘,这是我们特地带过来的小点心,你收着吧。” 小蓉诧异的看着面前这几人:“有事就有事,点心我可不能拿。” 众人笑了一阵,然后跟着小蓉走了进去,发现一人坐在八仙桌旁边喝着汤,正是严不闻。 “严先生,打扰了。” “严先生,你好。” “晚上叨扰了。” “十分抱歉。” 这些人笑着道,见到严先生在,他们就放心了:“严先生,这是给你们带过来的一点小点心,不成敬意,今天还有劳你请我们喝茶。” 严不闻问道:“有事?” 四人将各自带的点心放在了桌上,然后道:“一点小事。”然后四人看了小蓉一眼。严不闻让小蓉将点心拿到后面房里去,有点事要跟他们谈一下。小蓉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拿着点心回到后房。 等小蓉回来的时候,发现那四人已经走到门口。 “严先生,告辞。” “其他人没来,托我们带给你。” “我知道了。”严不闻点头,送这四位出去,四位表示严先生不用多送。 四人迅速告退,而桌子上则多了一个小包袱,将里面的东西包裹的好好的,小蓉走了过来道:“神神秘秘的,什么东西,还瞒着我?” 严不闻笑道:“没打算瞒着你,你要看就看好了,我看你在,他们不好意思说,于是才支开你的。” 小蓉笑着走到严不闻面前,将桌上的小包裹打开:“我就知道,姑爷你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的。” 严不闻无奈,小蓉这孩子好奇心比什么都强,就跟一只小猫一样。 小蓉打开一看:“这是什么?” 严不闻道:“几份合约。” …… 一大早,天还未亮,一人就出了家门,走出去一段时间后,远处天空才有光芒照射出来,这人脚步很快,不一会就来到一栋小楼。此人遇上早起锻炼的曹元岸,曹元岸正穿着白褂在院子里面舞剑,此人非常焦急,否则也不会天还没亮就出来,而且脸色也不好看。但他知道,曹元岸没有舞完剑的时候,千万不能打扰,否则,惹他生气可不明智。 等了一会,曹元岸舞完剑后道:“你怎么又来了?” “曹先生,此事紧急,非告诉您不可,还望救命!”曹元岸抬头一看,发现是昨天傍晚来找他的王凉亭,此人气色很差,看来昨晚并没有睡好,想必有什么事情。 曹元岸道:“说吧。”曹元岸也不着急,坐下来喝了口茶。王凉亭还准备坐下,但曹元岸眼神露出一丝寒光,吓得王凉亭老老实实站着,王凉亭小声道:“曹先生,昨天我按照您的吩咐去找那些个经理了,发现其中有四人根本不在家,还有四人直接推脱不见,如此一来,岂不是?” 曹元岸将茶杯猛地掷在桌子上,茶水洒了一桌,将王凉亭吓了一跳。曹元岸眼神冰冷,面色不善,此时王凉亭更加不敢说话,之后曹元岸指着王凉亭的鼻子:“你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脑子里面都是什么?” “工资给你开少了吗?奖金哪次发没有你的份!” “你就为了这几十块钱!” “等着,我换身衣服,你跟我一块去报社!”曹元岸怒不可揭,但想到就算自己发火也没有任何用处,这王凉亭真是蠢到家了,怎么启用这种废物。之前自己还点过他,没想到还弄出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一个主编应该有的眼界,你无权无钱的时候可以小贪小拿,但一旦你有了一定的地位、权力,你贪的时候首先就是要考虑如果事发后值不值。显然这王凉亭光顾着贪的时候爽快,没想到现在东窗事发。 那些个经理都跟人精一样,你玩得过他们?现在他们推脱不见,肯定有他们的理由。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件事他们已经告诉别人了。 无论告诉谁,只要捅到报社来,谁都兜不住这王凉亭! 如果这报社是自己的还好说,一句话就能拉他一把。但现在这报社是陈先生的,如果事发,自己也只能大义灭亲,否则,火烧到自己身上那就非常不明智。 第六十三章 严先生有请 王凉亭老老实实站着,等着曹元岸出来,心里面也十分懊悔,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搞的现在骑虎难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曹元岸,能帮他摆平这事。等了十多分钟,曹元岸终于从里面出来了,然后两人赶紧前往报社。 陈公馆里面,说说笑笑,早上的时候小蓉特意做了几个鸡蛋饼,严不闻吃了一个:“嗯,真好吃,这两个月下来,我起码胖了十斤。” “你要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吃。” “天天吃?”严不闻吓了一跳,“能天天换个花样吗?” 小蓉气笑道:“给你们做吃的,还得寸进尺了,哪能天天换花样啊,那我整天都不要做事了,就想着你们吃什么。” “跟你闹着玩呢。”严不闻逗了一下小蓉就准备出门,刚出门不远,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 “严先生,早啊。”突然出现两个人,严不闻愣了一下,看过去,原来是史明和汤炳,这两人按照道理来说早上上班的时候去报社应该不路过这边才对,怎么今天还遇见了。 “你们早,怎么今天有空来这边?”严不闻笑了笑,打个招呼。 史明道:“听说这边的鸡蛋羹不错,我和汤先生过来喝一点,没想到路上偶遇严先生,真是巧,看来我们跟严先生还挺有缘的哦。” 汤炳笑道:“严先生,早饭吃过没,要么去喝点鸡蛋羹,这边的鸡蛋羹那味道可真是,一线喉。” 严不闻道:“不用了,在家已经吃过。” “那严先生要不明天的时候来这边小摊子吃一下,保准你回味无穷啊。”史明道。 “若可以,明天我们俩请严先生吃早餐如何?” 严不闻拒绝道:“一般情况,我还是在家吃的,不劳烦二位了,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汤炳道:“严先生家里可是有位大厨,哪吃得惯外面这些俗物。也就我们当成宝贝。” 史明想起来:“对对对,那女孩叫小蓉,我们之前去陈公馆做过客,也有幸吃过一回,小小年纪厨艺可不简单哪。” 严不闻往前走,史明和汤炳就在旁边唱着双簧,两个人不紧不慢跟在严不闻旁边,严不闻走得快他们就走得快,严不闻慢下脚步,他们也跟着慢下脚步。严不闻想了想,估计他们两个有事要说,于是加快脚步,走到一处拐角处,这地方拐过角就到了兴隆报社的那条街,他们俩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果然,看到严不闻就要拐过角去,史明当即拦住严不闻:“严先生,有个消息我们要向你报道一下。” 汤炳也道:“我们也是最近得到消息,昨天更是证实了此事。” 严不闻不走了,停下问道:“什么事?你们这么郑重其事的?” 史明道:“最近严先生有没有觉得王主编有什么异常?” 严不闻并无说话,史明见到严不闻的表情,于是接着道:“王主编可是做了对你不住的事情呢。” “哦?具体何事?”严不闻假装好奇。 “你就别拐弯抹角的了,严先生可是自己人,我来说吧。不是严先生你写了《倚天屠龙记》这小说嘛,销量有好,好评又多,然后王主编利用你这名声,说之前在我们报社写小说被砍掉的那些人写的水平跟你差不多,然后介绍给其他报社,从中谋取私利。这件事昨天我们得到查证,完全属实,所以告诉严先生一声,还望知晓。”汤炳一口气说出,然后观察严不闻表情。 “他利用我名声来赚钱?”严不闻问道。 “对啊,严先生!王主编说跟你很熟,还有跟陆焉也很熟,于是就告诉其他报社的经理,说是要让你给他们写小说的话,曹经理不会答应。于是就介绍了几个水准跟你差不多的,然后让那些报社出高价,王主编再抽点提成。”史明接着汤炳的话茬,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还怕严不闻不相信,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通。 严不闻看着面前两人,很期待的看着严不闻。 严不闻诧异道:“确有此事?” “千真万确。” “如若不是,天打雷劈。” “此事我们也是才得知,但觉得其中关系重大,所以特来先告诉严先生,毕竟他是用您的名头来赚钱。” “这种行为,我们都感觉到很不齿,很替严先生你打抱不平呢。” 严不闻听这两人说完,点头:“我知道了。” “严先生,这……”史明诧异了,他们的猜测中,严不闻至少应该会生气才对,怎么现在毫无情绪波动? 汤炳也完全猜不到严不闻的想法,询问道:“严先生,王主编这么做,您难道没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史明和汤炳对望一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严不闻往前走了几步,正当要拐过角的时候,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不过,你们可愿帮我一件事?” 史明和汤炳今天是来表忠心了,看来已经和王凉亭彻底决裂。这两人也忧心忡忡,若严不闻不收他们,他们也回不到原来。这对两人来说也是个决断,他们也好好考虑了一段时间,不然也不至于拖到今早。 墙头草,能利用,自然要利用。 史明和汤炳两个人大喜道:“严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 他们俩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刚才严不闻面无表情,毫不介意的感觉,让他们感觉到今天这件事很悬,没想到一会就峰回路转了。 严不闻口述几句,两人明白后拍着胸脯道:“今后,我们就跟着严先生了。像王主编这种小人,简直替我们报社蒙羞。” “他就是我们报社的蛀虫,越早清理掉越好。” 之后,三人快速来到报社,史明和汤炳按照严不闻的吩咐迅速来到二楼编辑部,猛地推开门,看到王凉亭还有几个编辑若无其事的坐在那边,冷笑一阵,道:“王主编,你做的好事,现在严先生都知道了,三楼会议室有请!” 第六十四章 浑噩 “有请?严先生请我过去干什么?”王凉亭瞪大双目,瞳孔收缩,眼白无力,里面充斥着震惊、不敢置信以及一丝丝的不安和惊恐,严先生请自己过去?他不过是个副主编,能请的动自己这个主编?纵然是陈先生女婿,也得按照规章来。 “要开什么会议吗?我怎么没有接到通知。”王凉亭质问道。 史明和汤炳冷笑连连:“刚才不是说了吗?王主编你的好事暴露了,赶紧上去,别罗嗦!” 办公室其他编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打趣道:“王主编,什么好事,给我们分享分享啊。” “嘿,要命的好事。”史明一笑。其他编辑现在才从史明、汤炳、王凉亭的表情中察觉到不一般,收起露出笑意的脸,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王凉亭瞬间明白为何昨天那些报社的经理闭门不见,自己这么多天担心的事情终成事实,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我要先禀明曹经理一下。” 史明和汤炳露出请的手势,这件事闹大了,怕是曹经理都兜不住你。 王凉亭穿过两人,眼神一片憎恶,这两个小人,之前还和我一同谋定此事,现在眼见风头不对,瞬间翻脸不认人。而史明和汤炳则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正常,当初出谋划策那么长时间,最后好处一分都没捞到,好吧,现在撑死你了。 会议室内,陈笑南一张张看着手中的合约,大约已经到了十几二十份,不仅有之前介绍金飞蓝那些小说作家的合约,还有一些谋取私利的合约。数额还不小,不算抽成,光看明面上的帐已经有几百块。 这些经理也是老奸巨猾,竟然还要求签订合约,虽然并无违约措施,但也笃定了王凉亭滥用职权的事实。 陈笑南惊道:“这王凉亭未免也太大胆,中饱私囊,暗做手脚。”随后陈笑南大喜,“这王凉亭恐怕在报社干不下去了,这把柄足可以搞下他,到时候严先生就是《零点》的一把手。” 但陈笑南随后笑了笑,严先生乃是陈先生女婿,这点职位之名严先生估计也不在乎。陈笑南本身就不是会溜须拍马之人,所以马屁拍得不好,也正常,严不闻自然不会多心。 这时候严不闻和陈笑南听到楼下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隔壁曹元岸曹经理的门口就响起了两声敲门声,之后响起了四人的脚步声。再然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史明笑道:“严先生,这王主编,我们给您请过来了。” 但随后进来的不是王凉亭而是曹元岸,曹元岸一走进来,目光扫视了陈笑南和严不闻一眼,随后笑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兴师动众的?” 陈笑南目光和曹元岸短兵交接,心底一寒,曹元岸散发出的气场,有点让他喘不过气,或许是他在兴隆报社待得久了,自然而然对曹元岸有一种敬畏感,属于下属对领导的敬怕。 陈笑南目不斜视,用余光看了严不闻一眼,发现严先生无动于衷,自己的胆量才大了一点,站起来道:“曹经理,这是王主编用职位之名,谋取私利,中饱私囊的证据。” “哦?”曹元岸讶然,收起笑容,随后将陈笑南递过来的证据,一份一份看下去,最后脸色越来越铁青,甚至于有一种愤怒。看到曹元岸这种表情,史明、汤炳以及王凉亭三人都不敢说话。史明和汤炳看到这些证据,内心无比庆幸,原来严不闻早就知道,他们早上通不通报都一样。还好,不幸中的万幸。 两人低着头,或者看着其他地方,此事与他们无关,曹元岸就算是经理,也不能包庇王凉亭。 王凉亭则是咽着唾沫,汗如雨下,身体莫名其妙的酥软,想瘫倒在地上。 “哼!”曹元岸内心的火气噌地起来,将这些合约摔在桌子上,“王主编,你要不要自己看一下?” 王凉亭被曹元岸这一声冷哼吓得魂不附体,几欲昏厥,语气颤抖:“曹先生,我……家中有老父老母……还有……刚上学的小孩……这……我也不想……” 曹元岸道:“不想?不想,你面前的这些是什么?” “这……”王凉亭无话可说,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时候才发现冷汗如雨,已经擦不干净了,随后口中碎念道,“曹先生,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曹先生!”王凉亭大呼一声,“你帮帮我。” 曹元岸回头一看,王凉亭已经没有了人样,面目无比狰狞,肌肉抽动,显然恐惧万分,内心已经完全崩溃。 随后,王凉亭直接扑通一声跪下,跪到曹元岸面前,道:“曹先生,你帮帮我,我不能失去工作。” 史明和汤炳连忙假意上前搀扶:“王主编,你这是为何?” 曹元岸让史明和汤炳将变成一滩烂泥的王凉亭扶起来,道:“此事我已经了解,按照公司制度,轻则革职查看,重则直接开除。不知道严先生想用哪种方式?” “切记,妇人之仁!”曹元岸沉声,似乎在提醒严不闻直接开除。 曹元岸看着面前这人,之前自己似乎一直小瞧了他。竟然能将王凉亭的证据收集的如此充分,既然如此,曹元岸也没有替王凉亭辩护的必要,如此众多的证据面前,任何辩驳都会苍白无力,曹元岸要做的只是秉公办理。 “曹,曹先生!”王凉亭听到开除这两字如恶狗附身,挣脱史明和汤炳,扑到曹元岸面前,“曹经理,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千万不能开除我啊。” “我家就我一个有工作的,没了我他们肯定会饿死啊!”王凉亭没料想道曹元岸如此绝情,根本不念之前情谊,脱口而出就是开除!让王凉亭本人无比惊骇,再也顾不上面子,哭求呐喊道。 “事已至此,你还在说这些没用的,你有手有脚,干什么不行?没了这工作,还能饿死你?”曹元岸不再理会,转而对严不闻道,“此事全由不闻你处理,必要将报社这等蛀虫清除干净!” 第六十五章 开除! “你要求,你就求不闻吧,此事我不再过问,善恶有果,此等恶果,你自己尝!”曹元岸直接挥袖离去,将一切主动权交给了严不闻,王凉亭则如一头丧家之犬,浑浑噩噩,不知该如何是好。 史明和汤炳面面相觑,两个人看着严不闻。 “严先生!” 陈笑南道:“严先生,这该如何办?” 严不闻一笑,这是一场心理博弈,曹元岸内心笃定,严不闻肯定不会开除王凉亭,最多革职查看。因为王凉亭身为兴隆报社主编,其中牵扯的利益链不可谓不广,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报社之中的领导者没有谁是绝对干净的,严不闻若开除王凉亭只会让人人自危!这不是将那些谋取过私利的人全部推到曹元岸这边来了?曹元岸相信以严不闻的智商,不会干这种事。 再者而言,王凉亭这件事可大可小,严不闻如此大动作,必然是想要王凉亭的主编之位,到时候给他就得了,也完全没有必要开除王凉亭。按照表面意思上来说,严不闻此举是为了清除报社蛀虫,可蛀虫也有有能无能之分。 水至清,则无鱼。 人至察,则无徒。 今天这一场好戏就是让严不闻自己掂量掂量,有无勇气打破制衡。 如此一言,曹元岸将处理决策交给严不闻,这场博弈从一开始就赢了。 但真的赢了? 严不闻厉声道:“主编,王凉亭,滥用职权,谋取私利,中饱私囊,给本报社的形象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现如今和其他报社相关负责人员查证此事,确实属实,给予……开除处分!” 王凉亭听到这话,如同丧钟垂鸣,不敢相信的看着严不闻:“严,严先生,你说什么?”之前曹元岸跟他说过,纵然证据确凿,自己也只会革职查办,绝对不会被开除,但按照严不闻这意思,自己被开除了? 史明和汤炳松了口气,若王凉亭不被开除,后患无穷。到时候因为他们投靠严不闻,必然会引起王凉亭携私报复,日夜不宁,现在直接被开除,可以说悬挂在他们俩心中的那块巨石已经着落了。 史明笑道:“王主编,哦,不,现在你可不是咱们报社的主编了,跟我走吧,把工资结了。” “不!” “曹先生不会这么待我!” “我要去见曹先生!”王凉亭发了疯似的冲到曹元岸办公室。 “曹先生,曹先生,你不是今天我跟你配合演一出戏,严不闻就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吗?” “怎么?不闻开除你了?就按照他说的办,等会将工资领了,你走吧。”曹元岸目不斜视,但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王凉亭镇定下来:“曹先生,我……” “离了兴隆报社就活不了了吗?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曹元岸道。 王凉亭眼睛泛红,几欲将牙齿咬断:“记得。” 曹元岸道:“那就走吧。” 王凉亭心中恶意无处隐藏,整个人身体绷紧如同一具僵尸,脸上汗水与虬结的肌肉交织形成一张可怖的脸,丧家之犬,不外如是,三个字如同弹珠一样从王凉亭口中蹦出:“好,我走!” …… 距离兴隆报社不远的点金银行一行,陈国维陈先生一边喝着茶一边听曹元岸讲述最近报社的消息,最后听到他的女婿严不闻找到了主编王凉亭勾结其他报社谋取私利的证据,从而将王凉亭开除,着实让这老爷子震惊了一番。本来报社的事情他也不会过问的,今天听说报社出了点事情,还没来得及问,曹元岸就来了,原来是这回事。 曹元岸道:“王凉亭办事能力不错,就是有点糊涂,这也算给他点教训,如此行为必然会损坏我社信誉,开除了也好。不闻此举可是深得我心哪。” 陈先生道:“不闻此事做的有点冲动了,这王凉亭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主编,怎么能说开就开了?” 曹元岸接着道:“这也是敲山震虎,给其他人点警醒,我们报社不比以前,现在规模越来越大,若总有些人心不正,必然会阻碍报社发展。于公于私,这王凉亭这个毒瘤都留不得。” 陈先生笑了笑:“你做事,我放心。对了,那王凉亭开除了之后有无安排?” 曹元岸道:“具体工资事宜已经结清,并且给了一笔安置费,对他而言确实不错,我们报社能做的都做了。” “哦,如此一来。”陈先生想了想,心中有一点点疑问,这些证据严不闻是如何得知?还有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何?之前陈先生也只是看严不闻无工作,让他来报社干干,以后有更好的可以跳槽,现在看来,这女婿干的可比自己预想的要好得多得多了。 “这空下来的主编空缺,谁人填补?”陈先生道。 曹元岸思考了片刻,然后笑道:“《零点》之前就是不闻所创,而且我们报社能有这么大的规模也都是靠着不闻,加上现在《零点·特别刊》的火爆,不闻带领的那三人显然成为我们报社的招牌作家。比《零点》的正式刊销量都要多很多,所以这主编之位属于不闻,是无疑的了。” 陈先生问道:“不闻?” “不错,非他莫属。” “这些事情你们能安排的好,我就不过问了。”陈先生不再多问,聊了点其他琐碎的事情,就让曹元岸回去了。陈先生内心暗自高兴,这不闻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这兴隆报社从开始成立的时候,只有十多人,陆陆续续有人离开,现在只剩下三名元老,经理曹元岸、主编唐翰林、主编沈家凤,当时为了稳固这三人,于是陈先生让出49%的股份,其中曹元岸31%,唐翰林9%,沈家凤9%,最后新提拔的主编王凉亭,听说曹元岸也给了2%的股份,但现在被开除,这2%的股份应该又落到曹元岸手中。 这就导致兴隆报社中利益盘根错节,而且因为自己的放养,兴隆报社更是一潭浑水,自己名义上是兴隆报社的老板,但主要事宜还是曹元岸进行控制。这也是无所谓之举,毕竟之前兴隆报社成立时候的资产也只有三千元,自己对这个报社也是存着能赚点就赚点的心思,不成想,现在报社已经到了这等规模。 像那曹元岸、唐翰林、沈家凤怕是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吧。 第六十六章 眼中闪过的碎花 报社发展,陈先生心中有数。只是心中那事不知如何开口,感情之事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而且小蓉她……也罢,过段时间旁敲侧击一下,可以慢慢相处,到了明年,她不就十五岁了吗?也差不多了。 离开点金银行,曹元岸并没有直接去报社,而是先回家换了身衣服,黑帽、长风衣,遮挡住了脸,在这不热的天气似乎也不怎么显眼。曹元岸一边走心中一边思量,陈先生似乎对严不闻当选主编很高兴,这也正常,毕竟是他女婿,而且他现在也有意将自己的义女小蓉许配给严不闻,这样说来,陈先生是非要这个金龟婿不可了。 但从言语之间,陈先生并没有想让严不闻接管兴隆报社,或许是跟严不闻的学历有关。或许就跟陈先生上次说的一样,严不闻身为留学生,以后肯定是要有一番事业,兴隆报社这小庙还容不下这尊大佛。但如果小庙翻新成大庙呢?容不容得下?在陈先生心中,似乎我才是掌管报社最合适的人选。也对,毕竟报社刚成立我就来了,论资格,这报社还没有谁比我老。 至于那31 % 的股份,也是自己应得的! 曹元岸心思不再活络,严不闻这次确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但始终没有撼动曹元岸的根基。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曹元岸跟着一辆洋车来到一处医院,这是位于苏州河北岸,北苏州路的公济医院,科室设施之齐全为沪上之冠。曹元岸来到公济医院后,迅速地进入其内,沿途看到了不少白大褂的医生和穿着黑色衣服、戴着头巾的修女。这些修女一般都是做护理方面工作。 这座医院是法国驻沪领事馆委托天主教江南教会所建,所以出现修女并不稀奇。 一路上遇到很多人,有几位外国的医生认识曹元岸的都点了点头,但因为工作太忙,所以都急匆匆的走了。曹元岸顺着长廊一路前进,终于在一处小花园内停下了脚步。 一位修女正在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面坐着一人,黑色长发,面容憔悴,双目无神,但若没有了这些点,这女孩俊秀的面庞,也是一位美丽俏佳人。看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只是眼珠子稍微动一下,按照医生的诊治方案来说,是因为外界刺激过大,导致精神有点问题,可以继续在医院调养,至于什么时候能康复,依据中国的老话就是:看造化了。 修女说着蹩脚的中国话,跟轮椅上的女孩说着话:“阿素,看着外面的阳光,你气色好了不少呢。” 女孩稍微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修女说的话,但自己紧闭嘴唇,并不言语。这种情况修女遇到的多了,并不在意,至少比以前光睁着眼睛不说话好多了,现在至少会点头摇头。修女正准备将女孩推到医院外面修建的一处小公园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人,一位戴着黑色帽子、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修女看到了这人并不怎么惊讶,显然之前已经遇见过。 “阿兰修女,我来吧。” 女孩看到面前这黑衣男人还是有点害怕,不过比第一次见到要好很多,现在也只是脸上肌肉抽搐一下。修女看到女孩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于是就让这男人和女孩说点话,但不能超过半小时。而且他们去的地方,也必须得在修女阿兰的视野里。 “素素,你看这边外国人建的建筑,大概也跟英国那边一样吧。你不是想去英国吗,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黑衣男人推着轮椅,带着女孩来到了外面,现在外面的花园各种花朵映入眼帘,在阳光照射下,女孩的脸色都好了很多。黑衣男人自顾自说着,女孩基本上只有摇头这个反应,似乎并不怎么想听他说的话。 曹元岸看着面前的女孩,从相识、相知到相恋,最后只因为自己一己之私,弄成现在的局面,若当初听素素的话,他们现在已经在英国的泰晤士河上的塔桥上一起看日出、日落。若能重来,曹元岸断然不会选择那条路,但既然已经选择了,那么只能够一条道走到黑。 “素素,我跟你谈谈我们报社的有意思的小趣闻吧……”曹元岸一路走,一边说,不久之后就说道了现在刊载的小说,“这小说还挺有意思的,我给你讲一段。”于是曹元岸讲了一段《白发魔女传》里面的故事,能将男女爱恋纠葛混合上武林、国家大势,也就仅此一本了。 曹元岸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地位,兴隆报社势头也一片大好,如果放弃和素素远走高飞值不值得?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曹元岸莫名的焦躁,握住轮椅握杆的双手也不由得抓紧。 舍得还是舍不得! 再等等!曹元岸内心平静下来,现在素素病情并没有康复,自己就算舍弃一切,带她走又能如何? 而且按照势头发展,《大江报》超越《沪报》是迟早的事,必定要将之前的屈辱奉还,才甘心。 “素素,你等等我,最快今年,最迟明年,我到时候会将报社我所有的股份贩卖出去,我们一起去英国,那时你的病情肯定也好了,我们将会跟以前一样快乐。”曹元岸内心吼道,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直击心灵! 半个小时到了,曹元岸将轮椅推回去,然后告诉修女一声:“阿兰修女,别告诉别人我来过。” “唔!”阿兰修女点点头,曹元岸放下心,最后离开之前,在长廊尽头再看了一眼素素,之后消失在拐角。离开之前,曹元岸看了一眼公济医院。 他眼中闪过碎花长裙…… “我叫你元岸哥,还是岸哥啊。”那是春天,她才从英国回来,在花园翩舞,引一阵花落。 “你还是喊我叔吧。”那年,他还是《沪报》的一位副主编。 “你不过比我大了十多岁,用得着那么自辱嘛。”女孩凑到跟前,让他无所适从。 “那你喊我岸哥吧。”他,想了一下道。 女孩一抱拳:“岸哥好,小弟刚从国外回来,人生地不熟,还望照顾!” …… 一年花落,一年花开,人还在,物已非。 曹元岸将公济医院尽收眼底,紧握双拳,暗暗发誓:“希望下次我来的时候,就是带你走的时候。” 阿兰修女见到天色不早,于是就将素素推了进去,这时,在远处夕阳映照下,女孩的脸似乎一瞬间就有了血色,金黄的如同小麦面包。 单薄的嘴唇微微张开:“岸哥?” “嗯?”阿兰修女一惊,然后停下脚步,走到素素面前,“阿素,你刚才说话了?” 第六十七章 欢迎仪式 晨光微露,兴隆报社里面就忙碌了起来,许许多多的人。最近《零点》销量实在太高,早上的时候就得过来将排版弄好,之后交给印刷厂的那些工人,这样的话,早点忙完,也可以早点下班。 此间,早上人声鼎沸,除了因为工作的忙碌,还是因为有一件事。普通的员工也有所耳闻,众人一边忙一边讨论两句,虽然跟自己关系不大,但也算个闲暇时候的谈资。 “你可听说,《零点》主编换人了?”一人道,这边围拢了六人,都是新进来的员工,还没干几天,就听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 “这王主编换成严主编了。” “那原来的王主编呢?” “被查了呗,据说勾结其他报社,赚外快,导致直接被开除。” “开除?这未免也太狠了吧,好歹也是个主编,这说开就开了?” “那可不是,那可是严主编开的口。” “这严主编来头还不小呢。” 众人议论纷纷,但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两个人,风驰电掣,来势汹汹,这两人看到门口有几个人开小差,不干活,瞪视道:“你们干什么?大早上没吃早饭是什么,还不给我干活!” “是,史副编,汤副编!”这几人看到史明和汤炳急匆匆过来,连忙散开,这两位可是《零点》的三位副主编之二。这六人以杂工的身份招进来,比普通的编辑要低一等,比这些副主编要低两等,也算是自己上级的上级,众人见到能不害怕?说不定因为自己工作疏忽,这史明和汤炳就到他们领导那参一本,罚点钱事小,丢了工作可就划不来。 在报社中都有一种传言,千万别得罪史明和汤炳这两人,这两人心眼小,但和领导关系好,所以地位颇高,大家也是能避则避。 史明和汤炳今天早上这么早过来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昨天严不闻一声令下,直接开除王凉亭,但这件事不是这么就完了。主编的工作还有一些交接任务得快点整理好,最好等严主编过来的时候就交给他。这样也能在严主编眼里留下个好印象,最好还有个欢迎仪式,昨天和《零点》里面的编辑员工还有一些杂工讨论了一下,下班后彩排了几遍,不求多好,但求心意。 二楼《零点》的编辑部,当史明和汤炳两个人进去之时,里面已经有十多人,其中还有严不闻一手提拔上来的陈笑南。这场欢迎会,由《零点·特别刊》和《零点》正式刊的所有员工举行,务必要给严主编一个惊喜。 史明看到陈笑南笑道:“陈副编来的挺早。” 陈笑南道:“昨天晚上回去一直想节目,和礼物的事情,早上就早点过来了。” 汤炳笑道:“这次要让严主编感受我们热忱的心意,以及搞好工作的决心,马虎不得,陈副编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陈笑南:“一点小小的礼物,我想严先生淡泊名利,所以送了点能表明心意但又不值钱的小玩意。” 史明道:“我跟陈副编想到一块去了,严主编高风亮节,自然不会在意礼物价钱,我们心意到就行。严主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做好事,办好事的能力,这才是给他最好的礼物。” 汤炳道:“史副编想的不错,我们要立足当下,实事求是,保持圆满的热情,投入的工作当中。业绩越好,严主编当然也就越高兴。” “这欢迎仪式我们要办,还要办好,让严主编看看,我们饱满的热情!”史明笑言,诸位编辑部的同事也都点头,这严主编可是个传奇人物,不仅自己厉害,写了两本畅销小说,托起了整个报社。而且还收了三个徒弟,这三徒弟也都了不得,写的小说好评如潮。有这种亲近严不闻的时候,大家自然要好好珍惜。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再排练几次,马上严主编就要过来了,到时候给他个惊喜。”三位副主编笑道,诸位编辑站好阵型,首先就是众人的歌舞,之后就是几个人的小品,然后相声,之后还有一场合唱,一些小游戏等等。促进同事间,领导与下属间的感情。 史明掌握着节拍,道:“预备,起!” 《零点》编辑部就算将门关上,路过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的歌声。 有位副主编进去笑道:“哎,你们这节目不错,我们能参与吗?” 史明道:“是我们换主编又不是你们,瞎凑什么热闹。” “嘿嘿,史副主编这可就不厚道了,我吃你个苹果不过分吧。”这位副主编笑着,拿了个苹果飞快逃走。 兴隆报社从一早上就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气氛,严不闻进去的时候这气氛就引炸了。陈笑南笑着将严不闻拉到二楼的编辑部,之后一进去就是一阵礼花,面前洋溢着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笑脸,整个房间氛围热烈,两个男编辑拉开一道横幅:欢迎严主编!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女孩编辑上来给严不闻套上一个花圈,然后将手中准备好的鲜花送上去,女孩道:“严主编,我们等你好长时间了。” 史明笑道:“严主编,这边坐,马上还有大家准备的小节目。” “表演的差,严主编可不要计较哦。”女孩们笑着,拉着严不闻做到一张桌子面前,桌上摆满了水果,点心,大家可以随便吃随便拿,全凭高兴。 严不闻看到大家特意准备了这些,感动道:“这次辛苦你们了。” “今后我们还要在您的带领下再创辉煌呢,今天完全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正好团结大家感情。”汤炳道。 “好。”严不闻笑道,节目很不错,之后还有些小游戏,和大家互动了一会,最后临走的时候,大家将一些礼物送到三楼严不闻的办公室。 “严先生,可不准不要哦,这都是大家的心意。”几个女孩笑着,拿着一堆的礼物放到了严不闻桌上。 “感谢你们。”严不闻谢道,这让严不闻想起以前在公司的时候,一些本部门的活动,工作之余,不仅能放松,还能加强同事协作能力,何乐不为。 “严先生,您真是太客气了。” 第六十八章 交接 欢迎活动结束,史明、汤炳、陈笑南三人则来到严不闻办公室,具体交接一下工作,虽然大体上都由三位副主编分担,但严不闻也需要知道点。 史明将手中整理好的文件放到严不闻桌子上,笑道:“今后就要拜托严主编了,严先生能当主编,真是顺了我们的心意。” “让严主编多操心了,之前我们和曹经理商量过,虽然大家都觉得是非您莫属,但总觉得太过于麻烦您,还怕您不乐意,现在严先生能为公司考虑,主动承担重职,真是可敬。”汤炳笑道,和史明对望一眼,捧道。 史明和汤炳你一言我一语,让陈笑南没有插话的机会。 陈笑南趁着史明和汤炳说话停顿的空档,道:“史副编、汤副编,以后我们可要齐心尽力,为严先生分忧啊。” “那是自然。” “一定,要不然要我们这些副主编干什么?” 严不闻看着史明整理的资料,非常详尽,看来这史明也并非无能之辈。将资料看完,严不闻大致了解了每个人的工作,尤其是三位副主编,其中史明的任务重点,管特别刊与正式刊两部分,陈笑南只管特别刊,汤炳则是只管正式刊。还是跟以前一样,大多数事情都不需要严不闻插手,严不闻这位主编只需要看到结果,并不需要关注过程。 严不闻将资料放在桌上:“我看完了,不错,这文案写的有水平。” 严不闻此话一出,史明内心大喜,知道自己的功夫没白费,于是道:“严主编,谬赞,此事应该我做,自然要做好。” “嗯!”严不闻点头,“今天的事情,大家都做的不错,值得夸赞。以后也得像今天一样,事无巨细,分工协作,共创辉煌!” 史明刷地站起来道:“严先生说的有理,我们不光是今天要将事情做好,以后也得做好,让《零点》再攀上一个台阶,共创辉煌!” 汤炳也站起来:“对,共创辉煌!” 陈笑南道:“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得共同努力。” 严不闻笑着看着面前的三人,热情饱满,激情四溢,那暂且就这样:“我希望你们将我当成朋友,而不是领导,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跟我说,切记!”此话主要是对史明和汤炳二人而言。 “严主编平易近人,不愧是大学士。”史明笑赞道。 经过了早上的忙碌,下午整个报社就开始慵懒起来,严不闻则是在伏案写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有人已经悄悄走了进来。 史明整理的资料里面有《零点》编辑部的考核方案,但严不闻觉得还不是太详尽,于是就结合之前在公司做过的kpi考核方案,又做了一份。每一份有几个关键指标点,指标点又多少分,半个季度评一次,分为a、b、c、d四个等级。因为《零点》作为《大江报》内发行量最大的报刊,编辑以及记者人数将会越来越多,编辑主要从事文案写作、排版等相关工作。记者则是采访一些作家整理资料,形成作家八卦样式跟随小说报纸一同出版,这也是新近开发的模式。人一多,组织架构就得变。 在之前主编、副主编、编辑三层管理阶层下,严不闻又增添了组长一职,不同任务分给不同小组管辖,最少三人,最多七八人,副主编则只需要管理组长。按照预期,《零点》特别与正式刊起码要有二十多人,也有四五个小组。如此一来,每个人的考核就很重要。 “姑爷,你干什么呢?”小蓉凑到严不闻面前,严不闻抬头一看,发现小蓉正凑过来看着自己写的东西。 严不闻笑道:“今天陈府大总管怎么有功夫来这?” 小蓉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了?哎,写的什么我看看。” “什么绩效指标?”小蓉问道,“这前面三个奇奇怪怪的字母是什么?” 严不闻解释道:“英文,kpi,关键绩效指标。” “哦。”小蓉心中感叹,姑爷不愧是留过洋的博士,这么奇怪的字母都认识。 之后小蓉发现了严不闻放在书柜上的一堆小礼物,都是用盒子包裹的好好的,上面写明了谁谁谁送的,还有一些祝福之词。 “这是什么?” “人家庆祝我当主编送的礼物。” “姑爷,你都当主编啦。”之前严不闻是副主编,现在终于脱离这个副字。 之后小蓉就开始拆礼物,一个个拆,他们花费了点心思,礼物都不是很贵重,但很有心意,其中还有不少新奇的小玩意。礼轻情意重,严不闻考虑什么时候请他们吃个饭。 小蓉拿着一支钢笔,道:“姑爷,你看这还有一支钢笔。” “钢笔?”严不闻走了过去,小蓉将盒子还有里面的笔都递给严不闻,严不闻看了一眼,认出了盒子上面的商标“parker”,竟然是派克笔,想来严不闻第一支钢笔就是派克笔。如此再见百年前的派克,真有种说不上的滋味。严不闻看着派克笔,红色的笔身,极富气派。 “承蒙严先生提携,无以为报,只有好友于国外带回派克笔一支,望先生接受,祝先生工作顺心,节节升高!”严不闻看到最后的落款,是陈笑南,难为他有如此心意。 严不闻给派克笔沾点墨水,写下几个字,果真比现在严不闻手中的钢笔好用很多,但严不闻并不舍得用这钢笔写字,于是用纸巾擦干墨水,收藏起来。 “严先生,这是以前主编留下的文件,我已经整理过了,史副编让我来交给您。”一位青年敲了下门,然后走了进来,二十岁左右,在之前的欢迎会上见过,叫倪惠。 “我来吧。”倪惠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叠文件,然后小蓉过去,将文件捧着,放在了严不闻桌上。严不闻拿起一份,上面有具体的标注,对里面文件内容的梗概,整理的还挺细心。严不闻看着标注上面的字,道:“这上面的字是你写的吗?” 第六十九章 邀约 倪惠道:“对,整理了一遍,若严先生不想看里面内容,看外面这些大概就行了,都是之前的文件,可看可不看,但需要留存。” 严不闻点头:“细致,不错,费心了。” 严不闻看着这上面的字迹,觉得眼熟,之后想起来不正是跟之前史明交给自己的那一沓资料上面的字迹一样,看来史明那份资料也是面前这位青年所代笔,倪惠,人如其名。严不闻让倪惠可以回去了,这些文件自己会看。 “本分工作,应该的。”倪惠笑了笑。 “严先生当副主编的时候,可能感觉不到,现在当主编了,感觉上还挺亲近人的,脾气也很好。”倪惠回去后,几个编辑部的女孩围绕着他,想打听打听新主编是什么样的人,早上欢迎会议上,还有之前在报社也见过几面,但对主编并不是太了解。 几位女孩听完倪惠说的,笑道:“跟我们猜的也差不多,哎,云姐,你来的比我们早,应该知道我们这主编很多事情吧,说来听听。” 她们下午正好没多少事情,于是就在办公室里面打听一些八卦,现在三位副主编都不在,办公室里面就只有他们这些女孩,还有一些男编辑,正是讨论这些八卦消息的大好时机。 被称为云姐的女孩想了想,自己也就比他们早来了半个多月,哪能知道那么多道道。于是就胡乱说了两个,将严不闻说的倒是神奇起来。她也是听闻,严先生是报社老板陈先生女婿,之后在报社写了一本小说,让报社大赚特赚,再然后报社扩张,就把他们这些人招进来了。 说到底,她们还是托严先生的福呢。 “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还是我来说吧,我在这报社时间可就长了,去年年底的时候就进来了。”一位中年人编辑笑着走到这群女孩编辑面前,然后坐在她们面前的桌上,拿了个苹果吃着。 “陈叔,你快说,嘿呀,别吃了。”女孩将陈叔手中的苹果夺下来,气愤道,最讨厌这种话说一半的了。 陈叔笑了笑:“你们喊我什么?陈叔?这么喊我可就不说了。” “好啦,好啦,陈哥哥,快说吧。”一位女孩等不及了,抚着陈叔的手臂,妩媚的“诱(禁)惑”道。 陈叔看到面前这么多女孩期待的目光,还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受欢迎过,于是大说特说了一通。 “啊,原来是这样,陈小姐去世了,按照道理来说,我们也有机会了?”一位女孩思嗔着。 “想什么呢,你这样的,严先生未必看得上吧。”几位女孩小声交流着。 陈叔笑道:“你们都别想了,严先生旁边可不缺女人,小的陈先生家的养女小蓉,大一点的秘书阮玲玉,据说还有个苏小姐,个个美若天仙,嘿嘿。” “哼。”女孩们瞪了陈叔一眼,回去工作了,让陈叔非常尴尬。 “你这人说话倒是不讨喜的很。” “嘿,我这,明明是实话!”陈叔自讨没趣,要回了苹果兀自啃着,确是不知道,女孩最不需要的就是实话。 楼上,小蓉翻着礼物,然后翻到了领带、书、小架子、不倒翁、茶杯等等:“姑爷,有些人对你感觉还挺不错的,我看她们夸你的话,我看着都脸红,不过倒是实话。” “什么?” “有说你相貌英俊、才识过人、年轻有为、见多识广这些的,我看这些都是编辑部的女孩子们写的。”小蓉道。 “你怎么知道是女孩子们写的?” “这些像领带一样的贴身东西,肯定是女孩子们送的啦,男人怎么可能送这个?”小蓉道,小蓉将这些东西整理好,有几个放在报社当摆设,剩下的可以用的就拿回去,放到姑爷房间里。 严不闻让小蓉喜欢哪个就可以拿走,小蓉连忙说:“不要,别人送你的,你再送给我,我才不要,搞的我这好像是回收场似的。” “好,那我就特地买给你。”严不闻道,这段时间工资涨幅有点高,主编的工资,曹元岸给了自己一月一百。小说的稿酬也增加,千字八元,这段时间已经写了将近十万字,就是八百元,加上之前剩下的,自己存款也有四五千元,这在现阶段也算是一笔巨款。 陆焉他们方面,因为特别刊的畅销,所以,陆焉、林方平、华书容三人的稿酬已经到了千字两元,算是特别高的工资。但三人坚决将获得的一半稿酬退还给严先生,只当是学费,几番推脱下,严不闻只能接受,而三人也答应了严不闻一个条件:今后,就不必了。 “好呀。”小蓉笑道。 往后的几天,严不闻多了很多应酬,比如本报社同一部门、其他部门的邀请,以及其他报社的邀请,每天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小蓉的意见也越来越大,终于将所有事情都做好,每天按时上班、下班,总算平息了小蓉的怒火。 像金化、卓林、钱文、罗兴海这些其他报社的经理请吃饭祝贺严不闻当上主编,这种饭局吃一次就够了,确定一下损失,他们也很给严不闻面子,每个报社只要一百的赔偿,总共八百,以后大家还是兄弟公司,共创辉煌。 本部门的,严不闻做东请了他们一次,大家催着严不闻喝酒,严不闻没醉,几个女孩喝了几杯敬酒,自己反而醉了。印刷厂的罗杨,请了严不闻一次,去了他家,家有一妻一女,家常便饭,也挺尽兴。之后就是两次部门间领导吃饭,和大家都熟络了很多。 还有一些邀约,严不闻能拒绝就拒绝。和曹元岸的一次聚会,倒是邀请到了一位熟人,是上次前去新野茶会上认识的曹元岸的侄子曹凌渊,曹凌渊留学回来后一直在《沪报》担任文学栏主编,曹凌渊有一股傲气,但不善于隐藏。上次新野茶会表白苏文瑾未果,又出了苏文瑾明要严不闻手稿一事,让曹凌渊耿耿于怀,所以这次见面途中,言语中一直暗含锋芒,言下之意,似乎又想要较量一番。 严不闻自然是顺手推开,无意和这位公子哥探讨。 临了,曹凌渊拱手道:“严先生,若有意向,可否一聚,苏小妹、望瑜兄也在。” “若无事,当去。”严不闻见曹元岸在一旁顺水推舟,于是不好拒绝,就答应。 “近日,必有请帖送到府上。” 果然隔天,请帖已经到了府上。 第七十章 当媒婆 这段时间,和这群人吃饭、喝茶、聊天,严不闻上次直接开除王凉亭还是让大家很是忌惮,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严先生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反而比王主编随和很多,偶尔一起喝点下午茶,他们也会问严不闻一些关于国外的事情。严不闻也是随口一答,欧洲一些国家曾经去旅游过,大学也修习过欧美的历史,自己真正去看过还是收获颇多。 严不闻口中说的欧洲风貌还是很吸引人的,这让大家心中的严先生又博学了很多。 之后就是一些琐事,阮玲玉女校的期末考试正在进行,考完会有一本女校的毕业证书。冬瓜也回到报社开始工作,但因为那天的无端旷工,回来可以但一个月的工资要被扣一半,这也算比较轻的惩罚措施。冬瓜感恩戴德,就跟之前一样,冬瓜还是以前的工作,上下跑腿。 冬瓜旷工的理由,严不闻也随口糊弄过去,此事不大光彩,还是给冬瓜留点面子。之后给冬瓜物色了一番,旁敲侧击,确定了印刷厂一位女孩,年纪不大,有点婴儿肥。让这位女工和冬瓜先谈,感情慢慢培养,若觉得可以再结婚不迟。 冬瓜之前没有在报社找女朋友,也是担心自己居无定所,加上家里条件不好,怕女方不答应。但现在这位女孩也半推半就,那就别管那么多了,自由恋爱,门当户对就一边去吧。 罗杨笑道:“严兄,你什么时候也当起媒人来了?” 严不闻道:“最近不是事情不多,总要考虑一下报社单身男女婚姻问题,如果能在报社内部配对,对工作开展也有好处嘛。” 罗杨道:“严兄,你这可就没道理了,从来都是禁止同一公司同事之间恋爱,哪有促合的?” 严不闻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此话可听过?” 罗杨哈哈大笑:“我这被你拐走一位女工,一顿酒你可少不了。” “没问题,改天。” 这样,严不闻当了一回媒婆,接下来就靠冬瓜自己了。 …… “如此一来,不肖生岂不是必败无疑了?” “不要多说,虽然《零点》特别刊涨势可观,可《沪报·小说林》的特别刊涨势也不弱,被康先生听到,少不了训你一顿。” “也算,数据分析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任务,我们只需要将这发行量交上去就行。”两人在《沪报》报馆一楼楼梯口讨论着,但最后还是闭嘴,一人上楼打算将统计出来的数据交上去。 此时在报馆的二楼一间办公室内,一人正在思考这一期刊登什么文章,文学栏一般都刊登一些诗歌、散文、随笔或者一些文学著作、文学研究等等,若能邀请到朱自清、叶圣陶、郁达夫等这些文学大师创作一两篇作品刊登,固然最好,但也不能维持每一期的刊载量。 虽然文学栏栏目篇幅不大,但也要做的精致。 “这一期就刊登两篇国内的文学学术文章吧,我已经联系好作家。”曹凌渊道,将选定的两篇学术文章交给秘书,因为文学栏目小的缘故,所以总共才有五人,其中曹凌渊是主编,还有位副主编,加上秘书、编辑、记者标配五人。虽说是一位主编,可跟想象中的主编差太远。 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毕,曹凌渊打算今天下午去看看苏文瑾,也正好为后天的文学刊做点准备,听说苏小妹现在已经是大夏大学的副教授,让曹凌渊很是羡慕。而且更加听说今年下半年学期一过,明年肯定升为正教授,这更让曹凌渊烦恼,觉得自己和她的差距还是太远。大夏大学里面的教授可都是知名人物,苏小妹能跟他们谈天说地,可谓羡煞旁人。 依照她的面子,不知道能不能和大夏大学的那些个教授亲近一下,能要到几篇学术论文也好。自己在这报社总是没有成就,也愧对康经理的信任。 就在曹凌渊思考的时候,有人敲门进来,说康经理有事找,于是曹凌渊整理了一下手头的文件,带了笔、本子前往康经理办公室。最近文学栏目读者评价不太好,曹凌渊也得跟康经理解释一下,并保证要做好。 来到康洋办公室,敲门进去,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人,是下面印刷厂统计数据的小李,曹凌渊含笑点头,小李将数据文件放在康洋办公桌上后,康洋问了两句,就让小李下去。 “曹先生,我先去了。”小李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办公室,然后康洋就让曹凌渊坐在办公桌对面,稍等一下。 康洋看着手中的数据,心里面掀起了惊涛骇浪,从上次佘山约战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星期,这《零点·特别刊》的增速未免太骇人。两个星期下来已经有一万六千五百的发行,而《沪报·小说林》特别刊才不过一千七,之前还相差一千多发行,现在仅有五百的差距,按照这种速度,一月之期必定超过无疑了。 此事不能让向帅知晓,于是康洋在《零点》特别刊上面的发行量圈了一道,到时候让小李重新做一份,将他的发行改成一万六,这样我们的差距还是一千,也可以稳住向帅,现在最重要的是稳,稳扎稳打,不能乱。 康洋思考完毕。曹凌渊看到康洋将手中的文件合上,于是问道:“康先生,这是《沪报》的发行量吗?” 康洋道:“是发行量,不过是《沪报·小说林》特别刊的,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报社跟兴隆报社有一场比试,也是南派武侠宗师不肖生,和新进名生庸生的比试,到时候以销量定胜负,任何一方失败都要永久封笔。” 曹凌渊点头,此事略有耳闻,之前听报社的人讨论过,自己心中的疑问仅存在于:兴隆报社不就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报社吗?是自己叔叔经营的报社,怎么和《沪报》报馆这样的大报社扯上关联。之后了解到原来兴隆报社出了个很厉害的作家,名叫庸生,将《大江报》销量提升到了一万多,之后顺利分刊。 第七十一章 劣等文字游戏 但曹凌渊得到的消息仅限于此,他连庸生是谁都不知道。搞文学创作的,必然对小说这一行而且还是武侠小说这一行存在一定的蔑视,文学顾名思义是文的学科,一般都是诗、词、散文这些能代表文学水准。小说若饱含思想还好,大家还能称呼作者为文学家,但若纯粹无意义武侠,那就卑劣很多。 不肖生和庸生这两人是武侠小说之争,也就相当于市井小民为了一点小事磨嘴皮子,在文学坛就像一颗石子扔进大海,掀不起任何波澜。所以曹凌渊并没有过多关注,连询问自己叔叔曹元岸的心思都没有。 武侠小说虽然能混口饭吃,但终究不入流。曹凌渊心中鄙视着。 “有点耳闻。”曹凌渊道。 康洋笑了笑:“说到底,这庸生还与你有点渊源。不过暂且不提,凌渊,最近工作有没有遇到问题,若有的话,不妨提出来。” 文学栏目一直是康洋用来装饰《沪报》门面的,但最近风评不好,所以想找曹凌渊过来谈谈,虽然不一定会降低销量,但总不能让一些学者、老师、学生、教授这些人诟病吧。 曹凌渊没注意康洋后半句话,只关注了前半句话,庸生还与我有点渊源?这让曹凌渊不得其解,但康洋似乎并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之后曹凌渊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最近联系了几位文学大家,已经约好了几篇文章,下一期就会有所改善。而且我有同学在大夏大学当副教授,我可以找她帮帮忙,到时候大夏大学那些教授的文学学术文章也可以争取过来。” 康洋赞道:“凌渊,我果真没看错人,有想法。这文学栏一直是我们报社的短板,你来了之后已经改善了很多。所以这次喊你过来倒不是说你些不是的,反而是要夸奖你。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你先回去吧,若有什么需要报社帮忙的,可以尽管开口。” 曹凌渊道:“康先生言重了,都是应该做的。” 曹凌渊告退,穿过走廊的时候,看到楼下上来一人,步伐稳健,精神奕奕,浑身上下散发一股阳刚的气场。曹凌渊走过去的时候就感觉心里面一颤,好像此人一步步踏在自己心上一般。看来是个习武之人,曹凌渊不以为然,莽夫而已。 但之后下楼后,曹凌渊从几个人的讨论声中知道,这就是向帅,笔名不肖生。这还是曹凌渊第一次见到向帅,之前向帅来过几次,倒是错过了。没想到这等莽夫也能写小说,这小说的门槛未免太低了。 总归是劣等文字游戏,不像是文学大家的文学创作。 曹凌渊摇摇头,不以为意,回到办公室,准备下午的时候去看看苏小妹。之前在国内读高中的时候,曹凌渊和苏文瑾是同学,她当时在班上有个绰号,就是苏小妹,因为她家家境优渥,上面还有一位哥哥,和古代苏轼之妹颇为相似,也有媲美的才华。但现在也只能自己私下打趣,见面喊“文瑾”居多。 曹凌渊回到办公室,问秘书道:“你可知道这庸生是谁?” “庸生?写小说的作家吧,上次有一期报纸,上面好像有刊登的照片。”秘书想起来,之前佘山约战也报道过,那一期有不肖生和庸生的照片,当时也送一份给了曹凌渊,但他一直没看,之后就收起来了。 “这一份。”秘书找了一会,在报架上找到了那一份报纸。 和我有点渊源?曹凌渊不得其解,翻开报纸,当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终于明白过来,脸上满是不信的神色,震撼异常:“怎么会是他?” 康洋看到向帅已经过来,笑道:“向先生,怎么这段时间来的这么勤快。”康洋将桌子上的文件收拾一下放在一边,还没来得及让楼下小李更改一下,向帅就来了。 向帅笑道:“已经快两个星期,我来看看,正好那几位后生也托我过来看看,于是今天就来了,对了,现在数据已经出来了吧?” 康洋道:“已经出来了,等会我让员工送一份到您府上,下次我也让他们直接送过去,你就不用特地跑一趟了。” 向帅眼冒精光:“数据如何?” 康洋笑言:“和以往一样,依旧是《沪报》这边多了一千多,向先生不必担忧。” 向帅松了口气,心下稍定,既然依旧跟以往一样,那就好,继续保持这个优势,等到一月期限一到,那么就可以彻底放松。向帅稍微坐一会后,就起身告辞。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之后康洋喊人上来,让人将数据更改一下给向先生送过去。以后每次数据出来都得让康洋先看一眼,之后确定可以后,再给向先生送过去。 “好咧。”小李连忙下去,然后不久之后,小李就拿着一份更改过的数据文件前往向帅的住所。 …… 冬瓜一来,严不闻就轻松很多,趁着闲时,口述一段,冬瓜明天就会将稿子交上,效率也很高。严不闻现在当了主编,自然而然要有一位秘书帮忙分担一下任务。阮玲玉七月就要去影戏学校,是没有时间当秘书的了,所以选秘书一事就提上了日程。 严不闻选定倪惠,工作细致,文笔和字迹都很不错。倪惠虽然只有二十岁,但也有高中文凭,而且偶尔也会写一些散文随笔、小说也会写点,手写速度也很快,所以正好填补了陆焉的空缺。发现倪惠的才能并不是无独有偶,而是有一次严不闻无意中提及让倪惠担任秘书时,史明的紧张感。加上上次发现史明提交资料是倪惠整理,严不闻也就将此事敲定。 史明叹了口气,虽然肉疼,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少了个倪惠,不还有个蔡玄。 再过一两天,阮玲玉的考试已经开始,一天的期末考试。可以考大学,但阮玲玉就不用了,考试分数线达到就可以领取一份毕业证书,相当于高中的毕业证。下午的时候严不闻跟了一辆车去接她,很快傍晚时候铃声响了,考试结束,女校里面女孩一片片的涌出来,考试结束,也就意味着放暑假了。 第七十二章 文之大者 考上大学的可以去上大学,但对于这么多女学生来说,读个几年书就行了,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道。所以阮玲玉说她们一班,已经有一大半已经找好人家,只有少数几个说要上大学的。这场考试结束意味着,大家就得分开了,所以临别的时候有几分不舍,相约来拿毕业证书的时候再聚。 “小阮,你以后可是要成为大明星了。” “可别忘了我们呀。” 阮玲玉道:“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们,你们可是我的好朋友啊。” “真羡慕你呀,小阮,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们还没好好玩几年,马上就得嫁为人妇了,等有了小孩,更加麻烦。”女学生们对自己的未来很迷惘,似乎已经看到几十年后的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可是马上就要忘掉了。 “没事啊,自己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也别顾及太多,自己开开心心的最好。”阮玲玉安慰道,自己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路,现在能做演员混点饭吃,但以后呢?演员能当一辈子吗?但表现出来还是很洒脱,不然大家可都得抱在一起哭哭啼啼了。 “行,我结婚的时候,小阮你可要来呀。” “我结婚的时候,也是。” “还有我。”一群女孩叽叽喳喳,阮玲玉很无语,她们都要结婚了,感情也有所归宿,应该是最幸福的人了。反倒让自己这个啥也没有,一清二白的人安慰,世道真是变了。 阮玲玉道:“好啦,好啦,肯定去。” 婚前,焦虑、恐惧。阮玲玉自然是不明白这些女孩的感受的,很快出了校门,阮玲玉就看到前面严先生等着自己。 “嘿嘿,你跟严先生办喜事的时候我们肯定也去。”几个女孩看到严不闻后笑道。 “像严先生这样的好男人已经不好找了。” “还来接你,像我要嫁的那个男人,只有定亲的时候见过一面,然后就没来找过我。” “咳咳,小阮,好好把握呀,我们就不打扰了。” “先走一步了。”女孩们笑着,一同回家,留下阮玲玉一人。阮玲玉一张嘴说不过他们好几张嘴,也没有辩驳,看到严不闻过来,阮玲玉还是挺开心的。 回去的途中阮玲玉一直在想给女朋友们送些什么礼物,给老师送些什么礼物,礼物要符合每个人的想法,能让她们都喜欢。大致确定好后,决定这两天去商场选一下,还有几天就可以去拿毕业证书了,那时候送给她们。 “送老师送手套合适吗?” “男的,女的?” “女的。” “挺合适的。” “那我就这么决定了,送给女老师的蕾丝边的白手套,送给同学们的一些小玩意,笔、本子、小包什么的。”阮玲玉拿起笔记着。 又过了两三天和叶清辉老先生有了一次碰面,叶先生有事去城里面公司一趟,正好路过兴隆报社就下来看了一下。此次为何急急忙忙前往城里、乃至租界内,原因只有一个,长时间的罢工,让市场的活跃程度大幅降低。包括之前总工会、总商会、上海市民等因“五卅惨案”提出的主张并没有完全落实,但从去年一直到今年几经波折,终于得到部分解决,也算可喜可贺。 这次各大工商行为了救市,也开始鼓动工商界的朋友捐款,上海这边的杜姓老友也发电报过来,让叶清辉叶老做个表率。除此之外,还需要开会,商定如何安置无业人员。商讨了几天,有了结果,只是这市场的萧条依旧让十万的工人生活上出现困难。 隐藏在叶清辉背后的势力颇大,从和杜姓好友,以及各大名家的交情,也可窥见一斑。而且这次为了救市,叶清辉直接捐了十万元,是为市场尽到自己一点绵薄之力。 “叶先生真让人敬佩。”严不闻赞叹道,在其位谋其事,叶清辉已经退隐,还关注生民,就凭这点就足够称赞。 “常年军阀混战,平民受苦。上海这边虽然安逸,但也能饿死人。既然自己知道,就不能不理会。”叶清辉言道。 之后谈到南方的战事,叶先生说道自己有位侄子也去参了军,来信说不会多久就会将这些无为军阀歼灭,到时候必定来上海拜见叶先生一番。叶先生提到这个侄子,也是颇为自豪,毕业于广州的陆军军官学校,时任中校军衔,为第4军第13师38团中校团附。 “叶先生乃是人中龙凤,侄子必然不同凡响。” 之后和叶先生探讨了一下南方的战局,之后聊到国外,对严不闻某些见解很是惊艳。 叶清辉笑道,说以严不闻的资历也可以去当一位参谋,为国为民,岂不美哉。严不闻则是笑着回应,自己不懂军事,只好比古代的赵括,纸上谈兵行。 叶清辉直言可惜,但也不多问,面前这位青年有自己的想法,为国为民不一定非要参军,战争只是最后一种极端的办法。其间诸如文化传承,思想启蒙,市场维护这些都需要有人,如同一座危楼,已经没有修补的必要,直接强拆了就可以。但也得有人,在强拆之后,安顿好危楼里面的原住民,这就需要工商学农四界共同努力。 文之大者,为国为民。各行各业,概莫能外。现在的文人已经不局限于国文,有分文、理、工三科,文科传文化、扶社稷、新思想、创经济、活政治;理科学数学、研物理、知化学、明生物、理逻辑;工学造桥梁、设建筑、开水利、测气象、重机械。三科兴,则国兴。从一开始的庚子留学,到之后的留法俭学,无不携带了新文化、新知识回国,促使各类学科百花齐放,各类高校纷纷建立相关学科。但目前变化只处于资产阶级,有点名不副实,为中华贡献有,但是不能改变根本问题。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此一来中华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是广大农民生存问题。严不闻此番言论,让叶清辉有点似乎明白的意思,朦胧中好像抓到了什么。严不闻说自己随口乱说,还望叶先生不要介怀。 第七十三章 发行量超过 聊了半天,叶清辉最后以小友相称,然后谈到一些书法,收获颇丰。之后叶清辉就乘车回去,严不闻则返回报社。 叶清辉回过头的时候想起严不闻这一点点想法,觉得新奇,但也无其他想法,倒是那一句,文之大者,为国为民,让叶清辉脑海中如黄钟轰鸣,久久不绝。按照这位严小先生的说法,文而为国即为大,但似乎文只能为辅,真正要拯救中华,还得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农民运动? 时间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又过了一个星期,倪惠早上的时候将一些报纸送到严不闻办公室,除此之外还有昨天《零点·特别刊》的数据文件,自上次约战以来,《零点·特别刊》一直是每日一刊,周日休刊,和《沪报·小说林》的特别刊如出一辙,其他报纸还是两天一刊。这也是让特别刊作为先导,看看效果怎么样,现在兴隆报社设施,人员还不完备,一天一刊还是不太可能。 倪惠见到严不闻的时候,笑着道:“严先生,今天的数据已经出来了,与《沪报》小说林的特别刊持平,还高出几十份。” “超过了?”严不闻算了一下时间,现在离上次约战之时已经过了二十天左右,还剩十天,现在已经超过,估计不肖生翻盘无望。发行量现在已经到了一万七千三百,主要就是因为故事越来越精彩,四份小说故事已经渐入佳境,如果不出意外,三十天之期到的时候,销量能上两万。 两万?已经和《申报》在上海的平均销量持平,已经超过《沪报》主报。严不闻自信还是能达到如此水平。来到报社自然是所有人见了,都得盛赞严不闻一声,唐翰林、沈家凤两位主编也来蹭了蹭喜气。因为《零点》的畅销,相应的他们的报纸销量也上涨不少。 现在严不闻的名头在兴隆报社越发响亮,甚至对于上海的其他报社,可以不知道严不闻,但庸生的名号已经响彻心胸。 阮玲玉闲着无事也来报社帮忙,泡了一壶茶,上次从叶清辉老先生家带回来的特级龙井,口感很好。严不闻不是会品茶的人,这么好的茶叶到严不闻这只剩下了解渴一种功效,若让懂茶的人来,会谴责严不闻暴殄天物。 “发行量已经超过了?”阮玲玉看到严不闻桌上的文件,喜悦道,“那岂不是赢定了。” 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陆焉、林方平、华书容三人,三人心中高兴,笔下自然快速,早早的将稿子交上。然后决定庆祝一番,请严不闻、阮玲玉、小蓉还有秘书倪惠、冬瓜吃个饭。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定今天晚上。 严不闻电话打到陈公馆,小蓉接的电话,严不闻让小蓉下午的时候准备准备,晚上带她去吃饭。 “谁啊,请你还请我?”小蓉问道。 “陆老先生。” “哦,我打电话告诉老爷,太太他们一下。”小蓉很快挂断电话,电话里难掩笑意。 与严不闻这边的清闲相对比,整个《沪报》内依旧忙忙碌碌。康洋办公室内,康洋正看着手中的数据文件,然后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遍,确定没看错后,然后问面前站着的人,小李,道:“此数据有无差错?” “有专门人统计,之后上报商会,商会会派人审查,不可能出错。”小李道。 康洋沉吸一口气,道:“这样就麻烦了,前几次送数据给向先生,他说什么了吗?”上几次的数据统计,康洋少算了《零点》的发行,导致差距一直在八百到一千左右徘徊,这让向帅并没有起疑心。但现在突然间超越,贸然告诉向帅就很麻烦了。而且这段时间,因为一直报喜不报忧,给向帅、宋晓这些人传递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他们以为自己赢定了,导致小说稿的质量明显下降,如此一来,岂不是必败无疑。 小李道:“向先生,并未说什么,只说知道了,表情好像还很高兴。” 康洋道:“这次送过去的时候,改下数据,就说已经快追赶上,说只有一两百的差距,给他们点警醒,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无敌了。” 小李道:“这样行吗?以向先生的性格……” “无妨,你就照我说的做,到时候他会来找我的。” 康洋看着手中《零点》发行的特别刊,这上面小说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将不肖生逼到如此境地?康洋之前想联合不肖生打压兴隆报社,但好像结果适得其反,庸生这一群人硬生生打破了自己的制约,形成了势如破竹之势,如此一来,不肖生必败无疑。 “等等,直接告诉向先生结果,别隐瞒了。”康洋道,还剩下十天,自己能瞒得住他十天?不如直接告诉,马上就准备殊死一搏。而且向帅和世界书局那边有交情,和《世界日报》的徐渭南交情也颇深,到时候让世界书局那边帮衬一把,或许能扭转颓势。 但现在得给向帅、宋晓、方白、秦轩这四人上紧发条,敲响警钟。之前怕他们知道一乱全乱,但现在看来好像是起到了一个反效果,他们好像都不怎么重视。 “这样……岂不是……” “就这样吧,没时间了。”康洋道,现在还有机会。 小李点点头,将数据文件拿在手中快速出了报社,来到向先生的住所,敲了敲门:“向先生?” “向先生在里屋创作,有什么东西就放在这。”女人道。 小李巴不得,于是就将数据给向先生放在桌上,自己回去。 而在上海南京路,南京路是上海最繁华的街道之首。这里是万商云集的寸金宝地是上海对外开放的窗口,也是国内外购物者的天堂。被称为“十里洋场”。五光十色的商品和流派纷呈的文化,交织出南京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其中有四大环球百货:永安公司、先施公司(上海时装公司)、新新公司(第一食品商店)、大新公司(市百一店)。衣食住玩于一处,加之跑马场、抛球场的繁荣,不愧是中华商业第一街。 第七十四章 跑马场 此时正值跑马厅赛季,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这处圈占了四百多亩地的跑马厅,号称远东第一。想要进去先得购买门票,票价五元。进去之前之后有各种彩票可以购买。在跑马厅内,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张彩票,看着下方马匹与骑手预热,而看台上人声鼎沸,满眼望去基本上全是外国人,华人居少,而这名男子就是华人,所以在一众外国人中间很显眼。 但没进来的也可以购买香槟票、独赢票此种类型彩票参与活动,名义上香槟票是会员才能购买,算是私下活动,因此租界内的工部局一直没有征收税款。实际上,只要想买,就有人卖,华人也不例外。 终于场上预热结束,数十名外国人骑乘着自己保养的骏马来到了起点,随着红旗挥舞,骏马飞驰而出,转瞬间一圈完毕,男子握紧手中的彩票,心中默念:一定要赢!他买的彩票价格很贵,当然赢了之后回报更高。可就要赢得时候,他看中的那匹马前蹄突然一弯,整个马足跪倒在地,上面的外国骑手也被甩飞出去,正好甩过了终点线。如果谁先过终点线算谁赢的话,这位外国骑手已经赢了,但这是赛马不是赛人,所以裁判判定另一匹马获胜。 男子愤怒地将手中的彩票撕碎:“黑幕!外国人真不是东西!” 男子起身准备离开,但发现下一场的比赛马上就开始,于是想了一番,继续坐下,让杂工送一张彩票过来。而在跑马厅的外面,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急匆匆的来到跑马厅,她正是张恨水的门徒,李语。 李语此行有重要的事,急忙想找宋晓等人,不久之前向先生电话来到他们寄住的公馆,说马上让宋晓、秦轩、方白他们一聚,有要事相商。李语从向先生语气中听出一点急迫,而且觉得此事非同一般,于是询问了一遍,才知道,原来今天早上统计的数据,《零点》特别刊已经超过了《沪报》的特别刊!如此一来,李语不敢耽搁,连忙四处寻找。 这三人的品行,李语知道的一清二楚,宋晓好赌,秦轩、方白好玩。早上,一同来上海的男作家们已经相约出去,还好李语在他们出去之前问了一声,不然现在到哪找他们都不知道。此等,玩世不恭,怕是不知道已经大事临头。 李语下了黄包车,踏着高跟鞋,急忙想要进入跑马厅,但还没进去,就有个穿着黑大褂的中年人抽着烟拦住:“这位小姐,想进去先得买门票。” “多钱?” “五元。” 李语急的跺跺脚,但又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从小荷包中拿出五元交给这位中年人,竟然要五元,这外国人心真黑,帮外国人干事的华人也不是个东西。李语将钱交给中年人后不过多纠缠,急忙小跑了进去。 “嘿,小姐,您可玩好了。”中年人将五块大元一抛,收入口袋,随后左右看了看,无人发现,这钱就算自己的了。跑马场一年光卖门票就有十万的收入,自己贪这几块钱,一点事都没有。 李语进去之后,左顾右盼,偶尔有几个洋人看了她一眼,吹了几声口哨,若平常无事,李语还能上去撩一下这些外国人,但今天实在有事。于是就迅速穿过洋人之间。李语的高傲,倒让外国人觉得新奇,几名外国人眼神跟着这位丰满的亚洲旗袍小姐转了好几个弯。 “sosexy . ” “hh,sexdy . ” “sexybreastsandhips . ” 洋人打趣着,亚洲女人尤其是中华的旗袍小姐,有种独特的魅力,而且旗袍这种服装,能将女人们的身材凸显无疑,看上去比其他国家的女人要性感、漂亮很多。 当然这些话李语是听不见了,终于在一处找到了正在等下一局开始的宋晓。等李语走到宋晓面前,挡住宋晓目光的时候,宋晓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连买了好几张彩票,而且还下了不小的赌注,若不赢,可就是亏大发了。 “哎?你怎么过来了,今天没去逛街吗?”宋晓发现有人挡住自己,心中有点怒气,但抬头一看,发现是李语的时候,诧异道。 “走,出事了。”李语话一出,宋晓内心咯噔一下,但不明白李语口中的出事是什么意思。 在跑马厅不远处的一品楼,才到三四点钟,客人还不是很多,楼里面搭建了舞台。下午的时候请了一班唱戏的,在台上唱戏,下方坐着四五桌人。台上演出的据说是惊惧大师梅兰芳的徒弟,人称“小花月”,这段时间在一品楼有几场演出。小花月在台上唱的是名曲《贵妃醉酒》,一曲唱罢,引得下方四五桌人拍手叫好。除了下面这些客人,还吸引了刚起床的一品楼里面的诸多歌妓,这些歌妓多会古韵琴筝、书画才赋、牙牙呓语,她们趴在楼梯扶杆上,笑着四下议论着。 终于《贵妃醉酒》唱完,小花月先去后台休息准备下晚上的节目,这空档,小花月突然从后台钻了出来,引起看戏的人阵阵尖叫。楼梯上,楼上的姑娘们见到自己这么出来许久,这群人倒是视若无睹,小花月一出来,他们倒是欢喜的很,自觉无趣,转身回房。顺便还嘲笑楼下的这群男人不识货等等。 小花月也不是平白无故出来,而是见到了几位熟人,走到这几位熟人面前,小花月福身道:“大爷,三爷,各位爷,万福安康!”小花月看着面前的这几人,其中自己认识的有这位穿着白色长衫的大爷,方白,在家排行老大,所以称呼他为大爷。一边的秦轩在家排行老三,所以称了一句三爷,剩下的小花月不认识,但也称他们为爷。 几人看到小花月这位小名旦竟然特地过来打招呼,惹得旁边一众人等很是羡慕,方白等人颇为得意。小花月跟他们是一道来上海的,在上海有几场演出,之前小花月在北平演出的好几场,这些人也都很捧场,所以小花月倒是将他们当成了朋友。这几天听说小花月在一品楼这边演出,方白他们特地赶过来捧场。 小花月问道:“怎么没看到宋爷?” 第七十五章 花旦 方白看着小花月秀气的脸蛋,忍不住捏了一下:“怎么,我们几个满足不了你?你还想要宋晓?” 小花月推开方白的手,嗔道:“你们几位爷都没个正经,我在上海演出了八场,你们就来看我三场,有那么忙吗?”小花月个头不高,大约一米六五左右,长的很娇小,声音也很纤细,惹人怜爱。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十六岁的时候就开始登台演出,见惯了这个爷、那个爷,所以有自己的一套人情处事。 秦轩将小花月拉过来,笑道:“今天我们不是来了吗?前段时间确实有点事,不过最近闲下来了,我们哪能舍得你这位小花旦。”秦轩搂着小花月的腰,小花月连忙走开,直呼秦轩流氓、色胚。 方白眼神不善的看了秦轩一眼,小花月如此跳脱,让秦轩也无面子,随口打了个哈哈。方白之后笑着对小花月道:“一些小事,不足挂齿。” 小花月道:“你们作家圈的事情,我自然不懂,像我们唱戏的都是苦命的人,爷你们高兴了把我们当人看,一旦有点事情,转头就把我给忘了,真是命苦。我自然是把各位爷当爷看,各位爷看我不过是个戏子吧,想看戏的时候,嘴里面倒是甜的很,看完戏了,关心你们一下,反而拿我当外人了。” “好了,好了,告诉你。”方白让小花月坐过来,本来想让小花月直接坐到自己旁边长凳上,但小花月怄气,自顾自从后面桌子旁端了个凳子,坐在一边。见到方白准备说,才开心的拍掌。 “还是大爷好,哼。”小花月叉着腿坐在方白旁边。 众人哑然一笑。 “前段时间我们不是一块来上海的吗?你来演出,我们则是来拜访南派的各位小说界大师,可听到南方武侠宗师换人的事情。”方白说着,小花月也很自觉,给方白递上一杯茶,让方白边喝边说。 “南派宗师不是不肖生吗?”小花月道。 “是啊,可最近出来个庸生,被称为新一派的宗师,于是我们就为了揭穿他,联合了不肖生……”方白说下去,小花月在一旁听得眼睛一眨一眨,最后明白了事情经过:“原来如此,那这场约战肯定是大爷你们赢了。” 方白笑道:“那还用说,虽然庸生有点才学,但从比赛开始,我们的报纸销量一直遥遥领先,还有十天比赛就结束,这庸生是必败无疑。到时候我们稳固住了向先生的地位,自然会得到好处,回到北平也可吹嘘一通,师父的奖励怕是少不了,那时各大报社的采访都得络绎不绝,我们可是真出名了。” 小花月替方白他们高兴,笑道:“那自然好,到时候还请大爷给写一两本剧本,让我来唱上一出。” “那肯定。” 随后聊了一会,秦轩问道:“最近几天可有空,去我们住的地方玩玩?” 小花月睁大了眼睛道:“玩?玩什么,我可不去,你们跟老虎一样,我害怕。” 秦轩、方白等人笑了笑:“我们不会吃了你。” “可是怕呀。”小花月顾盼生辉,眼若秋水,倒是勾住了这几位男人的心。 “怕?怕的话,我现在就吃了你。”方白拉住小花月的手,笑道。 小花月将手抽出,嘴角一弯:“好了,不逗你们玩了,最近几天大帅要请我去唱戏,自然是没时间,等过个四五天,我请你们喝茶。” “大帅?是上海这边的金大帅吗?”方白心中一颤。 “那上海还有哪位大帅。”小花月道,之前并不认识这位大帅,但来到上海表演了几天后,大帅派人过来请他去唱戏,这位金大帅在上海可是一等一的大人物,小花月自然不会拒绝。 要是这小花月勾搭上金桐金大帅,那可真是飞上枝头成凤凰,到时候他们这些写小说的还要仰仗小花月,想到这里方白觉得不是滋味,喝了口茶。这时候门口进来两人,一男一女,几位楼里的姑娘见到有女人进来讪笑几声。 “哎?说宋爷呢,宋爷就到了。”小花月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宋晓和另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宋爷您可来的不巧,我刚唱完《贵妃醉酒》。”小花月打招呼道。 方白、秦轩几人看过去,笑道:“怎么,赛马结束了?小语,你怎么有功夫过来?” 小花月笑道:“既然来了,就赶紧坐,晚上可别走呀,还有一场。” 李语目光扫视四周,如果今天不是为了将这几人叫回去,自己也不会来这种烟花场所,眼眸转动,楼上的歌妓们见到这李语,若不是癖好有异,那就是来找自己男人回去的,想到这点,歌妓们的笑声就不断。饶是李语,都忍不住被笑得脸红心跳。看到方白这几人正开心地和一位小花旦攀谈,李语气从心来,对着小花月冷声道:“跟你没关系。” “哼。”小花月见到自己一腔热情愣是这李小姐不领情,冷哼一声,甩手走人。方白和秦轩还想拦住小花月,但看到李语冰寒的脸,还是替小花月说道:“小语,你心情不好,也不用拿他生气呀。” “我心情不好?我今天从中午找你们几位一直找到四点钟,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向先生一个电话打到公馆来找你们,你们一个人都不在。索性我好心办了坏事,你们就在这继续玩吧,我也不管了。”李语见到这几人还替小花月说话,潜藏在心中的怒火,一下升腾而起,骂道。 “向先生?怎么了。”方白等人觉得不一般,连忙问道。李语懒得搭理他们,只能宋晓说。 听完宋晓一番话,方白脸色惨白,秦轩也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对,昨天数据出来的时候不是还高过一千?今天怎么会被反超。” “向先生来的电话,先去找向先生。” “或许是数据统计错了也不一定,到时候大家去《沪报》报馆一趟。” 方白、秦轩等人心中将信将疑,就连宋晓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李语接到电话之时也不相信,但向先生那边紧急召唤,自己不得不出来找人,希望有惊无险。 第七十六章 内讧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此事不简单,赶紧收拾准备出去,一桌人顷刻间散了个干干净净。等来到向先生住所,听闻女人所言,向先生已经前往《沪报》报馆,并且让他们过来后赶紧过去,于是宋晓、方白、秦轩三人急忙准备前往报馆,李语沉思了片刻,也跟着他们一块过去。 四人急匆匆的赶到《沪报》报馆,里面人来人往,已经下班,迅速来到康洋康经理办公室,发现里面并没有人,然后询问了一下秘书才知道,康经理和向先生在不远处的一座茶馆,于是宋晓四人连忙过去。 赶到茶馆,上了二楼,在一处包间内,找到了康洋和向帅。宋晓率先道:“向先生,小语所说之事……” 向帅此时表情凝重,周围气氛压抑,康洋让宋晓等人想坐下:“此事,确实属实,但未免也不可取胜。” “真的?”方白不相信,总觉得这是一场骗局,但康洋骗他们有什么好处?方白看了宋晓他们一眼,秦轩现在脑海中的思考和方白差不多,内心多是怀疑,难道是还剩下十天,康洋为了稳妥起见,戒骄戒躁,期望他们稳扎稳打,编织的一场骗局?按照这种思路,还能说得通。 李语道:“康先生都这么说了,肯定是真的。” “怎么可能?” “我们不信。” “他们的发行量一直被我们压着,怎会一瞬间赶超。”不光是宋兄啊他们不信,就连向帅也是半信半疑,但看到康洋递交过来的数据,就算不信也得信。 向帅看到众人议论,终于说道:“此事我已经和康先生核实过,是真的!《零点》的特别刊确实超过了我们。”向帅这一句话几乎是用丹田之气说出,厚重绝伦,如宝马踏地,践踏人心,使人心中颤动。这等严肃面容的向先生,就只有之前宋晓初来拜访的时候见过。 “莫非康先生是为了给我们点打击,故意这样。” “这样可以不必,士气正盛,一鼓作气,直接拿下,不是更好。” “康先生,你这……” 宋晓、方白、秦轩三人将自己内心的疑惑说出,不乏有这种可能性,而且还很大。三人一说出自己的想法,康洋就笑道:“莫非各位还以为我特地骗你们不成?” “难道不是吗?”宋晓道,任谁也不可能一天内提升一千多发行,这种涨幅未免太过于恐怖。 “宋晓,你怎么跟康经理说话呢?”李语道,从康洋和向帅的表情来看,就算不信这事情的真实度也有十之八九,这宋晓不相信但也不能恶意中伤。 康洋笑了笑,果然,他们太过于自傲,真以为庸生他们不堪一击?同样康洋也觉得心累,不肖生和庸生的约战是团队作战,但目前看来,除了向帅,其余三人未免太不中用,而且固执己见。之前知道《沪报》销量比《零点》高的时候,并未想过继续将优势保持,而是狂妄自大,导致小说写的越来越差,若不是向帅的小说撑着,恐怕销量不仅不会上涨还会下跌。 若不是向帅和他是朋友,康洋真想甩手不管,任凭本事,输了对自己报社影响也不太大。 康洋于是道:“无碍,原本这事也怪我,我确实骗过你们。” “哼。”宋晓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所料。 向帅也看向康洋,不知康洋所说何意。 康洋道:“原本几天前《零点》特别刊的销量就开始步步紧逼,只不过我没告诉过你们,这几天差距越来越小,所以今天超过不足为奇。其实我还想隐瞒下去,但发觉已经没有必要,还剩下十天,如果你们再不重视,恐怕必输无疑。” “必输!” 向帅眉头一皱:“这几天不是每天都有数据文件送到我住所,难道康先生,你更改过?” 康洋道:“不错,就是怕你们接受不了,所以我更改了几份。” “嘶!”向帅倒吸一口气,这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要严峻很多,随后心中火大,这康洋为何要隐瞒,难道自己真的接受不了?未免太小看自己的肚量。但之后,向帅将自己的火气强行压下去,康洋此举也是为他们考虑,想降低他们压力,没想到不过几天,销量已然被超。 “几天前?”宋晓等人明白过来,“康经理,你说几天前,这《零点》特别刊就开始一步步赶上我们。” “不错。” “康经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吧,这种事情都能欺骗我们?”宋晓冷笑,这康洋前几天不说,今天赶超了再说,难道不是故意为之。放松他们警惕心,给庸生那边创造机会。 “康经理,这件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凡事应该公平起见,不能肆意妄为。”方白接着道,但还是给康洋留了点面子,“但念在康经理也是为我们考虑,我们也不能多责备。” 康洋一阵冷笑,这件事固然是自己有错在先,但最近报纸销量没多大增长,反而有点摇摇欲坠的趋势,难道这几个后生就没有责任:“你们倒是将自己的责任撇的一干二净,最近你们的小说我也有看,质量下降的可是厉害的很,被超过也是正常,我为了让你们没有多大压力,可以安心创作。这倒是我的不对了?” 这几位从北平过来的小说界后生,慷慨大方、潜心创作、不骄不躁没跟师父学到,斤斤计较、推脱责任、好玩贪心倒是自创了不少,比起来他们的师父还不及他们。康洋苏联气愤,但对这几位后生并没什么话说,暂时的合作而已,今后当形同陌路,再无关联。 “你们少说点,康先生也是为我们好,无心之失,何必如此冷言冷语。”李语看到康洋已经快要发火,连忙调解,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商讨如何反超,而不是内讧,这也是今天大家都坐在这的原因。 “实话实说而已,康经理如此行径,确实不该。正如康经理口中所说,如果我们小说质量下降如此之快,但为什么销量不降,反而升高?”宋晓不以为然,自诩名门后生,对很多事情看不惯就得说。 第七十七章 聚会 康洋道:“你要不要看看最近的读者问卷?恐怕我现在将你们的小说都砍掉,独留向先生一本,估计都不会对销量有什么影响,你们还是别把自己看的太高。而且我的报社也不欠你们,千字两元,恐怕比你们在北平的稿酬还要多出不少吧。” “这也是我们应得的,销量那么高,千字两元都嫌少。”方白反驳道。 “呵,你们自己倒是自信的很,殊不知是蒙了向先生的光!让你们单独发行,连一千有没有还两说,若不信明天分刊,让你们看看如何?” “你!”宋晓嚯地站起,指着康洋鼻子,一口气堵在胸腔里,只觉气闷难当。 “康经理,你这话未免太过分!”方白道。 康洋接着道:“你们不过是写小说的,写小说就是为了赚钱,脾气不要太大,不然钱没赚到还损了名声!我手下小说写的好的也不少,比你们好的更有十指之数,你们不要太过于看高自己。切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好了,别说了,康先生此举也是为了我们考虑,我们自己写的不好,销量反超,怨不得别人。”向帅今天找来这些人主要就是探讨应对的办法,事已至此,再吵下去也没有必要。 “嗯,向先生此话有理。”宋晓坐下,众人都将自己心中的火气压下,向先生的面子还是要给。 经过刚才一番争吵,众人心中都没了心思,各怀鬼差!宋晓、方白、秦轩三人担忧的是向先生如果输了怎么办,但很快打消了自己的顾虑,看到康洋拿过来的数据,不过多了一百多发行,明天就能赶超。向帅内心则是思索,或许真跟康洋所说一样,或许是宋晓他们小说实在太过于差劲,导致销量增幅不大,如果依据康洋的建议,换上两三个上海小说名家替代者三人写作,未必不能赢。但此法不是作弊了? 以向先生的自傲,定然不会用这种方法,只是心中稍有点后悔带上这几位后生应战,没想到最后坑了自己。但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无可挽回,只能硬着头皮上。 讨论了两个小时,并没有什么结果,众人作鸟兽散。康洋临别的时候还是邀请向帅到报社一聚。 康洋无奈的笑道:“这几位后生脾气大的很,不好合作啊。” 向先生也发现了这点,宋晓、方白、秦轩这三人创作小说的水平一般,但心高气傲,看谁都不放在眼里,可能是碍于向帅南派宗师的名头还有点尊敬。李语身为女子说话处事比这三位男子要成熟很多。 向帅道:“康先生,今天的事情还望不要在意,后生们口无遮拦。” 康洋洒脱地笑了笑:“无碍,向先生不必亲自道歉。只是我之前跟向先生说的那个办法,不知道向先生考虑好了没有。” “找几位名家代替他们吗?”向帅思索着,纵然这几位后生不靠谱,但用这种办法,就是作弊!纵然取胜又能如何。 “宜早不宜迟。”康洋道。 向帅挥手,沉声道:“康先生休要再说此事,我绝不会答应。具体我会找徐渭南,徐主编,让他造点势即可,若最后还是输,那我也是心服口服。” “也罢。”康洋道,向帅这么说,康洋也尊重他的想法。继续探讨一番后,两人分别。人心不和,其事难成,向帅自然明白这道理,可这几位后生的做法,实在是让向帅心寒。 …… 峨眉春楼上的包间,严不闻、小蓉、阮玲玉、陆焉、林方平、华书容、倪惠、冬瓜、婉瑜、以及副主编陈笑南十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陆焉陆老先生做东,大家都是熟人,随意了很多。陆焉早就想请严先生他们吃一顿,但平常忙着赶小说稿,加之遇上婉瑜从北平过来的事情,所以推后了很多,正好今天《零点》特别刊正式超越《沪报·小说林》特别刊,趁机也庆祝一下。 这么多人当中很少有能喝酒的,于是陆焉就要了一小瓶黄酒,由陆焉、严不闻、林方平、倪惠、陈笑南五位负责分光,其他的女孩们加上陆焉的妻子婉瑜则喝一点清茶或者果茶。陆焉先给各位女士们倒上果茶,之后又给严不闻他们倒上黄酒,陆焉、林方平、倪惠三人是不沾酒的,只能陪着严不闻少喝一点。陈笑南酒量还可以,就多分点。 陆焉举起酒杯,笑道:“今天感谢大家赏脸,我先敬大家一小杯。” “陆先生,你太客气了。” “对啊,大家都认识,别这么生分。” 陆焉高兴,众人起来笑道,陆焉将一小杯酒喝下,然后道:“今天还需要庆祝两件喜事,第一件就是严先生荣升主编。当初我经赵兄弟介绍,有幸认识了严先生,我虽不是千里马,但严先生肯定是伯乐,从认识严先生的那一刻起,就是我命改变的契机。严先生如此大才,成为主编也是众望所归。” 陆焉说完此话,林方平、华书容两人感同身受,若没有严不闻,他们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写小说的,稿酬也是低的可怜。严先生不仅是伯乐,还是个能让普通马变身千里马的慧眼神才。除了这两人,陈笑南也感觉得到,自己虽然干活比较勤快,但不擅长讨好上级,但若非严不闻,自己还是个小编辑。但严不闻的事迹还不仅如此,带着阮玲玉进入了影戏学校,赏识倪惠的才华让他当了秘书,替冬瓜求情让他能继续上班还介绍了一位女朋友,给婉瑜介绍印刷厂烧水房的工作。纵然是小蓉,都觉得,有姑爷在,世界都变得有意思很多。 严不闻如同一座灯塔,给他们照耀前进的路。 “对,严先生可得说两句。”众人起哄道,包间内充满了热烈的气氛,严不闻架不过这么多人的邀请,想了一会,准备说。一旁的小蓉连忙嘀咕了两句:“你可少说两句,不然菜都凉了。” “哈哈……”众人笑了起来,小蓉则奇怪,自己说的话那么好笑? 严不闻理了一下逻辑,对于各位的工作表示肯定,也希望以后大家一起协同努力等等。其后每人祝愿一番,希望冬瓜早日结婚,希望阮玲玉在影戏学校学习顺利,希望陆焉、林方平、华书容他们小说写的越来越好,希望倪惠早点找个女朋友,希望陈笑南工作上再进一步,希望婉瑜能在上海找到家的感觉。严不闻生词温柔,情深意切,大家都是来自天南海北,阮玲玉、小蓉出生在上海,陆焉、婉瑜来自北平,林方平、华书容来自扬州,倪惠是浙江宁波人,冬瓜是江西人,陈笑南是山东人。能聚在这里也是缘分,无论是下属,徒弟,朋友,能让他们有种家的温暖,也是幸事一件。 生逢乱世无自处,唯有温暖动人心。 第七十八章 三件喜事 小蓉听严不闻说完,但没提到自己,于是在旁边拉扯了一下严不闻道:“我呢?” 阮玲玉在旁边笑道:“你和严先生天天在一块,还听不腻啊。” 小蓉道:“总归要说点什么吧。”小蓉之后眼眸婉转看了看严不闻,不知道姑爷期望自己以后变成什么样的人,总归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底,格外难受,但又不能说出来。或许姑爷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女孩,以前的亲昵也不过是将自己当成妹妹看待。想到这点,小蓉有点烦躁,到底为什么人家看自己就像看个小女孩,明明自己都十四岁了。到底多少岁才算是长大,阮小姐也不过才十六岁,人家都已经把她当成成年人了,难道十六岁才是成人的界限? “嗯。”严不闻点头,想到小蓉已经不小了,学点国文知识也不错,于是严不闻就道,“等八九月份女校招生的时候,我送你去上学吧。” “上学?”小蓉睁大了眼睛,“你说了还不如不说呢,上学哪能是每个人都能上的。” 阮玲玉在一旁道:“上学很有意思的,而且现在入学要求也不高,能去当然好。” 小蓉有点不太情愿,也有些许期待,但总归是心中没底,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问道:“真的?” 得到严不闻肯定的回答后,小蓉点点头:“好吧。”可之后听到陆焉说学校每期末都要考试,平常还要有小测试,学问水平不过关要打手掌的,听到这话,小蓉又犹豫起来。但又听阮玲玉、倪惠这几位上过学校的人辩驳,说陆焉上的学校是老式私塾,和现在的新式学校不同,不仅有国文,还有物理、化学、生物等等奇奇怪怪的学科,很有意思的,老师也很和蔼,而且有很多跟自己一样大的同学,玩起来也有个伴,这倒让小蓉期待起来。 陆焉笑道:“我落伍了,现在新式办学不兴那一套了。” “是啊,要是小蓉被你吓着了,不去上学,那就是你的罪过。”婉瑜在一旁嗔道。 陆焉道:“那我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如此一来,暂定小蓉八月份报名,九月份开学。 “上了学就是长大了吗?”小蓉没来由问了一句。 严不闻道:“等你毕业,就长大了。”长大分心理、年龄、生理,只有这三样都达标才算是真正长大,估摸着小蓉毕业,也差不多了。 “嗯,那我得赶紧毕业。” “别那么着急,好好享受上学的时光。”阮玲玉笑道。 看严先生说完,陆焉就张罗着大家赶紧吃菜,都是些峨眉春的拿手好菜,荤素搭配,冷热交接,咸甜正好。 吃了一会,有人问到:“陆先生,这第二件喜事莫不是?” 陆焉这时候想起来,刚才才说了第一件喜事,还有第二件没说,于是连忙吃了口菜道:“这第二件,大家都知道,就是我们《零点》特别刊正式超过了《沪报·小说林》的特别刊,这还剩下十天,如果我们能继续保持,那么必胜无疑啊,哈哈。” 陈笑南道:“而且这段时间《零点》的销量也是水涨船高,已经达到一万七千三百,破两万指日可待,现在这四本小说可成了我们的头牌。还得感谢你们几位作家。” 林方平道:“客气了,我们三人早就拜在严先生门下,故事情节也是严先生提供,我们不过是相当于个代笔,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华书容道:“严先生悉心教导我们,让我们的眼界扩宽了很多,下一本我们就要开始创作自己的小说,到时候如果销量下滑了,陈先生还请不要责怪我们呀。” 陈笑南笑道:“哪里的话,你们的文笔在这,而且名气也打出去了,已然成为我们报社的招牌作家,销量只会越来越高,怎么会有下滑一说。” 陆焉笑了笑:“好了,若非严先生,我们也不能取得如此成就,我提议,大家敬严先生一杯。” 严不闻颔首,回了杯酒道:“有此等成就,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这一本小说写完,估计很久之后我才会写下一本,可能不会写。以后《零点》报可就靠你们了。”有陆焉他们三人坐镇,少了自己一人恐怕也无碍,自己本不愿写小说,只当是平时的消遣,天天连载对自己也是个负担。现在选出这三位小说界的才人,也是幸运。往后《零点》的辉煌要由这三人创造,自己只会在选拔作者上给予一定的帮助。 华书容讶然:“严先生,您不打算写下一本,莫不是这次不肖生约战的缘故?” 严不闻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工作繁忙,无心写小说,与其勉强,不如不写。” 严先生此等激流勇退,让众人赞叹,但心中也十分可惜,今后可能就看不到《倚天屠龙记》、《笑傲江湖》这么经典的小说了。同样自己写作的《七剑下天山》、《白发魔女传》、《书剑恩仇录》剧情也是严先生提供,以后能有这么经典的剧情问世吗?陆、林、华三人心中可惜,但还是下定决心,今后必定不辱使命,将自己的小说发扬光大,不能丢了师父“庸生”的名号,和严不闻的脸面。 “听闻,严先生已经收到大夏大学的聘书,九月开学就要去教课,这算是第三件喜事了吧。”陈笑南道,之前听到点消息,一直没问,不过八九不离十,于是就将这喜事分享了出来。大家都知道点,所以并不怎么惊讶,只是替严先生高兴。大夏大学里面名流众多,严先生能收到聘书,可见严先生才学,这估计也是严先生不写小说的原因之一。加上主编职务繁忙,小说确实要缓一缓。 “对,第三件喜事。”陆焉之前没想起来,现在听到了,连忙恭喜。于是众人又敬了一顿酒,严不闻沾了沾嘴,感谢不尽。 小蓉则在旁边诧异的很,既然姑爷能去大学教书,为什么不教自己,反而让自己去上学?这个中原因,其实只有严不闻知晓。上学除了要学各种知识,还有一点重要的,是培养学生们的规矩和纪律,这是在家学不到的。 三件喜事,喜气洋洋。这间小房间内也洋溢着热烈的氛围,每个人脸上都满怀笑意,开心的吃菜、喝酒、饮茶,聊天、谈地、喝到尽兴的时候陆焉还唱了一段京剧。意兴盎然,气氛浓烈的如同一家人。 第七十九章 兼听则明 早上时分,向帅早早的吃过早饭,叫了一辆车,赶往世界书局的编辑部,心中还在思嗔昨天的事情。原本打算今天早上再联络那几位后生一下,但随后发觉并没有必要,昨天都没讨论出个方法,今天恐怕也是一样。于是向帅关照妻子,宋晓他们如果有电话过来,就记下,他回来的时候会回电话过去。 “……那庸生当真有如此才华?”徐渭南听完向帅所说,心中有了点思量。早就听说不肖生约战庸生,这段时间也关注了一点,之前也帮助向帅这点造了点势。但刚才听闻似乎销量还是被反超,这就让徐渭南很是震惊。不肖生是何人?不用多说,就连宋晓他们也是北派武侠大师赵焕亭、张栋、苗盛这几人门下,不可小觑。但以四人之力,竟然还不如一个庸生。这就有点可怕了。 而且之前调查过,庸生那边除了庸生本人之前依靠一本《倚天屠龙记》打出了点名声,其余三人之前听都没听说过,都是无名之士,怎么会凝聚起来的力量这么强?又听闻点风声,陆焉识、方平居士、白莲教主这三人都是庸生的徒弟,是其一人调教而出。从《零点》这份报纸上看出,他们的三本小说作者名字后面都加了个庸生,想必他们的小说还是庸生指点而出。岂不是说,这场约战,一直是庸生一力战四强,这四强人中还有一名宗师三名生。未免太过于恐怖。 徐渭南让一位编辑将这段时间的《零点》报刊都拿过来,随意拿起一份仔细看着,然后问这位编辑:“把最近《零点》报刊的发行量数据给我一份。” “如此一来可能真要败!”向帅握住茶杯的手都有点颤,内心有火气,因为无为引发的火气。之前如此信誓旦旦约战,但现在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这让向帅如何能忍。但也不是必败无疑,赢得机会还是很大,毕竟昨天也只少了一百多销量,今天就算不超过也起码持平。 徐渭南道:“向先生一向自信,为何为这点小事发愁。大丈夫当心胸宽阔,小事而已,我这边帮你造势,向先生你这边还要多做努力,其实我发现问题不在你身上,你的《江湖小侠》已经算是经典。但那三位后生写的小说可就不堪一提了。” “哦?”向帅听到徐渭南这番言论,竟然和康洋一样。那么就真的证明宋晓他们小说出了问题,质量下滑严重,导致拖累了整体销量。向帅点头,表示明白徐渭南所言,之后笑道:“不悲不喜,徐先生真是我学习的榜样。” “向先生,早年练武,心胸开阔,之后又留洋与各国武术名家交流,其后回国创作小说,这履历不可谓不厚。向先生还请放宽心,这次就算输,也罪过不在你,至于那封笔之事,也不必介怀,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仅仅这点小事,如此计较,也不符向先生宗师派头。”徐渭南劝诫道,向帅听不听是一方面,自己已经尽到朋友的本份。 向帅抱拳道:“感谢徐先生开导,但为人做事得从一而终,不可畏难止步!所以今次的事情拜托徐先生了,日后,我必当不为虚名所累。”向帅自是明白这道理,但自从上次被这几位北平来的名生鼓噪约战不肖生后,已经没了退路,只有一条道,要么赢要么输!声名可以不要,但傲骨之气不能丢,此事方得和庸生较量个你高我低,方能罢休,哪有退出之理。 见到向帅如此言论,徐渭南叹了口气,请向帅放心,这种朋友的忙自然要帮。随后问道:“向先生,听说你的《江湖奇侠》要拍成电影,恭喜啊,可以用此吸引眼球,不知道电影名定好没有。” 向帅道:“暂定《火烧红莲寺》,具体我也是只做指导,编剧什么已经交给旁人。” 徐渭南道:“那好,我就按照这点做个文章。” 向帅感激不尽,在上海乃至各大省市,世界书局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广,《世界日报·日光》在整个南方报界也有一定的权重,这次是向帅第二次找徐渭南,人情已经欠下。随后,向帅告辞。 徐渭南叫了几个编辑过来,叮嘱几句,几个编辑明白后就准备回去找资料撰稿,但其后有位编辑走慢了一步,然后问徐渭南:“徐主编,今天过来的是向先生吗?” “不错,怎么了?” “我带过来一份报纸,您要么看看?”编辑说完,将报纸放在徐渭南旁边桌上。 徐渭南诧异的拿起报纸看了一眼,惊道:“怎么会?你去帮我喊住向先生,说有要事!” 这位编辑得令后,急忙下楼,但发现向帅已经跟车离开,晚到一步。于是上楼告诉了徐渭南实情,徐渭南急忙电话到向帅居所,告诉向帅妻子具体实情,若向帅回来还请安抚,切记不可动气。 “给我查查这是哪个报社传出的谣言,找到他们报社的电话,我亲自问问。”徐渭南看到此消息也是怒火冲冲,说到底向帅还是他们报社的作家,如此污蔑,是要跟世界书局作对不成? 向帅离开报社,跟着洋车一路来到《沪报》报馆,但离《沪报》报馆还剩下不到一公里的时候,汽车抛锚,向帅心急付了钱后,自己找了辆黄包车赶往《沪报》报馆。经过刚才和徐渭南的聊天后,向帅心情好了不少,徐先生说的没错,自己应该大度点,一切都是虚名。今次是赢是输,今后都不该如此行事,说到底自己与庸生也并无过节,相安无事便可。但自己已被声名所困,加上上次被庸生击败的不甘心,和北方来的名生的鼓动,自己也热血了一把。此举和武侠小说中,宗师看不起青出于蓝的后生,约定比武有何两样?一个道理,心宽路宽,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自己被蒙蔽了。 第八十章 烈阳 向帅随车在街道上呼呼而过,头顶阳光有点烈,黄包车夫后背的汗已经打湿汗衫,气喘吁吁,步伐有点不稳。于是向帅让黄包车夫停下,多给了几角钱,自己走向《沪报》报社,也不多远,几百米的距离。黄包车夫感恩戴德的走了,向帅看到远去的黄包车夫,心想,自己已经比平常人拥有的多,为何却越来越不知足?像一般黄包车夫,多给他几角钱,他们就能开心一天,自己这几年为了名利倒是抛弃了初心,自然也忘却了想要什么,人生在世所需只有一个“乐”字。过了这次后,无论胜败如何都想带她回一趟老家,体味平淡中的乐。 向帅心情愉悦,反倒不急去《沪报》报馆,路上的时候遇到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小男孩,拿着一沓报纸在街上叫卖,街上人不多,卖了一会还有半沓,正好这小男孩路过向帅旁边,然后喊道:“卖报,卖报……张织云主演《玉洁冰清》昨日杀青……卖报,卖报……南方开战……卖报……不肖生约战庸生第21天,不肖生被爆出殴打记者,各方数据《零点》小说报反超……” “嗯?”向帅诧异,拦住小男孩,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卖报,爷,您要么来一份?”小男孩道。 “我问你刚才在说什么?”向帅面上遍布乌云,神色阴寒,厉声道。 小男孩看到向帅的面容,被吓了一跳,随口答道:“我没说什么啊,不是卖报吗?爷,您买不买?” 向帅之前被压下去的火气,噌地燃烧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小男孩,脸部肌肉都有点扭曲:“多钱?” “一,一角!”小男孩被吓着了,断断续续说了一句,向帅扔给小男孩一元,“全给我。” 小男孩将一块大洋揣着,把报纸一丢就赶紧跑,内心还在害怕,今天怕是遇到神经病了。 向帅将手中报纸翻看着,终于找到那一份,不由咬牙切齿:“究竟是谁如此恶意中伤,以为我向帅好欺负不成!”向帅捏紧了手中的报纸,上书几行大字。上次佘山约战,向帅被指控恶意殴打记者,其上还有向帅推搡记者的照片,这片报道声嘶力竭,极力控告,将向帅贬低的一无是处,而且居高自傲,不给后生留后路,仗着自己在南方的人脉,势必要将庸生这个未来的敌手击杀在摇篮中。其中还引用昨天庸生小说销量超过不肖生的事实,夸大其词,说不肖生已经江郎才尽,未来是庸生的天下。口诛笔伐,人言可畏! 我不肖生竟被他们形容成蛆虫,欺名盗世、卑鄙无耻、打压后人、阻碍小说界发展的罪人!而庸生他们则被形容成正义之师,打败沉沦,破除不肖生困索,打破武侠小说南方不肖生一家独大局面的功臣! 向帅越看到最后,越觉得胸闷难当,手中报纸也被撕成碎片,写作这文稿的人颠倒黑白,无中生有!恶意行事,我和你无仇无怨,为何如此损我! 随后向帅想到,报纸上照片的出处。之前佘山约战的时候,自己搀扶了一下一位记者,最后竟然被扭曲如斯!有心人利用这点做文章,自己更是百口莫辩!庸生,好啊,你们,如此行径,当真大丈夫?为了赢,竟然不惜如此下作手段。 向帅只觉得天昏地暗,气火攻心,烈日无光,勉强支撑着往前走。随后觉得脑袋晕眩,连忙走到路边扶着墙壁,一步步往前。心中无数个念头迸现,归结到一点,就是绝不能让庸生他们好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从一开始的舆论造势,向帅还没跟他们计较,但现在直接上升到人身攻击,向帅怎能不气!自己少年习武,气功卓越,随后远洋和各国柔道、剑道大师切磋学习,无人不赏识自己天赋过人、惊才绝艳。其后回国,开始小说创作,一举成名,南北小说界无人不识不肖生!而后更灌注南派宗师威名,声名赫赫。自己平常也修身养性,无心争斗,研究武学,教人强身健体,体魄中华。 没想到如今竟被人恶意诋毁,难道我运势真的结束了?不,这份报纸仅仅是一家小报社发行的小报纸,发行量恐怕还不到一千,我要联系报界朋友澄清此事,并且必须让那家报社给我一个说法,否则以我在世界书局的人脉,只要沈先生一句话,必定踏平这小报社! 向帅扶着墙,胸腔中有一股恶气排泄不掉,于是打算先去《沪报》报馆,了解到今天的情况后再回去慢慢调养。扶墙走了一段,向帅正了正身子,强行压下心中恶气。用心念压迫心中之魔,昏沉的感觉逐渐消散,向帅觉得差不多了就往前走去,距离《沪报》报馆仅有几百米的距离,向帅就用这几百米的距离调整,每走一步,就有一段恶气从体内排除,终于觉得恶气消散干净之时,向帅加快了步伐,来到了报馆门口。深吸一口气后,向帅准备踏步进入。 就在此时,刚才吸入的那口气,在胸腔中转身间变成一股恶气,堵塞住胸腔,一瞬间气血直接涌入脑海,轰地一声,向帅只感觉到面前一暗,似乎进入了黑夜。身体内恶气诱导这血流乱窜,已然完全控制不住,再一次脑海轰鸣,向帅彻底失去意识,倒在《沪报》报馆门前! 同时康洋在楼上办公,过了几分钟楼下有人急匆匆跑上来,喊道:“康经理,出事了!” 康洋不解:“什么事?如此慌张!” “向先生倒在我们报社门口,已经昏迷。”那人道。 “什么?”康洋急忙下楼,然后看到向先生已经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周围围绕了不少人,康洋见到还有人四处张望,怒道,“你们还看着干什么?快送去医院!” 康洋连忙将自己的司机喊过来,开车一路将向帅送往最近的医院。 第八十一章 驳斥 过了两三天,一处茶馆门口,人来人往,时刻有人进出茶馆,二楼茶桌上不时有人起身看着窗户下方街道,看看人有没有到,终于半个钟头后,又来了三人,人终于到齐。 “沪报报馆那边有什么消息吗?”这几人原本是分头行动,然后在这处茶馆集合,三人去《沪报》报馆查探一下,另外一人则是去再看望向先生一次。前几天听说向先生昏倒,当天他们去看完了一次,但发现人未醒,几人悻悻而回,待到今天得到消息向先生已经苏醒,于是他们打算再次探望一次。 “向先生有无大碍吗?”这几人正是宋晓、方白、秦轩、李语四人。原本打算今早去探望,但最近几天《沪报》销量越来越低靡,甚至有下降的趋势,所以先让宋晓一人去看看,若向先生真醒过来,大家再一起去。李语有点焦急的问宋晓。 宋晓道:“没什么大问题,今早我去看他的时候,气色好的很,不过遇见康洋了。” “难怪,今早我们去《沪报》报馆去拿数据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康经理。”李语道。 李语接着问道:“康经理有说些什么吗?” “只说向先生生病,有些方面的事情就不必说了。”宋晓道。 “有些方面的事情,不必说?”方白疑问道,“哪一方面的事情?” “还用说,肯定是发行量方面的事情。”秦轩道。 “向先生,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不是说他从小习武,怎么会突然间病倒。”宋晓攥紧了拳头,恨道。之前《零点》特别刊超越《沪报·小说林》的特别刊,第二天向先生就病倒。真是祸不单行,如果向先生在,也不至于现在的销量被反超这么多。宋晓冷眸寒目,气愤异常。向先生病倒的那天,《零点》特别刊已经反超五百多销量,最近几天这份特别刊销量越来越高,越加控制不住,昨天已经到达一万八千五,整整超越《沪报·小说林》特别刊八百销量。 李语有点怒气,向先生乃是自己师父张恨水先生好友,现在这宋晓关键时刻不想着如何应敌,反而有怪罪向先生的意思,于是李语语气不善道:“你难道不知道前几天有人公然在报纸上污蔑向先生,佘山约战之时,向先生好意搀扶一位记者。却被扭曲成殴打记者,此事一出,向先生怎能不生气。之后住院估计也与此事有关,我们不应推脱责任,向先生此时住院,我们更应该扛起大旗,替向先生分忧,拿下此战。到时向先生心结解开,自然康复。” 宋晓冷笑道:“此次击败庸生却只差最后一步,向先生却突然病倒,导致销量摇摇欲坠。这事罪过不在他,莫非在我们三人身上不成?” 方白见宋晓说话有点过了,于是连忙安抚:“宋兄不必介怀,还剩下六天左右,我们只要好好写,未必不能取胜。大家都是个团队,应当和睦相处。” 李语眼看宋晓冷笑,回驳道:“宋晓,你别忘了,向先生小说早就写好,别说剩下的几天,哪怕连载到下个月中旬都绰绰有余。每天按时更新,并未因生病而断更,你贸然将罪过撇在向先生头上,有点不厚道吧。我看就是因为你们三个,前段时间以为赢定了,不好好写作。反而去赌,去玩,小说质量下降,自然销量跟不上。现在向先生住院,你们倒是找到个理由,撇去自己责任,好计策,佩服!” 宋晓的内心所想被李语揭穿,让他很是难堪,只得冷哼一声。 之后宋晓岔开话题:“今天《零点》的发行量多少?” 李语道:“我们去的时候,数据刚统计好,总共一万九。” 宋晓眼睛猛地睁大:“一万九,这么高。我们这边多少。” 李语一笑:“你以为你们的水平能有多高?不过一万八。” “差了一千,这么多。”宋晓暗暗思索,原本以为昨天被超过八百已经顶天,没想到今天直接超越一千,等到一月之期降临,岂不是要直接超越两三千?如此数据,让宋晓内心既震惊,又无奈。之前被反超的时候还不以为意,但这么多天下来,销量被稳稳压一头,让宋晓也是见怪不怪。虽然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 “这么说,我们是必败了?”宋晓小声道,回想起自己在上海的这段时间,想要替不肖生夺回名头,没想到弄巧成拙,现在还下不来台。如果这次不肖生赢了,自己回北平后断然有面子,可以坐实自己这名生名头,到时候可以借助此事,在报纸上风光一把。但,现在此事一出,届时报纸刊登,约战不敌庸生之事传到北方,自己不是颜面扫地。 宋晓如此想法,让内心惊慌,脸上火辣,只觉得羞愧难当,这件事闹的这么大,已经形成两个极端,要么风光,要么折面。宋晓端杯喝茶,掩盖自己的脸,隐藏自己的尴尬,随后问道:“方兄、秦兄、李语妹妹,刚才心情激动,说了过激的话,抱歉。现在我们确实不应该推脱责任,而是考虑如何能赢。各位有什么办法,不妨直说。” 宋晓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小说销量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只能旁敲侧击的刺激,但如何刺激,还得讨论。 李语道:“你早就该这样,此事因我们而起,我们必定要完成的漂漂亮亮,不然和师父可没法交待。我这边的方法就是已经修书一封,告知我师父张先生实情,到时候期望他能帮我们在北方造势。” 宋晓听完李语说的话,有点气愤:“还造势,难道还不嫌丢人吗?” 李语驳斥道:“有何丢人?当初不也是你们鼓动向先生约战庸生,期望借此彻底打败庸生吗?怎么做了不好意思认了?” 宋晓无话可说,只能喝茶。方白和秦轩两人在旁边劝解:“少说两句,心平气和点,是来讨论的,不是来吵架的。” 第八十二章 调查 方白思索了下道:“这也是个办法,不过远水救不了近渴,我们还得做些什么。” 秦轩道:“我们人生地不熟,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之前拜访过的几位南方鸳鸯派的言情小说名师。李语妹妹,如果你去找他们帮忙,他们会帮吗?” 李语道:“我们也与他们只有几面之缘,贸然请求帮忙,恐怕不妥吧。” 宋晓道:“有何不妥?我们师父与他们也算是小说界同仁,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肯定会帮。” 李语冷言冷语:“请人办事,你这种态度,谁会帮?” 宋晓无奈,现在算是栽了,只能任由李语说,毕竟那几位名师还是挺喜欢李语、周思雨她们这几位女孩的,之前因为小说类别不对,于是宋晓也仅拜访过一次,求人办事还得靠李语她们。 李语接着道:“但帮忙也只能算是有限,顶多他们跟其他报社说一下,造点势罢了,解决不了根本。总不能让他们帮忙买报纸吧。”李语也挺无奈,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解决方法有限,自己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 “帮忙买报纸?”宋晓双目中泛出光芒,内心思索了一番,觉得此计可行,于是笑道,“李语妹妹刚才那一句说的方法不错,要不然我们雇一些人帮我们去订购报纸,一份报纸成本价只有五六分,订购也只有七八分。算起来一千份还不到一百元,我们订购个几千份,销量不是反超?” 宋晓此言一出,李语、方白、秦轩连忙摇头:“这样岂不是作弊行为?这场比试有何意义。而且几百元的款子,我们也拿不出。” “你们先别忙着不同意,仔细思索一下。我们这次来南方也是秉持了师父的指示,考察市场为主,拜访名师为辅,如果能有所成就自然最好,回到北平,师父和其他小说界朋友说起来也有面子,我们日子也会更加滋润。输了,恐怕对我们以后发展不利,没了面子不说,别的报社会以此事做文章。” 李语听完宋晓说的话,笑着道:“你现在还要什么面子?作弊就算赢了,你就不怕这件事被捅出来?到时候恐怕会更没面子。” 方白道:“好了,这方法暂且搁置,用作弊取胜,不可取。” 宋晓辩驳道:“你有怎么不知庸生那边也是用这种方法,才导致销量如此之高。” 李语见到宋晓这副嘴脸,很是厌恶:“不干净的人看谁都不干净。” “好了,好了,大家再讨论讨论,别斗气。”秦轩劝道。 之后四人又思考了一会,宋晓道:“还有个方法,不知道你们同意不同意?” “什么办法?” 宋晓想起,今早在医院遇到康洋,康洋和他说了两句,如果按照康洋的思路,或许能扭转下局面,而且也不算是作弊。但这样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无能。宋晓思量片刻,还是将这个方法说出,供大家揣摩。 “有把握吗?他们能领悟我们的创作思路吗?”方白问道。 “当然不能,不过这是最初的方案,现在的方案就是我们写好剧情,由这几位名师负责润色后发行,这样,也不能归结于作弊。各位意下如何。”宋晓道,康洋提出的这种方案也算不错,剧情由大家商讨写出,之后由各位名师修改过后发表。最大程度提高小说稿质量。 “那就这样,等会我们去联系康经理,明天等向先生身体好些了再去拜访。”李语道。 …… 主编的工作很繁重,也很繁复,但好算有三位副主编,还有一位秘书,严不闻也不怎么忙。一些数据汇报放在严不闻桌上,严不闻看了几眼,觉得没有多大问题。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严不闻主要忙着寻找作家一事。几位被介绍过来的作家,水平还可以,但不能成为支柱。严不闻也有意,将《零点》报刊分成武侠与言情两部分,现在言情小说也很红火,加上上海这边写言情小说写的好的有很多位。于是严不闻就让陈笑南去跟几位言情小说的名家约稿,价钱可以商量。什么徐枕亚、周瘦鹃、包天笑、李涵秋等等。 倪惠过来的时候,严不闻问道:“那件事情查出来是哪个报社做的了吗?” 前几天,出现一份小报社出版的报纸,上面极度污蔑向帅,还说向帅殴打记者。之后各大报社发表文稿澄清此事,其中里面万分推崇的庸生则被推向了风口浪尖,很多报界人士都以为是兴隆报社和庸生导演的一出好戏。无奈并没有任何证据,严不闻知道此事后还是修书一封给向帅,表示歉意,并告知肯定要揪出幕后推手,还向帅一个清白。 “只是个小作坊,人员流动性极大,老板也找不到,并不是商会登记过的公司。”倪惠道,老板包了一间厂房,里面几十个人,连编辑部、发行部都没有,只有一个印刷厂,有人提供模板,工人们只管打印。而且上面很多内容都是照抄其他报纸,只有前几天污蔑向帅的文章是原创。 “哦?”严不闻诧异,“那为什么会发行的?”按理来说,没有等级过的公司肯定是发行不了报刊的。 “并没有发行,连发行号都没有,所有的报亭,书店都没有这份报纸。发行方式就是靠一些私人老板买下,雇一些小孩沿街叫卖,并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倪惠道,“上面的报社名,等等一系列信息都是假的,我都是询问了很多人,才找到那间小作坊。” “原来是这样。”严不闻点头,虽然不知道是谁指使,但确实导致了一种不良的舆论风向,适当的舆论诱导可以,但恶意人身攻击就很可恶了。 “记者跟过去了吗?拍摄照片了吗?”严不闻道,处理不好这件事,可能导致兴隆报社成为众矢之的。毕竟向帅在上海这边人脉还是很广,和一些大报社都有往来,若逼急了,各大报社一起发难。他们这边就算联合其他小报社也是洗不清。 “有。” “那撰写文章吧,争取明日发表。具体缘由就写,小作坊为了销量,恶意行事。”严不闻道。 “嗯,我知道了。” 第八十三章 校园 等倪惠走后,严不闻想到,虽然自己心中有了部分猜测,知道是谁指使,但没有证据,也是枉然。收拾一下,出门。 约照曹凌渊请帖上面的聚会时间,应该是今天,中午之前赶到一处学校,这学校名字严不闻很熟悉,大夏大学。聚会地点安排在学校旁边的酒楼,先去学校门口集合。 不到一小时的车程,严不闻就到了大夏大学学校门口,来往一看,并没有见到曹凌渊,然后看了看请帖,确定是今天后,严不闻再看了看手表,才九点多,恐怕来早了。今天的聚会本来也不必来,但自己闲着无事,而且这场聚会自己至少有认识的人,苏文瑾嘛,也是以后的同事。 进入学校,因为严不闻穿的是一身长衫,所以进去学校后,很多来往的学生看到严不闻都笑着点点头,大约是将严不闻当成老师了。学校不大,总共就几栋楼,其中还得分出老师办公楼、学生老师住宿楼、食堂之类,教学楼恐怕就一栋。路两边被学生们搭建了不少桌子,两旁用竹竿竖起横幅,或者将横幅挂在树上,横幅上书:打倒军阀、北伐必胜、军阀就是中华的吸血鬼、将列强轰出中华土地等等。 每张桌子前都围拢了很多学生,一些学生给他们分发北伐宣传手册,其中满满当当是军阀对中华的罪恶,将军阀的丑恶嘴脸揭露出来,之后还有列强侵略、军阀无为、沆瀣一气、宛如一丘之貉。言辞凿凿,情深意切,学生们的情绪很快被调动起来。严不闻路过的时候,还有很多学生上前分发宣传手册,严不闻看了一眼,拿在手上。 路过一处学生搭建的桌子,这处比其他学生就要简陋很多,除了三张桌子,连横幅都没有,桌子上摆满了一摞摞的小册子,后面几位学生,三男三女。其中一位女生焦急的看着远处,道:“戴先生怎么还没下课,唉,早知道昨天晚上无论多晚都等他了,今天来的晚,他都上课了,怎么办?” “随便找一位先生写一下得了,或者我来写。”一位男学生道。 “哎呀,你们别写,字都不好看,写了干什么?你们等着,我去办公室看看,有没有其他先生在。”女生道。 “这不是有位先生吗?”一位男同学眼尖,看到一位穿着长衫的人走过,于是连忙上前拦着,笑道:“先生好,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时间,帮我们写一幅横幅?” 严不闻看着这位男同学,之后剩下五位同学也都围拢上来,然后其中一位女学生道:“先生,帮帮忙啦。” 六位学生期待着,于是严不闻道:“怎么帮忙?” “太好了。”女同学们见严不闻答应,都很开心,然后拉着严不闻走到桌子后面,指着桌子上面的一块长方形的红布,上面贴着八个白色的方形白布,“在上面写字就行了。” 一位男同学将墨磨好,然后递过来毛笔,另一位男同学小声问道:“先生,您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不是!” “啊?” “那是同学了?” “哪有同学不穿校服的。” “哦。”学生们叽叽喳喳,心里面忽然有点忐忑,这穿着长衫的人写字水平怎么样?要是写的不好,还不如自己写。 于是几位同学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由其中一位女同学小声问道:“先生,您书法水平怎样?”若是本校的老师倒也无所谓,本校能当老师的字写的肯定没话说,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严不闻道:“要不你找一张纸来,我试着写写看,如果不好,你再换人如何?”严不闻也知道这些学生的心思,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方案。这时连忙有位男同学抽出一张纸,于是严不闻就写了个“闻”字,张力十足,大家风范。 “好!”男同学看到这字忍不住赞叹道,水平够了,绝对够了,还比学校的老师好上不少,估计就算是戴先生来了,也比不过这位先生的字。 “先生厉害,麻烦先生帮我们写几个字。” “先生对不起了,刚才的话,您还不要介意。”女同学,男同学惊喜,随便一拉就拉到个书法水平不错的,真是幸运。 于是严不闻沾了点墨道:“写什么?” 严不闻心里面也是笑了笑,当然不会跟这些学生计较,只是觉得有意思,书法严不闻自然没的说,连叶老都觉得好,那可是真好。 同学们想了一下,然后道:“驱除军阀,还我中华怎么样?” “你这不是同盟会纲领改编的吧。”男同学问道。 女同学催道:“哪能想那么快,这已经很不错了好吧,赶紧的吧,人家活动都开始好长一段时间了。” “可总觉得,“驱除”有点太弱了吧,驱除了可能还是要回来的呀。” “那赶紧换,驱除换成什么词语?” “唉……好难想。” 严不闻看着这几位同学讨论了一会还没个结果,于是道:“消灭军阀怎么样?” “哎,这个好,赶紧写。”女同学们都觉得这个可以,于是催着严不闻赶紧写。 严不闻就在横幅上面写了八个大字:消灭军阀,还我中华!铮铮铁骨,气势凌然! “这个好,这个好,赶紧挂起来。”三名男同学急急忙忙将横幅挂在两边的树杈上,三位女同学就在下面看着,心中想这位先生的字是真不错,刚才看他写是一种感觉,现在挂上去又是另一种感觉,感觉像是其他学校的老师,来我们学校找人的。 严不闻看到他们忙完,就告辞。准备在学校逛逛,走不多远后,刚才喊严不闻帮忙的那个女学生急忙跑上前来道:“先生,慢点走,给!” 严不闻看到女同学手上递过来的东西,是一本战时宣传手册,于是笑道:“不用了,我手上已经有好几本了。” 女同学笑道:“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的,拿着吧”然后女同学转头回去,还不忘挥手再见。 严不闻笑了笑,不知道女同学说的不同是哪里不同,于是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夹了个小礼物,一枚小小的金属制成的银色书签,很漂亮。严不闻将小册子一收,继续往前走去。 第八十四章 微风 上课、下课,主干道上聚拢的学生越来越多,用饱满的热情,投身到无限的宣传当中,在学校宣传只是暂时之策,之后还得联合上海的各大高校集体宣传,最后通过学界的学生运动带动工商界的运动,让军阀的丑恶嘴脸暴露出来,人人得而诛之!很多学生心中还是有点害怕,但经过这么多人的宣传,害怕这点情愫早就被热情淹没。按照大家的道理来说,军阀们纵然心狠手辣,但也不能同时对付这么多学生,只要他们敢动手,立马会引起社会各界强烈谴责,之后社会暴动,军阀们也怕。所以军阀必然不敢对付他们。实在不行,还可以逃到租界,军阀再厉害也不敢在租界放肆。 其中还有孙传芳麾下驻淞沪督军金桐的画像,金桐画像被打印了很多份,上面都是些学生写的辱骂词汇。而且热情高涨之际,还有人将金桐的画像撕碎,或者用笔捣烂。 有位穿着青色长衫的先生下课后急匆匆出来,之前答应一位学生写点字,但昨天晚上没遇见她,早上的时候自己的课又早,那女同学也没来找他。听说今天有活动,现在已经九点半,得赶紧找她去,不能耽误她的活动。大夏大学就这么点大,办点什么活动,一眼就能看到。所以青色长衫的先生,快步来到学生们聚集的地方,然后看到了那个女同学。 “啊,是戴先生。” “戴先生来了。” 三位女同学看到戴先生了,连忙跑过来,笑道:“戴先生,早上好啊。” 戴先生感到不好意思:“对不起你们了,耽误你们事情了,现在还来得及吗?” 女同学道:“戴先生,不用了,已经找另一位先生给我们写好了。戴先生,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我们才应该道歉。” 戴先生笑了笑:“写好,那自然最好,你们这是宣传……”戴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横幅,不出所料,也是宣传打倒军阀的。看到横幅上面的字,峥嵘铁骨,张力十足,好字!不知道这女同学说的先生是学校的哪位,学校书法好的不少,但有这种笔法的很少见。读书人总是秀气一点。 女同学将一本小册子递交给戴先生,道:“宣传军阀无能的,诺,这是小册子,上面都控诉了军阀的罪过,而且还有个小礼物哦。” 戴先生点点头,将小册子收下,学生能有如此爱国情怀,确实值得高兴。之后问道:“上面提书的先生是谁?” 女同学想了下道:“是位不认识的先生,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估计是来找人的吧。” “找人?哦,那我知道了。”戴先生点头。 “嗯,刚才往那边去了。”女同学指着校园主干道深处,刚才还看见的,现在已经不见了,估计走其他小路了吧。 戴先生笑道:“那,不打扰了,你们忙。” 戴先生告辞,心中还在想着刚才那字的事情,书法水平很高,想必国文水平也不低,如果有幸可以探讨探讨。但之后,戴先生也不介怀,先回一趟办公室,今天接下来就没课了。上次,文瑾约自己一聚,都是他们以前的高中同学、以及同校的朋友等等,不好不去,于是就去了。 约好中午之前在学校这边集合,现在还早,去一趟办公室,看看文瑾她回来了没有。 另一边,严不闻顺着小路走了两圈,樱花已经凋谢,当然没了樱花还有其他各样的花朵,樱花林中里面有一处小花坛,里面好几种花朵。因为学生们要么上课,要么参加活动,所以樱花林中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人走动。严不闻穿过樱花林,四处飘扬的柳絮就好像下雪一般,花坛旁边有一处人工建造的小湖,不大,假山细水,微微风声。 扶过几根樱花树的枝杈,严不闻发现前面花坛边坐着一位女同学,手中捧着一本书,仔细的翻阅着,清风拂来,杨柳不依,将她额前的刘海缓缓吹起。女同学一身素衣长裙,和旁边的百合交相辉映,分辨不出,这也是严不闻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有人的缘故。女同学看书实在太过于认真,严不闻走到她旁边,她都没注意到。 女同学口中念叨着:“eyes-are-raining-for-her,heart-is-holding-umbre-for-her,this-is-love.”女同学将书合上,放在腿上,然后看着前方,思绪随着目光飘离了很远。 “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这就是爱情。” “啊!”女同学惊吓到了,没想到旁边会出现别人,书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然后回转过头,还没看到旁边人的面容,他就已经蹲下去,将书捡起来,拍去灰尘,递给她。 “苏小姐,我这翻译还可以吧。”严不闻微微一笑。 苏文瑾小姐受到刚才的惊吓,心还在跳动着,没有反应过来,隔了一会才道:“严先生刚才翻译很好,也是你上次说的那本书上面的翻译吗?” “嗯,大概是吧。”苏文瑾口中所说的就是泰戈尔《吉檀迦利》里面的名句,于是自己就顺口翻译了过来,没想到吓到苏小姐,严不闻于是抱了声歉。 “苏小姐也喜欢泰戈尔的爱情诗吗?”严不闻看到苏小姐心事重重,似乎有什么心结没有解开,于是问道。 苏文瑾认为此事没有必要和严不闻探讨下去,而且严不闻撞破她的心事,让她有点羞怒,于是撇开话题:“严先生,你的那一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不也是一首爱情诗吗?和泰戈尔的这句比起来也有异曲同工之意。” “怎么说?”严不闻疑惑,随后想到苏小姐一人孤独坐在这花坛,明白苏小姐是为情所困,也就自然理解,为什么苏小姐会带着爱情的眼光看这首诗了。 苏文瑾道:“无论生活多么无助,都要追寻自己的所爱,你的那首诗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其实不然。” “嗯?”苏文瑾有点诧异。 “不知道苏小姐有没有听过泰戈尔的另一句:友谊意味着两个人和世界,然而爱情意味着两个人就是世界。”严不闻道。 苏文瑾不理解严不闻的意思,问道:“什么意思?” 严不闻道:“两厢情愿的才是爱情,一厢情愿只能算是备胎。” 第八十五章 一分钟的朋友 苏文瑾没有明白严不闻的意思:“前半句我明白,后半句的备胎是什么意思?” 严不闻思考了一下,用一种通俗的方法解释:“备胎,就是汽车后面备用的轮胎,一般而言只有本来的轮胎爆了,才会想起用备胎,对比于人,一个意思。” 苏文瑾非常聪慧,很快就明白了严不闻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苏文瑾平常只是抿着嘴,现在看到她这么笑着,比平常还要漂亮一点:“严先生,你的歪门邪说还挺有道理的。” 严不闻还没跟她说有种连备胎都算不上的,名叫千斤顶,这就更惨了。所以而言,爱情是两方面的事情,单方面苦苦追寻确实没有太大必要,最后只感动了自己,岂不是很悲催。 严不闻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过我还是不能同意你的看法,时间能感化一切,若一人追寻的久了,肯定能感动另一人。”苏文瑾道,“你微微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 苏文瑾将书翻开,然后念道,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严不闻看着苏文瑾,苏文瑾感受到严不闻的目光,刻意将眼神挪开,只为不和严不闻的眼神对视。严不闻挪了下位置,然后看向苏文瑾的眼睛,清澈的眼眸,棕色的瞳孔,如同一汪秋水,很美丽。苏文瑾还想回避,严不闻道:“别动。” “看着我的眼睛。” “什么?” “一分钟……” …… “今天多少号?” “6月27号。” “民国15年的6月27号,上午十点钟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拥有一分钟的友谊,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 “……如果追寻就能感动,那我们这一分钟的朋友也能发展为恋人……” 严不闻笑道,而苏文瑾却将眼睛移开,之后缓缓道:“我和你本来就不是朋友,这一分钟只能算是陌生的路过……” 路过?严不闻还准备说什么,有人在远处喊道:“文瑾?” “你原来在这?”一位青衣长衫的男子从远处走来,“这位是?” 苏文瑾有点胸闷,抬头看到,是戴望瑜来了,于是连忙站起来,随便介绍道:“这位就是严不闻严先生了。” 戴望瑜赶忙上前,握手道:“你好,你好。” “这位是戴望瑜戴先生,学校的副教授。” “幸会,幸会。” “之前就听闻严先生才学出众,今天有缘得见,真是幸事。不知道严先生今天有时间否,参加一下我们的同学聚会。”戴望瑜客气道,虽然不知道严不闻今天来这是干什么的,但该有的礼貌不能少。 严不闻拿出请帖:“之前我受到曹凌渊曹兄的邀请,来这参加聚会,不知道是否是你们的这场聚会。” 戴望瑜拿来请帖一看,随后笑道:“正是我们的聚会,巧,真是太巧了,原本我还打算亲自邀请一下,拜会拜会未来的同事。这下正好合到一起了,如此甚好。” 苏文瑾将书拿着,站起身道:“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先去酒楼等着吧。” “好。”戴望瑜点头,看着严不闻莫名惊喜,然后笑问道:“我还是叫你严兄吧,不知道严兄是在国外哪所大学深造过,我听闻严兄是哲学毕业,想必对哲学有很高深的研究了?” 戴望瑜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严不闻随口回答一番。严不闻此次随意应答,反倒让戴望瑜觉得深不可测、学识渊博,反而更加欣赏严不闻,相见恨晚,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也不过如是。戴望瑜主要教授历史,还是外国历史,于是就问了几个英国的历史问题,之前戴望瑜在美国上学的时候,有幸跟几位导师前往英国探查一番,英国的人文地理给他感触很深,一些的政治、人文理念也比较先进,所以想问问严不闻的看法。严不闻在英国留学回来,怕是感触更深。 严不闻回答了一下,上学时候什么《百家讲坛》、《大国崛起》等等节目对英国剖析的还是比较透彻的,加上以前大学时候也学过外国历史,一些论点在现在也是比较先进,严不闻说出来,让戴望瑜啧啧称赞。之后又探讨了一下严不闻的专学“哲学”这门,戴望瑜有点狩猎,不敢班门弄斧,于是任由严不闻信口胡说,戴望瑜则在一旁点头、思嗔。哲学讨论最关键一点是要能绕回来,无论什么理论,你得饶成一个圆,首尾相交,自己能说服自己,逻辑严密,起码也得让人无法击破。严不闻这点做的还是很不错,至少戴望瑜这种只知道皮毛的门外汉,听起来没有漏洞。 不一会走到办公楼下,苏文瑾让两人等一会,自己上去将书放回去。过了一会,苏文瑾下楼后看到戴望瑜和严不闻还在讨论,道:“你们倒是情投意合的很哪。” 戴望瑜笑道:“我和不闻兄,相逢恨晚,宛如故知,很多理念和我相同,忍不住想多了解了解。”严不闻点头,并未说话。 苏文瑾道:“从严先生到严兄,再到不闻兄,这才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吧,你们进展可真快呢。” 戴望瑜扶了下眼镜:“知己难求。” “行了,不管你们了,先出去吧。”苏文瑾笑着催促。 主干道上,因为学生活动,人越来越多,严不闻、戴望瑜、苏文瑾三人从学生中穿过,忽然有人喊道:“先生,先生,慢一点。”是一位女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挤到严不闻他们面前。 这位女生严不闻认识,就是之前让严不闻写横幅的那位女同学,女同学跑到严不闻面前,然后笑道:“给,先生,谢谢你为我们写横幅,送个苹果。” 女同学将苹果塞到严不闻手中,然后准备回去,眼睛一瞥看到了严不闻旁边站着的人,道:“戴先生,您也在啊,还有苏先生,对了,您们慢点走,我再去拿两个苹果。”之后女同学就钻入人群。 第八十六章 大夏楼 严不闻笑了笑,女同学还挺客气。戴望瑜在一旁,忽然问道:“不闻兄,这幅横幅是你所写?”听到刚才女同学的话,戴望瑜明白过来,之前女同学所说的一位先生,就是严不闻了。 严不闻点头:“路过的时候,帮着写了一幅。” “好,好,文瑾你看横幅上面的字迹。”戴望瑜指着道,之前还想和书写的先生认识一下,没想到就是不闻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苏文瑾也抬头一看,上面的八个字果真大气无比,于是道:“没想到严先生在书法上也颇有造诣。” 苏文瑾之前要了严不闻的一张手稿,上面的硬笔书法字体也是呼之欲出,力透纸背,没想到毛笔书法上也是不错,让苏文瑾很惊叹。但又想到严不闻今天以及之前总喜欢滑腔珠玑,让苏文瑾觉得严不闻有点文人骚气,并不合自己心意,花架子而已。 “以前学过。”严不闻道。 戴望瑜赞叹:“今后还得跟不闻兄学学书法。” 苏文瑾道:“望瑜,你太谦虚了,你的书法也不遑多让吧。” 戴望瑜道:“比之不闻兄还差了一截。” “嗯……”苏文瑾无话可说。 等了片刻,刚才的女学生又挤了过来,手中两个橘子,笑道:“戴先生,苏先生,没有苹果了,被他们都抢光了,还好还剩两个橘子。”女同学将橘子递给戴望瑜和苏文瑾,戴望瑜、苏文瑾谢过后,女同学问道:“原来你们都认识啊,原来先生你是来找戴先生、苏先生的。” “嗯,是朋友。”戴望瑜道。女同学明白后点头,然后挥手告别。 戴望瑜看着来往的学生,笑道:“很多时候,学生要比我们这些老师勇敢很多。” “不畏强权,为了信仰,全身心投入变革洪流。” “不如说,学生们的爱国比我们要更直接一点。”苏文瑾道。 宣传、集会、游行、示威、运动,用最简单的方法表达自己内心的热血,勇敢而且直接,无畏而又无惧。 出了校门,严不闻三人前去不远处的酒楼,酒楼名字叫“大夏楼”,大夏大学建立的时候,顺便建立的酒楼,比较气派,专门做学生们的生意。一楼很多桌子,可以点下饭菜等等,二楼、三楼还有包间。戴望瑜、苏文瑾他们已经定好,二楼靠窗户的一处包间,隔着窗户能看到下面的街道。 戴望瑜道:“我已经跟我的那些同学说过了,就来这座酒楼,文瑾,你那边的同学通知了吗?” “嗯,已经通知了。”苏文瑾道。这次邀请了很多同学、朋友,高中的同校同学,大多数都是自己班上的,还有一些同学的朋友。这些人都是有所成就的,有大学老师、知名的文学老师、知名的学者、诗人、报社主编、经理等等。 这时候苏文瑾在窗边看到下方来了几人,于是下楼去迎接,戴望瑜也跟着下去。严不闻自己则用水果刀削着苹果,之后用刀一边切着,一边吃着。不一会楼下人声嘈杂,上来了几个人,有男有女,进入屋内看到有一人正坐着,相貌很陌生,大家都仔细回想,就是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几年过去,高中校友变化实在太大,记不清了。 严不闻看到这几人,于是上前一一握手。苏文瑾在旁边介绍道:“这位是我在大夏大学的同事,九月份就来我们学校教书了,这次聚会正好他也被人邀请过来了。” “竟然是大夏大学的老师,久仰。”难怪不认识,原来并不是高中同学。 众人握手道:“我叫袁青,在光华大学文学馆工作,也是一名讲师,平常的工作就是整理文学资料。” “我叫杜雪烟,是大同大学教育科的一名老师。” “我叫王天然,是挂靠在复旦大学的一名文学学者。” “我是李晓棠,在上海民众社当一名主编,主要工作是翻译外国一位理论家的著作。” …… 几人介绍完,严不闻大致有了了解,袁青、杜雪烟、王天然是戴望瑜、苏文瑾的高中同班同学。李晓棠则是袁青他们认识的一位报界朋友,来自巴蜀,打算明年去法国留学,所以对留学事项关注很多。因为这次同学聚会,有很多是留过洋的,而且听说他们的一位朋友苏文瑾,是法国里昂大学欧洲历史研究毕业的硕士,所以李晓棠打算来问问苏文瑾关于法国留学的程序。 之后又有几位上楼,其中一人,严不闻认识,曹凌渊,曹元岸的侄子。过来的人一一介绍后,都寒暄笑道:“多久不见,都快不认识了,女孩子们变得更加漂亮,男孩子们也更加英俊了。” 曹凌渊也上来和严不闻握手:“严兄,今天来的也很早啊。”曹凌渊四下打量着严不闻,之前还并不以为意,但自从上次知道严不闻就是庸生的消息后,最近明显关注了很多。对于严不闻和向帅两人之间的约战也直销颇深,所以一来就问候道:“原来严兄,不仅是留洋学者,还是小说界的奇才,之前多有疏忽,还请严兄不要在意。” 严不闻笑了笑:“无妨。” 曹凌渊有些气盛,严不闻自然不搭理,打过招呼后,众人就入座。十多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上,其间因为是同学聚会,少有喝酒的,就让小工上了一壶茶,茶叶是之前苏文瑾放在酒楼的碧螺春。众人喝了口茶,赞不绝口。 “不愧是十大名茶之一,口感俱佳,清爽解渴。”…… “家父从苏州带回来的茶叶,我不懂茶,只能拿出来给大家分享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其中的道理,能说上两句,让我们涨涨见识?”苏文瑾道,轻声细语,听着十分舒服。 严不闻喝着茶,不多说,茶文化博大精深,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严不闻也就不发言误导别人了。其他人很少有发言的,倒是李晓棠笑道:“对于碧螺春,我知道不多,但是我们那有一种茉莉花茶,口感不错,如果朋友们感兴趣,我可以让老家人寄一点过来。” 曹凌渊道:“茉莉花茶,苏州也有,李兄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李晓棠喝了口茶:“惭愧,这倒是不知,见笑了。” 苏文瑾见曹凌渊刻意刁难,有点不悦,于是道:“巴蜀地区的茉莉花,和苏州的不太一样吧,若是可以,倒是要麻烦李先生捎带一点过来。” 李晓棠感谢苏文瑾替自己解难,道:“可以,可以。” 第八十七章 投桃报李 曹凌渊笑了笑,看到苏文瑾给李晓棠一个面子,也不愿多纠缠。于是转向问道:“严兄博学多才,想必在茶文化上定有一番研究,不知道可否说两句,让我们开开眼界?” 严兄?众人看过去,原来曹凌渊指的是他的一位朋友,严不闻。这严不闻大家之前也听说过,一首小诗《再别康桥》,还挺有趣的。见到曹凌渊如此推崇,众人也都将目光投过去:“没想到严兄还是个茶道行家,这得跟我们说一说了。” “我们对茶叶不甚了解,还请严兄多多指教。” “对,在国外喝咖啡居多,倒是忘了研究这文化了。” “我们大多留学都是去英、法、美,他们喝茶可少,美国那边都喜欢喝咖啡,英国、法国这边倒是喜欢喝点红茶,但文化品味当然没我们这边丰厚了。”杜雪烟道。 戴望瑜惊喜地看着严不闻,好像又发现了一块新大陆,然后热情介绍道:“这位不闻兄,我跟大家介绍一下,不仅学识渊博,是留学英国归来的才子,还对书法方面颇有造诣。我都是真真切切见识过,所以大夏大学特地聘请他为学校老师,我们可是花了很大功夫才请他来上课的,珍稀可贵。没成想,竟然还对茶文化有研究,不闻兄,今天可得说两句。” “哦?如此厉害。” “看上去平平无奇,研究倒是颇为广泛。” “不知道他有什么精彩的论作。” 众人小声议论着,对于严不闻的认识从之前创作《再别康桥》的作者,通过戴望瑜的话语衍生成了博学之士,但究竟有多博学,还得从著作上来衡量。不过众人也都无所谓,戴望瑜在他们之间名望颇高,他都十分推崇的人,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严不闻在众人心中的履历变得非常精彩。 苏文瑾也看着严不闻,不知道他是否真像曹凌渊所说,对茶有研究。 戴望瑜与严不闻相见恨晚,自然不会刻意刁难,只是对曹凌渊的话语理解出现了偏差,以为曹凌渊和严不闻是朋友,必然很了解。所以当真以为严不闻对茶道有研究。曹凌渊则是之前为难李晓棠,但被苏文瑾救了场,觉得不自在,然后转头刁难严不闻。如此一来,在曹凌渊的力捧下,严不闻不说出个道理来,怕是会没了面子。在座各位都是高层次的文化人,若此计得逞,严不闻的身段得掉个半截。 严不闻笑了笑,自己对茶道文化当然不怎么了解,但对茶的一些渊源、品相、作用还是知道一点,于是就随便说了两句:“了解不深,碧螺春原名叫‘吓煞人香’,一说是康熙年间,康熙巡幸太湖时亲赐;一说是明朝,宰相王鳌题名‘碧螺春’;一说是采自碧螺峰。” “有所耳闻。”众人点头。 “不知道严兄对于我们杯中之茶有何见解?”曹凌渊笑问道,晃了晃手中的茶杯,里面茶叶翩浮。碧螺春的历史没什么好说的,专不专业还得看对茶的分析。 严不闻道:“条索纤细、卷曲成螺、满身批毫、银绿隐翠、色泽鲜润、嫩香清幽、甘醇鲜爽、汤色嫩绿清澈明亮、叶底嫩匀多芽,是为特级碧螺春,碧螺春中的上品。”严不闻随口道,之前去过苏府,家世显赫,自然此等茶叶不会太差,所以严不闻直接说是特级,量别人也无法反驳。 曹凌渊看着杯中之茶,惊诧道:“果真这么好?”严不闻言辞凿凿,煞有其事,而曹凌渊不懂茶,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严不闻道:“如果不信,曹兄可以拿出更好的碧螺春供我们品鉴。”严不闻一笑,顺水推舟,投桃报李。曹凌渊当即滞口,不知说什么才好,自己对茶肯定是不懂的,刚才几句话也是为了刁难严不闻,给自己找回点面子。现在严不闻反问一句,倒是将曹凌渊问住了。 曹凌渊无法辩驳,只能忍道:“严兄对茶了解颇深,这肯定是特级碧螺春无疑了。我自然也不能拿出更好的茶叶。” 苏文瑾笑着,自己虽不懂茶,但严不闻也算识相,并未强行体现自己知识,而刻意贬低,这让苏文瑾对严不闻的看法改观了一点。 “却是不知这碧螺春还有如此道理。”戴望瑜看着杯中茶叶,除了如同海螺一样是弯曲的,以及特别的醇香,自己也看不出和其他茶叶的分别。 众人喝了口茶道:“确实要比家中平常备的客茶要香很多。” 喝茶中,众人又相互聊了一会。茶只是前奏,大家都是从事文学方面工作的,自然聊到了文学。在座的有学者、老师、主编、讲师等等,一聊到文学,大家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什么当代文学的名家,一些比较出名的作品等等,兴致越来越高,等吃完饭后,依旧在探索。戴望瑜和苏文瑾虽然是历史系毕业的硕士,对文学研究也很多,大家情投意合,聊的正酣。 之后有人提到严不闻的那首诗,大家品鉴后,戴望瑜又道:“还不仅如此,不闻兄还有著作。” “哦?什么。” “还有。” “快快拿出来。” 众人催道,正好吃完饭没事做就来品品诗,大家虽然近期都有诗作出世,但毕竟不好意思直接拿出来,这样太过显摆。现在用严不闻的诗打头阵,大家之后自然顺理成章的展示自己的诗。 戴望瑜看了看严不闻,见到严不闻并没有不愿,于是就道:“不闻兄的这首诗非常短暂,只有两句,不过意义深远,大家要么来分析一番。诗句如下: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诗名叫:一代人。” “仅有两句?”众人不敢相信,但还是在口袋中摸出一支笔,将诗句写下来,然后逐字分析,越分析的深越觉的精湛,甚至于内心有种颤动,实在是太过于美妙。此等佳作,与《再别康桥》水准一般高,但蕴含的情愫又不同,这严不闻当真是奇才。在座各位都是在文学领域颇有造诣的才子,所以分析起来并不以读者的角度,而是以专家的眼光。 第八十八章 暗自神伤 分析了一阵寓意,大家都赞同一个观点,这一代人肯定是指他们这一代,寓意则是在黑暗动荡的时候,也要用乐观的心态去寻找未来的美好。妙,这一句比十句、百句都好,这之间添一字嫌多,少一字嫌少,这诗作在短诗中也是极其特立独行的一首了。 众人议论纷纷,然后说出自己的感想,严不闻频频点头,有人笑道:“严兄,这首诗可否让我的报社发表,正好我管理的刊物中需要一些经典的小诗撑撑场面,严兄这首诗正好。” 严不闻也就由他们了,之后众人兴致越来越高,开始将自己之前创作的诗作一个个拿出来,供大家评阅。众人的诗作相互传阅,之后一部分流到了严不闻手上,严不闻看了两眼,点点头,然后传给下一人。 曹凌渊看严不闻对这些诗作无动于衷,然后笑道:“严兄,这么快就看完了?难道是觉得都不入眼?” 严不闻笑了笑,这曹凌渊今天看来是非得作对不可了,于是道:“诗作得大家评阅,对其他人的诗我没有信心,对曹兄的诗我还是能说上两句的,今天曹兄有没有诗作问世?” 曹凌渊屡次三番刁难,严不闻纵然不多计较,但心中也不是太舒坦。这次将话题转向曹凌渊,也希望曹凌渊安分点,别什么事情都扯到严不闻头上。但曹凌渊听到严不闻这句话,竟然心中还有点高兴,本来在座各位无论是资历、还是成就都比他只高不低,自己贸贸然拿出一首诗来,反倒像是自己求评的,这样多没面子。现在严不闻主动给了他一次机会,他怎么会不抓住。 于是曹凌渊笑道:“好,严兄既然如此说,那么我不拿出一首诗,倒是佛了严兄的面子。这首诗是我上次夜游豫园所作,还请严兄评论一番。”曹凌渊对自己这首诗很是自信,而且觉得超越严不闻的《再别康桥》、《一代人》不成问题,所以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严不闻。 严不闻看了几眼,然后笑道:“曹兄这首诗意境确实很不错,假山、小湖、亭台、楼阁足以证明曹兄的雅韵,不过……”严不闻停顿了一下,听到严不闻前面一段话,曹凌渊还有点高兴,但听到那两个字“不过”,曹凌渊眉头就皱了下来。 曹凌渊道:“不过什么?” 严不闻道:“我看你诗句中故作洒脱,实则暗自神伤,难道是有什么烦心事?” “胡说,诗句大开大合,哪有神伤。”曹凌渊驳道。 严不闻将诗句递给旁人:“高山流水觅知音,曹兄这是为情所困,若能斩却情丝,这首诗不妨是一首佳作。”其他人将曹凌渊的诗拿过去扫视几眼,都感觉严不闻是足够给曹凌渊面子,依照众人的感觉,这首诗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确实没有回味流长,绕梁三日的感觉。众人笑了笑,不作回答,严不闻的评价已经很客观了。 曹凌渊脸色一红,自己的心事这严不闻如何能得知,自己在诗中连一个人都未出现,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为情所困。不由得,下意识看了苏文瑾一眼,诗作传到苏文瑾面前,苏文瑾推手,将诗作传给下一人。似乎并没有心思看,这让曹凌渊心中恼火,难道他的诗真这么不堪? 曹凌渊忽然冷笑:“严兄为何误导他人?这首诗本是描绘风景,为何被你解读出多余情感出来,未免是想的太多!” 严不闻道:“碧波流水、楼台宫阙、环月倒影、莲幽深深,怕是曹兄不想也得想吧。” 严不闻此言引发众人笑意,大家笑道:“曹兄也不必尴尬,君子好逑,自古有之,反倒是这种含蓄的表达手法,让这首诗精彩了很多。” 曹凌渊冷哼一声,道:“严兄在小说上有所建树,思维倒是比我等开拓了很多。”曹凌渊无奈承认,有点不甘。 “小说?”众人不理解曹凌渊所说何意,于是问道。 曹凌渊笑着:“大家还不知道吧,严兄还有个身份,是写作武侠小说的作家,感情十分细腻,发掘我诗中情感,看来是小儿科了。”曹凌渊明褒暗贬,主流文学研究者们都对小说,尤其是武侠小说嗤之以鼻,曹凌渊此举,是想暗讽严不闻。 “武侠小说,这就……” “严兄创作的是哪一本小说?” “如果幸运,我们还有可能看过。” “不过,严兄为何不创作批判小说?” 众人议论着,袁青、杜雪烟、王天然这些人都是研究文学的,文学种类中当然也包含小说类别。但现在地位比较高的是像鲁迅等人一般的批判小说,意义高深、直击社会根源,或是南北鸳鸯蝴蝶派别的言情小说,亦或是以悲剧反应社会的伦理小说。这种跟社会挂钩的小说,程度上就不同一般,无论怎么评比,学者们都会给予很高的评价。 李晓棠和另外三个主编的感觉则跟这些学者不同,一本小说意义再怎么高深,再怎么抨击现实,回归到一点,大家还是要赚钱吃饭的,武侠小说创造的利益不比他们低,也不应该低一筹。况且现在依靠南向北赵两位宗师的带动,很多人都能靠写武侠小说吃上饭,并且生活还不错,这就已经证明武侠小说存在是有意义的。而且最近听说,南方有两个武侠小说大师约战,两个人发表小说的报纸销量加起来都快四万了,这等恐怖销量,其他类别小说怕是比不了。 戴望瑜笑道:“不闻兄还有如此才学,索性一并说出来吧。” 曹凌渊冷言道:“严兄的笔名叫庸生,大家知道是谁了吧。” 庸生?严兄就是庸生?众人有所听闻,但不知道在哪听过,于是李晓棠道:“没想到严兄竟然是庸生,失敬,失敬。” 庸生的名头,他们这些搞报纸的知道的清楚,但对于这些研究文学的,他们不一定关注。于是李晓棠介绍道:“庸生恐怕大家觉得陌生,但提到《倚天屠龙记》、《笑傲江湖》这两本小说,大家就晓得了吧。” “严兄隐藏的有点深啊,这两本小说我都读过,确实不一般。” “这两本小说不是最近最火的小说吗,都是出自严兄之手?” “这《倚天屠龙记》和《笑傲江湖》到底是什么?” 第八十九章 平分……秋色 “你们也太落伍了吧,多长时间没出来了?”众人道,其中有几位报社主编对情况知道的很清楚,在他们的解释下,众人都明白了。之后听到有人说现在《笑傲江湖》刊登的那本报刊,销量都快达到两万,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大家对于武侠小说多好,理会不深,但销量这数字可是实打实的,大家一听就能听出不一般。 苏文瑾也看着一旁喝茶的严不闻,他还会写小说?一位会写诗、熟读泰戈尔名诗、还是一名留洋学子,光凭这三点,就能让苏文瑾正眼瞧他,现在又冒出个小说作家,原本苏文瑾不以为意,但现在听到销量这么高,还是很惊叹。 戴望瑜也听过这两本小说,所以暗自也替严不闻高兴。这么半天,严不闻的名头一点一点被扒出来,让他有点猝不及防,惊讶之后又是惊讶,现在已经有点平静了。 “失敬,失敬。” “听闻,严兄和不肖生之间有点恩怨?” “我看过严兄的小说,境界不低,严兄大才,佩服啊。”有人恭敬道。这人一说,倒是让其他人好奇,境界高在什么地方,之后那人说道,《倚天屠龙记》江湖与国家大势相连,《笑傲江湖》的人性恶果等等,让其余人啧啧称奇。 “今后必定拜读。”按照这么说,严兄所著武侠小说也是可供研究的了? 众人暗自惊叹,从之前的诗到现在的小说,都表明严不闻不是一般的人,比之他们还要更胜一筹,难怪戴望瑜如此推崇,原来才华如此之高。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戴望瑜名望这么高,还推崇严不闻,原来严不闻才能不在戴望瑜之下。 众人的反应脱离了曹凌渊的预期,于是只能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这群文学名生竟然对武侠小说这么高看,莫不是丢了老师面子,抛弃了自己的文学素养。曹凌渊自觉无趣,先是品茶落得下风,之后诗作被批,紧接着众人恭敬写作武侠小说的严不闻,这让曹凌渊气愤难当,觉得和众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再待下去,也无用,更让曹凌渊生气的是自己提出先告辞的时候,苏文瑾平平淡淡的表情,似乎他走并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于是,曹凌渊就在吃完点心后,悻悻而去。大家也是客气阻拦了一下,就让他走。 走了一个曹凌渊,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兴致,吃完甜点,众人决定去大夏大学学校转转。学校转过后,有人提议去大夏大学后面的一处小湖泊转转。之前偶尔路过,看到还在修建,不知道现在建好了没有,众人过去一看,湖泊水波荡漾,虽然不大,但有人养了几只孔雀,湖中心孔雀开屏,甚是可观。 众人四散在凉亭周围,戴望瑜笑着对严不闻道:“不闻兄和曹凌渊曹兄是否有什么恩怨,为何他总是针对?” 严不闻笑道:“并未有恩怨,只是上次在茶会上压了他一筹,携私报复而已。” 戴望瑜道:“原来如此,不闻兄可要自己注意。” 严不闻点头,之后众人在周围吟诵了点诗作,严不闻、苏文瑾、戴望瑜则坐在凉亭中。李晓棠过来询问了一会关于法国留学的事情,之后下午四五点钟,众人告辞,都说玩得尽兴、自在,四散回家。戴望瑜见严不闻路程遥远,于是喊了辆车送严不闻回去。 戴望瑜、苏文瑾在后面看着车载着严不闻走了,才回身返回学校。苏文瑾笑道:“你一口一个不闻兄,可是叫的亲切的很。” “这……只能算是礼貌吧。” “那你什么时候礼貌的多喊喊我的名字?” “文瑾,我平常不就是这么喊你的吗?” “好了,不逗你了。”苏文瑾忽然问道,“你觉得,严不闻这个人怎么样?” “才识渊博、不骄不躁、书法水平以及作诗水准都很高……是个很博学的……人……” 苏文瑾没想到戴望瑜对严不闻评价这么高,如果戴望瑜贬低严不闻一番,她心中还很高兴,但他这么说,到让苏文瑾心里有点无所适从。于是冷笑道:“我问你,你觉得你比之他又如何?不许谦虚!实话实说!” 戴望瑜笑道:“我……自然是……”但又发现苏文瑾眼神中的寒意,只能据实评价:“只能说平分……秋色……了。” 苏文瑾听到戴望瑜这种回答,很不满意,很生气,很愤怒,于是大声道:“戴望瑜!我告诉你,纵然他水平再高,你也比他高一点,明白了吗?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平分秋色这种话,否则我会一辈子都瞧不起你!” 苏文瑾的愤怒,让戴望瑜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决定先安慰她:“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太妄自菲薄了。” “你这不叫谦虚,叫傻!”苏文瑾训斥了戴望瑜一顿后,心中怒气有点舒缓,于是恨道。 严不闻回到报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本来也可不必回报社,但有些东西放在报社,于是特地回来了一趟。报社已经快要闭门,只有稀稀疏疏几个在报馆内进进出出的员工,这些员工见到严不闻后,都笑着打招呼:“严主编,下班还没走哪。” 严不闻点头,进入报馆,随后上三楼办公室,拿了东西就下楼,等到了二楼楼梯口的时候,听到下面有一位女人问着:“严主编还没有回来吗?”严不闻走下楼,不知道是谁找他,等到了一楼楼梯中间位置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女人。穿着很普通的衣服,头发扎着,从侧颜看,面容姣好,大约三十岁左右。 女人焦急地站在柜台前询问老张,女人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中午过来,一直等到现在,老张刚才让他坐在一楼办公室里面等,可等到现在还没等到,无奈之下,只能问问。老张笑了笑:“刚才还准备喊你去的,今天你来的真巧,我们严主编刚从外面回来,现在应该在楼上,我去给你喊一下。” 女人感激道:“谢谢您了。” 老张才准备上楼,就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严不闻,于是道:“严先生,这位女人找您,说是有事情,在这等您老半天了。” 严不闻走下楼,看着女人,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第九十章 安夜 云安茶馆,严不闻让小工上了一壶茶,一碟点心,等这么晚也饿了,严不闻让面前女人吃点,女人连忙说谢谢,不用了。 严不闻喝了口茶道:“上次的事情抱歉了,一直没有机会当面道歉,只能写一封信。” 女人道:“没什么事,他虽然练武,但容易暴躁、易怒,严先生也不是刻意为之,也不用道歉,是他自己在跟自己生气。” “哦?”严不闻笑了笑,面前的女人就是向帅的妻子,刚才寒暄了几句,不知道今天她来找严不闻干什么,“那向先生,现在怎么样了?还在住院吗?如果是这样,我去看望一番吧。” 女人娓娓道来向帅住院的事情,看上去很平静,但严不闻可以感觉到她内心的害怕与无力、无奈。之后女人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她跟向帅年轻时候的事情,女人笑了笑:“以前他脾气没这么坏的,但自从代表我们那个县城,留洋东渡,与他国武道高手切磋、探索之后,就心高气傲了一点。但我可以感觉,他本身一点都没有变,变的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反应……来上海这么些年,他对脸面、名声看得越来越重,由此生病,也是正常……” 女人捧着手中的茶杯,目光凝聚在波动的茶水中,一切的一切,最近发生的事情,内心的焦躁、担忧,心脏也随着茶水漂泊而震动。如此一般,如此一般……他迟早有一天会因此而死……不!女人瞳孔骤然收缩,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严不闻吃了一块点心,让女人慢慢说,然后正准备喝茶,面前的女人就忽然起身,跪在严不闻面前:“严主编,救命……” “嗯?”严不闻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意,于是道:“莫非是为了约战之事?”严不闻上前打算将女人搀扶起来,但女人偶然间的抬头,就发现她的眼眸不停颤动,湿润的眼泪困在眼眶中,眼睑也变得通红。 窗外的夜,无比寂静,几只鸟飞到窗台上,看着里面两个人一会,然后扑腾着翅膀就飞走了。街道上不时传出一些狗叫声,以及夜晚归家人的走路身。映衬的茶馆里面的灯光温暖了很多。 严不闻听女人说完,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女人颤声:“之前有人将你们报社的销量告诉了他,他又气的吐血,今天身体才好了很多,我已经不让那几个北平来的人见他了,连康经理我都回绝。他就是想要脸面,自己喜欢跟别人较劲,又容易生气,如果这次……最后他若出事……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女人用手抹掉眼眶中的泪水,内心又急又不敢多打扰严主编,心中又很多话想说,但到了喉咙口,硬是说不出。哽咽的不自声。 严不闻道:“可否告诉我向先生所在的医院,我明天去探望一下。” 雨打珠帘,女人道:“这两天我会劝他回老家,这次约战的事情我也会劝他放弃,严主编若能去自然感谢,但万万不可提销量的事情,这次还希望严主编能帮我们一把……” “我已知晓。” 女人说完,严不闻点头。见外面已经黑夜,就让小工喊辆车将女人送了回去。走之前女人还不停感谢,让严不闻无比动容,既然如此,那么……严不闻一笑,往家走去。 严不闻回到家,陈先生和陈太太已经吃过,回到后房休息,而小蓉则是等着严不闻,看姑爷终于回来了,于是将菜都热了一下,小蓉抱怨道:“姑爷,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 严不闻吃了口饭,道:“有点事情。”于是严不闻将向帅妻子来找他的事情说了出来,小蓉在旁边听着,听到后来知道了怎么回事,于是冷笑。 “他们倒真会做事,先前气势汹汹的要比个你高我低,现在比不过了让一个女人出来求饶,真是好深的计策。”小蓉鄙视道。 严不闻笑了笑:“你可是将他们想的太坏了。” “本来就是嘛。你明天还要去看向帅吗?”小蓉问道,小蓉心里面则是在想,还看什么?上次在佘山那边已经撕破脸皮,还有什么好说的,愿赌服输就行了,现在搞什么幺蛾子。自己被气住院了,反而要我们好心帮忙。哪有这个道理。 严不闻点头:“我去看看,彻底了却此事。” 既然答应向帅妻子,那就得帮帮忙,如果她今天不过来,严不闻也最多修书一封慰问一下,但今天她特地为此事而来,泣不成声,如此,就看在她的面子上,对一位妇人来说,家庭远比一切都重要,向帅又是家庭的核心,她有此举也正常。 小蓉道:“我陪你一块去。” “你和我一块去?”严不闻笑道,不知道小蓉要过去干什么。 小蓉义正言辞道:“我当然要一块去,你不知道他们那边多少人,向帅,还有那宋晓、李语,还有那康经理,我怕……” 严不闻笑道:“你怕什么?害怕他们对我不利?” 小蓉嗔道:“还不是怕你到时候要是吵起来没个帮手,你一张嘴吵不过他们几张嘴,反而被倒打一耙岂不是很难受。” “你是帮我去吵架的?”严不闻道,不得不说,小蓉想的很细腻,确实有这种可能发生。 小蓉道:“那可不是。” 吃完饭,严不闻将刚才从报社的拿到的一些资料看了看,明天就是约战的一月之期最后一天,后天具体数据就能统计出来,到时候他和向帅谁赢谁败,一眼看出。今天早上统计出来的数据,《零点》特别刊已经有两万发行量,比自己预期的还要高,这两天的宣传也非常好,利用不肖生和庸生约战的事情搞起来的噱头,让两边报纸销量越来越高。上海的无数读者都在期待这场宗师之战到底是向帅老辣,还是严不闻后来居上。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各大报纸也都报道此事,逐渐影响力扩散到整个上海,苏州,南京,连北方武侠小说迷都开始关注这场战斗,想尽办法也要买到只在上海发行的两本报刊。 第九十一章 乱 如是,只要宗师之战一结束,赢者天下皆知,输者从此沉沦。这段时间,严不闻能感觉到局势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只有这场宗师之战完结才能结束一切风波。很多报纸已经开始倒计时,每一期都有两边报纸的销量,并且还有部分赌局也开盘,买定到底谁赢。 现在《沪报·小说林》特别刊的发行竟然也达到了一万九千五百,与《零点》只有五百差距,竞争十分激烈。 明天一刊,后天一刊就是定胜负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小蓉跟着严不闻去报社,等到九点多,倪惠将数据文件拿过来,严不闻看了一眼,《零点》特别刊销量已经上涨到两万二,确实恐怖,《沪报》特别刊的则是两万一,已经甩开了一千。 之后严不闻就喊了一辆车,和小蓉两人前往向帅所在医院。 在《沪报》报馆,几个人一早就进入报馆中,然后直接来到经理康洋的办公室,康洋见到这几人,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来人正是宋晓他们,宋晓连忙问道:“康经理,现在销量如何?有没有超过《零点》?” 康洋道:“没有,虽然我们这边销量节节上涨,但《零点》销量上涨的速度依然恐怖,现在已经甩开我们一千,到了明天,最后一刊统计的数据出来,恐怕结果还是如此。” “妈的,他们小说那么好看?”宋晓握紧拳头,之前和康经理已经商量过,小说剧情由他们原创,然后找几位名家润色后发表,这才导致销量不断升高,但最后却发现。《零点》就好像一座大山一样,每次觉得自己要翻过去,最后发现还在山腰。方白和秦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一旁跟过来的李语,也道:“康经理,真的没办法了吗?” 康洋无奈的一笑:“目前已经没有办法。” “这段时间,这消息告诉向先生了吗?”康洋道,上次去见过向帅两面,但向帅病重,康洋也没有开口,只说一切顺利。 李语道:“之前告诉过一次,但向先生直接吐血,我们也被向先生夫人训斥了一顿。之后有任何消息都不敢告诉了。” 康洋沉思着,食指敲击着桌面,道:“这不是个办法,这个消息迟早要告诉他。” “那我们只能今天过去了?”宋晓道。 李语道:“你还嫌上次被骂的不够惨吗?” 宋晓道:“向帅不能听坏消息,如果好消息呢?” 李语见到宋晓直言“向帅”名讳,冷道:“现在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只要不太坏就是好消息,你打算告诉他什么?” 宋晓冷笑:“此事固然是我们挑起,但向帅也未免没有个宗师气量,一点小挫折就气急住院吐血,好得很哪。” 李语道:“你什么意思?” 宋晓笑了笑:“我什么意思?我们整天替向帅的名声奔前跑后,可向帅他呢,之前销量我们领先的时候倒是笑呵呵,之后销量一旦下降,就气急上火,最后还弄的住院,现在倒将一切事情都丢下不管了。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向帅怕是会被人嘲笑小肚鸡肠、毫无风度吧。” “哼,之前你不是挺尊敬向先生的吗?我们也是按照你的想法来,怎么一旦出事就冷嘲热讽,恨不得将自己撇得干净。”李语冷言冷语。 宋晓一挥手:“我不跟你们多说,我会让向帅知道,就算没他,我们也能战胜庸生,战胜《零点》。” “向帅的时代已经过去,未来武侠小说掌门人必然是我!”宋晓笑了一声,出门而去 “宋兄!”方白喊道,但发现宋晓头也不回,夺门而出,只能叹了口气,道:“李语妹妹,你就别冷嘲热讽了,大家和和气气想点办法不行?” 李语道:“你也不看他,说的叫什么话!” 秦轩道:“行了,任由他去吧,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告诉向先生这个结果,不说肯定是不行,只能旁敲侧击透露。” 方白道:“秦兄不必如此吧,还有一天,销量也不过差一千,还有反超的可能。” 秦轩笑了笑:“反超,做梦吧你,我们还是早点考虑回北平吧,在这已经没有多大意思了。” 康洋见到这几位北平过来的名生还在争吵不休,内心很是烦闷,北来这次以为联合不肖生和这些个名声能将兴隆报社的势头彻底压下去,同样也能将曹元岸打压,没想到这庸生如此恐怖,小说如此卖座,势头根本挡不住。康洋内心很不甘心,曹元岸这小人运气如此好,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作家压阵。如此一来,岂不是,被这曹元岸力压一头。如此耻辱,康洋不可忍受! 康洋道:“你们先去看望一下向先生,暂时别告诉他销量,如果问起来,就往好了说。我在这最后一天再想想办法。” “行,那麻烦康经理了。”李语谢道。 秦轩有点无所谓了:“还能有什么办法?”但这句话没说出来,李语就瞪了他一眼,他也只能将这句话咽下。 方白也无奈,道谢后离开。方白、秦轩、李语三人喊了两辆车,一起前往向帅所在医院,还是先去看望一下,这件事情再怎么瞒也不可能瞒住。不过一会,三人来到医院,穿过医院前面的小花园,来到里面,等走到病房门口发现向帅的夫人正在病房门口看着,三人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里面向帅正躺在床上休息着。 “向先生如何?”李语关心道。 女人道:“今天好了很多,各位兄弟、妹妹,能不能不要告诉他报纸的情况,不然……”女人央求道,三人眼见向帅夫人可怜凄凄,只能点头。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方白道。 女人道:“现在还是不要了,等过会吧,他还没醒,让他多休息一会。” “也好,我们在这边等会。”李语干笑道。 三人到楼梯口等了一会,然后方白道:“要么,我们将情况告诉她就行了。” 秦轩道:“告诉她,她不会告诉向先生吧。” 方白笑道:“就是要的这个效果,她告不告诉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了?反正我们已经告诉了,也不算刻意隐瞒。” 李语只能同意:“那就这样吧。” 三人正准备去告诉向帅夫人实情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下有脚步声,一男一女,女声如同铃铛,好像是个不大的女孩,三人看了一眼,惊道:“他怎么过来了?” 第九十二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三人看到楼下上来两人,等他们走到面前,方白冷笑道:“不知道今天严先生来这边干什么?莫非也是来看望向先生的?” 严不闻笑了笑:“你们很聪明,猜对了,能告诉我向先生在哪个病房吗?” 秦轩道:“这倒是很好笑的笑话了,你也会来看望向先生,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吧。”方白和秦轩心中暗自思量,严不闻说他来看望向帅,无非是仗着报纸销量高来嘲笑一番,从气势上压倒向帅,让他们再无翻盘可能。严不闻此等心机,他们两人自认为揣测的很清楚。 严不闻并未说话,只是笑了一声。但旁边跟严不闻一起过来的小蓉就忍不住了,大声道:“你们两个怎么说话呢,我家姑爷好心好意来看望向先生一下,却被你们讥讽,你们果真是不识好人心!” “小妹妹,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现在是一月之期最后一天,向先生又和严先生是敌对关系,最后关头来看望,让人不多想都不可能吧。”方白笑道。 李语道:“严先生,你得告诉我们找向先生何事,平白无故去,怕是不妥吧。” “你们真是!我们来找人,能没事吗?赶紧让开吧。”小蓉气道,这三人怎么油米不进,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严不闻笑道:“看来还得我自己找了。”严不闻上前一步,方白和秦轩连忙上来堵住:“你想干什么,硬闯吗?” “向先生现在正在休息,不会见你!”秦轩上前打算推开严不闻,但骤然间发现一股寒意,抬头一看,发现严不闻眼神冰冷,这让他心下生寒,心脏几乎停滞。 严不闻道:“让开!” 秦轩生出一丝惧意,不由往后退了两步。等反应过来,严不闻已经穿过秦轩旁边,往楼道里面走去,小蓉也随后跟上,顺带还回头做了个鬼脸:“切!” “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去拦着。”方白喊道,秦轩愣了片刻,心中惧意稍减,连忙追了上去,李语也跟着两人过去。 严不闻快步走着,在病房旁边透过门上玻璃看着,走不多远后,就发现坐在门口椅子上的向帅妻子,严不闻走了过去,女人看到严不闻过来,连忙感谢道:“严主编,麻烦您跑一趟了,刚才他才醒,坐在床上看报纸呢。” 严不闻透过门上玻璃,看到里面,向帅坐在床上,靠着枕头,翻着报纸。严不闻准备推开门:“那我就先进去了。”后面方白三人追了过来,方白喊道:“向夫人,此人不可让他进去!” “对啊,黄鼠狼给鸡拜年,他不可能安什么好心!” “向先生恐怕会出事!” 向帅的妻子解释道:“没什么关系,是我喊他过来的,向生也想见见他,大家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严不闻笑了笑,这时里面传出向帅的声音,中气有点不足,估计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谁在外面?” 严不闻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向帅后笑道:“是我,向兄。” 小蓉看着方白三人惊诧的表情,哼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 向帅妻子连忙上去平稳三人怒火:“感谢兄弟,妹妹,这次确实是我请他过来,感谢你们替向生考虑了。” 三人这才作罢,不和小蓉多过计较。 只是提醒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说,如果向先生病情复发,可就与我们无关了。” “自然,自然。”女人只能点头。 严不闻进去后,将随手带的水果放在向帅旁边桌子上,然后笑道:“向兄身体无碍吧,上次报纸抹黑你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是个小作坊为了销量恶意行事。虽然跟我无关,但毕竟因我而起,所以我差向兄一句抱歉,今天是满足了心意了。” 向帅道:“这件事情,严兄的书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很清楚。” 向帅将报纸放下,准备下床,严不闻上前阻拦道:“向兄身体有恙,还是在床上好一点。” 向帅道:“无碍。”向帅起来后,走到窗口,看到外面阳光灿烂,草树生机盎然。于是道:“不知道严兄可否愿意陪我下去走走。” “那请……” 向帅出门,向帅妻子连忙上来,看到向帅没出什么事后,放下心来。但看到向帅想要出去,心忧道:“向生,你去哪?” 向帅看到方白他们也在,只是唯独没看到宋晓,有点诧异:“原来你们也在,疏忽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女人道:“我看你在休息。” 向帅道:“糊涂,我一向早起修身,今早不过是闭目养神。” 之后向帅对着三名后生道:“我想下去走走,你们如果有事可以先走,有时间我会特地去你们居住的公馆拜访。” 方白道:“不如我们陪向先生走走?” 向帅道:“不用了,我和严先生有点事谈谈。” “向先生可是要保重身体,不可为人所害……”三人瞥了一眼严不闻,小声提醒道。 “唔……” “那我们先行告辞。” 方白三人看向帅表情无异,也不多说,先行告退。临走前还看了一眼,心中诧异,不知道向帅和严不闻要谈什么事情。三人离开后,严不闻、向帅、小蓉、向帅妻子四人下楼,向帅让妻子不用跟着,于是向帅就和严不闻走了一段。向帅妻子见到向帅并没有什么剧烈情绪波动,放下心来,和小蓉耐心坐在长凳上等着。 “小妹妹,你是严主编什么人?” “他是我姑爷?” “那严主编结婚了?” “没有,我家小姐年间去世了。” “哦……严主编真是个好人哪……” “这还用你们说。” 等了一个小时,向帅开心的走回来了,然后对女人道:“哈哈,畅快,畅快,好久没有这么舒坦,你准备一下,我们今天就出院。” 女人惊道:“怎么?” 向帅笑意盎然:“没什么,总觉得在上海待得久了,有点嗔气,想去其他地方转转,你可愿意和我一同去?” 第九十三章 谋途 女人听到向帅这句话又惊又喜,先前她也劝过向帅离开上海,回老家修身养性,等身体好了再来也行。但向帅一直没有给回复,今天不知严主编跟他说了什么话,竟然让他迅速改变主意。女人听向帅此言,喜不自胜,连忙点头:“我……愿意……” “先去北平拜访一下我那几位老朋友,之后再回湖南老家吧。” “可以。”女人回道。 “也是时候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严不闻见向帅已经决定,于是道:“那恭喜向兄,明天我必来送别。” “严兄不必客气,若能来最好,若忙,只需给个电话就行。”向帅客气道。 “让人羡慕,明天必来。” 向帅笑道“有严兄此等知己,甚是难求,不如中午留下吃顿便饭?” 严不闻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吃完饭,严不闻告辞,走在路上,小蓉诧异地问道:“你给向帅灌什么迷魂汤了?” “什么迷魂汤?” “之前嚣张的不可一世,现在竟然恭恭敬敬,谦虚的不得了,一口一个严兄,让人听了怪怪的,还说要走,比赛不比了?”小蓉道,之前甚是嚣张跋扈的向帅为何现在变了,还是彻底变了。 严不闻笑了笑,看小蓉很好奇的在旁边看着,估计要是严不闻不告诉她,她得整天整夜的在旁边唠叨,于是严不闻道:“你真想知道?” “当然啦,你快点说呗。” 严不闻在小蓉耳边说了一句,然后小蓉睁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 在向帅修养的医院,下午时分,向帅已经将东西收拾好,和医院递交了出院手续后,和夫人一起离开医院。离开之前,向帅和他夫人还在医院门口花园长凳上坐了一会,向帅十分开心的看着面前女人,然后手放在她肚子上:“多大呢?” 女人笑道:“你别摸,没动静的,才一个月。” “康经理还有徐渭南徐主编那边都说好了吗?” 向帅笑道:“已经说好了,今天我就托人将《江湖小侠》剩下的存稿全部给康经理带过去,徐主编方面我已经电话交涉,他嘱托我此行注意,湖南战事吃紧,不如等段时间再回去。但南方国民军那边我也有熟人,到时候可以先在广东住一段时间,再回湖南,不知道此法行否。” 女人点点头:“听你的。” 此役,向帅感觉自己心焦气躁,最后气急攻心,若不是夫人照料,估计自己就此长辞。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己早年修身,而后成家,追求以武强国,现在却为声名所累,抛弃初心,实则不该。况且自己不久后将身为人父,必当得以心养性,开创国术馆,为振兴中华出一份力。 …… 《沪报》报馆中,康洋翻阅着向帅托人送过来的稿子,一直到完本,其中还夹杂一封书信,康洋看完后,惊道:“他怎么这么早就要动身?”这封信向帅写的情深意切,说明自己容易置气,身体需要疗养。而且夫人也有孕在身,所以打算先去北平看望一下朋友后,返回湖南老家。剩余的稿酬只需要存到原来的银行即可,并表示感谢康经理这段时间的照顾云云。 向帅要走,康洋本来也不用如此惊讶,只是今天……情况太过于诡异……中午时分,有一家书店来预定了五千份的报纸,这下根据印刷厂的统计数据,发行量已有两万六千,而《零点》特别刊昨天只有两万二,今天一天《零点》能上涨四千吗?康洋疑惑,难道是自己早上的宣传出效果了?但也不可能这么恐怖,而且这五千份是一家书店所定,这家书店此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么说……康洋心中难安,总觉得其中有猫腻。 于是康洋打算致电到向帅的居所,康洋笑道:“向先生为何不在上海多待一段时间,南方战事频发,湖南更是焦点,现在回老家不妥当吧。” 向帅感谢康洋关心,道:“准备先去北平,之后转道广东,之后等战事过后回湖南,感谢康经理的关心了。” 康洋道:“只是此次为何突然出行,原本还打算和向先生一聚。” “内人总是催促。” 康洋停顿了一下,小声询问道:“那约战之事……向先生打算如何办……” 向帅道:“名利现在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也该多陪陪家人,小说稿我已托人带去,若赢那自然好。若输,也无关紧要,输给庸生,我也算心服口服。” 康洋道:“胜负未定,向先生不如明天知晓结果后再走?” “不用……到时候报纸自会刊登……而且我火车班次较早,怕是等不了了。” “向先生,今天发行势头不错,压倒《零点》不是不可能。” “哦?如此甚好。” 康洋挂断电话,看来向帅并不知道此事,之后将发行部的人喊过来问了问,也没有个结果。之后康洋也只是存疑,并不追究。 另一方面,一处公馆中,这座公馆可以暂时租住,现在里面住了数十位北平来的青年。在公馆大厅里,几人坐着聊天。之后向帅来电话,说明天会前往北平,若几位名生愿意一同前往,那就一起去,如果在上海还有点事,那就约好北平相聚。 李语道:“向先生,怎么突然去北平了?” “今天不就是约战的最后一天吗?明天结果都出来了,为何赶在这空档走。”周思雨有点不理解。 “呵呵,你怕是不了解向帅的心思吧,这场约战已经必败无疑,趁着结果没出来早点走还能留点面子。”方白剥了个橘子,一边吃着一边笑着,然后自语道:“想当初,我们信誓旦旦的来上海,先是拜访各位名家。之后又替向帅想办法争回面子,现在主事人都跑了,留下我们几个人生地不熟的,向先生这事情做点可真漂亮。” 方白无奈一笑,向帅一走证明什么?还不是因为必败,觉得到时候现场公正的时候更没面子,不如早走早好,有点挫折就想着逃避,不愧是南派宗师,可敬可叹! 李语怒道:“方白,你怎么跟宋晓一个德行?” “呵呵,算了,这几天我们也准备走吧,错不在我们,留在这也没意思,到时候回北平,就跟师父说,是向先生不中用,这样我们还能挽回点面子。”方白笑了笑,吃着橘子,很是无奈。 秦轩道:“其实李语妹妹,你也别总是驳斥方兄和宋兄,两个人想法都没错,大家都想着赢嘛。但现在向先生早跑一步,是个人心中都不舒坦,毕竟我们佘山约战的时候是四人对战四人,走了一个,人心不稳,大家有所抱怨也正常。况且向先生前后言行不一,我们心里也很不舒服。” 第九十四章 气定神闲 方白笑道:“秦兄此言有理。我们来之前多么意气风发,想在南方闯个名堂,和各大名师把酒言欢、吞吐天地。可现在约战一败涂地,只能灰溜溜像个失了魂的母鸡,咕咕地跑回家,这落差大家都接受不了吧。” 剩下的人也都同意方白的看法,宋晓虽然激进,但说的话也没错。方白也是,两方面都权衡了,说法也比较中立。 李语道:“行了,我和思雨还有玉儿她们这几天还要去拜访一下几位名师,就不跟向先生他一块走了。你们呢,怎么打算,是和我们一起走,还是自有主张。” 方白笑道:“我们一起来的,自然也是一起走,你有点事情,我们就等等吧。正好小花月这几天有几场戏,秦兄和几位兄弟可否跟我一去?” 秦轩和几位男小说家笑道:“那就这么决定吧。” 李语看这几位男人如此不争气,道:“你们还真有闲工夫啊?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去拜访拜访名师。” 方白笑道:“让我们放松一下可好,这一个月真是累坏了。虽然输了,但生活还是要过的嘛。” “你们可真是乐观。”李语也忍不住笑了,大家的情绪逐渐回转过来,也就不提这一茬。不过一会,公馆的电话响了,方白站起来笑道:“不劳各位,我去接吧。” 方白去接了电话,道:“这是明公馆,找谁?” “……” “什么?” “大爷、三爷,你们若无事,那就来一下吧,我很高兴的。人生在世只有一次,能遇到你们这些朋友真是我平生的幸事,如果你们能来,我在大喜之日也不算孤孤单单……”电话那头纤细的声音,如同细流缓缓从那边流过来,仿佛能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 方白举着电话,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你要嫁给金大帅?” “如是……” 方白将电话挂断,脚步有点不稳,回到椅子旁的时候差点跌下。秦轩问道:“是小花月打来的?什么事。” “他要嫁给金大帅当第十三房姨太太。” 秦轩倒吸一口气:“这……” 其他不知情的人问道:“一直听方兄,秦轩说小花月,小花月的,不知道这小花月是何人?” 李语扑哧一声笑道:“这倒是有意思了,哈哈,现在你们可以死心了,名花已经有主了。” 周思雨看见方白失魂落魄的样子,奇怪道:“语姐,这小花月和白哥有什么渊源吗?” 方白瞪着李语和周思雨,不耐烦道:“别胡说,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李语笑了笑,然后不理会方白,在周思雨耳边说了两句。周思雨眼睛瞪大:“这样也行?” “行了,你们也别太伤心,不就是一个小花月吗?他是来请你们过去喝喜酒的?”李语笑问道。 “此事休要再提。”方白止住了众人的口舌,“明天谁去《沪报》探探风?” 秦轩道:“此战已败,我自然是不会去了,要不方兄代劳?” 方白正准备说话,忽然门外走进来一人,此人笑道:“秦兄,为何说必败,今天还没结束,说这句话有点早吧。” 宋晓!众人看过去,发现早上在《沪报》报馆消失的宋晓,现在又出现了,而且还一脸笑意,宋晓走过来,扶衣坐下,然后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方白不明白宋晓什么意思:“宋兄,今天去哪了?为何这么说。”无论怎样都不会有翻盘的可能,已经是必死之局,为何宋晓这么自信。 宋晓笑道:“你们就看好吧,明天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李语听宋晓此言,不由冷笑:“我看你信心满满,今天消失了半天,你该不会去买报纸了吧。”李语大概能猜测出来,上次宋晓也提过这种办法,不过被否决。现在无论从各方面看,都只有这个方法能救,而现在宋晓又这么气定神闲,所有很大可能做了这事。 “宋兄不可能干这种事,李语妹妹别说太过了。”旁人劝道,李语也知自己过份,不再说话,只是冷眼旁观。 “哼!”宋晓道,“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想办法突破,剩下的事情你们就都不用管了,老老实实的等明天结果出来吧。我累了,我先休息了。”宋晓听到李语这句冷嘲热讽的话,也不打算计较,只身回房。明天结果出来,旁人无论说什么,都可以用数据反打他们的脸。 …… 向帅的火车是上午十点,从吴淞发车,然后经过沪宁、津浦、平津到达北平,之后向帅打算在北平住一段时间拜访一下老友,紧接着南下坐轮船绕道广东,之后返回湖南。绕了小半个中华,权当旅游了。早上严不闻去报社的时候,昨天《零点》期刊的发行量已经统计出来,特别刊是两万五千九百多,正刊是三千多。毕竟四神作的吸粉量太过于恐怖,而且又是约战的最后一刊,不少慕名而来的都会买点报纸看看。 向帅一走,输赢似乎变得不太重要,但这是对严不闻而言。对整个报社,乃至报社员工,一些《零点》的忠实读者或者一些买庸生赢的人就非常重要。只要严不闻赢,无形中就会给兴隆报社打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广告,报社员工也会有自豪感,忠实读者也会感到高兴,在赌盘上买庸生赢的人自然不必说。 “严先生,还有一个小时,《沪报》那边数据就出来了,现在您去哪?”倪惠早上来的时候,发现严不闻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于是问道。 “行,到时候打电话到吴淞那边车站吧,我跟那边人说一下。”严不闻道,得早点去,不然就容易赶不上。 出了门,师傅老张已经将陈先生的车停靠在报社门口,严不闻于是上车,发现小蓉也在,小蓉看严不闻笑着:“我也跟你一块过去。” 严不闻点头答应,既然跟就让她跟着吧,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来到了吴淞车站。车站人依旧很多,严不闻还是照旧,拿着一根布条绑住自己和小蓉的手腕,然后拉住小蓉的手,往车站里面走去。路过一处服务台的时候,严不闻告诉了服务人员,说有没有电话打过来,服务人员连忙说有,要找一位严先生。于是严不闻给了几角钱的小费,回了个电话过去,听到那边焦急的话语,严不闻讶然:“这样吗?我知道了。” 第九十五章 时代洪流 小蓉问道:“姑爷,什么事?” “没什么,一点不重要的小事。”严不闻拉着小蓉往前走着,走不多远,就看到不远处向帅和他夫人坐在一处长凳上,亲密地说些什么。忽然女人看到严不闻,然后推了向帅一下。向帅回头,见严不闻和那个名叫小蓉的女孩走了过来,连忙站起来迎接道:“还劳烦严兄跑一趟,真是不应该。” 向帅看了一眼小蓉,笑道:“贵府的小姑娘真是可爱的很。” 严不闻解开绳子,让小蓉去跟向帅夫人坐会,自己则跟向帅两人沿着站台走一段。 向帅对严不闻创作的小说很感兴趣:“严兄真是武侠小说界的奇才,只恨当时光顾着较量,没想着互相讨论一番,到时南方武侠界,你我共同稳固,将会是个新局面。不然也不会是这个结局。” 严不闻道:“名利只会让人越来越累,心中须得时时刻刻秉持着信仰。若真像向兄所说,才开始我们和和气气的共同探索武侠小说,之后开启南方武侠盛世,怕是不比现在开心吧。” 向帅听到严不闻此言,畅笑道:“知我者严兄,只恨不能有时间把酒言欢、互诉衷肠。江山代有才人出,此世缺我又如何?若不是严兄开导,估计我现在还在医院自怨自艾。” 严不闻道:“向兄不也开创了南方武侠盛世吗?南向北赵,这不就是世人对向兄推崇至极的表现。况且向兄离开上海也可以继续创作,地位也不因此而削减。” 向帅笑了笑:“严兄不必此言,之前创作《江湖小侠》的时候,我就决定,这将是最后一本小说。佘山约战的时候,更加固了我这种想法。此次回乡,更是决定开创国术馆,创作小说的时间更加有限。而且这场约战我已经败了,自当秉持承诺,就此封笔,言而有信。” “向兄提倡国术,自然值得高兴。可平常烦闷之际,也会写点吧。”严不闻笑道。 向帅惊讶,没想到面前这位小兄弟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严兄,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又走了一段,谈了一点小说创作的心得,向帅说:“凡创作小说者,都有一点特殊的习惯,我就喜欢半夜开始写,然后用蝇头小楷,写在一张纸上,密密麻麻,连绵不断,这样既可以避免换纸张影响自己思路,也因为字体小,省事,写的快。” 严不闻道:“我则是喜欢口述,自己像说书一般,然后让人快笔写下。” 之后,向帅又道:“不知道严兄创作的小说以什么为依据,我看严兄的《倚天屠龙记》上面出现明教,朱元璋,陈友谅等等人物,和历史联系颇为紧密,这样格局观显得非常大,真是让人佩服。而且最近的《笑傲江湖》,虽然没有具体朝代,但破朔迷离的剧情,感人至深的男女之情,真是精彩。” “而且,我见你们报社的其他三位作家陆焉识、方平居士、白莲教主他们创作的《七剑下天山》、《书剑恩仇录》、《白发魔女传》,创作者也写着你的笔名。莫不是也是严兄你教导出来的。” 严不闻看向帅如此好奇,于是就道:“提供了一点参考,主要还是靠他们自己。” 向帅道:“难怪和现在的武侠小说不同,有一种大气,恩怨纠葛刻画的非常好。” 严不闻点头,之后向帅问道:“之前听到严兄说到信仰,不知道严兄信奉何等教派?” 严不闻道:“我不信奉任何教派。” 向帅很是奇怪,于是接着问道:“凡人必有所信奉,国外各种教派,基督、天主等等,国内也有佛教、道教、儒教,现在还有各种主义,难道严兄就没有一个对眼的?” 严不闻笑了笑:“如果真要挑一个的话,还不如说我信科学还有红爷爷。”见得多了,自然只相信钱和科学世界观了。 “就跟我崇尚国术一样,你崇尚科学?”向帅道。 “科学会让自己不会稀奇古怪的瞎想。”严不闻道,“如果各方神明能保佑我家人、朋友平安的话,信奉一下又如何?” 向帅笑言:“严兄此言差矣,如果有所求而信奉,那可是不灵的。” “那向兄请解释,我无所求为何还要信奉?”严不闻笑道。 “啊!哈哈。”向帅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干笑两声,“严兄此言有理,此言有理。” 再过片刻,远处传来火车鸣笛之声,开往南京江宁的火车已经进站,向帅道:“火车来了,我要先行一步了。” “我和严兄如此有缘,以后必定得见。”向帅笑道。随着轰鸣声,一辆七节火车停靠在站台前,向帅夫人连忙站起来在远处招手。向帅和严不闻快步赶过去,突然,向帅停下,问严不闻道。 “严兄,我还有件事,想请严兄告诉我一下,也算是了却我的心愿。”向帅道。 “什么事?” 远处小蓉帮着向帅夫人提着行李,一个女孩一个女人提着这么多行李有点不方便,看到向帅和严不闻还在交谈,连忙大声催促。向帅听完严不闻所言,笑道:“我和严兄不战不成交,这次真是一场有趣的较量。” “如向兄所言,今后这场约战必定传为一场佳话。” 向帅大声笑道,非常爽快:“遇到严兄小友,深感荣幸,马上我就要奔赴北平,到时候可要在其他老友面前好好介绍小友一下。而且严兄小友一些理念颇为先进,那时我写个文稿,发表出来,表露我们情谊,不知可否?” “荣幸。” 向帅回头,暗自感叹:从此南方再无不肖生,唯庸生一人尔! 严不闻和小蓉帮着他们将行李都搬到火车上,之后向帅抱拳道:“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严不闻也一抱拳,这是江湖人的礼仪,也是对向帅最好的告别。 火车缓缓前进,这辆载着向帅和他夫人的火车随着北去的滚滚车轮,沿着自己的生命轨迹,融入时代的洪流…… 第九十六章 象征着幸福的四叶草 小蓉看着火车离去,笑道:“这向先生,挺有意思的。” 严不闻见小蓉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道:“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小蓉想了一下道:“之前还和你有如深仇大怨,现在又这么亲密无间,好像多年的好朋友。你说这男人果真善变,一会板着脸,一会笑脸,难以捉摸呀。” 严不闻让小蓉靠近点,小蓉靠过来后,严不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道:“年纪不大,想法还挺多。” 之后要回去的时候,严不闻先在服务台打了个电话回去,通知倪惠接电话,然后说了两句。倪惠在那边道:“行,我先将他们喊过来,不过严先生,现在报社里面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 “我等会就回去了,我回来再说。”严不闻挂断电话,小蓉在旁边已经听出来什么,然后试探地问道,“姑爷,你和那向先生的约战,你输了?” “对,我输了。”严不闻淡淡一笑。 小蓉惊道:“这怎么可能?不会统计错了吧。哈,难怪那向先生这么客气,要是他输了,肯定摆一副臭脸。” 然后,小蓉诧异地看着严不闻,却发现自家姑爷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小蓉问道:“姑爷,你不伤心吗?” 严不闻笑道:“我伤心什么?开心还来不及,输了就可以不用写小说,不就有时间多陪陪你了吗?” “啊?”小蓉点头,“谁要你陪啊。不过按你的说法倒是坏事变好事了。”小蓉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姑爷不用那么忙了。 “差不多吧。” 之后小蓉想到一个可能,然后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嘴上说着不伤心,其实心里面也挺伤心的吧。也不要介意了,放宽心,啊。有什么话跟我说说。”小蓉用手拍拍严不闻的后背,本来小蓉打算摸摸严不闻的头,但发现自己个头实在太矮,于是就改为摸摸后背,像一位知心大姐姐安慰一位不开心的小弟弟一样。 严不闻假装心里受伤的将头靠在小蓉肩膀上:“哎,我隐藏的这么深都被你看穿了。” 小蓉听到严不闻这话,真以为姑爷心里面不舒服,于是就摸着他的后背,拍拍道:“别伤心了,晚上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小蓉才说完,就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姑爷顺势手抄到她腰上,然后环抱起来。 “好啊,你骗我!”小蓉看严不闻一脸笑意,并没有半分伤心,气道。 “当然是骗你,谁让你这么好骗来着。”严不闻笑着,一边将小蓉抱着,一边往前跑了好几十米,爽朗的笑声响彻大街。 “你,姑爷,你快放我下来。” “在街道上,这样不好。” “哎。”小蓉感觉到严不闻手一松,自己将要掉下去,吓得连忙伸手紧抱着严不闻的脖子,但最后发现严不闻只是吓她一下。小蓉吓得不轻,心口不断颤动,然后抬头望去,发现姑爷也在看着她。严不闻已经准备好小蓉骂他一顿,但没想到,小蓉只是将头埋在他胸前,手指交叉扣在严不闻后脖处。 “闹够了没有,也该下来了吧。”严不闻问着。 “是你先闹的,我才不要下来。”小蓉置气道。 严不闻笑了笑:“那可是你说的呀,等会别后悔。” “以后都不会后悔。” 严不闻双手怀抱着小蓉的腰,迅速地转了一圈,严不闻问道:“害不害怕?” 小蓉将头继续埋着:“不害怕。” “那我就再转几圈。”严不闻抱着小蓉,快速转动着,一连好几圈,周围的人群、街道、建筑、标牌在两人周围炫动,忽然严不闻停下来问道:“现在怕不怕?” 小蓉跟严不闻怄上了:“不害怕。” “那我就……”严不闻抱着小蓉不停旋转着,四处的景观变动的越来越快,两人如同深陷漩涡中的纸船,严不闻不停地问道:“害不害怕,害不害怕,害不害怕……” 小蓉将头埋的更深,赌气一般地回应:“不害怕,不害怕,我……不……害……怕……” “那我再加快点速度。” “不管多快,我都不怕。”小蓉紧紧抱着,忽然,严不闻脚下一绊,跌倒在旁边的草坪上,小蓉就这样扑进了严不闻的怀里。严不闻用手摸了下脑袋,转了这么多圈已经晕了,小蓉以为严不闻摔到哪了,赶紧用手摸摸严不闻的后脑,随后小蓉忍不住笑了起来,银铃般的开心笑容。她用手拍了下严不闻的胸口:“你,也是活该。” “你又重了。”严不闻能感觉到,小蓉比几天前起码胖了一斤。 “你才重了。”小蓉伏在严不闻身上,现在她感觉自己是离他最近的一次,自己的心都能感觉得到他的心的温度。小蓉用手在草坪上摘了一片叶子,然后奇怪道:“这边的草怎么这么怪,以前还没看过这种草,姑爷,你看有四片叶子。” 小蓉将这片叶子送到严不闻眼前,严不闻看了一眼,笑道:“这是四叶草,象征着幸福。” “幸福?”小蓉喃道。 “这种草名叫苜蓿草,是夏娃从天国伊甸园带到大地上,花语是幸福,一般只有三片叶子,被称为三叶草。大约十万株苜蓿草中只有一株是四叶草,找到的概率是十万分之一。因为四叶草如此难得,所以能找到四叶草的人被赋予了幸运,一定能找到幸福。这里面还有一个传说……”严不闻拿着四叶草给小蓉解释着,小蓉安安静静在旁边听,完全被他所讲述的故事吸引了。 “人们总说,找到了四叶草就找到了幸福,那是因为,三叶草的一叶草代表希望,二叶草代表付出,三叶草代表爱,而稀有的四叶草……就是幸福啦。三叶草的意思是:即使你付出了,希望了,爱了,也不一定会找到幸福。而四叶草的意思是:在希望中找回信心,用信心博得爱,得到的就是幸福!”严不闻将四叶草放在小蓉的掌心。 “现在你是最幸运的那个小天使。” 小蓉听完,带着甜甜的笑容,将四叶草用自己的手帕包裹起来,这张手帕上面还有一首诗,就是严不闻上次写给她的那一首。象征着幸福的四叶草啊,我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吗?随后抬头看着严不闻,不由,在严不闻脸颊上吻了一口。 “嗯?” “嘿呀,你别乱动,占我便宜。” “……” 第九十七章 开创科幻 “走吧?”严不闻笑道。 “走吧。”小蓉点点头,紧紧伏在他身上,想让他的气息留存的更久些。 回到报社,在报社一楼有几人看到严不闻进来,连忙上前道:“严主编,有件事情……” “就是那约战之事,销量被《沪报》那边超过……” “这也是十分可惜,我们报纸的销量仅仅差了一百。” 严不闻道:“我知道了。”随后准备上楼,后面几人上来道:“严先生,胜败乃兵家常事,严先生不用太过介意。” “其实不然,《沪报》销量最后一天上涨如此恐怖,恐怕是有猫腻。” “怎么说?” 有人道:“这件事情我也给曹经理反应过,《沪报》的倒数第二刊才只有两万一,为何最后一刊直接到了两万六,这期间五千的发行,也不是个小数。” “你说……” “严主编,要么我们联系总商会查一下?” “曹经理好像已经派人去了,不久后就有消息。” “如此正好,严主编还请不要灰心,说不准此事最后来个大翻转也不是不可能。” “嗯,我已明白,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严不闻颔首。这让他们十分诧异,面面相觑,严主编好像并没有特别忧伤,难道是……他已经掌握了什么。 小蓉看这些人形形色色的表情,道:“行了,你们别问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这……” “严主编自有方法,我们也就别跟着操心了。”众人散去,严不闻和小蓉回到三楼办公室,之后倪惠进来道:“严先生,我已经通知陆焉他们过来了,现在他们在云安茶馆等着,您要么过去看看。” 严不闻点头:“我知道了,曹经理在吗?我有事情找他。” 倪惠道:“曹经理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出去了,好像是去了总商会。” “总商会?行,我先去云安茶馆吧。”严不闻准备先去茶馆看看,毕竟与向帅的这场约战输了,自己还好,只是不知道他们三人怎么想。一场比试算不了什么,希望不要影响他们的心态。 严不闻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然后问倪惠:“最近《零点》主报上面的这几篇短篇小说都是你创作的吗?”严不闻这几天偶然在《零点》主报上面发现了几篇不错的短篇小说,几篇偏向于现实,其中还有一篇是科幻类型小说。 倪惠点头:“平常回家闲着无事,就随便瞎写了一点,然后刊登出来,赚点稿费。剧情都是我跟蔡玄一起想的,也是共同创作。” “蔡玄?”严不闻问道,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但并不怎么熟悉。 “对,之前跟我一样在史副主编手下做编辑。” 严不闻赞道:“写的非常不错,而且好评还不少,现在《零点》正刊有四千发行了吧。”严不闻看了一眼数据,因为这几篇短篇小说的发表,让销量也增长了很多,足有一千。 倪惠感激严不闻的夸赞,之后严不闻接着问道:“你和蔡玄,没少给史明史副主编写文稿吧。” 倪惠讶然:“呃……” “以后有空多写写小说吧,我跟汤炳汤副主编说一下,你们可以跟他多要点稿酬。”严不闻道,不知道倪惠是怎么想的出来科幻剧情的,虽然很青涩,但让严不闻很惊喜。现在这个年代,在中华,奇幻类小说最多的就是鬼怪。像倪惠这种用一些科学理论进行幻想创作,然后勾勒出一些地球之外奇妙剧情的很少。如同法国凡尔纳的《环游世界八十天》、《地心游记》、《海底两万里》;英国威尔斯的《时间机器》、《最早登上月球的人》、《当睡者醒来时》等等,就算是百年后再看,也非常新奇。 严不闻让倪惠多写点科幻类小说,如果按照这种水平创作下去,倪惠成为东方科幻小说开创人也不为过。 倪惠提到:“严先生,我也喜欢看一下英国、法国人写的这种比较惊奇的小说,和东方的传统武侠、言情之类很不相同。严先生刚才提到一个概念,就是科幻?不知道是不是科学的幻想小说的意思?” 严不闻想到,现在科幻类小说还没有个统一的名字,像凡尔纳、威尔斯这些人写的小说只是被称为哥特(惊险神秘)小说、神秘探险、未来幻想一类。真正提到科幻,还是美国的雨果·根斯巴克。于是严不闻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想来现在雨果才创刊《惊奇故事》,科幻还没有深入人心。如果现在在上海这边创刊科幻杂志,以后盖过雨果名头也不是不可能,严不闻也相信中华人想象力定然不比欧美人弱。如若能开创类别,激发作家想象,恐怕就会引起各种类型小说大爆发,仙侠、玄幻等等也会应运而出,让百年后各类小时争鸣的时代提前到来。此间《零点》小说报刊也会真正起到奠基的作用。 接着倪惠道:“不如找几位外文翻译人员,将国外的一些怪奇的小说翻译过来,创办一个特别杂志,开创一个新类别,不知道严先生觉得是否可行。” 严不闻道:“可以,以国外的科幻、惊奇类小说为主,然后在国内开展科幻征文活动。具体事项我会在《零点》编辑部选拔人来完成。” 忽然,倪惠道:“严先生,不如将此事交给我和蔡玄如何?此类别我们也有所狩猎,完成起来比他人要容易很多。” “你们有信心?”这也算开展了一个新业务,前途未知,困难重重。 倪惠正声道:“可立下军令状!” 严不闻感于倪惠的诚意,笑道:“这就不用了,你们尽管去干吧,需要的资金、人力我都会安排。” 倪惠道:“凡杂志必有名,还请严先生起个名字。” “就叫《银河科幻》吧,副标题用science-fiction,代表科学幻想。”严不闻道,“科幻杂志必须要给人直面的感官刺激,去找几位画师吧,给杂志配上插图。” 倪惠点头,一想到有一刊杂志在自己手上诞生,就兴奋不已,虽不知未来,但自己肯定会像对待孩子一样呵护它成长。 第九十八章 玫瑰 处理完这件事,兴隆报社来了电话,是叶老打过来的,说是一月之期已到,希望双方明天可以去他那边坐坐,核实此事,到时候按照合约,有奖有罚。严不闻答应后就前去云安茶馆。进去之后,直接上二楼,发现陆焉、林方平、华书容三人正在等着,看到严不闻过来,连忙站起来迎接。陆焉率先道:“严先生,我们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今天早上倪惠倪先生过来告诉我们,说是我们报纸的销量被《沪报》反超,而且仅有一百的差距,不知……” 林方平叹道:“非常可惜。” 华书容也看着严不闻,想从他口中听出什么不一样的消息,或许是统计失误等等。 严不闻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不过大家不要灰心,发行方面会有总商会的人核查。就算是真输了,大家的小说写的都很不错,也不必悲叹,按照原来的情节继续往下写即可。” 三人点头,之后陆焉问道:“只是若这场约战失败,岂不是严先生您要……就此封笔之事,不妥吧。”这是这场约战的筹码,但从心底上,陆焉还是不希望严不闻封笔,所以就算输也想劝严先生,不可将此事当真。 “陆老先生,严先生不是说总商会的人还要核查一番吗?你怎么老是提约战失败之事,说不准,他们的销量有猫腻,胜方是我们也说不定。”华书容道。 林方平觉得华书容说的有道理:“等看着结果吧,不要瞎想。” 陆焉惭愧道:“这是我的不对,严先生还请不要介怀。” 严不闻笑了笑,安抚了一下情绪,临走之前道:“明天你们准备一下,随我去一趟佘山,正式了结此事。” “好。”三人点头。 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底,天气有点燥热,在上海总商会的一间屋子内,部长方椒伯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了曹元岸一杯。 “现在上海病疫流行,估计是一些灾民、难民携带而来。现在朱葆三朱会长提议各大小公司能捐点,就捐点,目前时疫医院人满为患,这个夏天怕是不好过哦。曹经理还要注意,出门的时候带上口罩一类的防护,不然感染病疫,虽然不致命,但也麻烦。”方椒伯笑言。 曹元岸道:“自然,资助方面我已让人捐点,聊表寸心。这段时间还请朱老多保重身体,他老人家身体可经不起折腾。” 方椒伯看到曹元岸在桌上放了一个不小的袋子,里面挺饱满,于是笑道:“病疫结束了,朱会长自然高兴,身体就好,还多谢曹经理的关心了。而且曹经理的捐助我也会跟朱会长说两声,最近一段时间,曹经理可是赚的盆满钵满吧。” 曹元岸笑道:“方部长为何有此言?” 方椒伯笑着道:“最近贵社,一份报纸的销量可是非常之高,足足有两万多份,而且还是一天一刊,一个月的利润怕是有两三万吧,照你31%的股份,一个月仅这一份报刊就有两三千块钱,可比我们这拿死工资的要多多了。” “哈哈,方兄说笑了。”曹元岸将一张银行存票放在桌上,“以后还请照料一番。” 方椒伯眼睛余光撇了一下,见没有人看见,于是就将此存票收入口袋中:“曹兄客气了,不知道曹兄今天来找我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和曹兄如此交情,有些事情也能出出主意。” 曹元岸笑道:“不知道方兄知不知道上次不肖生和庸生约战之事?” 方椒伯疑惑道:“这事别说上海,连其他地方都听说过,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曹兄有事便说,无需转弯抹角。” 曹元岸道:“那我就直言了,自从上次约战之日起,我社报纸销量一路上升,可最近两天《沪报》那边销量涨势比较怪异,不知方兄可否查询一下?” 方椒伯明白曹元岸语气中暗含的意思:“曹兄,你是说,他们动了手脚?”方椒伯赶紧让一位小杂工将最近《沪报》特别刊的发行量统计数据拿过来,每一期的发行都有发行编号,查找起来也比较容易。不一会,小工将数据拿过来,方椒伯看了一眼,确实比较奇怪,尤其是前天和昨天发行的数据,期间突然增加了五千的发行。 “那我知道了,曹兄要么在这等会,我让人查完后,告知曹兄实情。”方椒伯道,然后叮嘱了小工几句,之后小工就出门去查了。曹元岸让方椒伯请便,自己就安心坐在这喝茶。 等了一会,有人进来在方椒伯耳边耳语几句,之后方椒伯让此人出去,而后笑道:“总商会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但,论打探的能力,总商会说第一,还没有其他部门敢说第二。” 曹元岸道:“还请方兄明示。” 方椒伯道:“昨天有一家书店进了五千份报纸,而奇怪的是这家书店之前并没有在《沪报》定过报纸的记录,若曹兄有心,可以从此查起。”方椒伯将一份材料放在桌上。 曹元岸起身,感谢道:“方兄,有空我定然请你喝茶,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方椒伯笑道:“那曹兄,我就不送了。” 曹元岸将方椒伯提供的资料带着,出了总商会,其实销量被反超,曹元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总归是庸生输了,报社人云亦云,人心不稳,于是曹元岸就来总商会看看。并且来拜会一下方部长,方椒伯。而且最近传言朱葆三会长因为身体不好,即将卸任,到时候虞洽卿任会长,方椒伯起码也是副会长。现在损失点钱财并不重要,如若能笼络到方椒伯,以后任何事情办起来将顺风顺水。 之后坐了一辆车,曹元岸看天色不早就先回家,回到家的时候夕阳斜射,于是曹元岸就从家中拿了一桶小水壶,盛了点水,给门口的一些花花草草浇灌。其中还种了点玫瑰,火红色的花瓣,水洒在上面红艳欲滴。玫瑰,是英国的国花,很久之前,他送了一位女孩十一朵玫瑰,用一种西方的礼仪,表达了自己的爱意。之后,他就一直在家种着玫瑰,花花草草中总有那一抹艳丽,期待有一天她明醒过来,他能亲手送上自己栽植的玫瑰。 这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了。曹元岸悉心照料着,玫瑰虽然美艳,但也有刺能伤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曹元岸已经不会像第一天那样,被玫瑰蜇伤,用手碰了一下玫瑰的花瓣,之后曹元岸准备回屋的时候,发现一抹白色长裙出现在自己面前。 “岸哥……” 第九十九章 佘山清晨 清晨的佘山有点微凉,一位只有十七八岁的女佣在一处豪华的宅院里面走动,手中捧着早点,有奶茶、粥、小麻团、小油条还有些小圆饼。走过长长的台阶,来到了二楼,顺着长廊走到二楼向东的一处卧室,敲了敲门后,没有回应,于是这位小女佣就将门打开,然后走了进去。 小女佣走进去之后就发现宽大奢华的床上,一位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正在床上睡着。于是女佣就将早餐放在床边,悄悄地坐在床边,然后拍了拍床上女孩的肩膀:“小姐,已经七点半了,该醒了。” “嗯?不是说八点喊我吗。”床上女孩转过身,看着小女佣,奇怪道。 “小姐,你忘了,昨天不是你告诉三爷说是让我七点半喊你的吗?”小女佣回答道。 床上的女孩猛地惊醒:“哎,我都忘了,你去把我衣柜里面红色的旗袍拿过来。” 之后床上的女孩快速下床,穿着白色的长睡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有点乱糟糟的头发,有点心烦,然后用梳子梳了一下,道:“你过来一下,会盘头发吗?帮我把头发盘起来。” “嗯,好的,小姐。要不,等吃完早饭再弄?”女佣问道。 女孩回道:“不用了,你把早点端过来,我一边吃,你一边盘,不然来不及。我舅舅说他什么时候过来?” 小女佣想了一下道:“没说具体时间,大约也不会超过九点吧。” “哦,那快点吧,等会我还要化妆、修眉,一个小时估计还来不及。”女孩道。 “嗯。”小女佣将早点端过来,女孩一边吃着,一边让女佣在后面盘头发。终于二十分钟后,她将头发盘好,然后去洗漱间洗了一下,将脸擦干,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 小女佣看到端过来的早点,她只吃了一小半,于是问道:“小姐,吃了这么点行吗?” 女孩一边用粉底在脸上扑着,一边答道:“够了,吃多了有点嗔气,脸容易油腻,现在正好。” 小女佣看着镜子中的女孩,笑道:“小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女孩笑了笑,道:“行了,别拍马屁了,去把我的口红拿过来。” 临近九点的时候,任矜苹穿着一件偏红的旗袍来到叶清辉的书房,叶清辉正练着字,看任矜苹走过来,诧异了一番:“矜苹,你今天可是格外的漂亮,早饭吃过了吗?” 任矜苹站到叶清辉旁边,撑着桌子,笑道:“我哪天不是这样?早饭吃了一点,吃撑了就不好了。” 叶清辉道:“不如我请他在我这多住几天?” 任矜苹笑道:“这自然不错,但也要看别人愿不愿意。” “前段时间我不是还看你生气的吗?现在怎么又改观了这么多。”叶清辉好奇道,总是不知道自己这侄女的心思。 任矜苹嘴角一弯:“时间长了,自然气也消了。对了七哥不是说要回来的吗?怎么现在没看到他人。” “哦,珏儿啊,前几天还发电报过来,说已经到达江苏境内,不知道在哪,估计过几天就能到上海了吧。”叶清辉道,自己的这位侄儿是四妹的儿子,名叫方珏,之前在广州那边的陆军学校,毕业后出任中校团副,前段时间还说要在湖南开战,不知为何现在却突然要返回上海。 任矜苹道:“七哥可要小心点,上海不比广州。” 叶清辉道:“他既然要过来,自然有主意,我们就不要操心了。”对于自己的侄儿肯定是骄傲更多,一些隐忧不提也罢。 叶清辉接着问道:“现在几点呢?” “马上九点。”任矜苹答道,这时楼下听到有门铃声,紧接着院落大门打开,外面两辆车开了进来。叶清辉笑道:“来了,我们先下去吧。” 叶清辉与任矜苹两人走到楼下,发现已经进来了五人,都是上次认识的小友,叶清辉笑道:“康洋小友,各位小友,来了就请坐吧,小婷,你去给这几位小友倒点茶。”叶清辉吩咐道。 之后寒暄了几句,步入正题,叶清辉道:“各位这次为了上次约战之事而来,那么就等一会吧,那边几位小友还没过来。这次《沪报》最后关头能取胜,真是不简单。” 康洋点头:“运气而已。” 一旁的宋晓笑了笑:“实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虽然这次向先生先退一步,但我和方兄、秦兄三人齐心合力,硬是将销量拉上来,之后反超,实属不易。”宋晓说完,方白和秦轩露出笑容,宋晓口语中没忘了他们的功劳,确实让这两人欣慰。 “哦,对了,还有向小友,这次为何没见到他?”叶清辉发现,这边确实少了一人。 宋晓笑道:“向先生知难而退,我们知难而上。” 叶清辉明白了。李语见宋晓舌口利剑,于是连忙道:“向先生有事,让我们几人过来就行,一些事情也交给我们来处理。” 宋晓道:“现在你还给向帅开罪什么?向帅做的事大家都知道,你就不用在这给他面子了。” 方白和秦轩也笑道:“就是,还不是靠着宋兄,不然我们这个小团体早就土崩瓦解,人心不齐了。” “此间是为了给向先生正名,没想到向先生知难而退,若不是宋兄,估计这场约战我们就败了。我看南派宗师既不是不肖生,也不是庸生。而是属于宋兄的,毕竟宋兄有这个资历,靠自己战败庸生,精神实在可嘉。”方白道。 秦轩忽然一拍脑袋:“既然如此,不如推崇宋兄为南派宗师,康经理,你觉得如何?” 李语厉声道:“你们几个还真不要面子,满口胡说。” 随后,方白赶紧悄声对李语道:“李语妹妹,别总是向着向先生,向先生纵然名望再高,也不过是过去时。现在如果能推崇宋兄,以后我们回北平后,也能在师父面前说道说道,何乐不为。更何况,我们几人都是朋友,为什么非得吵架,要是宋兄出名,我们也跟着沾光,到时候报社稿酬翻一番肯定是有的。” “向先生都已经抛弃我们走了,为何我们还要处处护他?”方白说话已经说到了点子上,李语也明白,但总归是瞧不起宋晓他们的小人作风,墙倒众人推,李语自己是不愿意的,但想了想也不打算阻拦。 康洋听闻他们此言,沉思一下,确实有道理:“既然你们凭借了自己的实力,打败了庸生,自然应该给你们此等名望。而且向先生已走,南派宗师之名也是非你莫属。” 宋晓听到康洋此言,兴奋不已:“那,康经理,我们就说好了。”没想到,随口一言就将宗师之名收入囊中。因为他们是外来人,所以想获取声名,必须要靠本地报社推广,《沪报》就是一个绝佳的选择。而且现在也可以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协助不肖生,力克庸生,到时威名远扬,不见得比向帅弱。这也算幸事一件。 “什么南派宗师,你们也好意思的,自封的,不要脸吗?”任矜苹在一旁笑了笑,见到这几人为了不知道什么的小小的名声,在这里勾心斗角,实在是恶心,忍不住道。 宋晓听到任矜苹此等鄙视言论,不敢苟同,冷声笑道:“这位是?” 第一百章 作弊 叶清辉介绍道:“我的小侄,说了不当的言论还望大家见谅。” 宋晓四下打量了一下任矜苹,偏红色的旗袍,年龄不大,画着淡妆,还挺漂亮的女人,看在她的长相上,宋晓就不计较了,笑道:“这位小姐,现在别妄下定论,等他们人过来自有分晓。” “哦?”任矜苹笑了笑,自己自然是没什么兴趣。这时,门外又进来两辆车,不一会另外五人走了进来,任矜苹看了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等他们坐下寒暄几句后,任矜苹笑问道:“严先生,不知道还认识我否?” 严不闻抬头一看,诧异地看着任矜苹:“任小姐?别来无恙。” 任矜苹笑道:“你说话还真奇怪,见面不问我为什么在这,而是问我有没有恙。” “原来严先生和任小姐是旧识?”康洋有点惊讶道。 任矜苹答道:“也不算是旧识,只是之前见过一面,不知道严先生有没有时间,我打算请严先生喝杯茶。” 严不闻笑了笑,自然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任小姐没了面子,于是就纳然答应道:“等这边事情处理完后,可以一去。” 任矜苹很有兴趣的打量着,然后回头往楼上走去:“那我就在上面等你了。” “侄女任性,还请严小友不必介意。”叶清辉叶老笑道。 “既然邀请,那自然感到荣幸。”严不闻道。 紧接着康洋笑道:“曹经理,这次可是承让了。” “《沪报》销量已经盖过《零点》,曹经理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康洋问道,眉目中满含笑意。 之后,宋晓道:“现在胜负已分,自当按照合约行事,还请叶老做个公正,从今往后这位庸生先生定要封笔,绝不踏足武侠小说作家行列。” “宋晓,你也不要太过分了。”陆焉气道。 “愿赌服输,天经地义,合约上都清清楚楚,陆老先生就不用多说了。” 方白道:“之前意气风发,现在也得付出点代价吧。” 秦轩好笑:“宋兄此举一点也不过分,当初也是你们亲口同意,如果难以接受,之前不同意就好了,何必现在难堪。此前也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 宋晓看着陆焉气急败坏的样子,道:“陆老先生,不如之后跟随我们继续回北平发展如何?今后在南方,你没了靠山,岂不是很难混。” 陆焉见宋晓如此不给面子,冷声道:“这倒不用了,严先生待我不薄。” “这就可惜了。”宋晓砸了吧嘴,“陆老先生的才能,我还是认可的,以后怕是要埋没了。” 站在陆焉旁的林方平看不下去,道:“宋晓,为人不可无知,陆老先生在北平稿酬几何,在上海稿酬又几何,你不会不清楚吧。” 华书容道:“陆老先生现在的稿酬已经到了千字三元,你们邀请他去北平,能开多少?” “千字三元?” “这么高。”宋晓等人震惊道,他们在《沪报》也不过千字二元,而这陆焉直接还比他们高一元,这兴隆报社还做不做生意,赚不赚钱,怎么会给作家这么高的稿酬? “如此。”宋晓一咬牙,“我多虑了。” 严不闻不以为意。而后宋晓道:“大家也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按照合约行事,立定合同,叶老也做个公正。” 康洋笑着看向曹元岸,之后道:“叶老,如果没问题,还请做个公正。” 叶清辉道:“各位小友,如果没问题,我们就公正了。” 叶清辉扫视一眼,见宋晓他们眼神灼热的看着,于是故意放慢了速度,想等等严小友还有什么话说,如果实在无话可说,那就秉公办理,一点虚名而已,想必严小友并不会在意。 “慢着!”一人道。 众人看过去,发现声音的源头来自曹元岸,康洋道:“曹经理,还有什么话说?” “我无话可说,可有件东西想请你们看一下。”曹元岸拿出一封资料,放在桌上。 宋晓等人不明所以,询问道:“曹经理,这是什么?” 曹元岸笑道:“一点小东西,宋晓,你前天去哪了?” 曹元岸此言一出,宋晓脸部肌肉抽出了一下,镇定道:“前天?我为何要告诉你,我前天去哪?我哪也没去,四处闲逛,这你也管得着。” 曹元岸道:“我是管不着,但是你委托一家书店购买五千份报纸,我能不能说?” “五千!”宋晓恍然大悟,原来曹元岸今天说的就是这件事,当下,宋晓心里面颤动,但还是强行镇定,“曹经理,也还是不要血口喷人了,你是如何得知?何况我前天一直闲逛,要么在公馆,要么在茶馆,要么在跑马厅。” 曹元岸此言一出,除了严不闻,陆焉他们都很吃惊,而康洋那边震惊的程度并不比陆焉他们低。曹元岸言辞凿凿,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康洋自认为对曹元岸很了解,而曹元岸也绝对不会做一些没把握的事情,今天他敢说出此事,那必然是有足够的把握。 康洋心中懊悔,虽然此前怀疑过销量,但并未查实,现在却落在曹元岸手中,这就显得非常被动。还希望曹元岸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炸他一炸。康洋眼神示意,宋晓心中明白,一口咬定:曹元岸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叶清辉叶老道:“曹小友,有证据就拿出来吧。” 曹元岸将这封信打开,里面是一张纸条:“这就是宋晓购买报纸打下的欠条,白纸黑字,这,错不了吧。” 曹元岸将这欠条递交给叶清辉,叶清辉核实了一下,询问道:“宋小友,有无此事,上面可是写的清楚的很,而且还有你的字迹,跟合约上如出一辙。不知道现在宋小友有何话讲?” 宋晓慌地站起来,之前的嚣张荡然无存,道:“这怎么可能?我哪也没去,为何你会有我的欠条?” “你的欠条,你刚才还不是说,哪也没去吗?”曹元岸道,现在宋晓心里已经出现破绽,只需趁胜追击,必然击破他的心灵防线。康洋明白曹元岸用意,连忙道:“曹经理,不必咬文爵字。有无作弊,还需核实。” 第一百零一章 事了 宋晓此时已经额头渗出不少汗珠,但仍然镇定不乱,光有个欠条还不能证明什么,现在模仿人字迹的工匠不计其数。就算这欠条是真的,他也可以将其说成假的。如此一来,只要自己不承认,那就肯定不会有事。宋晓内心波涛翻滚,之前不是叮嘱过那书店老板,此欠条万万不可给人看,而且还给了小费,怎么转瞬间就不认了? 一旁方白、秦轩、李语三人看过来,宋晓让他们不必担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就且看好了。曹经理,这次你们输了,却用如此卑劣手段污蔑我,岂不是小人作风。” “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还不认账?”华书容看过欠条,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而这宋晓竟然还是如此厚脸皮。 宋晓道:“字迹又算不得数,会模仿人写字的多了,如果每个人都拿个相似的欠条过来,我还不得破产?”宋晓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现在不承认肯定没事,承认了就保不准闹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却是工匠甚多,模仿别人的字迹也有,也罢,要不我找人鉴定一番,到时候几位工匠都说不是,那就不是了。”叶清辉懒得麻烦,直接提了主意。 “不用了,我连书店老板都已经带过来了,何必这么麻烦。”曹元岸笑了笑,然后对后面招了招手,出现一位白马褂的中年人,“早就知道你这小子会赖账,现在赖的了吗?” 众人看过去,这位白马褂中年人坐下,笑了笑:“小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钱款数额巨大,当时不知道,以为您是一位老板,于是暂且就帮下忙,没成想,你是北平过来的,若你贸然走了,我这钱款纵然打了欠条恐怕也无处要。” 白马褂中年人看着宋晓,面带笑容。但这一句话彻底将宋晓推进深渊。如果白马褂中年人不来、不说,或许宋晓还能瞒混过去,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宋晓再怎么辩驳也无济于事。当这中年人出现的那一刻,宋晓眼睛都差点瞪出来,满目血丝,宋晓气,为何这家伙关键时候落井下石,难道怕自己还不了钱不成? “现在大家觉得如何?”曹元岸笑道,看向宋晓,发现宋晓已经气愤地颤抖起来。 “宋兄,果真有此事?” “莫非是他跟曹元岸合起伙来骗我们?” “怎么可能……”李语自语道,“若是这样,宋晓也不会害怕成这样,肯定是真的了。”之前李语就怀疑过宋晓干过此等勾当,但被宋晓一句话带过,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自己还真没看错过他。 宋晓冷声道:“你这么做不地道吧?” 白马褂中年人道:“有事说事,小兄弟也别扯上地道不地道,我与你只结识了一面,我与曹兄则是朋友。难道最后关头我不帮朋友,帮外人,这才是不地道吧。” 宋晓说出此言,在座的众人都明白何等情况。林方平、华书容不由笑道:“哈哈,比不过人就想着作弊的方法,把我们比下去了,还不要面子的在这邀功,假模假样。也不嫌害臊。” 陆焉问道:“确有此事?”心地上,陆焉还对宋晓这几位小友有点好感,也不希望他们真是作弊。 宋晓冷笑着不回答,而后康洋沉声道:“宋先生,真有此事?若没有,还请坐下辩驳,若有,那就!”康洋也彻底明白,上次自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但向帅要走,根本不知情,自己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此事系宋晓一人操纵。 “那就什么?”李语等人问道。 “哈哈,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不就是我作弊了吗?我没脸待在这,你们赶紧登报吧,说此事是我一人所为,把我的名声败光,今后我在小说界也混不下去。好啊,好啊,那我就先告辞了,哼!”宋晓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方白和秦轩赶紧追上,但宋晓心意已决,两个人根本拦不住,宋晓一路走到大门口,但出现两人拦住宋晓。 “你们是谁,为何要拦我?”宋晓怒道,好狗不挡道,人倒霉了,两条狗也敢咬人。 “老板没发话,你不准走。” “老板?”宋晓不知是谁,然后回头一看,那白马褂中年人走过来,道:“宋小兄弟,别急着走,先把帐结算干净了。” “你怕我不给钱?” “那是,欠钱的都是大爷,我们这些小弟,怎敢不时时刻刻提醒着要钱。” 宋晓气不自持,随手将一张银行存票扔给白马褂的中年人:“这里买了有五百,够了吧?” “哈哈,如此甚好,宋小兄弟慢走。” 宋晓走后,方白和秦轩也觉得没什么滋味,赶紧起身告辞:“那就恭喜严先生了,我们就先走一步。” 与方白他们相对,陆焉、林方平、华书容三人则是开心的很,原本以为已经输了,没想到真戏剧化的翻转了。如此一来,岂不是赢的还是庸生,陆焉三人连忙上来恭喜。剩下的李语也觉得无味,起身告辞,之后只剩下康洋一人。 康洋冷眼看向曹元岸:“曹经理,厉害啊,这都能查得出来。” 曹元岸道:“只要有心,什么都能查出来。” “哼,一场小比试而已,曹经理别得意忘形,也别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康洋霍地站起,准备离开。曹元岸则是笑了笑,这场约战,他大获全胜,不仅打击了自己的敌对对头康洋,还将兴隆报社的名声打了出去,一举两得。 “康经理,我早就说过,最后的赢家会是我,而且一定是我,以前我能胜过你,现在也能。”曹元岸似笑非笑,话里有话,康洋一腔怒火,只能忍下,“曹经理切记得意忘形,最后身心俱创!” “总比康经理求而不得好。”曹元岸回道。 “严先生,恭喜了,如若有空,可否约时间一聚?”康洋上前握手,严不闻这次战胜向帅他们,实力有目共睹,康洋内心也是敬佩。上前握手后,约好时间,就告辞。 之后就剩下严不闻几人,大家兴高采烈,此事完美解决,而且向帅也走,宋晓他们也遭遇重大打击,可谓大获全胜。之后大家约好找个时间一聚,严不闻道:“此事已经完美解决,大家可以回去了,我还有点事,等会回去。” 曹元岸一笑:“那,我们就先走了。”大家自然知道什么事,之前叶清辉家的那小姐不是请严先生喝茶来的吗? 第一百零二章 家有小母狮初长成 “严小友,你早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了?”众人散去后,叶清辉笑着问道,从一刚才起,严不闻在那边安安静静坐着,也不多说,也不多做,显然胸有成竹。所以叶清辉有此一问,这位严不闻小友给叶清辉的感觉还是很大气,胸有成竹,不急不忙,不骄不躁,显然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测之中。 楼上,任矜苹见到下面已经安静下来,外面车已经走的差不多,才准备下来,刚才那名叫宋晓的人实在是气人,所以任矜苹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此刻,看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急匆匆的从楼上跑下来,看到自己舅舅和严不闻在喝茶。 严不闻道:“一些事情,就算什么都不做都能知道结果,索性也就什么都不管了。”严不闻坦然,这件事昨天自己已经知晓。 “那,还恭喜严小友,从此南方武侠小说界可是你一家独大了。”叶清辉道,现在向帅已走,这件事又衍生成这样,只要报纸舆论宣传一下,到时候万众归心,宋晓这种小人必然遭受谴责,而大家也会还庸生一个公正。 “其实不然,小说这东西还是百花齐放的好,我也只是个引子。”严不闻道。 “好,就跟现在的各种主义一样,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叶清辉点头,严不闻这种想法深得他心,一人得道固然好,也得有开宗立派的气派,想严小友这种,自己之后必定被推崇为一代宗师,而他却并不自大,亲自引领百花齐放局面,可以说是大气。这不仅仅是钱财,更是荣耀,期间或许会涌现比庸生更天才的作家,也有开创一代小说类别的名家。虽然其间,可能庸生名头下跌,赚的钱少,但之后必定赢得的是无数作家的尊重,因为庸生,他们才可以堂而皇之的吃小说这口饭。 一人小,众人大。严不闻这等气魄,才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宗师,和之前不肖生所在局面完全不同。 叶清辉接着道:“之前我也看过小友的小说,不得不说,写的很不错,颇有特点。而且小友还能有如此气派,将利益与人分享,开创小说界的辉煌,难能可贵,宗师之名,无出其右。”叶清辉赞不绝口,商人逐利,一分一毫都得计较,像严不闻这种将利益的蛋糕与人分享的大家实在是少之又少。此人才能真正称之为宗师。 从刚才的气定神闲,运筹帷幄,也可以看出严不闻颇有宗师派头。 严不闻道:“叶老先生过奖了,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做,我自然有此能力,当然也有此责任。” 叶清辉赞叹:“世人皆畏难,巴不得有不干活还能赚钱的好事,严小友能主动扛起大旗,引领风尚,实属不易。以后严小友可就忙了,不知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将会是在哪天。” 严不闻道:“整个市场犹如一个火药桶,现在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火线,我只是个小火苗,只要掉落到火线之中,必然引爆炸药。可以说,这是市场的必然,也是我这个小火苗的责任。我就像那命运河流中的一条鱼,偶尔跳出水面,看到了未来的路,当然要告诉同胞一声。”严不闻笑了笑,认为这是自己应该所为。 叶清辉点头,严不闻此话有理。 这时,叶清辉发现自家的小侄女已经走下楼来,然后笑着跟严不闻介绍道:“这是我的小侄女,今年十八岁,名叫任矜苹,你们之前也见过面吧。”叶清辉询问道,之前了解过,自己这小侄女太积极主动了,未免会将人吓跑,而且严不闻的底细,叶清辉也了解过。之前定过婚,不过女方去世,虽然可惜,现在也正好,若可以,选他作为任矜苹的夫婿也算不错。 叶清辉心底上认定严不闻是个人才,如此人才,不争取争取,将来成为他人夫婿,岂不是可惜? 严不闻点头:“之前在电影公司见过面。” 任矜苹好笑地看着严不闻,然后站在叶清辉背后,双手抚着叶老的肩膀,然后笑着在叶清辉耳边说了两句话。 “既然见过面也是有缘,家有一女初长成,如心头之宝,但终有一天要送出去。”叶清辉笑言,然后看了一眼任矜苹,任矜苹笑着点头,接着叶清辉又问道,“不知道,严小友对小侄有什么看法,直说无虑。” 严不闻正喝着茶,听到叶老这句话,差点呛着,感情叶老是来给自己侄女找老公的。于是严不闻答道:“任小姐气质卓越,肤白貌美,实属佳人。”今天任矜苹穿着偏红的旗袍,盘着发髻,戴着奢华的首饰,又画了淡妆,确实很美艳,和在电影公司见到的又不怎么相同,于是严不闻就随口夸赞道。 “如此甚好,我还以为严小友要求甚高。”叶老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既然如此,那严小友可否陪小侄坐一会,或许你们有什么共同语言也说不定。” 叶清辉叶老笑着,其言不善,严不闻看到的是一头狡猾的老狮子,对严不闻说着:“你来呀,你来呀,家有一头小母狮,初长成,过来玩呀。”叶清辉叶老紧接着将任矜苹拉出来,然后让她坐下,陪严不闻喝点茶。 严不闻笑了笑,之前见过一面,感觉任小姐性格实在是泼辣,上次一言不合就动气,现在又温顺的如同一只小绵羊,让严不闻不得不防,这难道是一头老狮子在教一头小母狮如何捕寻猎物吗?先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接近猎物后,然后一口吞下。 严不闻感觉今天进了贼窝,难怪上次叶老邀请他一聚的时候,语气那么怪异。原来还有此后手,任小姐年纪轻轻,为何叶老如此心急,想要推给严不闻?十八,难怪,这在叶老眼中,已经属于晚婚了。 叶老对严不闻笑了笑,然后让小侄任矜苹陪陪严不闻,自己就识趣的告退。独留,严不闻和任矜苹在偌大的客厅中,叶清辉也叮嘱下人不可上前叨扰。 任小姐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严不闻笑了笑:“客厅烦闷,不如出去走走。” 任小姐纳然:“那就听你的了。” 第一百零三章 脚崴了 这处宅院,院落很大,严不闻和任矜苹两人一路走着,到了后面的花园,这地方被叶清辉别墅里面的佣人打扫的很干净,整理的很细致。花多而不杂,很有一番情调。佣人看到任小姐过来,连忙走开。 严不闻和任矜苹两人来到花园旁,任矜苹说累了,于是坐在一处长椅上:“坐吧,我听我舅舅说了,你是写小说的,还在一家报社做事?”任小姐问着,在她心中写小说还不是正经行业,就算在一家报社干事,也不稳定,钱还少,若以后……任矜苹不由得想着以后……到时候,还是请舅舅给他找一份好工作吧。 “正是。”严不闻回答道。可以看出任小姐心不在焉,估计是觉得这工作不体面,或者没前途云云。 “以后还是做点事业比较妥当。”任矜苹关心道,但也是随口一提醒,自己关心的多了,人家嫌烦就不好了。 “有劳任小姐操心了。”严不闻笑了笑。 任矜苹道:“别叫我任小姐,叫我矜苹就行了。对了,不如去后山转转,上面有一个教会正在修建教堂。”任矜苹提议道,严不闻无事,就随着任矜苹前往后山。后山人少,等顺着石阶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前方传来了人声,工匠们的声音,一座修建了一半的教堂出现在两人面前。 闲转了一下,下山的时候,任矜苹“哎呀”了一下,然后蹲在地上,揉着脚,任小姐今天上山也穿的高跟鞋,脚不扭就怪了。严不闻道:“还能走吗?” 任矜苹道:“走不了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呀?这周围也没有个休息的地方。” “我背你下去吧?”严不闻道。 任矜苹笑了笑,扭头看着严不闻,心想他还是挺自觉的。 一路无话,到了后院,之后就遇到了一位女佣,搀扶着任矜苹回客厅,用药涂抹了。严不闻准备起身告辞,任矜苹又挽留了一会,见到实在挽留不住,于是就让女佣搀着送了他一下。 “任小姐脚有伤,不必走这么远。”严不闻汗颜,这任小姐太热情,跟上次遇见截然不同的两种个性,也不知道她怎么把控的。 叶清辉喊了一辆车送严不闻回去,任矜苹上前笑道:“有时间我去你的那报社玩玩,不知道欢不欢迎?” “唔……任小姐想去就去吧。”严不闻也不多说,跟车一道走了。 等严不闻走后,任矜苹转身回去,旁边的女佣问道:“小姐,你的脚。” 任矜苹道:“没事了,你去忙自己的吧。”任矜苹笑了笑,自己的脚,当然是没事的,要不然怎么和他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呢?回到客厅的时候,叶清辉就坐在沙发上,看到任矜苹回来了,问道:“怎么样?” 任矜苹也坐在沙发上:“舅舅,你刚才怎么那么说?” “怎么了?”叶清辉有点不理解。 “搞的,我好像是倒贴上门的,有点没面子。” 叶清辉看着自己侄女的表情,有点无辜,于是笑道:“难道不是吗?” “舅舅!你再说这个我就不理你了。” “严小友喊你过去玩了吗?”叶清辉问道。 “没啊,所以才郁闷,我要是自己去怪没面子的。”任矜苹思索着,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人家不邀请,自己也没理由去啊。对了,不是余璞那个小徒弟跟他认识吗?可以喊喊她。 任矜苹想到主意,于是就打算回去,到时候让余璞联系联系他的小徒弟,这样顺理成章的见面,总比上门倒贴正常多了。 叶清辉道:“不多住两天?” “不了,公司还有事,舅舅,我就先走啦。” “好啊,有了对象就忘了舅舅?”叶清辉假装生气道。 “哪有,真有事,过段时间再过来。”任矜苹笑着,上了车,和舅舅挥了挥手,就随车走了。叶清辉则是无奈的摇摇头:“越来越不懂年轻人了。” 路上人来人往,位于英租界内的一处洋餐厅,曹元岸心情很不错的早早过来,原因有二,第一就是康洋终于败在自己手上,此前十个硬币的仇已报,而且现在自己领导的兴隆报社的势头已经超过《沪报》,他所建立的《大江报》已经成为上海本地的第二大报纸,彻底超越沪报。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那场约战的胜利,之后曹元岸利用这点,联合各大报社一起做势。现在上海本地报社中能和兴隆报社匹敌的,只有老牌《申报》了。 如此,让曹元岸心中激动不已,多年的隐忍,多年的谋划,多年的发展,现在终于成了现实,这其中固然有严不闻的功劳,但自己的运营也必不可少。哼,康洋,现在也落于自己之后,一代英才,不过如是。曹元岸心中将康洋鄙视一番后,只恨没有机会当面嘲弄。 也罢,兴隆报社始终是康洋头顶之刃,这种危机感会让康洋片刻不宁,这也是对他最好的报复。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这也是让曹元岸如此开心的第一个原因:打倒了自己多年的老对头,康洋。第二个原因则是:素素她终于恢复了! 曹元岸早早跟车过去,前往她住的府上,接她过来。素素她家非常富裕,以前曹元岸还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但现在自己拥有兴隆报社,占有31%的股份,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年底,自己的红利就有五万,这在现在无疑是一笔巨款。而且现在兴隆报社发展这么好,他那31%的股份卖掉的话出十万都有人买。 十万!上海这边的一栋豪华的别墅也才四五万,大部分公司的成立金也就一两万。曹元岸感觉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一切都靠自己,从一分钱没有的穷小子,打拼到现在这个地步,不容易,不容易啊! 而且现在知道曹元岸底细后,素素的家人再也没有反对,而是让她如果愿意,可以与曹元岸继续交往。也就不强求她嫁给康洋。现在的曹元岸资本怕是不比康洋弱,况且还有个发展势头如此之强的报社为底,再怎么势利的家人,也都得同意。 曹元岸高兴,而载着素素的车也到了,曹元岸上去将门开下,笑道:“素素,快下来,我带你尝尝这家的牛排。” 素素对着曹元岸笑了笑:“岸哥。” 第一百零四章 求婚 请输入正文很快华灯初上,而这处欧式的餐馆并没有开灯,而是点着蜡烛,上上下下除了必须要的地方,其他地方都用蜡烛点缀着,显得格外梦幻。曹元岸邀请素素坐到一处座位,周围都没有人,显然这一层都被曹元岸包下来了,两人坐到窗户边,隔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街道,荧荧火光,素素苍白的面容也变得红润起来。 曹元岸笑道:“素素,这是烛光晚餐,也是这家店的特色,与英国相比,纵然没有十足相似,也有七八成味道吧。” “嗯,除了服务员不是外国人外,其他地方都挺像的。”素素点头,淡淡道。之后服务员上了两盘牛肉,之后两人用刀叉切着,曹元岸接着道:“洋人真会享受,一个晚餐也得这么奢华,刀、叉、盆,小杯、大碗、高脚杯,这一套餐具仅仅一个人吃,未免太铺张浪费了。” 素素笑道:“洋人就这样,喜欢时尚典雅,喜欢小资情调,他们不喜欢将脑筋放在工作上,自然要在休闲方面下下功夫。” 曹元岸道:“这也是洋人比不上我们的地方,喝点红酒吗?” 曹元岸看到素素点头后,就让服务员上了一瓶红酒,很普通的一瓶,在这边就要五十元,不过曹元岸已经无所谓了,听说还有的红酒要几百上千元,这可就是一口下去就是别人一个月甚至几个月,一年的工资。曹元岸好笑着,看着这红酒平平无奇,与黄酒也不好喝多少,为何能卖那么贵,而且买的人还不少。之后服务员跟曹元岸和素素倒了一点,按照洋人的道理,红酒不是喝的,而是品的,高脚杯只能倒上一点,一次抿一小口。 曹元岸吃着牛肉,如果今天单纯来吃饭的,洋人的糟糕品味,他能批判出很多,但明显今天吃饭为辅。曹元岸用手帕擦了擦嘴唇,之后笑道:“素素,你能恢复,我实在是高兴。” “你能来找我,我也很高兴。”烛火倒映在曹元岸的眼神中,跳动着,随着他的思绪。若不是,那次自己一意孤行,素素也不会……不然现在他已经身为人父!一切都是他的错,还好,还好,一切都由弥补的机会。曹元岸不由得手抖动,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 走出来,半跪在地上,将典雅的小盒子举起,打开,里面一枚戒指:“素素,请允许我求婚,先前我对你的伤害,若能,我会用一辈子弥补。素素,嫁给我吧!” 素素默然,这个场面自己曾经幻想过很多次,不过实在是太晚了,太晚了,如果两三年前,她会想也不想的扑到曹元岸怀里,但现在,她只是淡淡然的坐着,并没有高兴,也并没有忧伤,很平静,心里面没有任何波动。这时候周围响起悠扬的歌声,而服务人员看到这一幕的都鼓掌祝贺,为了配合情调,服务员还给他们打上的温暖的灯光。 “素素,嫁给我吧!”曹元岸看到素素并没有拒绝,心里面高兴,没有拒绝就是答应。于是曹元岸上前,将戒指戴到了素素左手无名指上。之后曹元岸兴奋的上前抱住素素:“一切都好了,好了……” 素素看着左手上的戒指,道:“岸哥,我马上就要去英国继续我的学业,当初休学三年,马上时间就要到了,我想继续完成它。” 曹元岸兴奋的表情停滞了:“你打算去英国?以后还回来吗?” 素素道:“还是先完成学业,以后的事情都说不准的。” 素素接着道:“你愿意跟我一块去吗?” 曹元岸沉默了:“一块去?” “难道你不愿意吗?”素素轻声问道。 曹元岸眼神一凝,现在自己事业有成,拼搏多年,贸然放弃,十分不妥,但……曹元岸沉思了片刻,还是不希望重蹈覆辙,只能咬牙:“素素,你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想走就走,为什么还要等?”素素问道。 曹元岸停顿了下,道:“我在报社还有31%的股份,如果能转让掉,会有将近十万块钱,若能有这笔钱,我们在英国也能过的滋润,甚至能做点小生意。” 素素终于有了笑容:“好,我等你。” “不过,我等不了多长时间,七月十五号我就得走,不然开学的时候,时间就来不及了。”素素道。 曹元岸答应道:“没问题,我将所有事情都交待了,就随你一块去。” “不过,若我,可以等你回来,不是更好?”曹元岸低声道,这样既不会自己的事业,也有一定的稳定。 素素道:“什么事情都说不准的,保不准我就不回来了呢?有些事情,你决定就好,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不会强求你的。我不会跟以前一样的,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有我没我也一样吧。” 素素这句话已经是对曹元岸的最后通牒,无疑是对他说:你不跟我一块去,就会失去我! “有你没你不一样。”曹元岸紧紧抱着素素,“如果没有你,我做那么多,为了什么呢……” …… 到了第二天,曹元岸去了趟报社后,就赶紧前往总商会,约得方椒伯后,然后两人就在会议厅坐下。 方椒伯听完曹元岸一席话,惊道:“曹老弟,你此话当真?你真要将你在兴隆报社所有的股份转让?” “此话当真,若非有样,我也不会突然出手,方兄可否帮忙,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的。”曹元岸道,这次转让兴隆报社股份,实在是情非得已。而且自己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所以必须找一个价格高的,31%股份,没有十万,曹元岸绝对不会出手。至于为什么不还给陈先生,原因也是显而易见,陈先生恐怕不会出太高价钱收购。 方椒伯想了一下道:“曹老弟,你这可是块大肥肉啊,现在兴隆报社势头越来越高,上海这边除了《申报》可就它一家独大了,说吧,这31%股份你想要多少钱出手?你说出价格,我才能找人。” 第一百零五章 预谋 曹元岸伸出两个手指。方椒伯一看,笑道:“两万,这好办,我马上找人。” “二十万!”曹元岸声音一沉,道。 “二,二十万!”方椒伯惊道,“曹老弟,你这是要吃人啊。” “二十万一口价,如果你能谈妥,分你十分之三如何?二十万,就是六万,方兄可要慎重!”曹元岸笑了笑,拍了拍方椒伯的肩膀,这一下,差点没将方椒伯的肩膀拍塌下。 “六,六万!”方椒伯震惊不已,然后问道,“曹老弟,此话当真。” “可立字据。” 方椒伯沉思了一会,终于决定:“好,曹老弟我就助你一回。”六万,这可是个天文数字,方椒伯在总商会上班,一月也就三十元,一年不过三四百,这六万可是一百年的收入。自己虽然平常利用职权捞点,可也没有这么多过。但当然这钱不是白拿的,得先有人愿意用二十万接盘。 二十万,如果其他公司,方椒伯还没有信心,可这是兴隆报社,现在如日中天,高价出手并不是没有可能。何况,以自己的预估,这31%的股份大约平常转让出去也值个七八万,现在曹元岸跟他提出来,愿意分他十分之三,这固然最好。 所以方椒伯拍定主意,干!有钱不赚王八蛋。 曹元岸接着问道:“方兄,大约什么时候有消息?” 方椒伯思嗔道:“这几天我联系一下其他公司老板,多联系几位,得多约约。大约七月底能搞定,纵然没有二十万这么高,也会有十多万,这曹老弟,你放心。”方椒伯拍拍胸脯,跟曹元岸保证道。 “七月底?”七月底黄花菜都凉了,我还要你干什么,曹元岸立马道:“最迟七月五号,你谈妥之后,我六你四,总共八万,一封不会少你的。” “什么,才五号,今天都六月底了,你让我去哪找人?”方椒伯惊道,一个月时间自己还能慢慢找,但这就五天,哪有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二十万,“曹老弟,你到底有何急事?怎么这么快就要钱?” “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夫人要出国,所以我打算变卖了产业,而且船票时间急,如果方兄实在是有困难。我就将股份卖给陈老板,他大约也能出个十万,方兄可别浪费了这个好机会。”曹元岸笑道。 “原来是这样。行吧,曹老弟,我努力一下,可能搞得定,可能搞不定,曹老弟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方椒伯道。 曹元岸笑了笑:“方兄,一切就拜托了。”曹元岸走的时候,在桌子上留了一张银行存票,再三叮嘱之后才走。方椒伯看到桌子上的存票,连忙收起来,笑道:“嘿,二十万,一笔就能赚八万,这到哪找的买卖,曹老弟,你放心,我不看在你的面子上,看在钱的面子上,也要帮你一把。” 方椒伯一笑,赶紧让杂工进来联系那些个老板,尽快安排见面,争取五号之前搞定。这曹元岸肯定犯了什么事,他要跑,我得先把他那八万块钱赚到。 …… 过了两天,早上的时候曹凌渊早早来到报社,跟往常一样,将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看了看,之后等他们部门其他人来上班。不过这几天报社气氛比较低靡,听别人说是上次康洋兴冲冲跑过去,以为和兴隆报社那边的比试赢定了的时候,出了岔子,这边一个名叫宋晓的作家,花钱买报纸提高销量,最终害他输了这场比赛。 其实寻常的一个比赛,康洋也未必在乎。但此次非同寻常,这是《沪报》报社和兴隆报社的运势之争,谁赢,运势就旺,相反,另一方运势衰竭。这次曹元岸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借势用力,这次一输,很多人眼里,康洋一手创办的《沪报》已经远远不如兴隆报社,在上海都只能算第三,前面《申报》、兴隆报社死死压着。而且最近曹元岸利用各大报社,夸大不肖生和庸生约战影响,从两人之间的事,上升为两大报社之间的势。 而且又因为宋晓所作之事的恶劣影响,已经让《沪报》走到了悬崖边,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恐怕就会就此坠崖。损失点销量是小,影响《沪报》形象为大。 康洋心急,这段时间早出晚归,联系各界人士,处理此事,已经将损失降到了最低。每次回来,康洋都是阴气沉沉,报社众人自然不会触他霉头,个个也都识趣的板着脸,有些开心的事,也都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乐呵乐呵。 这就导致《沪报》这几天都很沉闷,大家心中也担忧,《沪报》遭此大劫,以后无论工资、奖金都要下滑,自己也得给自己未来做好打算。而且最近两天销量也下跌严重,报社能支撑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 曹凌渊心中诧异,没想到自己叔叔曹元岸手段这么厉害。一连套重拳,打的康洋一点脾气都没有。之前曹凌渊回国的时候,曹元岸想把他安排在自己报社,可曹凌渊觉得兴隆报社实在太小,转而选择上海第二大报社《沪报》。现在想来自己当初的决断完全是错的,之后在报社的生活和自己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康洋虽然给自己一个文学栏目主编的职位,但名存实亡,加上自己才五人,这让曹凌渊心中十分不舒服,但往外说出去也很好听,这才没有辞职。 可严不闻,他也在那报社,而且还是庸生。这自己若过去,岂不是蒙了他的光。而且根据他人所说,整个报社也是靠着他才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并且听叔叔曹元岸说,严不闻是《零点》主编,手下十几二十号人,自己过去如果不能混个主编职位,在他之下,面子上也十分难堪。更何况自己之前找他麻烦还不少,虽然表面严不闻没说什么,但曹凌渊心中总是不踏实。 动了想去兴隆报社的念头,这念头就一直在曹凌渊脑海中盘旋,已经去不掉了。他一向高傲,心中的骄傲确实不允许他做出低头的举动,自己这留学博士,在哪不能找到好单位,贸然仪仗别人,还得自己低眉顺眼。这传出去,岂不是自己首先没了面子,要过去,也得让自己叔叔安排安排,看看能不能请他过去。 如此一想,曹凌渊心中拿定主意。 第一百零六章 帮忙 等到九点多钟,外面变得吵杂起来,听声音是康经理回来了,曹凌渊很可惜,康经理识才但不会用才,他一个博士,却把他安排在一个鸡肋部门。之前登报大家赞赏,现在想来也不过是自吹自擂,说明自己有爱才之心,希望留学才子能够来投,想来自己也不过是被康洋利用一道。这就更加加深了曹凌渊离开的决心,你不仁,我不义嘛! 之后,有人敲门,让曹凌渊去一趟康洋办公室。曹凌渊整理了一下,来到康洋办公室,一进去就能感觉到整个房间的压抑,康洋康经理已经没有任何笑容,面目冰冷的看着曹凌渊。这让曹凌渊一怕,不知道今天康经理为了什么喊他过来,自己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康经理一直对他和和气气,就算遇到的文学栏被诟病,康经理也不过是笑笑,反而大家赞赏曹凌渊的用心。 今天却是为何? 曹凌渊心中揣测,终于康洋冷笑一声:“曹老弟,这招用的妙啊,我都被你骗过去了。” 康洋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曹凌渊呆立当场,曹凌渊不明白康洋究竟是何意,于是问道:“康经理,这句话如何说?我平常兢兢业业,怕是没有什么过错把。” “你来了报社之后当然没有过错,我说的是之前,你以为我也是本土的土鳖不成?”康洋眼睛瞪着,从抽屉取出一封文件,丢在桌上,笑道,“难道还得我自己跟你说明白了,你才承认?” 曹凌渊走上前,颤抖着将桌上的文件资料拿起来,看了一眼,顿时如黄钟轰鸣,脑海中翁地一声,空白一片。这文件上面列举的就是英国各大高校,知名的,不知名的上面都有。 康洋见到曹凌渊这副表情,心中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于是道:“为人需得诚信,英国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那么多高校,新开办的,老资格的,我怎么看了半天没你所说的英国坦桑尼亚大学,你给我说,你博士文凭哪来的?”康洋冷笑,如果不是偶尔和自己的同学聊天,谈到英国高校,他还不知道英国根本没有这学校。之前以为只是个新开办的不出名的小大学,没想到连个学校都没有,如此堂而皇之、无中生有、不知廉耻的骗人,真是留学生作风? 曹凌渊听完,心中恐惧,之前遇到康洋后随后一说,然后就被邀请过来,而且登了报纸,也未有人提出质疑,这就更加壮大了他的胆子。以为这件事能一直蒙混下去,但今天竟然好死不死的被康洋戳穿,这让隐藏在曹凌渊心中的恐慌,一瞬间就爆发出来。康洋知道是小,但如果康洋直接登报,说他沽名钓誉,用假文凭骗人,此事一旦传开,那他以后岂不是名誉扫地,还怎么混。以前的骄傲都成了笑话。 康洋接着道:“你如此行径,我必然要公之于众,让别人引以为戒,今天你就领了工资,走吧。我也不算是亏待了你,今后你和我们报社再无瓜葛。这也是对你的教训,以后以诚为本,切记,信口开河!”康洋大笔一挥,抽出开除的文稿,签上名字,然后丢给曹凌渊。 曹凌渊听康洋说要将此事公开,连忙道:“康经理,你不能这样,一切都好说,如果你公开,我的名声可都全毁了。” 康洋笑了笑:“你还知道名声?此事我意已决,我不追究你责任,还将工资如数给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还想要我怎样,亲自将你送出去吗?” 曹凌渊心中只剩下一句话:这下全完了。今后自己不光是在上海混不下去,恐怕整个中华之地,只要是报纸信息能传达的地方,都没有自己落脚之地。无论到哪里,提到自己曹凌渊,也会被标榜上一个骗子烂名。 之后曹凌渊回到办公室,连自己怎么走回来的都不知道,办公室他手下的员工跟曹凌渊说话,都被他全部过滤。 康洋笑了笑:“果真如同一丘之貉,跟曹元岸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本以为自己手上有曹凌渊,曹元岸行事会注意一点,但发现曹元岸毫无顾虑,真以为自己聘请曹凌渊,是看中他才能不成。哼!不仅要开除曹凌渊,连他的名声一道毁灭!这是彻底毁灭一个人的办法,既然不能拿你怎样,那就拿你侄子出气。 处理完此事后,忽然门外来了一人,康洋还在生气,是谁进来不打招呼,看到她之后,心中的脾气迅速压将下去,康洋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我来求你帮个忙。” 康洋似乎不愿意见到她,自己已经与她解除订婚,今后再无瓜葛,为何还要来打扰他的生活。康洋笑道:“你是对的,你选择的人也是对的,这不,我已经被他打败,现在你来求我帮忙,是来侮辱我的吗?” “不是的。” “我对不起你,我以后会给你赔偿,但今天,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康洋本打算拒绝,可最后还是答应:“最后一次!” 不过一会,有人来到曹凌渊办公室,将曹凌渊带到康洋办公室。曹凌渊现在浑浑噩噩,无论谁跟他说话,他都只点头摇头,心事重重。 “他是曹元岸的侄子?”办公室的女孩问道。 “正是,如果他能劝说,恐怕成功率会大不少。”康洋看着曹凌渊,笑道,“曹小弟,你现在不必太过惊慌,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如果帮我个忙,我就永远不提此事,也绝不会将此事公开。如何,你可愿意?” 曹凌渊眼睛一亮,连忙上前:“什么事?我肯定想方设法完成!”这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康洋答应不追究,不将此事公开,让他干什么都行。 …… 佘山约战之事终了,兴隆报社成为最大赢家。庸生名头响彻整个小说界,南至广州,北到北平,只要看武侠小说的,不会不知道庸生这个人。而庸生与不肖生佘山约战的事情被传的越来越邪乎,颇有武侠小说里面宗师之战的派头。与此影响,带来的必然是地位和名望,以及随之而来的钱财。 第一百零七章 等待 兴隆报社因为有南派宗师庸生坐镇,加上新晋几位小说名家,陆焉识、方平居士、白莲教主,以及《银河科幻》上面创作科幻故事的“鬼马”,风头一时无二。这些作家下面有成千上万的读者,巩固了发行量。因为声名在外,所以众多作家来投靠兴隆报社,想在《零点》或者《银河科幻》上面创作小说,这两份报纸也成了能出名的平台,只要写的好,出名那是很快的事。当然想要在这上面刊登,要求也非常高,不仅需要编辑审稿,之后通过后,还得上面副主编再审,最后落到严主编那,就是一等一的好稿子了。 无疑,严不闻开创了一个盛世。 报社内一直喜气洋洋,因为兴隆报社仅次于《申报》的地位,让众多报社投靠,基本上每天,报社里面人来人往,都是来拜访的。大多数人还有个目的,就是见识一下庸生,但见庸生似乎比见报社经理更加困难。庸生神出鬼没,而且大家都没见过,之前只是在报纸上看过面容,不过报纸实在模糊,根本看不清,现在就算是将兴隆报社翻个底朝天,也不见得能找到庸生,找到也不一定认识啊。一直没有跟庸生见过面,也是这群人的憾事之一。 而且很多人不知道员工口中的严主编就是庸生,不然严不闻每天估计得被围的水泄不通。太过出名也不是个好事情啊,严不闻笑了笑,看着楼下这么多人排队约见曹元岸,自己自然是不管,回到办公室,桌上放了个请帖。打开一看,是冬瓜的,和那个印刷厂女孩的婚礼。 女孩家离报社不远,是上海本地人,家境虽然不富裕,但还可以,总比冬瓜好多了。本来女孩父母不同意,但最后见女儿执意如此,于是就将冬瓜招进家门,七月二十号婚礼,请严不闻去参加。 一切都尘埃落定,因为《笑傲江湖》的畅销,庸生推崇者众,南派宗师名副其实。而且这几天下来,南方这边还评选了四小生。也就是除了庸生,再选出思维影响力深远的小说作家,于是陆焉、林方平、华书容,和倪惠、蔡玄他们就上榜了,他们还不知道鬼马是两个人,倪惠和蔡玄。如果知道肯定是评出五小生。 之后就是阮玲玉的事情,现在已经去影戏学校学习了一段时间,来报社的时间就很少了,只有周末过来玩玩。到五号,拜访的人就少了很多,大家心中都有个共识,论小说,兴隆报社已经是上海这边老大了。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还联络了南方一些言情小说作家,看来势必要将《沪报》打压到底了。 现在沪报销量急剧缩水,最近几天,销量已经只剩下八九千,岌岌可危,上次约战一败,声名涂地,而且还出了作家平江一生宋晓买报纸的丑闻,这就更加雪上加霜。 因为拜访人数减少,经理曹元岸就更加深居简出,一些事情也交给别人,自己则待在办公室里。曹元岸看着时间,心中思嗔:十五号,十五号。还剩下十天左右,昨天已经催过方椒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拿下,实在不行,曹元岸只能低价出给陈先生。之前曹元岸旁敲侧击过,陈先生认定1%股份只有一千元,他这31%也才三万,这是远远不够的。要去英国,钱当然是越多越好,而且不知道英国那边实况,自己去那边人生地不熟,连找工作估计都困难。 这样,还不如不走,可,始终,曹元岸心中分割不下。人生只有一次,自己什么都经历过,也要看开点,只有她是独一无二的。 而且自己的侄子曹凌渊也劝自己,听说过曹元岸和素素的故事后,曹凌渊还是劝曹元岸既然喜欢那就在一起,没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没想到曹凌渊看得比自己透彻,曹元岸被曹凌渊调解过后,觉得还是按照素素的想法。自己现在干什么事情都只有两个感觉,一是成功后的兴奋,另一是失败后的平静。只有在素素那,才能找到自己的第三种感情:开心。 曹元岸耐心等着,终于快到五点的时候,办公桌前的电话终于响起来。 那边有人兴奋的喊着:“曹老弟,搞定了,一切都搞定了,有人愿意出二十万,而且还是现的,直接跟他去银行取就行了。” “收购的人是谁?” “一家公司老板,你来了就知道了,现钱,不会骗人的。” 曹元岸挂断电话,喜不自胜,连忙电至素素府上,告诉了素素这个好消息。 素素也开心道:“真的?” “船票买了吗?明天将一切事情搞定的时候,我会跟陈先生说说,想必他也会尊重我的选择。”曹元岸如是道。事情已经定下,自己无论如何不会反悔,而且陪素素完成学业后,多陪她聊聊,也许能改变她的想法,重新回来也不是不可能。曹元岸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这段时间他与素素见面的次数愈渐多了起来,也可以感受到她态度慢慢的转变,似乎已经回到了以前,她也有时候用以前的口吻开玩笑。 这是好事,曹元岸笑了笑。准备了准备,将一些材料带好,等到第二天早上联系上方椒伯,与另一位要买兴隆报社股份的男人见了面。兴隆报社势盛,沪报势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现在曹元岸抛出这块肥肉,很少人不眼馋的。但一听曹元岸一口价二十万,所有人都打了退堂鼓,虽然知道股份不止这个价,但市场瞬息万变,保不准哪天没赚回本钱,兴隆报社就不行了。如果十万块,大家咬咬牙还是能收购下的。 “这位就是我的曹老弟,曹元岸。这位姓华,名叫华明,是一家公司的主管,这次是他来收购,到时候直接去银行取现钱,这样就算曹老弟你不信也得相信了吧,这从银行取出来的钱,总不可能是假的。”方椒伯笑道。 第一百零八章 走 曹元岸打量着面前这位名叫华明的中年人,华明,化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曹元岸不动声色,说了声请,三人就出了总商会前往不远处的银行。这家银行选的也是国立银行,信誉保障。三人进了银行后,华明笑了笑,然后跟里面的经理打了个招呼,之后三人就被邀请到贵宾间。三人在这坐下,有人上茶,放点心,有沙发,报纸,杂志,留音机等等,一切休闲的东西,这都会提供。而且开辟了一个专门的窗口,专门用于贵宾办业务。 华明说了一会,里面的银行柜台人员点点头,然后跟后面说了一下,一箱钱币被人从里面带了出来,放在一旁。银行的工作人员开箱,迅速的数着,之后点完,将钞票一沓沓整理好,叠在一起道:“总共二十万,老板要全部取出来吗?” “废话,当然要取,不然我们来干什么?”华明将一份合同同包里拿出,曹元岸拿过来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将当初股份的分行条约拿了出来,之后经过总商会方椒伯的证明,合约证实有效。曹元岸将一箱钱拿上,等会去英租界换算成外汇,转入英国人的银行。钱币贬值太快,还是英国人那边保值一点。 “那我就先告辞了。”曹元岸笑了笑,先走一步,答应方椒伯,他的那部分今天会打到他的账户里面。这件事完成后,已经没了回头路,当天将外汇换完后,钱直接存在英国人的银行,这样就万无一失。 晚上约素素吃饭的时候,听从素素的建议,将钱转存至她在英国一家银行的账户中,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曹元岸则去陈先生那禀明了来意,说是要陪未婚妻去一趟英国,完成学业,可能两三年都不会回来,于是辞去经理之位。因为战时,安全不能保证,所以股份暂时转交给一位朋友。 陈先生听到很惊讶,不知道为何这么突然,提到什么时候走?曹元岸则说,越快越好。见到曹元岸如此坚持,陈先生自当不会挽留,只是让陈先生心中别扭的是不知道曹元岸那31%的股份给谁了?既然是朋友,那也应该信得过。陈先生不再多想,曹元岸的才能,陈先生是知道的,在他手中,兴隆报社变成现在这般规模。贸然放他走,也不乐意。 但想来曹元岸已经三十多了,还未结婚,现在提到未婚妻。于是陈先生邀请曹元岸和她未婚妻来家吃顿饭,也算饯别。之后陈先生提到:“现在报社没了你,估计就不行了,你走之后,经理之位还给你留着,等你回来。” 曹元岸感激道:“谢谢陈先生,只是此去路途遥远,无意外也得两三年。” 陈先生笑道:“行了,婚姻重要,一辈子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对了,在报社中,你给我物色一人,暂代你经理之位吧。” 曹元岸道:“现在报社有三位主编,从中物色一位即可,唐翰林、沈家凤两位主编持有公司9%股份,而且也是名义上的副经理,为人踏实,干事能力强,但名望不高,缺乏灵活应变能力。现在陈先生姑爷不闻在报社名望最高,贡献极大,而且见识渊博,如果可以选不闻当经理,最能服众。” 曹元岸想了一下,最后只能道。虽然自己跟唐翰林、沈家凤两人关系最好,报社还有很多被自己提拔上来的副主编等等,如果王凉亭不出那事,现在自己走后,经理之位肯定在他们三人当中。现在陈先生询问自己意思,并不是想要答案,而是想听听曹元岸的态度。其实陈先生心中早有其人,只是想委托曹元岸说出来。 曹元岸也就顺水推舟。 曹元岸心里偏向于唐翰林、沈家凤其中一位,口头上还是迎合陈先生一下。 陈先生点点头:“那就不闻吧,不过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我回头跟他说一说。” 曹元岸一番话深得陈先生心。之后傍晚回家,待到六点吃完饭的时候,跟严不闻谈及此事,说明现在曹元岸一走,报社无人有领导才能,只能让严不闻暂代经理,到时候找好人后再行商议。既然老丈人都这么说了,严不闻就纳然同意。 “那曹经理要走?”小蓉诧异道,“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严不闻也心中诧异,曹元岸其人,严不闻是清楚的。但没想到突然要走。这点疑问,在第二天,曹元岸带着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女孩来到陈先生家拜访的时候,知道了。 这位女孩脸色有点白,并且没多少血色,很不健康。听曹元岸说,他们认识已久,之后从旁敲侧击揣摩来看,严不闻明白了,这女孩不正是康洋未婚妻吗?曹元岸这可是夺人所爱,也罢,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严不闻就祝福一番。之后等他们走后,一家四人围坐在桌旁,老丈人陈先生有意无意提到:“小蓉在我们家虽然不是亲生的,现在也胜过亲生的了。也是我们的女儿。小蓉,你愿不愿意当我们的女儿,喊我们一声爸妈?” 陈先生想要将小蓉过继到他们名下,之前小蓉和他父亲相依为命,不过之后他父亲喝醉了酒掉沟里淹死了,之后就一直在他家做工。 “老爷,太太,这……”小蓉一时间还改不了口,虽然早已经将他们当成亲生父母。 陈太太笑了笑:“别难为这孩子了,慢慢改呗。” 小蓉嗫嚅道:“爸,妈?” “哎!”陈先生和陈太太高兴的应和道。如此一来,小蓉顺理成章的成了他们的女儿。 之后陈太太道:“像我们那个年代,14岁成家的不要太多,我看……”老丈母话还没说完,老丈人就咳嗽了一声,让太太带着小蓉先出去,自己有话跟不闻讲讲。 陈太太看到陈先生的表情,对视一笑,多年的默契自然明白什么事,于是就带着小蓉回到后院。 陈先生见时机差不多,于是询问严不闻:“不闻,之前你和小女订婚,虽之后出了点意外,但我们也一直把你当成我们的女婿。现在小蓉年纪也到了,有些话也该是时候说了……” 第一百零九章 单纯 请输入正文陈太太拉着小蓉走到后院,来到一处小凉亭,开了灯,两人就在里面坐着。小蓉不知道陈先生把她们支开干什么:“他们神神秘秘的在说些什么?” 陈太太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过几天闲下来的,陪我去趟观音山吧,求个签。” “好的。”小蓉回答,然后眼睛却盯着客厅里面看,陈太太笑道:“小蓉,我能问你的事吗?” “太太,你说。”小蓉道。 陈太太佯装生气道:“你还叫我太太?” “啊?”小蓉不明白,然后忽然想起来,笑道,“妈妈。” “哎,以后就这么喊我吧。”陈太太道,看到小蓉如此乖巧,于是搂着小蓉,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女儿,心中有点苦痛,但现在不还有一个?逐渐就释怀了。 陈太太问道:“小蓉,你现在也长大了,有些事情我们也过问一下,没事吧。” “妈妈,你说,没事的。”小蓉看着陈太太笑着,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陈太太看铺垫的差不多,于是道:“我十四岁的时候也都嫁人了,你也快了……不知道你对不闻的看法怎么样?” 小蓉心中一颤,有点慌乱,道:“姑爷,姑爷吗?” “对,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告诉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陈太太看着小蓉,先旁敲侧击问一下,如果她愿意,就好了……最近也听说,不闻将报社搞的红红火火,才能也出众,也被一所大学聘请为老师,这么说来,也不枉他们送他出去培养。现在这么好的男孩已经难找,如果小蓉嫁给他也算是自己的福气。 “姑爷吗。”小蓉想着,随后念叨,“姑爷他确实很有文化,字也写的好……”小蓉列举了严不闻很多优点,陈太太在旁边听着,点点头,虽然小蓉没有提到重点,但陈太太可以感觉,小蓉这孩子还是挺喜欢不闻的。如此一来,就好了。 陈太太打断还在网罗严不闻优点的小蓉,将小蓉的手放在自己手上,道:“这么说来,你挺喜欢他的了?” “啊?”小蓉心里面如同小鹿在乱撞,刚才还好好的,陈太太这一句话,让她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怎么接,周围的空气突然间都变味了,让她的脸一阵红。还好在晚上,脸上绯红也看不大出来,不然小蓉真要尴尬死。 小蓉手指在陈太太手掌心活动着,有些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太太见到小蓉这样,笑道:“真的吗?” 小蓉咬着嘴唇,羞于启齿,看到陈太太还在这问着,脸红心跳扑倒陈太太怀里:“哎呀,这让我怎么说嘛。” 陈太太抚着小蓉的后背,看到小蓉这样,陈太太感觉已经八九不离十了。笑道:“那我就跟他去说喽,我去问问不闻的想法。” “你去跟他说?”小蓉头一抬,惊道,“妈妈,你不是说不告诉别人的吗?” “那不闻也算别人喽。”陈太太笑着,“傻孩子,你不好意思说,当然我们来,你难道想让他在你眼皮子底下跑走吗。” 小蓉将头埋在陈太太怀里,摇了摇头。陈太太道:“那不就行了。” 不一会,陈先生和严不闻已经从客厅走到后院,看到小凉亭里面坐着的两人,陈先生道:“你们还没休息?” 陈太太道:“没呢,等你们谈完。”之后陈太太走过去,小声道,“怎么样呢?” 陈先生笑了笑:“已经搞定,我们走吧。” 陈太太回头冲小蓉眨了眨眼睛,然后就跟着陈先生回屋了,留下严不闻和小蓉两人,一人坐在凉亭里。一人站在外面。小蓉一面看到陈太太要走,一面看到严不闻正用炽热的眼神看着她,当然这眼神是小蓉自以为的炽热,好像将自己的身体都燃烧起来。 小蓉连忙喊道:“妈妈,我跟你一块走。”小蓉忍不住心里面的心怕,想跟着陈太太一块回屋,这样能让自己心安一点。 陈太太笑道:“我们都休息了,你跟过来干什么?”之后陈太太就留下小蓉。 小蓉看着陈太太回屋,心里面如同塞了一团麻绳,理又理不清。这时候,严不闻往凉亭那走了过来,小蓉听着脚步声,不由呼吸急促起来,手挽着衣边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也让自己的心跳不至于那么快速。严不闻坐在小蓉旁边,将她吓了一跳。 “姑爷……”小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手脚也很慌乱的不知道放在哪。严不闻就坐在这,也没说话,很安静。良久后,小蓉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发现姑爷眼睛正看着前方,脸上挂着笑意。 小蓉问道:“你笑什么?” 严不闻看小蓉正表情严肃的看着他,于是道:“没笑什么啊,只是觉得今天挺凉快的,风吹着很舒服。” 小蓉看严不闻的表情,很怪异,不知道是自己心中有鬼,还是姑爷心中有鬼,总觉得这表情奇怪的很。小蓉道:“老爷,不,爸爸对你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啊。” “真没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说你年纪不小了,想把你许配给我。”严不闻笑着,说完这话,发现小蓉表情彻底变了,脸都红到脖子了,手也紧紧抓着衣角。 “这还叫没说什么?”小蓉急道,语气中都带了点哭腔,差点哭了。 “我不知道你问这件事啊。”严不闻笑道,看小蓉这种较真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你怎么不知道,也不可能谈其他事情吧。”小蓉大声道。 “嗯……”严不闻用自己尴尬的笑容,搪塞过去。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小蓉沉不住气问道:“那你怎么回答的?” 严不闻想了一下,小蓉在旁边嗔道:“你自己回答的也要想这么久吗?” “那到不用。”严不闻道,只是在思考回答的语气,怎样看起来显得自然而且不做作,“我说,你要是愿意,我就愿意。” “我……”小蓉连忙道。严不闻用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前:“嘘……先别说!” 小蓉奇怪,严不闻道:“你现在还小,未来还很精彩,先去上学吧,我可不想娶个没文化的黄脸婆回家。学校很有意思的,如果等你上完学,还没有变的话,我再娶你也不迟……那时候你才十六七岁吧。” 十四岁,正值豆蔻年华,未来还很精彩,结婚的事,没那么急。 小蓉一怔,心中喜欢,按照姑爷的意思,他是答应了。于是小蓉抿嘴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开心,之后站起来笑道:“你才是黄脸婆。” 之后,小蓉准备回屋,突然转头对严不闻道:“我不会变得,现在也是,以后也是,一辈子也是,你就等着娶个黄脸婆回家吧!” 严不闻木然。 第一百一十章 烦恼 这两天小蓉看起来有点烦恼。 烦恼是属于比较私人的感情。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当那晚的事情发生后,小蓉见到谁都会不自觉的瞎想,本来害羞只会在特定的时候,但现在见到谁跟她说话,都会脸红。小蓉也在努力克制自己这点情绪,尝试让自己回到以前的轨道。 比如……早上的时候,给爸妈都买了早饭,就唯独少了一份,严不闻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都会问:“我那一份,你没跟我买吗?” 严不闻的这句“严厉”的问话,最后只换来小蓉的一句:“哦,忘了。” 看上去小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严不闻感觉到自己在家的地位发生了变化,以前在老丈人家蹭吃蹭喝也没什么顾虑,现在变成这样,倒让严不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小蓉的举动,总让严不闻想起自己在老丈人家白吃白喝的事情。 要是严不闻问急了,小蓉就会回道:“自己想吃,不会去买吗?总是问我干什么?” “唉。”严不闻只能叹口气,悻悻而走。之后回到屋,准备上班的衣服,这段时间曹元岸已经将工作交接,严不闻当仁不让的出任经理,所以事情就变得繁复起来。之前听闻曹元岸的传闻,曹元岸并不是个好人,如横刀夺爱、康洋对他很好,但也会想方设法夺取《沪报》的经理权、又为了兴隆报社运营,做出了很多不齿的手段,舆论、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干,并且听说这两三年下来,捞取的回扣就有一万块。但曹元岸为报社的贡献还是有的,至少在报社经营困难的时候也没有裁员,养活了那么多员工。一个评价: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只是在社会奋斗的一些必要手段。 曹元岸为了那个名叫素素的女人,直接放弃自己在这边的事业,严不闻还是挺敬佩的。不管其他人对他看法如何,相对于女人而言,曹元岸算个好男人了。 这几天公司给曹元岸饯别,吃了一顿饭。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安顿下来,现在兴隆报社分为三个板块,最重要的自然是小说,里面有《零点》(武侠小说)、《银河科幻》(各种怪奇小说)、《音知》(言情小说),也拉拢了一批小说名人,如上海的周瘦鹃之流,给的报酬,比他们在其他报社写的要高多了。现在兴隆报社财大气粗,各界人士都很给面子,一些名流、名媛也都派人联系报社,发表一些正面评价等等。 一朝天子一朝臣,原先《先锋时报》、《上娱》一直由沈家凤、唐翰林两人操纵,势力根深固接,严不闻不打算动他们,所以这两个部门还是老样子。至于小说板块那边,是目前兴隆报社最赚钱的部分。小说板块总主编安排史明,按资排辈也该轮到他,虽然办事能力不行,拍马屁和让下属办事的能力还有,而且很大。《零点》的副主编由徐渭南和汤炳负责,《银河科幻》则是倪惠跟蔡玄,《音知》的副主编则是新近提拔的一人明锋,冬瓜为辅。 “哎,我衣服都没洗吗?”严不闻发现自己前天晚上放在盆里的衣服,还在那,难怪自己早上的时候没有找到。 “洗衣服这件事不应该是自己来的吗?”小蓉反问道。 “好吧,我只是随口一问。”严不闻将衣服先抱回去,之后随便找了一身,转头一看,发现小蓉正在门口看着他。 小蓉道:“我跟爸妈都说过了,以后你的早饭自己买,你的衣服自己洗,中晚吃饭的时候碗筷自己拿,不伺候着你。” “呃……这……”严不闻笑了笑,以为小蓉在跟他开玩笑,但这表情也不像是开玩笑。然后想了想就明白了,可能到了青春期了,有点暴躁很正常。于是严不闻笑问道:“先生和太太怎么说的?” “他们说好。” “……好吧,我明白了。”严不闻苦笑了一声,之前被小蓉伺候着习惯了,本来才来那几天,严不闻还不好意思,洗衣服的时候搭把手,做饭的时候烧烧火,或者忙着端菜等等。过了那几天的尴尬期,严不闻蹭吃蹭喝的脸皮就厚了起来,衣服什么的也是随手一扔,早中晚三餐都有人伺候着,这日子过的别提多舒服。现在可算尝到恶果了。 见到时间还早,严不闻只能找个盆,自己洗衣服。心酸的不能自已,终于洗完,然后晾开后,肚子也饿了,早上没买早饭,只有一点粥,路过客厅的时候,发现茶几上有几块糖。于是严不闻随手拿了一个,正撕开包装准备吃的时候,小蓉从后门进来了,道:“你吃的什么,给我放下。” “一块糖,不至于吧。”严不闻直接撕开包装,然后放嘴里嚼了嚼,然后咋了咋舌:“不怎么好吃,下次别买这个牌子的糖了。” 小蓉在旁边气道:“你想吃就吃,吃了还说不好吃,你以为这是你家啊。本来买了就不是给你吃的,你自己要吃,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哈?”严不闻尴尬的笑了笑,小蓉说的好像也没错。自从小蓉被陈先生、陈太太认作女儿后,脾气也越来越大了,在这个家的地位逐渐上升到一把手。严不闻这种外来户,可是最没地位的。似乎偶尔来陈公馆蹭饭的野猫,地位都比严不闻高点。 “那我就走啦。”严不闻道,本来还想多吃几块糖,但这糖实在是不好吃,于是严不闻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小蓉见到严不闻依旧笑呵呵的,心里面越来越气,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怎么这么厚脸皮。如果严不闻知道小蓉的想法,只能说一句:你才知道啊。自己都在陈公馆蹭了几个月的饭,还不干家务活,这是脸皮不厚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慢着。”小蓉喊道,严不闻才准备开门的手,放下了,然后回头看着。小蓉拿着什么一路小跑走了过来,递给严不闻:“这是一块饼,你拿着路上吃吧,早饭吃那么点,会饿的。” 严不闻笑着,看来小蓉心里面还是有我的。严不闻拿上,小蓉接着道:“你看你洗的衣服都没洗干净,上面还有油渍。” “懈怠了。”严不闻根本没发现油渍在哪。 “我帮你再洗洗,就这一次!”小蓉道。 “好呀。”严不闻笑了笑,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嘛。 严不闻看小蓉忍俊不禁的笑容,心想她终于憋不住了,道:“你现在不生气了?” “我一直都没生气,谁让你上次说我是黄脸婆来着。”小蓉气道。 “好了,上次是我一时口快,你这么可爱,是白脸……白白净净、小巧玲珑的可爱小姑娘。”严不闻解释道,这下小蓉才笑道:“我说你,你都不回口,脸皮真厚。” “一点优点,在你口中倒成了缺点了。”严不闻捏了一下小蓉的鼻子,赶紧开门溜走。让小蓉一个人在后面生气吧。 严不闻显然不知道让小蓉生气的后果有多严重,中午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早上小蓉帮忙洗的衣服,长衫的屁股后面纹了一朵黄色的小菊花。严不闻拿着长衫去找小蓉兴师问罪,小蓉只是忍住不笑道:“哈,油渍洗不掉,只能纹一朵花了,你看这黄色的小菊花多漂亮……”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开心 七月十日,按照约定的时间,曹元岸来到英租界,之后前往素素她家。等到了她家的别墅,看到素素穿着白色的裙子坐在前院的躺椅上,周围绿茵蒙蔽,这栋别墅是素素父母所买,但她父母不经常来住,所以一般别墅里面只有一位女佣。 放下一切的曹元岸,觉得身心轻松,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等以后去了英国,看看能不能用这笔钱做生意,听说跟那群金发碧眼的洋人打交道可比国人难多了。理念不同,办事态度也不同。 素素见到曹元岸过来,然后笑着跟曹元岸一块出去,素素认为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在上海,所以将没有去过的地方,想去的地方都去瞧了瞧。曹元岸一路陪着,十五号就动身,这几天可以多陪陪她。之后的几天玩的都很尽兴,素素也变得和以前一样开朗,事情也往好的地方发展。曹元岸联系到一位朋友,发现朋友的朋友在欧洲做生意,如果去了,可以帮衬一下。 傍晚,曹元岸将素素送回去,之后等曹元岸走后。女佣过来在素素耳边说了两句,之后素素走到后面一个偏厅,发现一人正惬意的喝茶,正是康洋。康洋已经在这等了很长一段时间,见到素素才回来,于是笑问道:“怎么样?这几天玩的还开心吗?” 素素道:“开心啊,跟以前一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康洋问道。 “按照原来的办吧,还能怎么办?我不想再受伤,他不是一只温顺的可以听话的家猫,而是一只老虎,我关不住他。”素素想道,之前听闻曹元岸说过自己的抱负、志向等等,听的让素素害怕,一些理念实在是恐怖。为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直接恐吓、威胁,这种事情当曹元岸在《沪报》干事的时候没少做,这也是曹元岸能快速升职的原因,用一些不齿手段,来达到目的。之后素素和曹元岸在一起后,曹元岸收敛很多,以至于后来根本闭口不提自己的志向,素素以为他为了她已经彻底变了,以后也能开开心心、平平凡凡过一辈子。 可后来那件事……曹元岸利用职务之便,捞取《沪报》大量现金,最后被康洋发现,还用自己当挡箭牌,最后若不是自己求父亲摆平此事,加上他还清盗取的现金,估计现在还早牢狱里面。那次他和康洋大打出手,自己也因为怀了曹元岸的孩子,被康洋辱骂,之后意外流产,在医院昏迷半月,醒来后精神就出了问题,直到最近复苏。 康洋笑了笑,然后看着素素:“你的船票已经买好了,十四日晚,在浦东码头,到时候记得早点去,八点左右开船。” 接着康洋顿了顿,道:“你还有什么话对曹元岸说的吗?我可以转告给他,这也算我帮你的最后一次忙,之后天南地北,我们一辈子估计都不会相见了。” 素素听到康洋这句话,有点感伤,自己和康洋从小青梅竹马,之后听闻康洋留学,自己也吵着要追随他而去,但之后出了国才知道国外有很多国家,他们去的是不同的国家,自然很少见面。而后康洋学成归国,自己趁着暑假的时候也回来一趟,就是那一次遇到了曹元岸……那时候曹元岸还是康洋的司机。 素素还记得那天自己回国的时候,康洋因为有事不能来接她,于是让曹元岸开着车过来。那天天很晴朗,海面也很平静…… “岸哥好。”素素打趣道,颇有点小弟见大哥的滋味…… 无奈,当时还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素素说了几句,康洋笑了笑:“就这些,我以为你会说点特别的。” “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若有来生……为奴为婢。”素素道。 康洋伸展了一下双臂,等的时间长了,身上有点酸痛:“无碍,我会转交给他的,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就是十四号,注意早点准备,别错过了。” “好,我知道了。”素素道。康洋走后,素素回到房间,然后拿了几张信纸,用笔沾着墨水写着。写完后,交给女佣:“这封信等十五号的时候,你去这个地方,交给曹元岸,就说是我写给他的。一般他是坐这个座位。”素素交代清楚后,就准备回房休息。 女佣见素素已经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于是问道:“小姐,你准备要走?老爷他们知道吗?” 素素叹了口气:“自从发生上次那件事后,他们就很少来看我了,我在这已经一人住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感觉到吗?家里又不止我一个孩子,我不争气,总有一个争气的。” 女佣见到素素执意如此,再问道:“小姐,你还回来吗?你如果去个几月一年回来,我还可以在这等你回来。” 素素道:“不用了,你等我走后,将门锁上,然后去台州,投奔我父亲他们吧,他们肯定会给你安排好的。” “你……不回来了吗?”女佣惊道,听小姐的语气,就是这个意思。 “以后,也许吧,或者我在那边找个英国人嫁了也说不准,英国人或许对这方面看法很开放呢?”素素笑了,随后回房休息。 十五号当天,严不闻早起,去买了早饭。严不闻感觉自己跟小蓉已经势同水火,自己在家待在哪,都膈应着她了。于是早上的时候严不闻主动请缨,去买了几份早餐,给小蓉陪陪罪。想想,还是早点送她去上学。 来到报社,和路过的同事打过招呼后,之后召集几位主编开个会议。将一些事情吩咐下去,最近一段时间,那四本神作已经要完结。所以开始张罗着下面刊登的小说,陆焉他们的稿子都看过,写的很不错,比第一次进步太多。之后就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冬瓜这几天已经开始请假,带着印刷厂的那位小女工去买首饰之类,然后还去照相馆拍了婚纱照。之后还打算来一趟蜜月旅行。拟定的地方是杭州西湖那边。 第一百一十二章 欺骗 早上的时候那女孩还过来了一趟,给同事们看看冬瓜给买的饰品。金银首饰,现在冬瓜也是一位副主编,工资还可以,加上借点钱,买点金银不在话下。马上二十号就是婚礼,一些亲属、同事、朋友也都要来,选地就很重要,严不闻打算让冬瓜也别浪费了,赚点钱不容易。让罗杨准备着,这几天印刷厂旁边有一块空地,搭建一个篷子,在里面办就行了。冬瓜那边也都同意,这样可以省下一笔开销。 而另一边,曹元岸从居住的地方出来,东西已经都收拾好,只拎着一个箱子,船票是下午四点。早上自己先去一个老地方等她,等她过来后,再一起过去。时间还来得及,昨天特地叮嘱她早点休息。 来到约定的一家茶餐厅,耐心等着,从七点多一直等到九点,曹元岸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其间来回进出看了几次,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也有人坐着黄包车上上下下,但并没有看到她的踪迹。 等到九点半,曹元岸实在坐不住,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发现并没有人接。于是曹元岸准备先去素素家一趟,或许她忘了,或许病了,或许什么可能性。时间还来得及,于是曹元岸让小工帮忙喊辆车,这时候门外突然进来一人。曹元岸看到他,奇怪道:“凌渊,你怎么会来这?” 曹凌渊见到曹元岸,笑道:“叔叔,昨天无聊闲逛的时候碰见素素姐了。” 曹元岸道:“你碰见了她,在哪碰见的?” “在英租界的一座外国餐厅里面,我跟几位朋友,正好是晚上,我一看这不是素素姐吗?于是上去打了个招呼。”曹凌渊道。 “哦。”曹元岸点点头,道,“她对你说什么了吗?” 或许她今天没过来,就和此事有关。 曹凌渊道:“叔叔,我今天就是为此事来的,昨天想的好好的,想晚上找你去,但回去太晚,忘了,今天睡醒后赶紧过来,发现还是晚了一点,但现在也不算太迟。” “哦?”看到自己侄子急匆匆的样子,似乎真像素素对他说了什么。 “你说吧。” 曹凌渊道:“素素姐,那天晚上遇到我,托我转答给你,硕士她想要先去台州拜访一下父母,之后再从台州乘船去英国。现在她应该在城外的一处火车站,她说她已经买好票,在那边火车站等你。火车票好像是下午三点的,叔叔你赶紧过去吧。还有几个小时,来得及。” “难怪今天没有等到她。”曹元岸心中诧异,也没多想,赶紧出门。曹凌渊随后追上,然后道:“叔叔,我送你一程。” 曹元岸点头,跟之前喊的那位师傅说了一声,车快速的开往城外,一处短途火车站,来往上海和浙江那边,中途停靠台州,素素托曹凌渊转达的就是那处火车站。 车一路而过,曹元岸问了些自己侄子最近工作的事情,曹凌渊顺口回答。之后曹凌渊道:“真是佩服叔叔你,竟然为了爱情,远走他乡,连事业都放弃了,现在兴隆报社可是如日中天,红火的很,相反沪报则是死气沉沉,怕是没多少年头了。” 曹凌渊道:“康洋那小子和我斗还嫌稚嫩。对了,沪报已经不行了,你找好后路没有?” 曹凌渊叹了口气:“还没有。” 曹元岸道:“我可以修书一封,将你介绍给陈先生,到时候凭借我的面子,陈先生定然会安排你当一名主编,你觉得如何?” 曹凌渊道:“我不喜人下,何况还是严不闻。我与他之间的矛盾,叔叔,你也听过吧。所以我打算等你走后,就回老家,跟着父亲,忙忙生意,不比这自在多了?而且还不用看人脸色。” “这倒是个好前途,只是浪费了你留学的文化。”曹元岸可惜道。 曹凌渊笑了笑,不作回应。之后谈到现在战乱,曹凌渊父亲那边生意也不怎么好做,回家恐怕也是帮帮家里忙,失业在家,没有出路,不如上海机会多。这时候曹元岸从箱子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枪,然后擦着,里面装了七发子弹,勃朗宁手枪,有人从欧洲带回来送给他。已经有三年,一枪都没开过。战乱,难免会遇到麻烦事,防身必不可少。 曹凌渊笑道:“叔叔还随身带着手枪?” “不错,现在在哪都不安全,还是带着手枪心里有点底,再不济死之前也可以拉个垫背的。”曹元岸笑道,希望自己以后都不会有用这手枪的机会。擦拭了一下,收入箱子旁边一个小夹层中,这样拎着箱子的时候,手一顺,就能拿出手枪。 一个小时候,大约十一点的时候,来到了郊外,前面就是那处火车站,年代久远,没想到现在还营业。于是曹元岸,曹凌渊两个人快速走了过去。前方绿树隐蔽,而且走的小道上,还有苔藓,并不像是经常有人走过的样子。曹元岸并不多疑,之后等走到车站里面,曹元岸脸色瞬间变了。 这座车站破败不堪,周围杂草丛生,就他和曹凌渊两人,而且火车轨道也是锈迹斑斑,这能有火车经过?自己之前只是听说这有个站台,但不知道已经破败成这样。曹元岸内心有了火气:“你把我带到这来,就是看这个的?” 曹凌渊也是一脸诧异:“不可能啊,明明听他说过,或许是我们走错了?” 曹元岸赶紧回头,现在时间不早,不知道素素去了哪里,得尽快找到她。但刚一回头,就看到一人从旁边小道中走了出来,拦在了曹元岸和曹凌渊面前。 来人笑道:“这么急干什么?你们走的地方并没有错啊。” 曹元岸看着来人,冷声道:“康洋?凌渊,你跟着康洋一起骗我?” 曹元岸看了一眼曹凌渊,竟然自己的侄子联合外人骗自己,这该有多可悲。但曹元岸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耗着,自己还得去和素素约好的地方,如果在那座茶餐厅等不到,素素肯定是先一步去码头了,赶紧过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死亡 曹凌渊惊道,转瞬间就明白自己中了曹元岸的计谋,怒道:“康经理,你骗我?” 康洋笑了笑:“也不算骗,只不过没跟你说全而已。” 曹元岸走上前,康洋拦住。曹元岸声音已经非常冰冷,右手拎着箱子,左手都已经放到勃朗宁手枪上,如果康洋执意如此,曹元岸不排除会用暴力手段:“让开!” 康洋笑着看向曹元岸:“你还想去找她,别想了,她早已经走了,昨天乘坐晚上八点的船,现在已经在太平洋上了。” “我让你让开。”曹元岸举着枪对准了康洋,康洋吓了一跳,没想到曹元岸竟然随身带着枪。 但,康洋还是道:“我这也是为你好,我们两人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搞成今天这副局面,最后还被这女人都抛弃了,你说可恨不可恨?她不值得我们这样,我这次对你说的确实是实话,而且她在走之前也让我转达给你一句话。” 曹元岸,开了保险,只要手指一扣,康洋立马脑袋开花。康洋笑了笑,还是接着说道:“你不想知道她想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别动!”之后旁边道上又出现几人,几人用枪对准了曹元岸。只要曹元岸一个小动作,立马被射成筛子。这几人都穿着军装,但并没有佩戴军衔或者军徽,像是逃亡的流兵。这几人身上都有一种浓烈的杀气,曹元岸还好,曹凌渊吓得腿直哆嗦。 康洋笑着将曹元岸的手枪推开,道:“她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再想看到你了,你让她太痛苦。但她不想就这么放过你,于是和我策划了这一切,委托我带人送你上路。并且,你和她存的钱,总共十四万,也都进入了我的腰包。这是她对我的赔偿。曹元岸,我早就告诉过你,为人干事要厚道,现在人财两空,你图什么?” 康洋打量着曹元岸,看到自己的话语并没有对曹元岸起到什么特殊的作用,曹元岸依旧这么镇定的看着他:“我很佩服你这点,遇到任何事都镇定自若。当然我最讨厌的也是这点。你说你装什么?现在恐怕是害怕的不得了了吧,我看你手恐怕也哆嗦的开不了枪。你打啊,你只要敢轻举妄动,估计我没事,你就死了。” “哦,对了,还有一点,这群人不是我请的,是素素请过来杀了你的。所以,与我无关。”康洋笑了笑,然后准备离开,杀人诛心,不外如是。但发现后面一人冷声道:“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这天下还没有我曹元岸惧怕过的事情。” “什,什么?”康洋猛地回头,发现曹元岸已经举枪对准了他,随后扣动扳机。一声枪响,惊起树林中的无数飞鸟。之后枪声就如同放炮仗一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开枪这种事,只要有一人起了头,这就停不下来了。 …… 下午三点多钟的浦东码头非常热闹,码头上停靠着即将要前往英国的渡轮。等候的大厅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其中有很多是送着孩子出国留学的。这些人家境很殷实,都是贵老爷、贵太太,服装雍容华贵,来往中很多用人帮忙提行李。这些年轻的孩子,穿着漂亮的衣服,即将要出国,和父母正在嘤嘤啼啼的告别。既有对将来留学生涯的期待,也有一丝留洋彼岸的害怕。 这艘轮船也十分豪华,都是给有钱人准备的,自然设施上都下足了功夫。连低等舱都没设,最普通的都是四人一间的普通房,高等的就是一人一间的奢华舱,能搭载的人不多,但价格很贵。 与此相比,隔壁不远处的另一座码头停靠的轮船则普通了很多,上下的都是些工人,出国务工的,也有学生为了给家里省钱的。总归是人多,吵杂。 随着四点到来,那座豪华的游轮鸣笛远洋。驶离了码头,顺着长江开往大海。逐渐这艘游轮消失在众人眼里,这时候一个坐在角落的人也闭上了眼睛,身上用宽大的衣服披着,坐在角落似乎也不引起人注意。而且也没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好像才到了不到几分钟。 忽然一阵慌乱,有女人尖叫着。有人在一处通道内发现了一条血迹,这条血迹连着一个人,女人的尖叫引来了众人,众人顺着血迹终于找到了坐在角落的那个人,他用宽阔大衣遮挡住,这时候有人胆大的上去推了一下:“嘿。” 那人直接倒在一旁,众人掀开衣服一开,发现他身上全是血,血都流了一地,因为被衣服遮挡住看不见。 “杀,杀人啦!”这座码头顿时慌乱起来。 …… 随后的两天,严不闻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曹元岸被人刺杀与浦东码头,有人专门来调查此事。因为曹元岸在上海并没有亲属,所以陈先生就去警局交涉。曹元岸浑身上下十几处枪伤,但都没有击中要害,所以才能撑那么长时间。有人调查出,曹元岸并不是死在浦东码头,有一位司机在路上见到受伤的曹元岸,以为他被打劫,于是想问他去不去医院。但曹元岸执意不去,所以按照他的要求,送他去了浦东码头。 之后根据司机指出的地点,发现不远处的一座破旧的车站里面还有几具尸体,其中一人是《沪报》经理康洋,中枪昏迷不醒,还有一个是《沪报》的一位主编,也是曹元岸的侄子,曹凌渊,没受伤但被吓得不轻。剩下倒在地上的有五位穿着军装的人,不知道是哪的流兵。 根据曹凌渊的口供,是说康洋带着一帮人想要杀曹元岸,但被曹元岸一连击杀六人(康洋昏迷),最后重伤逃走。如此一来事件尘埃落定,人也已经死的差不多。康洋有人保释,自然无事。曹凌渊则被关了起来,其间陈先生也去看过一次,然后也保释出来。 曹元岸就这么死了?让兴隆报社员工一阵唏嘘,调查清楚后,陈先生将曹元岸火化在万国墓园。他跟了自己那么长时间,有很深的感情。之后兴隆报社也开始登报纪念,生的不伟大,死后也得让他光荣。 第一百一十四章 婚礼(此卷完结) 小蓉道:“他死了,岂不是那个叫素素的女孩很可怜?”小蓉想起来,之前曹元岸来到自家的时候,带着一名叫素素的女孩。但曹元岸死后到现在,还没有看到素素的踪迹,她去哪了?已经成了谜。 之后第二天,有一位女人送一封书信来到报社,交给门口老张。 “我找曹经理。” 老张道:“什么曹经理,这边只有严经理,你找错人了?” “以前他,曹元岸不是在这办公吗?”女人问道。 “哦,曹经理早就辞职了,而且,他已经死了。”老张悄声道,以为这是曹元岸的亲人,为了防止她伤心,特意将语调委婉了一点。但老张并没有发现她的伤心,很奇怪,“你是他什么人?” 女人想了一下:“我并不是他什么人,只是我家小姐有一封信交给他,上次去茶餐厅并没有找到他,于是我多打听了打听,知道他在这上班,于是就将这封信给他带过来了。既然他死了,那我这封信交给谁啊。” 老张道:“放这吧,等两天闲的时候,我亲自去一趟,给他烧过去。” 女人点点头,将信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去。严不闻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一点,问老张,老张据实回答。于是严不闻道:“我今天有时间,我过去一趟吧。”严不闻将信带回办公室。上面写着素素起草,曹元岸亲启。 而后,小蓉来报社玩,见到严不闻桌上有一封信,于是打开来看看,等严不闻回来的时候,小蓉已经看完了。严不闻道:“你怎么随便看别人的信?” “不是给曹元岸的吗?他都死了,我看看怎么了。”小蓉道,“不过还好他没看到这封信,不然会死不瞑目的。” 严不闻坐回座位上,道:“上面写了什么?怎么这么说。” 小蓉道:“我念给你听啊,这是最后一句话。” “是你让我感觉到爱一个人是多么痛苦,也是你让我感觉到被一个人爱是多么幸福。我走了,我之后会远嫁英国,再也不踏足这片土地。我这次不辞而别,也是想让你感受爱一个人的痛苦。永别了……”小蓉念道,之后想起素素有点偏白的脸,没想到她这么狠心。 “好了,既然是这样,我就不烧给他了。”严不闻道,如此也好,曹元岸死的时候至少没那么痛苦。 小蓉纳然。 …… “嗨,路易斯。”一位二十多的女孩穿着短裤、衬衫、戴着墨镜,身材十分火辣,走到甲板上,靠在围栏饶有兴趣的和一位金发的洋人打招呼道。洋人白衣白裤,年纪不大,非常阳光。 “嗨,翠西。”洋人笑着打招呼道。 这是远在太平洋上航行的游轮,一位中文名叫度素素,英文名叫翠西的女孩正在和一位回国的英国人交谈,相谈甚欢。而且在这艘船上,大家都知道度素素是出了名的交际花,英语也好,人长得也漂亮,如果能和她发生点什么,也算是美事一件。平静的海面,远离大陆,度素素已经完全忘却了他,全身心的投入到新的恋情中。 …… 因为对曹元岸的悼念,冬瓜主动将婚礼推后了几天,安排在八月一号。这天报社的众人都会出席,主要是离的都不远,而且场地又不要钱,所以冬瓜将原来安排场地的钱都加在了酒席上。并且冬瓜知道小蓉手艺很好,于是特地邀请小蓉,然后搭配二十位厨师,开始忙活婚礼的饭菜。 冬瓜本身就是外地人,逃难来的,只有一位母亲。所以男方这边实际上只有他母亲一人,所以严不闻等等报社的众人都算是冬瓜这边的人。女方那边人就多了,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什么姑姑等等足足有三十桌人。这还只是中午,晚上估计能达到五十桌,女方家父母估计将只要和他沾点亲戚关系的都请过来了。 从早上一直闹到吃过饭,大家其乐融融。下午的时候,请人唱了几台戏。晚上在女孩家,冬瓜和那位女孩拜堂成亲,除了冬瓜的母亲和女方的父母之外,冬瓜还让严不闻上座。冬瓜很感激严不闻的提拔,自己之前只是一位杂工,之后能从杂工变成正式员工,之后担任副主编,全是严不闻一手提拔,说一声再生父母也不为过。而且与这位女孩的渊源也是严不闻一手策划,也是媒婆,这就必须得拜了。 让严不闻上座,然后众人围绕在客厅内,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那位公鸭嗓子的证婚人喊一句,众人起哄一句。冬瓜和女孩跪拜过后,严不闻赶紧拉起来,一人塞了个红包。最后送入洞房,大家再也按耐不住,都跟着小夫妻俩冲进去,想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之后冬瓜将女孩送进去之后,连忙退出来,将门一关,对后面挤上来的众人道:“去去去,也不是你们老婆,看什么看。” 有人笑道:“这么快?” “哈哈哈哈。” “你行不行,不行让兄弟们来。”众人起哄,然后冬瓜赶紧将他们推出去。之后晚饭喝酒,严不闻坐在席位上,酒菜已经备好,小蓉也终于闲了下来。严不闻吃着菜,小蓉则是无精打采的坐在一边,今天累了,太累了,女孩家怎么那么多人,几十桌,不停做还是来不及。接着小蓉就靠在严不闻肩膀上睡着了。 严不闻说了声抱歉,将小蓉抱着,找一处房间放下,让她先睡会。之后回到席位上,正好冬瓜来敬酒,已经敬了一轮,严不闻笑道:“少喝点,晚上还要入洞房呢。” 冬瓜醒悟过来,于是就少喝了点,饭局结束,人开始渐渐离场,冬瓜也醉醺醺的回屋了。之后严不闻准备走的时候,冬瓜母亲和女孩父母走了过来,感谢道:“严先生,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您真是个好领导,冬瓜跟着你真是他的福气。” “不用介怀。”严不闻笑了笑,告辞,带了点给小蓉准备的夜宵,就抱着小蓉回去了。 深夜里,小蓉终于醒过来了,严不闻已经等了一会。于是严不闻就将小蓉扶起来,小蓉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都没力气了。忙了一天,累的没劲。严不闻道:“能张开嘴吗?” “嗯?我不要吃,我要睡觉。”小蓉刚被扶起来,又钻下去了。 严不闻赶紧将她再扶起来,道:“吃点,你晚上都没吃东西。”于是严不闻用小勺子喂了几口粥给她,吃了一点后就有了点力气,将准备的夜宵吃完,小蓉也饱了,于是就接着睡。 严不闻收拾了一下,将灯关上。 第一章 往事 8月2日,鲁迅最后一次前往女师大(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领取薪水,随后悄然隐去,告别了这座浸染着他满腔激情与热血的学府。 之前鲁迅在北京经历了“女师大”风潮,杨荫榆(也就是杨绛的三姑母)在“学潮运动”中逆流而上,过分保守,用一种过分严格的手段管理学生,不准许上街游行、请愿、动辄罢课威胁等等,终于导致学生们的不满。又因为五四、五卅运动以来,社会产生一种不好的风向,任何难题给学生们一种感觉,都可以用罢课、罢工、游行、请愿来解决,所以此事越闹越大。期间鲁迅和陈源、徐志摩这些现代评派展开一场混战,胡适也被鲁迅当作他们的后台老板,而遭到咒骂,鲁迅对于这些欧美的“海龟”,热衷在研究室考据的都没有什么好感。 之后“三一八”惨案发生,一群去抗议日军侵略行为而去请愿的学生,被段祺瑞命令军警用机枪扫射,死伤惨重。鲁迅自然是不赞成这种请愿运动的,一群手无寸铁的人去跟一群拿枪的人瞎叨叨,这不是找死?但显然学生们没意识到这点,大大方方去了,认为段政府必定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再不济,你不听,我们回来再筹划下一场请愿就是。大家和和气气,就当是夫妻吵架,大不了你吓唬一下,我们老实一段时间就是,以前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也没见怎么样。显然段政府已经被这群学生烦的焦头烂额,也不吓唬,直接真刀真枪干,根本不给这些学生老实的机会,最后导致惨案发生。段政府必然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鲁迅得知此事,深感痛心,发表《纪念刘和珍君》。之前“女师大风潮”胜利后,被学生冠名的“老虎总长”章士钊下台,杨荫榆也被免职,学生们大获全胜。这也助长了学生们的信心,政府迫于压力,必然会将他们的请愿当回事。这次日军炮击大沽口,让这些学生看到了机会,于是纠结了一大帮人,前去请愿抗议这种行为,想让政府做出点行动。但好死不死,撞枪口上了,段祺瑞又烦又火,你们这些学生还来闹事,就拿你们杀鸡儆猴! 因为《纪念刘和珍君》这些文章的发表,将段政府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虽然段祺瑞被冯玉祥驱逐,也老老实实认错了,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鲁迅这种闹事分子也被北洋政府缉捕,之后鲁迅想方设法离开北京,先去南方避避风头。 之前在七月份的时候,他已经接受厦门大学文学院长林语堂的邀请去厦大任一名教授,于是带着在女师大认识的小女朋友许广平南下厦门,彻底结束了公务员的生活,成为了一位自由职业者。 鲁迅领取薪水后不久,就和女友两人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先到上海,然后坐轮船前往厦门。十多天后,风尘仆仆的鲁迅来到了上海,这位敢于炮轰执政府、炮轰一切看不惯的勇士悄无声息来到上海这座“小渔村”,之后买了票,在上海待了两天后,上了轮船前往福建。 刚领取了薪水的鲁迅,很是奢侈的买了个中等舱船票。这时,鲁迅一人来到甲板找了一处地方坐着,看着蔚蓝的海洋,时不时激荡起的有点咸味的水珠,百感交集。女友许广平则是给他带了点水果,吃了点后,鲁迅想回到房间内继续写作,这时候看到几位从头等舱出来的人。穿着黑裤、白衫,或者紧身裤、花边帽、遮阳镜、女士短衬衫,似乎是某位财阀的公子、小姐。 一位路过的服务员见到他们,恭敬道:“严老板,各位少爷、小姐好。” “严老板?现在不闻兄可是大财阀,让我们这些穷读书的可都是沾了光。”一位带着黑框眼镜,黑裤、衬衫的年轻人道,鲁迅嘀咕道:严老板?看样子这小子年纪不大,生意倒是做的不错。虽然鲁迅目空一切,但追根究底还是要吃饭的,所以对一些“老板”,还是不会轻易开炮的。不知道这位严老板是哪一行业的老板,如果是出版业,自己倒是有些许文稿可以委托他出版。 “你还说呢,这次我们来,本来早就买好船票,要不是你看错码头了,我们也不用承他一个人情。”一位旁边女孩有点生气道,这种事情本来可以避免,但现在平白无故欠别人一个人情,真烦躁。 那位严老板笑道:“不必客气,这次我也去广州那边有事,正好顺路。望瑜兄,文瑾妹,昌忠兄,复明兄,萱萱妹妹不用客气,正巧遇见,顺水人情。” 之后严老板口中的望瑜兄,也就是之前笑着打趣严老板“大财阀”的问道:“不知道,不闻兄此次去广州有何事?不知道可否跟我们说说。” 严老板道:“这次前往广州的并不只有我一个,这次常公那边邀请上海的诸多商界代表,前往广州一聚,他会派人带我们去广州玩玩。” “能得常公赏识,不闻兄可谓商界精英了。” “精英谈不上,不止上海,江浙地方也有很多商界大佬被邀请,我在他们之中只能算上一个小虾米。”严老板客气道,周围人笑了笑,自然知道严老板客气,现在严老板可是上海响当当的人物,平地而起一高楼,兴隆报社的辉煌,自然也带动了他的地位。各界人士都很给面子,之前兴隆报社庆典的时候,上海的一些名流就主动过去捧场,一些当红花旦,如同张织云之流,还有最近暴起的小花旦阮玲玉,也都在庆典上载歌载舞,可谓羡煞旁人。 据说淞沪督军金桐取十三姨太的时候也邀请过严老板过去,望瑜、文瑾、昌忠、复明、萱萱几位提到此事的时候都露出关心的神色,当然关心的点肯定不同,男人肯定要肤浅一点。据说是北方来演出的小花旦“小花月”,也是梅兰芳的徒弟,来上海后去金桐府上唱了两曲后,就被金大帅看上,立马晚上行事,第二天开始着纳娶之事。 “嘿嘿,你们说两个男人怎么干那种事?”萱萱狡猾的一笑。 文瑾瞪了她一眼,道:“别胡说,谣言就是从你们嘴里传出来的。” 第二章 巨鳄 萱萱跳到严老板旁边,大声询问道:“不闻哥哥,你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去过。”但严老板并没有回应,萱萱好奇地摇了摇严老板,之后看到严老板眼睛一直盯着前方靠在甲板躺椅上的一人。 几人顺着严不闻的目光望过去,发现一男人坐在躺椅上,旁边还有一位女孩。严不闻跟身旁几人打了声招呼,就往那边那位男人走过去。 “是谁?”萱萱问道,“不闻哥哥的朋友吗?” “并不是,是周树人,笔名鲁迅,前段时间不是炮轰段政府的吗?怎么现在在这看到他。”昌忠道,像这种文巨鳄都是难得一见,但他们也不会像一般人见到明星一样那么狂热,毕竟就算难见也是能见到的,而且大夏大学的一些董事名声不比他弱。 “哦?他写的文章我们还看过。”萱萱吐了吐舌头。于是几人就跟在严老板后面走了过去。 鲁迅正吹着海风,忽然面前一暗,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位“严老板”过来了,鲁迅连忙坐起,看着面前这人,心中疑惑:难道认识我不成? “鲁先生,哦,不,周先生,我来介绍一下,我叫严不闻经营一家报社。这几位是大夏大学的教授戴望瑜戴先生,苏文瑾苏小姐,李昌忠李先生,林复明林先生,楚萱萱楚小姐。”严不闻难掩心中的激动,以前只能在历史书上看到,现在可谓是见到真人,跟书上差别不大,只是显得要年轻一点。 “你好,周先生,你的作品,我们都在报纸上看过。”萱萱倩笑道。 鲁迅点点头,不错,很棒,若这些名声在别人面前说出来倒是唬人的很,大夏大学的教授云云,但对于鲁迅来说就不算什么了,之前在北大、女师大都教过书。现在去厦大也是去当教授的,厦大这教授可比大夏含金量高多了。所以鲁迅并没有多惊叹,只是面子上挂着笑意,既然几位小辈来见自己,自己总不能板着脸。 只是那严不闻,严老板引起了鲁迅的注意。没成想真是报社出身,如果能委托出版几部小说改善下生活自然不错,只不过看他能出得起多少价格,如果不高,还不如联系北京那边的出版社。 严不闻笑着和鲁迅交谈了几句,之后谈及严不闻经营的报社,兴隆报社这四个字深深的印在鲁迅的脑海里。这兴隆报社之前在北京就听说过,似乎是个写小说的报纸,之后来上海才发现一份大报纸下面还有各种不同方向的报纸,同时也出版杂志等等。在上海这边名气更大,只不过因为时间仓促,并没有多加关注。 之后鲁迅偶尔间提及写了几篇小说,不知可否在报社发表。严不闻一滞,但还是立马道:“可以。” 鲁迅笑道:“那还感谢严老板,到时候写好了,还请代为发表。” 严不闻立即答应,并愿支付约稿费,鲁迅以后文章都可发表,价格可以商量。鲁迅没想到这位严老板如此诚实,也因为自己的声名远扬颇为自豪。之前在北洋政府教育厅当佥事,因为教育部总是拖欠工资,之后鲁迅一怒之下将教育部总长章士钊告上法庭,并且写了文章控诉教育部欠薪黑幕。之后笑了笑,接受了严不闻的“约稿费”,虽然不多,也有几十块钱,自己这次南下厦门,前途未知,而且还带着女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给许广平一个不错的生活。一些能赚钱的机会,鲁迅就不放弃了。 聊了一会,鲁迅觉得和一个商人也没什么好聊的,就起身告辞,借故回房写作。严不闻笑笑,之后就和戴望瑜一行人去餐厅吃饭。戴望瑜见到严不闻如此推崇鲁迅,并且立马答应他的投稿需求,并且给了一笔不少的约稿费,谈定的文稿稿费更高,这已经大大出乎了戴望瑜的预料。严不闻向来聪明,为何这次要做赔本的买卖。或者他一眼看出,鲁迅的文稿能卖得好? 严不闻随口搪塞两句,从小到大,鲁迅的文章没少读,现在见到真人,激动也是正常的情绪。 为了对得起严老板这几十块钱的约稿费,也是对得起严老板的信任,不过两三天,一沓文稿就交到严不闻手上。一些在船上的散文随笔,严不闻看了一眼,既然是鲁迅先生写的那自然错不了。之后严不闻将文稿收好,给了一笔不少的稿酬,这笔稿酬也彻底打开鲁迅的心扉,觉得严不闻跟那群只为剥削工人的老板不同,是个可以交往的人,是条说到做到的汉子。 因为严不闻的慷慨,或者也是在轮船上的无聊。鲁迅加快了写作进度,等轮船到达厦门的时候,严不闻手中鲁迅的手稿已经有了十份,这真是一个惊骇的数字。而严不闻也为此付出了1000元的稿酬。鲁迅下船的时候已经跟严不闻非常熟络,不管是跟人熟还是跟钱熟,鲁迅都对严不闻感觉不错,并说以后去上海必定拜访。 严不闻和戴望瑜他们告别,戴望瑜、苏文瑾这些人是大夏派到厦门大学观摩的老师,正好和去厦大上课的鲁迅同路,几人就一道走了。 “不闻哥哥,我走了呦。”萱萱下船的时候挥手,调皮地眨了眨眼。 “我看你别下船了,跟他去广州吧。”苏文瑾笑着说道。 “这哪能啊,工作究竟是工作。” “亏你还知道,这段时间在船上这么疯,早就将知识忘光了吧。” 鲁迅走之前和严不闻交流了两句,知道严不闻是参加商界精英会议的,祝福了一通。随后严不闻则跟船前往广州。 而就在严不闻到达广州后不久,一位喝了一肚子洋墨水,比一般海龟还要威武生猛的巨无霸式学术“大鳄”,也告别了欧洲,从马赛港坐船来到了故国。随船穿越过浩海的印度洋,在远东香港岛晃晃悠悠地上岸登录,浑身上下沾满了海洋上漂泊沾染的咸鱼腥味,爬上了这片故国的土地。 第三章 朵老板 严不闻来广州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这里的西洋风气盛行,革命力量与***力量轮番兴起,各色大旗往复变换。随着北伐节节胜利,这处国民政府的龙兴之地,充满了活力与朝气,生机勃勃。与上海完全是两种风貌,是个可以干大事,出人才的地方。此次上海总商会会长朱葆三已经因为流疫,况且又有七十九岁高龄,久治不愈,于九月二日在西门外斜桥寓所与世长辞,之后九月四日,原来的副会长虞洽卿长任会长。之后虞洽卿会长就接到了南方电报说邀请上海各位商界大佬前往南方一聚。 虞洽卿接到之后,思考再三,决定还是联络几位商界精英过去一看。其中有最近混的风生水起的兴隆报社老板严不闻,“老凤祥”掌舵人林小楚之子林渊,“朵云轩”少掌门朵朵,泰兴公司(也就是连卡佛)少主创始人苏格兰人托马斯后裔克拉福德,新新公司(第一食品商店)创始人刘锡永等等,总共拉拢了十位商界新秀去参加此次办于广东的商界会晤。 此次去广州虞洽卿有三方面的考虑,一是让广州国民政府那边看看现在上海的发展前景,发展实力,展示一下上海的青年才俊。二主要是考虑到现在广州那边邀请商界人才会晤的目的,无非是让你们看看在我这国民政府领导下,社会多么好,多么稳定,反观你上海在军阀统治下肯定民不聊生了吧,自然而然拉拢住这些商界精英们的心,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能从这些商界人才口袋中要点钱。三就是现在广州和上海两边势力势同水火,贸然派一些商界大佬前去肯定不妥当,这不是必然将自己推到了军阀的对立面?所以就让这些小辈过去探探路,如果南方国民政府确实不错,到时候再投资也不迟。 多方面权衡,虞洽卿就拟定了拜访队伍。不过此前严老板说是有点事拖延了点时间,之后起航,现在怕是也到广州了,希望这些商界翘楚能带回好消息。 正当虞洽卿在上海胡思乱想之际,严不闻已经走在广东的大街上,之前严不闻上船就已经发电报给这边的接待人员,接待人员预算了时间,在轮船即将到岸的这几天天天在码头守候,终于千等万等等到了上海的严老板。这些政府接待人员喜不自胜,连忙安排吃住地方,让这些商界翘楚们好好的在广州玩几天。 一路上面前这三位政府办事员一直用广州话给严不闻叨叨广州的一切,之后发现严不闻并不听得懂,于是有人用普通话跟严不闻交流。严不闻看着周围的街道,各色旗帜,街道上随处可见洋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严老板,广州这地方不错吧。” “上海那地方是不是被金大帅压迫的不行了,我听有人从上海那边逃过来,说上海一片死气沉沉,知道南方要打过来,感性的不得了。” “可不是,独裁独断终究不能得民心。” “在广州这边多好,想干什么,想说什么都没人管,是真正的民主。” 几个政府官员笑着,但也不敢太过鄙薄严老板的故乡,毕竟这次让他们来的首要目的就是捐钱支持北伐,这些理念他们私底下说说无碍,要是正巧说到这些老板们的痛处了,一旦不捐钱那可就是大事,自己少不了被领导一顿批。 严不闻自然明白这三人的意思,也就不多说,随口附和两句,跟着他们的车,来到特地准备好的招待所。外面很多军人轮番巡逻,必须保障此行来广商人安全。一定的民主自然意味着一定的不安全。 进入招待所内,里面倒是安静的很,不像是之前有人来的样子,随行的办事员见到严不闻眼中的疑惑,解释道:“严老板,你来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来了,跟你同期上海的也来了九人,现在应该都出去玩了吧,你看现在十点多了,不在也正常。” 严不闻点点头,随行的人将箱子给他放到卧室中,这时候从另一间屋子出来一人,大声道:“谁说我们都出去玩了,我不是还在这吗?”一位穿着睡衣,将头发用发卡夹起来,一头金色的卷发,乍一看还以为外国洋妞,但看到中华女人特有的小巧精细的脸庞,还是能认得出她是国人。 “朵老板,不是刚才没注意看嘛,您怎么今天没出去?” “下次注意,别再招待所乱放厥词,这位年轻的小哥是谁,你们新来的办事员?长得还挺讨喜的,今天就让他陪我出去转转。”朵老板面色不屑道,广州相比较上海只是个小乡村,偏偏这里的人感觉还这么好,也罢,井底之蛙永远无法想象外面的世界。 “这,朵老板,这你可就为难我们了,这位严……”三位政府办事员面露难色,谁让这严老板跟自己穿差不多的衣服,都是短袖衬衫加上黑色西裤,看上去就跟个招待员差不多。你好得也戴个金丝眼镜显显身份不是。正当三位办事员急忙解释的时候,朵老板暴怒了:“你们这些人,我们千里迢迢从上海赶过来,马上被你们囚禁,想要出去玩,借你们点东西也这个不准,那个不情愿,待在这真是要憋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回上海。” 朵老板这一句话,让三位办事员魂不附体,连忙上去挽留,但朵老板一副我意已决,你们不按照我的来老子就走的态度,让办事员们也无可奈何。 “行了,我陪你去逛街。”严不闻见到这办事员看看自己又看看朵老板,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就答应了朵老板的要求。 朵老板笑着看向严不闻:“你们这办事能力,真是,唉……还是这位小哥识抬举,放心吧,跟着姐姐混,姐姐不会亏待你。” 三位办事员放下心来,只是,三人走到严不闻旁边低声道:“严老板,这……” “无碍。”严不闻道。于是三名办事员急忙告辞,不然还不知道这大小姐又提出什么无理要求。 “嘿,还愣着干什么,跟我上楼,拿包啊!”朵老板嗔道,真是没有眼力见。 第四章 听话的随从 严不闻“听话”地上楼给这位大小姐拿包,之后朵老板让严不闻在屋外等了很长时间才穿了一身莲蓬一样的白色花裙,拿着一把白色小洋伞,戴着粉色的花边帽,广东的太阳可是毒的很,上街都得注意点。朵老板打开房门,乍一出现在严不闻面前,看到严不闻惊呆的表情,心里面笑了笑,果真在这个小渔村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居多。 随后出门,遇到外面整装戒备的几名军人,军人见到朵老板要出去,连忙上前询问去哪,并且热衷的想要跟在朵老板后面保护她的人身安全。朵老板听到这几名军人说的话,摆了个脸色,语气怪异道:“呦,之前还听那几位办事员说,广州是自由之都,怎么如此自由的城市不安全?那我还是滚回我那不自由的上海吧,至少在上海我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吗。”军人们很无奈,这次是上面直接下的死命令,他们不敢不从。 “嗯?”一名军官见到朵老板已经很不开心,连忙制止下属,松了口:“既然朵老板执意如此,那我们就遵命了。” 朵老板笑了笑:“那还不赶紧滚,在这碍眼。” 那名军官点点头:“朵老板让我们滚,我们自当滚,不过此处离商业区还有段距离,不如让我们的车送你们来回?” 朵老板笑道:“你们比那几位办事员聪明多了。” 军官纳然,不过一会,一辆车停靠在门口,朵老板眼神示意了一下,严不闻坐上后座,然后朵老板坐在副驾驶。车一路而去,朵老板看着乱糟糟的上海街道,很没有条理性,相比较上海,破烂了很多,只是多了点各色人等,宣扬各色主义,说的听的都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只好比给你介绍一块饼,你们这叫饼,他们那叫“cake”,然后将“cake”说的高大上,让你以为是一个全新的事物,实际上就是一块饼。不少传教士就是依照这个套路,本质来源于基督、耶稣,之后他么再改头换面一下,变成自己的主义,自己的教义,让自己担任“神”,来骗骗亚洲人,之后搞一笔募捐,卷一笔就跑。 所以毫无例外的严不闻收到了两张传教士的教义,他说他来自神国,是某位神的转生,来下界普渡凡人,见你有缘就渡一把,死后荣登神位。严不闻很有涵养的收下,但朵老板就忍受不了这些传教士的神神叨叨,骂了两句,吓得传教士赶紧跑。 之后两人来到广州这边一条商业街,朵老板难得赞叹一句,有模有样的,虽然不及上海的十里洋场,但也都是些洋玩意,新鲜的很。朵老板一路看过去,首先就钻进了服装店,之后看服装店里面衣服还挺好看,于是就一套套买了下来,这可就苦了严不闻,不到一小时,已经买了十几套,严不闻跟在后面大包小包,期间还抽空将一堆衣服扔到车上继续回来。 朵老板刚从一家店里面出来,手上提了三个小包:“嚯,你这跑得还挺快的,一眨眼就回来了。” “平常训练的好,自然跑得快。” 朵老板嘲讽道:“估计打仗的时候,让你们上去,还没打起来,你们这些狗腿子跑的就没影了。” 严不闻纳然:“是是是。” 朵老板将手中拎着的东西扔给严不闻道:“可别摔着了,摔着了,我就不要了。哎,这里还有连卡佛?”连卡佛怎么有这么宏伟的眼光来这里开店的?朵老板四处张望下,发现这里并没有如此大的商机,将连卡佛的眼光都吸引过来,至少自己没兴趣在这开一处朵云轩。 连卡佛是一家百货公司于1850年在香港创立,目标非常明确,就是锁定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如香港那边中环的国际金融中心商场、金钟的太古广场、铜锣湾的时代广场、尖沙咀的广东道以及北京金融街购物中心。之后扩大规模,在广州、上海、神户和东京都有分店。上海的连卡佛中文名就是泰兴公司,由创始人托马斯的一位后裔克拉福德掌控。一家比较全面的百货公司,涉及行业包括服装、饰品、食品、酒类、古董拍卖、糕点、饭店和酒吧。 朵老板看到这么大的牌子树立在这,心里面痒痒的,直接带着严不闻冲进去了,进去之后朵老板非常失落,地方太小,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平米,分成两个区域,一边是饰品,一边是服装。朵老板嘀咕道克拉福德他们家族没钱了吗?这么邋遢的店都敢开门营业?随后轻描淡写的看了一遍的服装,朵老板无奈,样式和款式都实在是太老,上海前几年都不流行了。之后看了看饰品,有几样小饰品还挺可爱的,只不过看上去既不是金也不是银,好像是铝,朵老板拿起来一个样式古风的小项链,还挺好看的。 朵老板饶有兴趣的拿着这项链看了很久,严不闻觉得不对劲,朵老板一向是见过世面的人物,怎么会被这种假冒的银器骗了?严不闻处于职责还是小心翼翼提醒道:“朵老板,这银器,貌似是假的?” 朵老板把项链转过来又看了看,笑道:“我能不知道?只是看上去做的还挺精致的,回到上海给我的小狗狗戴上。” “……”好吧,既然朵老板如此有心,严不闻也就不提醒了,之后朵老板又选了几个,严不闻可以猜测她家里面肯定不止一条狗,想象着朵老板这种暴脾气,肯定养的美国的比特犬或者阿根廷的杜高。 严不闻正想着的时候,朵老板就和服务员争执起来了,严不闻赶紧过去,发现朵老板破口大骂:“你们这是黑店!这几样破东西加起来要一千块大洋,你们怎么不去抢?” 服务员看到朵老板穿的很洋气,也挺漂亮,后面还有一个跟班,以为是有钱人,没想到这么扣,不耐烦道:“买不起就别买喽。” “对,又不是强要着你们买。” “看上去像是个有钱人,竟然也这么扣。” “别这么说,兴许是个假有钱人呢。” 第五章 阴阳怪气 几位服务员阴阳怪气道,才开始还能听得懂,之后就用广州话交流,完全听不懂,但看他们神态就知道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朵老板见到这几位阴阳怪气的店员就不舒服,还用她听不懂的话回嘴,真是气死朵老板了。朵老板一拍桌子:“狗奴才,你们这些破玩意,姐我不要了,给你们长脸了还,我得告诉克拉福德这有人开了一家假的连卡佛。” “霍霍,大小姐脾气还不小,谁告诉你们我们这是连卡佛了,你自己不在外面看清楚,我们这是连上下佛,想去连卡佛去广州国民广场吧,别在我们这发大小姐脾气。”一名店员忍不住了,用京片跟朵老板交流,朵老板在这闹,外面客人看了都不进来了,这不是影响到自己生意了? “连上下佛!”严不闻无语,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就有这么明目张胆的盗版了,朵老板气不自持,这些店员真是,之前对广州保存的唯一一点好感就这么荡然无存。 “你们广州人,真不是好东西。”朵老板把气撒在严不闻身上,踹了一脚,甩袖而去,惹来后面店员一阵嗤笑,这让朵老板又急又气,还又无可奈何。刷的返回店里,准备一脚踹在他们首饰的玻璃柜上,严不闻赶紧上去制止:“不至于跟他们生这么大的气,在哪都有好人坏人,我们不买就是了。” “哦?这不是朵老板吗?真巧啊。”这时,门外进来三人,一位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一位同样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后面还跟了一位全副武装的军人。 朵老板抬眼一瞧,发现“老凤祥”的少掌门林渊来了,于是怒气冲冲的上前跟他理论:“……你说这件事我气不气,你们来的也挺巧,怎么三个大男人逛街?” 林渊点点头:“遇到这种事是挺气的,连上下佛,哈哈,得让克拉福德那家伙过来看看。我们也是没打算进来,还不是路过的时候听到你的骂声,我听着熟悉,于是就进来一瞧,没想到真是你。朵老板,你的声音可不得了,隔着三条街都能听到。” “给你脸,还长脸了,直说我泼妇骂街呗,用得着这么委婉?这位胖胖的先生是谁?”朵老板看着林渊旁边的中年人。中年人见到朵老板提到自己,连忙上前介绍:“我是国民政府接待处的副主任陆时风,这次有幸邀请你们过来参加商界会晤,实在有幸,于是就陪林老板出来逛逛,看看广州的发展。” 朵老板笑道:“别看了,别看了,发展的也就这样,人的品格没发展起来,经济还落后。你这确实不行啊。” 陆时风非常尴尬,听到朵老板如此嘲笑,还没有反驳的机会,这家店确实盗版了连卡佛,之前审查的时候还发现卖假货,罚了点钱,没想到隔了没多长时间就死灰复燃。竟然还好死不死给朵老板撞上,陆时风怒不可揭,要是因此常公震怒,这种罪责谁都担当不起。陆时风冷眼一瞧,这家店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于是跟后面那名军人说道:“你回去将商会的人喊过来,看他们办的什么事!这种店还能让他们活着,他们是吃屎的吗?就说如果不惩办,到时候别说他一个商会被清洗,我们这接待处也活不了。” “是!”军人赶紧回去通报。 店里面的服务员们见到这阵仗已经吓坏了,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一个端着枪的,现在跟军队扯上关系的都是爷,没想到自己今天就惹了个爷。服务员见到这位胖爷说要找商会的人过来,吓得赶紧上前,壮着胆子道:“爷,你们是哪里的?” “哼!政府接待办副主任,陆时风!” “爷,爷,您们刚才说要查封我们的店?这不能啊,我们老板跟商会的一位副会长陈潇认识,您们也应该认识,通融一番吧。”服务员惊道。 “陈潇?好,别说一个副会长,就是会长时边来了,他也吃不了兜着走!”陆时风一怒,骇地这些人魂不附体,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今天惹了这么不得了的人。 “这,这!”他们想赶紧上去求求刚才那位大小姐,但发现他们已经走远了,“这该如何是好,赶紧联系陈副会长!” 朵老板好笑道:“这下总算舒坦了,对了,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我又不是保姆,其他人的行踪,与我何干?”林渊干笑道,自己说完这话,朵老板也笑了笑:“好吧,难为你了,之前我们在船上的时候,你都挺体贴照顾的,自然而然就以为你是保姆了。” 林渊无奈一笑,看了看朵老板后面的小跟班,问道:“这位是?” 朵老板这才想起来自己后面还有个人,就随口说了一下:“哦,这是从办事处借过来拎包的,怎么样,不错吧,人还可以,就是有时候不会看脸色。” 林渊点点头,之后问道:“不是听办事处的那几个人说最近几天上海兴隆报社的老板严不闻也会过来,怎么这都过了三四天了还没见到人影,你在招待所看到了吗?” 朵老板摇摇头:“我哪能看到啊,听说还挺帅的,况且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来了我也不认得呀。” “这倒也是,我也没见过真人。现在我们这边就等他一个,过来了之后可要好好认识一下,据说之前兴隆报社只是个不入流的报社,现在也在上海赫赫有名,真是一个商界奇才。”林渊赞道。 朵老板笑道:“能让大名鼎鼎朵云轩的少主说出这样的话可不容易,记得,你们见着了,如果长得帅的话,就告诉我,长得不好看的话,那就免了。”朵老板让后面拎包的办事员赶紧跟上,马上要上车了,怎么还走这么慢。 朵老板和林老板,副主任陆时风,一路上有说有笑。他们却是不知道,口中的“商界奇才”严老板,现在正屁颠颠的跟在他们后面拎着包呢。 第六章 旁若无人 回到招待所,将车上朵老板买的东西全部拿下来,发现还真不少,严不闻、林渊、陆时风、司机四人帮了忙才一次性从车上给她带到卧室里。朵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听到楼下有人进来,几人出门一看,发现是连卡佛的少主克拉福德,以及新新公司创始人刘锡永,两人一路笑着回到招待所,还没来得及休息,楼上的朵老板就笑弄道:“你们还真是情深意切,出门都是两个人一起。” 克拉福德和刘锡永抬头看了看,发现是朵老板,然后相视尴尬的一笑:“朵老板你这可是恶意中伤了,我和克兄这次是去广州这边市场考察的,如果可以,倒是在这开设分店。” 克拉福德也笑道:“没错,刘老板觉得广州这边虽然商业发展滞后于上海,但因为有国民政府,生意也做的来。”克拉福德虽然是苏格兰人,但出生在上海,从小就在上海,一口流利的国话不时还夹杂着点上海口音。 朵老板道:“算了吧,这边民风如此不淳朴,你们在这开店也是心大。对了,克拉福德,我在一条商业街上看到了你连卡佛的分店,叫什么连上下佛,哈哈,这几个字竖着看,还真分不清,你们连卡佛改名字了?” 克拉福德不解:“什么连上下佛,我们一直是叫连卡佛啊?在上海名字也是泰兴公司,朵老板,你这话从何说起?” 朵老板道:“这可不知了,不过你们这家分店可真会做生意,一件铝制小项链卖出去就要200元,可比银器价格要高多了,你们这种高端品的买卖做的还真不错。利润巨大,值得我们学习。”朵老板笑着道,而下面克拉福德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还有这种事?连卡佛虽然走的高端路线,但也没有坑到如此吧。克拉福德随后道:“朵老板,这家店在哪,可否带我过去看看。” 朵老板笑道:“好呀,你既然要去,我就带你去,到时候你得给这家店的老板,颁发一个奖状,上面写:聪明机智,会做生意。” 克拉福德刚才还不以为意,现在从朵老板语气中听到了完全直接的不屑,看来这朵老板肯定是去这家店被坑过了,克拉福德急忙道:“朵老板,若真是我店所为,你的损失我们照单全赔。” 朵老板笑了笑:“赔什么?店里面员工为了做生意,也很正常,不用赔。” 克拉福德很是尴尬,这时朵老板旁边的陆时风副主任忍不住了,笑道:“朵老板,你就别拿克老板说笑了,这件事是这样……”陆时风将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通,克拉福德听完后恍然大悟。 “还有这事?不就是一家盗版店吗?我也说,我们连卡佛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厚颜无耻的事情来。”克拉福德松了口气,既然不是自家公司的过错,那就放心了。不过提到这盗版店,克拉福德询问了一下,陆时风连忙表示,已经让商会的人过去查看了,估计今天晚上就会被查封。 “行了,各位老板,今天玩了一天也累了,现在休息一下,等会晚上的时候有一场晚宴,是总商会会长时边和几位副会长给大家接风洗尘,欢迎大家前来广州。明天的时候,会有各处政府要员前来拜访,之后几天会带大家去参观参观中山大学、黄埔军校、政府办,之后若常公有时间定然举办一场舞会,请大家到时候可以过来玩玩。”陆时风说完,也就告辞,走的时候奇怪了一下,这处招待所总共有十人,已经来了九人,还差一位严老板,得去打个电话问问,今天没接到吗? 陆时风一路下楼,来到招待所前面招待处,招待处的办事员见到陆时风来了,连忙问道:“陆主任,有什么事吗?” “我打个电话,对了,今天的时候,严老板有没有来入住?”陆时风拨打着电话,给接待办打了电话。 招待所的办事员连忙说:“有一位叫严不闻的,不知道是不是严老板,我看几位办事员将他带过来,登记了一下就上去了,之后看到他跟朵老板下来,还拎着包,我以为是朵老板请的佣人的。” “什么?”陆时风听到这话,惊道,而电话那边也接通了,陆时风问了两句,随后挂断了电话。 “严不闻,就是严老板,之前跟在朵老板后面提着包的竟然就是严老板?”陆时风不敢置信,连忙上楼,打算亲自问问。 而这时,楼上招待所的人安排了下午茶,给老板们送过去,此时除了朵老板、林老板、克老板、刘老板外其他人还在外面玩,所以下午茶也就这四个人吃。四个人吃的时候,一人走过来,做到空位上,端着茶杯喝了口茶,吃了个点心,赞道:“广州的点心还是很不错的。” 严不闻旁若无人的坐下,下午陪着朵老板出去,可是累坏了,现在看到有人端着下午茶上来,也是过来吃点,补补体力。正当严不闻自己吃的开心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不善的目光,抬头一看,发现旁边四人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吃东西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严不闻笑道:“你们不吃?” 四人也不回答,只是看着,严不闻心想:既然你们不吃,那我吃好了。于是又旁若无人的吃起来,这时候,朵老板终于忍不住了,差点没将筷子扔严不闻脸上。朵老板斥责道:“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你的事情忙完了,可以回去了吗?你知道这下午茶是给谁准备的?你如此无礼,接待办没交给你们规矩吗?” 严不闻笑了笑:“哦,你们说的是这个,我也住在这,下午茶不都是给我们准备的吗?我为什么不能吃?”严不闻笑笑,原来朵老板介意的是这件小事。 朵老板这暴脾气被严不闻彻底引爆了,怒道:“你还得寸进尺!你一个小小的办事员,配跟我们坐一张桌子吃饭吗?” 朵老板暴怒之下,完全没挺清楚严不闻的话,而旁边三人则好像明白了什么,正待要问的时候,下面一个人急匆匆走上来,陆时风走到桌旁,气喘吁吁,盯着严不闻:“严老板,你原来早来了……” 第七章 金发碧眼 严不闻轻描淡写的一笑:“是啊,下午到的。” “啊!”林渊、克拉福德、刘锡永神色震惊,原来严老板一直都在,只是他们都不认识,还以为是朵老板的小跟班呢。三人连忙上前握手:“久仰,不知道严老板为什么不直接表露身份,害我们瞎猜测。” 严不闻笑了笑:“主要是下午过来的时候,朵老板对着我们大吼大叫,说要我陪她逛街拎包,我见朵老板如此霸道,自然不敢不答应,于是就陪她出去了一趟。” 陆时风听闻严老板的解释,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既然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现在这边招待所的十人都齐了,晚上的时候记得参加晚会。” “一定!”严不闻道。 这时明白一切的朵老板脸上除了震惊还有一丝刚才的愤怒,突然知道严不闻的身份,让她有点无所适从,刚才还是跟在她后面奔跑的办事员,现在就变成了上海大名鼎鼎的严老板,这种落差……朵老板心中急躁、气愤,虽然自己主动要求他陪自己逛街,但他也可以拒绝啊,现在闹出这种乌龙,让自己面子上也难堪。 朵老板将碗筷放下,哼了一声已经不吃了。 严不闻道:“朵老板,怎么了?” “严老板,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您还请见谅。”朵老板笑了笑,转身就上楼回屋。留下林渊、克拉福德、刘锡永三人尴尬的相互一笑:“这下好了,她真生气了。” “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 “朵老板,这,晚上还去晚会吗?”陆时风见到朵老板负气上楼,觉得有点不妙,询问道。 “朵老板最喜欢热闹了,怎么会不去,你放心吧。” “这就好,这就好。”陆时风心下稍定,然后转身离场,还不忘再次提醒他们晚上晚会的事情,这次从南方各大省市里面邀请了上百位成功的商人,共赴大业,绝对不能出错。 “严老板,你演的戏可真好,看把朵老板气的。”林渊笑道,朵老板天天生气,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今天又看到这出好戏,看朵老板以后还敢在他们面前颐指气使的。 “哈哈,你以后可还要跟朵老板相处一段时间,有你好受的了。” “上次我们的林老板惹了朵老板一下,最后还是给她买了几千块的珠宝才息事宁人,不然你可不得安稳喽。”几个人笑着,然后让林渊将身上的伤痕露出来看看,林渊生气道:“一点小伤,给她买那么多东西,并不是为此事。” 克拉福德笑道:“不为此事,难道林老板是看上朵老板了,想将这母老虎娶进门?” 刘锡永道:“最近听说我们国家的东面,有一国家喜欢一种感觉,就是痛苦与快乐并行,越痛苦转而刺激感官,就会让人越觉得舒爽,原来林老板也有这种倾向。” “胡说。”林渊道,“这是之前与她小赌了一下,输的本,不要瞎说。” “哈哈哈。”几人笑着,其中的味道不自明了,虽然不知道他们赌的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林渊见到旁边两位朋友若有所悟,顿时急了,连忙解释,但现在已经不需要解释过多。 严不闻点点头,朵老板的脾气自己领略了一番。见到严老板已经过来,大家也就放开了聊,不过一会就熟透了,商人追求的是怎样逐利,林渊对严不闻突然的起家非常好奇,他们也调查过,以前兴隆报社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报社,一个月的纯利润估计还不到一千块。现在规模扩大这么多,一月恐怕也有数十万的利润,这已经不能用投资增大来解释了。 克拉福德和刘锡永也在旁边听着,严不闻自然不会多说太多,一些商业内幕,如果同样是报业的还能揣测出一点,但林渊这几人和严不闻并不是一个行业,所以也不太能猜得出。之后林渊笑了笑,也不用问了,先跟严不闻处好关系再说,以后自然而然套出点秘密。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四位刚结交的狐朋狗友就准备去参加商会会长时边举办的晚会。这场晚会除了他们这些被邀请过来的商界精英,还有当地的一些大公司、工厂的老板。大家都认识认识,几位商会的人过来邀请,而这时候跟严不闻他们一起住在招待所的五个人也都回来了。西装革履,四男一女。 林渊小声给严不闻介绍道:“那四位男人分别是宝大祥、老介福、张小泉、亨达利钟表少主,那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则是福利公司创始人霍尔后裔,中文名叫霍婷。福利公司,克兄应该熟悉,和你的泰兴公司不是上海老四大公司吗?” 克拉福德点点头:“不仅如此,还是竞争对手呢,几十年的交情,熟悉的不得了。” 刘锡永道:“之前见过面,先一步后一步到的,这霍婷别看是位洋人,但对我国的了解,比我们这些本土人还要丰富。” “你看才过来没几天,就让四位少主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了。”林渊笑道,霍婷虽然很漂亮,比朵老板更加性感,但占有欲太强,林渊等人吃不消,宁愿跟朵老板斗斗嘴,也不愿意和霍婷打交道。 霍婷带着四位“少主”走了进来,看到只有林渊他们四人,然后还仔细打量了一下严不闻,看严不闻跟林渊他们坐一起,恐怕就是那位一直未出现的严老板了,霍婷向严不闻笑了笑,然后问道:“朵朵呢?怎么没见到她?” 这时候,朵老板从楼上出现,冷眼看着霍婷,道:“在我面前少装腔作势,我在哪轮不着你来问。” 霍婷笑了笑,不置可否,对于朵老板的脾气,她可以容忍。因为有她后面四位少主,帮忙反斥。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没见到霍老板过来了?” “从小娇生惯养,教养也就这样。” “还是霍老板涵养好。” “霍老板就不用跟她计较了。” 朵老板见到这四位少主为了追霍婷连面子都不要了,跟条狗一样跟着。气的身体都抖了起来,这群人之前见到她也是这样,但之后遇到霍婷,立马转变方向。狗腿子,朵老板气道。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而是想跟你一块去晚会的,怎么总得给我邀请的机会吧。”霍婷笑道。 朵老板则将头扭过去:“我自己会去。” “那好,林老板你们几位就跟着我们一块过去吧。”霍婷邀请道,朵老板生性喜欢热闹,如果将她周围的人都与她隔离开,就是对她最好的打击,没有人愿意陪她玩,以她的小姑娘,世界围绕着她转的个性,是承受不了的。 “这……”林渊等人举棋不定,得罪霍老板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朵老板也很可怜,如果抛下她,跟朵老板这么长时间的交情,就有点不地道了。 朵老板见到林渊他们几个也要离自己而去,急道:“你们不许跟她走!” 第八章 面子 霍婷见到朵老板如此行事,已经正中下怀,对于男人,光靠命令是留不住的,霍婷笑了笑:“朵老板,你还管起别人来了?别人走不走,跟你有什么关系。” 朵老板一时语滞,只能说到:“他们是我朋友,自然会听我的。” “朋友,我看你一直对他们大呼小叫的,可没有把他们当成朋友的意思吧。”霍婷反唇相讥。 朵老板语空:“你胡说什么?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霍婷笑了笑,准备再反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人道:“霍老板看来是没听过打是情骂是爱这句老话了?朵老板整天对我们大呼小叫,说不准心里面真是把我们当朋友呢?如果不是朋友,估计朵老板连生气都懒得生。” 霍婷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发现就是那位一直没有出现的严老板,霍婷笑道:“严老板?” “正是。” “他是严老板。”宝大祥等四位少主看过去,之前一直没见过,今天竟然来了。四人听到严老板这番妙论,忍不住笑道:“这句话听是听过,但却未可知严老板也有受虐倾向?” “怎么理解?”霍婷听闻后面几位少主的笑声,有点不理解。 “霍老板,这是我们国家的一句俗话,但都是软弱无能的男人的自我慰藉……”宝大祥少主上前来给霍婷解释了一下,霍婷顿时恍然大悟,笑了笑:“原来还有这番含义。” “严老板,为了护这小女孩子,你也不用如此贬低自己吧。”霍婷冷笑了一声。 “就是,严老板,你可别为了意气行事,损坏了自己的名声。” 严不闻笑道:“那也总比你们这几条护主的狗好,给点甜头忙不迭的跑。” “你,你骂谁是狗?” “说你们呢。”严不闻笑了笑,不用给这几位少主面子,越忍让,他们就越得寸进尺。 “说得好,他们就是四条狗,四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朵老板大声道。 四位少主被严不闻这话激怒,心想严不闻懂个屁,这只是暂时的软弱,为了追霍婷一些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跟条狗一样摇尾乞怜,乞求霍婷的关护。少主们的尊严已经深入骨髓。四位少主上前,冷眼看着严不闻,正准备要动手。 霍婷忽然一声笑:“算了。” “算了?” “不能算!”四位少主正在气头上,谁来都不好使。 “我说算就算!”霍婷见到四位少主不听话了,语气中带了点怒意。 “哼,那就算了。” 霍婷的面子,四位少主不敢不给,于是就此退让,但眼神中的寒意不减反增,这次严不闻和他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霍婷看着面前这四人,老凤祥的林渊、连卡佛的克拉福德、新新公司的刘锡永、兴隆报社的严不闻。严老板如此护着那小姑娘,肯定不会跟着他们一起走了,于是霍婷眼睛就放在剩下的三人身上。 “本来还可以和严老板交流一番,但现在严老板执意如此,我也不能妨碍。这边的林老板、克拉福德老板、刘老板你们意下如何,不如和我们一起走?”霍婷莞尔一笑,附带着西洋风情,如同一株成熟的火龙果,热辣而且奔放。霍婷自认为自己的魅力无人能挡,从之前身旁四位少主从朵老板身边转投自己身边就可看见一二,所以这次她还是很自信,能将林渊几人拉到自己阵营。 林渊、克拉福德、刘锡永三人对望了一眼,苦笑一声,于是就由林渊带头道:“额,这个嘛,霍老板我们还有点事,就不能奉陪了,下次,下次一定和你们一块去。”林渊说完,松了口气,幸好自己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和老四大霍婷家的福利公司也没什么生意上的往来,自己既然不喜欢,那就没必要刻意奉承,于是直接找个理由拒绝。 克拉福德和刘锡永虽然也是做百货生意,可霍婷这种女人实在是吃不消,而且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交流也没必要了。 霍婷听到林渊这句话,非常震惊,震惊的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了林渊好几秒,之后看向克拉福德和刘锡永,两人也都是道:“我们跟林老板出去有点事,这次还就不必了。” “哼!”霍婷转身就走,这几人一个比一个不给面子,后面四位少主也是嘲讽道:“不识抬举!” 霍婷和四位少主很快离开,楼上的朵老板终于松了口气:“哈,总算林老板这几位还是很给面子的,要不然全都走了,剩我一个,岂不是没面子的很。”朵老板这么想着,随后看向严老板,这严老板行为怪异,但,算了,就原谅他吧,谁让他替我说话来着。朵老板心里面已经原谅了严老板、林老板、克老板、刘老板先前对自己的不恭敬,从现在开始以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朵老板如是想着。 朵老板道:“等我换个衣服啊。”朵老板自认为论颜值自己绝对不输霍婷,但自己也要打扮的漂亮一点,不然晚会风头全给霍老板抢了,自己也很没面子。 林渊等人在下面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这次就给朵老板个面子。之后四位狐朋狗友坐下,刚才对付霍婷一致朝外,就相定了大家臭气相投,是能交的朋友。四人以朋友相称,想聊甚欢,期间大家不时看了看手表,笑着:“朵老板换衣服已经换了半个多钟头了。” “现在一个钟头了。” “大家来赌赌还需要多长时间。” “还要半个钟头?” “我赌一个小时。” “严老板你呢?” “十分钟吧。”严不闻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晚会就开始了。 “赌什么?” “……赌,朵老板穿什么颜色的内衣怎么样?”刘锡永道。 “哈哈,看刘老板老实,看来是我们这最不老实的。” “那就这么定了。” 十分钟后,朵老板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出来了,发型经过细致的整理,佩戴了一个白色蝴蝶形状的发卡,脖子上有一串珍珠项链,与之衬托的是精致的妆容,与下午的装很不同,现在多了很多成年人的妩媚。看来朵老板势必要跟霍老板一较高下了。 “哈,果真是十分钟。” 严不闻笑道:“你们输了,上去问吧。” “什么输了问,是赢的问,严老板却之不恭了?”其余三人狡猾的笑着。 “你们这,不厚道。”严不闻被推了出去,后面林老板笑道:“朵老板,严老板有事情要问你。” 第九章 晚会开端 这严老板嘛,虽然之前做的事不讨喜,但还是挺会站立场的,朵老板心下思嗔着,也就允许他问一个问题:“你问吧。” 严不闻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位狐朋狗友,一副兴灾乐货的样子,硬着头皮道:“咳咳,朵老板,问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嗯?”朵老板不明所以。 后方林渊笑着看到,见严老板侧在朵老板旁边,悄声问了一句,当即感觉朵老板的脸色变了,林渊笑着对后面的克拉福德、刘锡永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果真朵老板脸一红,发飙了,但之后笑了笑,低声对严不闻说了两句。紧接着朵老板就笑着从众人之间穿过,让林渊等人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好奇朵老板跟严老板说了什么,于是趁着朵老板走开,三人上去询问道:“严老板,朵老板说了什么?” “这不应该啊,朵老板一向讨厌别人问这种私密问题,怎么今天行为反常。” “哈哈,估计是朵老板看上严老板了,对我们一个样,对严老板又一个样。” 严不闻笑了笑,刚才他确实问了,才开始朵老板还有点生气,但转瞬间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在严不闻耳边道:“是他们让你来问的吧,他们想知道,做梦吧,不过你告诉他们,如果想知道,晚上帮我洗衣服,不就知道了?” “就这样?” “无趣。” “朵老板可是聪明的很。” “洗衣服能闻到朵老板的体香,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刘锡永道。 “此等恶趣味,刘兄一人承受吧。” 三人碎碎念的跟在朵老板后面上了车,严不闻也跟上,几人乘着商会准备的商务车,来到一座酒店,富丽堂皇,里面人来人往,门口商会的人正在接待,见到严老板、朵老板几位来了,赶紧上前:“朵老板,严老板,林老板、克老板、刘老板这边请。” 有专门的服务员领着五人,进去之后,四周金碧辉煌的雕饰,加上气派的灯光,将这座酒楼大厅映照的无比光芒万丈。来来往往的人或穿着西装,或穿着漂亮的典雅长裙,国人、洋人喜聚一堂,中间被开阔出一个舞池,周围有长方形的桌子,垫着黄色的桌布,上面各式餐点、红酒、水果等等。来参加晚会的人或者几个人聚着一处,聊得开心。或者见到认识的人,上去打打招呼。整个大厅显得热闹而且极具富丽。 朵老板进去的时候,在舞池旁边的人都惊叹了一番,而且有几位跳舞的男人见到朵老板都挪不开眼睛,脚步频繁出错,让他们的舞伴极为恼火。站在一旁和几位潮商交流的霍婷自然也看到朵老板来了,笑了笑,与自己刚才来时产生的惊艳程度要小的多了。 朵老板和严不闻、林渊几人找了处地方坐着,舞池旁边有十多张桌椅,可以供人休息、吃点甜点。 “那边几位就是苏商,那边的是闽南商帮,还有这边几位是浙江的商人。”林渊介绍道,他父亲之前走南闯北还没有收购老凤祥的时候,就跟这些人打过交道。所以也有一点了解。 严不闻几人看过去,点点头。林渊接着介绍道:“那边几位就是潮商了,潮商相对其他商派非常恐怖,或许因为广东这边的地理优势,这些潮商在国内赚的钱还是小部分,大多是都是从相邻的其他国家来回做生意。比之苏商,虽然没那么财大气粗,但开拓能力非常强。” 严不闻赞同,心中道:“后世的李嘉诚不也是潮商。” 像林渊、克拉福德、刘锡永他们,实力并不仅仅是在上海露出的这点部分,在其他地方均有产业,相比较严不闻,就好多了。严不闻只有一个兴隆报社的产业,对于他们这些家族式传承,底蕴就没那么浓厚,比较而言也自然不会像外界传的那么财大气粗。 “哎,面前走过来的就是一位潮商,姓李,之前我们来的时候,见过一面。”见到这位李姓商人过来,林渊点了点头,不过这位李姓商人并不是来找林渊的,而是邀请朵老板跳一支舞。 朵老板笑了笑,直接拒绝:“不好意思,我不跟猴子一块跳舞。” 李姓商人穿着整齐,但人太瘦,整个脸都凹了进去,而且弯腰塌背,很像一只瘦皮候。朵老板没兴趣跟这种人跳舞,自然爽快的拒绝,李姓商人非常尴尬,道:“这位小姐,赏个脸可否?不然我这么兴冲冲走过来,让别人知道你拒绝我,岂不是让我很丢脸?” 朵老板一笑置之:“你丢脸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是我害的不成?”见到朵老板如此不给面子,李姓商人恨的牙痒痒,但又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悻悻离去,离开之前还不忘瞪了朵老板一眼。 “猴子还学人跳舞。”朵老板不再理会,之后朵老板的魅力不减反增,不少人来邀请朵老板跳舞,朵老板见到来的老板不是胖的跟个球一样,就是天生矮三分,要么就是相貌极丑,真是气的朵老板都想直接离开晚会。这都是些什么人,自己长什么样不知道吗? “朵老板魅力可是不小,能吸引这么多人,让我也很羡慕。”霍婷不知道从哪出现,见到邀请朵老板跳舞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心中有一丝高兴,忍不住过来嘲弄一番。之后还好心好意的给朵老板介绍自己的舞伴:“英国来的商人艾伯特,拥有高贵的皇族血统。”艾伯特拥有一头金黄色的小麦头发,加上白皙的皮肤,有一种能让人尖叫的帅,举手投足之间也是气质卓越。 霍婷这么介绍着,朵老板咬着牙齿,恨不得将霍婷整个吞下去。 “一般般!你有舞伴,我自然也有,走我们跳舞去。”朵老板置气道,随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四人,随便拉了一个就去了中间的舞池。而严不闻就是这个“幸运”的人,朵老板和严老板走到舞池边,朵老板得意的像霍婷眨了眨眼睛,然后让严不闻搂住自己的腰,问道:“你会跳华尔兹吗?” “略微会一点吧。”严不闻道。 “你可不准跳的不好,给我丢脸!” 第十章 圆舞的华尔兹 华尔兹,又称圆舞,是一种自娱舞蹈形式,如同名字一样,以旋转为主,还演变出复杂多姿的舞步,其中有不少舞步在步法上与探戈、狐步舞和快步舞的同名舞步基本相同,只是节奏和风格不同。再加四大技巧(反身、摆荡、倾斜、升降)在华尔兹中得到全面和充分的体现,所以它被列为学习国标舞的第一舞种。 华尔兹用w表示。也称“慢三步”。具有优美、柔和的特质,舞曲旋律优美抒情,节奏为3/4的中慢板,每分钟28到30小节左右。每小节三拍为一组舞步,每拍一步,第一拍为重拍,三步一起伏循环,但也有一小节跳两步或四步的特定舞步。通过膝、踝、足底、跟掌趾的动作,结合身体的反身、摆荡、倾斜、升降带动舞步移动,才能使舞步起伏连绵,舞姿华丽典雅。 现在大厅演奏的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维也纳森林的故事》圆舞曲。乐曲的开始是一段很长的序奏。两支圆号的旋律描绘了优美动人的风景,双簧管和单簧管吹出抒情流畅的曲调,像是牧人的牧歌和角笛。朵老板腰部挺的笔直,她从小就在各种舞会上出没,对这种外国经典名曲非常熟悉,才开始的音乐有点急促,是给跳舞人准备的时间,随着急促的音乐过去,朵老板和严老板已经调整好了姿势。 钟声的响起,使音乐增加了很多光彩。然后,大提琴缓缓奏出第一圆舞曲的主题动机,作为全曲的引子。大提琴浑厚的音调、圆号美丽的牧歌和长笛玲珑的装饰音节,构成了一幅极美妙的且色彩斑斓的音画,十分优雅动人。音乐声缓慢下来,朵老板抚着严老板的手臂,脚步随着节拍跳动,三拍一个挪移、一个小跳、一个大跳,紧接着随着音乐节拍旋转,而严老板是时地挽住她的腰,朵老板的身姿连绵起伏,在空中划出一条美妙的曲线。周围跳舞的人不由自主地给他们让开了一个场地,惊讶于他们曼妙的舞姿,和心有灵犀的配合,无论多么复杂的舞步到他们这就顺理成章的随着脚步流转出来。 期间随着音乐的起伏,快慢,还夹杂着探戈的热辣奔放,让周围观看的人群不由震惊,相比较而言,自己的舞蹈倒像是小猫学步了。 紧接着齐特尔琴的加入更增添了浓厚的奥地利民族色彩,这种特色型乐器拨奏出这首圆舞曲中最主要的一段旋律,轻柔而华美,仿佛晨曦透过浓雾照进维也纳森林,还伴随着鸟儿们婉转的鸣叫。最后,序奏时的“齐特尔琴”动人的旋律重新出现,引人再一次回顾维也纳森林的各种美丽景色。而朵老板和严老板的华尔兹也在这时候结尾,以一种探戈的结尾,朵老板的身材如同猫一样向下柔软的弯着,重心全放在严老板的手臂上,一种非常完美的姿势结尾。 刚才急促的运动,让朵老板的胸口急剧起伏着,额头上也露出晶莹的汗珠,嘴角还挂着笑意。严不闻眼光扫视下,朵老板的汗已经浸透了内衣,可以隐隐约约从外面白色的蕾丝裙衣窥见里面内衣的一点风貌,严不闻纳然,是一件偏粉色的,刚才那场赌局,总算自己知晓了结果,不用花心思给朵老板洗衣服。 朵老板见到严不闻盯着她胸部看,一时间挂在嘴角的笑意不见了,道:“看什么?没见过吗。” 严不闻咋舌:“还真没见过。” 朵老板刚说出那句话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有歧义,之后听到严不闻果然是误会了,连忙道:“我说的是你小时候见过你妈妈的,稀奇什么?”朵老板腰一挺,站起身来,这时候周围看他们跳舞的人都开始鼓起掌来,不光跳得好,这位穿着白色裙衣的女孩也是十分漂亮,精致的容貌如同外国产的洋娃娃。不少人心里面都寻思,等会得去邀请她跳支舞。 朵老板心情高兴,鞠了个躬,刚才严不闻的轻薄举动朵老板也未在意,而是对着霍婷笑了笑。霍婷冷哼一声,准备带着她的艾伯特跳一支准备将朵老板压下去,就在这时,商会的会长时边已经到了,其实是刚才就到了,只不过看下面有人跳舞并为打扰,现在一曲完毕,是时候出现了。 时边不由得鼓掌称赞:“好好好,朵老板年少有为,舞跳得也不错。”会长时边从二楼顺着楼梯走下来,忍不住赞叹,他原来跟朵老板父亲朵云轩见过两面,也算是旧识。这次也特地邀请他女儿过来,参加商界会议。时边一走下来,下面的各位在本地家世显赫的商人大贾都给面子的让开一条路,在周围围了半个圈,给时边讲话的机会。这场舞会时边做东,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朵老板见到时边夸赞自己,心里笑道:“这老头还真给面子。”之后朵老板礼貌的感谢了一声,时边就这么站在众人中间,感激道:“谢谢各位商界翘楚能来参加我举办的宴会,真是蓬荜生辉,这次请大家过来,主要是有两件事,一件就是给大家接风洗尘,大家千里迢迢赶到广州,我作为商会会长,略尽地主之宜也是应当。今天全员到齐,也是接风的大好日子啊,哈哈。” “时会长,客气了。” “大家既然来,肯定是把时会长当成朋友,认定常公的地位。” “时会长,感谢接待,这几天可要你多陪陪我们了。”商人们七嘴八舌,时边也是喜笑颜开,于是接着道:“那我就说第二个原因了,现在全国各地的商人帮会们不计其数,所以这次特地从江南各地邀请了比较有代表性的商人精英们参加此次会晤,希望大家多多认识,能交一个朋友是一个朋友,此举也是想让江南各地老板们了解了解我们闽广之地的商贾文化。” “有劳了。”众人笑道。 第十一章 中间小人 时边会长说的头头是道,大家也都听得清楚,之后有关商业的话也不必多说,主要就是让大家能玩得尽兴,吃的开心,时边也是识相的闭嘴,没有当面提工作上的事情,而是准备端个高脚杯和一些知名商人交流交流。 “时边会长,有事就直说吧,别这么拐弯抹角的,说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什么让大家了解广东这边文化,谁也不信啊。”一位隐藏在众人之中的一人冷笑道,时边眼神扫视过去,但发现此人隐藏在众人之中,实在是找不到。此番被这人拆穿自己的意图,已经足够让时边动怒。 “谁人说话,为何不敢堂堂正正走出来?”时边道。 “哈哈,时会长,堂堂正正,好一句堂堂正正,你还是先堂堂正正说出来为何让我们过来参加商界会议吧,人无信不立。”那人继续风言风语,这下哗然,众人四处看着想找到那人的踪迹,但并没有发现,之后又看着时边会长,希望时边会长能给个解释,其实大家既然能来,自然知道自己来要干什么,不过也不便多问,按照他们流程来即可。但现在突然有人充当前卒,将大家的疑问都问出来,大家自然要顺水推舟,了解一切。 “时会长,这……”众人一副疑惑的样子,急求时边会长的解释。 这边严不闻、林渊、克拉福德、刘锡永、朵老板在人群中想找到这人,那边的霍婷和艾伯特以及四家少主也开始寻找。一些苏商,潮商,浙商都四下看着,听闻声音的出处,这人如此针对,可能就是准备好今晚揭这场商界会晤的老底。其实就算此人不问,在场的诸多商人也都大约知道这次商界会晤的目的,只不过大家都不说而已。有人当出头鸟,众人巴不得。而且这出头鸟隐藏的颇深,躲在人群之中,好像有人可以掩护,难以找到。 “商界会晤,也是你这种不敢露面的小人敢揣摩的?”时边有了一丝怒火,眼神扫视之下,想在众人之中揪出此人,但又不愿让此人搅了晚会兴致,实在难断。 “吞吞吐吐,言而不实,醉翁之意,我不敢露面是假小人,你暗藏玄机才是真小人!”那人道,气的时边吹胡子瞪眼,举着酒杯的手都因为气愤而发抖。这小人,如此无耻,专门挑今天来闹事,真以为我商会会长好欺负不成。在这次商界会晤中,自己用商会会长举办的晚会虽然是最低层次的聚会,之后还有政府要员陪商人们参观中山大学、黄埔军校等等,但这也是所有聚会的开端,必须得给商人们留下个好印象。这小人,之后聚会都有军人护卫,估计不敢闹事,于是挑今天,到时候悄悄溜走,估计也没人知晓。 这小人如此想法,那就大错特错,这场聚会中除了商界人士,还有不少时边安排的下属,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时边一边和这小人拖时间,一边眼神示意下属找出此人。时边道:“哈哈,按照你的道理,你今天来挑事也是暗藏玄机,还是为了让各位商界翘楚跟你站在一条战线?来敌对我不成?” “无需多言,你今天不将原因说清楚,我们绝不会罢休。”那人接着道,声音飘忽,在人群中又转换了位置,但并未发现,估计人群中也有几人给他打掩护。 现场上百人,满满一堂,找出来不容易,也容易,看到自己的下属在人群中穿梭,还有人在楼上看着,不过一会就能找到。时边于是接着道:“现在中华分崩离析,常公欲一统天下,实现曹操之能,这次请来诸多翘楚,实为常公赏识,希望邀请一同共赴大业。届时消灭军阀,大一统之后,各位都是大功臣,常公自然不会亏待大家。” 时边一口气说出,众人听闻,果真不出自己所料,现在常公决意北伐,但同样羊毛出在羊身上,打仗需要的钱并不是小数目,需要商界各士一同解决。时边说的也很清楚,大家也听得明白。 “呵呵,说的容易,大家被你邀请来一起摊大饼,到时候这大饼摊成了,估计就进了你们自己肚子里,我们能吃到的只有一些边边角角。现在吴佩孚部盘踞两湖、河南京汉路沿线,兵力号称二十万。孙传芳部由闽、浙、苏、皖、赣军阀组成,号称“五省联军”,兵力亦约二十万。奉系军阀张作霖窃据北京政府,盘踞京、津、直隶、热河及东北三省,兵力约四十万。盘踞山东的张宗昌也有十余万兵力。恐怕我们这些商人将全部家私全捐出来,都不够你们玩的。”那人冷笑不止。 这话也引起在场商人们小声议论,说的确实不错,除了吴佩孚、孙传芳、张作霖外还有大大小小附庸的军阀,兵力更是庞大,以广州这点国民军恐怕不够打的。 时边忽然笑道:“小人乃是真小人,搬弄是非,对军事战略一窍不通,妄图用风言风语蛊惑人心。现在军阀割据,混战不止,民不聊生,常公大能,自应首当其冲,显乱世之威,创大一统盛世。此次北伐,张作霖希望借我们的力量打击吴佩孚的势力,所以一直观望。孙传芳打着“保境安民”的旗号,暂时保持中立。吴佩孚的主力部队正在北方进攻冯玉祥的国民军,而在湖南、湖北的兵力包括战斗力很弱的各种杂牌军在内只有10万人,用以防守进攻,并企图进窥广东的兵力只有四五万人。而我们这边兵强马壮,足有百万雄师,焉能不胜?” “百万雄师!”诸位商人神色震惊。 “如此一来,岂不是必胜?”众人小声道。 “百万?能有十万就算不错!”那人接着道。 “哈哈,国家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贪生怕死、瞻前顾后、唯唯诺诺的小人,才被军阀割据这么久。既然这位兄弟有如此高见,为何不出来和我当面探讨,还躲躲藏藏干什么?”时边笑了笑,然后就看到人群当中,一人被他的下属架着起来。 众人顺着时边的目光看过去,被架起来的人其貌不扬,身材也不高,估计也就一米五左右,矮小的像个侏儒,有两搓细长的八字胡,说起话来吹胡子瞪眼:“老贼,快放我下来!” 时边看到这人,就笑了:“一个小小的侏儒,还妄揣国事,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第十二章 拿下 “老贼,当今天下群雄纷争,北有张作霖,南有孙传芳、吴佩孚,天下三分,说曹操也应该是张作霖,哪能轮得到你们国民革命军,何况你们兵力只有十万,对他们而言只是一股匪军,与北方赤贼国民军无异!”一米五的小人被架起来,嘴上还在叫嚣,不过没说多少,就已经被架到时边面前,“啪”的一声,时边一巴掌直接甩在他脸上,将这侏儒小人一下甩懵了。 现在国民革命军总共有7军,第1军属黄埔校军,以常公为首;第2军属谭派湘军,以谭延闿为首;第3军属滇军,以朱培德为首;第4军属粤军,以李济深为首;第5军属福军,以李福林为首;第6军属程派湘军,以程潜为首;第7军属桂军,战力最强,以李宗仁为首;除了这7军,还有1军是唐生智的部队,也倒戈加入了北伐的行列。总共虽然十多万人,但利用军阀不和,各自为政,未免不可击破。 严不闻看过去,这侏儒小人也颇有胆量,竟然敢来这闹事,虽然这场商界人士会晤,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来干什么。但经过他的一阵叫嚣,众人可能就会持观望态度,如果会长时边不能说出个名堂,怕是这场商界集会,就没有举办下去的必要了。 忽然,时边笑道:“我认得你,你不就是孙传芳麾下智囊蒋百里的参谋,自称小郦食其(yi第四声,ji第一声)或是小凤雏,怎么?今天是为了孙大帅而来?还是为了平息战争,替天下黎民着想?亦或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才干,展现一人单刀赴会的骁勇?” 侏儒小人冷道:“既然你认得我,那就快放我下来,此次我应商界聚会而来,发表自己看法,有何不妥?何况孙大帅手中有精兵二十多万,你们焉能取胜,休要以卵击石。” “哈哈,陈胜吴广之流,还自比刘邦项羽,你以为你们扼守江东,就真是孙权了?何况我在邀请名单上从未见到你的名号,你不请自来,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时边笑了笑,一声令下,让下属将此人押下去。 这人极端捣乱,但并未过多影响在座商人们的心情,唯一的影响,可能是当初决定要捐十万的,现在捐个八万就行了。此次来广州,听说军队一个月的开销就要大几百万,7月国民革命军接连攻陷株洲、长沙等地,那月的军费就已经达到一千两百万,八月份也花了一千万,九月份估计会少点但绝对会有八百万。现在出席的共有一百三十二位商人,一人十万才一千三百多万,只够北伐军一个多月用的。军队就像是无底洞,再多的钱都填不平。而且商人毕竟是商人,就算北伐军胜利了,他们也无法进入核心领导层,只相当于被薅羊毛的羊而已,所以多数人的感觉,只是大致投资一番,之后若能胜利,给自己提供个方便就可。 如若想进入领导层,除非和上层领导有亲属关系,否则砸再多钱也只会被当成老肥羊,得到一句华而不实的褒奖。 诸人对于时边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挑明了。之后晚会继续,时边为了笼络下人心,端着酒杯四处与人交谈。 朵老板笑了笑:“打仗就要花钱,钱还不少,真应了那句老话,官商勾结。” 林渊道:“我们这种小资本家跟朵老板这种大亨完全不能比,不如这次朵老板出个大头,我们随便附和一点。” 朵老板道:“你们好意思的,珠宝利润多大,我们这搞文艺圈、书画圈的都是些穷酸画家、文人哪有那许多钱,我看是你出大头才对。” “哈哈,朵老板这句话让我无言以对。”林渊不多说,和朵老板扯着皮,之后看到那边霍婷正和几位洋人交流,四位少主笼罩在边上,颇有众星捧月的感觉,于是就跟克拉福德、刘锡永、严不闻点评了一通。霍婷可是名副其实的交际花,国内外通吃。期间不少人邀请朵老板来跳一支舞,朵老板直接拒绝了。刚才和霍婷斗气,才跳了一曲,舞蹈那么消耗体力,而且容易出汗,将妆弄花了,怎么办? 这时候,时边也绕了一圈,终于绕到朵老板这,时边笑了笑:“刚才见到朵老板一支舞,真是惊为天人,为何不跳了?” “想跳就跳,不想跳就不跳呗。”朵老板笑了笑。时边几乎每个人都认识,这些人邀请之前,时边就看过关于这些商人的报道,照片也都有,所以凭借过目不忘的本领,时边也不可能认错人。跟旁边的严老板等人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聊一些琐事,之后提到商业发展,还是上海滩的诸多大佬厉害,尤其是十里洋场,繁华的不可一世,不愧是号称远东第一的上海。 这时候,有人过来在时边耳边说了两句,时边笑着道:“今天宋先生得知这里有商界聚会,所以也特地赶来,等会就到,我先出去迎接一下,各位老板还请稍待。” “宋先生?哪个宋先生?”朵老板道。 林渊想了想,能让时边这个商会会长都亲自迎接?于是道:“莫不是,财神爷,宋子文?” 林渊此言一出,周围人都明白了,这次邀请这么多商界人士,估计也就是财政部的意思,宋子文来也是正常。现在宋子文被委任为广州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广东省财政厅长兼中央银行行长还兼任广东商务厅长、两广盐务稽核经理等职,揽中央、广东政府财政于一身,是个名副其实的财神爷。 刘锡永道:“之前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听闻宋少风头极大,现在回国也被委以重任,着实殷羡。” 严不闻笑了笑,这次来广州真是不枉此行,宋子文也是宋氏家族厉害人物,但之后的国民政府的腐败破灭也跟他少不了关系。 为确保筹集足够资金以利早日北伐,财政部长宋子文从多方面入手,力图增加政府收入。之前苏联顾问斯切潘诺夫一语中的:“北伐军根本上之障碍,厥为经费支绌。”但这道理谁都懂,问题是不管你懂不懂这道理,都要北伐,都要钱。其后宋子文成立盐务总处、提高卷烟印花税、开征煤油汽油特税、加强征收鸦片烟税和赌税,使广东省财政收入从1925年下半年的1943.8万元,进一步激增到1926年上半年的5107.1万元,从而为北伐军开拔北进奠定了经济基础。 第十三章 形势比人强 随着北伐战线拉长、战局扩大,军队抵达长江流域后,军费严重不足,其中还牵扯上了政治问题。 今年八月底,国民革命军取得贺胜桥大捷,攻下武汉三镇指日可待。不过,常公与国民政府左派嫌隙却越来越深,国民政府左派以廖仲恺、宋庆龄、汪精卫为代表,主张国共合作,打倒军阀列强,争取民族独立。共产国际也派顾问前来指挥国内战局,希望能借此掌控中华。然而共产国际毕竟是外来户,不说对中华局势了解不深,就是这么贸贸然过来指点江山,让谁也不舒坦,到底这是我的地盘还是你们苏联人的地盘?所以,常公与苏联顾问鲍罗廷、加伦必然有着矛盾分歧。 苏联顾问来这边虽然是以帮忙的名义,但说到底必然是为了苏联的利益,限制国民革命军的发展,所以鲍罗廷和加伦主张夺取武汉后,先去西北跟冯玉祥的部队汇合,反对攻下武汉挥师东南。但常公心有不甘,虽先前被迫同意“先定三湘,规复武汉,进而与我友军国民军会师”。但就在不久前,九月初的时候,国民革命军先后攻下汉阳、汉口,常公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开始部署兵力向东作战。这种独裁做法,国民政府左派第一个不答应,之后不仅打乱了军费供给计划,这边广东省库的军费之处也是捉襟见肘。常公内外交困,现在已经快“饷弹两竭”,前方军队的伙食费都快发不出了,只能求救财神爷。 可谁钱也不是地上种出来的,面对前方常公“十月份饷,尚未汇到,在鄂各军,或可设法,而在赣之一、二、三、六及十四各军(前身为江西陆军第4师,9月扩编为第14军),分文无着。今日总部只存万元,而前方伙食催发急如星火,窘迫至此,无以为计……惟有引咎自裁,以谢将士而已!”呜呼哀嚎,宋子文也是无奈,钱再多也不能让你这么用啊。而且还有张静江和谭延闿这俩叔叔辈的软磨硬泡,宋子文也是头大,只能开始着手筹措军费事项。最近得知,以长江为界限,邀请的南方商人们总共一千四百多位,现在根据统计已有一百三十二位给面子的来了。这让宋子文心下稍定,每人一万就得有一百多万,虽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总好比没有好。 又听闻商会会长时边在这招待群商,急匆匆的赶过来,原本还打算让他们在广州多玩几天,起码也得十月初开口谈及钱款事项,但现在形势逼人,再不给钱,前方兵变,北伐功亏一篑,这,宋子文就是千古罪人。 在场的诸多商界翘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各自笑意盈盈的和各方交流。霍婷和几位国外来华做生意的年轻新秀们交谈过后,走到严不闻等人面前,朵老板则撇过脸去。让霍婷不由笑道:“怎么,朵老板,不欢迎?” “呵呵,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来自取其辱呢,我们这总共五个座位,不多一个,你还是请坐在旁边。”朵老板笑了笑,准备“请”走霍婷,不过霍婷只是随口一笑:“不用朵老板操心了,我从旁边带个椅子过来就是。” 霍婷也不介意,直接从隔壁桌拿了个椅子,坐在五人之间,和朵老板面对面。 林渊不由笑道:“霍老板,大忙人,怎么有功夫过来?跟随你的那四位少主呢?” “我支开了,现在我过来不是找你们吵架的,而是有要事商量。”霍婷道。 “要事?霍老板有何要事?”刘锡永问道。 霍婷笑道:“我们都来自上海,自然要同气连枝,不能意气用事,你说对吧,朵朵小妹妹。”霍婷面露笑意的看向朵老板,朵老板冷哼一声不吱声。 “你说的同气连枝?是指什么?”克拉福德道。 霍婷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划了个符号,之后看向众人:“你们说呢?” 严不闻清楚的看见,霍婷手指画了个“$”字。 朵老板没好气道:“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吧,卖什么关子,谁有空猜你什么心思。” “呵呵。”霍婷道,“这嘛,也是为大家好,毕竟大家的钱都不是风刮来的,能减少点投入就减少点,不影响公司运营自然是最好。所以我希望,大家到时候捐款之时,我们商定的款项一致,切勿跟他人攀比,不求多高,但求一样,你们也知道这部队要钱就是无底洞,被粘上了就是吸血鬼,不把我们的血吸干是不会罢休的。虽说此事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可切勿让自己一片好心,打了水漂,能记得我们功劳的只有自己,那些掌权者,掌军者事后可是会将我们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朵老板之外,林渊四人首先点了点头,莫让自己成为政治斗争乃至战争的牺牲品才好。别人对自己的好记不了一辈子,但对自己的不好,可会是终身难忘。霍婷道:“朵朵小妹妹,我就是怕你跟我怄气,我们之间虽有矛盾,但只是私人,切勿上升到大的层面。” 霍婷上去抚摸了一下朵老板的手,叮嘱她切记。 朵老板诧异道:“你怎么这么好心?” 霍婷笑了笑:“好心的有点假是吗?没关系,平常争气斗嘴是小事,关键时候我们得站在统一战线。” 霍婷不以为然,很多时候很多事自己不得不做,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有将自己战线巩固的跟一块铁板一样,才能让人无法渗透。 林渊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霍婷道:“没错,此次财政部长宋子文前来,估计是要先募捐一笔款项,所以我特地过来通知你们,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一步步套牢,就跟套羊一样,慢慢来,让他们一步步进入我们的陷阱。”霍婷心思细腻,看得长远,这次如果财政部长一出面,他们就感激涕零,全款相助,只会落得个大肥羊的名头。但若转换下思路,将原来打算捐的款项,分几次慢慢捐,每一次捐,都要点好处,这样对于巩固自己商业大厦有利无弊。 林渊接着道:“希望你这次不是与虎谋皮。” 第十四章 捐款 霍婷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怎么不知道我不是老虎呢?哇欧,我可是只母老虎。”霍婷学着老虎的吼叫声,眼神挑逗了一下,嘴角挂着笑意,像极了一只狩猎的母老虎。 林渊笑了笑:“我可从来没看过没牙的老虎。” 霍婷道:“老虎狩猎,有很多种让猎物死亡的方法,其中一种就是扼住喉管,让它窒息。” 霍婷将自己比作老虎,而将新成立的广州国民政府当成一只小小的可以狩猎的驯鹿,林渊等人也就不再说话,让霍婷沉醉在这梦中。之后霍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这时候,门外一辆车停下,紧接着时边紧跟在一人身后走了进来。 此人身材高大,颇有气场,一走进来,众人都不由得看过去。严不闻对他记忆中的印象和现在的印象重叠起来,这穿着西装的男人,正是财神爷,宋子文。后面还跟着不少随行的下属,宋子文一进来,周围人都笑着上前打招呼,宋子文也跟他们一一握手,一路随着时边走到了二楼,装备上扩音器,宋子文咳嗽一声,在座的个人都站立起来,鼓掌欢迎。 严不闻等人也站了起来,围绕在大厅,周围人议论纷纷,这就是财神爷。一向听闻孔家财大气粗,怎么自己不做点表率将自家钱财捐献出去,还或者是已经全部捐了?众人的想法还是觉得以宋子文的精明,必然不会捐自家的钱,而是用他人钱替他铺路。 宋子文道:“欢迎各位各地的商界精英,能来参加此次晚会,非常感谢,深感荣幸。鄙人稍微介绍一下自己,鄙人早年在美国哈佛大学读书,然后进入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博士……” “这位财神爷也是天才人物,年仅二十三就获得名校博士学位。”众人赞叹道。 之后宋子文提到:“现在天下军阀各地割据,大家莫不是以为到了春秋战国时代,或者认为这时代还会跟春秋战国一样,持续几百年。又或者跟三国一样,势力最大的为三位大军阀,起码也有了三国之势,很多人将希望寄托在了张作霖身上。希望他将是下一个曹操。但此言差矣,现在我们国家内忧外患,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有军阀连年混战。跟三国或者春秋战国形势大为不同,国内必须得有一人主持大局,不然列强铁骑之下,焉有完卵!” “如是不错,生意越发也难做起来。” “如能统一,自然最好。” “宋部长,有事您就说吧,大家虽是商人,不懂形势,但能帮自然要帮。”一人说道,众人四下看去,并没有找到此人的踪迹,此人这话一出,就将大家推到了风口浪尖,看来今天是非要捐钱不可了。这人肯定是被安插进来起哄的,如此一来大家心里面自有商议。 宋子文一笑,接着道:“现在前方势如破竹,吴佩孚溃不成军,国民革命军连下武汉重镇,指日可破武汉。但现在前方战事吃紧,军费不足,现缺十月军费八百万,望各位慷慨解囊,协助一番,今后统一,必然不忘各位之能。”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八百万!在场一百多位商人,每个人起码得出七八万,宋子文也太狮子大开口了,第一次开口,大家都觉得少要点意思一下得了,之后在广州游玩几天再捐一笔就够了,现在直接开口八百万,你这是要把我们都吓跑? “八百万只够军队一月开销,我提议捐个一两千万,之后等秋后税收上来,才能彻底解决军费不足问题。”一人大声道。 “狗日的!是谁?” “妈的,给老子站出来。” “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吧,要我们的命?”众人怒气冲冲,不知道哪个畜生又起哄了一句,直接将捐款额提升到了一两千万,这人肯定是宋子文请过来的。既然这么没诚意,大家就都不干了,准备打道回府。 严不闻道:“这人恐怕不是他们的人,好像也是来趁机捣乱的。” 林渊道:“严老板眼睛雪亮,如果是他们的人肯定知道适可而止,这人恐怕和之前那个侏儒是一伙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让这场商界会晤无疾而终。” 宋子文见到有人捣乱,连忙让周围下属安排人过来将这捣乱的人拿下。之后宋子文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将十月份军费筹措到。此关国家社稷,望各位慎重,今后若国民革命军一统中华,各位都是有功之臣,必然给大家行个方便。各位这几天来广州也看到这里在我们治理之下,定要比军阀好得多,大家也不希望军阀继续剥削吧。” 宋子文情深意切,大家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但因刚才有人刻意行事,让大家热情都不怎么高涨。终于片刻后,有人道:“宋老板,这连年战乱,我这搞实业的也赚不了多少钱,但我能出自然出,这是关乎国家存亡的大事,之后历史上留下一笔也不算枉活一辈子。也就一万,没多少钱,如果再捐恐怕我那厂里面工人们工资都要开不出了。” 这人将一张中央银行的存票递了过去,一人既然打了头阵,就有人打第二阵,有人接着道:“我与这位老板一样,也捐一万吧,生意难做,家有老小,厂里还有工人,工人也有家小,如若不够在想办法,定然不能让宋先生不好做才是。” 宋先生纳然点头,感谢。有人打了头阵就好办多了,小商人们捐一万居多,少数人捐个两三万,但最多不超过三万,霍婷对着朵老板这边眨了个眼睛,笑道:“我捐一万。”紧接着霍婷后面的四大公司少主也都捐了一万。 一万对霍婷来说不算什么,对四位少主也不算什么。但大家都懂得一个道理,慢慢来。一百三十二人捐下来也有两百万,加上税收,能抵得上一个月的军费。 林渊,严不闻等人看了一眼,也都捐了一万,之后还剩朵老板。严不闻等人问道:“朵老板,你要捐多少?” 朵老板看着霍婷,得意的一笑:“我捐多少无所谓,但一定要比霍老板多,既然她捐一万,那我就。” “一万零一块!” 第十五章 大鳄(写不动了,让我缓缓) 款项筹集结束,时边陪着财神爷宋子文走下来和诸位商界精英喝酒,之后有人跟宋子文介绍道:“这几位就是上海来的老板。” 宋子文眼睛看过来,上海总共来了十位,分别是兴隆报社、老凤祥、朵云轩、泰兴公司、新新公司、福利公司、宝大祥、老介福、张小泉、亨达利钟表。都是些年轻商人,年少有为。宋子文让人查下台帐,看看这几位小老板捐了多少。 “每人一万块,其中朵云轩的朵老板一万零一块。”后面记录台帐的人道。 宋子文笑了笑:“有意思,在场这么多商人他们这十位能排进前列,但捐款不过一万。你们注意着,他们在广州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这场募捐只是个开头,之后会组织多次捐款。 宋子文走过来,根据时边的介绍,道:“严老板、朵老板、林老板……诸位,远道而来,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宋子文非常客气,严不闻等人也笑着回应,而后霍婷和四位少主走过来,霍婷笑道:“宋先生,早就听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厉害。” 宋子文道:“客气,这次承蒙各位慷慨解囊,宋某感激不尽,有时间可以去鄙人府上一聚。” 霍婷笑道:“自然。” “那就祝各位在广州玩的开心,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宋子文道,然后去别的商帮商人们扎堆的地方。 朵老板道:“我是看明白了,参加多少次聚会就得捐多少次钱,这饭可不好吃啊。” 严不闻笑了笑,这次来大家心中都有个底,捐到一定数额就会告辞,谁也不会赖在这。 “每人一万份子钱的酒席,可是亘古仅有。”林渊打趣道。 “这一口红酒下去就是一两千块,真好喝。”朵老板尝了口红酒,嘴角一抿。 霍婷道:“朵老板眼界不开阔,以钱换职,这不是好事?” 林渊道:“小官没用,大官不给。霍老板打算总共捐多少。” “捐也分情况,次等捐钱,高等捐心。如果能表露衷心,捐的款项倒是次要的了。你们国家的人情世故,怎么比我了解的都不如?这次宋子文前来,一部分为钱,另一部分则是想看看多少人能跟他一条心。”霍婷分析道。 朵老板不置可否:“可惜,他们只会看到我们的钱,不会看我们的心,谁让我们是商人呢。天生就扣了个无奸不商的帽子,你以为他能跟我们这些奸商谈心?” 霍婷道:“那你们就等着瞧吧,我可不希望今后上海滩看不到朵云轩的踪影了。” “嘿,你怎么说话呢?” “那我就先告辞一步,招待所见。”霍婷一笑,先行告退。朵老板几位又待了会,打道回府。 …… 一条大鳄,一条摇晃着肥大身材、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大鳄,在香港岛爬了一段时间,然后爬到了广州,腿敲在桌子上,将椅子倾斜着四十五度,肥胖的身材晃悠着,手中拿着一纸聘书,哼着京剧《三顾茅庐》,心中想着:“我才上岸没多长时间,这朱副校长也是慧眼识英才,这不这么早就将聘书送上了。”这只大鳄在想着,是不是也得跟诸葛亮一样,来个三送聘书,之后想想这种小说上的剧情想想就得了,广州这边是个能干大事的地方,于是大鳄将腿从桌子上放下,立即拍板儿。 至于为什么这位大鳄会将腿放下,是因为这是人家朱副校长的办公室,现在听到外面有点响动,看来这朱副校长已经进来了。今年他三十一岁,之前就定过约定,三十而立,现在也是可以为社会服务的年纪。 朱副校长名叫朱家烨,这个“90”后地位非常老派,现在也在中山大学身兼数职,之前得到过同为“90”后朋友赵元任的推荐,就对这条肥胖的大鳄多了几分关心,听说经过七个春秋寒暑的面壁苦读,装了一肚子夕阳墨水今非昔比的学术大鳄回来了,赶紧手写聘书,邀请他去中山大学任教。 这位大鳄目空天下士,曾经在北大读书的时候也是目空一切。而且也有“黄河流域第一才子”,孔子之后第一人的称号。不过他在欧洲游学七年,却是什么学位帽子都没有弄到,既不是博士,也不是硕士。但他表示,自己是为了追求知识而读书,不是为追求学位而学习。既然如此,关于这点被别人诟病也是别人的事了,至少在这位大鳄心中,没有任何心理障碍,还是跟在北大读书的时候一样,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气派。 朱家烨早前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大鳄腿敲在桌子上,故意弄出了点响动,大鳄才收敛点。之后朱家烨表示热烈欢迎,这位大鳄也非常高兴的接受了朱家烨的邀请。而且他还很给面子,让他出任文科学长的职务,由此一来文学院就在他的掌控之下了。这位大鳄心中立马拟定了不少人选,想要将他们拉到自己的文科院来。 朱家烨只比他大个三岁,随意都以哥弟相称。朱家烨道:“傅老弟啊,这中山大学创办还没两年,人才缺乏,现在北比不过北大,南比不过厦大。老弟啊,全靠你啦。” 这位傅斯年傅老弟翘着二郎腿,拍着桌子道:“老哥,你放心,只要把文学院交给我就错不了,我保准让他前超厦大,后超北大,与哈佛肩并肩。”傅老弟才回国,心高气傲,急于立功,张嘴叫嚣,只差没上天咧,朱家烨听到傅老弟这番话,心中宽慰。当然也知道傅老弟有这个能力。 “有傅老弟这番话就够了,不过也不一定超过哈佛,超过柏林大学、里昂大学、英国的牛津、剑桥都不错嘛,哈哈。”朱家烨笑道。 傅老弟也是一腔热情,最后说道:“我得先回山东,拜见一下老母,之后事情一切妥当后,再来。” 朱家烨拍拍傅老弟的腿道:“没问题,你这空,我都给你留着。” 第十六章 夜游 一座豪华的游轮停靠在珠江上游,顺江而下,在广州周边游动,一晚上就能游个来回,早上的时候停靠码头,傍晚就开始出航,航行速度并不怎么快,是一群商界富豪专门租来夜游珠江的。此时的珠江并不比百年后的珠江,远处广州的城市街道只有九点之前有着密集的灯光,看上去人来人往即为热闹,但九点钟之后,基本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灯光,看上去就不如上海的十里洋场热闹了,所以诸多富人们也觉得,没有在上海夜游的时候有意思。 在上海,豪华游轮能在南京路外的那江上航行一夜(也就是现在的外滩),十里洋场灯火通明,夜夜笙歌,游轮上人头攒动,明星、唱戏的、音乐家、跳舞的……什么都有,这才是夜游。相比较而言,一群富商在珠江的这段夜游就显得没有味道多了。不过,不远处大沙头码头彻夜灯火,时不时有飞机起航倒是添了几分乐趣。 大沙头码头已经被建成了一座航空基地,里面设立航空局、飞机场、飞机制造厂和航空学校。现在对于游轮上的商人们也成了一处景观,这座游轮是几个上海的商人包下来的,上面邀请了商界、政界的各位人士。甲板上悬挂着五颜六色的霓虹,人来人往,而且还配备了各处桌椅,上面水果、点心一应俱全,不时有服务人员过来帮忙添酒。船舱里面就更加热闹,一些唱京剧的名生正好邀请过来,还有不少的电影明星也来凑凑热闹。 船舱基本上就有三分之二个足球场那么大,中间开辟了一个舞池,旁边有酒吧等配套设施,舞池中央来自七八个国家的人聚在一起,随着悠扬的圆舞曲展现优雅的身姿。 严不闻靠在酒吧处,看着这一幅幅酒醉人迷激情的画面,这座游轮就是朵老板、林老板、克老板、刘老板包下,在珠江上航行五天,当然自己也出了一部分钱。大约五天总共的花销就要由十万之众。不仅如此,五天之后,霍老板和另外四位少主也准备将这游轮包下,毕竟朵老板都包了,他们不包就显得小家子气。所以这艘游轮要在珠江上游航行十天,这些富商们、仕人、怜人、明星们也要大玩特玩十天,这十天夜夜笙歌,不醉不休,夜夜如此,第二天继续。 光是京剧八骏马(梅兰芳、周信芳、马连良、赵如泉、林树森、赵君玉、白玉昆、刘奎官)就来了后四位林、赵、白、刘,而且电影明星也有林楚楚(黎姿的祖母)、陈玉梅等。绝对的大手笔,难怪五天十万,一天两万。 朵老板是当之无愧的主角,穿着牛仔裤和紧身的白色衬衫,如同美国西部的一头野马,和一位来自美国的导演弗朗西斯跳了一曲后,回到酒吧旁边休息。朵老板修长而有轮廓曲线的身材,加上朵云轩少主的名号,有钱又漂亮的名衔很快挂到她身上,不少老板、导演、明星都过来打招呼,朵老板烦不胜烦,让随行的佣人们将他们隔开。朵老板如此高傲,让很多人不适,但有再多不适也只能忍着。相反不远处同样为美女的霍老板就客气很多,除了自身硬件不达标(长得丑)的,霍老板都有兴趣交流交流。而且之后的五天,是霍老板包下,大家对霍老板的财力也有了一定的认识,一时追求者众。 但霍老板周围不缺追求者,光是四位少主这样的马仔,就让大部分人知难而退了。 “太闷了。”朵老板喝了口红酒,道。 “我上去走走。”朵老板起身,旁边佣人准备跟上,朵老板直接说不用了。 严不闻看着朵老板走,之后继续坐在这看着,林渊这几个人已经钻入人群和各式各样的美女打交道了,严不闻则没有多大兴趣,这让别人看来,就像是一位孤傲的王子审视着晚会,等着自己的公主。当然这是别人这么想,其实严不闻只是觉得有点疲倦,休息休息。所以很多有这种想法的,自认为是严不闻的“公主”的美女们就来投怀送抱了。 严不闻这样一个富商,而且也是同样作为包下游轮的一员,这等豪气已经吸引了很多美女。其中就有林楚楚、陈玉梅这些明星,林楚楚比严不闻大两岁,已经和黎民伟结婚,之前陪阮玲玉在《玉洁冰清》剧组跑龙套的时候还见过一面,这才过了不到半年,严不闻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一介富商,在别人看来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林楚楚自然对严不闻有点印象,觉得见过。旁边的陈玉梅则才十六岁,出演过《唐伯虎点秋香》,是个小花旦。 林楚楚和陈玉梅只是多观察了几眼,并没有行动,而旁边一位跳舞的美女一曲舞罢,则快速走过来,坐到严不闻旁边,笑道:“先生,可有兴趣跳一曲?” 严不闻看着这位美女,年纪不大,二十左右,穿着紧身的旗袍,身材非常不错,面容也比较精致,总分十分,朵老板能达到九分,这位美女起码也能有七分的样子。但严不闻并没有兴趣跳舞,于是就笑着拒绝。 “哦?”这让这位美女很是诧异,“为何,先生不舒服吗?” “一点点。”严不闻笑道,美女只能怏怏离去,走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紧接着,这位美女走后,又来了一位暗藏大凶器的美女,胸乳都快爆出来,过来就笑着,也不说话,挺了挺胸,眼神似乎在勾引。严不闻让酒保给她一杯酒,纯当是请的,大凶器美女,喝了一口,趴在桌上,脸色泛红,眼神迷醉的看着严不闻,身体也靠过来:“这酒好劲,我有点醉了。” 美女支撑不住,倒在严不闻身上,严不闻赶紧将美女扶起来,手无意间碰到她的胸部,可以感到她的整个身体都抖动了一下,严不闻心下也是称赞:弹性十足嘛。随后将美女扶正,让她趴在酒吧台上休息一会。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严不闻将内心的一些龌龊思想排斥出去。这时,严不闻觉得身后来了一人,回头一看,是一位个头不高的小萝莉,长相很是可爱,穿着连衣裙,严不闻心中诧异:这又是谁家的小妹妹? “哥哥,能请我喝杯酒吗?”小萝莉道。 第十七章 买卖 严不闻笑着看向这小萝莉,道:“小妹妹,你今年多大呢?年纪太小,不能喝酒哦。” “给你来一杯橙子汁吧。”严不闻让酒保弄一杯橙汁,小萝莉往旁边一坐:“我今年都十六了,都已经成年了,为什么不能喝酒,给我拿一杯酒。”小萝莉手放在吧台上,叫嚷着。 严不闻打量了一下,小萝莉长得挺可爱的,看上去也就十岁左右,穿着白色裙衣,胸部略微凸起,并没有一般女孩十六岁发育的特征,按照严不闻多年经验可以推断,肯定是她爹妈记错时间了。给小萝莉送了小杯红酒,小萝莉喝了一口,笑道:“听别人说,你是上海来的老板?” “差不多吧。” “多有钱?” “一般般。” “这船也是你们上海人租的?” “几位朋友一块租的。” “多少钱一天?” 严不闻诧异着,这小女孩怎么张口闭口钱,让严不闻很是反感,随口一答:“一天两万吧。”随后准备离开,可小萝莉立马喊住了:“两万一天?我听我爸妈说的时候,他们说大几千块一天,没想到两万,你们上海人真有钱。” “呵呵,一百年后,你也会这么觉得。”严不闻笑笑。 “可你们上海人也小气。”小萝莉接着道。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上次我听我爸妈说,你们每人才捐了一万的军费,现在却在这里这么奢靡,一天两万的花销。如果将这钱用在军队上,那么中华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小萝莉冷笑道。 严不闻非常诧异的看着这位小萝莉,本来要走的心,暂时也放下了,问道:“这话,谁教你说的?” 严不闻自然不相信一个才十岁的小孩子能说出这种话,肯定有人背后指点。 小萝莉笑了笑:“一些事情,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除了你们沪商,还有很多江浙、福建、安徽一带的商人,他们虽然没多少钱,但不是也捐了一万,还有些商人不惜下了血本,捐个两三万。你们沪商这么有钱,几个人包了一艘游轮,花了十万,潇洒了几天,可对军队却如此之抠门,每人只肯出一万。真是丢脸,国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才会军阀当道。” “你们这些资产阶级蛀虫,和军阀一丘之貉。”小萝莉冷笑连连,一顿话说下来,让严不闻无言以对,想想小萝莉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于是严不闻问道:“你爸妈告诉你的,你爸妈是谁?” “我父亲是谭延闿。” 严不闻赞叹道:“了不得,了不得,难怪有如此见识,失敬失敬。”谭延闿,湖南茶陵人。与陈三立、谭嗣同并称“湖湘三公子”;与陈三立、徐仁铸、陶菊存并称“维新四公子”。 小萝莉看到严不闻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心想果真商人都是些墙头草,依官附势,不值一提,狡猾的如同狐狸。小萝莉接着道:“你觉得我说的对?” “对,很对,没什么毛病。” “那你可答应捐钱?” “捐多少?” “自然是有多少捐多少。” 严不闻干笑一声:“呵呵。” “怎么,为革命事业贡献一点,你为什么不乐意?” “这嘛,想法自然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捐自然要捐,可也不能让我的员工们饿着肚子吧。”严不闻笑道,这句话一处,让这小萝莉无比痛心,心中不知道将严不闻骂了多少遍。 严不闻笑道:“这位小妹妹,若无事的话,我先告辞一步,以后有空再交流?” “慢!”小萝莉咬着牙齿,喊住严不闻,然后道:“我知道你们商人都是逐利的,买卖买卖,生意往来,让你们捐这么多钱,得不到回报,你们自然不甘心。那我就跟你做一场买卖,怎样?” 严不闻回头看着这小萝莉,道:“什么买卖?” 小萝莉将手放在自己左胸上,义正言辞道:“我!” “用我的身体,谭延闿委员、代理主席女儿的身体,第一次的处子之身。”小萝莉道,眼神无比坚定。严不闻听闻小萝莉这话,震惊的无以复加,这小萝莉从小受到的是什么教育?严不闻问道:“用这个做交易?” “没错,你能出多少钱?” 严不闻道:“我还没做过这种交易,根据情况,价格会按照你的年龄、地位、相貌、身材界定,以你的情况,出价一万也未尝不可,但这是我的价格,其他人有没有这么高就说不准了。”严不闻看向小萝莉,小萝莉听到这话,眼神明显失落了很多,但还是坚持道:“三万,不能再少?我陪你一个星期,期间……随你……” 严不闻伸展了一下双臂:“哈,我自然不会做这种买卖的,等你把毛长齐吧。” 小萝莉原本以为事情已经敲定,但这位严老板为什么临了又反悔:“为什么?就因为我的年龄?” “一方面,第二方面我还是觉得你太可怕了,多几年时间让你好好反省,女孩身体自然宝贵,但拿来做生意未免太可耻。”严不闻道,小萝莉咬着牙齿:“可怕?有些人为了革命事业连命都能舍弃,我利用自己的身体怎么了?如果能用换的钱来支持革命,有何不可?” 严不闻自然不会与小萝莉辩驳,转身离开船舱,甲板上清风阵阵,很多人来甲板上乘凉,而后严不闻在甲板前头,发现朵老板靠着船舷吹着风。严不闻走过去,道:“怎么,朵老板怎么来这了?” “船舱太闷,这里舒服。”朵老板笑了笑。游轮、海水、明月。这时候有一位身材非常好的女孩从船舱里面走了出来,手中端着相机,出来之后往四周看了看,看到了甲板前方的严老板和朵老板后,连忙跑过去。 “您好,我是泰安报社的记者,您们能让我拍个照片吗?”这位身材很好的记者,穿着制服,笑容满面的走过来。 严老板和朵老板自然无所谓,于是就靠着船舷让这位记者拍了几张,然后看着记者递过来的名片。 “香港记者?” 第十八章 记者 “这位就是严老板吧,你们报社出版的报纸,杂志,我们在香港还能看得到呢,价格非常昂贵。有人还专门在上海买来寄往香港,高价卖出,现在这也算一份事业。”这位来自香港的美女记者笑道。当然流过去的报纸都是《零点》上面的小说报,或者《银河科幻》这种类型的杂志,香港跟内地人胃口不太同,喜欢看武侠、科幻多于言情,所以《音知》这种大家云集的言情报倒是销量低靡了。 “那非常荣幸了。”严不闻笑道。 “今天我们经理让我过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采访采访严老板,希望能学到点经营报社的知识。”香港美女记者扑朔着大眼睛,心里非常希望严老板能讲出点与众不同的东西。他们这泰安报社也是刚成立的报社,但在香港竞争力非常弱,也就算得上四五流的报社。今天听说一批上海来的商人在珠江上举办了一场聚会,花了大价钱买到了请帖,就是希望能弄到个大新闻,或者跟同届的报社老板交流交流,其中排在首位的就是上海兴隆报社严老板。 严老板现在在香港可是知名人物,能将上海的三流报社培养成一流报社,旗下还有那么多知名报社品牌,简直就是报界的创业领航人,创业标杆,很多老板都想跟严不闻学学如何开拓报社市场。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小说名家,知名小说,几个月前的《倚天屠龙记》、《雪山飞狐》在香港引起了武侠热,之后的《笑傲江湖》、《白发魔女传》等等让香港的小说迷们如痴如醉,紧接着又推出《银河科幻》这本杂志,科幻类的小说进入大家眼前,就好像打开了全新的世界。比较能说明这种盛况的就是,《零点》这份报纸在上海不过卖了一角一份,在香港则是炒到了五角,甚至有些稀有版的能达到一元,一出来就被哄抢一空,这还是看的上海人看剩下的,前十多天发行的报纸,如果能带过来最近几天发行的,价格又得上升。 所以不说严不闻这个商界巨子在其他行业怎么样,单单就报界这一个行业,在香港,严不闻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心人还专门收集严不闻的事迹,出版一些人物趣闻蹭点火热。也有人将严不闻奉若神明,研究严不闻到底是怎么发家的,怎么能将报社做到这么大。 对于香港的一切,严不闻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从这位美女香港记者口中可以知道一点,美女香港记者准备了几个问题,让严不闻回答。严不闻听着问题,还真私密,其中就牵扯到商业机密。虽然对严不闻来说并不是什么机密,但也不能随口乱说:“这位美女,你的问题叫我怎么回答呢?要么你回去随便写写?” 香港记者很诧异:“怎么能随便写写,这要追求真实。” 严不闻则是想到:“反正自己无论说什么,记者们都会添油加醋,反倒没有说的必要。” “不能啊,要是什么都没采访到,我回去该怎么交差。”严不闻看向这位美女记者,焦急之下逗着胸脯,眼露星光,似乎严不闻不回答,她回去就要被炒鱿鱼,然后没有工作,流落街头等等。严不闻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而美女记者看到严不闻迟迟不决定,又凑上前,身体几乎要贴在一块。这让严不闻觉得很尴尬,而且还是旁边有朵老板的情况。 朵老板看着这位女记者举止如此亲昵,笑了笑,难怪整个报社敢放心就派他一个来,原来是有这种本事,这么主动送上门,怕是没有一个男人会把持得住。朵老板就在旁边看好戏,这次可算领略到了这位美女记者的风骚。 严不闻看美女记者越靠越近,而且饱满的事业线让人沉醉,胸部随着人的沉吟也是一晃一晃,让严不闻觉得有点闪眼。加上特有的制服诱惑,这让严不闻也不太好拒绝,偷偷的看向朵老板。朵老板则假装看着风景,并不注意这边的情况。 美女记者“求饶”道:“严老板,你就回答一下下嘛,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 美女记者抿嘴笑着,手也不规矩的拉着严不闻的手臂,一大片雪白露在严不闻面前。晃晃悠悠,风光乍现。 严不闻笑了笑,推开美女记者道:“这位美女就别这么不解风情了,我和朵老板难得有时间来甲板一聚,你还来凑热闹,未免太没有人情味了吧。” 美女记者收起笑容,看着严老板和朵老板,将衣服一收拢,转身告辞,果然,之前见到朵老板和严老板错开时间一前一后跟着出去,现在又在甲板上调情,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总算有了新闻,美女记者觉得自己也没白来,只要添油加醋说上一通,发行量肯定不错,这可是商界的大新闻。 朵老板看美女记者走后,道:“你这人,胡说八道,难道就不怕他们歪曲事实?” “我不胡说八道,他们也能歪曲事实,反正他们再怎么闹腾也只是在香港、广州一带,南方的舆论我把控的死死的。” “呵,看不出,你这穷酸样还挺有能力的。”朵老板道。 朵老板接着问道:“你出来干什么?” “在船舱里面被人围着,嫌烦,出来转转,透透气。” “有钱自然追求者多。”朵老板道。接着朵老板看向被红红绿绿的灯光映照的五光十色的江水,问道:“你华尔兹跳得不错,我们再跳一次。”朵老板兴趣重,于是直接邀请。 “在这?” “对,在这。”朵老板和严老板两人走到甲板正中,周围人都识趣的给这两位晚会的举办人之一让开位置,两人相互抚着,随后一曲圆舞响起,两人在月光之下,如同两只翩飞的蝴蝶,不时迎来旁边的鼓掌称赞声。 “圆舞,西方还有一种叫圆合舞,不知道严老板会不会跳?”朵老板忽然问道。 第十九章 圆合舞 请输入正文“还请朵老板不吝赐教。”严不闻请教道。 朵老板道:“这种圆合舞在狭隘的地方跳比较曼妙,随着悠扬的舞曲,展现出一幅幅美妙的画面。局限于它的先天性,除了需要地方的狭隘,还需要跳舞者双方的配合、默契,而且只能有当事人双方才能感受这种舞曲的意境。” 朵老板笑着,看了看周围,这地方不适合跳这种舞,于是朵老板就邀请严不闻去她的住舱,位于游轮顶层的豪华仓房,配备有专门从国外进口的留声机,无疑已经营造了一种非常适合跳舞的环境。 严不闻道:“还请朵老板在前面带路。” 朵老板在前面走着,两人一路向上,走到朵老板的住舱门前,朵老板拿着钥匙将门打开。两人进去后,朵老板随后背对着门,将门推上,手一滑,门就锁上了。严不闻看着这处房间,温黄的色调,期间还有粉色的衬托,暖色调搭配起来,让人感觉都温馨起来。 朵老板走到留声机旁边,道:“你喜欢听什么歌曲,我这有春之声,蓝色多瑙河,溜冰等等圆舞曲。” “我倒是觉得,这首维也纳圆舞曲挺配合现在的情调,或者这一首阿莱城姑娘。”严不闻道。 “那就维也纳吧,阿莱城姑娘我听过,不过我不喜欢。”朵老板道,她这样的社会上层人士,听这种展现乡村土鸡风貌的音乐有点不爽,不如维也纳圆舞曲的大气,彰显上层社会的繁华、精彩。 既然朵老板都选定了,严不闻就不提意见。朵老板将碟子放进去,维也纳圆舞曲的音乐在房间里蔓扬。朵老板接着介绍道:“这种圆合舞,又称为小圆舞,因为跳得时候只有男女双方两人而闻名,如果想看到当事人如何跳得,只能通过记录的留影机。” 严不闻问道:“你见过?” 朵老板道:“我见过一两回,别人虽然跳得不好,但也能窥见一斑。” 严不闻四处看着,然后问道:“朵老板,你不会也想将我们跳舞的画面记录下来?” 朵老板笑道:“这当然不用,圆合舞本来就是两个人私密的事情,怎么能让其他人知道?” 随着留声机的转动,维也纳圆舞曲也迎来了第一个小高点,朵老板走过来道:“我们开始吧,才开始就跟华尔兹一样。” 朵老板凑到严不闻面前,原本冷傲的面容多了点红润,或许是因为这暖色调房间的浸染,又或是朵老板内心的热火。朵老板轻吐红唇,让严不闻抚着她的腰,纤细的腰身如若无骨。朵老板不仅有让人殷羡的漂亮脸蛋,也有着绝妙的身材,这时的朵老板一身牛仔裤,白色短衬衫的搭配让她的身材更加显露无疑。一条天然的曲线,如扬州的瘦西湖,但其中潜藏的能量却远非瘦西湖可比,更像是瘦西湖中潜藏了一条江,一条长江,汹涌澎湃、奔腾不息。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朵老板身入其心,如同一只潜行的老虎,慢慢张开了嘴巴,然后咬住了自己的猎物。朵老板轻咬严不闻的鼻子:“i-get-it。” 由开始的华尔兹,演变为了热辣的探戈,两人的额头都沁出了汗珠。朵老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脚下一滑,两人扑倒在地。朵老板道:“现在,你知道圆合舞怎么跳吗?” 严不闻看着朵老板嘴角的笑意,却是不知:“没见过,如果跟华尔兹一样,倒是可以学的很快。” 朵老板道:“舞蹈,一通百通,你华尔兹跳得不错,想必圆合舞一样也能学的快。现在,我来教你。”朵老板因为刚才脚下一滑躺在地上,但又因为严不闻的手臂拖着腰,并没有彻底与地面接触。朵老板嘴角一弯,原本在严不闻腰间的手,逐渐放到严不闻的胯骨处。 “圆合舞需要将重点往下,华尔兹的受力点在腰部,而圆合舞的受力点则是在胯部。”朵老板一翻身,反而将严不闻压在身下。严不闻手无处可放,如此亲密地接触,可以感觉到朵老板身体不断升温。朵老板将发簪摘下,别住的头发一下散乱下来,抚在胸前,如同银河,哗啦流淌而下。 朵老板将发簪放到一边,随后道:“维也纳舞曲已经到了中点,我们也该开始了。” 一曲维也纳辉煌、气派的圆舞,一首夹杂着各种乐器乒乓的歌舞,低沉、激进、高点、缓慢、湍急,听到这首维也纳圆舞曲的人不由得都将自己想象在一处宫殿中,周围无数乐师奏乐,又好象是在一处江河,随着乐师演奏的各种乐器的互鸣,让人有种驾驶船只在江河漂流之感,感受大江的奔流缓急。 随着急促的维也纳圆舞曲,住舱外面,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走了过去,但听到朵老板的住舱之中有圆舞曲的音乐,金发碧眼的女人停下来,仔细听了听,偶然间似乎还听见,两人随着音乐而动的声响。金发碧眼的女人隔着门笑了笑:“朵老板可真奔放,这叫声我都受不了。” 金发碧眼的女人正是福利公司的霍婷,霍老板手放在门上,准备敲门,但随后放下,只是站在门口,等待了半个钟头后,里面的音乐声逐渐平息。霍老板就在门外听了半响,内心躁动,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霍老板一边走一边笑,等走到自己的住舱,终于忍不住:“哎呦,我地乖乖,哈哈,真受不了朵老板这声。” 霍老板回房,打开留声机,也将维也纳圆舞曲的声乐放进去,不由听到之前在朵老板住舱听到的那一段,自顾自跳起来,一人的圆舞曲,未免太显得孤独,但有时遇不到合适的舞伴,一人为何不品尝这份孤独。 第二天清晨,这座豪华游轮靠岸,游轮上的乘客开始纷纷下船,等着傍晚的时候随着游轮再次出航。几辆辆豪车停靠在游轮下方,上海的几位富商坐了上去。 “严老板呢?”林渊林老板问道。 “不用等他,我们先走。”朵老板道。 “那行,朵老板今天打算去哪玩?” “今天有点累了,逛一会,我就得休息了。”朵老板打着哈欠,有点憔悴,一旁的佣人关心了几句,朵老板没说话,就侧躺在后面的座椅上,睡下了。 而游轮之上,一人手中拿着一枚大洋,还是民国初年发行的第一种一元硬币。旁边的船员过来道:“老板,马上就要开始打扫,还请傍晚的时候再上来吧。” 他将大洋一收,转身下船。 第二十章 学校 早晨,天刚微凉,中山大学内一片喜气洋洋,非常热闹。学生们在各科主任的张罗下开始布置彩旗,穿着校服,准备迎宾。各学生会部门已经下发通知,说明北伐的成败在此一举,上百位富商云集此处。如若能让这些商人慷慨解囊,到时候军费问题迎刃而解。听到这消息,不仅各系主任,各科委员,分摊下来学生会各部门主席,所有学生都非常激动,中山大学内一时间北伐宣传贴报也筹措的有声有色。 难得一见,甩手掌柜校务委员会委员长(校长)戴季陶,副委员长(副校长)顾孟余也都早早出现。此前在黄埔军校校长任上尝到甜头的常公,深知办学的重要性,于是就安排自己的铁哥们戴季陶出任委员长。但戴和顾两人因为政府事务繁忙,学校的事情就交给副委员长朱家骅。 此前三月份的时候,还有两个后世知名度比较广的两人,郭沫若出任文科学长,不过在今年七月份,也就坐了三个月的文科学长的位置就投笔从戎了,所以朱家骅就赶紧找元任推荐的傅老弟来代笔了。而郁达夫出任英国文学系主任,不过干不了多久,估摸着年底就要辞职了(这是后话,现在郁达夫心思虽然不在上面但也是干着)。 这时郁达夫也跟着别人后面转着,自己作为一系的主任,自然要为学校考虑。今年七月学校更名为国立中山大学,实际上就被一党操控,所以学校也随之改组,实行校务委员会负责制。校长变成了委员长,平添了一股官僚做派,郁达夫虽然觉得不舒服,但工资也没少拿,也就不多说了。 一早学生们悬挂着锦旗,学校路两旁都是锦旗飘展,来往的学生听从各科学长的安排井然有序的从事着各自的工作,只留下十几二十位学生作为代表,在校门口随着校领导欢迎。剩下的人该上课上课,该干什么干什么,就是要给他们展现一下学校的风采。此番政府已经跟学校商议,以办学的名义张罗捐款,到时候一部分钱用于办学,另一部分则是用来充当军费。 委员长戴季陶、副委员长顾孟余、朱家骅则早早的在办公室等着,大约八点半的时候,有人通知住在招待所的各地商人们已经动身,所以三位带着学校的一干领导,急忙出门,耐心等待着宾客的到来。 不多久,一辆辆车停靠在校门口。下来一群群人,很快上百人的队伍已经将校门口堵住,随着机顶不走,学生们站在正门口道路两旁齐声欢迎。之后商人们分成各个小队,由各学校领导、主任、副主任分别带着,参观学校。严不闻等十位上海商人自然分为一组,不过因为朵老板不情愿跟霍老板一组,所以分成了两队。 霍老板跟着几位主任、副主任走开的时候,忍不住笑道:“朵老板,你那晚的风采我可是领教过了。”霍老板媚眼一笑,让朵老板气不自盛:“搞的你就好到哪里去似的。” 带领严不闻一道走的,就是郁达夫和几位副主任,在各间校舍行走,听到里面老师、教授们的夸夸其谈,口若悬河,能被中山大学聘请,而且还是民国这个大师云集的年代,没有点水准肯定是不敢出来教书的,所以偶然间听到校舍内讲师们的对自己所研究领域的独到见解还是很惊艳。空口白话,大话空话可能谁都会说,但提到古文学、外国文学、历史、考古、建筑等各行各业的深入见解,可就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大师之所以为大师,必须对自己所学行业精而又精,随口抛出论调容易,虽然短时间内可能引起学生的震惊,但往后经不起推敲,最后也只能落得个误人子弟。 几人走的累了,坐在凉亭休息,郁达夫和严不闻则四处走着,郁达夫道:“严先生,以你的商业头脑,可否去跟工商学院,经济学的学生们交流交流。一些理论书本上看着简单,但实际操作的时候就知道有多难了。” 郁达夫笑着,极力邀请,这么多商人,家大业大的人不少,但像严不闻这种几乎等同于白手起家的少之又少,所以相对于现在的商业环境非常有代表性。从之前前朝以张謇为代表的实业救国的那一帮人退去之后,现在的商业市场随着国外市场的冲撞变得纷繁多彩起来,就好比跟国外学的银行的一些系统、汽车行业、证劵行业等等。 严不闻看这位大佬邀请,自己还是准备推辞:“没有准备,说错了,给学生们留下错误的观念就不好了。”严不闻这并不是第一次教书,之前在大夏大学代为教授一堂课,自己准备了好长时间才能正常讲出来,这次自己又没有准备,讲什么? 郁达夫道:“没有准备才能表现出真正的自己,这对学生也有很大的好处,严先生不准备尝试一下?” “那可以,不过说的不好,郁先生可别计较。” “怎么会?大家都是一边学一边教,观念不同也是正常。学生们的任务之一就是取百家之长,舍百家之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如若学生们能寻找到百分之一的真理,其中就算经历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淤泞,也是非常值得。” 严不闻不得不佩服郁达夫的口才,也就不拒绝了,于是就答应:“好,那我就逞能,上一堂课。” 郁达夫笑道:“先生,我这就带你去学经济的那学生班上。” 一边走,一边郁达夫还问:“早就听说严先生不仅是商界奇才,而且文章写的还非常不错,如有时间可否请教一番。”郁达夫此人见识颇为广泛,和徐志摩也是中学同学,在留学的时候也和同学郭沫若伙同几位同学成立文学团体“创造社”,之后还写了一部短篇小说合集《沉沦》,轰动国内文坛,也是位非常知名的人物。留学期间更是学的经济,所以对严不闻这种开办报社,文章写的还不错的人有种亲切感。两人都对经济学有所了解,同样还喜欢文学创作。 当然这是郁达夫的一厢情愿,严不闻自从写完《笑傲江湖》后,就没写过任何文章,因为兴隆报社规模起来,自己也不需要动手。另外商业成功并不代表对经济学了解的深,所以让这位郁达夫大兄弟失望了。 郁达夫热情的陪着这位“同道中人”一路前进,最后在一处校舍处,敲开了校舍的门,里面以为老师正在讲解一些西方传来的经济学理论,而下面的同学正认真听着,忽然有人敲门进来,打断了思绪,学生和老师都往门处看去。 第二十一章 哗然 教课的是一位留学的学士,名叫白参,这位学士很反感有人在他正在上课的时候打扰,这样会打断他的思路,影响他的发挥。而且学生们紧跟着他的步伐也会被打乱,所以他上课的时候,都得让学生们将窗户关上,而且校舍也比较僻静,就是为了防止别人的打扰。这次有人敲门进来,白参正讲到精彩的地方,被迫停下,心里面已经有了很大的火气,但门一开,发现是英国文学系的主任郁达夫,这郁达夫可比自己会跳多了,名声也大,而且还是主人,白参只能将一口气咽下,“礼貌”地询问道:“不知道郁主任来,有何贵干?” 郁达夫没注意到白参面部上细微的表情,还真以为白参是来问他有何“贵干”的,于是郁达夫一笑,引着严不闻就走上讲台,笑道:“没什么贵干,只不过过来看看。” 白参笑了笑:“哦?郁兄还真有闲情雅致,正好讲课枯燥无味,不如我和郁达夫兄弟来探讨探讨,到底是我的西洋经济研究的透彻,还是郁兄的东洋经济更胜一筹。” 白参眼睛一瞥看了看郁达夫身后之人,西装革履,打扮的倒是挺正式的,就是不知道来干什么的。 郁达夫道:“我大学也是以学西洋经济学为主,偶尔夹杂一点本校教授的独到见解,所以说东洋经济学也是西洋经济学演变而来,说谁更胜一筹那也说不准。毕竟西方和东方的市场、经济条件都不同,得要因地制宜。” 白参冷笑一声,郁达夫这不就是和稀泥?插科打诨?天下所有的事哪有绝对的对绝对的错?要是分清楚利弊就完事了,还要他们这些学者们干什么。所以白参这个老学究就揪住不放了:“郁兄此言像是外行说的,你这是两边讨好,两边还讨不好,像是跟人家吵架,吵不过了,只能说两个人想的都不错?你这是哄小孩呢?”白参一阵冷笑,让郁达夫很不是爽快,自己当然知道东西两边经济学的差异,但这也不是一两句话扯的清的,于是就讨了个好,没想到被这白参揪住不放了。 郁达夫道:“白兄,这话就不用多说了,今天我也不是来跟你探讨的,而是想介绍一人教授何为真正的我国经济。”郁达夫笑着道,白参这种老学究,研究经济研究了这么多年,还没亲自做过生意,估计让他们这些研究经济的来做生意,恐怕连内裤都得赔掉,实际操作恐怕还不如街头巷尾卖小吃的。 哗……郁达夫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校舍里面的学生都眼巴巴的看过来,这么大一顶帽子就这么丢了出去,谁能接到。 “这郁先生口气太大了,何为我国经济,这谁能说的清?” “白先生留学的时候就是专门学的经济,回来之后更是研究的多,而且也是我们学校经济学的几大名师之一,郁先生这话有点过分了吧。” “就怕郁先生说出来,没解释得清,让人笑话。” “呵呵,我们也别多议论,等着看好戏,总是上课看书本多没劲。还是老师们较量有意思的多。” 学校里面同一系的名师们互相不服,互相较量是时常有的事,各位名师都有自己的理论体系,较量起来,各种观念互怼,让人大开眼界,这要比纯粹上课学到的东西多。因为较量的时候,这些老师们再也不会藏着捏着,以击倒对方为目的。 “哈哈,狂妄,什么我国的真正经济,郁先生,你研究了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吧,研究出什么名堂没有。鄙人不才,虽然没有什么大作品,但对于国内市场经济论的分析,专业论文都出版了几十篇,无不引起轰动,甚至在国外也有流传。郁先生,这话别的经济学老师来了都有资格说,就你没有资格?我问你,大学学的经济理论哪里去了?现在搞什么英国文学,如果真想搞文学就得一心一意,还学什么经济。”白参也不客气,这郁达夫口气未免太过于狂妄,一个文学主任跑到自己这经济学的教室猖狂什么? 严不闻苦笑了一声,这郁达夫是让自己往火坑上推,是定要让自己上台演讲一番了。严不闻眼见无法回避,只能在胸中理算一些理论,免得真上台什么都说不出来。一些经济学、管理学理论都是想通的,严不闻轻车熟路,而且有些后世的经济学研究在现在还算是新颖,抛出来,这白参接不住,自己下台可就能体面点。 郁达夫也是一笑,这严不闻、严先生、严老板在英国也留过学,主学的是哲学,但在英国那地方留学不可能一点经济学都不懂吧,这白参回国多年一直自己研究,严不闻回来还没一年,想必见识比白参这个老“海龟”要多得多,这也是郁达夫能如此说话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严不闻是个成功的商人,一些实践理论,这白参未必知道。 郁达夫笑着,让你不把我这主任当一回事,走路上都是昂首负手,像个鹌鹑,于是打算小小的教训他一下。随后介绍道:“我经济学学的好不好,不用白兄操心,今天我要给你,给诸位学生引荐一人,是这次响应商会的号召,来广州参加商界会议的上海知名报社兴隆报社的老板,严老板,他也是留洋博士,满腹经纶,所以这次想给大家理论联系实际,讲一场别开生面的课。” 白参听完郁达夫身后之人的名头,脸迅速摆下来,没想到身后这人来头还挺大。 “好……” “之前也有商界政仕过来给我们讲课,不过是个花架子,自己没做过生意,讲经济也讲不通。” “兴隆报社我可听过,最近才起来的报社,听说在短时间内在上海就挤掉沪报,成为申报之下的一流报社。” “这么厉害?就几个月的时间,那得好好听听。” “这或许比白先生还更有高见。” “白先生算什么?白先生不也是花架子,理论一套一套,但,自己没做过。要是严老板能教我们几招,到时候毕业了,就算不当学者,也能当个商人。” 学生们议论纷纷,对严不闻这种商界人才的讲课还是非常期待,实际总是比理论有意思的多。 郁达夫见到学生们如此期待,很是满意。而一旁的白参则是面若寒霜,见学生如此热情高涨,不能拒绝,只能冷哼一声,甩手站在一旁,让那位严老板上来讲!如果胡扯,看他怎么驳斥他! 严不闻无奈,只能拱手上前:“那,白先生,我就上了?” 白参自当挑衅,没好气道:“请!” 第二十二章 预言 商界人士又能怎样?难道所从事的商业行为还能还能脱离经济学研究的范畴? 白参负手而立,他倒要看看郁达夫如此推崇的严老板有何高见。只见严不闻自我介绍了一番,其中还有不少同学看过严不闻报社出版的报纸和杂志,能在短短时间让一个三四流报社跻身一流也是牛人一个。 严不闻拿起粉笔,转身在背后黑板上刷刷开始写起来,也不说话,白参瞥了一眼,郁达夫也好奇的看了看。 下方的学生们起哄似的念叨:“看不见的手,与看得见的手。” “严老师,你这写的什么?”有人打趣道,也不称呼严不闻为严老板,而是戏谑的称呼严老师,也不知道口中是讽刺呢还是恭敬。严不闻写完后,有手指将“看得见的手”这个“手”字下面一勾长了点,于是擦掉一点,然后将粉笔丢在粉笔盒中,对着学生们道:“不知道大家现在学的是那一位经济学家的论著?” “当然是严复先生翻译的《国富论》,之后还有白参老师和几位经济学的老师共同翻译的马歇尔等经济学家的论作,或者是白参老师自己所著经济论著。”一名学生脱口而出,显然对学的学科非常熟悉,回答完后,白参点头赞赏了一番,现在的经济学说基本上都是由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发展而来,自己留学多年,也和马歇尔和庇古这种经济学大鳄有过深入交流,自认为现在在东方,自己在经济学大家的地位上也排得上名号。 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如亚当·斯密、马歇尔等人的论作需要翻译教授一下,其余他人的著作他认为没有必要翻译,说个底朝天,那还不如自己写的。 白参点头笑道:“鄙人不才,单论经济学的研究,恐怕东方没有几人比我更加透彻。”白参对其他事情恐怕都没什么自信,但一谈到经济,那就自信心爆棚,毕竟也是大师级别人物。 严不闻拱了拱手,随后道:“有没有人对黑板上的这个标题做出点解释?”严不闻随手写下的这几个字,下面同学早就探究起来,私声窃语,随后有人举手,直接站起来答道:“看不见的手,我们自然知道,乃是《国富论》里面提出的理论,指的是市场机制对经济发展的作用,应该让市场自己调节经济,减少政府干预,这样市场才能活跃。” “这位是该班的班长毕骢。”白参介绍道,也是自己得意门生。 严不闻点头:“这位同学讲的不错,但你只讲了一点,还没有讲有半点,这看得见的手,不知道这位毕骢班长有何想法?” 毕骢才思敏捷,刚才见到严不闻写的前几个字立马就想到之前白参在课堂上讲解过的《国富论》,所以不经思考,首当其冲,立马站起来,抛出自己的观点,想证实自己的学操,杀杀这个新老师的威风,没看到旁边白参老师脸都白的跟个白洋参一样。但这后半句,毕骢没有想的太多,只能支支吾吾,随口瞎编:“这,看得见的手,莫不是,莫不是,参与在其中的人,或者是工人,或者是老板,是构成经济稳定的要素。或者是,或者是,一些创造经济的农民、工人,看得见的手吗,肯定是要用手劳作的。” 毕骢说道最后,支支吾吾,脸色杀红,才开始说的还有点像,但最后说的自己都不知道说的什么,脑海中急剧转弯,心想这“看得见的手”定然在前辈的书本中出现过,和“看不见的手”同出一脉,但就是没回想起来《国富论》里面哪有这只该死的“看得见的手”,莫不是这严老板忽悠我? “错!”严不闻喝到,让这位班长坐下,“还有谁能猜猜看的吗?” 毕骢坐下后,非常尴尬,自己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屈辱,坐下后没有一丝被放过的轻松感,反而感受到极大的屈辱,之前还对严老板有点好感,现在全没了。心中不由得愤恨,这严不闻从哪搞出来的论调,不会是自以为以为吧。不由咬牙道:你要不是说出个所以然来,肯定不会放过你。 “哈哈,毕骢,新老师三把火,别跟他计较,想杀我们威风呢。” “是啊,哪有跟新老师顶撞的,毕兄,你太冲动了。” 毕骢冷眼一扫,那两位赶紧闭嘴,毕骢道:“好好上课!” 白参表面依然冷峻,但刚才毕骢被呵斥坐下,让他心中也不太好受,毕竟毕骢也是自己得意门生,就这么被驳,自己也没面子。但郁达夫这老**子在旁边看着,自己不好发飙,只能仔细揣摩严老板手写的这“看得见的手”的意思。 严不闻眼神扫视一下,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刚才班长毕骢已经吃了亏,自然没有人敢触霉头,就让教室气场这么冷着,这无疑是最好的反抗。严不闻笑道:“原以为中山大学都是些才思敏捷,聪明伶俐的后生,没想到今天一看,都是些个蔫茄子。”严不闻不无嘲讽道,其实知道学生们的排斥,只能采用最直接的“激将法”。 终于一名女学生不住旁边人的拉扯,站起来,气愤道:“我们才不是蔫茄子,只是觉得老师你这论调恐怕是你一家之言,对于社会,对于经济,或者对于国外都无人知晓,无人认同,亦或是没有形成论作,没有发表。这种纯粹自己想着玩的瞎掰理论,我们,我们不屑得猜,也不屑得学!”女学生言辞凿凿,义愤填膺,一口就将在座各位学生们心中所想诉说出来,和严老师对薄课堂。 “对,就这道理,大家闲扯都能扯出个主义出来,这没经过实际检测的东西,都是些瓜皮,我们不屑于学。” “如果老师你通过这理论发表过论文,国内外都知道,再拿出来给我们讲,不然我们可不认同。” “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是自己一人说的高兴。” 女学生笑着看向四周,自己一言一出,众皆呼应,非常骄傲,于是又驳斥了几句,方才坐下。 白参看到这群学生如此不给这位严老板,严老师面子,心里面自然很高兴,至少这群学生在自己课堂上没这么暴躁,至少心还是向着自己。但当然不能让这位严老板太难堪,于是给了个面子:“这位严老板,既然学生们都无意听课,不如……” 严不闻笑了笑,这群学生也真是自大,什么还没听就说别人的不对,这未免太骄傲自满了一点。于是直接一挥手,示意白参不必多说,白参吃了个闭门羹,忍住一股气,继续冷眼旁观这位严老师的出丑,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学生们都不会听。 郁达夫冷哼了一声,学生们见到这位陪同上课的主任脸色不善,连忙将议论声音压下去。 这看得见的手,出自凯恩斯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是在1929-1933年爆发了资本主义历史上最严重、最持久、最广泛的经济危机,经济萧条,失业严重,传统的经济理论已无法解释大萧条中出现的各种经济现象,更不能为摆脱危机提供“有效的”对策。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凯恩斯为了医治资本主义经济病症、寻求摆脱危机的措施,潜心于经济理论的研究,并于1936年发表了《通论》。 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在保持供需平衡、维护经济稳定方面有着巨大的作用。资本主义不存在自动达到充分就业均衡的机制,因而主张政府干预经济,通过政府的政策、特别是财政政策来刺激消费和增加投资,以实现充分就业。 也就是未来的“宏观调控、微观自主”的雏形。 严不闻道:“大家认为美国经济怎么样?” “那还用说?经济已经完全放开,形势一片大好,经济发达,一片歌舞升平。”有人嗤笑道,是嘲笑严不闻的无知,美国经济也是他们研究的一部分,“萨伊法则”作为经济学家信奉的神则已经展示出了无与伦比的威力,自由经济理论被证明是空前卓著的理论。看西方国家只要走上资本主义的道路的,没有一家腰杆不硬的,为什么,就是因为有钱,市场被极度的扩张,在全世界刮起一道旋风,席卷全世界的钱财。 严不闻看下去,现在研究经济学的学生们还沉醉在美国梦当中,当几年后美国这座资本主义的大厦轰然坍塌进而影响所有资本市场的时候,他们才明白,有些事情光靠自觉是不行的。 学生们讨论激烈,但凡见过、听过美国繁华的学生,无不被这种资本的大市场所迷惑,以至于现在很多经济学家都误看了美国经济,膨胀的如同个气球,只要一根钉子,马上爆炸。其中就包括白参,东洋多年也被迷惑多年,依然相信这“看不见的手”能调控一切,“萨伊法则”将在19、20世纪引领前列,将资本市场带入到新一段的辉煌。 严不闻敲敲桌子,将学生们的声音压下来,道:“我却不这么认为,美国修建的这座繁华大厦即将坍塌,我预言不过三年,美国,乃至西方的资本国家将迎来一片寒冬。届时成千上万的企业将倒闭,银行将关门,美国金融界将完全瘫痪,千百万的美国人的存款将付之东流,继而几千万的人将失业。资本家将牛奶倒入大海,把粮食、棉花当众焚毁,将牲畜直接掩埋。” 严不闻说完,学生们都震惊的看着他,并不是被严不闻口中所说的景象所吓倒,而是一种出离的愤怒,这家伙辩驳不过我们就来瞎扯淡,资本家怎么可能将牛奶倒入大海,或者将粮食直接烧了,大家都要吃饭,怎么可能没人买,这种论调未免太……不知所谓了点! “危言耸听!”白参终于忍不住,喝道,“纯粹是满口胡说。这位严老板,你不懂经济就别谈论,免得贻笑大方。” 郁达夫在旁边悄悄提醒:“严兄,这未免太过了吧,美国历史上发生过的经济危机是不少,最大的也不过是1837年和1857年的,那时候也才几千家企业倒闭,失业人口也不过几万几十万。你说的这片惨淡景象,和现在蒸蒸日上的美国经济不符啊。” 郁达夫虽然潜心研究文学,但对经济也有所顾及,所以听到严不闻这番论调还是吓了一跳。 严不闻接着道:“大家也不用如此愤慨,三年后自有分晓。到时候只有这看得见的手才能救世。” 白参冷笑:“你这番论调在我们这课堂上讲讲无所谓,但出了这课堂,你可就别说,否则会让人笑话的。” 毕骢也找到了反击的机会,道:“美国经济如此强大,我们要学的还有很多,想咒人家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建议,让严老板来跟我们学几堂课。不然他是不会了解世界经济的。” “哈哈哈……”课堂上学生们哄笑不止,以为来了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没想到也只是个半吊子,只会危言耸听。 严不闻笑了笑,不以为意,跟郁达夫私下说了两句,就准备离开。郁达夫也非常不好意思,连连道歉,严不闻则说不必了,正准备要走的时候,一位金发的外国人站起来,用蹩脚的中文道:“严老师,你还没说那看得见的手是什么呢。” 严不闻看过去,这位金发的少年看样子是来自其他国家于这边借读的,金发少年见到严不闻看向他,于是慌乱的自我介绍:“我是来自苏联的列奥尼德·康托罗维奇,父母来广州工作,我顺便过来看看。” “哦?”严不闻见到这位少年诚心发问,而且还不顾旁边同学的耻笑。于是就停下脚步道:“这看得见的手就是,政府!” “政,政府……”金发少年仔细品味,眼睛里忽然冒出一丝震惊之色,似乎抓到了什么。 “滚,滚出去!” “滚出我们的课堂!” “我们不欢迎对经济一无所知的人来给我们授课。” 严不闻就在一片轰骂声中“滚”出了教室,随着一旁脸色十分尴尬,骂声不止的郁达夫快步远离。而白参则是笑着重新站上讲台,经过这次,学生们该知道谁才是经济学大家了。 直到数年后,美国果真爆发空前的经济危机,一片萧条,各国纷纷提高关税,打起了倾销战,关税战,货币战,意图将危机转嫁他国。危机一直持续到1933年,直到凯恩斯在1936年发表了《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才彻底阐述了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的作用。 凯恩斯在前言上说:“此前也听说在东方那片土地上有人在经济危机发生的前三年就已经提出了政府是‘看得见的手’的论调,可惜当时无人重视,但或许重视了也无用,因为那时候大家还沉醉在繁华的梦中……我这本著作,也有他的一半……” 而经济危机爆发的1929年,还在中山大学执教的经济学主任白参递交了辞呈:“当初早有人,高瞻远瞩提出美国梦破灭的论调,可我当时目光短浅还十分嘲笑,真是不该,我不配研究经济,我悔过,我辞职。我需要时间去了解真正的资本市场。” 而在那堂课上当面顶撞严不闻的毕骢,则也是非常羞愧,一直没有跟别人提及此事。反倒是一位苏联的经济学家,列奥尼德·康托罗维奇,在1975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奖时,被问及谁对他影响最深时候道:“当初我才14岁,随父母去广州待了一段时间,然后也在中山大学借读了几天课,当时一位老师说三年后美国将会发生经济危机,还告诉了我什么是‘看得见的手’,之后果真29年发生经济危机,他是我第一个对我影响巨大的老师,他的预见性,告诉了我一切不能只看表面,他的中文名叫严不闻,我称他为严老师,可惜之后仅仅见过一面,不知道他现在尚在人世否……”说着列奥尼德·康托罗维奇就流下了眼泪…… 第二十三章 泡沫 严不闻自然不知道后世的事情,和郁达夫两人快步逃离了现场,有点丧家之犬的味道。驻足后,隔着很远都能听到刚才教室的哄笑与谩骂,严不闻打趣道:“这学生的脾气还真大。”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哪敢跟老师这么顶撞。 “狗日的,没教养。”郁达夫骂了两句,随后道:“严兄,不用介意,学生们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也是正常,政府都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我们这些当老师的,他们客气了喊声老师,一旦不顺他们意了,就成了打倒的对象了。” “少部分,少部分。大多数学生还是好的。”严不闻道,从郁达夫口中得知,学校学生们组织的游行、请愿还不少,本意上还是好的,只是其中有几个刁钻分子,不学好的学生,恶意行事就有点过分了。严不闻听郁达夫语气,口中的“不学好”的学生估计就是刚才班长毕骢之流,目无尊长,自以为是,真是一颗老鼠是坏了一锅汤。 郁达夫骂了两声,也不再提,随后以一种探讨似的语气问严不闻:“严兄,你刚才所言,可否是真?” 刚才郁达夫还一口一个“严先生”,现在突然叫“严兄”让严不闻也有点不自在,郁达夫比严不闻大十岁,而以兄相称,确实让严不闻受宠若惊。准备让郁达夫不必客气,叫“严老弟”、“小严子”、“严先生”也比“严兄”听起来舒服一点,不然搞的自己年岁多大一样。 “你说经济危机?”严不闻道。 郁达夫道:“不错,我见你说的煞有其事,虽然我不怎么认同,但也保留自己的看法,不做评论。” 严不闻道:“也正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大约就是这个道理,也好像一座楼房,地基没打好,修建的高大气派,难免有一天会轰然坍塌。” 郁达夫见严不闻笑着,不知道这位严先生为何有这种想法,确实西方经济这两百年来发展无比迅速,让人叹为观止,但这么多年下来的底蕴和财富可不是小数目,相比较而言严不闻口中所说的危机倒是不那么恐怖了。因为完全可以用庞大的财富经济带动市场,市场行情只会越来越好,指数也越来越高,好像完全没有触碰到顶的危险,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顶,经济发展就这样,按照《国富论》来说,经济自由调节,只会越来越好,没有下降一说。 郁达夫道:“我也来说个比喻,经济就像一个热气球,我们就像坐在热气球上面的人,热气球飞得越来越高就代表着经济发展的越来越好,随着热气球的飞高,我们也能看到更美丽的风景。直到有一天我们热气球上面的人越来越多,这热气球撑不住了,但那时候我们已经有能力将热气球改造成飞机,这样就可以避免热气球因为负重过高而掉下来,反而因为飞机我们能越飞越高。要是飞机也撑不住,那就建造一个巨大的飞行器。这样随着经济发展,我们乘坐的机器也越来越高档,就可以完全避免坠落的危险。” 郁达夫所言,就是自由经济,只要放开市场,市场就能自己调节,解决社会一切问题,比如贫富、就业等等,但现在看来不尽如是,毕竟……严不闻道:“那你得让坐在上面的人会造这些玩意,只会空想,飞机,飞行器可是造不出来的。” “哈,哈哈。”郁达夫道,“严兄,你这就钻牛角尖了。” 严不闻接着道:“现在西方各国都坐在这热气球上,但是没人会将热气球改造成飞机,所以当飞行到一定高度,上面的人越来越多,这热气球就撑不住了,就会掉下来。” 郁达夫道:“我自己认为,现在西方各国已经掌握了飞机的技术,纵然碰到天花板,或者撑不住,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严兄说的三年我可不敢苟同。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严兄的论调,何为‘看得见的手’。” 严不闻解释了一通,郁达夫摇摇头:“不妥,不妥,如果让政府插手经济只会滋生腐败,市场只会越加萧条,你可以看见在军阀统治下的市场,和广州这边市场相比较。所以对于我国而言,你的论调行不通,除非改天坏地。像是美国自由放养,我们都做不到,更别提让政府横插一手,到时候钱全进了政府的腰包,反倒是实现了你说的平稳发展了。如美国一般放开,可能对我国更好……” 严不闻道:“我们不如来赌一赌,我赌三年后,你们的美国梦必然破灭。” 郁达夫见到严不闻如此自信,自己也不甘示弱,自己虽然只在东洋留学过,但经济学研究不亚于一些西洋留学过来的“海龟”,所以郁达夫见严不闻如此,于是一拍手:“好,赌就赌!” “赌什么?” “我要是输了,给你倒一个月尿壶。”郁达夫笑道,“严兄输了,也就如此吧。” “好。”严不闻和郁达夫拍手约定。 就这样,严不闻和郁达夫的“尿壶之谊”就这么结下了,之后经济危机爆发,郁达夫还真在上海和严不闻同住了一个月,给他倒了一个月的尿壶,那时候他才明白严不闻的高瞻远瞩,也明白美国资本证劵市场的泡沫有多么大。 之后校方准备活动,严不闻和郁达夫两人过去,在宾客席位上找到了朵老板等人。上海的十位商人坐在一桌,林渊、克拉福德、刘锡永笑着跟严不闻打招呼,朵老板则是冷冰冰的,谁都不搭理。自从上次在游轮上的一夜又,朵老板就冷漠很多,连跟严不闻说话的心思也没有。相反另一边的霍老板热情的多,时不时聊两句,四位少主依然忠心,就跟霍老板养的宠物一样,温顺的很。 校方领导戴季陶、顾孟余、朱家骅讲话结束后,就张罗着众人用餐,校方领导一一结伴轮流敬酒,随后以投资创学的名义号召大家捐款。诸位出席的商人们心中也是笑了笑,这政府里面表面文章做的还真不少,以这个、那个名义捐款,恐怕最后大头全进军队了。大家也不拆穿,顺着委员长戴季陶的意思,都开始捐款。 第二十四章 访客 以上海的朵老板和霍老板为首,每人捐款四万,用于国民政府教育投资。郁达夫看着严不闻,以为刚才学生们的不恭敬,严不闻不会捐多少,但之后发现严不闻还是捐了四万,佩服不已。一轮下来,已经募集了三百多万的资产。 吃了一顿四万的中饭,众人于下午的时候被送回,严不闻回到房间内休息,快到吃完饭的时候,有人来招待所求见严不闻,并且让人通传一句话:“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严不闻诧异,怎么会有人用这首词求见自己,问了两句,那人回答:“是一位穿着中校军装的军官。” 走出门外,见到一位身着军装的人等了自己一会,那人回过头,严不闻并不认识,但是眉宇间有点熟悉,于是想到了什么,才准备问。这位军官就笑着自我介绍道:“鄙人方珏,知道严先生与我舅舅叶老有点交情,所以特来拜会。” “哦?竟然是叶老侄儿,那么有幸。”严不闻道,之前听说过,叶清辉侄子是在黄埔军校毕业,之后担任中校团副,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乍看之下,方珏气宇轩昂,意气风发,颇有豪气万丈。 方珏道:“不知道,严先生今晚可有时间,来我住所一聚。” 严不闻见方珏极力邀请自己,也就不再拒绝,于是就应承着,方珏告知严不闻地址后,就有事先走一步。严不闻笑了笑,于是回去换了身衣服,休息了一会,喊了辆车就前往方珏住所。一路上,严不闻心中不停的思量,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方珏来找自己肯定有事,自己看在叶老的面子上做还是不做,这都是需要思考的点。而且自己与这方珏素未蒙面,连他为人是好是坏都不清楚,这么贸然前去,怕是不妥。 但,叶老如此器重这个侄儿,严不闻也就亲自去一趟。来到一处宅院,敲门,是一位同样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有一道非常长的伤疤,严不闻禀明来意后,那人笑道:“原来是方哥的朋友,那么就是我的朋友,快请进。” 这人自称“黑狼”,也是个绰号,真名周芒,是方珏的手下,院子里面还有很多军人,在院子里擦拭着枪。黑狼介绍过后,这些人都恭敬的喊了声:“严先生好。” 严不闻点头,随后黑狼问道:“听说,这次政府那边邀请了你们过来参加商界会议,贸然打听一下,你们捐了多少钱?” 黑狼眼睛放光,严不闻有点不适,心中有点担忧,如果自己说了,这黑狼将自己绑架了怎么办?于是打算随口应付,黑狼接着道:“严先生,你别误会,我也只是打听一下,现在我们半年没发饷,如果这次钱能弄下来,这北伐的军队就不愁了。” 严不闻笑了笑,也不回应。这时候方珏也急匆匆进来了,看到严不闻果真来了,喜不自胜,连忙邀请上座,然后安排人弄点菜。严不闻沾了点酒,自己喝的少,但黑狼这几位军人喝的多,不过一会,一坛酒没了,紧接着饭也吃完了。方珏一直跟严不闻随便扯点,聊聊上海,聊聊叶老,最后聊聊军队等等,严不闻见方珏有点不愿开口,于是道:“我和叶老有交情,方兄不如有话直说,不用顾虑。” 严不闻看方珏纠结的面孔,就知道他并不会平白无故来找自己。黑狼也道:“方哥,该开口就开口,此次任务重大,当断就断。” 方珏长呼一口气,道:“那么严先生,我就直说了。” 严不闻纳然。 方珏道:“此次邀请严先生过来,是要让您协助我们办一件事。” 严不闻不言,于是方珏就接着说:“去年10月,孙传芳成立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自任总司令兼江苏总司令,不可一世,其手下有智囊蒋百里,高等军事顾问冈村宁次。但都是些乌合之众,这次常公决定不听苏联国际的,干掉吴佩孚后,直接东进灭掉孙传芳,不与北方国民军合作。” “嗯。”严不闻点头。 “这次蒋百里手下自称小凤雏的一位侏儒来广州煽动,已经被抓,上面震怒,说必定要灭掉孙传芳,杀鸡儆猴。所以这次来就是要和严先生探讨此事。”方珏道。 严不闻眼皮一抬:“啥?” “和我商量这件事,恐怕没这个必要吧。” 黑狼道:“此次需要严先生帮忙,干掉孙传芳手下淞沪督军金桐。” 严不闻喝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你看我像是能干掉金大帅的人吗?” 方珏让黑狼不要多说,接着道:“上海市孙传芳的大后方,如果能后院起火,前后夹击,这孙传芳必败无疑。所以这次我们……”方珏说完后,笑了笑,看向严不闻:“严先生,觉得此事可行否?” 严不闻则掂量着:“可行是可行,不过可否找其他人干这件事。” 黑狼嚯地站起来,颇有一种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的气势。一旁方珏让黑狼感觉坐下,道:“此事重大,望严先生回去考虑一下。” 严不闻拱手道:“我就不考虑了,一些事情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我也不是军人,虎口送食的事情我不会做,告辞。” 严不闻转身就走,方珏喊住,想以军国大业劝阻,严不闻则是一笑,快步离开。 无人阻挡,严不闻出了院落,就找辆车回去。后面黑狼骂道:“果真商人都不靠谱,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方珏则相信严不闻考虑清楚后,会答应。而一路小跑的严不闻,则是想着,我答应我就是脑残了。方珏的策略他自己说的慷慨激昂,可实际漏洞百出,如果按照他的策略行事,估计还没摸到金桐的边,就被抓到扒皮了。随后等回到招待所,严不闻就基本上全忘了这件事。 进入招待所后,回房休息。无事的时候,在桌子上面写点东西,半夜时分,严不闻已经关灯躺下,这时候有人轻轻敲门,严不闻将门打开后,一人蹿了进来,随后用脚将门勾上。 第二十五章 理想乌托邦 严不闻重心不稳,被来人扑到床上,严不闻定睛一看,是她,笑道:“霍老板,晚上怎么会有功夫到我这来,你就不怕那四位少主吃醋?” 霍老板笑道:“我虽然生在东方,但跟东方人完全不同,我的思想还是很开放的,起码也跟朵老板一样。” “朵老板?”严不闻从霍老板不善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总觉得霍老板话里有话。 霍婷笑着道:“朵朵,我和她认识很多年,小时候她就这样,喜欢跟我抢东西。长大了也是,不过我人好,很多时候都让着她。” 严不闻道:“难道不是你抢她东西吗?”严不闻看着将自己压在身下的霍老板,身体呈现四十五度,如同一头母老虎扑到了自己的猎物,正在饶有兴趣的观摩。但这四十五度角,依旧让她饱满的胸脯垂到严不闻的胸前。一条深沟显露面前,严不闻嘴角露出笑意。而霍老板则脸上挂着的笑容,迅速消失,转而凝结了一片寒霜。霍老板手拍在严不闻胸口,道:“女人的事情你不懂。” 霍婷站起来,严不闻也坐了起来。霍婷接着道:“朵朵的东西,我还没有一件能看得上眼。这次来找你,是另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希望和你商量。” “而,我也诚挚的邀请你加入我的队伍。”霍老板伸出右手,希望能跟严不闻达成共识。严不闻关注的重点则不是霍婷说的话,而是仔细打量霍婷的身材,霍婷喜欢穿紧身的衣服,所以身材格外火爆,加上特有的混血麦色皮肤,比之东方人的黄色皮肤要更加性感。 对于霍婷口中所说的队伍,严不闻则没有太大兴趣,只是礼貌性的问了一句:“什么队伍?” 霍婷道:“联商会。” “怎么,你就忍心,让我的手这么一直举着?”霍婷问道,看严不闻迟迟不上前握手。 严不闻心中思嗔了一番,并不急着握手,而是道:“霍老板的手纤细、白润,我的手粗糙、皮厚,磕着碰着霍老板的手就不好了,所以握手还是不必了。” 霍婷愣了一下,也不愤怒,而是坐下来,慢慢解释:“如果我一说,严老板就参与,那就不是我印象中的严老板了。现在各种商会那么多,严老板不相信我们的组织也是很正常。所以,严老板不介意,我就介绍一下。联商会已经有上海数十个超级大公司参加,其中就包括我家族的福利公司,以及跟随我身后宝大祥等四位知名企业少主。除此之外还辐射到江浙一带,各地成员加起来足有上百之众,都是些企业老板。” 严不闻拍拍手,赞道:“了不得,了不得。” 霍婷一笑:“怕,你不是由衷的觉得。我们这上百家企业合起来的资金已经有几十上百亿,已经可以撼动政府的根基,可以说,比之各界政府的总商会联合起来还要强大。” 严不闻点点头:“那,确实很厉害。莫非,你们打算用自己所建的联商会,抗衡政府?” 霍婷听闻严不闻此言,忍不住心中惊诧,之前就听说严老板机警过人,没想到这次自己才说了两句话,这位严不闻就已经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完全揭露出来。一瞬间,圆滑如霍婷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霍婷鼓掌道:“不愧是严老板,但饶是严老板,想法也未免太浅薄了。我们这联商会不仅是要抗衡政府,还要新建立一个秩序,一个商界的秩序,在商界,联商会就是政府。至此,无论谁当政,都影响不了我们商界,这件事,无论对哪一位商人来说都是极大的好事。” 霍婷想到,自己提倡的这种新秩序有别于任何一个国家的政治制度。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界地位一直很低,但这种地位排名在百年前“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洋务运动开始后,就悄然发生了变化。直到民国成立,商人的地位水涨船高,除了因为政治制度的原因,还因为西方思想的冲击,让人明白,钱和地位权势是分不了家的。 但这种依赖于政府而拔高的商人地位显然满足不了霍婷,霍婷要建造的是一个商业帝国,一个完全脱离于政府的商界,按照霍婷的想法。这种商界有着自己的秩序维护者——“联商会”,因为没有政府,所以商界的经济活动将会达到空前的活跃,比之西方更甚,因为西方再怎么放手经济,还是有议会的暗中控制。而“新商界”完全不会出现这种问题,自己就是秩序,经济完全取决于市场的自动调控,失去了政府的控制,也就失去了所有制约,经济将会空前膨胀。这样就能完全达到《国富论》上面的理想城邦:一切靠市场自我调节,市场有这个能力解决社会有关的一切问题。 致使霍婷有这种想法出现,完全是因为之前在上海被各路军阀操纵的时候,那种极度的无奈感。只有新建一个商界秩序,属于自己的“新商界”,才能有这个资格和军政政府叫板,才能避免自己成为一头政府圈养的羔羊。当然这只是霍婷的初步想法,先让商界脱离政府,之后就是农民、工人。军政一家,农民、工人、商人各自一家有各自的秩序,各自建造的政府,和军政政府对立,四界分离,互相制约,这样才能让社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也更加安定。 至此以后,就会迎来理想的乌托邦。农工商三界彻底摆脱军政界羔羊命运。 霍婷跟严不闻解释自己心中的乌托邦,不同于三权分立,三权分立是在承认一个政府情况下,将立法、行政和司法权力分开。而霍婷的想法,则是想在军政政府下形成自己一个商界小政府,相当于一拖三的局面,一个军政政府,下面农民、工人、商人三个小政府,当然现在只有商界能完全实现霍婷的梦想。这样商界获得的权力,比单纯在政府之下总商会操纵的要大很多。而且商界如果形成一个联盟,也就有了和政府扳手腕的力量,到时候能争取到更多的商界利益,按照这么发展,经济必然迅速膨胀,超英赶美指日可待。 严不闻听霍婷说完,疯狂的想法让严不闻也十分震撼,霍婷如此聪明,这种想法本质上没有错,很对,或许按照霍婷的想法,经济才能受到刺激,迅猛发展。但她只是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人性! 第二十六章 黄埔第四期毕业典礼 一山难容二虎,更何况四虎。只要有一个稳定的政府存在,必然不会允许其他政府的出现。 霍婷见严不闻并不反驳,以为他赞同了自己的观点,于是伸出手拉住严不闻的右手,道:“以后,我们会有共事的机会。” “还有,朵老板眼光不错,她的东西,我这次抢定了。” 将霍婷送走,过了两三天,严不闻就被邀请参加黄埔军校毕业生典礼,此为第四期,将星云集,拟定于10月毕业的第四期学院,刚一毕业就被派往军队,随军北伐。长洲岛上走出的前4期能顺利毕业的学生,和他们的老师们一起,大多成为高车驷马、出将入相的民国政要或沙场名将,影响中国政局数十年,民国历史的星空也因之格外闪烁。 今早正好是第四期学院毕业典礼,严不闻等一些商界人士也被邀请参加,位于黄浦区长洲岛校舍,未进门前就能看到上面白牌黑字写着“军事政治学校”,此次也是这次广州之行的终点,但随行的商人已经留存不了多少,原本的132位,经过之前两轮的筛选,现在已经只剩下67位,不想捐钱的早已经离开,剩下67位商人进入学校后,就被安排在一处雅座,可以坐下看看远处第四期校军的毕业受训。 真正意义上的黄埔军校开办不过3年,从24年6月到27年4月,共招收6期学生(第六期学生于1926年10月入学),前三期早已毕业,第四期今天也要毕业。期间入校的第五期,和最近入校的第六两期学生未毕业而军校已物是人非。 说到底,于明年四月后,因为四一二事件,黄埔军校已经名存实亡,之后常校长又在南京重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公开组织筹备委员会,并以正宗“黄埔军校”自居起,这所闻名的军事学校从本质上已经变了。 只有潮州分校是个例外,是黄埔校军东征陈炯明时,为使随军出征的黄埔军校第2期学生能补习课程而筹划创办的,与黄埔本校的领导机构、教职官员大体相同,于26年底结束,存在一年。 因此,它与黄埔本校存在的历史条件基本一样。这是后来那些全国各地遍地开花的黄埔军校分校无法比拟的。 之后挂名的“军校”和分校,基本上是徒有虚名。时过境迁,造就英雄的时势已去,其师生的建树及历史地位,与真正意义上的黄埔师生不可同日而语。 黄埔军校就是一件黄马褂,凡人一与之挂钩便身价百倍。之后严不闻还听说过,有自称是黄埔军校毕业的抗战老兵,但除了能受到大家的同情或是惊叹,并不代表什么。若是真正的军校前六期学生毕业,活着没死,起码也是少将军衔,哪能是光杆老兵。 等到了40年代,黄埔学生在军政界中一时将星闪烁,名将如云。其中,绝大多数是前6期学生,最为风光的还是前4期。他们前后界限分明,好比军队官阶,高一期压死人。 能让人们津津乐道、悠然神往地也正是这一时期长洲岛上,短时间内便能迅速将前6期学生变草根为精英,化平庸为神奇的黄埔军校。 黄埔学生以第1至第4期学生成就最大。如同洪秀全亲热地称自己长征南京的广西太平军为“广西老兄弟”,那么黄埔军校前4期学生便是常校长的“广州老兄弟”。 这几期的黄埔学生,无论信仰如何,在北伐这几年内,如果在常公嫡系部队以外的地方“混”得不够好,甚至流离失所,没多大事,机会之门仍然给他们留着。只要他们前往南京找“黄埔同学会”登记,表示要重新追随校长,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第5期以后的学生,失去了这种与未发达之前的校长、教官们“患难与共”的机会,能够发达的人便微乎其微了。 第5期于26年1至3月入学,还能见见一些大人物,第6期就非常惨了(26年7月到10月入学),自己入学的时候第4期已经快毕业,而且校长和多数教官已经离开军校,开赴北方前线,基本上没有了与他们结识从而获得重用的机会。 作为三期生的叶老侄儿方珏,看来也是前途无量,现在就已经是中校,今明两年再立点战功,肯定能升任少将。而此次的四期生毕业典礼上,也有之前三期的学校学长前来祝贺,大多数还是来拉人的,想让这些学弟们投入自己麾下。多数黄埔学生们还是投入第一军,少部分例外。方珏就是例外的那种,在第四军李济深“中央军”麾下。(现在校长的部队还是被成为“校军”或者“黄埔军”。因为老七军中其余六人都是革命元老,名望颇高,而校长作为后起之秀,能以黄埔校军为基础,成功跻身七派首领之一,是十分不易的) 按照方珏黄埔生的地位,改投“中央军”,以严不闻的理解,可能是因为第四军战力最强,也可能是有别的目的。在此次四期生毕业典礼上,校长、教练部,政治部、教授部,一众教官尽皆出席。一时间一批后世影响了中华几十年的大佬云集在这处校舍中。 校长讲话后,紧接着就是政治部主任周--,教练部主任李济深,教授部主任王柏龄,总教官何应钦讲话。此外还有各教官发表讲话。方珏一批前三期的学员也都恭敬的站在一旁,最前方是讲台,中间则是第四期学院围坐的空场,周围都是前三期学员,和一众邀请来围观的政商界代表,还有严不闻这类被邀请过来的其他地方商界人士。 方珏等中途休息的空场,从人群中退出,然后悄悄的走到一边,之后在一群商人中找到了严不闻的身影,走过来笑道:“不闻兄,又见面了,想必你已经考虑好,协助我们完成此事。”方珏也不寒暄,过来就是这句话。 “啥?”严不闻莫名其妙,方珏笑着,人畜无害的表情在严不闻看来却非常阴险。 方珏道:“这次来广州的商人,到现在还剩下67位,这些人,校长都给予了众望。相信,你们在困难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协助校长,校长今后也定然不会亏待你们。这次如能顺利完成任务,干掉金桐,不闻兄功劳甚大,到时候有我保举,不闻兄定然可以成为上海新商会的主席。” 第二十七章 狼羊之分 “新商会的主席吗?还挺诱人的,如果我不答应呢?”严不闻思量着。 方珏道:“不闻兄肯定会答应,现在的军阀外强中干,不堪一击,快则一年,慢则两年,定能消灭他们。所以而言,如果杀掉金桐,后庭不保,让孙传芳顾前顾后,我们北伐军也能减少损失,加快他的灭亡。就算不密谋杀掉金桐,我们也顶多是费点事,孙传芳还是在劫难逃。两面权衡之下,不闻兄如此聪明,知道轻重。” “帮了我们,无论成不成,那可就是雪中送炭。若等我们消灭孙传芳军,再见风使舵,那可是锦上添花,没什么用了。” 严不闻纳然,接着道:“上海来了不止我一位商人,你可以选择他们,我本质上还是挺怕死的,若事情不成,反而搭了这条小命,就有点划不来了。” 方珏笑道:“不闻兄真是实在人,比那些说着不怕死,实际上蛇鼠两端的人强多了。不错,上海是来了十位商人,但其中我只认识你呀,也最了解你,我不找你找谁呢?” 方珏后面这句说的可是大实话,这种密谋之事,如果泄露那可就麻烦了,所以考虑之下,得找个非常靠谱的人。在上海这十位商人中,只有严不闻他有所耳闻,也是自己舅舅的朋友,品行不错,所以方珏才能如此毫无顾虑的像说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情说出来。 严不闻不由得笑道:“你这话说得好,只认识我,当然找我。不过我觉得你们的计划还是得从长计议,破绽太多,容易出事。” 严不闻思索了一下,上次在方珏的住所,和那位黑狼商讨出的刺杀办法。无非就是趁着金桐举行宴会的时候,让严不闻参加,之后寻找接触的机会,下毒!或者他们混进大帅府,找机会暗杀! 方法倒是很直接,但容错率小,一个环节不到位,就全盘皆输。 方珏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这只是提出了一种方案,到时候随机应变。” “你们倒是自信的很?我听说过,前两个月,金大帅娶了第十三房姨太太,一位来自北方的小花旦,不知道我们可不可能从她入手?”严不闻道。 方珏喜道:“那不闻兄,你是答应了?” 严不闻道:“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方珏道:“我相信我舅舅的眼光,也相信不闻兄的见识。如能顺利干掉金桐,驻淞沪的五万金军立马分崩离析,加之遇上孙传芳溃败的消息,极有可能举旗易帜。如若如此,双方可避免大规模交火,死亡人数也会减少几千,到时候不闻兄可就是大英雄。” “英雄不敢当。”严不闻摆摆手,自己也只是为自己考虑而已。 之后,严不闻和方珏谈到这第十三房姨太太身上。方珏道:“你说这小花月靠得住吗?” 严不闻道:“我听说而言,是梅兰芳的弟子,如果能让梅兰芳旁敲侧击,小花月答应也未尝不会。” “梅兰芳,就是那位唱戏的吗?好,最近他也会去广州唱几出戏,这件事可以跟他明说。”方珏听说过梅兰芳,此人也是有点见识的,直接说应该无碍。 “如果这小花月能协助,凭借他和金桐的关系,比我们亲自动手要强得多。”严不闻想到,现在金桐和小花月才刚成婚,如胶似漆,相恩相爱,恨不得两个人长在一起。 方珏道:“希望他有这个见识。”此次冒险刺杀金桐也是无奈之举,北伐军虽然人心所向,但人太少,加之军费不足,能减少伤亡自然要减少。 此事尘埃落定,在方珏心中,严不闻帮他们就是帮自己,因为没有一个商人会拒绝这样的机会。而在严不闻的想法中,则是责任多了一点,在其位谋其政,自己是报社经理则必然要考虑报社存亡,员工生活问题。严不闻无论干什么事,都会干到最好,干到自己能力的极限,之前当主编时也是,现在当经理也是。如若是商会主席,则必然考虑整个上海商界,严不闻也定然做到最好,这是责任问题。当然当不当主席又是二话。 之后就是校长的誓师大会,四期学员被分配到部队,跟随他们的学长,一到三期学院或是教官奔赴战场。围观在空场席地而坐的诸多学员英豪,这些人只要不死就是民国天空一颗璀璨的星辰。 校长情深意切,表示虽然现在没钱,但就算卖房子卖地卖裤衩都得北伐。来这的商人们自然不能看着校长如此可怜,于是有人起头开始募捐,严不闻、朵老板、霍老板、林老板、克老板、刘老板、四位少主这十位上海商人每人十万,共计一百万之数。其他剩下的57位商人基本上以五万为起,多数还是七八万。总共加起来380万,结合之前的捐款,已经达到了九百多万,接近一千万。这是非常恐怖的一个数字,在之前的两广,一个季度的税收还没有一千万,现在只让一百多位商人捐款,就能有一千万,这让校长也尝到了甜头。 总算校长拧的跟麻花一样的眉头,舒展开来,大声笑道:“有此笔捐款救济,我们还能叱咤三十年,消灭军匪,一统中华!” “消灭军匪,一统中华”群情激昂 …… “那,不闻兄,我就先告辞了,一月之后,我们上海再见,我们志同道合,就以兄弟相称,现在随军北伐不能饮酒,等北伐成功,我得亲自邀请不闻兄喝一杯。”方珏笑言。 严不闻挥手:“从未听过一头狼要和一头羊交朋友,方兄此言,让鄙人受宠若惊。” “不闻兄,我不同意你狼和羊的比喻,在我而言,我确实是狼,但不闻兄你,不也是披着羊皮的狼?”方珏说完,笑着离开。 狼和羊交不了朋友,除非是喜羊羊和灰太狼,但狼和狼就没有这种顾虑了,都是嗜血食肉动物,也容易相处。狼羊之分,严不闻不敢苟同,只是和方珏相处的还算愉快,看来本性还是相同的,严不闻笑笑:“原来我是狼啊……” 就如披着羊皮太久,已经和羊群同化的狼,突然有天有个同伴狼来告诉他:你是狼! 吓?披着羊皮的狼听到这句话,估计会一脸懵逼:老子不是羊吗? 第二十八章 热烈之城 十一月的上海犹如一座热烈之城,高温天气才过去没多久,又被一位伶界大王彻底引爆了。这位在北方声名鹊起,之前一段时间又卷入缀玉轩血案的伶人梅兰芳这次应上海总商会副主席严不闻邀请来为淞沪的督军金桐金大帅来唱几天戏祝贺他的五十岁生辰。由副主席严不闻带头,联合朵云轩、福利公司、老凤祥、泰兴公司、新新公司、宝大祥、老介福、亨达利钟表、张小泉等上海的诸多大公司联合起来为金桐金大帅庆生,声势浩大,宴会当天已经将整个和平饭店给包了下来。 在和平饭店上层的一处豪华住房,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前方的长江,这处地处上海最繁华的地方,饭店旁边就是南京路,号称十里洋场,繁华的不可一世,可称远东第一。而他所在的这处住房,共计居住十天,总共消费一万元,其中包含一切娱乐、休闲、吃饭设施。这位白色西装的男子,看着远处平静的江面,陷入沉思:果真有钱人过的是有钱人的生活,还好不要自己掏钱。 这位白色西装的男子就是之前陷入缀玉轩血案的梅兰芳,当时被吓得不轻,原本和冬皇孟小冬在缀玉轩如胶似漆,甜甜蜜蜜,不知道哪里蹦出个孟小冬的粉丝,说自己抢了他未婚妻,要赔十万,还好自己发现的早,早点报警,不然恐怕自己小命难保。此事在北方影响巨大,诸多报社利用舆论大加炒作,一时间沸沸扬扬,各种绯闻扑面而来,梅兰芳也不得不和孟小冬暂时分离。正好有人邀请,于是来南方避避风头。 来了南方,梅兰芳就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实,无论北方如何炒作,如何暴动,将自己传言的如何不堪,但到了南方一切都很风平浪静,好像根本没人知道这件事,按理来说北方发生此等大事,南方报社也应该竞相报道,但却没有这回事,自己在好几份大报纸下都没有发现关于“缀玉轩”的一点点消息,就好像有一堵空气墙堵在南北交界处,消息完全传不过来。这也让梅兰芳心下稍定,于是就将南方当成了避难的场所。 此后梅兰芳也关注过此事,但仅仅在一些小报纸上看到“缀玉轩”有命案,但仅仅几个字,连当事人的姓名都没有。如此奇怪的事,梅兰芳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为什么?其实事情的起源经过很简单,是有一位报界的大人物花钱摆平了此事,南方诸多报社都卖他面子,也都不报道,所以才形成如此局面,这也让南北方等着看梅兰芳好戏的人恨的牙痒痒。 梅兰芳眼前浮现“冬皇”娇小的面容,回忆起往事,哎嘘不已。此次孟小冬粉丝的枪击案已经让他心里有了阴影,再见孟小冬就没有那种恨不得黏在一块的感觉了,想必感情也到了头。梅兰芳正考虑如何处理自己和孟小冬的关系,是直接拍屁股走人,还是假模假样的悲痛不舍一番,这时候门外有人敲门。 梅兰芳开门后,发现是酒店的女服务员,看她胸牌上面的名字叫“莱拉”,是位外国人,身材非常不错,也有着西方人的白皮肤和碧绿色的瞳孔,金色的卷发。莱拉道:“严老板来了,邀请先生你去宴会厅一聚。” 梅兰芳并没有多注意莱拉说的话,而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莱拉,心中突然豁然开朗道:世间漂亮女子也很多,我何必单单恋住她?此次事件已经给我敲响了警钟,看来我和她必定是没有结果的,也罢,反正也甜蜜了那么长时间,就此分手,于我于她,未必不是好事。 莱拉看梅兰芳皱着眉头,以为他没注意听,于是又说了一遍,梅兰芳点点头,让莱拉带路。自己来上海已经半天,直接过来的和平饭店,从早上到中午吃了个饭,然后一直待到现在,还没有见到那位“严老板”的面貌,这次来上海所有的费用都是出自严老板一人,于情于理都该一见。梅兰芳心中笑笑,自己见到的老板也很多了,无非是肥头大耳,咋呼行事。这次若不是去广州受到一位名叫方珏的校官所托,自己宁愿待在广州那地方,也不愿意来上海(因为怕北方的舆论传过来,自己在上海待不下去),但现在看来上海也不错,和广州一样,风平浪静的。 作为伶人,也是明星,有时候当然希望自己方面的报道越多越好,但出了事还是希望越少越好,这也是一个矛盾点。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看明星的一些负面八卦的,所以这种扭曲自己的丑闻,梅兰芳自然不想被人报道。 而宴会厅一人坐在一边正在用笔算着什么,口中还在念念有词:“啧啧,真当我是富豪了啊,光这次金桐五十大寿的开销就将近30万,还有一众伶人、明星的邀请费也有个几万,杂七杂八的吃饭、设施等等加起来也都大几万,这么算下来,没有50万拿不下来。” 这位穿着西装,被这数据吓得汗如雨下的正是现在的上海总商会的副主席严不闻,此次商会改制,严不闻被金桐大力推荐为副主席,当然没有人敢不服,不服的坟头草都已经一丈高了。 虞洽卿被推选为主席自然也很赞成严不闻升任副主席这事,虞洽卿和已经逝去的朱葆三一样都是商界老资格。辛亥革命前,朱葆三、虞洽卿等“宁波帮”头面人物发起组织“宁商总会”,会址在上海公共租界云南路。宁商总会执有香港英国政府注册的公共租界工部局第一号总部总会执照,当时上海人称它为“特别照会”,非常“靠硬”,公共租界巡捕房末经会审公堂的允准,不得任意到宁商总会内搜查财物和拘捕任何人。虞洽卿有时候也和朱葆三等人去宁商总会打牌,约人会谈,同时也是掩护辛亥革命者们秘密集会、暂避风头等最好的掩护所。所以朱葆三死后,虞洽卿在总商会的资格已经无人能及。 第二十九章 见面 至于严不闻这改组新总商会的副主席怎么来的,当然是捐来的。此前有金桐邀请上海商界人士,募捐军费,严不闻捐了一笔大的,之后又心甘情愿当金桐的“狗腿子”,加上虞洽卿在旁边周旋,金桐也变得十分看重严不闻。在金桐眼里,严不闻这种人就是摇钱树,而在严不闻眼里,金桐就是个“庇佑所”,拿着金桐的“金牌”四处横行无忌。若不是朵云轩、泰兴公司、老凤祥、新新公司四位少主,加上福利公司的少主霍婷以及另外宝大祥等四位霍婷的追求者的大力支持,严不闻也不会这么容易当上副主席。 这次金桐五十大寿,如此重要的事情,自然由金桐的“亲信”严不闻来办成。但其中牵扯到的经费,严不闻也不会自己出,而是将其分摊到整个上海商界,几十位老板每人出个大几千块将此事摆平掉。几千块钱不多,自然各位老板们不会触金大帅霉头。 严不闻稍微盘算了一下,放开笔,因为看到前面有人过来。一位洋人美女服务员,还有一位身着白色西装,气宇轩昂的男人。严不闻看了一眼,微微露出震惊之色,想必他就是梅兰芳了,一代京剧大家,相貌果然不俗。严不闻赶紧让梅兰芳坐下,而旁边的美女服务员则开始倒茶。入乡随俗,才开始和平饭店都是倒点咖啡,现在也改善了很多。 与严不闻的震惊想比,梅兰芳的震惊更甚,此前自己心中已有猜测,以为这位严老板跟之前遇到的老板一样,膀大腰圆,再不济也是三四十岁以上的年龄,现在看来,这位严老板不过才二十出头,竟能有如此家业。真是不可思议,恐怕和上海其他公司一样,都是家族式企业,而他则是少主。 梅兰芳和报社打交道已久,严老板的办事风格挺让他喜欢,自己还没来上海的时候,已经铺天盖地的报纸宣传,等自己到了,更是不得了,大家小巷都能见到关于自己来沪的新闻,一时间让梅兰芳受宠若惊,加上北方的负面新闻没有传过来,这让梅兰芳也倍感愉悦。这次舆论造势,牵头的就是严老板家的报社。 梅兰芳坐下,严不闻率先道:“今次能请到梅先生过来,倍感荣幸,不知这次梅先生去广州可有收获?” 严不闻旁敲侧击问道,这次事关重大,必须小心行事,此前有广州来信一封,说已经搞定梅兰芳,梅兰芳也答应配合,末尾署名方珏。想必方珏已经将计划全部给梅兰芳交代清楚,而严不闻要做的就是观摩观摩梅兰芳的态度,若顾左右而言他,则此事得从长计议,若直说无妨,那么就按照计划行事。 梅兰芳听闻严不闻所言,自然明白严老板口中所说的“收获”是什么,于是道:“严老板若方便,可否让我和我那小徒弟见上一面。” “可是小花月?可以,如若梅先生方便,我现在联系,晚上可见。”严不闻道,小花月自从嫁给金大帅后,深居简出,基本上已经不演出,偶尔演出的几场都是演给金大帅看的,严不闻也有幸跟在旁边看了一回。可以说小花月因为身材娇小,底子比梅兰芳要更好,只是唱功上就差的有点远了。 梅兰芳叹了口气,之前放任小花月来上海,没想到他已……也罢,他自己选择的路。 小花月也算是梅兰芳的爱徒,所以这次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救他一下,也算不枉师徒之情。梅兰芳如此想着,而严不闻已经走到一旁,电话打至金桐府上,是金大帅亲自接的电话,严不闻笑道:“打扰大帅了,这次寿宴已经全部准备好,只等当天大帅你亲自过来,到时候大帅喜欢的名角一个个都会过来给大帅祝寿……” “严小弟,你办事我放心,此事难为你了,你多费点心。” “大帅,哪里的话,应该的。”严不闻谄媚道,随后小声道:“大帅,最近不是把名伶梅兰芳给你请过来了吗?你可知道他是谁的师父?” “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金桐不明所以。 “是您的十三姨太,小花月的师父。” “哦,小花啊。”金桐想起来了,似乎确实听说小花月有个师父。 严不闻接着道:“这次梅兰芳先生过来,也想见见自己这位小徒弟,半年没见,怕这位徒弟在外受苦,不知道,大帅……” 金桐怒道:“哪里受苦,现在小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舒服的不得了,身上也有肉多了,摸起来也不硌得慌了。” 严不闻赶紧道:“大帅息怒,息怒,口误口误,是梅兰芳梅先生想念这位小徒弟的很,所以。” 金桐也理解:“见见也好,免得以为我亏待他徒弟,行了找人来接他吧。” “那是,那是,大帅深明大义,心胸宽阔,真是吾辈学习楷模。” “哈哈哈哈。”这马屁拍的金大帅也很高兴。 …… 一通电话结束,严不闻擦擦汗,太恶心了,如此明目张胆的拍马屁自己都觉得恶心,旁边的梅兰芳也是抿着茶忍住不笑道:“这次严老板牺牲也挺大的,不仅需要服侍好金桐,而且还有一笔巨大的花销。” 严不闻纳然。之后安排车去接十三姨太小花月,严不闻随车同行,让梅兰芳在和平饭店内稍等片刻。不过一会,车行驶至了大帅府。严不闻等了一会后,一位穿着长风衣的人走了出来,妆容精致,小步快走,严不闻看小花月一眼后,笑笑,小花月纳然点头,紧跟着上车。 严不闻随行上车,车辆往和平饭店而去,小花月却显得很焦虑,坐立难安,严不闻关心道:“是不是夫人身体不适,还是见到师父心中有所激动?” 小花月尴尬的笑笑,而后坐下,“嘶”了一声,眉头一皱,似乎有点痛苦。严不闻看小花月正襟危坐,紧绷着身体,挺立着,于是道:“夫人不必如此,可以放松一点,前方还有点距离,夫人若觉得不舒服,可以靠着靠垫歇一会。” “嗯……”小花月点了点头,然后靠在一旁的垫子上,身体稍微放松了点,脸色也好了很多。 第三十章 治病的药 一边在会议厅等待良久的梅兰芳,正考虑如何与自己这位小徒弟说,之前答应方珏校官,并非自己脑袋一热,而是最近十多年来确实自己看到了很多军阀统治下的黑暗面,而这次自己去广州也看到广州国民革命军的精神,更让自己感觉到这支军队与军阀军队以及国民军的不同,而中华也需要一个稳定的政权。 这回将筹码放在他身上,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变数。梅兰芳叹了口气,自己交换的条件无非是希望方珏他们在事成之后保障小花月的安全。这时会议厅的门推开了,严不闻率先进来,然后彻底打开门,背后跟进来一位穿着风衣,画着妆的人。 梅兰芳见到两人,热情的邀请坐下。严不闻朝们来访挤了个眼色,然后后退,出了会议厅,只留梅兰芳和小花月两人。 小花月见到梅兰芳的邀请,并不急着坐下,而是走到梅兰芳身边躬了躬身,道:“师父,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没想到师父还能记得我这个徒弟。” 梅兰芳笑道:“怎么会不记得,现在你可是出息了,我还比不上,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坐下。” 小花月听出了梅兰芳语气中的一点嘲笑,也笑了笑,并道:“站着我舒服点,我有违师父的嘱托,不敢坐下,还请师父先上座,我在旁边听候教诲就行了。” 梅兰芳也不勉强,于是坐下,小花月也小步走过来,站在一旁。梅兰芳道:“你知道我们戏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小花月道:“师父,我知道,您以前说过,戏子以戏为命,选择了这个行当就得一辈子以戏台为家,生之死之,无论贫穷富贵。” 梅兰芳点头道:“难为你还记着,我并不是不同意你跟金桐来往,而是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行当,也不要忘了我的教导,我不想看到我的教导付之东流,也不希望戏剧界少了一位花旦。” “道理我都明白,可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 梅兰芳笑了笑,喝了口茶,道:“当然这是老一辈的说辞,既然你找到自己的归宿,我也就不多说了,还希望这条路比唱戏这条路走的更加稳当点。” “谢谢师父理解。”小花月松了口气,本以为师父要训斥一通,但相反梅兰芳显得很平静。亦或是师父不再把自己当成徒弟,所以不想多说,如是这样,就让小花月感到心冷。 梅兰芳看了看小花月的气色,化了点淡妆,所以显得气色很不错。忽然,梅兰芳将小花月拉着,将他拉到自己跟前,往屁股上一拍,当即小花月的脸色变了,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但一直咬着牙不出声,如此倔强,梅兰芳想再拍两下,看他还承受得住,随后,想了想还是不要了。 梅兰芳道:“看来,你选择的这条路,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风光气派舒服。” 小花月道:“我自从来了上海,就感觉到有些事情我做不了主了,我只是个戏子,除了吃饭生活外我还要能生存的下去,看戏的人拿我当人看知道我是明星,布拉沃当人看,不过是跳梁小丑。金大帅看上了我,想让我当他姨太,若我不答应,恐怕今天我就不是站在这跟师父您说话了。” 梅兰芳道:“虽说我们是戏子,但也不要忘了自己的尊严,现在和古代不同,唱戏的、唱歌的、演电影的这些在以前都是些看人脸色的行当,但现在地位也变高了,无论如何也不应妄自菲薄,为了活着而屈服强权,为霸权者唱独戏,就有点辱没戏剧这个行当了。我们唱戏还是要为大家唱,为民众唱,为喜欢听戏的人唱。” 小花月听闻此言,默不作声,很多唱戏的都成了军阀饲养的一条狗,拴在家里面,高兴了就拉出来叫两声,师父用这么高的标准来邀请他,他还真有点不服气。现在大势如此,自己为代表的这些伶人,手无缚鸡之力,体弱不堪,根本没有和军人们横的资本,听军人们大笑两声都要吓得要死,哪还能那么有骨气,传承师门操守。像师门一代代师父还不是为了生活心甘情愿为强权者唱戏,哪能顾得上喜欢听戏的老百姓。 梅兰芳咳嗽了两声,知道这标准很高了,生命受到威胁哪能顾得上那么多。于是不再多提,而是道:“你气色不好!” 小花月吓得差点一跳,自己出来前已经化了妆,为何师父还这么说,于是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发现红润的如同一颗诱人的苹果,并不像师父所说的气色不好。 梅兰芳道:“你今天画着妆我就知道了,气色全靠妆撑出来的。还有我看你身体不适,我正好带了一副药,你用着吧。” 梅兰芳从西装口袋中拿出来一副药,一位广州老中医开的药,自己去取的时候,老中医差点没把他裤子扒了,还口口声声说:“大小伙,事都干了,还害羞什么?让我看看。”梅兰芳赶紧拒绝,幸好那天带着口罩去的,不然更加丢脸,最后还是在别人好奇的目光下,将药拿回来了。 小花月看着道:“师父,这是什么?” “治病的药。”梅兰芳见小花月疑惑,就解释道。 “什么病?师父,我能有什么病,我不需要药的。” “呵,大小伙,事都干了,还害羞什么。”梅兰芳将老中医给他说的话又当着小花月的面说了一遍,小花月终于明白师父口中的意思,脸瞬间杀红:“师,师父,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刚才你疼成什么样了。记得这一副口服,这一副外用,记得用药的这半月内,不可行房事。”梅兰芳将药塞在小花月手中。 小花月十分尴尬,私人的事情纵然是自己师父说出,也十分……只能答应,可:“大帅他,那方面比较旺盛,可能……可能……” 梅兰芳道:“此事不是小事,若你强撑,感染,最后可是会要了你的小命,金桐如此喜欢你,应该会克制的。” “哦。”小花月攥紧了手中的药包。 第三十一章 深明大义 严不闻坐在外面,手指不停地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心中盘算着与金桐的关系,现在各界都是对金桐害怕有之,反抗不敢,一方面寄希望于北伐军赶紧过来,一方面希望金桐别在上海搞事。这出于一方面的考虑,根据方珏发过来的战报,之前北伐军攻打吴佩孚大本营武汉的时候,曾求救孙传芳,不过孙传芳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直到吴佩孚从两湖败退河南,北伐军于9月初挺进江西后,孙传芳才出兵迎战,并亲赴九江督师。不过之后随着谢鸿勋中流弹重伤,死于医院,南昌失守。而后卢香亭进兵南浔铁路,命郑俊彦师、杨赓和旅星夜过赣江出击,将南昌收复,又南进至丰城,即与国民革命军对峙。 紧接着陈调元和唐生智暗通曲款,表示中立。当时的局面是:谢鸿勋战死,左翼断折;陈调元中立,右翼瘫痪。孙传芳这边能打得只剩下卢香亭、郑俊彦部。在鏖战45天后,后方增援走火,于是谣言纷起,草木皆兵,各部蜂拥撤退,不可遏止。之后卢香亭部战败,兵败如山倒。至此,已一败涂地,不可收拾,孙传芳只能狼狈逃回南京。这已经是这个月,11月份的事了。 孙传芳逃回南京后,宣称放弃赣、闽,保守江、浙、皖三省。但实际上,安徽陈调元已经依附北伐军,浙江孟昭月腹背受敌,危在旦夕,暂时可以控制的惟江苏一省而已。但上海这边被金桐控制,前方兵败的消息也暂时被美化成战略撤退,而后这个月也就是严不闻当上副主席的这月,被安排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募捐款项一千万,用于孙传芳部。 现在上海这边还属于江苏,是淞沪商埠,分全境为上海、闸北、浦东、沪西以及吴淞5区。江苏省长陈陶遗,安排在上海各地的督军也有五位,其中最大的就是金桐,拥兵五万,实际上已经被孙传芳调离了四万,只剩下一万维持秩序。其他地方督军也被命令回南京保帅。如果上海出事,那么孙传芳可以说彻底完了。 严不闻脑海中仔细思索募捐一千万的事情,金大帅如此看重自己,所以将事关天下大势的事情交给了严不闻,责令11月底完成,否则,以金大帅的脾气,严不闻这副主席还没当多久,就得小命不保。事情要干,还是要干的,起码得做出个表面文章来,最近这段时间严不闻也是忙于此事,打算就这两天邀请一些老板开展募捐事项。 此事难办,非常难办,严不闻皱紧了眉头,而且跟自己性命相关,一些事情就不得不考虑了,干成了会怎样,干不成又会怎样?来民国已有七八个月,这是第一次让严不闻感觉自己遇到了生死杀机,一切都得仔细思量。 上海这边影响力最大的要数摆脱了商业或行会界限的组织。例如上海总商会、上海公共租界纳税华人会、上海公共租界各路商界联合会。其余一些商会就不值得顾虑了,无法形成政治力量。其中要以上海总商会最厉害,政治手腕不仅影响了上海县城,而且也延伸到了租界内。上海公共租界纳税华人会、上海公共租界各路商界联合会,这些则是租界内商人为了在上海工部局争取权利而形成的组织。因为自从工部局成立后就相当于租界内的政府,设有各类机构,其中维护租界当局统治的是万国商团(军事化武装,也就是上海义勇队,因为前朝太平军攻打过来,上海的外国人害怕了,于是就成立了这个武装),但一直以来工部局里面都没有华人,现在又被倭寇掌管,无人替华人商人说话,所以这些组织应运而生,因为自身的财力,也算为华人赢得了一定的话语权。 除了这些组织,其余的要数建立在以个人与省籍为纽带的基础上,成立的财团,其中最大的要数宁波帮成立的“江浙财团”。这个扩大了的团体以老的宁波帮为核心,控制着上海商界。浙江财团控制了上海大部分的钱庄、大多数的棉布和棉纱厂、大多数的报关行、主要的航运公司和设在上海的多数煤矿公司。它还基本上控制了上海总商会和其他的一些商会组织,缘由就是总商会的领导阶层都是老“宁波帮”的人物,例如现在的主席虞洽卿,和之前的会长朱葆三等等,来自浙江一带的成员占据了80%以上。 跟这些人做生意或者打交道,第一点要是熟人,或者是老乡,第二点就是他投资了多少钱你就得给他翻倍的赚钱。所以像这次金桐要严不闻募捐之事,除了严不闻的朋友,恐怕无人支持。而且总商会中弥漫着一股不好的风气,就是偏重于外国人的利益。说的好听点就是理性,毕竟跟外国人关系好,能赚钱。 如此考虑下来,金桐这一千万的任务是完成不了的了,11月底的期限,时间又太紧了。严不闻手指敲了几下桌面,忽然笑了:那就让他活不到11月底。 这时,会议厅的门开了,梅兰芳和小花月两人已经走出来,随后严不闻送小花月上车,送了他回去,之后回到饭店,看着梅兰芳,道:“事情怎么样呢?” 梅兰芳道:“金桐现在警惕性非常强,他这几天慢慢试探,准备一举成功。” “哦?”严不闻道,小花月竟然如此答应了,让严不闻很是惊奇,答应的好像有点匪夷所思了。 梅兰芳道:“难道严老板不相信我这徒弟的人品?” “不是,不是,只是替梅先生感到高兴,有如此深明大义的徒弟,让人敬佩。”严不闻笑了笑,随口道。 梅兰芳点头,微微颔首,然后就回房休息。严不闻则趁着时间还早,去了一趟福利公司,找下霍老板,这次蒙霍老板人情,联络了一些商界大鳄,不然严不闻此次还没那么容易当上副主席,得好好感谢一番。 很快,来到福利公司门口,这是上海最大的外资百货公司,也是第一家,非常气派,严不闻上了顶层,霍老板的办公室,随后准备敲门进入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好几个人的声音。 第三十二章 威胁 一人道:“我看那严不闻就是把我们当成猴子耍呢。” “上次总商会竞选让我们投票,本以为能给我们争取一点好处,现在看来屁都没有。而且还当了金桐的泥腿子,估计这次募捐我们不捐个一两万,脱不了身。” “上次去广州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白眼狼,翻脸不认人,之前承诺的一切一样都没做到。”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听他的,募捐不到款项,交不了差,跟我们又没关系,金桐找的是他又不是我们。” “此人面善心黑,婷婷,你可别中了他的圈套。” “严不闻是两边通吃,之前我看去广州的时候,和那边人也有来往,这边回到上海又跟着金桐混。” “这种人活不长,两边都沾的人死得快。” “看来我们想让严不闻他成为我们在上海政商界代表人的愿望落空了。” “将我们联商会的总部搬到上海还得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严不闻是我们一手捧起来的,再怎么也会替我们说话。” “你没听说,孙传芳现在龟守南京,兵败如山倒,不过几个月,恐怕孙传芳要么投降要么被灭,要么北上投靠其他军阀。” “这么说来,南方国民革命军要入主上海了?” “如此甚好,果然我们之前的选择没错,这次去广州捐了十多万,想必他们过来上海的时候,肯定会顾念交情,给我们行方便。到时候,在上海我们可以活的更加滋润。” “联商会总部搬迁的事情等过段时间再说,现在政权不稳定,贸然出动,只会成为别的商会的靶子。而严不闻的事情,我自有考虑,此人掌握上海一半的舆论权,在南方也颇有地位,如能拉进联商会,对我们的发展也是大有好处。我相信我的眼光,如果他敢背叛我,我第一个饶不了他。”霍婷的声音传出来,什么总商会,各地财团,各界商会,现在论经济实力都不如联商会,这个暗藏在地下的商人组织,总有一天破土而出,取代各地商会的地位。 “哈哈,这段时间,他估计忙募捐事项忙的焦头烂额,也很奇怪,应该说第一时间来找我们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一人笑道,之前金桐募捐款项的时候,大家都捐了点,而且力主让严不闻当上副主席,但很快这钱进了军队,相当于打了水漂,现在又来捐款,谁能受得了。如果严不闻敢来,那就狠狠拒绝他。 “估计是不敢来了吧,上次金桐他们发行的债券说的好听等干掉北伐军就会翻几番,现在看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成了废纸。”几人笑着,每人也就几千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是这次打水漂打的有点冤枉,归根结底还得怪罪严不闻。 霍婷在一旁心烦意乱,也就任由面前的四位说道,同时心里面也有点抱怨,这次和严不闻的交易是两方面的,一方面严不闻成为副主席,在总商会和各界商会活动中替他们说话,而他们也给予支持。另一方面则答应加入联商会,为联商会的各家有需求的公司提供舆论、广告等等之类的帮助。按理来说这是场公平的交易,但几次下来发现严不闻所需金钱支持实在太多,联商会成员都有意见,这就非常尴尬了,约定是要帮,但他们又不想帮,也不能单方面撕毁约定,就有种感觉,被严不闻绑上贼船了。 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整个联商会都快成了严不闻的提款机了。 严不闻在外面听着,也听到了他们的谩骂声,诅咒声,终于之后声音小了点,想必他们都讨论结束了,于是严不闻手放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打开门,看见面前五人,霍婷,还有宝大祥、老介福、张小泉、亨达利钟表的四位少主。 严不闻笑道:“哦?大家都在,这倒省了我一一找的工夫了。” 五人突然间看到严不闻,都愣住了,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之前还说他不敢来,竟然就这么舔着脸皮来了。很快震惊的情绪就过去,严不闻的到来反而激起了四位少主的怒火。 “这次严老板若是来说捐款的事项,就可以先回去了,我们定然不会捐。” “上次已经捐了不少,大家都要吃饭,现在连年战乱,大家都不赚钱,还倒贴钱,我们自己都快饿死了。” “这次金大帅的寿宴最后还是要分摊到我们头上,严老板你这就有点过分了。” “你如果喜欢捐钱,自己捐好了,我们不拦着。” 严不闻见四位少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笑道:“区区一两万块钱,对各位少爷不算什么吧,之前随便在哪玩个一天就花出去一两万,现在倒嫌一两万多了。” 严不闻此话一出,四位少主登时翻脸:“严不闻!我告诉你,我们自己花钱自己高兴,平白无故给别人钱,以为我家开的是印钞厂?” “怎么是平白无故,不是给你们债券了吗?”严不闻道。 “哈哈,债券,好啊,债券,你看这玩意有用吗?”一人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霍婷瞪了他一眼,然后笑道:“严老板,之前我们也有条约,大家都有义务,我们这边不要求多少,你这边也别逼太紧了。” 严不闻道:“不是我逼得太紧,而是替你们考虑。” “笑话!”四位少主笑了起来,“为你自己考虑吧。” 严不闻道:“现在金桐还是这边的一把手,你们贸然说债券无用,不就是说金大帅要玩完了吗?而且我进门之前,见到你们私底下讨论战况,而且期盼南方军队入主上海,这不是相当于谋逆吗?如果此事告知金大帅,恐怕,你们……要付出的,就不只是这点钱了。” 四位少主听闻严不闻这话,目眦欲裂,胸腔中的怒火都快喷出来了,一个个都怒气冲冲的准备上前揪住严不闻。忽然霍婷站起来,拦住四位少主,然后走到严不闻面前,呼出一口气,道:“你,这是威胁我们?” 严不闻笑了笑:“只是为大家考虑,钱能解决的事,当然也就不是事!” 第三十三章 三个条件 “你竟然偷听我们谈话?” “你们声音这么大,想听不见都不行。”严不闻笑道。 “婷婷,别理他,我们的势力范围在公共租界内,金桐拿我们没什么好办法,我看这次,募捐不到款项,也是严不闻倒霉,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确实,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之前募捐以及这次金桐寿宴,也有几万块钱的出帐,如果再让我们捐款,那就说不过去了。”四位少主铁了心是不捐了,况且还有租界内工部局,和各界商会撑腰,这金桐再厉害能厉害的过外国人? 四位少主说的不无道理,霍婷也知道其中的利弊,现在孙传芳已经兵败,贸然投资这位军阀,是否有点太不明智了,但自己能看得清的状况,严不闻会看不清?霍婷也不知道为何严不闻会如此行事,只能认定,是有图谋的。于是冰寒的脸稍微化冻了点:“严老板,虽然我不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但我相信你干的事情绝不会错。” “嗯?”一旁的四位少主听到霍婷这话,诧异地看过来。 严不闻则也看着霍婷,不知道她要卖什么关子。 “这次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答应我的一切条件。” “婷婷!不能答应他,这家伙胃口会越来越大,也会得寸进尺。”四位少主在旁边着急道。 “就这么定了,首先就是你们报社三年的广告刊登权,还有舆论引导权。”霍婷道,现在兴隆报社旗下的报纸非常畅销,已经对上海乃至南方产生了很大程度的影响,而且最近他们在南京、杭州开办了印刷厂,而且还有打算将印刷厂开至内地,已经想要开始影响整个南方。如果换到这两个权利三年的使用,那么就算捐个几十万上百万,也不怎么亏。要知道,可能光三年的广告刊登,就能赚回现在的投资。 四位少主见霍婷并非脑袋一热,喜道:“对,想要我们帮你,就得先把这两个交出来。” “如此一来,基本上三年内,南方的舆论都在我们掌控中了。” 四位少主笑着,这么换算下来,肯定不亏,还大赚特赚,除非这严不闻把报社关了,不干了。 严不闻现在是骑虎难下,一方面有巨额的筹款,另一方面自己干不好就得小命丢掉,相比较而言损失点财富,换来投资,倒是明智很多。严不闻当即答应:“好,不过,我这边也有条件,联商会的总募捐款项不能少于五百万。” 这也是严不闻的底线。 “五百万?” “最多筹款一百万!” “你这不是狮子大开口?” 严不闻道:“你们所说的广告和舆论引导的两项权利,现在是我们报社最赚钱的项目,三年下来,别说五百万,五千万都可能赚到。我跟你们要五百万过分吗?如果我将它们借给总商会那批人,估计都得一千万起步。” 严不闻随口道,至于这两项赚不赚钱,能赚多少,严不闻并没有统计过。而且还从来没有依靠这两项真正赚钱过,因为现在报社才起步,广告费和舆论的费用加起来可能还没有卖报纸的利润十分之一高,这也是重心没放在上面的缘故。如若专注一点,未必不能赚到这么多钱。 霍婷咬着细牙,道:“成交,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条件,算上上次找你加入联商会的事宜,还有一个条件,总共三个条件。” “我倒要看看朵老板喜欢的东西有多么好。”霍婷笑着。严不闻见霍婷面色不善,于是笑道:“霍老板别太过分了。” “这个条件在你力所能及当中,好了,我再想想,你需要的款项,我最近会募捐。”霍婷想了想,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说有空会联系严不闻,将资金募捐到位后,将会给严不闻拟定一个合约,至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耽误。 “那,四位老板,霍老板,我就先告辞了,有事联系。”严不闻心下一松,这件事总算搞定一半,剩下的钱款得在总商会那帮人身上想办法。 “婷婷,我们先去了解一下兴隆报社这两样项目的价值后再确定募捐款项。” “对,虽说是个大报社,但也得找专门的人衡量。” “不然,亏了,可就没法变更了。” 亏,不至于,只要这三年,报社的经理是严不闻就一定不会亏,霍婷制止道:“不用了,我已经调查过,你们现在就联系联商会在上海的一帮人,给我安排捐款事项。” “行!”四位少主只能同意。 严不闻笑道:“既然已经核定此事,那么后天的上海商界关于军费筹款会议,就劳烦各位老板出席了。” “好说。” 严不闻回到位于公共租界内的和平饭店,因为几天后金大帅的寿宴,严不闻要将和平饭店包下一天,所以一些事项需要提前置办,比如当天的人事安排,饭店装扮等等,都需要人统筹,当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严不闻的。据此,和平饭店还专门给严不闻安排了一个临时的办公室,位于顶层,挺豪华的一个房间,外面是一个小客厅,可以当成办公室,里面一百多平方米的房间,可以住宿。 跟和平饭店外面招待人员打了声招呼后,严不闻就准备回房间,突然前台的人员想到了什么,于是从下面拿了递给严不闻,微笑道:“严老板,刚才有人送过来两张电影票。” “电影票?”严不闻将两张电影票拿过来,看了一眼,忽然笑了:“行,我知道了。” “对了,送电影票的人还在吗?”严不闻问道。 “刚才还在,但是一转眼就不见了,是个女孩。” “哦,行。”严不闻转身上楼,将电影票收入衣服口袋中,很快来到了顶层,进入饭店给自己安排的房间。之后坐在客厅一旁的办公桌上,看着窗外,现在已经过了六点,外面天已经黑下了,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起。于是严不闻就开了灯,伏案写着什么,明天一早还得去总商会拉会,剩下的五百万,就得在他们身上要。 仔细思考了几个方案,终于拟定一种,随后只需要和金桐核定一下。这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然后一阵细细的风吹过,严不闻的双眼被捂住,一人靠在严不闻旁边,长发撩动他的脸庞。 “猜猜我是谁?” 第三十四章 车厘子 这声音严不闻再熟悉不过,手往后一探,摸住她纤细的腰身,手略微动了一下,她就已经酥痒难耐,忍受不住将手从严不闻眼前拿开,往后推了两步,抑制不住一直笑。 严不闻道:“你怎么进房间的?” 后面那女孩眼泪都差点笑掉下来,刚才实在是太痒了。用手抹掉眼角的泪花,笑道:“我跟他们说是你的朋友,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这酒店的安保做的也太差了,如果将刺客放进来了怎么办?”严不闻似乎有点生气。 “你也不用生气了,也不需要怪罪他们,因为……你已经将刺客放进来了,不许动,不然我就杀了你!”女孩蹿到严不闻身后,用什么抵住严不闻背后,坚硬的东西,似乎是枪口。 严不闻乖乖举起手,后面的女孩讪笑了一下,然后忽然严不闻转身,将女孩拉过来,靠在椅子扶手上,这时,严不闻才知道,刚才她只不过将自己的手比作枪的样子,抵住自己的后背。 “你下次应该拿一把真枪过来。”严不闻看着面前的女孩,穿着紧身旗袍,曼妙的身材,已经修剪过弯曲的长发,她现在已经是上海地区比较著名的电影小明星,上海有很多人知道她的名字,阮玲玉。 前几个月接了几部电影,是当配角,打响了点名气,之后接拍了一部电影,当了主角,名气就大多了,之前几部担任配角的电影在上海上映后反响不错。之后主演的这部赶在这个月上映,利用之前打响的名气,恐怕也有不少的票房。4个月内接了五六部电影,算得上非常高产,但现在毕竟和未来不同,都是些小制作,电影篇幅不长,一个小时不到,也不需要什么后期制作(因为没有声音,后期制作只是加了点字幕),所以拍摄起来非常快。一般的,剧本、演员、道具等等前期的准备都做好,快的半个月,慢的一个月就结束了。所以五六部也不算高产。 现在才十一月,估计年前还能再拍一部。阮玲玉已经两三个月没有见到严不闻,这次趁工作结束,赶紧过来看看,听说严不闻现在成了商会副主席,而且和金大帅来往密切,社会地位颇高,阮玲玉也是非常替严不闻高兴。阮玲玉疑惑道:“你怎么这么小心谨慎的?” 严不闻道:“最近我可是风头太盛,想要找我麻烦的人多呢。” “怎么会,你不是和金大帅是朋友?”阮玲玉道。 “正因为如此,金桐的差事不是那么好当的。” 阮玲玉有点明白了,点头道:“那你为什么还跟金桐来往密切?” “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也得为未来考虑考虑。”严不闻笑了笑。 阮玲玉不再多问:“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不懂,我也不多问,今天来主要想请你看电影的,今天我主演的电影在上海上映哦,你一定要过去看。” 这是阮玲玉电影生涯的第一部电影,具有纪念价值,当然也希望跟自己关系密切的人去捧场。 “你可以带着你家的那位小妹妹一块去,正好两张,我不需要电影票就能进去。”阮玲玉道。 “哦,她就不去了,现在上学,一座女校,管理的非常严,之后再补请她看吧。”严不闻想了一下,现在的女校,基本上都是“监狱式”管理,教导主任就相当于一个个“监狱长”,都是欲求不满的灭绝师太(学生们受到《倚天屠龙记》影响很深),非常恐怖。当然这是女校学生夸张的说法,据严不闻先前了解,那座女校还不错,老师也很负责任,虽然严点,未必不是好事。 “那,今天,就我们两个?”阮玲玉道。 “嗯。”严不闻点头,“我去吧。” 阮玲玉忍不住笑着,看着严不闻收拾好一切,随后跟在严不闻后面下了楼。和平饭店气派异常,阮玲玉暗暗揣摩,在这一晚上的消费,恐怕比自己一年的工资都要多(现在还是见习,加上片酬,一个月才几十块,一年也就小几百),本来心中还有点发怵,但现在严不闻在前面,阮玲玉胆子就壮了很多。 走出门外,严不闻让位司机去开车,是报社专门给严不闻配置的商务车,给阮玲玉开门后,阮玲玉钻入车内,严不闻自己也跟着进入车内。一路上车辆行驶而过,阮玲玉也十分开心,嘴中说个不停,都是影戏学校有趣的事情。 “年后,我可能会跟着剧组去北京拍戏。” “北京?几月份。” “可能年后就去吧,在那边待个几个月才能回来,还得配合新戏的宣传。”阮玲玉道,严不闻车上有点车厘子,于是就拿给阮玲玉吃,车厘子就是国外的樱桃,类别一样,品种不同,引进过来后,在烟台栽培,颜色上比国产樱桃要深一点。阮玲玉一边吃着车厘子,一边道。 “我明年也要去北京一趟,到时候或许还跟你顺路。” “真哒,”阮玲玉眼睛放光,惊喜道。 “那么我们说好了,你要去的话,早点告诉我。” 不过一会,车辆停靠在一家西式餐厅门口,吃完了晚饭,来到电影院,门口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川流不息的车辆,严不闻和阮玲玉下车,让司机找个地方把车停了。之后就准备进去,忽然阮玲玉拉着严不闻道:“进去的时候,不准看旁边,之准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 “为什么?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让你这样,就这样。”阮玲玉急了,但很快发现,已经晚了,严不闻已经看到了电影院门口放置的宣传招牌,上面阮玲玉的照片,镶嵌在电影的宣传海报上,穿着一身城里贵妇人的衣服,坐在一张椅子上,很吸引人,至少这幅画能吸引很多男人进去看。 阮玲玉吐了吐舌头:“哎呀,非得让我演三十多岁的妇人,说让我演个小姑娘不行吗?” “《碧玉》,我觉得你可以演这妇人小时候。”严不闻忍俊不禁,惹得旁边阮玲玉很生气。 阮玲玉虽然身材很好,但脸蛋很稚嫩,不过这海报上的贵妇人装反倒有另一种韵味。 “很漂亮。”严不闻实话实说。 “唔。”阮玲玉摸着自己的脸蛋,“你说的是真话?” 见严不闻点头,阮玲玉总算笑道:“好了,快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第三十五章 造谣 符合时代的一部电影,讲述着家庭伦理,用黑白映画和突然蹦起的字幕来表述故事情节,对于严不闻这种看多了好莱坞大片的人来说,还真有点不习惯,但有点意思。阮玲玉在旁边观察严不闻的表情,想旁敲侧击看看自己演的到底好不好。 影片末期,引发了观众的共鸣,感人的情节还是让一些观众留下眼泪。严不闻看旁边阮玲玉小眼睛眨巴眨巴的,自己也假装擦拭着眼睛:“太感人了。” “哈。”阮玲玉终于在严不闻口中听到了想听的话,非常开心。等出了电影院也一直笑着。 “你觉得我演的好不好?”阮玲玉问道。 “好啊。” “只不过我觉得电影剧情什么的,太通俗化了。”阮玲玉吐了口气道。 严不闻想了想,现在的人就喜欢看这种电影,女性压迫、富家渣男、家庭伦理,因为来看电影的人都是来寻求共鸣的,代入感非常强,一定程度上就可以说是他们的人生。 “还是要跟着市场走,大家都喜欢看,就算烂套了,观众也买账。”严不闻道。之前听说过美国一位学者的理论,是区分通俗和严肃的,人喜欢看两种故事。第一种,就好像小孩睡前喜欢听故事,你给他整天讲三只小猪的故事,突然有点讲到四只小猪了,小孩就会说:你讲的不对,明明是三只。联系到电影层面,比如民国现在的主流电影,只要讲述家庭伦理的,都是悲剧结尾,反正没有一个大团圆的,但大家还是喜欢看,能说大家不知道结局吗?未必。因为大家再电影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认为这电影就该这样拍,这样结局,这是巩固自己的三观,看不厌的重复看。 第二种就是创新的,新奇的故事,也就是严肃的理性的故事,一出来它就已经冲击你的价值观了。比如你跟小孩每天都讲三只小猪和狼的故事,忽然有天,狼不吃小猪了,还跟小猪成为朋友。观众第一次看到这个,肯定不会买账,你这拍的是什么鬼东西,看都看不懂,垃圾云云,负面评论一堆,但由于猎奇心理还要看,以期望找到自己和它的磨合点。 请了阮玲玉喝杯咖啡,阮玲玉捧着杯子,道:“要不,你给我们写个剧本,以你的水平肯定能大卖。” “嗯?”严不闻没怎么听清,喝着咖啡,忽然,阮玲玉将装着咖啡的杯子拿开,认真的又说了一遍。 “那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剧本?”严不闻问道。 “我们公司不是要拍一部武侠电影嘛,前期的筹备工作已经做好了,不过剧本一直不到位也没法拍,所以搁置了。如果拍你的《倚天屠龙记》,可能更加不错。”阮玲玉道。 “拍这个?武侠电影现在可是异类,拍了卖得不好,你们可是要亏的。”严不闻好心提醒,不过阮玲玉显得无所谓。 “他们说了,本着创新原则,考虑来,考虑去,还是觉得你的这本小说好一点。” 严不闻明白了,感情阮玲玉今天过来是有任务的:“你今天来是当他们的说客的?” 阮玲玉一愣,没想到严不闻会这么问,本来以为自己和严不闻的关系,这件事只能算是一件小事,阮玲玉张口又闭口。严不闻看阮玲玉犹豫的样子,笑道:“那就这样吧,你回复他们,我同意了,剧本方面我会找人操刀。” “嗯,行。”阮玲玉点头,不过随后,又道:“严先生,我今天来主要目的不是这个,而真是找你来玩的,顺带提了一下。”将自己的行程附上了任务,就觉得没那么有人情味了,相反充满了利益的铜臭味。 “我明白。”严不闻笑道,喝完咖啡,吃了点夜宵,严不闻打算将阮玲玉送回去,阮玲玉则摇摇头。 “你那有睡觉的地方吗?我今天是请假过来的,太晚了,那边估计都关门宵禁了,回不去了。”阮玲玉眼神可怜,似乎严不闻今天晚上不收留她,她就要露宿街头了。 “跟我回酒店吧。”严不闻笑道,看阮玲玉的表情就知道,她刚才进了严不闻的办公室,已经发现后面有一座房间,主意早就打定好了。于是随车回到酒店,下车之前,严不闻煞有其事地问道:“你就这么打扮没事吗?” 阮玲玉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没觉得有什么招摇的地方,很普通的旗袍呀。 阮玲玉接着笑着问道:“你觉得我穿旗袍,太招摇了?”根据之前看严不闻府上那小姑娘的装扮,可能白衫长裤更符合严不闻的口味。 严不闻连忙摇头:“那倒不是,只不过你现在是明星,贸贸然的出来会见一个男人,还是个商人,要是被一些记者拍下来,弄成大新闻,岂不是对你的名声有影响?” “哪有人那么无聊,跟着我拍!”阮玲玉当即回答,但之后又觉得严不闻说的有道理,小声焦躁道:“那,怎么办呀。” 严不闻想了下,笑道:“估计,明天报纸上面就这么说:扮演热映影片《碧玉》的主角的当红小明星阮玲玉,私下约见上海某商人,疑似有恋情!” “啊?”阮玲玉听到严不闻说的这些,脸上有点烫,虽然大体情况大差不差,可被人说出来,还是很难堪的。阮玲玉道:“如果真这么说,肯定是他们造谣,不对,是你造谣。” 之后看严不闻不停笑着,阮玲玉好气道:“我看,上海要是出现这样的报道,肯定是你的报社刊登的。” “你不许登这样的报道。”阮玲玉命令道。 “好好,我不登。”严不闻见阮玲玉都快急哭了,一口答应。 回到办公室,阮玲玉则飞快的跑回里面的房间,然后将门带上,锁上,阮玲玉在里面娇嗔道:“谁让你刚才瞎说来着,你今天晚上就在外面吧。” “那我不说了,我还能进去吗?”严不闻笑道,里面就只有一个房间,当然只有一张床,要严不闻进去,只能将就着俩人挤一张床睡了。 阮玲玉没想到严不闻会问这种问题,如果原谅了他,那他就得进来,一男一女,独处一室,这……阮玲玉咬着嘴唇,念道:“不说了,也不准进来!” 第三十六章 流氓 严不闻摆摆手,回到办公桌前,听着房间里面的水声,估计是洗澡了。于是自己就整理了一些资料,上面都是调查出来的总商会里面领导层的家庭情况。这时候,阮玲玉忽然开门看了严不闻一眼,露着个脑袋,从露出的锁骨上面的一部分来看,只裹了一身浴袍,看到严不闻顶着台灯忙活着,不由笑着,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谁让他刚才对自己态度不好来着。等严不闻回头,又迅速的将门“啪”地关上,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无聊。”严不闻收拾了一下,将两个椅子一搭,盖了层毛毯,将就着睡下。这段时间忙多休少,导致严不闻很疲倦,躺下没多久就已经睡着了。等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里屋门被打开,透出里面黄色的暖光,一人裹着白色的浴袍走了出来,为了不弄出声响,还特意赤着白皙的小脚,走到严不闻旁边后,推搡了一下,见严不闻没动静,胆子才大了一点,骂道:“睡的跟猪一样。” 然后看见桌子上放置的资料,心中好奇,他整天在忙些什么:“什么?” 她看了一遍,发现是一些人的资料,按照上面的介绍,都是总商会里面的要员,估计是统计什么数据吧。她这么想着,快速的翻着,资料一沓总共五十多位总商会的要员,还挺多的,她看了一会,正准备放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背后有动静,有热呼呼的东西抓住了她的腿。 “啊!”她吓得尖叫起来,但随后立马捂住自己嘴,想要将声音降到最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醒啦?” 她正准备跑开,但出乎意料的是,后面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紧张的扭头看了看,发现只不过他侧了个身子,手腕旁边一抓正好抓到她小腿上。她松了口气:“原来没醒,吓我一大跳。” “拜拜!”用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轻笑道:“你可继续睡吧,我回房了。” 阮玲玉笑了笑,心想他不打呼,真是个好习惯。阮玲玉脚迈开,将他抓住她小腿的手扒开了一点,腿慢慢抽开,准备回去,阮玲玉小步一走。就在这时,感觉到自己的浴袍勾到了什么,就因为刚才的一快步,依照惯性,将整个浴袍扯了下来,都来不及拉住。 更尴尬的是,阮玲玉里面并没有穿衣服,就这么浴袍被拉了下来,自己赤身裸体地站着,还保持着走的姿势,配合房间透露的光,要是有人在肯定能看的一清二楚,一毛一发都没有遮挡。愣了两秒,阮玲玉才在这种极度尴尬的场面下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保持着前进的姿势,这让阮玲玉脸瞬间通红,羞愧、可耻、尴尬的情绪拥堵在她的胸腔中。光溜溜的,如果在洗澡间这种狭隘的场所还好,但现在竟然在他的办公室,还在他面前,虽然他睡着,看不见,但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感。 剩下的一秒,阮玲玉赶紧蹲下,将暴露的部位缩减到最小。现在阮玲玉就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拿回自己的浴袍,裹着身子,逃回房间,才能彻底解决自己的羞耻感。阮玲玉转着身子,手在后面摸着,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浴袍,阮玲玉露出了难为情的笑容,想将浴袍抽过来。 阮玲玉蹲在地上,手慢慢的抽着浴袍,总算抽回了大半,正要全部抽回来的时候,浴袍那端突然出现了一股力量,就这么从阮玲玉手中将浴袍夺走,浴袍彻底从阮玲玉手中脱出。阮玲玉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随后心中涌现的慌乱和慢慢的羞耻,让她的眼泪都开始在眼眶打转。 “你,这么冷吗?”阮玲玉平复了心情,安慰了自己半分钟,然后抬头,蹲着,小脚挪移着,用双腿的膝盖遮挡住胸部,头抬高,想看看浴袍怎么了。她以为他醒了,所以并不感轻举妄动,只是蹲着不出声。随后发现,只不过自己的浴袍被他抽过去当了盖毯,人还是没醒,还是睡着的,阮玲玉长长的吐了口气:“老天有眼。” 放松的阮玲玉,差点没稳住往后倒,还好自己反应快,及时用手在后面撑了一下。然后开始考虑如何将自己的浴袍拿回。 “你说,十一月的天,你盖那么多干什么,你不是还有一件毛毯。”阮玲玉小声抱怨着,左手放在浴袍一角,小心的慢慢抽,而右手则是拎着他放在浴袍上的手,挪到一旁。很快,浴袍被抽出了大半,阮玲玉总算开心的笑了,这时,他忽然打了个喷嚏,十一月的天也能让人着凉。 阮玲玉心砰砰地跳,自己是不是太不厚道,如果他感冒了怎么办?但随后急于想抹除自己羞耻感的念头占了上风,他感冒就感冒,和我有什么关系,谁让他不多盖点。 阮玲玉将浴袍拿着,裹着,笑着看着他:“拜拜啦,你要是感冒,我给你抓点药,但这浴袍可是我的呀。” 阮玲玉手指迅速的系着,但还没系好,就感觉到面前一暗,他翻了个身子,直接从两张椅子上翻了下去,扑倒了阮玲玉。 “呀!”浴袍滑落,阮玲玉感到一身重压,惊道。 不过这才是开头,更让阮玲玉震惊的还在后面,他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他的整张脸埋在自己的胸部上,他好像感觉还挺舒服的样子,头还挪了一下,摆正了一个好位置,继续熟睡着,他已经把她的身体当成了舒服的垫毯。并且似乎嗅到了一股母香味,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敏感的部位贸然受到这样的刺激,一股电流迅速传导了她的全身。 更可怕的是,他手还在下面摸索着,从大腿一直往上,放在自己臀部的位置,而因为自己并没有一丝衣物遮挡,肌肤的感触更加强烈,一丝丝电流让她的躯体变化着,激颤着。自己的膝盖更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改变,尤其是抵住的那部位的变硬。 这种身体自然的变化,感觉让阮玲玉很是害怕,但又不敢拒绝,终于,阮玲玉心一横,猛地推开,口中碎念道:“流氓!” 也不顾他醒,也不顾拿着浴袍,迅速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啪”地关上,也不怕他听到,好像巴不得他醒。自己则靠在门板上,心情慢慢平复,刚才的感觉实在太过于奇妙,让她现在都在细细回味。 阮玲玉缓缓蹲下,将头埋在自己膝盖上,双手环抱着,听着小水滴滴落在地板上轻微的声音,手摸了一下,湿漉漉的。身上滚烫滚烫的:“难道……这就是我的第一次……” “啊!”阮玲玉回到床上,裹着被子,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脑海中还在胡乱思考着,索性将头埋在枕头里,将身体蜷缩着,什么都不想。 第二天,严不闻是被窗外刺烈的阳光叫醒的,摸摸头,有点昏沉,惊讶的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下还铺了层白色浴袍,身上盖着一层被子。随后鼻子嗅了嗅,有种味道,难怪早上有点昏沉,原来是遗了。 严不闻不以为意,准备起来的时候,发现桌子上阮玲玉留下的字条:“睡的跟猪一样,怎么拉你都不醒,我又不能拉你去床上,只能给你垫张浴袍,盖层被子。我还有事,先走了,还有,你昨晚实在是太流氓了,好好反省!” 严不闻笑了笑,不知道阮玲玉说的“流氓”是什么?然后转头一看,看到自己从椅子上睡掉地上,这么能折腾,确实很流氓。 第三十七章 傻子被杀 上海总商会会所坐落在公共租界的天后宫院内的复合地界内。因这个院早于公共租界的存在,所以并未受到外国人控制,而且也不受租界内的巡捕管辖,巡捕无权进入会所大院。所以总商会会所处于一种三不管地带,无论是军阀还是租界内的工部局都管不了,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其的隐私性。 严不闻早上的时候,联络了一下金桐,聊了两句后,金桐大喜,见“联商会”那边已经识相的打算捐款五百万,现在只需要搞定总商会,那么一千万捐款就可以弄到手。这也让金桐沉思,看来自己所提的款项还是太少,好像被上海的这些商人们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这也让金桐思考是不是该加点钱。但随后打消了这种想法,商人嘛,不能逼太紧了,先将一千万拿到手再说,以后缺钱如法炮制就行。 金桐让严不闻组织总商会人员开会,务必让他们捐出五百万出来。 严不闻纳然点头,随后谈到昨天差人送去的那份总商会领导层资料,有没有看到。 金桐表示已经看过,都是些有底蕴的人,每个家族都挺大的,另一方面看,就是每个家族都挺有钱的,只要他们肯捐,那五百万定然不在话下。 严不闻挂断电话,随后来到总商会会所,气派的会所大楼,来来往往不少人,很多职员也进进出出,严不闻走了进去,几个路过的职员打招呼道:“严先生,您过来了。” 严不闻点点头,前往后院的会议厅,才进入后院,就有人过来道:“严先生,后面会议厅已经安排好了,商会已经发出了通知,召集领导层过来开会,现在已经来了十多位,正在会议厅等着呢。” 严不闻笑着点头,快步来到会议厅,在门外的时候还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等严不闻推门进去的时候,突然安静了下来,里面十几个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严不闻。严不闻扫视了一下,除了主席虞洽卿、副主席方椒伯、以及另外几位副主席外,其余的都是上海各区的商界代表,也是总商会的管理层。 “严副主席来了,失敬失敬,早就想拜访一番,但苦于没空,今天得偿所愿。” “英雄出少年,没想到听说中的严老板竟然只是位小青年。” 严不闻看见说话的两人,慈眉善目,五六十岁左右,头发和胡须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但言语中颇有点倚老卖老的姿态,似乎并不瞧得起严不闻这副主席。 “哈哈,严老板快坐。”有人让开了位置。随后虞洽卿介绍了一遍,除了几位本来就认识的人,剩下的几位散落在上海各地不经常来总商会的人,严不闻也都知道了谁是谁。刚才那两位喜欢倚老卖老的,一位是掌控着五家银行的董事卢迎新,人称六爷。另一位是在上海有几家实业的老板李明博,人称九爷。 六爷和九爷并不是在家排的辈分,而是根据总商会的地位,人家排出来的。朱葆三,熟悉的人都喊他:老大。而虞洽卿则是二爷,相推论,这六爷和九爷辈分就自然比虞洽卿低了。而作为副主席的方椒伯,别人都喊他小爷,这自然辈分都低到没边了,而严不闻,别人都喊严先生,要么客气点喊严老板。虽然是副主席,但辈分比很多职工都低。正如方椒伯和其他的副主席一样,虽然称之为副主席,但在总商会地位恐怕还没有这六爷、九爷高。 总商会里面80%以上都是浙江人,而且是由宁波帮发展而来,所以总商会内被浙江人凝聚了一个核心,一股势力,其他人想要打进去是很不容易的。他们只称浙江人是自己人,相比较而言,总商会里面其他地方的人都会受到排挤,像严不闻的职位就成了虚职,根本没人听严不闻这副主席的。他们只会听虞洽卿(来自浙江慈溪)主席的话,要么副主席方椒伯(来自浙江宁波)、副主席傅宗耀(浙江镇海,人称四爷)说的话很有份量,要么就是帮内老人六爷、九爷的话。当初这些老宁波帮人物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都是些在上海跺跺脚都能引发地震的大人物。 点了根雪茄,众人靠在会议厅的椅子上笑着谈论着,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一边等人,一边说笑。随后谈到上海市场,六爷卢迎新道:“我可是要提醒小老弟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上海可不是清朝时候的上海,只是个屁大点的小地方,现在这边势力盘根错节,并不只有政府,还有各界商会,各系帮派势力。我们商人很多时候就是要见机行事,从来没有见谁靠着一株要倒的树的,小老弟,此举不稳当哪。” 六爷抽了口雪茄,笑谈。严不闻自然明白六爷口中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军阀即将覆灭,就是株靠不住的树。 而后,九爷李明博笑道:“我之前回老家的时候,遇到我们村的傻子了,他就这么拿着一瓢水还在粪池里面挑了一桶的肥料,给一株快死了的树浇水施肥,你说可不可笑,哈哈。” “傻子嘛,九爷,你也别要求的太多了。”其他人笑道。 “我只怕有人比傻子还不如。”九爷李明博笑着,抽着烟,和其他人笑着谈论。 严不闻则也笑着,道:“九爷,你们村有个傻子,我老家村里也有个傻子,还挺巧的。” “哦?”九爷李明博转过头来看着严不闻。 严不闻道:“之前我小的时候,我们村被一群悍匪洗劫过,之后一队清朝的军队来剿灭了悍匪,暂住在我们村,这位傻子屁颠颠的跑过去的,跟带头的那位军官说:傻子想你,傻子想你。那位军官非常高兴,于是赏了傻子点东西,把傻子高兴的。等过了几年,清朝覆灭了,之前的军官逃跑的时候路过我们村,傻子就不露面了,而之前的悍匪头子成了革命军,来追击那名军官,也暂住在我们村,那位傻子也跑过去对着悍匪头子说:傻子想你,傻子想你。而之后你们猜怎么着?” 六爷、九爷冷下脸,问道:“如何?” 严不闻冷声道:“傻子被以通敌罪和前清的军官一起被革命军杀了。” 第三十八章 来人 九爷李明博霍地站起来,板下脸,一身火气:“你说谁是傻子?” 九爷突然站起来,让周围其他人都感觉到不对劲,刚才谈笑风生的氛围突然间消失,“六爷”卢迎新、“小爷”方椒伯、还有几位副主席都看向严不闻,“二爷”虞洽卿则是自顾自抽着雪茄。 严不闻笑道:“九爷明知故问,当然是我们村的那傻子。” “一个小故事,为何九爷这么大动肝火?”严不闻并不示弱,针锋相对,这让九爷的气焰瞬间就下去一截。李明博正待说话,门外有人进来,是四爷傅宗耀带着一群人进来了,严不闻一见到傅宗耀,就笑了,可算自己的“同事”来了。这四爷可算是浙商中一个非常典型的存在,年轻的时候当船工,到后来认识虞洽卿这帮浙江籍的上海商人,然后被提携,现在已经靠自己的聪明,身兼招商轮船局董事、通商银行总经理,成为上海最富有的商人之一。 这次上海这边,金桐募捐一千万的款项就是他作为总操刀手,因为他可是孙传芳的老朋友,比严不闻和金桐的关系更加硬。今天总商会例会除了募捐事项,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此前据说傅宗耀已经给孙传芳筹备过一次款项,价值一百万,所以让傅宗耀常务的职位升为副主席。而后,孙传芳答应傅宗耀一个条件,此次若顺利募捐一千万,则无论使出什么手段都让他当上总商会主席。傅宗耀见孙传芳拍着胸脯保证,眼睛一绿,不顾此前虞洽卿的提携,准备替孙大帅干一票大的。 如果说虞洽卿、卢迎新、李明博这些人算是上海商人的还算比较有骨气的,傅宗耀则彻底没有骨气,喜欢投机倒把,表面嚣张风光,实际上被政府军队一吓唬,基本上就投靠了。所以虽然四爷的威望比较高,但只是现在,等之后干倒虞洽卿,投靠国民政府,又做了汉奸,这威望可是一败涂地。 傅宗耀见到严不闻也在,高兴的走过来,身后一帮总商会的常务,显得非常气派,相比较而言,现在围坐在虞洽卿周围的十多人就显得有点落寞。傅宗耀看着严不闻这小老弟,非常喜欢,都是替孙大帅做事的,而且之前孙传芳也亲自说过,让傅宗耀和严不闻亲历合作。这么说来,傅宗耀和严不闻都有点气味相投,以至于傅宗耀怎么看严不闻怎么对眼。甚至看严不闻没有结婚,有了结亲家的想法。 傅宗耀笑着,见李明博剑拔弩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概也是因为什么小事吵了起来,连忙笑脸调节:“老九,什么事,这么大动肝火的,赶紧坐下。严小老弟,最近听说金桐要办寿宴,这件好差事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办。” 严不闻纳然,一旁九爷李明博冷眼看着傅宗耀,这家伙最近和孙传芳走的很近,暗中勾结,怕是这次来没有好事。李明博拱了拱手,道:“老四,多长时间未见,气色倒是好了不少,跟着军阀,油水没少捞吧。” 傅宗耀一时语滞,不知道李明博语气中包含的含义是什么,随后道:“老九,背靠大树好乘凉,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老四,我作为朋友提醒你两句。”李明博听闻了点风声,知道今天傅宗耀来者不善。 卢迎新道:“我们商人,尤其是我们浙江籍的商人,为何能在上海有这么大的势力,就是因为从来不对自己人下手,老四,你可不要开了先例。” 傅宗耀不置可否,现在有枪的才是爷,那些军阀才是大腿,自己这总商会虽然是厉害,但和政府比起来,屁都不是,人家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随后,六爷和九爷又“提醒”了两句,而傅宗耀笑容则有点僵硬,自己还没说两句,这六爷和九爷倒是厉害,连珠炮般的说了这么多,真把自己当成总商会里面大佬了,现在见面也不喊“四爷”而是直接喊“老四”,真当自己辈分高了? 终于,虞洽卿抬头了,道:“你们坐下吧,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可以开会了。” 虞洽卿心中烦恼,此前卷入了军阀争斗的旋涡。因为他之前支持段祺瑞北洋政府,受到了皖系军阀孙传芳的刁难。24年段祺瑞聘他出任上海总商会会长和全国商会副会长,次年10月,就被孙传芳逼下台。这次因为会长朱葆三去世,自己又不得不出任会长,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孙传芳又开始施压,一方面提携傅宗耀,另一方面打压虞洽卿。虞洽卿心里琢磨着,自己恐怕又得被搞下台。况且自己一直反对孙传芳,支持北伐,之前派严不闻、朵朵、霍婷等十位上海的年轻商界新秀去广州也可见一斑,不知道这几位小伙子在广州看到了什么,回来后尽然投靠了孙传芳,主动筹款,这让虞洽卿百思不得其解。 虞洽卿也主动联系过常公,常公也只是笑笑,让虞老不必在意,有些事情不可明说。虞洽卿和常公的结识得追溯到十年前,那时候上海地区军事领导人是陈其美(辛亥革命初期的时候虞洽卿派人保护同盟会上海支部负责人陈其美,还主动捐款,解决当时临时政府的困难,所以陈其美对他的感激,可以说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而后陈其美在死之前介绍常公给有名的商人、孙文的亲密支持者张人杰(静江)和曾一度担任过浙江财政厅长的周佩箴。虞洽卿和周佩箴经营着上海证券商品交易所,所以自然而然认识了这位“80”后小伙子。20、21年,这位“80”后政治上失意的时候,张人杰给了他点钱,让他做点证劵,才开始很顺利,不过很快赔的内裤都快当掉,所以常公认为自己不是赚钱的料,是花钱的人,很快就恢复军事生涯。 “哼!”虞洽卿说的话虽然轻微,但有种无比的威严,卢迎新和李明博不敢不听,冷哼一声,坐下。 虞洽卿让方椒伯点点人到齐了没有,见所有的副主席和常务董事都已经来了,于是就站起来走到台上,后面的副主席也跟着走上去。一旁方椒伯准备说例会开始的时候,傅宗耀坐在虞洽卿旁边,小声提醒:“二爷,还有人没来,等等?” 虞洽卿明白了,挥手让方椒伯坐下,而后道:“例会先不急着开,还有一人没到。” “谁?”台下的常务交头接耳,六爷和九爷在台下的表情都可以杀人了,刚才看傅宗耀在虞洽卿耳边说了两句,肯定又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这傅宗耀简直就是帮内败类。 这时候,总商会外,一辆辆车从远方行驶而来,后面步伐整齐一队队士兵跟着跑过来,刷刷刷,士兵们分开两边,围在总商会门口,大街禁严。整条大街都被士兵占领,从头到尾,连绵不绝,一眼望去,看不到边,估计也有上千名军人。这时,十多辆车停在总商会门口,一名穿着整齐的军人上前打开车门,一位身材高大,体型圆满,足有一百多公斤的司令走了下来,气宇轩昂,前面士兵们开路,而后面司令大步上前,一路来到了总商会会议厅门口。 士兵们正准备破门而入,司令摆摆手,礼貌性的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将门打开后,司令后面的士兵一拥而入,很快将会议厅里面四周站满。而司令也走了进去:“哦?开会哪。” 金桐带人来到公共租界内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工部局,一堆洋人都十分愤怒,让巡捕房赶紧带人前去,一堆华人组成的巡捕营迅速带了一队人过去,还没到总商会就吓傻了眼。金桐的士兵一眼望不到边,起码也有一两千,自己这巡捕房总共就二十来个人,真是鸟枪遇大炮,这洋人真会开玩笑,让自己这二十多个人跟人家讲道理? 巡捕营的头赶紧让人回去告诉那些羊毛子,派军队来,越多越好,自己则硬着头皮,带着二十多人的小部队,扶了扶头上巡捕房的帽子,在一众士兵的注视下,点头哈腰的跟副官打好招呼,才能小心翼翼地进去。 而后面在工部局的洋人听到巡捕营回来人的报告,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准备调动自己的士兵们,但自己这工部局里面士兵也就一两百人,还都是洋人,没他们敢拼命,死一两个,这工部局领导层就得大换血,没人愿意干这种不讨好的事情。思前想后,洋人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事,那就联系报纸,谴责吧。 虞洽卿看到这一百多斤的大胖子督军,金桐,像一头骄傲的野猪走了过来。总算知道傅宗耀口中说的还有人没来是谁了。之前六爷和九爷谩骂的嚣张气焰,随着金桐带人进来,看到一排排士兵挎着冷冰冰的枪械,都消散了,只是低着头,而另一边跟傅宗耀靠的近的那些人,倒是有点枯木逢春,如沐春风,颇有点得意,金桐一来,大事成矣。 金桐走过来,虞洽卿看了一眼,准备让座,金桐连忙说:“不用了,你们继续。” 然后看了看四周,士兵们端过来一张椅子,金桐就这么坐在台下靠前正中的位置,正好在九爷和六爷前面,这金桐胖硕的体型,一下就将六爷卢迎新和九爷李明博的小身板挡住了。 第三十九章 口胡 “长官,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进去见见金大帅?”总商会会所的院落内,巡捕房的几个人走过来,笑着脸询问一名军官,他们总共才二十多人,有十几个被留在了总商会前楼里面“喝茶”,只剩下一个头儿,带着几个手下进入院落。巡捕房的头儿也是无比郁闷,平常得对着洋人点头哈腰,这不,又得对着军阀唯唯诺诺,真是人活一世,不如狗。 别看这洋人平时嚣张,但对这些军阀还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横不过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国家对北洋政府施加压力,让他们收敛点。但大家都明白,洋人玩心眼玩不过国人,军阀们也是表面一套,实际一套,都没把洋人们看在眼里。 巡捕房的头儿自然明白这点,询问过在外看守的长官后,长官让他等等,金大帅办事的时候不能打扰。于是巡捕房这几人就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反正好茶好烟伺候着,也挺自在。 反观会议厅里面,之前还热情高涨的众人,金桐一来,就变成了冰窖,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每个人都对这位现在上海的统治者有点怵得慌,也不敢先说话。傅宗耀和台下二十多位常务虽然支持军阀孙传芳,支持金桐,但短时间内也被金桐这排场吓住了。得意之色也只敢摆在心中。 虞洽卿见到金桐,与之见过几面,没什么交情,现在又来势汹汹,怕来者不善。虞洽卿见周围人都不说话,自己于是道:“既然金大帅就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椒伯,你把例会材料拿过来。” 方椒伯连忙将一沓资料递过来,虞洽卿看了几眼,准备就此次总商会内部几件事情做出决断。这时,一旁的傅宗耀道:“且慢,不如请金大帅上来讲两句,对我们的工作做出点建议?” 傅宗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明显察觉金桐面部细微的变化,知道金桐有话说,于是连忙打断。这时候,金桐肥硕的脸稍微舒展,傅宗耀知道自己这件事做对了。 金桐准备起身,而虞洽卿则是笑道:“一周例会工作还没汇报,提什么建议?等我们将几份工作商讨完,金大帅若想提意见,那时候也不迟嘛。” 虞洽卿说的在理,傅宗耀无话可说。金桐也只能按兵不动:“虞主席说的不错,既然要提意见,肯定是要先听听你们的工作,你们的例会先开始吧。” 傅宗耀看虞洽卿不给面子,只能作罢。一边听虞洽卿对照资料口述最近总商会活动,包括修路、造桥之类的惠民工程外,还有些商业扩张等等,另一边则悄悄跟旁边的严不闻说:“这虞洽卿真是老顽固,哪有这样办事的?没看到金大帅都准备好了吗?” 才开始还很平静,虞洽卿的语速也不快,都是些不大不小的事,大家心中都有数,耐心的听着。虞洽卿这种平平淡淡的腔调到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诸位常务、副主席倒不至于睡着,就是有点摸不准虞洽卿重点的感觉。每次例会都有个主题,这次大家也有所耳闻,无非就是给孙传芳捐钱,刚才金桐声势浩大的过来也可见此事属实。 但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虞洽卿还在说下不着边的琐碎的事,马上就快中午,下午的时候大家都要赶着回去,难道今天虞洽卿不打算提捐钱的事了?金桐翘着脚,抖着,这虞洽卿说起来还真没完没了了,已经很不耐烦了,如果不是碍着虞洽卿是上海商界大佬中的大佬的身份,金桐早就上去一把抓他下来了。 严不闻在旁边玩着笔,老实听着。傅宗耀则翻着手边的资料,这资料自己都看了两三遍了,怎么虞洽卿这老头还没讲完。虞洽卿不紧不慢继续说着,六爷和九爷等和虞老关系好的人都相视一笑,这金桐再怎么厉害也不敢对虞洽卿动手嘛。其余人翘首以盼,希望虞洽卿赶紧说完。终于,虞洽卿听了下来,大家都以为他已经讲完的时候,虞洽卿喝了口茶,然后将资料翻了一页,继续口若悬河的讲起来。 依旧是没有什么感情,没有什么平仄,干巴巴的说着,也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众人的希望落了个空,继续不耐烦的等着。 坐在最前面的金桐,手敲着椅子握手,终于忍受不住,“啪啪啪”声不绝,金桐鼓掌道:“虞主席说得好啊,现在总商会扼着上海经济咽喉,而且为上海做了很多好事,利民的事情,真是了不得啊。” 沉闷的气氛骤然间打乱,虞洽卿抬起头,看向金桐,似乎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虞洽卿抱歉道:“老了,就喜欢胡言乱语了,说上了还停不下来,正好将所有工作都说的差不多了,金大帅要么上来指点一下?” 金桐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虞洽卿准备让位,金桐说不用了,自己就这么站在台上,对着台下:“总商会的工作做得都很不错,既然虞主席邀请了,那我就上来说两句。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其中第一件就是关乎总商会存亡的大事情!” “哗……”金桐此话一出,众皆哗然,不知道什么事情能关乎到总商会存亡?总商会可以说在上海已经生根,盘根错节,枝繁叶茂,谁能连根拔起?何况还有“江浙财团”作为后盾,富可敌国也不夸张。大家心中所想,金桐今天是来要钱的吗,怎么闻到了一点其他的味道。 傅宗耀连忙过来,旁边虞洽卿也走过来,严不闻自然起身。金桐眼神示意,傅宗耀和严不闻相互看了一眼,让严不闻先说,这次筹款,严不闻为主,傅宗耀为辅,金桐则是后台。严不闻想了一下,口胡道:“这次孙大帅已经在九江破了一路反贼,但因为剿匪匆忙,带的物资不多,所以不得不撤回南京,所以为了接下来更好的狙击匪军,特向各位同胞贷款一千万元整,到时候击败匪军,必当如数奉还,外加50%的利息。” 此前严不闻已经让“联商会”募捐五百万,只需要再五百万即可,但哪有嫌钱少的,正好今天金桐在,于是严不闻直接要求“一千万”贷款,以金桐威压,这些商人不敢不捐。 说是贷款,但大家都知道,只是个表面话,实际上跟募捐白送无异。 第四十章 关系不好 严不闻也是满口胡诌,底下坐的这些常务和台上的这些个副主席并不是傻子,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因为战乱,消息闭塞,了解的并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孙传芳九江兵败,撤回南京,至于缘由嘛,谁知道?逃跑也分等级,最近报纸上宣传的战略撤退,不就是一个高端的理由。 现在听严不闻这么一说,好像还有点道理,按理来说北伐军总共也就十来万,单单孙传芳这就二三十万军队,还不算上吴佩孚的。扒拉手指头算算,这十万怎么可能打得赢孙和吴的四十万军队?双拳难敌四手,这四十万军人一人一泡尿,估计就能把北伐军淹死。所以纵然严不闻说的轻巧,破了一路反贼,但大家心中还是相信的。 而后的一千万贷款,众人心中盘算,分摊下去一人二十万也就能搞定,这二十万对于在座的各位资本家来说算是个不太大的数目。实际上并不需要每位常务贷这么多钱,算到总商会预算上面,大家每人捐个几万块钱意思一下,就能凑足一千万的贷款了。何况孙传芳的信用还算不错,当初进驻上海,所答应上海资本家的承诺也都大差不差的兑现了。所以这次贷款不望孙传芳还,以后赢了战争给他们行个方便就行。 持这种想法的占了一半,都是站在傅宗耀这边的。另一半虞洽卿的人都默不作声,孙传芳和虞洽卿从去年就结下梁子,这次捐款,虞洽卿铁定是不会捐了,这些人也在观望,紧跟二爷虞洽卿的脚步。 金桐见在上海舆论界占据半壁江山的严不闻这么说,心中大喜。之前孙传芳兵败的消息传过来,人心惶惶,还是靠着严不闻掌控了舆论局面,所以才让上海的报界没有一边倒的靠向北伐军。从那次起,金桐就开始将严不闻当成自己的心腹。 实际上,孙传芳能控制的只有江浙两省,处境非常不妙,相当于龟缩南京,惨的已经快要向张作霖借兵的地步。金桐对于此事了解通透,心中无比诧异,北伐军真这么强?如果前方真兵败,自己这一万的部队肯定不够打的,到时候自己是跑是降就看情况了。 “一千万,一千万哪。” “短时间筹款一千万,对于总商会来说也是个难题。”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让我们……” 底下人窃窃私语,这是生意人的特性,讨价还价,一千万肯定是能拿得出来,但肯定不会痛快的拿出来。若这次痛快了,那么金桐就会认为他们的积蓄不止如此,以后没钱了还会再要。但如果这次艰难凑出一千万,就得让金桐考虑,是否真因为年月不好,这些商人也很难做,下次要钱就少点了。 出于这种考虑,大家四处望望,擦着额头的冷汗,将表面功夫做足了。 傅宗耀笑了笑,严不闻也笑着示意傅宗耀:该你了。傅宗耀于是上前道:“上次如果不是后续供给不上,孙大帅早就平定叛匪了,现在孙大帅回南京城休息,保存兵力,等款项到位就可以反扑,北伐军将不堪一击,彻底被歼灭。到时候孙大帅还是五省总司令,对于你们浙西曾经帮过他的人,肯定不会忘记,你们可都是孙大帅事业的功臣。” 傅宗耀说到此处,台下好几位常务站起来鼓掌:“如此甚好。” “不过我们最应该感谢的还是金大帅,这些年,上海在金大帅的治理下,真是歌舞升平,蒸蒸日上。”傅宗耀刚才夸了一通孙传芳,金桐已经很不高兴了,连忙拍拍金桐马屁。这年头谁都不想当老二,何况军阀,别看金桐是孙传芳下属,但在上海拥兵自重这么多年,早就不服孙传芳。 “金大帅可是我们的大救星啊。”几位常务笑道。 如此一来,就好办了。傅宗耀看向严不闻,严不闻笑了笑,一摆手:还是你来。傅宗耀正巴不得呢,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于是扭头看向旁边昂首挺胸站着的二爷虞洽卿虞老:“怎么,二爷不做个表率?” 与很多在上海做生意的江浙一带人一样,虞洽卿小时候家里也很穷,之后到码头当学徒,正好天降大雨,他怕布鞋被淋湿,于是就拎着鞋,光着脚来到瑞康颜料行,而老板昨晚刚做一个梦,梦到一位“赤脚财神”,而虞洽卿正好跟“财神”张一模一样,于是就被老板认为是“赤脚财神”上门,得到重用。当然实际情况比传说的要现实多了,能苦会干,又有点机灵,长得也很大气,之后攒了点家私才慢慢发家。 这位昔日的“赤脚财神”,手底下挂着几家公司,还是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的合伙人,这么多年,上海商界一直是朱葆三老大,他老二,手中财富不计其数。 傅宗耀也是想拿虞洽卿开刀,何况自己要升任主席,这虞洽卿就是第一道关口。 虞洽卿身材高大,老来一举一动都十分有气场,听到傅宗耀提问,虞洽卿也就回应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孙大帅的恩怨,上次我当会长就是他弄下台的,这,缺钱了倒想到我了,于情于理都不该出钱嘛。” 虞洽卿说完此话,傅宗耀显得非常尴尬。 “你这,二爷!不好吧。”傅宗耀提醒道。金桐今天带了这么多兵过来,干什么?就是为了款项的事情,这虞洽卿还不识抬举的顶头撞。 “不用喊我二爷,叫我虞老二就行了。”虞洽卿笑了笑,傅宗耀的“敬称”不受用。 虞洽卿此言一出,站在虞洽卿一边的常务们都有了底气。尤其是六爷和九爷,两人相视一笑,道:“二爷说的有道理,我们也没有受过孙大帅任何恩惠,所以也就不出钱了。” 九爷李明博道:“想必老四你也不在乎我们几个,反正你们凑凑应该够了。” “那我们也是一样,孙大帅之前的借款也有几十万,现在还没还,于情于理,势不再借。”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一步,公司还有事。”瞬间,二十多位常务起身,虞洽卿对着金桐拱了拱手,就准备出门,后面二十多位常务也就这么跟着虞洽卿,一时间整个会议厅已经要走一半人。傅宗耀赶紧上前拦住,却没注意到金桐微笑的面孔逐渐冷下来,直到遍布寒霜,怒气冲天。 而虞洽卿已经走到了门口,猛地,金桐掏出手枪,对着上面打了一枪,震天的响动让旁边的士兵都知道大事不妙。刷刷刷都举起枪支,对准准备跨出门外的虞洽卿一批人。 金桐冷笑:“老子看今天谁敢走出去?看来你们敬酒不吃吃定了罚酒,那我就告诉你们为什么我说第一件事是关乎总商会存亡。要是今天弄不到一千万贷款,你们这五十几个人都别想出去了,这会议厅就是你们的坟场!本来有两件事,另一件我看情况说,但现在看来非说不可了,今天老子就要罢免了你虞洽卿的主席之位!” 第四十一章 退一步 会议厅外,那些个正在坐着喝茶的巡捕房人听到里面枪响后,猛地一个激灵,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摔到地上,这怎么还开枪了?杀人了?巡捕房的几个人连忙将端着的茶杯放在茶几上,急急忙忙站起来,由头儿带着想要看看里面发生什么事了。但才站起来就被一名军官拦住。 “金大帅办事,不能打扰。” 巡捕房的人汗都急出来了,请求道:“你让我们进去看看,可不能在这杀人啊。” “这里按理说是不归你们政府管的,你们进来已经冒犯了忌讳,要是现在还杀人,恐怕不仅国人对你们口诛笔伐,连洋人都不会饶了你们。”巡捕房的头儿焦急万分,原本情急之下都已经将手枪抽出来了,但看到面前这么多军人注视着,又硬生生的塞回去,换了种比较平和的语气。 “我都跟你说了,金大帅办事的时候,不能打扰,还要我说几遍?”军官已经没有耐心,差人在会议厅外面听听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巡捕房的头儿,听到军官这句话,蔫了,识相的坐回去。 “头儿,这,不管了?”巡捕房另外几个人小声问道。 巡捕房头儿气不打一处来:“管?我怎么管?我他妈有能力管?赶紧给老子坐下!” 巡捕房几人刚才准备兴师问罪的勇气全没了,安安静静继续坐着喝茶,到时候出了麻烦也是他们的事,自己最多给洋人赔个笑脸。 而在会议厅里面,刚才一声枪响,将二十几位要走的常务全部吓愣住了,一动不敢动,而虞洽卿也吓了一跳,往前踏出去的脚也瞬间停了下来。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总商会的这些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金桐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大家完全可以想的到,如果这些人再往前走一步,金桐肯定要大开杀戒了。 这些军阀无法无天,本来就是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要是逼急了,谁管你规章制度。 虞洽卿等人就这么站着,往前走也不是,回来更不是,于是就这么僵持着。傅宗耀已经完全傻眼了,心里面直打鼓,只希望二爷别拗,不然金桐可真会杀人的。 严不闻看到局面陡然紧张起来,连忙走到金桐旁边,低声说了两句,之后又跑到虞洽卿旁边道:“二爷!” 严不闻小声在虞洽卿耳边说:“二爷,这金桐杀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大几千,他这辈子已经够本了,根本不会多在乎多杀一个,二爷,你千万别跟他对着来,钱的事情,我们都会想办法,到时候大不了我多出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虞洽卿明白严不闻心意,只需要一个“忍”字。但自己向来立场坚定,以前支持民国政府,但之后政府名存实亡,军阀各自为政,自己就转而支持继承孙先生衣钵的广州国民政府,断然不可能为军阀再做事,何况孙传芳视自己为眼中钉,现在没钱了,知道要找自己,于公于私,自己都不想捐钱。 虞洽卿道:“我倒是不相信这金桐会开枪,只要此枪一开,他们就完了。”虞洽卿分析的很透彻,自己何等身份,上海各界大鳄见到自己都得喊声二爷,自己会单单被这小小的兵痞子给吓到? 严不闻劝道:“话是这么说,但总有些亡命徒,不管以后。不值得用命去搏。” 虞洽卿听闻严不闻此话,叹了口气,道:“看来上次广州之行并没有给你留下个好印象,我也不知道广州那边政府干了什么,让你们集体靠向孙传芳。这次如果我捐钱了,孙传芳用这笔钱打败北伐军,我会后悔一生。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捐款。” 虞洽卿很是无奈,本来很看好这些个上海新秀,但无奈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不归路。虞洽卿道:“以后会让你看到什么是真正的民主。” 严不闻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严不闻大约知道虞洽卿心中所想民主,就是例如美国一般成为资本的天堂。但如果让虞洽卿看到后几年在国民政府统治下,国民政府对待上海资本家比军阀时期军阀采用的手段更加恐怖高压时,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想走资本道路,还任重道远,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官僚体系不灭,再怎么民主,最后权利还是掌握在高层。 虞洽卿接着问道:“不知道现在前方战事如何,小兄弟可否告知一二。” 严不闻想了一下,道:“前方北伐军大获全胜,如果快的话,明年年初,北伐军就会入驻上海。” “这么快?”虞洽卿惊讶,随后笑了笑,现在上海报界被军阀控制,消息不全面,自己也是随口所问,没想到严不闻竟然直接说出了实情,这让虞洽卿非常诧异。于是接着问道:“那你为何,还替……他们做事?” 奇怪?既然最迟明年金桐他们就得跑路,为何现在严不闻还乐在其中。 严不闻道:“二爷,不可明说,若事成,可登门解释。” “哦!”虞洽卿突然明悟,心中的一切疑虑似乎都有了解释。 “那,二爷?”严不闻眼神请求道。 “我知道了。”虞洽卿让严不闻放心,随后对后面金桐说:“钱款的事项交给老四宗耀他们,至于罢免我主席的职务,你想罢免就罢免吧,我来来回回都当了三次会长,三上三下,早已经厌烦了,要是金大帅能帮我解脱,感激不尽。无事,我便先走了,老人家,肚子容易饿,吃午饭得早点。” 虞洽卿交待的很清楚,说完,就开门,大步走了出去。后面金桐恶狠狠的盯着,这虞洽卿已经答应筹款,自己根本也没有为难的必要,何况自己也知道其中利弊,不敢真杀了这上海老派资本家。 虞洽卿一走,后面刷刷刷,身后的二十多位常务赶紧跟了出去。留下金桐和另外二十多位常务和几位副主席。傅宗耀总算松了口气,现在是二爷这边让一步,金桐看起来也打算让一步,这事情不就成了。 金桐逐渐平息怒火,让周围士兵将枪都收起来,大声道:“虞洽卿已经主动辞去主席之位,所以我推荐副主席傅宗耀暂代主席之位……”此前孙传芳密电,让金桐好好处理好与傅宗耀的关系,这位上海富商,急于投靠,是个不错的拉拢机会。于是按照孙传芳的吩咐,金桐一手将傅宗耀抬到了主席的位置上。 但这样就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心腹严不闻,所以金桐最后,将筹款事宜交给了严不闻。这可是个肥差,现在总商会这边已经答应捐款,反正只要一千万,到时肯定有多的,多的就作为补偿吧。 第四十二章 动员大会? 虞洽卿走出门外,后面六爷卢迎新和九爷李明博紧跟着,虞洽卿在会议厅内还慢悠悠走着,出了门后走过门外的那条长廊的时候,脚步突然增快乐,一下子将后面二十几位常务甩在后头。六爷和九爷两人赶紧快步跟上前去,卢迎新笑了笑,摆了摆手:“这下好了,临到头还得捐一笔。” “如果不是老四和那个姓严的白眼狼,不然我们还能将款项压低到五百万。” “搞什么玩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算了不谈了,破财免灾。老九,今晚可有时间,请你吃红枣?” 九爷李明博一下来了精神:“红枣?怎么个吃法,干吃还是伴着汤吃?” 卢迎新笑道:“两者都有,现在楼里面的女孩们开放的很,只要价钱到位,伴着粥吃都行。” 李明博舔了舔舌头:“老四,你现在口味变得怎么这么特殊,这还能伴着粥吃,恐怕难以下咽吧?” 事已至此,卢迎新和李明博两人便不再考虑款项的事情,自己出不了多少钱,其余全用总商会预算垫。一旁快步走的虞洽卿听到旁边卢迎新和李明博两人的谈话,忽然脚步慢下来,准备训斥一通,但想想还是摇摇头,不管了,自己自顾自的撂下他们往中间庭院走。 谈的兴起,卢迎新和李明博已经约定好了晚上的消遣。 坐在庭院中无趣的端着茶杯的巡捕房几人坐立难安,这茶喝到嘴中也没了味道。翘首以盼想看看里面人出来,心里买了满怀期待不要发生什么事。终于,虞洽卿带着一帮人走过来,巡捕房的头看到虞洽卿,急忙将茶杯放桌上,就走过去,只要虞洽卿不出事,一切都没问题。 巡捕房的后面几个人跟着,头儿走过去看到虞洽卿果真一点事没有,大喜:“二爷,您没事?” “哦?你们都来了,没事,没事,今天有空没,等会吃个中饭。” “荣幸,荣幸。”巡捕房的头点头道。随后带着巡捕房的人跟着虞洽卿一块走了,旁边的军官也都不拦着,让他们走。等虞洽卿一众人走后不久,金桐带着一众士兵从会议厅出来了,脸上满是笑意,让傅宗耀、严不闻等人好好干。之后一挥手,就带着士兵们撤了。这次来这,金桐已经达到了目的,这些商人不敢二话,这几天就安排筹款。 严不闻和傅宗耀等总商会的一干人将金桐送走后,都松了口气,可算将这座大神送走了。之后傅宗耀让大家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到时候款项直接在总商会预算中提取,之后再分到每人头上一定额度。 “傅主席,恭喜恭喜,荣升主席之位。” “傅主席,以后还得多关照。”、 诸位常务都上前来招呼,都是些表面话,大家心照不宣,都是站在傅宗耀这边的,傅宗耀还能亏待了他们? 傅宗耀喜笑颜开,才开始听着很受用,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行了,你们几个赶紧回去吧,不过,以后别喊我傅主席,别人以为我还是副主席,你们就喊我主席就行了,给我把副字给去掉。”傅宗耀正值高兴当头,急忙吩咐下去自己当选主席的第一条命令。 “好的,那,主席,我们就告辞了。” 一众常务散去,傅宗耀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一直以来自己头上都有老大朱葆三,老二虞洽卿压着,朱葆三死了还有个虞洽卿,这总商会主席一职怎么看都不会轮到自己。现在则不一样,孙传芳这大军阀一开口,自己这主席不手到擒来? 傅宗耀十分得意,严不闻在旁边笑道:“恭喜四爷,现在已经是总商会一把手了。” 傅宗耀得意的时候还不忘谦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傅宗耀客气了两句:“严老弟,不用这么说,我现在还不是个代理主席。倒是严老弟的工作让我羡慕,金大帅已经将筹款事项全权交给你了,这可是个肥差。” “当为金大帅效力,谈何肥差不肥差的?”严不闻随口道,这话听着有点假,但傅宗耀现在并没有多想。 傅宗耀笑道:“严老弟的这份心,大帅会知道的。” 傅宗耀和严不闻谈了两句,越谈越合拍,之后聊到了工作,听闻严不闻还在大夏大学任职,这让傅宗耀一拍脑袋,很是惊讶:“哎,严老弟,你还别说,我女儿也在大夏大学上学,说不准你们还认识。” 傅宗耀打量着严不闻,这位年轻人才二十岁,自己女儿也都十八了,而且也门当户对,最重要的是这严老弟还没结婚,现在又深得大帅赏识,前途不可限量。那么……傅宗耀思量着,最后一道灵光,这不就是天作之合嘛,他在我女儿学校教书,这不就是上天提醒我,女婿来了嘛。 傅宗耀很快想通,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但傅宗耀当然不会明摆着说,说话很有技术含量:“我女儿贪玩,学也不好好上,要是严老弟有时间,可要调教一番。” 严不闻尴尬的笑了笑,拱手道:“不敢,不敢,令媛天资聪颖,鄙人不才,怕是教不了。” 傅宗耀不管严不闻说什么,就两眼放光的看着严不闻,这女婿可是要定了。傅宗耀晚上回到家,是一座靠湖别墅,很大的一处院落,里面有一栋占地上千平的三层别墅。傅宗耀随车进去后,就看到别墅三层的灯光都亮着,里面热热闹闹,不时传出一群群人的笑声,喊叫声。傅宗耀皱了皱眉,自己才不在家几天?就弄成这样。 更让傅宗耀惊骇的是,自己想进去的时候,一位老妈子急忙跑进去想通知里面的人,但还没来得及收拾,傅宗耀就走了进去。这下里面的人全都傻眼了。 管家连忙跑过来:“小,小姐,带着他们的同学过来玩的。” 傅宗耀眼睛从一边扫到另一边,看着呆若木鸡的一群学生,脸由原来的惊讶变成了惊恐,问到:“青青呢?” 傅宗耀女儿傅青青从一群学生后面走了出来:“爸,我在这呢?” 傅宗耀指着挂着的横幅:“你们搞什么玩意,这种东西能随便写吗?赶紧给我弄下来,不然你们小命不保!” 现在傅宗耀是明白了,这些个学生在自家搞了个动员大会,桌子,凳子,椅子摆的好好的,前方还搭了个临时舞台,一个穿着校服的年轻小伙子站在上面保持着喊话的姿势,显然没料到傅青青他爸会进来,因为傅青青告诉过他们,傅宗耀今天有事不会回家。更可怕的是,台子上的横幅,上书八个大字:“打倒军阀,打到金桐!” 傅青青扭捏着,并不想亲手毁掉自己的成果:“我不!爸爸,你跟我们一起来吧。” 第四十三章 送死大会 傅青青才开始从同学们中间钻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害怕自己这父亲,但又看到旁边有这么多同学,如果认怂,那该多没面子。而且动员大会还没开完,大家热情正高涨着呢,怎么能贸然打断呢。傅宗耀在傅青青心中就是一位通情达理的父亲,如果撒娇并且解释一下,父亲也未必听不懂。 于是傅青青硬着头皮说:“爸爸,你不是一直说我不好好上学,贪玩整天不干正事嘛,这不,这就是我干的正事。您要么坐在旁边听听,我们这很正式的……” 傅青青这么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傅宗耀的脸已经铁青,加上愤怒恐惧的情绪,表情都有点不自然。在场大约有七八十位学生,几乎将这栋别墅的一层大厅都站满了,现在因为傅宗耀的出现,变得鸦雀无声。 这些同学也听过傅青青的父亲是个了不得的商人,所以还是挺恭敬的。等听到傅青青和他父亲的说话,以为傅宗耀更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于是有同学笑着道:“伯父,我们都是青青的同学,准备明天游行的动员大会。但因为找不到场地,所以暂时借用您的这处别墅。” “伯父,您可别介意。” “就是啊,现在国家内忧外患,伯父应该跟我们在一起才对。” 傅青青看到自己才说完,就有同学替自己说话,心里面开心,觉得自己做的也没错,腰杆子硬了很多,身体也挺直,不再低着头。这时候吵杂的声音中传出一声男同学清亮的声音,这位站在台上,用手不停的摆动着姿势:“各位同学,各位同学,静一静,静一静。” 同学们的声音逐渐平息,这位男同学笑道:“快给伯父搬一张椅子,我们现在需要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先由我们学校开始动员,之后延伸到上海的各大高校。动用学生们的力量,唤醒工商界的人士,到时候引发上海大罢工运动,给孙传芳这些大军阀以最沉重的打击,以此来给北伐获取最大助力!” “对,同学们,这可是个好机会,我可听说青青的父亲在上海商界可是大人物。” “对对对,我听说只要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都喊伯父一声四爷。”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伯父帮我们,那我们这活动将会开展的十分顺利。” 同学们都很兴奋,能得到傅宗耀这样的商界大人物帮助,之后的工人大罢工才能顺利开展,这些同学的想法非常好,工人也许不会为了国家,为了政府去闹事,去罢工,因为他们还要赚钱养家。但如果他们的老板带头罢工,那影响力可就不是一般的了。只要傅宗耀一牵头,可以预见,不出一个星期,整个上海将陷入瘫痪。 有同学急忙端着一张椅子过来,特意放在台子旁边,傅青青也过来挽着傅宗耀的手臂。 “爸爸,我的同学都是有见识,有文化,有胆量,能干大事的三有青年,我整天跟他们在一起,您还不放心?您女儿是干大事的,学校读书那点小事可以先缓缓。”傅青青笑着,见父亲也没有反驳,就拉着傅宗耀到了台子旁边的椅子旁,诸位同学也都高兴的让伯父坐下,旁听他们的动员大会。 傅宗耀走到椅子旁才缓过神来,他倒不是真被傅青青说服了,而是极其愤怒,怒气已经充斥了全身,只差一个临界点就能爆出来。傅宗耀气急败坏,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嘴唇止不住颤动。终于近距离看到这群无知无畏的学生们无法无天的行为和无所顾忌的狂妄和笑脸,以及自己的女儿傅青青还在傻呵呵的跟着后面替他们做事。 “来,伯父,坐。”台上的男同学一脸笑意的邀请着。 傅宗耀扶着椅子扶手,男同学笑了笑,准备继续演讲。就在这时,傅宗耀一手将椅子抓住,摔到台上,砸到台上那男同学的腿,那男同学疼的窜起来老高,然后一脸惊诧的看着傅宗耀。 此刻,傅宗耀才发飙:“你们还看着,还不赶紧给我把这些狗日的学生给我轰出去!” 傅宗耀冷眼看着管家、佣人以及自己跟着自己的保镖,用一种近乎于吼叫的语气:“妈的,闹事闹到老子家里来了,他妈的,这群**样子是整天吃饱了没事干,你们给我滚!” 这群学生完全被傅宗耀的举动给吓傻了,刚才还认定他是自己人来着,这怎么转眼就翻脸了?傅宗耀一发火,十几个保镖加上佣人、管家一共三十多人急冲冲的过来,将这群学生赶出去。 “伯父,伯父,有话好好商量,你这是干什么?”台上的男同学知道事情不一般,连忙拉近乎,但现在暴怒的傅宗耀哪能听到他这些,这可不是随便闹闹的小事,搞不好连他都得丢命!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乱糟糟的,不过还是被逐渐被赶出去大半。 “爸,你这是干什么?”傅青青上前拉住保镖、佣人们,想让他们别这样,“爸爸!” 傅青青一声大喝,已经生气了:“爸爸,你还不管管你的手下。” “我管什么,我管你,把这群学生给我轰出去,真是不嫌事大!”傅宗耀完全不听女儿的,一声令下,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被轰出去。只剩下两三位。 “青青。” “青青!”外面的学生还在喊,傅青青冲了出去,想跟同学们解释。刚才站台上的男同学赶紧拉住,勉强笑道:“青青,我来解释吧,既然伯父不喜欢,那我们也不能勉强。大不了明天再办嘛,只是可惜了今天晚上,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啊,就成功了!” 男同学叹了口气,让傅青青别过去,自己带着同学们赶紧走了。同学们失落的走后,傅青青非常难受,于是将火气发到了正在收拾的佣人身上:“谁让你们把横幅取下来的,给我继续挂上!” “给我下了!”傅宗耀吩咐完后,才上楼,就听到楼下自己女儿叫嚷,急忙返回。 佣人们见老爷生气,急匆匆取下横幅扔到一边直接用火烧成灰烬。傅青青见自己的命令毫无作用,越来越气。 “哼!”冷哼一声,傅青青就钻进房间里了,看样子没个十天半个月,傅青青是不会搭理自己的父亲了。 对于傅青青的脾气,傅宗耀了如指掌,之后只要哄一下就好了,但他铁了心不让傅青青去跟那些个学校里面的败类学生在一起,整天没事干,就弄这些个送命的事?自己送命就算了,还打算连着爸爸一块把命送了?宁愿让她今天恨我,也不能让她今后在牢里后悔! 傅宗耀无语,自己这女儿蠢得真是可以,自己想死还带着家人一块死。这让他更下定决心将女儿送给严不闻调教一下,好歹也得学点什么,别整天搞这些让人跟着提心吊胆的事。 傅青青当然不理解父亲的想法,只认为自己今天在同学面前丢脸了,今后不好相见,心里面气的慌,夜宵也不吃,就把自己锁在房里,妈妈、保姆的敲门也不回应,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傅青青一早就溜到学校去了,今儿个还得开展动员大会,得早做准备才是。顺便拿着一本书,上午还有一节课得去上。 第四十四章 扩建 傅青青七点多来到大夏大学“学生救国宣传会”的秘密基地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来了二三十位,不过大家的情绪都不是很亢奋,都有点低靡,可能是昨天动员大会没有顺利展开的缘故。傅青青也十分抱歉,上去解释了一下,大家都无奈的原谅了她。 “等康铭过来吧。”大家私底下谈论着,提到康铭,原本有点失落的情绪变得稍微高涨一点。康铭就是昨晚站在台子上演讲的男学生,也就是“学生救国宣传会”的主席,同样也是大夏大学学生会的副主席。加上说话情绪感染能力强,和人长得非常阳光帅气,所以在学生们之中威望非常高,尤其是女学生。这次动员大会也是他提出的建议,一提出来,参会众人都表示同意,不过一直找不到比较大的场地,才听从傅青青的建议,将会场选在了她家。 没想到啊,没想打!傅青青这么老老实实,脾气很好的小姑娘,爸爸的脾气却这么暴躁,打断了他们的会议,还将他们轰出去。如果这件事失败了,傅青青得担当主要责任,而傅青青的爸爸也得是他们诅咒的对象。 傅青青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了一会,终于康铭带着“救国宣传会”的一些“老人”过来了,康铭是主席,后面跟着的三人自然是副主席。四人快步走过来,里面二十多位宣传会成员见到他们过来,连忙站起来。傅青青也急急忙忙过去。 “康铭,这次是我不好,昨天的动员大会没开完就……” 康铭见傅青青都主动认错了,也就不再计较,大量了傅青青几眼,眼神中冒出点光芒,之后大度道:“没事,这件事不能怪你,怪我们没有考虑周详,今天还有机会,我喊你们过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傅青青听见康铭不怪罪自己,高兴地一拍手:“那,为了补偿,这个月救国会的活动经费继续算我头上。”傅青青一高兴,直接将活动经费给包下来,也不跟其他学校内的各类组织一样重酬,那多麻烦,直接划在自己头上,反正也要不了多少钱。 康铭高兴的不能自已,果然当初拉傅青青过来没错,这傅家就是印钞机啊。但康铭并不表现的太过于高兴,而是道:“量力而行,昨天的活动失败并不算什么,至少让我明白了一点。” “什么啊?”诸位学生不知道康铭想说什么,都眼巴巴的看着他,这次活动不能失败,因为已经早就宣传出去,如果失败他们这声势浩大的“救国会”岂不是成了笑话?在学校诸多组织面前也抬不起头。 三位副主席也劝康铭快说,康铭也就不卖关子:“我之前想的很简单,认为我们‘救国会’的事情就应该我们‘救国会’内部来办,所以召集所有成员来开会。经过了昨天的失败,我明白了,这动员大会关乎着国家大事,所以不应该小规模举办,应该扩张开,动员大会更应该给全校人开,让全校人都参与到这场活动中来。这样才能让规模变大,这样才能让别人重视,这样才能彻底推翻军阀的统治。” 康铭号召力很强,光是这一句话,就已经将散乱的人心重新凝聚起来,所有人都从失败的悲伤情绪中走了出来,慷慨激昂,振奋人心。康铭让大家准备准备,赶紧搭建台子,九点钟就在大夏大学人流量最多的教学楼门口开始动员大会,到时候全体成员都要参加,一部分人发放宣传手册,另一部分人邀请学校各爱国组织负责人前来参加大会。 明天,也就是金桐大寿的那天,得把金桐吃“人肉”,喝“人血”,鱼肉百姓,欺凌百姓的丑恶嘴脸给揭露出来!到时候各行各业肯定休工罢业支持,金桐他们弄起来的政府可就完蛋了。 “好,这主意好。”大家拍手称赞,具体事项就交给副主席和下面的成员去办了,康铭则在思考等会动员大会上面的说辞。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傅青青却没有被安排任务,于是就过去问了一句。 康铭手放在傅青青肩膀上,笑道:“青青,这些琐碎的小事就不用你办了。” 傅青青点了点头,见这边没什么事,于是就去上课了。 与此同时,严不闻穿着长衫也从校园走过,大夏大学已经扩展了不少,秋季开学的时候,学生数量已经上了一千,这座小小的学校校舍已经承担不了,一半的学生留在本校上学,另一半在外面租了几间校舍上课。因为学生过多的缘故,马君武校长还有一群董事开始想办法买地盖楼,九月份的时候严不闻投资过十万块钱,用于买下上海西边中山路那边的两百多亩地(也就是后来的华东师范大学中山北路校区),算下来500大洋一亩,这还算便宜的,靠南京路那边就是几万一亩。跟乡下五百大洋买几百亩地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了,而且地价还在涨,最高的时候能达到三百万一亩,当然不是现在。 随后其他董事,股东凑了凑钱又买了一百亩,大约三百多亩,开始兴建校区。而后严不闻陆陆续续又投资了二十万,加上其他向银行借的钱,凑了几十万块钱,开始兴建中山路校舍。一期建造的是一栋教学大楼,命名为“群贤堂”,设计2000学生同时上课。而后二期将建造“群策斋”、“群力斋”两栋男生宿舍以及女生宿舍“群英斋”,大约能住700多人。还有配套的教职员宿舍,于是、餐厅等等,一并算在内,总消费也有个一两百万。 严不闻一共投资了三十万,基本上现在已经算是大夏大学最大的股东,自然分到的红利最多。若不是兴隆报社发展的太好,严不闻也不能拿出这么多钱,但饶是如此,算上广州之行,加上对金桐募捐的款项,兴隆报社也吃不太消(这几个月的纯利也不过一百多万)。不过等过了这十一月,十二月,学校年终分红的时候,可以稍微弥补一点。 严不闻不再多想,拿着书本走进教学楼,来到一间宽阔的班级,里面坐着四五十位学生,两班同上。 第四十五章 又被赶出去 严不闻教授的是经济类课程,附带一点哲学。以严不闻大学时候学习的知识,已经足够应对,现在的学生对这方面不太喜欢,大多喜欢文学类,偶尔作作诗,写写小情书是他们喜欢的。或者将生活中心放在大学的各种活动上面,真心放置在学业上的还是少数。不过纵然如此,严不闻还是发现了很多了不得的,非常聪明的学生。 这些学生聪明到什么程度,上课没看到怎么听讲,但期末考试的时候都能考取高分,当然也不可能作弊,现在考试前后把控的很严格。而且严不闻也翻过大夏大学招收学生的考试试卷,基本上天文地理,国文、英语、数学等等都考,而且分数还不低,这让严不闻觉得,自己那时候的高考都变得小儿科了。而且不仅是大夏大学一家如此,上海的各大学校,光华、复旦、交通都是如此。按照马君武校长的理解,大学就应该招收些聪明的学生,毕竟将来是要给社会做贡献的,不是上来玩的。 严不闻昨晚准备了一点,也不算满口胡诌,下面学生安安静静听着,也没有什么小动作,教书的和听课的都很协调。将讲义上面的内容讲完,严不闻就不再讲,剩下的时间让学生们讨论讨论,有不懂得可以……可以自由探讨。严不闻也不会傻的让他们问自己,毕竟要是问到自己不会的,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十分钟的讨论时间,严不闻看了看手表。不过一会,有位同学站起来问道:“老师,现在经济如此不景气,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这位学生紧皱眉头,好像是真心所问。 严不闻抬起头,没料到还真有学生提问。于是就随便回答了两句,意思意思。男同学怏怏坐下,严不闻的回答并没有解决他心中的问题。这时候另一位女同学突然笑了,道:“我看,只有换个领导者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女同学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在座的同学们也都不讨论了,将目光看过来。 不少同学附和。 “对,我看只有上海的这边领导者滚出上海,换南方的那国民政府来统治,才能挽救经济低靡局面。” “你们是不知道广州那边有多繁荣,好似我们上海的两倍。” “这么好!”同学们惊呆了,听到那位去过广州的人说道,心中慢慢的惊异,上海已经繁华的不可一世,要真是两倍,广州那边岂不是……不可想象。 严不闻任由学生们讨论,自己也就不参与了,为何学生们如此暴动,对现在金桐统治下的上海这么不满,主要原因还是有一些小道消息从外面传过来,说是孙传芳早已经被杀,南京都被攻克,所以学生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口无遮拦。 加上有人从广州回来,带回来那边民风淳朴,经济繁荣的消息,之后演变为是国民政府的大力作为,将学生们的心都拉了过去,所以现在学生们千等万等等北伐军入驻上海。 严不闻看了一眼这位突然站起来的女学生,然后看了一眼花名册,上面写着的名字是“傅青青”。傅青青长相、身材都挺柔弱的,没想到性子这么刚烈。 “我爸说了,北伐军都有三头六臂,一个能打十个,所以孙传芳的部队就算是多了一倍,也打不过,就是这道理。”另一个女同学表情严肃道。 “吹牛的吧,现在我们都信奉科学,哪有三头六臂的人?” “嘿嘿,你们不信拉倒,要不然怎么吴佩孚和孙传芳两个加起来四十万的人都打不过北伐军的十万?”这位女同学抛出个问题,让众人哑口无言,虽然不信这传闻,但至少也相信北伐军能打呗。 严不闻提醒道:“同学们,你们要注意一点,在我这课堂上你讨论什么都无所谓,但出了课堂,就收起你们的话,留点心思,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严不闻善意提醒,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说什么也不希望他们出事。但让严不闻没想到的事,就是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一个草堆,让同学们心中的火彻底点燃了。 傅青青率先道:“什么无妄之灾,我们怕什么?现在言论自由,什么都自由,我们说两句实话还犯法了?” 傅青青一句话,将所有人关注点转移到上面,顿时教室里就像一锅沸水,都快炸开了。 同学们议论纷纷:“金桐马上就要被赶跑了,我们还怕他。” “现在都是统治者怕人民,我们需要的是自由的国度,而不是压迫下的强权!” 傅青青一愣,没想到自己的话突然就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底气足了很多,又说了两句。这时候有位同学突然喊道:“大家静一静,我听说严老师就是替金桐做事的,难怪替金桐他们说话。” “额?”严不闻原本都不打算管了,但不知道那位学生将火引到了严不闻身上,一时间严不闻身上的火瞬间烧灼起来,还扑不灭,同学们一下找到了炮火的对象。确认了一下后,终于知道严不闻就是军阀的走狗,是学生,人民的对立面,和金桐一样属于压榨阶级。 “严老师,我算是明白了,一直以来我们敬爱的老师队伍里面混进了奸细。” “老师应该为人师表,不应该沦为金桐的狗。” “我看今天严老师这话就是替金桐来警告我们的。”一位同学心如明镜,一下就抓到了当中扼要,如果这么思考,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傅青青看到这位同学,也是自己“救国宣传会”的成员,傅青青看向他,两人都点点头,打过招呼也表明意见统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们不需要这种老师!”另一名同学了解了真相后,对严不闻产生无与伦比的厌恶感,极其希望严不闻在他们面前消失。 “对,把他轰出去。” “滚出去!” 一时间课堂上的纪律不可控制,个个学生都陷入疯狂中,人人都好像喝了一瓶辣椒水,暴躁的根本不能掌控,严不闻稍微停顿了一会,就有书本扔上来,就像下雨一般。而且这些学生扔的力道还十分之大,已经不是下雨,就好像是冰雹。 “艹!”严不闻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赶紧好汉不吃眼前亏,拍拍屁股,两步间就溜出了教室。 另外教室里面的学生终于将金桐的走狗打出去之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胜利固然能让人喜悦,但胜利过后没有接下来的目标也让人迷茫,所以其中“救国宣传会”的那些个成员提议,参加康铭九点钟的动员大会,因为明天就是金桐大寿,到时候他会用剥削人民的钱财来大办特办自己的寿宴,这种无耻行径必须让社会引起强烈谴责! “好!”学生们找到了接下来的目标,于是哗啦啦一个接一个如同过江鲤鱼鱼贯而出,都准备去支持康铭明天的行动。 严不闻逃离教室后并没有走远,而是看着一群群学生离开教室,叹了口气,这是第二次被赶出教室,自己确实不适合当老师。 笑了笑,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有位穿着西装的人过来,看着严不闻如此凄凉,忍不住笑道:“不闻兄,看来你很不受学生喜欢。” “一多月不见,别来无恙?” 严不闻摆了摆手:“我的学生血气方刚,这点我还是挺喜欢的。” 第四十六章 人山人海 方珏不穿军装,严不闻都差点认不出了。 严不闻想了想,又说:“主要学生们受你们的影响很深。” 方珏笑道:“怎么?还请明说。” 严不闻笑着说:“学生们说你们广州那边在你们国民政府的领导下,已经发展的比上海还要繁华了,可有此事?” 方珏愣了一下,笑道:“不闻兄,你去过,你还不知道?” 严不闻说:“学生们很喜欢你们。” 方珏参与了两场大战,一场是和吴佩孚在武昌城大战,吴佩孚战败逃往河南,此前主要形势为吴佩孚联合张作霖组建北京政府。直奉联合攻下北京南口后,由吴佩孚向南进攻广东国民革命军;张作霖向北进攻北方的国民军。双方企图南北齐下共分天下。另一场是和孙传芳麾下谢鸿勋的战斗,谢鸿勋战死,方珏他们的部队大胜。 虽然只参加了两场,但都是胜利。以至于方珏战功显赫,所以肩膀上的肩章换了又换,已经从中校变成了少将。 这位少将参谋不辞辛苦从九江那边千里迢迢跑到上海,就是为了一件事。 方珏也不卖关子,直接跟严不闻将自己的谋略托出,选择相信一人就得相信到底,否则方珏也不会过来上海。为这次刺杀行动顺利,特地成立了一个刺杀小队,里面都是些身怀绝学的武功高手,此武功非彼武功,飞檐走壁肯定不是,而是一些会隐蔽,身体灵活,或是飞刀毙命,神枪手之类,还有些身体壮实的一脚能将土墙踹倒。 严不闻问:“你们不是让梅兰芳去请他徒弟办此事,为何你们还要亲自动手?” 方珏笑了笑:“不闻兄此言差矣,我们这是打仗不是开玩笑,说杀他就得杀了他,亲眼看到他死!而且我并不怎么相信他这位徒弟,一切只是备用,如果成功自然是好,不成功,让我们刺杀小队上!”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方珏说:“平常肯定不行,但有个大好的时机摆在面前,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他的生辰就是他的祭日。” 平常金桐都是深居简出,无论去哪都是一帮人护着,但明天在和平饭店举办寿宴,自然三教九流人众多,相对也比较混乱,趁此机会下手,得手的概率会增加很多。 “到时候,还得请不闻兄行个方便。”方珏拱手道。 严不闻想了一下:“或许,小花月今晚动手,怕他是活不到明天。” 方珏问:“梅先生告诉他徒弟之后,已经过了几天?” “三天。” 方珏紧接着说:“三天都不动手,今晚我看他也未必有胆量动手,一切我都明白了,只能靠刺杀小队。” 与方珏想的一样,之前梅兰芳给了两包药给小花月,一份是给自己治伤,另一份则是毒杀金桐的毒药。小花月当天回去后,跟金桐说明白了,金桐也就不强求小花月晚上来伺候,给了小花月足够的时间思考。但小花月每次将那包毒药拿出来的时候,心里面都十分害怕,赶紧又塞回去,最后那包毒药安安稳稳在床下躺了三天,一点作用都没起到。 之后小花月也拟定了个计划,打算趁着寿宴的时候,将毒药拌到金桐喜欢吃的南方细面中,这么一想,小花月放松了很多,于是天天就等着寿宴那天。但时间越靠近,自己心里面就越没谱,害怕的情绪是一点没少。 严不闻和方珏两人走了不多远,就看到学校里面的动员大会,周围已经被围的人山人海,看过去也有一两百人,将路口堵的严严实实,中间一位男同学正在慷慨激昂的演讲,台上时不时的产生附和声。严不闻看了过去,这学生他也认识,是学校里面的头号激动分子,什么活动都有他的身影,相反什么课堂都见不着他。之前校方辞退过一次,但之后领着一众学生砸开教务处的门,差点将教务主任打了一顿,而且准备在学校展开游行,校方怕事情闹大,于是又给了一次机会。原本以为他有所收敛,没想到愈加无所顾忌。 “这位学生叫康铭,是一位投机分子。”严不闻道。 方珏看过去,这位学生正在大力宣传南方国民政府的好处,与军阀统治下的黑暗。这正和方珏的心意,所以方珏与严不闻的想法不同,方珏道:“如此人才,以后倒是可以在政府里面给他谋个职务。” 严不闻摇摇头,严不闻所说的投机,是康铭善于煽动学生情绪来达到自己私人的目的。就比如已经勾结了很多个富商的子女,索取的活动经费大部分已经进了私人腰包,少说也有几万。这样的人不是个正直的人,但是个合格的商人。 听了一部分,严不闻明白这场动员大会开展的目的了。 “他们准备明天金桐寿宴的时候,去游行示威,批判金桐剥削人民,用人民的钱给自己办寿宴,以此来给予政府压力。”严不闻说。 方珏说:“这样对我们更加有利。” 康铭的讲话非常富有煽动性,甚至于一些老师都过来慷慨激昂。严不闻和方珏笑着,有他们打头阵,这次行动会舒服很多。金桐肯定不敢对付这些学生,之前有北京的惨案作为教训,而且学校也是在租界内,大不了逃回来,金桐还能满大街抓人? 刚才自己上课的那个班级,在傅青青的带领下,加入了大会的队伍,声势浩大。 不一会,有几位刚才班上上课的学生路过严不闻旁边,好奇的看了两眼,严不闻还好记得他们,赶紧装作打喷嚏的样子捂住了脸,与方珏一起快点离开现场。严不闻也是怕了这群学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走。严不闻走后不久,后面的学生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跑走的不就是那个金桐的走狗吗?但想调动学生情绪已经来不及了,严不闻早溜走了。 走出校园,严不闻想这段时间可以不用来学校了,自己已经成了过街老鼠。 方珏忍不住大笑道:“没想到堂堂严老板也有这么怕的时候。” 第四十七章 之前的准备 严不闻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新式学校有点不好,一般按照礼仪,学生是要给老师行跪拜礼的,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但现在规则已经改变,学生从心里面就开始不尊重老师。当然,这种教学也并非不好,至少已经将“新式老师”和“新式学生”划了等号,都是平等的朋友关系。 严不闻早上上完课,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总商会举办的上海商界军费筹款会议,搞定了两大巨头,严不闻此次筹款任务可以说是圆满成功。金桐要求的一千万,算上“联商会”,总商会,已经有一千五百万。杂七杂八各种商会加起来估计总数能达到两千万,金桐要是听到这好消息,估计得乐开花。 “哦?不闻兄还要替金桐筹款?”方珏听闻严不闻此言,之前一直以为严不闻只是随口应和,但竟然真正付出于行动,这让方珏十分错愕。莫非不闻兄……真当了金桐的走狗?自己来上海之时,就感觉远离上海的各大城市,如南京、苏州、杭州那边舆论四起,各方各面都对孙阀不利,但唯独上海,好像被人为隔离出一座孤岛,外界的信息传递不进去,里面的消息传不出来。 所以方珏初来上海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氛围,一种如同外界一样,漫天遍地充斥着对孙阀不利的舆论。之后方珏才注意到,只有一些小报纸上面刊登了关于外界的战事情报。而主流报纸都被控制了起来,舆论都是向着孙阀那边。在上海有这么大能耐的,只有申报的老板联手兴隆报社的老板才能做到,笼罩的如此密不透风。 严不闻笑道:“办事情得全套,不然怎么取得金桐的信任?” 方珏恍然大悟,说:“还是不闻兄考虑的周到。” 道理很简单,成为金桐心腹,之后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时间不早,严不闻赶往开会的场所,位于总商会内部,拟定于下午两点钟开会。方珏也享受了一回富豪的生活,出门就有车,上下车都有人开门,去餐厅吃饭的时候旁边都是美女服务员招待的好好的。之后严不闻让方珏一行人住在了和平饭店,这样一来方便,二来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之后方珏跟在严不闻后面,前往总商会那边,让严不闻去处理一些事物,方珏则得空坐在总商会前楼里面休息。方珏四处看着,想到,这就是扼住上海经济命脉的地方,每一位在里面排得上号的人物,都是上海一等一的富豪。难怪上次上海的这边商人前往广州,都是最高等级待遇,原来是想要拉拢上海的资本家们。 如果年前能占领上海,自然明年的北伐军费就有了。根据统计,上海能提供的资本支持将是两广加起来的两倍以上。 方珏一人点着香烟,好整以暇的等着,临近两点的时候,总商会门口停靠了不少豪车,上面都下来很多富豪,年纪都不是很大,都是一个家族式大企业的少主。少主们快步进去,这群少主都加入了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联商会”,会长方珏也见过,福利公司的霍婷。这“联商会”在上海的资历虽然不比总商会,但财力绝对可以相当。主要原因就是“联商会”里面各类公司的少主多,而总商会就是靠几个老资格撑着,资本当然比不过。除非总商会这边算上上海最大的财团“江浙财团”,才能完全碾压这个由一群少主凝聚的商会。 除了霍婷之外,朵朵、林渊这些少主也都过来参加会议。等人到齐后,方珏就跟在这群人后面,进去会议室找了个地方坐下,旁听。 “这规模还不小,不知道能筹款多少?”方珏作为军人自然明白不发军饷的痛苦。基本上月月军队里面都要发生暴动,就是因为不发军饷或者发的少了,每个月都得安排人安抚。实在不行只能他们领导出马,骂他们一通就老实了。之前各界商人筹的款已经基本上花光,现在军队又开始断响,或者少发钱。就连方珏这种少将级别的,一个月也就几十块大洋,估计外面拉黄包车勤快点的都比他赚的多。 所以方珏也是十分凄惨,西装都是之前上学的时候咬牙买的,平常都是穿军装,因为有好几套,来上海没办法,只能换件衣服。至于为什么不向自己的父母要钱,因为不好意思。 方珏心里面思考着,以严不闻聪明程度,这钱定然不会交给金桐。到时候如果有他这笔筹款,可以解决北伐军暂时的困境。想到如此,方珏准备等任务完成后与严不闻说。将此等筹款索要过来。 严不闻自然是不知道方珏心中所想,还是按照自己既定的计划行事。该筹款就筹款,该举办寿宴就举办寿宴。这次还得感谢朵老板,严不闻看朵老板自己坐着,偶尔皱了皱眉头,于是就过去打了个招呼。朵老板笑道:“看来你的任务要完成了,下次可别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朵老板难得的善意提醒,严不闻自当铭记。 一段时间不见,朵老板面色越加红润,身体也变得莹润起来,与之前小女孩似的面貌多了点吸引人的魅力。 而另一边霍老板霍婷见到严不闻后,就开始想要严不闻之后去随他们拟定合同,按照约定,兴隆报社的广告利益和舆论权都得归属于他们三年。此外霍婷还有第三个条件一直不肯明说,严不闻也就识相的不问。 除了这些人,总商会这边资格比较老的只有四爷傅宗耀和小爷方椒伯出席,其他人都有事。或者是认为没有出席的必要,反正都是预算里面扣。该执行的程序还是要执行,有傅宗耀在,总商会这边一千万的贷款已经拿下。 “四爷,这边就麻烦你催促一下那些会计,尽快将款项到帐。”严不闻客气的说。 傅宗耀拍拍胸脯:“严老弟,你放心,这点小事我会盯紧。” 剩下的就是“联商会”和各界商会组织。 第四十八章 家猫 傅宗耀可比严不闻勤快多了,忙前忙后,而且因为自己“四爷”的辈分,一举一动都显露着长辈的威严,无时无刻不都在彰显上者的态度。小爷方椒伯心向着虞洽卿,但对傅宗耀的地位也有点顾虑,所以今天也来了,傅宗耀成为总商会主席已成定局,而虞洽卿那边也开始进行反攻的准备,现在两人可算是撕破脸皮了,这让方椒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两边自己都得罪不起,只能择一而结。 傅宗耀招呼前来参会的人员坐下后,赶紧又去询问总商会那边的人款项筹集好了没?对于这次筹款,本来是属于傅宗耀的肥差,但金桐执意让严不闻办此事,所以孙传芳那边也为了不偏颇,权利分开,让傅宗耀当上了一直觊觎的会长宝座。另一面将筹款的负责事项交给严不闻。 傅宗耀打心眼里是很不高兴的,但面对孙传芳这个大军阀,什么事情就不是自己高不高兴能算得了的。于是傅宗耀只能将差事让下,但自从当上主席后,傅宗耀晚上回去想了一想,或许跟严不闻好说一下,两人合伙干这事,说不准还能拿点好处。这位严老弟从之前的交往来看,非常会做人,怕是不会拒绝。 于是傅宗耀就明摆着张罗,严不闻也乐得清静,与联商会、总商会、各界商会都打过招呼后,就开始站在台子上动情的演讲。每一句话落,傅宗耀都带头鼓掌。有傅宗耀这位总商会主席捧场,没人不应和,气氛一时间很浓烈。 总商会这次出席的这些常务都算是傅宗耀的后辈,这种注重家族式辈分的总商会,后辈一般情况是不敢顶撞长辈的,所以傅宗耀一说话,所有总商会的人都得老老实实听着,敢反驳一句,以傅宗耀的性子,恐怕以后在总商会乃至上海就混不下去了。 严不闻又说:“这次劳烦各位同仁,孙大帅有事相求,请各位慷慨解囊。” 一切的表面文章都做完,严不闻和傅宗耀也都恭恭敬敬的鞠躬感谢。旁边的方椒伯赶紧上前也一鞠躬,话都说到这种份上,大家也都了解,都表示钱款会打到特定的账户上。 这款项,大家也不会拖,分摊到个人头上就没多少,大家也都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而触碰副主席严不闻、主席傅宗耀乃至孙大帅的霉头。 方珏在一边笑了笑,心中想,上次广州筹款,想尽办法邀请了那么多商人才筹款了两千多万,现在上海这边总商会一组织,光是上海这一片的商人就捐了两千万。而且可以看出,这些人眉头都不皱一下,看来这些钱对他们来说就是小意思。 这次来上海收获不小,了解了上海通天的财力。这是哪个地方都比不了的,而且方珏心中已经将上海和提款机划上了等号,大部分财富都聚集在上层人手中,靠征税剥削人民所得的税款毕竟还是太少,而且容易引发暴动。而上海这些商人资本家最大的弱点就是胆小,这不,孙传芳一吓立马乖乖捐款,到时候,拿下上海,只要如法炮制孙传芳这一套,上海资本家不得老老实实将钱送上? 这就更加加重了方珏要实行刺杀计划的想法,干掉金桐,基本上南方就不受孙传芳控制,估计年前,就能顺利派人进入上海。 “严老弟啊,不知道你这次筹款放置到了哪个银行中?保不保险?现在上海大大小小银行多得是,但倒闭的也多,如果存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傅宗耀好心好意的提醒,言下之意就是:老弟啊,不如存到我那通商银行中保险。傅宗耀也不明说,先将钱存进去再说,到时候暗中调动钱款还不是他说了算。 严不闻假装没听见,与下面各界商会的代表交流着,等傅宗耀不耐烦的又凑到耳边说了一遍,严不闻才反应过来:“哦,不过四爷,你不用担心,钱款都是直接打到孙传芳南京财务部那边,我是只管打钱,不管存哪,反正有凭证。” 傅宗耀听完严不闻此话,怏怏点头,心中虽不愿放弃,但也没有太好办法。接着傅宗耀办事积极性就下降了很多,等会议结束,众人要走的时候,傅宗耀才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严老弟,可否需要清点一下款项,免得少了,可不是太好?” 严不闻笑着说:“四爷,这话得跟金桐金司令说,这钱不经我手,金桐那边已经安排专人来管,我也无权决定。” 傅宗耀看严不闻笑容里藏了一点怒气,连忙打哈哈:“严老弟,你别多想,我只是想替孙大帅把事情办好,既然没问题,那我也就放心了。” 傅宗耀甩袖离去,带走了总商会的一批人。之后霍婷那边联商会的人也都走了,最后留下的是朵朵那一批人。 朵朵、林渊、刘锡永、克拉福德这四人非常够意思。作为朋友能帮则帮,这次捐款,加上金桐寿宴都除了不少钱。跟霍婷不同的是,并没有索取回报。 严不闻道:“晚上没事的话,请你们吃饭外加娱乐?” 严不闻笑着看着四位朋友,很放松,大家都有种心知肚明的默契。严不闻刚说出此话,林渊、克拉福德、刘锡永当即表示要去。而且还挑选的是南京路那边最贵的娱乐场所。一栋大楼,和跑马厅一墙之隔,中间有专门的贵宾通道可以通往跑马厅,楼里面各种洋玩意,甚至还有游泳场,舞厅等等,非常华丽。 只有朵朵不出声,严不闻邀请道:“朵老板,要是晚上没事,也可以一块去?” 朵朵笑了笑,也不说话,反而是看着严不闻,过了好久之后才说:“人多闹腾的慌,我不爱人多。” “咳咳!”林渊三人瞬间明白什么意思,识相的告辞:“不闻兄,才想起来,晚上还有点公司的事,先告辞了。” “我也是公司有事。”克拉福德笑道。 严不闻看向刘锡永。刘锡永摸摸头,公司有事的借口已经被用了,只能随口胡诌:“他们公司有事,我去帮忙看看。” “哈哈。”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等严不闻说,就已经溜走了。 “人心不古。”严不闻无奈摇摇头。 见到三人走后,朵朵才说:“你选吧,晚上去哪?” “这……”严不闻想到,这算是约会吗? “不闻兄,那我也先走了。”方珏还准备和严不闻一起走,但发现情况不对,立马告辞。严不闻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不够意思的朋友跑路。方珏走之前还冲严不闻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溜出去的林渊三人出去之后,忍不住大笑道:“你们还没见到朵老板的表情,如果我们不走,她可是要发飙了。” “还说‘我不爱人多’。”克拉福德模仿朵朵的动作,扭捏的已经不像是办事凌厉的朵老板了。 “母老虎也成了小家猫了,还得人治住她。”刘锡永搂着林渊和克拉福德的肩膀道。 第四十九章 调试 三人在外面闲扯,等到严不闻和朵朵两人从会议厅里面出来,才笑着告退。 很快夜幕降临,另一边,方珏早早安排跟自己过来的刺杀小队成员住进了严不闻安排的和平饭店住所,和平饭店门前就是长江,在夜晚的时候尤其吸引人。远处码头的灯塔,还有一排排延伸而去的路灯如同星辰一般点缀在酒店四周。而住在酒店上的客人则能感觉到自己就像乘坐了一座豪华游轮,行驶在银河中。 隔不多远就是南京路,这条最繁华的街道,就算到了深夜,乃至凌晨都人来人往,好像没有哪个阶段,这条街道不繁忙。街上的洋人多,国人也多,都有点小资本,可以在这个魅力之城尽情挥霍。 和平饭店门口一群人或穿着西装,或穿着长衫,亦或是穿着豪华的马甲衬衣从一辆辆人力车上下来,或者是从一架架洋车上面下来,看上去这群人打扮的像商人,教书的,有文化的,西装革履,打扮的整整齐齐,进入和平饭店内。若在其他地方,这些衣着整齐的人还能引起注意,但在和平饭店这,这些装扮只能算平常,这里因为高昂的消费,所以出入的都是些比较富裕的人。大家都这个装扮,你要穿个脏兮兮的工装,倒是引起注意了。 如果仔细发现,这些人和平常的商人,文人有很大不同,身材都很不错,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壮硕的体型能将西装长衫撑的紧绷,看样子并不像商人那种大肚子,也不像文人的弱不禁风。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非常大气。这些人分批次进入和平饭店内,迅速的上楼,很快来到七楼,七楼被分隔成两个区域,中间有玻璃门阻挡,东面的区域已经被一个人包下,所有人不得进入。 这些人进入七楼后,早已经有人等着,领着他们去了七楼东面的区域,东面有五间豪华套房,一间豪华单房,另外四间都是双人房,达不到总统级别待遇,起码也是总理。 方珏在东区五间房间环绕的客厅等了很久,终于这几人过来了。加上跟在自己身边的黑狼,总共9人,面前来了七人,这七人都是武功高手,都有自己拿手的武器。一旁的李博耍的一手好飞刀,三十米范围内,一刀毙命,而且不动声色,比之手枪还要无声无息,根本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的手。这次暗杀,方珏也是考虑这点,用手枪太明目张胆,闹大了,他们都跑不掉,还是李博的飞刀绝技靠谱,一刀毙命,金桐估计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博右边第二位身体壮的跟头牛似的,叫庞凯,在部队里面没有四五个大块头的人拿不下他,力大无穷,并且一口钢刀能将人竖着劈成两半。不过现在钢刀太明显,于是方珏就给他一把短小的杀猪刀,上有血槽,一捅下去,血直接顺着血槽喷出来,直接一个血窟窿,救都救不了。 他们身后不远处靠着桌子,身材高瘦的人名叫段飞,外号“神枪手”,负责在远处狙击,要是里面人都失败了,那就得靠他不惜一切代价狙死金桐。 另外四人要么会飞索,要么会易容,要么会制毒,还有一个更是团队的核心,身体比庞凯还要大,如果庞凯是牛,他就得是一头老牛。刺杀小队里面所有物资都得靠他负责托运,行动的时候,一些不方便携带的东西,都得让他背着去现场。 选出这些人,也有方珏的道理,进攻有李博的飞刀,庞凯的杀猪刀,段飞的远程狙击。行动的时候难免要攀爬复杂的地形,房屋,就得靠飞索勾住,人拉上去。之后要混进金桐旁边,就得易容,最后投毒也是万全之策。毒的死最好,毒不死还有后招。 方珏将一切情形都想到了,金桐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死。 “大哥,这地方真不错,一个饭店里面有山有水,还有这些花花草草,隔着这窗户还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庞凯笑道,他们这些人除了黑狼是在广州一个县城长大的,其他人都是乡下的土孩子,家里养不活了就送去学门手艺。之后误打误撞,学了点旁门左道,做不好工,只能参军,没想到自己这点旁门左道在军队很吃香,打几次胜仗,军衔就水涨船高。 “土鳖了吧,这就是上海有钱人的生活,我告诉你,上海这群商人有钱到了何种地步,家里的各种器具,装饰品都是用金子做成的。”段飞笑道。 “那我们打下上海,直接去这些人家搬点锅碗瓢盆就能活一辈子了。”一人笑道。 黑狼忍不住鄙视这帮没见过世面的:“有点骨气,别跟乡下毛小子一样,现在我们打仗是为了钱吗,是为了肩膀上这肩章,有了地位还怕没钱。” “说的有道理。哎,上次不是说,已经找了人毒杀金桐,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另一人问道。 方珏知道这没消息肯定就是没成功,又想起严不闻说过,梅兰芳就住在楼上,准备金桐寿宴的台戏,于是方珏让黑狼带着刺杀小队的成员回房休息。自己则收拾了一下去楼上梅兰芳的房间。走到半道,方珏忽然停下脚步,自己的底细以及这次来干什么,梅兰芳都知道。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住所,若他叛变,岂不是将会被一锅端。 这次行动非常秘密,方珏可以冒险相信严不闻,但不可能冒险相信梅兰芳。 一变万变,防患于未然。 想到这点,方珏快步下楼,下楼的时候,突然碰到一位穿着比较华丽的小妇人,小妇人手中捏着的佛座忽然掉了下来,方珏手快,直接抓住,还给了小妇人。小妇人连连感谢,方珏笑着回应。之后小妇人一直上了两层,来到梅兰芳的房间外面,敲了敲门。方珏也跟了上来,利用墙挡住自己的身体,暗中观察小妇人的动向,随后才觉得面貌有点眼熟。 根据梅兰芳给过自己的画像,方珏揣测,这可能就是金桐十三姨太小花月! 临夜探访,必有所事。方珏回去后,让人易容,去楼上梅兰芳处探查情况。 很快一位穿着服务员衣装的人手中拎着工具箱,快步上楼,然后在梅兰芳门口停下,敲了敲门。里面人开了门,这人笑着说这个房间漏水,下面的住户提意见了,所以必须要将水管修好。 梅兰芳点点头,让他进来,这人进去后,稍微环顾了一下,见到里面有两人,一位是梅兰芳,另一位画着妆阴阳怪气的男人,了解情况后,这人迅速去卫生间将水管鼓捣了一下,然后告辞。 而另一边,那位服务员下了楼,赶紧回到七楼东区,洗了脸,来到方珏他们所处的一个房间。里面八个人已经等了好长时间,方珏看到他回来:“赶紧弄!” 防人之心不可无,方珏为了保障任务的顺利,不得不怀疑梅兰芳,若真拜托小花月毒杀,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可能排除投靠的可能。 那人鼓捣了一下,调整好频率,戴上耳机听着。 方珏等人已经等的不耐烦,连忙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调试机器的人仔仔细细听了一遍,一本正经道:“大帅,大……帅,未免也太猴急了点,还没好就又上手了,这下好了,又烂了……整天坐不能坐,可苦了我……” 旁边仔细听着的方珏一行人脸都黑了。 第五十章 带走 窃听的这位易容大师还是非常有职业素养,一个字不差的将小花月在厕所自言自语的话说了出来。 “你说的什么玩意?”黑狼一脸困惑。 “这金大帅有点变态啊。” “这都下得去手?” “你们没见过那小花月,听说长得比女人还漂亮?” 大家忍不住笑着,气氛突然间变的十分诡异。方珏示意大家别说话:“还听到了什么?” 易容大师沉默了片刻,继续仔仔细细听着。 而在梅兰芳的住所,小花月在卫生间擦拭了药物后,就出去了,与梅兰芳在客厅里面交流。小花月上次答应梅兰芳的事情,可到现在一直没有动手。小花月自己的解释是,金桐警惕性强,根本无从下手,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得别人将菜从头到尾吃一边,他才动嘴。 所以…… 梅兰芳也很无奈,让小花月别急,找准时机再动手,切记以保证自己的性命为前提。小花月纳然,随后又说了几句就急匆匆的走了。梅兰芳一人坐在房间客厅处,不停叹息。看小花月这次来访的语气,此次任务交给他算是交错人了,今天他来的意图很明显,也就是透露出不想毒杀金桐了。所谓警惕性强也不过是借口。 不过,梅兰芳也不怎么难受,毕竟是出了门的徒弟,不由自己。随后,梅兰芳抖了个激灵,嚯地站起来,心中瞬间冰寒,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假如,假如小花月叛变,将此事和盘向金桐托出,那该怎样?虽然小花月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但已经嫁给金桐几个月,谁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向金桐告密的可能性很小,纵然是万分之一,但如若有这种可能,他可能就不能活着回到北京。 梅兰芳一想到这点,汗如雨下,不知如何是好。现在下去追小花月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自己收拾收拾,今晚就开溜。这样才是完全之策,至于明天的演出,性命重要还是信誉重要?梅兰芳现在得权衡一番。随后,梅兰芳又想到自己突然出走不是太好,所以决定先去找下严不闻,至少得告知他这件事。之后,梅兰芳拿起了房间里面的电话,拨了出去。 而在楼下,之前小花月快步离开后,才下了两层楼,就被两个人堵住。 “你就是小花月?” “怎么了?”小花月看面前这两人不停笑着,看上去很和气,不知道为什么拦住自己问这个问题。 两人打量了一番小花月,并不言语。小花月接着问道:“你们认识我?” 两人笑道:“哪能不认识你呀,金大帅的第十三房姨太太。不过你之前是唱戏的,我们还想给你捧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唱了。” 小花月听到这就笑了,原来是戏迷啊,现在只要是人都知道他是金桐的姨太太,但他还是喜欢别人把他当成戏子,听到这两人知道自己的本来行当,于是小花月高兴的解释道:“现在不唱戏了,金大帅不允许我这么干。” “哦,原来如此,实在是太可惜了。”两人扼腕痛惜,让小花月也觉得自己不唱戏伤了这群戏迷的心,也觉得有点难受和不好意思。 “不过,如果过段时间,我跟金大帅说说,应该他会让我继续唱戏的。”小花月想了一下道。 “过段时间,具体过多久?” “大约年后吧。” “哦。”两人相视一笑,明白似的点点头。 随后两人中的一人笑道:“怕是金桐活不到年后了,你可以准备准备今年年底开始唱戏了。” 小花月没听明白,诧异道:“你说什么?” 另一人笑道:“我说,金桐快死了!” “你,你怎么满口胡言,金大帅没病没灾,活的好好的。”小花月原本还很高兴的脸,彻底板下来,面若寒霜。 两人还准备说什么,小花月突然脑后受到重击,直接昏迷。两人直接托住小花月。后面一人冷笑:“还跟他废什么话,敲晕了带走,浪费口舌!” 小花月背后这人正是黑狼,直接手刀劈晕了小花月。前面这两人一人是李博,一人是段飞。之前从窃听的谈话中,可以知道,这小花月是不想完成任务了。于是赶紧出门拦下,这小花月不至于将行动告诉金桐,但就怕万一,于是方珏也一心狠,先下手为强。随后方珏自己上楼,前往梅兰芳住处,让黑狼他们将小花月隐匿在房间中,等行动成功后再放了他。 方珏快步上楼,敲了敲梅兰芳的门。梅兰芳现在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刚才打严不闻留下的电话也打不通,自己只能先收拾收拾,跑路再说,等回到北京,再行解释。想必严不闻那么通情达理,并不会怪罪于他。正收拾的时候,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梅兰芳一愣,心寒不已,难道金桐的人这就找上门了。 梅兰芳赶紧蹿到门边,仔细听着,外面又敲了几声门。梅兰芳才下定决心将门打开,心中还想着小花月并不会背叛自己。登门打开的时候,梅兰芳错愕了:“怎么,怎么是你。” 方珏已经敲了一分钟的门,有点不耐烦:“怎么不能是我?怎么,梅先生有事?” 方珏进入房间客厅后,这套房间比他们的还要豪华,总统套房,外面还有客厅,里面有一间大房间。方珏一眼就看到梅兰芳放在桌子上的箱子,里面还有一些衣物。 梅兰芳愕然,连忙道:“方兄,这次行动可能失败了,所以我打算先走,唉,我这徒弟,也罢,你们要小心。” 梅兰芳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方珏笑道:“放心吧,你的徒弟我们会看好的。你还是按照安排行事吧,等今天过后,我会安排人护送你去北京的。” 梅兰芳愣住了:“此话怎讲?” 方珏道:“已经过了很多天,你这徒弟迟迟不动手,我们难免会怀疑他是不是跟金桐暗中勾结。所以就委屈你徒弟一两天,等事成,我们回放了他。” 梅兰芳急忙摇摇头:“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但随后明白利弊,迅速点点头:“这样也好,你们不能伤他!” “那自然。” 梅兰芳接着道:“有没有可能金桐已经知道这事?” 方珏道:“绝对不会,金桐这人我了解。如果知道这件事,估计你现在已经被带走了,想必小花月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 “哦,那我就放心了。”梅兰芳苦涩的一笑。 第五十一章 还看书? 自己这徒弟十多岁的时候就跟着自己,虽不说知根知底,但也了解的很。不至于会出卖他,但也以防万一。只能按照方珏的意思办。梅兰芳接着问道:“那我,还要在这继续唱戏?” 方珏道:“那当然,明天若先生唱完戏,不放心的话,晚上就可以将你送上或者或者轮船,要是不急,也可以在这待一两天再走。” 方珏意思已经很明显,为了不影响明天的行动,梅兰芳必须要再委屈一下,一切按照既定的安排,中午和晚上两场戏唱完后就可走人。 梅兰芳纳然点头:“那就按照方兄的意思办。” 另一边,小花月迷迷糊糊醒过来,后脑还很疼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随后发现自己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了,难怪自己已经将眼睛睁开了还是一片黑暗。之后又发现自己的嘴也被堵住,身体也被捆绑的严严实实在一张椅子上。而后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怎么会被绑架的,之前有两个戏迷跟自己打招呼,之后自己就人事不省了,看来就是那两个“戏迷”闹的,但这戏迷为何绑架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不唱戏了? 小花月心中思量着,而后听到脚步声,吓得赶紧装昏迷,一动不敢动。随后就听到有人在谈论。 “这小花月长得挺小巧的,如果不是早知道他是男人,恐怕我也看不出来。” “怎么,看上他了?” “哈哈,只是感慨一下,难怪金桐会纳他当作小妾。” “还没醒吗?” 有人过来碰了小花月一下,小花月耸拉着脑袋。一人笑道:“还没醒,把门锁了,就丢在这个屋,等后天放了他。” 之后人就出去了,小花月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且这段时间心中一直纠结,师父那边也一直催促自己毒杀金桐,可自己实在是下不了手,好容易有个归宿,而且金桐待自己不错,实在是下不了手。 而且听到他们后天准备放掉自己,所以小花月也就不挣扎了。安安静静待着,心中少有的企盼,今晚不会去,金桐会派人找他,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和平饭店,毕竟自己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说去哪。 而后正当小花月排除思绪,静静等待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有人议论着。 “明晚动手啊?” “明天再讨论一下计划。” “和平饭店内动手?” “不大可能,得找机会。” “赶紧杀了金桐这狗日的,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去。” “听说你媳妇挺漂亮?” “嗯?漂亮关你屁事。” “哦……” 小花月吓了一跳,仔细分析后,反应过来,这群人要杀金桐!顿时,小花月心中像五色瓶打翻了一样,不知道什么滋味,自己也曾想过毒杀金桐,但始终没真正行动过。现在听到别人这么若无其事的议论,像是金桐已经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心里面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竟然是:快点逃脱,告诉金桐有人要暗杀他! 蓦然出现这种想法,让他也感到十分恐惧。自己不是不爱金桐,想毒杀他,而且自己也一直怨恨他不让自己去唱戏,打乱了自己原有的生活吗?随后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升腾起,将小花月的想法彻底拉向了救救金桐。总而言之,他给了自己一个非常不错的生活,而且他也是自己的男人…… 小花月下定决心后,手不停摸索着,想要挣脱绳索。不久之后,因为小花月的手腕本来就细,加上手指涂了一层从国外寄回来的保护霜,让自己的手很油滑。多试验几次,就顺利的从绳索上抽了出来。然后小花月轻轻的将自己的眼罩放下一角,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小房间中。而后又听到没完的声音,赶紧将眼罩拉上,手继续背在后面。 听到外面人又进来了,小花月依旧再装晕,但由于刚才听到的那件大事,让他心中一直扑通扑通地跳。人离的越近,他紧张心跳的越快,直到最后有人站在他面前,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去。终于那人看了一眼,转身走开了,小花月松了口气,浑身放松了下来。 那人走到门口,小声低估了两句,门外又进来两人的脚步声。 “这一针下去,不到明晚可就醒不了了。” “让你打你就打,万全之策,谁有功夫在这看着他。” “那就这样。” 小花月突然脖子一凉,脑袋一昏,真正陷入了昏迷。 严不闻此时在离和平饭店几公里外的浦江饭店,浦江饭店如果按历史沿革来论,比和平饭店资历还要老。浦江饭店始建于1846年(清,道光二十六年),是中国第一家西商饭店。而和平饭店建于1854年(清,咸丰四年),才开始就只有一座南楼,命名“中央饭店”,是西侨在上海建造的第一家带餐饮业的旅社。 和平饭店于1906年重新修建,加了电梯还有空中花园。而浦江饭店则演变为礼查饭店,上海外滩黄浦江畔,一座维多利亚时期巴洛克式建筑格外引人注目,这就是礼查饭店,1907年进行重新修缮,演变为当时上海最豪华的饭店。 严不闻所在的这处房间修建的也十分美妙,特有的欧式风格的房间,宽阔的房间和客厅,各处都是让人心热的暖色调。还有一处宽大的阳台,上面种植了很多漂亮的花草。阳台上有藤椅,木桌,上面摆放着国人喜欢喝的茶叶,配备小巧漂亮的茶杯。而且房间内天花板上的灯光布置的也很漂亮,一打开,整个房间就显得美轮美奂。 阳台亦然,上方的灯光照射下,既不刺眼,也不暗淡。在晚上让人觉得很舒服。而严不闻就坐在藤椅上,拿着本书看着,透过阳台可以看见下方江面上航行的轮船、游轮,以及点缀的如同星辰一样的路灯。 屋内一位女孩从床上下来,穿着蕾丝边的睡衣,从床上下来,不由扶了扶头,还有点晕眩。走出房间来到阳台后,给严不闻倒了杯茶,之后走到严不闻后面,看了一眼他看的书后,然后冲过背后轻轻的佛过去,手环抱在他腰上,伏在他背上,甜蜜的笑道:“这么晚了还看书?” 第五十二章 也就……三个月 严不闻将书合起来,放在桌上,说:“不看了。” 民国时候的书和现代都差不多,同样是学术性书本少,大量臆想性书本多,想要学到什么知识,还得去图书馆。严不闻手中的这本也相当于半白话文,照顾不怎么懂的普通人的学术书本。 主要讲述了光绪二十五年(1899)秋,时任国子监祭酒(也就相当于皇家大学校长)的王懿荣得了疟疾(定时发冷发烧的急性传染病,现代医学讲是病原体是疟原虫,由疟蚊传染到人体血液里),就是被一种特殊的蚊子叮了,得了病。找了一位京城的老中医,老中医开了一味药,名叫“龙骨”。 之后将“龙骨”买回来后,王因为渊博的知识认定这哪是什么“龙骨”,就是一种带远古文字的龟壳,也就是甲骨文。之后开始研究甲骨文,开创了此等研究先河。而后罗振玉(著名古器物,古文学家)带着自己的地底到河南安阳考察,终于发现了殷商古迹,但是之后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比如古迹里面栩栩如生的古代武士,以及如同鬼魅一般的怨灵。让罗振玉和弟弟罗振常带去的考古队几乎全部覆灭,但饶是如此,两人还是带出了大量的甲骨文。 之后通过罗振玉的研究,湮灭已久的殷商历史之门打开了一道缝隙,让世人得以窥探远古庙堂之间的些许影像。著名国学大师王国维凭借迟点,将这道远古之门彻底撞开,建立了整体的殷商历史体系。 但世人关注的点永远和学者不一样,弄清楚殷商帝王的排名先后和历史发展方向对他们而言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唯有那殷商中被“封印”(有人说之所以殷商武士没有跑出来,就是因为罗振玉请了一位大巫封印所致)的成千武士,还有数不尽的宝藏(黄金白银),以及那神乎其神的罗振常“亲身经历”,才足够满足人的探知欲望。 人呐,总是疑神疑鬼的。 严不闻将手放在女孩手上,这位名叫朵朵的女孩,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前朵老板的威严。像一只小家猫一样粘着严不闻,随后等严不闻想站起来的时候,朵朵一转身,绕到严不闻面前,坐在桌子上。严不闻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将朵朵抱着走进了屋内。 第二天一早,严不闻醒来的时候,朵朵还伏在他的身上,散乱的长发铺满了他的整个胸口。严不闻将她悄悄的放下去,放在床上,自己则起身。与昨天并没有多少不同,只是左手无名指上被戴了一枚钻戒。严不闻仔细打量了这枚精致的钻戒,以现代的计算方法,恐怕也得有几十万。心中想着,这朵老板真大方,出手并不是一般的阔绰。 随着远处太阳升起的第一道光,朵朵也醒了,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你是我的了。” “哈?”严不闻笑了笑,手指放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等朵朵稍微洗漱了一下再坐过来的时候。严不闻仔细看着,很漂亮的一位小美人,脸上还有点没有褪去的稚气,但更显的落落大方。眉宇间展现的若有若无的威严,让人也不敢忽视她的商业地位。最让人心醉的是她那吹弹可破的皮肤,和曼妙的身材。 严不闻张开双臂,让朵朵过来,过来之后顺势让朵朵坐在了自己腿上,朵朵臀部的热度,以及皮肤的柔软,让严不闻也不由得有了反应。这种小女人的姿态让朵老板有点脸蛋发红,自己一向强势,什么时候都没有被动过,但在他面前,自己已经被动的不能再被动。 先后两次的体液交融,让她已经彻底被面前这个男人征服。虽然面子上还挂着强势,心里面已经变得无从抵抗。任由这男人这么抱着自己,将嘴唇凑到自己的耳边。 朵朵忽然笑着问道:“你想说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肯定做到。” 严不闻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年后我准备去北京一趟,有点小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朵朵忽然转过脸,道:“不行,我已经和我爸爸说过,年底订婚,明年年初就结婚,最迟拖不过元宵。” 这么急?严不闻吓了一跳,自己并不是不喜欢这么可爱迷人的女孩,而是……或许是自己根本没有想过结婚……亦或者没有做好准备。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严不闻心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暂时还不想结婚。 朵朵并没有感受到严不闻情绪的波动,这么长时间以来,严不闻已经将心性磨练的非常稳定,别人轻易不会从他表面的举动看出他内心的情绪。严不闻笑着反问着说,像是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你准备好了吗?” “嗯。”朵朵迅速地点了点头。 然后严不闻又问道:“我们才认识了几个月,你可以再考察我一下,看看我是否值得托付?” 朵老板忽然站了起来,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额?”严不闻发现,朵朵并不是自己以前遇到过的任何女孩的类型,她或许是因为出生于豪门富商的家庭,从小都是娇生惯养,所以并不会拐弯抹角,任何事情都是直来直往,脸上的表情就是心里面的想法。所以当严不闻看到朵朵如此的时候,就知道她已经生气了。 严不闻连忙道:“那行,那行,订婚可以年底,不过结婚可否推迟三月。” 朵朵眉头一拧,又质问道:“为什么?” 严不闻思考了一下,道:“我找一位老先生算过,如果农历的四月十八,或者是西方纪年的五月初九,那天结婚的话,我和我的夫人、妻子、爱人以及我这辈子的……依靠,能幸福一辈子……” “就这天,没有其他了?” 严不闻郑重道:“没有了。” 朵朵问:“你信吗?” 严不闻佯装思考了一下,说:“我信!” 朵朵开始还板着脸,很不情愿,但不知道为何,忽然嘴角一弯,笑着说:“那,我也信。” 严不闻如释重负,接着说:“那我们就年底订婚,明年我先去北京办事,回来后就准备结婚?不知道老婆,你答应吗?” 严不闻笑着改了称呼,捏了捏朵朵的下巴。 朵朵听到严不闻称呼她为“老婆”,耳朵都有点红,而且被这么挑逗,按照常理,她早就发火了,但现在她丝毫没有动气,反而沉浸了进去。 朵朵说:“那我,等你回来!” 也就三个月,也就……三个月…… 第五十三章 万全之策 “我……”严不闻想说什么,朵朵拉住严不闻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严不闻吃痛,赶紧甩开:“你干什么?” 朵朵说道:“你不履行承诺,可就不是咬一口那么简单了。” 严不闻纳然。随后听到窗外有叫喊声,严不闻诧异的走上阳台,往下面看。看到下面的情况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聚了。 朵朵见到不对劲,连忙过来问道:“怎么了?” 严不闻看着下面,一群学生举着标语,源源不断的从街道另一边走过来,而下方学生的队伍已经凝聚的非常大,浦江饭店门口的一条路已经彻底被学生们堵住。学生们凝聚成四列,还有学生举着标语,上面大字写着:“打倒军阀,打倒金桐!”甚至还有人写着“金桐卖国贼,与洋人朝廷勾结”等等词汇。 这些学生专门挑着金桐寿宴的这天来闹事,还有个目的,就是看金桐如何鱼肉百姓,看看金桐的寿宴如何铺张。 “糟了,还真来闹事了,不明智啊。”严不闻自然知晓今天的刺杀计划,如果成功,明天就没有金桐这个人。但这群学生现在出来,如果金桐震怒。不办酒宴,专心对付这群学生。那等到下次的刺杀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更重要的是,学生们的生命! 朵朵靠在阳台边上,看着下方,问道:“学生游行不是隔三差五就有吗?你怎么这么紧张,还是学生们当中有你的学生。”朵朵知道严不闻是大夏大学的一个兼职老师,所以如此问道。 严不闻道:“最前面领头的就是我们学校的,名叫康铭,后面的学生我也眼熟,大概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队伍再后面的学生没见过,不过戴着其他学校的校章,是其他学校的。” 朵朵道:“今天不是金桐寿宴吗?真会挑时机啊,虽说金桐是强弩之末,但也不会让这群学生这么挑衅的骑到头上吧。”之前学生闹事游行,规模都不是太大,几十个学生走几条街就完事了,而且还是在公共租界,金桐也懒得管。现在集结了这么大的部队,粗略算一下就有一两千人。如果金桐害怕重蹈段祺瑞政府覆辙还好,就怕金桐感觉自己马上也得兵败撤走,孤注一掷,先教训一通这群学生就麻烦了。 而且学生们现在群情激昂,贸然的下去劝阻肯定没用。严不闻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心中只能希望金桐随便找些军人堵住路口就行了,或者学生见到真枪实弹害怕自行解散。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学生们动机是好的,可就是冒了狮子头上拍苍蝇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被暴怒的狮子给一口吞掉。 朵朵看严不闻表情如此不对劲,顾虑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想阻止他们吧。” “这不可能了。”严不闻看着下方的队伍,其中还有不少课堂上让他“滚出去”的“混蛋”学生,但严不闻度量不至于那么小,也不至于跟他们计较过多,只是有种无力感。明知道他们走的是条绝路,可惜无法劝阻。就好像一辆飞驰的火车,严不闻这个普通的人站在火车外面,眼睁睁看着火车飞向绝路,却阻拦不了。 朵朵感觉到严不闻的焦虑,想说什么,忽然发现了游行学生当中的一点异况,朵朵指着游行队伍最前面,拿着一个小旗子,兴奋地手舞足蹈,蹦蹦跳跳的女孩疑惑道:“这不是总商会傅宗耀的女儿吗?傅青青,我见过她几面。” 傅青青?严不闻听到朵朵这句话,想起来,之前在学校自己上课过程中,顶撞自己的也有她。严不闻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有点欣赏,比之她父亲的投机取巧墙头草的性格,她就有点刚硬不羁。让严不闻怀疑他们父女俩是不是亲生的。 严不闻奇怪,傅宗耀这么胆小怕事的人会允许她女儿做顶撞金桐的事情?另一种想法,就是傅宗耀根本不知道女儿现在干的事情。 契机来了,金桐一死,任凭你们学生怎么闹。但现在,纵然有一点点概率,也不能看着他们送命。 严不闻让朵朵去拨通电话,就说连上总商会傅宗耀府上,有事相告。 朵朵一笑:“看来你还真喜欢你的学生啊。不过按我来说,我最近刚学了个新词,叫背叛革命。你无论心中怎么对他们好,他们将来也不会记得他们的命是你救得,只会记得,你就是那个破坏了他们行动,助长金桐气焰的罪魁祸首。” 严不闻明白,凡事有利有弊,正如虞洽卿两年前劝诫上海大罢工复工,一方面自然是为了维护资本家的利益,另一方面则是不忍心看到罢工的工人们没了收入连家都养不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也正如李鸿章签订条约,一方面是卖国贼,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为国的无奈之举。 严不闻思想层面不能和他们比较,但暗中帮助还是没什么问题。这次游行已经阻止不了,但如果通知傅宗耀,他出于爱女的考虑,定然会出手相助。届时至少她女儿的同学没什么事情,就算学生们被抓,等今晚金桐一死。自己明天也可以保他们出来。 这才是万全之策。 想到如此,严不闻一声令下,大手一挥:“打!” 朵朵无所谓,拨通了电话。另一头,傅宗耀正吃着早饭,一家老小,除了傅青青早早上学去了还有大女儿不在,其他几房夫人和孩子们都在,傅宗耀一共有九个孩子,傅青青排行老八,是最小的一个女孩。所以傅宗耀平常最疼她和最小排行老九的儿子。傅宗耀前几个月娶了一位夫人,是大女儿的以前的大学同学,大女儿置气,已经几个月没回来了,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事,反正傅宗耀按月打钱,大女儿也按月取,傅宗耀知道她没事也就不管了。 傅宗耀吃饭的时候,大女儿同学那位小姨太也坐在旁边,傅宗耀吃饭的时候还不忘上下其手,惹得小姨太倩笑连连。而后,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佣过来说:有人打电话过来,是从浦江饭店那边打过来的,就要老爷接。 傅宗耀拍了拍小姨太的大腿,不耐烦的走过去:“谁呀?大早上没事干吧,打什么电话。” 傅宗耀一接通,那边就说:“四爷?” “什么事?” “……” 傅宗耀听完,立马腿软,瘫倒在地上,电话也掉落挂在一旁。吓得几位姨太赶紧过来,几位孩子也都跟过来,小儿子也喝着牛奶,侧着脸望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十四章 分析 “老爷!” “爸爸!” “怎么回事?”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几位姨太连忙询问,连带着在厨房给傅宗耀磨洋咖啡的正房夫人都急急忙忙跑出来,扶着傅宗耀的手臂。 傅宗耀还没从刚才让人恐惧的消息中走出来,夫人连忙给他顺了顺胸口,然后,让一位姨太倒了杯水,喝了水后,傅宗耀才缓过神来。这下,傅宗耀已经汗如雨下,心里面甚至有点发抖。 傅宗耀恶狠狠地瞪着正房夫人,道:“还不是你女儿!” 夫人疑惑道:“女儿,我女儿!啊?你说青青,她发生什么事了?”夫人一听到此事,连忙询问,自己有三个孩子,这青青是自己唯一一个女儿,平常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个小公主惯着。夫人也最喜欢这小女儿,所以一听到傅宗耀口中所言,急忙询问,青青可是她的心头肉,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傅宗耀说道:“她没发生什么事,反倒要把他老子,把你这个当妈的,把你们这群傅家的人弄死了。” 傅宗耀说完此话,夫人还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反而是旁边的姨太们好像揣摩出了什么,小姨太小声地询问着:“怎么?是不是青青她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额!”小姨太说完,就感觉到夫人的眼神对自己不友好,连忙闭嘴。 而夫人也在疑惑:“你别胡说,青青正儿八经上着学呢,顶多在学校顶撞老师一下。” “你才胡说!”傅宗耀甩开夫人的手,“她说的没错,这件事可比大逆不道严重多了,你那女儿哪里是去上学,简直就是去送命!自己送命不算,还要连带着我们全家人跟着送命!” “啊!”几位姨太吓得花容失色,旁边站着的傅宗耀孩子们也都惊住了。傅青青在家的时候经常对他们说要出去干一件大事,难道就是这件送命的大事? 夫人看几位姨太异样的眼光,连忙说:“老爷,你别说的那么严重,青青她就是一个孩子,能干什么事?你可不要听别人胡言乱语。” “唉!”傅宗耀见自己夫人还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原原本本从头解释,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前两天傅宗耀还在家看到傅青青张罗一群人开展什么动员大会。这不今天就成事实了,让他相信她不会参与都不行。何况消息是从严不闻那里来的,上海谁不知道这家伙就是开报社的,商界“千里眼,顺风耳”,什么事情都能掌握第一手渠道,他说的会错? 傅宗耀一说完,旁边几位姨太受到了惊吓:“老爷,老爷,我们可与这件事无关啊,青青自己做的事,我们一丁点都不知道。” 傅宗耀正在气头上,斥责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们不知道,但你这话等金桐派人来兴师问罪的时候,你跟他说,看看他知不知道。” 夫人见傅宗耀如此,知道事情八九不离十,心中怨悔,难怪今天青青出门那么早,原来是搞什么游行去了。 夫人连忙问,自己可就这一个女儿,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老爷,你就想想办法,她,她再怎么不是,也是你女儿啊。” 傅宗耀心中烦闷,别人养孩子是图将来孝顺的,自己养的这个孩子还这么白眼狼,是来索命的。傅宗耀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无论如何得先去将自己女儿拦下,时间还早,拦下一切都有机会。到时候和金桐解释一番,以自己和孙传芳的关系,金桐也不会怎么样。正准备让管家备车的时候。 小姨太忽然拦住了:“老爷,我觉得可以不用管。” 傅宗耀转过头看着,一旁夫人听到小姨太这语气则是非常恶狠的看着。 小姨太不等傅宗耀发问,自己就说:“老爷,您别忘了,上海这边的学生游行我们见识的多了,一个月总归有次把次,但也没看到闹出什么大动静,而且金大帅也懒得搭理。学生们闹一会,觉得没什么作用,打击了自己的士气,自己就散了。不会出现什么大乱子的,老爷,您太紧张了。” 夫人斥责道:“感情不是你女儿。” 小姨太还嘴道:“我女儿,要是干出这种事,我恐怕也要大义灭亲,而不是拖着一家人下水。” 夫人一气,指着小姨太的脸骂道:“你,你个小表子,你跟谁说话哪!” “都给我闭嘴!”傅宗耀一发话,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傅宗耀接着想了一番,总算想明白,今天是金大帅寿宴,自己难免太小心紧张了,听到学生去闹事,反应太过激,没有仔细考虑。小姨太说的并无道理。 “你接着说!”傅宗耀道。 小姨太听到傅宗耀的指使,觉得壮了很多,接着道:“主要还有一点,就是那边可是公共租界,金桐去那边办寿宴已经冒了大不韪。工部局的人怎么会让金桐正儿八经的带着部队进去?顶多允许金桐自己带着一些朋友过去。或者金桐看到学生们过来闹事,又换了个地方,学生们扑了个空就解散了。也不是不可能。总归说到底,金桐不敢在公共租界动手,所以学生们很安全。而且领头的又不是青青,那么多学生,金桐他知道谁对谁?也不能将怒火发到我们身上,等晚上青青回来的时候我们再教训教训,现在过去,就容易将事情闹大。” 小姨太此言已经分析的很透彻,傅宗耀点点头,不愧是上过大学的。思路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看看自己这个乡巴佬夫人,要是跟小姨太多学学就好,别遇到事就拿不定主意。 傅宗耀点头:“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大家继续吃早饭。” 还没人敢在洋人的地盘闹事。上次金桐带那么多人,也只敢在工部局管不了的总商会会所那嚣张,这次绝对不会出事。傅宗耀平静下来,准备等会就去和平饭店,今天一天得将金桐的寿宴安排好。 而另一边,严不闻从浦江饭店出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学生人群还是很多,上海各大学校的学生都有参与,一时间大街上都是学生。不仅阻碍了交通,连路过的各类人群都忙不迭的避让,给这些学生老爷让了一条宽阔的大马路。 严不闻拉着朵朵的手赶紧避开学生游行的队伍,钻入了另一条巷道,拦了一辆人力车,赶往和平饭店。朵朵靠在严不闻旁边,笑道:“你还怕学生啊?” 严不闻则说:“向来民不与官斗,我这老师当然也不与学生斗。” 而等严不闻来到和平饭店门口,学生们的队伍还没开过来,但门口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位穿着长衫,戴着一副圆眼镜的男人已经等了严不闻很久,看到严不闻过来,眼镜上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而后连忙上前握手:“你好,你好,我是孙司令治下核算财务的次长,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啊,哈哈!” 第五十五章 算账 严不闻打量了一番这位瘦高的男子,手扶着眼镜框,将眼镜稍微抬一下,可以看到在眼镜后面的眼睛一直仔仔细细盯着严不闻看。这位就是最近和自己一直联络的次长宋明,之前主要管孙传芳治下五省的财务核算。前段时间金桐将筹措军费的事宜交给严不闻,而宋明也就自然而然和严不闻联系上了。毕竟筹措结束的军费还要送到他处审核,之后直接交给上面财务部长。然后报告孙传芳后,第一时间发给下面的军队。 相当于宋明现在这个次长就是来催款的,前两个月平均一个月打个七八次电话,这个月开始平均两天就有一次电话。严不闻被骚扰的是不厌其烦,总算昨天已经将款项差不多筹措完毕,剩下的款项也会在今天彻底打到严不闻准备的账户上。严不闻也正准备联系这位宋明次长,没想到他就来了。 宋明已经是焦头烂额,火烧眉毛,南京那边因为持续战败,导致一些部队开始士气低落,加上军饷一直不到帐,已经有部队开始表现不对劲,甚至已经开始包围大帅楼,就差直接暴动了。还好孙传芳安抚了一番,诸位领导各个部队的司令才点头答应再等一个月。 压力反应到孙传芳那,自然也就转移到下面。部长被孙传芳一顿骂,直接的,导致下面的属下也不好过,最惨的就是宋明,整件事情都是他负责,可军费一直不过来。宋明差点就要以死谢罪,上面也很无奈,死也不能解决任何事情,就给宋明又一次机会。于是宋明立下军令状后,忙不迭的从南京赶到上海,亲自督促严不闻将款项打过去。 要钱的!严不闻一下就揣摩出了宋明的来意,见宋明夸奖了自己,笑着回谢:“过奖,过奖,宋次长远道而来,正好今天金司令寿宴,要不先吃点点心等吃午饭,下午可以安排宋兄四处逛逛,看看上海滩的风貌。” 严不闻闭口不提款项的事情,让宋明有点不悦。明眼人都知道他今天就是来催款的,饭可以不吃,娱乐可以不要,钱不能丢。更让宋明不悦的是金桐竟然大摆寿宴,此前来上海有所听闻,金桐包下和平饭店,大摆筵席,铺张至极。伤害名流,各系花旦,一天的消费就能达到五十万。这金桐真是自以为翅膀硬了?孙大帅现在在南京穷的只能喝汤,他倒好在上海吃香的喝辣的。宋明决定回去肯定要参金桐一本。 宋明和金桐的嫌隙,严不闻肯定不管,狗咬狗,看热闹都怕惹祸上身。 宋明平息了怒气,金桐的事秋后算账,今天也就不跟他计较。 “玩就不用了,我今天来是有要事,严老板就不用顾左右而言他了,我们找个地方将正事谈妥。” 既然宋明都如此说,严不闻也就随他便:“既然宋次长都这么说了,那找个地方吧。” “可以。”宋明点头,随后看了看严不闻旁边的那位女孩,着实惊艳了一番,但很快收起自己的思绪,问道:“这位是。” 不等严不闻说话,朵朵道:“朵云轩的女儿。” “哦,久仰久仰。”老板认识的肯定是老板或者老板女儿。朵云轩经营的书画在南京也很有名气,很多名士都抢着收购。 朵朵见到宋明眼神中有异样,就说道:“我就不过去了,你们谈吧。” 严不闻送朵朵去楼上自己住的房间休息后,就随着宋明一起来到一处会议室。宋明喝了口茶,问道:“不知道,严老板手中已经筹措了多少款项,能否达到应急之数目。” 严不闻粗略的算了一下,霍婷那边联商会的五百万已到,总商会这边一千万也已经全部到手,上海的一些其他商会捐助的款项例如朵朵他们,一共也有三百多万。现在严不闻手中的总款项已经有一千八百万。还有些组织已经确定打钱,也就今天,估计到今天晚上为止,总共能收集,两千万的款项。 这已经大大超过了孙传芳的估计,也远远超越一千万的款项。可以说,严不闻已经超额完成任务。 严不闻笑了笑:“这个宋次长请放心,一千万数目已经差不多,今天晚上可以完全凑齐,明天可安排人将款项打过去。” 听到严不闻这话,宋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能放下了,心里面一松,终于完成了。随后宋明面露喜色的喝了口茶,心绪已经完全不一样,由之前的忧心忡忡,变成现在的胸有成竹。但还不忘记提醒严不闻尽快打钱,最好今天将一部分打过去,明天将剩下一部分打过去,这样才保险。 严不闻点头,宋明这句话不无道理,但对严不闻来时则完全没有道理。 “银行手续繁杂,无论是今天打还是明天打,最早也得这个月二十几号才能到帐,也就是起码十天时间,所以差一晚上也差不了多少,何况已经安排了人明天清点数目,今天突然增加任务也不现实,没那么多人。贸然行事,将会导致钱款数量被点错。到时候这罪责我可不担。宋次长三思。”严不闻笑了笑,这宋次长理念还挺先进,哪能今天打明天到,就算是现代,用银行卡都没这么快,这可是一笔大数目,民国时期上千万的交易额。光是银行那群会计,用算盘都得不停算三天才能点清。 宋次长孤陋寡闻,不好争夺,只能兀自喝茶。随后又问道:“严老板,这次筹款可多亏了你,孙司令不会忘了你的功劳的。” 严不闻道:“感谢孙司令赏识。” “不过。”宋明接着想到。 “嗯?”严不闻诧异。 “不过。”宋明问道,“这款项不可能是一千万整数吧。” “宋次长此言何意?” “一千万肯定有多的,到时候严老板还请一并打过去,到时候若孙司令剿灭匪徒,必将多余款项悉数退回。” 这可真是个不好笑的笑话,相信谁都不能相信手中带枪的,还退回?真当哄三岁小孩。严不闻见宋明如此精明的样子,暂时也不与他计较,于是道:“到时候盘点过后,自有分晓,如真多下,也当清算后和一千万总数一并打过去。” 宋明看严不闻如此识时务,心下一宽,笑道:“严老板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第五十六章 游行 宋明说归这么说,但心里面还是存在一丝忧虑,有一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正在等东风来的忧虑。不过这点忧虑比起现在知道事情已经办妥的高兴还很小,只占百分之一。 但严不闻也揣测出了这点,又笑道:“若宋次长不放心,晚上的时候有会计连夜点帐,我可以带你过去看看,点完账就能打款。” 宋明笑道:“严老板有此心,足矣。”随后宋明又道,“不过,过去看看就看看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正在这时,一人敲门进来,在严不闻耳边说了两句。严不闻打发走后,笑道:“金桐已经过来了,要么,一块过去?” 宋明喝了口茶,摆摆手:“不必了,没什么必要。” 随后宋明站起来,往门外走,接着想到了什么,转头对严不闻说:“记得,别告诉金桐,我来过。还有,茶不错。” 宋明不让金桐知道他的行踪也有意图,主要此次筹款原本计划是南京那边财务部分发到五个省,但很快发现两个省失守,一个省叛变,只剩下江苏和浙江。浙江那边只留下小部分驻军,总司令卢香亭此前已经率部赶往九江,浙江无人镇守,导致一群资本家都无所顾忌,一千万的筹款,只筹了五十万不到。 所以重担全放在了江苏一省上。孙阀十一月败回南京,急忙筹款,给每个市都分配了一千万的额度。最后也仅有南京,淞沪一切正常,其他市因为没有驻军,导致款项一分钱都没筹上来。 南京一千万也不过筹集了五百万,还是淞沪这边厉害,短短时间就已经完成任务。主要原因还是用的人厉害,不知道此次金桐在哪结实这位上海商人,严不闻。这也让孙传芳看到了上海的潜力,以及资本的雄厚。 宋明一方面是不让金桐知道形势已经如此严峻,否则会引起他的叛变之心。第二方面,只要是当上司令的人,总不希望自己干的好好的,上面的人下来这个,那个审查,能少一事是一事。 严不闻告知宋明晚上核算的地点后,宋明就马不停蹄的离开和平饭店。等出了门就发现前方路口有学生游行,声势浩大,宋明走了两步,就被快速冲上来的学生撞到,差点摔了个跟头,不过更让宋明害怕的还在后面,前面快步冲过的学生后面还紧跟着其他学生,一条长龙一般的队伍差点就将他淹没。 还好宋明眼疾脚快,趁着学生们还没跑过来的时候就退到一旁。眼前学生的队伍呼啸而过,宋明还准备找那个撞到自己的学生算账,但转眼间就被众多学生挡住了视线,根本找不到。如此,宋明骂了一句后,只能作罢。而后见到学生们扛起的标语,才知道是为了金桐而来,不过宋明没有看热闹的打算。虽然这是在公共租界,但狗急还会跳墙,狮子急了还能咬人。把金桐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别到时候殃及池鱼,所以宋明很识相的远离了游行队伍。 而在和平饭店,严不闻已经一早得到了学生陆陆续续聚集在和平饭店门前大街的消息。在楼上可以看到下方学生的队伍从头到尾,连绵不绝,整条街道已经被堵住。等整个队伍的“龙头”抵达和平饭店门口的时候,前面为首的大夏大学的学生康铭举手一挥,后面的队伍顿时停止,康铭挂着得意的笑容,然后看向这座洋人建立的豪华饭店,大门紧闭,今天只要在他的一声令下,这座豪华饭店顷刻间就会在自己的掌控中。 另一边学生们如此浩大的行动,早已经惊动了工部局。工部局这边也开始派人过来交涉,租界里面的洋人们也被学生们闹的焦头烂额,租界已经成了天然的保障所,什么三教九流,什么奇奇怪怪的活动都得跑租界来,工部局人太少管不了,军阀们也管不了,就是一个自由之地。 严不闻站在三层靠窗户的会议厅处看着下方,后面站着两个人,两个人语气急迫:“严先生,你今天就不该来。” “赶紧从后门走,让这些学生闯进来就完了。” 和平饭店的人没想到今天这群学生是冲着他们来的,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将门锁上,开始联系各方。而且和平饭店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是洋人开办,所以没有允许,学生也禁止闯入。但……这条禁令恐怕拦不住暴躁的学生。 “金大帅怎么说?有消息吗?”严不闻观察着下面,想看看傅宗耀的女儿傅青青在不在?随后发现傅青青和几位女生在最前面最是活跃。距离严不闻通知傅宗耀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傅宗耀至今没有行动,看来不打算管了。 “金大帅已经过来了。离我们这不多远了。而且那些邀请的名媛,戏子,明星也被拦在了路上,只要说是去和平饭店都被学生们派人拦住。”一人道。 “哦?” 随后,楼上梅兰芳也下来,见到严不闻也问具体情况。严不闻指着下面,不少学生已经饶后堵住了和平饭店后门,想必今天是既不让人出去,也不让人进去了。 “稍等,稍等吧,学生们暂时应该进不来。”严不闻张罗着梅兰芳坐,耐心的等着。 而另一边,刚进入租界内的金桐就听闻学生们要“打倒”他,这让金桐愤怒异常,之前大约带了一千人左右的部队,全部便装在周围隐蔽,现在金桐直接又加了一千人,各个带着枪,穿着便装往学生聚集的地方赶。 金桐坐在车内,穿着长衫,三百多斤的体型将车后座占了三分之二,只留下一个小空缺给自己的十二姨太。十三姨太昨天外出一直没回来,昨天收到回信说是和师父聚一聚,金桐自然允诺。今天只好找十二姨太暂时替代一下。 “怎么样?学生散了没?”金桐问道。 “没有,开了几枪,学生们虽然怕了,但很快发现没人伤亡,胆子就更大了,以为我们不会动手,只会吓唬。” “哦?这群小兔崽子,真当老虎头好摸,给我传令下去,先别开枪,制造混乱,让我们的人冲上去打死几个,随后悄悄的将带头闹事的给我抓走,晚上给我好好教训一顿。明天我亲自审,记着,做的得不露声色,而且给工部局的孝敬得备好。”金桐想了想,随后又想到一点:“给我联系严老板,就告诉他,今天学生游行声势浩大,恐怕有两三千人参加,因学生组织者没有管理好和一些地痞发生冲突,导致几十人死亡,上百人受伤。” “得嘞。”一人领命赶紧去办事。 金桐又发了另一条命令:“寿宴正常举办,别管他们。” 第五十七章 学生作战部 远在和平饭店门口的学生运动领导者们,沉浸在运动即将胜利的喜悦中。从后方学生传上来的消息中,康铭得知一个非常有利的方面,有人在学生队伍旁边开了枪,学生们查探之后,发现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学生们心下一松的同时发现这仅仅是唬人的玩意,这种策略反而没有吓到学生们,相反激起了学生们的斗争之心。 康铭看着眼前这栋楼,心中五味杂陈,这是自己领导过的运动规模最大的一场,集结了好几个学校的人。现在自己就是这个队伍的“总司令”,非常威风。 康铭转头看向后面密密麻麻的队伍,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天,必将写在大夏大学校册上,不!一定会记载在史册上!康铭嘴角挂起了微笑。 之后站在康铭旁边的两位“副指挥官”急忙上前道:“康铭,酒店的人已经将门给关上了,我们要进去只能冲进去!冲还是不冲,你一句话。” 康铭好笑的看着自己旁边的“副官”询问道:“你喊我什么?” “副指挥官”笑着摸摸头,然后急忙改口:“总司令,我都忘了。这楼拿不拿下,您一句话。” 康铭深思了一会,问:“金桐在里面吗?” “根据得到的消息,应该不在,不过里面都是金桐的走狗,我们将这群人拿下也一样!到时候拉出来游行,关起来,也能震慑金桐!”副指挥官道。 康铭见“副指挥官”如此越权,心下不悦,到底老子是总司令还是你这瘪犊子是总司令?怎么分不清权重!不过康铭并没有说出来。此次得到“可靠”消息,金桐最近出没在和平饭店,昨天又有人看到金桐的十三姨太出现在和平饭店,一晚上没出来,于是康铭就估摸着是不是金桐也在里面。于是一大早就带着队伍过来。 但却扑了个空,可这丝毫影响不了康铭的心情,这场行动的错误时间估计完全就是因为军阀的狡猾,与自己的谋略无关。 “傅秘书,得到消息了吗,里面都有谁?”这场学生运动的领导者们,临时成立的“作战部”,涵盖“总司令”,“副指挥官”,“委员”,总共十几人都聚集在和平饭店门口,但大门紧闭,不得而入,只能商讨策略。康铭见到“秘书长”傅青青急匆匆从学生队伍中挤出来,想必已经从情报部门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傅青青跑过来,好没来得及休息,就一边叉着腰喘着气,一边急促说道:“打听过了,里面现在住着一些金桐邀请过来唱戏的戏子,或者是明星。其中最大的老虎就是金桐这场寿宴的策划。” “谁?”康铭大喜,就怕没大老虎,能抓一个是一个,不能大家来了干坐着。康铭深切了解到,学生们干什么事都是凭借一腔热血,现在大门紧闭进不去而且金桐这大老虎还不在,这就无疑浇了一盆冷水,康铭急迫想要将学生们心中的热火重新燃烧起来,现在听到还有只老虎,心里面的高兴不言而喻。 傅青青道:“你们都知道的,就是我们大夏大学的老师,严不闻!” “他?”不少人不了解情况的,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康铭却心如明镜,仔细盘算。 傅青青白了眼前这群人一眼,怎么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于是无奈解释道:“严不闻可不仅仅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还是总商会副主席,兴隆报社总经理,你可知道为什么北伐前线的一线消息没传到上海来。就是因为这严不闻,我听我爸说了,严不闻掌握着上海一半舆论控制权,另一半在《申报》老头上,上次就是他联合《申报》老头,彻底将上海与外界的消息渠道给切断了。” 傅青青说到最后,面前这群作战部的领导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放佛在说:这么厉害? “不过,我在学校见过严不闻,看他平平无奇,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啊,没想到还有这等头衔,难怪学校每个老师,校董见到他都客客气气的。”一人惊叹道。 “白痴。”傅青青白了一眼,知道这些消息并不值得骄傲,相反他们不了解这些消息,就显得有点愚蠢了。 “那这严不闻也挺厉害的了?” 傅青青道:“呵呵,你开始崇拜他了?” “哪有!你不要血口喷人。” 傅青青接着煽风点火:“我听我爸说了,严不闻一直跟金桐有往来,而且前段时间还给孙阀筹款,恶劣程度简直和金桐一个等级。在上海扳倒了他,就相当于去掉了孙阀的一只手臂。要是再弄倒金桐,那孙阀在上海可就失控了。” “总司令,你怎么看?干还是不干,抓不到金桐,就抓严不闻?”一位副指挥官道。 作战部的成员睁大着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严不闻,只等他一声令下,立马下令诸位同学,一举冲开和平饭店大门! 康铭一笑,此举正合他意,于是就站在和平饭店前面的台阶上,让下方跟随过来的学生们安静安静。 学生们早就到了和平饭店,并没有按照计划中的那样冲进饭店揪住金桐,直接游行!乃至士气有点低落,现在听到康铭的呼喊,于是一个个都抬起了头。 康铭一笑,以自己的才智,心中早已拟好了一份演讲稿。这份即将宣讲出去的演讲稿将严不闻所有的罪行放大十倍百倍,康铭想让学生们了解的,是一个罪恶滔天,道貌岸然的严不闻!康铭咳嗽了一声,旋即说出了第一段话:“同学们,值此国难当头,除了金桐这种只顾自身,还有个人比金桐行为更加恶劣,行着资本家恶劣剥削行径,甘愿当军阀的走狗,助纣为虐!” 下方的学生们听到此处,都屛住了呼吸,一时间前方上百人的队伍突然安静的可怕,都在等康铭宣布此人是谁! 康铭掌握着学生的心里,一步步,循循善诱到了自己设定好的地点:“用着工人们的血汗钱,去支持国家分裂,支持军阀。还通过自己的手段谎报北伐大捷的消息,简直就是一个混世恶棍!此人就是严不闻!” “哗!” 康铭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第五十八章 打屁股 而后就点燃了学生心中的熊熊怒火,既然逮不到金桐,那就抓住与金桐如同一丘之貉的严不闻。 严不闻在三楼,看着下方康铭站在和平饭店门口尽情演讲,好像还提到了自己,于是问旁边的人:“打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 “好。”一旁的人领命后,急忙下楼。但没过多久,楼下就有人慌张上楼,急匆匆跑到严不闻所在的会议厅,当出现在严不闻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一位华人,还有一位洋人。洋人爱德华是和平饭店的总经理,也是和平饭店目前最大股东爱德华夫妇的儿子。另一位华人是和平饭店的一名大厅经理。 “son-of-a-bitch!”爱德华一进来就破口大骂,随后用熟练的中文骂道:“狗日的一群,他妈的谁以后让老子投资教育,我就把他扔到苏伊士河里。” 随后那名华人经理赶紧道:“严先生,你赶紧走,下面的学生知道金桐不在饭店里,要拿你开刀。” 爱德华道:“mr严,你赶紧跟我们下楼,下面的大门顶不了多久,要是学生们冲进来就不好了。” 严不闻吓了一跳,随后转身看下面,学生乌压压的一片,已经开始动作,为首的一帮人已经开始往和平饭店门前的台阶上冲,不少人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根木棍或者是铁棍,想要快速将和平饭店的大门破开。不仅如此,饭店门口的每个窗户前都聚集了好几位学生,拿着棍子直接打碎了玻璃,然后用棍子开始撬保险杠。 “再不走来不及了。” “简直就是流氓!”爱德华怒气冲冲,随后让下属赶紧去报告工部局。最让爱德华气氛的就是工部局的不作为,任由学生们打砸他的饭店。但爱德华不知道的是,工部局的人早就派人前来交涉,不过也就十多个人,很快就被学生们拦下不准走了,也就是变相的扣押。 “赶紧让工部局派人过来!”爱德华发飙。下属赶紧电话工部局求助,这已经是第五次电话求助,工部局那边还是一个回答:再等等,马上巡捕营的人就到。确实巡捕营的人已经到了,不过都是华人组成的团体,人数也不多,早就被堵在街道外面,挤不进来。而且也不敢开枪,毕竟只要死一个学生,马上就不仅仅是学生游行,被人利用一番很快就是各界大动荡,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与上次一样,工界支援产生大罢工,整个市场陷入瘫痪。 “一群吃干饭的。”爱德华骂完,赶紧安排人将严不闻从后门送出去。 严不闻自己也是莫名其妙,这群学生不是来找金桐的吗,怎么跟自己扯上关系。随后就想到,或许是因为他们误会了自己与金桐的关系,加上上次学校发生的事情,导致严不闻直接成为他们的敌人。所有的行动都必须要有一个目标支撑,此前学生的目标是金桐,但金桐没过来,于是领导者赶紧转换目标,否则此次游行没有了目标的凝聚将会瞬间土崩瓦解。 好计策!严不闻都觉得自己小看了他们。之前对他们的担心反而显得没有必要了。 严不闻明白后果后,与爱德华他们一块下楼,刚下二楼就听到一楼大厅外学生们冲撞门还有打破窗户的声音,幸好门足够结实,加上窗户都有保险杠,学生们暂时进不来。下楼后,赶紧穿过大厅,穿过一处通道,来到后门口。 爱德华谨慎的靠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觉得安全后才让人打开。可没想到的是,刚一开门,门后就有几位学生跳了进来,不过手上都没有拿武器。总共五位学生,被安排来看守后门,可一直没有动静都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守株待兔还真守着了,门竟然打开了,五位学生忙不迭的冲了进去,但学生们也很蒙,进去一看,里面齐刷刷地竟然站了十几个人。 学生们懊恼,刚才怎么全冲进来了,应该留一个人去通风报信的。随后一名学生打了个哈哈:“哎,各位大哥,我们走错门了,哈哈,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啊。” 学生们笑着鞠了个躬,准备赶紧撤,自己根本没有后援,而面前就有十几个人,怎么说也拼不过。 爱德华示意,学生们还没退出去,后面的门就被关上了。 “哦,是五个学生!”严不闻看着他们穿的校服,是光华大学的。 “全给我捆了,等游行结束再放了。”爱德华道。 “等等”严不闻一挥手。 “什么?”爱德华不明所以。 严不闻好笑的看着这五位学生,心里面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先把他们给抓住。”严不闻道。 爱德华也点点头,身后十多人上前将这五个学生抓住。学生们看到十多个彪形大汉走上来,这都是爱德华的保镖,体格肯定比学生要大多了。学生们瞬间吓住了,连忙赔笑道。 “大哥,大哥,我们真走错门了,不至于这样吧。” “不听话啊,不听话的学生啊。”严不闻露着人畜无害的笑脸。学生们心中则是非常忐忑:“大哥……” “把他们裤子给我扒了。”严不闻指示下,十多个彪形大汉面露和蔼的笑容,这和蔼无害的笑容在学生眼里简直比魔鬼的笑容还可怕,学生们惊呼,一边后退:“你们要干什么?” “给你们一点教训,每个人给我打五十下屁股!”严不闻命令道! 其中一个大汉得令,随手一抓,另一个大汉直接将学生的裤子扒下,顺便将里面的内裤都给扒了,顺势一巴掌拍在学生如鹌鹑蛋一样白净光滑的屁股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这位学生“嗷”的一声,凄惨无比,瞬间,屁股上就多了五个巴掌印。吓得旁边四个学生一跳。接着大汉也不手下留情,噼里啪啦对着学生的屁股抽,伴随着学生凄厉的惨叫,屁股都给抽歪了。 严不闻厉声道:“学生不好好上学,今天就替你们父母管教管教你们!” 第五十九章 看你往哪跑 “嗷,嗷!”学生被抽的一顿一顿的,才对着屁股抽了二十多下,两个屁股蛋就变成了血红色,如红透了的柿子,轻轻一碰,里面的红囊就能喷涌而出。 另外四位学生看到自己的革命伙伴被抽成这样,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求饶:“大哥,我们不敢了,我们也不想来的,就是被大夏大学那几个混蛋给骗了。” “我们不敢了。”四名学生光着屁股蛋,非常凄惨,声嘶力竭,眼泪都止不住流下来。如果再给他们个选择,打死也不敢来凑热闹了。 “给我抽!”严不闻也不听,指使着大汉继续抽。 “啊!”四名学生歇斯底里叫着,想要挣开,但自己这学生瘦弱的小身板在这群五大三粗的大汉面前,就像一只小鸡,一切的反抗都成了徒劳。 不过一会,五个学生就已经成了脱了毛的红屁股鹌鹑,吊着嗓子,吐着白色泡沫,这一顿屁股抽的,已经完全失了神志,个个翻着白眼,连反抗的精力都没有了。 几个大汉笑着把这五个光屁股的学生拎了出去,扔到后门所在的巷街上。五名学生就这么口吐白沫,光屁股的趴在地上,嘴中还不停地喊着:“大哥,大哥,别打,再也不敢了。” “毛都没齐,还当混子!”众人笑道。 爱德华看到学生这幅景象,心中可谓是出了一口恶气,爱德华碍于学生的特殊社会地位,不敢直接对他们出手,容忍程度已经到了,学生在他面前嚣张,也只敢关门。可一味的容忍只能助长他们的气焰,严不闻这次打了他们的屁股,虽然对整个场面没有多大帮助,可爱德华内心觉得就是爽,舒坦,真得把每个学生都这么抓过来打打屁股,他们才能老实。 爱德华竖着大拇指:“还是严先生策略高,这么就制服了几名学生。” “如果严先生能当校长,肯定能制止这种无端的游行。”爱德华道。 “嗯?”严不闻等人出去之后,和爱德华他们道别后,严不闻准备先撤。突然就看到不远处一名穿着校服的女学生,正不敢置信捂着嘴盯着这边看,因为受到惊吓,还没想到去通风报信。 “杀,杀人啦。”女学生惊叫着,爱德华等人看过去,立马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女学生,爱德华看了一眼,旁边的十多位保镖大汉就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个快速跑过去,想要抓住女学生。女学生见到这么多人冲过来,才知道要跑,但还没往后跑两步,就摔倒了,直接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抓住。 “还跑!老板,这女娃子怎么处置。” 爱德华道:“还能怎么处置,关在酒店地下室里面,等学生游行闹完了,给她送回家。” 爱德华接着道:“严先生,赶紧走吧,等会学生再过来,我们可就控制不住了。” 严不闻拱了拱手:“感谢,再会。” “放开我!”女学生喊道,“严老师我认得你!” “哦?”这下轮到严不闻震惊了,之后看到女学生身上大夏大学的校章就明白了。 严不闻问道:“我教过你吗?” “嗯,你教我们经济学的。”女学生道。 严不闻看着她,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颜萍,我叫颜萍。” “名字还有点印象。”严不闻嘀咕着,但人完全是没有印象,面前这女孩有点婴儿肥,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爱德华在旁边催道:“严先生,再不走快来不及了。” “好,我先告辞了,记得别伤到这位女学生。”严不闻叮嘱后就准备走。 颜萍接着喊道:“等等,严老师,你别往那边走,那边已经被同学们包围了。” “此话当真?”严不闻问道。 颜萍接着道:“真的,我来就是想找您的,准备告诉您,现在同学们都疯了,要抓你游行!” 颜萍焦急万分,挣开了抓住自己的人,跑到严不闻面前,道:“严老师,现在和平饭店周围的街道全被同学堵住了,无论往哪条路走,都会被同学们撞到。” 严不闻诧异道:“认识我的应该就只有大夏大学的同学们,其他人想抓我也不认识我吧。” 颜萍道:“严老师,现在不是你想的那样了,大家商定要抓你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你的相貌素描出来分发下去了。” “他们为了抓你,已经做了完全之策。”颜萍道。 严不闻细想之下,选择相信自己的学生:“那,依你之见,怎么办?” 颜萍道:“老师,你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小路,应该可以避开同学们。同学们都是一时意气,只要抓不到您,您躲一会,他们就会转换下一个目标了。” “嗯,确实如此,我也是金桐的替代品。” “严老师,我还想来遇不到您怎么办,严老师赶紧跟我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颜萍急道。 “那麻烦你在前面带路。”严不闻与爱德华等人告别。 “严先生,你注意点安全,我们就回去了,还得应付闯进来的学生,不知道工部局的人有没有过来。”爱德华赶紧带人回去,学生们找人没关系,别把些贵重东西给碰坏了。 严不闻跟在颜萍后面,颜萍果然没有带着严不闻走大路,而是中途转进了一条小巷子里,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遇到,更不用说学生了。 “老师,您是兴隆报社的经理吧。” “怎么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颜防林的人?”颜萍问道。 严不闻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这位女学生,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本来打算提拔他当一名副主编,可惜,私挪公款,引咎辞职了。” 严不闻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颜萍也停下了,转头道:“女儿!” “哦,眉眼间确实有点像。” 严不闻看到颜萍脸色彻底寒下来了,心下不妙。 颜萍道:“严老师你不能怪我了,是你做错在先,来人哪!”颜萍说完大喊道,旁边就有几名学生过来,笑道:“康铭让我们哥几个在这守着,真是大材小用。” “还是学妹厉害,竟然一下就将严不闻找过来了。” “哈哈,严不闻,看你还往哪跑。” 严不闻后撤了一步,就看到前面几名学生围拢过来,同时后面也冲过来几名学生! 第六十章 暴民 “严老师,您不能怪我,我爸爸在报社干了两年,勤勤恳恳,最后仅仅因为一件小事就被辞退,这是你的错,今天我就要替我爸爸报仇!”颜萍说着已经退居人后,同时前方四人后方五人围堵过来。 “抓住严不闻,可是头功一件。” “到时候还看康铭他们怎么说,自己成立作战部,却把我们这些大夏的同学剔除在外。” “大家记着,抓住严不闻后,千万不能直接交给康铭,我们自己成立作战部,亲自押送他游行,到时候我们何等风光。届时同学们都会听我们的。” “此计甚妙,借此架空康铭权利还能赢取威望,简直一石二鸟。” 同学们商讨的同时,已经足够靠近严不闻,只等领头的一声令下,就准备朝严不闻扑过去。 “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严不闻也是没想到,随便遇到个要帮助他的女同学,就是个陷阱,连他都骗过了,演技还真不错。严不闻前后看了一眼,不算颜萍,总共九个人。其中两个女孩,跟在后面包围过来三名男学生当中,前面是四名男学生,想要突围就得从后面突。 学生们体格都不是太强壮,而自己好歹也经常运动,撞开学生们的包围不是太难。 “同学,你的妆花了。”严不闻笑着,转过头看向跟随着包围过来的一位女同学,女同学惊讶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就感觉到面前一阵风吹来,一个人直接朝他们冲撞过来。在女学生前面的三名男学生还没反应过来,中间一人就被严不闻踢倒,之后两名男学生才想着抓过去,但很不幸,严不闻已经跨过了当中的那名男学生。 眨眼间,后面的两位女学生就看到严不闻冲到自己面前,吓得赶紧往旁边退了两步。 严不闻笑了笑:“谢谢了。” 拔腿就跑,转瞬间就跑出去两三米,这时候,后面的学生们才从惊讶中醒悟过来,赶紧上前追击。 “你们让什么,直接上去抓住他就行了。” “哎呀,别废话了,赶紧追!”颜萍在后面催促,没想到引着严不闻到了他们的包围圈,还能让他跑掉。 两名女学生也很冤,一个人贸然冲过来,下意识的就避让了:“害怕嘛。” 学生们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谁对谁错的问题,赶紧抓住严不闻。一个个狂奔出去,就像一个个脱了缰的野马,但让他们震惊的是,自己无论跑多快都追不上严不闻。严不闻就像一只狡猾的兔子,他们稍微慢一点,严不闻就已经脱离他们好几米,几次下来,学生们跑的气喘吁吁,严不闻却已经跑到了巷子的尽头,眨眼间,严不闻就转入另一条巷子,直接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呼呼!”学生们跑到巷子的尽头,现在前后左右四条路,按照刚才的观察,严不闻肯定是跑到左边这条路了。 “呼呼!跑不动了,这家伙怎么这么能跑!”颜萍和另外两位女学生直接就半蹲着大口喘气,腿都开始酸痛,从刚才到现在跑了五百米都不止,全力跑五百米,简直就是她们的噩梦。而一旁七名男学生也好受不了多少,心里面早上的吃下去的早饭开始翻江倒海,甚至有两个男学生想吐,急剧运动的副作用,现在完全展现出来了。 “赶紧追!”学生们急速奔跑停下来后,双腿都打颤,都扶着墙壁,气喘吁吁,只有两位稍微好点。于是大家都催着这两位赶紧追。 “刚才我们十个人都抓不到,更何况我们两个,还不知道他跑哪去了。”这两名学生不干了。 “唉,功亏一篑!”大家都知道现在再想抓严不闻就难了,刚才的机会绝无仅有,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一时间沮丧的情绪弥漫在这群学生当中。 “到时候大家别提遇到严不闻,就说什么都没看见。免得丢脸,被人嘲笑,煮熟的鸭子都飞了。”领头的一人道。 “知道了。” 另一边,严不闻穿过一条巷子,随后躲在一处墙壁处,看到后方没有人追上来,才松了口气。笑话,这群学生还想跟自己比赛长袍,他们上了大学整天疏于锻炼,与严不闻这种每天起早锻炼的相比,差了不是一个档次。 严不闻擦了擦汗,路过一处小摊子买了个帽子,稍微伪装一下,之后就往前面的街道上走,这里离和平饭店不远,严不闻想在远处看看,事态发展到了何种程度。还没走到大路,就听到前方混乱声,像是赶集一样,猜测是诸多学生们的声音。严不闻加快了脚步,不过一会,离大路就已经只有三五百米距离。这时候,突然看到前方路口,偶尔露出的一截学生的队伍开始混乱起来。 本来还很有纪律,但瞬间学生就往四周跑,这跑动更像是逃跑。严不闻所处的这条道也成了学生们逃跑的路线,转眼间就冲进来几十个学生。等不了多长时间,几名学生就到了严不闻面前。严不闻赶紧拉低帽檐,心中疑惑:难道自己被发现了。但显然不是,学生们并没有露出找到严不闻的喜悦,而是脸上都遍布着一丝恐惧的情绪。这些学生也没注意到严不闻,直接从他旁边跑过。 严不闻拉住一名学生问道:“怎么回事?” 学生们游行的队伍瞬间土崩瓦解,造成了一场大混乱,学生们开始四处逃窜,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那名学生急促道:“大哥,你也赶紧跑,刚才有位同学和周围赶路的摊贩闹矛盾打起来了,随后规模越来越大,很多摊贩加入混战,同学们也不能坐视不理也都参与进去。到最后就演变成,同学们和周围的摊贩扭打的局面。听说,有几位同学都被打死了。” “对,这场面已经控制不住了,不停的有人参与进去混战,我们都看不到我们的人,大家都商量着跑吧,不然我们也得被那些暴民给打伤了。” “那些都是狠人,手上都是铁棍,铁锹什么的,我们手上最多一根铁棍,连枪都没有,根本打不过。” “赶紧走,赶紧走,今天就不该来。” 而后过来的学生催着前面的学生赶紧跑,于是一波波学生从严不闻面前跑过。等严不闻走到大路上,只发现寥寥几十个学生慌张的逃跑,街道上一片荒芜散乱景象,学生跑跑掉的鞋子、被撕掉的衣服、宣传横幅等等,如同一片垃圾场。 第六十一章 修罗场 “摊贩?”严不闻往学生逃跑的源头过去,路过一处上坡,学生如同喷涌而出的泉水从坡的那头喷出来,然后都一个个慌不择路的往前跑。这次学生游行活动,之前自己的估计大约有一两千人,但现在看来数量还要更多,随着游行活动的开展,周围几座大学加入进去的学生也越来越多,现在恐怕已经达到三千多人。 主要领导者就是大夏大学的康铭,也就是临时成立的作战部的总司令,剩下的各个学校参与游行的队伍都被安排了一定额度的委员,一起谋划大事。所以这次是一场有组织,有纪律的学生游行活动。可一切事态的发展并不如发起人康铭所设想的那样:公共租界金桐不敢带部队进来,只要抓住,然后游行,就能彻底打击军阀势力。相反事态向一种不可控制的情况发展。 正当康铭率人砸开和平饭店大门,以及撬开和平饭店窗户的时候,突然学生游行队伍的后方一名学生举着牌子宣喊口号的时候,一不小心将一个摊贩挑着的火炉打翻了,里面自己做的小吃、面食,打翻了一地。摊贩要这名学生索赔,可学生忙着游行没有功夫搭理,而且周围都是同学,也助长了这位学生的气焰,最后直接由争吵扩展成为两个人互殴。紧接着事态就失控了,摊贩也是有组织的,其他二十多个摊贩看到这位摊贩被打,连忙举起家伙开始揍那名学生。学生这边也不能看着这名同学被打,于是二十多个学生也加入了战团。 由此两人的互斗,变成了几十人的团战。之后又不知道从哪里过来几十上百人加入进去,直到打死两名学生,这场搏斗就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了。片刻间,就变成几百人几乎手无寸铁的学生,和几百个手中拿着各种武器的摊贩互搏,很快学生就被这群凶狠的摊贩打的七零八落,随着学生们受伤的越来越多,加上有几个被打死的,血流了一地,街道上俨然成为修罗场。这种恐怖的画面彻底击破了学生们的内心,让他们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学生们的队伍彻底失控,个个奔散逃命。而那群摊贩还不打算放过他们,只要遇到就是一顿揍,让很多心生恐惧的学生为了防止挨揍,直接跳到江里面逃命。这就导致有几名学生不会游泳被淹死。 严不闻越过山坡看过去,前面地上倒了一片学生,各个身上都有红色的血迹,地面上也形成一处处血泊。而后面还有几个穿着普通衣服的摊贩,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武器(铁棍子,铁叉,木棍,烧火棍等等)对着下面的学生就是一顿揍,直到将他们打的奄奄一息才罢手。 严不闻赶紧过去,等严不闻到的时候,那些个摊贩已经逃走。严不闻赶紧找个地方打医院电话,随后赶紧报警。 “这些摊贩有组织有纪律,恐怕不是寻常摊贩那么简单。”严不闻如此想着,心中已经猜出点端倪。果真,金桐不是省油的灯。面前倒下的一片学生,扫了一眼,也有二十多个,严不闻连忙上前看看这些学生伤的怎么样。 不少学生已经呼吸急促,不停的吐着血泡。 “真惨,真惨!”周围不少路过的人见到这种场面,都心生惧意。 严不闻喊道:“还看着干什么,赶紧将他们拉去医院。” 严不闻给周围路过的黄包车夫一点钱,黄包车夫连忙将学生们三五个一放放在车后座上,刷刷刷的往医院跑。 下手也太狠了。事态的严重完全出乎严不闻的想象,几处街道都有学生倒在血泊中。赶紧让人送去医院,随后巡捕房的人才出现,将死亡学生的尸体带走,剩下受伤的学生也都送往医院救治。 巡捕房的一众警探在街道上走着,无可奈何:“早就跟他们说过,还不听,现在出事了吧。” “怎么样,能找到那群打伤打死学生们的摊贩吗?”严不闻路过的时候,问道。 巡捕房的人忍不住道:“找,到哪去找,摊贩打完人都跑了,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还一个个戴着大帽子,我们连人的样貌都不知道,找个屁,这群学生自认倒霉吧。” 巡捕房的人赶紧联系工部局汇报情况,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清扫街道。 这时候忽然有人朝严不闻走过来,道:“严先生,我找你很久了,金大帅已经到了和平饭店,今天的寿宴照常举办,就缺你了,赶紧过去吧。” “金大帅来了吗?” “没错,金大帅非常担心您的安危,派了好几十个人找你,总算是找到了。就怕那些学生对您不利,见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人接着道:“听说学生要抓你游行,我们还以为你被抓走了。” 严不闻道:“没有,还有,那些在和平饭店门口闹事的学生,现在怎么样呢?” 那人道:“我是不清楚,等我们和金大帅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没人了,都是和平饭店的人员在收拾,一个学生都没见到。” “一个都没有?”严不闻诧异,那岂不是非常奇怪?或许已经全部逃跑了,如此一来,可以安心。 等严不闻走到和平饭店门口的时候,发现整个和平饭店虽然门窗都被破坏,但无伤大雅,酒店人员都在修补,因为都有备用门窗,所以很快就能修好。而门口也被铺了一层红地毯,周围有很多豪华的车辆。那人随着严不闻走到和平饭店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些学生哆哆嗦嗦,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和平饭店一旁墙角的角落披着毛毯。 严不闻问道:“这群学生是?” 那人道:“这些学生好像是慌不择路跳到江里面去的,还好我们看见了,赶紧救上来,不然可就淹死了。” “哦,让他们走吧。” 那人笑了笑,吩咐一个人开车送他们回去。 “金大帅在楼上,我先带您过去。”那人接着道。 坐着电梯一直往上,来到一处非常大的平层,整个平层都被贯通,里面有各种娱乐设施,还有一处温水浴池,池子里面有很多披着锦缎的美女,以及坐在一旁抽着烟,身材大到一眼就能看到的金桐。金桐躺在椅子上,然后对着旁边几位洋人笑着谈论。 第六十二章 工部局 这几位洋人就是工部局的董事以及巡捕房的长官,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是外国人在上海设立的一个独立机构。该机构由外国人组成,是设置于上海公共租界内的最高行政机构。有自己的巡捕房、法庭、监狱等一套类似于政府的体系,进行市政建设、治安管理、征收赋税等行政活动。 工部局一般有9名董事,来自三个国家,美国、英国、日本。日本仅有一名董事名额,美国一到两位,剩下的都是英国人的名额。 现在在金桐旁边的就是一名美国人董事(工部局总董),还有一名英国人董事,另外三位就是巡捕房的三位长官。工部局下面成立巡捕房,总共有十个巡捕房,大约有三千名雇员,不过这些雇员都被安排在公共租界的各个地方执行任务,基本上每次出警只有二十多人。巡捕房并不是军队,自然无论装备还是素质与作战经验都比正规军队要差很多,多数情况被雇佣的员工也只是将巡捕房警探当成一个饭碗,拿枪吓唬人可以,但拼命,抱歉,不行!论怂的程度(或者说对生命的重视程度),雇员和英美军人差不多。 美国董事史密斯,英国董事奥斯顿坐在金桐旁边,而巡捕房的长官们则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这次的学生游行,听闻学生此次是为了金桐而来,但很快在街头与一些“摊贩”发生激烈的打斗,导致人员死伤惨重,工部局这边也派巡捕房的人前去查探,事实要比电话里听闻的要严重的多,据统计,死亡学生的数量已经达到了十位,受伤的起码也有上百位,是一件非常严重的暴乱! 美国董事史密斯道:“金sir,你可知道公共租界是什么地方?” 英国董事奥斯顿也道:“上次金sir不顾我们工部局的警告,强行带军队进入公共租界,已然违反规定,经过我们再三劝阻,你们的部队迟迟不走,是什么原因?” 这次,两位董事就是来兴师问罪的,金桐再横,也不敢在他们面前横,知道他们来的目的,只能老老实实说:“偶尔路过,借个道,不过分吧。总商会那边请我喝茶,经过一下,没有通知你们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具体对你们产生损失的赔偿,我也已经安排人赔偿了,两位董事,还请明察。” 史密斯看了一眼奥斯顿,问道:“有无此事?” 奥斯顿道:“确有此事,而且赔偿确实已经到位。” 史密斯松了口气,接着道:“那就这样吧,上次的事情我们就不追究了。可这次我听说你又带人进入公共租界怎么回事?而且与学生们发生争斗,导致学生伤亡如此惨重!”史密斯说道最后,面孔已经冰寒,对金桐的行为十分不满。 金桐奇怪道:“总董,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我根本没有带人进来啊?哦?我问问。” 金桐问了下旁边的人,然后笑着脸:“两位董事,你们搞错了,这次我确实没有带军人进入租界。只不过带了几个随从还有一个小妾,因为我今天五十大寿,要在和平饭店办酒,就这种情况前两天也已经和工部局备案了,接待我的是一位英国的董事,也没见有什么问题啊。” 金桐笑着,史密斯和奥斯顿相互看了一眼,金桐说的话中根本没有漏洞。于是史密斯直接问道:“金sir,我可是听说那些和学生争斗的暴民可都是你的属下,是你让他们乔装成摊贩借此消灭对你不利的学生游行的。” 金桐听到这话,突然暴起,三百多斤的胖硕身材一晃一晃,气的无以复加:“是谁血口喷人,妈的,老子逮住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今天是我五十大寿,我没事教训那些学生干什么?以前学生再怎么抹黑我,我都没对他们怎么样?这次,竟然被有心人利用,造势,造谣,对,这就是造谣!把屎盆子扣我头上,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金桐一怒,那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凶狠气息就暴露出来,让史密斯和奥斯顿以及三位巡捕房长官也是心中一瘆。 三名巡捕房的长官也很无奈,只是听说,有人认出一众“摊贩”之中有金桐的下属,但只是看见,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些摊贩引发暴乱后就快速撤离了,他们赶过去,连个背影都没看到,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证据。 史密斯看了巡捕房的长官一眼,他们怂这脑袋,史密斯已经知道,自己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这次自己过来也是想要炸金桐一下,没想到什么都没有炸出来,于是只能道:“既然如此,那最好,只是金sir,你记得,迟早有一天会查出来是谁干的,到时候可千万别后悔。” 金桐怒道:“到时候查出来是谁,麻烦总董还请告诉我一下,老子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竟然敢在老子头上撒尿。” “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金sir,生日快乐。”史密斯示意三位巡捕房长官,将自己送给金桐的礼物放在了桌子上。 金桐挽留道:“不如留下吃个饭,或者晚上的时候我派人去接你们?” 史密斯道:“不用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得跟上面汇报,没有时间。” 既然如此,金桐就随他们便了。史密斯和奥斯顿带着三人直接就走了,这次没有任何证据,只能作罢,不过这也仅仅是暂时的退让,史密斯会全员出动侦探队,只要找到一点证据,史密斯就能让金桐一辈子在监狱里度过。 金桐看史密斯走后,一拍桌子,然后让人打开史密斯他们送过来的礼物。发现是一些国外产的牛、羊肉。金桐对外国人的礼节不在乎,于是将东西扔给手下:“带回去,喂狗!” “这帮外国人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光靠几块牛羊肉也当礼物了。”金桐不屑的笑笑,自己可是记得,之前送过工部局几次礼,都是一万,两万的送,现在工部局却如此抠门,让金桐心里也很不舒服。 金桐喝了口茶,心中的怒火才平息。而后发现旁边一人已经等了很久。 第六十三章 抓人 “严老弟,你来了,赶紧坐,坐下。”金桐看到严不闻在,笑着招呼严不闻。这次也是这位严老弟有心,特意选在和平饭店,而且金桐过来后非常满意,酒店也布置的颇为气派。今天整个酒店的宴会大厅以及上面几层全部被包下来,让金桐感觉到非常有面子,这都托了严老弟的福。 “不知道,金大帅对于酒店的布置可否满意。”严不闻笑着问道。 金桐连忙道:“满意,非常满意,哈哈,严老弟有心了。” 严不闻接着介绍道:“等会上海的一些名媛就会到场,等下午的时候,我请了几位名角来唱戏,其中最厉害的当属梅兰芳了,这可是花了大代价。” 金桐听到“名媛”,“唱戏”这类字眼,心里面非常高兴,自己平生就喜欢看戏,而戏曲中当属京剧头等,京剧当中又属梅兰芳唱戏最好。金桐笑道:“严老弟有心,有心,今后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紧接着严不闻就将准备好的请帖交给金桐,其中不乏上海孙传芳控制下的政府的一些高官、政要,还有些商界以傅宗耀为首的一批人。剩下的就是让金桐眼睛不断冒光的名媛之类,光叫得出名的就有上海滩四大女明星:张织云、杨耐梅、王汉伦、宣景琳。还有民新、明星电影公司的一众明星,严珊珊、林楚楚以及现在崭露头角的胡蝶等等。 请帖上都有每位女明星的照片,金桐一张张翻过去,笑容满面,最后将请帖一合,道:“你口中说的最近上海滩评选的四位女明星到了没?” “已经联系过,说是下午到。” 金桐笑道:“告诉她们要早点来,我请她们喝茶。” 严不闻眼睛一瞥就知道金桐这个满脑肥肠的人在想什么,于是道:“杨耐梅父亲是广东的一名富商,家世显赫。王汉伦也是上海的一个商人家庭,条件也不错。唯有张织云与宣景琳属于独自拼搏的人,宣景琳之前是红楼的人,不久前才被赎身。” 严不闻对这些女明星的事迹如数家珍,金桐也明白了严不闻言语中的意思,于是笑道:“那么给我联系张织云和宣景琳,下午早点到,说我请喝茶。” 严不闻领命。 金桐接着笑道:“早上我来的时候就听说学生游行,还听说学生要抓你,幸好你没事,不然我这场寿宴可就无人指挥了。” 严不闻笑了笑:“托大帅的鸿福。” “不过,严老弟,你可知道为什么学生们这么快土崩瓦解,而且损失这么惨重?”金桐闲着无事,来到浴池边,浴池中穿着锦缎白丝的美女们都游过来,在金桐面前欢笑打闹。美女并没有穿亵衣,只凭靠着锦缎遮蔽,所以偶尔间也露出自己的隐蔽,又赶紧遮蔽起来,让金桐看得也是哈哈大笑。 严不闻自然也跟在金桐后面,听到金桐刚才的话有点得意的神色:“为什么?” “哈哈!”金桐大笑,从之前严不闻替他筹款办事的时候就已经将严不闻当成自己人,以至于这件事上,金桐根本没想对严不闻隐瞒,甚至用得意的口吻向严不闻炫耀。 “你知道学生群体的弱点是什么吗?”金桐问道。 严不闻不解道:“还请大帅明示。” 金桐笑道:“我跟学生们打交道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就是这次领头的康铭那小子,之前好几次在租界内游行,那时候才几十个人,游行的时候嚣张的很。恨不得将我抽筋拨皮,最后,你才怎么着,随便找几个人一吓,他们就跑了。今天这次他以为找了几千个学生,我就不敢动手,真是笑话。” 金桐道:“学生们的弱点一是胆小,二是争斗心不强,三是没有纪律,四是没有目标,干什么都是一腔热血。一方面同情弱者,一方面仇恨强者!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强者为尊!学生们想斗,我就跟他们斗,他们狠,我就比他们更狠。” 金桐冷哼一声:“打倒我,笑话,凭你们的嘴喊喊天就能变喽?” “不过,从这次以后就看不到康铭这小子蹦跶了。” “怎么?” 金桐见严不闻不明白,解释道:“他们那“作战部”都给老子端喽。” “现在作战部的总司令,副指挥官,秘书长,委员们都躺在上海县城大牢里面喝茶,明天我去亲自看看,看看这群学生们的皮是铁做的还是什么,胆子这么大,当自己刀枪不入?” “都在县城大牢里面?”严不闻问道。 “对喽,让他们先吃吃牢饭,免得不知天高地厚。”金桐不以为意,脱了衣服,全身光溜溜的钻进浴池中,几位浴池中的美女都游过来,坐在金桐旁边。金桐笑着:“严老弟,要么下来泡泡,让她们给你按摩按摩。” 严不闻道:“还得安排客人,就不必了。”严不闻转身告辞。 金桐泡的舒服,加上美女的按摩让他飘飘然:“要是十三姨太在就好喽。” 另一边街道上开过来一辆车,很快车停靠在和平饭店门口,车上一位妇人哭着冲下车,看到街道上干干净净,来来往往的人,看上去与平常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老爷,怎么办?我听说了,学生们与一群摊贩打起来了,青青她不会出事吧,我打电话给她同学家,她同学跟她一块游行的都回去了,她能去哪呢。”夫人说完就哭哭啼啼,车上的男人嫌烦,斥责道:“哭什么,还能委屈她了不成?学生们都四处逃跑了,估计她跟谁去哪了也说不定,中午也就回来了,你跟车回去在家等着,我上去还有事,中午青青没回来再打电话到和平饭店找我。” 傅宗耀头大,之前才准备出门就听说学生们游行出事了,傅青青她母亲担心,一直哭哭啼啼,吵得傅宗耀心烦。 傅太太只能跟车回去,而傅宗耀则进入和平饭店中。 而,此时在上海县城的某处,几辆车呼啸而过,停靠在县城大牢处,车上一个个学生被推了下来,有男有女,眼睛被蒙着,嘴巴被堵着,被一群寻常装扮的人架着进入县城大牢。这些学生已经没有了反抗的精力,除了女学生,男学生身上都有血迹。 第六十四章 恐惧在蔓延 这些学生都是此次游行活动的领导者,总司令康铭一人,另外有副指挥官两人,加上其他学校的委员十人,秘书长傅青青一人。八名男学生,六名女学生。具体背景都是上海几座大学里面学生会的成员。这次将他们押解到县城大牢就没打算将他们放回去,接到的密令就是今天严加审问,等明天金司令亲自过来审查,之后直接秘密处决。 金桐的想法很简单,前方战事不乐观,自己在上海的地位迟早保不住,与其像之前对学生游行,工商界的敌对所一味的容忍,不如直接斩草除根,把那些个挑事的先干掉,让自己清净清净,何况此事神不知鬼不觉,谁能知道。 按照金桐的密令,诸多军人乔装成摊贩,一路挑事,最后一两千人的军人商贩和学生们打起来,学生们哪是这群老兵的对手,被打的七零八落,游行队伍直接解散。其中还特有一队人赶往游行队伍最前面,将要逃跑的康铭等人一众抓获,迅速带着上车来到这处的大牢。 才开始康铭等人还抵抗,军人们也是狠,直接打断了腿,然后一顿暴揍,这些个“总司令”,“副指挥官”,“委员”立马鼻青脸肿,被打的不省人事,一旁女学生都傻了眼,反抗了一会,毫无用处,就被带走。 等到了县城大牢,十多个学生被关押起来时候,男学生还想着抵抗,但被揍了一顿就老实了。剩下的女学生被吓得不敢说话,缩在墙角,好歹这些军人没有像对男学生那样对女学生,所以女学生只是受到点惊吓,并无什么大碍。 女学生的囚牢和男学生靠的很近,当那群摊贩模样的军人走后,女学生赶紧一个帮一个,先是一个人咬断了另一个人背后捆住手的绳子,然后脱困的那人赶紧替其他女学生解绑。一时间六个女学生都松了绑,然后心急的透过铁栏杆想看看那边男学生的情况,刚才男学生被揍的时候惨叫声她们还如在耳边,一个个都以为男学生们都出了事,于是急迫的靠在囚牢铁栏杆处喊着。 傅青青也很焦急,远远的看着单独一个牢房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康铭,一动不动。傅青青急促喊着:“康铭,康铭。” “你小声点,被听到了怎么办?”其他学校的女学生赶紧捂住傅青青的嘴。她们都是各个学校学生会里面的骨干,这次听从大夏大学“救国宣传会”的瞎扯瞎掰,然后带着自己学校的学生都来参加这次游行,没想到意外发生了,是一场之前都没有发生过的意外。 学生游行也是有原则的,游行地点必须在租界内,而且不允许引发暴动。第一点是租界内足够安全,工部局不管,当局政府又不敢进来管。第二点就是防止事情闹大,学生不是军人,游行的目的始终是提醒占多数,如果事情闹大,发生人员伤亡,游行领导者是要担当责任的,最严重后果就是被抓进大牢,然后开除学籍。所以引发暴动始终不是她们的本愿。 可,当时被康铭热血的演讲迷失了心窍,直接强行撞开和平饭店大门,这已经违反了租界内的规章,如果追查起来,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学生也是事后才十分害怕,尤其是被一群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关押到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周围阴暗潮湿,稍微的风吹草动,或者蟑螂,老鼠都能让这些金贵的女大学生惊吓连连。最后也只能靠在一块,组成一个整体来抵御害怕的情绪。 “对,青青,你可不能害我们呀,我们现在已经很惨了,那还不知道什么人,啊……我们要死了,这鬼地方,根本没人能找到这里来就我们……”一名女学生已经带了哭腔,自己就不该参加这破游行,以前参加过几次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就这次出了事。 这名女生还算好的,还有位女生表示自己也很冤,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游行活动,今天第一次参加就被抓,而且基本上已经宣告了自己的死刑,这让这名女生无论说话还是走动都忍不住颤抖:“我,我们真,不会,不会死吧。” “你说你们大夏大学自己搞活动就行了,还拉我们垫背,你们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傅青青辩解:“又不是我去拉的,你们怪我干什么,现在我不也是跟你们一块被关着。” “你不是那康铭的女朋友,如果我们死了,变成鬼也不放过你们。” “哼。”傅青青不打算理他们,现在傅青青知道什么叫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了,傅青青心里面也很绝望,从刚才一群人冲进学生队伍里,对着康铭他们拳打脚踢,傅青青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了。果然她亲眼看着康铭被打断腿,其他学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个人都跟康铭一样,一条腿打断。但傅青青心中还残存着一点希望,自己父亲是总商会主席,肯定会来救自己。 “别理她,学校不会放我们不管的,知道差了学生肯定会调查,到时候我们就有救了。”一名女学生道。 另外几名女学生也只能相信,可心中仍就是没有底。 傅青青则一边悄悄的喊康铭,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康铭终于动了,不过仅仅动了一下,就立马不动。 这时候康铭旁边牢房内的那些浑身是伤的学生说道:“别喊了,康铭死了。” 傅青青惊道:“怎么会?刚才不还是动了吗?” 那人不耐烦道:“回光返照懂不懂?康铭这小子两条腿都被打断了,而且刚才被一顿揍,比我们都惨,估计身上断掉的骨头还不少,能活着就是奇迹了。” “什么!”傅青青不敢相信,不是不敢相信康铭受这么重的伤,而是不敢相信康铭已经死了。 傅青青道:“不会的,康铭他不会死的。” 傅青青从来没有见过死人,也不知道死和自己距离多远,贸然听到“死亡”这个字眼,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在另一个恐怖的世界中。 “青青,别听他们瞎说,我没死。” “嗯?”傅青青突然听到康铭的声音,连忙看过去,康铭伸出右手,撑在地上,艰难的起来,好容易翻过身,又因为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康铭疼的整个脸已经扭曲。但已经没有力气喊叫,于是只是抓住铁栏杆,勉强将自己头抬起来。 “康兄,好命?还没死,真是厉害。你可是把我们害惨了。” 傅青青喜极而泣,笑着不断擦着眼泪,嘟囔着:“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青青,青青。”康铭喊道。 “康铭!”傅青青看过去。 借助于天窗的阳光,傅青青看到康铭那已经被打的变了形的脸,从以前英俊的相貌变得无比丑陋,这种变化,让傅青青惊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之前心中想对康铭说的千言万语,瞬间又吞了下去。 “青青,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你什么事,这次求你,你一定要帮我!”康铭艰难说道。 傅青青虽不像说话,还是回应:“你说吧,我能办到一定办。” 康铭等的就是傅青青这句话,突然间眼睛中冒出一道光芒,希望的光芒,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傅青青身上,深吸一口气,猛地喊道:“青青,我知道你父亲是总商会主席,他一定会来救你,到时候你能不能把我也救走,我……还不想死……这里……实在是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康铭这句话用尽全身力气,极度的害怕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刚才的几顿毒打让他心中只剩下恐惧,眼神中已经没有那种“总司令”的嚣张,转而是迷茫和惊吓。他不想再挨打,只想让人脱离这个地狱。眼睛中恐惧的泪水遍布脸庞,之后泪水凝固,康铭再次昏倒在地。而在梦中,他已经被救出去了。 第六十五章 救命 傅青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犹豫的空档,康铭已经再次昏迷。 “爸爸,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傅青青既不知道抓他们的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加不知道别人怎么救他们。越想就越加恐惧,不由得,蹲在墙角,索性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而跟她一个牢房的其他学校的女学生,现在也和她势同水火,集体抱腿坐在傅青青对面的墙角,用一种不可言喻的眼神看着她。 一时间牢房内无比寂静,大家都在想这牢房在哪,好像特地为他们设置的一般,整座牢房就只有他们十多位学生。当然他们不知道,这座牢房是特地为重大罪行罪犯设置的,位于县城大牢最底部,属于“特等”牢房,而且只有一个隐蔽的通道通往这处秘密牢房,外人就算冲进县城大牢,也发现不了这处隐蔽牢房。 其他犯人都被关押在“特等”牢房上面,中间隔着很厚的墙壁,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如果学生们知道自己受到“贵宾”级别的待遇,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时间到了下午,和平饭店内隔开的一处大厅,里面来来往往很多人,男人们要么穿着西装,要么穿着长衫,女人们都是清一色的旗袍,大厅里面被分割开好几个区域,里面或摆放着美轮绝艳的酒杯搭成的奇妙建筑,上方有人将红酒倒下来,红酒成瀑布状流入每个高脚杯,显得非常梦幻。同样,点心、水果之类一样也不会少。 特殊的是,为了金桐这次寿宴,还专门开辟了一块舞台,用于梅兰芳等名角唱戏。梅兰芳只唱两场,下午一场,晚上一场,其他时间都是邀请过来的上海戏子们唱戏。下午客人们已经来的差不多,被安排看牌的看牌,不想看牌的就在这看戏,晚上还有舞会,各界名流都会来。 这场寿宴豪华程度让人咋舌,光是各界名流、名媛、名角的出场费就得几万,加上包场甚至名媛包夜等等的费用,加起来也得十几万。简直就是铺张浪费嘛,众人议论着,自然而然谈起了这场寿宴的总承包人。那个严不闻,听说是最近上海发家起来的一位富商,非常有钱,而且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控制的那家报社。不仅地位上已经和《申报》齐平,而且上面刊登的小说也非常有趣,大家都习惯了每天买一份兴隆报社的报纸,追上面的小说更新。 “光是《零点》、《音知》、《银河科幻》这些小说杂志就替他赚不少钱了。”有人道,所以自以为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而且最近不是靠着金桐的势力,当上了总商会副主席吗?恐怕从中也捞了一笔。” “你看到没那边在金桐旁边坐着的不就是最近当红的花旦张织云和宣景琳,左拥右抱两位大美人,可是羡煞旁人。” “呵呵,陈兄,你可知道这俩美女的过夜费是多少?” “多少?”陈兄端着装有红酒的高脚杯问道,这边谈论的人都是在上海做生意的几位朋友,分别姓陈、赵、林、钱。 赵姓那人笑道:“那宣景琳本来就是个表子,相传卖身不卖艺,所以逮着机会就开始漫天要价,一晚一千。那张织云也不少,一晚上比宣景琳还多了一千,二千。” “赵兄,你可不要胡说,这么高的价格,那两位演电影的以为自己是谁?” “都是有依据的,不信拉倒,哎,你看那严不闻过来了。”几位看过去,严不闻从人群一旁穿过,期间有不少演电影的女明星都上前打招呼,严不闻点点头后,就直接上楼,前往金桐所坐看戏的地方。 在上海,严不闻再不同的人心中都有不同的印象,在普通人当中,大多数知道严不闻的还是通过兴隆报社的报纸,商人心中的印象则是一位厉害的商人。而且和朵云轩、老凤祥、泰兴公司、新新公司少主都是朋友,人脉资源颇广,加之与金桐的关系,已经在上海商政通吃。 “名单上面邀请的人,已经来了九成,剩下的,晚上都会来。”严不闻来到金桐所处的地方,一处二层露台,可以从上而下看到下方大厅的全貌,而且也是一处绝佳的看戏露台。此时的金桐已经没有闲工夫听严不闻叨叨,示意明白后,继续笑着跟两旁女明星说着什么。 严不闻自觉的先撤退。这两位女明星就是自己请过来的,一位叫张织云(22岁),另一位就是宣景琳(19岁),非常漂亮,以前严不闻也曾看过他们的黑白照片,现在看来,比之照片上还要漂亮几成。年纪不大,身材很好,加上妆容,就像两个红通通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两口。金桐就是这样的人。 这两位可以说是民国著名女星,与另外两位杨耐梅、王汉伦一起被评为上海滩26年四大女明星。当然价钱也水涨船高,没有评选之前,估计上百,或者两三百就能请出来,现在都要一两千。按照目前的状况,金桐被迷的神魂颠倒,这价钱还是值得的。 严不闻看了看那边坐着的金桐,不知方珏他们要如何下手,别看现在整个露台只有金桐还有两位女明星,其实周围很多穿着便装的客人都是金桐的保镖,粗略估计也有一两百人。加上和平饭店外面游荡的,也有一千人。这种情况,想要将金桐击杀,非常有难度。 如是想着,严不闻准备下楼,忽然看见前面一人笑呵呵的走过来:“严老弟,严老弟,救命啊,救命!” 严不闻抬起眼皮一看,原来是傅宗耀,快到中午的时候看到傅宗耀过来,之后不见人,现在怎么一见面就求救? “怎么?四爷出了什么事吗?”严不闻装作不知道,假意问道。 傅宗耀一来找他,严不闻就知道什么事情。 “青青她不懂事,还望严老弟救你侄女一命!” 第六十六章 救人 “四爷,令媛?”严不闻低声询问,自己所知道的只有傅宗耀女儿傅青青参加了这次的学生游行,而早上的时候发生了点事故,学生们队伍已经全部散开,难道傅青青还能出什么事?而且,以傅宗耀在上海的地位,黑白两道通吃,与法租界暗势力头目之一杜月笙也是好友关系,恐怕也没有人敢对傅青青怎么样吧。 所以严不闻也是不以为意,笑着道:“以四爷的地位,敢动您女儿的人还没出生吧。” 傅宗耀听到严不闻这话,无比汗颜,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商不与军斗,自己在上海再怎么牛哄哄,遇到一群手上拿枪的也得认怂,更何况还是金桐这种手握重兵的地方兵头子。于是傅宗耀悄悄将严不闻带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将事情和盘托出。 “什么?你说令媛到现在还没回家?”严不闻惊讶无比,以傅宗耀的口吻,他已经托人四处寻找,根本毫无音讯,而且还问了跟她一同游行的学生,终于知道点蛛丝马迹。 傅宗耀叹了口气,道:“有个消息,已经经过确认,不知道,不知道,还望严老弟搭救!” 傅宗耀一把抓住严不闻的手,情深意切,傅宗耀接着道:“听说,青青和这次学生游行活动的领导者们已经被一批人悄悄带走,毫无踪迹,但我可以肯定是金司令的人,不知道严老弟能否知道他们关押的场所,或者……或者……”傅宗耀本来打算说被处决的地点,但说到嘴边,硬是说不下去,只是老泪纵横的看着严不闻。 这尊上海商界纵横南北,逍遥半辈子的大佬级别人物,现在看起来也是十分脆弱,这种由一头老虎骤然间变成一只小家猫的情景,让人非常动容。 当然严不闻并不认为,傅宗耀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就真是脆弱,不过是博取严不闻的同情,期望得到免费的帮助。但,总归,自己的学生,无论如何,也得救出来。 严不闻虽然知道关押的地点,但也不直接拍胸脯保证,表现的很犹豫,这让傅宗耀很是着急。 “严老弟莫非有什么为难之处?” 严不闻忽然嘴角上弯:“为难之处倒是没有,只不过,四爷找我,为什么不直接找金司令,以您的关系,让他免了令媛的罪过,放了她不是轻而易举。” 傅宗耀听到严不闻此话,点点头,只能同意。 “不过,严老弟与金司令关系更好,不如代劳,我为辅助,如能事成,今后我将我家女儿许配给严老弟。”傅宗耀从严不闻所说之话得知,那群被抓走的学生肯定没死,所以傅宗耀放松了许多。至于将女儿许配给严不闻之事,傅宗耀并不是脑袋一热拍板决定,而是自己这女儿总是惹事,直接嫁了,有严老弟这个靠谱的人管住她,也就老实了。自己也不整天心惊肉跳,就怕这宝贝女儿闹出什么幺蛾子,连累了自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以后闹事了,自己也有借口推卸责任。 严不闻心中无语,这傅宗耀这是不止一次向自己提出让自己好好管教他女儿了,现在竟然直接了当的说要嫁女儿,也是不懂这位四爷的脑回路。 严不闻也就懒得和傅宗耀多说,只认为是傅宗耀随口开的一个笑话,于是开玩笑:“此话当真?” “此话当真,要能严老弟收了这小祖宗,我也就谢天谢地了。”傅宗耀感谢道,随后就和严不闻一起陪着金桐看戏。金桐见到严不闻和傅宗耀过来了,非常高兴,让一旁的张织云、宣景琳沏茶。 “严老板好。”张织云和宣景琳两人是严不闻请过来的,所以见到严不闻也非常客气。然后看了一眼严不闻旁边那人。严不闻介绍道:“这位是傅四爷,叫四爷就行了。” “四爷好。” “恩,你们好。”若在平时,傅宗耀见到这两位美女还会多看两眼,找机会搭上关系,现在傅宗耀心中被自己女儿这块大石头压着,也只能暂时将心里面的想法收起来。 等一出戏唱完,傅宗耀和严不闻眼神对视了一下,严不闻便趁机会说了关于傅青青的事情。 金桐正高兴,听到严不闻这句话,忽然面色一寒,诧异道:“筱庵(傅宗耀的字)有无此事?” 傅宗耀瞬间感觉到金桐面色变了,赶紧解释:“金司令,这件事我也完全不知道,我在家也天天管制女儿,但她总是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学生鬼混,这,她每天要上学,我也看不住啊。” 严不闻赶紧说:“青青她不懂事,金司令,您看,这件事要么算了。” 金桐沉默了,一旁的严不闻和傅宗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金桐忽然道:“你女儿现在本事可大的很,你可知道他们成立了一个作战部,你女儿还是秘书长,怎么,想造反哪。” “造反?金司令您可不能随便开玩笑,我女儿本意不坏,是被人带偏了。”傅宗耀吓了一跳,赶紧解释。 严不闻也帮忙说:“小女孩能造什么反?就是纯粹不知天高地厚而已,这次碰了壁,就会老实很多了。” 最终,金桐笑道:“既然你们都如此保证了,我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这样吧,严老弟,你等会走一趟,拿着我的通行证去把傅青青给放了,到时候记得喊她一块来吃晚饭。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不希望有下次。” 傅宗耀感恩戴德,严不闻也领着密令赶紧前往县城大牢。 前去县城大牢,是由金桐的警卫员一起陪同,警卫员开着车,严不闻坐在后座,而傅宗耀则被金桐留了下来,陪着看戏。这倒不是金桐防范严不闻,而是警卫员开车技术很好,能速去速回,金桐还想严不闻替他张罗寿宴的事情。 和平饭店与县城大牢也有二十多公里距离,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傍晚。 第六十七章 杀人恶魔 这座位于上海县城偏僻角落的大牢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大牢改建而成,原本只是个小牢房,现在已经扩大了十倍不止,俨然一座钢铁堡垒,外面几位巡逻的士兵背着枪正在打牌,看到有车过来,赶紧将牌一收,马上站了个笔直的军姿,给这辆车开门。外面站岗的士兵都知道这辆车是什么车,是金司令的私人座驾。 车辆停靠在大牢门口,而这座大牢的长官已经站在门口等待着了。 与此同时,在和平饭店内被关押的小花月已经醒过来了,短暂的晕眩后,他想起之前的所有事情。他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通知金桐,有人要刺杀他,情况紧急,小花月来不及思考,先检查了自己的手腕有没有被捆住,值得庆幸的是,还是跟自己昏迷之前一样,看上去是被捆着,实际上,自己稍微挣脱一下,就已经从绳索中将手抽了出来。 “好,不知道这地方在哪?先出去再说。”小花月心中思嗔着,听见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就将塞在自己嘴里的布条取了下来,然后到了房门口,握住门把手,门直接开了。 “好。”小花月笑着,开了门,悄悄的走了出去,这是一处比较精致的房间,各项设施应有尽有,房间内非常宽阔,还有一处客厅。装修的十分豪华,像是什么酒店内的套间。随后小花月想起来,这酒店里的装潢怎么和和平饭店一模一样,紧接着小花月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是在和平饭店内被绑,可能直接关押在和平饭店内。 房间内没有人,小花月走到门口,靠在门边,才准备出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声,那群人还没走,小花月心脏急剧跳动,之后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动静,吓得他赶紧跑回原来关押的房间,继续坐在椅子上装晕。之后有人来到这处套房的客厅,议论着什么。 “金桐还真谨慎,酒店内就有上百位保镖,周围街道上估计还有上千个士兵,不好动手啊。” “不一定,不一定,金桐等寿宴结束后,并不会立即走,而是约了两位女明星开了一间套房。第二天才会走,机会在这。” “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小花月在小房间内听到的不是很仔细,但也知道情况危急,这群人今晚就会下手,怎么办?小花月非常焦急,之后见到小房间内的床和一边的小柜子,陷入了沉思,心中快速的拟定逃跑的方法。 …… 另一边,严不闻随着大牢的长官来到牢房内,大牢长官介绍道:“这处地方关押了五十六位囚犯,加上之前抓的学生,人数达到了七十人,也算人数众多了,给我们管理带来很大的麻烦,应该直接拖出去枪毙得了,关押这么多人,每天伙食费就不少,搞的我这县城大牢变成善堂了。” 大牢长官笑道,顺便倒了倒苦水。金桐的警卫员道:“金司令已经想过这种问题,这几天可能就要下命令,准备将大牢里面所有的囚犯全部处死。” “哈哈,早该这样。”大牢长官一边笑着,一边开门让严不闻,金桐警卫员进去。 进去之后就发现,大牢里面囚禁不少人,衣衫褴褛,面色苍白,每处牢房都放了一个白色的小盆,干干净净。严不闻和警卫员来的时候正好是大牢放饭的时候,只看见两个穿着军装的士兵,拎着一桶白色粘稠的东西,而囚犯则捧着盆等着,从头到尾,两名士兵用勺子,每个盆都派一点白色粘稠的东西。 根据大牢长官的介绍,这粘稠的东西就是用面粉和水,然后撒点随便什么菜叶然后就给犯人吃。看犯人面色,也知道这“汤”的营养不是很高。犯人们拿到汤后,很快就将汤舔的一干二净,不少犯人摸了摸肚子,显然没吃饱,但也不敢索要,索性缩到墙角睡觉。 大牢长官道:“你看哪家大牢的待遇有我们这好,很多犯人刑满都不愿意出去,出去之后工作机会少不说,乡下还闹饥荒,面汤都喝不到。” 警卫员笑道:“菩萨心肠,不外如是。” 长官见警卫员夸赞,笑道:“为金大帅服务嘛,这边,跟我过来,那些学生被关押的是特级牢房,也就相当于酒店的总统套房了,那些重刑犯都没这个待遇。也就上海县城的老县长不听话,关押过一段时间。” 等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关押的囚犯将手中的盆子以摔,大吼道:“整天吃的什么东西,喂猪的吗?妈的,老子不吃了。” “嗯?”大牢长官,眼神一瞥,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囚犯将盆子直接摔了出去。 “这边这个是谁?”大牢长官让一名士兵过来,问道。 士兵道:“就是之前金司令入驻上海,与金司令作对的一家绸缎庄老板,姓陈。” “哦?”大牢长官想起来了,这才几个月不见,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走了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位曾经的陈老板,现在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富态,变得很是佝偻,骨瘦嶙峋。不过脾气倒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冲。 这位陈老板见大牢长官过来,狠道:“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大牢长官听到陈老板这句话,忍不住笑道:“不放过我,怎么不放过我,找我报仇。我告诉你,你已经绝后了,你的儿子们全因为你这事受到牵连,早被枪毙,就只有你一个孤家老人。” “什,什么?”陈老板明显不相信,“你个老贼,敢骗我!” “哎,你过来。”大牢长官懒得和这位陈老板扯淡,于是叮嘱了旁边士兵几句,“既然他不想吃,就别让他吃了,枪毙吧。” 陈老板还在回想在刚才大牢长官说的话中,没注意已经有人进来驾着他走,终于陈老板明白过来,大笑道:“你骗我,我家大业大,就算我被抓,我儿子们也绝对不会有事。” 随着陈老板声音越来越小,之后过了片刻只听到一声枪响,一切都安静了。 大牢长官冷笑道,对着监狱里面的所有人:“谁不想吃,告诉我一声。” 一时间,大牢内噤若寒蝉。所有人都缩到自己睡觉的地方。 严不闻心中一震,而旁边警卫员看到严不闻沉思的样子,解释道:“这些都是之前上海商界、政界敌对孙司令的人,现在都被关押在这了,之前还有更多,已经枪毙一大半了。” “什么?” 如果之前严不闻对于金桐杀人不眨眼还只是意识层面的认识,现在已经联系到现实了,这种恶魔,人人得而诛之! 第六十八章 及时 金桐的警卫员冷漠一笑:“很正常的情况,自以为自己资历老,就可以在大帅面前横行无忌,没想到大帅想搞他们,就像弄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这些以前都是些富裕的商人,或者是在以前上海政府担任要职,不懂得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典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是自作孽。” 严不闻纳然点头,警卫员接着道:“这方面,严老板可比他们识相多了。” “那是,那是,全靠金司令提携。”严不闻随口道,从牢房中间过道走过去的时候,不少人悄悄抬头看着严不闻这三人,但当严不闻看过去的时候,这些人也都识相的低头不语。 大牢长官带着严不闻和金桐警卫员顺着楼梯往下,大牢总共修建了三层,地表一层,地下两层,其中最下层属于“特级”牢房,是关押重刑犯的房间,而且前往三层的通道被隐藏了起来。 等到了第二层,根据大牢长官的介绍,这里关押的犯人级别就比楼上要高不少,很多都是银行的董事或者某某署的署长,人数不多,仅有十多人,严不闻三人路过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抬头看了看,就接着缩回墙角。 跟着大牢长官来到二楼的尽头,这是一处可以供看守大牢的士兵休息的一处小房间,从窗外看,里面的两人正背对着门感谢什么,吵吵嚷嚷,等大牢长官咳嗽一声,他们惊吓的将面前的东西收好,开门站了个军姿。 “老大,您过来了。” “废话,那里面关押的犯人怎么样了?” “就那样,不是男学生全被打断一条腿了吗,有个断了两条腿的看样子不行了。” “女学生呢?”大牢长官在严不闻来的时候就被严不闻出示了批文,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释放一名叫傅青青的女学生。大牢长官可以想得到,这肯定是某位大人物的女儿,所以一过来就旁敲侧击的询问,女学生有没有事。 希望这群士兵识相点,别对女学生动手动脚。 两名士兵不明所以:“女学生嘛,嘿嘿,我们倒是没动手,不过刚才三哥下去了,估计现在就出事了,老大你也知道的,三哥就好那口。” “混蛋!”大牢长官怒道,“赶紧给我开门,要是小三子敢动手动脚,明天就把他给阉了。” “是,是!”士兵们吓了一跳,知道此事不简单,连忙开门。大牢长官连忙下去,严不闻和警卫员也赶紧下去,这一处通道极其隐秘,是一处墙壁,然后用拉环拉开,墙后面是一处门,进去之后,就是一处下去的台阶,然后就听到里面一个男人淫荡的笑声。 严不闻心下不妙,赶紧跑过去,就看到一个跟瘦高马猴一样的男人在一处牢房中,而牢房内已经有一位女学生的衣服被撕掉。此时听到不少女学生的哭声,严不闻立即大喊:“给我住手!” 里面的那男人还不以为意,回头笑道:“你谁啊。” “别扫了老子的兴致!” 严不闻冲进去,一脚就将这名想要非礼女学生的男人踹倒,这男人身材瘦高,精气不足,被踹倒之后想爬起来,但也没爬的起来,挣扎两下才从地上起来,愤怒的盯着严不闻:“你小子是谁,妈的,敢踹老子?” 严不闻正欲说话,后面跟过来的大牢长官已经出现在牢房门口,声音一寒:“赶紧给我滚。” “老大,这。”小三子看了一眼衣服已经撕掉一半的女学生,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大,“反正明天就要弄死,还不如今天爽爽。” “还有这小子竟然敢踹我。” 小三子恶狠狠地瞪了严不闻一眼。 大牢长官怒道:“踹你还算轻的,还没把你给阉了,赶紧给我滚。” 小三子见到自己老大动怒了,不敢说话,赶紧走,走到门口就被大牢长官喊住。 “有没有点规矩,跟严老板道了歉再走!” “严老板,这!”小三子疑惑看着面前三人,一位是自己老大,另一位是金司令警卫员,那么老大口中说的那位严老板,肯定就是刚才踹自己的小子了。一瞬间,小三子惊吓的声音都有点抖,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就得罪了一位人物。虽然心有不甘,但小三子还是道歉道:“对不起了严老板。” 说完,小三子赶紧忙不迭的逃走,还好刚才没真成,不然以自己老大的性格,真能干出那种事来。 严不闻四下寻找着,早上的时候在和平饭店那边与傅青青有过一面之缘,自己也知道她长什么样。自己四下扫视之际,听到女学生哭哭啼啼,另一边男学生还有哀号之声。刚才衣服被撕掉一半的女学生赶紧拿衣服遮蔽起来,刚才的场面对他们惊吓太深,如果不是严不闻及时赶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其中也有几位是大夏大学的学生,认识严不闻的也有一两位,哭哭啼啼道:“严老师,严老师是你吗,救救我们。” “你们哪位是傅青青?”大牢长官直接问道。 这时候看面前这些女学生视线都放在了墙角的另一边,一个角落,一名女学生趴倒在地,好像在睡觉。 “怎么了?”严不闻等人赶紧上去查看,严不闻将那名女孩的身体翻过来,看到她的面容,确定傅青青的身份后,就打算带她走。 “她,下午的时候吃了点东西,然后说难受,就一直这样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其他女学生窃声道。 “还好,还有呼吸,看她脸色,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赶紧送去医院。”严不闻抱起傅青青就走,后面大牢长官和警卫员见到严不闻将人带走,心里松了口气,虽然这女学生昏迷,但还有气息,证明没有什么大碍。 “老师,老师,救救我们!”严不闻走的时候,就听到后面的女学生喊道,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经过那几名大夏大学学生,被关押的男女学生都知道严不闻的另一个身份。 他们已经将希望全部放在了严不闻身上。 “严老师,救救我们。”严不闻抱着傅青青走的时候,路过一处单独的牢房,就看到一名躺在地上的男学生,勉强伸出一只手想抓住严不闻。 “这位是?” 严不闻依稀可以看出他的面容。 “也不知道名字,是这次游行活动的总司令。”大牢长官走过来笑道,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才被抓的嚣张气焰。 “康铭?”严不闻道。 康铭眼皮一抬,看到大牢长官,眼睛猛地睁开:“我知道错了,别打我。” 第六十九章 决断 大牢长官冷笑:“还不快点滚开。” 康铭受到惊吓,瞳孔骤然收缩,紧接着就因为虚弱的身体直接晕倒在地。 警卫员看康铭现在这副样子,笑道:“对付他们就得这样,打一顿就老实了。不过他们应该没有机会改正了,明天就得执行枪决。” 警卫员说的这话声音很大,让里面的学生们都听到了,一时间学生们都惊恐的求救。但就跟警卫员说的一样,他们已经没有改正的机会,明天金桐一过来,可能根本不会审讯直接枪毙。这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也不用担心什么后果,到时候只需要将学生们的死安插在无良暴民摊贩身上就可以。 严不闻听到警卫员此言,心有所动,并没有立即表现出什么,抱着傅青青就往外走,等出了监狱大牢,才觉得眼前一亮,刚才大牢里面的阴厉顿时一扫而空,大牢里面的那副惨淡的景象也与外面夕阳的辉煌交相辉映,似乎让人想不到大牢里面是如此恐怖。 大牢长官见到严不闻已经将傅青青带走,自己知道金桐交代下来的任务已经完成,心中一松,还好这傅青青没出什么事情,不然他可就难以交代。既然人已经带走,大牢长官就没什么好说的:“严老板,老兄,我就不送了。” 严不闻笑着点头,警卫员与严不闻一起,按照严不闻的吩咐先将他们带到公共租界的玛丽医院救治。严不闻将傅青青平放在后面,然后用手帕沾了点水,将傅青青脸上的灰尘和汗水先擦掉,然后仔细看了看傅青青的面容。之后摸了摸额头,似乎还有点低烧,身上也有点烫人,严不闻将她穿着的外套脱掉一件,盖在她身上,之后用毛巾沾了点水,敷在她额头上,这样傅青青在昏迷中也感觉到舒服了不少。表情也开始放开。 傅青青没事,严不闻自然放松了很多,让她自己在一旁休息,自己则看着窗外。等不了半个小时,警卫员已经将车停靠在玛丽医院门口,之后事情就交给医生,给傅青青安排了一处病房,然后医院开始吊水。 事情已经办妥,警卫员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严老板,我就先走了,晚上的时候如果可以的话,将这小女孩也带过去。” 严不闻摇摇头:“恐怕不行,她已经发了高烧,晚上需要休息。” “那行,我等会跟金司令汇报一下,记得晚上的时候,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早点过去。” 严不闻点点头,回到病房的时候,傅青青已经在穿上醒过来了,四处看着,并不知道这里是在哪,一边挣扎着要起床,一边大声喊道:“这是在哪?” 等看到严不闻的时候,傅青青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一处牢房里面吃了什么东西,然后感觉到不舒服就昏倒了,醒来就出现在这,看来是这位严老师带她出来的。随后又想到一件事,身上不住的冒出冷汗,自己明明记得自己和一些学生一起被抓,然后被关押在一起,自己还祈祷过自己的父亲去救自己,难道严老师将自己救出来了? 傅青青一脸狐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焦急问道:“严老师,我。” 严不闻笑道:“先别下床,等药水挂完,然后吃点东西,就会舒服很多了。” 傅青青问道:“是您就我出来的?” “也可以这么说。”严不闻想了一下道。 “哦。”傅青青忽然看严不闻眼神中多了点感激,也包含着之前在课堂上顶撞他的抱歉,或者是合着学生起哄将他赶出去的窘迫,现在严老师不计前嫌救了自己,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感谢,但,总是开不了这个口。之前自己在大牢里面的时候就幻想自己被救出去的画面,自己一定要好好谢谢救自己出去的人,没想到这么快成真,还是自己的老师,还是自己顶撞过的老师……这让傅青青有点无所适从。就好像一位救自己命的人正好是之前自己看不起的人,却没想到他这么不计前嫌,与品格上就已经胜过自己。 之后傅青青猛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那,严老师,我的那些同学呢,他们呢,他们也跟我一起被救出来了吗,也在这医院里面吗?我要见见他们。” 傅青青眼睛里面透露着高兴,但随后就见到严不闻摇了摇头。严不闻道:“不好意思,这次就你一个人被带出来了,其他学生依旧在里面。” “什么?”傅青青震惊道,连忙像连珠炮一样的询问:“为什么,为什么?老师,为什么你救了我,就不能救他们,为什么?只救了我一个?” “因为你父亲是傅宗耀!”严不闻沉声道。 傅青青呢喃道:“我父亲,父亲?傅宗耀,总商会主席,主席。” “这次绑架我们的是谁?”傅青青问道。 严不闻道:“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不能告诉你。” 傅青青明白了,冷酷笑道:“我知道了,是金桐对不对,也就只有他才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们学生的游行激怒了他,自然而然他要拿我们学生出气,对不对?” “哼,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严老师我感谢你救了我,但我不能原谅你,你跟金桐同流合污,陷我们同学于死地。”傅青青说完就准备下床,护士赶紧上前拦着,但以傅青青的倔强,两个护士根本拦不住。 眼看傅青青就要下来,严不闻不得不说:“也罢,你想救他们吗?” “那是当然,我要去找金桐,我要去找媒体,我要让金桐身败名裂,让他迫于压力不得不释放同学们。”傅青青道。 严不闻无奈一笑:“那你先挂水,等会你跟着我,怎么救这些学生我已经有了主意,你不能再冒险了。” “真的?”傅青青心中高兴,虽然刚才自己嘴上说的轻巧,但也知道这任务的难度,现在有了严不闻帮她,想必计划要比自己独自实施容易的多。傅青青连忙听从严不闻的建议,先将药水挂完。 严不闻一旁坐着,等傅青青药水挂完,时间已经到了六点半,金桐那边晚宴是八点开始,自己八点钟到就行,这中间的一个半小时,就是自己营救学生们的时间。 第七十章 藏匿 隐藏在夜幕下的和平饭店,现在正如它的名字一样,非常和平,不时有车辆就如和平饭店门口,然后车上下来或者衣冠整齐的男人,或者穿着旗袍的女人,来来往往的人群,好不热闹。和平饭店内也是一片喜气痒痒,有专门的人接待,来往的客人都受到亲切的问候。 不仅如此,一处大宴会厅里面还搭建了戏台,更是听说名满天下的名旦梅兰芳今天晚上要演出。除此之外,客人们进去还能随随便便见到一些电影明星,或者是上海的名媛等等。这让一些人大开眼界。 一些认识的人开始攀谈起来,众人聚集在这处饭店为的就是一件事。今晚就是上海这边督军司令金桐的五十寿宴,金桐晚间也是一袭喜庆的装扮,穿着唐装,端坐在宴会厅二楼位置极佳的一处酒席。左拥右抱两位上海滩的女明星,好不自在。来往的各界名流都主动到金桐这来恭喜,贺喜,而金桐的正房和姨太太们还有自己的儿子、女儿、女婿、儿媳等等都在招待晚宴,而且为了照顾金桐家乡的传统,还给金桐酒席后面墙壁上挂了个大大的“寿”字。 这种中西结合的寿宴,让金桐十分满意,让他更满意的是,这场寿宴还不用他出一分钱,而且装扮的如此气派。 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计划进行,宾客进来,然后在下面的舞厅等待,可以吃喝旁边备好的美味佳肴。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金桐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整,但这场宴会的主持人严不闻还没有过来,这也是让金桐不悦的一件事,不过对比这场如此豪华的寿宴,金桐也就将这一点不满忍耐下来。 下方人等的时间长了,都看了看时间,严不闻还没有到,金桐也就不再拖延,于是走到二楼,走到备好的洋麦克风前面,咳嗽了一声,会场顿时安静下来。 “不等了。”金桐对着后面的人吩咐了一句,就在麦克风面前道:“今天是我五十寿宴的日子,俗话说,年过半百,五十而知天命,古人一般到这时候就基本上混吃等死了。但鄙人不同,五十只是一道小坎,对我而言不算什么,大业未成,鄙人还要再叱咤五十年!” 金桐说完,下面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至此,宴会开启。舞台上的名旦开始唱戏,宴会厅中央的舞厅也有人开始载歌载舞,一切都弥漫着一种祥和的气氛。 此外,一人在和平饭店门口等了很久,带着低檐的帽子,很平常的装扮,在大街上有很多这种人,所以丝毫不起眼。他刚才已经在和平饭店内问过,严不闻确实没有回来,而他来的目的,也是想让严不闻带他去银行看看,是否钱款已经汇出。毕竟南京那边催的紧,如果月底没拿到钱,后果不堪设想,恐怕自己这条小命都得交代。 这个人就是之前找过严不闻的宋明,财政次长,十一月的上海已经有了丝丝寒意,宋明没有多穿衣服,在外面还显得有点寒冷,并且因为等的焦急,有点怒火。之后又看到和平饭店内笙歌升起,心里面更是不自在。不由骂道:“金桐这个老贼,大家都在拼命,就他在上海享福,因该早点将他调往前线!” “而且他也不是不知道南京财政的紧张,竟然还如此铺张浪费,我迟早要将此等恶行禀报给孙司令。”宋明如此想着,但始终没有等到严不闻。这个人似乎消失了一般,这让宋明心生不妙,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严不闻背叛他们感觉就像是一个笑话,根本不存在,但为什么今天到现在还没出席金桐的寿宴。宋明只能认定是严不闻出了点事情,耽搁了点时间,而且现在才八点过一点,晚宴才开始,自己确实没有急躁的必要。 宋明深吸一口气,夜晚清凉的空气,让他变得冷静下来,于是在和平饭店旁边找了一家洋咖啡馆坐着,关注和平饭店门口,如果严不闻到,他能第一时间看到。 而在和平饭店里面,方珏等人也在很快速的准备着东西,一些必须要的物品,比如李博的飞刀,庞凯的尖锐杀猪刀等等,在和平饭店内为了不引起注意,肯定不能使用枪支,所以冷兵器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方珏带过来的这些人都是经历过生死杀机,所以执行这种刺杀任务根本没有任何紧迫感,反而有说有笑,很是高兴,而且完成任务就可以申请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这对他们这些长年累月不在家的军人来说是无比的诱惑。什么能比和家人在一块更加高兴的呢。 有说有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等到快九点钟的时候,前面探路的黑狼和段飞送回来一个情报,寿宴举办的空档,金桐已经带着两位女明星来到严不闻特地为他准备的房间内,于是九位刺杀小队的人都笑着,机会终于来了。一个个将装备准备好,绳索也都带好,等会杀了他之后,直接从楼上放绳索下去跑路,神不知鬼不觉。 计划都定好,一切都没有问题。唯一的小插曲就是李博查看了一下关押金桐姨太小花月的房间的时候,发现小花月已经不见了,这让主任心中不妙,但现在来不及去抓他,只能快速行动。方珏下达命令后,让他们赶紧按照原计划行事,自己则想办法找到小花月。 这次行动八人也足够,黑狼二话不说带人就出去了。而方珏则是在房间里查看了一番,窗户开着,似乎小花月从窗户逃走了,但这是在高空,他又没有绳索,怎么走? 方珏查看了衣柜,没有发现人的踪迹,于是无奈道:“不管了,随他去哪。” 方珏关上门,等了很久后,没有动静,一人从床底爬出来,笑了笑:“终于走了,我得赶紧告诉金大帅,有人要谋害他!” 小花月才准备爬起来,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猛地回头一看,发现后面有人笑着看着他。 “原来躲在这啊!” 第七十一章 死亡 方珏看着面前这人,这位男人,这位画着淡妆的男人,长相还比较精致,身材娇小,现在因为突然受到惊吓,面容变得有点狰狞。对于南风这回事,方珏了解的不深,少有的了解还是听说一些历史传说。军队中可能也会有,不过自己没听过。 现在方珏心中在想着如何处置这位“俏佳人”,不得不说,她还是挺聪明的,知道声东击西,先将窗户打开,营造一种他可能从窗户逃走的假象。然后将他们的视线引到更衣柜,如果更衣柜找不到他,则十有八九是从窗户逃走了。之后自己躲藏在床底下,等人来查看的时候,按照他既定的思路,找不到他,定然慌乱下露出破绽,例如没有锁门,这他就可以成功的逃脱。而且根据小花月的猜测,这里很大可能就是在和平饭店内,缘由有两点,一是自己是在和平饭店内被击昏,二点就是他们这些刺客肯定要找一处离金桐最近的地方刺杀,而今晚金桐要在这里大摆寿宴,和平饭店就成了绝佳的刺杀地点。 小花月心中非常急躁,但也很能隐忍,一心想着如何通知金桐,已然将师父的嘱托丢之脑后。全然不顾,做了此事,紧接着会带来的后果,当然小花月也完全顾及不到以后事情的发展方向。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唯一一个知道金桐要被刺杀,能救他的人。 但现在的一切都成了泡影,刚才听到外面的响动看来刺客们要行动了,而一切希望只能寄托在自己没有被发现,然后顺利的出去,找到金桐,并且通知他。可惜……小花月看着面前这位男人,面无表情,好像还带着笑意,自己的逃跑计划落了空,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也就是祈求他能够放了他,或者让他放弃不可能放弃的刺杀计划。 两个人对视良久,心中各有不同想法,最终还是小花月先说话:“大哥,不知道,不知道大哥抓我干什么?我到底得罪了大哥什么地方,能够告知,或者如果要钱的话,希望大哥能给个数目,如果我能凑齐,一定会给。希望……大哥,放了我。” 小花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为什么遭受绑架,其实自己心知肚明,但还是佯装不知道,也希望面前这人也不是因为上次师父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所实行的绑架,害怕自己将秘密泄露出去。 小花月的这段说辞没有什么错误,但却因为自己的心虚,导致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小。 方珏忽然笑了,这笑容让小花月觉得此事可行,方珏笑问道:“你是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绑着你?” 小花月硬着头皮道:“无非是为了财。” 方珏道:“不是,本来如果你成功毒杀金桐,我们也就不需要出手,但现在看来,当初选择你做为任务的执行人员简直就是一个错误,所以我们才绑了你,否则,你将此事和盘托出,我们的计划就会付之一炬。” 小花月心下一惊,没想到面前这人直接将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而小花月也懂了,这家伙就有可能是幕后主使。小花月声音颤抖着问道:“你就是那幕后指派的军官,方珏?” “哦?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看来你师父对你是真的无所保留啊。”方珏道,“可惜,可惜,你辜负了你师父的信任,还想要将他置于死地,你这徒弟,其心可诛!” 方珏一句一顿,将小花月的心绪压迫到了极点。压迫到底就是反抗,小花月也变得无所顾忌,硬顶着说道。 “你们只顾自己,不顾别人,什么国家大业,与我何干,我只是个普通的戏子,生在乱世中之想求得一世平安,吃穿不愁。金大帅给了我这点,所以我心才靠着他。你说谁会将自己依靠的大树砍掉?你们总用一些大道理来压迫我,逼迫我干些对自己毫无利处的事情,丝毫不顾虑我以后的生活。金桐一死,我只能继续当我的戏子,整天又回到那种愁吃愁穿的日子,于我而言,又有何用。我觉得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摧毁别人的幸福,才是最大的残忍!” 小花月字字珠玑,咬牙切齿,怒目圆瞪,恨不得将方珏一口吃掉。 “住口!”方珏听到小花月这些没有逻辑的话语,一时怒气冲天,冷声道。 “军国大业,你个戏子懂什么,我们看得起你才让你与我们一同图谋,事成之后,于你肯定有好处。但你却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了。之前我还想留你,但现在,哼!”方珏冷眼一笑,看着面前这位昂着胸膛,似乎还挺傲气的男人,右手从身后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小花月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朝方珏扑过去,方珏一不留神,就被小花月撞倒,然后小花月抓住时机,赶紧往外跑去,但还没跑多远,就被后面行动快如猎豹的方珏追上。方珏一把抓住小花月衣服,然后一扯,将小花月拽倒在地,之后那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插入小花月的胸膛。 “救……救命……”小花月紧紧抓住方珏的手臂,不敢相信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毫不留情的杀害。现在他才知道生命的脆弱,随着生命流逝的这几秒钟时间,小花月回想到了自己的一生,如同电影片段一样在自己脑海中穿越,直到遇到了金桐,自己才有了做人的尊严。 “不……”我还不能死,小花月挣扎着,但随着血液的流逝,他抓住方珏的手也逐渐没了力气,渐渐滑落,自己眼神中的光彩也逐渐暗淡。 一切都没机会了,小花月心中只剩这一句,然后就陷入无边的黑暗…… 几分钟后,方珏换了身衣服,将手上的血液洗刷干净,重新将匕首放在身后的一个小刀鞘中,出了门。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在战场上杀的人多了,小花月之死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触动,只是耽误了点时间,为了刺杀任务的顺利完成,方珏快速往严不闻给金桐安排的“墓地”而去! 第七十二章 顺理成章 另外一边,严不闻正乘坐一辆黑色的洋车前往和平饭店,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十分左右,迟到十多分钟,自己已经全力赶来,没想到还是迟到。这当中责任不能全算在严不闻身上,严不闻来到和平饭店后,门口的招待人员已经认出严不闻,赶紧让严不闻进去,此时宴会并没有开始多长时间,金司令也才刚讲完话。 正当严不闻急匆匆进去的时候,另外在不远处的咖啡馆,宋明终于看到严不闻的出现,心中激动的难以复加,赶紧装扮一番,打扮成一个普通的上海商人,进入和平饭店内,继续进一步的监视,等宴会结束,或者等到机会,宋明自然上去与严不闻交谈,关于款项事宜。 对于款项,宋明自己是记得清清楚楚,但对严不闻来说,经过一整天的忙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毕竟早上经历学生游行,之后还被一名女学生骗到巷子中,联合其他学生围堵,之后好不容易跑出来,又遇到学生与金桐属下假扮的摊贩争斗起来。随后学生游行的领袖们被抓,自己应傅宗耀的嘱托,救了他女儿。 一天的节奏,让严不闻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天,每分每秒都出现很多事情,终于现在到了最后收手的时刻。一切都将在这片温和,喜庆的夜晚中结束。 刺杀行动,严不闻早就和方珏商量好,原本的计划是让小花月去毒杀,可很长时间以来,并没有传出金桐被暗杀的消息,于是方珏赶紧展开第二项计划,亲自带人,一支经验丰富的刺杀小队过来。说到底,这样做也有风险,毕竟小花月迟迟没有暗杀,所以很有叛变的可能,于是方珏来的第一天就想办法将小花月控制住,然后多方打探下,确定金桐有大概率不知道暗杀之事,才准备行动。 之后严不闻在给方珏安排房间的同时,也自然给金桐安排了一间房间,因为寿宴过后,时间已晚,没有特殊情况,金桐绝不会回去,所以需要在这边住一晚。加上早上金桐让严不闻安排两位女明星陪他,自然晚上更加不可能回去,所以严不闻给他安排的这处房间俨然已经成为他的墓地。 宴会正常开,而严不闻已经走到了宴会厅的二楼,看到体形肥硕,肥头大耳的金司令正左拥右抱,见到严不闻过来了,有点不悦。但严不闻解释了一番,说是傅宗耀的女儿昏迷,送往医院耽搁了点时间,金桐也就不在意,让严不闻赶紧入座,陪着吃喝。一个桌上的傅宗耀听到女儿没事,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下了,更加高兴的吃喝起来。 吃到一半,金桐借故走开,不久后,张织云。宣景琳两位女明星也借故走开。一个桌上的人大约知道了什么事情,心里面也是笑笑,不做声。 傅宗耀趁着吃饭的空档,赶紧敬严不闻一杯酒:“感谢严老弟,大恩难忘,而我的承诺也当真,等青青回去,我就安排她与严老弟早日完婚。” 严不闻吓了一跳,没想到傅宗耀如此直接,直接送女儿,吓得严不闻赶紧借口上厕所:“日后再说。” 严不闻借故走开,去了一趟厕所,看见厕所门口有人堵着,见到是严不闻过来,赶紧上前解释:“金司令在里面,严老板还请绕道。” “哦?”严不闻笑笑,听到里面不时传出的喘息声,严不闻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不多问,先去阳台上清净会,也当休息会。想起傅宗耀这么迫不及待送女儿,自己也是非常惊诧,不得不说,傅宗耀这女儿实在是胆子太大,而且非常能折腾。 之前自己在医院的时候,傅青青见严不闻有计划营救被关押的学生,马上就想去联络自己的同学们,组织一个非常大的部队,然后直接挺进去。想法很好,但实际上非常不妥当,让学生们组织成一个队伍,恐怕听到枪声就自己乱了,所以严不闻让傅青青稍安勿动,跟着严不闻一起去拜访了在金桐手下的一位军官,一位少将团长,正好管辖上海县城的治安。 当然县城大牢的驻扎小部分驻军也属于他的麾下,大牢长官也是他的老下属,所以只要搞定这位少将团长,之后的一切事情都好办。如何搞定?剩下的就是钱的交易,基本上严不闻找到他的时候,将事情说出来,并且表示这些学生都是一时闹热,胡闹,枪杀未免太过于无情,而且到时候收手也难。 才开始这位团长自然是不愿意,怕金桐怪罪,当然最后聊着聊着方向就变了,变成一个人多少钱,如果价钱到位,这位团长也愿意办这件大好事。谈定下来,那些个委员要两千大洋,最高领袖康铭则需要五千大洋。听得傅青青在一旁目瞪口呆,忍不住就想喊:你抢劫哪! 严不闻赶紧拦住傅青青,别真把这位团长得罪了。于是严不闻也不还价,直接按照团长提出的价钱,将所有人保释,将近三万大洋,而且还是现大洋,严不闻加了点,直接凑成三万,把团长笑的合不拢嘴。这位团长亲自跟严不闻去银行取,最后看到一小箱子满满当当的大洋,团长感叹了一句:“上海的严老板名不虚传,有钱,还仁慈,这些学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三万大洋到手,团长的嘴也放开了,当即表示要释放这群无辜遭难的学生。团长笑道:“其实我们也不想干这种缺德的事情,可惜军令如山,我们不能违抗,其实我原本的打算也就关押一段时间,等后续看看有没有机会先放了。但今天既然严老板这么急,那就放了吧,到时候金司令问起来,我就随便找几个死刑犯替代一下。” “嗯,感谢。”严不闻道谢后,这位团长亲自带着严不闻进去县城大牢,大牢长官在团长的淫威下,只能屈从,将学生们全部放掉。学生们也是非常之惨,男学生起码都断了一条腿,康铭则是两条。于是严不闻赶紧安排车辆将学生送往医院,而后就准备来参加金桐的寿宴。 傅青青也随着车辆跟同学们一块去医院,临走的时候傅青青看了严不闻一眼,之前觉得严老师有点懦弱,投机取巧。但现在看来,感觉也不赖嘛,傅青青笑了笑,然后对严不闻说:“严老师,你如果不替金桐办事的话,倒是个好老师。” 第七十三章 过路 夜晚十一点多钟,宴会结束,宾客散尽,而金桐也带着两位女明星前往和平饭店楼上的住处。而这也是等待的最后机会,此前金桐为了保险起见,已经安排人在住所看守,基本上任何人都进不去,等金桐进去后,里面的守卫换到外面来把手。这次是金桐第一次离开驻扎的军区,所以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傅宗耀等上海商界人士拱手道别,严不闻自然不跟随金桐上去,将晚上和平饭店内剩下的事情安排完毕。正当严不闻吩咐下属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人,也就是财务部的宋次长,宋明见到宴会差不多,而且自己的视线里,严不闻一直没有离开过,所以也并没有提前打招呼,而是安静的等宴会结束,才过来。 严不闻见到这位老朋友,打了个招呼,道:“宋次长,今天晚上有没有去处,不如就在和平饭店内休息一夜?” 宋明见严不闻并没有提早上那件事,于是直接提醒,因为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宋明直截了当道:“严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早上的事情不会不记得了吧。” 严不闻佯装不记得,索问道:“什么事?今天事情比较繁忙,恐不记得了。” 宋明道:“也就是银行会计计算款项的事情,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亲眼见到。并不是不相信严老板,而是上面部长任务,不得不亲自完成。” 严不闻表示理解,于是答应道:“好,可以,一千万的款项现在全在我手上,要是我打过去说我没打,我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有宋次长当面作证,我心里面也很安妥。不过还请宋次长等会,我将剩下的事宜吩咐完毕后,就带你一块去。” 宋次长颔首,示意严不闻继续,没过多长时间,严不闻就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就带着宋明一起去通商银行,严不闻笑道:“里面的人估计在彻夜盘点,到时候看过一眼后,就安排宋兄找个地方睡下,明天再盘点不迟?” 宋明心中大石头落下,心里面骤然间觉得柳暗花明,于是笑道:“劳烦严老板,若此时办妥,必定在大帅面前给严老板美言几句。” “有劳了。” 严不闻于是招呼人驱车前往通商银行,之后转而看向宋明,笑了笑:“路途有点远,不如宋次长休息一会。” “不用了,在南京我都是忙到凌晨,现在到上海出差,十一点钟就休息,反而有点不自在。”宋明道,现在南京财务上面的事情漏洞太多,基本上是上下都贪,本来就没多少钱,还被上层贪了一大笔,然后上行下效,下面也贪了一部分,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本来税收上就没有多少钱,现在更加雪上加霜。而且贪污的官员除了查杀几个小头目,上面的大头目都有背景,动不得,这也让宋明感到无奈。而且现在前方战败,导致这种事情更加普遍,大家都准备捞一笔,如果孙阀倒台,自己也好有钱安顿以后的日子。 这样一来,孙阀是翻不了了。宋明如此想着,自己心中则是另一个计划。此次来上海除了有上面的意思,来上海督查严不闻款项之事,另一方面宋明已经联系了南京那边银行的工作人员,只要上海这边款项一过去。立马将账户里面的钱转移一部分到他的账户,如此一来,就算达不到一千万的数目,他也会将罪过推给严不闻。而且现在孙阀内忧外患,能有钱就不错了,少个一两百万,也不会说什么。 宋明想到这里,心里面也就乐开了花,打着小算盘,抿着笑意。 “宋兄,要不喝点茶?”严不闻在车上茶座处拿出一盒茶叶,然后用车上配备好的热水、紫砂壶给宋明泡了一杯。不久后,整个车内空间都弥漫着一股清香。宋明诧异道:“严老板,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香?” “碧螺春而已,不过是特级的而已,如果宋兄感兴趣,我送你几盒也无妨。” “好好好。”宋明连说三个好字,既然严不闻这么说,他也就不客气了。 等茶泡好,宋明喝了口茶,又是赞不绝口,然后问道:“怎么,严老板不喝,能喝到这么好的茶,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严不闻笑了笑:“喝了,就睡会吧。” 宋明喝完茶不久后,忽然觉得一股困意席卷而来,从未有过的困意,于是叮嘱严不闻到地点喊他后,将茶杯放下,就靠在做点后面睡着了。 严不闻笑着看宋明:“让你过去还有得了,去这处地方。” 车辆在静寂的夜晚呼啸而去,而宋明却已被带入黑暗中。 另一边,和平饭店内部,一处房间外明显站了好几个人看守,但不仅如此整个和平饭店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人,只不过这层楼,或者说,这房间外面就他们九人,他们也是金桐最信任的保镖,负责保护金桐的安全,平常都是与金桐的距离不超过三米,但今晚不一样,金桐带了两个漂亮的女明星,难得有个风流的夜晚。这些保镖也就不进去凑热闹了,当然金桐也不会让他们进去。 九人在外面笑着交谈着。 “你可别说,那两个女明星还真漂亮。” “当然金司令的眼光能差吗?” “哎,你猜会不会,金司令玩剩下了,轮到我们几个哥头上?” “这次你可别想了,她们不同以前的货色。” “如果能过上一夜,少个十年寿命也行。” 九个人满脑子花花肠子,难掩笑意。这时候有几个人从远处走过来,九人提高了警惕,等那几个人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拦住手道:“这条路不通,你们让路吧。” 面前这几人看上去只是穿着普通的衣服,但无时无刻都不在给他们压力,所以九人暗中提升了警觉性。 忽然,那过来的几个人领头的笑道:“如果我们偏偏要走这条路呢?” 第七十四章 谋断 九人暗中将手放在背后,基本上这九人每人都配备了一把手枪或者是一把匕首,能瞬间抽出,以防万一。但让这九个人诧异的是,自己还没有行动的时候,面前这几个人就已经认怂。领头的那人笑道:“算了,算了,不走就不走。” 之后领头之人就将人全部带走。一场风波化解,在门口看守的几位保镖见到这几个人也算识相,也就不计较。继续在门口说笑,过了不多久忽然下面传来骚乱声,紧接着就是几声枪响,这让门口九名保镖的诧异的很,于是领头的一位让三名保镖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继续在这边看守。等了一会,那三名保镖还没有回来,于是又让两个人下去找他们。 “他们干什么吃的,都已经十分钟了都不回来?”领头的看了看时间,下面枪声已经停息,按理说也应该回来了。他们作为金桐的贴身保镖,自然得保护好金桐的安全,但自从来到上海,一直跟在金桐身边,还从来没有出现需要他们动手的时候,所以又很多次,他们也都放松了警惕,安排好的九人,有时候来个七八人,金司令也并不知道。如此一来,大家警惕性就更加松懈,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现在已经有点无所畏惧,只要人数在五人以上,肯定不会出问题。 而且今天更加不一样,除了他们几个贴身保护的,还有接近上千人乔装打扮的军队分散在和平饭店内外,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所以他们也就放松了警觉性,以至于,现在门口只剩下四人,大家也觉得人够了,反正今天晚上也绝对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除非有人能突破内外上千人的防线,如果真是这样,那肯定有几千人的部队,到时候他们这九人也拼不过,所以无论情况怎么发展,好像他们这九人都是没多大用处。他们的作用也就只是在关键时刻,替金司令挡枪。 “下面不会发生什么情况了吧,这么安静?”有人觉得不对劲。 但领头的还没往坏处想:“等等吧,保不准遇到什么好玩的。能出什么事?他们回来,改天得叫他们请喝酒。” 四人说着,但很快他们心中那一点点的忧虑就成真了,不远处走来几个人,还是刚才的几个人,快速走过来。领头的保镖赶紧拦住:“你们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说了这边不准走吗?” “不好意思,各位大哥,我们不知道怎么出去,还请大哥们能指条路。” “走这边,别回来了,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边过来的几人正是方珏等人,方珏、黑狼、李博、庞凯等八人,还有一人在和平饭店隔壁一栋楼正端着一把枪对准了金桐所在的房间阳台,如果金桐逃到阳台,直接一枪击毙。 方珏等人按照金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后忽然转身,八人瞬间朝哪四名保镖扑过去,一人捂住嘴,另一人一扭脖子,四名保镖瞬间毙命。之后将四名保镖拖至一旁,方珏领头,将早已经拿到的钥匙插入钥匙孔中,直接带人进入给金桐定下的“墓地”中。 …… 严不闻坐在车中,车辆一路来到了一处银行,位于公共租界的通商银行,而一旁的宋明还在沉睡。车停下后,严不闻张罗着人将宋明抬下,但并未按照宋明的吩咐将其唤醒,而是带到了一处通商银行内部的一处房间,将宋明安排好后。严不闻来到里面的一处账房,十多位账房先生,正在用算盘快速的拨弄算盘,手旁边的数字记载的越来越多。 而正中央的一位正是银行的行长,见到严不闻过来,笑道:“已经算了一天一夜了,还差一半,估计明天晚上就能全部算完,这么多钱,不知道严老板是准备放在银行里,还是准备投资?” 严不闻看着账面上的数字,问道:“粗略估计一下,大约有多少?” “现在盘算出来的总计九百八十七万六千四百,估计全部加起来得有一千八百万左右。”银行行长眼冒精光,这么多钱,无论放在哪一家银行都是大头。如果有了这批钱,到时候运作运作,获得的利润将是数倍的。于是银行行长才有索问,之前和严不闻商量的时候,是决定其中五百万存入银行,剩余资产,银行方面无权过问。现在看到日益增加的数目,银行行长也眼红啊,放在哪里不是放,放在他们这边岂不美哉。于是行长有所问。 严不闻也打了个哈哈:“最近报社要扩充,加上有些地方需要花钱,按照约定五百万,存入你行,三年内不动弹,剩下的我会分批调走。” 行长只能说可惜,但也没有办法,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自然懂,于是行长心里面哀叹一声,也只能按照严不闻的意思。 将近两千万的款项,全是这次募捐而来,准备送往孙阀财务部的款项,但在严不闻这边已经全部扣押下来。原因很多,主要就是孙阀已经无法东山再起,这笔钱过去也是打水漂,而是将这批钱送过去,只是会更加生灵涂炭,于是严不闻早已经考虑好这笔钱的用处。其中五百万自然是不能动的,要存入银行,帮他们利滚利,不然银行方面是不愿意帮忙替严不闻处理好资产使用的一些事情的,也不会主动行驶方便,现在严不闻和通商银行形成合作关系,一切都好说多了。 剩下的一千四百万左右,除了留下一小批钱款用于扩充产业外,剩下的钱款都会用于赈灾或者公益,预估一千万左右。当然这批钱并不会一次性全部打出去,而是分批,毕竟自己的能力自己知道,而且国情使然,一千万也不算多,自己也分成五年,一年大约两百万的款项用于赈灾或者公益。其中一些小学的兴建也在计划中。 其中最主要的还是要带动点就业,现在兴隆报社准备向南方各大城市发展,其中带来的就业恐怕要以万计。这也是严不闻为什么不全部将款项用于捐款的原因,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鱼,之后呼吁各大商家扩大就业,容纳贫民,灾民,要比单纯捐款要好得多。 第七十五章 陨星 严不闻叮嘱银行行长看好在里面休息的人,也就是宋明,明天要是醒过来的话,代严不闻向他问声好。自己筹集的款项就由自己来安排,不劳他操心了。之后走出银行,看向上方寂静的天空,因为即将到十二月份,上面只是三三两两散落几颗星。而走到街道上,也是非常安静,因为现在已经夜里十二点,纵然是繁华的上海,洋气十足的公共租界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和十里洋场一样,彻夜不眠。这里不属于最繁华的商业街,所以周围的住民都回家休息了。 出了门,就上车,这次就不用回和平饭店了,而是回自己以前老丈人,陈国维家,自己已经几个月没回去,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想必这“老丈人”,“老丈母”还是老样子,不知道小蓉有没有长高点,或者文化点。严不闻自己这么想着,剩下的事情就是兴隆报社的事情,自己离开后,一切事物都是交给陈笑南代理,冬瓜等人辅助,基本上没什么岔子。而且在南方这边,南京或是杭州那边已经先开了两家分社,用于印刷报纸,逐渐要打开南方市场。 这次严不闻回去,就是打算彻底撞开南方市场的大门,这一切都准备好后,自己才打算前往北京。所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严不闻自己却觉得时间有点不够用了,得加快步伐,现在的货币还很值钱,一家报社也不过几万块钱的投资,南方总共打算开个二十家,也不过两百万左右,之后以兴隆报社旗下《银河科幻》、《零点》、《音知》等报纸杂志的知名度,肯定能很快占领市场,之后就打算向国外发展,这也是既定的一个策略。至于北方,严不闻还没有打算,主要原因就是北方也有几家大报社,一时间敲不开大门,另一边,国外例如欧美,其中重点是美国,不过几年将会经济危机,到时候严不闻手下资产已经足够收购几家知名杂志,如《时代》等等,将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切都建立在严不闻详细的规划上,自己的商业帝国,自己的资本道路将会越来越平坦。资本家,说到底也是慈善家,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如果按照另一种层面来说,严不闻也成了剥削劳苦大众的祸首,所以严不闻心里面是不喜欢资本家这个称号,连“老板”这个称号也不喜欢,还是喜欢别人叫他“严先生”,这样显得斯文点。 为了不让自己赚的钱都是员工的血汗钱,严不闻在福利上也是下大了功夫,基本上福利按照现代五百强企业算,除了印刷间轮休外,其他部门基本上做五休二,这在现在的上海是前所未有的,所有的工厂都是全年无休,而且各种补贴。下午还有下午茶等等,加上新近装修的兴隆报社总社,一种外面看上去古色古香,里面气派堂皇,每位员工进去都有面子,而且办公环境非常舒适。这些,严不闻已经将自己在现代的经验带过去了。 所以员工幸福指数基本能达到满星,以至于现在每天都有很多人想要来兴隆报社工作,当然应聘的条件就高了很多。报社内的各部门,发行,编辑,记者等都要求大学生,剩下的工作可以安排一些低学历或者无学历的打工者来。严不闻不是老妈子,当然也养不起那么多人,自然能减少开支就减少,不然没钱了,大家都得挨饿。 纵然是如此,员工们干的久了,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或者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所以想跳槽。严不闻也就让他们走了,幸好元老一个没走,这些人走了之后,去其他地方工作才知道兴隆报社的好,但已经晚了,想再回来,已经不可能。 这么一来,兴隆报社的每个员工都非常珍惜自己的工作,拿着不错的薪酬,还有不错的休息,活动时间,上班简直就跟回家一样。 这几个月因为福利待遇的逐渐完善,整个报社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人都是笑脸来,笑脸走。这也是严不闻希望发生的变化。 在兴隆报社,严不闻是之前是没有股份的,《上娱》的主编唐翰林有9%,《先锋时报》的主编沈家凤也有9%,51%在陈国维手上,31%则在原来的经理曹元岸手上。之后曹元岸将固废转卖,陈国维想方设法将这31%的股份弄了回来,送给了严不闻,这也算是给严不闻的奖励,应该的奖励。兴隆报社能发展这么迅速,严不闻功不可没。 陈国维手中的51%股份,则转移到了女儿小蓉手中。所以现在整个兴隆报社的情况,就是小蓉成了最大的股东,自然分取最大的红利。陈国维有自己的想法,已经和严不闻明说:“这51%的股份就当嫁妆吧。” 陈国维已经跟严不闻点明,严不闻自然明白。当然还是决定等小蓉毕业后再说,这51%的股份对谁都是个诱惑,但对严不闻自己,则已经不一样了。这股份只是总社,分社全是严不闻一人持股。而将来最赚钱的肯定是分社,相比较而言总社51%的股份就显得不足为道了。 为了防止闹出什么事端,严不闻还特意叮嘱小蓉别跟任何人说,她又兴隆报社51%的股份,否则,怕是不少垂涎这份资产的小人,想方设法追求小蓉。这就让严不闻上学的目的开始变味了。 夜晚如此宁静,严不闻没有注意的是,远方天际划过一颗流星,预示着一个曾经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已经陨落,但那颗星不是太大,相反却小的可怜,想必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军官,好歹也算是将星。 严不闻靠在背后的靠垫上,不住笑着:“天要变了,不知道宋兄醒来后会不会一脸茫然。” 几个小时后,终于天亮,在通商银行一处房间内睡觉的宋明,终于醒过来了,脑袋昏沉,短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今天整个上海都乱套了,无数士兵在上海暴动,想要抓住杀害金桐金司令的凶手! 第七十六章 气炸的宋明 宋明出了房门,穿过一条冗长的通道,终于见到前方一位穿着西式装扮的人走了过来,宋明赶紧上前拦住:“小兄弟,我想问一下,这里是哪里,还有,严不闻,严老板在哪?” “严老板,哪个严老板?”这位只是普通银行员工,并不知道严不闻是谁,情有可原。宋明莫名其妙的来到大厅,才发现自己处在一处繁忙的银行中,来往的人群,非常繁多,将他挤得都没有地方站。根据银行内部的公文,可以知道,这是上海的一处通商银行分理处。 “通商,通商?”宋明想起来,昨天晚上不是严不闻带他来通商银行的吗?怎么最后自己睡着了,而且对昨晚深夜的事情印象只停留在车上,严不闻的车上,自己在车上喝了一杯茶,然后就睡过去。 糟了,宋明心中一寒,大约已经能猜测到发生的事情。不好,难道是这严不闻下的毒手?直接在茶水中下了蒙汗药,导致自己昏迷,但更多的是宋明不敢相信,毕竟如果能够下蒙汗药,他也可以直接下毒,或许怕伤了他性命,孙司令必定大怒,但现在直接将他弄晕,难道结果不是一样? 宋明一时间没有从严不闻为什么不直接毒死他来的方便进入思考,而严不闻的想法很简单,只不过不想杀人而已,无论如何天已经变了,他活着也不会对他造成影响。如此一来,宋明是死是活,从昨天晚上开始,已经于严不闻无关了。 宋明没有在这方面思考过多,而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另一个要命的问题,自己来上海就是为了督促严不闻将款项打过去,现在严不闻溜走,自己这款项找谁要?想到这里,宋明额头冒汗,赶紧找到银行的一位经理。 “老兄,你可知道严不闻?”宋明赶紧问。 银行经理了解的就比下面的员工多很多,而且昨天行长走的时候也叮嘱过他里面的人(宋明)醒过来后,要好好招待,并替严不闻,严老板向他问好。于是经理就不明所以的,以为宋明和严不闻是两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于是笑道:“哦,这个我知道,不过严老板昨天晚上就走了,他托我们向你问好,还叮嘱过我们,要好好招待你,这位老板,等会可否赏脸去不远处的茶楼吃点早点?” 这位经理也是出于好意,但宋明已经快气炸了,什么“问好”,什么意思他?莫名其妙的,款项到底打了没有?宋明现在一无所知。于是无心理这位经理,索要了一个电话,开始拨打,直接拨到上海县城金桐所在军部,电话通了之后,宋明急切说道:“我是孙司令南京财部次长,让金司令接电话。” “金,金司令?长官,长官您好?请问你在哪?”那边小心翼翼问道。 “我在……”宋明看了一圈这里,一旁经理明白了意思,说个地方,宋明在电话里照着说了一遍。于是那边点头:“金司令不在,好了,电话里说不方便,我们来接您,到时候到了军部再慢慢说。” 宋明还等再问,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如果说严不闻昨晚的不辞而别已经让宋明气炸,现在金桐军部那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还有金桐昨晚大摆特摆宴席的浑然不顾南京危急的傲慢态度已经让宋明七窍生烟,等会去了军部肯定要好好数落他们一通。 另外,宋明赶紧发了个电报发完南京,想询问款项到底到了没有,现在不知道严不闻跑去哪里,只能用这个方法,先确认。如果他敢私吞款项,那就是将上海翻个底朝天都得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耍他宋明。 此时宋明越想越气,索性干脆都别管,先找到严不闻再说。等会去了军部,直接让人在上海搜查,就不姓这小子还能插翅飞了。宋明的算盘打的很好,但现在上海的局势已经控制不住了。随着昨晚金桐再和平饭店暴毙,除了当场击杀掉两人外,其他几人负伤逃跑,之后军部就开始重组,由金桐的一位资历最老的副官升任代司令,另外所有的部门开始重新编排,一下子,每位在之前金桐军中的老人都升了一级。随之而来替金桐报仇的呼声越来越高,代司令也开始派出所有人在全城搜查刺客。 但这位代司令也知道,根本一点线索都没有,如果那两位当场击毙的能活着还能套出点什么,现在死了,其他人不知道怎么跑的,直接来个无影无踪,自己怎么找。上海这么大,自己能控制的也就县城这么屁大点地方,去租界搜查还得跟工部局申请。所以从一开始,这场规模浩大的搜查工作就已经成了给军中金桐的亲信看得一场戏,最后的结果,这位代司令也能预测到。无非是人找不到,但已经尽力了,人死不能复生,大家日子还得照过,如果愿意跟着我代司令的,那就跟,不愿意的要么回家,要么投靠南京去。代司令可以预见,届时除了少部分回老家,绝大多数肯定会跟着他,而不会去南京。只要去南京肯定岁不对调往前线,九死一生,还不如跟着他混口饭吃。 只要上海这边军心一稳定,孙司令那边不断战败,自己就有理由投靠北方的张作霖。张司令势力可比孙司令大多了,那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就来了。代司令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而宋明一个电话打过去,差点没把这位代司令吓个半死,就怕是上面人审查一遍,却发现金司令死了?这该怎么解释,或者到时候不怪罪,空降一个司令代替金桐也是让这位代司令不能接受的。所以当听到只是财部的一位次长的时候,代司令稍微放松了点,但也不能让这位次长在上海瞎转悠,于是赶紧派人过去,控制住这位宋明。 最后的结果就是宋明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这位代司令控制住,一切上海的消息都闭塞住,代司令耐心等着,只要前方再传来孙司令战败的消息。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动员大伙往北投靠奉系大军。 第七十七章 蹲守 当然让这位代司令没想到的是,自己想好的这条退路,当然也是孙阀的退路,两个人都想一块去了,孙阀一方面派手下去济南见张宗昌,先取得张对他的谅解;又前往天津见张作霖,见面之后,孙传芳只一句“对不起大帅”,张作霖于是顺理成章,化敌为友,先解决现在最大的问题再说。 之前奉军南下,孙传芳与吴佩孚商量讨贼事宜,征讨张作霖。现在打不过国民革命军,只好来投诚,唇亡齿寒,只好与孙传芳商量成立安国君。自己任总司令,孙传芳和张宗昌为副司令。孙传芳如愿以偿,笑着回到了南京,紧随其后的就是张宗昌的直鲁联军。 一方前线战事吃紧,另一方面后院失火,孙传芳从北京回来才知道,筹措的款项还没到,最严重的上海那边原本答应的一千万,现在一分钱都没见到。这让孙传芳大为恼火,之后又收到上海那边宋明发过来的询问电报,询问款项是否已到,孙传芳怒极,直接拍了个电报过去:到你个娘希匹,赶紧汇过来! 可现在的上海已经不是之前的上海,金桐已被刺杀。消息隔了三天整才传到孙传芳耳边,一方面有上海军部那些人刻意想隐瞒此事,想总揽大权,可惜人心不齐,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另一方面,现在战事紧张,消息容易闭塞,中断。所以说,三天已经是很快的时间。 孙传芳得知消息后,震惊一场,而且非常的愤怒,一边让上海那边联系各方面势力追杀凶手,另一方面赶紧联系严不闻将款项弄到手。争取十一月底前,将所有一切准备工作完毕,以期望和革命军决一死战。同时孙传芳还打算在上海留一部分部队,到时候如果战败还能往上海撤退,实在不行还能坐船北上。但这当然是后话,现在孙传芳可不认为自己和张宗昌现在集结起来的将近二十万军队,打不过那小小十万部队。 另外孙传芳安排的另一位上海驻军司令戴成已经开始赶往上海,上海那位代司令的司令梦还没做多久,就已经被现实打败。同时戴成来到上海后就发现这位代司令私自扣押南京过来办事的次长宋明,于是一怒之下,当场处决这位代司令。另一方面开始整顿军纪,同时将部队散出去,紧锣密鼓的查询严不闻的踪迹。 戴成在指挥部看着墙壁上的地图,与一旁严不闻的画像,陷入深深的沉思,之后忽然发笑,然后又是一脸严肃,不久后冷笑:“这家伙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老虎头上拍虱子!” 墙上地图已经标注了所有出入上海必经的火车站,同样,严不闻曾经出现过的地点也进行了统计,基本上所有地点都有人蹲守。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想要找到一个人比登天还难,而且还是这个将他们耍的团团转的狡猾,奸诈的商人。不过戴成相信严不闻还没有出上海,因为戴成得到一个消息,一月一日,就是严不闻与朵云轩少主朵朵订婚的日子,所以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严不闻肯定不会离开上海。而且昨天还接到有人举报,遇见了严不闻,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严不闻现在还在上海。 不过他十分狡诈,兴隆报社已经搬到了公共租界中,同样查到他以前还有个未婚妻,不过未婚妻的父母也都搬到了公共租界。严不闻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公共租界,这也让戴成冷笑不断:“你以为公共租界内疚安全了吗?想要找到你,只是要花点功夫。” 戴成日夜派人在公共租界兴隆报社门口蹲守,但严不闻一次都没有出现,甚至让人以为他已经不在上海了。但戴成仔细分析后,只认为是一套障眼法,并不松懈,相反还加大了搜查力度。离那场订婚宴越近,戴成就越感受到胜利的曙光。 朵云轩何等人物,严不闻与朵云轩女儿朵朵的订婚宴可以说是轰动上海商界的大事,严不闻敢不出现?时间越来越紧迫,现在南京的财力已经被压榨干净,已经将触手伸到周边地区,可周边地区的经济已经完全养不起这支浩大而且还总打败仗的军队,所以严不闻手中这一千万就至关重要,一千万相当于两三个月的军费,只要顶过这个寒冬,国民革命军就会二衰三竭,不负现在的摧枯拉朽的气焰了。 除了如此,戴成也与法租界内的一群自有势力开始练习,不断以孙传芳的名义高额贷款,借钱。饶是如此,也只有一百万之数,杯水车薪。戴成越到十二月底就越加急了。终于挺过了十二月,一月一日来了,元旦,自中华民国成立以来,一直沿用阳历1月1日为元旦,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各方势力都很高兴,孙阀那边抵挡住了革命军阳历旧年的最后一波进攻,革命军那边认为消耗了孙阀大部分军力,不出三月定可全数消灭。而对于上海这边商人来说,各种活动纷至沓来,拜山求佛也是少不了的。 朵云轩这位创立“朵云轩”的中年男人,今年难得一次没有去城隍庙,而是在家安排一场非常浩大的订婚盛宴。为自己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定了终身大事。一早上就有各界名流赶往而去,为了应自己女儿的要求,选在一处颇为繁华,典雅的西式酒店,整座酒店都被包下,虽不是顶尖,但各方面都比较精致,也很合朵朵的口味。 在来往的各界名流中,也夹杂着一些心怀不轨的人,顺着人一直进入酒店中,一共大约十几二十人,进入之后就快速分开,然后各个房间搜查,这座酒店着实不小,让这十几二十人一顿好找。 而在一个不起眼的酒店房间,几个四处忙活的女佣正给一位男人拿着衣服,然后选了几件,问道:“严先生,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第七十八章 订婚了 一身非常合身的西装,领口的地方扎了个棕色的蝴蝶结,胸口口袋很时髦的挂上了一条彩色的绸带。严不闻已经在这边挑选了半个多小时的衣服,西装从之前的黑色,因为过于凝重,而变成了现在的棕色,略显富态。对严不闻而言,半个小时用来挑衣服已经显得时间很长,但对另一处雅间的朵朵来说,挑选衣服的时间已经变成了三个多小时。 早上严不闻刚来的时候,朵朵已经选衣服加上化妆已经消耗了将近三个小时,现在已经三个半小时多。不得不说,女人在化妆,选衣服这方面消耗的时间,要比男人长太多。严不闻也就任由朵朵在雅间打扮,这次除了朵云轩的各种亲戚,各种商界朋友,各种租界内的各种势力朋友,以及工部局的一些洋人领导都会来。规模上已经比金桐上次的寿宴排场大很多,毕竟金桐属于外来户,虽然手握重兵,但实际上服他的没几个,大多数人愿意替他办事就是迫于他兵权的压力,所以而言,金桐在上海并没有什么朋友。 而朵云轩就不一样,生在上海,长在上海,发迹也在上海,上海的朋友自然无数,各方面也都会给他面子。收到朵云轩请帖的,没有一个不过来捧场的,这就是人脉。加之朵云轩比较仗义,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这次受过他帮助的张大千也特地送过来一幅山水画,当成严不闻和朵朵的定亲贺礼。 严不闻看过这幅山水画,张大千的技艺自然轮不到严不闻评论。单论价值,就已经不得了了。这些国画大师以后的画作已经变成了珍宝,拍卖价格更是水涨船高。严不闻啧啧称赞,准备什么时候让张大千多画两幅,自己也好当传家宝。 单纯挂在家里,看着也很不错。严不闻很喜欢这种小资心态,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着装,点头道:“衣服就这样,还有什么吗?” 一旁的女佣道:“还有象牙杖。” 严不闻看着一边女佣推过来一个小架子,上面挂着二十多根拐杖。当然这不是给严不闻拄着用的,是一种绅士杖,拿在手中。严不闻手慢慢滑过去,挑选了一根黑色透亮的绅士杖,那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就决定:“就这根了。” “可以出去了吗?”严不闻询问道。 “小姐还没准备好,您就等等吧。” 一切还得等朵朵准备好,然后一块牵着出去。严不闻站到窗边,看着远处,心中忽然想到前段时间自己邀请小蓉来参加自己订婚宴时候的情形,还记得这小女孩哭了一晚上,还问严不闻:“当初说好的等她毕业,为什么他先变卦了?” 严不闻无言以对,与朵朵这场订婚宴只能算是商界联姻,自己报社的扩张需要依靠朵朵父亲朵云轩的势力,而自己在上海站稳脚跟也需要靠着朵家庞大无比的势力。而且这场联姻牵扯到的不仅仅是朵家,还有上海各大跟朵家关系好的大家族,如果成功结亲,也就意味着,严不闻正式踏入上海上层资本阶级。对于今后的发展,以及自己资本的积累都有很大的好处。 如果这还是在严不闻刚来到这个时代,断然不会做这种趋炎附势的事。但经过年初到年末这段时间,看着兴隆报社在自己手中日益壮大,严不闻也有了干一种轰轰烈烈的大事的心思。这种心思在广州之行达到了巅峰,既然有了机会,何不在历史上留下一笔? 现在很多事情无法避免,自己也得考虑如何遮蔽开自己的羽翼,在战乱中谋求一方宁静。 跟小蓉解释是行不通的,还好阮玲玉那边通情达理。严不闻将这件事跟阮玲玉说的时候,阮玲玉只说了一句:“很好!”就没有下文了,既然她说“很好”,那严不闻自然认为是“很好”了。而且阮玲玉还帮着严不闻劝了劝小蓉:“现在一个男人有几个老婆太正常不过了,他才订婚,就算结婚,娶个二房也没多大问题吧。” 小蓉只傻乎乎的问了一句:“真的?” 当然是真的,阮玲玉看着这小姑娘,现在只能用这种话让她心里好过点。等她毕业还有两年,保不准就忘了严不闻呢。这下,小蓉听到阮玲玉的话,心里面舒服不少,至少姑爷没欺骗自己。 阮玲玉开导完小蓉,自己却又陷入了死胡同。自己与小蓉的想法自然是不一样。小蓉才上了几个月的学,心里面那种一夫一妻的新式夫妻理念没有根深蒂固。大多数还是认为男人娶几个老婆都没有关系。但阮玲玉不同,作为新女性,长期接触外国思想,加上自己出演的电影,推崇女权。已经将她的思想彻底净化,男女平等,阮玲玉就算再喜欢也不可能给一个人做小老婆。 不由阮玲玉点了根女士烟,这段时间以来,拍戏的紧张压力感,让她有点迷上烟的味道。不过迄今为止才抽了两根,手上的这是第二根,第一根是电影学校里面一位女同学递给她抽的,第二根则是因为现在心里面无比的难受。自己还记得年初遇到他的时候,转眼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一切都以自己去影戏学校为界限。之前很平静,于我于他都很好。但之后见面机会少了很多,两人都变了,自己忙着拍戏,而他也忙着做生意,最近的一次见面还是一个多月前。 随后阮玲玉就掐灭了自己的烟,与接受他订婚的消息更加难受的是不知道以后怎么和他的相处,自己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还是冷漠,亦或是别联系了,当没有遇见过他。无论哪种方案都让阮玲玉难受。不过阮玲玉并没有难受很久,年后,自己准备去北京的时候,就再遇到了他,人还是那个人,两人坐在火车上,面对面笑着。这趟去北京的火车上面,她不是个演员,他也不是个商人,就只是两个普通寻常的人,跟第一次见面一样。 回到严不闻和朵朵订婚的那天,严不闻思绪从窗外回来,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严不闻一惊:“自己早就能猜到孙传芳的人不会放过自己,当然也会抓住今天这个机会,只是没想到来这么快。” 第七十九章 来自好友的订婚贺礼 自己一直躲藏在公共租界中,自从上次金桐事件过后,自己就秘密与陈国维商量,将手下所有产业,乃至住址全部搬到了租界内。当然严不闻也只跟陈国维说了一半,也就是自己协助国民革命军一位军官击杀金桐的事情,另外一半自己将给孙传芳的筹款全部扣下,只字未提,这也是对自己对别人的保护,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租界与上海县城相当于两个世界,一个由被洋人操纵的繁华世界,一个是节奏缓慢的老式上海县城。租界内比较县城而言非常安全,这里一切的法律都由工部局制定,军队想要进去,必须得提前申请,而且人数也得有把控,基本上不会允许超过二十人的军人队伍进入。所以现在的上海督军戴成想要找严不闻,只能委派租界内的帮派势力,或者自己让人乔装打扮,进入上海内搜查。 这两种办法,都有漏洞,帮派势力在租界内影响力颇大,甚至比工部局影响力还要大,毕竟洋人数量始终比不过华人,控制大量华人的上海滩三位大亨。帮派势力可就现实多了,没有钱基本很难驱动,而戴成能得到的军费发军饷已经不足,自然没有钱驱使这些帮派。所以戴成也就选用了第二种方法,也就是最简单的方法,不断派人潜入租界内,查询严不闻的踪迹,秘密监视所有认识严不闻的人,包括学校,报社等地方都有人手,可严不闻就像失踪了一般,让戴成摸不到半点踪迹。以至于时间越长,戴成就越来越没有耐心,直到现在戴成的耐心已经全部耗光,给了这群找不到严不闻的废物最后一天,如果再找不到,就要军法处置。另一边戴成下达了最后一个决定,直接派人控制住严不闻的亲朋好友,之前的探查,像小蓉、陈国维、阮玲玉等等和严不闻关系密切的人都列入的抓捕名单,只要订婚之日抓不到严不闻,戴成也就不管工部局的什么狗屁规定,他要抓人了! 另外,戴成也成立一个自己的“帮派”,用来干一些军队不好直接明着干的事情。这个“帮派”说白了就是土匪,一次行动十几二十人,在公共租界内绑架富商的子女,一次性索要不俗的款项。借此戴成弄到起码三四百万的款项,也解了孙阀的燃眉之急。所以戴成才对严不闻那么容忍,不采取极端手段,期望严不闻迷途知返,但很可惜,戴成并没有等到那个时刻。而还不容易依靠绑架、勒索筹措的军费也快耗光,戴成现在就管不了那么多。绝不能让严不闻这小子以为他们是纸老虎,知道他们在上海,还敢这么嚣张的不走不跑,稳坐钓鱼台,简直就是对他们的蔑视,这种瞧不起的态度,让戴成极为恼火。 严不闻既然敢在上海,自然有保全自己的方法,一方面安排保镖暗中保护小蓉他们,一方面自己行踪极其隐蔽,就这样在租界内安稳躲避了一个多月,直到最近朵云轩公布他和朵朵的订婚日,他们才或许有一点机会。 而这声敲门声,也让严不闻一惊,没想到来这么快,看来戴成的情报部门名不虚传。严不闻并没有打算跑,这处酒店,里面朵云轩安排了很多人,就算被找到,怕是他们也带不走自己。正当思嗔的功夫,门已经被一位女佣打开了。 严不闻看到门后出现的人,忽然笑了,不是戴成的人,而是一个老熟人。 这位军官上次立了一次大功,成了少将团长,已然拥有自己的势力,虽然军衔没有升,但得到的好处却是不少。他见到严不闻就笑道:“不闻兄,别来无恙?” “一切都好,托方兄的福。” 上次刺杀金桐后,方珏这边被闻声冲过来的金桐的人当场击杀两个,剩下的人负伤逃走,在严不闻的安排下,过段时间成功从上海撤退。可想而知,方珏欠了严不闻一个人情,走的时候,方珏也对严不闻说:“以后兄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严不闻也笑道:“方兄此言当真,到时候你们进入上海的时候,别拿我开刀就行。” 严不闻也知道,北伐军来势汹汹,所消耗的军费更加庞大,等明年到了上海,带来的腥风血雨,并不比孙阀驻军在这的少。所以而言,严不闻想在方珏这谋求个保护伞。 方珏笑言:“哈哈,不闻兄哪里的话,在下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我怎么会干这种事?那我还是人吗。”方珏随口回答,然后又觉得严不闻话里有话,于是询问道:“不闻兄,不会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还请不闻兄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我们与商人一概是合作关系,绝不一方为鱼肉,一方为刀俎。” “对了,这次我们过来还带给你一件小礼物。”方珏神秘的一笑,然后递给严不闻一把银色小手枪。 严不闻看了一眼这把手枪,非常精致,小巧,藏在袖口,完全看不见。严不闻好奇道:“这是……” 方珏道:“知道不闻兄订婚后,我们兄弟好几个,都想送不闻兄一件礼物,想来想去不知道送什么好,于是我考虑了一下,知道不闻兄现在身陷麻烦,于是就主动帮不闻兄解决了一个小麻烦。这把手枪是戴成手下第一密探云立,负责情报工作。没想到在不闻兄这栽了,云立这几年树立的良好口碑,现在一败涂地。” 严不闻将这把银色手枪,来回看了几眼,上面有“勃朗宁”的英文字样,另外英文字样最后面还有两个小字,“云立”。严不闻道:“这就是云立的手枪?” 方珏笑道:“好眼力,不错,确实是云立的,现在这把枪已经不属于他。他也无法再执行情报工作,当然也无法再找不闻兄的麻烦。” 严不闻纳然,听方珏这口气,云立已经上了西天。 方珏的效率还是值得信任,说杀金桐,金桐归西,说杀云立,云立也得归西。第一次接触死亡,严不闻还会接连恐惧好几天,现在也很平静。 方珏接着道:“这只是一份小礼物,还有一份大礼,如果不闻兄明年年初结婚的话,我们倒是赶得上送上这份大礼。” 第八十章 前往北京的火车 严不闻诧异道:“大礼,多大的礼?” 方珏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喝了口桌上的茶,笑道:“大到怕你接受不了,好了,我就不透露了,到时候才有惊喜,按洋人来说,就是‘surprise’。” “我还是挺佩服不闻兄的胆量,知道上海是个不安全的地方,还一直在这。哪怕是云立也没有找到你,真是厉害。”方珏笑言。 “怕,还是有你们一份功劳。”严不闻突然点醒,自己也瞬间明白,为何自己能如此安稳的在上海,不光是自己安排的好,非常大的可能,是方珏一直派人暗中加以保护。按照方珏的说法,云立何等人物,上海又没有大到哪里去,自己就算再保守,也有被找到的可能,但现在的情况,一个多月云立那边毫无进展,这就有点可疑。 方珏道:“不闻兄你可是非常聪明。” “不错,以云立的侦查能力,只要你在上海,恐怕执行行动的第二天就能彻底掌握你的踪迹。但很不幸,我们也有自己的情报部门,军统局,比之云立掌握的情报技术,更为先进。所以我们在他之前找到了你,不过一直没有叨扰。” “哦?”严不闻诧异,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深居简出,出门之前都四处观察,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或许自己被自己主导的印象所误导,以为执行地下任务的人,总是不停贼眉鼠眼的看着自己,实际上他们要圆滑很多。 “这也是为了不暴露我们,之后云立自然也探查到你的行踪。不过我们的人一路将他引到到了错误的方向,以至于现在都一个多月都没有反应过来。”方珏接着道,“我们一直在散布线索,而他们也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绕圈子,以至于今天完全落入我们的全套,结果,云立自己成立的情报机构被一锅端。” “戴成失去了眼睛和耳朵,整个上海的事情他已经把控不了了,而不闻兄,你也安全了。” 严不闻拱手道:“这我得感谢方兄,若不是你,怕以我这种反侦察的水平,这条命还不够死的。” 方珏笑了笑:“不闻兄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一句,今天之后,不闻兄得出去避避风头。云立死亡之事今晚就会传到戴成处,到时候戴成或者成立一个情报局,或者直接什么都不管,出动大量人手,这种力战,我们阻止不了。所以为了安全,不闻兄,尽快走,我们会掩护不闻兄的行踪,等过完年,我们就该攻破上海,到时候会很欢迎不闻兄回来的。” 方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句句在理,严不闻也不能不走,到时候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害的就不是自己一个人。 严不闻点头道:“不出意外,明天动身。” “那是最好。” “先生,小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该下去了。”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进来,于是几位女佣很快进来,再给严不闻最后收拾一下,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头发也梳的锃光瓦亮,另一边,最重要的订婚戒指不能忘。一切准备妥当后,方珏在旁边笑着:“有钱人就是讲究。” “如果我以后结婚了,一切从简,请几个好友舒舒服服喝上一顿就行了,哪像你们,订婚都搞的比结婚都隆重。”方珏打趣道,部队里面现在除了已经结婚的,单身的想结婚都得按照军衔排,起码得营长排长,会介绍一些参军的女军人,或者在政府里面介绍介绍。也就一个团几百个人点个篝火唱唱歌就送进洞房了,也就给一天洞房时间,种不下只能算你不行。 方珏家庭条件非常不错,叶清辉是上海老一辈商人。但方珏这种艰苦作风,保持的还很不错,完全没有一个富家公子哥的做派。 时间已到,严不闻和朵朵汇合,今天朵朵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擦着淡妆,非常可爱迷人。与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小女孩样貌,多了一份女人的妩媚,这几个月来,朵朵也长大了。 朵朵挽着严不闻的手,笑着:“我们下去吧,爸爸他们等了很久了。” 严不闻点点头,与朵朵相互挽着来到露台,看着下方大厅济济一堂的客人,笑着从楼下缓步而下,伴随着他们脚步的是一首非常祥和的古典音乐。众人都抬头看去,这对从楼上下来的新星。朵朵非常甜蜜的靠在严不闻旁边,这场订婚宴后,他就已经完全是属于她的了。 严不闻看过去,这次来参加自己订婚宴的还有不少认识的朋友。林渊、刘锡永、克拉福德那几位商界朋友,自家的以前老丈人陈国维,陈太太也都过来了。让严不闻诧异的是,小蓉也在,不过小蓉显然有点气愤,赌气不看严不闻这边。 随着牧师庄严的祷告,严不闻和朵朵互换订婚戒指,这场订婚宴也到这里达到了高(禁)潮。 …… “先生,你去哪?”一辆从上海驶往南京,随后从南京到达天津,最后到达北京的火车上,一位穿着旗袍,画着妆,年纪不是很大,却很漂亮的女孩问一位拎着一个小行李箱,正在拿着自己的号牌寻找座位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本来打算坐轮船去天津港口,可惜,现在海上不平静,好几艘轮船都停了,还是火车班次多点。 年轻男人看着年轻女孩,笑道:“你迟到了。” 年轻女孩也是才从火车站台上来,连忙反驳道:“不,我才没有迟到,我的东西已经放过去了,等你好长时间了。” “真的?”年轻男人拎着包到了自己座位上,果然看见年轻女孩的包早已经放在上方的行李架上,然后回头一看,女孩得瑟的看着他:“你冤枉我了,道歉!” 年轻女孩严肃道。 年轻男人笑道:“道歉的不是我吧,应该是你,我订婚的时候你都没来,我还没向你问罪呢。” 年轻男人以为自己这句话无足轻重,但对女孩来说却已经伤到了她的心,她忍住眼泪,睁大着湿润如同雨后的天空的眼睛,强颜欢笑。年轻男人也笑着,两人面对面,像一对不认识的旅客,却似曾相识。 第一章 傲娇的乞丐 大年过后,北京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火药味,非常浓厚,这与各家拼命的放炮竹有关。大街上时不时看到一些卖糖人的,卖些小吃的,穿着厚重的大马褂,非常保暖。大年一过,北京的人也开始忙活了,上班的上班,做小生意的做小生意。路上人来人往,配合北京老式四合院以及各种胡同形成的街道,也是非常壮观。 “妈妈,这叔叔好可怜。”一位母亲拽着一个小孩路过的时候,看到路边上一群人,都是些难民、灾民跑到北京来要饭的,估计是老家粮食不饱收,只能通过要点钱度过灾荒年。北京的这些原住民,基本上手中都有点闲钱,所以偶尔也会施舍个一分两分,对这些要饭的来说,一分两分,可以买到不少香喷喷的大馒头,能对付好几天,简直要对施舍的人感恩戴德。 这群人当中有一个异类,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有点白净,也不会要饭,只是放个帽子在自己面前,揣着袖子,安安静静坐在那,也不像其他要饭的,看到人就上来哭天喊地,哭爹喊娘。所以这群要饭的当中就数他没要道歉,这已经大半天了,他的帽子里只有一厘钱,也就是一个馒头的钱。 “嗯,要饭都不会要,当然也就没钱,去吧,给他一厘。”妈妈丢了个硬板,小孩屁颠颠的走过来。 小孩将钱丢到他的帽子里,笑道:“叔叔,给。” 那人抬头一看,看到小孩甜甜的笑容,心里面也暖暖的。然后笑着看这位小孩:“哦,一厘啊,打发要饭的哪。” “叔叔不缺你这点钱,拿去买糖吃吧。”那人忽然站起来,小孩面前一黑,眼前这人身材比他而言,有点高大,遮挡住了阳光。那人将钱丢给小孩,顺带还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帽子里多出来的一厘钱一并丢给了小孩。 “哇……”一不小心,那人扔过去的钱直接砸到小孩脸上,直接将小孩打哭了。这……那人有点无语,更有点不知所措。 “咳咳,叔叔不是故意的。”那人过去,用满是昏沉的手给小孩擦眼泪,瞬间,小孩脸上被抹开了两道黑印,像极了一只小花猫,这小小孩更哭了。 “额,这就……”那人赶紧收手,免得越帮越乱。这时候小孩的妈过来了,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不识抬举!” 于是就气冲冲的拉着小孩走了。 “唉!”那人叹了口气,自己之所以这么惨,还得从自己与阮玲玉在天津暂时分别,她前往剧组,而自己则是坐上火车先去北京说起。 自己买的是一处头等舱,里面仅有四张床铺,严不闻正躺在床上看着报纸,一会之后就有一个瘦子过来打招呼,这个人长得非常有特色,跟个猴子一样,鞋拔子脸,鼻子旁边还有一颗大痣,上面好几根毛,贼眉鼠眼,一见到严不闻就亲切道:“哥们,从哪来?看你这身装扮,而且还坐在头等舱,想必很有钱。” 严不闻继续翻着报纸,并不打算搭理。这人还喋喋不休:“哥们,你可要小心点,火车上小绺们不少,专门瓢你们这些人。” 鞋拔子脸的瘦皮候用着自己的专业术语,小绺就是小偷,瓢也就是扒窃,偷的意思。严不闻好笑的看着这位鞋拔子脸,自己越看就越觉得这鞋拔子脸像小偷,怎么小偷骗人的时候都不化妆的吗?好歹也得找个浓眉大眼的来啊,这贼眉鼠眼说让自己小心小偷,自己怎么越听越怪。 “不劳老哥操心,我只是个普通磨工的,全身最值钱的就只有身上这件西装,小偷总不会将我这身衣服给偷了去吧。”严不闻打趣道。 鞋拔子脸看了看严不闻的衣服,笑了笑:“哥们说笑了,哪有人偷衣服的,这不是作孽嘛,投什么也不能偷衣服嘛,总得给人留条后路。” 可令严不闻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晚自己的一身西装就被偷了。而且连带着里面的钱,以及自己放在衣服里面的介绍信,函授,身份证明全都没了。自己之所以这么着急来北京,主要就是受到李济的邀请,为了将严不闻请过来,李济还委托梁启超与王国维以学术研究的名义,让严不闻来北京清华园探讨。李济之前挖掘了山西夏县新石器遗址,现在又侧面了解到殷商古迹里面古迹保存完好,很有开采价值,于是各方面联系愿意出资让他们考察的老板。基本上只要是对古董感兴趣的老板,都发了信,只有严不闻与寥寥几位老板愿意资助一下。 其中就只有严不闻最热情,因为李济这位考古学之父,在后世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秉着追星的名头也得去啊。赞助点钱算什么?考察个殷商古迹能要多少钱,而且李济特地密信严不闻,说是之前有人去殷商古迹探查过,发现了下面有大量的黄金,是一处名副其实的金矿,如果严不闻愿意过去,下面的金矿将全归严不闻所有。 呵呵,这位老爷子,现在还是个中年男人,骗人都不会骗,说话磕磕巴巴,恐怕自己也不信吧。严不闻学过历史,殷商古迹下面有黄金概率不大,所以严不闻提出另一个条件。李济今后二十年的研究报告,只能在兴隆报社的报纸上发表。只要李济一答应,那就是卖身,可现在李济实在是太想考察殷商,如果严不闻不投资,恐怕还得推迟几年,这几年内殷商要是遭到破坏,那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于是李济一咬牙,卖身就卖身,只要严不闻肯出钱。 严不闻的奸计得逞,笑呵呵的先打了一笔一万元的经费过去,用于殷商古迹的筹备工作。让严不闻不知道的是,知道有人愿意投资考古,一条大鳄闻风而动,从广州爬到了北京。 哈,李济以后二十年的研究价值可比现在投资这点钱大多了。 第二章 苏秦背剑(求首订) 有点扯远了,严不闻当晚就被偷了一身衣服。里面介绍信(李济亲手所写),函授(清华历史语言研究所考古组主任),身份证明全被偷了,严不闻只能骂娘,肯定是白天那贼眉鼠眼的鞋拔子脸的猴子偷的,之后通知了列车长,前前后后找了个遍,都没找到这家伙。按照列车长的解释,这小子可能趁着火车行进的空档,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了。 毕竟这火车速度不快,用蒸汽驱动,也就三四十公里每小时。 列车长为了表示歉意,只能给严不闻找了一套衣服,也就是严不闻现在身上穿的这套,黑色大棉袄,加上一顶毡帽,瞬间从西装革履的先进青年,变成了老态龙钟的糙汉子。 来到北京后,严不闻就揣着衣服,想找到清华大学在哪,不知道没有函授、没有介绍信、没有身份证明的自己,李济他们认不认识。严不闻也是心烦气躁,加上舟车劳顿,于是就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了会,没想到被人当成要饭的。 “嘿,小子,有点狂啊。”严不闻正准备走,就有一个身高与严不闻差不多的人站了起来,然后将地上的两厘钱拿在手中。 “呼,钱都不要了,你当你是白莲花啊,要饭还想要面子啊?”那人冷笑一阵,然后自然将钱吹了一下,吹掉灰尘,然后放入自己的口袋。 “哪条道上的,跟谁混的,这么不识抬举?给钱的都是大爷,不知道说声谢谢吗?”那人看着严不闻,然后走了过来,与严不闻面对面,态度颇为张狂。 “这是,我们这片区乞丐们的头……”有人在旁边小声嘟囔着,严不闻看过去,这家伙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却没想到还是要饭的头。严不闻也是没想到要饭的还能有头,有点奇怪。 “行有行规,你既然来我们这片区要饭,就得遵守规矩,刚才你得罪了我们一位主顾,该怎么办?”乞丐们的头过来掸了掸严不闻肩膀上的灰,有点挑衅的意味。 “小子赶紧道歉,不然只要他一发话,你在整个北京城都要不了饭。” “北京城所有片区都已经被分配好了,想要要饭就得认头。” “这小子哪来的,有点傲气啊,一厘还不要,让他在这要饭已经很体谅了,还这么嚣张。” “让头,教训他一顿就老实了。” 其余要饭的众人你一嘴,我一嘴插口着,都在看热闹,这种打架的热闹堪比唱大戏,都是难得一见,别提多好看了。别人看他们是要饭的,其实他们都有自己的组织。不仅是他们,整个北京城的所有要饭的都有自己组织。这群人来自山西,内部人称晋帮,晋帮是一个很大的体系,在北京足有几万人。他们只是晋帮下面最下的分支,就是纯粹要饭的了。晋帮中层以上就不需要要饭,有自己的产业经营,已经脱离了乞丐的范畴。 这群底下人,整天没事干,饿又饿不死,吃也不怎么能吃得饱,每天都得考虑明天吃什么,所以都爱凑热闹。一看自己的头要教训新来的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挤在头和严不闻周围,给自己的头壮壮声势。 “小子,拿来吧?”头儿搓了搓手,让严不闻意思意思。 “只要你给了入帮费,以后小子,你就是我手下的人,我照着你,明白吗?不然,嘿嘿,知道这是什么吗?”头儿得意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严不闻装作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多少钱?” “不多,也就十块大洋。现在没有也没关系,今后两个月乞讨的钱全归我,明白吗?”头儿拍拍严不闻的肩膀。 “十块?”严不闻笑笑,“我要是给你,我不是智障吗?还是你是白痴,空手套白狼,想的到挺美。” 严不闻笑笑,头猛地瞪住眼睛,怒道:“你说什么?” 严不闻冷冷一笑:“我说你是白痴?要是生意这么好做?你们还用得着在这要饭?” “妈的,给脸不要脸。”头儿怒气冲天,猛地就朝严不闻一拳挥过去,可是严不闻迅速往后一躲避。然后瞬间抓住他的手臂,猛地一转,他的身体划过一个弧线。手被扣在后面,头儿痛苦的吼叫了一声:“啊!” “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头儿赶紧求饶,整个手臂被反扣,只要严不闻再一用力,整个手臂估计都得扭脱臼。疼的头儿是呲牙咧嘴。这家伙体格不小,可是因为天天吃白馒头原因,营养不足,自然体力和严不闻不能比,所以严不闻瞅准机会,一击拿下,让这头儿根本没有反手的机会。 严不闻一招制服这片区的头,让旁边的乞丐们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一个个都不敢上前,也是,除了头,剩下的人都是骨瘦如柴的身体,哪能打得过严不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啊?这小子,妈的。”头赶紧吼道,喊人帮忙。但这些乞丐看戏行,帮忙万万做不到,被严不闻此举吓得一个个退后了好几步,不敢动手。 “哎呦喂,大哥,我错了,饶命,饶命。”头的手臂又被扭曲了一个弧度,疼的他也不顾体面,跪在地上,背对着严不闻就求饶。 “哼。”严不闻一松手,头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吃屎。而手臂还背在后面,一时间是放不回原位的了。 放开他们头儿后,剩下的乞丐还想上前,被严不闻眼睛一扫,吓得又退了两步。严不闻在他们心中已经变成会功夫的大侠了,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普普通通一个要饭的,哪知道身怀绝技呢。 震慑住众人后,严不闻也不多计较,拍拍衣服上的灰,就转身离开。 身上只剩下列车长赔偿的几块钱,严不闻去买了点东西吃,顺便从一个摊贩那找到了一份北京的地图。一看,清华园离这边不多远,可以走过去,但所有的证明都已经被偷,自己贸然过去,恐怕无人能确定自己身份,当前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将证明寻回来。 就在这时,严不闻看到路上一位身材小巧,穿着棉袄的小青年,跟在一个人后面,然后趁那人在摊子上看东西的空档,来了个“苏秦背剑”(倒背手偷身后人的东西),将一个小荷包收入囊中。 第三章 小绺(二更) 小绺?小绺是专门在人群里窃取他人财物的。社会的人士叫他们为“小绺”,这些人每天三五成群,或者单人匹马去到火车上、轮船上、电车上、二园、市场、各庙会里做他们绺窃的事。 江湖人调侃他们小绺这行人叫“老荣”,又叫“镊子把”。老荣是他们总名儿,虽然都是小绺,所吃的路线各有不同。有分:“轮子钱”,是专吃火车、电车上的旅客的;“朋友钱”,是专吃半熟脸的人;“黑钱”,是专在夜内偷的,白天不做活儿;“白钱”,是专在白天偷的,夜内不做活儿;“高买”,是专吃金珠店、绸缎店、银行银号的。 看他如此顺手,肯定不是第一次绺窃。严不闻看到这小绺,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过去,而这小绺偷到荷包,四下查探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人发现,于是心下一松,将手揣在袖子里,弯着腰迅速离开。严不闻赶紧追了上去。 那位小绺走的非常快,一眨眼就走开了四五米。严不闻为了防止这位小偷溜走,一边追,一边大喊:“抓小偷,有人偷钱了。” 听到严不闻这一声大喊,周围人赶紧看看自己的荷包,终于那位被这位青年小绺绺窃的人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连忙大喊道:“哎呀,我的钱被偷了,赶紧抓小偷。” 众人顺着严不闻的眼光看过去,看见一位低头快步走的人,那人听到严不闻一声大喊,连忙往前跑。这下被人认出来了,周围的人连忙像冲上去抓住他。这位小绺身材不高,比较瘦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一时间根本没人能抓到他。严不闻也赶紧跟上去,可这小绺实在是太狡猾,窜来窜去,逐渐都看不到身影。 “抓小绺啦,抓住他!”众人大喊着,这下在这条街上所有人都知道出小绺了。众人赶紧帮忙追,那小绺一路逃跑,撞到了多个路人。终于撞到一个壮硕的汉子,一个反弹,小绺就被弹到在地。那汉子大喊道:“抓住他!” “哼,就凭你们,也想抓住我?”那小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然后迅速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对着面前的人挥舞,一时间,这些寻常路人老百姓都不敢上前。壮硕的汉子大笑一声:“拿把小刀吓唬人。” 壮硕的汉子才准备上去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绺,这时,一道身影从旁边飞蹿过来,然后扑倒这位壮硕的汉子,紧接着对着那位瘦弱的小绺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小绺之前也是虚张声势,看到这位壮硕的大汉也害怕,还怕自己被抓走。现在有人救自己,连忙往一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拿着匕首挥舞:“我看谁敢过来,谁过来,我杀了他!” 小绺这恐吓的手段对路人来说还挺管用,路人赶紧避开一条道,小绺也就穿过人群,钻入一旁的胡同中。转瞬间就没了人影。 “那小绺跑了,抓住他的同伙。”众人喊道。那位壮硕的大喊也从地上爬起来,但发现刚才扑倒自己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只能晦气的拍拍手。 “妈的,两个都跑了。” …… “嘶。”逃到胡同内的小绺,将自己左腿的裤子挽上一点,小腿部刚才被划了一个大口子。 北京的胡同四通八达,如果不经常在这片胡同区走,极容易迷路。连接着很多家的四合院,胡同已经成了一个迷宫,当然也是小绺逃跑的最佳路线,何况还是一位对胡同路线无比熟悉的小绺。北京的小绺和乞丐一样都有帮派,当然也划定片区。每个片区有一个“瓢把子”,也就是该片区小绺的头儿。小绺也有小绺的规矩,绺窃的时候只能在自己的片区。当然不排除有不怕死的,或者是没帮没派的,哪都敢偷,这种不讲道义的小绺往往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被片区的“瓢把子”打死,要么偷到有权有势人头上,被人弄死。 当小绺,最重要的就是熟悉地形。从被师傅带的第一天起,跟着师傅每天去街道上转悠,就成了必备的功课。所以这条胡同,这位小绺走了没有一万遍也有八千遍了,熟的不能再熟,找了个平常没人经过的死胡同,躲藏起来处理伤口。 “嘶。”小绺从衣服上扯开一小块布,然后将自己左腿的伤口给包扎起来,暂时血也止住,小绺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异常,于是准备离开。 “你这样包扎不行的,容易留下隐患。”小绺才走到胡同口,就听到旁边有人说话。自己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摸住了自己袖子中的小匕首。 “你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的?”小绺才摸出刀,就被人抓住手腕,然后一抖,手中的匕首就已经掉落到地面上,金属与青砖地面碰撞出一声脆响。小绺的手很修长,大约是为了绺窃的时候方便。平常小偷偷窃的时候,都是站在被偷人旁边。民国的时候,衣裳纽扣都是在右边,小绺挨着人的右边解纽扣,入托儿窃取财物。或者从被偷者右边经过的时候,假意撞一下,然后顺手将财物窃取走。像这位小绺一招江湖失传的“苏秦背剑”,确实让人看的非常过瘾。这一招施展的时机,错片刻都不行。 这招绝学,民国时期,只有一位小绺会。 “关你什么事?”小绺冷目一对,手直接从那人手中抽出,滑的如同一个泥鳅,然后小绺迅速从身上抽出一根绳索,然后一个背身转到那人背后,手臂如蛇一般,缠绕住那人的双臂,之后一路下滑,将那人手臂绕在背后,用绳索一扣,那人的双手就已经被扣在身后。 “好手段。”那人赞叹道。小绺拍拍手,很是自豪,这一招十字扣,将那人锁的牢牢的。而且自己这身体从小就开始练,能像蛇一样弯曲,韧性极强,所以才能施展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好了,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谁?还有为什么要救我。”那位小绺凑到那人面前,这人虽然身材比自己高大,但现在已经被绑住,自己毫无惧意,于是冷声质问道。 第四章 于碗,锅碗瓢盆的碗(三更,求订阅) “在下严不闻,来上海有点事情,在火车上时,被一位你的同道给偷窃了衣服,衣服倒是无所谓,只是里面有重要的信件,希望能寻回。而我见小兄弟,和偷窃我衣服的乃是同道中人,于是想问一下,小兄弟认不认识此人,如果能帮我找到他,必当万谢,届时我会给小兄弟一百元的酬劳。”严不闻也是实话实说。 “一百元,不错嘛?看不出来,你这么寒酸的人,还能这么有钱,一百元说来就来?”小绺拍了拍严不闻的肩膀,很是不敢相信,但也似乎没有不相信的理由,也就暂时勉强相信吧。 “小兄弟,衣服都被偷了,钱包什么都在里面,能找件衣服穿就不错了,哪有那么讲究。” 小绺看严不闻这样,笑了笑:“说的也是,不过偷你衣服的人是不是有恶趣味啊,或者是一位女小绺,说不准还是好事呢。” 严不闻笑了笑,不做反驳,现在希望全在这小兄弟……或者说瘦弱的一位小姑娘还差不多,虽然穿着臃肿的棉袄,遮挡了身材,带着一个毡帽,将头发全部遮挡住,加上黝黑的脸蛋,上面还铺满了仆仆的灰尘。但那女孩的声线,没有喉结,和一个小鹅蛋脸,如果严不闻这都看不出来她是一位姑娘。恐怕真得去看眼科了。 不过为了不引起这小姑娘的反应,于是还是假装看不出来,以“小兄弟”问候。 “不知道,小兄弟可否帮下忙?” “可以啊,白赚的钱不赚白不赚,我可说好了,你说的人我认识我就帮你们介绍,如果我不认识,那我可就没辙了。还有,先……”小绺笑着伸出手,摩擦了一下食指和大拇指。严不闻只能将口袋中仅剩的三块八毛递给了这位小绺。 “就这么点啊,起码也得五十块吧。”小绺嘟着嘴。 “大哥,我被偷了啊,随身携带的银号票据全在里面,我能拿出三块八已经不错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被偷了,行吧,看来你也是个信得过的人,说吧,那人长啥样,说不准我还真认识。”小绺看着手中的三块八笑个不停,她绺窃一周恐怕都没这么多钱。像刚才从一人绺窃到的一个荷包,里面也就几厘钱,真是让她无语,装个几厘钱还用这么大个荷包,也不嫌丢人。 小绺将手中的三块八数了好几遍,数一遍,笑一遍,真有这么好的事。 严不闻回想了一下,道:“这家伙贼眉鼠眼,鞋拔子脸,瘦的跟猴子一样……” “在哪碰见的?” “天津去北京的火车。” “哦哦,你接着说吧。” “哦,对了,鼻子旁边还有颗痣。”严不闻想起来,这颗痣就是他最大的特色。瘦皮候,鞋拔子脸,痣,基本能描绘出一个轮廓了。面前这小绺听严不闻说完,惊讶的睁大了嘴巴:“有颗痣,是不是穿的还挺整齐,衣装革履的?不像我们穿个大棉袄。” “你怎么知道?”严不闻好奇问道。 “哎呀,没办法了,你这东西怕是要不回来了。我也不要你钱了,这个忙我没法帮。”小绺将钱塞给严不闻,严不闻没手拿,于是小绺就将钱塞到他胸口,小绺也讲道义,不该贪的便宜不贪,于是就准备走。 严不闻赶紧拦住:“小兄弟此话怎讲?” “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个人我确实认识,在我们这“老荣”圈,也是个人物,人称“鬼手王七”,所以我还想在这混,我不想得罪他,你还是另外找人吧。”小绺回答道。 严不闻手一挣,就已经将小绺给他手上扣上的结给解开了,然后将钱塞到小绺手中,道:“不用担心,你只是引荐我们认识认识,我相信他也不会不通情达理,衣服与钱我可以不要,只要那些个证明无恙就可。” 小绺眨巴着眼睛,震惊的看见严不闻竟然从自己的“十字扣”绳索中轻易的脱手而出:“你,你,怎么解开的?” “十字锁嘛,很容易的。” “容易?你可别开玩笑啊,这可是绝学,没人能在无人帮助下解开十字扣的。”小绺震惊的语无伦次,这可是师傅交给她的最牢固的扣结方式,没想到被他轻而易举的解开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想好没有?”严不闻问道。 小绺摸着手中的钱,有点舍不得,终于下定决心,咬咬牙,点头道:“我只是帮你们介绍认识,出了事情可是与我无关。” “还有,你要把你解开十字扣的方法交给我,我才答应。” “成交,合作愉快。”严不闻手一张,解开十字扣也不是什么绝学,教她也无妨。和这位小绺握了握手,达成了合作关系。 小绺道:“先回我住的地方,等晚上后半夜的时候,可能有北京东片区的小绺们聚会,到时候只要是帮会有头有脸人物都会参加,我们悄悄去看看,也许能遇见他。” 小绺拍拍身子,身子一挺,将毡帽扶正了,然后大摇大摆的准备出去,但突然一阵刺痛,差点站不稳,连忙扶着墙:“嘶,刚才逃跑的时候没注意,撞到凳子上了。” 严不闻看小绺痛苦的表情,笑道:“我就说你刚才的包扎方法不行,现在疼了吧。” “你可别冷嘲热讽了,疼一会就好了。”小绺拧着眉头。 严不闻走过去,让小绺坐下,然后握住小绺的小腿:“别动。” 严不闻一用力,就将小绺的裤腿给整个撕开,露出了里面爆炸不完全的伤口。严不闻将包扎的布条取下,然后跟一户人家借了一点黄酒,直接撒到小绺伤口上。 “你这是要杀人啊。”小绺瞪着严不闻。 “消毒,不然感染就麻烦了。”严不闻抽出一块干净的布条,将小绺的小腿包扎上。 “你现在欠我两个人情。”严不闻包扎完后,笑道。 小绺无奈,只能点头:“好,我帮你是了,我们小绺也是有江湖道义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或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都是我师傅教我的,放心吧。” 小绺坐了一会,等会站起来的时候确实好很多了,笑道:“想不到,你这其貌不扬的,还会些大夫手段。” “对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严不闻好奇的问了一句。 小绺回道:“于婉……额,于碗,锅碗瓢盆的碗。” 小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改口。 第五章 金屋藏娇(中午还有一更) “锅碗瓢盆的碗……”严不闻念叨着,不得不说,这名字还挺别致,虽说“碗”是一件普通的事物,拿起来当名字,却有种别样的感觉。 “嘿,等会回到我家的时候,你别直接进去,先找个地方躲着,等我进去后,给你开后门。”于碗“嘿嘿”笑了两声,不知道打什么主意。于是严不闻就跟着这位小绺,一路穿过十几条胡同,严不闻一边走一边赞叹,北京的胡同果真名不虚传,自己当初也走过,不过没这么长,现在可真像个迷宫,走了一段,如果不是严不闻刻意记下路线,恐怕进去的生人,少有不迷路的。 于碗一边走一边问:“你是干什么的?竟然还能被鬼手王七盯上。”王七这号人已经是小绺界的精英,每天穿的衣装革履,在北京也有几座四合院,所以王七的眼光要比于碗他们高不少,像一般路上穿的磕磕巴巴,寒酸的路人,王七是不屑于下手的。能让王七下手的动力,起码这个人得穿的好,第二,身上得装着不少现金。 严不闻看了看这位男孩子装扮的小绺,一位小绺来问自己干什么的,总觉得有点怪,如果把自己地位说高点,难免会被她惦记着,索性严不闻编了一个:“兴隆报社认识吗?” “不认识。” “那《零点》报纸看过吗?”严不闻问道。 “啊,你说那写小说的报纸啊,怎么没看过,不过他们的报纸好像不卖到北方,弄到一份还不容易咧。”于碗笑着,没事的时候她就喜欢看上面的武侠故事,“而且还有个《银河科幻》的,我也喜欢看。” “我就是那个报社的员工。”严不闻介绍道。 “啊?”于碗震惊的看着严不闻,如果之前她还感觉和严不闻有点距离,现在莫名感觉亲切了很多,于碗忽然道,“不行,我帮你还得加个条件,等事成之后,你给我弄几份《零点》、《银河科幻》的报纸来。” 得,于碗这是逮着机会不放过,开始敲诈了。有时候开创了几份受欢迎的报纸也没办法,路上都能遇到迷妹。 严不闻也不多跟于碗纠缠,至少自己这名头还挺管用,于碗也对严不闻客气了很多。一个小时候,于碗带着严不闻来到了一处四合院门口,门口就是一条狭长的胡同,对面也是一座四合院,周围很冷清,没有一个人经过,另一方面显得很清净。于碗才准备敲门,然后想了想,带着严不闻来到后门,让严不闻老老实实在这等着。 严不闻忍不住笑着,于碗不解。严不闻道:“被贼带回家,总感觉这种体验很奇妙。” “怎么奇妙了?”于碗不理解严不闻的意思。 严不闻解释道:“一向只有贼偷别人的,把自己隐藏起来,现在却带着一个陌生人来到自己家,这不是将自己暴露了吗?” 于碗听到严不闻这话,猛然想起来,自己这种做法确实不妥当。然后冷冷看着严不闻:“要是你敢说出去,我把你舌头给割了。” 于碗瞪了一眼,要不是为了一百块钱,还有那招解“十字扣”的方法,还有几份报纸,于碗才懒得搭理这个外来户。于碗从正门进去,然后悄悄绕过天井,然后来到后门,将严不闻带了进来。 “进来后不准乱跑,晚上的时候我们去小绺会。”于碗叮嘱后,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小碗,你回来了?” “啊,我回来了,师傅?”于碗吓了一跳,自己师傅耳朵怎么这么灵光,明明在自己屋里,自己进来都能听得到。 “快点藏好,我不回来,你别出去。”于碗让严不闻躲在一个柜子里,免得自己师傅进来,逮个正着。 “这招岂不是金屋藏娇?”严不闻将衣服一挽,然后钻入柜子中,嘴里面还念叨着。 “金什么娇?”于碗没听清。 “金屋藏娇?”严不闻又说了一遍。 “藏你个头,赶紧蹲好。”于碗虽然没上过学,但是说书的听过不少,所以“金屋藏娇”这种词她还是能理解的,被严不闻这么一说,于碗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在皮肤有点黝黑,脸红也看不出来。 严不闻钻入柜子中,就听到于碗出门,然后回答着:“师傅,我过来了。” 于碗一路小跑,来到师傅房间,才开门,就感觉到里面一股阴凉之气,今天天气不怎么冷,而且因为北方干燥,所以还挺暖和。但这屋子里就有点瘆人了,周围的窗户都紧闭着,连窗帘都拉了起来。 “师傅,你喊我?”于碗进门之后,就看到一位身材瘦削的老者坐在上方的太师椅上,还喝着茶,看上去气色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将窗帘拉上。 “嗯,今天收获如何?”师傅问道,这位老者谈吐文雅,而且穿着一身大长袍,很有一番威严,并不像一个小绺。按他们话来说,小绺让人看出是小绺那就是不入流的小绺,像他们这种谈笑间绺窃财物的才是高手。 于碗点吧着:“早上在东街区,有三厘的收入,然后下午的时候再过去也有两厘,总共,总共。”于碗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己的师傅脸摆下来了,于是连忙改口:“之后路上遇到一人,赚了三块八。” “哦?有这等好事?”师傅眼神示意一下,于碗只能将自己“赚”到的钱乖乖放在桌上,这一行就是这样,由师傅教你绺窃的技艺,十八岁之前得到的财物都得乖乖交到师傅这来。十八岁之后,就可以自立门户,可以想去哪去哪。 “不错,不错,有进步。”师傅喜笑颜开,本来年后就是小绺们丰收的大季节,但自己这徒弟,大年到小年这段时间,总共赚了不到一块钱,也是让他这当师傅的很没面子。没想到今天赚了三块八,真是走了狗屎运。 “托师傅的福。”于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然今天还得挨骂。 交完钱,师傅就示意于碗可以走了,但之后还是喊住了,丢给于碗一块大洋:“今晚有小绺会,给你那师伯买个烟斗送过去。” 第六章 天津路的小偷乐园 在于碗屋里,严不闻已经从柜子里钻了出来,柜子不大,严不闻在里面伸不开手脚,加上还有衣服,憋得慌。不过倒是让严不闻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比如这位于碗小兄弟的红色小肚兜。贴身的亵衣有种特殊的香味。严不闻扫视了一下房间,普通但也很整齐,桌子上有梳子、镜子之类,但是没有化妆品,只有一盒老北京特产的雪花膏。 桌子上还有一张照片,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严不闻仔细看了一眼。这时候于碗从外面进来了,然后迅速关门,背靠着门,急促的深呼吸了几次:“呼,还好,还好,没挨骂。” “啊,你干什么?”于碗很快就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还看着桌上的东西,再一眨眼,就看到他正在看桌上的照片。连忙跑过来,将照片收到抽屉里,然后还恶狠狠瞪了严不闻一眼。 “随便翻人家东西,真是不礼貌。”于碗嗔道。 “现在跟我出去,晚上去小绺会。”于碗看在一百块钱的份上也不跟严不闻计较,带着严不闻又悄悄从后门溜走。 之后在路上,于碗随手挑了个烟斗:“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严不闻把玩了一下烟斗,材质还可以,价格也不算贵,大约一块二一个。于碗跟老板磨了一会,终于将价格锁定在一块,然后还要了个礼盒,装起来,这一块钱的礼物也显得很高端,上档次。不知道的人以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当然于碗不可能拿在手中,而是揣起来,藏在怀里。因为马上要过去的地方就是全北京城小绺最多的街道,堪称小绺乐园的天津路。 于碗介绍道:“马上就要到天津路了,记得在那边不要露富,不然会有几十个小绺盯着你。” “几十个?” “你是嫌少还是嫌多?”于碗笑道。 “当然是多。”严不闻惊讶道,几十个未免太夸张,在路上见到一个已经难得。 于碗道:“一点也不夸张,天津路这边有个总瓢把子,我在的那片区就是归他管,我师傅就是那个分区的瓢把子。而那个偷你衣服的鬼手王七也是个分区瓢把子,按照等级和我师傅差不多。但论在这总区里面的地位可比我师傅高多了,毕竟他掌管着油水最多的北京西城十三街,那边有钱人多,据说他这些年赚的钱,都有几十万了。” “而我这个烟斗就是送给我师伯的,他管着东城的四条街。”于碗道,得跟师伯打好招呼,免得他的徒弟又跑到她师傅的片区捞油水。这样钱被绺窃走了,到时候出了事情还背锅,那可就划不来了。 如果偷到一个有权有势人头上,那人找到警局。警局局长就会找到丢失片区的瓢把子,那时,如果还了还好,不还就得赔钱,这也是原则。民不与官斗,小绺也不与警长斗。 严不闻明白似的点点头。随后问道:“那你们这片区管几条街?” “呃……”这就让于碗很尴尬了,“不关你事,我们管的地方可大了。好了,不跟你闲扯了,前面就是天津路,你可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藏好,不然,嘿嘿。”于碗诡异地笑着,蓦然转到严不闻背后,一招苏秦背剑,却是什么都没有。 严不闻道:“现在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身衣服。”严不闻现在也有点自嘲,当初也对另一个鞋拔子脸的大痣猴子说过这句话,然后衣服就被偷了。 “看出来了,穷酸样,要是帮你弄回你那些东西,你给不起钱,我要打死你。”于碗在严不闻面前秀了一下拳头,然后一拍严不闻肩膀,两人就这么进入天津路。 天津路与其他路不同,非常狭窄,汽车进去是掉不了头的。这地方也是一条老街,没有修建,四处的四合院也是以前天津人来的时候居住的地方,当时还是北京的贫民区。现在这边成了北京一个瓢把子的大本营,致使这边发展还不错,应有尽有,路途上,茶馆,饭庄,住店林立。只是见不到过路兜售小玩意、或者吃食的摊贩,按照理解,严不闻也可以猜出,这边小绺实在太多,寻常的摊贩来这边就不是赚钱的了,是给小绺送钱。 一走进天津路,严不闻就感觉到不对劲。如果平常街上遇到一个小绺,严不闻或许注意不到。但进入天津路后,发觉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这种毛毛的感觉,一进入天津路就有,这也让严不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四下打量开,表面上与平常街道一样,路上的行人,茶馆喝茶的人,都是平平无奇,和正常人一样。但只要严不闻眼睛一转开,就发现周围人都瞥了他一眼。 “别到处瞎看,他们都经常在这条街上走,大家就算不认识也见过,所以贸然出现个陌生人,好奇也正常。”于碗用胳膊捣了严不闻一下。这里不是景点,没什么好看的。 严不闻收起目光,这时候一个人迎面走来,急匆匆地,然后忽然撞了严不闻右肩一下,那人连忙道歉:“不,不好意思。” 严不闻看了他一眼,这人带着毡帽,帽檐挡住了脸,看不清长什么样。 这人道歉过后,急匆匆又走了。 “这人也是小绺吧。”严不闻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鬼鬼祟祟,还挡着脸,必定是小偷无疑。 于碗笑道:“眼光可以嘛,确实是小绺,东西没被偷吧?哦,我都忘了,你身上没钱了。不过,这小绺技术可不行,你看。” 于碗将一个绿色的荷包放在严不闻面前得瑟了一下。 “这是刚才那个小绺的?” “哈,自己光顾着偷别人的,哪知道自己都被偷了。看来是个新手,在天津路都敢动手,不怕抢了别人的食。”于碗将荷包掂了一下,打开一看,眼睛里面冒得全是精光:“哇,这小绺有点钱啊,这里面有五块大洋。” 于碗笑道:“这在我们‘老荣’圈,叫折了托,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不是那于老黑的小徒弟嘛,怎么有空到天津路转转。”于碗和严不闻讲话的时候,从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人,阴阳怪气地笑道。 第七章 师哥师姐(中午还有一更) “不好。”于碗暗叫一声,然后拍了一下严不闻,暗示赶紧走,“这几个人不好惹。” 严不闻看过去,总共三人,两男一女,年纪都不是很大,男的二十多岁,女的估计只有二十岁上下。穿着都比较整齐,男女都是清一色的皮衣,显得和周围人格格不入。就好像在矮个子中突然冒出几个高个子,那么显眼。不过纵然穿着皮衣,两个男人一个尖嘴猴腮,像是腮帮子里面有个洞,另一个矮胖矮胖,眼睛总是四处转着,不像是个安分的人。所以听上去平常的问候,倒显得阴阳怪气。女的则烫着卷发,面色红润,擦着妆,非常时髦,只不过磕磕巴巴的面容,配不上她的装饰。 “怎么了?这几个人你认识?”严不闻问道。这三人一路过来,显得非常亲切。 “何止是认识啊,这三个就是我那师伯的徒弟,那个瘦的叫赵海,胖的是傅宽,女的叫王玲,不过和我们不搭,这三人讨厌的很。”于碗瞥了一眼,假装没听见,也没看见,扯着严不闻就走。 “哪走?说到底你还是我们的小师妹,怎么,见着师哥师姐不打声招呼?”于碗和严不闻还没走多远,那三人一路小跑,绕到于碗和严不闻面前,面色不善道。 这下于碗不能装看不见了,于是只能赔笑道:“不好意思啊,师哥,师姐,有事,没怎么注意。怎么那么巧,就在天津路这遇到你们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尖嘴猴腮的高瘦男子赵海冷冷一笑,“你师父没告诉你,今天我们这几个片区的师傅开会,讨论分区问题,其中还牵扯到你们东城的半条街。” “半条街?我们那条街怎么了?”于碗不明所以,今天师傅莫名其妙的喊自己过去,而且什么也不说,只是给了自己一块钱让给师伯买个烟斗。这其中到底发生什么,于碗是完全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呀。”卷发女孩王玲张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严不闻估摸着,张大的嘴巴可以直接塞进去一个鸡蛋,眼睛也凸出来,跟鱼眼白一样。卷发的女孩王玲特意飙高的嗓音,让其他两个男人和严不闻、于碗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什么?今晚我只是听说小绺聚会,来看看。既然关乎到我们,怎么没人通知我们开会?”于碗不明所以,但听那女孩的说法,好像确有此事。 “哦,霍霍,没通知你们吗?”王玲掩着嘴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海和傅宽,那一高一胖的两个男的也都笑了笑,“你们当真不知道。” 赵海表现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哎,你们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呢?虽然只有半条街,也算个片区嘛,怎么能不通知来开会呢。而且今天还是为了分区的事情,于老黑总归是得来的吧。” “没错,对了,你们师傅呢?”傅宽打量着于碗和严不闻,主要是打量严不闻,心中想着:看来这就是于老黑新招收的徒弟了。看上去也不咋样嘛,磕磕巴巴的,穿的也一般,估计也才入门,不知道在哪个码头拉过来凑数的。每个分区都有指标,除了每个月要上缴一定款项,还有人员指标。像赵海他们师傅,管着东城四条街,手下有二十位徒弟,相当于一条街起码有五个徒弟分。而总瓢把子那里下达的指标是一条街等同于四位徒弟。于老黑管着半条街,当然也得有两位徒弟。但很久以来,于老黑只有一位徒弟,人数上已经不达标。何况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交足款项,以至于,总瓢把子那边已经开始着手,打算把这半条街并到另一片分区内。 至于为什么要规定最低徒弟数量,就是为了保持小绺界的生生不息,将这个祖传“技艺”得一代代传下去,不然愧对“先列”。而赵海他们第一眼就把严不闻当成于老黑的徒弟,毕竟和于碗走的这么近。 而一旁的王玲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严不闻:这人,还挺帅的。王玲眼睛眨巴了两下,露出一个调皮地笑容。自认为很妩媚,但让别人看起来却很惊悚。幸好严不闻没往这边看。严不闻不算帅,大约是王玲见赵海和傅宽这种歪瓜裂枣见多了,突然间冒出个长相中规中矩的,就有点把持不住了。 “想必是不敢来了吧。”王玲笑道,“大家都知道,你们那半条街要并到我们这边,估计你们师傅觉得没面子,舍不下老脸,所以不来了呗,让你这个徒弟挡在前面。” “说的没错,于老黑这家伙,原来还有几条街,这几年来,越来越不行,手下的几条街也都被分光了,真是不知道怎么还有脸做瓢把子这个位置。”赵海嘲笑道。 于碗有点生气了,冷哼一声。 严不闻终于明白之前自己询问他们的片区范围时,于碗露出的那点尴尬,而于碗口中说的‘我们管的地方可大了’,大到只有半条街。于是严不闻打趣道:“半条街也很大,你一个人足够了。” 于碗白了严不闻一眼。 王玲笑道:“这位兄弟,你拜于老黑为师真是太……愚蠢了,不如转投我们师父门下,正好到时候收了于老黑的片区后,无人看管,你来倒是个好选择。”王玲却是给严不闻的路都想好了。 严不闻笑了笑,假装感激道:“感谢你的好意。” 于碗不想跟这三个人多纠缠,冷冰冰道:“不多说了,小绺会上见。” “哎。”于碗往前走之时,赵海刻意往前走了一步,于碗一不注意差点撞上,然后擦肩而过。赵海眼睛一瞥走过去的于碗,不置可否的一笑。这时忽然一人站在自己面前,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右手腕,然后一扣,疼的赵海手一松,袖子中一件装饰精美的小礼盒掉了出来。 严不闻扣住赵海的手腕,笑道:“这位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第八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偷东西,偷到本家上了?”严不闻质问道。赵海刚才一时脑热就想看看于碗袋中有什么东西,于是顺手一拿,没想到当场被抓到。这对赵海而言简直就是耻辱,偷东西最忌讳的就是当场被人抓住,除了要陷入纠纷外,还说明一点他的绺窃技术不好。这都是丢人的事情,赵海绺窃无数,还从来没被人抓到过,今天竟然被一个人当场抓住,这让赵海心中莫名有一种恐惧。但随后这种恐惧转化成愤怒,羞耻,赵海的整个脸都开始扭曲。 “你胡说,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你放开我。”赵海拧着脸,辩驳道,脸上一片火辣的通红,这种被当场抓住的尴尬,让赵海非常不爽。 “好一个你的,这个明明是我刚才和于碗在小摊子上买的。”严不闻厉声道,这让赵海更加害怕,本来就理亏,一时间竟也编不出个故事,糊弄过去。 见到赵海出了事情,一旁傅宽和王玲赶紧上前:“这位兄弟,你别凭空无人清白,这件事物,是我们刚才买的,怎么变成你的了?怎么,绺窃不行,改行诈骗了?” 傅宽笑了两声,想要将此事糊弄过去,想将那件东西从地上捡起来,只要经过他手,能掂出重量,加上根据盒子外饰的猜测,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只要能猜出这里面是什么,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等着,嘿嘿,这位师哥,先别捡,就放在地上。你们不是说是你们买的吗?那说说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于碗转过来,自己刚才路过赵海身旁的时候,心中想着其他事,所以没注意到自己被窃。现在明白过来,赶紧阻止傅宽。傅宽、赵海、王玲属于常年绺窃的人,经过手的东西,掂量几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自己当然不能让地上的东西过他们手。 “额。”傅宽也愣住了,伸在半空中的手,被于碗挡开,也落不下去,自己光看着盒子外饰,长长的,好像一把折扇,又好像一副卷画。 赵海也急了,现在是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于是赶紧回想这东西的重量,尺寸,因为这个只经过自己的手。另一旁傅宽和王玲也反应过来,眼巴巴看着赵海,只要赵海能猜出来,于碗他们就无话可说。这样也可以挣回点面子。 赵海苦思冥想,额头青筋直冒,但总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按照他的推测,一个精美的小礼盒,而且还是于碗身上带着的,想必是什么礼物。推测出来,烟斗可能性非常大。但这重量,重量,不对啊…… 严不闻笑道:“这位兄弟,能说出里面是什么吗?” 赵海心中一叹,就是他了,道:“这里面装的乃是一个烟斗。” “喝。”严不闻也吓了一跳,脸色一变,这赵海猜测的还挺准。这礼盒细长,加上于碗精美包装,赵海也只能联想到烟斗,毕竟于碗这样小偷小摸的小绺肯定不会带个折扇或者是卷起来的一幅画。而且于老黑这人也是个打烟枪,一琢磨,赵海就脱口而出。 赵海说出去后轻松不少,然后仔细观察严不闻面上表情,发现他表情似乎有点不对劲。心下一松,怕是成了,不由得意起来,然后一改之前愁苦的面容,笑道:“这里面就是烟斗,你如果不信的话,我打开给你看看。” 赵海这么确定?一旁傅宽和王玲见状,心下大喜,怕是赵海掂量出来了,于是也都附和道:“行了,打开看看不就好了,就是一个烟斗嘛,买给我们师傅的,却被你们诬陷,真是贼喊捉贼,凭空诬陷好人。” 严不闻将手松开,赵海一轻松,揉揉手腕,然后面色很是得意,笑道:“劳烦兄弟打开看看,我们就不动手了,免得你们诬陷我们暗中换了东西。” “请。”赵海观察严不闻表情,觉得此事很是稳妥。而且根据自己的推测,严不闻只是个小绺界的新手,定然不会偷梁换柱的功夫,让于碗开还会有风险,让严不闻开那是一点风险都没有,那里面是什么就是什么。 “请吧,要是里面是烟斗,这位兄弟可要赔偿我们损失费,我们小绺虽不是正当行业,但也算上行的正,坐得直。若什么勾当都牵扯到我们身上,岂不是冤的很。”傅宽笑道。 严不闻准备将礼盒捡起来。现在跟他们扯什么都没用,严不闻可以问具体烟斗什么样式,或者问哪里买的,但这个已经毫无意义,他们完全可以说“谁记得那么清”,或者找个卖烟斗的朋友,做下伪证。只能打开礼盒,如果里面不是烟斗,就可以戳破他们的谎言。 “稍等!”于碗道。 “师哥,师姐,你们口口声声说这东西是你们的,如果里面不是烟斗怎么办?”于碗过来指着躺在地上的礼盒,惬意笑道。于碗这番话,让那三人一阵诧异。 “不是,这个荷包就是你的。”赵海,傅宽,王玲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终于郑重的点头。估摸于碗此举也是吓吓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但赵海对刚才严不闻表情的把控很有把握,所以十分确定,里面就是烟斗,于是三人一合计。傅宽将自己的荷包拿出来,里面哗哗的响声,估计少说也有三十块大洋。 “好,你们可说好的。”于碗一拍手。 严不闻将礼盒慢慢打开,那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礼盒上。逐渐打开,而赵海三人的面色也一步步变成铁青,等完全打开后,他们三人脸色完全变了,震惊,质疑的神色不断出现。这礼盒里面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赵海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刚才明明从跟于碗一块过来那名男子脸上捕捉到了震惊,怎么可能没有东西。对了,之前就觉得这礼盒轻,重量不对,原来里面什么都没有。赵海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被于碗旁边那男的给骗了。 “哼,我们走。”这一次赵海颜面扫地,已经没脸待在这,转身就走。 “师哥,荷包呢?”于碗笑着伸出手,傅宽无奈,将自己荷包扔过去,这里是天津路,纵然是口头约定,他们也不敢违约。 “别生气,等过会,晚上小绺会,看怎么收拾他们。”王玲在一旁安慰,赵海和傅宽则是咬牙切齿,一个丢脸一个丢钱,真是双喜临门! 第九章 冲入夜幕中的瘦猴子(中午还有一更) 于碗将傅宽的荷包收入囊中,今天运气真不错,走在路上都能遇到送钱的,今天下午遇到严不闻,得到了三块多钱,然后来天津路遇到一个不长眼的小绺想要偷别人,没想到折了托,又赚到五块大洋。之后又遇到赵海、傅宽、王玲三人,傅宽打赌输了,平白无故丢了三十块大洋。于碗都有点不敢相信,今天难道是她的幸运日,莫名其妙都能赚钱。 严不闻笑道:“今天赚大了。”早在之前,进入天津路之前,于碗就特意叮嘱过严不闻将值钱的东西藏好,而于碗想了想,也将烟斗和礼盒分开装,免得一不小心被绺窃。没想到正好刚才派上用场,这赵海真不长眼,还偷到自己头上。真当自己好欺负不成。 “还不仅如此呢,你看这是什么?”于碗笑着在严不闻面前展示了一下,一个金色的怀表,打开一看,里面的指针正在滴滴答答走着。按照质地,应该是外面镀金,里面还有一层镀银,价格不菲,起码也要几百块。 严不闻问道:“这是那赵海的?” “那还有错?我要不是光想着窃他的东西,也不会让他得手。”于碗道,然后将金色的怀表挂在脖子间,用衣服遮挡住。 另一边赵海走了一段才发现不对劲,然后在身上一摸,发现自己的怀表不见了,自己这怀表并不是挂在脖子上,而是放在自己衣服口袋中:“糟了,我怀表被于老黑的小徒弟给顺走了。” “什么?”傅宽和王玲震惊道。 “对,肯定是她,只有那时候我没有防备,赶紧回去找她,妈的,偷到我头上来了。”赵海怒火攻心,刚才的丢脸已经让他难堪,现在还被反偷,想想就生气,更何况那怀表是自己几百大洋买来的,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于老黑这徒弟。 “走。”三人马不停蹄,迅速往刚才于碗和严不闻所在的地方赶过去。 “那赵海肯定回去找我们了。”于碗和严不闻来到一处茶馆,外面天已经黑了,茶馆里面依旧是灯火通明,人还不少。 “让他找,反正这东西是不可能还给他。”于碗笑着,和严不闻一起进入这家茶馆,茶馆和街道外面也是一样,里面的人都是小绺,大家纵然是不认识,也都见过面,眼熟。所以严不闻贸然出现在这里,大家都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严不闻。大家都在揣测严不闻的来历,毕竟天津路这边出现个生人是个很稀奇的事情。之后看到严不闻旁边的于碗,大家心中都明白过来,大约这是于老黑新招收的徒弟,才入行,技术肯定不到位。各自琢磨着要给这位新入行的小兄弟上上课。 于碗和严不闻找了个地方坐下:“小绺会七点开,还有一个小时。” 严不闻点点头:“你们这片区的小绺聚会,那鬼手王七会参加吗?” 于碗也不是很肯定:“也许会,也许不会,如果牵扯到片区划分,可能请他来做个公正,但这也是可能,一般而言小绺聚会虽然多,但不牵扯到地盘,那上面的师傅是不会出席的。” “如此一来。”严不闻眼睛四处瞥视着,发现不少人盯着这边看。从进门开始,严不闻就有意无意观察了所有茶桌的情况,并没有发现那个鞋拔子脸猴子的踪迹。亦或者那家伙并不会坐在大厅这么低端的场所,这位鬼手王七,喜欢衣着整齐,纵然有点猴子穿人的衣服的感觉。但很多时候也能蒙蔽别人,让人疏忽大意,达到绺窃的目的。 “我上去看看,这边就是你们师傅经常聚会的场所?”严不闻问道。 于碗道:“嗯,基本上每次聚会都选在这边。你可别上去,这边人多眼杂,你又是生人,说不准就被盯上了。” 于碗提醒道。 “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能偷的。”严不闻笑了笑。于碗想想也是,然后还出于好心叮嘱了一下严不闻:“你上去小心点。” 严不闻起身,随后上楼,而一楼的人见到严不闻上了楼,也都自顾自琢磨了一番,不久之后,也有两人跟了上去。 这处茶馆只有二层,一层大厅,二层更加宽阔,除了大厅外,周围还有七八间套间,里面人也挺多,严不闻进去后就发现里面的人也都看了一眼严不闻,然后继续喝茶。严不闻一路走过,并没有发现鬼手王七踪迹,或者凭着小二上茶的功夫,瞥了一眼包间里面的人,也并无发现。这下,严不闻确定,鬼手王七定然不在这边了。 就在严不闻打算走的时候,忽然窗户洞开,一个人跳了出去,随后引起一阵惊呼。严不闻觉得不对劲,赶紧冲到窗户边,然后就看到一个瘦皮候一样的人冲入黑夜中,看那体型,像极了在火车上跟严不闻搭讪的那人。 “肯定是他,没错了。”严不闻准备跳下去,发现二层离一层还挺高,于是急匆匆冲下楼,中途遇到两个挡路的,两人赶紧让开,随后相互看了一眼,悄悄跟上严不闻。 “哎,你干什么去啊。”于碗正喝着茶,突然发现严不闻急匆匆从楼上冲下来,然后又莫名其妙冲了出去,连忙大喊。 但严不闻已经冲出去,进入夜幕之中,于碗的这句话,他是听不见了。 于碗“哎呀”一声,放下茶杯,不放心的也跟了出去。 于碗出去的同时,赵海、傅宽、王玲三人也神情落寞的从不远处走过来,三人找了一会就是没发现于碗的踪迹,索性准备就在茶馆守株待兔,反正于碗也是要来参加小绺会的。三人正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一人从自己旁边冲了出去。 “那人是谁?没注意,感觉挺眼熟的。”赵海问道。 “于碗,那不是于碗吗?”傅宽惊道。 “对,就是那小表子。”王玲道。 “那还不快追。”赵海眼睛里冒出精光,跟着于碗后面就冲进夜幕,而傅宽和王玲也迅速跟了上去。 第十章 追击 “那人?”严不闻一路狂追,之前在上海一直保持早上晨跑的习惯,身体素质自然不必说。全速跑起来也有七八米每秒的速度,而那人从楼上跳下来之后,明显脚崴了一下,走路一瘸一拐,然后钻入一边的胡同中。进去之后不久,严不闻就冲远处追了过来,旋即进入胡同,进去之后就看到胡同尽头一个人扶着墙,快速往前跑着。 之后一转身拐入左边的胡同,背靠着墙壁,悄悄在旁边找了根木棍,在地面上使了个绊子,自己反正也是跑不过他,索性绊倒他。紧接着这人两边一看,用脚蹬着胡同另一边的墙壁,背靠在自己这面的墙壁,一挪,一个翻身,就上了墙,然后蹲在墙头笑着看下方:“嘿嘿,你能抓到我,我跟你姓。” 果然一会之后有人冲了过来,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在路口停了一下,然后注意到了脚下的木棍,并没有被绊倒。蹲在墙头的瘦皮候暗叹一声“可惜!”,从墙头悄悄下来,钻入一旁的四合院中。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能找到这来?想我鬼手王七一世英名,竟然被人追的慌不择路。”被严不闻逼到胡同的正是在火车上偷窃严不闻衣服的鬼手王七。当时自己也是一时兴起,正好在火车头等舱遇到了一个看上去挺有钱的主。于是就起了绺窃的心思,之后听他说衣服值钱,自己最近也想换身衣服,于是就顺手牵羊。而自己身上这身就是之前顺手拿走的严不闻那套,让这位鬼手王七惊喜的是,不仅这套西装质量好,而且衣服内口袋还装了不少钞票,少说也有上千元,并且还有几张银行的票据,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银行票据需要本人前去,还要本人签名才能取。鬼手王七这段时间一直想办法将票据里面的钱弄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信封,鬼手王七并没有打开的兴趣,随手扔在屋中。 可以看出这人是个人物,不过不是本地人,所以鬼手王七并不顾忌,用着钞票大吃大喝,同样还穿着绺窃来的衣服。可没想到在茶馆竟然遇到这家伙,自己本来还没注意,等发现的时候,赶紧溜走。虽然他在小绺这一行算是个老大哥,但小绺毕竟是小绺,被绺窃的人找上门来,再牛逼的大哥,也不敢正面顶撞。毕竟这事就不光彩,要是闹大了,找上官府,别说他了,就算是总瓢把子也得蹲牢里去。 小绺形成的帮会,与其他势力帮会如同青帮等等,完全不能比。小绺靠小偷小摸赚钱,顶多赚多点钱,做点小生意,但还是以绺窃为生。毕竟小绺从小到大就学会了这一门手艺,其他什么都不会,一辈子也靠这个营生。小绺的势力在正规大帮会之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人家都不会正眼瞧他们,绺窃这事根本上不了台面。 以至于像鬼手王七这种人在小绺间还算有地位,但在政府、警局、京津这片地区,只要是有点势力的,都瞧不起他们。乃至寻常老百姓,也不会看得起他们。小孩都知道以绺窃为耻,可想而知,小绺们地位有多低下。古代等级士农工商,小绺都不入流,所以每个小绺的愿望就是弄到足够的钱,就包装自己,打扮成达官贵人的样子,彻底隐藏自己小绺身份,获得别人尊重。 鬼手王七就是这种人,虽然赚的钱不少,但都是偷过来的。所以鬼手王七开始装扮自己,首先,人靠衣装,马靠鞍装,买了一套西装,自己穿着,也算是步入上流社会。另外,要有自己的正当产业,于是鬼手王七,就随便开了一家典当行,一方面销赃,另一方面做点小生意。最后就是家庭和睦,花钱取了个姨太太,弄了一个府邸,管家佣人什么都有,自己进出都有人喊老爷。这一定程度上满足了鬼手王七的虚荣心。 “哎呦。”鬼手王七之前从二楼直接一跳而下,扭伤了脚,而后又上墙下墙,这又让脚腕的伤更严重,疼的他面容都扭曲。 “晦气,晦气。”绺窃是一次性买卖,做陌生人生意,偷过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如果再见,将会有坏事发生。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那信封里面装的什么,别得罪了一个大人物。”鬼手王七一瘸一拐,在别人家的四合院横行无忌。之后突然听到一声狗叫,然后一条狗猛地从一旁窜了过来,一口朝他咬过去,还好鬼手王七身手快,跳到墙边,找了个板车,直接上墙,才躲了过去。坐在墙头上,鬼手王七心里面还慌乱着,却是不知道霉运现在才开始。 另外,严不闻追到胡同里,却发现刚才钻进去的那个瘦皮候,已经完全没了踪迹,严不闻暗叹一声,这家伙跑的还真快。这下麻烦了,打草惊蛇,恐怕以后遇到他的机会会少很多。严不闻心中急躁,这些小偷一个个能跑的不得了,而且对地形非常熟悉,自己就算紧跟着,也被他溜了。 “这事得再计划一番。”严不闻心中想着,就准备回去,等回到刚才路过的一个胡同时,严不闻看见前面有两个人点着灯笼从前面走过来,狭窄的胡同只能让三个人并排走过,严不闻也就没让,三人错过的时候,突然因为狭窄的距离,严不闻肩膀被碰了一下。 “哦?还是小绺?”严不闻穿过两人之时,明显感觉到其中一人将手伸了过来,随后严不闻特意一抓。 “啊!”左边的人惨叫一声,严不闻正因为追丢了鬼手王七,心中火气正大,一时间就没有收了手劲,这一爪差点将那人手骨头抓断。随后严不闻一拉,将那人拉了过来,胸口一撞,将那人撞倒在地。 严不闻扣住那人的手,道:“你们胆子还真大,偷到我头上来了?” 第十一章 王佐,王佑? 那人叫喊道:“大,大哥,松开,快点松开,手快断了。”手本来就是人体脆弱的地方,严不闻这么一扣,一抓,只要想,折断两三根手指还是不成问题。十指连心,可想而知手指快要折断时产生的疼痛。那人冷汗直冒,伏倒在地上不住求饶。 另外一人看到,连忙朝严不闻扑过来。严不闻手一扭,只听一声惨叫,倒在地上那人一根手指被抓的变了形,中指已经从根部上扭断。将这人手指扭断后,严不闻一脚朝另外一人膝盖部位踢过去,那人一个不稳直接撞到旁边墙上,嚎叫一声,再次看到的时候,额头都被撞出血。 这两人身体都很瘦弱,基本上对严不闻造不成什么威胁。另外一人撞到墙后,严不闻也是腿一勾,那人便倒在地上,和先前一人一样。那两人在地上痛苦哀嚎着:“大哥,误会,误会啊。” “误会?”严不闻冷声道,随后想到了什么,蹲下去,看着这两人,两人都穿着普通的棉袄,身材也不高,顶多一米六多,这也是民国时候男人的标准身高,像严不闻这种一米八左右的,在他们面前算得上一个巨人了。而且他们还很瘦弱,估计小绺的要求之一就是瘦一点,严不闻进入天津路后,除了傅宽,还没有见到一位小绺不是瘦子。 “对啊,大哥,我们也是才入行的,看见您一个人,所以想偷偷看,试试手,如果成功了,我们还会将东西还回去的。”自己绺窃被当场抓住,要是不承认,恐怕会被面前这人打出毛病来,索性承认算了,还能博取宽大处理,最后要是闹到警局更加麻烦。 “对,试试手而已,大哥不用这么狠吧。”两人眼神一对,临时聪明,找了个理由,虽然这理由自己也不信,但保不准面前这个傻大个信啊。而且小绺偷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好,我暂且相信你们。”严不闻收起严肃的面孔,笑了笑。这让地上的两人心下一松,事情有了转机。 严不闻接着道:“不过你们要替我办一件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两人心里面一咯噔,连忙道:“**掳掠,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们不做啊。” 严不闻笑了笑,看着面前两人的小身板,道:“让你们做,你们也得有这个先天条件。” “违法犯忌的事情我们也不做。”两人看严不闻的笑容,心下不安,连忙又加了一句。这让严不闻倒是很诧异了,两个小绺在跟自己谈条件,还说的这么义正言辞。 严不闻道:“违法犯忌的事情你们难道做的少了?” “那,那都是生活所迫,无法,根本上,我们小绺还是劫富济贫的,原则上的问题不能让步。”一人道。 “原则?”两位小绺跟自己谈原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也没时间跟这两人闲扯,“我要让你们替我找一个人,并且办一件事。” “找人,那方便。” “办事,办什么事?”两人不同反应,不同态度。 “我初来北京,有东西被偷,我需要你们帮我偷回来。”严不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也想笑,东西被偷,一般人反应是找长官。但严不闻也有自己考虑,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贸然找到警局,没有额外的供奉,这些长官也并不会马上替严不闻办事,揪出鬼手王七。如此一来拖的时间就太长,影响严不闻正事。另一边,今天偶遇鬼手王七,今后他肯定更加谨慎,自己怕是遇不见了,所以让这两人替自己办事,也是一种方法。 不过小绺的信用需要考察,严不闻也并不是将所有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哪个人敢偷大哥您的东西?” “是谁?”两人问道。 严不闻道:“鬼手王七!” “嘶!”一听到这个名号,两个人倒吸了一口气,果真是他。刚才两人在茶馆的时候就看到鬼手王七踪迹,不过他从二楼直接逃走,原来和眼前这位大哥还有这番矛盾。 “好,我们答应你。”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面前这位大哥还是一副煞星样子在自己面前,怎么敢不同意。 之后,两人给严不闻透露了一个非常有利的消息:“听说,鬼手王七在天津路西街那边有一套四合院,平常经常看见他在那出没。” 严不闻记下地址,随后道:“你们替我办事,我当然也不会亏待你,事成之后,每人五十块钱奖励。但如果办不好,今后可能,你们在北京城可就混不下去了。” 一方面恐吓,另一方面严不闻确实有这个实力。毕竟如果有身份证明,严不闻可以在通商银行里面提取大量钞票。到时候去警局打点一下,抓几个小绺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恩威并施,这两人就知道权重了。 “五十块大洋?” “此话当真?”两人眼睛里冒出精光,这可是五十块,平常人打一个月小工才十几二十块,他们做小绺的一个月也就二十块钱收入,五十块可是相当于两个半月。两人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两人心中之前还有疑虑,但一想到被鬼手王七盯上的人,肯定不会穷到哪里去,于是这一点疑虑被彻底打消。 “废话,我像是缺那一百块的人吗?” “那也是,大哥,具体那是什么东西?” 严不闻将细节全部透露给这两人,钞票和银行票据都可以不要,但那信封里面装的东西可不能不要。只要拿回来那个信封,里面有自己的身份证明,直接就可以去银行提取现金。 “好,我们明白了,今晚就动身。”两人看了一眼,已经有了计划。 严不闻让一人起来,那人中指被折断,严不闻让他把手伸过来,然后顺着折断的中指,一摸一推,又给接上了,疼的那人额头青筋都冒出来。那人活动了一下手指,笑道:“嘿嘿,好了。” “来,给你包扎上,这几天记得别动这手指。”严不闻找了根小木棍,用布给中指固定住,不然手指容易再次折断,或者复员后不对位。 “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人介绍后,严不闻也乐了。两个一个叫王佐,一个叫王佑,俩兄弟。 第十二章 救命啊 另一边,于碗跟在严不闻后面冲入了胡同,但走过几个胡同后,就发现跟丢了,严不闻跑的实在是太快,于碗在后面追着都能丢。前面的胡同越来越漆黑,于碗出来的时候也没带灯笼,接着月光也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况,只能叹口气:“这人,怎么跑这么快,这让我去哪找啊。” 一想到如果他不回来,岂不是自己那一百块都没了。到嘴的鸭子飞了,这让于碗很是不舒坦。 “唉,到底是继续追呢,还是回茶馆等着。”于碗踌躇着,索性先回茶馆,要是等到九、十点钟不回来,那自己就走。 “哼,真不靠谱,说走就走。”于碗还在为刚才严不闻的不辞而别郁闷,可还没想到,一会之后还有让她更加郁闷的。 于碗往回走,忽然看到前面冲过来三个黑影,自己下意识的避开,心里还嘀咕着:大半夜的跑这么快,不怕撞到墙吗? 等随着那三人越来越近,于碗心下一咯噔,怎么遇到他们了。借着月光,于碗看到那三人不就是刚才遇到的自己的两位师哥,还有一位师姐嘛。糟了,肯定是发现自己的怀表被偷了。于碗将赶紧悄悄转身往后跑,然后将怀表拽下,路过一处路口的时候,拐了进去,在墙角找了个地方,然后用拿了两三块砖,将怀表藏进去,等明天再来取。 而这时候听到了后面的喊声:“我看到了,就是她。” “没错,拐到这边来了,追!”三人转过路口,就看到远处一个黑影窜入了另一条胡同,三人追过去后,就看到于碗正笑着看着他们:“师哥,师姐怎么这么巧,又遇到了。” “怀表呢,我的怀表,赶紧给老子交出来!”赵海见到于碗当头就是一声厉喝。 “什么怀表?”于碗不明所以,对赵海的询问装作不知道。 “别装了,是赵海的怀表,刚才肯定被你偷了。”傅宽冷声道,这个胖子严肃起来还挺吓人,整个一张脸像是黑了脸的张飞。 “你们凭什么诬陷人,凭什么说是我偷的,这天津路小绺那么多,说不准你们遇到个高手,怀表就没了,现在找替罪羊来了?”于碗愤怒道,第一时间就倒打一耙,这让赵海和傅宽一时语滞。 王玲道:“就是你,别装了。如果不是你,遇到我们跑什么?还不是心虚。” 于碗反驳道:“谁心虚了?大晚上的我看到谁是谁,我之所以跑,是因为刚才跟我一道的人跑丢了,我来找他,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你!”赵海气急,这可是几百块的怀表啊,自己攒了多长时间才攒到的,这可是自己的心头肉,“见到你之前还在我身上,之后就不在了,你敢说不是你偷的?” “呵呵,我是小绺不错,但你们也是小绺,保不准是你们自己人偷的。我还说我遇到你们之前有一块金表,现在也没了呢,你说是不是你们偷的。”于碗辩驳道。 傅宽道:“别跟她废话,扒了衣服,搜下身,肯定在她身上!”傅宽仔细打量了一下于碗,若不是于碗皮肤黑点,加上穿的很普通,说不定也很漂亮。傅宽眼睛一亮,咽了口唾沫,眼睛里出现异样的神色。然后往前一步:“于碗,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对,给我把她衣服扒了,妈的,敢偷老子东西,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赵海气急败坏,找不回怀表比杀了他还难受。 王玲道:“只能用这个办法了。”王玲冷笑着,跟傅宽对视一眼,傅宽让她摁住于碗,扒衣服就交给他来。 傅宽搓搓手,顺便还能占点便宜,吃点豆腐。王玲也了解自己这个师哥的品性,于是自己也就不加一手,便宜给他占了,回去之后,自己起码能从傅宽那索要个十几块钱封口费。 于碗见到这三人要动真格的了,惊慌的不住往后退:“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别乱来啊,你们师傅是我师伯,我师傅也是你们师叔,要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师傅,你们就完了。”于碗急促说着,但这三人红了眼,就是要扒她衣服搜查。 赵海冷笑:“没了怀表我更完蛋,给我全部扒了,一件都别给她留。你要现在说,还有机会,如果不说,等会扒完衣服,可保不准,我这傅宽师弟干出什么事情来了。” 傅宽也有此意,只是不好直说,现在赵海明着点拨了,傅宽兴奋的整个眼睛都绿了。一示意,三人朝于碗走过去,伸出了魔鬼的触手。 于碗转身就跑,但很快就被后面追上来的傅宽抓住,于碗一个停顿,然后转身,身体像蛇一样,从三人之中穿过,跑向另外一边。随后,三人也追了过去,而于碗发现自己跑的这边是一条死胡同,慌忙之下,想蹬住墙壁翻上墙,但已经晚了,三个人已经来到她面前。 赵海喘着气:“跑啊,继续给我跑啊,怎么不跑了。” 于碗道:“你们给我让开,我就继续跑。” 王玲跑的气喘吁吁,撑着双膝,不断喘气:“这真是笑话,还给你让开,做梦吧你。” 一旁的傅宽更喘,本来就是胖子,极速跑动后,更加难受。但看了看于碗,而后又看了看王玲,心里面陡然升起一股欲望,眼神示意一下,赵海和王玲明白,上前朝于碗逼过去。 “救命啊!”一声划破夜空。 “嗯?”严不闻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叫喊,于是往那边快速跑去。 这时候后面王佐和王佑赶紧跑上来拉住:“大哥,不能过去,北京城不安全,现在大晚上除了我们这些小偷小摸的,很少有人敢出门,外面遇到事了也别管。他们都有刀,或者,枪!”王佐说到枪的时候明显停滞了一下,显然很害怕这种铁玩意。 “对啊,大哥,危险,别过去。”王佑也劝道。 严不闻停了下来,两人一阵窃喜,以为严不闻明白了。但严不闻从背后掏出一把银白色的小枪:“是这种枪吗?”云立的枪,方珏送给严不闻的礼物。一直贴身携带,现在却是派上用场了。 第十三章 不可思议 北京城龙蛇混杂,尤其是晚上,像北京这胡同里,时常发生抢劫杀人的事情,更有很多采花大盗,专门盯着晚上出行的女人,这种案子数不胜数。以至于王佐、王佑两兄弟都司空见惯,自己也不去招惹,以免惹祸上身。 “大哥,慢着,慢着,听我说,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比较好。” “纵然有枪,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刀剑无眼,伤到就不好了。” 王佐,王佑两人极力劝阻,心里面的考虑则是若这家伙死了,自己的五十大洋岂不是没有着落? 严不闻不顾两人,摸了摸手中的银白色勃朗宁手枪,道:“你们愿意跟过去就跟过去,不愿意的话,可以走,今晚完成任务后,明天中午还在那个茶馆等我。” 严不闻说完,便不再理睬,赶紧往那边冲过去,因为,那一声惨叫,一声“救命啊”,严不闻听着声音十分熟悉,而且自己追出来之后,也发现后面于碗跟着出来。 “莫不是,真是她?”严不闻顺着声音来源过去,而且不时还听到那边女声的求救。 不过片刻,严不闻就出现在胡同口,借着月光看到里面三个黑影,再里面还有一人被他们逼到墙角。 “住手!”严不闻一声厉呵,胡同中的三人都转过头。 “兄弟,你真要跟着他一块去?”王佐问王佑。 “他有枪,跟过去看看,这大哥肯定有枪肯定有来头。”王佑思量着,两人也不再磨蹭,这年头弄到一把枪不容易,有枪的就是大爷,跟在有枪的严不闻后面,两人也有种安全感。 严不闻看到胡同里的几个人,心里面就乐了,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都能遇到他们。更让严不闻惊讶的是,今天下午遇到的小绺于碗,竟然被三人围堵在角落,想必刚才“救命”的喊声就是于碗发出来的。 三人见到严不闻瞬间就愣住了,大晚上的,而且还是一条比较深的死胡同,竟然还能遇到人,还是跟于碗一起的那个人,三人脑回路一时间没有转过来,于碗趁着机会赶紧逃跑。 一旁的赵海看见于碗要跑,赶紧抓住:“想跑,把怀表给我交出来!” “都说了没有,给我放手。”于碗反手甩了赵海一个嘴巴,赵海一疼,手一松,于碗就逃走,跑到严不闻背后,露出一个头看向他们。 “哥,他们欺负我,那个胖子还要非礼我。”于碗捂着胸口,刚才差点衣服都被他们被扒了,而那个胖子也做好了准备,裤子脱了一半,看到有人过来,赶紧又提了上去。 “非礼你?”严不闻诧异的看了一眼胖子傅宽,然后又打量了一眼于碗。按理来说,于碗的长相大概能有个六七分左右,如果皮肤白一点好一点能增加个一两分。身材嘛,根本看不出来,穿着棉袄,身材臃肿的和水桶一样。或许是严不闻美女见得多,所以对这件事感觉到非常不可思议,心中第一反应傅宽这小子没见过女人?于碗这种女人,也着急上火的?但看看那边的王玲,就知道了,傅宽生活中还真缺乏美女。 严不闻思量,而于碗看到严不闻诧异的表情。瞬间就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自己一直这么中性的大半,戴着一顶毡帽,别人也看不到自己长头发,任谁看了,都认为自己是男孩,而自己也一直可以隐瞒自己的性别,现在却说漏了嘴。于碗磕磕巴巴道:“我是女孩!” 严不闻眼神更加诧异了,于碗是女孩自己是早就知道的,无论是看身材还是长相,声音,还是藏在衣柜中看到的肚兜,或者是她房间的照片,都能证明她是女孩。严不闻诧异的是,为什么于碗强调自己是女孩。随后就明白了,于碗她也不知道自己知道她的性别。 于碗看严不闻不信,将头上的毡帽摘下,将头发放下来:“我真是女孩!” “我知道了,知道了。”严不闻点头,自己早就知道,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稀奇。随后严不闻又连连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于碗以为严不闻是说她是女孩“不可思议”,或者是觉得自己还是个不错的、很漂亮的女孩,于是于碗就挽了一下头发,将头发稍微梳整了一遍,想让严不闻看到一个更加漂亮的自己,女孩子总想展示自己漂亮的一面。可她完全不知,严不闻是认为傅宽对一个男孩子装的女孩产生幻想,也真是不可思议!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赵海、傅宽、王玲三人非常惊讶。以为于碗单独一人,没想到帮手还在。其中最尴尬,羞耻的是傅宽,自己所做的事情完全被于碗说出来,让自己非常难堪,也怪自己如此冲动。 严不闻道:“我该问你们为什么在这,还有是你要非礼她?” 严不闻冷声质问,那边的胖子傅宽吓的一跳,然后反驳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我绝不会干那种事。” “哼,刚才是谁要上来扒我衣服的,有胆做,没胆承认了?”于碗躲在严不闻后面,斥道。 “你!”傅宽被当场抓住,也无话可说,只能气急败坏。 “于碗偷了我的怀表,而她不承认,所以我们才要扒她衣服。”赵海道,真是晦气,马上要成功,半路杀出个人来,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怀表从于碗手中要回来。 “怀表?你这师哥丢了东西,还会栽赃陷害到师妹身上了?”严不闻笑了笑,而赵海听到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道:“肯定在她手上,今天你们是交出来也得交,交不出来也得交,你们也就两个人,我们这三个,看谁硬气!” 赵海丢失了怀表,本就是一肚子火,现在他们还在这扯皮,赵海已经没有闲心跟他们扯,直接眼神示意傅宽和王玲动手。 就在这时,有两人跑到严不闻旁边:“大哥,我们过来了,怎么样呢?” “出什么事没有,大哥,你别慌,我们找了两根铁棍。” “人多少?” 第十四章 鸟都要冻掉了 王佐、王佑两人跑过来之时还战战兢兢,等看到胡同里的情况,瞬间就笑了,也松了口气。不过就三人,而且其中还有个女人。这三人还见过,也是天津路的小绺。 “面熟。” “跟我们一样是小绺,怎么干这种勾当?”王佐,王佑两人看着胡同中的三人,小绺向来以小偷小摸为荣,以抢劫为耻。听到刚才那声惨叫,想必这三人对严不闻后面这女孩要实施抢劫。这种行为就算是小绺们看来,也实在是太恶劣了,而且看严不闻身后女孩愁苦的面容,事情恐怕不是抢劫那么简单。 于碗现在放下了头发,活脱脱一个女孩形象,就是王佐、王佑两人一时也没认出于碗来。在天津路的小绺,纵然是不认识,也有眼缘,现在于碗变化太大,让两人只当于碗是普通受到迫害的女孩。 “哈哈,就只有三个人,而且连个武器都没有。”王佐、王佑两人平静下来,刚才心中的忐忑荡然无存,反而还有点想笑,这三人胆子也太大,没武器,人还少,还有女人竟然敢在晚上干这种事。 “怎么又来了两个人。”赵海一瞬间就有点怂了,遇到王佐、王佑两人的打量,也不敢直面目光。 “人太多,动不了手。”傅宽咬着牙齿,明明刚才就快得手了。但随后就是内心深处的恐惧,要是于碗这小妞到处乱说,岂不是自己的名声不保。这让傅宽难以接受,虽然小绺并没有什么名声,但如果被人传出去强(禁)奸未遂,自己在小绺之间也会声名狼藉。如何是好?傅宽真想抽自己一嘴巴,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赵海和傅宽冷汗直冒,心怀鬼胎。王玲看到这阵仗也吓到了,要是不好好解决,自己也落个刚才于碗的下场,岂不是,岂不是,王玲想的很多,连等会自己怎么反抗,怎么欲拒还迎都想好了。 “我们走。”赵海沉声道,现在人数上自己又没有优势,完全没有不走,硬刚的理由。 赵海三人低着头,准备出胡同,而且自知理亏,也不想跟严不闻他们多过纠缠。只能认怂,反正也没出事。 赵海三人经过严不闻四人旁边之时,严不闻手一挥:“慢着。” “给我把他们衣服给扒了。”严不闻道,“既然这么喜欢扒衣服,那么就满足你们的愿望。” “什么?” “你,兄弟,你这就过分了吧。” “我们只是吓吓于碗,衣服也没真扒。” “而且是她偷我东西在先,我们搜下身怎么了?” “扒,扒衣服。”王玲露出异样的神色。 “谁偷你们东西,天津路小绺这么多,你怎么认定是我。”于碗矢口否认,反正他们人多,赵海他们也不敢乱来。 “好好好,于碗,你记着,要是让我找到证据是你偷的,你今后就别在北京……”赵海放了句狠话,但狠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佐、王佑两人抓住,傅宽还想逃跑,于碗直接堵住路口。傅宽这么宽的体型,完全过不去,想要硬冲,但被严不闻一个嘴巴甩翻在地。 “大哥,有话好好说,大冬天的,扒了衣服要冻死人的。”赵海衣服片刻间就被王佐、王佑两人扒掉一层,北京现在晚上零下十几度,不穿衣服,在大晚上可是会冻死人的。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不该这样。”赵海刚才说狠话的劲全没了,不住求饶,但这也没用,衣服被扒的还剩个裤衩,大冬天,冻的他瑟瑟发抖。 傅宽见到赵海凄惨的样子,赶紧求饶,但已经晚了,落得个赵海一样的待遇。 王佐、王佑两人拍拍手,看到这两人瑟瑟发抖样子就好笑,罪有应得。另外,王佐、王佑两人看了王玲一眼,砸吧了下嘴。王玲也盯着王佐、王佑,这两人禽兽般的举动,让王玲心中非常震撼。王玲心里面也不断哭诉,要是他们扒了自己的衣服,还对自己的美色感兴趣,那岂不是,岂不是,越想,王玲就越觉得委屈、难受。而且还幻想了好几种反抗,宁死不屈,忠贞到底的方式,连对话都想好了。 索性,最后王玲挺了挺胸脯,都做好了被人强上的准备。但王佐、王佑两人很快摇了摇头,对着严不闻道:“她就算了吧。” “没有扒的兴趣。” “就这样,我们走。”严不闻看了一眼王玲,确实,也不怪王佐、王佑。按照自己的标准,王玲却是入不了眼,没想到在王佐、王佑两人面前,也是一样,所见略同。 王玲听到王佐、王佑两人的议论,气的肺都快炸了。什么没有兴趣?自己都做好了准备,连反抗的语气,台词都准备好了,他们告诉我,没有兴趣。真是不识货!王玲义愤填膺,为这两人感到悲哀,甚至想到这两人是不是取向有问题,毕竟现在社会上有好男风的,这两人怕是里面的佼佼者。王玲心中碎碎念,对此耿耿于怀。 “哼,自作自受。”于碗瞥了一眼,开心道。 等严不闻他们走后,胡同里才哆哆嗦嗦走出来两个人,还有个女人。 “妈的,我会记得今天的耻辱的。” “告诉师傅,让师傅替我们做主。” “对,那于老黑没什么本事,这于碗还想在这一行混的话,就不得不听我们师父的。”赵海和傅宽两人缩着身体,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你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们找衣服去啊。”赵海和傅宽两人冻的心慌,忙不迭催王玲。刚才严不闻他们走时,顺带也把衣服带走,这让他们无比绝望,只能佝偻着身体,一步一挪,等出了胡同,才能找个服装店。 王玲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只冷哼了一声:“你们自己找!气死我了。” 就这样,王玲丢下赵海和傅宽两人,自己一人堵着气往小绺会的茶馆而去。这种行为,让赵海和傅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天寒地冻,鸟都要冻掉了。 第十五章 护短 “师傅,就是他,就是他扒掉我们衣服。”茶馆内一处偌大的空间,最前方安排了三张太师椅,其中坐了两人,还有一人未到。其余地方则是四个圆桌,周围坐的都是太师椅上面人的徒弟。本来要来三人,一个是鬼手王七,管着北京西城十三条街,在三人当中江湖地位最高,但今天不知为何无故缺席,反而他的徒弟们都到了。另一个就是之前提到过的于碗师伯,管着东城四条街的黑心王于林。剩下一个则是管着东城另外三条街的快手王赵凯。 这些师傅都有个外号,鬼手王说明绺窃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绺窃的时候将所有值钱的玩意全部窃走是为黑心王,完全不给别人留活路;快手王则是眼疾手快,直来直往,不如鬼手神出鬼没,但快。 今天大哥鬼手王没来,只剩下于林和赵凯,两人坐在茶馆中等了一会,时间已到,于是就不再等,这时候突然从外面跑过来两人。正是于林的两位徒弟,这两位徒弟面无血色,不住流鼻涕,然后跑到于林耳边说了一通,就指着坐在一旁的于碗和严不闻,大声喊道。 于碗好笑着看他们:“这俩人在哪找的衣服,明明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会是偷的吧。”衣服看上去很不合身,估计是哪家晚上衣服没收,这两人捡了个便宜。 严不闻像是看好戏一样的看着于碗:“这下你麻烦了,这两人来徇私报仇来了。” “本来就是他们不对,倒打一耙。”于碗不屑的看着那两人,真是恶心的家伙,纵然自己偷了他怀表,还不是他先偷自己送给于林师伯的礼物的?一报还一报,自己技不如人,还怪别人,真是丢了小绺的脸。 说到礼物,于碗想起来了,烟斗还在自己怀里安安静静躺着,于是就起身道:“你们还好意思说,不是你们先在胡同里堵住我,要扒我衣服,还好我朋友及时赶到,不然!而且你,就是你,别到处看,你这死胖子,还想非礼我,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于碗无所顾忌,要是平常女孩遇到非礼、强(禁)奸这种事还难以开口,或者为了自己的面子藏在心里,于碗则完全没有这个顾虑,自己从小就被当成男孩子样,性格也直来直往,完全没有了女孩的扭捏。 “哗!”众人听到这件事都哗然了,没想到里面还出了这种事,真是暗藏精彩。 于林听到这事,脸都黑了,而一旁的傅宽也抖得跟筛糠一样。于林质问道:“可有此事?” 傅宽扑通一声跪下:“师傅,师傅,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也不想的,不过我也没得逞啊。” “你还想得逞?”于碗怒喝道,“真是不要脸,师伯,你这徒弟脸皮还真厚!” 傅宽无话可说,耸拉着脑袋,没想到于碗一点也不顾及,将这件事像寻常事一般说出来,也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对,小绺还要什么名声。这时候傅宽才后悔,为什么不非礼一个良家妇女。 “哼!她好歹也是你师叔的徒弟,你竟然做这种事,老老实实给于碗磕头道歉,如果她原谅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于林也是护短,直接提了个对于碗非常不公平的条件。于林也是欺负于碗,于老黑师徒没有什么势力,就算发生这种事,自己这方态度强硬点,他们那边就得认怂,不然迟早他那半条街也保不住。 傅宽连忙给于碗磕头道歉,声嘶力竭,基本上已经把自己不当人,比作猪狗。于碗心里面感觉也差不多了,自己今天来就不是跟他们来闹事的,而是有师傅的吩咐。于是于碗也不理睬傅宽,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礼盒,里面就是之前买的烟斗,也是自己师傅要送给于林师伯的礼物。 于碗将礼物递上去后,笑道:“这是我师傅送给您的礼物,之前小绺会的时候,您获得了东城一条街的小绺行动权,师傅没来得及送,现在可算是补上了。”于碗随口胡编,自己也知道师傅于黑的处境,地盘越来越小,现在于林他们还商量着将于黑唯一仅剩的半条街夺过来,于是才有了今天送礼一说,至少目前,只要于林收了礼物,就不会动他们的主意。 于林这黑心王的外号不是白叫的,暗中使绊子,夺了不少人的地盘,才有了现在东城四条街。于林将礼物打开,笑了笑:“还带什么礼物,应该是我给你赔礼道歉,好了,我们化干戈为玉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算了,你回去告诉你师傅,有空喝茶,好好管那半条街,别让人惦记着。” 于林顺水推舟,你于碗有意靠过来,于林也不能推开吧,何况自己徒弟做了那种事,自己还理亏。现在主动权又掌握在自己手中,于林心下稍松,这于碗还挺识抬举。 赵海看于林竟然收了于碗礼物,而且明摆着不想帮自己索要会怀表。特意在师傅耳边催了一下,于林冷哼一声:“她没报警把你们抓起来就是好事了,怀表,什么怀表!” “是。”赵海恶狠狠看了于碗一眼,只能暂且作罢,师傅靠不住,只能日后自己找机会。 一切都和好如初,忽然,一人笑道:“算了,不能这么算吧,你这莫不是包庇你徒弟?” 严不闻此前喝着茶,看到于碗迫于于林的压制,只能低头同意,于是严不闻按耐不住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冷言冷语道。 “这世上哪有被非礼,还要送礼物给非礼自己的人师傅的?” “这传出去,莫不是笑掉别人大牙,而你这师傅,也恬不知耻的收受别人礼物,难道不知道自己徒弟德行,还是你们师徒根本就是一个德行。”严不闻冷笑,一时间厅内一片冷寂,众人都被严不闻突然冒出来的话惊到了,这小子是哪家的弟子,怎么敢跟于林这么说话。 于林自己也被说的脸青一块,紫一块,抓着烟斗的手也颤抖起来,猛地,于林气急将烟斗掷到地上:“小子,哪家的,敢来这撒野!” 第十六章 你要气死我 “哎,别扔地上啊。”于碗看到于林将自己送过去的烟斗直接扔地上,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于碗脸色非常不好。就算这东西不值钱,但你也收了,怎么能说扔就扔。 旁边赵海逮着机会,在于林旁边说道:“是,于黑的新徒弟,而且就是他还有另外两个人扒掉我们衣服,这件事,王玲可以作证。” “你还有脸说?”于林呵斥赵海一声,本来这件事已经了了,可这小子这么一说,让自己完全下不了台,让自己的面子也挂不住,自己要是不发飙,当真要赔礼道歉不成。于林索性用自己的辈分,压制这小子,让他掂量一点,于黑这种老江湖都得敬他三分。哪怕自己徒弟对她徒弟于碗做了什么不地道的事情,这于碗也不敢公然和他撕开脸皮,还得舔着脸巴结自己。可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是对自己一顿质问。而且厅内赵凯、赵凯徒弟,以及无故缺席的王七徒弟们都看着,自己要是不弄出个说法,恐怕自己今后将会被人耻笑。 为老不尊,包庇徒弟! “我跟于碗一起的,也算得上是于家的。”严不闻想了想,随口编道。反正刚才赵海三人都认为他是于碗师傅于黑新收的徒弟,索性顺着说,想必以自己跟于碗的关系,于碗应该不会反感吧。 “猪啊,你瞎说什么?你不能说是我师傅的徒弟。”于碗听到严不闻这句话,惊讶的赶紧到严不闻旁边,眼睛瞪得大大的。 “为什么?”严不闻诧异,反正大家也都能看到自己是和于碗一块进来的,身份上就有了猜疑。而且这于林问自己是哪家的,说自己无门无派,总显得势弱。不如说是于黑徒弟,于黑好歹也算得上一位师傅,也和于林平起平坐,而且两人都姓于,感情上会亲近点。 “你!你要气死我啊,你说你是我师傅的新徒弟,不得连累我……”于碗还没说完,厅内众人都开始议论起来。 “此事,确实是于林做的不对,不愧人称黑心王,徒弟调戏别人,还收到别人的礼物,真是……啧啧。” “你可别说,黑心王于林混的还不错,徒弟要非礼别人,屁事没有,那被非礼的小妞还碍于于林面子,主动送礼,这说出去可不得是一段佳话。” “于林可是吾辈楷模,如果混到他这样,也算不枉一生。” “你们都没看出来那小妞的意思,此次小绺会,你们知道我们为何而来,不就是地盘重新划分,于林想要吞掉于老黑的那半条街。所以这小妞打算送点礼,让于林不好意思吞并,加上于林徒弟那点丑闻,岂不是于林理亏?这小妞聪明的很。” “于林算个屁,要不是我们师傅没来,轮得到他在这装大爷。” …… 快手王赵凯耳朵尖,听到下面各自徒弟议论,终于发话了,才开始自己对于碗这件事保留看法,不多评价,现在突然被于老黑另一个徒弟当面点出来,自己就得说两句了。赵凯和于林一向是对手,只要能让于林不好过,赵凯自己就舒服。 赵凯笑道:“于老兄,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吧,我觉得于老黑徒弟说的也没错,这件事这么就算了。岂不是你占人家便宜占大发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黑心王称号名不虚传哪。” 赵凯冷嘲热讽,听得于林一阵不爽。于是冷言冷语道:“那,你说怎么办?你还想要我们赔偿你不成?” 严不闻笑道:“此事不是应该的吗?从一开始你徒弟对我们的污蔑,之后直接围堵,还要非礼于碗。这件事哪能道歉就能算得,起码得赔钱!”严不闻笑了笑,对小绺来说,钱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当然也是全部。严不闻可以感觉到,自己提到“钱”的时候,于林明显脸上抽搐了一下。 “赔钱?赔什么钱?为什么要赔钱?非礼又没有成功,而且我的怀表都被你们偷走,还倒打一耙,真是没见过你们这不要脸的。”赵海唾弃道,随后就被于林一个眼神弄的闭了嘴。 “赔多少?” “哎,师伯,我们不要……”于碗瞪了严不闻一眼,赔钱,赔什么钱,还想不想在这一片混了,赔钱,你真是想多了。 可于碗还没说完,严不闻就张开手掌。 “可笑,五块钱还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于林笑了笑,不置可否,如果五块钱能解决这件事,于林也不在乎多出这五块。 与于林想的相同,五块对严不闻来说也不算什么,严不闻笑了笑:“五百!” “五百!”不管于林被震惊的呆立当场,旁边的人震惊的也无以复加,赵凯都大跌眼镜,五百大洋,可是张口就来啊。 “你以为是冥币,那可是五百大洋!” 于林见状笑道:“五百,小子,你这是敲诈,还是抢劫还是绑架勒索啊,五百说来就来,这可是大洋!” 严不闻跟在于林之后也笑着:“我当然知道是大洋,五百大洋,一个不能少!” “五百,你疯了吧。”于碗听到这个数字也很震惊,五百大洋对他们而言可是天文数字,许多小绺攒了好几年的款都没达到一百大洋,更何况是五百,严不闻这一次有点蛇吞象了。 人心不足! 于碗赶紧道:“别要赔偿了,你可不知道我师伯这个人,吃肉都不吐骨头,别人吃肉其他人还能喝汤,我这师傅吃肉连一口汤都不会留的。五百大洋怎么可能会吐出来,五块都不可能,要不然别人叫他黑心王。我这次来是让我师傅和他和解的,你就别添乱了。” 于碗急道,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于林已经愤怒交加,之间咬牙切齿道:“好,五百,我赔你五百,不过你得将你师傅这几年欠我的五千大洋还回来!” “五千大洋?”于碗不知道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 “当初你师傅借我一百大洋,这么几年下来,算上利息,五千不多吧。”于林笑道。 “好一个黑心王,一百套五千!” 心竟然如此黑!众人听到这个数字,受到了惊吓。 第十七章 典当 “有这个事?”严不闻惊讶地问于碗。 “或许有吧,师傅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于碗耸拉着脑袋,但很快这件事不由严不闻不信,于林从怀里拿出一纸票据,上面于碗的师傅确实借了一把大洋,按照高昂的利息,现在也确实有五千之数。 “既然这样,就没话说了。”严不闻无奈摇摇头。 “想当初于黑也是我们这的厉害人物,没想到现在混成这样。” “于黑这新徒弟也是心黑,张口要五百,也怪不得人家将陈年旧帐给翻出来,这也算自作自受。”众人窃笑着,一码事归一码事,纵然于林要赔钱,于碗和那小子也得还钱。 “这就怪不得于林了,谁让那小子逼人太甚,或许于林都不打算提这钱款的事情,现在被逼无奈。” 于碗看到这帮小绺刚才还帮自己说话,转眼间就帮着于林那边,这让于碗非常生气。更让她生气的是,本来刚才都已经没什么事了,严不闻还多嘴,这下好了,于林生气了,将陈年老账翻出来,这下五千大洋自己到哪去弄。自己都没计较傅宽非礼自己的事情,怎么这严不闻这么罗嗦。于碗气的差点要哭,不仅得罪了师伯于林,还落得个五千的钱款,这不是要自己命嘛。 于碗眼睛红了一圈,瞪了严不闻一眼,就抹着眼睛道:“师伯,你放心,五千大洋我会还的。” 于碗说话都带了哭腔,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出了茶馆。 严不闻赶紧跟了出去,于碗看到严不闻跟了过来,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嘴,本来好好的,就你几句话,现在好了吧,又多了几千块钱外债。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这么爱逞能的呢?算了,我不想跟你多说了,别跟着我,从此以后我们就当没见过。”于碗差点哭出来,一直忍着,将自己肚子里的火撒完后,赶紧跑走,留下严不闻一人。 严不闻摆了摆手,本来还想道歉一声,但于碗并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 “唉!”事与愿违,本来想给于碗谋求点权利,但这于林实在是太狡猾,倒打一耙,反而自己的好心将于碗推入深坑。严不闻背着手,借着月光,离开茶馆,自己现在要考虑的是,没有钱,晚上住在哪。如果明天那两小子,将自己的身份证明以及几张银行票据偷回来,这点钱算什么?五千不过是小数目,严不闻咋舌。 于碗离开茶馆后,就钻入了小胡同,左右看,确定后面没人跟上来后,才往前走,最里面还念叨着:“真是的,他话怎么这么多,多嘴鹦鹉,不讨喜,我恨他。” “哎呀,这钱可咋还啊。” “这下完了,跟师伯彻底闹翻了,不知道今晚怎么跟师傅交待。” “想必,他现在都睡了,还好,我瞧瞧回去,明天再想办法。” 于碗一边咒骂严不闻,另一边考虑明天以后的事情,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想哭,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怎么遇到这么个家伙,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唯恐天下不乱! “索性,我直接跑了算了?”于碗往胡同深处走去,无论怎么样,先把那个怀表找到,怀表卖了还有一百块,自己拿这个干什么不行?于碗快速跑了一会,终于来到之前的地方,将砖头拿开,发现怀表还在,红红的眼睛终于有了点光彩,将怀表收入怀中,就准备回去。 回去之后,于碗特地在外面等了很久,而且还不走正门进,而是爬到墙头,看自己师傅房间的灯彻底熄灭后,才跳入院子中,然后钻到自己房间,脱衣、上床、睡觉,明天再想办法将怀表当掉,自己再想办法凑凑钱,如果真凑不齐,也只能留书一封,先跑路再说。那就对不起自己师傅了。 于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自己与师傅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师傅也算把自己从小养到大,感情还是有的,自己贸然出走,肯定不地道。但于碗又回想起一件事,十多年前,自己与母亲上街,在街上被人用一根冰糖葫芦吸引走,而这人之后训练自己成为一个小绺,还是小绺中的精英,一手“苏秦背剑”神出鬼没。 “但,这也掩盖不了被他拐卖的事实啊。”于碗叹道,被自己放到抽屉里的照片,就是拐卖之时,拐卖自己的人与自己的合影,也是师傅与自己的合影。可也因为年代久远,于碗时不时再想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师傅不是那个拐卖自己的人。 第二天天没亮,于碗就起床,揣着怀表,趁着鸡还没叫,自己就出了院子大门,然后直奔典当行。等了一个多时辰后,天终于亮了,而典当行也开了门,于碗第一时间冲进去,将怀表放在老板桌上:“老板,这怀表多少钱?” “哦?”典当行老板看了一眼,让后随手一丢,道,“不值钱,哪捡过来的破玩意,看这样子应该是国外产的,算你高点,五块钱。” “五块?老板,你真当我不识货啊。”于碗笑了笑,然后将自己的毡帽往上提了一点,“老板,你看看我是谁?” 老板扶了一下眼睛,看到于碗的面孔时,吓了一跳:“你,你不是,那谁?我可警告你,别打我这店的主意,不然!” “怎么会打你店的主意,我可不想坐牢。”于碗嘴角一瞥,然后到,“老板,我也知道这值多少钱,你别砍太狠,否则,嘿嘿,我可保不准你们店会发生什么。” “哼!”典当行老板瞪了于碗一眼,不过也不赶她出去。像这些小绺偷窃到的东西,都会想办法尽快出售掉,而典当行就成了一个最佳的选择。典当行老板接着问了一句:“安全吗?” “绝对安全,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风声。” “那就好,我出,这怀表外面是一层金,质量还可以,一百块,我要了。”老板脱口而出,这怀表起码值三四百,但典当行也要做生意,一般都会压价,而且还是小绺来销货的,急于出手,于是老板就又压了个价。 “一百一!”于碗竖起两根指头。 老板那也不多说:“成交!” 第十八章 有原则的小偷 不久之后,于碗拿着到手的一百一十块大洋走出了典当行,这一百对五千的债款来说,不过杯水车薪,于碗又陷入了纠结,跑还是不跑。天下之大,只要有了钱哪里不能去得,但又舍不得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嗯?”于碗在大街上看到很多车辆,其中还有不少穿着旗袍看上去非常有钱的女人,或是穿着西装的男人。自己很多年前就立下了一个规定,女人、小孩、老人不偷,而作为于碗的首要目标,街道上穿着不错的男人们就成了首要的目标。不过于碗很少遇到大单子,你别看男人穿的好,其实很多时候钱包里面只有几厘钱,或者一分钱都没有,真是非常抠门的。以至于很多时候转了一天,只赚到几毛,一块钱。 所以于碗今天只能破戒了,街上男人太多,自己也看不出来到底谁身上带钱。而女人则不同,穿的好的,身上一定有钱。于是于碗就盯上了一个刚从车上下来的女人,她穿着旗袍,钱之类的就放在包里。这也是最好偷的,于碗悄悄跟上去,之间那女人在街道旁边行走之时,于碗就走到旁边,手中小刀一划,顺手将里面的钞票抽了出来,之后手还兜在地下,几块大洋从划开的口子中掉了出来。于碗迅速收入囊中,然后给被偷窃的女人比了个再见的首诗,自己转身就走。 “不错嘛,还有几块钱。”于碗数了一下,在平常,于碗可能就高兴坏了,但现在身上加起来才一百多块钱,离五千还早得很,于是于碗趁机打算多做几个生意。 不到中午的时候,于碗已经绺窃了十人,总共一百九十八块钱,离五千大洋之数还差的很呢。于碗都快累坏了,小绺这一行看着轻松,其实非常累,每次偷的时候都要担心会不会被人发现,都得眼神观察周围环境,还得眼疾手快,差一点都不行。所以,于碗如果有一点谋生的手段,也不想干小绺这一行。 “师傅欠下的债为什么要我还?”于碗心里面很不舒服,但师傅自从前两年金盆洗手,就全靠自己养活。这两年来,于碗每天都得赚钱养他,这样一来,于碗心中也很不满。好多次都在记忆深处找到师傅拐骗自己的影像。 “到下午,天黑之前,如果赚不到五千块钱,我就彻底丢下他不管了,有手有脚,又饿不死。”于碗在师傅不在的时候,还是敢说师傅坏话的。于碗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和期限,然后又觉得好笑,晚上之前肯定完不成。所以绺窃的这些钱,倒是成了自己以后谋生的根基。 “不如离开北京,这么大,除了北京,我什么地方还没去过了。”于碗自言自语,“莫不如去南方参军去,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招收女兵。”于碗看多了武侠小说,总想仗剑走天涯,这次有了机会。这种想法就像寄生虫一样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 “救命啊,救命啊……”于碗走在街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的哭喊,自己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位中年妇女,抱着一位孩子,跪在地上乞讨。孩子因为营养不好,面色有点枯黄,年纪也不过四五岁样子。 “谢谢,谢谢!”于碗停了下来,想了一会,将自己身上的一百九十八块钱,分了十块钱放在这位中年妇女手中,中年妇女不住感谢。 于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发现前面有很多乞讨的,都是抱着孩子,或者一家三口,衣衫褴褛,像是其他地方的灾民,在街道上坐了一片,时不时还被店家赶走。于碗心一酸,路过的时候,只要见到乞讨的都给了点钱,当走过这个街道的时候,自己身上只剩下了一百二十多块。于碗笑了笑,自己这样倒有点女侠的作风,劫富济贫,不外如是。这种想法冲淡了于碗散了这么多钱的不适。于碗一直把自己当成正义的小绺,所以捐钱这件事,很平常了。 “不错,不错,难怪你混的这么惨,原来小绺也有这么浓厚的同情心。”于碗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有一人道。 于碗左右看了一眼,就发现,有人从一边走过来,严不闻!于碗心中一咯噔,自己并不想看见他。 “不用你管!”于碗路过一处拱桥,伏在桥墩上,看着下面的河面,陷入了沉思。这也是为什么于碗绺窃技术这么好,但为什么还是没钱的原因。很多时候,绺窃到别人东西,看到人家焦急的样子,自己又悄悄将东西送回去了。 严不闻拿出两厘钱,给路过的摊贩,买了两个小烧饼。 “吃个烧饼?”严不闻递给于碗一个烧饼,于碗没有心思吃,而且还在生严不闻的气。 “我不要!”于碗赌气。 “你不吃,我吃了?”严不闻吃了一口,嗯了一声,抿着嘴,细细品尝,很好吃的样子。终于在严不闻吃掉半个烧饼后,于碗终于受不了了,加上没吃午饭,没吃早饭,饿得慌,拿着烧饼就开始吃起来。 于碗道:“这就当是你的补偿。”于碗说完,就开始大块朵雨,饿的久了,一个烧饼吃的也津津有味。 严不闻吃着烧饼,自己现在已经走投无路,昨晚随便找了个桥洞住了一晚,今天早上运气好捡到两厘钱,于是刚才买了两个烧饼。如果再找不到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严不闻可能就得饿死。或者而言,乞讨也是不错选择。 但严不闻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而需要的就是于碗这个顶尖的小绺。 “吃完了?”严不闻笑了笑,于碗还在生气,一个烧饼可打不动她。 “五千大洋,对我来说不算是什么大数目,我可以帮你。”严不闻趁着于碗吃完,心情很不错的时候,道。 于碗忽然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看了严不闻好几眼,然后打量了严不闻,上上下下,穿着普通的衣服,不知道昨天去哪的,身上还有点脏,五千大洋从何而来?于是于碗伸出手:“不是什么大数目,就拿出来吧,老板!” 第十九章 巨额银行存款 “跟我过来。”严不闻笑道。 于碗好奇,跟在严不闻后面,如果他真能拿出五千块钱,这倒是也不错。但于碗担心,五千块也不是小数目,他就算有会借给她吗?转念一想,严不闻不过是一个报社的员工,五千块钱哪能说拿就能拿出来。而且这么找到自己,难道说有什么任务需要自己完成?于碗想了一下,就能猜到,严不闻肯定找到了一个有钱人家,然后想让自己施行绺窃。 忽然,于碗停下:“你说清楚,不说清楚,我不去。” 严不闻也停下看着于碗,现在于碗警惕性非常高。于碗总觉得严不闻是个灾星,今天跟着他估计也没什么好事。 严不闻道:“鬼手王七的住址我找到了,不过需要你把我的身份证明,已经银行票据偷出来,我那些个票据少说也有十多万,抵你这五千大洋,岂不是轻而易举。” 严不闻随口一说,自己出行的时候就怕钱不够于是多带了点,如果还不够,还可以亲自去通商银行提交身份证明取钱,通商银行里面总共有自己一百多万的存款,干什么都足够。 “这么多!”于碗惊讶的合不拢嘴巴,然后仔细又看了看严不闻,看不出来啊,这家伙还挺有钱的。于是于碗就看在这么多钱的份上,答应与严不闻再次合作,不过得约法三章。一:不准管她的事;二:不准多嘴;三:这钱算借的,以后会还! 严不闻算了一下:“这钱要算利息的。” 于碗鄙视的看了一眼:“你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吗?” “我这钱放银行都有利息,放你这,不能总贬值吧。” 于碗道:“好了,算就算。” 当于碗知道自己有办法凑够五千块钱,不用离开这里的时候,有一种心里面大石头落地的感觉。这地方自己生活了十多年,贸然离开很是舍不得,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乡,背井离乡的感觉肯定不好。但当然不是舍不得自己师父,而是舍不得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家、街道、街里乡亲,街道上处处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迹,看到来来回回熟悉的风景和人,自己就有了一种安定感。 另一边,鬼手王七大早上就拿着一沓东西直奔银行,票据上面写的是通商银行,于是王七不惜坐车来到十几公里以外的一家通商银行。进去之后,就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材料递交给了银行职员。 这上面的身份材料是一个名叫严不闻的人,也就是昨天晚上追了自己好几条胡同,好不容易摆脱的家伙的。这个身份证明写的很清楚,具体说明身份,以及产业,最后加盖了政府的公章,用于特定时候,证明自己。或者银行取钱的时候能当个证明凭证。 王七就带着银行票据和身份证明文件,极速赶往银行。这里面多少钱他是不知道,王七心里面估价大约有个几千块,毕竟之前严不闻身上带的现金就不少,王七不耐烦的等着,等到最后都开始翘着二郎腿,小绺的脾性一时间展露无遗。 银行方面也要核对,不久之后,让王七吓了一跳的是,职员没有回来,而是一个银行经理拿着文件和票据走了过来,笑道:“严先生,刚才给你查过了,这上面有十五万七千元,是一起提出来,还是提取一部分?” 银行经理看到王七,眼睛也一直发亮,这种大顾客,可不是每次都能遇到。虽然他手中的票据上面只有十五万多,但银行经理已经查过,除此之外,这位严不闻,严先生在通商银行里面还有一百多万的存款,这就非常恐怖了。通商银行并不是什么大银行,所以一百多万存款,已经算得上排名前十的大主顾,银行经理怎么能放过这个认识的机会。通过在银行的资料,自己也彻底了解到,这位严不闻再上海有一家特别大的报社,在上海与《申报》相当,而且翻出去年的报纸,更加惊讶的发现,严不闻已经和上海富商朵云轩女儿定亲,这就厉害了,家大业大,这种资本家,就是银行巴结的对象。 只是和想象中不一样,听说过严不闻是一个长相还可以的人,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砢碜,活像一个瘦皮候,脸上还有痣,真是说不上来的丑。朵云轩怎么就看上他了,还把女儿送给他,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银行经理自认为自己相貌比他要好,但确实没有他的狗屎运。 一些话只能摆在心里面说,银行经理看着王七笑道:“早就听说严先生是人中龙凤,天上地下都少见的人物,还是一代商业奇才,真是为名不如见面,久仰大名。今日得偿所愿,严先生要比想象中更要精神抖擞,英俊潇洒啊。” 王七听完银行经理的一顿夸赞,突然间愣住了,接着就大小起来,自己这么多年,当了这么多年小绺,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夸过,什么时候自己不都猥猥琐琐,像个偷鸡的黄鼠狼,就怕被人逮着。现在突然有一天有人开始夸自己,尊重自己,这就让王七感觉到有点不一样的滋味,这种感觉还让他挺享受。 王七这么多年只被同行小辈们巴结过,不过那样就像一群小黄鼠狼给一头老黄鼠狼拜山,话都不会说,自己听着也索然无味,可今天不一样,平常情况下高高在上的银行经理,都不会理他们这些小绺,现在却转换了角色,开始捧角。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王七长舒一口气,心中也非常痛快。 虽然是沾了严不闻的光。 王七见银行经理这么捧自己,底气就壮了很多,将之前的忐忑排除的一干二净,派头也打了很多。毕竟王七也是穿着西装,平常也学过那些富商举动,照葫芦画瓢,也能装个八成。王七翘着二郎腿,银行经理赶紧点根烟,王七一边抽一边笑着:“一般,一般。上面的钱全部取出来吧。” 银行经理一口答应,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那您的存款,一百万多的,您打算怎么办?” “什么存款?”王七心中嘀咕,但突然反应过来:一百多万! 第二十章 守株待兔 一百多万?这……这,王七的手都开始颤抖,自己绺窃三十年,存款不过二三十万,这严不闻竟然在银行里有一百多万的存款,可能还不仅如此,像这样的富商,肯定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其他银行肯定也有不少存款。这实在是太震撼了,不算那一百多万,光是这票据上面的十几万都是自己半辈子的积蓄,赚了,真是赚大了。 不过很快王七就陷入了恐慌,绺窃了这么一位富商,同时还冒充他的身份,将钱取出来,那就是得罪了这个人。按照他的地位,恐怕自己今后的日子不好过。王七深知得罪一个大人物的后果,小绺这一行就怕得罪厉害的人物,很多时候偷窃到了非常值钱的珠宝首饰,都得等几天,要是闹的沸沸扬扬,还得给人家还回去。现在王七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到底是得罪严不闻,拿走这十几万,还是不拿,还回去。王七陷入了抉择。 银行经理见王七陷入思考,也就不打扰,让人端了杯茶。片刻后,王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个字:“取!”管他的,这十几万可不是小数目,自己辛辛苦苦十多年才能有这个数目。大不了自己带着所有钱款跑路,而且现在北京也不安全,南方革命军太凶猛,要不了多长时间就打到北方,自己得早作打算。出于多方面因素的考虑,王七直接一拍桌子:“十几万全取了。还剩一百多万等以后再说,现在急需用钱,要麻烦你一下。” “好。”银行经理松了口气,还好不要将一百多万全部取出去,不然银行的钞票都不够。但纵然是如此,十几万也是大数目,于是银行经理道:“可以取,不过我们需要点款。严先生,十几万毕竟是大数目,贸然取出来,在银行还好,没人敢打钱的心思,要是出了银行,保不准有什么不法分子,投机取巧,把你给抢了,那我们就管不着了。” 银行经理也是出于好意,随身带着十几万的钞票,是谁都会心里发慌。王七想了一会,觉得银行经理说的有道理,自己拎着这么多钱,就算回到家,藏在床底下,都感觉不安全。王七询问道:“那依您的意思是?” 银行经理笑道:“我的意思是不如少取一点,缺钱再来取嘛。” “这也是个办法,但。”王七想了想,夜长梦多,此计不妥。保不准真家伙来了,自己就没机会取钱。到时候或许还得弄上官司,自己既然决定取钱,那就索性做到底,钱全部带走,离开此地。有了这么大一笔钱何处不能安生。 “不妥当,对了,我这有个存款账户,你要么将钱全部打进去如何?”王七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既然取不走,放在银行里总行了吧。 “可以,不过款项过户,需要好几天。”银行经理也不多问,像这种商人经常有从一个账户打钱给另一个账户的时候,或许是因为生意,或许是因为货款,所以不足为奇。银行经理也没多想,就一口答应。之后王七就在银行中办理好相关手续,就带着严不闻的身份证明以及票据离开了通商银行。 “严先生,今后款项可以交给我们银行,我们银行的信用和利息,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银行经理最后还不忘吹嘘一下。 王七当然不管你银行数一还是数二,自己能拿到钱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今天去了银行,让王七心情放松不少,原来银行不需要那么多的手续,只要一份身份证明文件加上票据就行。 “十多万哪,哈哈。”王七一边走,一边开心大笑。 …… “大哥,鬼手王七早上一大早就出去了。”王佐和王佑两人守候在王七一处住宅外面等候了很久,而且这两人已经进去翻过,里面只有一个姨太太还有个管家,两人各自在房,没什么动静。两人进去就偷偷摸摸各处房间都搜查了一遍,毫无所获。最后实在没办法,趁着姨太太出门,将王七的房间都搜了一遍,只找到一个钱包。 现在,王佐将钱包交给严不闻。 “就是这个,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吗?” “什么都没有。”王佐,王佑两人无奈。 于碗看着也无奈:“所有钱全装在里面了?” “只有一点,最重要的东西都撞在一个信封里。”严不闻问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天还没亮就走了,我们想跟上去的,但他很快找了个车,我们就追不上了,不知道去哪。”王佐,王佑两人也无奈,两条腿哪能跑过四个轮子。 “老狐狸。”严不闻骂了一句,之后带人躲藏起来,只要王七敢回来,直接拿下,逼问出所有东西下落。可就怕王七这人警惕性非常强,不回来。不过也算找到个据点,耐心等就行。 “你们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信封。”等待,严不闻和于碗两个人就可以,于是催促王佐、王佑两兄弟再去跑一次。两人虽然不情愿,但也看在钱的份上,老老实实翻墙进去。正好遇到姨太太回来后直奔管家房间,然后王佐、王佑俩兄弟就听到房间里的嬉笑声,笑了笑,就钻到王七的主卧中。赶紧开始迅速的搜查,可还是一无所获,根本连信封的影子都看不到。 “啊,啊……”王佐、王佑两兄弟搜查完后,来到庭院,听到王七姨太太的放荡的浪叫,王佑突然愣住了,想去看看,马上就被王佐一个巴掌扇懵了:“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 “好奇嘛。”王佑嘟囔一句,就随王佐两人翻出了庭院。 而这时候,王七也从银行赶了回来,心情十分愉悦,款项不过多久就会打到他的账户。自己也要开始琢磨,跑路的事情。而刚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就被一人从后面拍住肩膀:“嘿,等你很久了,终于舍得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为了气派的人生 王七被人猛地一拍,惊慌的转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脸上惊慌的表情逐渐消失:“嘿,是你?好久不见。” “老朋友见面,怎么吓成这个怂样?” 王七一头汗,刚才猛地被人从后面拍住肩膀,着实让他吓了一跳,这处在北京的住所是自己最为隐蔽的一处,一旦出了大事,比如偷了大人物东西,被追杀或者被通缉,王七就会在这边躲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而这处住所,也就只有自己和少数几个人知道。 “没什么,只是出了点小事情。”王七随口道,然后开门。这个背后拍自己的人和自己有几十年的交情,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无话不谈,王七一边走,一边将所有事情说出。 “一百万!” “不错,可惜我只能取出十几万。”王七叹息道,不过这十几万也足够恐怖。 “这下你小子可发达了?你可要小心点,能让你偷到十几万的,没有一个好惹的,定然是有权有势之人,你可要小心点。” “放心,此人我已经了解过,不是本地人,而且我已经将钱款转到我的账户,最近我就会离开北京,那家伙想找未必能找得到。”王七无奈一笑,得罪此等大哥,只能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自己既想要钱也想要命,只能走为上。而自己查过他的身份证明,不过是在上海颇有权势,在北京,还差的很。 “哦?你怎么了解的,之前见到过,还是在报纸上看过?”那人笑着,与王七一样,瘦骨嶙峋,不过眼神很有光芒,身体也十分笔直,手指像钢爪一样,仔细观察像是一个练过武术的人,更何况后背凸起一块,像是一把手枪。这人名叫李三,有一个自己的小帮会,十多人。手下有一个黄包车车厂,控制十几个拉黄包车的车夫。 “三哥,你可不知?本来我看他衣服不错,想偷一身衣服,没想到里面这么多东西。你看这是他放在口袋中的钱,还有银行票据,还有这个身份证明文件,以及这个,你看看,我能不清楚?是个报社老板,难怪这么有钱,想必是来北京出差,被我逮个正着。”王七笑道,“这种人被偷了,就算报到巡捕房都没用,等那边行动,我早跑了,等过了一年半载,风头一过,我再回来,岂不美哉。” “嗯,想法不错。”李三翻着王七递过来的身份证明,也知道严不闻的身份。另外还翻开另一边的一封介绍信,看了一眼后,眼睛之中非常震惊,等到看完另一本函授,眼睛之中的震惊之色已经掩饰不住。李三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想法,一种前所未有的想法。 王七觉察到李三眼神中不对劲,惊诧道:“三哥,怎么了?这上面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封介绍信还有个函授嘛,不过这小子还算可以,竟然被聘请为清华大学一个主任,这李济看起来还是个名人啊。”王七笑道,他可没读过什么书,只是小时候被扔到学堂听过几节课,所以心里面对这些高级知识分子有种莫名的敬仰。但凡一个人有点钱后,总想包装下自己,让人说自己是目不识丁多么难听,这个社会对知识分子非常推崇,进而可以得出结论,知识分子社会地位好挺高。所以王七总想毕生的心愿就是在社会上有地位,也想过办法买个文凭,不过文凭虽有,自己的知识层面跟不上,跟文化人说两句话就露馅了,于是王七之后再也不显摆。 李三眼神不屑道:“老七,你这都不知道,李济啊,虽然是个穷书生,不过在清华大学里面也算的上一个教授,比不上梁启超和王国维,也不得了了。” “三哥,您真有文化,说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王七根本不知道什么梁启超,什么王国维。或许他们很有名,不过在王七的圈子里,基本等同于不存在。 李三一副你文凭白买的表情,解释道:“你别看他们只是个穷书生,政府对他们可是极其尊敬,很多次都看到政府的高官亲自去拜见,那是了不得,那是你们这些小绺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你看那排场,你说,要是一个政府高官哗哗哗开着十几辆车,然后亲自去拜见你,你觉得怎么样?感觉牛不牛?” 王七顺着李三的思路,想到那种场面,瞬间热血沸腾:“牛比,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死也值了,让我实实在在气派一把。” 王七虽然有钱,但从来都是行动鬼鬼祟祟,猥琐至极,这也是小绺的基本素养,明面上西装革履,像个成功人士,但自己的外貌就决定了格局,那股子小绺的猥琐已经深入灵魂,永远改不掉了。而王七偏不信邪,于是就有招收管家,佣人自己当老爷的事情,好歹也算得到了尊重。 李三将手中的介绍信和函授放下,笑道:“老七,现在有个机会,你只要把握住了,那就是立即飞上枝头变凤凰,而刚才我跟你说的高官亲自拜见的排场,也会在你这重现。” “此话当真?”王七眼睛一亮,询问道。 李三笑了笑,不置可否:“老七,你得好好装扮一下,别整天穿着不合身的西装,你得去买一件长袍……”李三悄声细语,一字一顿,将王七说的头直点。 王七听完李三的一顿话,恍然大悟,茅塞顿开,频频点头:“三哥,此计妙是妙,可是你看我这样,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有学问的人哪,如果露馅了,怎么办?” 李三一拍王七脑袋:“你蠢啊,说书听过没,你瞎掰啊,那些个高官哪有什么学问,不都是兵头子出生,听你一阵胡吹,就算不懂也装懂,记住哥一句话,现在你给我好好装扮。今后,你就是严不闻!” 王七舌头都开始打滚:“我就是严不闻?这种事情,还是不妥当。” 李三劝道:“你想,只要你答应,瞬间就能成为人中龙凤,这是再多钱都换不回来的,到时候你当上清华历史语言研究组主任,配合那群整天上蹿下跳的文人,上个报纸还不是轻轻松松。你不看现在清华是什么学校,只要是个读书人知道你清华的,都会给你点面子,这不是比你当小绺好多了。” 第二十二章 重操旧业 王七彻底被李三说服,那就干!自己畏畏缩缩一辈子,难得有个机会硬气一回,怎么能放过。不过王七心中还有一个疑虑,这种疑虑将他折磨的非常难受:“三哥,这道理我当然懂,可这严不闻始终是个祸害,而且他就在北京,以后我上报纸,难免会被他看到,到时候被戳穿,怎么办?” 李三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笑了笑:“老七,你不用担心,这点我还是能够想到的,你别看你三哥现在一把年纪,手段还是有点。我保证,到时候你无论是上报纸,还是被记者采访,或者官员接见,或者参加什么公开演讲之类的,我保证严不闻都不会找你麻烦。如何?” “三哥,你莫非。哈哈,我知道了,感谢三哥,如果真如我所愿,我愿意将十几万的款项分给三哥一半。”王七也知道李三需要什么,李三年轻的时候在北京也是狠人一个,现在虽然老了,但是找十几二十个兄弟还是不成问题。何况李三一身横练功夫,何愁大事不成? 李三捏紧了茶杯,一时间,手上的劲道让茶杯发出了细微卡卡的响声。 …… “还要等多久?”于碗和严不闻在王七住宅外面等了很久,但一直没有等到,直到天快黑。于碗终于不耐烦了,说话声音有点抱怨。而这时候钻进王七四合院里面的王佐、王佑两人也出来了。两个人已经进去搜查了好几遍,什么都没发现。 “这到底是不是王七的住所?” “绝对是,我早上还看到他,而且王七在北京不止一个住所,早上出去没回来,难道去了其他住所?”王佐疑惑不已,整个下午他们已经将王七的院落翻了个底朝天,还好王七的管家战斗力强,和他姨太太缠绵了一下午,不然还真没多少机会。 “还有哪些住所?”严不闻问道。 王佑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知道一处。王七这个人非常狡猾,估计这住所,他姨太太都不一定知道。那地方都是出了事后,他的避难场所,肯定隐蔽。” “那麻烦你们在这再蹲守几天,等事成之后我会加钱。”严不闻叮嘱了两兄弟,自己就和于碗先行离开。这老狐狸,真是狡猾,自己得再想办法,今天在这蹲守了一天,毫无所获,已经将严不闻的耐心全部耗光。 王佐、王佑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点头道:“可以!” 严不闻和于碗离开了这处地方,自己身上的钱已经全部耗光,基本上属于可以去要饭的乞丐。严不闻忽然微笑着看向于碗:“美女,帮个忙行不行?”原来严不闻喊于碗的时候也都只直呼其名,现在有求于人,只能委婉点,把以前不要脸的精神拿出来。 “美女!”于碗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是什么样的眼光才能看出自己是美女。自己从小到大,很少有人把自己当成女孩子看待,不过,于碗笑了笑,美女这个称呼倒是挺好听的。于是于碗也就勉为其难的听听严不闻想说什么,本来跟严不闻在这蹲半天已经脾气非常不好了,但还是忍住了,美女,嘻嘻,于碗喜欢这个称呼。 “好吧,你说。” 严不闻那就不客气了:“于碗美女,帮个忙呗,借点钱。” “借钱?”于碗第一反应就是老子不想借,第二反应就是你跟我借钱,我跟着你是赚钱来着,现在没赚到钱还得倒贴你钱,真是有脸。 “不借!”于碗一口拒绝。这种结果严不闻可以预料,只能耸拉着脑袋,从今天开始就得找个地方打工,从头开始,至少不能让自己饿死。在上海舒服惯了,突然间这么落魄,让严不闻有种莫名的心酸。 “哎!”于碗忽然停下看着严不闻,“你会什么?” “会什么?”严不闻不解。 于碗道:“当然,我相信你有钱,或者说拿到身份证明能去银行弄到钱。但现在你不是没钱嘛,你如果会点技术,我可以介绍给你工作,至少暂时饿不死。” 于碗道:“你知道,像你身材这么壮实的汉子,总得想办法赚钱,而不是伸手要钱吧。我不想这段时间养着你,养了一个闲人,明白吗?”于碗难得的认真,这让严不闻也不得不正视回应。 如果说是会什么?严不闻想了想,不如重操旧业,写小说。自己脑海中有那么多小说,随便写一本都能大卖。这在南方已经试验过,一点问题都没有。于是严不闻道:“我可以写点小说,卖卖钱。” “写小说?”于碗诧异道,随后就明白,他本来就是报社的嘛,写小说肯定是没问题的。 “你写的小说能卖钱吗?” “要不然我们打个赌。”面对于碗的质疑,严不闻笑道。 “你说赌什么?”于碗也来劲了。 “如果能卖到千字一元,就算我赢,赌这个。”严不闻将一把银色的小手枪拿出来,云立的手枪,用来防身。 “好,那我就,这块怀表?”于碗一摸,然后惊讶道,“呀,怀表都被当掉了,那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反正也没地方去,我给你租个住所。如果到时候我赢,你得将房租十倍还我。”于碗道。 “成交。”一把小手枪能换到住所,毫无疑问,严不闻赚大了。 之后于碗跟着严不闻后面去买了纸和笔,回去的时候,于碗道:“如果你写小说赚不到钱,我要打死你。” 很快,在于碗不远处一处小胡同中找了一个小四合院,里面有人租房,严不闻挑选了个比较好的房间。就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严不闻就投入了紧张的创作当中。时隔半年,自己又得写小说,时局所迫,严不闻叼着你,思考创作什么故事的时候,另外一处隐蔽的宅院,一个人穿着长袍,戴着非常斯文的金丝眼镜,将头发梳的锃光瓦亮,虽然晨曦已出,但天上还挂着月牙,这么大早就已经出门了。 第二十三章 人摸狗样 王七一早上就驱车赶往清华园,怀中别着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介绍信,以及身份证明,还有函授。昨天晚上,王七一晚上都没睡着,心中颇为激动,只要此事一成,自己在清华大学里面就颇有地位,这可是他一辈子的梦想。每个小绺因为职业的特殊性,都想在人前风光一把,现在机会来了,怎么能放手。 为了让自己像个读书人,王七从里到外都好好打扮了一下,按照李三的点拨,读书人都得有个精气神,走路笔挺笔挺的,最好手中拿着一本书,一本别人都看不懂的书,这种范才大,而且别人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得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加上自己这么多年听书学来的杂七杂八的知识,肯定能应付过去。 按照李三的见识,大学之中有真才实学的少,大多数都挂个空壳子,拿一份工资,而且书呆子多,你只要把样子装起来,人家定然以为你学识渊博,不敢放肆。而且李三也琢磨过函授,并不是让他当老师,而是一个主任,并不需要教课,顶多管管人,这就更简单了,王七好歹也是二三十个小绺的师傅,管起人来有一套。 除此之外,王七还学严不闻的字迹,王七这种就上了几天私塾的人,能认识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写字非常有难度,何况还是严不闻的字,龙蛇飞舞,非常难模仿。王七模仿了一晚上,也只能大致写个名字。 “算了,字什么的,以后再说。”王七心很大,先去清华园拜会拜会那个李济再说,如果被看出破绽再跑不迟。 一路,王七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走路姿势,平常王七很多时候都是佝偻着腰,很少将腰杆子直起来,因为方便绺窃。而且最重要的是控制自己的眼睛,绺窃多年,早已养成一个专盯着人家钱包的眼睛,这点非常不好,因为只要被人注意,就会感觉自己左顾右盼,眼神猥琐,不如读书人眼睛专注。 所有做的一切改变,就是别让自己脸上的“贼”字露出来。可以说,王七天生长了一张贼脸,严不闻第一次见到王七的时候,第一印象,王七也不是个好人。这也是王七最大的缺陷,所以一副金丝眼镜就是非常必要的了。金丝眼镜可以挡住他时时刻刻都左顾右盼的眼神,还有金丝眼镜的细长链条,能有意无意遮盖住他脸上的痣。 配合锃光瓦亮的发型,手中还拿着一顶毡帽,可以说,王七现在已经完全转变成一个成功的商人。 “这处就是清华园了?怎么这么寒碜。”王七下来之后,就看到前面一处牌匾,学校里面人来人往,都是学生,王七就这么人五人六走了进去。王七缓步走,这样更能配合自己的身份,可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学校还挺大,自己按照介绍信上面的消息说明还真没找到那宿舍楼在哪。 “同学,你好,请问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叫李济的先生。”王七咳嗽了两嗓子,用一种温婉的口气问道,但这种嗓音让他非常不习惯,以至于听起来像公鸭嗓子。 被他问话的两名结伴女同学忍不住捂着嘴笑道:“李济先生啊,你一直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到头,有一间小屋子,就是他住的地方了。” “哦,谢谢!”王七秉持着李三的教导,找人帮助要谦虚,别人帮助自己要说谢谢,这一声公鸭嗓子的谢谢,让两名女同学又是一阵笑,笑的王七莫名其妙。 等王七走后,两名女同学扑哧实在是忍不住笑了:“你看他人摸狗样的,来我们学校干什么?不会是老师吧。” “怎么可能,他这样的能当老师,我都能当教授了,谁知道他来找谁。” “好一个土鳖。” “还有那公鸭嗓子,真是让人发笑。” “嘻嘻,就好像一个瘦皮候,穿了一身长袍,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无非就是‘丑’字呗。”两个女孩一边嘲笑,一边走开。而顺着路往前的王七一边走,一边笑意盎然,这学校的环境真不错,就是学生素质有点低。王七拿着一个精致的小荷包,是从刚才女孩身上顺走的,谁让她们刚才自己问话的时候笑个不停的,这简直就是打击王七的自尊心。于是王七顺手就拿走一个荷包,以示惩戒。 “不错,家境看来还可以。”王七从荷包里面倒出一块大洋,剩下的这荷包,随手扔到草丛中。 没过一会,王七来到一处没有怎么开发的地方,这属于清华大学比较偏僻的地方,前面有几处矮小的平房,看来女同学说的就是这了。王七拿着信封,一路走过,看到这些院子中都是些穿的很普通的青年人,穿着很普通,年纪也不大。自己在平房前面菜园子离种菜,种花,还有人养了几只母鸡。 “您好,请问,李济先生在哪?”王七询问道。 “你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着王七,打量了很久,不敢断言他是谁。 “严不闻!”王七介绍自己道,“受到李济先生的邀请,我从上海不辞辛苦而来,今天终于到了,于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王七将自己的身份证明文件交给李济,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温和的笑容。 李济这位虚岁三十一岁的男人,穿着很普通的棉袄,外面套了一件长衫,戴着眼镜,手上还拿着锄头,接过王七的书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脸上疑惑的表情逐渐变得笑意盎然,最后,李济兴奋的抓住王七的手:“好啊,好啊,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有你在,我们以后的考古工作将会非常顺利!” 李济兴奋的不能自己,这个热情让王七都感同身受。如果说李济有没有对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感到奇怪的,有,以自己的了解,严不闻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但现在面前这个人年纪大约四五十,和自己的消息有出入。不过战乱时候,消息出入也很正常,人来就行。 第二十四章 不给你吃 “你就是李济?”王七询问道。 “正是在下,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人类学讲师,李济,久仰大名。”李济握住王七的手就不打算放开了,自从自己从哈佛大学获得人类学博士文凭回来后,开展过一段时间田野考古,但因为资金不足,考古进度缓慢,现在终于拉到一笔投资,李济怎么能不激动。 “看不出来,还挺年轻的。”王七诧异,被一个男人这么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总感觉怪异的慌。 “外面冷,还请到里面来说,等会我会把你引荐给我几位同事。”李济非常热情,一把抓住这个财神爷,说什么都不放手。而王七则是一脸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拉进屋内,喝茶。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让王七心里面非常舒服,李济这么热情,至少让王七面子上非常过得去。 另外一边,严不闻在一处小屋子内叼着笔,却是不知道偷他东西的鬼手王七,摇身一变竟然打起了李济他们的主意,冒充起严不闻来。因为身份证明这些东西的丢失,严不闻暂时也不愿去李济处,而且严不闻知道李济他们需要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需要他的投资。琢磨一会,还是尽快找到鬼手王七才行。 严不闻一边回想自己看过的情节,回想出来一处,就写上一段,自己再润色一下。写到中午的时候,肚子已经非常饿了,早饭还没吃,中午的午饭还没有着落。严不闻打算先去找于碗借点钱。昨天于碗帮严不闻买了纸和笔,就没有借钱,说是要培养严不闻自力更生的能力。 “好惨。”严不闻摸着肚子,自己穿越过来,就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饿过,“这小妮子,怎么这么狠心,不久借点钱嘛,也不是不还,上次拿我几块钱,还没办成事,现在又翻脸不认人,哎,真是,女人不可信哪。”严不闻叹了口气,抱怨归抱怨,但借钱还得借。严不闻起身,因为肚子太饿的关系,才写了几百字不到,这么点字,怎么卖给报社? 严不闻才准备起身,就看到面前窗户出现一个人,于碗!严不闻吓了一跳,于碗冷哼一声:“本来还想给你送点东西吃的,没想到你这么不识好人心,我就算喂狗也不给你吃!” 于碗转身就走,严不闻赶紧出门拦着:“既然来了,就坐一会,着急走什么?” 严不闻笑着,看到于碗手中捧着的一碗面,眼睛直冒精光,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严不闻舔了舔舌头:“别走了,留下来。” 于碗冷眼看着严不闻:“留下来,做梦吧,刚才谁在背后骂我狠心,我要留下来,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让开。” 严不闻拦住于碗:“你不留下来,你把面留下来。” “哼。”严不闻说完这话,于碗更生气了,她好心好意送面过来,严不闻还不管她辛苦,眼睛里面只有面,真是可恶! “不给你吃,我去喂狗。”于碗转身就走,严不闻赶紧拦住,顺手摸住面碗,然后一用力,将面碗夺了过来,而后一笑,转身就跑。这时,于碗也急了:“你还敢抢!” 于碗脚步一滑,就冲了上去。于碗的身体灵活度比严不闻高太多,身体柔韧的像蛇一般,几个小步,就已经到了严不闻后面,然后脚一勾,严不闻失去了整个重心,身体往前面扑去。严不闻一边跑的时候还不忘用手抓住面条往嘴里面塞,可惜还没吃进肚子里,就跌了个大跟头,面碗直接摔成两半,面条也撒了一地。 严不闻看着一地狼藉,有点生气了,质问于碗:“你这是干什么?” 于碗昂着头,不置可否:“就算摔了,也不给你吃,谁让你刚才抢来着。” “唉,你。”严不闻无话可说,蹲在地上,感觉这碗面非常可惜,随后就感觉到自己非常可怜。这碗面也引申出两个问题,究竟是洗洗还能吃,还是不吃了。严不闻咕咕叫的肚子,加上于碗的冷酷,严不闻只能做出个艰难的决定,洗洗吃吧,现在讲究不了那么多。 严不闻蹲在地上将面条捡起来,放在破碗中,于碗看到严不闻这么凄惨的景象,也蹲下来,好笑的看着:“掉地上了还吃?” “吃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严不闻道。 “算了,算了,别要了,我回去再给你盛一碗过来。”于碗始终心里面不忍,“不过这要算在你账上面,不仅面的钱还有碗的钱,到时候你找回了证明什么的,要赔十倍的价格给我。” “那就,成交!” 终于,等了一会,于碗又端了一碗面过来。严不闻已经饿坏了,三口两口吃完,终于舒服很多。饥饿的难受程度已经超出严不闻的想象,吃完之后,严不闻开始写小说。于碗也好奇的在一旁拿着一张写好的纸看着,看着看着,于碗惊讶道:“可以啊,写的不错,书名叫什么?” “嘿,这不能白看的。”严不闻将于碗手中的纸拿回来。 于碗顿时生气了:“你纸和笔都是我买的,你还吃我的,你还欠我不少钱,我看你点小说怎么了,看你小气的。” 严不闻狡猾一笑:“如果你能包晚饭我就让你看。” 于碗没工夫和严不闻闲扯:“行了,可以,可以。”于碗将纸又拿回来。 于碗看完后,惊喜道:“你先告诉我书名叫什么,我给你参考参考,现在每个好书名,书是不会火的。” 严不闻笑了笑:“《天龙八部》。” “天龙,八部?”于碗跟着严不闻说了一次,惊讶不已,好响亮的名字,这本书肯定能火。 于碗道:“以后你吃饭的钱我全包了,不过我想什么时候看你的小说就得什么时候看,知道吗?” “好咧。”严不闻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在为吃饭而发愁。又一次提起笔杆子,又开始一段神话。于碗站在严不闻后面,严不闻写到哪,她看到哪,一边看还一边催:“你写的也太慢了,我都看了好几遍,你才写了两行。” 严不闻也是欲哭无泪:“要么你来写?” 第二十五章 老朋友 一夜未眠,等五六点钟公鸡鸣叫之时,严不闻才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七点多钟天才亮,严不闻也赶紧起床,昨天晚上写了一夜才五六千字,不过已经够,算得上一个小章节。写到段誉来到无量山,产生的一些风波云云,情节非常不错,跌宕起伏,如果能找到一家报社刊登,起码也有几角钱一千字的稿酬。 于碗起的也很早,严不闻的小说有他一份投资,买多买少都有她的份。这也是于碗第一次从事非绺窃的工作,心里面甚至还有点小期待。绺窃这行当太不稳定,大街上遇到的人很多都没几个钱,要是遇到一些可怜巴巴来避难的,于碗一不忍心还得送钱,这买卖着实不划算的很。 于是严不闻和于碗一起,大早上就出了门,挑了一个离这最近的《小小日报》的报馆,准备将小说亲自送过去。 …… 《小小日报》是北京城内一家非常小的报社,主办人宋心灯,基本上只刊登一些小说,养了几个不出名的小说家,一天能卖出去一百份基本上就算回本,多买多赚。老板宋心灯也不在乎,毕竟自己只是做点小生意,这《小小日报》一天给他赚个几块钱,十块钱就可以。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宋心灯可认识了一位贵客。 这位名叫向帅的小说家,以前在南方可是颇有威名,号称南派宗师,比北派宗师赵焕亭还要知名,去年来北京,暂住一段时间,所以宋心灯亲自登门拜访。如果向帅能替他们写一本小说,那可就能让他这份不温不火的报纸,起死回生。 此前宋心灯多次拜访,不过向帅夫人答复说,向帅现在修身养性,闭门不见。但宋心灯多去几次,向帅夫人还是答应他去拜访,宋心灯第一次见到向帅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精神饱满,眼睛炯炯有神,有很不错的功夫底子,难怪写的武侠小说那么受欢迎,原来自己就是个武功大师。 向帅此次在北京拜访了几位好友,准备再过段时间就回老家,每天晨练,练武都不耽误,剩下空闲的时间就开始冥想,这段时间下来,将自己身体调养的非常不错,走路虎虎生风。但向帅心中一直有个结,每次无聊之际,都想提笔写些什么,但又觉得无趣,于是就不写,创作来源于生活,向帅觉得现在还不是写小说的最佳时机。甚至上海那边明星影片公司专门请他去改《火烧红莲寺》的稿子,向帅也是一拖再拖,最后只改了一遍,用信发过去。 而且何况江山代有才人出,也是时候培养一些后辈。 而宋心灯的拜访恰到好处,向帅见这位报社老板如此殷勤,也不好再拒绝,于是就见了一面,回绝了邀稿的请求,转而表明可以去报社一趟,可以帮忙挑选一本好的稿子。 “真是感激,先生,为何不写了?” 向帅无奈一笑:“如果不能写出一本超越他的小说,我还写了干什么?” 宋心灯疑惑道:“向帅在南方有宗师之名,是何人有此才能?” 向帅笑了笑:“算了,我和他现在已经成了朋友,有对手才有进步,等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写一本小说超越他,现在就不提了。”向帅想到那人,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此前被他超越,夺取宗师之名,自己或许还有点不自在。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养,自己的心性已经平和很多,想到这件事对那人也只剩下敬佩,完全没有了妒忌。 这让向帅心情非常不错,只要心中没了这等隔阂,自己才能超越以往。 严不闻!不知道严小兄弟现在在哪,如果有时间聚一聚倒是很不错。最近一段时间,向帅也看过报纸,而且非常关注兴隆报社出版的所有报纸,不过很可惜的是,严不闻挂名的“庸生”这个笔名已经不写小说,向帅不由得怀疑,严不闻是不是封笔了。而之后又看到报道,最近一段时间兴隆报社急剧扩张,现在在南方已经打下半壁江山,向帅也能猜出,严不闻可能将所有精力全放在事业上。 “宋先生,这是最近几天别人送过来的稿子,对了早上有人送了几张稿子过来,只不过你不在,我给你放桌上了。”宋心灯回去之时,就有一名员工过来告诉他关于小说稿的事情。宋心灯点点头,让这名员工忙活去了。之后看向帅有点差异的眼神,宋心灯才解释道:“向先生,这家报社只是我一时兴起开的,所以员工就三位,还有三个养着的小说家,还有几个能约到稿的小说家,见笑了。” 向帅笑了笑:“无碍,小说创作不分环境。” 宋心灯心下一松,向帅也不如传言的那般心高气傲嘛,于是宋心灯就给向帅介绍自己的《小小日报》刊登的内容:“主要是悬疑类的侦探小说为主,不知道向先生有没有听过福尔摩斯,这类侦探小说在我们这还没人写过,所以我招了几个人模仿着,现在好多了,能创作自己的故事,在北京至少也有固定的读者群了。” “听过,这部小说在英国很火。宋先生也有先见之明,如果能做好,也有不小的市场。” 宋心灯道:“不过主体市场还是武侠小说,所以我请向先生过来,就是帮忙指点一下我那几个小说家。” “嗯。”向帅点点头,随着宋心灯后面来到他破旧的办公室,整个报馆只在一处小仓库中,隔开了几个小房间,而宋心灯的办公室就在最里面一间,非常小,而且很破旧。 “我看看。”向帅拿起小说稿,一页页看过去,不停摇头,非常不满意,而一旁的宋心灯心都凉了,好小说哪能轮得到他。而当向帅拿起最后一份小说稿的时候,看了几页,突然眼睛冒出精光,兴奋道:“这,这本小说是谁写的?” “实在是,实在是?让我想到了那位老朋友。”向帅非常震惊,拿着小说稿的手都有点颤抖。 第二十六章 李济的要钱计划 宋心灯看到向帅这种如获至宝的表情,赶紧拿过向帅手中的稿子,看完后,也惊讶道:“确实写的比我养的那几个小说家要好多了,我去问问员工,这是谁送过来的。” 向帅则心潮澎湃:“难道是严不闻?应该不可能,他在上海怎么可能来北京,而且他就算写小说也不可能找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报馆,他自己也有报社。难道真出现了写小说的天才?” “也难怪,写小说需要天赋,北京城这么大,总会出现天才。赵兄也该让位了。”向帅念叨着,跟在宋心灯后面出了办公室。宋心灯问了员工之后,员工道:“那人已经走了,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的都很普通。不过他留下了住址,和一处地方的电话号,可以用这个与他联系。” “好好,我赶紧联系。”宋心灯询问过向帅的意见后,向帅明确告诉他,这稿子质量非常高,甚至可以跟“庸生”的小说稿相比。宋心灯得到向帅指点后,马上就开始联系,心情非常激动,半死不活的报馆终于有机会起死回生了。 …… “严先生,这是计划表,还有物资准备表,以及人员预算表,预期工资表。”清华园内,水木清华池不远处,教师的宿舍群内,一处平房,周围花花草草,菜园,母鸡等等,自给自足。而平房内,三十岁的李济,正在将一张张表递交给面前的这位瘦高的男子,也就是上海的一位商人,严不闻。 每递交一份,李济就能感觉到面前这人心里面一沉,不过现在没机会客套了,李济也不是那种客套的人,直接就将所有的计划表全拿了过来。预期再等两三个月,人员筹备完毕,就可以前往殷商古迹,人员工资,相关设备,物资等等,总共需要一万元整。之前虽然收到严不闻寄过来的一万元经费,但已经花的七七八八,购置了很多仪器,加上之前考古的研究,还有最近古文学的探讨,以及开销的重点:被一群穷书生,穷朋友,借了个八九千,说是年前还,现在已经超过一个月,还没见到影子。李济为了不影响,殷商考古,只能腆着老脸,再要一笔经费。 而一旁的王七,现在是严不闻的身份。脸色已经彻底不好了,心中骂道:“一万?开玩笑吗,这不是,张口就要一万大洋,真以为钱好赚?”王七想了半响,没有不拒绝的理由。这一万块能买多少东西,交给这家伙,未免太智障。 王七拍了拍李济的肩膀,笑道:“老弟啊,你知道一万块钱多少吗?这么大个袋子能装满,还有啊,我不是来当那个语言组主任的嘛,怎么还要捐这么多钱?” 这下李济就非常尴尬了,这也怪自己,之前在信中没有提及,现在贸然要钱,难怪别人不高兴。于是李济只能打了个哈哈:“这钱,钱,我们再想办法,那历史研究组主任可以立马上任,严先生不要着急。” “那还不错。”王七笑道,一心想,马山自己都能当这群文化人的主任,心里别提多高兴,一时间有点得意洋洋,这种小人得志的表情,让王七表现的淋漓尽致,也让李济脸色非常不好看。 “听说严先生在大夏大学也是一名老师,学识渊博,现在正好有一个演讲,不知严先生有没有工夫,可以去参加一下。”李济为了缓和刚才要钱没要到的尴尬,连忙找了个话题。 “演讲?”王七诧异,这个名词听到的不是太多,莫不是跟那些游行的人一样,找个台子,跳上去振臂高呼? “不错,严先生可否有兴趣,如果严先生能演讲,那必然是清华学术界的荣幸。” “演讲?是不是跳到台子上,大声喊的那种?跟唱戏一样?”王七问道。 “额,可以这么说,不过演讲要正式一点,可以带着稿子,也可以脱稿,全靠自己水平。”王七的问题非常奇怪,李济也没听懂,就顺着王七说道。 “哦?这还不错,是个露脸的机会。”王七眼珠子一转,心下就爽快的同意,不过还要问一下,“那,听我演讲的人,多不多?” 李济道:“大约有三四个院,总共两三百人。” “这么多。”王七非常满意,“那,有没有报社过来拍照片,发新闻什么的?” 这个问题嘛,李济非常难回答,不过还是点头:“应该会有,到时候我们通知,应该会有报社愿意过来。” “要上报纸了?”王七心中激动之余,还有点恐慌。自己这假冒的,终有一天要被人拆穿,尤其是上报纸,到时候全北京都知道他是严不闻,只有一个人会来找麻烦,那就是真的严不闻。 不知道三哥行动没有,今天晚上得去问问,只要干掉严不闻,那我就是名副其实的严不闻。他的名声,钱财,地位都会归我所有。如果有一天被他的亲朋好友揭穿,那时候也已经爽够了,该溜就溜,反正有钱,等风声一过,自己再回来不是很容易? 李济不知道王七的想法,只认为王七舟车劳顿,才过来就要演讲,可能有点慌乱,毕竟功课没做,加上到时候听课的师生很多,难免有共同探讨的:“严先生,如果觉得休息不够,那可以不参加演讲也无妨。” “不,演讲一定要参加!没了我还得了。”王七直接拍板,“演讲什么时候?” “后天下午两点,严先生要早作准备。” “你放心吧。”王七一笑,就跟李三说的一样,清华大学里面聪明人还是少,自己演讲的时候瞎编乱造一通,反正他们也听不出来真假。 “先生无事可否留下吃个便饭,下午可以带你去我们历史组的办公室,可以引荐同事给你。”李济笑道,刚才要钱冒犯了,李济决定先讨好严不闻,然后继续开始自己的要钱大计。 粗茶淡饭,李济还下了血本,煮了两个鸡蛋,给王七添点荤。 第二十七章 苦哈哈的李济 “先生还请不要介意,读书人,没什么钱,只有些地里长的菜。”李济在菜园子里好不容易鼓捣出几样菜,现在才开春,菜基本上只长了点苗,加上李济之前在菜市场买的菜,也算弄了两样菜,加上两个鸡蛋,比较丰厚的伙食,至少李济看来非常丰厚。 不过王七这些年赚到不少钱,养尊处优惯了,见到这些菜,不由皱紧眉头,果然穷书生就是穷,这样的菜也能上饭桌。好歹也弄点肉,不然把院子里的母鸡给宰了。可这都是李济的心头肉,舍不得啊。 王七脸色摆了下来:“先生,这是瞧不起我?用这种菜来招待?” 李济吓了一跳,自认为招待已经很周到,要知道在平常李济也就吃点蔬菜,鸡蛋是万万不可能吃的,得留着孵小鸡仔。王七这明摆着说菜不好,让李济脸一红:“这确实有点招待不周,严先生舟车劳顿,不如出去找个馆子吃一顿?” “这才像话嘛,哈哈。”王七笑道,搂着李济的肩膀就往外走,自己好远跑过来一趟,不吃他一顿怎么可能。 这一顿饭把李济吃的苦哈哈,李济一个月的授课工资不过三十多元,这一顿就吃个四五块,这剩下的半个月还怎么过,剩下还要汇给家里十元,算上自己吃饭的,还有房租,已经所剩无几。不过李济又不敢得罪这个财神爷,只能下血本请客。同样李济也觉得不好意思,上次严不闻汇给他们的款项,他抵不过朋友的哭诉,借了七八千出去,这可是一笔巨款,从借出去的开始,一直到现在,李济都后悔不已。 王七吃完饭,心满意足的回去,准备后天的演讲,他一边吃一边就已经想好了讲什么,到时候胡编乱造一通,还有记者在现场,自己这次将声名远播。不过李济还有个小小的请求,让王七不是太高兴,明天李济想让他去给学生们上一节课,毕竟严不闻可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也许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让学生们受益匪浅。 王七本不想答应,可也算为后天的记者会打个底,也尝尝演讲的滋味。这演讲里面的道道就多了,李济看过不少人演讲,学生们声嘶力竭在街头演讲,然后一窝蜂的跑到政府大院,被机枪扫射致死。还有诸多领兵的大帅,很多时候就在政府大门口宣讲,来往者众,多少记者用照相机喀嚓嚓照相。那时候王七也没觉得那些个学生,司令演讲的好,换上自己,未必就比他们差。 想到这点,王七对李济提出了个要求:“到时候报社的记者不能少于三家,我要好好的为你们的事情做做宣传,毕竟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李济点头道:“当然,当然。”这项考古研究,如果成功,给后背留下的将是非常巨大的宝藏。 李济也能理解王七的心思,他是商人,当然跟他们这些脑袋死板的读书人不一样,他们要追求名利,至少让自己的投资获得一个好的名声。所以王七提出的要求,李济完全能够理解,不就是记者嘛,反正王七也没说多大的报社,今天去通知一下认识的三个小报社,到时那天派点记者过来,让王七风风光光一把,把王七哄高兴了,投资就不愁了。 就与总统或者是那些兵头子一样,走到哪都得讲究一个排场,排场到位,一切都好说。 李济性格上还是个读书人,对于这种阿谀奉承的事情不想干,也不屑于干,但为了自己的考古大计,低头又如何?巴结一下又如何?李济不置可否,自己嘴虽不会吹出花来,但实际行动应该能让严不闻感动一番。 等王七走后,李济马上就去办公室,电话联系几家报社,许诺一点好处,让他们后天帮帮忙。 …… 另一边,一处小书店,于碗正翻着书,不过一会翻到了一本杂志,然后敲敲旁边的严不闻:“嘿,你看,这不是你们报社出版的杂志嘛,怎么北京也有?” “从刊号上面来看,是在南方印刷然后被人带到北京。”严不闻看了一眼,道。北方的市场很复杂,报社很多,但赚钱的很少。自己本想南北通吃,但资金不够,步子也不应该迈多大,反正现在南方诸省,已经有了三十家兴隆报社分店。整个南方市场都在严不闻掌控中,小说界基本上占据了六七成的份额。尤其是《零点》武侠、《银河科幻》、还有一本言情小说杂志非常火爆,在南方可以说只要是喜欢小说的人,都认识这三种本命同源的杂志、报纸。 “你们怎么不把报社开到北京来,按照你们杂志和报纸的受欢迎程度,应该非常赚钱。”于碗兴奋的拿着这本杂志,是《零点》武侠小说之中选择的几篇,还有《银河科幻》的几篇短篇科幻小说。每个故事都非常精彩,于碗直接沉迷进去了。看这刊号是年前的印制年度版,非常后,一本能看好长时间。 严不闻笑道,这问题就跟问一个公司为什么不上市一样,肯定是有原因的:“主要原因是钱,第二原因是北方市场没那么简单打入,南北文化不同,贸然进来,容易造成意想不到的问题,需要在南方稳定后,再慢慢侵入北方市场。而且还有个重要的原因。” 严不闻手一伸,将于碗手中的杂志拿了过来,于碗叫了一声,然后愤怒的看着严不闻。严不闻拿着杂志,自顾自看起来,笑道:“吃不着的葡萄才甜。” 于碗明白了严不闻话中的意思:“你们商人真是矫情,有钱不赚。” “不买别翻啊,这一本一块钱。”这时候老板走了过来,看到这两个人从刚才进来开始一直到现在,只翻书不买书,这种白看书的让老板非常厌烦,终于忍无可忍,过来赶走这两人。 于碗道:“谁说我不买的,给,一块大洋。”于碗丢了一块钱在桌子上,抱着这本杂志就出去了。 第二十八章 寒碜的报馆 严不闻惊讶于碗的豪气,而对于碗来说则普普通通,为了喜欢的东西多花点钱怎么了?自己平常在街上还救助难民呢? “你们这叫鬼马的小说家写的不错。”于碗边走边看,“讲一个蓝血外星人的故事。” “鬼马是两个人,一个是蔡玄,另一个叫倪惠,都是我发掘出来的小说家,现在负责《银河科幻》这个板块。”严不闻道,当初果真没提拔错人。《银河科幻》现在成了最赚钱的杂志,比《零点》还畅销。 “原来是两个人,我也说嘛,怎么会有人姓鬼的。”于碗吐了吐舌头,笑了笑。 “你说真有外星人?”于碗问道,现在外国人都比较稀奇,更何况是外星人。于碗生活在老北京,才开始看到这种怪异的小说也震惊,于碗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地球是圆的,而且地球在那个名叫“宇宙”的世界中,只算得上一个小小的灰尘,而外星人则是跟我们一样住在同样星球的另一种生命。于碗看到这种小说就非常兴奋,毕竟拓宽了自己的见识。 “有。”严不闻肯定地回答。 “那你见过吗?” “见过啊,张牙舞爪的,很可怕。”严不闻模仿了一下外星人的样子,让于碗瞪得眼睛都大了,完全不可置信。 “恐怖,不过你见到的肯定是假外星人,真外星人长得挺好看的。”于碗继续看自己的小说,对这个姓卫,名叫斯理的蓝血外星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剩下的时间,严不闻和于碗就蹲在靠在家一处公共电话房旁边,这处电话房一个房间就接通了一个电话,过来打电话要给钱,价格还挺高。同样有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接电话也要给钱,价格是打电话的一半。严不闻留给那个《小小日报》的电话就是这里的电话,当时去的时候报社老板不在,于是留了个电话,和住址,希望能受到来电,已经过去大半天,询问过电话房的老板,并没有人打电话过来。只能苦等,等的空档严不闻继续写作,而于碗则津津有味看着杂志。 杂志上面的故事太吸引人,于碗慢慢看着,为了舒服,两条腿还翘在桌子上,非常影响严不闻的写作。 “别这么小气嘛。”于碗看到严不闻不善的眼神,连忙把脚放下,嘿嘿一笑。自己虽然是个女孩,但从来没有个女孩的样子,从被师傅收养,一直到十五六岁,如果不是自己发育,可能都不会穿肚兜。而且自己第一次来潮的时候,吓得半死,还好隔壁王大妈有经验,不然自己真可能死了,于碗想到这里,羞涩一笑,看着严不闻刷刷写作,自己好整以暇的读着小说,下午的时光非常惬意。 看了不多久,于碗就抱着杂志沉沉睡去了。严不闻将衣服给她盖上,这处房间没有阳光渗透进来,非常凉。终于,等到四点钟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响了。严不闻马上接电话,那边客套一下后,就表明了来意。严不闻听到后兴奋的将于碗摇醒:“成功了,小说已经被他们要了,而且还千字五角,非常不错的价格。” 现在只要能赚钱,严不闻干什么都无所谓,必须要将自己在上海的架子放下来,才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 “什么?”于碗揉揉眼睛,睡了很久,头都有点昏。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们报社缺少两个记者,你去不去?”严不闻道,这也算个工作,虽然钱不多,但至少能稳定一点。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饿不死。 “记者?什么记者?”于碗迷迷糊糊。 第二天一早,严不闻将一沓五千字的稿子准备好,而于碗也准备和严不闻一块出去。今天得去应聘记者的工作,这是于碗第一个不靠绺窃赚钱的工作,于碗也很开心,第一次嘛,如果能养活自己,自己也可以不用天天靠绺窃过活。 “这工作怎么样?”于碗兴奋的问道,“我要穿成什么样?” 严不闻和于碗都是一身棉袄,非常土,记者少说也得要个马甲,穿的太土鳖,很多有钱有势的人都不会见他们。 “这样就够了,也不是个大报社,我们采访不了地位太高的人,这一身装扮就够了。”严不闻笑着道,实际上严不闻心中不这么想,主要还是没钱,有钱可以置办一身行头。 “好,你以后就是我的副手了,我要你去哪,你就得去哪。”于碗整理了一下衣服,普通但很有格调。 一路走过去,黄包车都舍不得坐,两个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小小日报》的报馆。 “你们等会,老板在里面。” “啊,怎么看,怎么破旧,就是一个大铁盒子,里面分割了几个小房间嘛。”于碗进来一次吐槽一次,这家报馆未免也太寒碜了,如果不是它靠得近,或许都不会选它。 “确实很破。”严不闻不由得用自己在上海租界内的报社和这边的相比,自己在上海的那处报社非常现代化,装修非常豪华,一进去就感觉到进入一家大公司。而这《小小日报》就山寨的很,连严不闻在上海认识的几家小报社都比不过,充其量只是做些盗版生意的。 不过一会,里面老板过来了,见到严不闻和于碗非常高兴,连忙问道:“请问谁是‘龙古’龙先生?” 严不闻道:“我是,您好。”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昨天看见先生您的小说,真是感觉非常的好,所以急匆匆打电话给你这边,希望没晚,你这小说还没跟其他报社签订合同吧。” “没有。”严不闻见他如此客气,想必是报社真到了节骨眼。 “那就好,那就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心灯,是这个《小小日报》的老板。这位是龙古先生,这位是?”宋心灯看着一旁的于碗问道。 “我叫于碗。” “那我们事不宜迟,赶紧签订合同,按照千字五角的定价,先生只要有稿子,我们就买断,如何?”宋心灯相信向帅的眼光,直接来了个一手交稿一手交钱。 第二十九章 签订合同 向帅是何人?南向北赵的名声并非浪得虚名,前几年打下的名声已经威震南北,报界很少有不认识这位小说界奇才的,而向帅的武侠小说也是依靠他多年的练武经验所得,有一套完整的体系,加上丰富的想象力,火爆也是应该的。而向帅上次见到龙古的小说,就极力推荐,可想而知,这本小说好到了什么程度。 严不闻看了一眼合同,五角钱一千字,一千字大约花费自己一个多小时时间,一天大约也就能写个五千,每天的稿酬大概两块钱:“好廉价,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不过也怪不得报馆老板宋心灯,这个报馆看样子经营的不是太好,能有千字五角的收入已经很是不错。 宋心灯拿着严不闻的稿子,兴奋的不能自己,马上道:“算上昨天的五千字稿子,总共一万字,这是五块钱,还请龙古先生收下。”宋心灯十分之爽快,严不闻也不罗嗦,直接在合同上签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龙古”。 “不错,五块钱,现在物价便宜,五块钱省吃俭用都能用一个月了。”严不闻欣然将五块大洋拿过来,于碗忽然脚步一闪手在严不闻手上轻轻一顺,就已经将五块大洋拿在手中。 “嘿,你干什么?”严不闻钱在手中还没超过五秒钟,就被于碗顺走。于碗笑道:“哎,你这人真没良心,那房子谁替你租的,还有你这几天的饭是谁给你吃的?这五块钱就当是一个月房租,你还欠我五块钱,算是这个月的伙食费。” “哎。” “不许还嘴,不然你就搬出去住,这可是北京,你到哪找五块钱住一个月的房子。”于碗手指点了一下严不闻,接着笑呵呵的扒拉一下手中的大洋,五块钱,在平均日工资只有四五毛的现在,五块钱无疑是一笔巨款,说到底小说家这一行赚钱还挺容易。 “还有你记得你上次的赌注吗?”于碗笑道。 “你可别忘了,现在你的小说可是只有千字五元,我们约定的可是千字一元,你输了。”于碗狡猾的一笑,严不闻终于想起来,上次的赌注。不过严不闻笑了笑:“这只是开始,小说还没刊登,等刊登之后,这位老板会过来将我的小说提价的。” “那你还挺有自信啊。”于碗道,于碗自从看过严不闻的小说后,就有一种预感,这本小说如果运营的好会非常火爆,但这家报社实在太过寒碜,好小说很容易被埋没的,所以于碗虽然觉得小说质量没问题,但心里面还是有点不相信。 宋心灯听到严不闻和于碗的谈话,也笑道:“如果小说带动报纸卖得好,自然会给龙古先生提价,这都在合同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位小兄弟大可以放心。” “小兄弟?”于碗听宋心灯喊自己小兄弟,瞬间就忍受不了,鄙视的看着宋心灯,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自己虽然穿的男人化了点,但看样貌,看身材,怎么也不可能看出来自己是小兄弟啊。 “哦哦,原来是位小美女,失敬失敬,是在下眼拙。”宋心灯又看了一眼,直到于碗将帽子摘下,看到于碗的长发后才确定她的性别。 “剩下的还有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龙先生和于小姐可以做做,如果没有工作的话。”宋心灯道,看着两人穿着怕不是什么富裕家庭,而且看他们对几块大洋眼冒精光,也可以猜出,他们现在很穷,或许还没有工作,如果安排他们工作,以后他的小说卖的再好,也会承蒙宋心灯的人情,在他报社砍刊载,一石二鸟,先将人绑定再说。 “是昨天所说担任记者的职位一事吗?”严不闻问道。 宋心灯道:“不错,就是记者,我们报社现在缺少记者,所以如果两位觉得可以,可以过来。价格嘛,一天三角,如果拍到不错的新闻会加提成,虽然比不过写小说的收入,但胜在轻松稳定,一天还有一角钱交通费用补贴。” 严不闻一口答应:“可以。” “你们两人?” 于碗道:“对,两个人嘛,这听上去挺有意思的,记者,是不是大街上拿着那个铁盒子到处照相?” 宋心灯笑道:“可以这么说,既然龙先生和于小姐这么爽快,那我们就谈好了呦。索性我也跟你们透露个底,你们也看出来了,我这个报馆人很少,员工也就几个人,而且工资不高,所以留不住人,以前聘请的记者干了一段时间就都走了,我才没办法再次招聘。希望我和你们共同进步,如能将报馆起死回生,必当施以重酬。” “看出来了,确实挺破了,不像个报馆。才开始不忍心说,现在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我们就不客气啦。”于碗见这位老板还挺诚实的,好感度暴增,于是也口无遮拦,将这家报馆批判的一无是处。宋心灯尴尬的站在一旁,只能点头。 “小美女批评的对,现在生意难做,报馆也是一样,不过如果有龙先生相助,我们定能起死回生。”宋心灯给了龙古也就是严不闻很高的评价,除了有向帅的因素,还有自己的感觉,直觉,从心底上觉得这本小说确实写的很好,与赵焕亭的想必,恐怕还要更胜一筹,只要有机会,肯定能火爆。 “你这个人倒是挺实诚的,放心吧,肯定不会让你亏本的拉。”于碗拍拍宋心灯肩膀,当小偷当惯了,换个职业让于碗非常有新鲜感。 “那自然好。”宋心灯一脸笑意,这时候忽然外面有人大喊道:“宋老板?” “两位稍等,有人过来,我先去接待一下。”宋心灯抱歉道,随机就走出去。 “你有没有发现刚才宋老板皱了下眉头,看来像是来了个讨债的。”于碗笑道,找了个地方坐下,分析的非常透彻。 “你怎么看出来的?”严不闻问道,这于碗还会看面相? 第三十章 知名小说家 于碗道:“我见过的人多了,人家心里面什么想法,我看他脸就能看出来,这宋老板这么和和气气,能让他都反感的事情,可想而知是什么事了,想必是个流氓,坑过宋老板,而宋老板还打算指望他,所以不愿撕破脸皮。” 于碗分析了一通,说完后,外面宋心灯和另一位身材圆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那圆胖的男人个头不高,一脸油水,看上去就像一块大肥肉在地上滚动着,一边和宋心灯夸夸其谈,一边好整以暇地四处打量报馆,这处《小小日报》报馆内部设施非常简单,只有一台印刷机,员工也只有几个,还有两个员工没来,这报馆就显得非常空旷了。很多时候老板就担任了印刷员,编辑,文案等角色,总归到底为了省钱,宋心灯也是无法。 这位圆胖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后,看了几眼,就有点不屑道:“宋老板,你们报馆还是没有长进啊,破破烂烂的,哪有个报馆的样子,不如我给你介绍个木工,好好装修一下。” 宋心灯听到这话,虽然这位中年男人陈述的是事实,但听到耳里还是这么的刺耳,不过圆胖中年男人向来如此刻薄,宋心灯也不跟他计较,只是在旁边点头道:“如果报纸卖的不错,年底可以装修一番,到时候报馆焕然一新,也算不错了。” 圆胖中年男人眼睛一翻:“年底,老哥,你不会是在逗我吧,你看你们现在都寒酸成什么样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报馆就得有个报馆的样子,不然看你这样怎么留的住人,上次招的那俩个记者呢?怎么没见到。” “早已经走了。”宋心灯无奈一笑。 “难怪,工资低,报馆还半死不活的,难怪要走,所以说嘛,宋老板你得多投资点钱,否则这报馆迟早得黄。”圆胖男人不无冷嘲热讽,也就宋心灯脾气好,没与他一般计较,而这圆胖男人还看准了宋心灯好欺负,更加口无遮拦。 宋心灯回答道:“这种事情就不劳兄弟操心了,我自有想法。” 圆胖男人笑了笑,看了一圈,然后道:“最近啊,听说你们报馆报纸卖的不错。” “销量还可以。” “我看很多人是冲着我的小说来买你们报纸的,我小说的读者占了很大部分。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有一家报社联系我,愿意出千字一块的价格挖我过去,我一直没同意,不过他们也是诚恳,心意十足,基本上每天都来拜访,让我很难做啊。宋老板,你也知道我是个重感情的人,在一家报馆写小说写的时间长了,就懒得去其他报馆。”圆胖男人笑了笑,然后不等宋心灯问话,自己又说道,“不过啊,别人肯定我这份价值肯定是没错的,我也有千字一块的实力,不知道宋老板怎么看?” 宋心灯听圆胖男人一通说完,算是明白了他的来意,想必是要增加稿酬,弯弯绕绕了这么长时间,还把自己的报馆贬低了一番,宋心灯自己就算再和气,心里面也有了芥蒂。无奈,现在报馆正如圆胖男人口中所说,大部分销量还是他的读者,如果贸然得罪他,可能这个报馆真要倒闭。 宋心灯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询问,希望他胃口别太大:“那,兄弟,你觉得价格多少合适?” 圆胖男人见宋心灯松口,心里面高兴:“起码也得跟其他报社差不多一个价吧,我的小说也值这个价钱,千字一块,宋老板觉得如何?” “千字一块?”宋心灯心中不快,这家伙是趁火打劫啊,千字一块的稿酬,宋心灯都可以在北京邀请几个名家之后写小说了,又何必找这个胖子,这胖子无门无派,小说写的还可以,但也不是顶尖,凭什么要千字一块。 “这价格已经算很便宜,还有几家报纸,愿意千字一块一,或者千字一块二三挖我过去,我都没答应,这千字一元不算高了,想必宋老板这段时间赚了很多钱,也不差这点钱吧。”圆胖男人知道自己对于宋心灯的价值,如果没了他,可能他这个报馆就要办不下去,对于这个不入流的报馆、报纸,小说就是全部收入来源,而小说就是他写的,凭什么不能多拿点钱。 “千字一元断然不可能,在你原来千字五角的基础上,我愿意增加一角,当额外收入。”宋心灯一口拒绝,千字一元,干脆大家都别赚钱好了。 “宋老板,你这是欺人太甚?我与你赚了这么多钱,相当于是我养活了整个报社,多拿点不是应该,别太小气,否则于你不利。”圆胖男人还在争取,他坚信,宋心灯这种行为只是在讨价还价,自己只要不松口,最后肯定以千字一块算。 “你也别太心黑,否则于你于我头不利。”宋心灯仅剩的一点好脾气都被这个男人给磨光了。 “喝,既然宋老板不松口,那暂时也算了,我也不勉强。不过,剩下来的稿子,可能质量就会低……哎,这两小子是谁,你新招收的员工吗?速度还真快,你们怎么愿意过来的。”圆胖男人看到宋心灯严肃的面孔,知道此事今天恐难成功,于是打算慢慢磨。而这时候见到两个人看着自己,好笑问道。 于碗才准备说话,严不闻拦住笑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圆胖男人道:“知名武侠小说家,袁立,师承赵焕亭,想必你也看过我的小说《武林大侠》。” 严不闻诧异道:“什么?赵焕亭听过,你倒是没听过,很出名吗?”严不闻看了一眼于碗,想从于碗那得到一些消息。 “这小说我看过,写的很垃圾啊,我看了一点都看不下去了。”于碗听到这本小说的名字就想起来了,当初还花了自己几角钱买了这本小说再版的书,可看了没几张就扔了,写的简直不堪入目。 第三十一章 龙古先生 圆胖男人袁立得意洋洋,现阶段北方武侠小说家中,出名的很少,基本上被他和几个师兄弟包揽,其中他有个师兄宋晓很是了不得,得到赵焕亭真传,于去年去上海拜访各大名家,年底回来,表示上海也不过如此,基本上没有能与他们抗衡的新小说家出现。只有一个向帅比较出名,以及最近出现的“庸生”,不过也不足为虑。而且宋晓还告诉他们一件脸上添光的事情,在上海与“庸生”比拼,最后小说发行量胜过“庸生”,也算给师傅长了脸。 既然宋晓都这么说了,袁立自然相信。 南向北赵,向帅封笔,自然什么都以赵焕亭为尊。 袁立忽然听闻严不闻和于碗说的话,脸色一变,这两人一个讲不认识自己,另一个将自己的小说比作垃圾,简直无法忍受。袁立一脸怒容,道:“垃圾?这位小子,你竟然说垃圾,好啊,你给我说说看,如果我的小说垃圾,什么小说不垃圾。” 于碗见到袁立还如此厚颜无耻的反问,一笑:“垃圾还不准人说了,我可是看书的,你写的不好,我有权利批评,好吧。” “你!不懂就别瞎说,我的小说大家看过都说好,就你说不好,难道故意行事,好啊,你们跟宋老板串通一气不成?”袁立脑袋一转,想到了一个可能,今天自己跑过来要加稿酬,宋心灯自然不高兴,所以安排人贬低自己,很有可能。 “呵呵,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你写的不好看,我说的话到此为止,你要是自我感觉良好,我也不跟你辩驳了。”于碗嘴角一瞥,懒得跟这种人计较,说实话还不爱听,非得奉承着,你以为你是官老爷啊,脾气这么大。 严不闻也笑了:“这位兄弟,我真没听过你的名字,不如你自己介绍一遍,让我们开开眼界?”严不闻正话反说,让袁立很是难堪,只好将脸色摆下来,看着宋心灯道:“你们报馆的人,就这么目中无人?” 宋心灯见袁立被严不闻和于碗两个人一顿嘲讽,心中正高兴,自己暂时不能跟袁立翻脸,但严不闻他们可无所谓。而现在袁立朝自己兴师问罪,宋心灯也没有帮助袁立的理由,索性也不照顾他面子,反正少了个袁立,还有个龙古,龙先生,向帅的眼光断然不会差,龙古的小说非常有可能卖的比袁立的还要好,于是宋心灯直接了当道:“兄弟,不是我们目中无人,而是你有点欺负人了。” 宋心灯冷言冷语,刚才起,袁立给他惹的一肚子火,现在痛痛快快发泄出来,干脆直接撕破脸皮,袁立此人容易得寸进尺。 “好啊,宋老板,你有种,有种,不错。你可别忘了,你们报社全靠我一本小说维持运营,这么长时间,你们报馆赚的也够多,我加点稿酬无可厚非,宋老板为人不能太小家子气。”袁立怒气冲冲,只想用自己的怒火震慑住宋心灯,让他别太放肆,不如大家都退一步。 不过宋心灯已经不想让步,袁立已经不将他放在眼里。 严不闻看着袁立,他将自己地位看得太高,认为自己不可替代,于是严不闻道:“现在情况变了,报馆不需要靠你的小说,你如果嫌开的价格低,那就走吧。” “你!我和宋老板商量的事情,轮不到你说话。”袁立恶狠狠道,眼睛盯着严不闻,但严不闻霍地站起来,个头比袁立高太多,一下袁立看到严不闻的身高,心里面都怵得慌。 “你想干什么?”袁立看过去,严不闻摆了摆手:“没什么,只是坐久了,站起来活动下身体。” “哼!”袁立冷哼一声,而一旁宋心灯道:“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龙古,龙先生,这位是于碗于小姐,龙古龙先生可是一位小说大家,是经由“不肖生”向帅介绍而来,写作水平很高,所以我跟龙先生已经签订合同,近期有他一部小说在我们报纸刊登,如果袁先生想继续写,那就继续,如果不想,龙先生可以取代你的位置。” 接着宋心灯就好笑的看了一眼袁立的表情,道:“不知道袁先生意下如何。” 袁立根本不相信宋心灯能找到一个好的小说家,看了好几眼严不闻,根本没看出这家伙有什么写作的才能,莫不是宋心灯恐吓自己,随便找的一个人:“宋老板,有些事情不是随便找一个人就能算的,莫不要一时意气,到时候后悔莫及。” 袁立也被宋心灯这种毅然决然的神情吓坏了,他今天来就是为了能多要点稿酬,才如此口无遮拦,如果真让宋心灯把自己赶走,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蠢事袁立断然不能干,所以语气立马缓和下来,似乎有了商量的余地。袁立就是这种人,追逐利益,什么道德立场都可以丢弃。 严不闻和于碗对视一笑,袁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给宋心灯施加压力,进而提升稿酬,没想到横插一个龙古,这下袁立的算盘是落空了。于碗语气嘲笑道:“放心吧,不会后悔的,你安心去吧。” “我跟宋老板说话,你插什么嘴。” 宋心灯随手从桌上拿起来一沓稿子:“这是龙古先生写的稿子,如果你觉得不如你,你再跟我说话。” 袁立诧异的拿起稿子,从头看到尾,脸上的表情逐渐变了,最后都有点歇斯底里:“这就是宋先生说的龙先生写的稿子,不过如此,跟我的完全不能比,你们也是在自欺欺人。” 宋心灯道:“我看自欺欺人的是你,今天你无非来就是跟我谈稿酬的事情,那我就告诉你,稿酬不能加,你愿意写就写,不愿意我还有龙古先生。” “好啊,我希望你们别后悔。”远离气急败坏,冷哼一声就夺门而出,自己的面子算是丢光了,自己凭借师父赵焕亭的名声,哪家报社不得供着自己。好,龙古是吧,什么烂小说,卖的不好,宋心灯这小子还不得乖乖回来求我。 第三十二章 国学大师 袁立一边走一边骂,不由想了个计策,既然宋心灯看得上那龙古,不如联系圈内好友集体打压,看他报纸还卖得出去? “活该,哼,谁给他的脸,自己写的垃圾,还不让别人写的好,瞧他那副嘴脸。”于碗鄙视一番。 “我觉得你的小说一定能火。”于碗道。 严不闻笑道:“托你吉言。” 宋心灯长舒一口气:“要感谢龙先生和于小姐仗义执言,袁立此人才华有,但太容易把自己当回事,多亏了龙先生,还有你的这部小说,不然恐怕我真得答应他的无理要求。” 严不闻道:“一点小事而已,以后还请宋老板多多照顾。” 《天龙八部》,又一本神作横空出世。 …… 下午的清华大学非常热闹,景色迷人,学生、老师人来人往。其中一个穿着大马褂,其貌不扬,走的时候还将手揣在衣袖中,带着一顶圆帽,就是这么个其貌不扬的人,路过的人都恭敬的喊一声老师好,因为这就是清华五大导师,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陈寅恪,吴宓中的王国维。此五人被称为‘五星聚奎’。而日后的大导师-李济则没有达到他们的高度,学问上相差不多,但地位比起来就不那么平等。 王国维刚从天津回来,在天津租界里面见过了溥仪皇帝,皇帝还是老样子,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似乎与以前没什么不同。溥仪受到了极高的待遇,不仅在外国人中恢复了自己皇帝的称呼,一些只对外国人开放的场所,也对他开放,转而言之,他得到了“特殊华人”的待遇和尊严。溥仪在租界期间曾经很受列强尊重,这些国家的领事、驻军司令都是尊称溥仪为皇帝,而且在溥仪生日的时候也都会到场祝贺,并在各国国庆等节日的时候也邀请溥仪出席。 可以说溥仪并不像王国维想象的那样受到列强的欺压,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但这只是表面,王国维可以看出,虽然军阀、列强对溥仪十分尊重,但一直没有拥护溥仪登帝的想法,出了事就拿溥仪当挡箭牌,溥仪剩下的作用就是给予他们适当时候的政治需要。用不到的时候,溥仪就被晾在一边,完全没了皇帝的尊严。 对于此事,王国维也与溥仪谈过很多,但现在复辟谈何容易,没有一兵一卒,拿什么复辟。或许皇帝都没了这个想法,也就他们这些老臣积极性很高。王国维叹了口气,与溥仪谈到最后都变成一个死循环,无法突破,人心不古,王国维纵然有满身学问,也无可奈何。 只能安慰溥仪一通。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之前溥仪还没被驱逐出宫,在23年的时候,自己担任溥仪的南书房行走。但之后24年溥仪被逐出宫,到天津租界住下,王国维自然丢了南书房行走的工作。可谓说尽忠职守,王国维一直把自己当成溥仪手下的员工。自己干什么事都得请示一下,得到溥仪同意后,王国维才行动。之前清华委任吴宓筹办研究院,并拟聘王国维为导师。王国维还是在请示溥仪后才就任。这次清华又邀请他当什么国学院院长,他得请示一下溥仪,溥仪也没多问,让这位老先生去干吧。 王国维什么事都往溥仪这跑,一方面让溥仪很是感动,王国维虚岁已经五十多,实岁也快五十,也算个老头子,让他老身子骨隔段时间就来给自己请安,溥仪实在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是有点尴尬,毕竟现在不同往日,溥仪也是有夜生活的,每天晚上玩到很晚回来,第二天还得接待王国维,实在是让溥仪有点心累,索性有好几次,溥仪都修书一封,让王国维别来了,什么事自己拿主意就好,别老是来请示自己。 不过溥仪还是在王国维这得到当老大的尊严的。 王国维想了一通,还是准备婉拒国学院院长一职,因为自己要搞研究,时间紧促,还是不干多余的事了。路过一处校舍的时候,王国维听到里面有同学的笑声,无聊之际就走过去看看,于是就看到了一个瘦皮候一样的老师,正在跟学生们讲课,这一听,差点让王国维气得半死。 瘦皮候一样的男人,穿着长袍,戴着金丝眼镜,在讲台上夸夸其谈。这个人名叫严不闻,是李济邀请过来给学生们讲课的,据说也是留学博士,而且之前在大夏大学任职,并且开办自己的产业,手下有一家报社,占据南方报界半壁江山。无论哪个名号都让人津津乐道,所以当知道他要来讲课的时候,学生们非常欢迎。 这也让瘦皮候的男人感受到了出生到现在几十年没有过的热烈欢迎,让他甚至有点飘飘欲仙,这就是受人尊重的老师!这位扮演严不闻的王七在讲台上夸夸其谈,说什么三国演义,说什么水浒传。将演义和历史混为一谈,还牵扯到封神。直接将一堂历史课变成了说书课。 老师当以学问为重,何为大学,学生们上大学又是为了学什么?总不能给学生们讲些小说,那还不如不上大学。 台上的王七给同学们说完一段书,然后同学们开始提问,有位同学对严不闻的产业很感兴趣,而且听说了点风声,据说严不闻手下的报馆才开始只是个小报馆,不过半年规模就这么大,着实不可思议。学生们想了解现在的商业模式。于是王七想了一会,就胡编乱造道:“咳咳,同学问我为什么我的报馆规模扩张的这么快!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人才,这个时代什么最贵?那就是人才,当初我三顾茅庐,请了一位小说家出山,就是靠他的一部小说,让我们报馆起死回生。” “庸生吗?” “啥生,对就是他,哈哈,同学们,没想到你们了解的还很透彻。之后我就瞅准机会,继续找了很多小说家,然后产业飞速起来。所以我告诉你们,现在是娱乐的时代,你看北京,天津哪个地方富人最多,还不是各种舞厅,大舞会。正儿八经新闻报纸不赚钱,还是小说赚钱。同学们,这就是我跟你们讲了半堂课三国的原因,你们现在明白我的用意了吧。”王七也说越高兴,满口胡扯,不过恰好学生们就爱听这个,平常被一群没什么表情的老学究教惯了,蓦然听到另一种调调,非常新鲜。 “好!”学生们听罢,立即鼓掌,为王七喝彩。 第三十三章 以“知识”的名号 “胡扯,简直就是胡扯,哪有把演义当成历史的。”王国维气愤难当。 “现在有钱就是爷,所以推翻清王朝对我们而言有利无弊,至少有钱人的地位得到了保障,所以大家要好好赚钱,多学点赚钱的道道,有钱才是大爷,这句话一点都没错。”王七在讲坛上夸夸其谈,自己在北京算不上顶尖有钱的,至少也算的撒很难过中等,几十万的家私,但很少有人尊敬自己,就因为自己钱来路不正,是绺窃过来的。王七不置可否,怎么赚钱不是赚,自己也是凭本事偷的钱,凭什么别人这么唧唧歪歪,自己有钱就应该受到别人尊重。王七此刻将内心的仇怨倾泻而出,非常爽快。 扭曲的价值观,反而受到在场学生们的喜欢,一时间学生们对这位看上去猥琐,实则非常有个性的老师刮目相看,“有钱就是爷”,这个观点也同样是在场多数学生们的心声。学生们无论是亲眼所见,还是通过报纸,都看过有钱人的纸醉金迷,定力不够的学生,自然产生向往。 王七看到学生们激动的反应,心中惊讶不已,原来教课这么简单?随便扯点犊子,给他们讲讲社会上的事,他们就如此感兴趣,同样王七被这么多学生欢迎,也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实实在在装了一回逼。 王国维在外听到王七一番谬论,着实生气,尤其是对于清王朝的贬低,让其非常愤怒。一个政权没有皇帝还叫什么政权?溥仪还没死,就有很多人冷嘲热讽,这算什么?不是欺君犯上?这位上课的老师,已经将传统的礼义廉耻丢到了脑后,教出来的必定是误入歧途的学生。 王国维正准备进去与这位瘦皮候老师辩驳一番,就被一人拦下:“先生,里面人正在上课,什么事等下课了再说?” 王国维一看,原来是李济,这位李同学非常不得了,年纪轻轻就是世界第一学府哈佛的博士,回国之后在清华国学院担当人类学讲师,而王国维曾经被邀请过担任国学院院长,不过王国维婉拒,虽然名义上地位平等。但实际,以多数人的看法,无论以年龄还是对于国学修养,王国维都要比李济高一等,这从李济没有排入王、赵、陈、梁是四大导师之列可见一斑。 李济作为海龟,在学识见识上已经不亚于老古董王国维,所以当李济回来之后,没有被列入清华一等导师的行列还是有点尴尬的。以至于之后等王国维跳湖自尽,梁启超行将就木的时候,李济就被傅斯年邀请去中央历史语言研究所第三组考古组主任,第一第二组分别是历史组和语言组由陈寅恪、赵元任负责。这时候李济才享受到和陈寅恪、赵元任相同的地位。 李济拦住暴怒的王国维,只是因为自己的理念比较先进,对于更多的想法有包容性。讲台上王七夸夸其谈,何况又是自己找过来讲课的人,就算讲的不好,自己也不能当面点破,而且对于“有钱就是爷”的理念,李济当然不赞同,但也能够理解,毕竟严不闻是个商人,不唯利是图怎么赚钱。 王国维看到李济拦住自己,问道:“是你邀请他过来授课的?” “对,此前已有人联系我筹划历史语言研究所的事项,这位是我们的投资人严不闻,而且也是个博学多才之辈,所以请他代为讲授一堂课,希望给学生们多多启发。”李济心平气和跟这位老学究、老古董讲着。现在清华学术界有两座大山,一个就是王国维,另一个就是梁启超,自己再怎么样,也得对他们客客气气。而且像王国维这样的老学究,是十分固执的,李济不期望自己能改变他的想法,只希望不要来捣乱就行。 王国维见李济笑嘻嘻,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国维只能将心中之火忍下:“好,不过此人有些想法不是很好,需要提点一下,否则教坏学生就不好了。” 王国维说完,就透过洞开的门看了看里面那个授课的人,人心不古,不是什么忠义之辈。转身就走,一旁的李济目送着王国维离开,自己也松了口气,自己在校舍外旁听了一会,李济只觉得这严不闻好像没什么学识,似乎配不上大学老师的名头,,因为之前听说是大夏大学哲学老师。不过李济现在也无所谓了,他需要的是严不闻的投资,学术就让他们来搞就行。 不过一会,终于下课,而课堂上王七讲课的受欢迎程度让李济非常诧异了,学生们都高高兴兴和王七告别。这王七也十分有意思,眼睛瞄了几个女学生,舔了舔舌头,当然这小动作被李济收入心中。从前两天第一次和严不闻见面,一直到现在,李济发现此人有点就是满口胡诌,缺点倒是一堆,和自己书信交流的人简直不是同一个,如果不是他提供的证明,李济都怀疑是不是认错人了。 王七的小气以及无意间暴露出的屌丝气息,让李济非常厌恶,无奈资金匮乏,只能顺着王七心意来。 “严先生,今天授课感觉如何?比之在大夏大学又如何?”李济与王七两人倘佯在校舍之间的小道中,李济笑问。 王七瞬间听明白了,之前也了解过这严不闻是个大学老师。于是随口胡诌:“感觉还不错,学生们很热情,不过学生们好像没学到什么知识。改天我再给他们讲讲课,让他们多学一点,嗯,知识。” 王七笑道,王七心中的知识,只是演义小说,他课堂上提问了几个人,发现同学们对《三国演义》了解还不是很透彻嘛,这怎么行,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年轻时候就得学学三国嘛。知识层面跟不上王七,交流起来就困难很多,所以王七有意提高学生们的知识水平。这几天王七也学了不少专业术语,于是就把小说套上了‘知识’的名号,因为这样听起来专业! 第三十四章 夜黑杀人 自从进入清华园,王七也在不断变化,从说话水平开始改变,不能用自己当小绺那种通俗化讲,什么都得扯上属于,王七自己认为,这是灵魂的升华。王七也开始看一下名著,只是为了提升素养,看不看得懂两说,学上面人说话还是可以。 王七这种装模作样,依葫芦画瓢的行为,还真蒙住了不少人,虽然模仿的不到位,但见过的人都把他当成了一种个性,毕竟大学老师里个性鲜明的很多。李济也就不在意,与王七相处这几天,李济也算摸准了他的脾气,只要是能露脸的场合,王七是一个不落,而且特别喜欢装腔作势,这也算他的特色了。 王七很快转换了自己的角色,但心中还有一个疙瘩,就是真正的严不闻。这段时间他的三哥,李三一直找严不闻的踪迹,出动了大量的眼线,而且王七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严不闻和于黑徒弟于碗来往密切,可能突破口就在这边。于是今天一大早几个人带着严不闻画像就去了于黑住所四处蹲点,总算遇到了于碗,之后跟着于碗找到了严不闻的确切所在地。 好啊,王七得到消息后,心里面一笑。 “兄弟,这可就对不住了,世上只有一个严不闻,只有你死了,我才名正言顺。”王七冷冷一笑,从清华园回到住所就联系上了李三。 “放心吧,他活不过今天晚上,而且今天晚上我一走,估计得出去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回来。”李三拍拍胸脯,随后王七喊住李三吃了一顿饭后,李三就急匆匆走开。迅速出门,钻入夜幕中,今天晚上的行动已经说的山万无一失,李三加上四个个打手,李三本来就是混黑道的,平常有自己的码头,随便找四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由李三领头,诸人各自喝了一杯酒后,拿着刀,跟随李三后面往严不闻的住所逼近。时间逐渐到了八点,夜空越来越黑,黑夜中急行的队伍充满杀气,等不到九点,这些人就已经包围了严不闻的住所,动作非常迅速,看来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紧接着就两个人一蹲,后面的人踩在前面两人肩膀上,直接上墙,然后上墙的再将下面的人拉上去,很快这五人就静悄悄的潜入庭院之中。 庭院内,一间屋子亮着灯光,而这间屋也是他们调查出来是严不闻住的房间,所以诸人,缓步走过去,务必将其迅速击杀。 “这铁疙瘩怎么玩啊?”不久前,还在这间屋子内严不闻和于碗对着《小小报社》弄过来的照相机捣鼓着,这照相机非常古董,有个非常大的曝光器,剩下的拍摄装备也十分大,所以拍照片的时候得两个人合作,起码一个人拿着笔纸准备采访稿,另一个人扛着器材。想到这当记者还真不容易,是个体力活。不像今后的数码或者单反,一个人就能搞定。 “你别动,做好一点。”严不闻让于碗老老实实坐在饭桌旁的凳子上,然后放置好照相机,让于碗对着照相机,自己拿着照相机对着拍摄。操作手法很简单,随着一阵亮光,于碗吓得差点跳起来。照相机也就将于碗惊吓的面容拍了下来,剩下的就要洗胶卷。 “这还挺好玩的,拍好了吗?让我看看。”于碗走过来,想看看拍成什么样了,于是两个人开始洗胶卷,不过要等到明天才能看到,于碗耸拉着脑袋:“那就明天看吧,对了那个小绺找到了吗?” 于碗问道,这简直就是小绺界的耻辱,身为小绺竟然还被另一个小绺给偷了。于碗非常不能忍,是谁敢在她头上动土? “没找到,不过我找了个帮手过来,想必那小绺肯定不敢过来了。”严不闻一笑,北京的小绺还真多,自己昨天晚上回到屋内就发现被窃了,家里被翻的乱七八糟,还好家里没钱,不然就亏大了。于是今天严不闻特地去找了个帮手,严不闻一招唤,一条狗从外面爬了进来,严不闻走过去将狗抱起来,这条小狗不大,但是挺可爱,是一条正宗的中华田园犬。早上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估计才一两个月大,严不闻顺带就带了回来,看家。 “你这条狗未免也太小了吧。能拦得住谁呀,不过还挺可爱的,小狗过来。”于碗从严不闻手中抱过小狗,然后放在地上,“喊这位爸爸。” 严不闻也是跟于碗开个玩笑,真正能防御小绺的而是严不闻设下的几个陷阱,其中有好几个猎人兽夹,猛兽踩上去都能脱一层皮,人踩上去可能直接夹到小腿骨头里,非常恐怖的陷阱,除此之外还有地下挖的几个小坑,里面有一些尖刺等等,人一脚踩进去,整个脚面都会被刺穿。这些爷只算给小绺一个教训,严不闻也不想取他们性命,所以也没有在涂毒之类。 正当于碗逗小狗的时候,严不闻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窗外一个黑影闪过,严不闻赶紧拉着于碗走到窗边,然后让于碗钻进床底下:“别动。” “你干什么?”于碗抱着狗,完全不知道严不闻想干什么? “有人。”严不闻低声道,于碗立马闭嘴,抱着狗赶紧钻入床下,而严不闻也迅速将灯熄灭,然后站到门后。就在灯熄灭的那一刹那,一个人猛地踹开房门冲了进来,手中提着大刀,借着月光,刀锋一寒。 之后另外又有四人冲了进来,这些人二话不说,对着床就是一顿乱砍,之后将床上被子一掀,发现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这才发现上当。 “妈的,人呢,刚才还在这,而且刚才灯还亮着的,现在人怎么不见了?”李三诧异看着四周,屋内月光进不来,一时间他们都陷入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 “汪!”而这时,房间内以李三为首的五人突然听到了一声狗叫,这声狗叫来自于……床底?李三不由蹲了下去。 第三十五章 挟持 “你叫什么?”于碗吓了一跳,刚才有人冲进来的时候,于碗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粗略估计,起码四五人,这些人声音凶悍,而且有明晃晃的反光,想必手中肯定拿着什么利刃,而且这些人非常凶悍,直接拿着利刃对着床一顿乱砍。于碗感觉到头上的床板都快被砍断了,于碗大气不敢出,但抱着的狗就不那么配合了,被于碗捂的慌,狗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就是这一声狗叫,让冲进来的人发现了目标。 李三一边蹲下去,一边道:“你把灯点开。”普通的电灯,找到开关就可以,于是一人开始在房间里找开关,剩下三人四处张望,但今天晚上实在是太黑,月亮也只露出一小块,只从门外照射进来一点,里面只能大致看到家具模样,具体什么都看不清。 “好。”那人四处摸索,一般而言灯的开关都在门口,于是此人摸索到门口,终于摸到了墙上一个坚硬的东西,这就是开关了,那人一笑,刚才还看到里面有灯光,转瞬间就熄灭了,那人肯定没跑,就在房间里,只要灯一打开,他们还想往哪跑。 “嘿嘿。”李三蹲了下去,坚硬的如同铁块的手抓紧了一把锋利的砍刀,逐渐将垂下的床毯掀开,骤然就发现里面一个人影,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李三大喜:“好啊,让我好找,出来吧。” 就在这时,李三突然听到身后冷冰冰的一个声音:“别动。” “别动?还有人?”李三不以为意,吓唬谁啊,别动,你以为你有枪?李三不以为意,继续对着床下的人笑道:“快出来吧,小宝贝,别躲着藏着了。” “汪!”一声狗叫,李三猝不及防,就被黑暗中冲出来的一条狗咬到了手,李三吃疼,一把甩开,狗惨叫一声就被摔倒了墙角,而里面的人也骤然起身掀开床板,朝李三砸了过去。 “妈的,兄弟们,赶紧动手,一个都别给我放走喽。”李三被床板撞到了头,直接被压住,而这还只算开始,紧接着就感觉到一阵疼痛,自己的脑袋被猛地砸了一下。李三愤怒难当,大吼道,但让李三更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随着自己一声大喊,剩下的人都朝着声音来源冲了过去,但没想到一声响彻夜空的枪响,还有一声凄厉的惨叫,让他的心瞬间像进入了冰窖中,冷的透心凉。 “还敢动吗?”又是一声冷冰冰的声音。 “不动,我不动。”李三赶紧道,之后就看到房间里面瞬间一阵光亮,有人将灯打开,而李三四处张望下,房间里的景象让他骇然,一个自己的兄弟倒在血泊中,还有一个脖子和头呈现奇怪的弧度,像是脖子直接被人扭断,两个人呈现一个“t”字形倒在地上,而还剩两个人战战兢兢举着刀一动不敢动,眼睛看着李三,他们本来就是亡命之徒,只认钱,不认命,只要李三一声令下,他们不惜一死也会朝那人扑过去。 李三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自己带过来的四个人,瞬间死了两个。而击杀这两人的那个男人正冷酷的盯着他看,手中拿着一把银白色的手枪。 “老实一点,你们是谁?为什么过来谋害我们?”手中拿着银白色手枪的正是严不闻,刚才趁屋内黑暗,一人摸索过来的时候,直接扭断脖子,这一招是跟方珏学的。另外还有人不识抬举,听到自己警告,还敢动,自己于是一枪打过去,没想到直接射中脑门,一枪击杀,但这也是好事,至少震慑住了面前这群亡命之徒。 严不闻自认为自己在北京没有仇家,而按照严不闻的装扮也不像是有钱人,这些人不为仇,不为钱,那来谋杀自己干什么?自己的身份在北京基本上无人所知,莫非是于碗的仇家? “哼!你才是小宝贝。”于碗瞪了李三一眼,然后看到李三高高举起的长刀,“放下吧,你!” 于碗一个高踢腿,脚尖踢到李三的手腕处,李三吃痛,手一松,刀就往地面掉落而去。于碗收起腿,拍拍手,这人没什么本事还敢来谋杀他们。 “连抓刀都抓不稳,还装什么杀手?”于碗一笑,才准备去角落将被摔得半死的小狗抱起来,李三蓦然冷笑一声,掉落的刀呈现一个圆弧,等离地只有三十公分之际,李三提脚一掂,正好踢到刀柄顶端,刀瞬间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李三左手一出,抓住刀柄,右手成爪,抓住于碗后背衣服,直接将于碗给拉了回来,紧接着刀就架在了于碗喉咙处。 “哎,小心!”李三动作实在太快,严不闻只来得及说一句话,于碗就被抓住。随后李三将于碗架到面前,正对着严不闻,笑道:“嘿嘿,小宝贝,还不是落到我手上。你还真有枪,那你现在开枪啊,看看是你死的快,还是她死得快。” 李三接着在于碗脖子旁,闻了一口,一脸舒适道:“还挺香,小姑娘,你不是说我拿不稳刀嘛,现在我就给你看看刀是怎么个拿法?” 于碗的喉咙被李三隔开一道小伤口,于碗赶紧道:“哎,你可别乱来啊,我要是出了事,他手里面可是有枪,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你们也看到了,他杀人不眨眼的,刚才就杀了你们两个人。” 严不闻举着枪,笑道:“我跟她认识没多长时间,没什么感情。我初来乍到北京,应该没得罪过几位大哥,你们应该是来找她的,你们有什么恩怨就跟她算账吧,我先走了。” 于碗听到严不闻这话,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就这么放着我不管了。哎,各位大哥,有事好好商量,我也是挺无辜的,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哥们,有的话,我道歉就是了,大不了赔钱,杀了我也没什么意义吧。” 于碗挣扎了一下,根本挣脱不开,自己虽然也是练过功夫的,身体柔韧性非常好。但后面抓住自己的人,手指简直不是肉做的,而是铁爪,抓住,自己就动弹不得。 李三道:“今天我们不是为你而来,而是为他而来,所以就委屈你了,等杀了他,晚上再好好疼爱你,我的宝贝。” 第三十六章 陷阱发威 “呕。”于碗干呕一声,李三年纪不小,而且脸上的皮肤都已经皱起来,非常可怖,被这么一个人近身,还不断的嗅自己的体香,想想就觉得恶心。于碗无奈,只能求救似的看向严不闻,不过严不闻很快就往后走,还没等李三话说完,严不闻已经后撤着出了房门。等李三说完,严不闻才惊诧的发现,这几个人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这让严不闻非常莫名其妙, 我来北京才几天,也没得罪过谁?难道是上次于碗师伯?不过也不太可能,于碗他们欠他的钱,怎么说来也不会安排杀手杀他们,毕竟他们一死,钱就要不回来了,按照于碗所说,他师傅只管挖坑不管埋的,只借钱不还钱,所以还钱都得她来。如果不是,严不闻实在想不通到底谁要杀自己。在这关头,严不闻也没空想,既然他们是冲自己来的就好办了,那为了抓到自己肯定不会伤害于碗。 于是等李三话说完,严不闻就已经离开房间,钻入黑夜中。而李三万万没想到,严不闻竟然完全没管这个小妞,自己倒是先溜走了,这让李三焦急万分,赶紧让仅剩下的两个人追上去。 “妈的,这小子怎么溜这么快?你们是不是朋友,怎么他直接丢下你不管了?”李三抓住于碗质问道,一男一女深更半夜同处一室,少说也有点奸情,怎么严不闻跑那么快?看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于碗也很失望,危险的时候,严不闻丢下她,已经让她失望透顶:“现在不是朋友了。” “你们赶紧追上去,务必将此人击杀。”李三眼神一狠,自己这次过来要是杀不了他,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没碰到他边就被杀了两个。而准备追上去的人也非常小心谨慎,因为严不闻手中有枪。 “既然我和他不是朋友了,你把我放了吧,我也没有价值了。”于碗有点失落但还有点开心,自己也很冤枉,他们是来找严不闻的,牵扯到她头上就有点过了。但于碗漏考虑了一点,他们是专门来杀人的,怎么可能放人,就算于碗和严不闻没关系,那谁又知道你们不是作戏?李三并不打算放了于碗,而是拽着于碗,走到了外面,大声道:“我知道你不会走的,这样吧,我不管这小妞和你什么关系,我数到十,如果你不出现,我就在她身上切开一道口子。如果我又数到十,你还不出现,我再割一道,等我数到一百的时候,我会直接杀了她,反正也和你没关系,死了也就死了。” 李三心中猜测,从严不闻的身份证明和函授,书信当中可以了解到,这家伙是个商人,俗话说无商不奸,所以李三心中骤然冒出一个想法,严不闻是不是骗自己,和于碗演的一出戏。 极有可能!以至李三想出这个办法,反正都抓到了于碗,不利用一下,白不利用。李三倒是舍不得这小妞,长得挺俊俏,要是身上多了很多伤口,可就不好看了。但与严不闻的性命比起来,李三还是得狠下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逮住严不闻,就得抛出点饵料。 于碗惊恐道:“大哥,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啊。” 李三凶狠道:“你要怪,就怪你今天晚上跟他在一块,我不拿你开刀,拿谁开刀,总不能我这弟兄都白死了?小宝贝,别怕,我会轻点动手的。” 李三凶狠过后,反而有种温柔,手撩着于碗的头发。于碗也是非常恶心李三,但性命在他手中,由不得自己不老实。 “一!” …… “五!” “六!” 李三一字一顿数着,而自己的刀也开始在于碗身上划拉着,只要一数到十,一刀立马下去。于碗看到明晃晃的刀在自己眼前晃悠,非常紧张,以及害怕,这一把砍刀比自己的腰都粗,一刀下去,不知道捅到哪?可能自己都直接没命了。 “七!” 李三停顿了一下,随后数到:“八!” 而这时候只听到一声惨叫,然后一声枪响,随后而来,惨叫瞬间消失。李三心中一咯噔,想必又有一位弟兄被杀,李三赶紧挟持于碗往声音来源过去,一边过去,还一边继续数,终于,李三数到了:“十!”严不闻没有出现,李三直接一刀下去,于碗惨叫一声,后背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李三将刀从于碗衣服中切了出来,看着上面的血迹,闻了一闻,笑道:“小宝贝,你的血也是香的,我倒是有点舍不得这么折磨你了。” “你干脆把我杀了。”于碗瞪着李三,刚才的疼痛刺激了于碗的神经,让她从一开始的恐惧变得无所畏惧。反而激发了于碗斗狠之心。 李三道:“杀了你,我可舍不得,我要的是严不闻的命。” “又重新开始了,小子,你最好出来,不然这小妞可就得被我折磨致死。”李三大声道,但就在这时,随着咔嚓一声,另一声惨叫传来,李三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直到李三惊恐的架着于碗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一人双腿陷入地面,脑袋上不断冒出鲜血。另外一人则踩着一个巨型捕兽夹,正在痛苦的求救,这捕兽夹非常凶狠,差点将这个的腿夹断。唯一仅剩的这人用尽全力将捕兽夹扳开,但还没来得及高兴,脑袋就被一把手枪顶上。 “不许动,不然杀了你!”那人身后有一人从黑暗中现身,笑着看向李三,“那好,我也给你个选择,我数三声,如果你不放了她,我就用这把刀在他身上割一块肉,如果数到十,你还不放,我就将他整个脑袋割下来。”严不闻将掉落到地上的一把砍刀捡了起来,在手中晃了一圈,接着架到那人肩膀上。这么长时间以来,严不闻已经尽力克制自己对于死人的恐惧感,危急关头,严不闻已经能完全克制自己的杀人的恐惧情绪。 第三十七章 恐怖的严不闻 “嘿,大哥,饶命,饶命,我们无怨无仇,今天晚上算个误会,改日一定登门谢罪。”被严不闻用刀架住自己脖子的人赶紧求饶道。亡命之徒,根本不惜命,但也分情况,只要能有一丝还手余地,都会直接与敌人拼命。现在,情况骤变,自己被人用刀架脖子上,根本没有反杀可能,这已经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而是单方面的屠杀。硬要逞硬,已经完全没了必要。 “要杀就杀吧,如此废物,兄弟,你的钱我会送至你家,你安心走吧。”李三一笑,接着看向严不闻,“今天我们是为你而来,没想到尽然折了这么多人,才开始我们是小瞧了你。” 严不闻见李三完全有恃无恐,自己也非常无奈,只能抓住那人的头颅,然后一扭,咔嚓一声,脖子直接被扭断,这一招严不闻也学了很久,是方珏交给严不闻的一套必杀技里面一招。人体组织非常坚韧,如果不加以练习,凭平常的手腕力量,根本无法瞬间扭断,严不闻也是学了很久,从一开始的手腕力量训练,到最后用木桩练习,本来只是作为一种防身手段,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你!”李三震惊不已,这人还是读书人吗?怎么下手这么狠,难道是王七给的假消息?明明履历上只是个普通商人,也是个普通读书人,在大学任教,按理来说应该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这么心狠手辣,不留后路,全部击杀。 “好狠的人啊,杀了我四个兄弟,好,现在我非杀你不可了。”李三咬牙切齿,他简直就不是人简直就是恶魔,自己杀人还可能犹豫一下,他竟然完全不犹豫,直截了当,全部杀了,这种人简直恐怖。 严不闻将刀往后一别,然后将那把银白色手枪拿了出来,里面还有两发子弹,才开始方珏交给自己的时候只有七发子弹,本来只是作为防身所用,根本不是搞暗杀,所以子弹数量也就满满一个弹匣,七发。恐怕上一任的主人云立,也只是贴身带着,根本没机会用。到严不闻这,现在已经用了五发,仅剩两发。 严不闻举枪对准了李三,道:“非杀我不可?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决定杀不杀你,我有枪,而你没有,你以为用刀能快的过我的枪?”严不闻好笑道,李三将于碗推到面前挡枪,而自己则缩在后面,仔细透过于碗手臂和身体的缝隙观察局面。 “呕!”严不闻忍不住内心一阵翻滚,随后啐了一口,强行将呕吐的冲动压将下去。还好在黑夜之中,面前这位杀手根本看不见,不然很容易给他看出破绽。狠人只能用狠人治,自己连杀四人,已经给这位杀手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将恐怖打入了他的体内。 虽然能克制住杀人的恐惧,但控住不住血液飞溅产生的恶心感。 “枪虽然快,但在黑夜中,你也无法瞄准吧,好,既然你对这小妞的命不在乎,我也就先将她杀了,再杀了你。”李三冷笑一声,随后刀锋一寒,于碗连忙喊道:“大哥,好商量,好商量。” 紧接着就听到于碗一声惨叫,严不闻可以看到面前两个黑影倒下了一个,之后另一个黑影迅速窜入黑暗中,严不闻提着枪,赶紧跑过去,就发现于碗浑身是血的躺倒在地上。严不闻内心紧张道:“这些麻烦了,没想到彻底惹恼了他。对不起,如果有来生,再给你赔礼道歉。” “哈哈,还有功夫关心这小妞,你都要死了。”一个声音在严不闻后面出现,严不闻心里面一惊,甩手就是一枪,但很可惜,没有命中。紧接着严不闻就听到一阵风声,一个黑影冲过来,提着一把森寒砍刀,一刀朝自己手臂砍过来,严不闻赶紧将手缩回,否则这一刀的力道可能直接将自己的手臂砍断。 李三非常狡猾,这一刀对准的就是严不闻拿枪的那只手。一刀落空后,不等严不闻开另一枪,直接冲过来将严不闻手上的枪踢飞。 “妈的!”严不闻的手被踢中,顿时自己的手就麻了,这一脚非常快而且狠。严不闻赶紧往后一撤,一刀直接砍到了地面上,噌的一声,砍到地面的石头,冒出一段火花。 哐,金属交鸣之声传来,严不闻急忙之间抽出的刀,挡住了李三最为凶狠的一刀劈砍。 翁!严不闻只感觉自己持刀的左臂一阵酸疼,然后退后了好几步才化解李三的力量,没想到这个瘦高的男人,竟然爆发出的力量这么强大。严不闻继右手被踢麻之后,左臂也麻了,只能强忍着,两只手将刀举起来,然后就感觉到身旁一阵风,又是寒光一道,从旁边出现,严不闻两只手握刀挡住了一下,身体也随后往另一边撤退了好几步。 “这不是个办法?这人力量实在太强,跟他对拼完全拼不过。” 此人肯定是练武出生,对付自己这种半吊子再轻松不过。严不闻退了好几步后,想到了什么赶紧往一边跑,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之前布置下来用来防小绺的陷阱,没想到自己无心之举措,竟然能在晚上屡次三番救了自己的性命。如果下次遇到那小绺,自己非但不能怪他,还得感谢他,莫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有如此防备。 “还想跑?”那人拈起一块砖头,直接朝严不闻逃跑的方向扔过来,嗖的一声,直接击中严不闻的小腿,噗的一声,严不闻了跪倒在地,而后面的人也步步紧逼上来。 “好运气。”李三笑了笑,提着一把刀就走了过来,看着严不闻跪倒在地,刚才那一转头,看样子让他失去了逃跑的能力。 “今天你非死不可了。”李三笑了一声,走到严不闻面前准备一刀下去,可没想到的是,严不闻反手一刀,刀割在他小腿处,瞬间血花四溅,李三一个不稳,往后面倒去。 而就在这时,让李三更加愤怒,恐惧的还在后头,自己慌忙撑住,但没想到自己一脚踏进了捕兽夹当中,啪的一声,自己重心完全不稳,一条腿受伤,另一条腿还在捕兽夹里。李三强撑着站着,用自己全身的力气一刀朝面前这男人砍过去:“妈的,你去死吧。” 噗!如同开了囊的西瓜,里面红色的囊全部露了出来。 第三十八章 两人之间的隔阂 “喔喔喔!”天还没亮,公鸡已经开始鸣叫。一处院落中一个男人正清洗这地面上的血迹,这处地方虽然偏僻,但周围并不是没有人住,晚上虽然没有人敢出来,但到了第二天肯定有人好奇会过来询问。紧接着就容易将警署的人引过来,所以必须要不留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嗯?我没死?”于碗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愣了几分钟才发现自己没死的事实,然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而后就觉得身上非常疼,具体胸前,背后,还有脑后,疼的于碗动一点身体就觉得疼。于碗一点一点移动着,还好手臂没事,于是就打算将被子掀开一点,自己爬起来,但没想到的是,一掀开被子,就发现自己上半身裸(禁)露在外面,两个不算丰满但还算挺翘的小白兔,像两个包子一样挺立在那边,瞬间于碗脸就红了,随之而后就是一声尖叫! “啊!” “怎么了?”一个男人从外面跑了进来,惊讶的看着于碗,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体格不错啊。” “你,你,你!你为什么脱掉我衣服?”于碗看着面前这人,严不闻,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于碗现在心里面一肚子火:“我衣服呢?” 严不闻道:“我劝你现在别起来,你身上有三处刀伤,还有脑后有一处淤伤,最好别乱动,不然伤口裂开,愈合有留下刀痕就不好了。” 严不闻道,昨天晚上的时候将于碗抱进来,只是用预备的金疮药涂抹了一下,伤口包扎的很简陋,如果可以今天却是要找个医生过来,好好看一下,不然身上留下伤痕是很丑的,尤其是对于碗这个女孩子来说。 “是你给我换药的?”于碗摸着脑袋,还很疼,自己只记得昨天晚上被好几个人追杀,之后自己被一个人挟持,然后那人要杀自己,最后就是自己脑袋一晕,什么都记不得了,看来那个人没有对自己下死手。原因嘛,于碗想到那人贴着自己耳边呼吸,就感觉到恶心,一把年纪,怎么有脸喊别人“小宝贝”的? “除了我,还有谁?别不识好人心啊。”严不闻看着于碗将自己的枕头举了起来,连忙跳了出去,“你自己好好养伤,我也是情不得已,你的衣服上面全是血迹,只能换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没看到。还有你有伤在身,别动怒,不然对伤口愈合不好。”严不闻说完就跑了出去,任由于碗在房间里面生气,自己说的确实是实话。其实本可以不用将于碗的上衣全部脱掉,可血迹实在太多,需要清洗一番,还好于碗的裤子没多少血,不然连裤子一块脱,不知道于碗现在气成什么样。 “你起码给我一套衣服啊。”于碗喊道。严不闻赶紧将自己的一身棉袄丢了过去,然后还叮嘱,于碗别乱动,等会会去找大夫过来,上过药后过段时间再起来。 之后严不闻就去院子里继续清洗血迹,昨天夜晚,院子里面死了五个人,非常惊险。若不是最后将那个会武功的人引到自己预先设计好的陷阱中,保不得自己就要死在他手里。清洗完之后,严不闻赶紧在院落四处重新布置好陷阱,当时情急,根本么机会问他们为何要杀自己,而且看他们样子,定然也不会说。现在死了,更无从对证,严不闻只能认为是自己的仇家,但具体是哪个仇家,严不闻也是非常迷茫,因为自己确实没有和谁有过血海深仇。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自己。证明一开始猜想是于碗的仇家是错误的。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严不闻感慨一声:无语。 等天亮的时候,于碗也爬了起来,觉得身体好多了,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往院落里面走。 严不闻道:“你想干什么?” “上个厕所!”于碗不高兴理睬严不闻,这人昨天完全不管自己死活,自己想起来就生气,自然也不想搭理他。 “嗯!”严不闻点点头,就让她去了,随后猛然惊醒,连忙赶过去,但已经晚了,于碗已经打开厕所门,进去了,随后等了一会,于碗就出来了,一步一步又回到房间。严不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粪池里面有五具尸体,如果于碗进去之后看见,看到下面有几个人漂着,岂不是要崩溃。 …… “拿过来,不要你管。”街道上,严不闻拿着相机,而于碗拎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设备,箱子沉重,于碗伤势还没好,拎起来有点吃力,一晃一晃,严不闻赶紧过去帮忙,而于碗就像吃了炸药一样,很暴躁。于是严不闻不跟于碗可惜,直接将箱子抢了过来,让于碗一个人拿着相机。今天《小小日报》有任务,去清华园拍摄一个讲师的演讲,据说是上海来的知名商人,传授经商的经验,一时间商学院的都去了,研究经济的也去了,上到讲师,主任,下到学生,扫地工都趁热闹过去瞧瞧。 理论学习的再多,也不如实践。所以受到众多学生。老师的追捧是有道理的,大家都想听一听真正的市场是什么样的。 严不闻和于碗一边走,严不闻一边解释道:“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主要原因就是他们都是杀手,如果我太关心你,他们就会拿你做文章,到时候你的境遇就更加危险。如果我开始表现出无所谓,那么他们就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们反而更加安全。你明白吗?” 于碗停下脚步,道:“我只明白,当时你说不管我死活的声音是很冷酷的。” “唉。”严不闻叹了口气,让于碗接受这个确实有点困难,两个人就这么产生了隔阂。现在严不闻和于碗又成了一种单纯的关系,严不闻想办法找到自己的资料,而于碗则帮着严不闻找到,之后严不闻借钱,于碗收钱还债就这么简单,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如果严不闻没有还债的能力,或许已经铁定被于碗丢弃。在这之前,严不闻需要想清楚如何生活下去,期间就是写点小说,当个记者,赚取点生活费,以及房租! 第三十九章 不管事的军爷 “昨天夜里,这里有枪声。”一人领着两名身穿警服的人在胡同中穿梭,这两名警探有点不耐烦,打着哈欠,自己早上才醒,就有人报警,说是昨天晚上有枪声,还有人的惨叫,估计发生了命案。 于是两名警探就跟着这位报警的人一块过来,昨天夜里睡得晚,才醒也是到了九点多钟。两名警探本来不打算管,现在北京城一天不死几十个人那就不叫北京,反正也习惯了,但明面上的文章还是得做,现在是民国,以民为本,人家报警总不能不去吧。 两名警探四下观望,看了看,这里非常偏僻,周围的住家不超过三户,其中报警的这名住户就是其中一家,剩下两家基本都没人住,这两家中一家人很少出现,另一家貌似将屋子出租给了其他人。 “那就是应该是这家了?”两名警探站在门前,分析了一下,三家中只有两家目前有人,不是这名报警的,那只可能是这家将房屋出租出去的,房主不在,直接找上门。两名警探将手放在门上,准备敲门的时候,犹豫了一番,随后相互之间看了一眼,两个人都想到一块去了,握紧腰间手枪的同时,心中有种惧怕感。 真如这报警的人所说,有枪声,岂不是里面的人有枪,自己贸然进去,让里面的人警惕起来,要是发现什么蜘丝马迹,弄不好还会跟他们一阵火拼。他们也会想办法杀人灭口,这等,如此进去,不妥。两人将手放下,随后转身便走:“我们知道了,不过里面的人持有枪械,我们两人进去未免太冒险,回去之后我调动整个班组过来,你安心在家等着便可。” “军爷,人命关天哪。” “废话,我当然知道,等会再过来,如果真出了人命案,他定然跑不了。”两名警探不再搭理,马不停蹄的往回走,仅留下报警的那人。那人看了看锁的好好的门,心中一瘆,也赶紧走。 人命关天,人命关天,自己的命才关天!两名警探一走,就打算不再管,死了清净,街上一天都能饿死好几个逃难的,死点人算什么?自己已经来过,已经尽力,对得起自己这身皮了。 …… 而在另一边,王七已经准备妥当,今天是个好日子,是个露脸的好机会,而且昨天晚上什么动静都没有,证明李三行动成功,自己再无后顾之忧。王七穿上长袍,戴上金丝眼镜,将头发梳的锃光瓦亮,拿着帽子,就出了门,坐车早早来到清华园。 “严不闻哪,严不闻,现在你的所有东西都归我所有了。”财产,名声,这些王七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全部归属于自己。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不过几十万,还不超过四十万,现在算上严不闻的银票、以及账户里的钱,总共都一百万之多,这么多钱,是个人都得动点心思。 只不过银票里面的钱好取,户名里面的钱就有点难取了,不仅需要身份证明,还需要手写一份申请,毕竟一百万是个大数目,银行业为了保险起见。之后还得联系上海那边存入的开户行,让他联系户主亲属,确保是本人所取之后,才能放款。这种吃不着的感觉让王七很不是滋味,这几天除了学习严不闻的字迹外,还在关注报纸新闻。 孙传芳都快跑路了,上海估计马上就要被攻下。王七的直觉非常准,果然半个月后,也就三月下旬,上海就已经交到革命军手里头了。 实在没办法,能弄到十几万,也算可以。王七如此想着,煮熟的鸭子就放在自己面前,却吃不到,让他很不是滋味。突然想到一点,王七猛地一拍头:哎呀,完了,晚了,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哎呀,真是脑子有病。如果不让李三将严不闻击杀,转而要挟,岂不是能将严不闻账户里的一百万全部弄到手。 自己光想着杀人灭口,可没想到这点。王七后悔不已,心中思索了一番,觉得不妥当,连忙赶往李三的住处。演讲是下午,还来得及,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遇到李济,李济见王七如此行色匆匆,问道:“严先生,有什么事吗?” “无事,无事,需要出去一趟。”王七非常急,要是李三没动手,那还好办。 “哎,等等,这是寄给你的信,全部寄到大学传达室了,你收着吧。”李济将信件交给严不闻,八封家信,从上海寄过来的有六封,还有两封从天津寄过来,看寄信人的名字,都是女人名。李济也只看了两眼,就交给王七,王七更是懒得看,随手一揣,就夺路而去。 “嘿,这人有意思,家信都不急着看吗?我可听说,现在上海马上就要被攻陷了,他不急吗?”李济还打算提醒王七要将上海的家属,亲人接出来,但王七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自己跑走。李济也是诧异,将肚子里的话憋回去。 王七一路狂奔,终于,一个小时后,来到李三的住处,大门紧闭,王七来了个背靠墙壁脚蹬墙的上墙方式,一翻身就进入了李三的院落中:“三哥,在吗?” “三哥?” 王七来到中堂,推开门后发现里面整整齐齐,一封书信放在桌上。 来人,亲启! 王七将信件打开,一行行看了下去,心中顿时哇凉哇凉的:“三哥已经成功了。” 这封信就是来告诉来访的客人,自己有点事出去一趟。表面文章,深层意思,王七能懂,就是已经杀了人,为了不招惹麻烦,需要出去躲一趟。 “也罢,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先联系那家银行经理,看看总共需要多少证明,我混了这么多年的江湖,伪造个证件算什么?”王七无奈一笑,之后赶紧离开李三的住所,往清华园而去,期间还不忘将严不闻的家信拆开看了一下。八封信件笔迹都很清秀,根据上面的字里行间,有一个称呼严不闻为:“老公”。想必是他的妻子,另一个称呼他是:“姑爷”,想必是娘家的人。还有两个人称呼是:“先生”,想必是他的学生,不过不同的是,称呼:“先生”的有三封,两封是来自天津,还有一封来自上海。 第四十章 两不相欠 “朵朵,小蓉,阮玲玉,还有这位苏文瑾,看样子都是年轻貌美的女性,字迹娟秀,非常不错。”王七赞叹道,一边还一字一顿咬文爵字,频频点头,似乎能从字迹中看出写字的人是什么样? “想不到,想不到,这不是当代贾宝玉嘛,全是女人寄过来的信。” 王七将信件打开,先看看这苏文瑾的女人写了什么:“承蒙邀请,感觉和王国维先生,梁启超先生一起共事,非常荣幸,我们年纪还轻,有机会跟这两个文学泰斗一样的人物学习,感到非常高兴,如无意外,将会在四月初抵达北京……” 哦?还过来,这……王七砸吧着嘴,要是过来后他们找不到严不闻,那会怎么样?最麻烦不过报警,不过现在警探可没闲工夫管他们这桩闲事。不过,他们会来到这学校,然后跟别人一对,揭穿自己假冒的身份也十分麻烦。算了,还有大半个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坏的打算就是让李三再次下杀手,而心中所称呼的是“我们”,就是不知道这“我们”到底有多少人了。 接着王七又拆开称呼严不闻为“先生”的另一个人的那封信,阮玲玉?这名字似乎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但王七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当然,现在阮玲玉四处跑戏,光去年就接了三部电影,已经上映两部,报纸都登出来了,王七见过也正常。 “相别已经一个多月,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在北京生活的安分否,上次在天津和你置气,不知道你还生气吗?到现在,你喜欢谁,或者和谁结婚,我都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成长……” 哦?情感纠纷很多嘛,看来严不闻也是个花花公子,大妹子,你别莺莺啼啼的了,要么你找我来,我好好疼你一番?王七学着女人的口气,捏着嗓子:“哎呀,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我可是想你想的很哪,你喜欢谁,或者和谁结婚,我都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不知道这是不是成长?” “嘿,大妹子,你被耍啦。”王七笑了笑,不置可否,剩下一封信与第一封信隔了半个月,写了自己在天津拍戏的生涯,还说电影导演好像对他有意思,不过她已经明白的拒绝了,但这导演还是动手动脚,她忍无可忍只能呵斥,至此之后,导演也老实了很多,不过显然导演开始给她小鞋穿了,所以她打算拍完这场戏,就直接走了,可以顺道来北京看看严不闻,如果严不闻愿意的话,愿意就回信,不愿意,就不回,她会自己回上海。 “看样子长得不错,导演都能看中,还是个演员,好像确实有个演员叫阮玲玉。可以啊,狩猎还很广泛。”王七赞叹一声,不得不说这严不闻仗着自己有钱,还很年轻,可是什么人都通吃啊。还有这几封书信,是从上海寄过来的,是一个名叫“朵朵”的女人,字里行间都很亲热,说三月底严不闻务必回来,她父亲已经准备好所有一切,他回来直接就可以结婚。 “原来还没结婚?现在女人真是太开放,哪有没结婚,老公,老公喊的这么勤快的,真是不要脸。” “不过这家也是个富商,朵朵?从她书信中提到的朵云轩业务中,可以推断,是上海富商朵云轩的女儿,那就厉害了,这朵云轩可是书画之家,我在报纸上也了解过,很多书法,书画界的人物都很卖朵云轩面子。现在只要是有点年份的书画,只要有人愿意收藏,就是一个天价,这买卖,真让人眼馋。” 王七舔了舔舌头,严不闻来历挺大,贸然杀了他,自己还有点心慌慌。 剩下的就是小蓉的信,王七从头看到尾,震惊的不能自拔,只能感慨一声:“禽兽,连上学的小姑娘都不放过,我杀了他,算是替天行道。” 小蓉在信里面介绍了自己上学的日常,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最后有意无意谈到以前严不闻对她的承诺:如果毕业后,心未有所属,严不闻可是要娶她的。虽然知道严不闻和朵朵定亲,但小蓉还是愿意继续服侍严不闻的。此等痴情,让王七汗颜,王七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动过感情,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发泄的工具,他从小就拜师学艺,绺窃几十载,经历过的事情非常之多,整天为生计奔波,哪有时间谈感情,而且也没有女人愿意跟他这位小绺谈感情。直到王七有了点闲钱后,才有人愿意跟他的钱谈感情。 “严老弟,你就安心走吧,我把这信烧给你,你那些小情人的话我可传达到了啊,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了。”王七找了个地方,弄了两块火石,一点,将信件全部烧毁,给地下的严不闻。 严不闻地下有知,或许还会感激王七。 “感谢就不必了,别突然出现吓我个半死,人死了就好好死,鬼什么的,就别出来了啊。”王七顺便还给严不闻烧了很多一沓的纸钱,“我拿你十几万,烧给你十几万,咱们两不相欠。” 王七起身拍拍手:“现在我就是你。” 王七笑了笑,离开此处,直奔清华园,下午一场演讲可是自己出名的好时候,加之自己上课之时学生们的追捧,让王七的自尊心得到空前的满足。此时王七再也不是街道上摇头晃脑,时常佝偻着身子,准备行绺窃之事的不耻之徒,转身一变,就是学富五车,商界翘楚的知名人士。 另外,严不闻和于碗终于跑到了清华园。严不闻感慨不已,现在自己冲到李济办公室,告诉他,我是严不闻,估计李济都难以相信。自己与他只有少有两次书信来往,根本证明不了什么。与王国维、梁启超也不过通了一封书信,不论如何先抓到那王七,拿回证明再说。 “给。”严不闻早上买的几个馍馍,给了于碗两个。于碗虽然气严不闻,但对食物没什么好生气的,拿着就开始吃,于碗喜欢吃面食,严不闻为了赔礼道歉,中午的时候特地约了她去吃正宗陕西羊肉泡馍。 第四十一章 去清华采访 “哇,这就是大学!”于碗被面前所在这处学校的规模给震惊了,来来往往的学生,清纯活泼,路过的先生温文尔雅。这所日后最著名的学府之一给现在没上过学,连私塾都没读过的于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清华园还是跟百年之后一样,如果硬要说变化,只是周围设施,建筑没有百年后那么夸张。此时的清华园风光还是很不错,并入清华大学后,里面也盖了校舍,来往师生,络绎不绝。 当然严不闻和于碗不是来旅游的,两个人急急忙忙往里面跑去,作为一个小报社的记者就得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什么事都得冲到最前面,拿出舍我其谁的派头。两人一边跑,一边打听,终于找到了演讲的场所,是个露天场所,因为学校内没有那么大的校舍。看来这位上海的商人还颇有地位,周围聚集了很多学生,稍微数了一下,也有上百位,加上来学习的老师,人真不少。 于碗进入大学的表情,就跟严不闻当初带着小蓉第一次去学校的表情一样。 “这人什么来历,宋老板有说清楚嘛?”于碗问道,虽然已经和严不闻断绝关系,但工作上的事情该交流还是得交流。 “没有,就是让我们自己采访,自己写稿,宋老板知道的少,只了解他是上海过来,好像还是什么大学老师,今天受到清华里面老师邀请,所以开展一个演讲,也就是讲座,给学生们展示展示什么叫一个成功的商人。”严不闻笑道,这人的经历跟自己还挺像,都是从上海过来,也在大学教过书,而且还是个成功的商人。严不闻倒是有点迫不及待见到这个人了,自己在上海认识的商人很多,保不准严不闻就认识他。如果这样,让他给自己做个证明,岂不美哉。 严不闻如此想着,自己总商会的副主席可不是白当的,上海只要是有点名气的商界人士,自己都有所耳闻以及了解。 “你不也是从上海来的吗?你在上海是一家报社的员工,你们也许还认识。”于碗道,还真有这种可能,不能说百分百,也有百分之二三十,上海也就那么大,只要是知名的商人,肯定见诸于报刊,严不闻是报社的员工,也当然有所了解。 “如此确实有可能。”严不闻点点头,自己拎着装备就钻入人群中,这里已经有几家报刊,各自找好了位置。 “嘿,你这人干什么,这地方是我们的,你们要采访就赶紧去其他地方,别碍着我们。”严不闻才一放下,就有个四眼仔走过来拍拍严不闻的肩膀,这四眼仔不知道是哪个报社的,颇为狂妄,鼻孔都快瞪到天上去了。 “滚!”严不闻一转身,那四眼仔吓了一跳,严不闻身材比这个四眼仔高大多了,直起身来,比他高一个头,而且佯装眼神一瞪,愤怒至极的样子。四眼仔秒怂:“好,你有种,你有种,我看你还嚣张到什么时候。” 四眼仔放了句狠话,就回到自己的位置。 “莫名其妙。” 架好装备后,就由于碗负责拍摄,严不闻负责记录这位知名商人,学者的言论,到时候回去撰稿。 不过半小时后,台下学生们就已经搬着椅子集结完毕,黑压压一片,还挺壮观,而台上也来了几个老师,坐在一边听他演讲,规模已经算得上浩大。王国维公开讲学的时候,人数还没这么多,大概是因为涉及到专业知识,非常枯燥无味。 王七在李济带领下往演讲地方而去,自己脑袋中杜撰好情节,如同说书一般,从之前上课的了解来看,学生们不喜欢枯燥的东西,不断抛出新鲜的东西,学生们才会喜欢。这也是王七的优势,自己这么多年混江湖,道听途说的消息实在太多,而且自己也没上过学,天天听人说书,所以对经典小说的认识,超出常人,所以王七可以避重就轻,什么学术性东西,自己直接不说,社会上的趣闻,可以放大。王七这种江湖老手,绺窃多年,对于这种东西的把控,非常到位,自然也不会出现怯场的情况。 “严先生,不知道今天要演讲那些内容,可否告知一二。”李济询问道,自己是哈佛博士毕业,在自己领域就是权威,甚至李济觉得自己的才学不亚于清华四大天王:王、梁、陈、赵。但无奈自己年纪太轻,与他们比不过,所以作为导师,地位上要低一等,这也是李济尴尬的地方。就算评选第五大导师也是吴宓,轮不到自个儿,自己再怎么排,也只是第六,同样是哈佛,自己是博士,他是硕士,但年纪自己小他两岁,让他做个第五也无妨。 不过有私底下排名,李济荣登第五大天王导师,这让李济很是欣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王七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去了才知晓。”然后就身体一挺,拂袖扬长而去。 王七在李济面前装了一个大大的逼。 李济无奈一笑:“还不可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玩意来。”上次的讲课,李济已经看出这严不闻并无才学,今天的演讲也只是满足他的虚荣心,用来争取投资。 终于在演讲台下学生们骚动了一会,终于一个瘦高的男人出现,穿着长袍,带着金丝眼镜,看样子像个老学究的样子。一出现,学生们就开始鼓掌,这也是对演讲者的尊重。 这位瘦高的男人一出现,咳嗽了两声,旁边就有人出来介绍:“这位是来自上海的富商,大夏大学的讲师,留洋的博士……” “哎,哎,那不是?”于碗正准备拍照片,透过镜孔,看到台上的人之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那个鬼手王七是吧。”严不闻面露笑意的脸,逐渐布满冰霜。 “这次我们有幸请到严不闻,严先生来给我们演讲。因为严先生是个成功的商人,所以对于社会经济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对学生们大有好处,之后若你们有什么不懂,可以询问严先生……”一人介绍道,旁边的王七频频点头。 第四十二章 露馅 “严不闻?跟你一样的名字,这长得像鬼手王七的人,还跟你有一样的名字,真是奇怪?”于碗诧异道,这人虽跟王七有点相像,但也不太像,王七喜欢佝偻着腰,穿着不合身的西装。上面这人,笔挺的身子,加上长袍,眼镜,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奇怪?现在不奇怪了,我是什么都明白了,上次的杀手为什么专杀我,还有这鬼手王七为什么打扮成这样。”严不闻冷笑一声,现在可以说什么都明白过来。王七偷到严不闻的东西后,第一时间肯定是将银行银票的钱转走,总共十几万,也算不少。可这王七还有更长远的考虑,严不闻除了身份证明外还有与李济互通的一封证明书信,还有一封函授,这鬼手王七是想取代严不闻的位置,道清华大学弄个主任当当,这也算光宗耀祖,说出去还是个文化人。 “你说,他就是?”于碗仔细打量,自己凭着先入为主的印象,暂时还不敢肯定他就是,但看严不闻的眼神,自己心中就更加确定他的身份。可为什么他要假冒严不闻? “可他说的是上海知名商人,大夏大学的讲师,留洋的博士?你也是?”于碗问道,自己认识的这个严不闻说他只是报社的员工,而台上的严不闻则是知名商人,两个地位都不一样,怎么也不搭啊。 “当初这么跟你说,也是怕你对我动心思。”严不闻道,随后就将笔记本收起来,一步步往台上走去。 “动心思,什么心思,谁会对你动心思。”于碗嗔道,这人也太不要脸了,于碗是没领悟到严不闻话里的真正含义,严不闻是怕自己装的太过,到时候被于碗这个小绺再偷一次,就不好了。 于碗看到严不闻往台上走去,连忙喊道:“你想干什么?” 台上王七正口若悬河:“想当你我只身一人,单枪匹马,闯荡上海,身上只有几厘钱,这几厘钱还是要饭要到的。之后我在码头做苦工,认识了当时管码头的青帮中的一个头头……跟青帮混之后,为了保护地盘,那家伙,跟着一群人火拼,每个人手上都有刀,领头的手上还又枪,我一刀劈死对面那个领头闹事的,将他的枪和人劈成两半,之后就得到了重视……我当上一个堂主之后,开始发展自己的产业……” 台下学生们听得很激动,这种书中才有的热血情节,他们是没有感受过,猛然间升起一种,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觉。而台上,台下的老师们则摇摇头,没听到什么卓越的经济见解,不过这份经历很是传奇。 “这位同学,别站在台前,坐回去好好听。”王七正讲到开心处,口水流星,就发现台前蓦然站了一个人,已然不快,提醒道,等定睛一看,看清面前这人容貌的时候。顿时惊恐的整个面容都扭曲,心脏“咚”的一声就开始暴跳如雷,直接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王七一阵胆寒,话语都开始说的不伶俐:“你,你,你是谁!” “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是人是鬼?”王七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面前这人的出现令他非常惶恐,甚至恐惧。这人不是死了吗,难道是鬼? “我是谁,你还不知道?火车上偷我东西的时候,不是挺热情的吗。”严不闻笑了笑,王七的震惊是应该的,估计他也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能找到他面前。还有,如果那些个杀手是王七派过来的,或许心中多了一层为什么严不闻没死的恐惧。或者,在王七心中严不闻早已经被杀,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王七揉了揉双眼,以为自己眼花,然后定睛一看,严不闻还是笑着站在他面前,不挪不动,这下王七彻底癫狂了,指着严不闻:“你不是人!” “有影子,他没死!”王七走南闯北,好歹也有点履历,短时间的震惊过后,已经明白过来,现在严不闻出现在这,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李三没有得手!那李三究竟去哪了?该不会,已经死了? “我是没死,很意外吗?”严不闻手撑在台子上,紧盯着王七,王七这家伙实在是太能跑,自己得时时刻刻警惕,他只要一有动作立马扑上去,为了保险,严不闻已经准备好开枪打断他腿。 众人看见王七在台上呆立当场,非常诧异,正说的精彩,怎么突然不说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看站在台下的那人。” “怎么了?两个人怎么相互看着。” “你看,上海来的那个人……” 众人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正在这时,王七做出了一个果断的决定,跑! “哎,严先生,你去哪?”李济本来是坐在一旁,看到严不闻撒腿就跳下演讲台,急忙问道,但王七已经听不见,被严不闻逮着就完了。 严不闻早料到王七要跑,在他动腿的那一刹那,严不闻就跟了过去,等王七跳下演讲台,严不闻直接朝他扑了过去。但王七动作非常快,脚步一蹬,人直接窜飞出去。一边喊着:“让开。”一边就已经穿过人群让校园外奔去,完全不顾后面学生老师的惊呼。 “让开。”严不闻一个侧步,穿过人群,“这家伙,不去练短跑可惜了。” 眨眼间王七就窜出去三四米,严不闻赶紧冲过去,但和王七的距离越拉越大,等距离达到十米的时候,王七突然钻入一旁校舍间的小路中,三窜两窜,等严不闻也冲入小路中的时候,王七已然不见。 “妈的!”饶是严不闻的涵养,也忍不住大骂一句。 “呼,真是惊险,竟然没死,三哥失手了?吓我一跳,还好老子跑得快。”王七惊魂未定,喘着粗气,一连跑了好几百米,现在气有点跟不上,躲在一处假山歇了一会后,看看周围有没有人,之后就悄悄摸摸的出去。 而就在这时,王七,后脑一痛,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还想跑,哼!” 第四十三章 终于逮住他 于碗将手中的砖头一丢,王七倒在地上,后脑全是血,昏迷不醒。鬼手王七终究是栽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孩手中,这个和自己师傅一个级别,势力比自己师傅还要大的小绺,现在躺在地上,于碗感慨万分:如果不是自己急需要钱,或许不敢对他动手。各行各业都有规矩,自己这一次已经冒了大不韪。 也罢,自己大不了以后不干这行,于碗这些天发现不当小偷能赚钱的行业也很多,也比绺窃道德的多。 “妈的,怎么回事?”王七醒来后,后脑生疼,用手一摸,脑袋后面的血已经凝固,王七咒骂一声,之后就看到面前两个人正在看着自己,王七昏迷的眼睛定下来一看,顿时惊吓住了,但很快冷静下来:“有话好好说,你的东西都在我这。” “我当然知道在你这,赶紧交出来。”严不闻盯着王七,王七被五花大绑,根本逃脱不得,这个狡猾的小偷,竟然花了自己这么长时间才找到。 王七无法,认怂道:“兄弟,你的东西我都没怎么动,我把东西全还给你?可否放我一马。” 严不闻笑着掏出银白色的手枪,摸了一摸,笑道:“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王七看到严不闻手中之枪,心下一寒,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于是道:“行,我带你们过去。” “不过,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王七道。 “在学校中经过的时候,可否将我的脸遮上?”王七请求道,这也是他最后一个请求。 严不闻听到这个要求,自己都笑了,感情这家伙还挺好面子,严不闻道:“你败坏我的名声,还挺看重自己的名声?” “一点,一点,好来,好走。”王七道。 于是为了不引起王七的反叛之心,严不闻用一块步遮挡住脸面,身上的绳子也用布遮住,自己则抓住捆住他的绳子,至此,王七再也跑不得。 “对了,还有个问题,这位兄弟能否解答一下?”王七突然想起来。 “我那三哥,兄弟你最近有没有受到别人追杀?”王七小声道。 严不闻停下脚步,于碗也跟着停下脚步,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诡异,王七也察觉到这份诡异。 严不闻冷声询问道:“是你派人动的手?” “原来是你!”上次几名暴徒闯进屋内要杀人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于碗也差点被那个变态杀死,现在幕后黑手就在面前,怎么能让于碗不激动。 王七赶紧道:“别,别激动,这件事并不是我所为,我只是听说,听说而已。好吧,我从头到尾跟你们讲一遍,我有个朋友,名叫李三,我顺了你的东西后,与他五五分账,之后就听他说,既然你这么有钱,不如再去抢一波,于是……” 王七编完一段谎话,看到严不闻和于碗并没有怀疑,自己心下一松,此计成了,于是王七再询问道:“李三性情比较直,人也比较狠辣,所以,所以,你们要小心点,可能真会有人找你们麻烦,切记不能单独行事。” 王七又用一段话询问了一下,这个试探性的话语,将自己这个幕后黑手瞬间拉近了自己与严不闻的距离,而李三也彻底被王七给卖了。不过人在江湖走,总得要挨刀,自己不想挨,就让李三挨这把刀。 严不闻道:“这人样貌如何?” 王七将李三的样貌描述了一遍,严不闻与自己昨晚遇到的人一对,笑道:“那人已经死了,昨天晚上带了好几个杀手来追杀我,不过遇到巡逻队的,全部被枪杀了。” “什?”王七震惊道,随后急忙改口,“如此一来,我真替我那兄弟感到不幸。” 王七心中的震惊远非面部表情能表现出来,心中思量严不闻所说话语的可信度,这李三怎么会这么倒霉,遇到巡逻队? 现在不是质疑李三职业素养的时候,而是想办法揣摩出严不闻的意思,被巡逻队无意中枪杀,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而死,这其中的差距就大了,而后王七有意无意看向于碗。 “哎,严老师!”严不闻正带着王七往学校外走的时候,突然遇到一名学生。、 于碗笑道:“喊你呢,没想到学校里还有认识你的人。” 严不闻出于礼貌也准备打个招呼,那名学生走过来完全无视严不闻,转而走向王七,那名学生道:“严老师,你怎么带了个面罩?不过你可别以为我认不出来,您可就是严老师。” 王七尴尬的笑了笑:“有幸,有幸,不过老师有事,就先走了,你怎么认得出我的。” “你这样子,瘦皮候似的,谁能认不出。”不过就在这时候,那名学生对这远处拎着椅子路过的学生们喊道:“严老师在这呢。” 那群路过的学生群体,就是之前拎着椅子去听演讲的,不过演讲道一小半严不闻就跑了,他们左等右等不来,只能回去。这名学生的一声大喊,将他们都吸引了过来。严不闻看到如此多的学生诧异看过来,连忙推着王七快走,而走了一段之后,迎面走过来一位中年人。 “严先生,找你找了很长时间,怎么在这,你这回做的可不地道啊,学生们等了你很长时间,还有记者们。”来的正是李济,李济看到被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王七,诧异一阵后还是能立马认出来。王七这种身材加上走路姿势,丢到人群中,李济都能一眼认出,身材瘦高像个猴子,走路姿势看上去四平八稳,其实有点晃。 “啊?”王七有看到个熟人,简直无地自容。 “他是谁?”严不闻问道。 王七不敢不回:“好像是叫李济,是个老师,住在这边的。” 严不闻看着李济,欣喜道:“李济先生,有事无事否,跟我出去一趟,有话对你说。” “喊我吗?可以,不过你们与严先生什么关系,而且严先生被遮掩的这么密实,想去干什么?”李济诧异中带了点询问,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奇怪,自己着实猜想不透。 第四十四章 物归原主 李济莫名其妙的跟着严不闻三人出去,之后严不闻让李济在茶馆等候一会,并且小声对他说:“不知道李济先生认为严不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此人,此人,不好说啊。”李济不愿意直接评判严不闻的褒贬,于是用了很模糊的说法。虽然严不闻此人追名逐利,可也算是商人本性,自己贸然评价不好,有点不太厚道。何况上次严不闻一声不吭,爽快的邮寄一万块过来,也让李济感动万分。所以这次严不闻来北京,有些事情虽然令李济不快,但李济也不愿批判。 严不闻笑道:“但说无妨。” 李济看眼前这位小兄弟,年纪很轻,行为举止很有涵养,猜不透什么身份,但也是个文化人,李济天然的有了亲切感,于是也罢,说了一句:“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似乎太重名利了点。” 严不闻“哈哈”一笑,道:“李济先生,你说的不错,不过世事难料,等严不闻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可不要太惊讶。” “嗯?”饶是李济如此聪明绝顶的人,暂时也揣摩不透面前人说的话,难道话里有话?严不闻让李济在茶馆中等待一会:“还请稍等一会,晚上有要事相商。” “可以。”李济纳然,这时严不闻已经带着王七和于碗往外走。 “这处就是我所住的宅院,现在可以将我放开了吧。”王七被捆的难受,浑身上下被五花大绑,只是披着一层衣服看不出来而已,自己身上的绳子还被严不闻、于碗拽着,就跟遛狗一样,让王七很没面子。而且严不闻手中有枪,王七也不敢乱动。 这处宅院在一个偏僻的胡同内,周围都没人住,非常僻静,如果不是王七亲自带他们过来,真难以找到。 于碗看了看周围:“原来在这,我路过这么多次,还不知道这宅院是你的。” “那是自然,要是让你们知道还有得了,小姑娘,我见过你,你不是于黑那小徒弟嘛,怎么跟这个富商混到一块了,难道从良了?”王七笑道,每个小绺都想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但真正做到的没有一个,为什么?小绺是从小就训练绺窃这门技术的,其他什么都不会。 于碗懒得回答王七,鬼手王七这个名号在小绺界很响亮,但出了这个圈子,认识的人就不多。于碗之前还对鬼手王七有所敬畏,可自从自己要替师傅偿还那么多债款后,于碗倒是看开了一点,自己再怎么惧怕他,再怎么敬畏他,有什么用?何况自己为什么要怕他,只因为他跟自己师傅一个辈分,真是笑话。 王七道:“你放了我,我跟你师傅是朋友,而且我已经领你们到这了,东西就在我里面屋子里,你们找找就能找到,而且严兄弟,你的钱我一分钱都没动,好好在里面呢,大家就当是误会。” 王七笑道,但下一刻,严不闻就从王七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进去一看,好家伙,地方非常大,里面设计成一个园林模样。假山,小河,细水长流,亭台楼阁,占地面积颇广。严不闻赞叹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情调,日子过的不错,为什么还要行绺窃之事?” 王七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我的本命行业,哪能那么容易弃掉,何况在北京拥有一个这样的园林的人不在少数吧,你还没看那总统住的地方,直接包一个山头,周围上千亩地。” “就这边,是我的房间,严兄弟,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收的好好的,放在桌上,你看。”王七眼神一瞥,将严不闻的目光带过去,严不闻推开房门:“你这人真是十分狡猾,这么大个园林,你竟然不住最好的房间,这件房间应该是下人住的,你倒是住上了,你这招用的不错,仇人找上门,也不会先来你这不起眼的小房间。” “呵呵。”王七笑了笑,严不闻则是上前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拿了起来,一份份翻过去,身份证明,函授,以及李济写过来的书信都在,只是里面的钞票和银票全部不见了。严不闻笑道:“老兄,银票和钞票加起来十几万,哪去了?” 王七眼睛动了一下,顿时想到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连忙解释道:“严兄弟,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和刺杀你的那个杀手是五五分账的,他拿走所有的钱,我则是拿了你的身份证明和函授,一个要钱,一个要名,不矛盾吧。” 严不闻并没有马上回复王七,而是所有东西又点了一遍,收入囊中,之后才对王七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看你这北京的这处别院不错,如果你愿意转入我名下,我就不要那十几万。” 王七心中已然不快,到手的钱哪有吐出来的道理:“这钱在李三手中,要么我带你们去他家,你们找他家人要?” “那还请带路。” 王七点点头,带着严不闻和于碗往李三的住处赶去。路过一处胡同口的时候,王七突然愣住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一边,于碗诧异的看过去,而就在这时,王七突然翻身一脚揣在于碗身上,接着身体一撞,将于碗撞的后撤了好几步,同时于碗手一松,手上抓的绳子也松开,王七笑了一声,拔腿就跑,转瞬间就冲入胡同中。 “快追!”于碗身体不稳,往后跌去,同时还不忘大喊。 严不闻赶紧上前扶住:“别追了,这地方他比我们熟,追不到了。” 于碗倒在严不闻身上,急忙问道:“那,你那十几万不要了?” “他跑不了,除非离开北京。”只要有证明文件,可以直接去账户提取大量现金,到时候还怕找不到一个王七,将北京城翻个底朝天都得将他找到。而且鬼手王七满口胡话,严不闻不得不怀疑杀自己的人并不是自己行动,而是跟王七合谋,如此一来,自己必须得小心,而于碗更加得小心。 因为,王七认识于碗! 第四十五章 筹备研究所 “晦气,真是晦气,三哥竟然死了?这怎么可能,那小子不会是在骗我?”王七一路狂奔,终于确定后面严不闻没有追上来后,找了个地方将身上的绳索解掉,同时开始自言自语,得去三哥家里再看一遍。 “还好十几万没有交出去,不然亏大了。这严不闻也是个厉害的人,他肯定不会放过我,要么出去躲藏一段时间。”王七如是想着,自己只将严不闻银票中十几万转了出来,他账户里面还有一百万,恐怕这点钱对他来说也只是个小数目,如果跟政府的人搞到一块,稍微打点一下,军队直接出动,找到我不是轻轻松松。 “不,我产业就在北京,能躲到哪里去?更何况现在他身上没什么钱,账户里面的钱还得等段时间才能提取出来,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算了。”王七骤然冒出这种想法,仔细一想,计划可行,知道计划可行后,王七心情痛快了不少。 “正好替三哥报仇。”王七随手拦了一辆车,往李三住所而去。王七绝不相信李三被反杀,但严不闻信誓旦旦,让王七不得不怀疑,李三有一身横练功夫,非常厉害,被反杀,不可能! 严不闻在骗我。 …… “大骗子!” 街道上,于碗对着一旁的严不闻骂道:“你不是说,你只是个小员工嘛,怎么现在变成报社老板了?”于碗以一种质问的口气问道,其实于碗心中很是生气,但之前已经跟严不闻闹翻,所以质问的语气有点不足。 “难道你怕我打你的主意吗?你也太看不起人了。”于碗自己猜也能猜的出来,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无非就是防着自己这个小偷,怕偷他东西,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自己之前都把他当朋友了,他怎么还防着自己。 严不闻嘀咕一句:“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更多的考虑,还是出门在外不要暴露自己真正身份的好。”严不闻这句话音调很低,刻意让于碗听不见,自己则说了下面这句话:“并不是,只是怕你不相信。” “那还怪我喽。”于碗哼了一声,自己都快气炸了。严不闻在旁边也不解释,他知道在女人生气的时候,解释就成了掩饰,自己所做的一切的理由也会用另一种观念来理解。 “你借我钱,从此以后我们就成了债务关系,你再也不是我朋友。”于碗置气道,这人实在是太气人,昨天自己都快被杀,不管自己也就算了,就连身份背景都对自己掩瞒。自己可是把他都带到家里去了,而且还给他租房,他没饭吃的时候,还关心他的饮食,他老妈都没自己照顾的这么周到吧,没想到最终还是个白眼狼。 趁着银行下班之前,严不闻和于碗去了一趟,很快出来后,严不闻给了一张支票给于碗:“手续已经办完,等过几天银行这边通过后,你就可以凭着支票来取钱。” 于碗看着手中这张薄薄的被称为“支票”的东西,心情实在是很复杂,打印出来的蓝色字体,上面加盖了很多公章,然后还有手写的五千元金额,于碗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张纸能换五千个大洋。让于碗心情更加复杂的是,现在自己已经和严不闻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之前所相处的一段时间也再也回不去。 于碗咬咬牙:“感谢,我走了。” 严不闻看着于碗逐渐远去的背影,想到了什么,急忙上去叮嘱道:“最近我在北京还会住原来的地方,还有,你要小心点,王七逃跑后,恐怕不会那么简单放过我们。” “有我师傅在,他不会拿我怎么样。” 于碗走后,严不闻一直目视着于碗离开。而于碗一边走也一边怂拉着脑袋:“这么悬殊的身份差距,你还想干什么呢?” 于碗这么安慰自己,自己也是一辈子当小绺的命,等会路过《小小日报》的时候,就告诉老板说龙先生原来是大富翁,现在又不缺钱了,所以不写了。今天的采访也因为被采访的人是假冒的,如果真要写,于碗不介意编一段,因为记者就怕风平浪静,没事也起码搞点事出来,不然报道怎么写。 …… 夜晚,李济已经等了很久,终于严不闻出现,片刻后,李济已经明白来龙去脉,跟严不闻说的一样,李济惊讶的合不拢嘴巴。最后只能感慨道:“我也说严先生在书信中非常平和,怎么来了北京,有了很多戾气,没想到竟然是别人假冒,真是不可思议。” 之后严不闻出示证明以及函授,李济连忙说不用了,自己已经看过一遍,而且面前这人跟自己印象中的严不闻很相像,也就不用检查了。再说现在李济也不想管严不闻是真是假,最重要的是要组建清华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自己只想当个考古组组长就行,主任自然让给准备提供资金支持的严不闻。 李济道:“现在清华大学,研究历史和国文优秀的就只有王国维,梁启超两位泰斗,接下来就是陈寅恪,赵元任两位先生。” 严不闻琢磨着,要成立历史语言研究所,人才必不可少,李济说的这几位都是非常好的人选,可王国维几个月后就要跳湖,梁启超现在身体非常不好。剩下能用的只有陈寅恪和赵元任,两人都才高八斗,不一定同意,自己要做好三顾茅庐的准备。 “这个研究所虽然挂着清华的名声,不过却是得到南方政府所支持,今后清华要改为中央,与清华是没有关系了。”严不闻道。 李济听说严不闻要聘请王和梁当顾问,陈寅恪和赵元任负责主持历史组和语言组,自己负责考古组,连忙应承,欣喜道:“如果陈寅恪和赵元任先生能答应参加研究所工作,分别主持历史组和语言组,我来主持考古组,地位俨然和他们平等,而我的年纪比较轻,这使我感觉到很大的荣幸。在学术上,严先生可以说给我一个很好的待遇。” 李济已经完全被严不闻的诚意所打动,此前在清华地位自己始终比不过陈和赵,这让李济很尴尬,现在,他却与他们平起平坐,这个地位上的转变,让李济非常开心。而且只是将自己以前管理的研究所换个名称,换个靠山,也未尝不可。 第四十六章 秘密武器 李济问道:“虽然我和陈寅恪、赵元任认识,也算得上朋友,但可能我无法劝他们来我们的史语所,具体,严先生要多下点功夫。” 虽然想法很好,但现实可能有点不切实际。陈和赵两人基本都是学术大鳄,一个留学德国柏林大学,另一个又是哈佛博士,自己学术上大约和他们是平等位置,但用学术来裹挟未免太不好,交情又达不到,要是自己去邀请被两人拒绝怪没面子的,于是李济有所问。 严不闻让李济放心:“我自有考虑,这件事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办了。” 李济心下一松,不让自己当说客就行。自己热衷于自己的田野考古,学术上的事情自然不必说,可也是很好面子的,自己贸然前去被拒绝当然不好,现在严不闻有自己的考虑,自然不错。 “好,好,好。”李济一连说了三声好,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要将陈寅恪和赵元任这两人招募过来,就不得不说一个人,一个在民国呼风唤雨的角色傅斯年傅孟真。这条学术大鳄,严不闻自然也不能忽视他的影响力。傅斯年去年回国,然后在中大任教,成立了一个语言历史研究所,之后经过朱家骅与方珏等人介绍,认识了严不闻,这其中也有让严不闻赞助他们工作款项的意思。于是傅斯年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严不闻,一番客套后,就直奔主题,之前成立了一个语言历史研究所,现在打算在中央研究院办一个历史语言研究所,名称倒过来了,原来的研究所基本都是“本土学者”,但感觉不行,还是“海龟”好,而且还要欧美的,现在需要大量资金支持,还请严先生慷慨解囊,日后严先生必定在考古界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他对学术的推崇和赚钱的能力成反比,傅斯年赚钱不行但是会花钱啊。 傅斯年早年被称为傅大炮,脾气暴躁、霸气十足,而且博学多才、极具才干,性格耿直、张扬,做事盛气凌人。早年在北大读书也是如此,胡适初来乍到北大教书,就被学生刁难,还是靠着傅斯年罩着。之后的五四运动也有他的份。但傅斯年为了筹备这个研究所也算低下了头,国家国库紧缺,要钱要不到,只能从商人这索取,经过介绍严不闻是一个靠得住的人,这才引起接下来种种的事。 严不闻为什么能自信将陈和赵拉拢过来,就是靠得傅斯年。傅斯年之前在德国柏林大学留学的时候,就和陈寅恪还有另一个留学生俞大维关系非常好,基本可以算得上桃园刘关张那种程度了,陈和俞还是亲戚关系,而傅斯年之后还娶了俞的妹妹俞大綵(当然这是很多年后的事情),算上傅和陈也算亲戚了,他们天然就有种亲切感。而赵元任留美回国的时候,特地去德国柏林拜访那些留学生,其中对傅斯年也十分敬佩,而后来傅斯年为什么能在中大教书,就跟赵元任与朱家骅推荐不无关系。 游说的事情轮不到自个儿,除此之外严不闻的老相识苏文瑾和戴望瑜也会过来担任其中一员,两人都比较谦虚,当个普通成员就行了,毕竟不说王国维和梁启超,就算是陈寅恪和赵元任、李济,对他们来说都是座大山,不谦虚不行啊。 清华虽然在后世威名显赫,但现在只是众多大学中较为普通的一座,清华的学者都是见过世面的,如陈和赵,如果有更好的发展,自然不会屈尊于清华一所学校,对他们而言学术研究或许要比在清华任教重要的多。 …… 三月下旬,严不闻就在报纸上看到上海已经被革命军占领的消息,与严不闻预料的时间差不多,兵荒马乱,但好歹没发生大规模战争,对于老百姓讲意义上等于换了个政府。严不闻在前几天赶紧休书一封发给小蓉还有朵朵,希望她们最近减少外出,免得遇到一些散兵。让严不闻奇怪的是,自己来北京已经一个月,始终没有收到任何信件,自己之前已经将清华大学的地址发给了他们,应该会寄信过来,难道路途中信件丢失? 严不闻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了好几天,直到李济一语点醒梦中人,李济在报纸上看到上海被攻下的消息,急急忙忙来找严不闻。严不闻的家室都在上海,李济也是非常替严不闻担心,所以来询问是否要将上海的家人接出来避避难。 “上海现在比北京还要安全,不用避难了,只是奇怪为什么一直没有信件过来。” 李济惊讶道:“上次有你好几封信,对了,我给那个假冒你的人了,哎呀,当时收到了就直接给他了,现在应该在他那。” “糟了,不知道信件里面写了什么,什么人寄给我。”严不闻心想不好,一旁李济也苦思冥想,起码也得想到是谁寄给的他。李济想了一会,道:“我记得有好几个人,一个名字比较好记叫朵朵,另一个是小蓉,还有阮什么的,最后一个是姓苏,对了就这四个人。” “阮,苏?阮玲玉,和苏文瑾,对了,阮玲玉在天津拍戏,苏文瑾则是被自己邀请过来加入研究所。”严不闻郑重的感谢了李济,连忙写信给她们回过去,阮玲玉住址应该没变,而苏文瑾寄到上海就行,苏文瑾他们不知道过来了没有。 严不闻心里面担忧的很,不过应该没事。 严不闻又不由得想到于碗,已经分别几天,不知道她现在生活的怎么样?上次应该给她支票多写点钱。想到这里,严不闻准备去找下于碗,至少感谢她在北京这段时间对自己的照顾。 不久后,一位穿着普通棉袄的女孩在北京街道上走过,手中拿了五千块钱,这也是自己师傅欠下的最后一笔债款,不过一会,于碗来到一处街道,小绺的乐园-天津路。 于碗在这边已经约好了人。 第四十七章 王七的密谋 茶馆之上,赵海、傅宽、王玲三人透过窗户看见下面于碗拎着一个包走上来,赵海连忙走到一旁坐着的黑心王于林旁边:“师父,她来了。” “这么快就将钱凑齐?真是不可思议,这小姑娘还挺有潜力。”于林诧异不已,五千大洋对于老百姓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而这于碗才过了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将钱款凑齐,着实让人惊诧。 王玲冷言冷语道:“怕是偷了不少人的东西,要被人找上门来,可与我们无关。” 傅宽道:“确实如此,不知道这小丫头对哪个人下的手,这么多钱,如果被人抓到,一顿毒打可少不了,恐怕还会剁手。” 傅宽言语之间非常恶毒,于碗害的他在众人面前没了面子,以至于傅宽非常想让于碗得到该有的报应,内心也很充满了恶毒的诅咒。 赵海点点头,赞同两位同门的观点,短时间凑够这么多钱,除了绺窃一票大的,没有其他办法。 于林喝了口茶:“别管她,既然送钱来,我们就欢迎,至于什么后果,反正也算不到我们头上。” 于林笑了笑,就在这时,于碗也走了上来,径直过来,将一个包丢到桌子上,于碗语气冰冷道:“这是四千五百块钱,其中扣掉了上次你徒弟对我造成影响的损失费,我师傅欠的债已经还清了,还请把欠条拿出来吧。” “什么损失费?你胡口说些什么。”傅宽的伤疤又被揭起,让他十分难堪,直接不承认上次的行为。 于碗不理会这家伙,只是看着于林。一旁赵海准备打开包看看,于林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还能不相信我这小世侄嘛,不用检查了,就按于碗说的办,扣掉五百块无伤大雅。” “还不赶紧感谢我们师傅,不然你以为少五百块钱还能蒙混过关?”赵海道。 王玲也嗤笑道:“看不出来嘛,你倒是个天生的小偷,五千块钱说拿就能拿出来。” 对于这三位的冷嘲热讽,于碗很是生气,但也懒得计较,反正账款一还,自己与他们就再也不会见面,还管他们看法干什么。于碗道:“师伯,把欠条拿出来吧。” 于林笑了笑:“不急,不急,世侄,坐下喝杯茶?欠条在这,你看一眼?”于林对于碗客客气气,将欠条双手奉上,而且客气的邀请于碗喝茶,似乎上次跟于碗吹胡子瞪眼,勒索五千大洋的不是他一样。 于林也有自己的考虑,既然于碗来还钱了,自己当然要客气,不然会被人看作倚老卖老,不识轻重。 于碗不想与于林过多交流,于林这人,于碗从小就认识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人称黑心王,这外号不是白起的,只要遇到钱的事,哪怕是一分一厘,都得跟你算清,较劲。此人面慈心黑,是一头笑面虎,最好别招惹,不然迟早算计到自己身上。于碗师傅于黑给于林一个评价非常中肯:自作聪明。 “师伯,我先告退,还有事。”于碗现在忙的要死,除了报社的事情,还得考虑怎么还严不闻那的巨额债款。 “嗯。”于林喝了口茶,点点头。而这时于碗已经将欠条收好,看了一眼后,撕成几片,揉成团。之后转身就走,于碗如此不给他这个师伯面子,让于林面子上很不好过。这次于林为什么对于碗客气,就是因为于碗既然能有半个月内筹措到五千块钱,就证明于碗的能力非常强,是个小绺中的高手,于林也有意靠近。 赵海从窗口看到于碗走了之后,忍不住道:“她未免也太狂妄,师傅你好心好意与她说话,她却高冷的像什么似的。” 王玲道:“确实,如此不给面子,我们今后也不必给她面子。” 于林不置可否的笑笑,将于碗带过来的钞票收起来,平白无故赚了这么多钱,于林心中十分舒坦。而就在这时,茶馆里面突然有人道:“哎,这不是七爷吗?怎么有功夫来我们这茶馆,您不是很长时间没出现了吗,到哪去发财了?” “切记,莫问。”来的人正是王七,王七点醒小二一句,自己就朝着坐在窗户边的于林等人走过来。之后直接坐下,道:“于老弟好久不见。” “我们基本上天天在这,倒是王老兄你,很久没见了。” 王七笑了两声,接着道:“刚才来见你的可是于黑的徒弟?” “怎么了?”于林诧异道,北京小绺界说大不大,只要是有心,或者是混的时间长,只要是小绺,没有没见过面的,大家看着都眼熟。 王七示意于林靠过来,然后,小声道:“于黑这徒弟可不一般,你别看她穿的破破烂烂,像是个普通农家女子,但她十分有心眼,最近巴结了一个上海来的富商,可谓非常有钱风光了。” 难怪!于林听到王七这番话,终于明白,为什么于碗会有这么多钱,然后示意王七继续说。王七道:“那商人非常有钱,起码带了一百万在身上,所以,你这世侄可是享福了呀,没想到长得不是很漂亮,竟然还能勾引到一个富商,天下掉馅饼的事,你说巧不巧,还真给她遇见了。” 王七随口说道,看似无意中提到,但已经有意将于林引入自己的全套中。果然于林愣住了,眼睛看向王七也变了色。 “真是这样?” “千真万确,如果我们能有这商人这么多钱,就好喽。”王七感慨一句,于林连忙道:“王老兄,你今天来不是为了跟我说这话吧,有什么事直接说,赚钱还请带着兄弟。” “于老弟嗅觉可真敏锐,我打算今天夜里……”王七轻声细语,旁边赵海等人还想听,但完全听不到。王七说完后,道:“事成之后,我们五五分账,如何?” 于林听完王七的计划,舌头都有点打滚,急忙道:“你,可这是犯法的事情,要是被人抓住,我们可免不了一顿牢狱之灾。” 第四十八章 让人愉悦的敲门声 王七笑道:“犯法?你犯法的事情还做的少吗?大不了出去躲一段时间,你不知道现在这政府都快完了,谁管你这件事?” 于林释然,要干就干一票大的,这次干完,自己后半辈子就可以躺在床上数钱了,不过于林还是不放心:“王老兄,此事你全权负责,我紧随其后。” 王七摇摇头道:“于碗是于黑徒弟,你和她有交情,所以还需要你打头阵。” 钱这么好赚?什么都自己来,还要你干什么。王七如是想着,于林也明白王七其中的意思,终于在巨大金钱的诱惑下点头同意。不过王七也不会让于林单干:“具体我会安排人跟你一块去,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于碗往回走,并没有回到原先的住所,而是来到之前跟严不闻租住的房子内,来到以前严不闻住的房间,于碗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发呆,手里面抓着笔,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写。自从上次和严不闻分别后,严不闻到现在都没回来,他不是说还会继续住在这的吗?这也是于碗没有退掉房子的原因,不过于碗天天来看,严不闻始终没回来。 于碗撑着下巴,看着桌子上一面稿纸,陷入沉思:“真的是,他跟报社签订了合同,现在又不写了,只能我替他写,现在小说卖的这么好,宋老板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这本《天龙八部》虽然只写了几章,但非常畅销,《小小日报》报社都来不及印刷,最后还是借的机器,之后统计一算,两周的收入已经顶得上以前大半年的,这实在是太恐怖了,宋心灯做梦都笑醒。可让宋心灯害怕的事情来了,在收稿之日,龙谷先生并没有准时将稿子交过来,这就意味着,小说要断更了。宋心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且某天自己不在,于碗过来跟员工说龙古先生不写小说了。宋心灯想到这点,赶紧上门拜访,恰好遇到了于碗,询问下龙古先生近来的状况。 于碗见报社老板这么着急上火,而且此事确实是他们做的不对,于是于碗只能答应去找龙古,让他继续写,如此宋心灯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可于碗不想去找他,他都没来找自己,自己为什么还要腆着脸皮。于是于碗只能自己写,好歹也看了那么多小说,写两段不成问题吧,可真正拿了笔之后,才知道,自己连字都不会写几个。 如此尴尬的处境,就是为什么于碗在这房间干坐了很长时间,如同老僧参禅的原因。 “在里面吗?” “在!”没过多长时间,于碗所处四合院,外面围墙旁边聚拢了一批人,其中就有于林和他三位徒弟,除此之外还有王七已经另外五位手中拿着短刀凶神恶煞的男人。 王七决定行动的时候,决定报复严不闻和于碗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悄悄跟踪于碗,另一面还派人跟踪严不闻,严不闻那边非常难以下手,有好几个彪悍的如同铁塔一样的保镖在旁边保护,而于碗则是孤身一人,行动起来容易的多。 王七心中一笑:你不是跟严不闻很熟吗,看他会不会花钱来救你。 敲诈、勒索这种强盗勾当,让王七做起来并不是太熟练,小偷小摸跟杀人越货不同,前者靠得是猥琐,后者靠得是凶狠,而王七和于林两人小偷小摸惯了,拿捏不住这种凶狠的程度,甚至心里面已经想好了后路,不成功,溜了便是。跟强盗不同,强盗就算不成功,也得搅得你天翻地覆。 于是王七特地雇佣了五个流窜的逃兵,手上都有过人命,看上去非常凶恶。 “敲门,她一开门,我们就冲进去。”王七道,绑架就得有个绑架的样子,雷厉风行,但得先礼后兵,让于林尝试一下能否骗走,如果不行,直接拿下。 于林点点头,示意赵海前去敲门。赵海本来缩在一旁,准备看着面前这些人行事,没想到自己师父一有事就想到自己这个徒弟。赵海无奈只能上前,迟钝了一会后,手放在了门上。 而四合院中,一处房间,于碗还在参禅,不过好歹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字歪歪扭扭像蚯蚓,实在是难看。于碗认识字但不会写,写的几个字还是在报纸上扒出来的,这么写要写到什么时候,过几天就要交稿,哎,对了有个主意,我口述让别人写不就行了。只能用这个办法了,于碗点点头,准备出去找人,找一位先生,自己身上有不少钱,请一个先生很容易。 就在这时,于碗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心中一动,顿时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自己这处宅院是自己租的,只有她和严不闻两个人知道,而且平常周围都没几户人家住,大家都是各住各的,也不打扰,这么多天也没有人上门。而今天却听到了敲门声,那不是,他过来了吗?于碗头伸出窗户,仔细听了一遍,确认是敲门声后,就兴奋的跑出去。等来到门前,笑了笑,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然后梳理了一下头发,一笑,手便放在了门闩上。 …… 两辆甲壳虫一样的车停靠在一个胡同口,迅速地,有个人下车,给坐在后面的人开门。等那人下车后,连带着开车的总共七人就跟在了那人身后。 严不闻无奈摇摇头:“你们别跟着我了,我自己进去。” “先生,这不行,北京现在也不安全,为了防止小绺或者是图谋不轨的人,还请允许我们至少跟着五人。”其中一人道,于是严不闻就听从他们的建议,留下两个人看着车,其余五人在后面跟着,一走过去,声势浩荡,宛如一个老大哥。 严不闻此举也是为了防止自己东西再被偷,已经被偷过一次,严不闻很是担心。而且王七逃跑,说不准就会来报复,自己多带着点人安全点。这些人都是花了大价钱从部队请过来的,每个人都会一种拿手武功,但也给严不闻造成不少困扰,这群人非常敬业,寸步不离,除了在家,在外面总有五个人跟着,无论到哪都很引人关注。但非常时期,非常对待。 第四十九章 大师界的初次较量 “就是这了。”严不闻下车,路过熟悉的胡同口,于碗给自己租的房屋就在这,这几天来,严不闻本打算回来,但李济那边需要一笔资金,而且还有许多文献资料,人员筹备等工作,严不闻作为史语所的主任,自然得全方面考虑好。 史语所筹备期间,严不闻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情,这事情甚至自己之前都没有考虑到。以清华内研究院为例,北京乃至全国各大高校院校都有自己的学术所,各地政府,学校资助的学术机关更是数不胜数。这就说明,自己这史语所不是筹建来玩的,每次的研究成果自然要发布,然后供各大院校、学术机关研究,如果研究成果学术性不高,就会被他们所嗤笑,自己的史语所自然也沦为不正规。所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至少要击败清华院校,和其他机关恃强斗勇,将自己的地位稳固住。 一场学术界的战争,这场无硝烟的战争即将展开。 有李济在,加上傅斯年的帮助,严不闻底气倍增,史语所将不输任何院校。学术机关,甚至可以叫板开打了,看谁在史语方面是绝对的权威。这场大师之争,严不闻就好好在旁边看好戏。 史语所筹备期间,清华的几位名流大腕冯友兰、杨振声还特地带着自己的门徒来参观一下,两人在李济暂时办公的地方四处看了一眼,一处破旧的校舍被租下来,地方不大,桌子也不多,上面还满是灰尘,黑板只有一块,房顶上还漏光,就这么一处破旧的再不能破旧的破屋子能弄出什么学术性论文出来? 冯友兰摸了一下桌子,手指上全是灰尘,忍不住道:“李老弟,你这未免也太省了,找个好点的地方不行,你们条件这么艰苦怎么能出成果嘛。” 李济则有自己的想法,上次严不闻的款项被人借走,李济已经十分不好意思,这次严不闻不计前嫌,再次注资,李济断然不能瞎用钱,钱得用在刀刃上,一些办公条件则是能省就省,反正大家也不娇气,就这么办公,只要雨天不漏雨,刮风天屋子不倒就成。李济这么替严不闻省钱,严不闻自然也无话说,那就按照李济的意思办,等有成果了在给他们换好房子,也当成一个激励。 杨振声道:“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李老弟,如果你这环境都能搞出研究成果来,那得让我们这些清华研究院的情何以堪哪。” “就是,莫不要将我们的研究院借给你们暂用,等钱够了,再还回来?” 这等挑衅的话语,让李济非常尴尬,自己已经递交辞呈,自然无权用清华的校舍,要租的话就得支付租金,不过也没沦落到要别人资助的地步。 杨振声笑个不停。李济有自己的考虑,清华研究院的资金实在是太紧缺,根本无法支撑自己长时间考古,唯有找私人老板,然后以自己的学术研究作为价值交换才是取舍之道,这也是李济梦寐以求的生活。与此相比,清华的导师头衔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李济决定离开清华前往严不闻被授权组织的中央历史语言研究所。 冯友兰和杨振声门徒的嘲笑声,正好被路过的严不闻听见。门徒们见到严不闻这个幕后老板过来,笑道:“难道严君挖我们墙角,是为了跟清华斗富或者决赛,证明你们史语所的成就能高过我们这清华学校?” “或者严君看不惯我们清华的行事作风,势必要拆台了?”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诸位门徒给出了自己“中肯”的评价。 严不闻只是笑笑并不说话,时间会让他们自己打脸,还是脸很肿的那种。而且冯友兰和杨振声两位导师都没说话,他们的门徒在这边质问自己,自己也没有那个义务回答。 不过随着傅斯年一纸书信写给陈寅恪和赵元任,陈和赵终于也同意加入研究所,分别任历史、语言组的主任,王国维和梁启超也当了一个研究所外聘教授的头衔,这时候严不闻才用一种显摆的语气写了封信给冯友兰他们。这个原本是傅斯年成立史语所的时候向冯友兰他们显摆的话,现在被严不闻套用过来,用的是炉火纯青。这句话非常挑衅,让冯友兰和杨振声也是吹胡子瞪眼,毫无脾气。 严不闻写信,显摆张狂道:“现在陈寅恪、赵元任两兄,及李济之,我们的研究所均不免与之发生关系。这不是我们要与清华斗富,也不是要与清华决赛,虽不自量力,亦不至此!亦不是要扯清华的台,有诸公在,义士如我,何至如此!乃是思欲狼狈为善,各得其所。” 紧接着严不闻光如此嚣张的将这封信寄过去,同时自己还略显得意的写了下面一封信,向他们剖析了史语所和清华的优劣:“清华到底是个学校,此则是一纯粹研究机关。清华到底在一处,此则无处不在。清华各种关系太多,此则究竟是个笑笑自己的园地。所以在清华不便派人长期在外时,可由我们任之。……清华有感觉不便者,我们成之,如此而已!” 这封信给冯友兰。杨振声他们留足了面子,不仅装了逼,还让他们没话反驳,所以当门徒们撬开史语所大门,四处乱翻研究资料,用自己浅薄的学识想要问倒陈、赵、李三位大师,没想到自己根本过不了一个问题,就被撂倒,现在这些门徒才会知道陈和赵作为四大导师之一,学识有多么恐怖。受辱之后,很快就被他们的导师叫回去,至此以后,史语所就没人愿意来触霉头。 “希望,这几天,于碗的气消了一点,不然我去了倒是挺尴尬的。”严不闻如是想着,走进了胡同,而这时候就看到前面几个人在自己租住的院落外面抽着烟。当严不闻走过去的时候,其中有人瞪了严不闻一眼:“此路不通,你绕道吧。” 严不闻才准备说:“这是我家。”就看到门口有熟人,而那熟人也看到了他。 严不闻内心道:赵海? 赵海则是惊道:“于碗旁边跟着的那小子!” 第五十章 送给于碗的小礼物 严不闻一眼扫过去:赵海,还有那天另外的两人,一男一女,还有于碗的师伯,这都凑齐了,怎么在自己屋子外面转悠着。这之后一人突然从屋子里面伸出头:“快进来帮忙,这小妞还挺倔,跑的贼快,别让她翻墙跑了,你们几个在墙外面盯紧点。” 而这时候,严不闻则诧异的看着他,忽然严不闻笑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王七!” 王七也注意到严不闻的目光,惊讶的舌头都差点掉了,这人,怎么,他。王七道:“严不闻!你怎么在这!” 严不闻好笑道:“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倒是王七他们为什么在这,让严不闻很是不明白。而王七短暂的惊讶过后,反而露出狂喜的神色:“好啊,你今天还送上门来,兄弟们给我拿下他。” 王七一声令下,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提着刀就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先是一把抓过来,要抓活的,所以刀就成了吓唬人的玩意。严不闻见他们冲过来,连忙往后跑,自己贸然被两个提着刀的人追着跑,也有点心慌,不过很快这种心慌就不存在了。严不闻往前一冲,前面面对面走过来五个彪悍的保镖,严不闻使了个眼色,五个保镖就冲过去将来两个人摁倒。那两人还想用刀反扑,但严不闻的保镖没那么好糊弄,一顿揍之后,将他们手上的刀都给夺了回来。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两人,现在宛如两只小猫。 为了防止他们再扑上来,直接将两人撞晕。 王七见状,吓了一跳,看到那边严不闻旁边强壮的如同铁塔一样的保镖,心下不好,赶紧准备后撤,但一想到他们这边这么多人,又怎么会怕了严不闻那六人。于是王七冷笑道:“严不闻,你别得意,你老相好现在在我手上,你不想她出事的话就老老实实站着别动,或许我们还能谈谈条件。” “老相好,难道是?”严不闻看过去,果然,于碗又被押解了出来,又被绑架了,上一次是李三,这一次是王七,不过论危险程度,这次要低很多,有两个人架着于碗,手上拿着短刀。另外旁边还有一人手中拿着短刀的,其余人看过去,连个武器都没有,难道是来看热闹的? 严不闻示意自己的保镖们别动,王七看到自己的计谋成功,于是跟严不闻谈条件道:“十万,如果你想让她没事,就得交出十万块大洋。” 于碗眼睛一瞪:“你们是准备抢劫吗?十万!冥币吧。” 赵海道:“轮不到你说话,听师伯的,十万就是十万。” 于林笑道:“十万块现大洋,对于严不闻你,可不算什么大数目吧。”于林有所了解,之前还误以为严不闻是于黑新招收的徒弟,没想到竟然是上海来的富商,这可是个金疙瘩,摇钱树,只要找到他的弱点,别说十万,五十万都能拿得出来,严不闻在通商银行里面有一百多万存款,保不准在其他银行还有其他存款,深不可测。 其他人也都附和道,严不闻听完后,挠了挠耳朵,笑道:“十万现大洋确实不算什么,但你们有胆子要,总得有胆子拿吧。” 王七一惊,道:“什么意思?” “想要取这么多现金,手续还挺繁琐,而且十万大洋就算换成钞票也起码有一大包,你们总得派人跟我过去拿吧。”严不闻道。 “转账即可。”转账也是最快捷的手段。 严不闻则是提醒王七:“以我这个大主顾的身份,和通商银行的关系,我随时都可以让他们冻结账户调查,我看为了稳妥起见,现金才是最好的选择。” “钱还有不敢拿的,我去。”赵海请缨,于林和王七思索了一番,随即想到一个完全之策,让严不闻将钱送过来,在自己的地盘,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贸然跟着严不闻过去,恐怕会被严不闻控制住。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有理有据,那我就下午的时候将钱送过来,你们在这等我半天可否?”严不闻道,取钱也要时间,何况还是十万之数。王七和于林等人商量一番后,终于点头答应。 “你们不能亏待她,得让我走近确认她有没有受伤。”严不闻叮嘱道,然后让五位保镖等候一下,自己则上前看看于碗。 于碗看严不闻四下打量自己,心中复杂的情绪很多,索性凝聚成一句话:“你在看什么?” 严不闻道:“等我一下,我去取钱?” “你真的愿意用十万来换我?”于碗问道。 “人总比钱重要。”严不闻在于碗耳边道。 “你。”于碗动容,在严不闻还没走之际,嘴唇轻轻触碰了严不闻的脸颊,又好像没碰到,严不闻就已经走了。 严不闻如此爽快,让王七、于林他们也非常高兴。在严不闻走的时候,还挥手致意。可王七、于林他们高兴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下午严不闻租住的这间房屋里,踹门进来十几个穿着警服的人,趁他们还没有任何防备之时,就已经全部镇压,只要敢反抗的,轻则用警棍一顿揍,重则直接枪毙! 枪杀一人后,剩下的人都老实了,抱着头蹲在地上,于碗也一样,这些人实在是太凶悍。 “严先生,已经全部缉拿。”一位穿着警服的人对着外面的人道。 “全部带走吧。” 王七和于林还没反应过来,看到严不闻的时候,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你,竟然找他们过来。” “你们绑架已经触及法律,当然要用法律制裁你们。”严不闻道。 很快王七和于林他们都被带走,严不闻已经打过招呼,用几千块钱的代价,让他们这辈子都得再大牢里面度过。这时候,就剩严不闻和于碗两人。 于碗质问道:“你又骗我,说好的用钱赎我,现在又变成报警了。” “钱当然已经准备好,只不过是用在其他地方的。”严不闻笑道,于碗不理解严不闻的用意,严不闻则在于碗耳边跟她说了两句,于碗才明白。 “你是说你把《小小日报》买下来,送给我?” 第五十一章 来自上海的朋友 小小日报成立之初,宋心灯就投资了一千元,而在严不闻没有将《天龙八部》这本小说交给他的报社发表的时候,总价值不过两三千,所以严不闻以接近五倍价格,以严不闻的名义直接收购宋心灯报社90%的股份,这让宋心灯非常开心。自己就留下10%的股份,报社赚钱,他也赚钱,报社亏本,也跟他没关系,好说他已经拿到好几倍的报酬了。 宋心灯跟这位神秘的老板洽谈了一番,这位身宽体胖,大腹便便的老板,难道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北京的报馆那么多,自己这《小小日报》的报馆如此垃圾,他怎么会看得上的。宋心灯有自知之明,自家报馆排名不说倒数第一,倒数第二总归是有的,既然这位老板愿意用一万元购买如此多股份,宋心灯巴不得。 而那位与宋心灯见面的老板,则是严不闻安排过去,自己与宋心灯见面的身份还是龙古先生。 “现在你就是小小日报的大老板,如果经营的好,以后就可以不用靠绺窃为生。”严不闻道,于碗本质上还是个好女孩,只是被他的师傅于黑引上了另一条路,现在严不闻将她引了回来。 “这份礼物太贵重,我不能要。”于碗想了想还是推辞道,自己之前已经借了严不闻五千块,现在如果又接受严不闻的好意,自己估计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严不闻想了一下道:“让你直接接受有点为难你了,不如我作为报馆大股东,聘请你来上班如何?” “好!”这下,于碗没有了后顾之忧,于是立马同意严不闻的建议。 宋心灯已经不管事,于碗就成了实际掌权的老板,但于碗自己经验实在是不足,于是严不闻这个掌握着南方知名报馆兴隆报社的掌权人就将自己的经验全部传授过去。《小小日报》报馆管理起来要比兴隆报社容易的多,人少,事也少,基本上报纸卖得好的话就两天一刊,卖的不好就四五天一刊,每次只有一百多份,因为《小小日报》市场份额也就这么大。 不过因为上次《天龙八部》的刊登,销量急剧上升,但因为后期宣传力度跟不上,所以销量只停留在一千左右。于是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严不闻一边创作《天龙八部》。另一边邀请权威的记者,开展了一个记者招待会,将“龙古”这个笔名彻底打响,进而彻底推出《天龙八部》这本小说。方案也很简单,说是南方庸生的同门师兄弟,然后编造一点爆点,让各大报社刊登出去,打响广告。 没过几天,于碗就掌握的轻车熟路,报馆也进入了平稳阶段。 这段时间,基本上就是每天收稿,刊登,发行,之后收取数据,继续轮回。 还好严不闻口述的时候,执笔的人写得快,不然扛不住《小小日报》的小说量。 才开始名气还有点打不响,等过了几天,小说刊登几次后,名气彻底传开了,每天的《小小日报》都开始供不应求,报馆开始张罗着购买新机器。 进而开始招收稳定供稿的小说家,一切都踏上了正轨。 四月初的时候,严不闻将最后一稿交给《小小日报》报馆,自己就彻底脱身了,脱身之前,已经彻底改变的于碗请严不闻吃了一顿饭。于碗现在不再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袄,而是特地打扮了一番,穿着保暖的裙衣,新鲜靓丽,头发也修过,让有点黑的皮肤增色不少。 吃的是羊肉泡馍,北方口味。严不闻和于碗一边撕着泡馍一边交流着,于碗,道:“别以为你改善了我的生活,我就会感激你。” 严不闻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于碗睁大眼睛,瞪着严不闻:“你还记得我被联系绑架两次,你都表现的无所谓,你真的不怕我被杀吗?如果你今天不说出一个好的理由,我们以后只能是上下级领导与职员关系。如果你能说服我,我们还是好朋友。” 于碗的语气非常正经,让严不闻也没有开玩笑的可能。 严不闻想了一下,道:“原因之一我不太相信他们的人品,第一次如果我束手就擒,那个凶神恶煞的杀手,恐怕将我们两个都杀掉,第二次王七他们是为钱而来,就算我给了他们钱,难保不会有下次,放过他们,我们就难以安宁。” 严不闻吃了口泡馍,不得不说味道还不错,这是自己理性思考的结果。当然对于女人来说,理性很多时候代表的就是冷漠无情。于碗自顾自吃着泡馍、羊肉,喝着汤,问道:“还有呢,不是才原因之一嘛。” 严不闻道:“原因之二,当然是想要快点把你救出来,让你少吃点苦。” 这也是严不闻感情上的一面,宗师唯唯诺诺,恐怕那时不仅就不了人还将于碗推入更加危险的境地。所以纵然于碗不理解,严不闻也自己扛下。 于碗喝完汤,忽然笑道:“你这个理由倒是让我听得很舒服,行了,我原谅你了,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啊。” 于碗像安慰小孩一样,安慰严不闻,好像严不闻没她这个朋友,在北京就活不了似的。 严不闻则是附和于碗一下,吃完饭,严不闻就回到在清华学校里面租的房屋里面成立的研究所。等路过清华园就看到有好几个拖着行李箱的男男女女在清华园外面参观,清华园道光年间赐五皇子奕誴,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现在已经成了著名的景点,来清华的外地学子或者学者都会到水木清华一游。 这时候忽然有人向严不闻招手:“严兄弟,严兄弟。” 严不闻看过去,不由得笑了,这是自己在大夏大学的同时,戴望瑜和苏文瑾还有一些学校的历史老师们都过来了。 几月不见,戴望瑜还是意气风发,苏文瑾依旧眉眼骄傲,只不过诸人眼中多了一点疲倦。 严不闻赶紧过去,笑道:“远道而来,不甚欢迎,怠慢了,怠慢了,怎么不打个电话,也好让我迎接一下。” “文瑾的意思,想的是,如果能遇到严兄弟正好,如果遇不到,那就在这多玩两天。” 第五十二章 贪婪的求知者 “上海已经被南方国民政府占领,孙传芳也已经逃往北京,也就是这,在张作霖庇佑下。”戴望瑜道。 “上海那边还挺安全的,只是夜里面偶尔听到枪炮声音,不过我们走之前就已经小了很多,估计现在又和平了。”另一位女老师道。 “严先生大可以放心,现在上海是非常安全的,不用替家里面人过多担忧。”苏文瑾见到严不闻眉头紧蹙,于是安慰道。 安全肯定是安全,但总有万一。严不闻决定将史语所的事情交待清楚后,近期启程返回上海,戴望瑜他们也赞同严不闻的决定,回去看看也好。 “现在北方才是不安全的地方,我们却都往北方跑,是有点不正常。”一位男老师笑道。 “这是为知识而献身。”众人笑道,学者们俱都这样,为了考察,为了研究,什么地方都敢去,而那些军官也都很尊重学者,基本上不会出现屠杀知识分子的情况,而且一个政权需要稳固住,也必须得靠这些拿笔杆子的人配合,歌颂功德,不然整天有人写些批判政府的文章发表出去,总归是让当权者头疼,也让民心不稳。所以很多时候,政府都会让知识份子,尤其是那些个大师,担任自己的幕僚,也就相当于大喇叭,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那种类型,代表政府立场。 严不闻请他们吃完饭后,就引荐给李济他们,这时候王国维也揣着衣袖坐在破破烂烂的校舍里面,到处翻看文献。王国维其貌不扬,话也不多,朝那一座就相当于一个雕塑,不停翻看文献,这些文献都是严不闻花大价钱从各个前清遗老自己藏书室搜刮过来的,很多资料连清华都没有,非常珍惜,所以才吸引的王国维也来查看。 不仅是王国维,还有冯友兰、杨振声等几位清华的名流大师,没事做就往这边跑,来了什么招呼也不打,就是看书,不仅看还打算借书,本来就不大的校舍,加上里面史语所成员,和各种书架书籍,已经非常挤,但这些大师们还乐此不疲,津津乐道的挤成一团在这看书,有时候这处校舍里面基本上全是人(还有这些大师的门徒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众人挤挤,草地上一坐,这阵仗非常壮观,俨然这处破烂的校舍已经成了清华的一处非常著名的景点,而且还不像清华的图书馆有人看着,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随便来,随便走,这当然是那些大师自以为的,严不闻想:我这是研究所,给史语所成员提供方便的,当然不设门卫。可这些大师们却把这当成福利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临走的时候还抱怨一声。 冯友兰走的时候正好遇到严不闻,就拍拍严不闻的肩膀:“小严啊,你这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啊,我们这么多人实在是蹲不下,怎么不找个大点的地方。” 严不闻鄙视冯友兰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校舍也不是我租的,也不要我出钱的行为,于是愤懑道:“清华校舍都已经满了,哪有地方租给我。” 冯友兰干笑一声:“哈哈,好说,好说。” 于是很快清华又批给严不闻一间非常大的校舍,里面足够将所有藏书收纳其中。 本来严不闻以为这样会好点,没想到更加挤,原来只有大约三十多个人经常跑过来,现在又多了一倍,在冯友兰介绍下,清华的各个名流都跑过来看书,而且这些人看书也就看书算了,还经常性为了一个问题争吵,让严不闻很是头大。 “小严,这本书我就拿走了,过几天还!” “别滚犊子,在这看,就在这看,别拿走,这本书可有两三百年历史了,就是古董,你弄坏了赔的起吗。”严不闻对冯友兰怒斥道,冯友兰哈哈一笑:“真小气,借本书怎么了?” “这本书借我看两天,这边没地方坐了。”杨振声拿着一本书马上就准备开溜,也不等严不闻的回应,直接拿着书就走。严不闻赶紧拦住:“老哥,这一本可是我从一个前清大员那里买过来的,是明朝时朝代历史的的第一稿,五十块大洋,你这拿走了弄丢了怎么办?老老实实坐在这看,不行,站着。” 杨振声也发出了跟冯友兰一样的鄙视神情:“这么小气干什么?不就是一本书嘛。” “这可是孤本,全天下独此一本,爱看不看,不看滚蛋。”严不闻可没工夫跟这些人磨嘴皮子,这些人可都是教授,逻辑思维能力非常强,你跟他们饶逻辑,是绝对绕不过的,所以严不闻直接口爆粗言,这样才能跟他们有效沟通。 既然不能带走,杨振声无奈也就找了个地方站着看,读书人脸皮子厚是必须要学会的技能,不管严不闻如何嫌弃,我自巍然不动。 这间校舍俨然成为清华第二个图书馆,一眼望过去,非常装光,只要是清华知名的大师都跑过来看书。严不闻之前也没想到这点,都怪自己搜刮过来的书太稀有,太吸引人了。这也证明严不闻买书的几万块钱没白花。这座校舍被人取名“大师楼”,因为很少有地方能同时吸引这么多大师,有时,连北大的大师们都过来瞧瞧看。 羊毛出在羊身上,严不闻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多大师,你看我的书可以,但你也得付出点代价。所以就在严不闻威胁他们将要关闭“大师楼”的时候,那些大师们终于同意,将自己今年的论文、研究全部交给《小小日报》报馆发表,如此严不闻才心满意足。 “真抠门,每个月还得必须要交一篇研究论文,下个月才能继续看。”冯友兰无奈的跟杨振声抱怨道。 “你还好,我要交三篇,到现在一篇还没写,等几天让我学生们给我凑够三篇。”杨振声苦笑,不过能在这边看书真的是值,很多书籍都是绝版,恐怕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弄到的。 冯友兰惊诧道:“为什么我就一篇,你却要三篇?” 杨振声随口道:“这小子还藏了一批在北大。”说完,杨振声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闭嘴。但此时已经晚了,冯友兰露出贪婪的神色。 第五十三章 一屋子大师 “这小子可以啊,有好宝贝不拿出来,还藏着掖着。”冯友兰琢磨着,自己也是不是得用三篇论文换他的藏书,想了片刻后,冯友兰一拍手,那还用说,换,现在最不值钱的就是知识分子,虽说这研究成果或者自己撰写的论文很有价值,但刊登在报纸上,也只能当作别的学者研究时候的参考,说的明白点就是受众小。专门为了他们论文而买报纸的很少,所以论文再好也换不得钱,索性他们都不找外面的报纸刊登,而是直接发表在学术文刊或者直接在清华校内报上发表。 冯友兰现在才知道严不闻这小子,简直就是金疙瘩,也不知道从哪找过来这么多古代文献,简直让人心痒痒,恨不得直接搬到图书馆住。这些书籍可都是财富,在这些大师眼里比之黄金珠宝还要吸引人,严不闻用这些书籍就能将他们的心给勾住,这也不枉严不闻下大功夫从别人那里收购,很多乡绅富豪,前清遗老在北京破败的不少,严不闻只要出个高价钱,他们的子嗣巴不得将这些占地方的东西给卖掉。 严不闻收购这些书籍,一个目的是为了史语所查资料方便,另一个目的也存在保护古籍的心思。 于是冯友兰特地找严不闻商讨此事,并且还悄悄摸摸的,就怕别人听见,此事天知地知,也就你知我知,顶多算上个杨振声,也就三个人知道,那看书的时候得多清净:“严老弟,那北大你那图书室的事情?” 严不闻眼睛一瞥,狡猾的道:“你去,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还有原本定的三篇肯定不行,翻一倍,六篇,否则免谈!” “你!你给那杨振声不过三篇,到我这为什么六篇,你抢劫哪。”冯友兰气愤难当,大家都知道论文何等难写,上过大学的都知道,半年写一篇论文都有可能,就算再快,算上查资料也得大半个月,这一个月要写六篇,岂不是要折磨死冯友兰? 不过冯友兰看到严不闻那种爱看不看,不看滚蛋的欠抽表情,自己再怎么生气也只能认了:“好,六篇就六篇。” 冯友兰想的是,反正老子门徒多,六篇分下去,也不算多。 北大的校舍是严不闻临时租下来,因为知道严不闻要收书,一时间什么人都来了,基本上只要是描述正史的书籍,严不闻都拿下了,所以清华的校舍太小,而且没有其他校舍,严不闻只能去北大看看,找个地方放置一下。 随着戴望瑜、苏文瑾等人的来到,严不闻也一一介绍席地而坐的大师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或许留学的时候很潮,但现在穿着大棉袄,就跟乡下农民一样,非常不起眼,如果不是眉宇间透露出来的文艺气息,谁能认得出来他们就是名满清华的大师? “这位是冯友兰先生?哥伦比亚大学博士,杜威的学生,是《柏格森的哲学方法》和《心力》还有《中国为什么没有科学》的作者,观点独特,是哲学以及历史类的大师人物。”戴望瑜等人见到冯友兰的时候非常惊叹,如果不是严不闻介绍,戴望瑜他们都不认得,现在的冯友兰已经跟年轻时候非常不一样,胡子留长而且胡子拉碴,头上散乱像是好几天没洗。 “冯友兰先生,您好,我们是……”随着戴望瑜一同来的几位老师连忙上前打招呼,冯友兰的知识水平甩他们一条街,他们也早就听说过冯友兰的大名,所以非常崇拜。 冯友兰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叨叨,于是不耐烦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见到不是自己认识的熟人后,又低下头:“我知道了,那些论文随便写写而已,不足道哉,如果几位有兴趣就坐下看书,没兴趣可以出去转转。” 冯友兰懒得搭理,而且也没工夫管这些人来这边是为了什么,自己看自己的书就好。 “这位是,这位。”戴望瑜同行的人在这处校舍内走动,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坐着的人,终于又看到一位大师:“杨振声!” “杨振声先生您好,我们是……”戴望瑜同行的人非常激动,准备上前跟杨振声握手,杨振声莫名其妙的握了握手,然后听懂了他们的意思,笑道:“幸会,幸会。” “还有,李济,这是,王国维?” 一群人激动的看着校舍内聚集的大师们,这简直太匪夷所思,太梦幻,能让这么多大腕聚集在一处,这得需要多大的吸引力。 “这书!”在戴望瑜等人四处观望的时候,苏文瑾翻开一本书,这些书保养的都非常好,不过不是原版,像是复印本,于是苏文瑾有此问。严不闻则是解释:“原来原版的书很多,但因为人实在太多怕弄坏,于是特地复印了一批,内容一样,不影响观看。” “而你手中的这一本原版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是明朝时期所著。”严不闻道。 “这么久远。”苏文瑾点点头,看着这一本书,是讲述当时朝代内外大事,不过是以历史所著者自己层面看全局,所以还有误差,想要真正了解那方面的历史还得多方面比对。 “王先生。”这时,戴望瑜一行人去与王国维打招呼,王国维这种国宝级别的大师,不接触一番,实在说不过去。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的治学经验,人生的三种境界非常经典,可以说戴望瑜他们都受到过王国维的影响,至少血课文的时候,老师也拿王国维所著来讲课。现在见到真人,怎么能不激动。 “嗯。”王国维坐在角落看着书,很清闲,现在有人过来,让王国维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安排来人在哪坐下,于是腾出自己的位置,让他们坐下歇会,自己则拿着书站着看。 “先生,你的《人间词话》从小教导我们。” 王国维道:“荣幸,能有所点拨,自然最好。” 第五十四章 听人一声严大师 史语所初选人员全部到齐,王国维、梁启超聘请为顾问,史语所分为历史、语言、考古三个组,通称为一组、二组、三组,而陈、赵、李则作为主持各组工作的“三大主任”,也可以称为“三大导师”,或者“三大金刚”,反正在史语所编制内,这三人就是最牛逼的存在,连严不闻都得礼让三分。 成立之初,严不闻请过来的戴望瑜、苏文瑾等人自愿为各组成员,毕竟说起来他们的学识比起陈、赵、李真不算什么,还是多学学好。戴望瑜和两位老师被分给一组历史组的陈寅恪,另外两位大夏老师被分给二组语言组的赵元任,剩下的人包括苏文瑾则被安排给了李济,也就是三组考古组,最苦逼的一组。 史语所成立大会上,严不闻也提出自己的构想,也就是傅斯年提出过的《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反正现在傅斯年还没写出来,严不闻也就直接拿过来用了。严不闻明确提出:“历史学不是著史;著史每多多少少带点古世中世的意味,且每取伦理家的手段,作文章家的本事。近代的历史学只是史料学,利用自然科学供给我们的一切工具,整理一切可逢着的史料,所以近代史学所达到的范域,自地质学以至目下新闻纸,而史学外的达尔文论,正是历史方法之大成……” 严不闻此等渊博的学识和天才的构想让三组主任频频点头,而之后严不闻将《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完全刊印出来,则完全地征服了三大主任。 严不闻在这本《旨趣》中提出了史语所三个标准:(一)凡能直接研究材料,便进步。凡间接地研究前人所研究或前人所创造之系统,而不繁丰细密地参照所包含的事实,便退步。(二)凡一种学问能扩张它研究的材料便进步,不能的便退步。(三)凡一种学问能扩充它作研究时应用的工具的,则进步;不能的,则退步。 严不闻还特别强调:“一分材料出一分货,十分材料出十分货,没有材料便不出货。我们不是读书的人,我们只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 最后,严不闻嚯地站起,振臂高呼,颇有领袖风范:“把些传统的或自造的“仁义礼智”和其他主观,同历史学和语言学混在一气的人,绝对不是我们的同志!” “要把历史学语言学建设得和生物学地质学等同样,乃是我们的同志!” “我们要科学的东方学之正统在中华!” 很快会上指定了三组考察范围,前期用自己的金钱铺路,为一组找到故宫流出的档案资料,指定了汉简和敦煌材料的研究范围;第三组则划定了安阳与洛阳的调查范围,其中殷墟和龙山为重点。二组的语言调查工作也相应地开展。 其中李济最为开心,考古就是自己的本命,现在严不闻一系列标准制定下来,和他设想的非常接近,不过李济也很担心,对于这个辉煌的发展前景,富有理性和科学观念的李济警告道:“口号是喊响了,热忱是鼓起来了,如何实行?若是这进一步的问题不能圆满解决,口号止于口号,热忱总归是要消散的。”毕竟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多了,不过很快李济的疑虑彻底被打消,严不闻之前未来北京之际已经富有远见卓识的安排人悄悄赶往安阳殷墟,开始收集甲骨。 此人也是傅斯年介绍,是中山大学副教授,也是现在的史语所通信员,董作宾。 开完会后,各组都有了自己的任务,开始着手安排前期工作。严不闻也松了口气,出了校舍的大门,严不闻才长笑一声,傅斯年的这篇《旨趣》,着实是洗脑的最高深的文章,还好自己记得,不然史语所开张大会上还真不能震慑住三大导师 李济也在回忆中说道:“以历史语言研究所为大本营在中华建筑“科学的东方学正统“,这一号召是具有高度的鼓舞性的;举起这面大旗领首向前进的第一人,是年富力强的严不闻;那时他的年龄恰过二十不久,意气丰盛,精神饱满,浑身都是活力;不但具有雄厚的国学根柢,对于欧洲近代发展的历史学语言学、心理学哲学以及科学史都有彻底的认识,他是这一运动理想的领导人。他唤醒了中华学者最高的民族意识,在很短的时间内聚集了不少的能运用现代学术工具的中年及少年学者。” 李济这番言论也间接证明,史语所成立之后严不闻因为出众的学识和强大的组织能力,受到学术界普遍的尊重和敬佩。 严不闻要是知道李济这评价,只能是笑嘻嘻:“谬赞,谬赞。”这番言论本来李济是夸赞傅斯年的,现在傅斯年的活全让严不闻给干了,所以李济自然开始夸赞严不闻。傅斯年这个民国政坛文坛大鳄,现在已经成为严不闻前进的一块踏步。 很快陈、赵、李辞掉了清华所有的职位,专心待在史语所研究,这也让清华瞬间光辉暗淡不少,如果不是王国维和梁启超在,恐怕已经比不过北大了。这也让很多人好奇,这史语所到底是什么,能让三大导师无条件加入,还有史语所的领导者严不闻是谁,难道是上次演讲中途走掉的那位。不过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是个年轻的人,年轻的有点不像话,才二十出头,不过浑身散发出的魄力无人能及。 在清华、在北大的演讲,让人了解到其筹备史语所的初衷,同样严不闻自然而言也被人冠之大师的名头,只要是提到清华北大的名流大师,提到陈、赵、李原清华导师,提到王国维、梁启超两位文学巨匠,必然会有人提到新近成立的史语所,以及史语所的筹备人严不闻,严大师! 如果说之前人知道严不闻还是通过兴隆报社旗下的各种报纸,杂志。现在知道严不闻都是因为严不闻的学识和魄力,以及深谋远虑,探索中华瑰宝! 第五十五章 返程 处理好史语所的事情,严不闻就准备准备启程返回上海,与朵朵约定好的时间也快到了。同样严不闻也已经写一封信邮寄给了阮玲玉,很快收到回信,不过言辞非常生气,质问严不闻为什么到这时候才回信,自己都自己先回去了。于是两人约定好在天津火车站汇合,不久后在四月十三号,严不闻来到天津车站,找寻了一会后,发现阮玲玉安静地坐在车站里面一处等候席上。 严不闻走了过去,坐在阮玲玉旁边,笑着看向她,阮玲玉的装扮已经和去年学生的装扮很不同,学生时候或许穿着校服,显得稚嫩。现在则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头发挽起来,画着淡妆,耳朵佩戴有精美的耳环,手上穿着黑色的蕾丝手套以及珍珠手环,高跟鞋则是很有节奏的在地面上踏着,好像是心中哼唱着有节奏的音乐。阮玲玉现在年纪也不大,虚岁十八,实岁才十六,按理来说非常小,但经过打扮的原因,看上去成熟了很多。 成熟对女人并不是什么好事,看上去年纪稍显大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对阮玲玉则不存在,她看上去反而有一种特殊的女人味,或许卸掉妆她还是个女孩子,但现在则可以把她当成女人来看待。 “美女,去哪?顺路的话,能一块走吗?”严不闻笑道。 “我哪也不去,就待在这,我也走累了,我想在这歇会。”阮玲玉置气道,之前自己好心好意写了两封信过去,不仅一封信没回来,还是等了将近一个月才收到一封问自己回不回去的信,真的是没有教养,收到信不回的吗? “哎,你干什么?”阮玲玉惊诧道,但严不闻已经不顾她同意,直接擅自抱起她,而这时候火车也已经进站,严不闻抱着阮玲玉直接上了车。 严不闻包下的火车包间,非常豪华舒适,但只是相对而言,对于这个年代,有这么一处独处的地方已经是很难得,包间有四张床,也就是两张上下铺,有桌子,椅子,以及梳洗的卫生间等等,地方大约有个三四十平,对于两个人完全是足够了。 阮玲玉对严不闻的霸道很是生气,吃饭的时候也不理会,等吃完饭,阮玲玉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报纸,而严不闻也是一人躺在床上看着书。 终于阮玲玉忍受不住了,将报纸合上,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回信呢,我给你写了两封,你一封都没回。” 严不闻忽然想起来是有这回事,但自己不知道内容只能认为是平常的问候,于是回了一封并没有提到阮玲玉前两封提到的事情,所以阮玲玉自然认为严不闻并没有看。所以现在,严不闻将书合上,起来,做到阮玲玉旁边,一时间因为地方的狭隘,阮玲玉反而有点紧张了。 严不闻想到:“这件事还得从你在天津跟我生气分别的时候说起……” 严不闻将自己在北京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阮玲玉听完后非常震惊:“还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我也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搞定那位鬼手王七,除非政府倒台,不然他可能一辈子都在牢房里出不来了。” “那个叫于碗的女孩,漂亮吗?”阮玲玉忽然问道。 阮玲玉将严不闻扑倒,跨在身上,姿势显得无比暧昧,严不闻想了一下道:“长得像个男孩子一样。” “真的?” “真的。” 阮玲玉抿嘴一笑,然后将自己内穿的线衣脱下,露出了里面肉色的线衣,同样也将她的身材衬托的无比曼妙,而同样阮玲玉的手指也已经放在了严不闻的腰带扣子上,然后悄悄在严不闻耳边道:“我不想让自己有遗憾,所以我要主动一点……” 严不闻扶住阮玲玉的腰,心想:这在火车上,能算得上车(禁)震吗? “你对于我,还有你家的小姑娘,还有你的未婚妻朵朵是怎么个想法?能说说吗。” 严不闻看着阮玲玉,她的样貌,让严不闻想到以前的女友夏丹,这种感觉非常不妙,因为两人不是同一人,所以严不闻需要有一种新的看法来看待阮玲玉:“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朵朵就是最大的牺牲品;很多时候做不下狠心的决断,小蓉也成了牺牲品。” “那我?也是你的牺牲品?还有你这人到底喜欢什么?” “以前我还挺淡薄名利,现在我想要的就是名利双收,还有你,我内心最爱的……就是你!” 阮玲玉听到严不闻这话,瞬间沦陷,咬着嘴唇,咒怨道:“满嘴胡话,信谁的也不能相信你。” 这是严不闻的心声,很多时候自己被束缚住,但来到这个年代,不与几个女孩维持良好的关系,是不是让自己显得太高尚了?自己本不是高尚的人,也不应该是淡泊名利的人。 …… “前面打起来了。” “谁打谁?” “不知道,前面一座桥被炸断了,现在只能下车步行,火车是没法走了。” 三天后的大早,火车来到蚌埠以南几十公里处,遇到一处断桥,火车被迫停下,前方枪声震天动地,不过一会后,就没了声响,列车长让一人举着五色旗在前面探探路,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因为现在这片地区还是孙传芳说了算,所以也就不拿青白旗给自己找麻烦了。驶往南北的火车现在都一个德行,车上必备五色旗和青白旗,到哪个地方就挂哪个地方的旗帜,已经成了不言而喻的规定。 “为什么是我啊。”一个列车乘务员抱怨一声,就被列车长一脚踢下车。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怎么这么多。” “你怕死,我不怕死啊。”乘务员抱怨一声,就高举着五色旗往前探索情况。而此时列车上的乘客们都惊吓的不能自已,一个个都想把头伸出窗外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又怕被流弹一枪爆了头,所以就与乌龟一样,在缩与不缩来回磨蹭,最终决定还是缩,而且这是公家的火车,没那么容易被挟持。 第五十六章 想办法怎么离开 “怎么了?”阮玲玉披着风衣站在窗口往外看着,此时外面的嘈杂声不绝于耳,而且火车停靠下来,肯定是前方发生什么事了。四月份的天气,北京还很冷而往南方走了这么长的距离,天气已经暖和了很多,等到了蚌埠,也就不需要穿那么多衣服,现在过了蚌埠又往南几十公里,天可以说的上很舒适了,于是严不闻只是西装里面穿了一层薄薄的线衣,而阮玲玉也同样。 严不闻打开自己这节车厢的门,就看到外面人很焦急的四处讨论,于是严不闻特地去打听过了后,才回来。 “前面打起来了,不知道是谁打谁,已经有人去探查情况了,前面军队后撤的时候将桥炸断了,火车已经过不去了。”严不闻回来到,然后让阮玲玉赶紧收拾东西,此地不宜久留。刚才已经侧面了解到,加上自己的推断,估计撤退的是孙传芳的部队,而且他们的部队就在火车周围,保不准火车上的人会遭殃。 “收拾东西?我们去哪?”阮玲玉一边听着严不闻的,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问道。 “想办法回南京,到了南京就安全了。”严不闻道,南京现在已经被革命军占领,孙传芳的人已经被迫往北撤退,所以而言南京是个很安全的地方,等到了南京,估计南京前往上海的铁路也修复的差不多,他们就可以直接去上海了。 “好。”阮玲玉很听话的回答,严不闻现在就是她的一切,至少回到上海前是,所以现在的她只需要听和做就行了。 等严不闻、阮玲玉收拾好一切的时候,列车长忽然开门进来,一进来见到严不闻和阮玲玉两个人都收拾好了东西,于是列车长慌忙之中赶紧劝道:“两位不要惊慌,刚才我派人出去打探了一下,只是孙大帅撤退的部队,我们受到北洋政府管辖,孙大帅的部队不会为难我们的。而且俗话说的好,打仗归打仗,我们这火车交通就算是革命军来了也不敢为难的。所以两位好好耐心在这等着,我们已经致电南京同事,加快安排车辆从南京赶来,将你们接走。” “哦,将我们接走?” 列车长道:“不错,南京车辆有限,只能暂时安排将豪华包间的乘客接走,剩下的如果路况实在修复不了,将返回天津。” 严不闻问道:“我们现在在哪?” 列车长道:“在离蚌埠五十公里的定远县周边。” 从南京撤逃的孙军,恐怕会直接退入定远县内,以此为割据点,对抗革命军。 列车长通知完,就前往下一个车厢,阮玲玉问道:“我们还走吗?” 严不闻深思熟虑了一番:“走,从南京到定远的车,光来就得要一整天,现在是下午两点,恐怕到明天下午两点的时候,他们都不一定能过来,而这节火车不能总停靠在这,就算溃逃的孙军不对我们有所想法,四周出现的土匪也难保不动心,硬要是停靠在这的话,只会当成活靶子,所以我们就算去定远县也不能干在这等着,否则就是等死。” 定远县也不是完全之策,孙军撤进去后肯定要封锁全县,到时候再出来就麻烦了,最好的也是最不安全的打算就是不去定远在定远周边几个镇找一辆车从小路前往南京,一百多公里,快的话三四天就能到。 阮玲玉道:“我听你的。” 于是严不闻特地去找列车长告别:“定远县有我几个亲戚,我去那边暂住一段时间,感谢您的好意了。”列车长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既然严不闻这么说了,列车长只是叮嘱了一声:“安全。”之后就目送严不闻和阮玲玉下车了。而车上的其他人还在等,列车长也得到前面的具体路况,桥是彻底没修复的可能了,而且火车是单向的,只能将人带回定远县,然后安排另外的火车回到蚌埠,然后再转车前往南京,这也是综合考虑,列车长也否决了直接回天津的想法。 但安排这么多人去定远县也需要很多车辆,现在安排,最快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到,同样这么多人全部进驻定远县的话,也得不少时间,一天肯定是有的。于是列车长权衡考虑了一下,告知列车乘员情况,在乘员的抱怨和惊恐中,大家暂时同意了这个想法,不过今天晚上,这辆火车可就要在荒郊野外下度过了。 这可是土匪的菜,列车长为了防止土匪劫掠,只能安排乘务员夜里守着,而且内心祈祷,晚上千万别打起来,打起来也别打到他们这来。 就在火车上人心惊胆战,内心发慌祈祷今晚别出事的时候,严不闻和阮玲玉两人已经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集镇,说是集镇,但大小就给村差不多,里面也没多少户人口,街上也仅有一家小饭馆和一家住宿的地方。而因为战乱波及的影响,才下午三点多钟,镇上所有门户都已经关闭。 “我们就在这?”阮玲玉看着这镇上,连个像模像样的围墙都没有,还不如火车上安全。而且更让阮玲玉诧异的是,镇上最好的房子是砖头起的,这样的房屋只占十之一二,剩下的都是用泥土垒起来,上面加盖稻草的,这样的房子别说人了,就连风都有可能吹倒。不过显然阮玲玉小瞧这处房屋的受力了,基本上只要不地震和强风,是不会倒的,这就是农村建筑学家的智慧,当然现在不是跟阮玲玉扯这些的时候。 严不闻将阮玲玉拉到镇口,镇在一处高点,从这里可以隐约看到下方裸露的火车部位。严不闻指着道:“那边处于低点,而四处山清水秀,正是容易出土匪的地方。不知道他们到底被多少人盯上了,所以我们才要走。” “你不提醒他们吗?” “告诉他们,容易出乱子,这样比我们不提醒的要好。”严不闻道,自己只是猜测,并不是肯定,所以不便说。 严不闻敲开饭店的门时,里面的人透过门缝看了一眼,然后开门打量了两眼,询问了几句后,就让严不闻他们进去了。吃饭加上住宿,条件非常艰苦,不过严不闻和阮玲玉两人都无所谓,因为没有灯,天一黑,阮玲玉便早早睡下,严不闻则是坐在窗户边守夜。 到后半夜的时候,严不闻坐着都睡着了,忽然被一声枪声惊醒。 第五十七章 夜半枪声 严不闻直接从睡梦中惊醒,靠近窗外发现不远处的天边,有一阵黄光,像是烧腾起来的火光,随着那声枪声,紧接着就是不停的枪声,不过因为离得比较远,导致如果不是非常警觉,恐怕都不会在意这些枪声。但一旦注意,这些枪声就好像是咒语一般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严不闻起身,悄悄唤醒阮玲玉:“嘘,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去看看,你好好待在这,还有这是一把枪,会开吗?” 阮玲玉才醒过来,听到外面如同放炮竹一样的枪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完严不闻的话,阮玲玉急忙摇了摇头:“我不会开枪,你不出去行吗?好好在这。” 严不闻给阮玲玉示范了枪怎么开,然后笑着挽了挽阮玲玉的发髻:“必要的情况还是要知道的,不然我们往哪跑走不知道。我需要知道他们大概的方位,到时候我们才不至于像迷路的小老鼠。” “而且黑夜中,他们看不见我的,我很安全。”严不闻摸了摸阮玲玉苍白的脸,不知道是受到惊吓还是最近没休息好,脸色很差。或许这才是严不闻的自私之处,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唤她一同回来,待在天津租界内,比外面要安全的多。 “等我回来。”严不闻笑了笑,转身就出去,阮玲玉点点头一人缩在床脚,端着手枪一动不敢动。 “你不回来,我会一辈子恨死你。”阮玲玉很害怕,但现在必须要镇定。 严不闻出了房门,然后来到大门处,才将门闩拉开,后面突然有人道:“小伙子,别出去,枪可不长眼睛。” 这处饭店的主人,披着衣服从房间里面出来,自然也听到外面的响动,而且还听到隔壁房间也就是严不闻和阮玲玉房间的动静,于是出来一看,就看到严不闻准备出去,自然好心提醒道。饭店主人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就明白一个道理,不该看的东西不看,不该管的东西不管,不该听的东西不听,这三不该就是他在乱世中的立身之本。只要自己大门紧闭,就算外面打仗打的再凶,这些打仗的军官都有一个原则,基本上不会招惹周围的村民、镇民,顶多甩下一堆大洋,征收点粮食,定然是不会杀人的。就算是土匪也一样,只宰过路客,不宰本地人。有了这个原则,加上一年到头总归有几场仗打,大家就对枪声很熟悉了,只要听到枪声,立马把门关上,当作放炮仗,枪声一结束,就可以该干嘛干嘛,完全不受影响。 “无碍,我需要确定是谁跟谁打起来,人员撤退方位,这样明天我们走的话,也有个方向,老师傅,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还是要出去。”严不闻抱歉道。 饭店主人见到严不闻这样,也就无所谓,不过还有一件事:“小伙子,兵荒马乱的,你们穿着这身衣服走哪,都会引人注目,趁早换身衣服,如果不嫌弃,将我和我老伴的衣服给你们一身。像你们穿的这么好的,就算不被兵爷惦记着,也会被土匪惦记着。” 饭店主人言之有理,严不闻感谢后,将衣服拿回去,自己换了一身后,赶紧出门。 出了门后,才发觉枪声很恐怖,噼里啪啦不绝于耳,不知道打了多久,严不闻顺着声音来源过去。这镇处于一处高坡上,严不闻出了镇后急急忙忙伏在地面上,一路匍匐前进,之后到了高坡缓坡的地方,靠着一株树木,用这株树木充当掩体,才小心翼翼地往下方观察而去。 到了这边,才发现情况要比自己想想的严重很多,前方火光冲天,一大片的杂草、干草被彻底点燃,加上周围的树木也助长了火焰。而山下就是火车停靠的地上,火车现在就像一条长龙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不过一会,有一大堆人马从谷底另一边冲了过来,然后急忙往另一边冲去,同时还有人抓紧在火车旁边布置掩体,这处坡底易守难攻,只要扼住了这点,就能保证大量人马迅速撤离到定远县。 距离太远,看不清究竟是谁的部队。严不闻仔细看去,只看到他们穿着灰色军装,连个旗帜都没有。而且人数人场之多,来来回回从谷底的一头往另一头冲了起码四五批人出去,时间维持跨度都达到了半小时,估计也有一两千人。留下几百个人扼守住谷口,剩下的人赶紧撤退,而这些人打退敌人一波进攻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敌人不从谷底突进了,直接冲上山坡,从四面八方的山坡上冲了出来,然后下面留守的部队就成了瓮中之鳖,成了活靶子,很快就在上面的人一顿扫射之下,下方留守的部队几乎死绝。 但这同样让下面待在火车中的人员非常恐惧,虽然火车厢是铁皮做的,但很多子弹直接射了进去,不知道死伤情况怎么样。 那些人从山坡上将谷底部队全部射杀干净后,就直接追随这撤退部队而去。很快战火已经蔓延到几公里开外,这边可以说暂时安全了。但还没让严不闻松口气,就听到前面那处土坡上一声枪响,这一枪直接朝严不闻这边射击过来,一枪崩到严不闻前面的树上,吓了严不闻一跳。紧接着就有人大吼大叫,十几个人骑着十几匹马从山坡上冲下,开始搜刮撕掉军人的装备,很快,没过十分钟,那些人拿着成堆的枪械顺着原路又返回去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伙估计是一些土匪,趁着两军交战之际,捞点枪械。严不闻大概知道情况后,就赶紧回去。这边出现三股势力,其中两股自己猜测,追击的一方是革命军,逃跑的一方是孙军。孙军往定远方向跑了,肯定退回定远,而革命军肯定也是前往定远,商量攻城之策。这两方势力都不需要担心,因为定远现在在严不闻位置的西北方,严不闻往南京方向而去而是要往东南方走,遇不到,就说不上危险。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那伙土匪,不知道他们山头在何处,回去之后问问,避开即可。 第五十八章 赶毛驴 请输入正文严不闻回到饭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回到屋中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一个黑影,严不闻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一阵痛感从手臂上袭来,手臂被一根坚硬的东西给击中了,非常之疼,严不闻反手一抓,将那根坚硬的东西抓在手中,才知道是一根木棍。抓住之后,就听到里面一声惊吓,严不闻赶紧道:“别出声,是我。” “哎呀,你不看看再打吗?”严不闻知道是阮玲玉听见响声特地躲在门旁边,只要一有人进来,立马当头棒喝。严不闻心有余悸,还好不是直接一枪甩过来,不然严不闻小命不保。 “谁让你进来之前不先敲门的,我知道是谁?”阮玲玉用一块布给严不闻包扎一下,值得庆幸的是,阮玲玉手臂力量不行,只造成了一点轻伤。但这也是不好的消息,说明阮玲玉没有一丁点战斗力。严不闻将枪要过来,别在身上, “赶紧换衣服,还有记得化妆。”严不闻催促道,天一亮就准备走,这边离的最近的就是个定远县,周围全是镇、村,基本相当于四不靠,肯定不能往定远县那边走了,而是要顺着路往东南走,等到了浦口,估计就好很多。 “化妆?”阮玲玉不解问道。 “嗯,化的黑一点,要有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然以你的脸蛋,走路上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严不闻笑道,这也是完全之策,这边刚才看到一伙土匪,要是撞到他们,阮玲玉被押解过去当压寨夫人就划不来了。 “我不知道你这事夸我,还是损我。”阮玲玉吐了吐舌头,还是按照严不闻的意思开始化妆,之后天亮之前,两人已经换好衣服,将所有行李带上。之后在饭店主人这边买了一辆驴车,饭店主人送了严不闻、阮玲玉一截,并教会严不闻怎么训练这只掘脾气的驴,叮嘱了一声:“前面就出了我们镇的范围,不过在这片地方还是很安稳的,只是最近来了点土匪,不过土匪也只打过路人的主意,你们遇到的时候就说是大柳镇李老汉的家属,前往全椒县亲戚那送点东西的,估计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这位饭店主人李老汉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至于对土匪说是李老汉家属管不管用,严不闻自然存疑,不过还是很感激李老汉,走的时候带足了干粮。严不闻和阮玲玉两人就上路了,与李老汉挥手告别后,阮玲玉就端端正正坐在驴车上,像个村里面的大姑娘,而严不闻穿着粗布衣服,赶着驴车,也像个乡下的糙汉子。这种搭配在路上遇见很多,阮玲玉也很好奇的四处张望,看到和自己同样赶路的人时,还特别高兴,都是男人赶驴车,女人坐在上面,车上或者放着粮食,或者是一些棉麻之类,还有些拖着驴车四处卖东西的。 阮玲玉坐在驴拖得板车前面,晃着腿,笑道:“这种车,以前我特别小的时候,在老家好像坐过。还有那时候小时候刚去上海,也见到大街上都是这种驴车,不过现在见到的少了。汽车替代驴车了。” 这就是工业革命,机械取代了人力。 “那你得坐好喽,前面可就是一个大下坡,要是掉下去,可不关我事啊。”严不闻赶着驴车从小路上哼哼唧唧的往前,驴的脚程不快,而且还拖着两个人,一堆东西,遇到平坦的路还好,遇到坑坑洼洼的泥土地,就不是驴拉人了,是人拉驴。有几次都是严不闻拖着板车,阮玲玉牵着驴在走。等到了下个集市,看看能不能买一匹马,或者一头牛,也比驴走的快很多。 这时候驴拖着板车走到一处大下坡,稍微停了一下,对着后面坐着的阮玲玉笑道。 阮玲玉抓着严不闻的衣服:“我要是掉下去,你也好不了,车夫,赶紧上路。” 严不闻这个车夫扬起鞭子,轻轻抽了毛驴的屁股一下,毛驴下了一条,叫唤一声,就蹿了出去,同时拉着板车也顺势而下,这坡还挺长,毛驴跑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比板车的速度慢了,等快到坡地下的时候,毛驴完全跑不过板车,被板车撞在屁股后面。 阮玲玉抓住严不闻的衣服,惊吓道:“你在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啊。”严不闻想赶紧勒住毛驴,但这就出了事了,毛驴往旁边一蹿,整个板车侧翻了出去,同时侧翻的板车将毛驴也拽下坡,而严不闻和阮玲玉两人则从板车上掉下来,摔倒坡上,然后从坡上滚下来。 “哎呦,我的屁股。”阮玲玉摸摸屁股,被什么东西给撞着了,麻了。但阮玲玉显然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被她压在身下的严不闻,翻车的时候,严不闻就特地抱住阮玲玉,让自己承受伤害更大一点,现在被阮玲玉压在身下,严不闻才是浑身都痛。 严不闻催促道:“你,赶紧起来,我的腰。” 阮玲玉摸着屁股爬起来后,严不闻也摸着腰坐了起来。阮玲玉看着严不闻,两个人同病相怜,阮玲玉忍不住笑道:“技术不好,就不要开车。” “早知道换一条路走。”严不闻抱怨着。 这时候阮玲玉赶紧推搡着严不闻:“快去看看驴怎么样了,驴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驴?”严不闻过去,毛驴侧躺在地面上,其中一条大腿的外侧被隔开一道口子,严不闻尝试让这头毛驴站起来看看,毛驴才站起来就跌倒在地上。 “糟了,腿受伤了。”严不闻轻轻一碰,毛驴就开始嚎叫。 “我来吧。”阮玲玉安抚着毛驴,总算毛驴安定下来了,之后给毛驴将伤口包扎好。 “还是头好色的毛驴。”严不闻感叹。 “你也差不多。” 紧接着阮玲玉笑着看向严不闻,严不闻知道大事不妙。 半个小时后,严不闻开始拖着板车,板车上面除了阮玲玉和一众行李没变外,严不闻的位置被那头毛驴给霸占了。 “等到了下个集市就把你给卖掉。” “快点啊,怎么走的比毛驴还慢?” 阮玲玉拿着小鞭子在后面挥舞着,但始终也舍不得打下去,现在这奇怪的画面,让她忍不住一路“咯咯”笑着。 第五十九章 火车上逃窜的人群 等到晚上,严不闻他们才走了十多公里,也就从原先的大柳镇有来到了一个新的集镇,这脚程还算快的,毕竟严不闻可是做牛做马拉了一车东西,而且路好不好走,高低起伏,坑坑洼洼,非常难走,十多公里已经算得上比较快的了。等到了这个集镇,严不闻第一件事就是卸磨杀驴,先将毛驴卖掉,然后出点钱,从一位当地乡绅那里购买了一匹棕色的马,这样用马拖着板车,走的就会快些。 严不闻也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从龙兴镇到最近的滁州也只有十几公里,不到二十公里,到了滁州就是革命军的地盘,那里也算得上比较安稳的地方了,所以龙兴镇很多人直接搬到滁州去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来往的军队或是土匪都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以至于龙兴镇还是挺祥和的,战场就算离他们再近,也似乎波及不到。 可这种平和的景象并没有维持多久,等到严不闻和阮玲玉来到的当天夜里,就有很多人进入了这个拥挤的小镇,足足有五六十人,这些人终于见到一个镇后,激动的四处敲门求人收留,不过没人敢开门,这些人见到镇上人都不开门后,于是无奈,只能暂时在大街上休息一番,吃点自己带的干粮。 他们有的人衣着华丽,有的人衣着普通,但总体上要比镇上的居民穿的好很多。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是逃荒或者是逃难,亦或是在路上遭遇劫难的。这些人的到来也将另外一批人吸引了过来。 “外面这么吵杂?怎么这么多人?”阮玲玉透过门缝往外面看,大家上坐的全是人,三五成群,还有老人和小孩,“这些人穿的也很不错,应该不是逃荒的吧。” “或者是别的什么情况,我出去看看,你在屋子里面别动。”严不闻道。 “你出去,你怎么出去?从正门出去?门口还坐着两个人。”阮玲玉道,这时候这处房屋的主人也就是严不闻买马的乡绅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告诫严不闻:“晚上最好别出去,我现在都不敢出去了,等过几天我收拾好一切也得去滁州避避难,现在外面匪贼多,而且经常打仗,镇上已经不安全了。还有晚上出现这么多人,肯定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我们还是老老实实静观其变好,等他们走了,我们再恢复正常。” 这位老乡绅说的不无道理,平白无故晚上出现这么多人,着实让人恐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 等老乡绅回房休息后,严不闻道:“我翻墙出去,去打听一下。” 阮玲玉见到拦不住严不闻,就叮嘱道:“你可小心点。” 严不闻出了老乡绅的院子,来到外面街道上,就看到镇上本不宽的街道坐的全是人,很多人衣服虽然穿的不错,但很脏乱,显然是逃难出来的。于是严不闻笑着坐到一对夫妻旁边:“老哥,你们跑的可真快啊,我都赶不上。” 那人打量了严不闻一眼,估摸着跟自己是一路的,于是苦着脸道:“不快不行啊,对了,兄弟,你也是从天津到南京火车上的?” 这下将严不闻说明白了,严不闻也瞬间了解到这群人是从哪来的:“正是,你们不是说在火车上等车去定远的吗?怎么往这边跑。” 那个男人惊诧道:“这不是定远方向?” “不是啊,再往东南边走一段就到了滁州。” “滁州,哦,算了,滁州就滁州,滁州或许比定远还稳。”那男人也无所谓。 那男人接着道:“兄弟,你真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严不闻道:“昨天晚上我去镇上买了点东西,等第二天回去的时候,就发现很多人不在了,于是就跟着跑了出来。” “也难怪,昨天晚上火车旁边两波军队打了起来,死伤无数,全是死人,而且当时还有部队站在山头上,对着下面扫射,不管是火车上的人,还是谷下的军人,都被波及到了,向我坐的那节车厢还好,靠的远,有一节车厢里面的人基本上都死光了,所以我们不打算等了,先跑路再说。” “原来是这样。”严不闻纳然点头,明白了,等明天走的时候,千万不能跟这些人一块走,不然目标太大,这里处于边缘地带,容易出现匪徒。 严不闻正准备起身走的时候,突然镇口一声枪声,紧接着就是马的嘶鸣声,而后十几二十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从镇口冲了进来,还背着枪,和大砍刀。其中几个人拿着火把,映照的他们的脸极其凶神恶煞,这些人直接在人群中停下,四处观望,随后大笑一声,将枪端起来。 严不闻看了一眼,这群人的装扮很眼熟,难道是昨天晚上搜刮军人装备的那帮土匪?不管是不是,现在这帮土匪的目光放到了这群逃难的旅客身上。 其实土匪们已经盯了逃难旅客很长一段时间,从他们出了火车一直盯着,倒不是说路途上不能大劫,而是土匪就像猎豹一样,得等着猎物自己走累了,走的没力气跑了,才一举动手,这样成功率非常大。所以不等他们休息充足,在半睡半醒之际,土匪们一拥而至,而这些乘客也就没了逃跑的力气,也没有反抗的可能。 为首的一名土匪大声道:“我们为财而来,各位配合一下,我们不要命也不要色,所以大家不用担心你们的安全。但如果你们不配合,那就怪不得我们不讲道理了。” 严不闻眼尖,看到土匪后,就准备悄悄溜走,不过还没等严不闻走两步,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就打在了严不闻面前,严不闻吓得一动不敢动。 这时候突然有名土匪过来,笑着看严不闻:“小老弟,你是不听话啊,还想跑,那就从你开始,将身上值钱玩意全部交出来吧。” 严不闻暗喊一声:衰!于是老老实实将自己身上的十多块大洋全部丢出去。然后这名土匪又搜了一下,确定什么都没有后,才笑道:“这位小老弟痛快,叫什么名,我们登记一下,我们这行有规矩,打劫过的人绝不抢第二次。” “小的,名叫龙古。”严不闻笑笑。 第六十章 你们可知道严不闻? “龙古是吧,好了,记得要是再遇到我们,就报你的名字就行了,我们都是正经人。”那名土匪在一本本子上登记了一下。听一个土匪说自己是正经人,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还好严不闻出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基本所有东西都放在阮玲玉那。 被搜刮过后,严不闻跟其他人一样,软趴趴的蹲在一边,等着土匪走。这时候突然有人悄悄过来,拍了拍严不闻的肩膀:“嘿,你不是叫龙古吧。” 严不闻转头一看,这人自己不认识啊,怎么跟自己打招呼。那人看严不闻一脸茫然的样子,笑道:“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你不是那豪华包厢里面的人嘛,上次我还给你送过饭,不过我那时候记得你应该和一个女的在一块,现在怎么就你一个?” “啊?你是车上送饭的小伙计?”严不闻现在才想起来,确实这人眼熟。 “对啊,就是我,不过我记得你不是叫龙古,你好像叫严不闻,你名字是这个吧。”火车上的伙计嘿嘿笑了笑。 严不闻心想你这小伙子记性还真好啊,这么长时间都没忘。但另一边严不闻还是请这位小伙计保守这个秘密:“出门在外,哪能用真名,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嘛。拜托,兄弟,你可不要说出去。” “放心吧,严先生,我的嘴可是最牢固的,说了不说肯定会不说。”小伙计拍着胸脯,义正言辞道。严不闻放松下来,虽然“严不闻”这个名字不一定会造成麻烦,但还是稳妥一点,说不准被人认出来。 这时候土匪已经全部搜刮一遍,所有的东西装了两个大麻袋,大洋恐怕都得有好几千,加上金银首饰,土匪这次算是赚大了。将两个麻袋捆好丢在马屁股上,之后土匪们都开始上马,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土匪还大声问了一句:“你们可知道有位叫严不闻的,如果你们有他的消息,就上那边的山告诉我们,我们必有重谢。” “严不闻,谁?” “没听过。”众人摇摇头。 这货土匪扫荡火车的时候就得到一个消息,听说有位叫严不闻的似乎是什么富商,身上带了很多钞票,如果抓住他,肯定能赚的更多。于是土匪头子就留意起来,不过这边逃往的乘客之中没有叫严不闻的,让土匪头子很可惜,不过还是留下一句,兴许有所收获呢。 这一句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有人窜了出来。严不闻也是一惊,一个不留神,旁边的小伙计就跑了出去,然后跑到这伙土匪面前:“各位大爷,我知道哪严不闻在哪,就是他!” 严不闻正准备悄悄溜走,就发现所有土匪的目光朝自己射过来,就差把自己给融化了,这些土匪炽热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个好宝贝。 “我草,背叛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刚才这位小伙计还信誓旦旦,现在一听到有好处,立马反叛。 那人看到严不闻想跑,立马驾着马冲过来,一时间后面的土匪都跟上,团团将严不闻包围起来。 “你就是严不闻?”为首的那个凶悍的土匪策马扬鞭,到了严不闻面前,马匹在严不闻面前转着,为首的土匪也在打量严不闻,忽然道,“你小子不是叫龙古吗?原来是骗我们的,这就有意思了。” “没想到一位知名的富商,竟然穿成这样。”土匪笑笑,然后用枪戳了严不闻一下。 严不闻只能笑道:“是我,没错,不过我也叫龙古,只不过是另一个名字而已,很多时候我都是以龙古自称,所以不算得上欺骗。还有,我并不是富商,你们搞错了,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而已。” “哦?那是我们得到的消息有误了?我昨天在火车上抢钱的时候,火车上的那位长官可是清清楚楚将你们各位包厢的老板详细信息都交给我了,除了死掉的,就数你没找到,今天运气不错,竟然在这么远的地方找到你。” 接着这名土匪就露出了本来贪婪的面目:“怎么,不多表示表示?” “你这种富商我见识的多了,为了钱不要命真不值得,严先生,还请三思。”土匪好心好意提醒,严不闻自然领悟,再跟土匪纠结自己是不是严不闻,是不是富商的问题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才能将这些土匪的胃口喂足,放了自己。 于是严不闻道:“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对我而言,我不是富商,但若你们要钱,我却是能将我能拿到的财产贡献给你们。不过我身上带的少,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只有十多块大洋,如果你们能等,明天我到滁州城里,看看能不能取到钱,到时候你们只要不超过我的承担额度,我自然二话不说,将钱款双手奉上。” “啧啧,你说的倒也是,我看你都穿成这样了,身上要有钱也不至于如此,我们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也相信你说的话。可如果你到了滁州城,直接溜走怎么办?” 严不闻拍着胸脯保证道:“各位大哥,我严某人说到做到,绝不拖欠任何人。” “哈哈,我看你也不敢拖欠,我们土匪也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如果你欺骗我,天涯海角都放你不过,你可明白?”土匪将枪收起来,严不闻现在确实也不像个有钱家伙,直接逼他要钱也不太现实,而且这次收获颇丰,于是就打算暂且放过严不闻,但不是完全放过,只是表面文章,暗中还是要派人监视,直到拿到钱款。 “各位大哥,不敢不敢,钱对我来说只是身外之物,死了也不能带进棺材,如果能换命,那再好不过。”严不闻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目送面前土匪老爷离开。 “呼,总算摆脱,等到了滁州再想办法。”严不闻冷冷一笑,你们土匪也就十多个人,到了城里还想抓得住我? 之后严不闻好笑的看了那个出卖自己的小伙计一眼,小伙计也同样看了严不闻一眼,被严不闻冷峻的表情吓到了。接着小伙计急匆匆地,连忙跟土匪头子说:“大爷,您可别被那严不闻给骗了,他不是单独一人,还有个女的跟他一起,他身上没钱,那女的身上可不可能没钱,他一定是将自己所有值钱玩意,全放在那女的那了。” 第六十一章 脱身 土匪们马上折转脚步,骑马回到严不闻旁边。 土匪头子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你小子,够狡猾啊,老子平生最讨厌别人骗我,你是第一个。”土匪头子跳下马,站在严不闻面前,在马上还显得高大的土匪头子,在严不闻这就矮了半个头,显得特别滑稽可笑,不过还是昂着头眼神凶恶的盯着严不闻,随后拍了拍严不闻的左脸,冷笑道:“别给我耍滑头,否则!” 土匪头子刷的举枪,一枪崩掉了三十米开外的陶罐。严不闻惊吓的不能自己,脸色刷白,虽然晚上看不出脸有多白,但身上哆哆嗦嗦还是能感觉出来的,土匪头子一笑,既然吓住这小子,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严不闻赶紧道:“他说的没错,我东西确实放在一个女的那,我晚上想来镇上买点东西,不过离这边也挺近的。” 土匪头子道:“那还不赶紧带路,费什么话!” “好。”严不闻被土匪头子用枪指着,连忙在前面带路。心里面却非常活络,暂时的退让是有必要的,还有刚才土匪头子给自己的侮辱,拍自己左脸这种侮辱性的动作,严不闻必将奉还。出了镇,想办法逃脱,之后到了滁州那边,如果遇到自己的老友方珏,这些土匪就完蛋了,必将请求方珏灭掉这帮土匪。 “哎呦喂。”严不闻走的太慢,被土匪头子一掌拍到了脑袋上,严不闻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于是就走快了点。镇周围地势不是太平缓,高高低低,还有地方高低起伏,四周有个小山。 “走快点,别磨蹭。” 严不闻脚程快乐点,等走到一处山谷的时候,严不闻停下了脚步,然后跟后面的土匪头子说:“就在山谷下面,我下去找她,各位大哥在上面等我一会。” 土匪头子一笑:“你当我们白痴吗?这山谷这么大,你下去了,我们能找得到?别麻烦了,你把那女的喊出来。” 严不闻尴尬的一笑:“大哥,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哪都不能去,谁喊也别出来,那处山洞非常隐蔽,所以不担心有人能找得到,只担心她随不随便走。” 土匪头子一想,确实有一点道理,于是对着后面人道:“你们都下马,留下几个人看马,剩下的人都跟着我,看着这小子。” 严不闻笑笑,自然对土匪头子的做法没意见,于是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山上到山谷地下的路非常不好走,有好几处都是断壁,而且杂草丛生,杂树繁盛,严不闻带头从一处缓坡下去,往山谷深处而去。土匪头子四处看了两眼,立马喊住严不闻:“你们会在这地方休息?而且周围根本没人走动过,你不会骗我吧?” 严不闻笑道:“哪敢,当时我们是打算去镇上住的,可惜镇上没人敢开门,都不留人住宿,于是安全起见,在这边山谷找了个地方暂时歇脚,虽然条件差了点,但我们也不会待多长时间,也就一晚上,明天就打算走。” 严不闻越往前,土匪头子就越看不清严不闻的背影,于是赶紧走快点,将严不闻和他们的距离控制在三米内。此时正当夜晚,如果没有火把的加成,现在这么黑暗的天空,恐怕什么都看不到,连个月光都没有。山谷之中非常寂静,只剩下人走动时,触碰杂草,引发的刷刷声。 “大家跟紧点,注意别把周围的枯草点燃了,不然我们都得被烧死在这里。”土匪头子看了看周围的地貌,两边各有几十米高的土山,中间一处沟壑,里面全是杂草,加上冬春之交,非常干燥,一点就燃,而且人在山谷中还不容易跑。 “放心吧,大哥,大家没那么蠢。”众人笑道,紧跟着土匪头子,和前面行走的严不闻。 严不闻在前面走的很快,却心怀鬼胎。这地方自己之前路过,山谷总共两三百米长,并没有什么所谓山洞,只有陡坡和荒草,有几株粗壮点的树,可以用来遮挡子弹,等穿越这些树木的时候,严不闻可以考虑开溜。 走的越来越深,严不闻感觉形势对自己也越来越有利,天非常黑,只有零零散散几颗星星,月亮是完全没有,没有后面土匪们的火把,基本上是完全看不见的。 严不闻准备先试探一下,于是加快了脚步,一会就出了土匪们能看到的距离. “你小子去哪了?” “小的,在这。” 正当土匪冲上前查看的时候,严不闻又出现了。土匪头子心一松,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等严不闻试探几次后,土匪们就习以为常了,最多也只是觉得严不闻脚程忽快忽慢,于是叮嘱严不闻走慢点,别出了火把火光的范围。 严不闻道:“没问题嘞,马上就到了,就在前面。” 严不闻指着前面黑夜中的一个树影,众人看过去都点了点头,不远。 “大哥们快点,一会就到。”严不闻对后面喊道,土匪头子也道:“别废话,带你的路。” “好嘞。”严不闻走了一段,然后看了看四周,然后又看了后面的土匪们一眼,时机已经到了。严不闻一笑:“拜拜咧,您老们。”严不闻忽地加快脚步,大喊一声:“就在这,你们快过来!”,往前一蹿,出了火光范围。 严不闻的突然消失,让土匪们一时间觉得很正常。听到严不闻的呼喊后,于是赶紧追上去,但追过去好几米后,就发现,严不闻这小子竟然不见了,土匪头子举着火把四处查看,周围只有风吹草动,严不闻,他果真不见了! “给我追!妈的,这小子耍我们。”土匪头子瞬间明白过来,但这时已经来不及了,严不闻已经冲到最前面的大树后面,紧接着就听到后面土匪一声大喊:“小子,你给我出来,不然老子抓到你,就一枪崩了你。” “呵呵,谁信?”严不闻笑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到后面土匪枪械的扫射声,他们以为严不闻没跑多远,但等他们扫射完,严不闻早已经从另一条路爬上山坡,看着下面点着火把的十多个人,笑了笑,就准备逃走。另外一处山坡上还站了几名土匪,还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严不闻心道:不能再在这逗留了,赶紧带着她走。 而严不闻惊慌的心还没有平复多久,就看到前方出现一大片火光。 第六十二章 偶遇老朋友 无数马匹踩踏地面的震天响动,在黑夜中也十分壮观,远处的天空像是被火烧了一般,那一片都是火红。火烧天的景象就好像将火焰山搬到了现实中,严不闻往前看去,从火光中终于看到一个个人影,加上马匹的声音,可以推断出肯定是部队晚上在行进。 “应该是革命军,孙军绝不会出现在这。”严不闻自语道,之前就看到孙军被赶到了定远县,现在出现在这的肯定是革命军的援军,只是不知道是哪个部队的。革命军的出现,让严不闻心中安定下来,倒不是说指望革命军能够帮助自己,之前剿灭在谷底抵抗革命军的孙军时,革命军直接无差别扫射,可没顾火车内乘客的安危。而是,如果革命军出现在这,那么证明滁州已经被南方政府掌控,那么也就是说,滁州很安全了,如果从滁州通往南京的火车道路没问题,今天到滁州,明天就可以前往南京,再过两天就能到达上海。 严不闻穿着普通,就像个夜晚赶路的农民,心想,这些革命军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于是特地走到一边,让开一条道,给革命军走,自己往边缘站站。等走近了才发现,火光连成一片,绵延一两公里,大约有三四千人,火光连成一条燃烧的色带,任何人看了都心惊胆战。 唯有中间几辆运输的火车,其余少数人起码,剩下的人全部步行。严不闻和为首骑马的军官们路过的时候,那些军官还看了严不闻一眼,大约是凌晨见到一个人感觉到很新奇。 “哎,那边赶路的,我们老总问你话。”严不闻走过去没多久,后面有个穿军装的军人跑过来喊道。 “问我?,小军爷,什么事?”严不闻看这军官,年纪不大,但相貌还挺凶的,而且时不时摸着肩膀上扛的枪,似乎严不闻不跟他走,就会一枪毙了严不闻。所以,严不闻识趣的跟着这位小军爷去他们老总那。 “费什么话,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小军爷脾气还挺冲,看着他们的军装以及头上戴的帽子,严不闻确定是革命军无疑。青白旗很显眼,很快,到了前进的老总那,老总骑着马看着严不闻,笑道:“老乡,我问你个事。” 小军爷看着严不闻,附和他们老总的话:“这是我们炮兵营刘营长,你喊老总就好了,老总问你什么话,你就老老实实回答。” 严不闻点了点头,而一旁的老总刘营长嘴上客气,但行动上却有点居高临下,骑着高马,摸着腰间手枪,在严不闻周围转悠,这让严不闻想起了刚才土匪们也是这么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牛羊,或是什么商品, “定远县还有多远,是从这条路走的吗?”刘营长问话道,语气不容反驳,不容置疑,严不闻只有乖乖回答的份。对于这种兵痞,严不闻懒得跟他们计较:“这条路一直往前,四五十公里后,就能到定远县城。” “好了,你可以走了。”刘营长驾着马准备离开,催着严不闻赶紧走。 “嘿,师长,前面四十多公里外就是定远县。”刘营长得到情报后赶紧下马,跑向一边等候多时的师长汇报,这是第四军中央军李济深麾下的部队,第十四师,由一名新晋师长领导,无比尽快拿下战略要地定远,随后配合其他两路军,拿下蚌埠和徐州,就孙军逼到鲁南。 而除了滁州,外面地势变化实在太大,地图根本没用,指南针也坏了,于是只能凭感觉走。 师长道:“你把他喊过来,给他点钱,看看能不能亲自带路,不肯的话,让他绘制一个比较完善的图。” 刘营长得令后,马上奔跑过去,不管严不闻同意不同意,让两名警卫员直接拽着严不闻就过去了。 “在师长面前老实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刘营长威胁道。 “晓得啦,晓得啦。”严不闻无语,那刘营长还不忘拍了拍严不闻脑袋,让他清醒清醒。 “看到没,这可是我们师长,这几千人的部队都是他管辖的。” “马屁精!”严不闻鄙视的看了刘营长一眼,刘营长还听到了,正准备回头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番,严不闻就已经跑到了师长面前。 等严不闻过去的时候,那师长看了一眼,顿时傻了眼,同样傻眼的还有严不闻。 刘营长跑过来,指着严不闻道:“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不就是马屁精吗?你没听见,我再说几遍也是这三个字啊。”严不闻笑道,自己的这番举动,已经彻底激怒了刘营长,刘营长手伸起老高,准备一巴掌呼严不闻脸上。但就在这时,一旁傻眼的师长才从震惊中缓和过来,连忙呵斥道:“你想干什么?动什么手,你可知道他是谁,赶紧给我滚。” 师长一发话,吓得刘营长一跳,刚才的气焰全都没了,然后小心翼翼询问道:“这小子,不,这位是?” “是谁跟你无关了,赶紧滚吧。”师长没工夫跟这位刘营长闲扯。 刘营长从实战表情中就知道此事不对劲,连忙后撤。但已经晚了,送上门的,严不闻怎么能不要,于是招呼着:“哎,这位刘营长先别走,留下,有点事找你一下。” “怎么?”刘营长觉得不对劲,而严不闻已经扬起了手。 “你还敢打我怎的?”刘营长不明所以道。 “刚才你打了我几下,现在我要双倍打回去。”刘营长还没注意,严不闻就四下脑瓜子,甩在了刘营长头顶上,四下将刘营长的脾气都给弄上来了。刘营长直接抄出手枪,对着严不闻的脑袋:“你小子,找死是吧。” 严不闻笑了笑:“还不知道谁找死,你看看你们师长的表情。” 刘营长转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师长已经面色非常凝重,这位从黄埔军校出来的高材生,才不到两年就已经当上师长,前途不可限量,而这位师长表达情绪也很有一套,当别人看到他面色凝重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没有好事发生了。上次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孙军上万人的部队紧接着就被他带的几千人全部剿灭。 第六十三章 土匪,别想跑 刘营长一下子蔫了,嘟囔着:“师长,这。” “还不赶紧滚,没听到你们师长说的?”严不闻笑道,而刘营长瞪了严不闻一眼:“你小子。” “我小子,怎么了?”严不闻好笑道,这刘营长欺软怕硬,没想到今天踢到钢板上了。 “您老牛比,今后有什么事多多指教,刚才是我不对,您老见谅。”刘营长再怎么愚笨,也知道事情的不对,只能忍下怒火,强行道歉,可道歉的话语中没有一丁点诚恳。这就让严不闻很不高兴了。 “会不会道歉,你应该这么说,严先生,这次是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小的。”严不闻道,刘营长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自己都已经道歉了,这家伙还咄咄逼人,但随后听到他自称“严先生”,难道是那个严先生?刘营长想起来,师长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位严先生,瞬间,刘营长冷汗直冒,得罪严先生可不得了,严先生可是救过师长的命! 而后又看到师长脸上遍布寒霜,刘营长只能咬牙:“严先生,这次是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小的。” “这还差不多,你可以滚了。” “你!”刘营长强行忍下怒气,自己滚蛋了。 而后面师长见到严不闻非常惊喜,这次自己带队剿灭匪军,得到上面消息,孙传芳拒不合作加入北伐,所以剩下的任务就是将孙军全部消灭,让其成为光杆司令。 “严兄,怎么这么凄惨,穿着这种衣服,大半夜的还赶路?”师长问道,这位师长就是方珏,去年到现在打了几场胜仗,而且还是黄埔军校生,所以提拔的非常快,从团长直接升为师长,军衔也窜了一小节,到了中将。 严不闻笑道:“方兄,你是不知道,最近这几天,我遇到的事情可是很多咧。” 严不闻像讲故事一样,将自己从北京回来时候遇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方珏,从桥被炸,然后自己流窜,见到两边军队开战,之后遇到一伙土匪,好不容易摆脱,就遇到了他们。这种故事可以称的上惊心动魄,方珏也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严兄好运气。对了,你刚才说你是被土匪押解至此,刚刚摆脱,那是说那伙土匪还在这周围了?” “对,那还劳烦方兄了。”严不闻一笑,方珏也笑道,“举手之劳,看我拿下那帮土匪,于你谢罪。” 方珏大喊一声,警卫员到!让警卫员把原先那个刘营长喊过来,对付一伙土匪,一个营的兵力够了。 刘营长一看有将功补过的机会,立马请战:“不就是一帮小痞子嘛,方师长,您等着,这就给您捞过来。” “还有,严先生,刚才,您别计较了,要不我脑袋再给您打两下,您要是计较,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刘营长刚才走后仔细想想,然后又遇到自己的团长,科普了一番这严先生到底是何人,顿时吓得腿直哆嗦,于是趁着机会再道歉一次。 严不闻摆摆手:“你抓到这伙土匪,我自然不与你计较。” “好嘞,小事一桩。”刘营长拍拍胸脯,当即上马,吼道:“三营出列,前面有一伙马匪,给我捉住喽,要是敢反抗,别杀他,打断手脚就行。” 刘营长还是有点气势的,虽然在领导面前唯唯诺诺,但在下属面前意气风发,颇有威严。三营的人刷刷刷出列,让几个排长骑马领着一波人冲了出去。土匪们还是很好辨认的,远处零零散散几个火光就是,土匪们早已经发现有大片火光,于是准备等下面的土匪头子上来就撤离,终于土匪头子骂着从下面跑上来:“被这小子骗了,你等着,老子迟早有天抓到你,扒了你的皮。” “大哥,不好,那边有很多人,恐怕是军队。” “快走,给他们让道。”土匪头子上马,带着一众土匪往另一边疾驰而去。当让土匪头子诧异的是,后面突然出现了非常强烈的震动已经人马之声。不过一会,土匪们就看到自己身后出现一大片的部队,这些部队的人还一个个喊:“站住,不准动!” “是叫我们不准动吗?”土匪们相互之间问道。 土匪头子猛地一策马:“管他叫谁,反正不是我们。” 但很快后面追上来的部队,离他们只有一百多米,几声枪响,让土匪们觉得事情不一般了。稍一愣神,后面就追上一大截,等上坡的时候,突然前面山坡顶上出现一大片火光,而后面也出现了大片的火光,土匪们驱使着马还没冲上去,就被一大群人包围。 “吁~”土匪头子看清楚前面状况后,吓得心惊胆战,一片火光之下都是身穿军服的军人,而且更让他恐惧的是无路可逃,前后都有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自己无论从哪个地方跑都不行。 “大哥,怎么办?被这些兵爷给包围了。” “要不冲出去?” “笨蛋,你冲的出去,每个人放一枪,我们就死定了,听大哥的。” 土匪头子的害怕不比手下的土匪少,但现在全寨的希望都在自己身上,土匪头子只能硬着头皮:“在下龙山李青,和各位兵爷素未谋面,不知道今天为何,各位兵爷包围我等,难道我等有什么对不住兵爷的?若没有,还请兵爷放我们一条生路,若以后兵爷到我们地界,当可以好酒好肉伺候。” 土匪头子说完,一片寂静,周围风吹树的声音都能清楚听见。寂静过后,就是为首的一个兵爷的大笑声,随后这笑声扩散开来,周围上百人都大笑不止,如同土匪头子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 终于为首的兵爷停止大笑,转而不屑的问道:“你以为我们当兵的要抓人,还给你个理由?老老实实给老子下马,否则就别怪老子下狠手,到时候你们就得被抬着走。” “吓!”这兵爷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土匪头子骑着马心中思嗔着,终于一挥手:“下马,都下马!” 跟当兵的讲道理,你怕不是在做梦。 第六十四章 磕头 土匪头子和这一窝十八位土匪被抓到严不闻面前,他们才知道这些兵爷为什么要抓他们。 “兵爷,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刚才全是误会,误会。”土匪头子赶紧解释,但已经晚了,严不闻用一种邪恶的眼神看着他们。 方珏看人也抓过来了,于是直接交给严不闻处置:“严兄,怎么办,你就说了算,这些土匪反正手上或多或少都有几条人命,杀了也没什么?” 土匪头子听到方珏这位军官这么说话,吓得额头冷汗直冒,刚才对他们凶神恶煞的那名兵头子,现在看到方珏这位长官就低头顺耳,可想而知,面前这位年轻的军官,到底有多大的权利。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我们都是良民,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们可都不做,都是杀富济贫的侠士啊。”土匪头子急忙辩解,“我们很多时候都是吓唬吓唬,真动手的没几次,这次得罪了这位严大爷,纯粹是误会,你们大人大量,何必跟我这山野莽夫计较。” “山野莽夫?”严不闻笑了笑,然后走到土匪头子面前,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用一种之前他侮辱严不闻的方式,反侮辱回去,土匪头子心中再不爽,看到这周围黑压压几千人的不对,也只能咽下。 “你看到那边树的枝杈没有?”严不闻向方珏借了把枪,然后对准那边的树杈就开了一枪,之后树杈微风不动,上面的树叶倒是被打下一片,严不闻咳嗽了两声,接着道:“你看到那边的树叶没有,把你刚才在镇上搜刮的东西全部交出来,而且给我老老实实磕三个头,喊声,爷爷饶命。你就可以带着我的那些孙子们滚蛋了。” 土匪头子气不自声,脸涨的通红,叫爷爷,这比杀了他更难受。土匪一向无法无天,在自己管辖的这片区域就是山大王,就是土皇帝,哪能受这份委屈。 “大哥,要不我们拼了?怎么能磕头道歉,这小子未免也太过分,东西可以还回去,但头不能磕。大丈夫,跪天地父母,哪能跪这小子。” “嘿,你说话别被他听见了,否则,连你一块跪。” “而且我们就十八个人,怎么跟几千个军人拼命?长点脑子。” 土匪头子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咬咬牙,道:“把我们从镇上搜刮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而且这头,我磕!”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能伸能缩,磕头算什么,早知道这小子这么不好惹,就别惹他了,现在有了一个能活命的机会,土匪头子暂且也别管丢不丢脸的事。 “大哥,你别磕,丢不起这个份,我替你磕。”一名土匪上前道。 严不闻道:“你磕没用的,我就要让这位山大王磕。” 严不闻看地面上土匪交过来的东西,总共四个麻袋,里面全都是大洋或者金银珠宝。放下之后,土匪头子咬着牙齿,格格作响,紧握双拳,猛地跪下,然后磕头道:“爷爷,饶命!” “哈哈哈。”周围军人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这笑声同样刺激了土匪头子,奇耻大辱,简直就是一声抹不掉的污点,自己头一磕,以后将在弟兄们之中毫无尊严。 “大声点。” “爷爷饶命!” “哈哈哈……”嘲笑,鄙视,不屑的笑声让土匪头子恨不得冲过去跟他们拼命,但一看到这么多人,瞬间软了,也罢,忍了! 严不闻道:“你们可以滚了。” 土匪们听到这话,马不停蹄的跑了。方珏也笑道:“严兄这可是出了口恶气。” “这还得多亏方兄的阵仗,那些个土匪吓得一动不敢动。” “举手之劳。” “对了,方兄,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找两个人把这些东西给我带到不远处的那座小镇怎么样?” “严兄太客气了,小事而已,下次这么客气,我就不办了。” “那你也别喊我严兄了,不闻就可以。” “好,等打完这场仗,我们就结为异姓兄弟怎样?还有我同期的几位黄埔校友,几位以前朋友,我正好也引荐你们认识一下。” “再好不过。”严不闻发自内心笑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严不闻想在现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滋润的活下去,朋友必不可少,尤其是方珏这种手握重兵,或者是像朵朵、林渊、刘锡永、克拉福德这种手握重资、大企业少主。这对发展自己的势力或者扩张自己的企业非常有好处,这种资源,也就是俗称的人脉。严不闻也不会傻的丢弃这种大资源。 “那,不闻,待我攻克定远,拿下蚌埠,将孙军彻底消灭,回上海的时候,我们再见!”方珏点了下帽檐,再见,行程匆忙,只能匆匆相聚。部队还要往前推进,暂时就不聚了。 严不闻挥手告别方珏,方珏安排两人帮着严不闻将所有东西全部带回原先镇上,同时还暗中派一队人马暗中保护,直到严不闻进入滁州城后才准撤离,也是为了防范那些土匪贼心不死。 “老总,就放这吗?”三名帮着严不闻扛麻袋的军人问道。 严不闻道:“就放这,到时候他们看见了,自然会拿。”严不闻将所有被抢走的东西全放在了村口,让里面的逃难的乘客自己去拿。而并不是分好后,送还给他们,毕竟严不闻已经很仗义的将东西索要回来。之后无论是他们有条不紊的拿走自己的,还是一阵哄抢,就跟严不闻没关系了。 走之前,严不闻将十几块大洋收入囊中,这是自己丢掉的,也得拿回来。之后将这十几块大洋全部给了那三个帮自己扛东西的军人。三名军人一分,也美滋滋走了。 今夜真刺激,差点小命玩玩,严不闻才放松下来,就赶紧回去。 “太好了,你没事。”阮玲玉见到严不闻安安全全回来,高兴的不能自已,刚才差点阮玲玉就要出去找他了,只不过担心找不到,自己又丢了就更麻烦,现在好了,人终于回来了。 严不闻看冲过来抱着自己的阮玲玉,恍如隔世,刚才那几个小时好像时间过去了很久。 “好温暖。”严不闻抱着阮玲玉,将自己身体和她紧紧贴在一块。 “你说什么?” “好温暖……”严不闻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人要结婚,现在好像有点明白,女人是会给男人心理和生理上的安慰?刚才生死一线,直到此刻靠在阮玲玉身上,才能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温暖。 第六十五章 秦淮河畔 到了滁州,就很安全了,这边已经被革命军占领,从滁州这一条从西往东的直线以南的地区全部属于革命军统辖,而且因为宁汉分裂的原因,南部以武汉和南京为中心,分隔开两个政府。南京和武汉各自为战,南京这边从蚌埠和徐州这一条线北上,组成三路军,北伐陇海路,克蚌埠,占徐州。武汉那边则是让唐生智的部队,进军河南,最终和冯玉祥会师郑州。 等严不闻和阮玲玉到了南京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下旬,从浦口歇息一晚后,直奔江宁,准备直接坐火车前往上海。一路上坐车接近大半天,看到街道上形形色色人群,和之前从南京去北京路过的时候别无二样,依旧很热闹。走过秦淮河,还看到河上有游船经过,船上旗袍美女,西服、长袍帅哥也算是一道风景。 不过比以往更多的,是街道上多了很多步伐整齐的军队,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几乎走几个街道都能看到一队士兵。 只听到下面帅哥美女们吟诗作赋,非常潇洒。 听到一位男士站在船头,朝向秦淮河大声唱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秦淮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随后这名男士将船头船舱垂弦落下来的珠帘掀开,里面走出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孩,施以粉黛,有种不属于她年龄的艳丽。 路过秦淮河的时候,距离火车时间还早,两人就下车在秦淮河周围走走。阮玲玉趴在一座石桥扶手上,听到下面那位帅哥唱的那首诗,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写的很好,于是跟严不闻道:“这首诗,你觉得怎么样?” 严不闻笑着看向阮玲玉,显然她没有领悟到诗的真正含义,这首杜牧的诗,原版严不闻都知道,下面这男人只改了两个字,严不闻怎么会听不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意境很美,诗作中的女孩子更美,若这是这位男人写给下面这女人的,这女人该有多幸福。”阮玲玉道。 严不闻道:“此言差矣,如果你知道这首诗的真正含义,就不会这么想了。” 严不闻悄悄在阮玲玉耳边说了一通,然后眼见着阮玲玉的脸由粉嫩变得红***后瞪了严不闻一眼:“你怎么这么不正经,我看他诗的意思都被你曲解了。” 阮玲玉不相信,但这首诗确实是杜牧写给扬州一名妓女的,只不过下面这男人将扬州路改成秦淮路,就别以为严不闻听不出来了。同样这首诗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诗,当时杜牧路过扬州,和一名还是处女的妓女发生了一夜(禁)情,所以留下此作,当时那妓女才十三四岁,可以说杜牧真是个混蛋,也不是个东西,但对诗人来说,这就是浪漫。 杜牧还有一首诗,是路过现在这地方,也就是严不闻和阮玲玉脚下秦淮河处所写。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杜牧转身一变又成了忧国忧民的文豪,他却是忘了自己之前怎么和扬州那名妓女甜甜蜜蜜的。 所以说文人的矫情,比之任何人还更甚。 严不闻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认为他的这首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非常不正经,而且又不是自己原创,写给妓女的分手信而已,没什么好的。” 这时候游船停靠在岸边,那名男人将船上的女人牵手拉下船,然后上岸,后面陆陆续续也出来好几对。这名男人既然敢将这首诗说出来,恐怕怀的和杜牧是一个心思,纯当是消遣。所以严不闻路过的时候跟阮玲玉说了一句,而这一句恰好就被那名男人听见了,严不闻的省掉不高,但那名男人的耳朵却是很灵敏。 “你说什么?”那名男人转过头来问道,语气不善。同时他们一路的男女都停了下来,看着严不闻和阮玲玉。 男人旁边的女孩道:“他说你写的诗不正经,而且又不是自己写的。” 显然女孩的耳朵更加灵光,这么一说,这名男人立马不高兴了。 “这位兄弟,你说我的诗作不是自己原创,而且还不正经,这就未免太过分了。对,这首诗是不是我所写,可你也不能埋没古人,说它不正经。” 男人旁边那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啊,你说这首诗为我所写,没想到还不是你自己创的,我被你骗了。” 男人道:“我杜威写首诗不简单,刚才只是随口唱道,这位兄弟,你是没见过我真正的创作,你要是见到了,断然不会说出刚才的话。” “好啊,我们的杜公子要发飙了。” “杜兄可是我们大学的才子。” “好啊,杜公子可得给我们露两手。” 阮玲玉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只是往前走着,拿着一只手帕,上面还是严不闻去年在上面写的《一代人》,黑夜之眼,严不闻又才华,阮玲玉肯定是相信的,但究竟多么有才华,阮玲玉也把握不准。而现在突然有几个人上前来挑衅,心中也气,于是对严不闻道:“你不也会写诗吗,应该不会写的比他们差吧。” 严不闻笑了笑,这哪能会,自己脑子中有那么多诗作,随便找一首,对付这种还没毕业整天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富家大学生还不简单。 杜威眼见这么多同学在,而且还有几位卖艺不卖身的妓女,但当然现在变了,卖身不卖艺。杜威刚尝到禁果,正和旁边这位女孩甜蜜着呢,怎么能让别人打扰了兴致。于是直接为了尊严,为了自己在女孩心中的地位,直接站到严不闻面前,面对面较量。 严不闻道:“我见到了,也会说出那样的话。” “好啊,欺人太甚,那我就给你作一首诗。”杜威气不自盛,当即唱道:“秦淮河畔佳丽三千,我独独忠心你一人……” 听罢,杜威旁边的女孩都沉醉了进去,还没有听过如此的表白,实在是让人意外喜悦。 但一旁严不闻则是频频摇头,然后指着一边行进的军队:“你可知道你们比他们差在哪里?” 第六十六章 送老婆送女儿 “我们只是作诗,你却指着他们,想干什么?一介武夫而已。”杜威不置可否。 严不闻笑笑,然后道:“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有的人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有的人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有的人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有的人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有的人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 “这是我的诗。” 严不闻撂下这首诗,就和阮玲玉一道走了。此中的寓意严不闻自然不能明讲,得靠这些小伙子们悟。 杜威从头听到尾,最后被其中包含的寓意深深震动,这不就是平常学校里面鼓动的游行,用自己的学识来让世界变得更好。杜威头脑混乱,终于明白自己整天在外面玩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得应该花更多时间再学习,和为社会服务上面。跟这首诗比起来,自己刚才唱的那首谈情说爱的诗就是狗屁! “还谈什么恋爱,我要去学习了。”杜威直接不理会旁边的女孩,拔腿就跑,严不闻的这首诗像是给他打了个鸡血,让他明白了未来的方向。很多时候大道理并不能起到相应的作用,但巧了,今天严不闻的这个大道理正好触碰到了杜威心中的弦,一时间杜威马上知道该怎么办,这也算是杜威聪明之处。 “老师。”杜威向着严不闻走的方向敬了个礼,“我为刚才的不尊重道歉,我明白我和那些军人差在哪,他们是为别人服务,而我是为自己服务,差距太明显。老师,你说的对,以后我要为他人着想,为社会所想,以天下为己任。” 杜威可算是一点就通,在严不闻教过的这么多学生当中,应该算得上顶顶聪明的了。 严不闻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抄过来装下逼的诗作,被杜威解读出了这么多含义,而且还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真是非常奇怪。 在江宁前往上海的火车上,阮玲玉忍不住问道:“你那首诗真不错,我记下来了,等回到上海让你们报社发表吧。” “你这首诗应该刊登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 “也让更多的人成为你描绘的那样。” 这首诗并不难懂,但其中的寓意非常广泛,本来只是纪念鲁迅,但如果硬要加上什么寓意,仿佛也可以。这不阮玲玉也将自己的想法,寓意附着于上,通俗一点讲,就是为人民好的会被铭记,对人民不好的将会被唾弃。 两天之后,火车慢腾腾回到了上海,回到上海的前两天严不闻回到位于公共租界内的公司和家将一些事情安排好,就去了朵云轩的豪宅,那时候朵朵也在,朵朵见到严不闻非常高兴,连忙跑过来抱着严不闻,看到他安然无恙,朵朵也就放心了。而阮玲玉是送严不闻过来的,只不过没进去,只在外面看着,心中一片凄凉,不过见到严不闻能找到自己归宿,也替他开心。或许自己什么时候放开了,容忍一夫多妻制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时未来的事情。 天冷,阮玲玉裹紧了大衣,转身离去。 “我给你写了多少封信,你才回了几封,回来要做检讨,明白吗,还有这段时间最好别外出,上海已经很不太平了。”朵朵抱怨道,随后还是提醒严不闻。 白色恐怖,白色恐怖!严不闻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如期而至,自己并没有改变的手段。 而这场白色恐怖持续了快大半个月,整个上海陷入了极度的恐慌,而这股恐慌很快传染到之前跟政府亲力合作的商界身上。此前宋子文极力撮合上海商界与政府的联合,但很快随着四一二过后,政府得到商界第一笔款项后,胃口大增,原先的贷款、筹款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为了获得资金而和商界联合,但很快政府的要求就超过了资本家乐意贷款的限度,当说服无效时,就用强迫手段去强取硬索。把原来用于对付工会的那股恐怖风浪转而用来对付资本家。 而且搜捕另一个党派的成员已经成了绝佳的借口,只要是哪个资本家、银行家、富商不配合贷款,马上就被绑架并被迫献出大量的军事贷款。上海的资本家们无一幸免,朵朵父亲朵云轩还好配合,贷款三百万,否则就不得安宁了。 虽说富商住在租界,军队不得入内,但政府早就和上海青帮勾结上,政府不便出面办的事情,全部交给他们来办。其中最惨的要数新近上位的总商会主席傅宗耀。傅宗耀别看这种人其貌不扬,但名头很多:中国招商轮船局董事、中国通商银行总经理、上海总商会主席。所以南京当局要求傅以自己的企业、私人资产以及同总商会的关系来协助承担一千万元的贷款。傅宗耀又不是白痴,这一千万贷款不如说是捐款,政府肯定不会还的,于是傅宗耀不从,直接逃跑。 傅宗耀一跑,就彻底惹怒了南京当局,南京当局的意思就是:你他妈,孙传芳筹款的时候,你忙活的比谁都积极,现在我们来了,就跟头死猪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臭屁,你这不是想造反? 于是南京当局通知上海部队全力捉拿叛徒傅宗耀,同时也对他的家人进行控制。还好傅宗耀棋高一着,在跑之前就一封书信直接送到严不闻住所:严老弟,老哥出去躲一段时间,老婆、女儿、儿子就交给你照顾了,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还务必请严老弟保护好他们。还有上次说严老弟与舍女的婚事,这兵荒马乱的,你们随便找个地方结婚吧,到时候做大做小,我就不管了。还有我的妻子。姨太太们,严老弟,要是看得上也一并拿走,我毫无意见,此次忙,严老弟非帮不可,等我回来再登门道谢。 严不闻看到这封信,哭笑不得,傅宗耀这是送老婆送女儿吗? 第六十七章 白色恐怖下的资本家 傅宗耀现在已经跑到了大连,这革命军比之军阀还要恐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想办法抓捕他,就因为他之前层帮助军阀筹集过军费。这种罪名一下来,傅宗耀感觉自身难保,所以将在上海的所有家眷全部交给自己在总商会认识的“好弟兄”严不闻也算是在情理之中。至于自己的女人,傅宗耀现在自己都顾不上了,还管她们?但好歹也有情谊在,所以傅宗耀临走之前也做了件善事,让严不闻照料,只要严不闻赏她们一口饭吃,就不算亏待了。 严不闻自然对傅宗耀的老婆们没什么兴趣,年纪大的比严不闻都要大十几岁,小的比严不闻还小,而且都是庸脂俗粉,严不闻也没那方面的想法,至于傅宗耀的女儿傅青青,严不闻当然也没多大兴趣,还上着学。不过这傅青青太喜欢惹麻烦,知道他父亲被南京当局诬陷后,跑到上海政府那闹事,还好带去的同学不多,严不闻赶紧让人抓她们回来,否则以那些军人的脾气,一顿牢狱之灾是少不了。 随着傅宗耀的逃跑,南京当局找到了借口,随后抓紧控制总商会。在1927年4月28日,也就是严不闻回到上海之后的后两天,南京政治委员会上海分会宣布傅宗耀总商会主席当选无效,应予作废,政府控制的管理委员会接管了这个曾经是上海资本家最有力的喉舌——总商会。四个政府官员(淞沪警察厅长、外交部副部长、财政部副部长、党内政治部上海办事处主任)和商界代表三人被指定为委员,后者就是虞洽卿、王震,以及冯佩熹。 虞洽卿因为他之前在军阀面前的硬气,得到了回报,又当选为主席。随之而言,严不闻的副主席也被免掉,不过虞洽卿还为严不闻保留了一个常务的头衔,总归不是什么都没有。 孙阀筹款的时候就属严不闻和傅宗耀跑的最勤快,不过政府并没有为难严不闻,毕竟有方珏打过招呼,严不闻可是协助击杀金桐的功臣,所以功过相抵,严不闻没捞到什么好处,自然也没有人要严不闻提供贷款。 何况当时严不闻为孙阀筹集军费,很多人都知道其中内由,所以也就不挑明了。 严不闻下午无事的时候去接小蓉放学,几个月不见,小蓉竟然长高了,加上穿的校服,已经变得好看了很多。走在路上的时候,小蓉笑嘻嘻的给严不闻看了一张照片:“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严不闻看了一眼,是一个男孩的照片,年纪貌似不大,与小蓉一般大,长得也挺清秀的,不过就是瘦了点。 “他外号是不是叫猴子?” 小蓉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一般一般,不过你要喜欢的话,我可以多打点分。” 小蓉道:“谁喜欢啦,他追我,我看看你的意见。” “可以试着谈谈。”严不闻道。 “你不介意?” 小蓉气氛于严不闻的不介意,但等到了严不闻的临时住所就更加生气了,终于知道严不闻不介意的来源。小蓉进去一看,好家伙,来来往往多少人,基本上全是女人,还有好几个小孩,还有个穿着校服跟几个小孩一块玩的女孩,难怪严不闻不介意,原来金屋藏了这么多娇。 这里临时住所,小蓉来过好几趟,不过之前都是空荡荡的,怎么这次一看这么多人。 “你这房间也太乱了,这么多人不知道给你打扫一下吗?”小蓉才进严不闻的房间就嘟囔道,严不闻的房间是书房和卧室一体的,中间隔了一块屏风,已经有两三个月没住,有点灰也算正常。 严不闻看着外面那群人,显然已经将这处几百个平方的地方当成自己家了,严不闻自认为还是很不错的地方,没花多少钱买下,就是位置偏僻了点,不过按照以后的发展,这处迟早要被列入规划地带,拆迁的话,弄个几千万不成问题。当然这是后世的福气,现在这里只是普通城市边缘的普通房子。里面有一栋三层小楼,前后都有院子,虽然算很大了,对这么多人,傅宗耀老婆就快十位,算上孩子就有二十多人,每一房还要分开睡。傅宗耀女儿有点大的还要有独立的房间分开睡,同样还要每个房间都得有马桶,不能是公用的。 我去,她们这是逃难,不是享福来的,严不闻被烦不胜烦,只能勉强在每层楼都安装了厕所,这也是力所能及的一面,为什么不在房间装?因为房间就那么大点地方,装了不臭嘛,而且楼房防水层没做好,到时候污水流入墙体内,容易造成坍塌。 这么多人要十多个房间,所以严不闻就被挤到一楼的一处小房间。看到这么一大家子人,上上下下,来来往往,吵吵闹闹,有时候觉得有意思,有时候就太吵了,更可怕的时候是傅宗耀小儿子哭闹的时候,整家人都别活了。 “严老师,有时间嘛,有时间来上面吃饭?”傅青青从二楼伸出头来,像下面喊道。 “好好好。”白吃的饭不吃白不吃。 “青青啊,别这么不尊重,你父亲和严先生是朋友,你得喊他叔叔。” “得了,他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还叔叔,你不怕把人叫老了。”傅青青看了看这位路过的姨太太一眼,随口道。 “这些人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小蓉嘴角一瞥,非常不开心。 严不闻也考虑着是不是得搬出去住一段时间,等傅宗耀回来,毕竟人家一大家住在这其乐融融,自己倒像个外人。最重要一点是太吵,严不闻喜欢清净。于是跟小蓉商量了一会,终于敲定暂时严不闻以前老丈人那暂住一段时间,以前老丈人的房子大,俨然一处山庄,这段时间也让他们在兴隆报社里面赚了不少气钱,换一栋房子绰绰有余。这都是严不闻的功劳,以前老丈人也可惜,若小蓉能嫁过去再结亲就完美了。 第六十八章 攫取钱财 “好了,你这房间我都给你打扫过了,记得爱干净点,你一个人住,没人给你收拾的。”小蓉道。严不闻看了一眼,小蓉这半响,已经将严不闻的脏衣服洗干净,房间也打扫过,非常整洁,不得不说,小蓉确实很会持家,还有,严不闻想小蓉做的菜了。于是特地将小蓉留下,烧菜。 “你让你那未婚妻给你烧!”小蓉气道,一边抱怨,一边去弄菜烧菜。 “嗯,这个菜不错,我喜欢,这个味道实在是太棒了。”严不闻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小蓉在旁边都笑了:“以为你去北京都吃好吃的,没想到把你馋成这样。” “哪有你做的好吃。” 严不闻吃完后,拿着报纸看。最近,也就是5月1日,南京政府财政部发行三千万元短期公债,月息七厘,本利自1927年6月开始在三十个月内还清。发行的公债,其票面额数从十元至一万元不等,以来自上海海关2.5%附加税的政府收入作担保。而且并不像报纸上所说的这么和平,南京政府采取了很多高压手段,强迫上海资本家购买。但对于资本家来说并不愿意购买,虽然有书面合同,但保不准政府垮台,这钱就打了水漂,另外有一部分人虽相信革命军能够胜利,但,根本不相信自己投资的钱能全部退回,以现在政府的手段来看,今后很有可能给你安个莫须有的罪名,财产一律没收。 而后常公会亲自来到上海这个风水宝地,有钱人扎堆的地方,届时,将会以高压手段整治这些资本家。光和资本家合作还不行,商人逐利,没钱赚就不会投资,常公也了解到这点。之前与上海资本家的合作并不愉快,虽然协助他们剿灭经常发起大罢工的其他党派人士,但之后资本家捐的款项并不能满足需求,所以常公直接撕破脸皮,准备来明抢了。 这段时间,政府办事人员逐店逐厂地去征集资金。例如上海银行公会的会员银行被指定购买一百六十五万元江海关二五附税国库券;闸北水电公司被指定二十五万元,先施公司二十五万元,商务印书馆二十万元,新新公司二十五万元…… 恐怖的风浪把很多商人卷入了漩涡。最近见诸报端,最出名的就是,法租界的一个颜料富商石宝顺的儿子以***的罪名被逮捕,在石答应向国家捐献二十万元后,才获得释放。上海和无锡的棉纱、面粉大王荣宗敬以奸商并曾资助过军阀的罪名被逮捕,之后捐款二十五万元给政府国库后,这个命令便取消了。著名酒商赵志永被军事当局逮捕,然后捐了二十万才被释放。报纸上都刊登这些人以各种名义被抓,实则资本家们都明白,也就小事放大,为钱而已。 之后还有大型公司少主被绑架事件,先施公司欧炳光三岁儿子被绑架,索要五十万元。另外一个有钱人棉纺厂主徐宝真的一个儿子以***的罪名被逮捕,被索要六十七万元。采用逮捕和以逮捕进行威胁的手段向商人和官绅勒索钱财,是有钱阶级中的一种确确实实的恐怖统治。 而就在严不闻与朵朵结婚后的当月,五月份,就出现了另一种攫取钱财的办法。 东京政府因害怕北伐会损伤它在山东的利益,于5月下旬派遣关东军进入山东。这个行动导致了中国几个城市巨大的示威运动和抵制日货的活动。 而上海党部也开始利用这点,首先成立“反对日货大同盟”。民众关心日本出军山东,而自发抵制日货,是爱国的表现,可是上海党部却把拒购日货也当作了榨取上海商人更多的捐款的方便手段。 “反对日货大同盟”指派检查人员到各中国商品检查日货。从百万富翁到小店主,只要是敢卖日货,就套上“帮助日本帝国主义”的罪名,不想被抓,就得交罚金。而公共租界边界设置了一些木笼,用来关那些出售日货卖国的商人,贴着“出租给洋奴的木笼”的条子,以恐吓公共租界的商人。大同盟申言:势必要逮捕那些违反抵制日货或者持有不赞成大同盟的意见的商人! 其次,在军事当局主持下,成立“对日经济绝交大同盟”,它着手进行一项逮捕商人和把他们拘留起来处以罚款的计划。 “反对日货大同盟”是派人稽查,然后“对日经济绝交大同盟”负责抓捕。 至此,很多商人被抓,不停罚款,直到满足要求,才会释放被抓人员。 朵云轩也有很多日画作,只能先托人带出去保留,或者来不及的,直接烧了,以免麻烦,饶是如此,朵云轩还是被罚了不少钱。林渊他们也是一样,百货公司,日货全部下架,而且主动捐出一大笔款项,才得以维持商业运转。 在接近七月份的时候,福利公司霍婷找过严不闻,笑问道:“这就是你期望的新商界?没前途的,跟着政府这么瞎搞,我们自己公司都维持不下去,而且现在上海是是非之地,只能将少部分资产放在这,大部分还得托庇于洋人名下,这样才稳妥,怎么,要不要跟我去外国打江山?” 严不闻拒绝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就不随你过去了。” “呵呵,你还是那么不近人情,不过你别忘了我们还有第三个约定,到时候我让你做的时候,你可别为难呦。”霍婷笑了笑,也不勉强,在她看来严不闻就是愚蠢,留在国内干什么?现在国内资本非常不稳,政府掌控一切,一个不小心,满盘皆输,所以霍婷直接将大部分资产流去美国或者英国,在这种资本国家,政府可以垮台,但资本不会。 “让我为难的,我可不会做。”严不闻笑道。 霍婷之后骂了一句:“蠢蛋。”就准备张罗着前往美国,料理她运出去的那批资金,而且筹划她的新商会事宜。 时间到了五月末,严不闻忽然想到一件事,立马休书一封送往清华,而且叮嘱,一定要送到“王国维”先生手上。 第六十九章 中华社 严不闻可是清楚的记着,王国维投湖的时间,六月二日,这位才年仅五十岁的学者,在文学、哲学和历史方面留下了卓越的贡献。但这不是严不闻救他最主要的理由,最重要的是,严不闻谋划的史语所有了他可以说是如虎添翼,虽然有了陈、赵、李这三位,但远远不够,三个人论学识,还和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先生有一定的差距,好在三人还年轻,三十多岁,以后学习的时间还多。 严不闻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陈、赵、李学识还低?那全中华没有高的了,但严不闻这是在尖子里面找尖子,所以相比较而言,三位不如王国维,但今后的成就定然比王国维大,谁叫王国维五十岁就自杀来着? 严不闻现在可是将这三位当成宝贝,最近严不闻将于碗经营的《小小日报》合并到兴隆报社内,而且现在不叫兴隆报社了,而是改名叫中华社,这样档次就高了很多,旗下现在分为小说、时政、科学研究、八卦周刊之类。小说就是那老三样,武侠的《零点》,科幻的《银河科幻》,言情的《音知》,这些都变成了周刊,一周更新一本杂志,不在原本报纸上发行。而一天一刊的《当代》报纸则主要刊登时政类,宗旨是:它对各个领域的报道,都不是写给各个领域的专家看的,而是写给《当代》的‘忙人’看的。也就是说,给那些上下班又想关注天下大事的人看的,没那么多专业术语,能看都能看得明白。不出门也能知晓天下事。 这样的报道方式一下就引起了读者的关注。因为现在各地方报纸层出不穷,有学生办的,资本家办的,老师、教授办的,各种报纸的报道铺天盖地,但是却显得杂乱无章,让读者理不清头绪,无法在漫天的新闻中迅速地找到自己所最需要了解和关注的。《当代》就是致力于解决这种困扰,分门别类,你想看的,给你理清楚。 所以《当代》的销量迅速攀升。 剩下的刊登科学研究论文的《织网》也是非常知名,毕竟严不闻已经控制了清华大学几乎所有的名师,而且还有冯友兰、杨振声这种定期投稿的,何况严不闻开的价格非常高,只要有研究成果,几百的稿酬还是有的。很快,因为上面出现的论文非常硬气,得到了很多学者的关注,这些学者也成了购买的主力军,还有各大高校也有购买。 中华社已经在南方各大城市开花结果,下一步的打算,严不闻就准备将触手伸到国外,与霍婷一般。 现在各地报社每月总收益能达到几百万,虽然银行贷款同样是多,但对于这么大收益的报馆,银行业乐意贷款,你若不贷款,银行方面倒是不高兴了。用银行家的钱赚钱,听起来像是与魔鬼博弈,但这也是商业运作必不可少的一环,毕竟任何公司都不可能有那么现钱,这种钱款流水,从公司到银行再到公司,已经成了一种必要的商业规则。 上海的生意全部交给了朵朵,其余像严不闻的那些手下,陆焉、陈方平、华书容等等从小说家变成了公司高层,同样以前的冬瓜、倪惠、蔡玄等人成了独当一面的部门领导者。他们的办事态度让严不闻放心,一个公司经营到这种地步可以说严不闻上一世的经验功不可没,但还要再往上发展,需要的就不仅仅是经验,与国内市场,自己能凭借先机,侥幸成功,到了国外就不是那么容易,这也是霍婷不停邀请严不闻与她一同去美国的缘故。 国外市场需要更加敏锐的嗅觉,这个嗅觉严不闻有,只要能躲过将来的金融危机,事业就算成功了一半,这当然是后话。 处理好最后一件事,严不闻走出中华社的大楼,回头看见这栋五层楼上面“中华社”三个字,严不闻非常有成就感,但也仅于此,这是总部,各地分部已经十几家,在民国诸多大报馆之间也排名前列,盈利更是第一,这也是众多小报馆无法企及的高度。 “闪开!快闪开!”严不闻正准备走之际,就听到有人大喊道,随后就看到一辆车从远处行驶而来。 街道上的人赶紧让开一边,而报社内听到声音赶紧出来一看,连忙喊道:“是朵少爷来了。” “朵少爷?”里面的人一听到这名号,赶紧出来,一楼前台的人全部出来了,见到这位少爷的车,自动站到两边,整整齐齐的站好。 “朵少爷来了,赶紧站好,不然又要被骂。” “可听说朵少爷很帅啊。” “要是被他看上,你这辈子就不用愁了。”两排的女孩窃窃私语,朵少爷显然是她们魂牵梦绕的对象,像这种年纪轻,相貌好,家境还好,简直就是万里挑一,十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朵少爷?”严不闻也很诧异,自己的报馆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大人物,自己还不知道。 “朵少爷才留洋回来,是我们报馆老板的小舅子,在我们这干一段时间。”诸位前台的女孩议论道,当初也是为了公司的门面考虑,所以招聘了很多相貌姣好的女孩在前台。 “不过,老板比他还要厉害点。” “你错了,老板虽然厉害,但太严肃了,很多人都怕他,但这位朵少爷就不一样,同样很厉害,还是留学学士,人可风趣的多。” 严不闻才走了没多久,再次折返的时候,站在路对面,报馆这些女孩倒是没看见。不过严不闻倒是对这位朵少爷非常感兴趣,听名字,难道是朵家的人? 严不闻往前走了几步,而这时候朵少爷的车正好停靠在门口。 “让开,你不知道朵少爷来了吗?”严不闻被人呵斥走开,挡住了朵少爷的道。 严不闻往后退了两步,终于见到这位朵少爷的真容,果真很靓,下车之时,将眼镜稍微推下一点,看到这阵仗很满意,正准备大摇大摆进去,然后眼镜一推看了看旁边,最后眼睛定格在严不闻身上,瞬间移不开了,眼神中非常震惊。 严不闻也看到了这位朵少爷,不巧,自己还认识。 “朵林风,你可认得我?” 第七十章 老王,你可坚挺点 “嘿嘿,姐夫,您怎么在这。”朵林风吓了一大跳,姐夫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回来了,这段时间在中华社不要太自在,仗着自己姐朵朵的关系,横行无忌,也没人敢管,这朵林风就怕严不闻一人,毕竟自己姐将自己交给他可说了一句想管教就管教。 “认得,认得,让他们都散了。”朵林风赶紧让人散去。 “是老板,老板不是走了吗?” “你可别说话,没看到老板那脸色,朵少爷这次吃不了好。” 朵林风道:“姐夫,我的错,我的错,下次不这样了。” 严不闻笑道:“这样也不错,就当我不存在,你们弄你们自己的。” 很多时候什么事都有一套规矩,严不闻也不愿扼杀他们的天性。 “姐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请你吃饭。”朵林风非常客气,自己现在这地位可是姐夫一手提拔,自己当然也不能怠慢了自己这位财神爷。 …… 在严不闻走之前,连续的雨天让严不闻这铁打的身体都感冒了,流着鼻涕去和阮玲玉看了临别前的最后一场电影。她主演的《倚天屠龙记》终于上映了。这部电影比《火烧红莲寺》上映还早,也是电影史上第一部武侠电影。由阮玲玉的明星电影公司发行,中华社和明星电影公司联合出品,阮玲玉板上钉钉赵敏,用了目前最好的效果,还是有声电影,可以说投资巨大。 效果当然也很不错,阮玲玉演技也非常不错,算得上是一部大片了。 “你感冒了,记得将这盒药带上。”走的时候,阮玲玉发现严不闻有点咳嗽,于是给了一盒药。 “什么?” “去烧灵,吃完后记得休息。”阮玲玉将药塞到严不闻手上,现在站在严不闻面前,忽然觉得怪怪的,这个有妇之夫,还好有些观念没那么容易去除,阮玲玉忽然觉得一个男人有几个女人似乎也说得过去。 严不闻于是带着阮玲玉的药,在王国维投湖之前赶到了北京。 此时王国维刚从天津回来,五十岁不算老,但王国维已经行为处事就像个暮年老者了。 约王国维出来吃饭,于碗也在。于碗自从变成《小小日报》经理后,转身一变,变成了一位职场丽人,穿衣打扮都显得很英气,乍一看严不闻倒是有点不认识,女大十八变,只要愿意打扮,于碗还是挺漂亮的。 “哎,这是什么?”于碗忽然从严不闻身上摸出一样东西,还是用的老招“苏秦背剑”,看着上面的三个字“去烧灵,你脑热了?” “我给你泡杯水。”于碗给严不闻倒了杯水,严不闻就这水吃了药,而这时候王国维也过来了,进来寒暄一阵后,王国维也叹气道:“皇上气色还很不错,只是南方军队都快打过来了,到时候若能拥护皇上复位,倒也不错,只是怕他们……” 严不闻笑笑,今天就是六月二日,大早王国维,给毕业研究生评定成绩,之后匆匆忙忙到严不闻这来。 严不闻今天就看住王国维就行了,王国维说什么,严不闻都无所谓。 王国维接着道:“你可知道,有些风言风语,皇后和几位外国人勾结上了,不知道有这事没有,希望是谣传……” “哦哦,我倒是不知道,不过这种事情,两厢情愿,皇上也喜欢到处玩,总不能限制皇后吧。”严不闻笑道,现在这皇家的事情谁都不在乎,越热闹越好,也就王国维死忠。所以导致王国维死亡的,就是皇权颠覆。 严不闻让于碗上了点酒,王国维就这酒,吃着菜,感觉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严不闻则不能喝酒,发低烧,于是泡了点水,吃了点药,药效非常好,吃完,严不闻就觉得全身发热了。 “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皇帝行吗?很多国家都保留了皇帝,比如英国的女皇,日本的天皇,如没有一个皇帝统协,没有上下尊卑,也就没有了传统,丢弃了历史,这世界怕不是要完了?”王国维自说自话。 严不闻则安慰老王道:“老王,不是我说你,你平民的命,当总统的心,历史会被人记住的,皇帝是过去式了,现在谁还敢当皇帝?也就他幻想着能重登帝位,可你看在天津,诸人都是表面上喊皇帝,可心地上有谁把他当回事?也就那小片地方,他能过过皇帝的瘾。” 王国维虽然喝了酒,但听到严不闻这大实话,也很不高兴了:“此言差矣,现在背叛皇帝的军阀们已经自食恶果,南方革命军一来,若能够好好商量,皇帝还是皇帝。” “那就看他们肯不肯了。”严不闻一笑,谁都想当人上人,但你不能明面上当。像总统,虽然就是传统意义上的皇帝,但也不得不增加了选取制度,不过你要是有足够大的拳头,倒是可以不停当选,之前有袁世凯,之后有常公,都是手握重兵。所以说溥仪一丁点兵都没有,想重当皇帝,那不是做梦? 严不闻头有点晕眩,摸着头,还有点发烧,而王国维则在面前吃着菜。之后王国维想不谈此事,想和严不闻借点钱:“严老弟,能不能借我五块钱,我想回学校一趟,路途有点远,而且喝了点酒。” “回去,别回去,晚上就留在这。”严不闻赶紧拉住,今天王国维那都不能走。 “也罢,那就在这再待一会。”王国维继续喝酒吃菜,严不闻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重,最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并且叮嘱王国维:“你先吃会,我休息一下,有点头疼发烧。” 严不闻眼皮越来越重,最后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严老弟,感谢招待,我要走了……” 严不闻猛地惊醒,摸了一下额头,已经不发烧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已经接近傍晚。这时候于碗进来,严不闻霍地站起,跑到于碗旁边,道:“老王呢?” “回去了呀,怎么没跟你说吗。” “哎呀,我怎么睡着了,你怎么不拦着他!”严不闻已经非常急躁,还有点生气。 于碗道:“人家要回去,我拦着干什么?对了,还借我五块钱。” “睡的舒坦吧,给了加了点帮助睡眠的药,睡醒烧就退了。”于碗接着道。 “糟了!”严不闻大喊一声,夺门而出,老王,你可坚挺点,多抽几支烟,别着急投湖啊! 第七十一章 先生,我想学考古 “备车,赶紧备车!”严不闻出去后就喊道,于碗不明所以,让人将自己的车开过来,严不闻立即上车,手指颐和园,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王国维可不能死,现在就是严不闻的金疙瘩,这种大师级人物可不好找,都是金疙瘩,死一个,少一个,严不闻的肉都疼。梁启超就不说了,去年就因为尿血症,久治不愈,不过梁启超信仰西医,住进了北京协和医院,之后就比较悲催了,手术要切肾,一个好的,一个坏的,然后好的被切除了,暂且不说这做手术的院长是不是“美帝”派过来的间谍,反正梁启超现在已经是“白丢腰子”,再也救不活了。严不闻也尝试着联系别人询问,能否肾移植,但这种没人做过的手术,谁也不敢操刀,就算严不闻花重金请美国的医生过来,恐怕也不敢做,**又是另一个问题。 本来清华国学院的四大支柱好好的,现在梁启超这根基本宣告崩塌,而后王国维要是再一死,严不闻手中大师可是越来越少。这清华的泰山北斗,王国维和梁启超,就像三国时期的卧龙凤雏,不至于说得一可以得天下,但在学术界横行无忌是妥妥当当的,现在卧龙身患绝症,明年就会离世,现在凤雏还处处想着自杀,也让严不闻非常头疼。这也是严不闻马不停蹄赶过来的原因。 严不闻一路直奔颐和园,现在颐和园已经成了风景区,花点门票钱就能进去游玩,门票也不贵,六角钱,大约是普通工人一天半的工资。严不闻丢给售票员一块大洋后,就冲了进去,本来王国维是今天早上就投湖自尽的,但因为严不闻邀请吃饭,所以推迟了半天,还是应该来到颐和园,毕竟这事皇家的园林。王国维这人对先帝溥仪非常挂念,定然来到这里,而且王国维虽然国学修养颇高,人胆子却不是很大,所以听到北伐军一路扫荡,以秋风扫落叶的气势,将军阀打的落花流水,自己却很害怕,惶恐,怕自己这个前朝余孽,他们容不下,所以经常与人谋划应变之策,但又不愿意躲国外去,所以就难免有点极端想法。 严不闻想的是,如果能正好将王国维救下,自己一定要跟他科普一下这个世界有多美好,你看外面的工人这么苦还活着,你一个大师,你着什么急去死。保持着这种想法,严不闻跑到颐和园内的昆明湖,不大的湖,周围建筑还挺多,一眼看不到个人影,现在正是傍晚,游园的人都出去了,剩下的人也要被清出去。 “鱼藻轩,鱼藻轩。”严不闻想起来王国维投湖的地点就在鱼藻轩门口,于是一路狂奔,终于见到一个人后,问清楚鱼藻轩的位置,就跑了过去,可这时候已经晚了,只见到昆明湖上一具尸体漂浮着,穿着王国维款式的马甲。 “我艹!”严不闻大吼一声! …… 王国维还是死了,严不闻不仅仅是晚来一步的问题,是晚来了一个小时,严不闻吃了于碗给的帮助睡眠的药,直接从中午睡到了傍晚,王国维也在这期间,完成了从严不闻的住所,乘车来到颐和园,然后投湖自尽的壮举。严不闻心痛的同时,也是感叹,天意不可为,王国维或许真的活不了,自己做出了如此努力,可天意还是让严不闻睡了一个香喷喷的午觉,王国维也在这期间,上了天堂。 也罢,严不闻叹息一声,王国维虽死,但严不闻手上还有不少人,至少陈、赵、李泽三位大师也可以在学界横行无阻了,除此之外,就在严不闻等人为王国维悼念之际。梁启超颤悠悠的拉着自己刚从美国回来的次子梁思永来到了史语所,跟严不闻等人介绍道:“这就是小儿,梁思永。” “不错,不错,青年才俊!” “不错,不错,年轻有为!” “不错,不错,是个帅小伙。” 严不闻和李济他们笑道,梁思永这位考古学者非常之有名,不过更有名的是他哥哥,梁思成,毕竟取了林微因,真是人生赢家,事业有成,家有娇妻,是每个男人的梦想。而梁启超这一家也非常变态,一门三院士九子皆才俊,这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在百年后或许一家三清华都已经算是了不起,但对梁启超一家来说,也就笑笑,上个哈佛都不算什么,还得读哈佛硕士,博士,这也不能让梁启超满意,最重要的是有研究成果,你学的再多,没有研究,都是水的,所以今天梁启超就将自己梁思永从美国召唤回来。 梁启超道:“好好跟着这位严先生学东西,虽然他年纪比你小,但懂得比你多,虽然你文凭不错,但在他面前也得谦虚点。而且现在就算时局动荡,无法外出做田野发掘,但在室内跟着严先生、李济他们整理76箱器物,也断不枉费这一年光阴……” 梁启超对这个儿子报以厚望,也就是让梁思永到严不闻这来实习。梁思永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旁边正声道:“定然不让父亲失望。” 然后梁思永看向严不闻,郑重的一鞠躬:“先生,我想学考古!” “真正的考古!” 严不闻点点头,心中想到:哈哈,小伙子不错,有礼貌,其心可嘉。 当然严不闻不会放着这位专门学考古的梁思永不用。之前李济从山西运回来76箱古代器具,而花了一个多月的研究后,众人就有点坐不住了,准备去安阳考察,因为在前线的董作宾已经写信回来,安阳那边地下遗物十分丰富,而且还没有发觉,一副这里人傻钱多的样子,顿时李济等人不顾战乱,雀雀欲试。 严不闻也就任由他们准备了,现在河南那边已经被攻下,还算安全,去了也没事,而且谁会打这些穷书生的主意。李济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严老弟,那边地下如果有金矿,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吧,好吧,去吧。”严不闻笑了笑,金矿对自己可是说可有可无,严不闻手中真正的金矿就是这些个大师,他们每隔一段时间提交出来的沦为都交给了严不闻发表。这样一来,中华社旗下的《织网》论文期刊,学术性已经非常之高,近乎于国际媲美,影响力已经辐射到东南亚,很多国家的学者也都想方设法买报纸回去,研究其中的成果,当然也不是机密,都是些考古研究论文,供学术界探索。如此,严不闻的目的已经达到,自己的报社转身一变,逼格大涨,颇有学术权威的意思。 于是李济等人也就去了,带着梁思永,和苏文瑾一批先锋队,冲往河南安阳殷墟…… 与此同时,一批悍匪连夜从一处在外驻军部队中逃了出来,被收编但不服管教,于是重新做了土匪,这群土匪人多势众,俨然一个小部队,才逃出来就直奔清东陵旁的马兰欲。 “兄弟们,挖了这老太婆的宝贝,老子们还能再潇洒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