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行者》 一、买酒钱 “求求你！饶了我吧！这里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了！你还想要什么？水？吃的？女人？只要你饶我一命！我都可以给你搞来！” 穿着动力装甲的壮汉瘫在地上哀求着，同时还努力挪动身体往后退。他的一只手臂，连带装甲被齐根砍断，喷涌的鲜血在地上拖出一条猩红血痕。 他原本是脚下这座城市的主人，手下有三百多号小弟；想在这方圆百里内讨生活，都得先问过他的意见，所有的物资、粮食、包括女人，都要优先由他享用和支配，俨然这一带的土皇帝。 直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出现。 这个男人，像一个天外来客突然降临，一言不发闯入壮汉的基地，只用非常短的时间，屠尽了他那三百手下，再砍翻了已经穿上动力装甲的壮汉。 男人缓步向挣扎的壮汉靠近，脸色冷漠，手里那把缠满电子元件、闪烁着诡异蓝光的长刀，还滴落着壮汉的鲜血。 装甲的ai（人工智能）传出微弱的电子音：“装甲严重受损………对敌分析仪无法启动……右臂装甲脱离……能源核心受损……推进器动力剩余0.2%……建议着装者……尽快逃离危险区域。” 逃？我特么还能怎么逃？壮汉愈发绝望，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身上的动力装甲，虽然是用垃圾堆里找出的零件，东拼西凑组装起来的土制产品，但之前靠着这个，已经能横扫周边所有势力，入主脚下这座城市。 可是，这个从天而降的陌生男人，仅凭一把古怪的刀，不仅杀光了他三百手下，还轻易切开了土制子弹都没打穿的装甲。想来想去，壮汉实在没明白是从哪招惹来的这尊瘟神。 “求求你了！放我一条狗命吧！我的人都被你杀光了，你还想要什么？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男人脚步稍顿，随即再次向前，缓慢而决绝：“你们不该在这里…不该把这里搞成现在这样……太乱了……没有以前的痕迹……” 闪烁蓝色光芒的长刀再次举起，男人目中放出凶光：“这里……以前是我和她的家，如果她经过了认不出来，就不会回来了……” 壮汉看着男人举起的长刀，惊怒无比：“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的手下得罪了这个男人，才会遭此大祸，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他甚至根本没听懂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求饶？肯定没用的，跟疯子求饶简直是对牛弹琴。壮汉咬了咬牙，横下心准备殊死一搏。 “去尼玛的！死去吧！” 壮汉一声怒骂，动力装甲感应到着装者的情绪波动，背部和腿部的发射器喷射出微弱的火光。0.2%的动力，却也足够让沉重的装甲从地上弹起来，壮汉举起仅剩的一只手，手臂装甲的一处隐藏开关激活，一枚火箭弹疾射而出。 男人并没有后退，挥刀上前，刀刃散发出诡异的蓝色光芒，远比推进器的火光更加耀眼。 “喝啊！！” …… 三个月后，灵都北郊三十英里，一片荒漠中。 一个隆起的沙丘，忽然从内而外爆开，惊醒的雷森从沙丘中坐起，这突然的动作，也暂时惊退了正向他靠近的食尸鬼。 从灵都出来后，雷森靠着自己改制的腕表辐射监测器，一路避开辐射污染地带，不知不觉走入了荒漠中。步履一刻不停，直到疲惫到了极点，在沙漠中席地而睡，连沙子把自己掩埋了都不知道。现在他的脸。胡茬和头发上，全是沙尘污垢，看着就像个流浪汉。 扫过四周，看着周围的几只食尸鬼，雷森也有些庆幸自己醒了。要是被它们就地活剐，那可真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妈的……睡个安稳觉都不行。”雷森站起身抖落沙尘，将背着的一个长条布包拿到手中。 甩掉捆绑的布料，雷森活动了下筋骨，主动迎向了这几只似人非人的生物。他手中挥舞的物件，还散发着异样的蓝色光芒。 像这样不必要的体力消耗，雷森都是尽量避免的，徒步十余天，他身上的食物和水已经所剩无几。 好在，今天终于见到了些许人烟。荒漠的尽头出现了一座无名小镇，同时出现的，又有两只食尸鬼。 不过这两只，要比雷森收拾的那些安分得多。毕竟他们已经死透了，两具干尸被吊在小镇门口一颗枯死的树上，在烈阳下，随着呼啸的风沙不时摆动。 无疑，这是对陌生来客的一种警告手段。但雷森并不感觉有什么渗人的，反而有些想笑。围着小镇绕了一圈，周围只有简单的刺棘篱笆，不见任何防御工事，也没有自动炮台什么的。 而食尸鬼不过是因为受到辐射污染，导致丧失理智只剩猎食本能的人类，最多就是严重溃烂的皮肤看上去有点吓人，只要不是成群出没，对雷森而言根本没什么可怕。这镇子会把这么低级的吓人手段杵在门面上，足见他们本身实力孱弱。 看了看腕表，雷森确认这小镇周围的辐射值正常，才一跃翻过刺棘篱笆。此刻沙暴开始肆虐，小镇里被笼罩在呼啸的黄沙中，唯闻风声，似乎已无人居住。 但第六感告诉雷森，有不止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 推门而入，腐朽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雷森扫视了一下屋内，看布局像个酒馆，竟还有不少人，因为雷森的突然闯入，闲聊声戛然而止，个个都神色警惕，还有几个人的手不自主地向着腰间的刀摸去，显然对唐突出现的陌生人并不欢迎。 “打扰了，躲下风沙。”雷森也不管他们，径自走到吧台前落座。 吧台里，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倒还算淡定，他微眯双眸打量着眼前的生面孔，站在他身旁的少女却显得有些局促，一直悄悄地往后挪，眼睛不敢看向雷森。 大胡子盯着雷森打量了半天：“这位朋友……你怎么进来的？” 雷森耸了耸肩：“我可没见到有谁拦着我。” 大胡子一听，顿时有些不悦地看向旁边的少女。少女浑身一颤，立马低下头：“我看到外面起沙暴了……就让放哨的人先撤下来了……” 大胡子顿时有些气急，盯着少女，嘴巴张了半天，最终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雷森身上除了个背囊，还有一个长条的布包。大胡子盯着他，眼里还是带着戒备：“你带的那……什么玩意儿？” 雷森瞥了一眼自己的布包：“没什么，一根棍子，棒槌。” “棒槌？” “是啊。”雷森漫不经心道：“世道这么乱，出门总要有点东西防身嘛。” 大胡子不禁想笑，连那几个盯着雷森的酒客也露出了轻蔑的笑意。带根棍子就能防身？这小子是哪里来的逗比？ 周围的酒客都稍稍放松了警惕，但贪婪的目光始终盯着雷森安然就坐的背影。 “朋友，这里不常有生面孔，从哪儿来？”大胡子又道。 “灵都。”雷森漫不经心道。 此言一出，一直盯着的酒客们议论纷纷。 “灵都？那不是巨石帮的地盘吗？” “是啊！他们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男的卖给奴隶贩子，女的留下自己玩。这小子从那儿逃出来的？” 这时候，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你们记不记得？半个月前，不是有一伙游牧商人路过吗？咱把他们……那什么掉之前，他们可提过，巨石帮不知得罪了谁，一夜之间被屠了个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而且对方，就一个人！” “真的假的？不会就是这小子吧？” 几个窃窃私语的人又抬起头，对雷森好一番打量。 其中一人看了半天，不屑一嗤：“哪可能呢？这小子就根棒槌，还不如咱们呢，巨石帮可是有动力装甲的，而且有三百多人，怎么可能是被单人匹马屠掉的？我估计，是哪个想抢灵都地盘的大势力干的吧。” “说的也是。” “嘿嘿，那待会咱们又能……” 几个人讨论着，不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雷森。大胡子瞪了他们一眼，几个人这才赶紧闭嘴。 看雷森没什么反应，似乎并没听见，大胡子才放下心来，又看着雷森：“你从灵都来的？最近那儿……怎么样？” 雷森似是思索，又似是漫不经心：“挺好的，那儿最近……挺清净的。” 清净？大胡子有些懵，这和自己知道的灵都的情况不一样啊，何况现如今这个世道，还有哪配得上“清净”这个词。 这小子，估计只是在灵都门口经过而已吧。 大胡子懒得再和雷森说下去，反倒是雷森开始搭话：“你这里……经常有人经过吗？” 此言一出，大胡子顿时一怔，旁边的少女目光担忧地看着雷森，周围的酒客也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偶尔，会有一两个人……你想干嘛？”大胡子目光变冷。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打听一下。”雷森从怀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你有见过……照片上的女人吗？” 大胡子拿过照片，照片里的女子青春靓丽，一头乌黑长发与标致面孔，挽着旁边男人的手。站在她身旁的男性，利落的短发和干净面庞，与面前的雷森也有几分神似。 如果面前这人没那么沧桑的话。 顺手翻过照片，背后还有一段娟秀的字体。 “这世界唯一让我有所期待的，是你的温柔——苏灵” 女子的面孔很是陌生。大胡子很确定地摇摇头：“没见过。” 雷森收回了照片，脸色如常，显然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大胡子见状，一脸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这年头……找不到的人就不要找了……说不准已经……” 默然片刻，大胡子又道：“你也别难过，我请你喝杯酒吧。” “哦？那先谢谢你了。” “佐伊，去。”大胡子向旁边的少女唤了一声。 可少女佐伊似是很纠结，脸色为难的站在原地半天，才在冷冽的目光压迫下从后厨拿出一瓶酒。 大胡子把一个脏的发黄的酒杯摆在雷森面前。酒只倒了半满，雷森便迫不及待拿起猛灌一大口。辛辣液体入喉，却不见雷森脸上有丝毫不适，反而还啧巴着嘴，细细品着余味。 随即，一声满足的赞叹：“再来点……” 大胡子有些惊讶，这酒有多烈他最清楚不过，自己都不敢让这酒在舌头上多停留半秒，眼前这个男人，居然…….就这么一口气喝完大半杯？ “年轻人，瘾这么大？你是有多久没喝过酒了？” “多久？”雷森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大概……五十年了吧。” “呵。鬼信！” 大胡子纯当雷森在开玩笑，继续给雷森续酒。虽然那满脸胡茬看起来略显沧桑，但细看下，那张脸绝不超过三十岁。 佐伊看着狂饮的雷森，脸上的纠结和担忧越来越明显，可雷森似乎毫无察觉，甚至根本不看她一眼。 酒瓶中的液体越来越少，周围的酒客们盯着雷森的目光愈发地耐人寻味。大胡子的目光也渐渐变冷，始终观察着雷森的反应，可是酒馆外的风声都停了，雷森还脸色如常，丝毫不见醉意。 雷森放下酒杯起身：“谢谢你的酒，我该走了。” 刚转身，背后忽然传来大胡子冰冷的声音。 “喝了酒，不留下点买酒钱吗？” 雷森回过身，却见大胡子手里多了把弓弩，正对准自己。 二、笼中的金丝雀 “怎么？不是你请吗？” “抱歉，只第一杯免费……” 这不是大胡子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但是像雷森这样面不改色的，还是第一次见。那张邋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大胡子声色俱厉：“我劝你，别妄想做傻事，把身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虽然这不是枪，但要你的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佐伊犹豫半晌，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爸……这个月已经有收获了……田里的玉米也够吃……这个人看上去也没带着什么，要不还是放了……” “佐伊！”大胡子冷喝一声：“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打扰我工作！这是为了大家！为了整个镇子！” 佐伊被呵斥，只得退到一旁闭上嘴，向雷森投以抱歉的眼神。 雷森却是伸了个懒腰：“你们业务倒是挺熟练，不是第一次了吧？” 大胡子冷笑：“如果你的酒量差点，我们都能少点麻烦。” 见雷森似乎不打算乖乖听话，众酒客狞笑着将雷森包围起来。 “砰！”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酒馆里的众人瞬间紧张起来。不多时，酒馆门被撞开，一个矮胖的年轻人连滚带爬的摔了进来：“镇长！大事不好啦！”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大胡子冲出吧台一下把胖子从地上提起，满脸恨铁不成钢：“有什么事不能冷静地说？你这样，以后怎么当镇长？我怎么放心把佐伊交给你？” 胖子瞥了一眼旁边的佐伊，脸上顿时现出殷勤之色，全然不觉佐伊眼中的厌恶。 但很快，胖子又恢复了刚才的慌张：“镇长！不好了！外面有两辆卡车冲我们这来了！载满了人，好像都是带着枪的，来者不善啊！” “什么？”大胡子一惊，下意识又望向雷森：“你的人？” 雷森满脸无辜：“要是我的人，我还自己进来干嘛？” 大胡子看雷森不像撒谎，可是又挥不去心中的怀疑，默然一阵，把手里的弩箭塞到了胖子手里：“你和佐伊看着他，如果有什么意外，不要犹豫，杀了他，你带着佐伊从镇子后面离开！” “其他人，带上家伙，跟我走！”大胡子还是很有威信，呼喝一声，酒馆里的众人都跟着冲了出去。 酒馆里，只剩下雷森三人。胖子满脸警惕地拿着弩箭对着雷森。雷森倒是很淡定，瞥了眼脸色复杂的佐伊，自顾自又坐在了吧台前，拿过那瓶酒自斟自饮。 酒馆外异常吵闹，酒馆内却安静的落针可闻。 佐伊盯着胖子手里的弩箭，片刻后，竟然主动搭话：“听爸爸说……这个箭，是你给大家做的？” 胖子一愣，满脸受宠若惊，又有些骄傲地点点头：“对啊！都是我做的，打食尸鬼的时候，一下就能秒了。” 说完，胖子又压低声音道：“佐伊啊……我做的那个无线电，你可千万要收好，平时听听广播什么的无所谓，千万别乱用，更别拨出去啊。要是让镇长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 “放心吧，我又不傻。”佐伊面带微笑，目光还盯着弩箭：“这个东西，能给我看看吗？爸爸从来不给我碰，我还没用过呢。” “这……”胖子一阵犹豫：“这个东西很危险的，万一弄伤你怎么办？而且……镇长还让我盯着他呢。” 说着，胖子又瞥了眼雷森。但雷森似乎完全不关心他们在做什么，自斟自饮，不动如山。 “就让我看看嘛，我会小心的，看一下就还给你。”佐伊满脸真诚，声音都变得软糯。 “那……好吧……” 胖子犹豫一阵，还是把弩箭递了过去。佐伊接过细细端详：“嗯……你还挺厉害的，难怪爸爸那么喜欢你……” 胖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下一秒，佐伊的声音骤然变冷：“但是我讨厌你！非常讨厌！” 佐伊突然转身对准胖子胸口，毫不犹豫射出一箭。 “呃……” 胖子捂着被箭矢刺穿的胸口，缓缓地跪倒在佐伊面前，眼里还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雷森也被这变故震得短暂一愣。佐伊此刻冷漠决绝，飞速又填上一根箭矢对准雷森。 稍微愣神，雷森随之却是一笑：“有意思……” 此时，大胡子还在外面组织防御，对酒馆内的情况一无所知。 站在屋顶放哨的镇民挥动旗子，发出预警信号。大胡子正指挥镇民用刺棘篱笆挡住镇口：“把入口挡住！别让他们进来！妈的！外面不是辐射区吗？这些人怎么找到路线开车进来的？” 当远处卡车的身形渐渐清晰，看到车头那巨大的开路铲，大胡子顿时暗道不妙。 卡车以极快的速度冲进镇子，因为开路铲的存在，篱笆瞬间被卡车掀翻，连带几个正推篱笆的镇民一起上了天。又连续撞倒碾压好几人才停下。 两辆车下来二十几号人，身上穿着用铁皮和皮革做成的马甲，拿着土制枪支。虽然马甲和枪支各种奇形怪状，但这帮人倒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特征。 右胳膊上，都绑着一个红色布条，红得如血一般。 来犯者下了车，立马对那些被卡车撞倒的镇民补枪。几个镇民爬起来想逃，没跑多远就被来犯者从背后开枪击倒。 “哈哈！跑快点！正好老子练练枪！” “喔~呼！过瘾！” 来犯者狩猎的目光对准了镇民。大胡子怒不可遏，拿起弩箭向来犯者进攻：“大家别慌！分散防御！把他们赶出镇子！” 反应过来的镇民赶紧四散开来寻找掩体，弩箭射向来犯者，不时还有几个燃烧火瓶砸过去。 来犯者的进攻慢了下来，但也只是片刻。木头箭矢很难击穿来犯者身上的铁皮和皮革的防护，燃烧火瓶也没一个扔对地方的，在地上烧了会，很快只剩阵阵黑烟。 枪支再次发挥威力，和镇民的弩箭比起来，两边的火力差距如同外星人对上原始人。镇民的防御很快被撕裂。大胡子看着镇民一个个倒下，横下心向身后两人喝到：“去把自动炮台推出来！赶紧！” 接到命令的两个镇民跑进一条巷子，很快，一辆人力三轮推了出来，上面还摆着个垃圾桶状的自动炮台。 三轮车顶着密集的火力艰难前行，其中一个推车的镇民被流弹打穿了头，闷哼一声倒地。大胡子冲上来，对炮台背部密密麻麻的按钮一顿操作，却不见炮台有半点反应。 “玛德！给老子动啊！”大胡子气急，一巴掌拍在炮台头上。 叩、叩。 不想，炮台真的有了动静，扭了下半圆的脑袋，凸出的两个枪管向来犯者吐出火舌。 最前排的一众来犯者被打倒，其他人见状赶紧躲避，但自动炮台带有摄录器，能追踪敌人的运动方向。局势瞬间逆转，越来越多的来犯者倒在炮台的巨大火力之下。 大胡子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好！往前推！把他们打出去！” 这时，卡车上下来一人，浑身肌肉偾张，古怪的纹身布满裸露的皮肤，一直蔓延上没毛的脑袋。 看到一旁躲避炮台火力的同伴，纹身男竟然一脚踢了过去。 “没用的家伙！滚开！” 那个倒霉的家伙挨了纹身男一脚，竟然飞出十余米远，撞上一堵矮墙，立时就没了气。 纹身男身上穿着一件机械外骨骼，那非人的力量正是外骨骼带来的。外骨骼带着块绿色的单片眼镜和单边耳机。纹身男远远瞄了眼自动炮台，外骨骼的ai便在耳机里给予分析反馈。 “解析完成，未知型号自动炮台，危险指数，勇兵二级。建议规避正面火力，以脉冲炮进行远程打击……” “建议个屁！”纹身男不屑一嗤，活动了下筋骨：“老子现在可是怒将三级，连这些贱民都搞不定的话，我还不如把你当废铁卖了。” 纹身男又一脚踹在卡车屁股上，外骨骼同时感应，两腿的机械传动同时输出动力。轰的一声巨响，吨位级的卡车竟被踹得快速向前冲去，正面迎上炮台的火力输出。 纹身男跃至半空，外骨骼的右肩伸出一个枪炮，单片眼镜则射出一道红色镭射，瞄准了架着炮台的三轮车。 大胡子还盯着越来越近的卡车，根本没看见一道人影正在半空。等他注意到三轮车正被一道红色镭射瞄准的时候，一团巨大的火球已经劈头盖脸轰了下来。 “快躲开！” 炮台连同三轮车瞬间爆炸，大胡子大呼一声撞开推车的镇民，自己却被轰飞，落在一队瓦砾之中，还被倾倒的碎石掩埋了半个身子。 纹身男如天神下凡般从空中落地，扬起一阵飞灰，满脸傲然。 没有炮台，镇民完全不是来犯者的对手。绑着红缎带的来犯者冲进镇子，对只有弩箭冷兵器的镇民肆意屠杀，枪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被大胡子推开的镇民回过神，眼见这样的惨状，瞬间红了眼睛，抄起斧头冲向纹身男：“我杀了你！” “呵，不自量力。” 纹身男冷笑，待镇民冲到面前时才轰出一拳。被外骨骼包裹的拳头直接洞穿了镇民的身体。鲜血带着内脏，肆意横流。 甩掉镇民的尸体，纹身男舔了下手上的血又一口啐掉：“果然是下等人，连血都是臭的。” 听着枪声和惨叫声，倒在瓦砾中的大胡子已经绝望了，对这些来犯者来说，屠杀仿佛只是一场游戏。他已经不指望能抱住小镇，只求那胖子能带着佐伊安全逃离。 可这时，远处却出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佐伊手里拿着弩箭，还押着雷森，正向杀戮场而来。 “佐伊！快！快跑啊！别过来！” 大胡子用尽力气呼喊着，佐伊却仿若不闻，一直走到了来犯者面前。雷森还拿着酒瓶不时往嘴里灌，被佐伊拿弩箭顶着后背，脚步虚浮，像个没有理智的醉汉。 “老大！快看！有女人！” “看起来不错诶，咱今天能开荤了！” 众来犯者见到佐伊，眼里写满了贪婪，好几人跃跃欲试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 纹身男却没有表态，盯着佐伊若有所思。下一秒，佐伊从胸前领子下拿出一个耳机挂上，耳机连着一块电路板，还夹在胸脯里。 “呼叫山鹰，我是金丝雀，收到回复。” 纹身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摁下自己的耳机：“山鹰收到，金丝雀，谢谢你提供的路线，让我们又多了一块地盘。” 众人皆惊，来犯者这才知道佐伊是自己人。 大胡子满脸写满了不敢置信：“是、是你把他们招惹来的？为什么？” 佐伊这才看向大胡子，声音不带一丝温情：“爸……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想！不想嫁给他！不想嫁给那个丑陋的胖子！也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破地方！今天的局面，都是你逼我的！” “我……我只是想保护你……保护镇子啊……”大胡子再一次露出了绝望的眼神，刚才，是因为镇民被屠杀，这次，却是发现一切的元凶……是他的女儿佐伊，同时也是自己。 “都安分点！这女人，是我的！”纹身男呼喝一声，来犯者们只能把贪婪的目光从佐伊身上收回，取而代之的是对纹身男的羡慕和隐约的不甘。 这时候，纹身男终于注意起了雷森：“他是谁？” “不知道，也是今天到这的。”佐伊手里的弩箭依然对着雷森：“说是从灵都来的，我担心是你们的人，就没杀，带出来给你们看看。” 雷森扫了眼脚边的镇民尸体，说话间带着几分醉意：“不好意思，我就是个过路的，没打扰各位发财吧？” “灵都来的？”纹身男微眯双眸：“听说……巨石帮最近遇到点麻烦？” 雷森满脸飘忽，置若罔闻：“巨石帮？没听说过……” 一个来犯者走上前，上下打量雷森，也注意起了他背后的长条布包：“带的那什么？” “嗝~”雷森打了个酒嗝：“棒槌，防身用的。” 一阵风吹来，布包被吹开一角，露出一截被布缠绕的铁棍，看起来确实像一根棒槌。 纹身男有些失望。他也听说了，巨石帮被不知名的来客，单人匹马屠了个干净的传闻，还以为雷森是巨石帮逃出来的余党，正想从他那探听点消息，给自己是否要去占领灵都做个参考。 如今看来，这家伙就是个毫无卵用的流浪汉。 “这小子，不是个傻子吧？” 那个来犯者用看傻叉的眼神看着雷森，忽然注意到雷森大衣的胸前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看也不看雷森，那人顺手就拿了过来，正是给大胡子看过的那张照片。 雷森目光刹那间转冷。来犯者看着照片上的女人，下意识脱口：“这，这女人不就是……” 闻言，雷森漫不经心的神色彻底敛去：“你见过她？” 来犯者懒得理会雷森，没有人注意到，雷森此刻的眼神如剑一般锋利。 “老大！你看，这女人是不是那个……” 那人转身，正想向纹身男报告自己的发现，冷不丁感觉肩头一凉，微微侧目，却是一把刀正从自己肩膀透出。 原本在雷森背后，现在在他手里那把武器，哪里是什么‘棒槌’？分明是一把刀！之前半露在外面的一截棍子是刀柄，刀刃则在一堆电子元件的加持下，散发着诡异的蓝色光芒，已经刺穿那拿走照片的人的肩膀。 从一开始，雷森就戏耍了他们所有人。 “我在问你话，请你，回答。”雷森一字一顿，神色不复轻松，尽是狠厉决绝。 三、恶鬼的撕咬 “额？啊——” 受伤的来犯者先是一愣，紧接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双脚发软，跪倒在地。 从拿下布包，到捅穿来犯者的肩膀，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雷森动作之快，让佐伊根本没机会做出反应。 这样的身手，结合他说自己从灵都而来，佐伊立马对雷森的身份有了猜测，拿着弩箭的手不自觉地在发抖：“你……难道你是那个在灵都屠城的……” 没等她把话说完，雷森回身一肘砍在她脖子上。佐伊闷哼一声倒地，生死不知。 “我在问话的时候，不要打断我！” 雷森撂完话，回头继续把目光对准那个被自己一刀捅穿肩膀的家伙。刚才打倒佐伊时，雷森顺手把刀抽了出来，现在他正挣扎着想站起来逃跑。 雷森没给他机会，挥刀低扫，刀刃划过那人双脚脚踝。被砍断脚筋的来犯者又是一声惨叫，再也站不住趴倒在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还不能走。”雷森直直地盯着地上那人，面无表情。其余人看着雷森如魔怔似地突然发难，皆是愣在当场。再没有人，敢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流浪汉。 “救命啊！老大！救我！”那人惨嚎着，向着纹身男的方向求救。随着他拼命往前爬去，雷森的脚步也缓缓跟随着。 “你在哪见过她……回答我！”雷森跟了两步，抄起刀又刺进了那人大腿。 “啊——老大！救我啊！这特么是个疯子啊！”那人已经从惨叫变成了杀猪般的哭嚎。雷森拔起刀，又刺向那人另一条腿：“我让你，回答我！” “啊——救我！求求你们救我啊！”那人眼里写满了惊恐，唯一能动的手扒拉着地面，极度的恐惧让他只顾着求救，根本听不见雷森在说什么，更别提回答他的问题。 “照片上那个女人，在哪见过？回答我！”雷森像是没了耐心，又一刀，直接砍断了那人唯一能动的手。 “呃啊——”那人的惨叫变得绝望，再没法向前挪动分毫。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同伴只是呆呆的看着，没一人敢过来帮自己。 其实，包括纹身男在内，所有来犯者看着这一幕皆是心惊胆战。看着雷森，如屠夫戏耍羔羊般折磨着那人，竟都被吓得愣了神，甚至都忘了，自己原本才是强势的那一方，手里，还都拿着枪。 “妈的！都愣着干什么？” 纹身男第一个回过神，怒骂一声夺过旁边同伴手里的枪，对准了雷森。 余光捕捉到枪口，雷森立刻提刀做挡。枪响，紧接着又铿锵一声，射向雷森脑袋的土制子弹竟真的被挡了下来。 不过，地上那人就没那么好运气，被刀身挡住的弹头反弹出去，正好集中他的后脑勺。惨叫声戛然而止，那人算是彻底脱离了苦海。 雷森放下刀，第一反应却还是先去看地上那人，见他后脑勺多了个洞，真的死透了，脸上才浮现失望，信步上前捡回了照片，终于把目光放在纹身男身上。 纹身男与雷森四目相对，没有继续开火，但手里的枪也没放下。他本以为自己也算是够凶狠的了，但是和雷森的残忍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你到底……是什么人？”佐伊刚才没说完的推测，也成了纹身男此刻的想法：“灵都屠城，杀光巨石帮的人，就是你吧？” 这时候，其他来犯者也已经举枪对准雷森。面对一群人的枪口，雷森脸上却还是云淡风轻：“巨石帮？没听说过。” 随即，雷森话锋一转：“我确实在灵都，宰了几个吵闹的小子，是不是你说的巨石帮，我不清楚。” “几个？” “没数，我比较懒。”雷森的话轻飘飘的，似乎只是谈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没数？是数不过来吧？纹身男现在百分百确定，雷森，就是那个屠尽巨石帮的人。 单片眼镜后面的视线看了看雷森，又看看他手里的刀，耳机里ai的分析更让纹身男意识到雷森的危险。 “目标持有未知型号的近战武器……注意：目标所携带武器带有特殊改装，感知其具有高频切割电流，若直接接触恐将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请着装者注意规避……” “目标危险指数……无法确定……” 纹身男额上渗出汗珠。像外骨骼、动力装甲这种装备，都带有对敌分析仪，针对被着装者看见的敌人进行危险指数分析；如果是普通人或者食尸鬼，危险指数基本都是勇兵一级，这也是最低的危险指数。 如果带着火力强大一点的武器，危险指数可能会达到勇兵二三级之类，但也最多如此了。没有更强大的机械装备，普通人很难跳出这个范围。纹身男自己有外骨骼着装，各种动力加持，再配上肩炮这样的强大火力，危险指数才达到新的水平，怒将三级。 但像雷森这样，只有一把冷兵器，对敌分析仪竟然无法计算出他的危险指数。纹身男还是第一次听到ai会给出这样的结果。 连ai都看不透，这个看着像流浪汉，行为却残忍得近乎疯狂的家伙，到底何方神圣？ 确认雷森就是灵都屠城的人，纹身男又有些想不通：“巨石帮虽然比不过我们皇族军，但也有三百多人，还有一台动力装甲，你怎么做到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雷森显然没了耐心，目光如刀，死死盯着纹身男：“一问，一答，你的手下刚才没回答我。现在，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说着，雷森迈前一步。 随着他的动作，纹身男下意识后退一步。 退了，纹身男才意识到自己的窘态，怒从中来。 “回答你麻痹！凭你这个贱民也配质问我？！给我宰了他！” 一声令下，众来犯者纷纷向雷森开火。 雷森更快一步闪身躲到了一栋房子后面，一发子弹能侥幸挡住，一堆子弹还想用刀挡就是作死了。 纹身男摁死了扳机，疯狂向雷森躲藏的掩体倾泻子弹：“出来啊！老子有的是人和枪！你不是牛批吗？你不是能杀光巨石帮吗？有本事也来杀我啊！” 子弹不断撕裂墙体，眼见就要把雷森逼出来，墙后忽然甩出来几根玻璃管。 纹身男一愣，下意识向玻璃管射击。 子弹接触玻璃，竟是轰的巨响，引发巨大的爆炸，无数不明液体倾洒在来犯者们的身上，连纹身男的手臂也被溅射到。 下一秒，触碰到液体的地方竟凭空升起火焰。站在最前面的来犯者被溅射到最多的液体，立时间成了火人，惨叫着满地打滚。 “这特么什么鬼东西！”纹身男惊骇不已，拼命扑打手臂上的火焰，其他人也不好受，好几人身上都被大片的火焰覆盖，刚才还疯狂进攻的来犯者此时乱作一团。 ai传出电子音提醒：“监测空气中有大量白磷。注意，白磷接触空气有极大可能自燃，建议……” “妈的闭嘴！”纹身男气急败坏，只能骂起ai，可下一秒又见到几个玻璃管扔了过来。 这次，纹身男不敢再向玻璃管开枪了，还往后退了两步。 玻璃管在地面上粉碎，和刚才不一样，这次却是冒出来滚滚浓烟，将整片区域和来犯者们完全淹没。 “咳！咳！” “我的眼睛！啊！” 浓烟不仅阻碍了视野，还辛辣刺鼻熏眼睛，呛得众人鼻涕眼泪横流，连皮肤也感受到阵阵的刺痛感。 来犯者们彻底乱了阵脚，甚至开始向前方胡乱开枪。纹身男的外骨骼ai再次发出警报：“视野异常，无法进行分析及动态捕捉，建议着装者迅速离开可能造成视野异常的区域……” 纹身男这会儿正疯狂抹眼泪，根本顾不上听ai的提示。但很快，别的声音让他不得不警觉起来。 浓烟之中，刚开始只有同伴的惨叫和凌乱的枪声，很快又有一种诡异的摩擦声加入，听起来就像是金属在地面拖行。 摩擦声是一阵一阵的，每次短暂的停顿，紧接着又会迎来一声惨叫，随即再次传出摩擦声。 循环往复。 纹身男顿时惊醒，那是雷森，雷森也进入了这片烟雾中，他正凭借烟雾的掩护对他们施以猎杀。 “呃啊！” 又是一声惨叫，非常近，仿佛就从自己耳边传来。纹身男的脊背生出阵阵冷汗。 “妈的！脉冲炮给我开火！随意开火！” 得到指令，纹身男的肩炮再次伸出，向着他面前四周疯狂吐出巨大的火球。 “轰！” “轰！” 连续十几发炮击接连轰出，空气中除了辛辣，还附带上了浓烈的硝烟味道，烟雾中还能看见几处凌冽的火光。 “脉冲炮已过热，暂停工作，需冷却……”ai的电子音传出，肩炮停止了轰击。 纹身男抹了一把眼泪，勉强睁开眼睛：“切换热感应视野！快点！” 外骨骼的单片眼镜切换成热感模式，好不容易能看下周围情况，纹身男却倒抽一口凉气。四周，除了自己以外已经没有站着的人，同伴们全倒在地上，几乎没有一个身体是完整的，不是被切成了两半，就是还带着被肩炮误伤留下的火焰，四分五裂。 这其中，并没有雷森的尸体。他还活着！他还在这！ 纹身男死死盯着四周，握着枪的手心里全是汗，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好一阵儿。 “嗞——嗞——” 是那种金属摩擦声！ 这一次，是从纹身男背后传来的。 听见动静的纹身男立马转身想要举枪，可刚把脸转过来，就看见雷森拖着刀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 长刀举起到半空，雷森同时摁下刀柄最前端那像扳机一样的开关，刀刃上的蓝色弧光瞬间变得更加耀眼。 弧光落下，一记干净利落的拖刀斩。长刀好似切豆腐，毫无阻碍砍断机械外骨骼和纹身男手里的枪，再将他的右臂整个剁下。 “啊！！！” 纹身男一声凄厉的惨叫，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没了手臂的肩膀。随即，他感到自己喉咙被扼住，整个人像没重量的皮口袋提到半空。 又重重落下。 烟雾散去。雷森已经把纹身男放倒在地，居高临下踩着他的胸口。 纹身男好一阵哀嚎，才喘着粗气，用惊惧的目光死死盯着雷森。 “你——你个下等的贱民竟敢动我？我可是皇族军的人，你敢动我，军团不会放过——啊——” 雷森拿起刀，反手又插在纹身男没有被外骨骼覆盖的部分大腿上，还不忘抓着刀扭了扭。用剧痛让纹身男停止了废话。 等纹身男的惨叫渐渐变弱，雷森才拿出照片：“刚才你不是问我，在灵都，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雷森将刀拔出，又横在纹身男脖子上：“就是像刚才，那样做的。” “你的问题我都回答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告诉我！照片上的女人，你们在哪里见过？她现在，在哪？” 四、将死之人 纹身男也看出来了，雷森真的是个疯子，威胁疯子根本不可能管用。 想到这，纹身男不再嘴硬：“我、我说！我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要保证，不杀我！” “我对你的命没兴趣。”雷森的话不带一丝温度，却让人不敢质疑。 纹身男不得不仔细看起雷森举在自己面前的照片。果然，他见过照片中女人的脸，实际上今天来这里的一票人，前不久也都看见了。 雷森敏锐地捕捉到了纹身男脸上的表情变化：“你见过她。在哪？” 纹身男艰难地点点头：“十天前，在德文城的奴隶拍卖会上。这个女的也是拍卖品之一，我当时……看上他了。但我没得手啊！跟我没关系！是另一个帮派！圣徒会！他们出价更高，用三块动力源电池，把这女的买走了。” “圣徒会？那是什么人？” 纹身男再次摇头：“那群家伙就是一帮脑子有问题的邪教徒，嘴里天天说什么信仰太阳神可得永生，但又一个个都穿着黑大衣，跟鬼一样，没人知道他们的基地在哪。不过在德文城里经常可以看见他们的人。” 雷森双眸微眯思索片刻，又追问：“德文城在哪？” “东边，离这里大概五百英里。”说完这个，纹身男又急急道：“你的问题我都回答完了，你还想要什么？” 从纹身男的表现来看，不像撒谎。雷森稍稍默然，随即收刀，掉头就走。 长刀离开脖子的一刻，纹身男长出一口气，同时也有些意外。雷森真的说到做到，回答了他的问题后，就没再管自己。似乎在他眼中，只有找到照片中的女人这一件事值得关心，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实际上，雷森也确实如此，他现在只想赶紧去到德文城调查，步伐无比坚定。 可是，刚走了几步，雷森就感觉鼻子里有股湿润感，下意识伸手一擦…… 血。 红到发黑的血，就这么突然地，从鼻腔中涌出，止也止不住。 “艹。” 雷森暗骂一声，随即感到右半边身体一震强烈的麻痹感，右手右腿，刹那间都没了知觉。步子一软，半跪在地。 突然的动作吓了纹身男一跳，还以为他反悔了要对自己下手，可是，老半天不见雷森有其他动作，纹身男不由地开始注意起来。 雷森尚有知觉的左手取下包裹，一股脑往地上到，在各种杂碎中拿出一个橙色的药罐，打开盖子迅速往嘴里倒了两片药。 干嚼两下，雷森仰起脖子喉头一动，硬吞了下去。 那药罐的包装已经模糊了，只有雷森知道，这是止痛药。 专门给癌症末期患者服用的止痛药。 看着仅剩两片的药罐，雷森有些无奈。这药是旧世界的产品，他在实验室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如今这个世道，真不知道还要去哪才能找到新的。 雷森，并不属于这片大陆，至少不属于现在的这片大陆，他来自旧世界。到今天为止，他踏上这片大陆也才三个月时间。 五十年前，雷森是一名军人，是灵都、乃至整个大陆最优秀的军人之一。十五岁就进入军队，因为单兵作战能力出色，被重点培养接受所有最顶尖的军事训练，之后更是战功彪炳。 而他的女友苏灵，则是一名科研人员，也是雷森同一孤儿院长大的青梅竹马。就在雷森准备退伍，与苏灵结婚、过上普通人的平静生活时，雷森忽然在退伍仪式上晕倒，一检查，才发现右脑长了颗瘤子。 脑癌，已至末期。 常年在外执行任务，雷森忽略了定期检查身体，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恰逢苏灵所在的研究机构正在试验冷冻仓技术，进入冷冻仓中的人，可以长久沉睡，沉睡时身体的老化速度会下降至常态下的十分之一。 当时还不存在能治愈脑癌的医疗手段，雷森过人的战斗力也不能阻挡疾病；在苏灵的苦苦劝说下，雷森最终答应成为冷冻仓的首位实验者，进入长久沉睡状态，等待癌症治愈技术研发后，再重新回归现实世界，进行治疗。 进入冷冻仓的一刻，雷森心灰意冷，以为这便是与苏灵的诀别。没想到，冷冻仓的门刚一关上，雷森就看见苏灵拿着两人唯一的合照看着自己，泪流满面。 隔着透明的仓门，苏灵把合照翻了过来贴在门上，让雷森看清自己在照片背后写的那行子。 “这世界唯一让我有所期待的，是你的温柔——苏灵” 苏灵刻意加上自己的名字作为落款，仿佛怕雷森忘了自己是谁。 雷森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见几个研究员用巨大的架子推出来另一个冷冻仓，苏灵抹了一把眼泪，留给雷森一个温暖的笑容，双手紧紧攥着照片走了过去。 此时雷森才明白，为了能与自己相守，苏灵也选择了作为试验人员进入冷冻仓，也因为知道自己会担心，所以刻意瞒着，直到最后一刻。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决定与雷森生死与共。她，只愿活在有他的世界里。 震惊的雷森疯狂敲打冷冻仓的门，想要冲出去阻止苏灵。冷冻仓技术尚未成熟，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他无法接受苏灵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哪怕是为了陪着自己。 可惜，冷冻仓已经开始释放麻醉气体，任凭雷森如何努力地想要冲出去，意识，还是无法控制地变得模糊，最终陷入沉睡。 直到，实验室最后的独立备用电源彻底耗尽，冷冻仓才打开，雷森随之苏醒。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十年前刚进入冷冻仓时的画面，一出来马上寻找苏灵。 但实验室里的另一个冷冻仓，却是已经打开的状态。 那个冷冻舱确有使用过的痕迹，但里面没有苏灵，只有她曾拿在手里的合照。 这，也成为了雷森寻找苏灵，唯一的线索。 实验室在地下百米，一直未曾有人发现。雷森好不容易来到地面，才发现世界已经变了。 已经过了五十年，人类社会经过了几轮战争，都市皆化废墟，森林尽成焦土，百分之七十的地表已被核辐射污染，政权无一尚存，各种势力割据一方占山为王，整片大陆彻底沦为无序的修罗场。 这时候的雷森还不真正了解这一切，只是看着都市的满目疮痍，更急切地想要找到苏灵。 实验室里没又，他马上想到的是回曾经与苏灵的家，可等他找到记忆中的地址，才发现那周围都成了巨石帮的基地，和苏灵的家没成为废墟，却被巨石帮用来关押绑来的女人，俨然将那当成了淫乐窝。 无法忍受与苏灵的共同回忆被践踏，曾为大陆顶尖士兵的雷森再次拾回杀戮的本性，回到实验室制作了那把长刀，还有两种作用不同的玻璃管，回头屠了巨石帮满门。 之后，雷森在灵都又待了三个月，适应这片大陆新的生存法则，也等待着苏灵有一天可能会回来。 只是，长久的沉睡虽然结束，可脑子里的瘤子还在。随着头疼和麻痹愈发频繁的发作，雷森终于放弃在灵都继续留守。主动踏上旅途。 雷森清楚自己时日无多，只想在死前再见苏灵一面。即便，他连苏灵是否还活着都无法确定，但有一个念头是确定的。 如果不能死在苏灵怀里，至少要死在去见她的路上。 此时，纹身男几经艰难爬了起来，看到雷森面前的一滩血迹，立马猜到雷森可能是什么疾病发作，一时间难以行动。 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想到自己断掉一只手，纹身男怒从中来，没有任何犹豫，仅剩的另一只手紧紧握拳，蓄势待发。没受伤的一只脚瞬间发力。 拳头带着破风的声音，凭着外骨骼的巨大动力加持如子弹般冲向雷森。 即便现在深受重伤，但有外骨骼加持，纹身男还是有自信只要一拳击中，就能打碎雷森的脑袋。 “小心！” 这一声，来自半个身子被掩埋在碎石里的大胡子，他一直以一个没人在意的旁观者身份，看着这杀戮场发生的一切。 被大胡子提醒，雷森也注意到了纹身男的举动，左手拿出一把弩箭，这是雷森打倒佐伊时顺手夺来的。 至于佐伊，不知什么时候已逃之夭夭。 雷森把弩箭从右边腋下伸出，凭感觉射向纹身男。 箭矢正中纹身男脖子，雷森射箭后迅速往旁边一滚，堪堪避开纹身男的拳头。 纹身男重拳出击，被箭矢击中后又像被突然抽干了力气，身体随着惯性软绵绵往前一扑，再没任何动静。 雷森也躺了一会，直到药效发挥作用才从地上爬起。 他先是来到了大胡子面前，脸上没有多少感激，更多的是疑惑：“为什么救我？” “我也不知道……”大胡子声音嘶哑：“可能……一辈子守着这地方浑浑噩噩，太久了……也够了，临死前想做件好事吧……” 掩埋着大胡子的碎石，已经渗出一片血泊，可以想象底下大胡子受伤严重，何况他的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苍白，显然离死不远。 “我不会感谢你。” “我没指望你会。” 大胡子看了眼纹身男的尸体，又道：“把他的外骨骼穿上吧……那玩意儿不容易有，虽然烂了点，但估计你还是用得上的……” 虽然不知道大胡子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但雷森没有怀疑他的话，过去开始扒纹身男的机械外骨骼。外骨骼没了右臂，肩炮也被砍落在地，不过看起来还能用，雷森顺手也捡起来别在了要带上。 大胡子盯着雷森，干瘪的嘴唇抖了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本来以为雷森只是个普通的流浪汉，想着像以往对其他过路者一样，给他来一波洗劫，可后来发生的一切全都超出了大胡子的预料。 不只是来犯者和佐伊的背叛，更让他惊惧的，是雷森恐怖的战斗力。从跟来犯者展开交战，到把为首的纹身男砍翻，雷森只用了不超过五分钟。 做到这一切，他只用了一把冷兵器，和那堆藏在衣服里，作用不明的玻璃管。这不得不让连自动炮台都被端了的大胡子汗颜。 穿好外骨骼，雷森站起身仰头看天，眼中竟浮现一抹哀伤：“我就是个路过的人，一个……将死之人。” 大胡子脸色愕然，雷森也没再解释，转身向着来犯者开来的卡车走去：“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在另一边见面。” “等等！” 大胡子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又咳了两口血，才继续嘶喊道：“如果……你又见到佐伊，看在我，也算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别杀她……” “告诉她……是我错了……爸爸不怪她……让她好好活着。” 雷森的脚步恰逢此时一顿，随即继续向前，爬上了其中一辆卡车。似乎根本没听到大胡子说的什么。 发动车子，雷森顺手又把外骨骼的耳机和眼睛戴上，四下看看，对着外骨骼左臂上的微型电脑敲了两下，再摁下上面唯一的按钮。 耳机里短暂的嘈杂后，传出冰冷的电子音。 “检测到新的着装者。通用ii型外骨骼启动。系统开始自查。” “右臂连接丢失，脉冲炮连接丢失，确认受损。” “核心动力剩余20%。” “自查结束。右臂与脉冲炮确认已脱离主机体，其余部分连接正常，对敌分析仪工作正常。较上次自查，本装备危险指数下降，现为：怒将一级。” 雷森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机械装置，还以为ai已经结束了汇报，可过了几秒，电子音又一次传来。 “无法对着装者进行本装备着装后，危险指数总和计算……” “无法确定新着装者的危险指数……” 雷森好歹听明白了。这玩意儿不管是对人，还是对机械，都能进行所谓的危险指数计算。 外骨骼自身的危险指数分析出来了，但自己这个人，却无法分析。 雷森撇撇嘴，也不确定是不是身上这件外骨骼有问题，保不齐，被坑了？ 短暂思考后，雷森踩下油门开着卡车向东方疾驰。他更在乎的，还是苏灵的去向。 这也是他唯一在乎的。 卡车又回到了沙漠中，数小时的风驰电掣，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荒漠中日夜温差极大，即便在车里，雷森还是感知了寒冷的气息。这辆破车没有空调暖气，雷森只能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好在，油箱够大，汽油也是满的。算下来，再过两小时应该就开满五百英里了，雷森心里不免升起一丝期待。 “嗞——” 好死不死，耳机里忽然传出动静。 “侦测到潜在威胁，目标距离，300米。” 雷森不由得警觉起来，过了十秒，耳机又传出电子音。 “目标距离，250米。” “200米。” 雷森向四周远处望去，视线之内并没有任何东西存在。是自己眼神不好，还是外骨骼真出问题了？ “150米！” “100米！” “潜在威胁正在靠近，建议着装者做好应敌准备！” 雷森的神经完全绷紧了，可是，他还是没看见夜色中有任何东西过来。 看着外面的地表，除了沙子还是沙子，雷森心里有了推测。想法出现的下一秒，雷森毫不犹豫打开车门，直接跳了出去。 无人驾驶的卡车冲出去几十米，忽然，一道庞大的黑影从地下窜出，把卡车扑个正着。 猛烈的撞击，让卡车瞬间爆炸。 “轰隆！” 一声巨响，那黑影被火光点燃。 雷森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认识这黑影。 耳机里同时传出声音：“解析完成，目标，狼蛛ii型量产无人坦克，自主型杀伤机械。” “危险指数：狂屠三级。” “目标危险指数过高，应敌可能性极微！建议迅速规避，建议迅速规避！” 五、狼蛛坦克 “狂屠级？又是更高的危险指数吗？”雷森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安全局那帮家伙，还真的把这玩意儿量产了。” 狼蛛ii型机械坦克，旧世界时期就已经研发的自动化机械兵器。雷森女友苏灵正是参与开发的人之一。而雷森自己，还曾参与过对狼蛛ii型试验机体的测试。 作为典型的，采用仿生科技研发的无人机械武器，狼蛛ii型就像真正的猎食动物，致命、危险、甚至能将自己完全掩藏在沙漠地下，在侦测到敌人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加上配备的各种高精尖武器，狼蛛ii型自主机械坦克，比普通的坦克更加致命！ 面对这堪比两辆坦克大小的巨型机械，雷森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他非常清楚这玩意儿有多危险。而从它刚才的攻击就能看出来，这台机械现在已经自动开启了无差别歼灭模式，所有进入他侦测范围的东西，都会被无差别抹杀。 那八只闪烁红光的机械复眼，能全方位洞察三公里内出现的敌人，还能对敌人的行动路线进行计算；前方的两只机械步足配备强力武器，负责主要进攻，后方六只机械步足动力强劲，能带动庞大的整个身躯进行灵活迅速的移动，甚至可以远距离跳跃；在它背部，还有能进行远距离火力输出的火箭弹。 可以说，这是一件完美的杀人兵器。 原本雷森还想躲一下，但四周都是平地。狼蛛坦克头顶那冒着绿光的机械复眼，四下一扫，随即对准了雷森。 “……淦！” 恰逢此时，耳机中传出来ai的提示：“已被目标发现。目标危险指数过高，无法计算最佳攻击方案，建议着装者迅速逃离目标可见范围。” 逃？雷森不由得苦笑。这ai也不见得多聪明，他可清楚，狼蛛坦克的行动速度远超普通坦克，全速时甚至可匹敌赛车，即便有外骨骼装置的帮助，也不可能甩掉它。 这场交锋，只怕躲不过去了。 雷森拿出弩箭，对着狼蛛坦克的机械复眼射出。 然而，机械复眼配备了高精尖的防御外壳，箭矢虽然命中，可是连一点划痕都没弄出来。 雷森脸色变得凝重，狼蛛坦克的一只机械步足已高高举起，如落石般向着雷森重重砸下。 轰隆一声，漫天黄沙飞舞，机械步足的一半完全没入了地面。雷森连滚两圈才堪堪躲过攻击。 这时候，雷森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那个肩炮。可是拿在手里后又犯了难，肩炮没有扳机，脱离了外骨骼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启动。 既然，火力无法与之抗衡，雷森只能横下心，决定找机会靠近狼蛛坦克。 他必须设法找到狼蛛坦克的最大弱点，一击中的。这是制胜的唯一可能。 不过，没容雷森多想，那只陷入沙子中的机械步足，某个位置的铁皮盖子突然打开，伸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盘。 雷森双眼陡然瞪大，尼玛，加特林！ 火舌接连吐出，风声里掺杂着火药味，漫天火光如雨点般向着雷森疯狂扑袭。雷森借着外骨骼的助力，赶紧向后倒退，却不想后面是落差极大地沙丘，整个身躯翻滚下去，一路到底。 爬起来的雷森顾不得抖落身上的沙尘，继续对肩炮上下其手。 “拜托！醒醒！给点反应！”雷森暗暗骂着。 机械步足上的加特林暂时停歇，枪口发红，冒着阵阵青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雷森又听到异样的“咻咻”声，像是汽水瓶开启的声音。 一抬头，上方的夜空多了两颗流星。 雷森哪里还不明白，那分明是狼蛛坦克发射的火箭弹！ 两发火箭弹同时袭来，雷森的神经崩到了最极限，眼睛观察着火箭弹的距离，手里拿着肩炮猛磕，像修理故障的遥控器一样。 狼蛛坦克的火箭弹能自动追踪敌人，速度奇快，躲是肯定躲不掉的。 终于，肩炮有了一丝反应，上面的电子装置现出微光。 “检测到脉冲炮信号，已脱离主体，是否进行远程连接？”耳机中传来电子音。 “马上连接！”雷森怒喝一声，随即用肩炮指向半空中飞速靠近的火箭弹。 雷森还记得，当初纹身男是直接用言语操控肩炮的，毫不犹豫暴喝一声：“开火！” 肩炮接收到指令，一秒钟的充能后，吐出巨大的火球，那两颗距离不足十米的火箭弹被瞬间吞没。 “轰隆！” 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火焰在半空中炸裂，吐出滚滚浓烟，将整片区域淹没。 火箭弹炸开的高温，让狼蛛坦克无法再通过机械复眼的热感应搜寻到雷森的位置，但是它的人工智能并没有就此把雷森视为死亡状态，它就像一只真正的猎食生物，只有亲眼看见猎物的尸体，才肯罢休。 狼蛛坦克主动进入到轰炸后的浓烟之中，但好一阵，都没有发现雷森的身影，在火箭弹轰炸过的区域徘徊一阵，便走了出来。 只是出来时，它其中一只机械步足上，多了一个人影。 雷森身上的大衣还带着火星，整个人攀在机械步足上，脸上还有焦土的污垢，看上去有些狼狈。但这无法掩盖他眼中的凶戾。 连续的躲避加上现在的行动，外骨骼装置的动力已经消耗殆尽：“核心动力剩余不足5%，建议着装者尽快为本装置充能，或进入休眠状态。” 雷森不管不顾，继续往狼蛛坦克身上爬。狼蛛坦克感应到了雷森的存在，但他现在的位置正是攻击死角，众多武器都派不上用场。 狼蛛坦克只能不停地甩动机械步足，想要将雷森甩掉。 雷森勉力支撑，靠着外骨骼装置的帮助，顺着机械步足，缓慢而坚定地往上攀爬，最终停在狼蛛坦克背部。 “如果没记错……就是这里了！” 雷森艰难地在狼蛛坦克背上站起，拔出刀双手反持，对准摸个位置全力插下。 蓝色弧光在狼蛛坦克背上开了个洞，从洞口看下去，能看见那地下深处，有一个闪烁银光的圆柱体。 那是大号的动力源电池，一块这样的东西，足以支撑狼蛛坦克运行上百年。它也是雷森的目标，对狼蛛坦克的制胜关键。 单片眼镜感应到雷森的视线，ai随即给出反馈：“已发现目标动力源电池，能源储备充足，若其受到冲击有98%的可能发生爆炸。” 这并没有让雷森有丝毫犹豫，相比逃跑，再被狼蛛坦克不死不休的追杀，他宁愿冒险让后这坦克就地爆炸。他手里的肩炮对准了洞口下的电池。 “开火！” 肩炮轰击，雷森感受到后坐力的瞬间，整架狼蛛坦克震了震，随即如癫痫一般开始抽搐，浑身的每个关节、零件、都爆射电火花，各种武器在混乱中启动，加特林、导弹、尽数发射，在周围的沙漠地表和虚空中炸开漫天火花。 “侦测到即将发生的大型冲击，请着装者迅速远离该区域！请迅速远离……” 不用ai提醒，雷森已经跃起后撤。可他才刚跳到半空，狼蛛坦克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强大的冲击波将雷森从半空往后推，巨大的冲击力和轰鸣，让雷森霎时间感觉如同被卡车撞上，整个身躯不受控制地飞出去十余米，才颓然落地，还扬起一阵飞沙。 轰鸣过后，沙漠的一片区域漫天火光，还升起了一片不小的蘑菇云。狼蛛坦克已经化为乌有，只有飞出去的满地的零件，能证明它曾经存在。 雷森歼灭了狼蛛坦克，但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被爆炸的巨大冲击波及，此刻的他瘫在地上，头晕目眩，耳边还嗡嗡鸣响不停。 “核心动力剩余不足2%……进入强制休眠……” 耳机里传出ai的反馈，但雷森现在脑子还昏昏沉沉，完全没有反应。 不知躺了多久，雷森挣扎几下，费尽力气，总算站了起来。 起身的下一刻，他就向着东方迈出脚步。 他里还记得自己的目标，去德文城，寻找有关苏灵的线索。 可刚迈出没几步，忽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引擎声。 刚开始，雷森并没有理会，只当自己耳鸣还没好转。但很快，就看见前方不远处有移动的灯光，正向这边靠近。 那是一排摩托车队，车队最后，还跟着一台动力装甲，他背后的推进器迸射出不太耀眼的火光，显然是刻意跟在了最后面。 车队也发现了雷森，直接开过来围在了他的身边。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从摩托车上下来，用好奇又不失戒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雷森。 同时，雷森也观察着他们，这些年轻人手里都有武器，估计他们就驻扎在附近，被刚才的爆炸吸引过来的。 一个女生站了出来，满脸写着刁蛮，男生一般的短发充满野性，上身略短的衣物无法遮掩平坦肚子上的马甲线，年龄不大，但是发育丝毫不输成熟女性，勾勒出的线条已是相当魅惑。 她斜眼瞥了下雷森：“你是什么人？” “过路的人。”雷森说完转身欲走，他不清楚这些年轻人想干什么，也不在乎，这一路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他只想尽快去到德文城。 一个年轻男生见状，上前两步拦在了雷森面前，满脸傲气：“让你走了吗？给我老实呆着。” 说着，还推搡了雷森一把。 雷森的目光冷了下来，右手活动两下，做好了随时拔刀的准备。 穿着动力装甲的人扫视四周，正好发现了那辆雷森开过，现在已经烧成废铁的卡车。 “队长……你看那边……”动力装甲的着装者唤了一下短发女生，向卡车的方向示意：“那辆车……是不是上周，皇族军的山鹰攻打我们基地的时候开过的？” 一众人纷纷向那望去。挡着雷森的男生微眯双眸一阵，脸上随即生出怒相：“好啊！你小子果然是皇族军的杂碎，老子毙了你！” 说着，男生拿出手枪猛拉一下上膛，指向了雷森。 六、烽火游骑兵 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雷森的眼神逐渐变冷。 动力装甲的着装者开启了热感模式，再次扫视四周，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后，视线又对准了雷森。 一番打量，那人却是有些诧异地向短发女报告：“队长，这个人……有古怪。” “什么意思？” “他身上的外骨骼已经断电了，危险指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他这个人……对敌分析仪的反馈是……他的危险指数……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短发女诧异：“什么意思？” “不知道，从来没遇过这种情况……” 短发女看看荒漠中那辆报废的卡车，又看看附近被炸得七零八碎的狼蛛坦克零件，对雷森的目光除了警戒，也多了几分好奇：“你……是哪路人？” “这还用问！肯定是皇族军的狗腿！”拿枪指着雷森的年轻人咄咄逼人，满脸写满了仇恨：“我毙了他！省得他以后来找我们麻烦！” “嘉铭！”短发女喝住年轻人：“你忘了我们烽火游骑兵的原则了吗！拿着把抢想杀谁就杀谁？那我们跟皇族军那种家伙有什么区别！” “我……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闫娜……”嘉铭被喝得一窒，不死心道：“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 “叫我队长！”闫娜声色冷了几分：“还有！在我说话的时候，请你闭嘴！” 嘉铭咬咬牙，虽然满脸不甘，但还是暂且闭了嘴。 闫娜目光再次放回雷森身上：“你的人呢？怎么没看见？” “我的人？” “怎么？你是想告诉我，那狼蛛坦克，是你一个人搞定的？”闫娜虽然语气轻佻，目光却不轻浮。面对他们一群人，加上嘉铭的枪口，雷森脸色都没丝毫惧色。 这样的人，要么真有两把刷子，要么……就是疯子。 直觉告诉闫娜，这个像流浪汉一样的男人，绝不只是表面上看得这么简单。 “有问题吗？”雷森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似乎只是提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特么吹牛逼呢？”没等闫娜认真说些什么，嘉铭忍不住再次插话，昂扬着下巴满脸不屑，甚至上前两步，拿着手中的枪就要往雷森脑袋上杵：“老子现在崩了你！看你还特么怎么吹。” 他刚靠近，雷森却突然动了。主动抢步上前，猛地一掌推撞嘉铭的下巴。原本还口沫横飞的嘉铭被推得脑袋一仰，冷不丁咬到舌头。 “呃——” 嘉铭立时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雷森动作不停，再用那只手正面肘击嘉铭胸口。嘉铭只觉得胸口似乎被冲击钻撞上，整个人都倒飞出去，随即便躺在地上一阵哀嚎。 其余人没料想雷森突然发难，还没回神，雷森已经拔刀，用刀身迅速拍倒最靠近的两个人，冲向短发女队长闫娜。 “快！拦住他！” 动力装甲的着装者站得最远，一边喊着，同时冲过来想阻止雷森。 闫娜也意识到不对，正要拔枪，雷森已经更快速冲到她面前，摁住她已经摸到腰间枪套的手，再往自己怀里一带，手中长刀已经架在闫娜脖子上，将其挟持。 “放开我们队长！” “放开她！” 一众年轻人顿时咆哮声不断，动力装甲着装者举起右手，前臂装甲中伸出两个枪口向雷森瞄准，其他人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但雷森放低了身势用闫娜完全挡住自己，虽然有许多枪口向他瞄准，但无一人敢开枪。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击中雷森而不误伤。 闫娜一时间也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任由雷森挟持着自己后退。 因为被挟持，闫娜和雷森距离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雷森喘出的粗气喷在自己后脖颈处，异样的温热让闫娜有些发麻。同时，也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雷森在短短数秒放倒三人，又挟持了自己，而且还背着已经断电的沉重的外骨骼，这样的身手，和他为敌，恐怕并不明智。 闫娜放弃拔枪，双手摊在半空，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朋友……你身上的外骨骼已经没电了，挺重的吧。” 见雷森没有言语，闫娜继续道：“朋友，你到底是哪路人？虽然山鹰的车在这，但我看你，不太像皇族军的人。” 片刻，身后的雷森终于不再沉默：“我只是个过路的。你说的那个山鹰，今天，刚被我宰了。” 听到这话，闫娜浑身一震，满脸不敢置信。皇族军的山鹰，一直都是他们的死对头，几次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麻烦，竟然死在了这个像是流浪汉一样的家伙手里？ 怀疑是人的本能，但雷森这样轻飘飘的态度，再加上那样的身手，反而让闫娜不敢去怀疑…… 雷森依旧挟持着闫娜后退，正好退到被打倒的嘉铭旁边。 “你特么……”嘉铭这会儿正想爬起来，雷森看都不看，路过时却不忘又给他脸上补了一脚，再次把他踢得滚地哀嚎。 闫娜倒是没有在意，继续问道：“所以……那个狼蛛坦克，真的是你一个人搞定的？” “很重要吗？” 一样无所谓的态度。 闫娜想了想，又道：“那个狼蛛坦克之前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伤了我们十几个人，我们也早就想把它除掉了。刚才听见这里那么大动静，我们才想着过来看看，并不是想针对你。如果你是担心我们抢你东西，那狼蛛坦克的零件，你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拿多少拿多少，剩下你不要的，再匀点给我们，如何？” 雷森带着闫娜的脚步顿了顿，似乎在考虑着。闫娜适时补充道：“你刚才对我的人没有下死手，我想，你也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烦吧？” 闫娜说得其实一点不差。打倒嘉铭的时候，雷森就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外骨骼在断电后异常沉重，再加上和狼蛛坦克的交战已经消耗了大量气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这群人死斗，极有可能两败俱伤。 所以，后面雷森才留有余地，以刀身拍倒两人，而不是刀刃直接砍杀。 但雷森并没有就此放下刀：“所以，你在威胁我？” “当然没有！”闫娜连忙否认，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刚才是我的人冒犯你了，我向您道歉！现在我们也有人受伤，你也没吃亏，不如大家就此罢手，如何？” 这时候，嘉铭终于爬了起来，一听这话就急急地想要冲上前：“不行！不能放走他！这家伙肯定……” “闭嘴！”闫娜怒喝一声，认真道：“我相信他不是皇族军的人。” 短暂的沉默后，身后终于传来沉闷的回话：“那些破铜烂铁，我没兴趣……” 话了，雷森放下刀，把闫娜往前一推。 那群年轻人接住闫娜，有几个人还想冲向雷森，立马又被闫娜拦住。 雷森目光在小年轻们的脸上扫过，最后再落到闫娜脸上：“管好你的人，别来烦我。” 说完，雷森转身就走。 “尼玛的……”嘉铭还想叫骂两声，被闫娜严肃的目光一扫，只得又悻悻闭嘴。 不过，看着雷森离去的坚定步伐，闫娜也有些诧异：“那些机械零件，你都不要了？” 要知道，在这片大陆上，任何一点机械零件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稍加改装就可能派上大用场。所以只要不傻，绝对不会放着这么多零件不管。 雷森没有回话，脚步始终向东。 “等等！”闫娜忍不住追了上去。其他同伴想跟来也被闫娜阻止，独自去追雷森。 雷森已经走去老远，闫娜费了好些功夫才冲到他旁边：“你等等啊！” 闫娜终于拦住了雷森，却看见雷森的目光冷得可怕，竟令自己浑身发寒，话到嘴边又卡壳。 深吸一口气，闫娜鼓起勇气继续道：“我们烽火游骑兵不是强盗！不会抢你的东西。” “送你们了，别烦我。”说完，雷森抬步再次向前。 “这不还是一个意思吗？”闫娜这次没敢再去拦雷森，但是让他这么走了，莫名，又有些不甘心。 如果这人真有能杀死山鹰、甚至一人独战狼蛛坦克的实力，不能拉进自己的队伍就太可惜了！ 看着他坚定离开的背影，闫娜咬咬牙，又道：“你身上的外骨骼很重吧！不如这样，去我们营地，我们给你的外骨骼充电，这样就算我们游骑兵还了你的人情，怎么样？” 这次，雷森终于停了脚步，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 闫娜顿时有些期待。片刻后，雷森终于再次出声：“要多久？” “最多几个小时。我们营地离这里也不远，坐我的车，十来分钟就能到。” “……好。” 看到雷森终于点头，闫娜竟有种说不出的喜悦。随即用两根手指吹出一个口哨。 随着口哨传出，远处一辆火红色喷涂的摩托车亮起了灯，自动开到了闫娜面前。显然，这摩托车是能声控的，刚才那声口哨就是把它叫来的指令。 闫娜先骑上摩托车：“上来，我带你去我们营地。” 刚才，那些年轻人还因为距离远，没听清闫娜和雷森聊什么，现在看到闫娜把车叫过去才纷纷反应过来，尤其是嘉铭最为激动：“闫娜！这人来路不明！你不可以……” “闭嘴！我是队长还是你是队长！”闫娜一点不给面子，喝住众人。又催促雷森道：“上来啊。” 雷森犹疑片刻，还是坐上了摩托。 说是摩托，实际上更像是雪橇。这载具的主体框架来自四轮越野摩托，可能是考虑到在沙漠中的关系，使用的并不是轮胎，而是改装过的履带。能坐人的位置并不大，雷森坐上去后，很自然地和闫娜贴在了一起。 感受到后背的温度，闫娜顿时有些脸红。但让她意外的是，雷森特地往后挪了一点，隔开了一些距离。 莫名的，闫娜又有些没来由的不爽。 “你们，看看有什么能用的！全都拿上回营地！” 给手下人下达了指令，闫娜一催油门，摩托车风驰电掣而去。 摩托车在沙漠向北疾行十几分钟，就看到远处一片高高的围墙，隐隐透着光。 闫娜带着雷森，摩托车一路开到了围墙的一处巨大铁门前。“我是游骑兵搜索小队一队队长闫娜！快让我进去！” 铁门左右的是两座瞭望台，听到声音，两边的瞭望台都打开了探照灯，刺眼的光芒映射而来。 守门的人确认是闫娜，才向着里面挥挥手。灯灭，铁门传出闷响，缓缓开启。 摩托车刚进门，就有两个荷枪实弹的守卫快步迎来，见到陌生的雷森，满脸戒备：“你是什么人？想进去，先交出身上武器。” 雷森冷视二人没有动作，闫娜赶紧下车挡在他们中间，向守卫道：“没事，这人我来安排。你们做自己的事去。” “可是，一队长，这不合规矩……” 其中一人脸色为难，却被闫娜直接怼了回去：“我会跟爷爷解释！你们继续巡逻！”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好一阵犹豫，最终还是让开了条道。 “跟我来。” 闫娜长出一口气，这好不容易才把雷森带到营地，可不能又生枝节，她可还想着要把雷森拉进自己的队伍的。 雷森不时观察着周围环境，光是从外面看，守备力量就比荒漠中的无名小镇强得太多，不仅有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方还建有平台，不时就能看见有人巡逻。而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自动炮台，随时能抵御外界的进攻。大门后则是路障和地刺，可以防止敌人的车强行冲卡。 进了门，更是给雷森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生活区、饮食区、训练区、甚至还有靶场和武器库、各种帐篷搭建和铁丝网分隔开不同区域，看上去虽然简陋，但功能完善，就像……一个军营。 这里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在各种好奇目光的打量下，雷森跟着闫娜，一直走到了营地最深处的一个帐篷。 帐篷里，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背对着门口，四周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和仪器，角落里还有一台锈迹斑斑，左肩有破损的动力装甲。 “爷爷！查清楚了，是415地区的那只狼蛛坦克被干掉了，才闹出的动静。”闫娜向那老人汇报道。 “被干掉了？”老人依然背对着，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谁干的？皇族军？还是别的队伍？” “都不是，就是一个人干的！我把他带回来了，你看看……” “带回来了？你调查清楚他的底细了吗？没有我的同意就随便带人回来营地？”老人似乎有些生气，沙哑的声音骤然间变得有些冷。 闫娜低下头，没再搭腔。 老人终于转过身来，虽然满脸皱纹，但脊背笔直，花白的头发修剪的非常利落，精神奕奕，丝毫不输年轻人。 那双浑浊的眼睛终于注意到了雷森，双眸微眯，好一番打量。 莫名的，老人却觉得雷森那张脸，似乎有些眼熟？ 七、夜袭 那始终淡漠的神情，让老人想起了一个人。 但很快，老人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呢？上次见到那人，至少是五十多年前了，二者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老人打量雷森的目光带上警惕：“你，是什么人？” “过路的。”雷森面无表情道。 “他干掉了狼蛛坦克，机械零件也不要，都给我们了。”闫娜赶紧在一旁插话：“爷爷，你不是说过，我们烽火游骑兵是有规矩的，绝对不做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事情。他把零件都给了我们，我就让他来我们营地，给他的外骨骼充电，算是交换。” 闫娜语速极快地解释了一切。雷森本就话少态度冷，闫娜生怕在这又会发生什么不愉快。 老人脸上生出狐疑：“只是充电就可以了？没别的了？” “有。” 闫娜和老人脸上刚现出诧异，雷森又道：“快点搞定，我还有事。” 闫娜长出一口气，还以为雷森真有什么别的要求。老人这才仔细查看雷森身上的外骨骼，忽而眉头紧皱：“那……不是山鹰的装备吗？你哪里搞来的？” 雷森这会儿已经开始在脱外骨骼，根本没去看老人：“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死人？你把山鹰……” “宰了。”雷森似乎有些不耐，身上的外骨骼已经脱到一半，又抬头对上老人的目光：“确定能充电，是吗？” 老人莫名浑身一冷，下意识点头：“当然可以。” 原本，他还想着再盘问一下，但雷森身上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天然的威慑力，让人不敢怀疑他所说的。 老人又看到雷森挂在腰间的肩炮，想了想，才道：“看在你宰了山鹰的份上，那个脉冲炮，我帮你修好装回去，算是还你的人情。不过那个右胳膊，我这里没有零件能修，你将就着用吧。” “随意。”雷森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要多长时间？” “都搞定的话，三个小时吧。” 雷森没再说话，算是默许了。 这时候，营地大门的方向传来动静，还有一阵摩托引擎声。不多时，那群跟着闫娜的年轻人也聚了过来，嘉铭和那个穿着动力装甲的也在。 “团长！闫娜她……”嘉铭急急地要向老人报告些什么，看到闫娜已经在这，又顿住，目光转向雷森。 “团长！刚才我们去415地区查看情况，遇到了这小子，我们想着盘问一下，没想到这小子蛮横无理，没说两句话，突然就对我们动手了。后来又花言巧语哄骗了队长，让队长把他带这来了。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不能让他在这待着！” 嘉铭指着雷森的鼻子一通咆哮，似乎满肚子委屈。闫娜顿时气急，她还盘算着怎么才能让雷森加入队伍，嘉铭这一通搬弄是非，不是给她制造麻烦吗？ “嘉铭！你瞎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招惹的别人！还有，谁被哄骗了？他是我主动请来的！你真有本事，也干掉一台狼蛛坦克啊！” 闫娜气不打一处来，嘉铭被怼得一愣，不敢对上闫娜愤怒的目光，但还是撇着嘴冷声道：“谁知道那坦克是不是他干掉的，反正我觉得他就是吹牛！” “你！” “好了！都别说了！”老人出声喝止两人的争吵：“我已经答应会给他的装备修理充电，承诺过的事，我不会反悔的。” “至于你们之前的冲突，我看……也只是一些小误会，你们也都没受伤什么的，就这样算了吧。”说着，老人再度把目光投向雷森。 “你觉得呢？” 雷森并没有回答，他已经把外骨骼全脱了下来，连同肩炮就地放着：“你尽快，我三个小时以后再来。” 话了，雷森自顾自离去，似乎刚才一切的吵闹都跟他无关。 看着雷森背影逐渐走远，老人侧过身，小声对那穿着动力装甲的人指示道：“鲍勃，你盯着他。” 那人收到命令，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嘉铭没注意到这些，他已经忍不住又指着雷森的背影开骂：“你拽个屁啊！我特么……” “好了！吵吵什么？”老人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休息吧。闫娜，你留下。” 等其他人都走了，老人的脸色才变得柔和些许：“你带那个人来，说是给他的装备充电还人情，其实是想找机会让他加入我们，对吧？” 闫娜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老人泼了一盆冷水：“这个事情，你还是不要想了。” “为什么？”闫娜满脸不解：“你不是说游骑兵欢迎所有人加入吗？连上周那对老夫妇，你都让他们加入我们营地了，这个人为什么不行？他很强的！” “游骑兵确实欢迎所有人。不过，是指所有需要我们的人。” “爷爷，什么意思？”闫娜还是满脸疑惑。 老人盯着闫娜的双眼，认真道：“你是游骑兵未来的领袖，有些事情，你要懂。” “作为领袖，需要的是能绝对忠诚和服从你的人。你今天带来那个人，他很明显不需要我们，刚才他也没有表现出一点想加入我们的意思。” 闫娜挠了挠头：“所以呢？” “所以，你让他加入，他也不会心存感激，没办法保证他能绝对忠诚和服从。至于那对老夫妇，还有这里其他大部分人，都是需要我们，主动想加入的。毕竟他们自己在外面，随时都可能不明不白就死了。这种人，才会对游骑兵的接纳心存感激，自然会忠诚和服从。” 老人顿了顿，继续道：“就像嘉铭，当年如果不是我们收留，他早就饿死了。虽然他有各种缺点，但对游骑兵，他还是绝对忠诚的，对你也是。” “可……可是……”闫娜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他真的很强啊，如果有他加入，帮我们抵御皇族军……” 老人淡然一笑：“游骑兵现在人员已经够多了，维护好现有的稳定更重要，我们不弱，不需要太强但有风险的人，听话的人才是首选。” 见老人神色坚定，闫娜知道已经没有争取的余地，脸上难免失望。 老人见状，又有些好奇地追问：“你说他很强，到底有多强？就算山鹰真的死在他手里，也还不值得你这么关注吧？你真确定那狼蛛坦克，是他一个人干掉的？” “他真的很强！我确定！”闫娜看老人怀疑，似乎有些急了：“当时狼蛛坦克已经废了，附近就他一个人。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装备已经没电了，但他还能背着那么重的累赘一下子打倒我们三个人，然后还……” 闫娜说到这忽然顿住了，雷森加入游骑兵已经无望，如果老人知道他挟持过自己，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误会，不如瞒下这事。 想了想，闫娜才说道：“鲍勃也说了，对敌分析仪对他的危险指数分析是，无法确定。之前可从来没有这种事。” “他的危险指数无法确定？”老人顿时思索起来：“这个倒是奇怪。分析仪是通过脑波探测，对人和动物进行分析的，如果分析仪没问题的话……要么这个人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分析仪对脑波的识别；要么就是……他的脑子混乱到识别不出正常的脑波……” 虽然诧异，但老人并没有在这事上纠结，又叮嘱闫娜：“这都不重要，这个人再强，我们也不能要，但我答应给他充电和修理的事情会完成的。等搞定了，你就找机会提醒他，让他离开我们营地。” “嗯……”闫娜低下头，满脸惋惜：“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闫娜走了，老人也开始修理雷森的外骨骼。不自觉的，他又想起雷森那张颓废，淡漠的脸，真的很像多年前的一个故人。 “不可能是他吧……”老人眉头紧皱，喃喃低语。 此时，雷森正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席地而坐。这个营地前身应该是个停车场，有许多报废的汽车，除了帐篷，还有很多人是睡在汽车里。之前收到老人命令的鲍勃待在远处，不时观察雷森的动静。 闫娜在营地寻了半天，终于找到雷森，小碎步过去坐到他旁边。 雷森并没有什么反应，一阵沉默后，还是闫娜主动开口。 “抱歉。” “……抱歉什么？”雷森语气依旧淡漠，似乎并不想多言。 闫娜无奈，想了想，雷森好像也确实没有想要加入游骑兵的想法，干脆摇摇头道：“算了，不重要了。谢谢你把那些机械零件都给我们了。” “没什么，各取所需罢了。”闫娜侧目，即便是在这个并不明亮的角落，她还是能清楚看见雷森眼里的血丝，原本她还以为雷森在这闭目养神，现在看清楚了，才发现雷森一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爷爷修好那些东西还要点时间，你不休息一下吗？” 好一阵沉默，雷森才开口道：“我没时间休息……” “你是睡不着吧？”闫娜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收音机：“你睡不着的话，可以听听我们游骑兵的电台，除了广播，爷爷有时也会放一些音乐。” 说着，闫娜打开收音机，一阵沙哑的声音传出：“……所以，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者想要帮助别人，欢迎你加入我们烽火游骑兵。请相信，这片土地至少还有我们在坚守正义。我们的营地就在……” 闫娜没想到这会儿还在播放招募人员的录音广播，顿时有些尴尬，赶紧关掉收音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明明营地还在招募人员，却不能让雷森加入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 “让你的人放心吧。”这次，竟是雷森主动开口：“等东西修好了，我马上就走。” 闫娜尴尬得脸涨红。原来雷森早看出这里不欢迎他，也根本没想在这多留。即便自己不提醒，等外骨骼修好，他还是会很快离开的。 尴尬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寂静。 “臭小子！可算找到你了！” 嘉铭拿着根钢管气势汹汹而来，指着雷森鼻子骂道：“起来！跟老子单挑！” “嘉铭！你干什么！”闫娜起身挡在雷森面前：“你忘了爷爷说过了！游骑兵不能对自己人动手！” “呵！我当然记得团长说的！”嘉铭冷笑：“但这小子不是我们游骑兵的人，教训他，不算坏了规矩！” “小子！是个男人就过来和我单挑！”嘉铭手中的钢管指着雷森，不依不饶：“之前竟敢趁我不注意偷袭我！我告诉你！老子这顿打你跑不了！我特么非得好好收拾你个杂种不可！” 嘉铭骂得起劲，雷森却没丝毫反应，甚至都懒得看嘉铭一眼。感觉自己被无视的嘉铭更加恼火，又不敢推开闫娜，只能一个劲对雷森口吐芬芳。 正吵闹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响，穿过嘉铭的谩骂声传入了雷森的耳朵。 因为这声异响，雷森脸色瞬间巨变。 闫娜这会儿只顾着阻拦嘉铭，忽然感觉身旁刮起一阵风，一只脚从自己旁边伸了过来，正中嘉铭胸口。 一声闷响，嘉铭胸口多了个四十三码的鞋印，整个人倒飞而出。 闫娜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又传来一股力量，强行拉着自己向后退。 “轰隆！” 一声巨响，刚才他们站着的位置竟凭空炸开，地面的土块带着白烟升腾四散。 闫娜惊魂未定，耳边还回荡着巨响后的耳鸣：“这，这怎么回事？” 雷森脸色严峻：“是迫击炮，外面打进来的。” 他刚才听到的异响，正是迫击炮飞来的声音。 刚才如果不是他动作快，把嘉铭踹飞出去又把闫娜拉退了几米，这会他们两人恐怕已经被炸成了碎肉。 营地大门边的瞭望台，传来守卫声嘶力竭的呼喊。 “一级警戒！有敌袭！” 八、差距 嘉铭一俩懵逼地躺在地上，自己被踹飞了，但好像，也被救了？ 刚才的轰炸只是开始，又有十几发迫击炮接连轰击游骑兵的营地。硝烟沙尘，在轰鸣声中不断弥漫。 鲍勃顶着炮火跑了过来：“队长，嘉铭，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闫娜起身，却看见远处的帐篷升腾起黑烟。 “爷爷！” 闫娜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嘉铭和鲍勃见状也赶紧跟上。 来到老人所呆的帐篷，幸好，刚才打到这里的迫击炮轰到了角落，老人脸上虽然沾了焦土，但并没受伤。 看到闫娜几人过来，老人擦了一把脸上的焦土：“你们没事吧？” 几人摇头，见大家都安然无恙，老人立马下达命令：“鲍勃！去把铁壳子穿上，组织战斗队进行反击，嘉铭，你也去！” “闫娜，你带上搜索队的其他人，保护伤员、老人、小孩，退到第三防线。” 闫娜似乎有别的想法：“爷爷！我也可以去作战的！让我……” 老人没有给予商量的余地，立马打断道：“以后会有机会的！现在！听我的命令行动！” 见老人满脸严肃，闫娜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点了头。 迫击炮的轰击暂时停止了。接到命令的众人也开始行动，但这时候，老人才发现还有一个人。 雷森，他不是游骑兵的人，给他下命令似乎也不太合适。老人想了想，只说道：“抱歉，你的东西，只能晚点再给你搞定了。” 说是这么说，但老人还是期待雷森能主动提出帮忙，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雷森主动帮助游骑兵，他或许会重新考虑下，给雷森加入他们的机会。 但雷森什么都没说，目光看着外骨骼上只装到一半的肩炮，半晌，才慢悠悠问道：“这个，还要多久？” 老人有些傻眼，都火烧眉毛了，雷森还只关心他的装备？ “刚焊上去，没调试过也没充电。愿意等你就等，不愿意等，休息区那边有个后门可以出去，带着你的东西自己找机会走吧，没人拦你。”老人没好气的撂下话，拿起桌上的一把枪离开了。 此时，游骑兵的营地纷乱无比。迫击炮的轰炸导致不少人受伤，闫娜带着他的队伍正往营地后方运送伤员。营地外围则是枪林弹雨。 游骑兵的守卫正通过围墙平台对外反击，自动炮台也一刻不停地对外轰击着。但围墙外的火力似乎更有杀伤力，不少自动炮台已被摧毁，围墙内部的平台下方也已经堆积了不少尸体。 夜空中忽现两颗火星，两发火箭弹，摧毁了最后一个自动炮台。爆炸还波及到了旁边的两个守卫，那两人从平台上摔到地面，一人直接阵亡，另一人口吐鲜血，不停抽搐。 “淦！” 嘉铭忍不住怒骂一声，赶紧过去，把那还有气的守卫往回拖。老人这时候也赶到现场，急问那守卫：“是什么人袭击？皇族军吗？” 守卫咳出一口污血，艰难点头：“对……又是他们……” “来了多少人？” “不是很多……但……他们火力很猛……还有一台动力装甲……” 嘉铭把守卫交给了运送伤病的同伴。老人眼看平台上的守卫越来越少，平台下的尸体和伤员越来越多，心下一横。 “游骑兵！放弃外围防线！在第二防线建立防御！” 听到老人的命令，平台上的守卫全都撤了下来，转移到距离大门大约十米距离的防御掩体后，枪口全部指向大门。鲍勃也穿上了动力装甲，百多名游骑兵，此时都严阵以待。 片刻的安静后，营地的钢铁大门在一声巨响中被炸开。其中一扇门带着浓烟，径直向老人的位置飞来。 鲍勃赶紧冲到老人前方。咣得一声，装甲全力以赴才勉强接住铁门，两只脚在地上拖出了刹车印似的足迹。 鲍勃接住铁门后，直接又甩了回去。飞速旋转的沉重铁门，却被大门外的一只金属大手，稳稳接住。 门外的火光映照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是一台比鲍勃的还要魁梧两倍的动力装甲，通体漆黑，表面的护甲尖锐厚实，一只手里还提着重型机枪。就算隔着一段距离，还是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危险暴戾的味道。 黑色装甲的右臂上，绑着一截血红的缎带，俨然是皇族军的身份标志。 “团、团长……”鲍勃声音凝重地向身后的老人报告：“分析仪反馈，那台装甲的危险指数，已经达到了狂屠一级……” “什么？”老人一惊，脸色也变得难看。 鲍勃的动力装甲经过老人多次改造，危险指数已经达到将八级。这已经不低了，而那台来犯的黑色装甲是狂屠级，比鲍勃的还要高出一个层次。 理论上，机械装备可以通过改装性能、加装武器等方式，提高危险指数，在当前阶段提高到十级，就会进阶到新的层次。如果鲍勃的装甲能提升到怒将十级，也会自动进阶到狂屠级。 但这只是理论上可行，实际上大部分的机械，即便经过多次改装，也只能在原有的阶段中略微提升一点，最终卡在当前阶段的八级九级，很少有真的能进阶到新的层次的。因为更高层次，代表的不仅仅只是更高的杀伤力，还有机械装备整体的杀伤效率、防御力、灵活性、操控性，所有一切。 怒将八级，听上去和狂屠一级只差一点，但这一点，已经代表二者实力的天壤之别，从他们体型的差距就可见一斑。黑色装甲的巨大体型，在黑夜的火光中，更显压迫感。 “鲍勃……能挡住他吗？”老人说着，心里无比紧张。游骑兵营地有两台动力装甲，一台受损还没完全修复，另一台就是鲍勃穿着的。眼下，只能指望鲍勃了。 “尽我所能。” 没有犹豫，鲍勃开启装甲的推进器，主动冲了过去。 来犯的除了那台黑色装甲，还有一群武装到牙齿的皇族军。人数不多，大概三十来号人，已经冲进了大门内。 “开火！挡住他们！”老人一声令下，掩体后的游骑兵纷纷输出火力，与来犯的皇族军展开交火。这些皇族军显然是精锐，火力猛枪法准，战况一时陷入胶着。 鲍勃往前冲的同时，也用装甲手臂上的枪炮向黑色装甲开火。但他打出的子弹，只在黑色装甲的表面弄出一点划痕。 鲍勃有些傻眼，黑色装甲不紧不慢地拿起了手中的加特林，瞄准鲍勃，倾泻巨大火力。接连几发子弹打在鲍勃的装甲上，一块肩甲随之破裂。 鲍勃意识到，这样的火力下他的装甲扛不了多久，不敢再硬着头皮往前冲，转而左右奔逃上蹿下跳，躲避黑色装甲火力追击的同时，不时用手臂上的枪炮进行反击。 “哈哈哈哈！你是猴子吗？别跑啊！来正面上我啊！” 黑色装甲传出着装者的狞笑，鲍勃跑到哪里，加特林就扫射到哪里，至于鲍勃反击的火力，对黑色装甲根本不痛不痒，他甚至都懒得躲一下。而鲍勃自己躲避的同时，还要避免追击自己的火力波及其他游骑兵，相当狼狈。 但这样的行动，也让鲍勃吸引住黑色装甲的火力，使他无暇攻击其他人。游骑兵凭着地形阻击着皇族军的进攻，效果显著，越来越多的皇族军成员倒下。 当又一名皇族军倒在黑色装甲脚边，黑色装甲的着装者才发现情况不对。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振臂一呼：“小的们，还等什么？用秘密武器！” 一声令下，皇族军剩余成员没有丝毫犹豫，纷纷拿出一个针管，扎进自己脖子。 针管里的液体推入身体，那些皇族军身上的肌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神态也变得无比亢奋。 “艹？什么情况？嗑药？”嘉铭看着那些皇族军，还诧异着，却看见他们变得如猛兽一般冲了过来。 注射了不明药物的皇族军似乎丧失了理智，也没了痛觉，不管不顾地发起冲击。其中一人中了两枪，动作没有丝毫减慢，反而是扔掉自己打空的枪，拔出砍刀继续向前，冲进游骑兵的掩体后，直接砍杀了最靠近的两名游骑兵。 “疯了！这帮家伙疯了！”一名游骑兵成员看到前面的同伴被砍杀，下意识摁死扳机，把枪里的子弹全打在那个冲来的皇族军身上。 直到那人被打成马蜂窝，倒下前，还在挥舞着手里的砍刀。 那游骑兵惊魂未定，没注意到身后另一名靠近的皇族军，被直接摁倒。 “救！救命啊！” 没等他等来同伴的救援，把他摁在地上的皇族军张开嘴，如野兽般咬住他的脖子，撕咬下一大块肉。 这样如野兽般不要命的行动，震惊了在场的游骑兵，越来越多皇族军冲过了掩体，防线渐渐有了松散的趋势。作为领袖的老人一样感到心惊。但他还是很快稳住并下达了新的命令。 “都不要慌！三人一组寻找目标，瞄准他们的脑袋打！” 老人的指挥还是发挥了作用，短暂的慌乱后，游骑兵重新展开了有序反击。 因为人数差距，即便皇族军凶猛疯狂，还是很快被消灭大半。看到同伴们取得优势，鲍勃也有了信心，逐渐拉近与黑色装甲的距离。 黑色装甲还在用加特林追击鲍勃，完全没注意到加特林的枪管越来越红，再次打中鲍勃几枪后，忽地停止了射击。 黑色装甲还没反应过来，提起加特林看了看，才发现枪管已经过热，短时间内是没法用了。 鲍勃赶紧趁机向黑色装甲开了两枪，打掉他手里的加特林后，推进器火力拉满，挥起一拳全速冲了过去。 比篮球还大的装甲拳头猛力轰下，带起一声闷响，却不是如鲍勃想的那样打在黑色装甲的头上，反而是对方更快伸出手，稳稳接住。 被这个比自己大两倍的金属大块头接住拳头，鲍勃顿感不妙。 “不错的尝试。”黑色装甲传出一声嗤笑：“但……这还不够！” 说完，黑色装甲另一只手握拳，肘部隐藏的推进器喷出火光，势大力沉的一击正中鲍勃装甲的胸口。 仅一拳，鲍勃的装甲竟被整个击飞，又落在老人面前。装甲的前胸现出一个巨大的凹坑，一阵阵电火花迸射而出，半天都没能起来。 老人看着鲍勃被击倒，脸色无比凝重。黑色装甲也发现同伴已尽数阵亡，只剩下自己。 但他只是发出略带戏谑的声音：“啧……看来新的试验品们，还是不够劲啊……” “所有人开火！撕碎它！” 老人一声令下，在场游骑兵全部对着黑色装甲输出火力。 百多人的集火，子弹不断在黑色装甲身上擦出火花，其中一个游骑兵拿出榴弹炮，一炮轰在黑色装甲身上，那巨大的身躯终于往后退了两步。 但很快，黑色装甲重新站稳，扫视一圈四周后，给自己的ai下达了指令：“剩余火箭弹全部发射！火力覆盖这片区域！” 瞬间，黑色装甲的肩部铠甲打开，几十发微型火箭弹上升至半空，随后向着游骑兵飞去。 老人看着半空中袭来的火星，脸上现出绝望。 “哦……该死！” 九、杀戮场 火箭弹落地前最后一秒，鲍勃忽然站了起来张开双臂，用穿着动力装甲的身躯将老人挡在身后。 “轰！轰！” 长达半分钟的阵阵巨响，连绵爆炸，将整片区域化为火海，空气中弥漫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游骑兵伤亡惨重，随处可见战斗队员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活着的也有不少被炸成重伤，死伤过半。 因为鲍勃的舍命保护，老人倒是没有受伤，但那动力装甲却被炸得通体焦黑；金属外壳遍布破碎，各种电线和电子元件裸露在外，迸射电火花，还冒着升腾的青烟。 但即便如此，那动力装甲依然站着，甚至还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 “鲍勃？” 没有得到回应，老人试探着伸出手，刚碰到动力装甲，那高大的钢铁身躯直挺挺往前一趴，轰然倒地。 “鲍勃！” 老人悲痛不已，倒地的装甲始终没有传来鲍勃的回音，生死不知。 黑色装甲似乎很满意他的战绩，一甩手，右臂上的两块护甲左右分开，竟弹出了一把链锯，慢悠悠地向着老人靠近。 老人的悲痛化为愤恨，咬着牙，捡起枪不管不顾地向逼近的黑色装甲射击。 子弹不断在黑色装甲身上擦出火花，却丝毫没有减慢他的步伐，枪声夹杂链锯的轰鸣，在夜色中咆哮。 黑色装甲越来越靠近，距离老人不足十米的时候，旁边的碎石堆忽然爬出一个人。 “保护团长！” 头破血流的嘉铭跳出石堆，呼喊着冲到老人前方，同事举枪开火，阻止黑色装甲向老人靠近。还能战斗的游骑兵纷纷响应，其中一人拿起单发榴弹炮，瞄准黑色装甲。 榴弹轰击，炸在黑色装甲身上，终于让他退了一步。 嘉铭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扭过头：“团长！你快走！我们拖住他！” 老人咬着牙摇头：“不行！我是团长！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别管我们了！你带着其他人逃吧！” “逃？还能逃到哪去？”老人神色决绝：“这是我们辛苦建立的营地，作为团长，我不能放弃这里，何况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伤员和平民，怎么逃？” 嘉铭顿时一窒，神色更为凝重：“那……怎么办？” 老人双眸微眯，短暂思索后，似乎作出了什么重大决定：“我亲自上！你们先拖住他！” “团长，你不会是想……” 嘉铭一惊，转头见老人已经往营地里跑去，赶紧冲过去拉住他：“不行的！团长！那台装甲还没修好的！而且连鲍勃都没挡住，你怎么可能……” “这是命令！”老人甩开嘉铭：“这也是我作为团长的责任。你们要撑住！等我回来！” 说完，老人冲向营地深处。 “妈的！” 嘉铭无奈，给手中的枪换了弹匣，转身继续朝黑色装甲射击：“大伙撑住啊！别放他进去！” 只剩几十人的游骑兵战斗队依然全力抵抗着，所有火力全往黑色装甲招呼。 见到老人离开，黑色装甲正要追击，却又挨了一记榴弹炮，脚步再次后退。 用榴弹炮的游骑兵刚把弹壳褪出，就看见黑色装甲扭着硕大的金属脑袋，看向了自己。 瞬间，那游骑兵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地正要填弹，却听见推进器的轰鸣声极速靠近。 没等他反应过来，黑色装甲已经冲到他身边，带着链锯的手臂一挥，那游骑兵的身体一分为二，鲜血四溅。 “卧槽！”看着同伴倒下，嘉铭忍不住怒骂一声。 黑色装甲斩杀一人，又冲向另一个游骑兵。启动推进器后，黑色装甲移动速度极快，被盯上的游骑兵甚至连逃跑机会都没有。而他们手中的自动步枪，对黑色装甲的攻击却全是无用功。 黑色装甲挥舞着链锯，戏耍般、轻描淡写地将游骑兵逐个虐杀。嘉铭连续打空了好几个弹匣，还是没能停下黑色装甲的前进，不由地气急。 不经意间，嘉铭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瞭望台，还有上面架设的m2式重机枪。心下一横，干脆扔掉手里的孱弱火力，绕开黑色装甲冲了过去。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瞭望台，黑色装甲这会又砍翻了一个游骑兵。嘉铭带着怒火，抓着重机枪一拉枪机：“草拟吗！给老子死！” “突、突、突。” 50毫米口径的弹壳落地，凶猛的火力倾泻在黑色装甲背上。 黑色装甲被打得晃了晃，扭头见到瞭望台上的攻击，直接扛着重机枪的火力推进过去，链锯一扫，砍断瞭望台的支撑柱。 “卧槽……”瞭望台瞬间坍塌，嘉铭惊呼一声，身影消失在扬起的尘土中。 在场的游骑兵战斗队已经不剩多少人，黑色装甲似乎没了耐心，顺手砍翻最靠近的一名游骑兵后，不再追击其他人，径直冲往老人逃离的方向。 此时，闫娜还在营地的休息区搜寻着。之前找到的平民和伤员，都被搜索队带到了营地另一边的第三防线，可是经过统计，发现还是少了几个平民，而且都是老人和小孩。 身为队长，闫娜坚持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命令其他人都在防线内留守，自己独自出来寻找。 走了两圈，闫娜瞥到角落的帐篷后似乎有个人影，赶紧冲了过去。果然，帐篷后躲着一老妪。老妪抱着根金属拐杖，看到闫娜出现，佝偻的身体还抖了抖，似乎被吓到了。她也是上周来到营地那对老夫妇中的一人。 闫娜初见他们时还很感慨，这对老夫妇看上去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还能在这残酷的世道下活到现在，这本身就是个奇迹。也因为他们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基本没给安排什么任务，只让他们偶尔帮忙给大伙做做饭什么的。 “老人家，你怎么还在这啊！”闫娜赶紧过去扶起老妪。老妪费了半天劲才站起身：“老骨头跟不上你们啊，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人都跑没了，我那老伴也不知道去哪儿……” “你别急，我会找到他的，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闫娜带着老妪尽可能快的跑着，心里同时担心着其他还没找到的人，暗暗祈祷，他们此刻还都平安无事，都能等到自己找到他们。 忽然，闫娜想起了雷森。好像，从老人的帐篷出来以后，就没见过他了。 闫娜开始担忧起雷森的安危；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好像没看见他跟战斗队一起，该不会……已经从后门走了吧？不过，就算走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他也不是游骑兵的人，没必要趟这浑水。 正跑着、想着，一个巨大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打断了闫娜的思绪。 黑色装甲追杀老人，正在营地深入，却与闫娜她们不期而遇。 看到那杀气腾腾的链锯，闫娜立马意识到黑色装甲是敌非友。 “老人家你先走！” 闫娜嘱咐老妪一声，拿起自己的冲锋枪独自迎上黑色装甲。 冲锋枪的子弹打在黑色装甲身上如同毛毛雨，没半点作用。闫娜见状，不死心地又摸出一个手雷扔了过去。 黑色装甲也早注意到了闫娜，直接伸出金属大手接住手雷，任由其在手中爆炸。 一声闷响，爆炸的青烟从握紧的金属大手中冒出，但这并没有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闫娜不由地气急，不死心的给冲锋枪换了弹匣想继续攻击，却看见黑色装甲启动了推进器，一跃而起。 似乎是烦了，黑色装甲举起链锯，跃起扑向了闫娜。眼看着那巨大身影飞速靠近，闫娜一时间愣了神，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 “趴下！” 一个苍老声音从身后传来，闫娜立时回神，下意识趴倒在地。 那是一台锈迹斑斑，左肩有破损的动力装甲。在闫娜趴下的瞬间，破损装甲抱着一根巨大的水泥柱，轮了个半圆，重击扑来的黑色装甲。 这一下势大力沉，竟把黑色装甲如棒球般击飞出去，水泥柱也随之破碎。 “爷爷？怎么是你？鲍勃呢？”闫娜爬起来，看着破损装甲脸色担忧。这是老人的专属装甲，之前的受损还没修复。她没想到老人竟然这时候把它带了出来。 “鲍勃倒下了！战斗队也挡不住他，必须由我上了。”老人凝重的话语从破损装甲里传出。看黑色装甲爬了起来，又向他举起右臂。 “机械爪！发射！” 破损装甲的右手变换，几个手指分开，化作夹爪模样，带着一条牵引绳射向黑色装甲，正好抓在他的手臂上。 “我是游骑兵的领袖，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如果我没挡住他，你就带着大伙离开！” 没有多余的废话，老人嘱咐一声，随即启动破损装甲的推进器飞出去，用机械爪拖着黑色装甲远离了闫娜。 “爷爷！” 看着破损装甲拖着比它大一号的黑色装甲远离，闫娜不免担忧，但眼下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干着急。 一回头，又发现刚才找到的老妪根本没走多远。 “老人家，你怎么还在这啊？”闫娜不由得气急。老妪杵着拐杖，颤颤巍巍道：“对不起啊……老骨头……走不快啊……” “算了，我背你吧！”闫娜直接把老妪背到背上，往第三防线飞奔。 “咳咳……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世道，像你们这样的好人不多了啊……”老妪沙哑的声音传来，闫娜脚步不停：“既然你们选择加入这里，游骑兵就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闫娜的话，带着无比的坚定和自豪，老妪趴在闫娜背上，手里还拿着她的拐杖，莫名一笑。 只是她的笑意，并不慈祥和感激，反而隐隐带着一丝……得逞似的贪婪。 这时候，破损装甲已经拖着黑色装甲来到营地外围，刚刚交火最激烈的主战场。 “推进器过热，即将暂停运行强制冷却……” 破损装甲的ai传来提醒，老人赶紧一甩右臂，带着牵引绳的机械爪同时松开，将黑色装甲甩了出去。巨大的金属身躯落地，激起地面的焦土还滚了两圈，最终还是差了一点，没能将他甩出营地大门外。 破损装甲落地站定，老人向在场的游骑兵大呼一声：“还能走的！带上走不动的！全部撤到第三防线！所有人都去！这是命令！” 一声令下，在场的十几名游骑兵带着些许伤兵离开，把战场留给了两台动力装甲。 黑色装甲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对着破损装甲，头盔打开，露出一张满是横肉的狰狞面孔，带着嘲弄的笑意道：“不愧是游骑兵的团长，罗杰，你这老骨头还有两把刷子，我小看你了。” 老人罗杰丝毫不客气：“疣猪，我就猜到是你。只有你这种胆小的家伙才会自己躲在铁壳子里，让手下的人出来玩命。” “我的手下？不不不，他们只是我的宠物而已，只配做我的实验品。还没资格当我的手下。” 疣猪又是一笑，脸上带着病态的骄傲：“怎么样？我这次带来玩的，是不是比以前的还猛？他们注射的，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研究才研究出的新配方。你们应该感到荣幸，能给我新配方的第一次实验作见证。” 想到那群注射了不明药物后，如野兽般疯狂的皇族军，罗杰眼神更是厌恶：“你真是个疯子。” 疣猪仰天狂笑：“天才都是疯狂的！我接受你的赞美。不过嘛……这次的实验结果，我还是不太满意呢。” 说着，疣猪举起黑色装甲的右臂，满脸陶醉地欣赏着：“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这件新玩具。火力测试的效果，我已经知道了，至于近身作战的效果嘛……” “罗杰！就由你来作我的测试目标吧！” 黑色装甲合上头盔一跃而起，挥舞链锯扑向老人罗杰的破损装甲。 罗杰赶紧双臂交叉，抵住黑色装甲落下链锯的手臂。两台装甲开始僵持角力。 很快，破损装甲浑身的关节发出摩擦声，那比黑色装甲小一号的金属身躯开始下陷，两只脚渐渐沉入地面的焦土。 意识到硬拼力量扛不住，罗杰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转动身势，抓着黑色装甲的手臂来了个过肩摔。 黑色装甲又被甩了出去，但里面的疣猪似乎并不气恼，还发出兴奋的声音：“不错！很不错！这才是我想要的战斗。这样，把你杀了的时候，我才不会觉得那么无趣。” 罗杰瞥到旁边一辆废弃的汽车。趁着黑色装甲还没站起来，过去一记重拳敲在车身上，再来几下，把车子直接撕成两半。然后两手各抓着半边车身，当做巨大的拳套。 黑色装甲刚站起身，迎头就和挥来的半截车身来了个亲密接触。破损装甲抓着汽车拳套，连续重拳出击，竟把黑色装甲打得节节后退。 汽车拳套重击黑色装甲的同时，也在不停散架，各种零部件不断掉落，汽车拳套不断变小。 破损装甲跃起又是一拳，终于击倒黑色装甲，汽车拳套彻底碎成渣渣，只剩一条车轴还在手里。 见黑色装甲倒地，罗杰赶紧过去骑在他身上，切换出机械爪，向其头部重击。 但这制胜一击，被黑色装甲用链锯挡住。链锯与机械爪交锋擦出阵阵火花，两台机甲再度开始角力。 “不错啊，罗杰。”黑色装甲传出疣猪的狞笑：“这么低级的装甲，还能把我逼到这地步。” 罗杰不屑一嗤，他的装甲只有怒将五级，还不如鲍勃，比黑色装甲更弱不少，但他自信，作为着装者，自己的战斗经验绝对远胜疣猪这样的货色：“装甲再强，也要看是什么人在用。” “说得对……但这毫无意义！”疣猪冷笑，黑色装甲身下忽然喷出推进器的火光。罗杰还骑在黑色装甲身上，没反应过来，被带着一起升到半空。 半空中，黑色装甲直接抓住破损装甲的脑袋，将它掷向地面。 破损装甲重重落地，轰隆一声尘土飞扬。 尘土散去，破损装甲头盔脱落，瘫在地上动弹不得。黑色装甲跟着落地，但这次，换成他居高临下，踩着破损装甲。 罗杰满脸痛苦，破损装甲这下完全坏了，胸甲破碎漏出机油，推进器也瘪了，迸射出阵阵电火花。 “今天之后……就不会再有烽火游骑兵了。”疣猪的链锯指着罗杰的脸，声色极度嚣张：“放心，等你死了，你的人我一定会好好利用起来，我正愁没有新的实验品呢。” “你这疯子……”罗杰被疣猪的黑色装甲踩着，完全无法反抗，链锯的机油味涌入鼻腔，昭示他死期将至。 黑色装甲举起链锯，劈向罗杰的脑袋。 眼见着，只差一寸，链锯就要碰上罗杰的脸， 忽地，黑色装甲身上突然炸开一团火光，随即带着爆炸后的黑烟飞了出去。 罗杰一惊，扭头一看，雷森刚好扔掉了手中已发射的火箭筒，还背着几把捡来的枪和子弹带，信步走来。 显然，刚才就是他，用一发火箭弹轰飞了黑色装甲，救了游骑兵领袖罗杰的命。 雷森走来，瞥了眼还瘫在地上的罗杰。 “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完，你，还不能死。” 十、与我无关 罗杰懵了，他以为雷森已经走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在，而且还出手救下了自己的命。 黑色装甲爬了起来。 疣猪很不爽，刚才只差一点就能宰了罗杰，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一发火箭弹，让他功亏一篑。 雷森也很不爽。如果不是疣猪等人的出现，他早就拿到修好的外骨骼离开了。他需要外骨骼那样的强力装备傍身，以免再遇到像狼蛛坦克那样的强敌时，自己难以对付。所以他不得不救下罗杰。 疣猪抖了抖身上的焦土：“小子，你很着急去死吗？”. 没有回答，雷森拿出一把uzi冲锋枪对着黑色装甲的脑袋，所有子弹全打在他脑袋上。 疣猪顿时有些恼火，一跃而起扑向雷森。见黑色装甲跳到半空中，雷森扔掉uzi又拿出单筒榴弹炮。 一发榴弹无法对黑色装甲造成太大伤害，但也足以把跳到半空中的他轰下来。 气势汹汹扑过去，又被榴弹轰落摔在地面，疣猪这回真的火了。 罗杰之前把疣猪放倒几次，他还能接受，好歹罗杰也是穿着动力装甲，且战斗经验丰富。但这小子只是拿着普通的枪支弹药，竟然也让自己这般狼狈。 疣猪认真地打量起雷森，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有意思，分析仪竟然分析不出你的危险指数？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前，疣猪也和游骑兵有过几次交手，印象中从来没出现过雷森这号人物。 回答他的，是雷森的又一发榴弹炮。 将黑色装甲再次轰退一步，雷森才面无表情道：“你已经浪费了我很多时间，要么现在就滚，要么，死在这。”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 疣猪话没说完，又一发榴弹轰在他的头盔上。 这下子，疣猪彻底怒了，启动推进器，打算硬扛着火力冲过去斩杀雷森。 雷森并没有因为黑色装甲的靠近而后退，甚至还继续往前，手里的榴弹炮瞄准、发射、退弹壳、装填再发射，行云流水。 黑色装甲的前进并不顺利，榴弹炮每一发都精准地轰在他身上，即便开启了推进器，他的前进依然不时停顿，好一会功夫才冲到雷森面前。 他靠近的瞬间，雷森立刻往旁边一跳，再一发榴弹轰在黑色装甲腿上。 疣猪瞬间感觉重心不稳，黑色装甲摔了个四脚朝天。 再次吃亏，疣猪怒不可遏：“小子！我会把你一点点切开解剖了，好好研究，做我新的实验……” 雷森可没管他的谩骂，顺手抓着旁边的一根钢筋，钢筋的另一端插着一块巨大的水泥。雷森大踏步上前，用身体的力量抡起来，落锤一样砸在黑色装甲头上。 “可以滚了吗？还是说你已经决定死在这了？” 虽然有动力装甲的机动头盔保护，但那么大的水泥块砸碎在头上，疣猪依然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但雷森话语中的不屑还是听了个清楚。 带着滔天怒火，疣猪启动了推进器，躺在地上的黑色装甲瞬间弹了起来。 刚转过来面对雷森，就看见他甩来一根装着不明液体的玻璃管。黑色装甲随即被烟雾笼绕。 短暂的慌乱后，疣猪赶紧下达指令：“ai！快给我开启热感营视野！” 疣猪给黑色装甲ai下达的指令，也被雷森听见，毫不犹豫又摸出另一个玻璃管砸到黑色装甲头上。 玻璃管碎裂，火焰瞬间笼罩黑色装甲的脑袋。遍布其头部的高温让热感应视野失去作用，映入疣猪眼里的只有刺目的红色。 烟雾中，雷森又摸出一把霰弹枪，围着黑色装甲绕圈，同时近距离对其开火。 疣猪感觉身体的各个部位不断受到冲击，又毫无办法。他这会儿已经失去了视野，根本找不到雷森，只能用金属大手不停地拍打脑袋，希望赶紧扑灭头上的火焰。忍受攻击的同时，还听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掉在地上，只能祈祷那不是装甲的零件。 好不容易终于扑灭了火焰，一阵冷风吹来，烟雾也随之散去。此时疣猪却发现，雷森已经退到了十余米之外。 “小子！你……”疣猪正想追杀过去，猛地瞥见自己脚边，多了十几颗手雷。 “轰隆！轰！” 接连的爆炸，十几颗手雷加在一起的冲击力，足以将黑色装甲掀飞。巨大的金属身躯带着浓烟升到空中，又沉重落地。 一旁的罗杰都看傻了。他从没见过任何人，敢只用血肉之躯去面对一台动力装甲，而且还能让对方连连吃亏。 疣猪落地，虽然有装甲的保护，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浑身疼痛。脑袋还正晕着，又看见一道蓝色的异光迎面袭来。 心底升起的巨大危机感，让疣猪穿着动力装甲的身体本能往旁边一滚。 长刀落入地面，发出锵的一声脆响。 雷森似乎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啧……真的是睡得太久了，退步了，速度慢了这么多。” 黑色装甲滚出老远才停下来。如果刚才疣猪只是愤怒，那现在，就是惊恐了。之前他从没想过，有谁能光凭肉身，就敢面对穿着狂屠级动力装甲的自己。而且，不仅没被秒杀，还让自己连连吃瘪。 这时，旁边一座倒塌的瞭望塔废墟传出响动，嘉铭命不该绝，竟然又爬了出来，但这会儿他已经成了个血人，遍体鳞伤。 看到倒地的罗杰，嘉铭先是一惊，再看到手持长刀，孤身面对黑色装甲的雷森，更是诧异。 面对那充满压迫力的金属巨人，雷森的身影，显得那么孤寂苍凉，但他傲然屹立，脸上毫无惧色；相反，黑色装甲趴在地上，身上还冒着缕缕青烟，看上去很是狼狈。 疣猪终于爬了起来，他注意到雷森身上已经没有火力武器，而且还拿着把刀，这是准备和自己近身对战了？自己可是有装甲保护，还有机械加持的、绝对碾压人类身体的力量优势，怎么可能会输？ “小子！你的把戏用完了！该结束了！”黑色装甲抓起旁边一辆报废汽车，扔向雷森，同时举起链锯冲了过去。 雷森侧目，眼神一凌，抄着刀同样冲了过去。 疣猪看着报废汽车的车身中间闪出一道蓝光，随即一分为二。把汽车砍成两半的雷森紧随其后扑了过来。 一人，一装甲，开始近身交锋。但雷森并不与黑色装甲硬碰硬，挥舞着闪烁蓝色弧光的长刀，始终采取闪避后再攻击的打法，每次躲开挥来的链锯后，再抓住空挡回敬一刀。 疣猪刚开始信心满满，后面却越打越心惊。自己的攻击无一奏效，反倒是雷森每次攻击后，被击中的部位都会传来异常的震动。 互砍了半分钟，疣猪的攻击全部落空，不由地气急，退开一步，用链锯抡了个半圆，大范围横扫过去。 雷森立时提刀做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击退，但他的身势依然屹立着，双脚在地面拖出两条土印。 拉开距离，疣猪并没有马上追击，装甲ai传来的反馈让他心惊。 “前胸护甲损坏32%、后背护甲损坏25%、左臂护甲损坏16%、左肩护甲损坏79%。” “建议马上进行修复。” 余光瞥到链锯，印象中，好像只和雷森的长刀硬碰硬了一次，现在锯条的转动已经有些卡壳，不时还有电火花崩出，再看左肩，竟被削掉了一大块，切口还很平整，显然是一刀瞬间砍过去的，更让疣猪心中升起恶寒。 要知道，之前那么多重火力，都没让黑色装甲的护甲损坏，最多只是有点划痕而已。 疣猪意识到雷森手中的长刀肯定不同寻常。但更让他恐惧的，是雷森惊人的战斗力。交锋了好一阵，装甲里的自己都有些累了，雷森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脸上、那种夹杂着不耐烦的冷漠表情都没变过。这让疣猪非常受挫。 此时的夜色，已有微光泛出，时至黎明。疣猪看着雷森手持长刀，不动如山的身影，心里越来越没底。黑色装甲里已经没有火力武器了，还要冒险和他近身对拼吗？ 万一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短暂思索后，疣猪有了决定。 “小子！我记住你了！我们会再见的！我一定会把你，变成我的实验品！” 撂完话，黑色装甲转身启动推进器，以极快速度冲出了游骑兵营地的大门，消失在尚未褪尽的夜色中。 雷森没有追击，见黑色装甲离开，收起了长刀。 罗杰好不容易从破损装甲挣扎出自己的身体，捡起把枪冲了过来。但他也不敢质问雷森，只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追？” 雷森瞥了他一眼，却是答非所问：“现在，可以给我修我的东西了吧？” “我肯定会给你修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就这样跑了啊！”罗杰急了：“疣猪这家伙是个危险分子，而且睚眦必报，肯定会回来报复的！” “关我什么事？” 罗杰被雷森的话堵得一窒，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毕竟，雷森也不是他的手下，罗杰清楚，他能救下自己，赶走黑色装甲，已是仁至义尽，不可能还指望他帮忙追击疣猪。 对雷森无可奈何，罗杰放弃和他争辩，自己追击出去。 没两步，就听到雷森不屑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就靠你那两条老腿，追得上吗？就算让你追上了，凭你？和你手下那些死剩没几个的废物，能打得过他？” 罗杰顿时愣住。雷森的话非常不给面子，但，也是事实。游骑兵在有所准备、全副武装的情况下，面对疣猪的黑色装甲依然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是雷森出手，连他这个游骑兵的领袖，只怕现在也已经死透了。 现在想追击？就算追上了，也是自寻死路。 想通了这一点，罗杰只得转身回来，看着附近再次聚集而来的游骑兵，带着无奈的叹息下令道：“统计伤亡人数，救治伤员，重新建立防线……” “不好了！团长！” 这时候，一个游骑兵的搜索队员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 “一队长不见了！还有三个孩子，和上周刚加入我们营地的那对老头老太太，都不见了！” “什么！”罗杰一惊，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我刚才还看见闫娜！” 这时候，那三个孩子的母亲冲了出来，跪在罗杰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哭嚎：“团长！帮我找找我的孩子啊！我的三个孩子都不见了啊！求求你赶紧找找他们吧！要是他们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罗杰赶紧安慰那母亲几句，让几个人过来先把她带走。 那游骑兵继续报告：“团长！是真的！我们已经找遍整个营地了，都没找到他们。之前我们撤到了第三防线，统计人数以后就发现少了几个平民，一队长就出去找他们了，然后一直没回来。我感觉情况不对，也出去找了，结果，我就在休息区发现了这个。” 那游骑兵给罗杰递去一个东西。是一个小型针筒，还带着尾羽，俨然就是个麻醉弹。 “我找到这个以后，又去后门那边看了一下。后门被打开了，还有脚印，我从那出去找了一下，地上还有车轮印子！应该是刚留下的！” 罗杰听着报告，看着麻醉弹，整个人都呆滞了。 好死不死，又一个游骑兵急急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根弯折损坏的金属拐杖。 “团长！我们可能遇到内奸了！你看这个！” 罗杰从那游骑兵手里接过拐杖。仔细一看，拐杖手柄下还有个按钮，再把拐杖扭了两下。咔嚓一下，拐杖断成两节，从其中掉出了些什么。赫然就是前一个游骑兵发现的那种麻醉弹。 而这拐杖，实际是伪装过的麻醉枪。 用拐杖的，全营地只有一个人，正是上周来到营地的那对老夫妇中的老妪。罗杰猛地想起来，自己最后看见闫娜的时候，老妪也在附近。 这个伪装成拐杖的麻醉枪，足以证明上周加入那俩老人，和闫娜以及三个孩子的失踪脱不开干系。 罗杰心里生出一个很不好的猜想：“难道说……这是疣猪留的后手？事先安排那老头老太太，伪装成平民进入我们营地当内线，如果正面攻击没有打垮我们，就让他们绑架我们的人……” 听说闫娜失踪，嘉铭捂着还在流血的脑袋冲了过来。看见那麻醉弹，立时惊骇道：“团长！这肯定是疣猪干的！就只有他，整天干这种古怪的东西！如果闫娜……如果一队长落在他手里，那就危险了啊！” 罗杰浑身都在发抖，不停地在做深呼吸。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此刻是在强行压制自己，让自己保持冷静。 一听这话，嘉铭顿时面有难色：“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皇族军的基地啊。” “我们不知道，但有个地方，有人知道！”罗杰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下令：“准备一下，待会就出发。” “去哪？”嘉铭疑惑。 “德文城！” 十一、德文城 两个小时后，天已经全亮了，一辆吉普车从游骑兵营地疾驰而出。 虽然很着急，但罗杰还是信守承诺，修好了雷森的外骨骼。又得知雷森也是去德文城，顺带把他捎上了。 车里坐着三个人，除了罗杰和雷森，还有已经包扎好脑袋、扣着帽子的嘉铭。见识过雷森独战黑色装甲丝毫不落下风，这会儿的他可不敢放肆了。 “嗯，好，知道了。” 嘉铭放下无线电，向罗杰报告道：“团长，营地那边已经统计完了。两台装甲都废了，想要修好，需要很长时间；我们的伤亡人数……超过一半，搜索队和战斗队加在一起，现在还能拿枪的，不到五十人。鲍勃……没抢救回来。” 说到这，嘉铭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 好一会，才继续道：“按照你的指令，招募人员的广播现在已经停了，搜索队已经安排了几组人，出去寻找别的适合建立营地的地方，争取二十天内，把所有人员、物资、装备都转移过去，如果到时候我们还没回去，他们会用无线电通知我们。” 罗杰没说话，只点下头作为回应。 好一段时间的沉默，嘉铭回头，看了看后座的雷森，试探着问道：“你去德文城，是要去做什么？” 雷森正闭目养神，眼睛都没睁开：“找人。” “找人？”嘉铭一愣：“我们也是要去找人，你是不是……” “我要找的，和你们的人应该没什么关系。”雷森直接打断道。 对于闫娜，这个曾想拉拢自己加入游骑兵的女孩，雷森并不太关心。并非冷血，只是作为一个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无法确定的人，他不敢把时间浪费在别的事情上。他想的，只有尽快找到苏灵。 见雷森显然没有多大热情继续聊天，嘉铭也不再说话。 反倒是罗杰，忽然开口道：“德文城和我们游骑兵营地不一样，那里鱼龙混杂。年轻人，到了那之后你就要完全靠你自己了，你自己小心。” 雷森又是好一阵沉默，许久后，忽然问道：“你们，知道圣徒会吗？” “好像……听说过。”嘉铭好一会思索：“据说是一帮信仰什么太阳神的家伙，好像挺神秘的样子。德文城应该是有他们的人，不过我们以前去的时候都没见过。” 说完，嘉铭再次回头看后座的雷森：“你找的人，和他们有关？” “大概吧。”雷森说完，再次闭上了眼睛。 从营地出来到现在，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不远处，荒漠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城市。 车子靠近过去。因为是大城市，不可能像游骑兵营地那样，外围全部垒起一堵墙，但是主要出入口还是有人把守着。入城的关口，就看见能够行车的大道被封住只剩下两条，其他都被大石块堵住，关口外的大道两侧各站着三个装备精良的士兵，还有一台动力装甲在巡逻，掩体，重火力武器，自动炮台一应俱全。 甚至那些士兵，都是统一的服装和武器，看得出来，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一定非同小可。 罗杰放慢车速，沉声对雷森叮嘱道：“这些，都是德文城城主米勒伽的人，城里面至少还有千八百号，动力装甲也有十几台。年轻人，我知道你有些能耐，但在这里，我劝你还是低调一点。” 那台巡逻的动力装甲上来拦住了吉普车，看到是罗杰，还打起了招呼：“稀客啊，罗杰。这次来有何贵干？” “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可能，还会找你们老大聊聊。” 那台动力装甲的着装者点点头，没看嘉铭，却注意起了雷森。 雷森的外骨骼，现在已经穿在了大衣底下，如果不把耳机和单片眼镜带上，咋一看看不出他身上有机械装备。但是动力装甲的对敌分析仪是可以检测出来的。 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随意问罗杰道：“生面孔啊？你的人？” 罗杰思索片刻，才道：“算是……我的朋友吧。” 虽然算是一起作战过，雷森还救过自己的命。但罗杰很清楚，雷森根本不需要自己作为他的朋友，也不在乎。自己这么说，只是为了方便大家进城而已。 “行，进去吧。”动力装甲挥挥手给后面的士兵示意，放行吉普车，又多叮嘱了罗杰一具：“在城里记得守规矩啊，就算遇到你们不喜欢的人，也别惹麻烦。别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罗杰没再说话，阴沉着脸踩下油门。 等吉普车里去了，那动力装甲的着装者才疑惑地敲了敲金属脑袋。 “分析仪是不是坏了？刚才那人的危险指数，怎么会分析不出来呢？” 进城没多久，吉普车随意在一个接口停下。雷森识相地下了车，大家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接下来，他要靠自己了。 没有道别，雷森正要离开，忽然又被罗杰叫住。 “年轻人，好歹相逢一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雷森。” 留下姓名，雷森信步离去。 “雷森……雷森？”罗杰总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思索下，竟和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古人，那熟悉的脸，都对上了。 罗杰赶紧冲下车追了出去，可是放眼四周，已经没有了雷森的身影。 “怎么可能呢……真的是他？怎么会这样？” 罗杰站在原地，脸上依然满是震惊。 此时的雷森正在德文城中闲逛，这附近的区域跟灵都一样，荒废破败，雷森曾经见过的那种繁华都市已经是过去式，目所能及的，都是死气沉沉，平民穿着破烂的衣服，目光中常伴饥饿贪婪，警惕地盯着所有一切，空气中也弥漫着硫磺和尘灰的气味。时不时能看见三五成群巡逻的士兵，平民看到他们走过，都是带着畏惧的神色躲的远远地。 雷森并非漫无目的，他一直选择最破落、但尚有人烟的方向深入。最后走进了一条小巷子中，这里地上全是污水，夹杂着霉臭，墙角还有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留下的尿骚，各种一言难尽的味道。 这里是条死胡同，等雷森走到底，巷口却多了一群人。 这些人手里拿着铁管木棍，穿着的皆是破衣烂衫，有些人连鞋都没有，头发乱糟糟的，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还有苍蝇在脑袋上盘旋。 其中一人拿起钢管指着雷森：“小子！身上有用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打死你！” 光脚那人盯着雷森的皮靴：“我要他的鞋，我感觉那应该合我的脚。” “都别废话了。”另一个尖嘴猴腮，脸长得像鼠的家伙嚷嚷道。“咱们把他打一顿，扒了他！” 站在巷子最外面的是个胖子，满脸憨相：“我饿……” “吃吃吃！就知道吃！”鼠脸跳起来拍了胖子脑袋一下，随后指着雷森：“去！你揍他！揍完就有吃的了！” 在这个人命薄如纸的世道，任何人都可能为了掠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何况这群游民。 雷森却是笑了，他等的，就是这样的人。 带着残忍的笑意，雷森主动迎了上去。 “这小子疯了？笑什么？我……” 半分钟后。 雷森站在了巷口。 那群游民，全都被雷森放倒在地，躺在地上哀嚎着，胖子则是被雷森抓着头，脑袋被摁着撞进了墙里，没了声息。 好一会，被打倒的游民中才有人站起来，见他们最魁梧的胖子也不是雷森一合之敌，而雷森又堵住巷口，根本逃不出去，一时间手足无措。 那鼠脸爬起来后，看到这个情况，非常果断的跪在地上。 “这位老大！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错了！放我们一条狗命吧！” 其他游民见状，纷纷跟着跪地向雷森求饶。雷森冷笑，一松手，胖子贴着墙软倒在地。他没有动用外骨骼的力量，甚至没有真的下重手，这群游民对他而言，还不值得太认真。 雷森走到鼠脸跟前：“你留下，其他人可以滚了。” 游民皆是犹豫，好一会儿，才在其中一人的示意下，纷纷起身逃离，还不忘拖走了昏厥的胖子。 鼠脸脑门上全是冷汗，他搞不懂，这位爷为何的要特地把自己留下？那么多人，就特别记恨自己？他咋就这么倒霉？ 鼠脸还跪在地上，正紧张不已，冷漠的声音却从头顶上传来：“我需要一个能安静说话的地方。” 片刻后，一个桥洞底下。 鼠脸观察四周，确定隔墙无耳后，才搓着手，满脸讨好地询问被自己带来这的雷森：“这位老大，您想说啥？” “我问，你答。”雷森冷声道。 鼠脸忙不迭点头：“您尽管问，保证知无不言。” “这城里，是不是有个叫圣徒会的组织？” 鼠脸一番思索，点点头：“好像是有，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好像前段时间的奴隶拍卖会上，他们有露面过一次。这群家伙和别的势力不一样，平时很少有他们的动静，也不怎么露面，好像就怕别人知道他们似的。” “别的势力？”雷森皱眉：“这城里还有很多势力吗？” “这位老大，您应该是第一次来吧？”鼠脸赶紧解释道：“这城里的势力多了去了。除了圣徒会，还有个皇族军团，这帮人最嚣张，到哪都横着走；然后还有个叫啥游骑兵的，也经常能看见，据说他们和皇族军是仇家，大本营好像就在德文城外面不远。” 雷森眉头一挑，连游骑兵营地都知道，看来这人他确实找对了。 鼠脸继续道：“除了这些，还有个叫十字军的，时不时也能看见，而且他们每次出现，都穿着大铁壳子，没人敢惹他们。” 大铁壳子，指的应该就是动力装甲了。雷森不由得好奇，从刚才吉普车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德文城城主米勒伽，似乎并不担心外来武装的进入。 “听你这么说，这里还真的什么人都有。平时不会有什么冲突和意外吗？” 鼠脸摇摇头：“倒是不会，虽然出没的势力很多，但是说到底，德文城还是米勒伽的，这些势力，我估计也是有他的允许才能在城里面走跳。这里到处都有士兵在巡逻，如果有人敢闹事，轻则被撵出去，重则当街打死，以前发生过好几次，死了好些人，之后大家也懂规矩了，就安分了。” 看来，这个德文城还是一个中心地带，米勒伽并没有把这里建立成完全封闭的营地，而是弄成了半开放的城市，允许他人路过和进入。 雷森思索片刻后，又追问道：“那，奴隶拍卖……” “喂！毛里斯！” 这时候，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帮人，闹哄哄的。细看竟是一帮少年，年级都是十五六岁，大部分都是瘦骨嶙峋。 不过，他们倒是精神饱满，并没有病恹恹的样子，甚至脸上还带着莫名的傲然和嚣张，身上还都带着砍刀等武器。 鼠脸显然很怕这群少年，看到他们出现，低着脑袋不敢吱声了。 其中一个穿着马甲，袒露着排骨胸膛的痞子冲上来，一把搭住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鼠脸，压着他，迫使鼠脸弯腰变得和自己一样高。 “你小子，有客人啊？”痞子瞥了一眼雷森，随即对鼠脸笑道：“有客人来，挺高兴的吧？那也让老子高兴高兴，交保护费吧。” 鼠脸毛里斯顿时一惊：“不是前两天才刚交……” 话没说完，鼠脸就挨了一耳光。痞子把鼠脸的脖子勒在腋下，似乎很有力量一般，居高临下道：“我特么让你交你就交，哪来那么多废话？想忤逆老子是吧？” 毛里斯苦着脸不敢吱声，又被扯着头发拉起脑袋，肚子挨了一脚，顺势就躺在了地上。 痞子对着倒地的毛里斯一顿猛踹：“让你废话多！敢质疑老子？” 这顿打很突然，感觉痞子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单纯的想揍毛里斯而已。 但不得不说，这一幕看着，很诡异，一个成年人躺在地上，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毒打，还不敢反抗。 踹了好一阵，痞子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对着地上的毛里斯冷笑道：“忘了告诉你，新规定，以后保护费三天交一次。” 原本躺在地上，满脸痛苦哼哼着的毛里斯顿时一惊，赶紧爬过去抱住痞子的腿哀求：“不行啊，这样收我会死的，我上哪去找那么多东西给你们啊？” “关老子屁事！”痞子好一番功夫才把脚抽出来，一口痰啐在毛里斯脸上：“我告诉你，交不出来就等着挨揍吧，老子有的是精力玩死你们。别想躲着，只要你还在德文城，老子分分钟就能把你挖出来。” 其他人也跟着上来，有几人好玩似的也往毛里斯身上踹了几脚：“记得交保护费，不然弄死你！” 雷森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 痞子挺起自己的排骨胸膛，高昂着下巴，挑衅的目光转到了雷森身上：“小子，你挺不识相啊？还不知道拿点东西来孝敬老子？也想挨收拾是吧？” 痞子打量着雷森，注意到了他背在身后的长条布包，颐指气使道：“小子！你背上那玩意儿是什么？老子要了！还不快拿来？” 看着痞子比自己矮小许多的身材，满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雷森只报以不屑的笑意：“……呵。” 这一笑，顿时让痞子恼怒无比：“玛德！你笑毛啊？看来还是得老子教教你啥叫规矩！” 痞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雷森面前，扬起一巴掌扇了过去。 十二、女人的第六感 “啪！” 一声脆响。 雷森势大力沉的一巴掌，速度更快，抢先盖在痞子脸上。 痞子哼都没哼一声瞬间倒地，口吐白沫，身体还不断地抽抽。雷森并没有动用外骨骼，这一巴掌，纯粹是他的力量，但对这瘦弱痞子来说，已经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其他原本还等着看戏的少年全都惊了，眼见着痞子倒地，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手足无措。 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人被身后的同伴推了出来，他的身材在一帮人中是最矮小的，拿着砍刀的手都在发抖。 面对雷森冷漠的眼神，不动如山的高大身影，那人踌躇好一阵后，才吞了口唾沫，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大喊着，冲了过来。 “死呀！” 砍刀挥舞而出，雷森双眸微眯，一伸手，竟直接抓住挥来的砍刀刀背，划出的银光就这么在半道戛然而止。 下一秒，雷森一脚踹出，矮小的少年直接倒飞出去，砸倒一群同伴，躺在地上不住地哼哼。 一群毛头小子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狠人，纷纷溜之大吉。 “臭小子！敢惹我们，你死定了！等着吧！” 不知谁撂下了狠话，却没有一人敢停下来的，甚至没人去管还昏厥在地的痞子。不一会，一群少年连滚带爬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 嚣张的少年们滚蛋了，但毛里斯却面如死灰：“完了完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雷森不解，还带着些不屑：“那不过是群毛头小子，为什么你会怕这种人？” 虽然毛里斯不算高大，但也是个成年人，何况之前他还敢带着一群同伴打劫自己，就算落单了，也不该会被一帮小孩欺负。雷森完全无法理解。 毛里斯还瘫坐在地上，瞥了雷森，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埋怨。 沉默许久，毛里斯才长叹一声：“这位老大，你刚来这里，所以不晓得，这些童帮背后的人，是黑市老大斋藤，我们这些人真的惹不起他们的。” 黑市？雷森猛地捕捉到了关键：“黑市？前短时间有个奴隶拍卖会，是不是就在黑市弄得？” 毛里斯点点头：“嗯……时不时就会有奴隶拍卖……” 毛里斯眼神涣散，雷森抓着他的衣领，直接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冷声追问：“是什么人在控制奴隶拍卖？告诉我！” 目前对圣徒会的追查，得到的消息，都只是说他们很神秘，没其他有用的。但如果能找到奴隶拍卖会背后的操持者，或许也能得到些许关于苏灵的线索。 看着突然冷厉的雷森，原本还垂头丧气的毛里斯被吓得精神一震，赶紧摇头道：“老、老大，能参加努力拍卖的都不是简单人物，我这种人连进去看热闹的资格都没有啊！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雷森不由得失望，放开了毛里斯。 奴隶拍卖会在黑市进行，毛里斯又说过，黑市的老大是斋藤，那奴隶拍卖如果不是他弄得，至少也跟他脱不开干系。 看来，得先在黑市下手了。雷森把目光放在毛里斯身上，稍一思索，有了主意。 “那些人跟你收保护费，都收些什么？” 毛里斯又恢复满脸沮丧：“什么都要啊，罐头，纯净水，抗辐射药。一开始说保护费是一人份的口粮，但真的来收的时候，全都给抢走，见什么就抢什么，什么都没有的话就打一顿。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怎么活啊……” 如今的世界已经没有流通的货币，都是以物易物，保护费也与时俱进了，任何有用的东西都是收缴的目标。 “抗辐射药？”雷森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的密封袋：“你是说这个？” 密封袋里，装着几十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药片，这是当初从巨石帮成员手里得到的。好些人拿出这些东西，想跟雷森换自己的命。但当时杀红了眼的雷森根本不管这些，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直到屠光了巨石帮，才意识到这些药片可能有用，顺手收集了起来。 毛里斯一看，顿时双眼发亮：“对、就是这个。” “这东西，能在黑市交易吗？” “当然可以了！就一片，都能换好多罐头和水了。这东西很难得的，斗兽场里那要连续赢三场比赛，才能得到一片这个，好多被辐射感染的人想搏一把救命，结果死在斗兽场都没拿到一片。老大你竟然有这么多？” 确认这药片有用，雷森又把它收了起来，话锋一转：“我在德文城要办点事情，这段时间，需要有个人给我帮忙，你来帮我，每三天，我就给你一片。” 这对毛里斯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可他双眼中的光芒闪烁不久，又黯淡了下去，满脸纠结地问道：“老大，我给你帮忙的话……还会……惹到那些童帮吗？我真的得罪不起他们的。” “不知道，如果有必要的话，可能还会惹到更危险的。”对毛里斯的懦弱有些鄙视，雷森又冷笑道：“当然，也可能不会。你不是怕交不出会被打死吗？来帮我的话，拿到药，问题不就解决了？” 好一会儿过去，毛里斯还是满脸踌躇。雷森懒得继续逼他了，转而道：“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现在先带我去找个能落脚的地方，你知道哪里有的吧？” 毛里斯忙不迭点头。 正带雷森走着，又经过了一开始堵住雷森的巷口，正好看见二十来号人拿着木管铁锹冲了过来。 “毛里斯！我们来救你了！” 雷森很快认出，其中有几个刚才跟着毛里斯企图打劫自己的人，眼神顿时一凌。 见识过雷森的果断且恐怖的身手，毛里斯非常清楚他们惹不起雷森，赶紧过去挡住那些来就自己的同伴。 “别别别！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一帮救兵皆是疑惑，毛里斯好一阵安抚，才把他们打发回去：“我没事啊！你们先回去，我晚点回来跟你们解释。” 把人劝走，毛里斯带着雷森来到离那巷口不远处的街角。 毛里斯指着街角一栋不高的建筑道：“那，那里是可以借住的，老大你有那么多抗辐射药，如果都拿出来的话，应该能住好久。” 雷森正要过去，却发现毛里斯不动了，脸上还隐约带着点……害羞？ 意识到自己的窘态，毛里斯搓着手干笑道：“老大，你去吧，我身上脏，我进去的话，怕里面的老板生气。” 没有纠结，雷森只留给毛里斯一句话：“考虑好的话，晚上在这里等我。” 推门而入，雷森环顾四周，确实是个旅店的模样。 前台处只有一个人，却是一道曼妙的身影，贴身的衣服虽然陈旧，但很干净，勾勒出成熟妩媚的线条。 看到陌生人出现，前台里的女人脸上浮现短暂的惊讶，很快又换了一张笑脸：“这位帅哥，有什么需要吗？” 女人站了起来，她右眼角有颗泪痣，双眼释放出摄魂勾魄的光芒，上下打量着雷森。雷森这才发现她竟然还穿着吊带丝袜，在现如今这可是稀罕物件。 没有理会女人撩人的目光，雷森直接道：“听说你这里可以住店？” “倒是可以的，住一天，最少两个罐头，两瓶水。” “水和罐头我现在没有。”雷森手伸到口袋中：“不过，这个，你这里也收吧？” 雷森摸出两粒抗辐射药，拍在桌上。 女人双眼发亮，从雷森摸索口袋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身上还有不少这药片的存活。 盯着雷森的眼睛，女人舔了舔唇，轻笑道：“只是住店吗？还需不需要……别的服务？” “要。” 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雷森又摸出一粒药片放在桌上。 但他说的，却让女人有点傻眼：“给我一个最安静的房间，送点吃的和水过去。” 女人无语，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扔到雷森面前，没好气道：“二楼右手边，最里面的房间。” 雷森拿过钥匙便往楼上走，脚步忽然又顿住：“你丝袜已经破洞了，如果没有新的换，不如不穿。” 说完，雷森快步离去。女人看着桌上的三粒药片，目光却逐渐变得深沉。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凳子，非常破旧，散发着木头腐朽的味道。雷森拿出药片看着，陷入沉思。 没想到，当初顺手从巨石帮那里拿走的药片，竟然还是硬通货，这也算歪打正着。 而到目前为止，对苏灵的追查还没有太大收获，圣徒会在德文城，似乎隐藏颇深。 当年还是士兵的时候，雷森也执行过深入敌后陌生城市的任务，通常，雷森都会选择收买一个当地人作为向导，帮助尽快了解情况，进行渗透。而向导的人选，一般是当地的游民或者乞丐，社会底层的人，这种人原则性不强，容易收买，同时他们交际复杂，容易收集到各种消息。 不过，为了行动保密，当任务完成，向导不再有利用价值后，雷森通常会将其灭口。而这次，毛里斯就是他选择作为向导的人。 至于这次是否要灭口，雷森暂时还没太考虑。 从目前来看，德文城的水远比想象的深，不管是圣徒会还是奴隶拍卖，都不是能够轻易探清的。雷森还需要更多信息，才能继续追查苏灵的下落。 “叩、叩。” 敲门声传来，房间外跟着还有女人的声音：“帅哥，吃的和水给你送来啦。” 女人进了房间，她竟真的脱了丝袜，白花花的大腿扭着轻盈的步伐，把一条完整风干的老鼠和一个盛满水的铁壶放在了桌上。 雷森收起药袋，拿起老鼠肉干啃了两口，顺手又拿起铁壶。 但他并没喝，似乎等着肉干咀嚼完。 女人又变成那撩人的态度，走到坐着的雷森身后。 “帅哥，真的不要别的服务吗？保证让你满意的哦~” 说着，女人的手抚上雷森的后颈，一路往雷森胸膛游走，身体微微靠近过去，温润的吐息冲到雷森耳际，让他略有点发痒。 雷森微微一笑：“这么有信心？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女人的玉指轻点雷森胸膛：“体验一下不就知道了？不满意的话，不收费。” “还有这种好事？万一我就是说不满意，你不就吃亏了？” 女人轻笑：“哈哈，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能开心嘛~你这么帅，说不定，待会我一开心，也不想收你钱了呢？” “你还真看得开。”雷森还拿着铁壶，声色却毫无征兆骤然变冷：“那这水里的麻醉药，要另外收费吗？” 女人一惊，目光立时变冷，在雷森胸膛游走的左手，从右手手镯中拉出一条锋利的钢丝，往雷森脖子上抹。 雷森先一步用铁壶挡住钢丝，身体发力往后一靠。凳子粉碎，女人也被震退出去。 一击不成，女人撩起贴身的裙子，拔出藏在大腿边的一把爪刀，再次向雷森发动攻击。 但每次进攻，都被雷神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挡开。一直未能得手，女人气急，出脚踢向雷森裆部。 雷森向后退去，躲开女人的撩阴腿，顺势翻过桌子跳到另一边。 女人追击，一手撑住桌子也想跃过去，雷森却在此时上来一脚把桌子踹开。失去支撑的女人直接摔在地上。 女人头发乱了，看着很是狼狈，再看向雷森的目光多了幽怨。雷森并没选择痛打落水狗，就在原地等女人站起来。 吃了闷亏，女人更加不甘心，爪刀踢击不停往雷森招呼过去，但她的攻击对雷森而言还无威慑，挡开几下后，抓住女人踢来的脚，往前一推，直接把女人摁到墙边。 女人被雷森压着，那只踢出去的脚竟顺势搭在了雷森肩膀上，拉成了一字马，而雷森的力量又让其完全挣扎不开。 但她并不知道，这还是雷森刻意留手了，如果动用上外骨骼的力量，光是把她震退的第一下，都足以让其重伤。更别提她之后的攻击，雷森全都只是抵挡，并没有还手。 女人手里还拿着爪刀，正要最后一搏，刚举起来又被雷森擒住手腕，小臂一麻，爪刀随即到了雷森手里。 完全没了还击机会，女人也放弃了，冷声问道：“你早就发现了？” 雷森冷笑：“这么大剂量的麻醉药，水都变味了。第一次这么干吧？” 拿起铁壶的第一刻，雷森就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药味。如果是精于此道，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女人很可能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女人没有否认，只冷声道：“算我倒霉，你动手吧。” 雷森不由得好奇：“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你，很危险。让你住下来，肯定不会有好事。” “何以见得？” 女人盯着雷森，认真道：“女人的第六感。” 雷森顿时无语，这不就是瞎猜吗？ 但不得不说，她猜的……还挺准的。 雷森还不想大开杀戒，他来德文城的目的是追查苏灵的踪迹，暂时还不想招惹别的麻烦，以免浪费时间。 不过他也并不算就这么放过女人，架着她的一条腿，依然把女人压在墙边：“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圣徒会，和奴隶拍卖……” 雷森还没说完，女人脸色已是骤然降温，冷得可怕。 显然，她知道些什么。 十三、童帮 看到女人表情骤然变化，雷森就知道自己想对了。这女人开旅馆的，迎来送往，肯定会知道一些消息。 “你问这些干什么？”女人冷声道。 “我要找一个人，她在奴隶拍卖会上，被卖给了圣徒会。” 女人脸色稍缓，但目光中还存着怀疑：“你说的是真的？” “你还没有让我说谎的价值。”雷森冷笑道。 女人思索了一会，终于沉了口气，道：“圣徒会的话，我不清楚，但是奴隶拍卖，我确实是知道一点。” “快说！”雷森有点急了，无意间又压近了女人一些。 “你打算让我，就这样说？” 听着女人的话，雷森才意识到他们还保持着尴尬的姿势，甚至女人的腿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做着一字马。 雷森松开了对女人的压制，后退两步，但是刀并没有还给她。 女人活动了一下筋骨，才说道：“控制奴隶拍卖会的人，是黑市老大斋藤，除了黑市，斗兽场也是他的。他会定期举行奴隶拍卖会，但他自己并不进行奴隶买卖，只是提供场地，然后向来参加的奴隶贩子收取一定的物资，给他们上台公开叫卖。” 雷森陷入沉思。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这么说起来，苏灵很有可能，也是被一伙从别的地方来这里参加拍卖会的奴隶贩子带到德文城，然后才卖给圣徒会的。这样一来，追查的难度也变得更大了，谁知道那伙奴隶贩子还会不会再来呢。 女人见雷森陷入思索，又沉声道：“我有收到风声，十天后，还会有一场奴隶拍卖会，如果你想找人，可以到时候看看。” 十天，雷森听着这个消息，丝毫不感到轻松。时间越久，追查就越困难，谁知道十天后的苏灵又会在哪里？ 想着，雷森的目光又开始打量起女人：“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女人哪能看不出雷森是在怀疑他，叹了口气道：“我给你看点东西。” 说着，女人开始解起她贴身衬衫的纽扣。雷森顿时诧异。 最后一刻纽扣也被解开，衬衫敞开两边，漏出雪白的肌肤。 女人忽地转身，一甩衣服，将背部展示给雷森。 想象中的白肌美背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又一条交错纵横的伤疤，在女人的洁白的背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看清楚了吧。”女人停了几秒，确认雷森有足够时间看清楚后，穿上衣服扣上扣子。 “我曾经，被一个叫杜兰特的奴隶贩子抓住，在他手里，我经历了所有你想象不到的黑暗。在他把我折磨够了，卖掉之前，我找机会逃了出来。” 女人转过身，目光深沉：“我发过誓，只要再见到他，我一定要杀了他。所以每次奴隶拍卖会，我都会偷偷关注，看杜兰特会不会也来到这里参加。” 说到这，女人看着雷森的目光带上了些许复杂的意味：“如果……你有他的消息，请告诉我。如果你能把他带来交给我，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包括……我自己。” 女人说这话时，多了几分决绝，可是雷森迟迟没有回应。 看着若有所思的雷森，女人好奇道：“你要找的人，对你很重要？” “非常重要。”雷森毫不犹豫道。 “呵……”女人冷笑：“斋藤是个实打实的狠人，奴隶贩子也都不是善茬，如果你招惹道他们，很可能会死的。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找吗？” “我，早有觉悟。” 看着雷森满脸的坚定决绝，女人愣住，半晌，却是笑了。 她的笑意，并没有任何不屑的意思。转身走出了雷森的房间。 “欢迎入住，这位客人。” 女人很自觉的带上了房门，没有提出要拿回自己的刀。 雷森苦笑着摇摇头，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暗藏瘤子的右边脑袋，轻声低语：“我能不能撑到……再见你那天？苏灵……” 入夜，雷森出了旅馆。毛里斯就在对面街边坐着，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了。 看到雷森出现，毛里斯忙不迭地迎了上去，那张尖嘴猴腮的脸满是讨好之色：“老大我决定了，我就跟着你混了。” 对毛里斯称自己老大，雷森各种不适应：“你只要去做我说的事情就好，你的报酬，我会按时给你。” 毛里斯点头，又是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才试探着问道：“老大，你见过旅馆的老板了吧？” “废话，不然我怎么住进去？” “那那那……”毛里斯诚惶诚恐：“那，你没惹她吧？没有怎么样吧？” 雷森顿住脚步：“怎么？你担心她？喜欢她？” “不不不！我哪敢呢！”毛里斯连连摆手：“那旅馆老板艾瑞莎，可是斋藤的女人。老大，我劝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了，不然斋藤知道了，你肯定会有麻烦的！” 旅馆老板是斋藤的女人？雷森顿时有点诧异，但是根据之前接触时的言谈，说起斋藤的时候，那女人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现。 “老大，你想啥呢？” 雷森顿时回神，摇摇头，这种八卦可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没什么，先带我去你说的黑市看看吧。” 走了二十多分钟，穿过几条小巷，雷森被毛里斯带到破败城区中的一处小广场。 这里便是传说中的黑市了，第一眼看这里，雷森倒是想起了旧世界时的菜市场，只是这里的种类更复杂，买卖什么的都有。各种奇形怪状，不知道是不是从辐射土壤里种出来的蔬果；挂起来散发着臭味、苍蝇缭绕的肉；破旧的衣服鞋子；还有摊位专门售卖不知道有何作用的机械零件，甚至连冷兵器热武器都有，一应俱全。 雷森先是在武器贩子的摊位转了转，不过大部分都是土制枪支，没什么好货，摊主热情的推销，表示只用几个罐头或者十瓶水就能随意挑选一把，依然没有让雷森提起兴趣。 整个黑市转了几圈，雷森用半片辐射药，换了十二罐头和二十瓶水，摊主殷勤地接过药片时，还多送了个罐头。 雷森注意到毛里斯的目光一直盯着肉贩子的摊位，有了主意，又过去用一瓶水换了半斤肉。 肉贩子的摊位旁边还放着个笼子，里面关注一头脑袋巨大，浑身还长满各种瘤子和古怪斑点的猪。这是典型的受到辐射污染的症状。 不过，现如今能吃上肉，就已经是万幸，大部分人也都不在乎这肉干不干净了。 毛里斯盯着雷森手里的肉，肚子很没出息地传出打鼓声。 雷森没有犹豫，直接把肉扔给了他：“去给我打听，所有一切关于圣徒会的消息，任何消息，打听到以后汇报给我。” 毛里斯看着雷森扔给自己的肉，愣了两秒，忙不迭地拉开衣服，把肉藏进里面最深处。 “谢谢老大！你放心！我这就去办！” 正要走，雷森又叫住毛里斯，又扔给他一个罐头：“除了打探消息，你还要放出风声。就说，有个住在街角旅馆的人，高价，要买女奴隶！” “老大你要买奴隶？”毛里斯有些茫然，雷森没打算解释太多，冷声道：“让你办，你就去办，不该问的不要问。” “好好好！我晓得了！我这就去。”毛里斯忙点头，抱着罐头一溜烟跑出去了。 看着毛里斯跑远，雷森心里依然充满担忧。 目前得到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到目前，他还没见过一个活的圣徒会成员或是奴隶贩子。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让毛里斯放出消息，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有奴隶贩子主动找上自己，这样，他或许能逮住一两个人，逼问出更多线索。 雷森很清楚，时间拖得越久，苏灵也就离自己越远，越难追踪，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找到更多线索，才可能在自己还没被癌症弄死前，找到苏灵。 又在黑市逛了两圈，尝试着问了几个人，也没有得到圣徒会的消息。角落里有几个大汉靠在墙角睡着，还在打鼾，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离开黑市回旅馆，路上经过曾经被毛里斯带人拦路打劫的巷子，里面昏暗无比，可不知为何，竟有嘈杂声传来。 似乎还有，毛里斯的声音。 雷森静悄悄地走进去。巷子深处，又是那些童帮，把毛里斯团团围住，毛里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已经挨过打了，这会儿正跪在一个女生面前。 上次那被雷森一巴掌抽晕的痞子不在，这次似乎是这个女生作为领头。和其他少年比起来，她看着年纪稍大一些，但最多也不过是刚成年。 虽然是女生，但她嚣张的驾驶，一点都不给输给上次那痞子，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毛里斯啐出一口老痰：“毛里斯！别忘了，你就是个下等的贱民！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作对。” “我……我真的没有啊！我没有！”毛里斯跪在地上，身体还不自觉地发抖，埋着脑袋不敢抬头看那女生。 “你是不是以为你有人罩着了？牛了？敢忤逆我们了？就一个罐头，冒犯我们的事就过去了？”女生冷不丁伸出脚，踩在毛里斯头上：“我告诉你！你这种下等人，就只配被我们踩在脚下，你就是我们的狗！知道吗？” “我知道！我下等人！就是条狗！”毛里斯依然没有抬头，女生说什么他也跟着说什么，跪在地上仿若真的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哈哈哈哈哈！不错！小狗乖！从这钻过去，我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着，女生退开两步，岔开双腿，显然是让毛里斯从其中钻过去。 毛里斯，抬头看了看，竟然真的开始挪动，一点点往前爬。他的眼中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全是麻木。 雷森原本在考虑要不要出手阻止，免得这帮人为难毛里斯，打出个好歹来，自己还要重新找向导。 可眼见这样的场景，他心里生出的只有厌恶，毛里斯毫不反抗，任由一帮毛头小子欺辱，这种软弱在他眼中根本不值得同情。 扭头，雷森便要离开。 好死不死，其中一个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从那背着的长条布包，立马认出雷森。 “大姐大！就是他，就是那小子把二哥打伤的！” 说着，那人抓着手中的钢管就甩向雷森。 原本雷森就因为眼前这一切生出厌恶，一肚子无名火，见到钢管甩来也不客气，直接接住，反手又甩了回去。 这次，钢管没被接住，直接砸在那甩出钢管的少年头上，将其砸晕过去。 其他围着毛里斯的少年也纷纷回神，那女生顾不上继续折腾毛里斯，大叫一声：“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既然被发现了，雷森也不客气，这帮嚣张的毛孩子对他而言还不值得顾虑太多。他不惹事，不代表他怕事。 一群少年向雷森扑了过去。 不一会儿，又全都躺在了地上。 这次，可比毛里斯带人打劫雷森那次更快，而且这些人明显伤的更重，躺在地上根本起不来，各自抱着骨折的手臂大腿，不断地哼哼惨嚎。 收拾完杂鱼，雷森向着那为首的女生走了过去。 女生看着同伴全倒在地上，早已不复刚才的嚣张，看着逼近的雷森满脸恐惧，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裁纸刀，不自觉地后退着：“你，你不要过来，我可是我们老大的……” “刀不是这么用的。” 雷森根本不跟她废话，走过去一伸手，瞬间夺走了裁纸刀。随即又带着冷笑再一抬手，随即收回。 动作结束的瞬间，女生只觉得脸颊一凉，再一摸，痛彻心扉。雷森刚才那一下，在女生脸上划出一道口子，正不停冒血。 “啊！！！”女生尖叫：“你竟然敢划花我的脸！我杀了你！” 女生叫着，又从两边裤子口袋各摸出一把刀刺向雷森。 雷森又是“唰唰”两下伸手。 女生刺出去，却感觉两只手直接撞上两团软物。再一看，刚才拿出的两把刀竟然也被雷森夺走了，自己两只手里啥也没有，直接撞在雷森胸膛上。 “你在干什么？” 雷森冷眼看着，一伸手掐住女生脖子，直接把她摁在墙上。 力道凶狠，女生只觉得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完全无法动弹。 雷森一只手制住女生，另一只手把刀都扔到还跪着的毛里斯跟前。 “捡起来！做个男人该做的事！” 十四、旅馆夜 毛里斯愣住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把刀捡起来！” 雷森一声冷喝，毛里斯霎时回神，忙不迭地过去捡起了其中一把裁纸刀。 被雷森压制的女生愣住：“毛里斯！你疯了！” 女生不管不顾地咆哮起来：“你要是敢碰我，你就死定了！我发誓我会杀了你！一根根剁掉你的手指头！挖掉你的眼睛！剪掉你的……” 雷森没让她继续口沫横飞，一巴掌扇了过去，卡着她脖子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女生顿时感觉更加窒息，能够呼吸进肺里的空气已经不足以再让她口沫横飞，对着雷森又捶又打，还努力地踢了两下，但就是死活挣脱不开雷森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见毛里斯还跪在地上，拿着刀，半天没反应，雷森的脸色更冷：“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因为雷森的催促，毛里斯终于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过来！动手！” 雷森示意毛里斯过来对女生下手。又是好半天功夫过去，毛里斯终于颤颤巍巍地挪动了脚步，向着女生靠近。 “当初打劫我的时候不是挺横吗？拿出你那时候的胆子来！动手！” 毛里斯犹豫半天，拿着刀的手都在发抖。不一会，竟然开始流出眼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动手！” 雷森这次已经是接近咆哮了。 但这声暴喝过去，毛里斯不仅没有鼓起勇气，反而更加害怕，手里一软，生锈的裁纸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裁纸刀脱手，毛里斯跟着跪倒在地：“我……我做不到，别逼我了！求求你。” 雷森双眸微眯，眼神中夹杂着掩盖不住的失望。 “呵，自己要当狗，就怪不了别人让你吃屎。” 雷森一甩手，将女生摔在地上，再不看一眼，拂袖而去。 毛里斯懵了，赶紧爬起来跟在雷森屁股后面，罐头和刀也顾不上去捡。 好半天后，终于有几个还能站起来的少年爬了起来，过去将女生从地上扶起。 “你们这帮没用的家伙！”女生起来，对着身边的少年一顿咆哮，好一顿臭骂，直到骂不动了，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一个少年垂头丧气，等女生发泄完了，才鼓起勇气问道：“大姐大……那……这是就这么算了？”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女生又是一声咆哮，对着那发问的少年又补了一脚。 踢完，女生咬着牙，两边脸颊都传来疼痛，一边被刀划伤，一边被雷神的耳光扇肿。顿时更加恼火，恶狠狠道：“敢弄伤我的脸！不可饶恕！一定要弄死他！弄死他！啊——” 女生越说越气，最后竟抱着脑袋尖叫起来。其他少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任由她发泄。 又是好一会，终于有另一个人出声：“可是，那家伙太能打了，咱们肯定不是他对手啊。要不，去找老大帮忙？” 女生毫不客气一巴掌扇了过去：“傻了吧唧的！你不知道老大最讨厌我们因为小事烦他吗？没一个人记得的！要你们有什么用？” 被扇了巴掌的少年满脸委屈：“可、可是光靠我们根本弄不过他啊！二哥也被打晕了，到现在还瘫着，没起来呢。” 女生思索了一会，冷声发问：“你们，有谁知道那小子在哪落脚的？” 一个少年向学生提问一样举手：“之前我听到了，毛里斯和别人说，那人住在街角旅馆，好像还想买女奴隶！” “他倒是挺会享受。”女生冷笑，眼神里写满了恶毒：“但是他肯定享受不到了。” 刚才说话的少年一脸茫然：“可是老大，街角旅馆的老板是艾瑞莎，听说他可是斋藤的女人，老大说过，斋藤是绝对不能得罪的。而且就算我们能进去旅馆，也打不过他啊。” “老大说的话我们当然要听，既然他说斋藤不能惹，那我们就不能去艾瑞莎的旅馆。”女生又是冷笑：“但是，别人能去。” 众少年皆是茫然：“那老大……你是想？” “带上前两天收上来的所有存货，我们去黑市。” 与此同时，雷森已经大步流星走过了两条街，毛里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紧紧跟随。 见雷森不说话，毛里斯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唯唯诺诺道：“老、老大，那些人，我真的惹不起的，我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的，惹了他们，我肯定混不下去的；我劝你也不要招惹他们了，在这一片，如果他们想弄死你，用的手段你想都想不到的。” 雷森不屑一嗤，瞥了一眼毛里斯，眼神里全是怒其不争的复杂以为。 他当时，真的是一点也不想救毛里斯，不过是因为那些童帮已经打到眼前了，而他自己绝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在他眼中，那群毛头小子还不值得自己去担忧。 但是对于毛里斯，那张深入骨髓的懦弱和卑微，他还是感到很失望，所以他才会刻意做了那样不必要的动作，给毛里斯捍卫自己尊严的机会。 但很显然，毛里斯并没有把握住，甚至也不想把握住。 这种人，跪的太久，连怎么站起来都忘了，也没有再站起来的勇气，雷森并不同情，只觉得很厌恶。 也因为这种厌恶和不屑，雷森也开始提醒自己，毛里斯不过是被自己利用的工具，他的作用只是帮自己查找线索和放出消息，至于别的，自己并不需要关心。 包括毛里斯的死活。 想通了这一点，雷森顿住脚步，冷声问道：“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毛里斯怔住，忙不迭回神答道：“那个，圣徒会的事情我还没打听到，不过已经让我的朋友都去留意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想买女奴的事情，我也已经让人到处去放消息了，很快，这一片至少一半的人都会知道。” 雷森面无表情，消息放出去了是好事，只是圣徒会还是没有消息，让他多少有点失望。 “哦对了，老大，还有别的。”毛里斯又说道：“听说，十天以后，黑市那里又会举行一场奴隶拍卖会。” 雷森点头。这倒是与旅馆老板艾瑞莎说的不谋而合。 “不过……”毛里斯话锋一转：“奴隶拍卖，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除了带奴隶去卖的奴隶贩子，买奴隶的人想要参加，必须要有一个本地人做担保。” “担保？”雷森看着毛里斯：“你可以吗？” “我？我哪够格啊。”毛里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种人，人家根本不会放进去的。” 看着雷森再度面沉如水，毛里斯赶紧交代自己打探到的最后一条消息。 “还有一件事，不过这个事情应该不太重要。斗兽场那边的奖励，刚刚换了，原来连胜五场的话，是能奖励一把好枪，和两百发土制子弹，现在换了，奖励一个奴隶，但具体是不是女奴没说，老大如果你是真的想要女奴的话，你身手那么好，可以去斗兽场碰碰运气。” 这个消息倒是引起了雷森的兴趣。因为他记得，之前旅馆老板艾瑞莎说过，斗兽场和黑市的幕后老大都是斋藤，但斋藤自己是不参与奴隶买卖的，如果说，这个消息属实的话，那这个奖励的奴隶，从何而来呢？ 要么，就是斋藤暗地里也有参与奴隶买卖；又或者，还有一伙奴隶贩子，还在德文城里。 看来，这斗兽场，有必要去走一趟了。 “斗兽场在哪里？” “就在城西，黑市只有晚上开门，斗兽场只有白天开门，所有人都能去看的。” 毛里斯见雷森似乎真的在考虑，又提醒道：“但是老大，斗兽场凶险，如果没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雷森没有过多理会毛里斯的告诫，再次迈步向前，只冷声道：“明天早上，再来旅馆门口等我。” 同一时间，女生那个带着少年们出现在黑市角落。几个粗枝大叶的壮汉依然蹲在墙角安睡打鼾。 虽然睡着，但他们的双手都紧紧抱着各自的长枪。 这是他们吃饭的家伙，这伙人，像雇佣兵一样，专门接受他人的雇佣办事，事情越危险，收费越高，杀人越货，寻人夺宝，只要付钱，任何事情他们都能做。 不过，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矩，这里也有。想在这里讨口营生，不成文的规矩便是，绝对不能在德文城内使用火力武器。 除此之外，基本随意。 领头的女生踢了其中一个正睡觉的大汉一脚。大汉睡醒，睡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女生：“哪来的小屁孩，一边去，别打扰大爷睡觉。” “找活吗？” 一句话，便让大汉提起了精神。他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小女生，有些难以置信地试探道：“你有活？” “嗯。帮我绑一个人。” 大汉在此讨营生，自然也多少知道童帮的存在，很快便猜到面前的女生就是童帮的人。 别看这些孩子年级小，在这里，他们的名声可不小，当然大多是恶名。 大汉态度变得认真：“绑谁？” “一个男人，背着个长条布包，有点本事，你们最好多几个人一起干。” 大汉听着，拍醒旁边还睡着的几个人，才对女生道：“我们哥四个一起的，给个价吧。” 女生一努嘴，旁边的少年背着两个背囊跑过来，将其中一个拉开给大汉们看。 里面装着三十个罐头，二十包压缩饼干，三十瓶两百毫升左右的纯净水。另个背包里也是同样。 如果在旧世界，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如今的世道，这两个背包加起来的东西，足够雇佣者四个亡命徒。 女生拿过其中一个背包扔给大汉：“这是定金，完事后再给另一半。” “还挺豪爽。”大汉很是满意，直接道：“你要绑的人在哪？” “街角旅馆。” “那里？”大汉顿时一愣，盯着女生眼神有些不善：“你想我们在那里动手？规矩你知道的，德文城里不能动枪，而且没记错的话，那老板跟斋藤可有点关系，我们在那里动手，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斋藤，德文城主米勒伽，都不会放过我们。” 女生显然早已想到大汉会有意见，冷笑道：“做你们这行的，还在乎这个？做完这单，换个地方不就好了？” 大汉不再说话，似乎踌躇着，半天后才说道：“这点，不够，我要加价。” “加多少？” “再加三十个罐头，五十瓶水。” 女生咬咬牙，横下心道：“可以，等事情办好了，一起给你。” 大汉点头，扬扬手，带着他的同伴起身。临走时又突然问道：“如果他反抗，绑不过来怎么办？” “那就杀了他。” 此时，街角旅馆，雷森已经遣散了毛里斯，独自回来了。 老板艾瑞莎还在前台，雷森也不打招呼，直接走过。 “水和吃的已经送到你房间了，到外面可别说我这是黑店，亏待了你。” 雷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径直走向二楼。 艾瑞莎也懒得跟他计较，在前台里清查着账本。 过了两个多小时，已经是深夜。艾瑞莎估摸着也不会有再有客人了，这两天来住店的也只有雷森，这么晚了，他应该也不会再出去。 艾瑞莎走向大门，打算把门反锁，天亮再打开。 可刚走过去，大门突然被轻轻推开。艾瑞莎一愣，一眼看见的，却是一个正对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 是个大汉，后面还跟着三个人。看见漂亮的艾瑞莎，排头举枪的大汉猥琐一笑。 “老板，我们来找个人。” 十五、他是我的男人 “你们……” 艾瑞莎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猥琐大汉已经冲进来捂住她的嘴，绕到身后将其挟持。 又有三个持枪大汉冲进旅馆，还不忘顺手关上门。领头一人进来以后立刻冷声问道：“带着长条背包的男人，住哪个房间？” 艾瑞莎这才明白这群人是来找雷森的，下意识往楼上开了一眼。 她这不自觉的动作，也暴露了雷森的所在。领头大汉眼神示意，让两个人跟着自己，拿着枪往楼上走去。 猥琐大汉留守原地，挟持着艾瑞莎，嗅着艾瑞莎耳际散发的暧昧体香，感觉整个人兽血沸腾。 “嘿嘿！老板娘，等我们办完事了，再让你爽爽，你别急哦。” 猥琐大汉笑着，竟伸出舌头，从艾瑞莎的雪白脖颈一直舔上她耳后。艾瑞莎只觉阵阵恶寒，可是嘴被捂着，两只手也被大汉穿过臂弯锢住，动弹不得。她的力量无法挣脱大汉，一时间感觉相当无助。 那三人拿着枪走上二楼，木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旅馆目前只有雷森入住，二楼的一排房间，也只有他住那间是关着门的。 三个大汉拿着枪，迅速地走到那扇关着的门前。 “进去速战速决，打晕他，然后马上……” 为首那人还没说完，另一人就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们三个人，三条枪！里面就一个人，担心那么多干嘛！干就完了！” 为首者来不及阻止，那人已经一脚踹门，率先冲了进去，其他两人无奈只能跟上。 但是，三个大汉冲进来以后，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三人正懵逼，忽然听见什么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雷森刚才脚踩着门框顶端，手撑住天花板，躲在了房门上方的位置，那是进门以后的视觉死角。从这三个人上楼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 这三人明显来者不善，雷森落地，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果断冲向最靠近的一人，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咔嚓。” 一声脆响。 其余两人转身，雷森飞出一脚，将脖子被扭断的大汉踹飞，飞出去的沉重身体压倒一人，雷森则拔出从艾瑞莎那里夺来的爪刀冲向另一人。 雷森速度极快，那人手中的长枪刚想向雷森瞄准，枪管已经被雷森一只手抓住，推起枪口让长枪指向天空，另一只手甩出爪刀，在大汉身上肆意挥舞。 大汉还抓着枪，手指下意识扣动了扳机。连续枪响，子弹全都打在了天花板上，同时雷森手里的爪刀快速在他身上的关节位切割，左膝、右臂、右膝、左腕。 雷森受过专业的训练，对人体的弱点非常清楚，爪刀在他手中，将大汉的多处韧带割断，刀刃每次划过，大汉都会惨叫出声，但全被枪声掩盖。 整整一个弹匣，在不受控的情况下全部招呼上了房顶，大汉浑身各个位置不停冒血，身体发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一人，也是大汉们的为首者这会儿才把同伴的身体推开，雷森刚才踹来的人，正好撞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着就听到一阵枪声。 还以为是雷森反抗，这会儿应该也被枪打死了，可看清楚以后却惊得为首者脊背发凉。雷森拿着一把滴血的爪刀，开枪的同伴倒在他面前，浑身不停涌出鲜血，而刚才被出爱过来的人双眼也毫无生机，脖子扭转到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显然已死透了。 “你……” 为首者慌了神，赶紧拿枪瞄准雷森，可连续扣了两下扳机都没反应。再看，改装过的土制步枪，因为刚才被踹来那人的撞击，竟然已经弯了枪管！ 为首者赶紧想去捡死去同伴的枪，雷森一步过去掐住其脖子，将其提起撞在墙上。 雷森动作不停，抄起爪刀，没有丝毫犹豫刺进为首者肩膀，还不停扭转，让刀刃搅和为首者的血肉。 为首者痛的浑身发抖，但雷森的两只手仿若钢筋，他的力量完全挣脱不开，只能被动承受爪刀的折磨。 为首者的半边衣衫很快被血染红，雷森才抽出爪刀，又将刀尖抵住为首者的眼角。 “我问，你答，否则死。” 刀刃贴在为首者眼角，甚至能感受到金属的冰冷。他们都低估了这个背着长条布包男人，为首者死活都没想到，那个女生雇佣他们绑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恐怖人物。 现在讨价还价毫无意义，保住性命有后话。为首者毫不犹豫点头。 “你们是谁？几个人？谁派你们来的？” “我们……我们就是接受雇佣干活的，混口饭吃。有个女孩子，年纪不大……雇佣我们来绑架你。我们四个人……还有一个……在楼下。” 女孩子？年纪不大？ 雷森很快想到，是那个让毛里斯钻裤裆的童帮女生。 原本还以为是毛里斯放出的消息引来了人，结果跟圣徒会和奴隶贩子没一点关系，雷森不免有些失望。 沉思间，爪刀不自觉地离开了些许，趁此机会，为首者的一只手偷偷伸到背后。 瞬即，趁着雷森没留意，拔出一把大口径左轮就要对雷森开枪。 “死吧！” 雷森余光捕捉到危险，赶紧擒住其持枪手的手腕，爪刀刷刷两下。 “啊——”为首者手筋被切断，发出一声惨叫。 刺耳的惨叫让雷森感到不耐，又擒住为首者的脑袋，往地上一砸。 木制地板扛不住冲击，轰出一个大口，随即破裂越来越大。 “轰！”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二楼楼层多了个大洞，雷森抓着为首者掉到了一楼。 尘土散去，雷森的身影逐渐清晰，给他当做垫底的为首者则躺在地上受伤惨重，出气多进气少，动弹不得。而他自己，毫发无伤。 挟持艾瑞莎的壮汉赶紧掏出枪，转而勒住艾瑞莎的脖子，枪口先瞄准雷森，感觉不对，又抵住艾瑞莎威胁雷森：“你！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刚才听到枪声和同伴的惨叫，他就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想着三个拿枪的对付一个人，怎么都不会失手吧。 但现在看到这情况，他才知道踢到铁板。更让他傻眼的是雷森的回答。 “杀吧，关我屁事。” 果断，决绝，冷漠。 那大汉都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还要不要挟持艾瑞莎。 趁着他瞬间的愣神，雷森果断甩出手中的爪刀。爪刀飞速旋转，精准割过大汉的眼眶。 “啊——” 大汉惨叫一声，艾瑞莎趁机脑袋往后一撞，大汉右眼和鼻子顿时血流如注。 没有给他开枪的机会，艾瑞莎一跃而起，一个漂亮的后翻跳到大汉身后，双手拉出钢丝在大汉脖子上一抹。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大汉最后的意识还想扣动扳机，但脖颈喷涌的鲜血，很快抽干了他的力气，最终浑身发抖，跪倒在雷森面前，怒睁的双目写满了不甘心。 艾瑞莎穿着粗气，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又瞥了一眼风轻云淡的雷森。 “啧……” 旅馆这番闹腾动静不小，自然引来了城中巡逻的士兵。不到十分钟，旅馆门口站了十几号制服统一，手持长枪短炮的男人。 不过，他们都在旅馆门口踌躇着，没有一人敢去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怎么办？这可是……斋藤的女人开的，咱能进去吗？”一个士兵犹豫道。 “我不去，谁敢得罪斋藤谁去，反正我不敢。” “队长……要不，你去吧？” 那个被称为队长的男人顿时一愣，满脸为难：“不是……我也不敢啊，斋藤和城主大人关系可好着呢，咱得罪不起，这事……” 这时候，旅馆大门却自己打开了。艾瑞莎妆容精致，穿着贴身清凉的衣服探出半个身子：“哟，各位，这么晚了还来光顾呢？都要住店吗？” 艾瑞莎手里，不知为何还拿着把霰弹枪。 众士兵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那队长小跑着过去，满脸讨好地招呼：“老板娘，你这大晚上的，怎么这么吵？是遇到啥麻烦了吗？要不要兄弟们帮你看看？” “不用，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 艾瑞莎说完就要关门，队长赶紧过去把门抵住，满脸为难：“那个……老板娘，刚才那么大动静，我们得知道清楚，不然城主问起来我们也没法交代。别为难我们，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队长的虽然满脸为难，但语气坚定，抵住门的脚也丝毫不退。 艾瑞莎淡淡一笑：“我知道城主定的规矩，我不为难你们，但也不用这么多人进来了。就你一个进来看看，也可以吧？” 说完，艾瑞莎把门打开一点，露出只够一人通行的空隙。 队长最终还是一个人走进了旅馆，一进来，就看到二楼破开的大洞：“老板娘，你这……什么情况？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嗨，没多大事”艾瑞莎没有过多解释，但士兵队长已经开始往二楼走，一边走还一边问道：“这两天生意怎么样？有客人吗？” 艾瑞莎已经来不及阻止队长。队长上到二楼，逐个房间都瞥一眼。艾瑞莎紧跟其后，神色中似有似无地透出些许紧张。 眼看再走两步就到雷森的房间，雷森却也正好走了出来，手里那这个拖把，顺手还关上了门。 “你是……” 艾瑞莎赶紧过来，眼珠子一转，轻笑一声：“哦，他是我的男人。” “你男人？”队长顿时惊了，连雷森也是微微一愣。 队长满脸不可思议：“你不是斋藤的……” 十六、暗流 话没说完，艾瑞莎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虽然脸上还挂着微笑，但笑容里可没有丝毫暖意：“这位大哥，我跟斋藤没什么关系，东西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队长连忙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我多嘴了我多嘴了。那……刚才那么大动静，都是你们……闹出来的？” 艾瑞莎瞥了雷森一眼，轻笑道：“还不都怪这个渣男，当初一声不吭失踪了，没想到他今天正巧到了我这。我看到他就生气嘛，就……追着他打了几下……” 队长看着地面的大洞，又瞥了眼艾瑞莎手里的霰弹枪，嘴角一抽：“老板娘你……用这枪打的？” “嗯哼。”艾瑞莎轻哼一声，算是承认了。 “下手挺重啊。”队长一阵恶寒，心忖这女人真实不好惹。 “哼~还不是这个臭男人，失踪了那么长时间，让我等的好苦……”说着，艾瑞莎满脸幽怨地瞥了雷森一眼，那模样，仿佛真是个等待失踪丈夫已久的可怜妇人。 “不过呢~幸好没出什么事，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吵到街坊四邻，不好意思了。”说着，艾瑞莎扭着曼腰，轻步踱至雷森身旁，旁若无人地盯着雷森：“等人都走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队长一阵鸡皮疙瘩，四下扫了一眼，似乎不想在这待了：“老板娘，大晚上的，你们就算是打情骂俏，也别弄出太大动静，不然城主责怪下来，我们不好交代。” 说完，回头瞥了一眼始终站在房门前的雷森，队长扭头离开了。 艾瑞莎颇有礼貌地跟着送客。队长踏出旅馆头也不回，吆喝一声：“收队。” 旅馆大门关上，一众士兵散去。 不过，却有一个士兵凑到队长跟前，满脸八卦问道：“队长，咋的，里面咋回事？要不要跟城主报告一下？” “报告城主就不用了。”队长微微一笑，满脸狡黠：“不过，我们可以去找下斋藤，我想今天的事，他会很有兴趣知道的。” 艾瑞莎躲在门后，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都逐渐远去，才蹬蹬蹬跑上二楼，一脚踢开雷森房间的门。 雷森安然就坐，而那几个大汉的尸体，就在房间的厕所中，血迹虽然已经打扫干净，但细闻，空气中还有隐隐的血腥味。 “你从哪里招惹的这些人！你看看我这房子，都快被你拆了！”艾瑞莎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就兴师问罪。 没想到，雷森只是瞥了他一眼，反问道：“我只是在你这里住店，你和刚才那人乱说我们的关系，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的，你知道吧？” 一听这话，艾瑞莎更气了：“我给你带来麻烦？如果我不那样说，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你？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怎么做，但你在德文城里杀了人，城主肯定不会放过你！而且是你把那些家伙引来的，我这里弄得一团糟，还没让你给我赔呢！你竟敢说我给你惹麻烦？” 雷森默然，好一阵儿后，才从口袋里摸出两颗辐射药片：“赔给你。” 看着仿若木头般的雷森，艾瑞莎一脸无语，打量他好久，才长叹一声：“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过了今晚，你不要在这住了，其他事情我自己处理。” 说完，艾瑞莎也不看桌上那两片辐射药，走向藏着尸体的厕所：“你惹来的麻烦，但你也救了我的命，我们算是两清了。” 几个小时后，夜色褪去。 旅馆大门打开，雷森刚走出来，大门又砰得一声关上。 雷森无奈，刚找的落脚处，就这么没了。昨晚艾瑞莎把尸体带走了，也没说怎么处理，只说她自己会搞定。天一亮，就敲门把雷森‘请’了出去。 这里雷森是肯定不能住下去了，今晚要去哪里落脚还是未知数。 毛里斯已经在街对面等着，一看到雷森出来，赶紧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 雷森也决定暂时不想落脚的问题，先办正事：“走，带我去你说的斗兽场看看。” 等两人走远了，街角暗处走出来一帮人，是被雷森教训过的女生和她一帮少年手下。 一个少年张望着雷森离去的身影，战战兢兢地说道：“大姐大……他……他没事啊？那咱们雇的那几人……” “看来，是折了。”女生的脸阴沉无比。旁边的少年们看她这表情，都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女生思索许久，似乎下了重大决心，咬咬牙道：“走，去找老大。” 另一边，雷森被毛里斯带着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了德文城一处较为繁华的地方。 所谓的斗兽场，建在一个荒废的足球馆里，这会正是热闹的时候。四周观众席的位置挤满了人，但大部分，都是像毛里斯一样，穿着破烂的贫民。 几个主要的出入口，还有些拿着枪的大汉把守，毛里斯见雷森看着他们，解释道：“那些都是斋藤的人，他时不时也会来斗兽场的。” 说着，毛里斯指了个方向。其中一片观众席，有一大片范围都是空着的，几个持枪人把守在那，周围的贫民也会很自觉地不去靠近那里。 那片范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石头凳子，还盖着布匹，不过现在是空着的。 “那个位置是斋藤的专座，每次来他都会坐在那里。” 雷森有把目光放在足球馆中心的场地上，那片曾经用来踢足球的地方，看不到一点绿荫，已经成了完全的沙地。 沙地上，还有几具尸体，地面还有新鲜的血迹。 雷森皱起眉头：“这个斗兽场，到底是干什么的？” 毛里斯毕恭毕敬地介绍：“这里，是给那些活不下去的人，最后拼一把的。只要报名都可以参加，进入斗兽场搏杀。胜利越多，得到的奖励就越丰厚。” “搏杀？跟谁搏杀？” “斗兽场会提供对手。第一场搏杀，是徒手面对一只食尸鬼，第二场徒手面对两只，第三场面对三只，这时候可以开始使用武器了，第四场是……” “喔！看看这是谁？毛里斯——”这时候，一个衣着整洁的矮子，在两个持枪大汉的保护下走了过来，带着满脸奸商的坏笑：“你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怎么？也想下去玩玩？” 毛里斯瞥了眼黄沙场地中的几具尸体，连连摇头：“我，我哪敢啊。我就是来看看，凑个热闹，凑个热闹。” 矮子注意到了雷森，不再理会毛里斯：“这位兄弟生面孔啊，有没有兴趣下去玩玩？” 雷森瞥了他一眼：“你是这里管事的？” “这里是斋藤老大的买卖，我就是个帮忙看场子的。这位朋友，有没有兴趣下去玩玩？” “听说，连赢五场，就能奖励一个奴隶？” “对的对的！你有兴趣？欢迎来试试啊！”矮子笑着，门缝一样的双眼透出贪婪的光。 “到时候，能不能见下那奴隶的东家？” 矮子一愣，没想到雷森会有这样的要求，但还快他又回复那虚假的笑容：“没问题，只要，你能连续胜利五场。” “不过，要说清楚哦，前两场是要徒手，所以你不能带武器入场。一旦开始，是生是死都看你自己了。如果你要参加的话，现在就过去吧。” 雷森没说话，把布包从背上取了下来，直接塞进毛里斯手里。 毛里斯一惊：“老、老大，你真要去啊？那很危险的！” “那是我的事。” 没有犹豫，雷森转身向着黄沙场地走去。眼下对苏灵的追查毫无进展，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奴隶、或者可能隐藏起来的奴隶主，能接触到他们，并且在他们身上找到哪怕一点点的线索。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任何可能找到苏灵线索的事，他都会去做。 雷森走向黄沙场地，矮子则拿出了一个喇叭，大声向四周呼喊：“我们又有新的勇士参加挑战啦！要下注的赶紧来啊！” 此言一出，一堆贫民涌了过去，矮子身边的持枪汉子拿出大麻袋和本子接收赌注，罐头、饼干、水、各种东西都可以作为赌资，两个汉子一个负责收，另一个登记，倒是井然有序。 大部分人，都赌雷森撑不过第二场，毕竟这个生面孔从没见过，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实力。 除了毛里斯。他亲眼见识过雷森的恐怖，但是雷森能撑到第几场，他心里也没数。 毛里斯没有多余的物资参赌，只能抱着雷森的布包，挤到最前排的位置紧张地看着。 黄沙场地的入口站着两个守卫，见雷森手上没有武器，直接开门让其进入。 雷森孤寂的身影进入黄沙场地，很快，另一边的入口处出现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 但壮汉并不是雷森的对手，他抓着一根套兽棍，棍子另一端的绳索绑在一只食尸鬼的脖子上。那食尸鬼被拖入场地，还一直挣扎着，就像一条疯狗不停扑腾。 壮汉把食尸鬼拖入场地中央，松开套兽棍的绳套，对着食尸鬼屁股就是一脚，将它踢向雷森。 “停止下注了啊！” “第一场！开始！” 同一时分，德文城西部，一处庭院。 女生带着一帮少年进入庭院，这里到处都是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半大点孩子，手里都拿着武器，脸上的表情，个个都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但看到女生出现，庭院中的孩子们还是毕恭毕敬地打着招呼：“大姐大！” 女生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向庭院中最大的一间房子，脚步飞快，一直走向最深处的一个房间。 房间门口左右各站一少年把守，女生也不理会，门也不敲，带着她的跟班直接闯了进去。 女生一进来，先单膝跪地行礼：“老大！” 房间里正有一男一女，男人那张脸，遍布皱纹，胡子和头发呈现灰白色，显然不是少年；他身材非常矮小，瘫坐在沙发上，脚还触不到地面，悬在半空；他四肢粗短，但脑袋和躯干却异常粗大，分明是个侏儒。 那女人倒是身材正常，看背影，年纪应该也不大。这会儿正跪在地上，匍匐在瘫坐着的侏儒身前，脑袋不时起伏。 不管是侏儒还是女人，都没停下各自的事情，侏儒脸上的享受也没有丝毫收殓。闯入房间的女生和少年们似乎也见怪不怪，但还是有两个年级最小的男生，时不时悄悄抬头，用羡慕的眼神偷看着。 侏儒满脸享受，懒洋洋道：“什么事？” “老大，有个叫毛里斯的贱民，带了个生面孔，把我们的人打了！我们不是对手！” “哦？怎么回事？” “前两天，老二照例去收保护费，结果那个叫毛里斯的贱民！不知从哪里带了个生面孔，不仅不交保护费，还把老二打伤了！” 侏儒表情微微有了些许变化，但没有更多动作，显然舍不得当下的享受：“然后呢？” 女生思索片刻，眼中放出恶毒：“昨天，我带人逮住了毛里斯，但那个贱民竟然说，以后都不会给我们交保护费了！还说我们就是一帮垃圾！废物！他还说……” 说到这，女生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 “说什么？” “他说……以后都不给我们交保护费了！还说我们……” “说我们是什么？”侏儒懒洋洋问道。 “他说，我们只是斋藤养的一群狗，凭什么对他们大呼小叫的。” 跟班少年们面面相觑，他们听出来了，女生这是给毛里斯和雷森泼脏水，借侏儒之手报复他们。 而侏儒的脸色也有了明显变化，原本沉迷享受的神色覆上了阴霾。 “那个贱民，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女生依然单膝跪地，低着头，一幅恭敬模样。实际上她这会儿正窃笑着，她听得出来，侏儒的声色中已经带着怒气，这正是她想达到的目的。 跟了侏儒这么久，她很清楚什么会让侏儒愤怒。侏儒是他们童帮的老大，同时也是斋藤的手下，但一直对斋藤颇有微词，甚至隐隐有想取而代之的意思。 “这个贱民没什么本事，就因为有那个生面孔，他才敢嚣张的。” 默然一阵，侏儒又问道：“那个生面孔，是什么人？” “不知道，之前没见过，挺厉害的，我们所有人一起上都不是他对手。他背着个长条布包，头发有点长，是个男人，听说他想买奴隶，现在就住在艾瑞莎的旅馆里。” 听到女生说的雷森的特征，正在卖力工作的那女人忽然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忙活。 “艾瑞莎开的旅馆？”侏儒声色认真起来：“她可是斋藤看上的女人。你们，没去那里搞事吧？” 女生一愣，不敢抬头，犹豫好久才说道：“我们……雇了几个人，去了旅馆那对付他，但……那些人没出来，估计是没成功，可能折了。” 又是一阵沉默，侏儒才道：“看来这个生面孔不简单。雇的人折了就折了，你们没暴露吧？艾瑞莎知道是你们搞的鬼吗？” “应该是不知道，我们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 侏儒闭着眼瘫在沙发上，良久不发一言，看不出他有何想法。女生和她的跟班们自始至终跪在原地，毕恭毕敬。 良久，侏儒浑身一抖。 长吁一口气后，侏儒才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女生带着得逞的阴笑，起身退出房间，一帮少年也跟着离开。 房间门刚一关上，侏儒忽然变了脸色。 “艹！” 侏儒忽然一伸手，掐住那刚伺候完自己的女人的脖子，将那娇艳的面庞拉到自己面前。 “那个生面孔，你认识？对吧？”侏儒恶狠狠地问道，刚才身下人突兀的停顿，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意识到这个女人很可能知道那生面孔的来历。 侏儒虽四肢短小，但力气很大，女人很快被掐得脸涨红，呼吸不畅。 “他……他就是我说的……那个疯子……” “疯子？”侏儒微眯双眸，很快回想起女人之前跟自己说过的事：“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在灵都屠了巨石帮，在你家那镇子又收拾了一群皇族军的家伙？” “就是他……长头发……背着个长条布包……不会错的！肯定是他……”显然，女人认识雷森。 她，正是当初出卖了小镇，放任山鹰屠尽了镇民的佐伊。佐伊当时被雷森打晕，苏醒时，正好看见雷森砍断了山鹰的手，意识到雷森恐怖的佐伊果断选择了逃跑。一番辗转，如今落在了侏儒手里。 料定佐伊也不敢骗自己，侏儒甩手松开了她。 “你不是说，他在找他的女人吗？”侏儒冷声道：“那他现在怎么又会到了这里？来追杀你的？” “咳！咳！我不知道，但……我不觉得我在他眼里有那么重要。”佐伊大口呼吸着珍贵的空气，想起雷森，依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侏儒盯着佐伊：”这个人，真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佐伊好容易才喘顺了气，看着侏儒，满脸柔弱模样：“你想对付斋藤，我没意见。但如果要招惹这个疯子，我觉得……还是再想想吧？就算跟疣猪合作，也不一定……” 佐伊话没说完，侏儒忽然跳下沙发，过去一耳光抽在佐伊脸上。 “你是在，质疑我吗？” 侏儒的暴走毫无征兆，佐伊捂着脸连连摇头：“我，我没有。” 但侏儒并没有放过他，上去继续对着佐伊拳打脚踢：“你是不是也想忤逆我？啊？说啊！你敢忤逆我吗！” 佐伊不敢反抗，更不敢说话，蜷缩在地上忍受着矮小侏儒的施暴。 侏儒打了好一阵才停下，喘着粗气恶狠狠地指着佐伊骂道：“你最好搞清楚，你只不过是个玩具，跟那些贱民一样，都只是我的狗！我说的话，你没有资格忤逆和质疑我！再有一次让我不高兴，我就把你扒了扔到街上，让那些贱民把你玩烂玩臭，再把你剁了拿去喂狗！” 佐伊躺在地上疼地抽抽，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回话了。侏儒看着，眼里没有丝毫同情，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我不管这疯子是谁，他！还有那个叫毛里斯的贱民！还有斋藤！都得死！” 十七、困兽斗 “呃！呃！啊！” 食尸鬼嘶吼着，狰狞的面目写满了毫无理智的疯狂。 但此刻，它的双膝已被踩断，只能跪在地上，脑袋也被雷森从身后死死擒住，毫无意义挥舞着的双手，除了口气，抓不到任何东西。 “咔嚓！” 一声脆响。 雷森扭断了食尸鬼的脖子，嘶吼声戛然而止，这食尸鬼趴在地上，再无声息。 算上他，雷森总共已干掉了六只食尸鬼，连续胜了三场。不远处的地上插着把生锈的砍刀，这是观众席里不知哪个家伙扔进来的。虽然说第三场已经可以使用武器，但对付食尸鬼这种低级威胁，雷森连刀都懒得捡，干脆还是选择徒手解决。 三场下来，总共过了不到十分钟，所有人都为雷森的身手感到震惊。那些赌雷森撑不过两场的人们更是输光赌资，捶胸顿足。 矮子看着这情况，拿起喇叭大喊：“恭喜我们的挑战者，已经连续胜利三场了！” “那么！挑战者！你是要就此结束，领取胜利三场的奖励品，还是要继续进行第四场呢？”矮子又呼喊着向雷森问道。 像之前两场结束时一样，雷森没有回头，依然站在原地，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要连胜五场，得到那个奖励的奴隶，才有些许可能，追查到有关苏灵的线索，怎么可能就此停下脚步？ 矮子也看出雷森的决绝，一挥手招呼道：“我们的挑战者非常勇敢啊！那么第四场！开始！” 观众席里一阵山呼海啸，大部分人都想继续看下去。 雷森以极快速度结束三场搏杀，干掉六只食尸鬼，而且全程徒手，这足以令所有人惊骇。从前参加斗兽场搏杀的，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拿命来最后拼一把的贫民，什么时候有过这等身手的人物？ 唯一不感到惊讶的，是毛里斯，他还和刚开始一样，抱着雷森交给自己的长条布包，紧张地看着场上的景况。 黄沙场地中，雷森暗自腹诽，第一场一只食尸鬼，第二场两只，第三场三只，这第四场该不会就拖四只出来吧？那这可真够无聊的。 正想着，另一边的入口处又传来响动，雷森微眯双眸，做好了准备。 响声不停传来，但始终没看见那边出现人影。好半天，才看见几个扭动的身影渐渐出现。 那是两个粗壮汉子，一人手里拿着根铁链，拖着一个比他们还要高大的人形生物；那被拖出来的家伙浑身肌肉贲张，身高超过两米，四肢粗壮地如同水泥柱，外露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紫红色，眼里放着嗜血饥饿的光芒，嘴里还不停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但雷森能明显感觉到，这家伙的危险程度，绝不是食尸鬼能比的，光是两者的体型差距就能看出端倪。食尸鬼是感染后丧失理智的人类，体型也维持着普通人类模样，但是这家伙，站着就如一堵墙，乍看上去也是人的模样，但那身材之庞大，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 那两个把它拖出来的壮汉满脸吃力，抓着铁链的双手还不停颤抖。好不容易把那人形巨兽拖到场地中央，其中一个壮汉脚下打滑，一下子被那巨兽抓着铁链反扯了过去，脑袋被紫红色的大手一把抓住。 下一秒，壮汉的头颅如炸开的西瓜，被巨兽捏爆在手中。 看见同伴被掐爆了头，另一个壮汉惊恐无比，甩掉手里的铁链直接跑了。人形巨兽甩掉尸体，看着满手猩红，竟伸出舌头，一点点舔舐起来。 一举一动，像极了野兽。 “第四场！开始！这次的挑战者，能否战胜这只异变体呢？大家拭目以待！”矮子用喇叭呼喊一声，观众席的看客们也跟着欢呼着，大家都在等待雷森的表现。 当然，大部分人，都不认为雷森还能轻松应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雷森的死亡惨状。矮子更是嘴角勾起笑意，虽然前三场，雷森都轻松解决，但他可不认为雷森能通过这第四场，从斋藤命令他打理斗兽场开始，直到现在，从没有任何一个挑战的人，能在这人形巨兽手里活下来。 雷森的神色也变得认真。不得不说，从他苏醒重新踏上这片大陆至今，已经有过太多东西超出他的认知；食尸鬼，异变体，下一次还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生物？ 谨慎为上，雷森没有马上靠近，试探着先将脚边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踢向异变体。 眼看碎石即将命中，异变体忽然有了反应，往旁边一个躲闪，堪堪躲过。 随即，异变体的目光盯上了雷森，似乎很是生气，同样抓起一块碎石扔向雷森，随即怒吼着冲了过来。 雷森赶紧躲开砸来的碎石，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会躲避危险，会使用工具，这异变体可比食尸鬼更有脑子，加上它的强大力量，几十只食尸鬼，危险程度都不如这一只异变体。 那异变体冲过来就是一个猛扑，雷森又一躲闪，堪堪躲过，若是慢了半秒，只怕现在已经被异变体拿捏在手里。 雷森犹豫着，要不干脆脱下大衣，使用外骨骼的肩炮来应敌；之前没人检查过雷森身上，所以没人知道，雷森的大衣下还穿着机械外骨骼。 但如果现在将外骨骼暴露，难保之后会不会和矮子纠缠不清；毕竟斗兽场的规矩是前两场必须徒手，天晓得穿了外骨骼，在他们眼里算不算徒手？ 为避免麻烦，雷森决定还是不暴露外骨骼，转而寻找别的武器。 一旁的地上还插着那把从观众席扔进来的砍刀。雷森冲过去将刀捡起，异变体同时间也爬了起来。 异变体张开双臂，巨大的身躯正面冲向雷森，雷森反手抄刀，等异变体靠近面前时，放低身势侧闪躲开它的熊抱，同时用砍刀扫过异变体腹部。 但随即，雷森便感觉到不对，砍刀传来的感觉，像是在表皮粗糙的木头上划了一下。回头一看，异变体根本没有受伤，腹部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巨大创口，只有一条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印子。 “该死……” 雷森脸色变得凝重，异变体的皮肤异常坚韧，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砍刀无法对其造成有效杀伤。 一击不成，异变体开始反扑，转身挥起粗壮的手臂扫向雷森，雷森下意识提刀做挡。 但那铁臂却是直接击弯了砍刀刀身，顺势撞上雷森胸口。雷森只觉胸口一闷，连退几步才算站稳。 雷森必须承认，他还是小看了这异变体，不仅仅是力量强悍，连速度都快的惊人。 击退雷森的异变体没有就此停下，追击过去又举起拳头，重重砸向雷森的脑袋。 观众席的众人都看着，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斗兽场内落针可闻。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异变体这一下肯定砸烂了雷森的脑袋，个个伸着脖子想去看雷森此刻的惨状。 但很快，看清场上情况的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雷森依然屹立，放弃了废掉的砍刀，双手举起硬生接住了那巨大的拳头。 只有雷森自己知道，因为没有带着耳机，没有给ai下达指令，身上的外骨骼一直维持着最低的动力输出，只能保证其本身不会成为雷森行动的累赘。 刚才的攻击来得太快，再加上可能因为曾经损毁过，外骨骼的自我防护机制没反应过来，并没有及时给雷森输出辅助动力，他只能凭自己肉身的力量，硬扛异变体的攻击。 硬碰硬，雷森只觉浑身肌肉和关节都收到巨大冲击，两只脚还微微没入地面些许，更清晰感受到异变者力量强大。如果是普通人，这一下恐怕已是双臂骨折，脑袋也要被砸的稀碎。 撑住一下猛击，雷森也感觉外骨骼有了反应，立时一个原地的后空翻，甩出一脚踢在异变体下巴上。 用了外骨骼的动力加持，异变体被直接踢飞出去，巨大身躯腾空而起，随后，沉重落地。 斗兽场先是一阵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他们太久没看过这样刺激的战斗了，尤其是看着身材庞大的异变体竟被普通人击飞，更让他们感到莫名亢奋。 但场内的雷森可不敢松懈，异变体落地后并没死亡或昏厥，反而是发出一声更刺耳的怒吼，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又有几把家伙什，从观众席飞进黄沙场地内。雷森赶紧冲过去捡起来，等异变体起身，用尽全力甩了过去。 两把砍刀飞速旋转，成功命中异变体后又被弹开，生锈粗糙的刀刃还是没能刺进去，只造成了轻微割伤。 异变体嘶吼一声，随手抓起旁边地上食尸鬼的尸体，当成武器挥舞起来，抵挡雷森不断捡起又扔来的刀刃。 很快，附近的家伙什都被雷森扔了出去，异变体身上多了几处伤口，不过并不严重，倒是被他当成棒子挥舞的食尸鬼，已经千疮百孔，脑袋还被飞来的刀刃削掉了一部分。 雷森也看出来了，普通的武器很难对异变体造成伤害；稍一思索，雷森有了主意，猛地转身狂奔而出。 看见雷森掉头就跑，观众席爆出阵阵嘘声，很多人都感到失望，还以为雷森是个硬骨头，没想到这就想开溜了；异变体也没打算放过雷森，嘶吼着追赶，庞大的身躯在黄沙场地中飞驰，每一步都激起飞扬的黄土。 雷森一路奔驰，快要接近黄沙场地的边缘时，忽然向着上方观众席的某个位置呼喝一声：“毛里斯！把我的东西扔进来！” 观众席中，毛里斯始终盯着雷森的动向，听到雷森的呼喊先是一怔，忙不迭点头。 “哦？噢！好！” 毛里斯抱起长条布包，用尽全身力气奋力一掷，才把布包扔过钢铁围栏。 与此同时，雷森已经冲到了场地边缘，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反而是一路往前，随即脚步踏在墙面上继续往上蹬，在垂直的墙面上连蹬三下，最后一步猛地跃起，窜到近三米高的半空接住扔进来的布包。 半空中，雷森拔出布包里的长刀，回身劈向紧追而来的异变体。 蓝色弧光一闪而过，雷森抓着长刀落地。 瞬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异变体，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只手还抓着被他当成棒子的食尸鬼尸体，嘴巴依然做嘶吼状大张着，但再怎么看，都不觉得还有半点凶恶。 一条红痕，渐渐在异变体胸膛上浮现，且越来越长，很快变成了一条清晰的血线；血线从异变体的左肩，一直到他右下腹部，斜着在异变体身上画出一条一分为二的界线。 雷森不再理会异变体，转身收刀。刀刃入鞘的同时，异变体身上的血线喷出数丈高的血雾，整个庞大的身躯以血线为界，一分为二，化为两大坨再无生机的烂肉。 短暂的死寂，观众席再次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势之大，几乎要掀翻整个斗兽场。 但有一人，此刻已经傻了。矮子几乎惊掉了下巴，看着场地中的雷森，和被砍成两半的异变体，不知如何是好。 好半天，在旁边人的提醒下，矮子才回过神，拿起喇叭结结巴巴道：“恭、恭喜我们勇敢的挑战者，第四场胜、胜出。” 从矮子管理斗兽场以来，从没有人能连续胜出四场，大部分人连第一二场都没撑过去就死了，就算能侥幸胜出三场，最终也都死在了异变体手里。 这也就导致一个问题，矮子根本没想过，有人能战胜第四场的异变体，也就根本没有准备第五场的对手。 雷森等了半天，还是没听到第五场开始的声音，扭头盯上了观众席上的矮子。 感觉到雷森阴寒的视线，矮子打了个冷颤，纠结半天，招呼几个持枪汉子跟着自己，才敢来到黄沙场地中。 矮子拿着一个装满各种物资的布包，满脸殷勤地走到雷森面前。 “这位大哥，这是您胜利四场的奖励，要不就到这……” “第五场怎么还不开始？”雷森打断矮子，直截了当问道。 “这个……那个……”矮子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扯出了一个理由：“第、第五场的对手还没有准备好，现在暂时没法继续了。” “没准备好？”雷森双眸微眯，上下打量起矮子。 矮子吃不准雷森想干什么，只能尽力保持着脸上的尬笑。 双方沉默了半天，忽地，雷森突然踏前一步：“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突然的质问让矮子措手不及，对上雷森双目中的寒芒，只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降了几度，浑身一冷，手里的布包都拿不住掉在了地上，下意识答道：“明天！明天！明天一定准备好！” 两个持枪汉子感觉情况不对，赶紧上去把矮子挡在身后。 雷森冷厉的目光扫过眼前几人，默然一阵，才往场地入口的方向踏出脚步。 “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 撂下一句话，雷森拂袖而去，看都不看一眼地上那布包。 矮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竟双腿阵阵发软，忍不住瘫坐在地。 莫名地，异变体被一刀砍成两截的凄惨死状，又浮现在在矮子脑海中；矮子只觉脑子发麻，脊背冒出冷汗，满脸颓丧。 旁边保护他的持枪汉子见状，满脸不解：“这小子这么嚣张？要不咱直接把他毙了得了。” “毙毙毙！我先毙了你啊！”矮子从地上一跃而起，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排在持枪汉子头上。 这些莽汉愚钝，但矮子可不傻。他能看出雷森绝不是什么善茬，真要在刚才硬碰硬惹怒了他，后果难以想象，他可不觉得，光凭这几个汉子，和他们手里的枪，就能百分百搞定雷森。真打起来，那么近的距离，指不定谁先杀了谁。 更何况，那已经惨死在斗兽场里的，六只食尸鬼和一只变异体，足以证明雷森不简单，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雷森还没用尽全力。矮子可不想招惹一个身手恐怖、又来路不明的麻烦。 矮子思索半天，满脸头疼状拍了拍脑门，叹了口气：“看来这事……真的跟斋藤老板报告一下了。” 这会儿，雷森已经离开了斗兽场，走的时候还不忘从观众席里把毛里斯提溜出来。 “老、老大，这就结束了？”毛里斯像小鸡崽似的，几乎是被雷森提着后衣领离开的斗兽场，到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不是才第四场吗？老大你不是要……” “别废话！”雷森不耐烦地打断了毛里斯的话头，直到离开了斗兽场，才沉声问道：“之前，有多少人胜了第四场的，你实话告诉我。” 说话间，雷森脚步不停，毛里斯特也只能小跑着跟在旁边。 毛里斯一边走一边想，但记忆里，好像还真的没听说过，之前有谁曾经像雷森一样连胜过四场的：“老、老大，我好像……没听说过有。要不咱问问别人吧，说不定别人……” “不用了。”雷森摆摆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根本没想过要准备第五场比赛。” “啊？”毛里斯愣住了：“可、可是，他们之前明明宣传过，连胜五场就能得到一个奴隶啊！难道都是假的？” 雷森稍一思索，便道：“既然敢大张旗鼓宣传，我估计，奴隶是真的有的，只是他们没想过，真的有人能得到而已。” 说完，雷森又是一声冷笑：“但现在，他们真的得准备下第五场比赛，和奖品了。希望明天我再来的时候，他们别让我失望！ 毛里斯瞥了满脸阴冷的雷森一眼，脑门流下冷汗。 雷森的态度看似随意，但毛里斯很清楚，如果明天斗兽场还像今天这样，提供不了雷森想要的东西，只怕到时的后果……会是无法想象的严重。 毛里斯跟着雷森走了半天，渐渐开始喘起粗气，又走了一阵，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毛里斯终于忍不住问道：“那，老大，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啊？” “去哪？” 雷森顿住脚步，看了看四周环境，转过身来：“去哪，我暂时还没想好。不过得先把那条跟着我们的尾巴，处理一下。” “尾巴？” 瞥了眼一脸懵逼的毛里斯，雷森冷笑，随即朝巷口冷喝一声。 “出来吧，都跟了我们一路了，该出来聊聊天了。” 十八、巷战 随着雷森的呼喝，巷口处，走出一个身影。 那是个光头男人，脸上一条刀疤，从左眼眉毛一直延伸到下巴，满脸凶狠，身材壮硕，双目中尽是凶光，一看就知来者不善。 刀疤脸盯着雷森：“你早就发现我了？” “从斗兽场跟到这，你也真有耐心。”雷森淡然一笑。刚离开斗兽场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刀疤脸在跟踪他们，所以才刻意到这巷子里，就要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毛里斯一惊，下意识躲到了雷森身后。刀疤脸打量着雷森，看到他背着长条布包，确认了雷森就是自己要寻找之人。 随即，刀疤脸又瞥了眼瑟瑟缩缩的毛里斯：“你就是毛里斯？” “是、是我，这位大哥，你有啥事吗？”毛里斯一脸畏惧，甚至不敢对上刀疤脸凶狠的眼神。 “白驼让我来问候你们！他让我割了你的舌头，带给他。” “啊？？？”毛里斯一惊，下意识想逃跑，可一回头才发现这巷子是死胡同，刀疤脸堵住了入口，根本跑不了。 刀疤脸说完，又看向雷森：“至于你，要把脑袋给我。” 雷森脸上不见丝毫恐惧，反而是扭头问毛里斯：“他说的白驼是谁？” “白驼，就是那些童帮的首领，跟斋藤混的。完了完了，我就说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雷森这下明白了，估计是童帮的首领知道自己收拾了他的手下，这才让刀疤脸来报复自己，连带着也把毛里斯收拾了。 但，雷森岂是任人拿捏的主，对刀疤脸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挑衅一笑：“想要我的脑袋？过来拿啊！” 刀疤脸一愣，他没想到雷森会这么嚣张，眼中怒意更重，沉默着拉开身上的马甲，抽出一把一尺二长的匕首向雷森靠近。 除了匕首，刀疤脸的腰间还挂着一把大口径的蟒蛇左轮枪。 雷森背过手，从长条布包里，摸出绑在长刀刀鞘上的一把爪刀，等着刀疤脸靠近。 他没有猜错，在这里，刀疤脸不敢用枪。这附近还不算很偏僻，不时会有士兵巡逻；而德文城中是不允许出现枪声的，前一天旅馆闹出动静，很快就有士兵过来查看，已经证明这一点。 所以雷森料定，刀疤脸不敢轻易动枪，想杀他和毛里斯，一定会使用冷兵器。 这也正是雷森想要的。他在斗兽场忙活半天结果一无所获，正憋着一肚子火，刀疤脸的出现让他看见了发泄的机会。 巷子太窄，用长刀施展不开，爪刀正适合与刀疤脸的匕首短兵相接。刀疤脸快步上来，匕首直接刺向雷森面门。 刀刃割裂空气飞速靠近，眼见就要命中，雷森忽然抬手一甩，用爪刀弹开刺来的刀尖，再向前一划。 刀疤脸只觉胸口一凉，立时惊大，一连退了好几步。 站定以后再看，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割开一条口子，底下的皮肉也跟着受伤，开始渗出鲜红。 阵阵刺痛传来，刀疤脸看着雷森的眼神也变得凝重。 侏儒白驼，是童帮的老大，刀疤脸则是白驼的头号打手。虽然白驼大部分手下都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但真正的心腹和战力，还是像刀疤脸这样，有些真本事的成年人。 一大早刀疤脸就接到侏儒白驼的命令，要折磨并弄死一个叫毛里斯的贫民，和一个背着长条布包的男人。随即刀疤脸就在贫民区打探了一下，最终在斗兽场的观众席里，找到了毛里斯。 不过他找到毛里斯的时候，雷森已经结束四场搏杀，正提溜着毛里斯离开。所以他并不知道雷森连胜四场搏杀的事，只当雷森是个普通人。 但刚才短兵相接的第一下，已经让刀疤脸意识到雷森绝非常人。其速度之快、之果断，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就已经成功反击让自己受伤。刀疤脸有点后悔接到白驼命令的时候，没多问几句，了解清楚目标的状况，这才轻敌吃了亏。 刀疤脸打醒十二分精神，他很清楚，这是个必须重视的对手。 至于毛里斯，根本不需理会，他这会已经躲在巷子最深处，还不停尝试爬到墙上，想逃出去。 雷森向刀疤脸一勾手：“我的脑袋可还在脖子上呢，过来拿吧！” 刀疤脸这会儿已经变得非常谨慎，摆开架势，非常缓慢地向雷森靠近。 匕首虚晃两下，雷森动都不动，他看出刀疤脸这两下只是试探，根本没打算真的进攻。 第三下，这次是真的杀招。匕首刺向雷森的喉咙，速度比刚才更快。 “蹙！” 匕首停在半空，距离雷森的喉结还有纤毫之距，而刀疤脸持刀的手，手腕被雷森牢牢扣住，再无法前进半分。 刀疤脸又是一惊，手腕像是被老虎钳卡住，疼得不行，又进退不得。 没给他挣扎的时间，雷森飞起一脚揣在刀疤脸肚子上。 刀疤脸倒飞而出，落地时跪在了地上，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呜哇一下，吐了个天翻地覆，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更要命的是，刀疤脸发现自己腰间的枪不翼而飞，才惊觉雷森踹飞自己的同时，还顺手缴了他的枪。 刚才的一脚，雷森还只用了自己的力量，也没尽全力，更没动用机械外骨骼。要不然，只怕这一脚就要了刀疤脸的命。 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刀疤脸，雷森戏谑一笑：“啧……你不是要我的脑袋吗？怎么，你是打算跪在地上求我，让我自己把头切了给你？” 刀疤脸一边呕吐，心理直骂街。他在这一带也有点恶名，谁见了他不客客气气的？雷森这个生面孔，却把他当玩具一样戏耍，他哪能不为此恼火。 但同时，他也感到恐惧。雷森太淡定了，而且他仿佛看穿了自己所有动作，不管是试探还是杀招，都被他准确拿捏，甚至没让他的表情出现一点点变化。 到底是经历过多少战斗？有多高深的实力，才能有练就这样的淡然？ 刀疤脸又惊又怒，好一会，才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雷森手里那把属于自己的蟒蛇左轮，满脸愤恨。 雷森嗤笑，把蟒蛇左轮收到了腰后：“放心，我还没玩够呢。” 收起枪，雷森又勾勾手，示意刀疤脸继续攻击自己。 这会儿的刀疤脸哪还敢轻易进攻，犹豫着，脚步不时挪动，但就是不敢上前。 雷森似乎不耐烦了，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彻底隐去：“你不动手？那可就换我了。” 说完，雷森主动向刀疤脸走去。 一时间，刀疤脸竟有了扭头逃跑的想法，可转念一想，如果真逃跑了，白驼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 无奈，刀疤脸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这次对雷森可没有试探了，每一下都是杀招，匕首不断往雷森脖颈，肚子，胸膛等部位发出致命进攻。 但所有攻势，都被雷森轻描淡写地化解，要么闪躲开，要么爪刀击开匕首，要么拍开手臂，刀疤脸发动的致命杀招，尽数落空。 又是一下，匕首猛地刺向雷森腰腹，但距离还有老远，刀疤脸的手腕有一次被雷森擒住。 “好了，玩够了。”雷森目放凶光：“该结束了。” 刀疤脸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一痛，手筋被割断，匕首也掉在了地上。“啊—呃！” 刀疤脸本能地想要惨叫出声，雷森以手掌虎口重击其喉咙，刀疤脸呼吸一窒，惨叫声刚发出又戛然而止。 趁着刀疤脸无法发出声音，雷森挥舞爪刀，开始在刀疤脸身上开疆拓土。爪刀每一次落在刀疤脸身上再离开，都有一条肌腱被割断；带状的鲜血不断从刀疤脸身上激射而出，洒在巷子左右的墙壁上。 爪刀的银光挥舞一阵，雷森最后一击，抓着刀疤脸的脑袋狠狠撞在旁边的墙上。 刀疤脸脑袋一晕，贴着墙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他还有意识，只是浑身上下，几乎所有主要肌腱都已经受到重创，只剩钻心的疼痛，除此之外再无知觉，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喉头的窒息感，也让他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刀疤脸彻底绝望了，原来从一开始找上雷森，他就是在自寻死路，这样恐怖且残忍的身手，根本不是刀疤脸能够抗衡的。 这时候，雷森才回过头盯上毛里斯，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毛里斯这会儿，已经是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之前是知道雷森厉害，但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但更重要的是，雷森的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对上雷森的眼神，毛里斯浑身一阵，畏畏缩缩地走过来：“老、老大……” 雷森把地上的匕首踢到毛里斯脚下：“捡起来。” “啊？” “捡起来！” 一声冷喝，毛里斯不敢忤逆，颤颤巍巍地建起了匕首。 这个景况，毛里斯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上一次雷森把那童帮的女生收拾以后，也发生过这种事。 果然，雷森又说了和上次类似的话：“杀了他！像个男人一样。” “老、老大。”毛里斯浑身都在发抖：“要、要不还是算了，你看他现在都这样了，没必要……” “杀人者，人恒杀之。”雷森的语气，冰冷的让人不敢质疑：“如果是我被他弄死了，你觉得，你还能有舌头跟我废话吗？” 毛里斯只觉舌头莫名一痛，下意识捂住了嘴。 雷森懒得废话，抓着毛里斯持刀的手，拉着往瘫坐在地的刀疤脸的脑袋捅去。 “不！不要！” 毛里斯大惊，下意识松开了持刀的手。 “老大！别逼我了，我真的做不到！”毛里斯连连摇头，带着哭腔哀求道：“我不能这么干啊！要让白驼知道我杀了他的人，我们就死定了！” “啧。”雷森松开了毛里斯，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匕首，满脸恨铁不成钢。 “老大，我们还是快走吧。”毛里斯又环顾四周，满脸忧虑：“万一有人过来看见他这样，咱肯定会有麻烦的。” 雷森瞥了刀疤脸一眼，刀疤脸瘫坐在地，身上十几处伤口不断冒血，嘴里不时发出意义不明的哀嚎声，看着雷森的目光，全是惊恐畏惧。 “这里是死胡同，谁会走这？他也动不了的了，只要他还没死到发臭，估计都不会有人发现。”雷森说完，却又莫名一笑：“除非，我帮他一把。” 说完，雷森猛地拔出蟒蛇左轮，毫不迟疑，对着刀疤脸的脑袋扣下扳机。 “轰！” 大口径子弹击发，直接打碎了刀疤脸的脑袋。 沉闷剧烈的枪响，回荡在四周，震碎了这一带的宁静。 十九、命都不要 就要安逸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毛里斯都傻了，看着刀疤脸面目全非的尸体，半天反应不过来。 雷森收起枪，率先向小巷外走去，见毛里斯还傻在原地便冷喝一声：“走啊！愣着干什么？” 毛里斯这才回神，忙不迭跟着雷森离开了小巷。 毛里斯跟在雷森屁股后面，惊疑不定：“老、老大，你干嘛突然开枪啊？这样肯定很快就有人发现的！” “我就是要让人发现他。”雷森冷笑：“我要让那个派他来的人知道，我不惹事，但也不会怕事。这是我给他的第一次警告，如果他还想给我制造麻烦，最好先想清楚后果。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他浪费！” 看着雷森决然的神色，毛里斯又是浑身一冷，不敢再多言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再回头看，那巷子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还有几个手拿长枪的士兵，显然是被刚才的枪声吸引过去的。幸好雷森他们离开的快，才没让人发现。 走出一段距离，雷森从随身背囊里拿出两个罐头，扔到毛里斯怀里。 “我没地方住了，今晚去你那落脚，带路。” “啊？” 毛里斯愣住，满脸犹疑：“老大，我那地方……很破烂的，再说你不是有旅馆可以住吗？为啥……” “不该问的别问。”雷森懒得跟毛里斯解释：“带路。” 看雷森脸色不耐，毛里斯只能闭上嘴，到前面乖乖带路。 穿过大街小巷，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到最后，连巡逻的士兵也一个都看不见了，这几乎已经是德文城的最北边，估计这一带曾是战场，尽是残垣断壁，几乎没有完好的建筑物，只有风声在其中不时呼啸。 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见到了些许人烟，远处出现了几个游荡的身影。那几人显然也发现了毛里斯，热情的迎了上来。 但是，看到雷森的时候，那几个人皆是脸色一变。 “你你你你……你要干嘛！我们不怕你！”其中一个瘦子底气不足地吆喝着，环顾四周，捡起一根木棍颤颤巍巍地指着雷森。 其他几人也是面带惊恐地盯着雷森，都以为雷森是来找他们麻烦的，还招呼毛里斯赶紧逃跑。 毕竟这伙人，都是当初跟着毛里斯，想要打劫雷森的人，自然也都被雷森收拾过。 毛里斯好一番解释，才让他们相信雷森不是来找麻烦的。 来到毛里斯的住处，雷森有些傻眼，他说自己住的破烂，确实不是敷衍，真的非常破烂；包括毛里斯在内，这里十几号人，住的都是用篷布搭起来的简易帐篷，和老鼠、蟑螂比邻而居，各种破衣烂衫、锅碗瓢盆、随意堆积在角落，看着就像个废品回收站。 和众人解释雷森是来借宿的，那些邻居虽然疑惑，但也没有排斥，还有几人拿出没吃完的罐头招待雷森；如果不说，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几天前，还曾经拉帮结伙想打劫雷森，最终还被雷森一顿收拾。 毛里斯走进自家帐篷，又抱了一个纸盒出来，招呼雷森道：“老大，里面我已经收拾干净了，你晚上就在里面睡吧，我另外找个朋友家挤挤。” 见毛里斯小心翼翼地捧着纸盒，雷森不由地好奇：“这是什么？” “喵~” 话音刚落，一只小橘猫从纸盒里探出脑袋，奶声奶气地叫唤着，还用好奇的眼神看着雷森，煞是可爱。 老鼠脸的毛里斯看着小橘猫，目光中尽是温柔：“老大，这是我养的，可爱吧？它叫霍普，是汤婆婆给起的名字。” 纸盒里还能看到几块干瘪的肉，是当初雷森给毛里斯的。 毛里斯把装着小猫霍普的纸盒放到一边，四下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大，我这里没什么能招待你的，要不你跟我去汤婆婆那看看吧，不知道今天她有没有煮汤。” 说着毛里斯率先冲了出去。雷森本不想跟随，但想想，闲着也是闲着，纯当打发时间了。 毛里斯带着雷森，来到这一片唯一一栋还算完整的建筑。 这是一间单层的小平房，虽然看着年老失修，但好歹还算完整。毛里斯直接推门而入：“汤婆婆！你在吗？” 一个老太太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看见毛里斯，满是皱纹的脸浮现慈祥的笑意：“是你啊毛里斯，不用再带吃的给我了，你上次带给我的肉，还没吃完呢。” “没事，你和小宝宝都要吃的嘛。”说着，毛里斯拿出雷森刚给自己的两个罐头，放在了桌上，眼神中没有丝毫不舍。 小宝宝？雷森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放着一个婴儿摇椅，那估计是这附近最干净的东西了，整洁的布料包在上面，金属支架没有一点铁锈，在角落安静地支着，不时微微晃动。 走过去看，一个婴儿躺在摇椅的襁褓中正安睡着，干净的面庞，两只小手微微握拳，脸色安稳，仿佛这世道的残酷与荒蛮，都与他无关。 老太太也注意到了雷森：“这位是……” “哦，这是……这是我老大，他缺个落脚的地方，现在在我那住着。”毛里斯介绍完，又问道：“汤婆婆，你今天有煮汤吗？” “刚煮了一点，还没喂小孩子吃呢，正好你们来了，都一起吃点吧。” 老太太将两人领到里屋，里屋中央，支着一口硕大的锅，升腾着热气，看着应该就是在煮汤。 不过掀开盖子后，雷森却有些傻眼，一大锅水，就稀稀拉拉浮动着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碎肉，水的颜色还是清的，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面上浮动的油星子。 这也能叫汤？雷森不由地嘴角抽抽，但毛里斯却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反而还眼冒金星地搓着双手，似乎那一锅真是什么天大的美味。 老太太拿来三个破碗和一个汤勺，碗分给毛里斯和雷森，自己也舀了一碗，颤颤巍巍地向角落的婴孩走去。 “老大！喝吧！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毛里斯招呼着，自己也装了一碗大口喝下。 但雷森此刻注意力全在那老太太身上，看着她拿着那碗清水似的汤，忍不住道：“老人家……你就没有别的东西给小孩子吃吗？奶粉之类的？这汤……你确定小孩子能吃？” 老太太脚步一顿，转过头，看着雷森的脸色却是无比的震惊。 雷森有些莫名其妙，毛里斯则一脸疑惑的插话：“老大，奶粉是啥？” 稍一思索，雷森顿时恍悟。奶粉这种东西，是旧世纪的工业产物，现如今世道崩坏，哪还有地方能生产这玩意儿？如果不是经历过旧世纪的人，估计都不知道这世上曾经存在过这种东西。 “算了，没什么。”雷森无奈地摇摇头。 毛里斯也没有追问，倒是那老太太，震惊的脸色挥之不去，挪动脚步走到雷森面前：“年轻人……你……你多大了？” 这汤婆婆显然也是从旧世纪过来的，能从旧世纪活到现在的人，基本都上了一定岁数。但雷森情况特殊，有五十年是躺在冷冻仓里的。 不过这事情太复杂，复杂到雷森懒得解释。沉默一阵，雷森只说道：“您没猜错，我跟您……来自同一个年代。” 汤婆婆仔细打量着雷森，那双年老浑浊的双目中，虽有惊讶，但没有怀疑。她显然有些激动，嘴唇都在颤抖着。 雷森以为汤婆婆有些什么想说的，但老半天，却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识字吧？” 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雷森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识字就好……” 汤婆婆喃喃着，又转身，捧着汤碗走向那婴孩。 “你们吃完……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今天也有些累了……” 汤婆婆嘱咐一声，不再理会雷森两人，拿着小汤勺安静地给婴孩喂汤。 雷森有些莫名其妙，汤也不合他的胃口，干脆放下汤碗离开了。毛里斯纠结片刻赶紧多喝两口也放下汤碗，跟在雷森后面。 半道上，雷森忽然问道：“我给你的物资，你都给了那老太太和养猫了？” “啊？”毛里斯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啊。汤婆婆年纪大了，平时帮忙照顾一下，她也经常会煮汤，让我们过去喝的……” 雷森不解：“你自己都是快活不下去的人，还有这心思。” “额……”毛里斯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干笑两声：“大家相互帮忙嘛，相互帮忙。” 雷森占了毛里斯的帐篷，毛里斯则抱着橘猫霍普，去和一胖子挤一更小的帐篷。 这里的人，都是穿着破烂，身无长物，而且还常年忍受欺压凌辱，生活在最底层，没人把他们的命当命，甚至是他们自己…… 但是，在他们脸上，雷森看不到怨天尤人的颓废，他们很容易满足，会为捡到一瓶水而快乐，有个罐头就能欢欣鼓舞，会围着篝火，分享自己所拥有的，不多的东西；恰如毛里斯饿着肚子，也会把小橘猫养着，把肉分给汤婆婆他们。 看着正在逗弄小猫的毛里斯，雷森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当他逼着毛里斯去杀死刀疤男的时候，毛里斯所担心，带着哭腔喊出的会被报复的‘我们’，指的根本不是自己和他，而是这群，跟毛里斯一起生活的人。 毛里斯担心自己会被报复，也担心连累他的这些朋友，担心他的安逸的生活会毁于一旦，所以才如此懦弱；哪怕是被踩碎了尊严，也不敢抬头。 这与善良无关，本质上，不过是一个人想活着、安逸的活着罢了，哪怕这份安逸充满艰苦，只是梦幻泡影；但只要能安逸一天，对毛里斯，和像他一样的人来说，都是美好的。 雷森莫名一笑，摇了摇头：“尊严算什么，命都可以不要，就要安逸……” 想通了这一点，对毛里斯的懦弱，雷森忽然不那么厌恶了。这可怜的人，不仅是有可恨之处，也有些许可爱的地方。 篝火烧着，火光灿烂明媚，仿佛能着凉黑夜中所有的人心。 可惜，火光没能持续到天亮，黎明前便只剩屡屡青烟。 帐篷里的雷森，是被外面一阵刺耳的吵闹叫醒的。 “不！不好啦！汤婆婆死了！！” 二十、死人只是死人 平房内，汤婆婆的身体安静地悬在半空，一条破布扯成的绳子，一端悬在房梁，另一端，连在汤婆婆的脖子上。 汤婆婆脸色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满是皱纹的脸，眉头确实舒展开的，仿佛终于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心事。 雷森，还有毛里斯及他的同伴们，这会儿都来到的平房内，围绕着汤婆婆的尸体，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尽皆沉默。但此刻房中并不安静，角落的婴儿躺椅传出婴孩的啼哭，持续不停。 无比刺耳。 好半天，雷森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你们……谁去哄一下那孩子？” “啊？哦！我去吧！” 毛里斯忙不迭过去，把婴孩抱在怀里轻轻摇着，轻拍婴孩的背。 “不哭哦~乖~乖~” 毛里斯显然不是第一次照顾婴孩，很快把啼哭的婴孩哄睡。 “先把老人家放下来吧……” 在雷森的建议下，终于有人扶起倾倒在平房中央的凳子，在旁人的帮助下，把汤婆婆的尸体搬了下来，平放在地上。 雷森检查了一下尸体，从尸体的状况、还有原本倾倒在房中的椅子来看，汤婆婆是自杀。 讽刺的是，里屋还烧着满满一大锅汤，这次的汤里放了很多肉，不再是清汤寡水的，在外面都能闻到阵阵肉香。也正是这香味吸引了人进来，汤婆婆的尸体才被发现。 昨天还和自己聊天的人，今天却自尽于房梁，抛下了还需要她照顾的婴孩，无比决然，临走前却不忘烧上满满一大锅肉汤。 雷森有些不能理解，也有些茫然。 “老大，你看下这个，这是汤婆婆写的吧？”毛里斯抱着婴孩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写了东西的纸，这是他在躺椅里发现的。 “估计是老人家的遗书吧？写了什么？” 毛里斯一脸尴尬：“我……我不识字。” 雷森一愣，又看看其他人：“你们……都不识字吗？” 所有人都是摇头。如今世道荒蛮无序，根本不可能有学校这种东西，教育都是缺失的，像毛里斯这样生活在底层的人，基本都是大字不识。 雷森顿时恍悟过来，汤婆婆昨天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问自己是否识字。她早就打算了却自己，但她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别人，那些放下不下的事情也就无法交代。 而自己的出现，正好她能留下遗书交代身后事，也就没了后顾之忧。无形之中，正是雷森促成了汤婆婆的自杀。 雷森拿过那张纸，果然是汤婆婆的遗书。 “陌生人，我们只见了一面，就让你看我这老太婆的遗书，真是不好意思。毛里斯他们不识字，我的话，只能拜托您代为转达了。” “我老了，已经没有用了。如果不是毛里斯和大家照顾着我们，我和我的孙子只怕早就饿死了。” “大家原本，都已经活的很辛苦了，还要给我和我的孙子省出口粮；大家越照顾我们，我越觉得愧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煮一点没有味道的汤，然后继续做大家的负担。”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往后我不在了，大家就能节省一份口粮，负担也能少一点。” “我的孙子，以后，拜托毛里斯帮我照顾了，我很抱歉，就算走了，还是要厚着脸皮让大家帮我的忙。我很想陪着我的孙子长大，但我能感觉到，我这把老骨头撑不到那时候了，我不想等到我自己都动不了的那一天，连一锅汤都煮不动的时候，还要麻烦着大家照顾我，照顾我的孙子，做大家的累赘。” “谢谢你，陌生人；也谢谢毛里斯和大家，我先休息了。” “愿你们，无忧无虑，一世平安。” 雷森看完遗书，也明白了汤婆婆的想法。 汤婆婆年老体弱，婴孩尚在襁褓，他们连自己寻找食物的能力都没有，也做不了别的事情，完全靠毛里斯等人的接济才能活下去；看着大家明明都活得如此艰难，还有给他们省出两人份的口粮，汤婆婆愈发愧疚，最终选择自尽，想着省下自己这张吃饭的嘴，以减轻大家一点负担。 见雷森看完遗书，毛里斯才哑着嗓子问道：“汤婆婆……都说了什么。” 雷森看了眼他怀中的婴孩，并没马上作答，反而问道：“老人家……除了这孩子，没别的家人了吗。” 毛里斯有些悲伤的摇摇头：“之前还有，这孩子出生以后，孩子他妈有一天出去找吃的，就再也没回来，也不知道是失踪了还是出了意外。孩子他爸几个月前，实在交不出保护费，就上了趟斗兽场，结果……撑到第三场的时候……就死在那儿了。我还记得……那天，汤婆婆哭了很久……” 雷森默然地点点头，难怪汤婆婆会把婴孩托付给毛里斯，她确实，也没有别人可以交代了。 雷森把遗书折了两折，交到毛里斯手里：“老人家说，她很累，所以先走了。这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嗯，好。” 没有犹豫，没有推托，毛里斯非常坦然地点了点头。雷森一时间有些恍惚，他有些怀疑，这和当初那个跪在童帮女生脚下求饶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时候，旁边一胖子突然出声道：“那，汤婆婆怎么办？” “要不……”另一个满口黄牙的人接茬：“拖到外面街上去吧，就像以前一样。” 如今世道下，人命薄如纸，随时都有人饿死、病死、意外横死，在德文城，死掉的人一般都会拖到街上，会有士兵组成的收尸队，定期收尸处理，这也是为了避免尸体堆积发生瘟疫。 雷森有些无语：“好歹她也是和你们一起生活那么久的朋友和长辈，就不能好好把她埋了？” “埋了？”一众人等面面相觑，都不理解雷森为何要如此处理。 雷森又是一阵扶额，也是，这帮人都不识字，更不能指望他们懂得对死人的礼仪了。 “你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挖个坑，把老人家埋进去就好。” 没有人反对，一帮子人找了棵歪脖子树，在树底下挖了个坑。 雷森把汤婆婆的尸体放进了坑里，还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再将她双手摆好在胸前，尽量让老人看上去得体一些。 “填土吧。” 雷森爬了出来，一帮人随即往坑里填土，毛里斯抱着婴孩站在一边，看着老人的尸体渐渐被掩埋，眼神里写满了看不懂的情绪。 雷森看了看四周，打算捡个木牌立个碑，于是问道：“老人家的名字是什么？” 毛里斯摇摇头：“不知道，她从来没说过她的名字，也没说过这孩子的名字。因为她经常给大家煮汤，所以我们就都叫她汤婆婆。” 没有名字，立碑也就毫无意义，雷森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从发现汤婆婆的尸体到现在，所有人都没有哭泣，没有埋怨，甚至没人能说过一句沮丧的话，大家似乎都只把这当做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默默处理着。 “……” 忽然间，毛里斯又打破沉默：“汤婆婆……曾经跟我们说过，人死之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地上还活着的人。如果我把这孩子照顾好，养大成人，汤婆婆在天上看到，也会开心的吧？” 雷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如今世道，要把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养大成人谈何容易，何况毛里斯是个连刀都不敢拿起的人，自己都是有上顿没下顿。雷森扪心自问，他并不看好毛里斯能让这孩子平安长大，他自己能平安活着都算不错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不会看到任何东西，什么都不会在想，尸体只会慢慢腐烂，发臭，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一了百了。” 雷森说完，扭头看着毛里斯：“你确定，你要抚养这个孩子？” “当然了。”毛里斯毫不犹豫点头：“既然汤婆婆把他托付给我了，我会尽我所能把他照顾好的。不然我还能把他扔了吗？” 雷森微眯双眸，认真道：“就算你真的这么做了，也没人会怪你。你应该很清楚，凭你，还有你们这里的人，连自己好好活着都困难，更别提再照顾这么个小孩子。” “没事的，老大。”毛里斯报以一笑，笑容有些惨淡，却，也坦然。 “困难归困难，总归会有办法的。”毛里斯这话不似回答雷森，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只要小心一点，努力一点，总能活下去的。你看，我们现在不也还活得好好的吗？” 看着毛里斯有些勉强的笑意，雷森第一次，对这个懦弱的家伙，竟有些许佩服。 他没有再劝毛里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今天歇着吧，斗兽场那边，我自己去就好。” 没有再理会毛里斯，雷森自己去到了斗兽场。 不过这次，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昨天有个狠人，在斗兽场连胜四场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几个看场子的昨天见过雷森的持枪汉子，在雷森刚一进来的时候，就主动迎了过去，让雷森跟着他们。 观众席里的人也发现了雷森，一时间纷纷扰扰，显然对雷森的再次到来期待已久。 “看啊！就是他！昨天宰了六个食尸鬼和一个异变体，狠的一笔啊！” “我看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啊，真的是他吗？” “真是他！昨天你是没看见，他咔嚓咔嚓的把那些食尸鬼的脖子都给扭断了，那个异变体，他先给一脚踹飞，然后就一刀，把那丫砍成两半。” “是啊，而且听说他还坚持要打第五场，就为了得到一个奴隶。” 纷纷议论声中，众人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路的尽头，通往那个放着石头凳子的观众席。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石头凳子上，脸色坦然，头发和络腮胡打理地整整齐齐，即便是坐着，脊背也挺得笔直，不怒自威。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条狗绳，但狗绳的另一端牵着的却不是狗，而是一个身材瘦小，皮肤白皙异常的小男孩。那小男孩仿佛真的是一条狗，就穿着一条裤衩，乖巧地趴在中年男人的脚边，不时用卖萌似蹭蹭中年男人的脚。 这一幕看着很是诡异。 昨天的矮子满脸恭敬地站在中年男人身后。还有一个四肢短粗，身材极度矮小，头发花白的人坐在观众席稍低一点的位置。 毫无疑问，中年男人便是斋藤。 二十一、再相见 侏儒白驼像颗皮球一样，被雷森踢飞以后，一路滚到了观众席的最下方。 雷森这一脚并没有出真力，但也够让白驼喝一壶的。 众人皆惊，没有人知道雷森为何突然发难，还是当着斋藤的面，踢飞了他的心腹手下。 “你……你特么的……”白驼龇牙咧嘴躺了好一阵，才爬了起来，恨不得把雷森生吞活剥。 斋藤也是瞬间一惊，但他并没说话，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似乎是很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白驼一擦嘴角的血，那矮小的身躯因为极度愤怒而发抖，像一只尖叫的企鹅：“敢动我！你特么死定了！” 雷森气势丝毫不弱，反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呵……你派人来杀我，结果连我站在你面前都不知道我是谁。你杀人之前，不会先把对方底细查清楚吗？你也不怕惹了你惹不起的人？”雷森冷笑，居高临下看着白驼的眼神，充满了蔑视和不屑。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白驼怒意更盛，他这会儿才注意到雷森背着个长条布包，稍一思索，就确定雷森便是手下女生曾经提及的，和毛里斯一起的那个男人。 昨天，白驼派了个秘密心腹，也就是那刀疤男，想着让他把毛里斯和这个背着长条布包的男人好好折磨一番，再直接干掉。结果左等右等，只等到了刀疤男横死在巷子里，脑袋都被打烂了的消息。 这事，白驼并不想让斋藤知道，暗中压了下来。没想到今天在这碰上了雷森。 斋藤听出二人似乎早有摩擦，但他看上去并不关心这些，只刻意板出一张有些不悦的脸，对着雷森：“陌生人，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误会，但你当着我的面，对我的人动手，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话音刚落，周围所有的持枪汉子，齐刷刷举起手中的枪对向了雷森。 雷森脸上丝毫不见惧色，扭头注视着斋藤：“这个三寸钉能帮你做什么？杀人？叫一帮毛头小子收保护费？就这？” 斋藤微眯双眸：“你什么意思？” “他能帮你做的，我一样可以，还会做的更好！”雷森沉声道。 斋藤一愣，目光中不见凶恶，反而是透着几分欣赏的意味。 这也正是雷森想要的效果。 之所以对白驼突然发难，并不是因为雷森真的对昨天的刀疤脸有多生气，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斋藤，借机调查他所操持的奴隶拍卖会，得到更多关于苏灵的线索。 而雷森现在做的，就是要让斋藤对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甚至是来主动招揽。 侏儒白驼的脸色愈发难看，如果眼神能杀人，只怕雷森已经死了千八百遍。 眼见斋藤态度不明，白驼急忙道：“斋藤先生，这小子不能信啊！他……” 斋藤摆摆手，直接掐了白驼的话头，好奇的目光始终盯在雷森身上：“你想帮我做事？可以！” 白驼一愣，瞬间紧张起来，但斋藤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眉头舒展开。 “但，你得先从第五场活下来，” “还有，不管你身上带着什么家伙，进了斗兽场，只能用冷兵器，这是规矩！不然，我这里几十号人，都会向你开枪，希望你别做傻事。” 雷森一眼扫过面前众人，没有再废话，转身向着黄沙场地而去。 斋藤这才似是关心地询问侏儒白驼：“怎么样？还撑得住吧？” “没事，死不了。”白驼咬着牙，揉了揉自己还疼痛不以的胸口。 “第五场的对手，你给准备好了吧？” “当然！”白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早就准备好了。” 雷森进入黄沙场地，一进来，便把布包中的长刀拔了出来，傲然立于场地中央，等待对手出现。 观众席瞬间爆发出阵阵欢呼声，所有人都对这场比赛期待已久。不仅是期待雷森的表现，更期待着第五场的对手，会是何方神圣。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够一路打到第五场，强一些的，基本赢了两场就领取奖励结束挑战，倒霉的，直接死在了黄沙场地之中。 但让雷森傻眼的是，他的对手，是被人抬进来的。另一边的出入口出现一个壮汉，他正抓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的脚，把他拖进场地中，就好像拖着一个垃圾，没有丝毫怜悯。 壮汉把少年拖到雷森前方，一只手扯着少年的头发拎起脑袋，另一只手拿出一个针管，毫不客气地扎进少年的脖颈。 雷森细看便认出了那少年，正是自己第一天来到德文城，那个对毛里斯拳打脚踢，又被自己一巴掌扇倒的少年痞子。 少年的脖子软绵绵的，脖子以下的身体动都不动，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看着应该颈椎受损瘫痪了，针管扎进脖子，少年脸上露出短暂的痛苦之色。等到针管中的不明液体注射完，那壮汉头也不回的跑了，只留下少年和雷森在场地中。 雷森还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多时，那少年便是满脸痛苦，嘴里发出野兽般嘶吼的声音，浑身都在不停抽搐。 “呃！嗷！啊！” “额啊！” 少年的四肢和躯干，动作越来越大，整个人还躺在地上抽搐，像是离了水的鱼，不停扑腾着，嘶吼着，看上去无比渗人。 不多时，那少年四肢撑地支起身子，爬了起来。他双目瞪大，几乎要迸出眼眶，脸上写满病态的亢奋，目光瞄准雷森后，甩动着双手。用极其古怪地姿势冲了过去。 他的表现，让雷森想起了些东西，准确的说，是一群人，那群当初在游骑兵营地，跟着黑色装甲前来夜袭的皇族军。 这少年的此刻的表现，跟那群皇族军给自己注射不明药物以后的表现，如出一辙。 只是，眼前这少年更加疯狂，短时间内就到了完全丧失理智的地步。 待到少年靠近，雷森一步上前，一拳重击在少年胸口，将其直接击退飞出。 瘦小的身躯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落地。这次，观众席里爆发的却是阵阵嘘声。“这就结束了？还不如放两只食尸鬼出来呢。” “切，我还以为第五场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就这么个玩意儿？这不是送菜吗？” 雷森的拳头虽然没有动用外骨骼的力量，但也没有保留自己的力量，他只想尽快结束战斗，他有自信，如果是平常人，这一拳下去至少胸骨破碎，不可能有再战之力。 但让雷森没想到的是，少年倒地后，很快又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他瘦骨嶙峋的胸口多了个坑，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像刚才那般，少年嘶吼着，再次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雷森脸色一沉，跃起甩出一脚，将扑来的少年踹飞。 瘦小的身躯再次腾空而起，但这次不再是狼狈落地。在空中翻了一圈后，少年落地时如野兽般用四肢撑住了身体，再抬头，狠戾的双目死死盯着雷森。 观众席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能看得出来，少年这会儿已经不太正常，根本不像人类，更像一头饿狼，隐隐透出一股子危险的感觉。 雷森脸色愈发凝重，打醒十二分精神，攥紧了手中的长刀。 这时候，观众席里的白驼眼神示意一下，一个持枪汉子随即往黄沙场地中扔进一把狗腿形弯刀，正落在少年面前。 饿狼般的少年看了一眼那砍刀，伸手抄起，疾步而出，如一阵风般袭向雷森。 速度之快，竟势成残影，观众席里的人们都有些看不清少年的身形。雷森也是一惊，死死盯着少年的动作，生怕走眼。 身影逼近，眼前银光废物，耳边传来空气撕裂声。雷森目光一凛，准确捕捉到少年的动作路线，瞬间提刀做挡。 “锵！” 一声脆响。 弯刀竟是和雷森的长刀嵌在了一起。少年本能地想要拔出刀，雷森抢先以另一只手重击其面目，连续几下老拳，再一肘，由下而上猛击少年下颚。 少年被击退，顺带着扯出了弯刀。雷森也不停下，冲上前一跃而起，飞膝撞上其鼻梁。 膝击撞塌了少年的鼻梁骨，少年喷出两管鼻血，昂着脑袋又退了几步， 但这依然没有停下少年的行动，雷森刚落地站稳，弯刀又朝着他的脑袋劈了下来。 雷森也生出怒气，一甩长刀击开弯刀，顺势以长刀刀身拍在少年太阳穴上。 这一下，雷森没有留多少力，本想着这一下，少年就算不死也会当场昏厥，没想到他只是踉跄两下，便不依不饶继续猛攻而来。 雷森顿时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使劲，但看那少年，一只眼睛已经通红，明显已经颅内出血的症状。 是那药物！是那药物支撑着他的行动！雷森已经有了判断，这少年此刻，多半已经丧失理智了，他所有的行动都来自那注射进他身体的不明药物，从少年目前的表现来看，这药物不仅让他免疫一般的伤害和疼痛，还增强了他的反应速度、力量，将他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狂暴猛兽。 看来，得下死手才行了。 雷森完全认真起来，先退一步，随即双手持刀猛扑而去，像少年发动猛烈攻势。同时间，少年手中的弯刀也挥舞着，黄沙场地中，金属碰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溅。 观众席的人们都紧张的看着，他们从没看过如此精彩刺激的战斗，场地中的两人不断向对方挥刀，一时间战得难舍难分。 另一边，侏儒白驼看着少年的表现，似乎很是满意。今天一大早，斋藤就差人传来命令，让他准备一个对手，言明，一定要比异变体更强大，更危险。 白驼手下哪有这样的人，只能求助自己幕后的合作伙伴，最终搞来了那支不明药物。当时白驼很担心，如今来看，幕后伙伴还真没让自己失望，这药物带来的效果，完全超乎白驼的想象。 倒是斋藤，脸色凝重，看着黄沙场地中的交战，似乎正有所思虑。 此时，少年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蹭蹭冒血的伤口，但他的攻击依然如狂风暴雨般，且只疯狂攻击，从不防御。雷森也加快了进攻节奏，瞅准机会，摁下长刀手柄上的开关，刀刃随即出现蓝色光芒，再次与横着挥来的弯刀碰撞。 早已满是豁口的弯刀终于支撑不住，应声而断。 同时被砍断的，还有少年的一只手。 雷森攻势不停，掐着少年的脖子将其举起，又重重砸在地上，再补了一脚将其踹出。 少年滚出老远，一时间没了动静。 观众席里爆出一阵欢呼，白驼却有些傻眼，刚才还打得难分难解，就这么没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斗到此结束，不成想，诡异的一幕却开始上演。 少年齐根而断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的血肉，只是那比例完全失调，新长出的肉体异常硕大，呈现病态的紫红色，很快，就成了一只新的手臂。 “卧槽！那是什么东西？” “你们看到了吗？他的手又长出来了？” 少年其他部分的身体，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进而整个身躯都变得和异变体一样庞大，裸露的皮肤全成了紫红色，即便他还趴在地上，也如同一座小型肉山。 雷森顿感不妙，抄起长刀冲过去一跃而起，刀尖刺向其头颅。 眼见刀尖就要落下，将少年头颅刺穿，那硕大的身躯突然动了，直接蹿起来用已经异化变大的手抓住刀刃，猛地一甩，将长刀和雷森都扔了出去。 好在雷森反应迅速，最终还是双脚落地站定；少年也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宛如一堵墙，他的巨手被刀刃割出一道大口，流了一点血，很快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上，伤口也消失不见。 “那小子！成异变体了？” “你们看到了吗？他的伤都好了！这家伙能杀得死吗？” 观众席中看清场上情况的人，皆是惊骇不已，连雷森 少年此刻，看上去和异变体没有两样，但他显然还拥有超乎寻常的自愈能力。雷森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除非……对他的杀伤速度，能超过他的自愈速度。 雷森深吸一口气，摁死长刀刀柄的扳机，带着蓝色弧光杀了过去。 “嗷！！！” 异变的少年嘶吼一声，同样扑了过去，挥舞着两只巨大的臂膀疯狂抡击。 雷森躲避着砸来的巨大拳头，长刀不断寻找机会在少年身上切割，很快那异变的庞大身体就伤痕累累。 但这并没有他停止行动，那些皮开肉绽的创口，很快止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上。雷森越砍越心惊，几刀过后，再次持刀直刺少年面门。 只是，刀刃再次被少年擒在手里，雷森没有犹豫，双手一扭，长刀刀刃跟着一转，切下少年的五根手指。 “嗷！！” 少年一声嚎叫，似乎疼痛不已，另只手一巴掌拍向雷森。虽然雷森已经提臂做挡，但被击中后，脑袋还是一阵嗡嗡作响，退出十余步。 两边分开约莫十米距离，少年抱着手臂嚎叫一阵后，那手掌很快又生出新的血肉，五根手指渐渐完整，再次变成一个拳头。 雷森晃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看着少年身上的伤又一次恢复，脸色愈沉。 下一刻，他却是收到入鞘，甚至还闭上了眼睛，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没有人知道雷森想干什么，观众席里人们议论纷纷，白驼则是满脸狞笑。 “嘿嘿……知道自己的渺小了吧？敢惹我！你就安静地站那儿等死吧！” 雷森此刻正放空着自己，呼吸沉着，一手持着入鞘的长刀，仿若老僧入定。 少年已经再次向他冲了过去，每一步踏出都在黄沙场地中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扬起厚重的尘土。 脚步声，在雷森耳中愈发清晰。待到少年距离雷森已经不足两米，雷森双目忽地睁开，身势疾出。 长刀出鞘，划出一道蓝色的圆弧，雷森挥出一记拔刀斩，攻势结束时已在少年身后。 少年那张狰狞的面目四下扫着，还不知道雷森已经到了自己身后。刚想转过去，腰间忽然喷出一阵巨大的血泉。 庞大的身躯，以腰为界一分为二，化为两截。少年的上半身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下半身还撑了一会，才悠悠倒地。 雷森刚才一击，竟是将异变的少年直接腰斩。 侏儒白驼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傻了。 “卧！卧槽！” “赢了！那人赢了！天啊！太帅了！” 观众席爆出一阵惊呼，但这并没有持续多久。 众目睽睽下，少年的上半身，竟还在动作，用双手扒拉着移动身体，似乎还想向雷森移动，他腰间的切口还在缓慢生出血肉，但异常缓慢，再不及之前那般迅猛。 雷森没有犹疑，上前踩住那上半身，再次落刀，将之斩首。 “赢了！这次真的赢了！” 这次，欢呼声久久不停。雷森拎着异变少年的头颅，走向斋藤坐着的观众席。 雷森直接把头颅扔到白驼面前，没了身体，那头颅竟然还在动弹，张着嘴不时啃咬着空气，视线还不是扫过周围的人。 哪怕只剩一个脑袋，他也还没彻底死绝。但他也无法自愈再生了，脖子以下，始终没长出新的血肉。 白驼此刻的脸色如同吃了屎一般，杀人的眼光不是瞟向雷森，又无可奈何。 斋藤却是满脸惊喜，甚至还鼓起了掌：“不错，很不错，现在，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了……” 雷森倒是懒得废话：“已经五场了，要给我的奴隶呢？” “说好的奖励当然会给你，跟我走吧。” 说完，斋藤起身，牵着被他当宠物狗一般白皙少年，向斗兽场外走去。 白驼并没跟着，语色低沉道：“斋藤先生，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去您那打扰了……” “随你。” 这时候，一个女生着急忙慌地挤了进来，还不忘先恭敬地和斋藤打声招呼：“斋藤先生。” 斋藤看也不看她。女生随即又跑到侏儒白驼面前：“老大，对不起我来晚了，刚才……” 这时候，女生终于看到雷森也在场，脸色顿时惊疑不定。不用说，她正是欺辱毛里斯，又被雷森收拾了的那人。 斋藤轻蔑的声音飘来：“白驼，你的人，该好好管教一下了，不然下次出门，你还孤零零一个人到处跑，且不说不好看吧，万一遇到哪路仇家或者得罪过的人，谁来保你的命？是吧？” 说完，斋藤带着雷森，在一帮持枪汉子的护送下离去。只留下侏儒白驼还在原地，目光盯着那异变少年的头颅，脸色愈发阴鸷。 雷森跟着斋藤坐上了一辆面包车，车子一路疾驰，很快来到一处别墅。 别墅外也是一堆持枪汉子把守着，看到斋藤出现，皆是恭敬行李。 斋藤牵着白皙少年，带领雷森来到一楼大厅。大厅正中间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各种肉类，蔬果，算是非常丰盛了。 一个满脸油腻的肥胖男人已经在大快朵颐，看到斋藤和雷森出现，抓着个鸡腿就迎了上来。 “斋藤先生，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实在是饿极了，先吃了点，你不介意吧？” 斋藤似乎和油腻男关系不错，笑骂道：“行了吧杜兰特，少跟我装了，我迟早让你吃穷，让你准备的东西好了没有？” 杜兰特？雷森双眉微蹙，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油腻男杜兰特点点头，瞥了雷森一眼：“看来，这就是那位不要命的挑战者了？你可真是走运，竟然能连胜五场？” 雷森打量着，并没答话。 杜兰特也不在意，向远处的两个汉子勾勾手。那两人心领神会，转身离去，很快又拖出一个脑袋被黑色布包罩住的男人。 杜兰特吮一下手上的油，笑意玩味：“朋友，我现在手上就这一个货了，算是便宜你了。” 雷森没理杜兰特，他只觉得这个被拖出来的人，体型、和身上的衣服，都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雷森过去，一把扯掉罩着那人脑袋的黑色布包，底下那张脸，竟真是他认识的人。 嘉铭，游骑兵的嘉铭。 二十二、简夫人 二十二、简夫人 雷森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嘉铭。 此时的嘉铭，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跪在地上，整个人像块木头，动也不动一下。 雷森很快发现了异常，嘉铭目光呆滞眼神涣散，视线没有焦点，见到自己也没有任何反应，像失了魂一样。 杜兰特在一旁轻笑：“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手头上就这一件货了，别的货过几天才能送来，如果你想要女奴，过几天会有一场奴隶拍卖会，到时候你自己去买吧。” 雷森皱眉，盯着嘉铭许久，还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都不见其有一点反应。 显然，杜兰特和斋藤并不知道雷森认识这个‘奴隶’。雷森也没打算透露着一点，只冷着脸道：“我要一个奴隶，至少得是个能给我干活的人，你这什么？给我一个傻子？” “哈哈哈哈，朋友，别急嘛。”杜兰特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笑着，又是一勾手，旁边的持枪汉子随即送上来一条鞭子。鞭子出现的瞬间，嘉铭也现出满脸惊恐 杜兰特拿着鞭子随意一甩，“啪”的一声，嘉铭整个人都抖了一抖。 “过来！” 带着恐惧至极的神色，嘉铭保持着跪姿，用两个膝盖一点点挪动、爬到了杜兰特跟前。 杜兰特正好啃完了手上的鸡腿，松手让骨头掉在地上。 “吃了它。” 没有丝毫犹豫，嘉铭俯下脑袋，用嘴叼起骨头，咔吧咔吧嚼碎，咽了下去。 “怎么样？够听话吧？我调教出来的奴隶就这点好，就算你叫他去死，他也会乖乖去做的。”杜兰特一脸满足的笑意，骄傲地瞥了雷森一眼。 嘉铭像是被洗了脑，听到那鞭子的响声就对杜兰特言听计从。雷森稍一思索便有了猜测。 “你给他下药了？” 杜兰特有些惊讶：“哟？你小子看出来了？倒是挺眼力。” 说着，杜兰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满面自豪介绍起来：“这是我特别调制的，只要注射一点点，再用鞭子抽一顿，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有多倔，以后只要看到鞭子，都会乖乖听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现在这还不是最完美的。”杜兰特撇撇嘴，又继续道：“必须每天都注射一点，才能让他们保持听话，超过几天没注射的话可能就会忤逆你，啧，真是麻烦。” “呵呵，你就别装了！”一旁的斋藤笑骂插话：“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买了你的奴隶，还要长期跟你买这些药，你能赚到的还会少吗？这么多年不见，你越来越奸商了。” 被拆穿的杜兰特也不装蒜，同样笑骂：“你办奴隶拍卖会，就算只是抽成，赚的也不少吧？我这不最近才到这附近，就听到你的广播，赶紧先过来跟你占个位置，让你这老朋友照顾一下我，不会不给面子吧？” “你来都来了，我还能赶你走吗？拍卖会的时候，给你的时间多点就是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 斋藤和杜兰特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像是忘了雷森在场。 雷森已经想起在哪听过杜兰特的名字了，旅馆老板艾瑞莎，做梦都想杀的人，不就是杜兰特吗？ 而之前的风言风语里，还听说斋藤对艾瑞莎可有不一样的心思，但杜兰特又是斋藤多年不见，如今久别重逢的老友，要是艾瑞莎知道这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雷森这会儿还是更关心自己的事，从杜兰特说的来看，他也是刚到德文城，为了参加下一次的奴隶拍卖。那把苏灵卖给圣徒会的人，肯定就不是他了。 想要找到当初卖掉苏灵的奴隶贩子，难度不小，看来还是要分出一些精力，也多去查下圣徒会的踪迹。 雷森如此想着，又把目光放在嘉铭身上。 跟他分别不过两天，两天前，这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怎么会落在杜兰特手里？罗杰呢？那个游骑兵的首领去哪了？ “这家伙……你从哪弄来的？没有别的了？” 杜兰特以为雷森是对奴隶不满意，摊手笑道：“我平时可不会把货物随身带着，那么多不好管，要是丢了一两个我岂不是血亏？就这个，还是我走运捡来的，你就别挑肥捡瘦的了。” “捡来的？” “就在城西街边，我当时还以为是个死人呢，过去一看还有气儿，就是晕了。这小子刚醒的时候还真是生猛，不过，有我调制的药，你看现在，听话得很咧。”杜兰特一脸骄傲道。 “就这个了？还有没有捡到别的人？” “没了，当时就看他一个躺在街上。咋的？你也想去捡一个？”杜兰特笑道。 雷森眉头微蹙，看来，跟罗杰和嘉铭分开以后，他们肯定经历了些什么，不然嘉铭不会一个人晕倒在街边。 斋藤这时走了过来：“朋友，我说话算话，该给你的已经给你了。这个奴隶，你是要他给你干活，还是把他卖了，甚至杀了吃他的肉，都随你。” 说着，斋藤打量起雷森，想起他在斗兽场上可怖的身手，目光中透着欣赏：“你对我的人动手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以后跟我做事吧。” “……” “帮你做事？你能给我什么？” 斋藤一愣，脸色顿时有些阴冷，显然没想到雷森会是如此回答。他可记得，当时在斗兽场的时候，明明是雷森先示好的？ “你什么意思？耍我？” 随着斋藤态度变冷，他当狗一样牵着的那白皙少年，好似也感知到了主人对雷森的敌意，四肢撑地弓起身子，一脸凶狠地对着雷森呲牙咧嘴。 雷森还在查看嘉铭的状况，看也不看他们：“我可以帮你做事，但，我不会给你当手下。” 这意思很简单，做事可以，但是要支付报酬。手下是不用支付报酬的。 斋藤稍稍怔住，随即竟是笑出声来：“好！有脾气！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才正常！我欣赏你！” 说完，斋藤让手下人拿来一个无线电对讲机，扔到雷森手里：“开着它，有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叫你。” 给了对讲机，斋藤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属物，同样扔给雷森。那是一颗子弹，弹壳上刻着樱花状的图案，很是特别。 “这个，能在黑市换任意一件你想要的东西，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斋藤道。 在他眼里，雷森现在就是他的雇佣兵，类似于黑市里那些接活的散兵游勇。 雷森收起子弹，把满脸呆滞的嘉铭从地上拉起，便要离去。 “诶诶诶！你小子，站住！” 杜兰特忽然出声叫住雷森，雷森没转身，只扭过头来。 那双眼睛，如鹰视狼顾，杜兰特被那目光盯上，没来由地浑身一冷。 “有事？” “啊？哦！你真的是，东西没拿全就要走。”杜兰特突然不敢再摆谱了，把手里的鞭子和那小小的玻璃瓶塞给雷森，又拿出一个针筒。 “如果他发呆不听话，你就拿这鞭子抽一下；另外，这是十天的药量，你掂量着点用，可别忘了每天给这家伙打一点进去，不然，他反抗起来有你好受的！用完了，来找我，看在斋藤的面子上，我会给你打折的。” 雷森的余光瞥到嘉铭脖子上，已经有好几个针眼，又看着杜兰特递来的针筒，默然半晌，还是接了过来。 斋藤插话道：“这么急着走吗？一起吃点吧？” 大厅中央的桌上，摆满饭菜，肉类蔬果，若是放到外面，那一桌食物足以让许多人拼命，可见斋藤的生活还是相当滋润的。 但雷森毫无兴趣，仿佛没听见斋藤的话：“没别的事了吧？” 见没人再说话，雷森推着嘉铭便走。 到了门口，雷森却又顿住脚步。 “管好你的人，如果那个三寸钉再来烦我，就不是一脚能解决的事了。” 等雷森带着嘉铭走了，斋藤才坐下，牵着的那白皙少年匍匐跪地，乖巧地趴在他的大腿上。 杜兰特在桌子另一头落座，收起笑容，脸色认真地询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显然，他意有所指，是关于斋藤正谋划着的一些大事。 斋藤也不搪塞，幽幽道：“还要准备一下，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先把一些不稳定的因素都清除了吧。” 杜兰特皱起眉头：“你是说……你手底下那个侏儒？” “呵呵，恐怕……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还神不知鬼不觉呢。” “你准备怎么处理？” 斋藤轻轻抚摸着白皙男孩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这不是……正好有个对他不爽的人，出现了吗？” 杜兰特想起雷森临走时撂下的话，恍悟似的点了点头。 城中，雷森推着嘉铭，正往毛里斯所在的游民聚居地走去。他已经割掉了绑住嘉铭双手的绳，嘉铭还是那张呆滞的脸，没有丝毫反应，任由雷森带着自己往前走。 路上，雷森随手扔掉了杜兰特给的鞭子，那瓶药也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说实话，他是不太想管嘉铭的，他现在对雷森来说完全就是累赘，要早知道在斗兽场连胜五场，得到的是这么个“奖励”，雷森可能连去都不会去。 但现在，嘉铭已经到自己手里了，总不能当个弃婴一样随地乱丢。雷森已经打算把他扔在毛里斯那儿，反正他现在这个状态，也不会到处乱跑，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但同时，雷森也有些好奇，分开以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游骑兵首领罗杰又去了哪里？这些事情现在都没有答案，只能祈祷嘉铭不在被注射药物以后，能自己恢复一点，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游民聚居区，毛里斯和他的同伴们已经埋好了汤婆婆的尸体，回归各自的日常。这些游民的生活物资，基本都来自垃圾堆，平日里，他们就会捡回一大堆东西，再从里面寻找金属、塑料、各种还有点用的物品，收集起来后，拿去黑市换一点罐头饼干，勉强维持生活。 看到雷森回来，毛里斯赶紧过去迎接，他背上还用布袋背着那婴孩，所以动作很轻，声音也刻意压低：“老大你回来了，第五场你赢了吧？怎么样？给你奴隶了吗？” 雷森直接把嘉铭推了出去。 “这个？这个就是给你的奴隶？”毛里斯有些懵，他还以为会是个女奴，结果竟然是这么个大男人？ “嗯。” 雷森应了一声，随即摸出两粒辐射药片交给毛里斯。 “老大，这……” “这两粒药，一粒算是我提前给你点报酬，另一粒，你去换一些罐头和水备着，最近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我随时都可能有事让你做。” 毛里斯满脸惊喜，忙不迭点头：“好！谢谢老大！谢谢老大！” 雷森瞥了呆滞的嘉铭一眼，又对毛里斯道：“这家伙，你随便找个地方给他待着，也给他点吃的。如果他一直没反应，你就把吃的喝的塞他嘴里，别让他死了就行。” 毛里斯有些疑惑，细细打量了毛里斯一番，发现他双目无神，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终于有些明白雷森的意思。 “好嘞，我这就去。”毛里斯叫了那满口黄牙的同伴过来，把嘉铭安置好，自己背着婴孩便往外走。 雷森有些担心毛里斯又被童帮的人逮住，而且还带着婴孩，想了想，干脆也跟了过去：“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还有些事情要打听一下。” 两人，不，三个人，一起向黑市出发。雷森盘算着，再找人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圣徒会的消息。 但走了没多久，就有一辆轿车开了过来。 雷森认识这车的牌子，宾利，放在他所在的旧世纪，妥妥的豪车。如今的世道，车子可不像当年都市里那般常见。虽然德文城中时不时也会有车子驶过，但也是少数，不是巡逻的士兵，就是像斋藤一样，有些势力背景的人物。 车子停在雷森和毛里斯旁边，两个持枪大汉率先下车，一前一后把雷森和毛里斯包夹起来。 毛里斯顿时惊骇不已：“各、各位大哥，有什么吩咐？” 前车窗摇下，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头发剪成了寸头，满脸刁蛮，斜眼瞥了下毛里斯，目光中尽是不屑。 随即，她又把视线放在了雷森身上：“你就是那个在斗兽场，连胜五场的男人？” “有何指教？”雷森不卑不亢道。 女子眉头一挑，不屑一嗤：“切，男人，都这鸟样，我看你也没什么特别的，能赢五场也是走了狗屎运，碰巧的吧？” 雷森根本懒得理她。半天没有回话，女子脸色有些垮了，冷声道：“上车，简夫人让你去一趟。” 雷森还没有反应，旁边的毛里斯却是震惊不已，赶紧给雷森解释道：“咱们这里是城西，这一片的老大是斋藤。简夫人是城东那一片的老大。” 包夹着毛里斯和雷森的两个持枪汉子，都往前走了一步，示意雷森乖乖听话。 雷森看了一眼毛里斯背上的婴孩，稍一思索，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们走。” 其中一个持枪汉子点点头，过去拉开了后车厢的车门。 副驾驶的女子轻蔑一笑：“切，软骨头，就说男人没一个顶用的。” 雷森并没马上上车，忽而扭身抓住毛里斯一只手，看着就像是握手一样。 “你带着小孩，就别跟着了，该干嘛干嘛去。还有，如果有人铁了心要弄死你，下跪是救不了你的命的，记住了。” 说完，雷森转身钻进了豪车后座。 看着宾利开远，毛里斯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刚才那只被雷森抓住的手里，放着一把明晃晃的爪刀。 这是雷森塞给他的，真正能保护他、保护婴孩的最后底牌。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来到了德文城东部，最终停在了一处看着像是夜店一样的建筑门口。 两个持枪汉子走在最后，雷森在中间，跟着最前面的年轻女子一路往前。不得不说，这店里的装潢维持的很好，能看出真的有用心在保护，不少霓虹led灯还能正常使用。吧台后的柜子里甚至还放着一些尚存液体的酒瓶子。 相比德文城西边，那些残垣断壁的废墟，散发着霉臭味、腐败陈旧的房子，这里好了不止一个档次，甚至有点旧世纪常态都市的味道。毫不客气的说，这里比斋藤的别墅都要完好，甚至可以用豪华形容。 年轻女子把雷森带到二楼，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敲了敲门：“简夫人。你要的那家伙我已经带来了。” “进来吧。”门后传来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 雷森跟着年轻女子进入房间，两个持枪汉子则守在了门外。 房间内，一个成熟妖艳的女人，身形高挑，穿着领口极低的豹纹紧身礼服，踩着高跟鞋，还穿着吊带丝袜，对雷森的到来很是热情：“这就是那位胜出五场的勇士吧？久仰久仰，来，坐吧。” 女人身材前凸后翘，加上这身衣服突出了她的傲人资本，令其更诱惑力。 美中不足的是，妆太浓了；大红唇加夸张的烟熏妆，厚重的眼影弄得跟熊猫似的。 雷森也不多看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女人似乎对雷森忽略自己有些意外，但还是带着笑脸，也同样坐下，还顺势挽住雷森的一条胳膊，几乎是贴在雷森身上。 年轻女子站在一旁，一脸不爽地看着雷森，也不知道在恼火些什么。 雷森眉头微蹙：“简夫人？” “是我。”成熟女人轻轻点头：“初次见面，以后，多多关照哦。” “关照？你是这片的老大，有什么需要我关照的？”雷森面无表情道。 简夫人轻笑：“听说你……” 话没说完，雷森腰间挂着的无线电突然传出响声。 “兹……兹……” “朋友，你在吗？听得到吧？” 这无线电，是斋藤今天才给雷森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简夫人愣住，稍稍坐开了一些，轻轻一抬手，示意雷森可以随意回答。 雷森拿起无线电答复：“什么事？” 那一头，斋藤的声色似乎有些愠怒：“你现在在简夫人那里，对吧？” “嗯，有事？” “……” 沉默片刻，斋藤不带丝毫温情的声音传出。 “杀了她！要什么，我都给你。” 二十三、搅局者 二十三、搅局者 无线电声音不小，房间里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守在门边的寸头年轻女子霎时一愣，眼神瞬间戒备，死死盯着雷森，一只手还伸到身后，似乎隐隐在摸索些什么。 简夫人也是短暂的惊愕，但很快又恢复笑脸，只是目光中也多了些防备。 雷森目光扫过房间内的两个女人，摁下无线电回应。 “不干。” “……” 无线电那头，斋藤的声音更加阴冷：“你敢拒绝我？” “我说过，我不是你的手下。”雷森丝毫不客气：“先付账，后做事，否则免谈。” “……” “好，你有种。” 沉默片刻后，斋藤愤愤不平撂下狠话，结束了通讯。 简夫人见雷森对斋藤这个态度，脸上难掩喜色：“先生，您和斋藤的关系，似乎……不怎么样？” “这重要吗？”雷森放下无线电，面无表情道：“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简夫人大动干戈请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哈哈，先生还真是直接，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简夫人笑容微敛：“您在斗兽场的英姿，已经传开了，我对你很感兴趣，希望，你能跟我合作？” “合作什么？对付斋藤？” 从刚才的无线电，雷森也听出来了，斋藤和简夫人肯定互相不对付。既然斋藤能叫自己杀了简夫人，简夫人同样可以让自己回头对付斋藤。 “不错。”简夫人点头，毫不掩饰：“只要你能帮我干掉他，条件随你提。你大可放心，斋藤能给你的，我绝对能加倍给你。” 说着，简夫人又贴近雷森，吐气若兰，满脸魅惑：“你是想要物资？女人？甚至……你想要我？都可以。” 雷森瞥了简夫人一眼，忽而一笑。 “你跟斋藤，手底下都不缺能使唤的人，为什么还都要来找我呢？” 雷森目光如刀，仿佛要把简夫人给看透：“因为你们背后有同一个人，而那个人，不允许你们自相残杀，对吧？所以你们，都不敢用自己手底下的人。” 想来想去，雷森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才最合理，否则，这两个德文城的地下大佬，不会齐齐盯上初来乍到的自己。 简夫人一愣，虽然还是带着标志性的笑容，但语色明显已经不太愉快：“这是我的事情了。先生，您只要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愿意跟我合作？” 雷森一脸思索状，半晌，才道：“我考虑考虑，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说完，雷森起身便走。 雷森深知，面对斋藤和简夫人这样的人，绝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虽然他想要得到关于苏灵的线索，而这两人或许也真的能帮助自己，但是却很难保证，当他们真的查到些什么后，不会以此要挟自己。 到时候受制于人，只怕更难控制事情发展，可能还会浪费更多宝贵的时间。 雷森正要开门离开，守在一旁的寸头年轻女子忽然拔枪，窜到雷森身后，手中的枪抵住雷森后脑勺。 “艾薇娜！你在干什么！让先生离开！”简夫人惊叫，却没真的上来阻止。 寸头女艾薇娜目光阴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从来没人敢忤逆简夫人，何况还是个臭男人！男人不都只有一张嘴皮能耐？哪个有真本事的？这家伙肯定也是走运才赢了五场，何必对他这么……” 没等艾薇娜说完，雷森忽然一侧头，闪开枪口，同时一只手伸到后面擒住艾薇娜举枪的手臂。 没给艾薇娜丝毫的挣扎机会，雷森抓起艾薇娜直接扔了出去，砸在了房间门上。 房门扛不住冲击，整扇门被撞倒，守在门外的两个持枪汉子也被门压倒在地，算上艾薇娜，地上躺了三个人。 两个汉子先爬了起来，雷森也不犹豫，冲出去一跃而起，同时两记膝撞，又将他们放倒在地。 艾薇娜还没爬起来，雷森落地后直接拔出长刀，向其面门刺下。 “不要！”简夫人惊呼出声，但已来不及阻止。艾薇娜躺在地上满脸惊恐，眼见刀尖刺来，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唰！” 好一会儿，艾薇娜迟迟没感觉到自己哪里受伤，睁开眼，才发现长刀刺入了旁边的地板，入木三分。 “这次，只是个小小的警告。” 雷森收刀，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的艾薇娜，仿若看着一只蝼蚁：“枪，不是用来玩的，除非你已经决定要杀死你的敌人，否则不要用枪指着他。拿着枪不扣扳机，还一堆废话，真是幼稚。” 对上雷森的目光，艾薇娜莫名浑身发冷，依然拿着枪的手不住地颤抖着，竟再生不出一丝勇气，把枪口对向雷森。 闹出的动静不小，简夫人的手下都冲了过来，除了少数拿枪的汉子，更多却是一些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们一个个手里也都拿着枪，暴露的着装丝毫不能掩盖她们身上危险的味道。 看到这些女人的打扮，雷森也大概知道简夫人是做什么生意的了。 简夫人脸色阴沉地盯着雷森许久，最终还是抬手一压，示意她的手下们放下枪。女人们让开一条道，戒备的目光始终定着雷森，但还是任由他离开。 雷森到了一楼，简夫人才在二楼上撂了一声：“先生，我们还会再见的。” 雷森仿若不闻，径自离开。 艾薇娜带着满脸的不甘爬了起来，向简夫人低下头，满脸惭愧：“抱歉，夫人，让您丢脸了。” 简夫人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 但随即，她又转过身，脸色认真的问道：“你们带他过来的时候，很多人看见了吗？斋藤怎么会这么快知道的？” 艾薇娜摇摇头：“没有，当时除了他，就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一看就是个软骨头，还抱着个小孩……” “抱着小孩？斋藤手下可没这种人。”简夫人又是一番思索：“那，都有谁知道，我让你们去找他了？” “这……”艾薇娜环顾四周，看看简夫人，又看看旁边两个汉子。他们刚被雷森飞膝击倒，这会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还捂着胸口一脸吃痛。 “就只有我们几个了。” “这样……” 简夫人点点头，忽然一伸手，直接夺过艾薇娜手中的枪。 “砰！砰！” 果断的两枪，将旁边两个持枪汉子爆头。 刚才聚过来的手下原本都散去了，听到枪声又再次聚集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是内奸，斋藤派来的！”简夫人大声向手下们解释道，又随手指了两个男人：“你们，把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垃圾收拾干净。” 回到办公室，简夫人把门砰一下关上。艾薇娜也在房间里，那两个男人脑袋炸开的一幕还在她脑海中不断重演。 许久，艾薇娜终于鼓起勇气：“妈……夫人！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他们是内奸？” “不然，斋藤怎么会知道我们把那个男人带来了？”简夫人一脸坦然，似乎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就算真的有内奸，也未必两个人都是啊，而且他们怎么说也是我们自己人，您都不查一下吗？” 简夫人冷笑：“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艾薇娜，你还是太软弱了，不够果断。” “而且……他们只是男人，男人是这天下最靠不住、最下贱、没用的生物，不是吗？” 看着简夫人毫无温度的笑意，艾薇娜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您说得对，我会记住的！” 城西，雷森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游民聚居区。毛里斯正和其他游民围着篝火分食罐头，看到雷森出现，抱着婴孩迎了过去。 “老大你回来了！怎么样，没事吧？” “有事。” “啊？咋了？简夫人为难你了？” 雷森皱眉：“是你有事了，我有事让你做。” 毛里斯一愣，忙不迭点头：“您说，我一定给您办好。” “好，你听好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给我打听清楚，那些来参加拍卖会的奴隶贩子，进城的时候，城外面有哪些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进城以后，都住在哪里。” “另外再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偷偷出城，又不让城里的守卫发现的。” “还有，发动你认识的所有人，去调查圣徒会，如果打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全都要汇报给我，消息有用的话，我另外再给报酬。” 毛里斯认真地听着，努力记下雷森说的，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才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雷森见站在原地，并不用力地朝他屁股踹了一脚：“现在就去！” 毛里斯不敢怠慢，不过这次，他记得先把婴孩别人照顾着了，好一番嘱咐后，快步离开了聚居地。 毛里斯离开没多久，婴孩又从酣睡中惊醒，啼哭不止。受毛里斯之托，帮忙照顾婴孩的胖子和黄牙佬一阵手忙脚乱，不断给婴孩做鬼脸，甚至是跳舞，想尽办法都没能让婴孩停止啼哭。 角落里，嘉铭坐在一个大石块上，面前还放着个已经开了的罐头。但他对此毫无反应，脸色呆滞地望着前方，视线始终没有任何焦点。 …… 毛里斯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游民们基本都回到自己帐篷里安睡了。距离篝火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放着一个干净的婴儿躺椅，婴孩就在其中安睡。 黄牙佬和胖子就躺在旁边的地上打鼾，显然是累坏了。 毛里斯先是去看了看那婴孩，看他在酣睡，才放下心来，跑到雷森身边，压低声音招呼道：“老大，有些收获。” 雷森这会儿正拿着块破布，擦拭着长刀的刀刃。毛里斯养的那只小橘猫就睡在雷森脚边，睡姿极其不雅，四仰八叉的，如果不是它毛茸茸的肚子正缓慢起伏，还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可能都会以为它死了。 雷森头也不抬，继续擦拭长刀：“说吧。” “德文城有两个大的出入口。奴隶拍卖会是在城西、斋藤的黑市里办的，所以一般来参加拍卖会的奴隶贩子，也是从城西进来。外面是沙漠，但大部分地区都是流沙地带，奴隶贩子基本都是开车或者赶马车来的，只能走一条大路。” “进城以后，他们要么自己支帐篷睡，要么就是住在艾瑞莎的旅馆里，城东倒是也有两家旅馆，不过太远了，他们一般不会去的。” “想偷偷出城的话，附近就有一个废弃的下水道通到外面，只要不碰上巡逻的士兵就不会被发现。” “至于圣徒会，我已经让所有朋友都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雷森点点头，忽而起身，突然的动作惊醒了在他脚边安睡的小橘猫。 毛里斯一愣，赶紧过去抱起小橘猫，好一阵安抚。 随即，才问雷森道：“老大，你是要出去吗？” 雷森收起长刀背到身后：“去帮斋藤迎接一下，他的客人们。” 二十四、欢迎仪式 半小时后，德文城外约莫十里，一处已经废弃的排水口，锈迹斑斑的栏杆被一脚踢开。 打开德文城一处的井盖后，雷森和毛里斯顺着下水道一路来到了这里，城里的排污系统无人维护，早已废弃，但这也有个好处，穿行下水道的时候除了黑暗，并不需要忍受污浊之物的恶臭。 夜色中，两个身影正往不远处的大路前进。雷森也想好了，不管德文城中的势力如何暗流涌动，都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他要的只是关于苏灵的线索，目前来看，除了圣徒会，也就奴隶拍卖最有调查的价值。 但雷森并不认为，斋藤会轻易让自己接触到这一层，尤其是今天还在无线电里拒绝了他；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在那些来参加拍卖的奴隶贩子身上下手。 既然杜兰特能在周边收到风声，提前来到德文城，肯定也会有其他奴隶贩子这么做。 雷森最终选择了道路上一处狭窄的位置，稍前一点是个弯道，刚拐弯的人很有可能看不清道路的情况。雷森拿出一个布袋子，将事先准备好的碎石玻璃图钉，各种坚硬的东西倒在地上。这条路比周围的沙地硬实许多，这些东西应该能起到作用。 旁边的毛里斯看着，一脸茫然：“老大，你这是要干嘛？” “待会你就知道了，先躲起来。” 两人来到大路下方一些的位置躲着。这里像个沙丘，沙丘最上方就是唯一能让车子通行的大路，稍下一些的暗处可以躲藏，而最下方，是流沙地带，只要站在上面就会陷下去，如果没有及时得到救援，很快整个人都会陷下去，被沙漠吞噬。 雷森脱下大衣扔给毛里斯，露出底下穿戴的外骨骼装置，顺手戴上单片眼镜和耳机。 ai传来反应：“检测到着装者反应，对敌分析仪启动……” 夜色下，雷森身上的外骨骼被月光映照，隐隐反光。毛里斯见雷森满身的金属质感，揉了揉眼睛，好一会才看清楚：“老大，你这是……” “怎么，你没见过？” 毛里斯满脸傻愣：“见过，但很少……” 他只是没想到，雷森身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对毛里斯这样的游民来说，外骨骼这样的高端机械装备，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宝藏。 “好了，安静。”雷森抬手压了一压，示意毛里斯缄默：“有人来了。” 不远处传来吵闹声，听着是几个男人在抱怨，其中似乎还夹杂女人的哀泣。 “你在这待着，我叫你的时候再出来。”雷森嘱咐一声，一个闪身便不知所踪。 毛里斯也不知道雷森要干什么，无比紧张，悄悄抬头观察动静。大路上，拐弯处的另一头晃动着灯光，很快出现几个打着手电筒的人。 一辆驴车缓慢走过了弯道，六个持枪汉子，将驴车保护在中间，驴车上坐着个人，正啃着干粮，应该就是为首者。他屁股底下坐着行李，驴车后面放着个巨大的铁笼子，占了驴车三分之二的空间。 笼子里关着几个女人，衣不蔽体，不时传出哀泣声，尽是绝望。 “妈的！哭哭哭！就知道哭！等老子在拍卖会上把你们卖了！你们就烦别人的耳朵去！” 坐在驴车上的男人骂骂咧咧，一挥鞭子，泄愤似又抽了下拉车的大黑驴。驴车周围的六条大汉，各自拉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他们的装扮差异很大，看起来应该是临时组建的队伍。 其中一人凑近驴车：“老板，前面没多远就是德文城了，可说好了，一到德文城马上结账。” “行了！我都说过了！”驴车上的男人不耐烦道：“每个人十个罐头，十瓶水，一粒药，到了德文城就给你们！不会欠你们的。” “妈的，从砂城护送来这里，就给这么点东西，真特么血亏。”队伍后方的一人抱怨着，颇为不满的踹了驴车一脚：“老板，也让我们坐一下车嘛。妈的用两条腿走到这，人都废了！” “坐坐坐，坐个屁啊！”驴车上的男人不客气地叫骂：“你们坐上来了，还不得他妈睡大觉？万一来个劫道的，我的货没了怎么办？你负责？” “你他么……”那持枪汉子似乎要暴走，旁边一人赶紧上去拦住了他：“算了，前面就到目的地了，没必要跟他吵。兵团长很看重我们兵团的口碑的，万一让他知道我们跟雇主有矛盾，肯定又要收拾我们。” 看来，这些持枪汉子和拉驴车的男人，并不是一伙，拉驴车的男人是要去德文城参加拍卖会的奴隶贩子，而这些持枪汉子，则来自某个雇佣兵团。他们之间是雇佣关系。 黑夜深深，黑驴也几乎要融入夜色中。拐了弯还没往前走几步，黑驴突然停住，随即抓狂般踢起驴蹄子。 “厥哩！” 黑驴一声嘶哑的啼叫，似乎疼痛不已，在原地不停地甩动驴蹄，左摇右晃。 驴车也跟着摇摆，拉驴车的男人惊叫连连，周围的持枪汉子也是不知所措。 他们没注意到的事，驴车前方不远处，多了一个人影。 “脉冲炮，发射！” 一个巨大的蓝色火球，从那人影的肩部射出，冲向持枪的汉子们。 “轰！” 巨响，夜色被蓝色的火光点亮，最前方的汉子被火球击中，当场爆炸，化为血雾和碎肉。黑驴受惊，疯狂甩动着身体，差点没把驴车掀翻。 “不好！有敌人！” 剩下的五个汉子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举枪向着火球轰来的方向射击。“哒哒哒！” 一阵枪响，地上一堆弹壳，剩下的五个汉子都打完了弹匣里的子弹。 可射击的方向，此刻却是空无一人。 其中一个汉子环顾四周，没有见到陌生人，却发现他们五个在不自觉中，站成了一排。 “不好！” 那人猛然间意识到事情不对，可惜，已经晚了。 另一个方向，刚才的身影再度出现，手里拿着一把蟒蛇左轮，一边走，一边以西部牛仔的方式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左轮枪的一个弹匣正好打完，五个持枪汉子皆是头部中弹，当场死亡。最后一枪则是打在了拉驴车男人的肩膀上。那人惨叫一声，摔下驴车。 雷森穿着外骨骼从黑暗中走出，甩开左轮枪的弹仓，六颗弹壳叮啷落地。 拉驴车的男人躺在地上，肩膀破碎血流如注，眼见雷森向自己靠近，手里还拿着枪装填子弹，赶紧求饶：“别杀我！求你别杀我！车上的东西都给你，那些女人也给你！求你饶我一命吧！” 雷森在他面前站定，面无表情道：“你是第几次参加奴隶拍卖会？” 男人一愣，赶紧回答：“第一次！我是第一次来！” “当真？” “真的！绝对没骗你！” “……” 短暂的沉默后，雷森对着男人举起枪。 “那你没用了。” 男人还没从惊骇中回神，雷森举枪，将其直接爆头。 七具尸体，安静地躺在地上，黑驴这会已经不再挣扎了，那牲畜的两只眼睛傻傻地盯着雷森，不知为何竟浑身都在颤抖，似乎是他野兽的本能，感知到了什么巨大的危险。 雷森走向驴车后的笼子，拿起蟒蛇左轮，直接砸烂笼子插栓上的锁头。 笼子里是三个衣不蔽体的女人，看起来都有些年纪了，浑身干瘦，身上全是脏污且伤痕累累，看起来没少遭受虐打。 “这车里和那几个人身上的东西，你们想拿什么拿什么，拿完，想去哪就去哪吧。” 听到雷森的话，三个女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随即，三人齐齐向着雷森跪下：“谢谢！谢谢您！” “动作快点。” 雷森没多理会，任由她们自己行动，随即走到大路边向着夜幕的一个方向呼喝一声：“出来干活了。” 毛里斯赶紧冲出黑暗，跑到雷森跟前：“老大你说。” “等她们捡完，你把尸体和枪都扔流沙里，别让人能看出这里有问题，手脚麻利点！” “好嘞。” 女人们很快翻了一堆物资，套着几件大衣离去了，还不忘捡了两把枪。毛里斯把尸体拖到大路边用力一推，下方地面极大的坡度，让尸体自然滚到了最下方的流沙地带。 平放的尸体久久没能沉入流沙，毛里斯只能跟着下去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把尸体都弄成了倒栽葱的姿势，才让他们逐渐沉进去。 雷森把驴车和黑驴解开，一脚把车踹翻，木头拉车沿着斜坡滚下，过程中就碎得稀烂，到了底部也同样沉进了流沙中。 不过那头黑驴，却是站在原地死活不走。 雷森踢了驴屁股好几脚，都不见它有所动作，眼神逐渐变冷，身手探向长刀。 “老大老大！别杀！先别杀！” 毛里斯忙不迭地冲上来：“这牲口估计是脚有问题了，先别急着动手，让我看看。” 毛里斯抓起黑驴的一只蹄子，果然，一根长钉刺入驴蹄，血迹都已经干了。 “老大你等我一下，很快处理好，” 毛里斯抓着长钉，涨红了脸，才把长钉拔了出来。随即从自己的衣服撕下一块，手脚麻利地给黑驴包扎。 黑驴也不反抗，这会儿的它非常安静，任由毛里斯给自己处理伤口。 “好了老大！” 包扎完，毛里斯一拍驴屁股，黑驴甩动驴蹄离去，不用再拉车，它的脚步倒是轻快不少，根本看不出它的蹄子有受伤。 看着黑驴走远，雷森莫名又想起毛里斯还养了一只橘猫：“你对这些动物，倒是挺有一套的。” 毛里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以前没来德文城的时候，在一个牧场帮忙干活，那老板能给口饭吃。后来那个老板收留了几个难民，没想到引狼入室，那几个难民半夜把老板一家都杀了，养的动物也都吃了，我侥幸跑了出来，就到了这。” 说着，毛里斯的眼神有些悲伤。但他很快又恢复那殷勤的笑脸对着雷森：“扯远了。老大，我们接下来干嘛？ “刚才干嘛，接下来就干嘛。”雷森看着大路的拐弯位置：“天还没亮，继续等，看还会不会有人来。” 这一等，又是好几个小时。 毛里斯趴在沙丘坡上，好几次都差点睡着，又怕雷森不悦，只能逼自己睁大眼睛。雷森匍匐在旁边，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大路上，即便双眼布满血丝，也依然能感到他的聚精会神。 终于，大路上有传来动静，不过却是从反方向，也就是从德文城里出来的。 那是一辆巨大的箱型货车，因为这个弯道角度较小，开到这里的时候，不得不放慢速度，非常小心地尝试拐弯。 但是，开车那人的技术显然不怎么样，卡车头稍稍偏了一下，一个车轮滑出大路，竟带来巨大的连锁反应，车头带着车厢整个滚了下去。 雷森过去看了看，他也只是想看看，这车是从德文城里出来的，而他的目标是从外面来德文城的奴隶贩子。 但是这一看，雷森却发现了感兴趣的东西。 驾驶室里爬出两个人，他们，都穿着巨大的，将整个身体包裹起来的黑色袍子，以至于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看见一人稍高一点，另一人稍矮一些，也更瘦小，而且还佝偻着身子。 “都说了我来开车！我来开车，你逞什么能？出事了吧！” “少废话了！快出来！回城里另外找辆车。” 听这声音，竟是两个老人！ 二十五、一念 雷森纵身一跃跳下沙丘，落在侧翻货车的后车厢上。 沉闷的一声，惊得那俩黑袍者浑身一震，雷森也看清了两个黑袍者，那确实是两个老人，老头瘦高，干巴巴的脸，脸皮都凹了下去；老妪矮小，身形佝偻，手里还抓着一根金属拐杖。 不知为何，雷森总感觉那佝偻老妪的脸有点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你们，是圣徒会的人？”雷森站定，直截了当问道。 老妪和老头皆是沉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雷森见状也不废话，拔出长刀：“没事，你们很快就会说的。” 依然是沉默，老头一甩袖子，两只手里都多了一把金属短刺，老妪也抄起了手中的拐杖。别看他们满脸皱纹，眼中的杀意一点都不输给年轻人。 两个老人已从火车头跳上后车厢，冲向雷森，雷森也挥起长刀也冲了过去。 夜色中，三人展开激战，手中武器不时碰撞激射火花。老头和老妪速度极快，且配合默契，一人的攻击被雷森挡下，另一人随即跟上，攻势凌冽，凶悍程度根本看不出是两个老人，雷森以一敌二，短时间内竟占不到上风。 毛里斯远远看着，雷森与两个黑袍者战得难解难分，他却帮不上什么忙，拿着雷森的大衣干着急。 从这两人的着装来看，老妪和老头极有可能是圣徒会的人。雷森需要留下活口，从他们嘴里问出有关苏灵去向的线索，只能与进行白刃战，要是动枪或者使用外骨骼的肩炮，一个不小心弄死他们，便是得不偿失。 雷森加快攻击速度，一个低扫砍向老头双腿。老头向后跃起躲开长刀，一手甩出其中一把短刺，飞向雷森面门。 短刺飞速而来，雷森连忙提刀，铿锵一声挡下；而老妪同时间也举起手中拐杖，扣下拐杖手柄上隐藏的按钮，一个金属物随即从中空的拐杖棍中射出。 夜色中，金属物速度极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但雷森还是察觉到了危险，凭着直觉，在金属物即将命中自己胸口前，猛地伸手一抓。 再摊开手掌，赫然是一只麻醉飞镖。老妪和老头的这招配合属实厉害，如果雷森反应再慢一点，只怕就着了道。 老妪的拐杖，竟是一把改装的麻醉枪，雷森盯着手中的麻醉飞镖，愈发感觉这东西似曾相识。 同时间，耳机里也传来ai的分析反馈：“攻击载体中含有大量麻醉性药物，可在短时间内令成年男子失去反抗能力，建议着装者规避。” 雷森甩手扔掉麻醉飞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规避？太难了，断了她的两只手应该会简单点！ 雷森抄起长刀正要再杀过去，右臂没来由地一阵麻痹，脚下跟着一软，竟不自觉地单膝跪地。 “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雷森只感觉右半边身子完全脱力，连刀都握不住，右脑也同时传来剧烈的疼痛。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只有一种可能。 脑子里的瘤子，又在作怪，索命的脑癌再次发作！ “该死……该死……” 雷森额头上渗出冷汗，眼下正是激战，身体却撑不住了，他的右半边身体完全麻痹，根本无法控制，右脑也疼得近乎要炸裂，这种情况下怎么与老头和老妪对抗？ 老妪和老头眼见雷森忽然跪地，也有些诧异，但他们也看出雷森脸上的痛苦不是装的，赶紧冲了上来想痛打落水狗。 右边身子无法控制，雷森只得换左手持刀，硬撑着站了起来，竭尽全力与老妪老头再次展开搏杀。 但雷森此刻的实力，已不足常态下的百分之一，速度和力量都跟不上，长刀与拐杖短刺一阵碰撞后，老头抓住机会，短刺扎向雷森腹部。 雷森看到了老头的攻击，但速度跟不上，没能躲开；短刺刺入雷森身体，老头得手后迅速退开，雷森的反击挥刀未能命中。 祸不单行，老妪又射出一发麻醉飞镖，正中雷森右肩。 雷森右手无力，左手不敢放下刀，用嘴将麻醉飞镖咬住拔下，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快，但麻醉飞镖里的液体，还是有一部分已经注入。 右腹部血流如注，麻醉感紧跟着袭来，雷森身形愈发不稳，像暴风雨中的帆船摇摇晃晃。 毛里斯也看出雷森情况不对，焦急下本能地大喊：“老大别打了！快跑吧！” 他的担心从一开始就没停下，因为货车倾翻的位置，是流沙地带，在雷森与老妪老头交战的同时，货车也逐渐陷入流沙，到现在，大半的车身已经陷入地下，被流沙吞噬。 雷森此刻已站在车厢边缘，再退一步，就会落入流沙中。老妪和老头交换一下眼神，同时意会，要给雷森最后一击。 老妪冲到前方稍稍匍匐，老头随即上来，跃起踏在老妪的背上再次向前一跃，一脚踹向雷森。这要这一击命中，雷森绝对会落入流沙地中，被沙漠吞噬。 雷森这会儿的视线已经模糊了，浑身气力也迅速流失，甚至无法再举起刀，勉强看到老头的身影向自己飞来，心下一横，左手反手抓刀。 随即，雷森扭动整个身子，用惯性甩起长刀，在空中画了个圆，劈向飞脚踹来的老头。 老头大惊，但身势已经收不回来，眼睁睁看着长刀向自己落下。 “啊！！！” 惨叫声，划破夜幕。老头被长刀斜着劈上，一只脚齐根而断，另一只脚也只剩大腿，小腿以下都被砍断。长刀砍上他的同时，也把他从空中扯了下来，老头躺在雷森跟前，惨嚎不止。 毛里斯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再次被惊出一身冷汗。那老妪也是一惊，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雷森还能反抗。 不过怎么看，刚才那一下也是强弩之末了。犹豫片刻，同样拔出一根断刺，向着雷森冲了过去。 这时候的雷森几乎是完全脱力，看着老妪冲来，干脆松开长刀，长刀直直插入车厢立了起来。 等着老妪冲到面前，雷森忽地踏前一步，一拳祭出。 老妪已经挥出了手中的武器，可惜，雷森的臂展更长，拳头更先一步撞上了老妪身体，机械外骨骼监测到雷森的动作，动力猛然间加持，那软绵绵挥出的拳头，顷刻间有了千钧之力。 雷森左拳传来敦实的碰撞感，一声闷响，老妪双目瞪大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飞了出去，落在沙地中。 老妪躺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刚才那一下，如同是被火车头给撞上，如果不是在袍子里穿了护身的钢板，雷森被外骨骼动力加持的拳头，只怕会穿透她的身体。 此刻的雷森也好不到哪去，身上负伤，又中了麻醉飞镖，再加上脑癌发作，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倒地不起，只能抓着立起的长刀撑住，才不至于倒下。 此时，货车大部分已经陷入流沙，老头用尽全力爬到货车边缘，向着老妪呼喊：“老婆子！快！快救我！救我出去！” 老妪走运，雷森的拳头将她击飞出去，正好离开了流沙地带。她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咳出一口污血，看着断腿的老头一阵犹豫。 随后，竟是扭头就走。 同时间，另一个人却奔向了货车。毛里斯抓着雷森的大衣冲了过去：“老大！你撑住啊！” 雷森一边的裤管已经被鲜血染红，大量失血让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艰难地抬头看见毛里斯，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卡车已经整个陷入地表，老头和雷森眼见着也要落入流沙之中。毛里斯冲了过去，把大衣甩向雷森：“老大你抓住！” 雷森左手抓着长刀，右手无力，大衣甩来的瞬间，只能张嘴咬住大衣的一角，任由毛里斯拖尸体一般拖动自己。 老头见状，也想爬过去抓住雷森。可惜卡车已经完全被流沙吞噬，他也有半个身子没入了流沙之中，眼睁睁地看着雷森被毛里斯拖走，最后的救命稻草也离他远去，眼里写满了绝望。 毛里斯用尽全力，才把雷森拖出了流沙地带，老头这会已被流沙淹没，只有一只手还不死心的伸出地面，抓挠着空气。 而那只干枯苍老的手，很快，也完全消失在沙海中。. 毛里斯惊魂未定，救出雷森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勇气，瘫坐在地喘息不止。 忽地，雷森猛一下从地上弹起，如回光返照一般。左手抓着刀柄，双目凶狠环顾四周。 可惜，周围哪还有那老妪的身影，早在毛里斯把雷森拖出流沙地的时候，她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该死的……” 雷森喃喃一声，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二十六、幻灭 灵都，湖心公园。 这里是雷森和苏灵最常约会的地方。雷森作为在役士兵，经常在外执行任务，所以两人甚少像普通情侣那样逛街看电影，偶有时间见面，基本都是在这公园散步聊天、 苏灵似是有话要说，犹豫许久，才道：“你……快退伍了吧？” 雷森点点头：“嗯，还有三个月就要离开部队了。” “那……退伍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想好，一直都在当兵，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工作。” “啧，我不是说工作啦。”苏灵有些无语，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蝇：“我是说我们，我和你……” “啊？这个……”雷森一愣，脸色发窘，不自觉间手伸到了裤兜里，抓住了那个一早准备好的戒指盒。 但嘴巴张了半天，脸也涨红了，雷森还是没能把早想好的、排练许久的台词说出来。 “真是个榆木脑袋。”苏灵不知雷森此时的窘迫，还以为他被自己问住了。干脆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雷森。 “雷森……你看着我。” 雷森整个人向右转，站的笔直，与苏灵四目相对。 苏灵红着脸，清澈的双目带着期待。 “你愿意……娶我吗？” 雷森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点头如捣蒜：“愿意！当然愿意！” 说着，他终于把戒指盒拿了出来。苏灵看到戒指盒，也是短暂的愣神，俏脸更红，写满了惊喜之情。 两人，都不自觉地看着对方傻笑。苏灵伸出手：“笨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戴上？” “噢？好好！” 戒指盒在雷森的一双大手中显得很袖珍，雷森生怕把戒指弄掉了，小心翼翼地打开，动作有些局促。 看着这个在别人面前，威风凛凛的铁血汉子，此刻却在自己面前如孩童般手足无措，苏灵的笑意也多了几分调皮。 雷森终于拿稳了戒指，牵住苏灵伸出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往她的无名指上推。 苏灵满脸幸福，看着雷森满脸认真的给自己戴戒指，又忍不住调侃道：“诶！这么早就被我绑定了，你以后，可都没有机会牵别的女孩子的手了，会不会很遗憾呀？” “没什么可遗憾的。”雷森毫不迟疑道：“对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也是我唯一想要的！” 雷森与苏灵在同一孤儿院长大，青梅竹马，最了解彼此，雷森也从不怀疑她是最在乎自己、和自己最在乎的人。 关于未来，雷森从没想过苏灵以外的任何人。 雷森把戒指推到苏灵左手无名指底端，语气坚定：“能牵住你的手，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结果。” “真的吗……” 毫无征兆的，苏灵的语气骤然变冷。 “那为什么……你没有好好抓住我的手？” 雷森听着这话，一阵恍惚。再抬头。苏灵那张精致的俏脸，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同时间，四周的环境也变得死气沉沉，天空变得灰暗，土地变得腐败，花草枯萎湖泊干涸，整个世界都变了样，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那被雷森牵住，无名指上带着戒指的手，也变得像脆弱的石膏，感觉只要稍稍一碰，就会彻底破碎。 雷森惊骇不已，再看苏灵，清澈的双瞳已然浑浊，平日里灵动的光尽皆消散，只剩隐含绝望的死灰。 “你为什么……把我弄丢了？” 苏灵喃喃一声，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冷风，这个雷森最在乎的女人，就在雷森面前，化为尘沙，随风而逝。 “不？不！不要！” 雷森绝望地呐喊，伸出手，本能地想抓住些什么。但苏灵已经彻底化为飞灰，向她伸出的手，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 而雷森眼前的世界，也在顷刻间化为一片浑浊的黑暗。 …… 好不容易，眼前终于又感受到光亮，雷森猛地睁开双眼想要寻找苏灵，但看见的，却是两张邋遢男人的脸。 一个满口黄牙的男人，和一个胖子，一左一右，正好奇地盯着雷森。 黄牙佬看雷森睁开了眼睛，冲出去同时呼喊着：“毛里斯！你老大醒了！” 雷森摇摇脑袋恍惚回神，看看四周，身处的地方，分明是毛里斯的帐篷。 雷森这才意识到，刚才经历的一切不过一场幻梦。他还身处在这世道崩坏的残酷新世界。 苏灵，依然下落不明。 清醒的瞬间，雷森便感到右脑阵阵剧痛，显然，脑癌还在发作。 贴身的背囊不知道被谁帮自己取了下来，就放在雷森旁边。雷森挣扎着爬起来，左手伸进背囊捣鼓，翻出最后两片止痛药闷进嘴里。 喉头一动，硬吞了下去。 又躺着喘息了好一会，脑子的剧痛感才渐渐止住。 雷森这才发现，自己的腹部捆了一圈干净的绷带，那是在跟老妪老头交战时受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老大！你终于醒了？” 毛里斯的声音传来。他是坐在一辆板车上，被黄牙佬推进帐篷的； 毛里斯的双脚脚掌都缠着许多破布，像鸭子的脚蹼，显然是受伤无法走动，才坐在板车上。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忘照顾婴孩。那婴孩正在他怀里咿呀啼哭，毛里斯轻轻摇着他，一只手轻拍婴孩的襁褓。 雷森盯着毛里斯的两脚掌：“你这……怎么回事？” 毛里斯还没出声，旁边的黄牙佬就忍不住插话：“害，还不是为了把你这老大背回来。” “毛里斯把你背回来的时候，鞋子都磨破了，两只脚都是血，啧啧啧，那叫一个惨，他让我们用罐头去黑市换了一点纱布，也全给你用了。我跟胖子还照顾了你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雷森瞬间愣住，他竟然已经昏迷过去这么久了？ 但更让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是被毛里斯背回来的？外骨骼一直没有脱下来，到现在还在雷森身上；外骨骼，加上自己本身的重量，那得是多大的负担？身材瘦小的毛里斯竟然能把自己一路背回来，从城外到这游民聚居地，这么远的距离，中途还要爬一个下水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环顾四周，角落里，还放着那把长刀。毛里斯竟然连这个也拿了回来。 这是在毛里斯应承照顾婴孩之后，他做的第二件，完全出乎雷森意料的事。 黄牙佬迟疑一阵，搓着手满脸殷勤地走上来：“那个……你是毛里斯的老大，那也是我们的老大。你看，我跟胖子照顾你也挺辛苦的，能不能……” 雷森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吝啬，从背囊里拿出一粒辐射药扔给他们。 “谢谢您嘞！” 黄牙佬满脸惊喜，带着胖子离开了帐篷，估计是到黑市里买什么想要的东西去了。帐篷里就剩毛里斯和雷森，还有那婴孩。 毛里斯看雷森沉默半天，忍不住道：“老大，你咋的了？没恢复吗？要不你再休息下？我去弄点吃的？” “不用。” 雷森摇摇头，盯着毛里斯：“你为什么，要救我？” “蛤？”毛里斯一脸懵。 “当时我已经毫无反抗能力，你完全可以趁那个时候，杀了我，再把所有有用的东西都拿走。那些辐射药片能让你很长时间不用饿肚子，还有我身上这个机械装备，甚至是那把刀，都能在黑市换很多东西。就算你不杀我，把这些东西带走，扔我在那里不管也完全可以。这对你来说都是真正有利的。” “但你却选择把我带回来，还给我治伤.这么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那是为了什么？” 这时候，婴儿又是一声啼哭。但毛里斯完全顾不上安抚他.雷森目光锋利如刀，仿佛要看穿自己，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良久，毛里斯才叹了口气：“我……我也不知道。但我就觉得……看着你死在那，不太好，我做不到。” 雷森打量了毛里斯好一阵，目光最终停在他伤的不轻的两只脚上，良久，叹了口气。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就别作死了，保住你自己的命就行。”说着，雷森摸出一颗辐射药扔给毛里斯：“这个不是报酬，算我谢谢你，拖回了我这条命。” 毛里斯拿着药片无比惊喜，连连道谢：“谢谢老大！谢谢！” 雷森的心情很是复杂，毛里斯很懦弱，懦弱到自己甚至都有些瞧不起他，但偏偏危急关头，又是他救了自己的命,磨烂双腿把自己背了回来。 很难说雷森现在对毛里斯有多少感激，不过有件事是确定了，即便是在德文城查完了想查的东西，要离开了，他也不会像从前完成敌后任务那样，把利用完的向导灭口。 这时候，那只小橘猫也闯进了帐篷里，一跃跳进毛里斯怀中，随即在那啼哭的婴孩脸上脸上舔舐了两下。 婴孩被小猫舔了脸颊，好似有了安心感，竟很快停止啼哭酣然入睡。毛里斯满脸惊喜，另一只手抱起小橘猫亲昵地蹭起鼻子：“霍普啊霍普，你还真厉害呢，这么快就懂得照顾弟弟了。” 雷森没有心情感受这一幕的温馨，清醒过来的他很快陷入懊恼之中。 从老妪和老头的着装来看，多半和圣徒会脱不开干系，这也是雷森来德文城以后，距离圣徒会最近的一次。 可惜，因为脑癌发作陷入苦战，最终老妪跑了，老头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抓住。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惊喜从天而降，都已经落在手里了，又碎了。雷森只恨自己不争气，偏偏在那么关键的时候病痛发作。 但毛里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雷森重燃希望：“老大，有个事情跟你讲一下。” “昨天，城东那边有人给了我个消息，说是在一条巷子里，看到过穿黑袍子的人出没。可能就是你想找的圣徒会的人。” “你说真的？”雷森腾地一下起身：“消息靠谱吗？” 毛里斯犹豫一阵，还是点头：“那个人跟我认识挺久的了……他说的，应该靠谱。他没说清楚巷子在哪，我带你去找他吧。” 雷森看了眼毛里斯的伤腿：“算了，你现在这样，就别跟我到处乱跑了。给你消息的人在哪，我自己去就好。” 毛里斯低头看着鸭蹼一样的双脚，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说得对，我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 “那人喜欢赌，每次都斗兽场开盘做赌他都会去，输多赢少，有一次输急眼了，偷斗兽场的东西，结果让人发现，还把右手的三根手指给砍了，就剩两根手指，所以我们平时就叫他二指。他就在城东大桥底下混，随便问个人，都能找到那里。” 雷森点头，捡起一旁的大衣长刀，收拾一下便准备离开。 刚要出去，雷森又像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止痛药已经没了，万一再发作，被那样剧烈的疼痛和麻痹充斥身体，根本无法战斗。还是赶紧找到替代品，放在身上随时能拿到的位置，才最保险。 可是这种珍贵的药，如今去哪找呢？ 雷森想了想，询问道：“你知不知道，德文城哪里有医院之类的地方？” “医院？”毛里斯一脸懵：“那是啥？” 好吧，问也白问。作为一个从没经历过旧世纪都市的半文盲，毛里斯根本没有‘医院’这个概念。 ‘医院’不知道，‘医生’又了解吗？ 雷森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但还是换了种说法继续问道：“就是，如果你平时受伤生病，都会去哪里、去找谁给你治疗？” “受伤还能自己处理一下，生病的话就……自己忍忍呗。”毛里斯理所应当道：“老大，如果你是想看病的话，黑市里有个老头子，在角落里摆摊的，你可以去看看。不过听说找他一次起码要三个罐头，我是扛不住，平时有些什么事，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 雷森扶额，果然是问也白问。毛里斯哪里晓得，寻常病痛还能忍忍，脑癌发作的疼痛，哪里是肉体凡胎的人类能硬扛的。 毛里斯看雷森满脸无奈，忽然道：“老大，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我这里有个好东西，包治百病，你喝了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说完，毛里斯用双手在地上扒拉，带着板车移动到墙角。 在帐篷角落的泥地里刨了一阵，毛里斯拿出一个瓶子：“老大！就是这个！” 雷森顿时傻眼，不就是酒吗，还以为什么好东西？ 接过来闻了下，刺鼻程度连雷森都微微皱眉。好家伙，这都快赶上纯酒精了，这种烈度的酒，雷森一般都是用来制作燃烧弹的。 但眼下，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留着傍身也好。雷森也不客气，整瓶酒塞进了大衣里。 毛里斯傻眼，正央求雷森给自己留一点，雷森腰间的无线电忽地传出动静。 是斋藤的声音：“朋友，你在吗？” 帐篷中的两人齐齐陷入沉默，雷森迟疑一阵，最终还是拿起了无线电。 “说。” “请你过来一趟，我的人已经过去接你了。” 说完，斋藤那边便结束了通讯。 毛里斯一脸惊慌：“刚刚那是斋藤的声音吗？老大，会不会是那天晚上的事情……被斋藤发现了？完了完了，要不我们跑吧？” 说起来，雷森那天晚上只杀了一个奴隶贩子，对斋藤操持的奴隶拍卖，应该还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雷森稍一思索，便是摇头：“应该不会，不然，他就不是请我过去，而是直接让人过来……” 说着，雷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毛里斯一缩脑袋：“那……他是叫你干嘛去啊？” “不知道，去了再说吧，说不定，在他身上还会有别的收获。” 雷森径自走出帐篷。聚居地的角落，嘉铭还是傻呆呆地坐在那块石头上。他的嘴边还有罐头食物的残渣，看来毛里斯真的记住了雷森的命令，把食物强塞进了嘉铭嘴里。 雷森现在可没心思管他，径自走向不远处开来的那辆面包车。 十多分钟后，雷森再次踏入了斋藤的别墅。 斋藤正牵着那狗一样的白皙男生，大马金刀坐在大厅正中的椅子上，看到雷森出现主动迎了上去，态度还挺热情。 “哈哈，欢迎，我的朋友。” “有什么事直说吧。”雷森摆摆手，一副懒得废话状：“如果又是让我去杀简夫人，免谈，我现在还想在德文城待下去。” 斋藤并没有因为雷森的态度而不悦，面上还是相当热情，一点都看不出曾和雷森在无线电里有过不愉快。 “我知道这个事情有点为难你了，放心，我们今天不是说这个。来来来，先坐下，我们慢慢谈。” 雷森在斋藤的引领下落座。那被当狗牵着的白皙男生，自始至终都是以四肢在地上爬行，从来没站起过。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当时去了简夫人那里？” 斋藤对这劈头盖脸的质问也不逃避：“我跟她，斗争时间也不短了，彼此阵营里都有对方的人。不过……我的人这两天都没和我联系了，估计是暴露了。” 安插内奸，雷森倒是不意外，他也早才猜出大概。 “不说这个，你放心，我今天请你来，不是为了简夫人。” 斋藤收起笑容，脸色变得深沉：“城西街角有个旅馆，不晓得你知道吗？” 街角旅馆？艾瑞莎的旅馆？ 雷森并不着急回答，扭头看着斋藤：“怎么？” “那旅馆的老板娘，叫艾瑞莎。她是我要的女人。” “四天前，那旅馆里住了个男人，听说，那是艾瑞莎的男人，失踪了好几年，碰巧住进去的。” 说到这，斋藤的眼神变得阴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雷森道：“我要你去，把这个男人找出来，干掉他！” 斋藤神色无比认真，雷森这会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四天前，艾瑞莎的旅馆里好像只住了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雷森自己。 二十七、我杀我自己? 前一天，负责城东夜间巡逻的士兵队长，趁着轮班结束特意来找了斋藤，将四天前那晚艾瑞莎旅馆中看到的一切，尽数相告。 这让他得到了不少赏赐的物资，走的时候兴高采烈的。但是斋藤，却因为这消息无比恼火，便在今天找来了雷森。 但斋藤并不知道，住进艾瑞莎旅馆、又被艾瑞莎称作自己男人的家伙，就是正在自己眼前的雷森。毕竟那士兵队长也没有雷森的照片，只说了是个生面孔的男人。 雷森观察着斋藤的神色，也确定他还不知道那人就是自己。这就很尴尬了，斋藤委托雷森去杀的人，到头来就是雷森自己，只是斋藤还不知道而已。 见雷森不说话，斋藤又道：“那人是个生面孔，在城里肯定没什么势力，你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麻烦。” 雷森并没直接答应：“你手底下不少人，随便一个都能去做这事，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也是生面孔，没人知道你是我的人。”斋藤眼中放出凶戾的光：“我不想让艾瑞莎知道，这件事是我在背后做的。所以，只能请你来了。” 雷森一挑眉：“那个老板娘，你喜欢她？” “喜欢？……我不确定。” 斋藤说着，忽然伸出大手，握住趴在自己大腿上、白皙男生的脖子，将男生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 “但我确定，这个女人，我一定要得到。特别酷的女人，特别美的男人，都让人很想去征服他们，你不觉得吗？” 雷森想了想艾瑞莎英气俊飒的脸，嗯，确实挺酷的。 忽地，斋藤把男生拉近自己，一口咬在他白嫩的脖子上，像是要吸血一般。男生发出一声女孩般的嘤咛，脸上表情纠结，似有点疼痛，但更多的是享受。 这一幕雷森欣赏不来，只想赶紧应付完斋藤离开：“我说过，先付账后办事。” 斋藤脑袋从男生脖子上离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带樱花图案的子弹扔给雷森。 没想到，雷森把子弹又扔了回去。斋藤顿时愕然。 “我要一个女奴，要让我自己选。”雷森道。 雷森已经有一颗樱花子弹还没用，何况，比起黑市里的破烂，雷森更想接触到斋藤操持的奴隶拍卖，寻找苏灵的线索。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斋藤一番思索，最终点了头：“可以。但是要等几天，过几天黑市就会有一场奴隶拍卖会，到时候你过来，你选中的，我会帮你要来。” “但是，你要先办好这件事，把那人找出来，干掉他。记住，别让艾瑞莎知道，是我让你做的。” 说完，斋藤把男生的脑袋摁向自己胯部，自顾自开始享受。 雷森消受不了这一幕，起身离开，斋藤一边享受着、一边冲雷森的背影喊话：“噢~~还有，干掉他以后，把他的脑袋带回来给我。噢~” 出了别墅，斋藤手下想开车送雷森回去被谢绝，雷森独自步行离开。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个多小时后，雷森来到了城东唯一一座大桥的桥底。不远处正上演着动作场面。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者，正被三人围殴，围殴他的人一边拳打脚踢一边骂：“玛德！狗杂种！斗兽场的赌本你都敢欠？当我们吃素的？” 另一人踢了一脚，附和道：“我看，这小子欠的二十个罐头，肯定还不上了，干脆把他右手上下那两只手指也砍了，咱们回去交差。” “我看行。”说着，第三人从腰间拿出了一把砍刀，一把抓起被围殴者的右手。 被围殴的那人惊骇不已：“别啊！别啊！各位大哥！再通融我几天，我一定……” “咳咳！” 这时候，雷森走了上来，干咳两声提醒他们自己的存在。 三个凶悍壮汉回头，毫不客气道：“拿来的臭小子！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做正事！” 雷森看了眼被围殴者，右手只有拇指和食指，其余三根手指不翼而飞，应该自己就是要找的‘二指’。 “他欠你们多少？”雷森直接问道。 “怎么？你要替他扛？”持刀的人满脸嚣张的走上来：“他赌输了三场，欠我们二十个罐头，你帮他还的话，连本带利要还我们三十五个！怎么？你给的出？”站在最后面的壮汉双眸微眯，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雷森。 雷森撇撇嘴：“二十个？要还三十五个？是不是有点黑啊？” “黑又怎么了？你当我们斗兽场开赌是为了做慈善啊？愿赌服输！懂吗？”持刀者骂骂咧咧，唾沫几乎飞到雷森脸上。 “这个，够不够抵他的债？” 雷森说着，拿出一物扔给持刀者。 持刀者接住，细看之下，脸色骤变。那是一颗带有樱花图案的子弹，作为斗兽场的人，斋藤的手下，他清楚这东西的意义，能够在黑市里换任意一件想要的东西。而想得到它可不简单，要么是在斋藤手下立过大功，要么和斋藤关系匪浅。 而雷森，完全是生面孔，他很确信自己从没在斋藤手下人中见过有他。那他能拿出樱花子弹，极有可能是因为后者，如果是这样，那雷森，绝对是自己这种小卒得罪不起的人物。 持刀者不自觉地开始浑身哆嗦，这时候，最后那壮汉也终于想起自己是在哪见过雷森。 他不就是，两天内连胜五场斗兽场搏杀的人吗？那两天壮汉可都在现场，难怪看着雷森感觉有些熟悉。 这可是连异变体都一刀两断的狠人，壮汉深知他们惹不起雷森，连忙上去从同伴手里夺过樱花子弹，双手奉还给雷森：“这、这位大哥，是我们眼拙了！您别怪罪，他的帐我做主，清了，算我们给您赔个不是。” 突然间的态度转换让雷森有些意外，想起这些人来自斗兽场，大概猜出他们可能有人认出了自己，也没客气地拿回了樱花子弹。 只剩一个壮汉还没反应过来：“你们干嘛……” “闭嘴！”认出雷森的壮汉过去，拍了他脑袋一掌，随即拉着两个同伴匆匆离去。 被围殴者看着三个壮汉走远，恍惚回神，赶紧对着雷森连连道谢：“谢谢这位大哥！谢谢！谢谢！” 雷森双眉微蹙，打量着他：“你就是二指？” “啊？这位大哥，你认识我？” “毛里斯说，你有我想要的消息。” 二指立马明白了来人的身份，从地上爬起来，搓着手满脸殷勤道：“这个……我是知道一点东西，毛里斯可说了，你还会给报酬的……” 二指目光殷切贪婪，雷森也知道他什么意思，摸出一粒辐射药扔给他。 二指拿着辐射药，眼里全是兴奋的光，还拿到鼻子边闻了闻，确认无误。 “在哪看到他们的？带我过去。” 在二指的引路下，雷森来到了一处小巷。 “大哥，就是这里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 二指刚要开溜，雷森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颈子：“等等！” 雷森拉着二指走进小巷，不出所料，这是一处死胡同。 “你在耍我？” 雷森的目光顿时变得阴冷，拎起二指甩到墙边，发出砰的一声。 二指整个人飞起来撞上墙壁，随即瘫坐地上一阵龇牙咧嘴：“大、大哥！你听我解释。” 雷森毫不客气，过去一脚踩在二指胸口上，令其动弹不得：“你的解释最好让我满意，否则，我不会断你两根手指，而是断你一只手……” 被雷森阴冷的目光盯着，二指吞了口唾沫，连忙道：“大、大哥，我真的没有骗你，你要找的圣徒会的人，是不是都穿着很大的黑袍子的？我真的见到有两个那样的人进了这条巷子，我当时看他们穿的特别，还好奇跟着他们，结果进来以后他们人就不见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真没骗你！我看着他们进来的，可我跟进来以后他们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雷森双眸微眯，二指看起来确实不像撒谎：“你什么时候看见他们的？” “就两三天前，嗯……三天！对！就是三天前的晚上！” “那两个人长什么样？” “大哥！他们穿那一身黑袍子，我看不到他们的脸啊！”二指被雷森踩着胸口，呼吸不畅，脸都涨红了：“反正是……一个瘦高个、一个很矮，好像还有点驼背，咳咳咳……” 这个特征，倒是与老头老妪不谋而合，二指很可能是真的见过他们，在这巷子里出没。 想了想，雷森暂且收回了脚，把二指从地上拎起：“在我确定你说的是真话之前，你不能走。” 以防万一，雷森一只手拎着二指再次在巷子里查看。如果二指没有撒谎，真在这里看到了疑似老妪和老头的黑袍者，那他们又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除非，这里还有别的道路。 但怎么看，这都是一条普通的死胡同，蚊虫鼠蚁招摇过市，墙角有意义不明的水渍和骚臭味，墙壁红砖脆弱不堪，给垃圾柜做最后依靠。 等等？垃圾柜？ 这世道下的人谁还会把垃圾扔专门的垃圾柜里，都是随手扔街上的。而这垃圾柜上面没有一点铁锈，看着可不像是旧世纪的遗留物。 雷森走近过去踢了两脚，才发现这垃圾柜是焊死在地上的；并且垃圾柜也没有散发出臭味，周围也没有更多的蚊虫徘徊。这证明里面很干净。 尝试拉了两下柜门，拉不动。雷森断定其中必定别有洞天，松开二指开始察看垃圾柜。 “这、这位大哥，你发现啥了？” 雷森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二指噤声，一只手在垃圾柜一侧轻轻敲击。 其中一块位置不是空鼓，传来了敦实的回响。雷森直接对着那位置一个肘击。 铁皮破裂，多了一道大口，竟有电火花迸出，细看下，应该是个电子感应磁吸锁，雷森不禁想笑，锁不错，但是铁皮却很脆弱。 柜门终于可以推开，底下竟是一条阶梯通道，蔓延到更黑暗的地下。这垃圾桶是个完全的伪装，雷森终于知道，为什么二指见到的黑袍者，会在这巷子里凭空消失。显然是进了这里。 二指看见隐藏在垃圾柜下的通道，也是一愣，随即两眼放光：“这么隐蔽？这底下肯定是藏了很多好东西吧！斗兽场放物资的地方也跟这个一样，是个地下室，不过他们没藏好，让我发现了。” 雷森懒得理他，手伸进大衣下，从背后的贴身背囊里拿出手电筒。 “你可以走了。” 说完，雷森独自跳进垃圾柜，往阶梯下前进。如果二指看到那两人真是圣徒会成员，这条路很可能通向他们某个据点，雷森必须走这一遭。 为了能尽快……找到苏灵。 走下阶梯没多久，雷森却听见进来的地方传来声响，回头一看，二指竟然也跟着来了。 “你进来干什么？” “嘿嘿……”二指一脸殷勤：“这位大哥，你是不是听说圣徒会把什么好东西藏在哪了？才过来找的？带上我一个呗，我保证不跟你抢，你拿完了，分我一点好不好？” 雷森无奈，二指这赌鬼，还以为自己是来寻宝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好东西是什么，我只知道，下去以后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甚至可能会死，你还要跟着？” 二指一愣，脸上有短暂的惊恐，但很快又恢复那张财迷脸：“这个……我爹说过，富贵险中求嘛，嘿嘿……” “啧，随你吧。” 雷森已经懒得跟他解释，先行走到了前方。 走下阶梯是一条长廊，长廊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摆满了铁皮桌子，少说也有几十张。 铁皮桌子互相之间隔开些距离，桌子旁还放着不同的器械，有些桌子还有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在黑暗下，整片空间显得很是诡异。 二指跟在雷森屁股后面，环顾四周，不自觉吐了口唾沫：“这这这……这啥地方啊。看着咋这么古怪呢？” 这里看着像是个实验室。雷森拿着手电筒走近一张桌子，旁边的器械还有使用过的痕迹。这器械雷森认识，是某种检查脑子的高精尖设备，现今世道崩坏，哪有地方还能生产，毫无疑问是旧世纪的遗留物。 但是，都过去多少年了？这器械竟然还能保存这么完好？而且这里显然不止一台，这么多器械加上带血的桌子，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二指凑了上来，满脸好奇地也看着那器械：“大哥，你认识这玩意儿？这是啥？能在黑市换多少罐头？斗兽场会收这玩意儿吗？” 雷森顿时无语，二指不愧为赌鬼，看到所有东西马上想到的都是跟赌资有关。 就在两人研究那器械的时候，黑暗中，一道锋利的银光，带着风声从他们背后袭来。 二十八、活体实验 雷森耳际一动，感知到异响的瞬间一脚踢开二指：“躲开！” 同时，雷森顺势往旁边一滚，手电筒没抓稳掉落一旁。 银光袭来，差一点就砸在雷森和二指身上，落在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 那是一把巨大的斧头，表面锈迹斑斑，还有干了的血迹，唯独斧刃明显打磨过，散发着银光。 斧头巨大且粗糙，像是用整块生铁打磨出来的，足有半个人大小，只要被砍中，必死无疑！ “啊？啊！”二指惊叫一声，下意识想要逃跑，刚爬起来又撞上旁边的铁桌摔成一团。 雷森顺着斧头的金属棍子看过去，是一个巨大的人影，身高超过两米，壮如一堵墙，即便是在黑暗中只能看见大概轮廓，也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你是圣徒会的人？” 持斧者没有回答，抓起斧头，再次砍向发问的雷森。 雷森再次往旁边一滚，堪堪避开，斧头贴着他的身体滑过剁在地上，砍出一个坑。 这里没有其他光源，四周全是黑暗。雷森看不清持斧者的身形，只能在攻击的瞬间捕捉斧头袭击的方向，深感棘手。 即便如此，雷森还是拔出长刀直接刺出，他要打倒这个家伙，并且要留下活口，逼问线索。 雷森长刀命中，刀尖扎在持斧者肩膀上。但他全然不顾，再次抡起斧头横扫。雷森感觉脚下有风，赶紧跃起一个侧翻，顺带一脚踢在那人脸上。 这一脚势大力沉，雷森本想能将他踢晕过去。没想到持斧者只是退了两步，身影随即站定。 雷森一愣，耳边又传来风声，连忙低头。斧刃果然袭来，带走雷森后颈一缕长发。 雷森反击在后，反手提刀自下而上砍去，又再补上几刀。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面容，但雷森能感觉到长刀砍上了持斧者身体，刀刀命中。 但持斧者恍若不觉，对遭受的攻击没有一点反应，扛着长刀的切割，再次举起斧头劈头盖脸砸下。 雷森后退躲开，又抄起旁边一张桌子砸了过去。持斧者挥动斧头的长棍击飞桌子，再次杀来。 斧头连续砸向雷森，一时间竟将雷森压制得节节后退。不断闪躲下，腹部的伤口传来刺痛和湿润感，显然是伤口开裂流血了。 雷森额头冒出细汗，持斧者蛮横到近乎不要命的攻击方式，让他想起了几天前曾遇到过的对手。 稍一思索，雷森一个猛退拉开距离，翻开衣领，扯出外骨骼的眼镜和耳机戴上：“启动热感应视野！” “收到，正在启动！”ai即刻回应。 通过热感应，雷森终于能在黑暗中看清持斧者；虽然也只是通过温度感应，看见一个红色人形，但至少能观察其动作了。 对敌分析仪同时工作：“异变类人体，危险指数，怒将一级。建议使用脉冲炮直接击杀目标。” 果然，真是异变体！ 危险指数一般都是针对机械装备的，普通人类和生物，很少超越勇兵一二级的范畴，而异变体直接跨越一个阶级，到达了怒将一级，可想而知其可怕。 雷森的外骨骼已经修复，目前的危险指数是怒将三级，如果真的用上脉冲炮，相信还是能轻松击杀这异变体。 但雷森显然不想这么干；天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圣徒会成员，万一没有，杀了这异变体，就等于亲手斩断最后线索。 想了想，雷森还是没有动用肩炮，但拔出了蟒蛇左轮。 “砰！” 一声枪响，打在异变体左膝，大口径子弹粉碎了他的膝盖骨，巨大身躯一个踉跄，单膝跪地。 即便是中枪，但很快，那异变体又硬撑着站了起来，拿着斧头，一瘸一拐的向雷森靠近。 雷森毫不客气，又一枪打在它另一条腿上，异变体终于倒了下去。 战斗结束，雷森终于有机会去捡起手电筒，看清这异变体的面目。 只一眼，便让雷森脊背发凉。 刚才雷森就很好奇，从头到尾，这异变体嘴里没出过一点声音，现在他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异变体的嘴被针线缝了起来，难怪会那么安静。 不仅如此，它的双眼上下眼皮都被割掉，强行保持着瞪大的状态；它早已适应了黑暗，难怪能对雷森疯狂追击。 最诡异的是，有两条透明软管埋进了它脑袋两侧、太阳穴下的皮肉之中，它背上绑着一条铁罐，与透明软管相连，正往它脑袋注入不知作用的绿色液体。 好在，这异变体并不拥有自愈能力，被左轮枪打断的双腿始终没有恢复。而从一些比较明显的体貌特征来看，这异变体，还是个女性。 让雷森失望的是，不管怎么看，这异变体也跟之前遇到的一样，没有一点理智。即便趴在地上站不起来，她还在前进，爬着向雷森靠近，手里紧握巨斧，无法闭上的双眼全是杀意。 显然，不可能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了。雷森也不犹豫，举枪对着她的脑袋。 枪响，女性异变体眉心中间多了个洞，后半截脑袋碎烂为肉泥，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黑暗空间复归宁静，二指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好半天没听见声响，才爬了出来。 看到死亡的异变体，二指浑身发毛：“大、大哥，这是你干的？” “怎么？”雷森已经把外骨骼的耳机和眼镜收了起来，拥有机械外骨骼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二指这种不值得信任的赌鬼。 “这、这可是异变体啊！”二指依然是难以置信：“普通人怎么可能是异变体的对手？大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很奇怪吗？”雷森不以为意道：“我之前已经杀过两个了。” 二指又是一惊，瞬间恍悟，传闻中在斗兽场连胜五场搏杀、干掉两只异变体的，正是眼前之人。 雷森不想浪费时间和二指扯淡，继续在黑暗空间内探查。二指对那异变体身上的罐子很是好奇，但又不敢靠近，更不敢离开雷森身边独自待着，畏畏缩缩地跟在了他屁股后面。 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是没有其他人出现，雷森估摸着这里也没有别人了。向着一个方向走到底，空气中的血腥味变重，不多时，就看见一片篷布。 篷布挂在空间的顶部，向地面垂落，一直蔓延，将整片空间隔开一分为二。因为篷布并不透明，雷森看不清另一边的空间有什么，掀开篷布走了进去。 一过来，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无比刺鼻，出现在雷森眼前的，竟是一座尸山！数十具尸体随意堆积，垒成一座小山，最底下的尸体看起来已经很久了，都开始腐烂，甚至流出不少尸油。 这些尸体，超过半数是女性异变体，还有不少被开膛破肚的女人和小孩；他们脸上的表情出奇统一，全是瞪大了眼睛，写满惊恐与怨怒，死不瞑目。 二指好奇地跟进来，一看这场面，立马哇的一声，扭头狂吐。雷森也是皱眉，饶是他，看到这一幕也觉得血腥残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尸体？ 篷布这边的空间里，除了一堆不知何用的仪器，还有几个依墙建造的巨大铁笼，铁笼内空无一人，但有不少血迹和人类残肢，估计异变体就曾经关押在其中。 二指吐了好一会才停下，喘着粗气，再不敢回头去看那座尸山：“这、这是谁干的？是那些圣徒会吗？这也太他妈残暴了吧？他们是要干嘛啊？” 雷森也想知道答案，四下搜寻，最终在放着仪器的桌子底下找到了个本子。翻开，其中有不少记录，关于这里发生的一切。 “接入六十六件待实验体。攻坚方向，针对ii型病毒进入人体，导致异变后，尝试进行逆转恢复。” 本子里是一堆实验记录，雷森终于确定，这里是个活体实验基地。所谓的六十六件待实验体，就是那堆尸山中的女人和孩子们。 “实验体一号，注射ii型病毒原液后，肌肉与骨骼开始二次生长，理智丧失，符合常见异变特征。对其进行大脑细胞液清洗，尝试进行异变逆转。” “一号实验体逆转失败，实验体在清洗过程中死亡。该方式不可行。” “实验体二号，注射病毒原液后符合常见异变特征，对其进行骨髓移植，尝试逆转。” “二号实验体逆转失败，骨髓移植后被病毒污染，实验体死于排斥反应。” “实验体三号，注射后符合常见异变特征。对其进行心脏、肝脏、骨髓替换。” “三号实验体逆转失败……” 潦草的字迹，记录的全是人命沦丧，难怪那些尸体死状不一，有被取走器官的人类，也有异变体；本子里记录了他们的死因，却无法记录下他们死前感受到的绝望。 大部分记录都是大同小异，但最后一页的信息，引起了雷森的注意。 “三十七号实验体，切割大脑前额叶，不再具有无差别攻击性；以混合了病毒原液的营养剂，对其剩余大脑循环盥洗，可替代常规营养摄入，并保持其清醒的可行动状态。” “通过对三十七号实验体持续催眠，成功令其接受指令，守卫基地；检验后证明，三十七号实验体可记住基地内原有人员，并清除陌生人员，未发生误伤意外；此结果显示，虽然针对三十七号实验体的逆转方式，无法令其恢复完全理智及思考能力，但也有些许突破，其大脑已有部分恢复正常运作。” 雷森看到这，已然明了。所谓的异变体，是人类感染了一种叫‘ii型病毒’的东西后产生的，做实验的人，想要找出人类被异变后、重新恢复正常的办法。刚才那异变体，就是记录的三十七号实验体，负责守卫这个活体实验基地，也是这里第一个有所突破的试验成果。 当然，这个成果已经没了。 本子最后的潦草，是实验者自己的吐槽。 “二十五号实验体异变后跑了，不管了。” “这两天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可能是组织的人已经发现我了，要尽快转移才行。幸好新的待实验体都已经运过去了，等死老头把车开回来，把一些重要的设备带过去就行。三十七号实验体就留在这吧，如果有人进来了，就算他倒霉。” “那位小姐真难伺候，每天都在催进度，但愿我们做成她要的事以后，她能信守承诺。” 本子的记录到为止，从里面的信息来看，主导这里活体实验的，很可能就是雷森遇到的那老妪，但现在这个地方应该是被放弃了。 而老妪进行活体实验，似乎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位小姐’，并且老妪很怕这里的事情被某个组织发现。 但是那位小姐是谁？组织又是谁？和圣徒会又是什么关系？一概没有记录。雷森不由得感到头疼。 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雷森和二指继续往前，最终看到了一条向上的阶梯。 走上去，又是一个更大的空间，但并不像刚才那般漆黑了。这里看着像个仓库，不远处的墙边有窗和卷闸门，黄昏的光芒从窗投射进来，能看见这里的全貌。 地面上，雷森还发现了轮胎印，看来老妪老头开出去的那辆卡车，原来就是停在这。但雷森不明白，这里是城东，他们为何舍近求远，从城西的出口出去？ 但这里的东西太少了，雷森没有得到答案，反而得到了更多的问题，对苏灵下落的追查，只觉异常艰难。 叹了口气，雷森走向卷闸门，一脚便踩烂了底下的锁头，打开门，是那条小巷另一边的街道。这里是城市边缘，并没有什么人，从小巷那边，垃圾柜伪装的入口竟然能通道这里，可想底下的活体实验基地有多大。 二指见状，赶紧追上来叫住雷森：“大哥，你这就走了吗？” “舍不得的话你也可以自己回去。”雷森头也不回，径自离开，这里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二指满脸纠结，回头看着那条走上来的阶梯，目光尽是不舍的贪婪。 但他们都不知道，还有第三个人正观察着这里，一双年老浑浊的双瞳，在远处看着二指，又看了看远去雷森，几欲要吃人一般地愤怒。 …… 等雷森回到聚居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入夜。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慌乱的嘈杂。 “快！快把他摁住啊！” “我也想啊！胖子你抱住他！” “啊！他、他、他咬我！我不敢！” 雷森赶紧冲进聚居地，竟然是嘉铭正在聚居地里横冲直撞，旁边是黄牙佬和胖子，看得出他们已经很努力，但还是制不住嘉铭。 不远处，毛里斯坐在板车上一脸焦急，怀中婴孩啼哭不止，周围还有几个游民在围观这一幕，但看着嘉铭失心疯一般，也不敢上去帮忙。 这怎么回事？嘉铭怎么突然这副模样？ 雷森赶紧上去一个擒拿折臂，瞬间将嘉铭摁在地上。 “老、老大，你终于回来了？”毛里斯看见雷森，才长出一口气。 “这位大哥，可不是我们虐待你朋友啊！”黄牙佬瘫在地上，穿着粗气解释道：“你的朋友突然之间发疯了，刚才你也看见了，到处乱跑乱打，我们几个人都摁不住他。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们家都要给他拆了。” 突然发疯？雷森有些惊疑：“说清楚点。” “刚……刚才，我看他还是坐在那不动，就想给他喂点吃的。”毛里斯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可黄牙刚过去，他就突然跳起来了，然后就……现在这样了。老大，我们真的没对他做什么啊。” 雷森越听越迷糊，再看嘉铭，因为被压制着，脑袋侧贴地面，嘴里上下大家，不断发出野兽般的撕咬声，目光看似凶狠，但依然是涣散的，像是起床气一样。 “喂！小子，认识我吗？” 雷森尝试唤了一声。 顿了两秒，嘉铭忽然像是惊醒了一般，嘴里停止撕咬，眼神也恢复了些许清明。 嘉铭的视线开始聚焦，缓缓移动，最终侧目停在了雷森脸上。 “是，是你？” 二十九、愤怒的企鹅 刚刚还在暴走的嘉铭似乎恢复了理智，雷森有些惊疑，又询问道：“你知道我是谁，那你记不记得你自己是谁？” 嘉铭懵了好一会，才嘴唇发抖地吐出几个字：“我、我是嘉铭……我是游骑兵。” 似乎是真的清醒了。雷森稍稍松懈了一些力量，继续追问道：“你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你的团长去哪了？你们出了什么事？” 嘉铭的目光沉了下去，似乎在回忆着。 但，只片刻后，嘉铭的表情变得无比惊恐，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身体也开始疯狂挣扎。 雷森赶紧加大力量摁住嘉铭，可再看，嘉铭竟然开始翻白眼，牙齿上下打架，不受控制地做啃咬动作，又变成刚才那般抽风似的状态。 “快！随便拿个什么东西过来！他要咬舌！” 雷森把嘉铭翻过来，掐住嘉铭的嘴避免他咬到舌头。黄牙佬四下找了找，只找到一个小木条可能能用，赶紧捡过来递给雷森。 小木条被雷森强行横在嘉铭嘴里，顶住他的上下牙，算是避免了他咬舌的可能。 过了好一会儿，嘉铭还是没有恢复理智，浑身抽搐，两只手不停抓挠空气，是不是还抓上雷森的糙脸。雷森毫无办法，心下一横，一记刀劈在嘉铭侧颈上。 嘉铭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总算是安静下来。 “找根绳子，先把他绑起来，这木头也要绑在他嘴里，免得他醒了又咬舌头。” 黄牙找了张有靠背的椅子，和胖子手忙脚乱的嘉铭绑在了上面。与其说是绑，不如说是给嘉铭和椅子缠了个结结实实，四肢和身体全都缠满了布条做的绳子，生怕嘉铭再次暴走。 毛里斯坐在板车上，轻拍安抚啼哭的婴孩，看着昏迷的嘉铭不知在想些什么。小橘猫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好奇的目光打量眼前被缠在凳子上的人类。 雷森当晚没有出去，他的伤还没完全恢复，早早休息了。 次日，天还没全亮，毛里斯竟然跑了出去，没多久又拉着一个老头回来了，大呼小叫地把雷森叫醒。 “老大，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黑市能看病的老头，让他给你朋友看看吧？” 老头被毛里斯扯着，打着哈欠抱怨：“啧，我刚收摊就把我拉过来，至少五个罐头啊，不然我马上回去，以后也别来找我。” 雷森看了看毛里斯，他拄着自己用木头和塑料绑起来的拐杖，两脚掌还缠着一堆破布条，但丝毫不影响他脸上邀功状的兴奋。 老头是个秃瓢，胡子却长的跟扫帚似的，已经完全白了；这会儿满脸困意，身上背着一个药箱。雷森上下打量他一番，才问道：“你……是医生？” “医生？”老头一愣，轻笑起来：“呵呵，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上一次有人这么叫我，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不是给人看病的。” 雷森皱眉：“所以你是不是医生？” “我以前是兽医。”老头耸耸肩，一脸痞气，整个一老不修：“不过现在这世道，混口饭吃嘛，顺便连人一起看咯。” 雷森无奈，这世道确实不好找医生，既然他都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把老头领到被五花大绑的嘉铭面前，雷森找了个木头，装了点浑浊的水，直接泼在毛里斯脸上。 毛里斯摇摇头，悠悠转醒。 雷森唤了他一声。“认识我吗？” 毛里斯懵了好一会，才点了下头。 “还记得，你自己发生了什么吗？” 毛里斯稍作思考状。很快，目光又变得恐惧，浑身开始发抖，继而剧烈抽搐，连带着凳子跟着晃动，缠住他的布条似乎随时都会崩开。 “看看看，就是这样。”一旁的毛里斯连忙叫到：“昨天也是这样，突然间发疯的，你看看这该咋治？” 老头微眯双眸打量嘉铭，好一会，才捋着胡子说道：“看这样子……应该是应激反应，有些动物受到刺激、或者没打麻药做了绝育，就会像他现在这样。” “他应该是遇到了某些东西或者事情，刺激到他了，一旦去回忆就会陷入恐慌，整个人就会不受控制，跟疯了一样。你们知不知道他遇到什么了？”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雷森摇摇头，随即又道：“哦，还有，他之前还被一个奴隶贩子逮住，给他打了一些药。到我这以后，那个药我处理掉了，没再打过。” “那就对了。”老头点点头：“落到那些奴隶贩子手里，还能有好日子过？那些药应该就是让他乖乖听话的；他现在是药物戒断反应加上应激，没彻底疯了就算不错了。” “能治吗？” “只能吃药试试了。药我有，不过嘛……”老头斜眼看着雷森，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 雷森明白他的意思，拿出一粒辐射药扔给他：“这个能抵五个罐头了吧？” 老头笑眯眯地收起辐射药，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一个写着‘阿普唑仑’的盒子，整盒塞到雷森手里：“这种药我也只有一盒了，不过也没其他人用得上，全都给你了，每天给他两粒，能不能恢复清醒，就看他的造化了。” 雷森知道这种药，旧世纪时期用来治疗抑郁症的，并不常见，尤其是现在更是稀缺，老头连这种药都有，雷森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兴趣。 “你那里，有没有治头痛的药？比较严重的那种头痛。” “头痛？喝点酒就好了。”老头扭头打量雷森：“你头痛？” 忽然，老头似乎发现了什么，直接伸手摁在雷森脸上，手指拉下雷森右眼的下眼皮。 雷森没阻止他的动作。老头看见雷森眼白中，有些许紫红色的血块，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你脑子里，有东西？” “嗯。瘤子，脑癌。”雷森也不隐瞒。 老头又道：“最近是不是经常感觉头痛？痛的时候浑身麻痹，动都动不了？” 雷森点头。 老头叹了口气：“已经开始凝结血块了。你要的那种药，我没有，有也没用，你已经没救了，等死吧。” 旁边的毛里斯顿时一愣：“老、老大，啥玩意儿没救啊？” 雷森没有理会他，继续问老头道：“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没奢求过能痊愈，但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总是让这东西发作，影响我的行动。如果你没有办法，能不能告诉我哪里有医院？我自己去找看有没有能用的药。” “不用找了。”老头耸耸肩：“你以为我的药从哪里来的？德文城所有以前是医院的地方，我都去过扫遍了，确实没有能给你用的。” 雷森不由得失望，老头能拿出阿普唑仑这种当下罕见品，很可能真的扫遍了城里的医院。既然他都说没有，那应该是真的没有了。 “年轻人，想开点。”老头轻拍雷森肩膀，似笑非笑：“不就是死嘛？现在哪天不死人？哪没人死？而且现在这世道，活人可比死人艰难的多了。平时多带两瓶酒放身上吧，头疼的时候就喝点，哪天醉着死了，一点痛苦都没有，不也挺好的吗？” 老头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安慰，他也不再看雷森，目光望着阴沉的天空， “哎……现在这世道，有药有什么用呢？什么药不是过期产品？还都吃一粒少一粒，就算吃药把病治好了，就能好好活着了吗……” 老头的目光带着悲伤：“病死，起码也算是死得明白。很多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世界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世界，只是成了它原本就会成为的样子。”雷森冷不丁在一旁接茬。 老头再次看向雷森，既好奇又好笑：“呵，年轻人，你见过原来的世界啥样吗？” “当然。”雷森脸色认真：“我跟你来自同一个时代，来自旧世纪。你见过的那个世界，我也见过。” “怎么可能呢……你这么年轻……”老头不屑的摇摇头，忽然又想起刚才和雷森的聊天。 脑癌，医院。这都是了解旧世界的人，才会知道的词。老头再次打量起雷森，眼前的人目光认真，一点都不像吹嘘或说谎。 可是，如果真是从旧世纪活到现在的人，肯定都是老人家了。雷森怎么会这么年轻呢？老头还是满脸难以置信。 雷森也不打算跟他解释太多，只说道：“如果你得到了我能用得上的药，就卖给我吧，我会另外给你报酬。至于以前的那个世界，不要想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老头愣神了好久，才无奈地摇摇头：“或许吧。” 老头背着药箱走了。雷森拿下堵住嘉铭嘴的木条，强行给他喂了一颗阿普唑仑后，也收拾了一下离开聚居地。 毛里斯正照顾着婴孩，正打算跟着雷森却被拦下：“你今天待着吧，我有点事要办。” 时间已经过了一天，差不多要给斋藤安排的事情了结一下了。当然，雷森不可能把自己的人头交给斋藤，他已经有了办法，只不过，需要旅馆老板娘艾瑞莎的帮忙。 傍晚，距离斋藤别墅两条街外，一处废弃的二层洋房内。 这里常年废弃，今天却是来了不少人。侏儒白驼，带着他作为心腹的十几个成年男子，还有那群少年童帮，似乎在这等待什么人。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天色快要完全黑了，终于有个肥硕的身影踏进洋房。 一个少年赶紧上前恭敬道：“您来了，老大在楼上的房间，我带你去。” “不用，待着吧小屁孩。” 来人毫不客气，径直冲向二楼。守在洋房内的成年男子和童帮少年无一敢去阻拦。 二楼关着的房门，被那人一脚踢开。房间里，侏儒正趴在衣衫不整的佐伊身上运动着，他异常矮小的身形，趴在比他还高的佐伊，甚是不雅。 “你叫我来就是看你享受的？”来人言语毫不客气。白驼只得停止了运动，从佐伊身上下来。 佐伊头发凌乱脸色麻木。白驼也不管他，穿上裤子跳下床，如同一只企鹅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我忍不了了，我今天就要动手！” “这不是我们原本的计划！”来人摇头道：“那个东西，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万一出现意外的话……” “听着！疣猪！”白驼冷声打断：“我不需要你倒腾那么多东西，把你的手下叫上，我要直接杀过去。” “今天，我一定要斋藤死在我面前！” 三十、看好孩子 “你威胁我？” 面对侏儒白驼的咆哮，那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正是曾夜袭游骑兵营地，皇族军的头目之一——疣猪。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做多伟大的事情！”疣猪满脸傲然道：“如果我的试验品成功了！那将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成就，最高级的艺术，他能改变这世界的格局，甚至能让人类永生！” “随你便。”白驼昂着头冷视疣猪，显然对疣猪在做的事情毫无兴趣：“给斋藤做狗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给我人！我今天就要去把他灭了！条件随你开！以后你有大把时间搞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实验！” “随我开？”疣猪一愣，见白驼眼神笃定，便是轻笑：“好！那个人不仅要活着交给我，你手底下那帮小孩，也要给我！他们简直就是完美的试验品。” 白驼心忖，只要把斋藤干掉，收编了他的手下，还需要童帮那群小屁孩吗？于是非常干脆的点头：“好！” 疣猪拿出一个无线电：“都过来吧，该干活了。” 十几个拿着枪的皇族军兵卒，从四面八方、向疣猪所在的地方聚集而来。他们都是散布在德文城中的皇族军成员，疣猪今天早些时候已经给他们打过招呼，让他们做好准备，现在收到命令，纷纷赶了过来。 白驼一拉裤子拉链，和疣猪离开了房间，撇下还躺在床上、满脸麻木的佐伊。 “你自己回去吧，别给我碍手碍脚的。” 两人离去，佐伊麻木双瞳逐渐恢复清明，甚至还多了一丝怨愤的火光。 白驼与疣猪的手下会和，一同杀向斋藤所在的别墅。不过白驼的手下，这会儿拿在手里的都是弩箭，他的想法是趁着夜色潜入，安静且迅速地解决掉斋藤和他的心腹，然后坐拥斋藤的一切。 但来到斋藤的别墅外，却发现周围无人把守，但别墅里还是亮着灯的。疣猪感到不太对劲：“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那不正好！我这就去把他解决了！” 白驼带着自己的人马，狞笑着冲向别墅。疣猪还没来得及阻止，白驼已经过去一脚踹开了别墅的门。 “啧……这个没脑子的家伙！”疣猪无奈，只得带着自己的人跟上。 别墅大厅中坐着三个人，分别是斋藤，雷森，还有奴隶贩子杜兰特。斋藤手里拿着的狗链，还牵着那个白皙男生，男生真的像一条护主的宠物，看到有人闯入，四支撑在地上弓其背，向着白驼呲牙，像只炸毛的猫。 斋藤正坐面对门口的主位，脸上没有丝毫慌张。三人面前的桌子上，竟然还摆着个烧焦的人头，已经整个成了焦炭状，五官都只剩下大概轮廓。 “哼哼，晚上好啊，斋藤。” 白驼对斋藤的恶趣味早有了解，并不意外桌上有个人头。他这会儿只关心自己要做的事，冷笑着走上前，一挥手，身后人马也纷纷上来，亮出了手中的武器，气势汹汹。 坐着的三个人却很是淡定，甚至表情都没一点变化。 “白驼，天都黑了，这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斋藤说话的时候，一只手还轻轻抚摸着白皙男生的头颈，都没有看白驼一眼。 “我找你什么事？还看不出来吗？”白驼冷笑着，信心满满，他身旁的疣猪却是脸色凝重。他们突然杀到，按理说，斋藤多少应该有点慌张意外才对，可面前的几个人却淡定得出奇，仿佛早知道他们会出现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早就有准备了？ “呵呵，小矮子，有些事情，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长桌左边的杜兰特笑着，鄙夷的目光居高临下打量侏儒白驼，就算是坐着，他的视点还是别白驼高了不少。 这种称呼完全踩中白驼的忌讳和怒点。斋藤和雷森他认识，但杜兰特他以前没见过：“你他吗谁啊？等不急去死了是吗？” “我是谁不重要。”杜兰特笑着摇摇头，目光逐渐变冷：“但我知道，有些人啊……不早点回家睡觉……就得永远睡在这了……” 说完，杜兰特忽然一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 “你特么……”白驼指着杜兰特鼻子正要咆哮，但下一刻，要喷出的话却梗在了脖子里。 别墅里的其他房间，在杜兰特拍响桌子的下一刻，房门打开，涌出几十个持枪汉子，别墅院子同样冲出几十人，将门外堵住，包围了白驼和疣猪等人。 毫无疑问，这都是斋藤早已埋伏好的人，他们人更多，枪也更多。他们的出现，也宣告形式在顷刻间逆转。 疣猪脸上冒出细微的汗珠，心里骂死了白驼。让他感到恐惧的，不仅仅是这突然冒出的几十个枪手，更重要的是，他认出了和斋藤杜兰特坐在一起，始终沉默冷眼旁观的第三人——雷森。 正是这个人，让自己夜袭游骑兵营地的时候功亏一篑，用一把长刀，杀退了当时穿着动力装甲的自己。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疣猪深呼吸两下，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如果眼前的雷森真的站在斋藤一方，恐怕自己和疣猪带的这些人，都不够雷森一个人杀的。 但他也注意到，雷森态度很冷漠，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并且目光也没有在自己身上多作停留，看起来，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 也难怪，当时和雷森交手的时候，自己全程在装甲内没有露脸，他并没有见过自己真容。 但不管怎样，疣猪已经有了决断，今天绝对不是和斋藤开战的好日子，得想个法子开溜才行。 白驼的想法却与他不一样，既然斋藤已经察觉并且有所准备，干脆撕破脸算了。冲上前指着斋藤就要开骂：“斋藤！今天我们就……” “斋藤先生，久仰大名，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疣猪赶紧上前给斋藤打招呼，顺带阻止了白驼的开骂：“就是听说，您又要举行奴隶拍卖会了，我想买一些奴隶，还希望您到时候，能给我一些价格方面的优待。” 白驼一愣，看着疣猪的眼神都傻了。这和说好的可不一样啊。 疣猪没有跟白驼多解释，只是微微抬手压了压，示意白驼不要再说话。 斋藤挑起眉毛，打量疣猪一番，注意到他手臂上绑着红色缎带：“这位，是皇族军的吧？奴隶拍卖，我只是个牵线的，价格方面的事，都是货主自己决定的，我做不了主。” 说到这，斋藤话锋一转：“而且……为了这点小事，也没必要兴师动众，大晚上来我这破宅子吧？” 疣猪自然知道这个理由很荒唐，但他现在也破罐子破摔了。按照眼下这个状况来看，会不会撕破脸打起来，完全在斋藤的一念之间。 “我们……真的只是来拜访一下的，如果打扰到斋藤先生的话，我很抱歉，还请您不要见怪。” “是吗？”斋藤脸上的笑容渐渐殓去，视线又对准自己的手下，侏儒白驼。 “他没有别的意思，那你呢？白驼？” 白驼也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照疣猪现在这个态度，如果自己真的和斋藤撕破脸，他肯定不会出手相助的。而光凭自己的手下，根本不可能撼动斋藤，和这屋里屋外的几十号枪手。 但，他都已经带着人来了，还都拿着家伙。白驼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给斋藤解释：“我……” “斋藤先生，我们老大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的。”这时候，那个曾经想给疣猪引路的童帮少年冲了上来，对着斋藤谄媚道：“斋藤先生，我们老大就是有两天没见你了，皇族军的朋友正好也来了城里，就想着带过来一起，拜访你一下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老大和我们，对您都是很忠诚的，绝无二心。” 少年满脸堆笑，给斋藤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他很机灵，早看出情况不对，白驼又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想着正好自己有机会表现一下。只要自己把这事搪塞过去，白驼指不定还会提拔自己一下。 “拜访我……那你们还真是有心了。”斋藤起身绕过桌子走了上来，似乎相信了少年说的，甚至轻轻拍起少年肩膀：“你对你们老大真是忠心耿耿，大晚上的，还跟着到处跑……” “我们做手下的，应该的嘛。” 少年以为斋藤被说服了，正点头哈腰着，斋藤的语色却毫无征兆地骤然变冷：“你也知道，你是个做手下的？你老大是我的手下，我刚才在跟我的手下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斋藤已经摁着他的头撞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抄起放在桌上的焦黑人头，疯狂砸向少年的脑袋。 “啊！救命！老大救我啊！啊！” 一下、两下、斋藤一连砸了数十下。刚开始，少年还会挣扎，还会向白驼呼救，到了后面，挣扎的动作渐渐变小，呼救声也变得微弱。等斋藤停下时，焦黑人头上已经沾满血液与脑浆的混杂之物，少年的脑袋，也在桌上绽放成一朵血色的鲜花。 斋藤带着病态的微笑，喘着粗气，终于放开了少年。少年软绵绵的滑倒在地，再无丝毫声息。 “白驼，手下要管教好，别让他们越俎代庖。这种人，今天能替你说话，明天就会想坐你的位子。”斋藤重新落座，把焦黑人头放在桌上，白皙男生趴在他的大腿上伸长脑袋，舔舐粘在他手上的猩红。 “这次，我就帮你处理了，不用感谢我。以后，你自己多长点心。” 白驼的脸色无比难看，斋藤则满脸漫不经心，说完话后，甚至还摆摆手，动作像是赶狗：“行了，既然已经拜访过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天黑，路不好走，小心点。” 白驼双拳紧握，矮小的身躯因为极度愤怒而发抖。旁边的疣猪只得用脚顶了他一下，提醒他保持冷静。 好一会儿，白驼才转过身：“打扰了……早点休息吧！斋藤、先生。” 别墅外，枪手们让开一条路，用枪口欢送白驼和疣猪带着手下们离去。一大帮子人来得快，去的更快，似乎生怕走慢一步，背后就会被来上几发黑枪。 走出一条街，白驼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艹！你怎么回事？跟斋藤联合起来耍老子吗？” “耍你？你应该谢谢我救了你的命！”疣猪毫不客气：“你知不知道，那个坐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男人是谁？如果他出手，我们所有人，今天都得死在那！” “你认识他？”白驼想起雷森在斗兽场的表现，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但随后还是嘴硬道：“他是有点本事，在斗兽场赢了五场。但是，我们有这么多人这么多枪，真打起来，未必会……” “他连赢五场？”疣猪顿时一愣：“那个试验品，也是他干掉的？” 雷森第五场的对手，是那个变成异变体的少年痞子，而让其异变、同时拥有自愈能力的药物，正是疣猪的手笔。 白驼点了点头。 “难怪，如果是他干掉的，那就正常了……” 随即，疣猪盯着白驼，认真道：“这个人，我不仅认识，而且早就跟他交过手。” “你们交过手？” 看白驼一脸震惊，疣猪冷笑：“我当时穿着动力装甲，而他，只有一把刀，就这样，我还是杀不了他。你觉得，这样的人，凭这里几条枪，就能干掉他了？” 白驼一身冷汗，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动力装甲代表怎样的力量，他还是清楚的，在这种事情上疣猪也没必要骗他。雷森竟然能与动力装甲对战，可想而知其恐怖。 如此一看，疣猪真的救了自己的命。如果当时真的和斋藤翻脸开干，而雷森又站在斋藤那边，自己这边就算不团灭也会损失惨重。铲除斋藤？那就得等下辈子了。 疣猪看白驼一脸后怕，叹了口气：“这事急不来，还是按照原计划吧。等我的新试验品稳定了，不管是斋藤还是那个男人，都不足为惧。” “还有，我们今天的行动没有提前计划，但斋藤竟然还能有所准备，肯定是你手底下，有他安插的眼线，你最好排查一下。现在斋藤已经知道你想对付他了，但看他今天的态度，他还没打算跟你撕破脸，但不代表他以后不会。你自己小心着点。” 白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疣猪又加上了威胁的语气：“我要的那个人，你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我要他到我手里的时候，还是完整一件、活着喘气的！你也别跟我耍花样，否则，你会死的比斋藤还快！” …… 同一时间，别墅内。 斋藤认真地打量起桌上的焦炭人头：“这个……就是艾瑞莎的男人？” 雷森丝毫不怯，面无表情道：“我潜入旅馆，就一个房间住了人，我把他打晕在房间里，放了把火把门堵住，他就烧死了。” “就……这么简单？然后呢？”斋藤有些难以置信。 “然后老板娘灭了火，把尸体拖到了街上。我又把尸体拖到个没人的地方，把头砍了。就这样。” 雷森说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而这人头，也烧得面目全非，没法叫那士兵队长来辨认了。 看雷森不像是说谎，斋藤也懒得怀疑，反倒是捂着脸笑出声来。 刚开始，还笑得很克制，随即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甚至开始拍起桌子。好一会儿，斋藤才摇着头道：“哈哈哈哈哈！就这么拖出来扔到了街上？看来，是我多虑了，艾瑞莎也没多喜欢这个男人嘛。” 说着，斋藤双手捧起焦黑人头拿到面前：“不好意思咯，哥们。怪你自己倒霉吧。” 雷森望着没有关上的别墅大门，冷不丁道：“那个矮子，你早知道他要来杀你？” 实际上，雷森早就来了。只不过斋藤执意让他先坐下，说是有一场好戏要看。然后，便是白驼带着人气势汹汹杀来。 然后，吃瘪而归。 “嗯哼。”斋藤放下人头，漫不经心道：“怎么？担心我死了，没人给你奴隶？” “我只是很好奇，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雷森道。 斋藤收起了轻松的表情，目光沉下，无比认真道：“不能在城里动枪，这是城主立下的规矩。不到必要时刻，我不能违背。” 能看出来，斋藤非常敬畏德文城城主。这出乎雷森意料，也让他不由地好奇，能让斋藤这种人都如此敬畏，德文城城主米勒迦，又会是怎样的人物？ 默然片刻，斋藤忽地对雷森又是一笑：“那要不，你再帮我个忙，杀了那矮子？” 雷森撇撇嘴：“等你把这次的帐结了再说吧。” 说完，雷森起身径自离去。斋藤也没再说什么，倒是杜兰特很是不满地啐了一口：“呸！嚣张什么？” 斋藤勾勾手，让一个手下过来，将人头扔到他怀里：“去，放到我收藏柜里。” 手下虽然恶寒，但也不敢违命，抱着焦黑人头离去。 斋藤拿出一个无线电，调了两下拨了出去。 “你的消息确实没骗我。现在，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了。找个时间，过来聊聊吧。” 雷森离开别墅，却没有回聚居地，方向向着城中某个角落。 那个焦黑人头，实际上，是雷森入住艾瑞莎旅馆那晚，其中一个来绑架他的汉子。 那四个受雇绑架雷森，又被雷森反杀的人，原本已经被艾瑞莎埋进旅馆后院地下。雷森今天去了趟旅馆，用一粒辐射药，说服艾瑞莎挖出其中一具尸体，扔进自己曾入住的那个房间，点火焚烧。 尸体是被扔在浴缸里烧的，所以其实火势并不大，主要是为了能有烟从窗口飘出去，让外面路过的人觉得旅馆起了火。 这么做，是避免斋藤真的调查起来的话，在第一步就露馅。做戏做全套的道理雷森还是懂的。 烧完尸体，确保其面目全非后。艾瑞莎又把尸体当着过路者的面扔到街上，雷森又把尸体带走，砍掉脑袋交给斋藤。如此一来，雷森就算是干掉了‘艾瑞莎的男人’。 至少，现在在斋藤眼里是这样。 想到这，雷森不由得想笑。刚给斋藤“办了事”，现在，他又要去给斋藤制造麻烦了。 到了目的地，雷森掀开一个井盖，爬了下去， 他并不知道，这会儿，游民聚居地迎来了别的客人。 一个佝偻的身影，在聚居地的暗处潜伏，观察许久，才走了出来。毛里斯这会儿正逗弄着婴孩，小橘猫也在他身边嬉戏。 佝偻身影径直走到他面前，那是一张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脸，咧开嘴，里面已经没有几颗牙，还对着毛里斯客气一笑。 “年轻人，能给我这个老太婆一口水喝吗？” 三十一、黎明未至 来人是个严重驼背，身形佝偻的老妪。这年头，随处可见为了活命，四处奔波的人。游民聚居地不时也会有陌生人经过，加上又是个老人，毛里斯也就没多大戒心：“可以的，老人家你等一下。” 旁边就是篝火，火上架着那个汤婆婆用过的大锅。毛里斯放下婴孩，用一个破碗从煮沸的大锅里舀起一碗水：“这个水我们已经过滤了，你慢点喝，小心烫。” 老妪颤颤巍巍地接过破碗，看着她严重驼背的矮小身形，不知为何，毛里斯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 正想着，婴儿躺椅里又传出哭声，打断了毛里斯的回忆。他只得赶紧过去抱起婴孩安抚。 老妪浑浊的双眼盯着婴孩，直勾勾地，在毛里斯转过来的时候又连忙收回目光，似乎怕被发现。 哄了好一会儿，婴孩还是啼哭不止。老妪终于找到机会插话：“这孩子……应该是饿了吧？” “应该是吧，可我现在没有能让他吃的啊。”毛里斯无奈道：“平时还能煮点肉汤给他喝，可现在肉吃完了，罐头他又吃不了……唉……” “汤？”老妪一愣，看着那口煮水的大锅，满是皱纹的脸上忽而一笑：“要不，我帮你吧？我也会煮汤，有罐头就可以煮。” “真的吗？”毛里斯顿时惊喜，但很快又犹豫道：“可是……用罐头煮的汤，很难喝啊，我之前试过，他根本不吃啊。” 可能是因为存世时间太久的关系，基本上，所有罐头里的肉都是非常干燥的，而且寡淡无味，扔到水里煮成汤，味道更是一言难尽。毛里斯试过自己用罐头煮汤，喂给婴孩，但每次都被吐了出来。 老太却是自信一笑：“交给我吧，你有罐头吗？” 毛里斯迟疑一番，还是拿出了两个罐头交给老妪。 老妪开了罐头，用一根细铁勺把里面的肉搅碎倒进锅里。随后从宽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像是药瓶；另一只手又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个有些发黄的方块。 “这是啥？”毛里斯满脸好奇。 老妪拔掉瓶子的木塞，里面飘出一股香味，像魔法一样，一下就勾起了毛里斯的食欲。 “老人家，这是什么？好香啊！” 毛里斯从没闻过这种香味。老妪笑眯眯解释道：“这个是油；另一个可不是石头，这个叫盐；很多年前，我还年轻的时候，那会儿的人做吃的都会放这两个东西；有了它们，东西才能好吃。” 那个方块是凝结的盐晶；另一个是食用油。在旧世纪，这都是很常见的调味品，但现如今也是稀有物了，像斋藤这样的有权者还有机会享用，而很多像毛里斯这样、以罐头和饼干勉强维生的贫民，甚至见都没见过。 两个东西扔进锅里，铁勺一搅和，那一锅全是碎肉的沸水终于有了点汤的模样，颜色变得诱人，还飘出阵阵香味。 “哇——” 看着那锅汤，毛里斯双眼都冒出了星星。香味在聚居地里飘散，黄牙佬、胖子，还有许多游民都过来围观着那锅汤，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野犬。 连那婴孩，在毛里斯怀里，也向那口大锅伸出双手，嘴里咿咿吖吖，似乎等不及了。 “哈哈，别急别急，还要再煮一会。”老妪笑着，拿起锅盖便要盖上。 盖上锅盖的前一刻，老妪拿着铁勺的手一抖，袖子里掉出两粒不知为何物的药片，也落进了汤里。 老妪完成这一切的动作很快，并没有人发现。 虽然盖上了盖子，香味还是持续弥漫，一众游民围着那口锅双眼放光。 香味还唤醒了被绑在远处的嘉铭，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疑惑地扫过四周。 当他看见那老妪时，不知为何，目光变得极度愤怒，身体随之扭动挣扎，似乎想要挣脱束缚冲过去一般；被木条堵住的嘴，也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在骂骂咧咧着些什么。 嘉铭发出的动静，也让老妪终于注意到了那个阴暗角落。等她看清嘉铭的面容，脸上不自觉地有了惊讶之色。 毛里斯注意到老妪在看嘉铭：“老人家，你认识他吗？” 老妪像是被踩到了马脚，瞬间有些慌张。但她很快又压了下去，摇着头把话题扯开：“没有，没见过。就是好奇，他怎么会被绑起来了？” “他啊？”黄牙佬瞥了嘉铭一眼，满不在乎道：“没事，不用管他，就是疯了而已，绑起来免得他到处乱跑伤到人。这汤什么时候能喝啊？” 毛里斯也看了一眼嘉铭：“额……他今天好像还没吃东西？老大叫看着他，要不分点汤……” “分个屁啊。”黄牙佬撇嘴道：“你老大现在又不在，怕什么？再说了，汤就这么点，我们这么多人本来就不够分，让他少吃一顿没什么的。再说了，你看他又抽风了，这会儿给他喂东西，你也不怕他咬你？” 毛里斯脸上现出纠结，婴孩还在他怀里不停扑腾，“啊伊啊伊”地叫着，盯着大锅的稚嫩脸庞写满了渴望。 毛里斯又看了眼飘出香味的大锅，咽了口唾沫：“算了，还是等老大回来吧，他现在也没吃药，万一把我咬伤了没人照顾这孩子啊。” 毛里斯这话，怎么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在场的人谁都没跟他计较。 老妪仍是一脸友善：“应该已经好了，大伙都饿坏了吧？来来来，都来喝吧。” 说着，老妪掀开锅盖。刚拿起来，忽地没来由一声痛呼：“啊呀！什么东西咬我？” 毛里斯也是一惊，往底下一看，竟是那小橘猫不知从哪蹿了出来，一口咬住了老妪的裤脚。 “霍普？你这是干嘛？” 毛里斯过去一只手捞起小橘猫，连连给老妪道歉：“对不起老人家，你没事吧！” 不知为何，小橘猫霍普似乎对老妪充满敌意，甚至弓起背炸开了毛，嘶嘶声呲着牙。 老妪并没计较：“没事没事。都来喝汤吧，小孩子也饿坏了吧？” 围着篝火的游民一窝蜂涌上去，用各自早准备好的碗往锅里?。老妪不忘特地舀出一碗，交到毛里斯手里。 看毛里斯一遍遍用勺子舀起汤水，吹凉了喂给婴孩，老妪不忘提醒：“你自己也要记得喝啊，别饿坏了。” “嗯嗯，我会的，老人家你也喝点吧。”毛里斯点头，不无感激道。 一群游民都在狼吞虎咽，唯有嘉铭，仍然被绑在凳子上，努力地发出声音，还摇着头，似乎想阻止大家喝汤。 但，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那口大锅中的汤水，也越来越少。 老妪看着游民们争相来舀汤，脸上始终笑眯眯地，都懒得去理一旁还在对自己炸毛的小猫。 “多喝点，大家都多喝点啊，别客气……” …… 下半夜，雷森带着一身血腥气回到了城里。上半夜的时候，他通过下水道又一次偷偷出城，在之前和老妪老头交战的地方设下埋伏，又截杀了三伙来参加拍卖的奴隶贩子。 但让人失望的是，那三伙奴隶贩子都是第一次来，完全不清楚上次拍卖的事。雷森也就没跟他们废话，全都宰了，并把奴隶放走。 只是，在雷森与第二伙人交战的时候，第三伙奴隶贩子恰好出现，两伙人马围攻雷森一人，在当时给雷森造成不小压力；迫不得已，雷森多用了几次肩炮，才把他们都搞定。 而一旦使用肩炮，外骨骼的电量就会急速消耗，现在还剩下不到一半电量。 雷森心忖，以后得注意点了，非必要时刻，他不会再动用外骨骼；毕竟，在城里还不知什么地方能给外骨骼充电，肩炮是他现在最大的火力倚仗，万一在关键时候用不上，指不定就得阴沟里翻船。 刚靠近聚居地，又听见里面传出嘈杂声。这次可比上次还慌乱的多，而且现在是深夜，按理来说游民们应该在睡觉才是。 雷森不由地起疑，连忙冲进聚居地。一进来，就听见毛里斯呼天抢地，正嚎啕大哭着，小橘猫上蹿下跳，不时用身体去蹭毛里斯，似乎想要安慰止住他的哭泣。 “怎么回事？” 听见雷森回来了，毛里斯立马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到跟前时还绊了一下，顺势跪在了雷森面前。 “老！老大！你一定要帮我啊！”毛里斯涕泪横流，抱着雷森大腿哭求道：“求求你了！帮我找到他！他不见了！他不见了啊！” “怎么了？你说清楚点，谁不见了？” 黄牙佬也跑过来，脸色凝重：“是……汤婆婆的孙子……” 雷森一惊，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毛里斯只顾着哭，只能让黄牙佬解释发生了什么。雷森这才知道，有个陌生的老太出现在聚居地，还煮了一锅汤，游民们把汤分抢着喝完后，竟都有了困意，不自觉地都昏睡了过去。 等大家再醒来，煮汤的老太已不知去向，毛里斯也发现，那本该在自己怀中安睡的婴孩没了踪影。 那么小的孩子不可能自己跑了，不用说，肯定是老太把婴孩带走了。 雷森惊疑不定，这年头，竟然还有拐卖小孩的事？要知道，就算是奴隶贩子，目标也基本是女人或者有些力气的男子，至少还能卖出去做女奴或苦力。可是那么小的、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能做什么？ 雷森又问黄牙佬道：“那个老太婆，有什么特征？” “特征？”黄牙佬想了半天：“除了长得矮了点，背很驼以外，就没什么了。” 矮？驼背？雷森立刻联想到曾和自己激战的佝偻老妪。 竟然是她？ “唔！唔唔！” 这时候，角落里被绑着的嘉铭，用尽全力发出声音，终于引起雷森的注意。 意识到嘉铭很可能看到了什么，雷森赶紧过去，取下了他嘴里的木条。 “是……是那个老太婆……带走了那孩子……也……也是她……在那个晚上……带走了闫娜……” 说到这，嘉铭忽然又开始翻起白眼，身体阵阵抽搐。 雷森看出嘉铭这是又发作了，赶紧拿出一颗阿普唑仑给他喂了下去。嘉铭被强行喂了药，不久后眼神又变得涣散，成了呆若木鸡的状态。 看来，当时游骑兵营地被夜袭后、闫娜的失踪，和那佝偻老妪也脱不开关系。 但雷森却更为疑惑。佝偻老妪为什么这么做？她不是圣徒会的人吗？皇族军的夜袭和她绑走闫娜，是巧合？还是确有联系？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佝偻老妪，救回婴孩。 雷森过去把毛里斯拉起来：“别哭了！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吧？” 毛里斯抹了一把眼泪，懊恼地点头：“我记得！我也想起来了。老大，你受伤那天，那个跑掉的穿黑袍的人，肯定就是她。” 毛里斯也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刚看到老妪的时候，觉得有些熟悉了。雷森那晚激战的两个黑袍者，那个捡了一条命跑掉的，身形和佝偻老妪一模一样。 也正因如此，毛里斯更加自责，捶着自己脑袋又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早点想起来的话，就不会……” “好了！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不是让问题解决你。”雷森喝止毛里斯的无能哀怨，认真道：“你马上去，发动所有你认识的人，全都出去找。她带着小孩，走到哪肯定都很显眼。那些废弃的房子和路边的帐篷，都去看一下。任何能待人的地方都别放过！” “好！我这就去。” 毛里斯感觉有了方向，拄着拐杖冲出了聚居地。黄毛迟疑片刻，也追上毛里斯跟着离开，估计是去帮忙。 两人离去，雷森正思索着什么，身后忽然传来惊叫声。 “啊！” 胖子不知道是不是想念汤的味道，又去打开了锅盖，却被里面的东西吓得一下瘫坐在地。 雷森过去一看，锅里已经没有汤水，却多了两根手指！ 人的手指！ 雷森双眸微眯，两根手指？二指？ 忽地，雷森意识到了什么，以更快的速度冲出了聚居地。 但他的方向，是城东。 那两根断指，让雷森想起了那个被称作二指的赌鬼，也让雷森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当时和二指在一起的时候，老妪很可能就在附近，并且发现了自己。她留下两根手指就是要告诉自己这点，带走婴孩，某种意义上，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挑衅。 扪心自问，那么小的孩子，雷森也不希望他会发生意外，老妪又极有可能是圣徒会的人；不管是为了救出婴孩，还是为了找到苏灵，雷森都要去把老妪逮出来。 但首先，要先去找到那两根断指的主人，赌鬼二指。 那两根断指还很新鲜，应该最近才被切下的，这就表示，在和自己分别后，二指肯定会老妪有所接触。 雷森全速奔跑，加上外骨骼的动力加持，这次只用了四十分钟就来到了城东，此时，天还没亮。 桥底下并没有发现二指的踪影，雷森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鬼使神差地，他又想到了一个地方。 很快，雷森来到一处看似已经废弃的仓库门前。这仓库，就是那活体实验基地出来的地方，雷森当时也是在这和二指分别的。 卷闸门不知被谁拉了下来，不过并没有到底，只虚掩着。雷森拿出手电筒，拉起卷闸门走了进去。 电筒光一打亮，就看见仓库中央有一人，坐在凳子上；准确的说，是被绑在凳子上的。 那赫然是已死透了的二指。 此时的二指，四肢和脖子都被铁丝绑在凳子上，右手手指都没了，只剩光秃秃的手掌。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右手最后的两根手指，竟然会出现在煮汤的锅里。 二指的尸体大张着嘴，最后的表情写满惊恐；他的上下眼皮都被割了，被迫地死不瞑目，左手五个手指的指甲盖，全都被生生扯下，夹杂着肉丝就扔在地上；不远处有个带血的长柄锤，二指的双脚掌和双膝，都被明显砸过，已烂成了肉泥。 显然，二指死前遭受过非人的折磨，老妪估计是从他嘴里，逼问出了雷森和毛里斯的住处，才能出现在游民聚居地。 雷森无奈，二指早被老妪折磨致死，自己对老妪的追踪，也几乎被宣告了死刑。 正懊恼间，雷森忽然听到一点奇怪的等声响，像是某种开关被启动。 随后而来的，便是倒计时似的电子音。 “滴、滴、滴……” 三十二、不期而遇 伴随着电子音，死去二指所坐的凳子底下，也出现闪烁的红光，在黑暗的仓库内格外显眼。 雷森俯身去看，凳子底下粘着一个砖头似的方块，方块上有个像电子开关的装置，正是那上面闪烁红光，电子音也是从那传出来的。 红光从出现开始，闪烁速度就不停地在加快，倒数似的电子音也愈发急促。雷森猛然间意识到那是什么。 “艹！” 雷森暗骂一声，扭头就往仓库外跑。 刚转身，就看见仓库外的对面街道站着一人；那是个佝偻的身影，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正向雷森狞笑着。 毫无疑问，是那佝偻老妪。她一只手里还拿着个遥控，看见雷森想出来，立马摁下。 “咣！” 卷闸门忽地一下落了下来，将雷森关在仓库内。他这才发现卷闸门两端多了两条铁链，毫无疑问，是那老妪设置的开关。 显然，老妪留下那两根断指，就是为了让雷森寻找二指，进而来到仓库，踏入她设置好的陷阱里。 “滴、滴！” 耳边传来的电子音越来越急促，雷森赶紧抽出长刀砍向卷帘门。此刻他只感谢自己有随身带刀的好习惯，而且，还是一把好刀。 长刀轻易就砍透了卷帘门，雷森赶紧再来两下，在门上开了个豁口。 “滴——” 雷森从豁口冲出去的一刻，倒数的电子音也到了尽头。 瞬间，凳子底下的方块化为巨大的火球，伴随巨响瞬间膨胀，吞没整个仓库。 “轰！” 那赫然是个炸弹，也是老妪给雷森准备的致命杀招。 虽然雷森已有半个身子冲了出去，但还是被爆炸的气浪波及，整个人被一下掀飞扔到了马路对面，撞上了墙才又落地。 仓库从内而外爆炸，先是窗户的玻璃被气浪击碎，随后外墙开始坍塌，再到房顶落下，火焰包裹着碎石向四周飞散，整个仓库化为彻底的废墟。 雷森大衣上沾了不少爆炸带来的火焰，虽然有外骨骼保护，身体仍是被冲击得疼痛不已。但他仍强撑着很快爬起来，目光四下搜寻。 可惜，老妪早已不见踪影。 雷森恼怒地拍灭身上的火焰。他确实没想到，老妪竟然敢给自己下套，如果没有把长刀随身携带，或者是反应慢了点没看出那是炸弹，恐怕现在早已在爆炸中横死，成了那废墟下的孤魂野鬼。 老妪肯定没有走远，至少是还在城里。但雷森深知，自己在明，老妪在暗，这次的陷阱没能杀死自己，往后想找到她，只怕更加艰难。 但不论如何，还是要想办法找到她。不仅因为她是圣徒会，可能知道关于苏灵下落的线索；还有一点，老妪很可能就是那仓库地下，活体实验的操持者，想到那异变体和女人孩子堆成的尸山，还有二指凄惨的死状，雷森不由地为婴孩的命运感到担心。 那么小的孩子，落在那样疯狂的家伙手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恼火间，雷森忽然想起一个人。 一个女人。 如果是她的话，或许能帮自己找到老妪的行踪。 思索一阵，雷森还是向着城东的某个方向迈出了脚步。 此时已有不少人被爆炸的动静吵醒，纷纷来到附近看是怎么回事。还有些巡夜的士兵也赶了过来，雷森稍稍低头，佯装没事人似的走过，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不多时，雷森来到一处看着像夜店的建筑门口。此时天还没全亮，建筑里传出些许音乐声，似乎有人在里面寻欢作乐。 建筑门口有两个持枪壮汉把守，外面的街道上躺了几个醉鬼，还有一些穿着暴露的女人站在街边，不时向雷森和过路的人抛着媚眼，一眼就能看出她们是做什么的。 这样的场景，倒是有几分旧世纪都市的生活气息。 但雷森没心情欣赏，径直向门口走去。 “刚才那声音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起来像是爆炸。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作死，竟敢在城里搞出这么大动静……” 两个持枪汉子正讨论刚才听到的爆炸声，看见雷森过来，伸手将其拦住。他们都是新来的，上一次雷森来这的时候，他们都还不在，也没见过雷森。 “朋友？第一次来？规矩知道吗？” 雷森皱眉：“什么规矩？” “这里可是简夫人的店。”站左边的持枪汉子一脸傲然，仿佛自己能在这看门已是高人一等：“你以为里面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想进去，先交五个罐头！没有就滚蛋！” 雷森已经有些不悦，但还是摸出一片辐射药，手指一压摁成两半，把其中半片扔给那汉子：“这个可以抵五个罐头了吧？” 正要进去，右边的汉子又拦住雷森：“你给他的，是可以抵五个罐头了。但是我这还有五个呢。” 雷森顿时明了，哪有什么规矩，这两个人就是趁机敛夺物资的。 那汉子看雷森迟迟不交出剩下的半片辐射药，顿时不悦，拿着枪顶了雷森胸口两下：“臭小子，老子跟你说话呢！还不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孝敬老子？不想进去了是吧？” 没想到，雷森竟收起了辐射药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进去？当然还是得进去的……” 建筑内，是一片声色犬马。这里确实是个夜店，只不过，来此消费用的不是钱财货币，而是罐头一类的物资。吧台处可以用罐头或者别的物资去换酒，舞台上立着十几根钢管，每一根钢管都有一个火辣女郎抱着，伴随着炸耳的音乐扭摆身躯；在她们面前的舞台台阶，不时就会有人放上罐头、饼干、或者纯净水，这就是给热舞女的小费。 这会儿天还没亮，还是营业时间，夜店内有约莫几十个平民在寻欢作乐，有些财大气粗的，也拿出和雷森一样的辐射药，换了好多酒，哄得陪他玩的火辣女郎阵阵娇笑。能来这里消费的人，多少都是有点家底的，穿着整洁干净，而像毛里斯那样破衣烂衫、连温饱都成问题的游民阶层，不可能会在这出现。 音乐正在持续轰炸，突然，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摔进来两个高大壮汉，正是守门口的人。 两个壮汉摔进场中，还压碎了一张桌子，都是当场昏厥不起。大门口，一个背着长条布包的男人信步而入，正是雷森。 雷森进来扫了一眼四周，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肉欲横陈，不屑一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旧世纪的都市夜生活，果然，人类在任何时代、任何环境下，都不会改变饱暖思淫欲的本性。 夜店内还有好些枪手巡逻，雷森的突然闯入，让他们都举起了手中的枪；不仅是这些男人，连那些正在跳舞的、陪客的火辣女郎，各自从身上的隐秘位置拿出了枪支，一时间场子里几十把枪，全都瞄准了门口的雷森。 雷森=没有丝毫惧色，，倒是那些来寻欢作乐的平民被吓得不轻，惊恐地看看门口的雷森，又看看身边的女郎，手足无措。其中一人坐在沙发上，有个女郎刚才就坐在他大腿上跳舞，本来他要伸手吃豆腐的，现在怀中的美人拿出了枪，虽然是对着门口不是对着他，可他的双手已不敢再向前，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雷森一眼扫过店内众人，冷声道：“我来找简夫人！” 那数十支枪并没有放下，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寸头女生匆匆从二楼走下，正是艾薇娜。 见是雷森，艾薇娜脸色很是不好：“你来干什么？” 雷森没答话，甚至眼神都没看她。艾薇娜皱眉，抬起手一压，示意店内众人把枪口放下。 等大部分人都放下枪，雷森才终于把目光对向艾薇娜：“我来找简夫人，带我见她。” “简夫人很忙，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雷森微微摇头：“你，还不够格。” “你！”艾薇娜气急，正要发作，却发现雷森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 莫名的，艾薇娜又想起曾被雷森用长刀警告的一幕，浑身一寒，不得不强压怒火。 “好吧，你跟我来。” 艾薇娜把雷森带到二楼，敲了两下门。 没有回应，也没人开门，但门内分明有女人的声音，似乎正在骂着些什么。 等了半天还是没人开门，雷森皱眉：“怎么回事？” “简夫人就在里面，可能有事在忙，你就在这外面等等吧。”艾薇娜道。 “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雷森说完直接推门就进，完全没给艾薇娜阻止的机会。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去交代！我……” 房间里，简夫人坐在办公座上拿着无线电，和那头的人正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看到雷森出现，又压低了声音：“我待会再找你。” 简夫人说完便放下了无线电。许是对雷森的闯入感到不满，她的态度很不耐烦，还带着些许恼怒：“你来干什么？” “我来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雷森拉开办公桌前方的椅子直接坐下，与简夫人四面相对：“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不，是两个人。” 简夫人眉头微蹙：“你要找谁？” “一个长得很矮、驼背的老太婆，可能是圣徒会的人。她还带着一个孩子，年龄很小，不满周岁。” 毛里斯能查到的消息范围基本只在城西，如果不是巧合认识二指，雷森到现在还不知道圣徒会的人曾在城东出没；而老妪可能会在任何地方出现，他需要有个人，同时在城东这边调查老妪的去向。 而雷森选中的，就是城东这片的地下势力老大——简夫人。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他也不认识更多的人了。 简夫人听完，似乎思索着什么。半晌，才问雷森道：“你找她干什么？” “这是我的事情。”雷森懒得解释太多，只沉声道：“最好能帮我抓住她，尽量留下活口。如果不行，尽可能保住孩子的命。” “你要求倒是挺多。”简夫人冷笑：“既然是交易，我帮你做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雷森双眸微眯，盯着简夫人的脸：“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接受斋藤的雇佣来杀你。”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站在一旁的艾薇娜顿时惊怒：“你什么意思！敢威胁夫人？” 说着，艾薇娜作势就要拔枪。简夫人赶紧抬手，阻止了艾薇娜的动作。 简夫人盯着雷森，良久，莫名一笑：“不错，这是个很好的交易。” 简夫人很清楚，如果真的有个像雷森这种身手的人，时刻盯着自己的脑袋，意味着什么，那随时都要提防着，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但她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随即又道：“但只是这样，还不够。你必须要帮我做点什么，不然以后谁都可以来我这，用同样的话威胁我，那我还怎么混？” “你想要什么？”雷森问完，又补了一句：“先告诉你，如果是要我杀斋藤，免谈。我还要在德文城待着，不想给自己惹一屁股麻烦。” 简夫人显然有些失望，思索一番，才说道：“最近，他身边总跟着一个叫杜兰特的人，是个奴隶贩子，这你知道吧？。” 雷森点头：“这人我见过，怎么？” “我得到消息，杜兰特用来参加拍卖的货，这两天就会到德文城，到时候会是一辆银灰色的卡车运送。我希望先生能去做点什么，让这批货到不了他手里，如何？” 谈起自己的条件，简夫人对雷森的称呼又变成了略为尊敬的“先生。” 雷森默然，片刻后起身，同时说道：“好。这事，我可以做。” 简夫人有些诧异，雷森太果断了，也不问缘由，她还以为雷森至少会问些什么。 雷森说完转身就走。临走时不忘撂下一句带着些许威胁的话：“你的事，我会办好。希望我下次再来的时候，你也已经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会叫人去查的……” 简夫人的话没说完，雷森已经推门离开。 夜店外，天空渐渐放亮。那光明照在德文城的大地上，却毫无暖意。 雷森回到了聚居地，一整天，聚居地的气氛都是死气沉沉，毛里斯和黄牙佬也一直没回来，大概是还在外面打探消息。胖子和其他游民则是沉默不语，如往日一般，在垃圾堆里翻找着，寻找可能有用的东西。 入夜，雷森不忘给嘉铭喂了药，这一天下来他都很安静，没有再发作过；随即雷森又交代胖子给嘉铭喂点吃的，就离开了聚居地。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雷森再次出城，在那条能过车子的路上撒了图钉和碎石，躲在暗处埋伏着。 简夫人并不知道，雷森已经不止一次在城外埋伏，截杀参加拍卖的奴隶贩子；但雷森毕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在这。这两天，陆陆续续有奴隶贩子在别的时间进了城，带着他们要卖的奴隶出现在了街上。 雷森愈发感到无奈，想要找到那个把苏灵卖给圣徒会的奴隶贩子，就像大海捞针；对圣徒会的追查也没什么实质进展，老妪现在也不知去向；德文城这地界似乎诚心跟自己作对，只不断给予更多的迷雾和麻烦。 等了两个多小时，并没有见到想找的银灰色卡车，倒是有一辆浑身漆黑的面包车驶了过来。那车似乎保养的不错，除了车灯，其余部分与黑夜融为一体，车壳子简直黑得发亮。 但车壳完美不代表车胎坚韧，没多时，就听见那面包车“砰砰”连环双响，至少两个轮胎被扎爆。 雷森对那黑面包车并没什么兴趣，这车不符合简夫人所说的目标，甚至都不像运奴隶的车。 但当那车子停下，有人下来检查车胎的时候，雷森的双目却骤然瞪大。 那个下车检查的人，竟穿着和老妪老头一样的黑色长袍。 黑袍者？圣徒会？！ 三十三、辐射区 “奇怪……这才刚换过的啊？” 那黑袍者下车检查轮胎，正疑惑着，忽然感到一阵飓风袭来，身上的黑袍也被那阵风卷起。 紧接着，便是左臂一凉。 “嗯？啊？啊！！” 黑袍者只觉一阵剧烈疼痛，再看，竟是整条手臂都没了，宽大的黑袖子带着齐根而断的手，离体飞出，掉在了不远处。 夜幕下多了个杀气腾腾的身影，正是雷森手持长刀，就站在不远处。刚才就是他冲过来砍断了黑袍者的手臂。强悍的身体素质加上外骨骼的动力加持，又是突然袭击，速度之快，竟让黑袍者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手臂被砍断才察觉到雷森的存在。 “啊！快出来！有人袭击！” 那黑袍者捂着没了手臂血如泉涌的左肩，扯着嗓子向车里的同伴呼救。 面包车里又下来三人，同样身着宽大的黑袍，一下车就从黑袍里拿出枪对着雷森。雷森赶紧将那断臂的黑袍者挟持在身前，用他挡住瞄准自己的枪口。 没想到，断臂的黑袍者竟视死如归得大吼：“开枪！除掉这个卑劣的异教徒！太阳神会赐予我永生的！开枪！” 雷森顿时一惊，他没想到这圣徒会的黑袍者竟如此悍不畏死。而那三个黑袍者听了同伴这话，竟真的就扣下了扳机。 子弹倾泻而来，穿透断臂黑袍者的身体袭向雷森。与之前遇到的敌人不同，那三人的枪不是土制的烧火棍，是真正的军工产品，子弹穿透力极强，被挟持的断臂黑袍者很快就被打成筛子，用他做盾牌的雷森步步后退，仍是被穿透来的子弹擦伤了肩膀。 雷森略感棘手，一脚把已成尸体的断臂黑袍者踢了出去。尸体砸向开枪的三人，三个黑袍者不得不闪身躲开，等他们在回头寻找雷森，已不见其踪影。 “我掩护，你们换弹匣！”排头的黑袍者冷声下令，举枪环顾四周防止突然袭击，另外两人赶紧换弹匣，配合默契。 但他们并不知道，遁入黑暗的雷森，身上同样带着枪。 黑暗中，两团火星闪过，伴随着两声枪响。那两个刚装填完子弹的黑袍者瞬间倒地，再看他们，脑袋炸成烂肉血花，当场气绝。 排头的黑袍者赶紧举枪，朝着那传出枪响的方向疯狂扫射。但他的弹匣里只剩下十几发子弹，没几秒，弹匣打空，传出空膛声。 “该死！” 那人暗骂一声，赶紧要换弹匣，但一个黑影已经迎面袭来。 雷森如同鬼魅，瞬间冲到那人身前，一脚正中其胸口将他踹飞出去。 黑袍者喷出一口血雾，枪脱手，整个人倒飞而出，摔在面包车后方不远处。趴在地上又咳出几口血。 雷森刚才的行动用上了外骨骼的动力加持，只在最后一脚收了些许力量，不然，恐怕会将这黑袍者当场踢死。 雷森收起左轮走上来，一脚被地上黑袍者踢得翻了个个儿，让他面对自己。黑袍者这会儿动弹不得，四肢百骸都传来剧烈的疼痛，至少断了十几根骨头。 雷森瞥了眼他巨大的黑色长袍，冷声问道：“你是圣徒会的人，对吧？” 黑袍者咳了口血：“异教徒！你……咳！你不配直呼我们伟大教会的名字！” 雷森没兴趣废话，确认黑袍者就是圣徒会成员后，从大衣里拿出那张苏灵与自己的合照，举到黑袍者面前：“照片上这个女人，有没有见过？” “你这个卑劣的异教徒……太阳神……太阳神不会放过你的！他会在地狱里对你……啊——” 黑袍者还在骂骂咧咧，说着雷森听不懂的话，雷森显然没有耐心听他讲这些，抓起长刀刺入他的手臂，又是一声惨叫划破夜幕。 但惨叫过后，他的态度依然强硬：“你别想知道任何东西！太阳神会庇护我的灵魂！他会为他的子民复仇的！你会下地狱！你一定会……” 雷森脸上现出明显的不耐，抽出长刀又是一挥，直接砍掉那黑袍者的手掌。 “啊——啊——” 那人抱着断掉的手腕，惨嚎不止。 好一会儿，他叫得没力气了，再看雷森的眼神终于带上了恐惧。 雷森目光不屑，冷声道：“天还没亮，你的太阳神听不见你的忠诚。” “我不在乎你的灵魂会不会被庇佑。我只知道，在你见到你的神之前，你的命，在我手里，由我来决定你的生死。” “以及，怎么死。” 黑袍者看着雷森阴冷的目光，浑身一身，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你这卑鄙的异教徒！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雷森再次拿起照片举到黑袍者面前：“照片里的女人，有没有见过？听说你们上次在奴隶拍卖会上买了她？她在哪里？” 黑袍者躺在面包车后方不远处，车尾灯让他能看清那照片。只一眼，他的脸色却是瞬间大变，震惊莫名。 “圣、圣女？” 黑袍者不自觉地喃喃出声，被雷森听了个清楚，顿时便是无比激动道：“什么圣女？就是你们把她带走的对吧？！快说她现在在哪里？！” 没想到，黑袍者此刻态度竟无比强硬：“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东西的！圣女只属于教主和伟大的太阳神！像你这样的异教徒！也敢觊觎？真是异想天开！呸！” 雷森摸了一把黑袍者啐道自己脸上的血，目光更寒。他已经懒得废话，再次举刀，将那条已经没有手掌的手臂整个砍下。 “啊——” 黑袍者又是惨叫，持续许久。 好半天后，黑袍者的惨叫声才逐渐变弱，喘着粗气，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已经无法发声。 “她在哪里？”雷森再次冷声问道。 黑袍者气若游丝：“圣女……在……在……” 他的嘴巴动了半天，雷森听不清是在说什么，只得俯身下去，侧耳凑近黑袍者的脸，希望能听个明白。 没想到，刚凑近过去，黑袍者忽然伸出仅剩的那只手，死死抓住雷森的大衣。 “你？！” 雷森一惊，正要挣脱，黑袍者却是扯开嗓子向面包车的方向大吼：“快动手！除掉这个异教徒！” 雷森下意识回头，就见面包车后车厢的门已经打开，竟还有一个黑袍者，蹲在车里正扛着一个rpg火箭筒，向他们这边瞄准。 “艹！” 雷森立马要跑，却被躺地上的断臂黑袍者死死扯住。面包车里的黑袍者已经摁下扳机，火箭弹喷出火焰，急速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雷森果断挥刀，砍断黑袍者仅剩的那只扯着自己衣领的手。 火箭弹已至身前，雷森赶紧向着侧方一闪，外骨骼瞬间感应给雷森双腿加持动力。 雷森侧跃而出的瞬间，火箭弹几乎贴着他的身体滑过；没命中雷森，只落在距离他不足半米的地面上。 “轰！” 伴随巨响，火箭弹的爆炸生出巨大的气浪与火焰，双臂尽失的黑袍者就躺在旁边，瞬间被爆炸吞没。 “太阳真神不灭！赐我灵魂永生……” 即便是临死前，他还在高呼着他的太阳神。 雷森侧跃躲开一大段距离，落地的同时，他隐约听到身后的道路传来了其他汽车的声音， 但他这会儿已没心思去管，只想赶快将面包车里那最后一个黑袍者拿下。 雷森再次拔出左轮，准备将车里的黑袍者击伤，却见对方在又装填好了一枚火箭弹，已经在向自己瞄准。 雷森没犹豫，果断开枪。 蹲在后车厢的黑袍者被子弹命中肩膀，身上炸出一团血雾。 但同时，他的手指也扣动了扳机，再次射出一发火箭弹。 雷森再次侧闪躲开。火箭弹未能命中他，又径直向雷森身后的道路飞去。 与此同时，正有一辆银灰色的卡车经过，在那弯道处缓慢过弯。 卡车里的司机正艰难操控方向盘，一扭头，就看见夜幕下雷森的身影，还有一颗正飞速靠近的火箭弹头。 “淦！” 感到危险，卡车司机果断打开车门就要跳车。可惜，火箭弹的速度更快，径直打在了卡车头上。 爆炸，剧烈的爆炸，卡车头整个被炸开，沙漠的夜色背着爆炸的火光点亮，刚跳出去的司机也被火焰吞没。 不只是车头，卡车的整个底盘和车架都跟着连环爆炸，四分五裂，货厢也被爆炸波及，先是被气浪掀翻落到沙漠地面，随之被火焰笼罩。 那黑袍者没死，雷森赶紧冲向面包车，但黑袍者速度更快地爬到了驾驶位上，面包车随即启动。 眼看面包车要跑，雷森一跃而起，直接跳到面包车顶上。 但随即，面包车一个突然猛地掉头转向漂移，雷森在车顶站立不稳，一下被甩了出去。 雷森落地后马上爬起来追击，但面包车速度更快，掉头后立马冲出去，直接撞开了横在道路中间燃烧的卡车车架，一路绝尘。 它应该是被改装过，速度极快，雷森即便动用了外骨骼的力量也无法追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逃匿进夜色之中。 “该死的！” 雷森怒骂一声，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包车消失。而这时候，某个地方正传出异响，似乎是金属的敲击声。 雷森侧耳细听，声音似乎来自那卡车的货厢，银灰色的货厢外壳落在沙漠中，被火焰覆盖，已有大半被烧黑，敲击声是从内部传出的，隐隐还夹杂着人类的哭声，愈发剧烈。 不多时，货厢门外的锁头脱落，厢门被撞开，竟是几十号人从货厢里跑了出来，有男有女。 他们此刻无比凄惨，周身被火焰笼罩，在沙漠里奔跑着，惨嚎着，在地上打滚，企图熄灭已经将他们周身完全笼罩的火焰。 雷森在刹那间也懵了，他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巧合。那应该就是杜兰特运送奴隶的卡车，结果被黑袍者一发火箭弹误伤，整辆车当场报销；杜兰特肯定拿不到他的‘货’了，而简夫人的事情，也就这么巧合地完成了。 看着那一个个火人，带着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沙漠中横冲直撞，又一个个倒下，雷森脸色不由地凝重，就算他现在想救也为时已晚，这些奴隶，只怕难有幸存。 火光点亮了荒漠的一角，但这份明亮，却只带来更多的彷徨阴影。 …… 天刚蒙蒙亮，雷森带着一身的火药味，又来到了简夫人的夜店，手里还拿着被烧黑大半的银灰色铁皮。 这时候刚刚将结束营业，店里还有不少人。但这次，没有人再去阻拦雷森，但他们的眼神依然警惕，目送雷森上了二楼。 像上次一样无礼，雷森直接推开简夫人办公室的门走进去。简夫人和艾薇娜都在，并且看上去，就在等着雷森。 “先生，事情办好了？”简夫人微笑问道。 雷森直接把手中的铁皮甩在办公桌上：“我要的消息呢？查到了吗？” 简夫人满脸喜色地看着那块铁皮，再看看无表情的雷森，又是一笑：“先生何必这么着急呢？不如先一起喝一杯。” 简夫人话音刚落，旁边的艾薇娜就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两个酒杯和一瓶红酒，放在简夫人和雷森面前，恭恭敬敬地倒上四分之一满。 随后，又像服务生一样，拿着酒瓶后退两步。虽然她的动作毕恭毕敬，但扫过雷森时的目光，依然带着不忿。 简夫人拿起自己的酒杯：“先生，不碰一下？” 雷森看也不看那酒杯，语气冷漠：“查到了，还是没查到？” 简夫人颇为无语地看着这个冷冰冰的男人，随即，轻叹一声。 “托您的福，是查到了点东西。”简夫人一口闷掉杯中酒，很是不爽地道：“底下有个人报告，昨天，一个老太太在他店里买了点麻醉药，那老太太有点驼背，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 “只有那老太？有看到孩子吗？” 雷森的眼里不自觉地多了些急切之色，简夫人见状，却是调笑：“怎么？我还以为先生是个崇尚独善其身的人，竟然还会在乎起一个孩子了？冒昧问下，这孩子跟你什么关系？” “没什么太大关系，我只是不想看到他死而已。” 雷森的脸色又一次变冷。他自认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关心那孩子的命运，也只是不忍心看到他横死罢了。简夫人拿这个调侃自己，让他很是不爽。 看雷森脸色不悦，简夫人停止了调侃，认真道：“我的人，没说有看到什么孩子。那老太在他那买了东西就走了。他偷偷跟了过去，看见老太去了城东荒郊。” 雷森双手撑住桌面，目光盯着简夫人的脸：“就这样了？” “就这么多了。”简夫人点头，与雷森对视的目光十分笃定。 雷森沉吟片刻，才问道：“城东荒郊，在哪里？” “从这里出去，往东北方向一直走，有一片废墟，那里就是。那地方是辐射区，你最好……” 简夫人话还没说完，雷森已经扭头离开，叫都叫不住。 艾薇娜目光阴冷地看着门口，半晌，才回头询问简夫人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谁知道呢？”简夫人又倒了半杯酒，一脸轻松笑意。 “反正……倒霉的又不会是我们，不是吗？” 简夫人笑着，娇舌轻舔上唇，似乎期待着什么。 天很快全亮了。雷森也抵达了城东荒郊，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一道用铁丝网和碎石堆积起来的围墙，一路横着连绵，将两边土地分隔，几乎看不到围墙尽头。 城东大部分地方，都要比城西那边完好，这里有更多完整的建筑和房屋，还有简夫人的夜店，巡逻的士兵更多，秩序更好；大部分平民衣着整洁，不像毛里斯那样破衣烂衫，面黄枯瘦。 唯独雷森脚下这片区域，破败不堪。 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两三里地的时候，就基本已经看不到人，街道杂草丛生，还有旧世纪遗留的塑料垃圾；房屋也全都废弃，好些房顶都塌了；稍高一些的楼，也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玻璃，外墙上全是枯黄的藤蔓和青黄交杂的不明植被。 刚才雷森就注意到，越往东北方向走，自己手上的腕表辐射监测器，显示数值也就越高。直到这堵围墙外，数值已经到了临界点。 毫无疑问，围墙那边是辐射区。这片大陆上存在最多、最容易悄无声息就夺人性命的地域。 雷森没有犹豫，从衣领下拿出外骨骼的单片眼镜和耳机戴上，纵身一跃，跳过了围墙。 三十四、杀机 有外骨骼的动力加持，雷森一跃跳起三米多高，直接跳过围墙又沉稳落地，来到了另一边。 说是荒郊，但这里显然曾是居民区，只是因为这一带辐射值过高，不适宜人类居住，才被废弃，成了钢筋水泥的荒郊野岭。 这里应该是在曾经的战争中遭受过轰炸，尽是废墟和焦土，大部分的建筑都已不再完整，只剩半截的楼房，尽是凹坑的街道；稍高一点的楼，也是墙壁大量破损，裸露出钢筋，看着摇摇欲坠。 这片居民区范围不小，就算老妪真在这里，想找到她恐怕也不易。但雷森并没有退却的打算，活动下筋骨便向前迈步。 耳机里，ai也传来提示：“监测到所在区域辐射值偏高，建议着装者远离……” 外骨骼同样有监测附近辐射值的功能，越往前走，辐射值就越高，雷森前进的脚步却没有丝毫放慢，步履坚定、决绝。 再往前一些，雷森终于看到一些人影，但他们，全都横七竖八地趴着、躺着，以各种姿势随意瘫在街上地上，有些甚至挂在房顶上，几乎是随处可见；他们一动不动，就和死了一样。 从他们状若腐烂的皮肤来看，这些有着人类外表的生物，实际上，全是食尸鬼。 而耳机里再次传来的提示，让雷森不由得警惕起来。 “发现附近存在大量处于休眠状态的辐射污染体，无法计算危险指数总和，请着装者保持行动缄默，建议迅速远离该区域。” 辐射污染体指的就是食尸鬼。雷森没想到，这些食尸鬼竟然不是死了，只是在休眠？雷森刻意放轻了脚步，以免惊扰到他们，光是这里能看见的食尸鬼，就至少几十号，万一他们都醒了，围攻过来，就算是穿着外骨骼，恐怕也难以招架。 雷森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在废墟瓦砾中前行。与此同时，一个黑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闪而过。 雷森似乎并未察觉，只顾埋头前行。那黑影与雷森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其身后。 等雷森到了一处全是残垣断壁的地带，黑影终于拉近了与他的距离，悄悄靠近过去，躲在一处断裂的墙后，拿出一根铁管，对准了雷森。 “呼！” 一发麻醉弹，猛地袭向雷森后背。 眼看就要命中，忽地，雷森猛地一转身，直接将那麻醉弹截住抓在手中。 “找到你了！” 麻醉弹正是老妪曾用过的那种。雷森立即向那黑影冲了过去，而黑影也立刻掉头就跑。 雷森追击的速度非常迅猛，但黑影显然比雷森更为熟悉这片区域，借助地形的掩护，在废墟中左右穿行，始终与雷森保持一定距离。 而在黑影奔逃，雷森追击的过程中，两人的行动已经惊扰了一些食尸鬼，那些原本像死尸一样的人形生物，逐渐苏醒，扭动着身子，以诡异的姿势一个个爬了起来。 雷森追击着黑影来到了一处开阔地，周围全是横七竖八躺着，还在休眠状态的食尸鬼。开阔地中央，还有一座破败的矮房，那黑影冲到矮房边，像只猴子一般三两下又窜上了房顶。 随即，黑影不再逃跑，就待在矮墙房顶上，似乎在等待着雷森。雷森也不客气，一跃而起，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直接跳到了房顶上。 在雷森面前的，是个身形矮小，却穿着巨大黑袍的人。他转过身，面对雷森拉下了黑袍的帽子。 黑袍下，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正是雷森要找的佝偻老妪。 老妪身边并没有带着那婴孩，雷森直截了当道：“孩子在哪？” 老妪不答话，只是冷笑，加上她浑浊却冷厉的目光，那笑容令人心里发毛。 雷森双眸微眯，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来到荒郊以后，老妪发现了自己、非但不逃跑，还主动发起攻击，而她逃到此处后，又不跑了；就像故意要把自己引到这里似的。 难道，这里又是一个陷阱？雷森心忖着，不由地绷紧了神经。 老妪还保持着那诡谲的笑意，雷森死死盯着她，又问道：“你是圣徒会的人，对吧？” 老妪笑容微微一僵，但依然没有作答。 雷森继续道：“上次奴隶拍卖会的时候，是你，买了个女人，对吧？” 老妪脸色终于有了明显变化，不自觉地带上了惊疑：“你怎么知道的？” 雷森冷笑，实际上，他也是猜测。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老妪极有可能就是仓库地下、活体实验的操持者，这就表示她在德文城至少已经待了一段时间，而城里又没发现其他的圣徒会成员，那当初在拍卖会上，把苏灵买走的圣徒会，也有可能是她。 显然，雷森猜对了。确认了这一点，雷森看着老妪的眼神，如极地般寒冷，仿佛老妪再不回答，就会当场将她活活冻死。 “那个女人，她现在在哪里？” “还有你带走的那个孩子，又在哪里？” “回答我！” 雷森是咬着牙问完的这些。老妪一瞬间被雷森散发的气势镇住，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老妪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失态，脸色同样变得冷峻：“呵，年轻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这老婆子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雷森直接拔刀而出指向老妪：“你们的太阳神保不了你，相信我，你会说的。” “太阳神？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组织的人了？” 老妪顿时大惊，还想问些什么，但雷森已经提刀杀了过去。 眼看雷森杀气腾腾而来，老妪一只手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铁罐，对着雷森一吹。 又是一支麻醉弹。雷森提刀一挥，轻易裆下。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老妪的另一只手同时在袖子里微微一动。随着她的这下不易察觉的动作，周围的空气里多了一股诡异的酸臭味，矮房周围原本了无生气的食尸鬼们，似乎都被唤醒，开始有了动作。 麻醉弹没有命中，老妪随即竟是暴起，跃起扑向了雷森。 雷森一惊，赶紧翻转长刀，用刀把尾端击向扑来的老妪。他还没疯，还知道要给老妪留下活口逼问消息。 雷森的攻击成功命中，老妪五短身材，伸直了手都没有够到雷森，但她袖子里没有武器，只是甩出了一个玻璃瓶，脱手后成功砸碎在雷森身上。 玻璃瓶里装满不知何物的灰褐液体。雷森没有感觉这下有多大伤害，但那液体淋了他满身，又酸臭至极，让他感觉恶心。 老妪被击飞出去，脸上，却带着得逞的微笑。 雷森抹了一把脸，再看，老妪被击飞出去落地后，竟是扭头就跑。雷森赶紧要追，却发觉右脚不知被什么给抓住。 扭头一看，竟是一只食尸鬼，他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矮房屋顶，带着病态至极的贪婪目光，死抱着雷森右腿，张嘴就要咬下去。 雷森赶紧将其踢飞，此时他才发现，周围的食尸鬼全都向他涌了过来，还有不少已经爬上了矮房屋顶，无数双贪婪饥饿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他。 而那老妪，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刚才和老妪的短兵相接并没有造成太大声音，按理说不应该会惊扰到这么多食尸鬼。雷森猛地意识到，是那玻璃瓶，这些洒在自己身上酸臭无比的液体，才是老妪真正的攻击。这些液体散发的味道唤醒了周围的食尸鬼，吸引他们全都向着自己而来。 这也意味着，自己是又一次，中了老妪的陷阱。 “淦！” 雷森不由地怒骂一声，赶紧要跳出去，可有一只食尸鬼扑了过来，这次竟是直接扑到了他的背上。 雷森赶紧前倾身体将那食尸鬼甩下，但随即又有一只抱住了他的腿，另一只腿也被别的食尸鬼抱住。更多的食尸鬼，在那酸臭气味的指引下蜂拥而至，全扑在雷森身上。 “侦测到近距离内有大量辐射污染体，无法计算危险指数总合，建议着装者立即远离，建议着装者立即远离！” 耳机里再次传来ai的提示，但不管任何提示，对雷森现在来说都毫无意义。数量众多的食尸鬼像蚂蚁一样涌上矮房屋顶，扑向雷森，此刻，他的身影已经被食尸鬼群完全淹没。 不多时，矮房屋顶再也支撑不住，轰隆一声，屋顶带着整个矮房坍塌下去，屋顶上的数十只食尸鬼和雷森都落进了废墟之中。 尘土飞扬，弥漫在空气中的酸臭味一时也没了方向，那些被唤醒、却没爬上房顶的食尸鬼们，在开阔地里晃着脑袋寻找着，左看右看，不时还像猴子一样昂起脑袋吸吸鼻子，迫切地寻找刚才那股唤醒他们的味道。 沉寂、沉静，此时的开阔地里，只看到几十只食尸鬼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却找不到雷森的身影。 片刻后，一处石堆下忽然传出异响，紧接着，一只拳头从底下打破上方的石堆，伸了出来。 “呃啊！” 带着一声怒骂，那只手的主人掀开了压在身上的瓦砾，带着一身尘土和伤痕，还有一把长刀，站了起来。 正是雷森。 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食尸鬼再次有了目标，有一次涌了过去。 “想要我的命吗？来啊！” 雷森摁下长刀上的扳机开关，刀刃上蓝色的弧光再次显现。 长刀被雷森挥动，画了个圆，最靠近在雷森的几只食尸鬼被瞬间砍翻。 但食尸鬼是几乎没有理智的生物，不会因为感觉到危险就要逃跑，看着前面的同类被砍成两半，也只是短暂愣了下，随即再次像猴子一样，龇牙咧嘴地扑向雷森。 蓝光挥舞，长刀如砍瓜切菜，在雷森的挥舞下不停切割食尸鬼的身体。雷森且战且退，在开阔地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雷森在外骨骼的加持下全速冲刺，不时挥舞长刀砍翻冲到身边的食尸鬼。现在这找到老妪基本不可能，而他奔跑发出的动静以及身上的味道，还在不停唤醒周边的食尸鬼。 很快，雷森就看见了那堵围墙，纵身一跃跳了过去，终于离开了这杀机四伏的城东荒郊。 他奔跑过的路上，全是食尸鬼的残肢断臂。 雷森落地后，竟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唔地一下开始狂吐。在他身上，遍布食尸鬼啃咬过的伤口，大衣上血迹斑斑， 同时，耳机里还传出ai的警告提示：“监测到着装者体内辐射值超标，请尽快寻求治疗，若着装者在二十四小时内无法降低体内辐射值，即有可能被辐射污染，造成无法挽救的损伤。” “请尽快寻求治疗。” 雷森吐了一会，才喘着粗气，从身上的贴身背囊里摸出两粒辐射药，塞进嘴里。 喉头一动，辐射药便硬吞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雷森才像脱力般瘫坐在地。背囊还没有拉上拉链，一个本子就这么从里面滑了出来。 那是雷森从仓库地下、那活体实验基地里带出来的实验记录，当时隐隐感觉可能有些价值，顺手就带了出来。 本子落在地上顺势摊开，一阵风吹来，就吹到了最后一页。 此时雷森才注意到，最后一页纸的底部，有撕扯的痕迹。那也就表示，这本子原本还有一页，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操持活体实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老妪，那这本子原来的主人应该也是她。她撕掉的最后一页，是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雷森一番思索，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找出老妪撕掉那一页，所隐藏的秘密。 三十五、最后的文明人 雷森回到了城西，路上还碰到了一个熟人，是那被毛里斯带去过聚居地的长须老头。 虽然已经吃过辐射药，但雷森身上还有不少伤口，便让老头帮忙处理一下，就算是兽医，处理外伤这种简单的事，应该还是靠谱的。 老头把雷森带回了自己家，他就住在黑市角落、一个看着像小卖铺的一楼门面房，平时到了晚上，就打开门直接做生意。 门面房内面积不大，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常见的医药器械。得知雷森去过城东荒郊，长须老头赶紧拿出针管，抽了雷森一点血，随后又拿出一个装了试液的玻璃管，把雷森的血挤进去，一阵摇晃后，观察试液反应。 片刻后，玻璃管里的试液都没变色，老头才松了口气：“你体内的辐射值已经回到正常水平了。幸好你自己身上带着药，再晚一点，你就算不死，也得变个样。” 受到辐射长期感染，人就可能会变成食尸鬼，雷森也同样庆幸自己带着那些辐射药片。 随即，老头又疑惑道：“那么多地方，你干嘛非要去辐射区里晃悠？观光去了？” 雷森可没心思理会他的调侃，脱掉身上的大衣扔到地上，露出身上的外骨骼，以及那些被食尸鬼的利齿留下的伤口：“有劳，请尽快。” 机械外骨骼主要连接身体的各个关节处，能进行动力加持，却不能像动力装甲那样，对全身体都有保护，雷森身上没有被外骨骼覆盖的地方，现在全是食尸鬼留下的咬伤，血迹斑斑。 老头对雷森身上的外骨骼似乎没多大兴趣，拿出酒精和棉签，但在看清雷森身上的伤口形状后，却是皱眉：“你遇上食尸鬼了？” “嗯。”雷森淡漠回应。 “不止一只吧？” 雷森不再言语，算是默认了。 “你还真是走运，这都能让你跑了。那些家伙可没有理智的，又经常成群出没，他们一窝蜂涌上来的时候，连异变体那样的大块头都未必是对手；被他们咬到也一样会被辐射污染。年轻人，以后小心点，不该去的地方别去。” 老头一边念叨着，一边给雷森的伤口消毒。他隐约嗅到了雷森身上似乎有股诡异的酸臭味，地上的那件大衣也散发出同样的味道。 处理好伤口，老头对那酸臭味实在好奇，顺手捡起地上的大衣查看起来。 随即，脸色骤变：“这上面……怎么有胆汁？” 旁边的雷森皱眉：“胆汁？” “这是异变体的胆汁，食尸鬼对这东西的味道特别敏感！我之前见过几十只食尸鬼咬死了一个异变体，它们分食尸体的时候，就是先把异变体的胆挖了出来争抢，你怎么会沾上这东西的？” 老头满脸惊悚，若有所思地盯着雷森：“这东西，是有人弄到你身上的吧？你在城东荒郊遇到什么人了？竟然会这种手段？” 雷森默然，这事实在太难解释。片刻后，才沉声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人了。” “呵……这年头，做好人的代价太大了。”老头似是嘲笑地道：“你就是因为想做好人，才会被弄上这东西的吧？” 雷森沉默许久，始终没有回答。 老头走到一处柜子前翻翻找找，最终拿出两粒过期的阿莫西林，扔给雷森。 随即，又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我要劝你一句，如果你想做好人，就要想清楚后果；如果要做坏人，就自私点，彻底的自私，别总想着拯救别人，这世道容不了小人物的善良，别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命给搭上。” 雷森听了，却只是报以苦笑。好人坏人？他从没想过这么多，一直以来他最关心的，还是要找到苏灵的下落，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去做任何事。 至于把嘉铭救出来带回聚居地、和现在寻找婴孩、对他来说，都只是顺便的事情。 老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沉下脸对雷森道：“对了……你脑子里的瘤子……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能治。” “什么办法？” 老头迟疑片刻，才说道：“我先和你说清楚，这个办法，我也是刚想到，没有试验过，能不能成功没法保证……” 雷森摆摆手：“如果你是要给我动手术的话，还是算了。” 当年进入冷冻仓之前，雷森就和医生了解过自己的状况，脑子里那颗瘤子已是相当严重，就算真的上了手术台，手术成功的几率也只有百分之一，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是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雷森从不相信所谓的奇迹，更不相信那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与其拿命去赌这微薄的可能，不如好好利用最后的时光，赶紧找到苏灵再见她一面。何况这老头又不是正经医生，雷森可不敢把自己的脑袋交给他。 “不是手术，是……” 老头还要说些什么，雷森腰间的无线电忽然传出斋藤的声音。 “朋友，现在能听到吗？喂？” 雷森拿起无线电：“能听到，有什么事？” “能听到就好，请你马上过来一趟，就现在！” 斋藤的语气非常急促，说完就挂断了无线电，根本没给雷森拒绝的机会。 雷森皱眉思索片刻，便问老头道：“你这，还有别的衣服吗？” 老头看看雷森身上的外骨骼，走到角落，在角落的一个竹筐里拿出一件大衣。 “这衣服原来的主人已经死了，你不介意的话就穿吧。就当我送你的，不另收费了。” “谢了，老头。”雷森接过大衣，拿出两粒辐射药拍在桌上。 “别叫我老头，给面子的话，可以叫一声我香川教授。” 一个兽医，却让别人称自己为教授？雷森不由地好笑，但也没和他计较，转身便要离开。 “诶！等等！” 雷森刚走出门口，老头香川又叫住了他。 “你说你和我来自同一个时代，我信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还这么年轻，但现在你和我一样，没几天好活了。” “我们这种人，现在已经不多了。可能，我们也会是最后一代的文明人，以后的人类，只会更加荒蛮，更加兽性。” “所以，少点作死，想办法尽可能活久一点吧，等我们这些经历过旧世纪的人，都死完了，人类的文明，估计也就到头了。” 雷森默然许久，最终还是没再答话，径自离开。 等雷森抵达斋藤的别墅，已是晌午时分。 刚踏入别墅大门，雷森就感到气氛不对，四周把守的人各个站的笔直，脸色严峻，丝毫没有平时懒散的样。 进入别墅，雷森一眼就看到角落有个担架，躺着个浑身缠满绷带，像木乃伊的家伙。斋藤和杜兰特则坐在各自位子上，正激烈争论着。 杜兰特老脸涨红：“不只要把他弄死，还有我的损失！我的损失怎么办？” 斋藤脸色铁青：“如果不是你自己抠门，连个护送的人都不舍得请，会发生这种事？城主那我还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别和我说你的损失！” 看到雷森，两人才暂时停止争吵。斋藤看着雷森的脸色颇为不悦：“怎么现在才来？我之前呼叫你的时候，怎么没反应？” “在睡觉，没听到。”雷森毫不畏惧，面无表情道：“别忘了，我不是你的手下，没有义务随叫随到。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哦……对，你不是我的手下，我忘了。” 斋藤似乎忘了这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道：“是有点事，不急，你先等等。”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斋、斋藤先生，我来了！刚刚确定了，他真的出过城！” 一个身着士兵制服的男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进别墅时还踉跄两下，差点摔倒。 雷森扭头看去，顿时脸色一变。 来人，竟是那曾在艾瑞莎的旅馆里，见过自己面容的士兵队长。 三十六、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士兵队长一进来，也看见了雷森，震惊无比：“你怎么……” 斋藤还以为他是觉得雷森是陌生人，所以有所顾忌，便解释道：“没事，他……算是我的朋友。你跟我说的艾瑞莎的男人，就是他帮我解决的。” “他解决的？！可他明明……” “哦，还有。斗兽场连胜五场的人，也是他。” 士兵队长听到这话，看着雷森的眼神除了震惊，还带上了畏惧。他老早就听说了，有个男人在斗兽场连胜五场，杀死了两只强大的异变体，没想到就是这个男人。 当初，士兵队长在旅馆里见到雷森，又听艾瑞莎说他是自己的男人，便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斋藤，换取了不少奖赏的物资。可现在斋藤竟然说，雷森解决掉了那个男人？想都不用想，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要拆穿他吗？士兵队长又看了眼雷森，雷森同样盯着他，锋利的目光中满是威胁，让士兵队长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一时间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斋藤见他傻立在原地，冷声道：“你刚说确定他出过城，什么时候出城的？” 士兵队长如梦方醒，不敢再看雷森，毕恭毕敬对斋藤道：“这两天晚上，那个侏儒都有出城，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又会回来。” “就他自己吗？” “不是，他出城的时候都会带差不多十个人，还有一个胖子，看起来跟他关系挺好的。” 侏儒？胖子？雷森立刻想起了白驼，以及那个跟他一起出现过的皇族军头目。 但此刻雷森还不知道，那个皇族军头目，同时也是曾经穿着黑色装甲，在游骑兵营地和自己交过手的疣猪。 “还有发现别的东西吗？” 士兵队长战战兢兢道：“那个……还发现了一些血迹，但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的，不清楚和卡车的事有没有联系。除了那个您让人抬回来的，没有发现别的活口了。” 旁边的雷森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当时卡车发生剧烈爆炸，雷森就想到，那么大的动静很有可能会让城里的人察觉，只匆匆处理掉了圣徒会黑袍者的尸体，随即便离开。 没想到，卡车司机竟然捡回了一条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雷森瞥了眼那担架上躺着的那木乃伊，眼眸深处隐含杀意。 “我就说是那死矮子干的吧！他肯定是就是想你的破坏拍卖会！”杜兰特一拍桌子，怒声道：“你这个做老大的，都被自己手下骑在脖子上拉屎了！” 斋藤脸色铁青，目光随即放到雷森身上：“朋友，这次，我希望你能再帮我个忙。” “杀了那个侏儒？” “嗯。”斋藤点头：“还有那个和他一起的皇族军。” 雷森皱眉，说实话，他并不想掺和斋藤的恩怨，这和他毫无关系，他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调查苏灵的下落，对此没有帮助的事情，他实在不想浪费时间。 但直接拒绝，又可能让斋藤记恨自己。雷森一番思索，才道：“可以。” “但是，先等你把上次的帐结了，再说这事吧。” 斋藤刚刚升起的惊喜瞬间又被浇灭。杜兰特更是脸色不悦：“臭小子！让你办事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是谁？还真敢和我们提条件了？” 雷森冷冷瞥了他一眼，根本懒得和杜兰特废话。 斋藤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没得商量？” 雷森沉默以对，脸色没有丝毫改变。这已足够表明态度。 “那什么……” 此时，一旁的士兵队长鼓起勇气，插话道：“没我事的话，我先走了。斋藤先生，有需要您再找我。” 斋藤不耐烦地摆摆手，士兵队长扭头便跑出别墅，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走慢两步就会被逮到。 “等你有我想要的东西了，再来找我。”雷森说完，没给斋藤说话的机会，拂袖而去。 杜兰特看着雷森的背影，愤愤不平：“艹！拽个屁啊！斋藤，这小子分明就是不给你面子！照我看，不如弄死他算了！” “谁去弄死他？你去？”斋藤不屑一嗤：“他连异变体都能宰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得罪这种人。” “那你说怎么办？”杜兰特愤恨难平：“为什么非得他去杀那死矮子？要我看，随便找个人都可以，那矮子这两天不是都有出城吗？我看，他今晚肯定还会再出去，就找些人，在城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做了，不是更省事？” 斋藤却是摇头：“不行，那次你也看到了，那矮子身边还有皇族军的人，那个人的底细还不清楚。要是让自己人去做这事，做的不干净留下什么手尾，传到了城主那里，他会觉得我连自己的手下都管教不好，以后我还怎么和城东那个婊子争地盘？” “所以这个事，一定要让外人去做！” “艹！难道就一定得刚才那小子？”杜兰特想起雷森，还是一肚子火：“你刚才也看到了，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实在不行……可能真的要等货都来了，把他的帐结清了才能谈这事了……” “我看连谈都不用谈了。”杜兰特冷笑：“看那小子刚才的态度，根本就是没兴趣帮你做这事。” 斋藤阴沉着脸：“但这事，一定要他去做，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思索一番后，斋藤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或许，这个人能帮他做些什么。斋藤随即拿出无线电，调了一下。 “你过来一下，注意一点，别让人发现。” …… 士兵队长离开斋藤的别墅后，一路小跑，往自己住的地方赶。 “妈的，竟然会是他，斋藤是怎么搞的？”士兵队长怎么都想不通，一边埋头往前跑，一边腹诽着。 “不行，等晚点那小子走了，我得再回去一趟，让斋藤知道他被耍了。说不定还会再赏我点东西。” 打定了主意，士兵队长仿佛已经看见丰厚的奖赏，嘴角不自觉地升起一抹坏笑。 此时街上来往的人并不多，平民们都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嘿，兄弟。” 忽然有一人从背后上来，直接勾住了士兵队长的肩膀，似乎是和他非常亲近的朋友。 士兵队长也以为是哪个朋友，刚转头去看是谁，却看见了雷森的脸。 “你……” 士兵队长顿时大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喉头一凉。 雷森勾住士兵队长的那只手，拿了一根地上捡到的木刺，已经扎进了士兵队长的喉咙里。 士兵队长被木刺捅穿气管，再说不出一个字。雷森还勾着他的肩膀，把他拉近自己，旁人看着还以为是两个好友正在说悄悄话，根本看不见那被勾着的人，喉头正蹭蹭冒血。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委屈你了。” 雷森说完便撒手，快步离开。整个过程很快，没有第三个人注意他干了什么。 此时，这荒败破落的街道上来往的人并不多，大家也都是低着头走自己的路，还刻意和别人保持距离，一些游民则在路边的垃圾堆里翻翻找找。谁都没有发现，距离他们不远，有个人的生命正极速消逝。 士兵队长站在路中，在这荒凉、却不算冷清的街道上，渐渐支撑不住，终是躺在了地上。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士兵队长躺在血泊中，但他们也只是微微皱眉，绕开他的尸体又继续走自己的路。旁边翻着垃圾的几个游民，看那士兵队长不再动弹，过去在他身上翻找一通，拿走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就一溜烟跑了。 这世道下每天都有人死，街道上不时就会出现尸体，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处理掉了士兵队长这个潜在的危险，雷森回到了游民聚居地。 毛里斯和黄牙佬也回来了，他们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满脸颓丧，显然为了寻找婴孩已经奔波许久。 雷森从背囊里拿出那个写了实验记录的本子，翻到被撕掉一页的那一面，捡了一块烧成炭的木头渣子，在上面轻轻涂刷。 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复原手法，原理很简单：当写一页的时候，如果下面还有纸，落笔时的印痕就会留在下面的纸上，通过涂抹黑炭，就可以看出他在上面的一页写了什么。 但是可能因为时间已经太久的缘故，上面只能看清一点点东西。 “完成……事情……救回……我的孩子……” 雷森看了好久，才敢确定没有看错。 孩子？老妪还有个孩子？ 三十七、琐事养人，也要人命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有了新的线索，但这并没有让雷森感到丝毫轻松。 关于这个孩子，本子里没有更多的交代，而按照老妪的年纪来看，如果她真的是自己还有个孩子的话，估计应该也是个中年人了。城中符合这个年龄条件的人那么多，根本无法仅凭这个去排查。 毛里斯他们也没查到别的线索，看来那老妪应该是还在城东那边。 至于那个被掳走的婴孩，在荒郊的时候也没见她带着，估计是被藏起来了。雷森不由地有些泄气，更感到无奈和烦躁。 看来，简夫人那里，还得再去一趟。 这时候，聚居地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叫嚣声。 “特么的！贱民们，给老子滚出来，该交保护费了啊！” 是一帮少年，一个个趾高气扬，满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进来的时候还把几个游民的帐篷给踹倒。 游民们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这帮突然驾到的少年目光尽是恐惧。 只有恐惧，没有不忿和恼怒，只有恐惧。 这个场面很是怪异，一帮十六七的孩子，进了一个全是成年人的地方，还对着这些比他们个子更高，块头更大的人骂骂咧咧，吆五喝六，仿佛他们是狼，这群成年人全是绵羊。 “赶紧交东西！愣着干什么！你们这些贱民活腻味了是吧？”一个少年往旁边一低眉顺目的游民身上踹了一脚，自己却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他感觉自己丢了面子，顿时更加恼火，捡起地上的一块木方往那游民身上猛砸：“他妈的！几天没来，你们还敢反抗了？区区贱民还敢忤逆老子？！” 可怜那游民什么都没做，就遭来一顿毒打，就算是个少年，拿着木方砸下来也是会疼的。那游民一边挨打一边求饶，完全不敢反抗，甚至连躲都不敢躲。 “贱民们！赶紧！过来交东西了！” 这一声来自他们的领头，还是个女声，再看，竟是那曾经想让毛里斯钻裤裆、又被雷森收拾过的女生。几天不见，她换了个发型，一头脏辫，配合她那张丑陋如河马的脸倒是很和谐。 她有段时间没在这一带出没了，今天好不容易能带着手下们出来，已经打定主意非得捞个够本才回去。德文城里游民众多，光是这附近，像这样三五个或者十几个游民组建起来的营地就有不少，一个地方可能收不到太多物资，但如果全扫荡一遍，加起来肯定也有不少收获。 随着她一声令下，后面一个稍高一点的少年走上来，往地上甩了一个麻袋。 “一个个地！过来交东西，不想挨打就动作快点！” 游民们不敢反抗，各个拿出罐头、饼干等物资，排着队过去扔到麻袋里；一个少年爬到了旁边一辆报废的卡车上，点着聚居地里看到的人头数。 他已经注意到远处篝火旁坐着一人，背对着他们，对他们这些人的出现仿若不觉。 一旁，毛里斯面露男色，他面前地上，那小橘猫正吃着的，就是他身上的最后一个罐头。 “这下子怎么办啊……” 毛里斯缩着脑袋，生怕别人看到自己，殊不知他早就被那爬到车上的少年清点了进去。 这两天为了拜托别人帮忙打探消息，他把自己身上的罐头饼干等物资全都用了，黄牙佬那里他还借了两个，现在黄牙佬也只剩一个罐头。 雷森，则像块石头一样坐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这两天他也已经给了不少东西了，毛里斯也不敢向雷森求助，生怕他是觉得自己贪心。 很快，那个麻袋便装了一半，除了毛里斯和雷森，每个人都至少去交了一个罐头。 高个少年数了数，又和清点人头的少年合计了一下，才给为首的女生报告。 “大姐大，数目不对啊。” “少了？” “嗯，少了两个。” “谁没交？” 清点人头的少年一指，正是毛里斯和篝火旁背对着他们的雷森。因为换了衣服，脏辫女生并没有认出雷森。 但是毛里斯她可是记得的，一看见他顿时火起，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妈的！又是你！” 见脏辫女生骂骂咧咧过来，毛里斯顿时脑袋一缩，低下头不敢去看她，弱弱地道：“我、我现在真的没有了，我下次补上可以吗？” “我补你妈！”脏辫女生一口唾沫啐到毛里斯脸上，看到旁边还有只猫在吃罐头，泄愤似地一脚过去。 小猫咿呀痛叫一声，橘色的小毛团便飞了出去。 “不！” 毛里斯大惊，忙不迭过去抱起小猫，双手捧着橘色的小毛团，跪在地上满脸担忧。小毛团肚子一起一伏，呜呜哀鸣着，看起来伤得不轻。 “有也不知道先上交？还拿来喂畜生？我看你特么就是想跟老娘作对！” 脏辫女还不解气，过去又是一脚踹在毛里斯脸上。 毛里斯脸上多了个鞋印，顺势倒在地上，即便如此，他还不忘把小橘猫护在身下；脏辫女对毛里斯一顿猛踢，愣是没有再伤到小橘猫一下。 “贱民！垃圾！敢跟我作对！上次那人呢？那人现在不管你了吧？我告诉你，他去给斋藤捧臭脚了！你这种垃圾贱民！也配跟我作对？！现在没人罩着你！我看你怎么死！” 脏辫女一边骂一边踹，好一会儿，实在没力气了，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但她并没有打算就这样结束，四下看了看，竟过去捡起一块大石头。其他少年们都饶有兴趣的看着，黄牙佬等游民则是瑟瑟发抖，满脸担忧恐惧，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不交保护费，想忤逆我们是吧？老娘现在就把你和这畜生一起整死！”脏辫女抱起半身那么大的石头，狞笑着向趴在地上的毛里斯和小猫靠近。 这年头，每天都在死人，即便脏辫女在这里杀了毛里斯，也不会有人管这事，更不用指望能有人主持公道。在这沦丧的世界里，大家早已将弱肉强食当做常态，毛里斯他们是弱者，弱者的生命活该被更强的人凌虐、玩弄，连他们自己，都早已默认了这一切。 这时候，一个阴冷的声音冷不丁从一旁传来。 “那把刀，还在你身上吧？” 脏辫女扭头，发现是那背对着他们的人说话。那人一头长发，身上的衣服没见过，可那背影散发的感觉也莫名熟悉。 “你这贱民，也找死……” 脏辫女本能地想要骂两句，忽然，一到银光闪过，脏辫女只觉脸颊一凉。 再回头去看，毛里斯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一只手里抱着小橘猫，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刀刃弯曲的爪刀。 爪刀上，还沾着些许猩红。 脏辫女终于感到脸上疼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这次真的被划花了。 “啊！！！” 不敢置信的脏辫女本能地尖叫出声，一众少年也是傻眼。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些游民竟然敢动手反抗他们。 毛里斯满脸惊恐，似乎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这么做了，手里还拿着那把爪刀，整个人瑟瑟发抖。 脏辫女尖叫着，忽然感觉眼前多了一堵墙似的身影。 在抬头，是雷森那张冷漠得不似人类的脸。 脏辫女的尖叫戛然而止，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又碰到了这个瘟神。之前白驼和疣猪带着人杀去别墅的时候，她也有跟着，当时在别墅里她就见到了雷森，还以为雷森已经成了斋藤的幕僚，不可能再和毛里斯这种游民混在一块了。所以刚才凌虐毛里斯的时候，她才敢那么嚣张。 雷森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脏辫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见面了。” 下一秒，脏辫女身上多了个42码的鞋印，倒飞而出。 一帮少年赶紧过去，把被踹飞的脏辫女扶起来，但没一个敢向雷森发难。那身影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仿佛是守护这方土地的神明。 还是那个收麻袋的高个少年四下看看，捡起一条木方，第一个冲向雷森。 少年用尽全力，把手中木方砸向雷森。雷森只扬手一挥，咔嚓一声，木方应声而断。 看着断成两截的木方，少年都傻了，但随即，又是咔嚓一声传来。 这次断掉的，是他的小腿。雷森直接一脚踩在那少年的腿上，他的左小腿以诡异的角度段成两截，森白的骨头刺出猩红的皮肉，无比惨烈。 “呃啊！！！” 少年惨叫，他的同伴们看着皆是头皮发麻，连那些游民见了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下一刻，雷森旋身再出一脚，将少年和脏辫女一样踹飞出去。 高个少年腾空而起，正好落入了一个汽油桶里，屁股和半截身子陷入桶中，四肢伸在桶外，立时昏厥。 眼看这架势，其他人哪里还敢向雷森发难？都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脏辫女好不容易才回了一口气，看着雷森的目光既惊恐又怨怒：“咳、你、你有种！我们走！” 一帮人扶着脏辫女赶紧要溜，雷森忽然又出声把他们叫住：“站住！” 少年们皆是浑身一颤，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一帮子人惊疑不定，他们不敢去对付雷森，又不敢走，有一个矮个少年的裤裆甚至开始泛出湿黄，散发出诡异的骚臭味。脏辫女也是无比紧张，她此刻恨透了雷森，但她也知道，凭这里的人，别说和雷森较量，能活着出去都是万幸。 雷森看着这一个个发着抖的背影，冷声道：“把你们带来的垃圾全都带走；不是你们带来的，全都留下！” 少年们赶紧过去，把汽油桶里的高个子抬出来，又把收了物资的麻袋扔在地上，忙不迭跑了。 一众游民面面相觑，好半天，却没有一人去拿回自己的物资。反倒是有人回头，用埋怨的目光看了看毛里斯，又看看雷森。 黄牙佬踌躇许久，才走上来，满脸沉重地叹了口气：“这位大哥……你不该跟他们动手的。他们……” 雷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黄牙佬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一看雷森的眼神，顿时压住舌头，低下脑袋灰溜溜地走了。 雷森没管他们，他能理解，这些游民不会感激自己的，他们更害怕那群童帮少年的报复。 但雷森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过去捡起那麻袋，冷声对众游民道：“既然你们都不想要，这些，就是我的了！” 游民们面面相觑，但没有一人敢对雷森表示不满。 雷森走过去，把麻袋直接塞到毛里斯手中：“这次，你做的很好。” 雷森并没有刻意想帮毛里斯，让他出手的，更多是对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的不爽，但毛里斯这次的表现，确实让雷森感到欣慰。 连雷森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毛里斯当做了自己人。 但此刻的毛里斯没有丝毫欣喜，反而是满脸绝望，不敢接过麻袋，还把爪刀锵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完蛋了……完蛋了……她们肯定还会回来算账的，死定了……” 雷森顿时皱眉。毛里斯抬头看着雷森，莫名的惨然一笑：“老大，我死定了，我死定了……我该怎么办……那孩子还没找回来，等你走了以后，他们还会回来弄死我的，到时候谁去找那孩子……” “啪！” 一记耳光，力道不重，却干脆利落地扇在了毛里斯脸上。 连毛里斯怀里的橘猫都惊了，瞪大一双星星眼不解地看着雷森。 毛里斯也是懵逼，捂着脸战战兢兢：“老、老大？” “你给我听好了！”雷森冷声道：“你现在这样，就算把那孩子找回来了，你觉得你能把他抚养长大吗？你自己，能有命看着他长大吗？” “连你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命当成命，谁又会把你的命当成是命？你觉得这里是世外桃源吗？隔几天就要交一次口粮，交不上就要挨打，还随时可能被打死？这样的日子就是你想过的？是你想让那孩子过的？” 雷森的质问让毛里斯满脸恍惚，好半天后，才结巴着道：“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能怎样？”雷森冷笑：“你记住一点，你今天被欺负，不是你应该被欺负，是你给了那群傻逼欺负你的机会。你越是软弱，他们就越会把欺负你当成是理所应当的事。你可能只是把他们找茬、收保护费、当成日常的琐事，觉得多翻两个垃圾堆就能解决。” “但你要知道，这些琐事，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难做！琐事养着你，有一天也会要你的命！就像刚才那样！” 毛里斯低着头，默然许久。 再抬头时，他的眼神无比认真恳切：“那……我该怎么办？” “要么，你换个地方生活。”雷森沉声道。 “或者，比他们更凶、更恶，在他们欺负你的时候，反抗！拼尽全力的反抗，让他们害怕你！再也不敢把你当做可以随意欺负的人。” 说着，雷森把地上的爪刀捡起，和麻袋一起硬塞到毛里斯手中。 “下次记得，割喉咙，不要割脸。” 雷森拍拍毛里斯肩膀，转身回了帐篷。 毛里斯看着手中的麻袋和爪刀，陷入沉思…… …… 翌日清晨，雷森再次来到城东，找上了简夫人。 对雷森的到来，简夫人似乎没有多少意外，甚至还挺热情：“哟，你怎么不就能早点来，也帮衬一下我的生意。” 雷森没打算和她客套，直奔主题：“那个人我还没抓到，我需要你继续帮我查。” 简夫人笑容微收，雷森则自顾自继续道：“对了，她……可能自己还有个孩子。” “孩子？”简夫人微微皱眉：“你说她带着个小孩？这事你提过，不过我的人没看见。” “不是小孩。”雷森摇头：“我是说，她自己，还有个孩子。” 在雷森说到这的瞬间，简夫人脸上有了短暂的惊诧：“她有孩子？你怎么知道的？” “这重要吗？”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简夫人赶紧笑笑掩盖过去：“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那不是个老太太吗？如果她自己还有孩子的话，那只怕她的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吧。” 雷森摇头：“不清楚，只是跟你说下这事。如果之后发现她，可以让人跟着，看看她有没有和什么人碰头。至于被她带走的那小孩，我估计，应该已经被藏起来了。” 不论如何，雷森都势必要找到老妪。不仅仅是因为她掳走了那婴孩，更重要的是，她就是当初在拍卖会上，买走了苏灵的人，她肯定知道苏灵的下落。 简夫人思索一番，才说道：“我可以继续帮你查，那……你还能帮我做什么？” “你想要什么？”雷森也不含糊。 简夫人盯着雷森，一双狐媚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隐含冷厉的光。 好一阵思索，简夫人才道：“斋藤身边，最近经常牵着一个……小狗，你应该有见过吧？” 雷森想起那个被斋藤用狗链牵着、当做玩物的白皙男生，微微点头：“怎么？” “我希望，你能把他带来给我。” “活着，带给我。” 三十八、争抢女奴 雷森很快离开了简夫人的夜店。 雷森也不明白，简夫人为什么想要那个男生，但他并不会去过多追问，毕竟他和简夫人之间只是交易。至于简夫人和斋藤的斗争，他们想要如何对付彼此，雷森并不关心。 刚回到城东，远远地，雷森就看到一辆车子开了过来，那车子通体银灰色，保存的还算比较完好，在这破败的街道里看着很是扎眼。 车子停在雷森旁边，一个人探出脑袋：“嘿，哥们，上车聊聊？” 雷森一看，竟是杜兰特。 “怎么？” “你先上车吧，上车咱们再聊。”和上次的态度不一样，这次的杜兰特很是殷勤，一看就是有事相求。 雷森思索片刻，还是坐进了副驾驶，打算先听听他想干什么。 “说吧，找我什么事？” 杜兰特没再继续开车，四下看看，确认四周没人盯着他们，才道：“哥们，之前我多有得罪，你别介意啊。兄弟我这有条发财的路子，想跟你聊聊。” 雷森没做声，等他继续说。 “你也知道，我的货已经没了，斋藤那小子又不肯给我赔。但我现在有个法子，可以把这损失找回来。” “跟我有关系吗？”雷森一脸不耐。 “当然有关系了！”杜兰特急了，随即又压低声音：“这样，明天拍卖会才开始，今天还有不少卖货的人会进城。咱们合作，你到城外面，找个地方埋伏着，劫几个卖货的，他们身上的物资都给你，那些货交给我。” “然后呢？”雷森冷笑：“我想要物资的话，打劫谁不可以？为什么要替你做这事？” “那肯定还有好处啊。”杜兰特笑道：“你把那些货给我，我在拍卖会上卖了，多少弥补点损失，然后再分你三成，怎么样？够意思吧？” 杜兰特说这话时自信满满，似乎笃定雷森一定会接受跟他合伙。 雷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怎么知道还能劫到货？万一今天没人来呢？” “不会的。”杜兰特道：“那些货多的大卖家倒是都来了。但是我也打听清楚了，还有很多货少的小卖家正在过来，我去门口溜了一圈，还有人在进城呢，我都看着的。你出了城，就找个地方埋伏着，劫那些小卖家，他们货虽然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手脚麻利点，多劫几个，我能卖的货就多了。” “大卖家都来了？”雷森皱眉，这两天街上是出现了不少带着三两奴隶的奴隶贩子，但没看见那种符合大卖家特征的人。 杜兰特点头：“他们都是半夜才进城的，自从我的货出事，斋藤就特别谨慎，所有大卖家要进城的时候，都会跟他无线电联系，他提前派人去接应。等货到了城里，先运到斋藤那保管着，人就安排去了街角那家旅馆住着。” “听说，那旅馆老板娘挺漂亮的，斋藤喜欢她。但斋藤从不让我过去看看，也不知道为啥。我想要什么女人没有，还怕我跟他抢吗？”杜兰特颇为不满的吐槽道。 雷森皱眉，看来，斋藤是知道艾瑞莎和杜兰特之间纠葛的，才会避免他们二人见面。 杜兰特看看雷森，又道：“兄弟，我是诚心找你合作的。或者你还有什么条件？我知道你的规矩是先结账再办事，你尽管说，我不是小气的人！能办到的我肯定给你办了。” 雷森想了一会，忽然问道：“斋藤平时牵着的那个……那个人，你能弄出来吗？” “那家伙？”杜兰特顿时一惊，他知道雷森在说那个被斋藤当狗牵着的男生，还以为雷森也有什么古怪的癖好，一脸惊异。 “那个……那条狗都被斋藤玩烂了吧？听说那是斋藤和城东一个女人抢地盘的时候，无意间得到的。平时就真的当狗一样养，斋藤还专门在院子里弄了个狗屋，就让他晚上睡那，脏的要死。就这种的……你也要？” 雷森没再说话，杜兰特生怕雷森不悦，赶紧又道：“如果你真想要，我去和斋藤说说，应该能把他弄出来给你。不过要我说，哥们，那种烂货就别要了，你帮我去劫些货，水灵的年轻的女人不有的是？你先挑两个你想要的带走，剩下的再给我，这总可以了吧？” 雷森一番思索，忽而，莫名一笑。 “你去劫别人的货自己卖，斋藤没意见？” “这哪能让他知道呢？”杜兰特感觉自己说动了雷森，阴险一笑；“我跟他说，我还有最后一点货，今天出城去拿，明天早上回来。这事肯定不能让他知道的。” “所以，你来找我，斋藤是不知道的，是吗？” “那当然。”杜兰特理所应当道。 确认了这一点，雷森扭头看着杜兰特，又是一笑。 只是这次的笑容，显然不是那么友善。 车子再次启动，但很快又消失在了城中。 …… 夜半时分，艾瑞莎终于停止了一天的忙碌，准备关门。 这两天，斋藤带了不少人过来，艾瑞莎知道这些人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奴隶贩子，虽然不喜欢他们，但也只能对每个人笑脸相迎，好生招待。 毕竟，她一个弱女子能在这世道下谋生，全靠这间迎来送往的小旅馆撑着，以及斋藤为了得到她，而明里暗里的一些照顾。 这一点，就算艾瑞莎不愿承认，也无法完全否认。 旅馆大门正要关上，忽然一只脚从底下伸出，顶住了门。见是雷森，艾瑞莎面露不悦：“又是你？这次又要干嘛？又要我刨尸？” “你想要的，我给你带来了。”雷森面无表情道。 “我想要的？”艾瑞莎一阵诧异，反应过来后便是一惊：“你是说？” 雷森没有在这跟艾瑞莎多说，转身往外走：“跟我来。” 艾瑞莎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在雷森的带领下，艾瑞莎来到了一栋废弃的三层建筑。 建筑的一楼已经没有外墙，只剩几根承重柱孤零零地立着，整个一楼的空间都是四面透通。因为天黑无光，空间的最外围还能看清，但稍走进去一些就是完全的黑暗，只能看到一块黑影，应该是有些什么。 雷森拿出手电筒，往空间深出的黑暗照去，艾瑞莎才看清那是一辆车。 艾瑞莎一阵狐疑，跟着雷森过去，才看见车里躺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一动不动的，应该是昏过去了。 雷森打开车门，扯着车内那人的头发把他拉出来，让艾瑞莎看清他的脸：“这个人，你还记得吧？” 艾瑞莎细看，顿时瞪大了眼，俏脸上是无法控制的愤怒。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人，就是当初予她无数恐怖折磨、她做梦都想杀死的奴隶主杜兰特。 雷森看到艾瑞莎的神色变化，知道她已经认出杜兰特：“这人，一直待在斋藤那，今天刚好有机会，让我逮了。” 艾瑞莎短暂诧异后，便是恍悟的冷笑：“呵……我之前也跟斋藤说过，如果能帮我找到这个人，我就会做他的女人……但看起来，我对他也不过是一个猎物而已，哪有他的生意重要。” 艾瑞莎的语气并不意外，她很清楚，像斋藤那样的人，对自己更多是一种想要征服的欲望，而非感情；如果杜兰特能给他带来利益，他是肯定不会舍弃的。 但很快，艾瑞莎的脸色又有些不自然，她对雷森也许下过同样的承诺，现在雷森真的把杜兰特带给自己了，那自己……是不是也该要兑现承诺了。 纠结许久，艾瑞莎才咬着唇，有些结巴道：“那，现在……我们……” “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没想到，雷森似乎完全忘了这茬，把还在昏厥的杜兰特又塞回了车里。 “你记得把这车子也处理干净，别让人发现。我之后，可能还有事要找你帮忙，这个就算你先欠我个人情。” 雷森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懵的艾瑞莎和那辆车。 直到雷森都走了，艾瑞莎才恍惚回神，莫名感到有些失望。 但转身，看着那车子里还昏迷的杜兰特，艾瑞莎只感到一阵莫名的期待。 一种，即将大仇得报的期待。 这个晚上，雷森没有再出城。之前出城截杀奴隶贩子的追查方式，效率实在低下，不可控的危险因素也太多。 而且，明天就是奴隶拍卖会了，已经有很多奴隶贩子进了城，现在再出城也没什么意义。想要找到那个卖出苏灵的奴隶贩子，最好还是在拍卖会上排查。 雷森莫名有种预感，自己想找的人，这会儿可能已经住进了艾瑞莎的旅馆里。当时他听到杜兰特说这事的时候，就有了这种感觉，所以才会冒险把杜兰特打晕带给艾瑞莎，以便之后可能需要的时候，艾瑞莎能配合自己的行动。 至于那个被斋藤当做狗养着的男生，得想个办法弄出来。从杜兰特说的来看，这个男生之前应该是在简夫人手里的，偶然被斋藤得到了，并且，简夫人言明要把这个人活着带给她，那他肯定对简夫人肯定还有些价值。 雷森已经有了打算，先把这个家伙偷偷从斋藤的别墅里弄出来，不直接交出去，先找个地方藏着；如果简夫人对老妪的追查久无消息，必要时候，可以用这家伙来威胁简夫人加紧追查。 毕竟，老妪才是最有可能知道苏灵下落的，并且那个被她掳走的婴孩也生死未卜，对她的追查才是重中之重。 …… 翌日清晨，雷森早早地去了黑市。 此时，拍卖会现场已经布置好了。其实就是在黑市中心清出一块区域，搭了一个略高于地面的平台，平台前方是买卖奴隶的人；旁边再圈起一块区域，里面全是要进行拍卖的奴隶，有拿枪的人把守着。 这些奴隶显然都是被奴隶主精挑细选出来的，无一例外是年轻貌美的女性。 斋藤正在一边，指挥着他的手下进行拍卖会的安排，可能是今天这场合比较重要，他没有再把那白皙男生牵出来。 “杜兰特那家伙到现在还没回来，先不管他了。按照我们之前拍好的顺序，让他们一个个上台。记住，这次和以前不一样，除了已经收过的参加拍卖的门槛费，只要达成一单交易，就要再收百分之十；如果有谁一个货都没卖出去，就跟他再收一次门槛费。” “如果有不听话的，就收走他身上所有东西，直接打出去。” 斋藤一声令下，众人各自去进行自己的工作。一个汉子手里拿着一堆白色牌子，走到人群中大声呼喝：“谁要在拍卖会上买货的？到我这领牌子！先交二十个罐头，或者一粒辐射药啊！” 想买奴隶的人蜂拥而上，又在几个大汉的呼喝警告声中老老实实地排起了队，轮流上去交物资换取牌子。 斋藤看到雷森，过来给了他一个红色的牌子：“看到你想要的，就举牌，我会给你弄来，你不用给物资。算是我给你结账了。” 雷森没有犹豫接过牌子。斋藤随即微眯双眸，冷声道：“结了账，另一件事，就可以商量了吧？” “可能吧。”雷森不置可否，拿了牌子转身又走向人群。他根本不在乎奴隶，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接近拍卖会的借口罢了。 来这里参加拍卖会的，肯定不是毛里斯那样的穷苦游民，他们都是有点家底的，衣着整洁，有些甚至还雇佣了保镖随身保护。雷森穿着破旧的大衣，满脸脏兮兮的，走在这群人中间格外扎眼。 卖奴隶的人都在平台的最前方，他们都已经被安排好了顺序，等自己的货物上台了，他们就要上去讲话，给底下想买货的人推销。来这里参加一次的门槛费可不便宜，像他们这些卖货要交的更多，所以每个人都摩拳擦掌，誓必要把自己带来的货在台上卖完，捞回够本。 “怎么样？这次带了几个货？” “哎呀最近抓的少，就带了五个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完。你呢？” “跟你一样，就五个。要是不能都卖出去，估计得血亏。” “是啊，这次要交的也太多了，货都还没卖我已经给了五十个罐头了，就算货卖了，他们还要再收走百分之十，就算一百个罐头倒腾下来，拿到手里就剩九十个了，这也太坑了。” “还不是你上次，一个货卖出去，一下子收了三块动力源电池！那是什么级别的宝贝？光一块，你换的罐头都能吃一年的！你一下弄了三块，他们肯定眼红了呗？” 旁边听着的雷森忽然一皱眉。三块动力源电池？纹身男死前可交代了，上次拍卖会上，圣徒会买走苏灵，就是用的三块动力源电池。 雷森立马开始观察被说的那人，那人短发，中等身材，凸下巴，一脸奸商样，脸上架着一副墨镜，遮掩了他贪婪算计的眼神，旁边还跟着两个持枪汉子，应该是他雇佣的保镖。 这时候，斋藤走到了台上，手里拿着个喇叭。 “各位，欢迎你们到来。” “希望今天，你们都能达成满意的交易。我只是提醒你们一下，落槌以后，买主要先把交易的物资交到我们手里，拍卖结束，由我们清点了数目，才能把买的货带走。我们会清点的很仔细，不要想着蒙混过关，当然，也不要乱叫价，相信我，后果会很严重。” “那么，不耽误大家时间，拍卖现在开始。” 随着斋藤走下台，一个持枪汉子牵着一队奴隶走到了台上。 这一队的奴隶有六个，都是年轻女性，她们双手被绳子绑住，脚上带着脚镣，手上的绳子和脚镣将六个女人连成一队；她们身上穿着衣不蔽体的破烂衣服，浑身脏兮兮的，不少人身上还有被虐打过留下的伤疤；而她们脸上的神情也是无比的麻木呆滞，眼中无光，就像……曾经的嘉铭一样。。 看来，这群人也是受到了药物控制或者精神虐待，这在奴隶贩子手里是一种惯用的手段。 六个女奴隶站在台上，面对底下一堆贪婪而不怀好意的目光。墨镜男看到台上的奴隶，一脸惊喜：“诶诶诶！是我的货，我得上去了。” 他原本是第二个进行拍卖的货主，杜兰特没出现，他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成了首发。 “各位各位！我的货你们都看看啊！我不说废话，你们看，是不是个顶个的水灵，个顶个的年轻漂亮！” “我这每一个，抓回来的时候都费劲心机啊！你们放心啊！这几个我都没碰过，保证里面还是干净的！各位老板买回去可以放心用！爱怎么用怎么用！” 此言一出，底下的饿狼们顿时双目放光，窃窃私语，有些则开始清点身上带的物资，想着能不能多买几个回去。 “来！这第一个！圆润！丰满！保证你用一次爱不释手啊！”墨镜男抓着第一个奴隶开始介绍，好一通吹捧后，伸出四个手指头：“这个起拍价，四百个罐头，或者三十粒辐射药！” “四百三十个罐头！” “三十五粒药！” “四百六十个！” “四百八十个！” “四十粒！” 最终，第一个女奴以五百二十个罐头成交。买家是个胖子，看着女奴可爱的脸都快流下口水，一挥手，让自己的保镖把背着的三个麻袋交给斋藤的手下，目光急切的在底下摩拳擦掌。 第二个和第三个女奴也以差不多的方式，差不多的价格卖给了不同的人。雷森不由腹诽，这么多罐头，别说吃了，用来埋人都够了。 到第四个女奴拍卖的时候，雷森忽然感觉不对。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短发，面容显得有些冷艳，双腿修长，身上的破烂t恤几乎要遮不住，看起来就像没穿裤子。 但吸引雷森的，不是这女奴的面容或身材，而是别的表现。 墨镜男介绍自己要卖的女奴时，少不了动手动脚，女奴在被他触碰的时候基本都毫无反应，还是一脸麻木呆滞。 但这第四个女奴被墨镜男触碰到的瞬间，眼里有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 虽然那很快又消失不见，变成和其他人一样的麻木无神。但这并没有逃过雷森的眼睛。 雷森非常肯定，这个女奴此刻变现的麻木状态，是装的。 正当雷森拿着手中红牌，思考要不要举起的时候，旁边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这个，我要了！” 雷森扭头看去，竟是白驼。 三十九、他一定要死 这会儿跟在侏儒白驼身边的，可不是童帮的小屁孩，全是五大三粗的强壮恶汉。 斋藤皱眉，脸上既有诧异，也有无法遮掩的不悦。 白驼脸上带着虚伪的笑意：“斋藤先生，我也想来参一脚，搞两个新货玩玩，没问题吧。” 斋藤皱眉，旁边的心腹手下观察到老大的反应，立时站了出来：“想参加拍卖会？门槛费交了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拍卖早就开始了，懂不懂规矩？” 斋藤又一摆手让手下退回来，嘴角挂着冷笑，假惺惺地对白驼道：“你是我多年的手下，我当然要照顾一下你，就勉为其难，破个例，门槛费你就不用交了。至于你想要买货，那就跟别人一样，公平竞争吧。” 当说到‘手下’二字的时候，斋藤的语气尤其重。 白驼顿时脸色不悦，他本想着来搅局，让斋藤丢点面子的，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先丢了脸。 “那就……谢谢斋藤先生了。”最终，白驼还是咬着牙说了谢谢。 有些买家还不太清楚情况，他们只为自己交了门槛费，白驼却没有而感到不爽，但看到白驼身边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也不敢说什么。 台上的墨镜男则开始给第四个女奴叫价：“这个起拍价，三百五十个罐头，或者二十五粒辐射药！” “三十粒辐射药”白驼举手叫价。 “三十五粒！” “四十粒！” 旁边立马有两个人跟着竞价，白驼顿时皱眉，给跟着自己的恶汉使了个眼色。 俩恶汉得令，立马过去那两个竞价者旁边，像老友一样搂住他们脖子，勾肩搭背。 两个竞价者不明所以，赶紧看抓住自己的人，才发现他们脸上都带着威胁的冷笑。 白驼这时候才慢悠悠地抬起手，虽然他举起手还不如别人一半高，但因为他站在最前排，所以台上的墨镜男还是能看到他。 “四十一粒。” 白驼叫价只比刚才的价高出一点，但他仿佛胜券在握，嘴角还挂着自信的笑意。 刚才那两个竞价的人没有保镖，这会儿被威胁，哪里还敢叫价，都老老实实闭了嘴。 “四十一粒第一次！现在最高价四十一粒，还有没有哪位老板要加的！还有吗！？” 墨镜男有些急了，这价远远低于他的期待。但其他买家看到刚才两个竞价的人被威胁，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干脆也不竞价了。一时间局面僵持不下。 斋藤脸色也不太好看，刚才那个心腹手下此时也站了出来，居高临下冷视白驼：“你什么意思，拍卖是公平竞争，你想坏规矩吗？” “呵，我干什么了吗？”白驼一摊手，满脸欠揍样：“我就是叫价而已，别人不加价，关我什么事，我有阻止他们吗？” 说完，白驼扭头扫了眼刚才那俩和他们竞价的人：“我没有阻止你们嘛，对不对？” 虽然白驼的手下已经松开了他们，但那俩买家哪还敢叫板，干笑两下便不出声了。 斋藤的心腹手下无可奈何，很明显，白驼已经威胁了别人，影响了拍卖会，但他也没真的做出很过分的事，找不到能对其发难的借口。 白驼见其拿自己没办法，带着得逞的冷笑，又扭头盯着墨镜男：“继续啊，说不定还会有人叫价呢，别停！” 墨镜男一脸纠结，咬着牙大声道：“四十一粒第二次！还有老板叫价吗？第二次了！要出手的赶快啊！” 底下鸦雀无声…… 好半天，都没有人再竞价。墨镜男满脸颓丧，对一个相貌较好的女奴来说，这个价格实在太低了。 “四十一粒。第三……” 墨镜男准备最后定音；白驼看着那高挑女奴，满脸贪婪期待，仿佛已经看见对她上下其手的美妙场面。 “等等！” 冷不丁的，伴随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声音，一个红色的牌子举了起来。 “这个女人，我要了。” 正是雷森！ 高挑女奴脸上现出短暂的惊诧，很快又压了下去，消失不见。 斋藤顿时愣住，白驼也是惊怒不已，原本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雷森竟然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你什么意思？” 不成想，雷森根本懒得看他，目光放在高台一旁的斋藤身上。 斋藤在短暂的错愕后，脸上现出喜色。他非常乐意看见雷森和白驼之间发生矛盾，一勾手，把墨镜男叫到身边。 耳语两句后，墨镜男脸上带着喜色再次冲上台，像给大家介绍贵宾一样手指向雷森：“这第四个，由这位先生获得！” 白驼都傻了，其他买家也开始窃窃私语。 “他怎么没叫价？这就给他了？” “你没看见刚才斋藤让那人过去了吗，肯定是斋藤的意思啊。” “我估计啊，是斋藤帮那小子付账了。也不知道斋藤给了什么价，但我看卖货那家伙这么高兴，肯定是低不了。” 白驼扭头，目光阴鸷地盯着斋藤：“斋藤先生，这就是你说的规矩？” “不好意思了，白驼。”斋藤冷笑：“这是我欠这位朋友的，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跟他说吧。” 白驼脸色阴沉，带着几个恶汉走向雷森。个子最高、块头最大一个平头恶汉直接站在雷森面前，瞪大了眼睛，一张狠脸对着雷森。 白驼在一旁冷声道：“朋友，那一件货是我喜欢的，希望你给我个面子。” 雷森看看面前的平头恶汉，又瞥了眼站在他侧后方的白驼。 “你什么东西？我要给你面子？” “你……”白驼一窒，脸色更加阴狠，那矮小的身躯气得都在发抖：“你最好识相一点，不然闹得太难看，对大家都不好。” 雷森不屑一嗤：“难看？这里还有比你更难看的东西吗？” “艹！你什么意思！” 平头恶汉见雷森丝毫不给面子，身手就想揪雷森衣领。 不成想，雷森忽然踏前一步，一记头槌砸上平头恶汉面门。 只一下，平头恶汉的鼻梁就被撞塌，喷出两管鼻血晕晕乎乎地倒在地上。 白驼和剩下的三个恶汉都懵了，他们根本想不到雷森竟会如此果断出手。不远处的斋藤看着，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三个恶汉回过神来，齐齐扑向雷森。 雷森站在原地，一记勾拳打在正面重来的恶汉下巴上，随后冲来的左右两人，被他直接一伸手擒住脖子，抓着他们的脑袋互相一撞。 只几秒，几个巨汉全都被放倒在地，两个昏厥，两个抱着脑袋哀嚎。 白驼惊惧无比，这时候，斋藤才在一旁冷笑出声。 “白驼，还是算了吧。你看那个女奴长得也挺高的，我觉得不适合你，你觉得呢？” 说完，附近维持秩序的斋藤手下齐齐拿出枪，他们没有举起枪口，但都在拉了一下枪栓。 “咔嚓咔嚓”的子弹上膛声此起彼伏，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白驼袖珍的身躯气得发抖，咬着牙攥紧了拳头，没再看斋藤，只恶狠狠地盯着雷森。 片刻后，才冷声道：“小子，你有种……” 话了，白驼扭头就往黑市出口走，他的恶汉手下一个扶着一个，狼狈的跟在后头。 白驼等人出现时气势汹汹，走时灰头土脸，很多人甚至都没看明白这场戏在演什么，议论纷纷。 “刚什么情况啊？” “谁知道呢？有点像主人在收拾不听话的狗。” 等到下午，第一天的拍卖会结束。那个高挑女奴才被交到雷森手里。 不少大卖家都雇了人，把一麻袋一麻袋的罐头扛走。墨镜男的收获尤其多，除了自己已经雇了的保镖，还另外在黑市雇了辆驴车，才把罐头带走。 墨镜男看到雷森，还热情的上来招呼：“兄弟！我得谢谢你啊，今天这生意就属你这单最赚了。我就住在街角旅馆那，要是没什么事，晚上过来喝一杯啊。这次收获不错，我还得在城里好好消遣消遣。” 雷森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好啊，我会去找你的。” 墨镜男兴高采烈地走了。斋藤这时候才过来，在那高挑女奴身上好一番打量，才看着雷森。 “帐已经结了，什么时候，可以聊聊另一件事？” “再说吧。” 雷森不置可否，带着高挑女奴离开。女奴还带着脚镣，双手也还被绑着，拉出一条绳索被雷森牵在手里。 看着雷森远去的背影，斋藤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意。 “……恐怕，由不得你再说了，朋友……” 雷森把高挑女奴带回了游民聚居地。在周遭破烂的环境中，女奴高挑的身材和姣好的容貌很是扎眼，不少游民都忍不住过来围观，除了有对雷森的艳羡，还有对女奴那曼妙肉体的贪婪和渴望。 雷森驱散众游民，身边只留着毛里斯、黄牙佬和那经常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胖子。小橘猫就在女奴脚边，绕着她转圈圈，一双星星眼眨巴着，好像也对这个陌生人感到好奇。 女奴被牵来以后，一只傻傻地站着，动也不动一下，满脸呆滞，就和嘉铭刚来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嘉铭这会还被绑着，待遇可没女奴好。这两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偶然苏醒，也会很快再次发作抽风，然后又晕过去。 胖子打量女奴好一会，忍不住上去戳了戳她的脸颊，那冷艳的面容没意思好情绪变化。 毛里斯挠挠头：“老大，这……不会也是个傻子吧？” 一旁的黄牙佬调笑：“害，你是没见识，我跟你说，那些卖货的可精明着呢！这些奴隶很多都是被他们打过药的，就是为了让她们乖乖的。” 奴隶贩子手里的奴隶一旦多了，很多都会采用药物控制的办法，避免他们逃跑；杜兰特如是，墨镜男亦如是。 “那、那万一她要是又疯了呢？”想起嘉铭曾经在聚居地里横冲直撞的场景，毛里斯心有余悸：“要不……咱把她也先绑起来吧？” 一旁的雷森听着，却是一声冷笑。 “如果是其他的，可能需要；但她，我看就不必了。” 女奴身上只有一件破烂的t恤，大半个肩膀和修长的双腿完全遮掩不住。雷森在一旁的垃圾堆里扯出一块稍大一点的破布，直接甩过去，落在了高挑女奴头上，盖住了她的脸和大半个身体。 “别装了，累不累啊？” 其他人不明所以，女奴也没有任何反应。 “还装呢？”雷森冷笑，对毛里斯道：“去，被她衣服扒了，一件都别剩！” “啊？”毛里斯霎时一惊，一脸纠结，直到脸涨红也没有向女奴靠近。 黄牙佬见状，嘿嘿一笑：“大哥，他不敢，让我来啊！我乐意效劳！” 说着，也不等雷森答应，过去就向女奴伸出手。女奴的脸正被破布盖着，身体仍然一动不动，似乎仍是木头的状态。 但当黄牙佬的手指，刚触上女奴肩头，那高挑的身躯猛然间有了动作。一条修长的腿体猛地向前提起，正中黄牙佬裤裆。 “嘶——” 黄牙佬猝不及防经历人生最痛，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毛里斯也是大惊，也不顾自己还杵着拐杖，连忙抱起地上的小橘猫跑着躲到了雷森身后。 旁边的胖子还懵懵的，没反应过来，女奴另一只修长的腿已经踢到了她的脸上。那憨厚的肥脸吐出一口口水，连带着沉重的身躯也趴在了地上。 女奴一把扯掉头上的破布，此刻哪还有刚才的麻木呆滞，冷艳的面孔加上愤怒的眼神，释放出浓烈的颯气，令人不敢直视。 雷森却是冷笑：“终于不装了？” 女奴没有言语，媚眼微眯，随即捡起地上一块尖利的碎木，冲向了雷森。 …… 同一时间，白驼正在佐伊身上发泄愤怒。 因为先天的缺陷，佐伊是跪着的，白驼只能站在她身后。 “他妈的！臭小子！我一定会弄死你的！等着吧！咱们走着瞧！” 白驼双眼通红，嘴里还骂骂咧咧。佐伊忍受着的同时非常注意，不时就配合两声，满足白驼的征服感，以免他不满意，自己又要遭受无故的虐打。 发泄完了，白驼提起裤子便要走。这时候，佐伊喘着粗气，一副累坏的样子：“你……这么气这个人，为什么不杀了他？” “你懂屁！”白驼怒骂一声：“疣猪说了，那小子很危险，不能轻易招惹他。而且重点是对付斋藤，要等疣猪回来再做打算。” 忽地，座椅竟冷笑出声：“呵……我看，你是怕他了吧？” 一听佐伊竟敢这么说，白驼双眼一下瞪大，又跳到床上，双手掐住佐伊的脖子。 “你想死吗！我不会怕任何人！不会！” 佐伊被掐的脸涨红，不停挣扎，嘴里却依然强硬：“你……不怕，就去杀了……他。疣猪不是给了你……那东西吗？有本事……你现在就去……杀了他，别只知道……欺负……女人……” 白驼一愣，一下把佐伊甩开。佐伊捂着脖子，痛苦地咳嗽着，大口呼吸珍贵的空气。 白驼跳下床，狞笑着自言自语：“对啊，疣猪给了我那东西，肯定能对付那小子了！不就杀个人吗？又不是对付斋藤，干嘛非等疣猪，我自己也可以搞定！” 说着，白驼直接拉开房间门出去，对外面的手下呼喝一声：“叫齐人，我们出发！” 一个留着脏辫头，长得像河马的女生凑上来：“老大，去哪啊？” 白驼狞笑：“去把你没收到的保护费，收了！” 脏辫女一愣，随即脸上现出喜色，同样带上了狰狞的笑意：“好嘞！兄弟们！出发了！找场子去！” 房间里，佐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猛地一下坐起身。 随即，她从床底下拿出一个袖珍的无线电，调了两下，再戴上无线电的耳机。 “我的蛇出洞了，它去咬你说的那条蛇了。” 四十、阴差阳错 此刻的聚居地中，女奴正被雷森单手掐住脖子，提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雷森冷声道。 女奴被掐的呼吸不畅，冷艳的脸庞涨红，但还是咬着银牙倔强道：“如果……你要对我什么的话，先……杀……杀了我吧！” 说完，她闭上眼，一脸视死如归。 雷森沉默片刻，忽地一甩手，把女奴扔在地上。 “我对你，和你的命，都没兴趣。” 女奴诧异，喘息着，不明所以的看着雷森。“那……你想要什么？” 雷森蹲下身，从大衣中拿出那张合照，举到女奴面前。 “这上面的女人，你见过吗？” 女奴很是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看起了那照片，随后，摇了摇头。 雷森皱眉：“没见过？确定吗？” 女奴依然摇头。 看她的反应也不像是说谎，雷森不由地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着，墨镜男是当初卖掉苏灵的奴隶贩子，那这女奴也在墨镜男手里，说不定曾经见过苏灵。但结果却是让雷森失望。 女奴见雷森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抵触。 交谈得知，女奴名叫露易丝，原本是要前往血狼平原找人的；结果却在五天前，绕行通过一处辐射区的时候，被墨镜男抓奴隶的车遇上，随后被擒，成了他的货品。 雷森盯着露易丝，很是好奇：“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戴墨镜的也有对你们下药吧？你怎么没被控制？” 露易丝淡淡一笑，没马上作答，却把手伸到自己衣服下捣鼓，旁边的黄牙佬看着，不自觉地咽了唾沫。 随即，露易丝在上身贴身的位置下拿出一把伞状发黄的树叶。 “他用的是最低端的一种迷幻剂，胡杨的叶子可以抑制这种迷幻剂的药性。他把抓来的奴隶都关在沙漠里，那地方正好有胡杨树。被抓以后，我就靠胡杨叶维持清醒。” 这种东西可不是人人都会的，雷森好奇道：“你怎么懂这些的？” “这些都是我师傅教我的，我，是个医生。”露易丝说着，脸上不自觉地多了一丝骄傲之色。 雷森不由地惊奇：“正好，我这有个人，你看一下。” 雷森把露易丝带到嘉铭面前。此刻的嘉铭还被在凳子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中，低垂着脑袋毫无动静。 大致说了一下嘉铭的表现症状，露易丝听完，却是皱眉摇头：“他这个情况，比较难。用在他身上的应该不是普通的药，胡杨叶对他估计没什么用；而且他这个表现，不只是戒断反应，更主要的事应激，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才会导致他现在这样；他本身是想恢复理智清醒的，但是一旦清醒、回忆起那件事，就会再次受到刺激，产生应激反应。” “没别的办法了吗？” 露易丝还是摇头：“我是没办法了。我的药箱不在身上，而且他现在这样，也不是我能处理的，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这时候，一旁的毛里斯忽然插话问露易丝道：“那，你会治脑癌吗？” “脑癌？”露易丝一愣，脸色随即变得凝重：“你有脑癌？” “不是我，是……” 毛里斯说着，目光望向雷森。 顺着他的视线，露易丝也看向雷森。盯着他仔细观察片刻后，忽地直接伸手，摁在雷森脸上。 这个粗暴的手法，不由得让雷森想起了黑市的香川老头，他也这么干过。 露易丝扒开雷森右眼的下眼睑，充斥血丝的眼白下，还有一个紫红色的血块。看到这，露易丝便收回手，叹了口气：“这个……我做不了什么了，已经太晚了……” “啥？啥太晚？”毛里斯一脸茫然。 倒是雷森，无所谓地道：“没事，我早就知道是这样了。” 默然一阵，雷森才再次出声：“既然如此，你在这也没什么用了。” “你，可以走了。” 露易丝愣了，旁边听到这话的其他人也愣了。尤其是刚刚挨了打的黄牙佬愤愤不平：“不是吧大哥？这……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雷森懒得理会他，露易丝冷厉的眼神也立马射了过去，黄牙佬顿时不敢做声。= 但其实，露易丝也有些不敢置信，又回头盯着雷神，试探着问道：“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你不是还要去找人吗？”雷森看也不看她：“怎么，还要我送你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露易丝没有迟疑，捡起刚才雷森甩在自己头上的破布，当做斗篷披在身上，又四下看看，找了根钢管当做武器藏在斗篷里。 离开时，没人敢阻拦露易丝。但走出去不久后她又停了下来，回头望着雷森。 “谢谢。希望有一天能活着再见。” 雷森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等露易丝离开了，黄牙佬才敢靠近过来，很是不解道：“大哥，你就这么放她走了？那可是个女奴诶，而且那么漂亮！多少人想要都没有！” 雷森瞥了他一眼：“那要不，我把她送你，你现在去把她追回来？” 黄牙佬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算了吧！我可不想再挨一脚。” 只有雷森自己知道。他其实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女奴，所有一切不过是为了追查苏灵的下落，既然露易丝给不了任何线索，也没法再帮他做什么，他自然不会把露易丝强留在身边。 此时已是晚饭时间，黄牙佬拿出了个罐头，跑到一旁和胖子分食。雷森往聚居地里扫了一眼，才发现众游民竟然都拿出了吃的。 再看毛里斯，正和小橘猫分食着一个烤成了焦炭似的肉干。 “你又把罐头给他们了？”雷森皱眉道。 毛里斯摸着小橘猫，憨厚一笑：“没事，霍普逮了两只老鼠，我做成肉干了，省点的话能吃好几顿呢。老大你要吗？” 看着那焦炭一样的鼠肉干，雷森果断摇头：“算了，你自己享受吧。” 毛里斯把肉干撕碎，喂给小橘猫。 毛里斯正喂着，忽然低沉着出声道：“老大……你说的事情，我想过了。” “等把那孩子找回来，我就带他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 这倒是让雷森挺意外的：“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还没有，不过总会有比这更好的地方的。你说得对，不能让那孩子也跟我一样，过被人欺负的日子。我要让他好好活着。” 一旁的黄牙佬听到毛里斯的话也是一惊：“你要走？喂！你可不能扔下我，咱们到哪都一起混的，你要走的话，我也一起溜了。” 胖子正吃着罐头，抬起脑袋含糊不清：“我……我也……” “哪都有你！”黄牙佬一拍他的脑袋。胖子咳出一口肉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笑。 毛里斯也没有反对他们跟着。一群游民里，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最好，既然要离开了，自然也是一起行动。 这时候，毛里斯才抬头看看雷森：“那……老大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雷森一愣，想了想，便道：“等你把那孩子找回来了，我应该也要去做自己的事了。” 毛里斯纠结好一会，才出生问道：“那，老大你那个啥……脑癌……咋办啊？” 雷森没想到毛里斯竟然是在担心自己，看了一眼他还包着布条的伤脚，无奈一笑：“管好你自己吧。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的，说不定还会活得比你久。” “也是，老大你那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毛里斯憨笑着挠挠头。 这时候，嘉铭的方向传来声响，似乎是醒了。 “哼……呃……嗯……” 毛里斯见状，从肉干上撕下老鼠腿：“老大，我去给你朋友喂点吃的。” “你动作快点。”一旁的黄牙佬已经吃完了罐头，催促道：“赶紧弄完，我们再出去找找。城西这边实在找不到的话，咱就去城东那边看看。” 这时候，雷森腰间的无线电忽然传出“滋滋”响声，似乎有人要打进来，但是信号不佳。 雷森拿起无线电走去一边，率先按下，问那边道：“怎么了？” “先生，是我，能听到吗？” 没想到，无线电中传出的竟是简夫人的声音。 雷森皱眉：“怎么是你？” “呵呵，先生，别太惊讶，在这城里，我能做到的事情还有很多。你放心，我找你的时候，斋藤听不见的。” 很显然她动用了一些手段，黑入了这个频道。雷森确实没想到她能做到这一点。 简夫人继续道：“你想找的那人，那个老太，我帮你抓到了。” 雷森顿时一惊：“你说真的？” 那头的简夫人语气清淡：“我没必要骗你，不是吗？” “先生的事，我已经办好了。请问我的事，先生又做的如何了？” 雷森思索一番，沉声道：“我今晚动手。” “好，我会再联系你，希望到时候有好消息。” 说完，简夫人就挂掉了无线电。 雷森刚放下无线电，身后忽然传来毛里斯的惨叫。 “啊！老大救我！救命呐！” 回头一看，毛里斯竟是被嘉铭咬住了手，嘉铭此刻双眼通红，很明显又发作了。 黄牙佬第一个冲了过去，尝试掰开嘉铭的嘴，但嘉铭咬的很死，根本掰不动，毛里斯的手也渐渐开始渗出鲜血。毛里斯惨叫声越来越大，小橘猫在一旁跳脚，不时扒拉两下。 雷森也赶了过来，干脆利落的一记手刀劈在嘉铭脖子上。 嘉铭眼睛一翻晕厥过去，毛里斯这才脱离苦海，抱着手不停哀嚎。 “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雷森道。 “我！我不知道啊！刚开始还好好地，可我刚把堵他嘴那玩意儿拿下来，他突然就抽了咬上来了！”毛里斯满腹委屈道。 雷森看着嘉铭，不由地头疼，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下去，自己可没功夫一直照理这个累赘，得想想办法把他的毛病治好。 想着想着，雷森忽然想起了黑市里的香川老头。干脆再去他那碰碰运气吧，虽然感觉他也不是个多靠谱的人，但也没有别人能做这事了。 雷森把昏厥的嘉铭解下来，扛到肩上：正要离开聚居地，忽地又顿住脚步， “你们，不用再去找了。”雷森对毛里斯和黄牙佬道：“那孩子的下落，我很快就会知道。” 毛里斯和黄牙佬皆是一愣。 “老大，你说真的？” 毛里斯眼里尽是惊喜和急切，雷森瞥了毛里斯的伤脚一眼，点了点头。 “老实呆着，等我消息吧。” 说完，雷森扛着嘉铭，先往黑市去了。 但雷森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群拿着刀枪棍棒的人，来到了聚居地。 四十一、与杀戮擦肩而过 黑市角落，香川老头的店铺里。 雷森把昏厥的嘉铭扔在病床上，用香川递来的粗麻绳捆住他的四肢，与病床绑在一起。 香川站在一旁撇嘴，颇为不满道：“事先声明啊，我只能试试，不保证能给他治好。” 雷森已经交代香川，再尝试一下治疗嘉铭，尽可能让他恢复正常。当然，这是要付账的。 确定绳子捆结实后，雷森才无奈道：“你随意吧，反正也很难比现在更糟了。” 说完，雷森摸出五粒辐射药拍在桌上，随即径自走出了香川的店。 香川笑眯眯地把辐射药收了起来：“正好，我前段时间在别的地方搞了点东西回来，终于有机会试试了。” 雷森回头一看，香川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不知何用的器械，器械上还连着一个像是用来执行电刑的铁头罩。 看到这东西，雷森不由地一阵恶寒，提醒香川道：“我付了帐的，你可别把人给弄死了。” “放心吧。”香川阴恻恻的一笑，走过来把店铺的闸门拉下。 关了门的店里，很快传出嘉铭的惨叫声。 雷森隐隐有些担心，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不可能一直照顾着一个累赘，能为嘉铭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仁至义尽。 只能祈祷，香川能给出点惊喜了。 雷森这会儿还有正事要去做。他已经做好了计划：就趁着夜色潜入斋藤别墅，无声潜入，保持安静，尽可能在不被发现，不引起冲突，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带走简夫人要的那个男生。 既然是要无声行动，雷森就需要不会闹出太大动静的武器。正好现在在黑市，雷森便购置了一把弩箭和两把砍刀。 至于平日使用的长刀，他已经放在了游民聚居地。那长刀太扎眼了，这段时间，斋藤和许多手下都见过，万一潜入的时候被人发现，长刀很容易会暴露雷森的身份，雷森这才买了两把砍刀代替。 为了伪装，雷森还买了一件新的黑色大衣，能更好的隐入夜色中，顺带还拿了一捆绳子，和一口不小的麻袋。 万事俱备，但当雷森真的来到斋藤别墅外时，却有些傻眼。 此刻的别墅，异常安静，平日敞开的大门现在紧闭着，大门外站着两个守卫，百无聊赖，有一个甚至还靠着墙在打盹。 雷森不由地诧异，绕过外围来到了别墅后方，爬上围墙。 别墅熄着灯，院子里也没有任何人在把守，不远处的草地上，放着一个迷你的木头房子，看着像是一个犬舍，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影趴在那。 虽然对别墅无人感到疑惑，但这样也正好方便了雷森的行动。 雷森翻过围墙跳入别墅后院，再次确认周围没有情况后，向着犬舍靠近过去。 果然，是那平日里，被斋藤当狗牵着的白皙男生。他这会趴在草地上，下半个身子在犬舍里，只露出没有衣物蔽体的上半身，正有节奏的起伏着，显然正在安睡。 虽然被当成狗养着，但毕竟不是真的狗，没有那么敏锐的感知，男生并不知道身边已经多了个陌生人。 雷森确认四周无人，果断出手，一把掐住男生后颈。 男生立时惊醒，雷森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大拇指在男生后颈的某个穴位上用力一摁，男生立时浑身一抽，脑袋一歪昏厥过去。 这是一种无声致晕的手法，雷森在旧世纪时期，执行任务时曾多次使用，早已驾轻就熟。 雷森把男生拖出来，像虾似的绑起、塞进麻袋、再背到身上。因为有外骨骼的动力加持，雷森倒不觉得有多沉，原路返回从别墅后院轻松翻了出去。 从进入别墅再到出来，不超过五分钟，准备好的武器没派上用场，也没闹出一点动静，顺利程度超乎雷森想象。 但他出来后，并没马上去找简夫人，也没回聚居地。 这个时间，简夫人的夜店正在营业，聚居地里的人也还没休息，出入人员繁杂，万一有谁看见了这男生，给斋藤通风报信，定会招惹来麻烦。 雷森不怕麻烦，但也不会主动找惹麻烦，以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既然简夫人已经抓到老妪，还是等她联系，进行人质交换便可。 那在此之前，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把这男生放着。 雷森此时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 街角旅馆，虽然还没到关门时间，但是住店的人不是出门消遣，就是已经休息了。此时一楼只有艾瑞莎还在。 雷森扛着麻袋推门而入，走到前台对艾瑞莎道：“我需要一个能安静说话的地方。” 艾瑞莎没有废话，直接把雷森带到了一楼自己的房间，掀开房间的地毯，底下竟有一道暗门。 暗门打开，是一个地下室。艾瑞莎拿起桌上的油灯，先爬了下去。 雷森跟着下来，看到地下室里还绑着一个伤痕累累、鼻青脸肿的人，正是杜兰特。 从杜兰特身上那一堆新添的伤口来看，艾瑞莎显然没打算轻易让杜兰特去死，而是要好好折磨他，以泄心头之恨。 两人下来时的动静将原本昏迷的杜兰特惊醒。见到艾瑞莎，杜兰特眼里尽是恐惧，拼命摇着头，似乎是在哀求着什么。但他的嘴已经被一块破布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随即，杜兰特又看到了雷森，眼神短暂的惊讶后，便是无比的愤怒，甚至整个人开始挣扎，连带着那张和他绑在一起的凳子都在移动。 这次，他表情狰狞了不少，嘴里发出的呜呜声也急促了很多，雷森听得出来他是在“问候”自己。 “省点力气吧。” 雷森懒得看他，解开麻袋，把还在昏迷的男生提出来。 艾瑞莎看雷森的眼神顿时不好了：“你怎么……” “别想多了。”雷森赶紧解释，他可不想被认为和斋藤有一样的癖好：“这家伙，是我要跟别人做交易用的，先放在你这，别让人发现。” 雷森把男生绑在支撑地下室的柱子上，又扫了一眼四周。这地下室还挺宽敞的，再放个人也不成问题。 想了想，雷森对艾瑞莎道：“你这里……是不是还住了个总是戴墨镜的人？” 艾瑞莎稍一回忆，确实有这么个人入住了旅馆，便点了点头。 “能把他弄到这儿吗？”雷森冷声问道。 其实，现在已经有了老妪的确切消息，想要调查苏灵的线索，完全不需要再对墨镜男下手。 但是，一想到他在拍卖台上，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当做低贱的货品推销贩卖，而苏灵也经历过这些，雷森就控制不住地感到愤怒。 所以，他并不打算放过墨镜男。 艾瑞莎一阵迟疑，还是点了头：“可以。” “把他弄来，我会再来找你。到时候，就算我们两清。”雷森说完，径自离开。 离开旅馆，雷森快步往聚居地走。 雷森估摸着，在聚居地应该也待不了太长时间了。等老妪到了自己手里，逼问出苏灵和婴孩的下落，也就该和毛里斯他们分别了。 临别在即，雷森却不觉得有多少伤感，毕竟他的时间、和这世道，都容不下太多的多愁善感，只能希望，毛里斯他们把婴孩找回来以后，能好好活着。 至少，比自己这个癌症病人活得久一点吧。 雷森莫名轻叹一声，前面不远，便是聚居地。 可这时，聚居地里却有阵阵不和谐的嘈杂声。雷森皱眉，赶紧走近过去。 聚居地门口的一处垃圾堆上，正趴着一个人，背上竟然还插着一把刀，他身下的垃圾被鲜血染红，动也不动一下，显然已经死了。 那，竟是黄牙佬的尸体。 四十二、恶鬼出笼 雷森顿时惊骇，但他还没有丧失理智。聚居地里还不清楚什么情况，贸然进入不是什么好事。 绕行到另一个方向，雷森抽出新购置的两把砍刀，反抓在手，潜行进入游民聚居地。 此刻，聚居地内尽是游民们的尸体，还有十几人在各个帐篷间扫荡，不时还用手中的刀刺一下地上的尸体，看有没有活口。 竟是童帮的那群嚣张少年。 那个长着河马脸的脏辫女生正在篝火边，嘴里骂骂咧咧：“我就说老大会给我们出气的！这帮贱民，竟敢忤逆我们，真是不知死活！活该他们倒霉！” 她底下坐着的竟是一具无头尸体，从那身材来看，显然是平时和毛里斯黄牙佬经常混在一起的胖子。 脏辫女手正用篝火烤肉，手里拿着一把钢叉，串着一具已经烤干的动物尸体，在她脚边还有一堆带着血迹的橘黄色皮毛。 雷森已经认出来了，她烤着的，分明是一只扒了皮的猫；聚居地里只有一只猫，显然那是毛里斯养的小橘猫霍普！ 而毛里斯自己，这会儿趴在不远处的角落，动也不动一下，看着像是也死了。 脏辫女咬了一口烤熟的猫肉，满脸享受：“啧啧，这畜生是野蛮了点，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嘛。” 在她脸上，还有三条泛红的血印，应该就是猫爪留下的。 愤怒，无止尽的愤怒，正在看着这一切的雷森胸膛中炸裂。 一个少年环顾一下四周，没有发现雷森，凑到脏辫女身边道：“大姐大，咱这次来好像没看见那个人啊。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老大都已经回去了，要是那个人突然来了，我们可就麻烦了。” 他说的那人正是雷森，当初雷森一脚踩断高个少年小腿的场景，还在那这少年脑子里不时回放，令其心有余悸。 但脏辫女却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回来？他连自己的家伙什都扔在这，我看，根本就是听说我们要来，一早被吓跑了。” 雷森的长刀原本在帐篷里，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被谁翻了出来，就扔在篝火旁的空地上。 脏辫女又撕咬下一块猫肉嚼巴着，含糊不清道：“可惜了，听说老大这次还专门准备了秘密武器，就是要好好折磨那家伙，没想到竟然让他溜了！我还想看看那秘密武器到底是什么、老大会怎么折磨那家伙！” 一个少年听到这话，嘿嘿一笑：“大姐大，是不是光杀这里几个贱民，不够你出气的？我知道离这不远，还有一个地方住了十几个贱民，咱们再去……找点乐子？” 脏辫女冷厉一笑，吞下口中咀嚼的肉：“我觉得你这主意……很不错！” “那咱走吧！”那少年嘿嘿一笑，招呼在场的其他人就要出发。 正走着，忽地脚边踢到一物，是雷森那把长刀。 少年看了看手中短的可怜、只有手指长的匕首，再看地上的长刀，顿时双眼放光。蹲下身想把长刀拿起来。 可他使尽了力气，也只能把长刀提起一半、勉强拖动，甚至扛不到肩上。 脏辫女已经站了起来正往外走，见他还在那努力地想要拿起刀，不耐烦地催促道：“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到前面带路？” 拖着走都费力，更别说能使了，少年颇为恼火地把长刀又摔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 “是什么破玩意儿，跟这些贱民一样，都是没用的废物……” ‘废物’二字刚出口，少年忽地感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竟是两块锋利金属，正从胸口透出。 那是两把砍刀，已经捅穿了他的身体。 “呃……呃……” 少年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嘴里已经开始咳血。 在场众人也是大惊，脏辫女拿着烤猫肉，整个人愣在当场。当她看清此刻站在少年背后那人，眼中顿时写满恐惧。 “大姐……救……” 少年无力的伸出手，还想向脏辫女求救。但他身后的人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两把砍刀向左右拉开，就听一阵‘刺啦’的破裂生，少年的身体被撕扯成两半。 鲜血四溅。 篝火左右，各有半具惨烈的尸首，跳动的火光还映照着一个杀气迸射的身影，双手各持 一把滴血的砍刀，低垂着脑袋，长发的阴影遮掩了他此刻的面目。 “为什么……为什么……” 那火光中的身影喃喃低语着：“为什么……他们只不过是想活着而已……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就得死……而你们这帮畜生还活着……” “为什么！” 那身影猛地抬头，双眼的血丝在杀意的包裹下更为狰狞。 正是雷森。 随着他的咆哮，在场的童帮少年皆是浑身颤栗。脏辫女不自觉地后退，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是他！”脏辫女无比惊恐，急急向四周的手下下令：“快快！你们快上啊！快干掉这家伙！” 脏辫女这会儿已经慌了神，她根本没考虑到，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看着雷森将那少年活活分尸成两半，谁这时候还有胆子去招惹这煞星。即便脏辫女下了命令，但在场的童帮少年无一不是踌躇，没一个敢上前。 但，他们不敢动手，不代表雷森不会。没有更多的废话，雷森举起手里的两把砍刀直接甩出，飞向离他最远的两个少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少年就被飞出的砍刀命中，一人被刀刺穿胸膛，另一人被刀刃砍入脑门，当场倒地身死。 扔出砍刀杀死两人，雷森又一脚把地上的长刀踢起，抓在手中，继续向下一个目标靠近。 “别杀我！别杀我！” 被雷森视线盯上的少年慌了，不管不顾转身要逃。雷森哪会给他机会，以极快速度就追了过去，一刀扫过。 一颗头颅带着依然惊恐的神情，与身体分离，腾空飞起。 随后，落在脏辫女脚边。 “啊！！” 脏辫女看着头颅惊惧尖叫。其他少年皆是浑身发寒，也不敢再呆下去，各自逃窜。 “快！快跑啊！” 雷森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人，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迅速追击四下逃窜的少年们；少年的速度哪里赶得上穿着外骨骼全速追击的雷森，长刀一次次挥落，迅速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一阵阵血花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遍地是少年们的残肢断臂。雷森下手时没有丝毫犹豫，唯有狠辣、决绝，他很清楚，此刻这群仓皇逃窜、哀求讨饶的被杀者，不久之前还和自己一样，是凶残的杀人者。 不多时，雷森停下了脚步；而童帮少年们没有一个逃过雷森挥舞的长刀，不是死了，就是肢体不全、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也活不了多久。现场，只剩下脏辫女。 她这会儿已经吓傻了，看着雷森提着滴血的长刀逼近，尖叫不止。 “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脏辫女把手中的烤猫扔向雷森，踉跄着爬起来想要逃跑。 雷森双眸微眯，下一刻，便把长刀甩到空中，腾空一脚踢向刀把。 长刀被踢着直刺飞出，脏辫女跑出去没两步，就被身后飞来的长刀刺穿肩膀，惨叫一声后，竟是还被长刀推着向前，钉在了一颗枯树上。 长刀刺穿脏辫女的身体，又插进了枯树中，将她如肉串般串着；虽然这一下并没有杀死脏辫女，但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不敢动一下，更枉谈逃跑。 见长刀命中，雷森暂时没去理会脏辫女，回头走向趴在地上的毛里斯。 雷森半蹲下，把毛里斯的身体翻过来，他的胸膛上有个巨大的创口，深可见骨，胸前的衣衫已被鲜血完全染红。 出乎意料，毛里斯竟然还没死，无神的双目缓缓移动，终于对准了雷森。 “老、老大……” 伴随微弱的声音，毛里斯又咳出一口血。 “老大、我……我……我反抗了……没……没用……不……不够他们……凶……” 雷森这才注意到，旁边就掉落着那把爪刀，刀尖还隐约带着一抹猩红。看来在最后一刻，毛里斯也曾经殊死反抗过。 可惜，他失败了。 雷森面色凝重：“别说话了，保留体力，我给你去找医生。” 雷森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安慰毛里斯，还是安慰自己？他心理很清楚，毛里斯如此重的伤势，再好的医生恐怕也回天乏术。 忽地，毛里斯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伸手扯住雷森的衣领，眼睛也死死盯着雷森，呼吸急促，又咳出一大口血。 “老、老大！找……找到那孩子！求你帮……我……找到……” 话到此处，言犹未尽，但毛里斯的手已经没了力量，松脱开雷森的衣领，无力地垂下，刚才锋利的眼神随即迅速涣散，脑袋也软绵绵的一歪。 再无半点声息。 原来，人真的要死的时候，根本不像电影和小说里，还能有机会说完所有想说的话。 毛里斯能撑到现在，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和运气。雷森沉默着伸出手，帮他合上依然睁大、再无神采的双眼。 随即，雷森起身，走向了那被钉在树上的脏辫女。 “啊！！” 伴随着脏辫女的惨叫，雷森拔出了长刀，脏辫女也被顺势甩在地上。 “别！别杀我！你的朋友不是我杀的！不是我！”脏辫女躺在地上，依然努力往后挪动着身体，想要远离眼前的魔鬼。 雷森一言不发，但依然拿着长刀，缓慢向其靠近。 “真的！不是我杀你朋友的！也不是我想来的！是我老大！是那个矮子！是他的命令！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 雷森丝毫不理会脏辫女的哀求，提起长刀，刀尖向着脏辫女大腿落下。 “呃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长刀刺穿脏辫女右腿，扎进地面，脏辫女再难移动分毫。 雷森目光阴冷地盯着脏辫女，言语中不带丝毫温度。 “那矮子现在，在哪？” …… 四十三、猎人 雷森此刻能出现在这，正是通过折磨脏辫女，逼问出了白驼的所在位置。 白驼显然没想到雷森竟然会真的追杀而来，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脸上的惊恐，壮起胆气冷声威胁：“你是来给那些贱民报仇的？你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我有的是人和枪！你如果现在给我跪下求饶，我还能考虑放过……” 白驼还没说完，雷森已经懒得理会，冲过去一刀劈向白驼脑门。 白驼大惊，赶紧就地往旁边一滚，因为身材异常矮小，这一下还真的被他走运躲了过去。 但接下来雷森又踹出一脚，这次，白驼没能躲过，还没爬起来就被这一脚踹在后背上。 一口血雾喷出，白驼矮小的身躯被踹得飞起，摔到疣猪旁边，带倒一堆桌椅板凳。 雷森看也不看疣猪，仿佛他不存在，只盯着白驼不屑道：“啧，在自己的地盘还要穿防弹衣，看来你的胆子也跟你的身高一样，发育不良。” 白驼身上穿着改过尺码的防弹衣，如果不是这防弹衣里的钢板护着，刚才那沉重的一脚，恐怕已要了他的命。 白驼又惊又怒，抹了一把嘴边的血，刚爬起来，又见到雷森抄刀再次向自己靠近。 旁边的疣猪见状，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一甩手，掏出一把双发的短筒猎枪。 雷森余光瞥到疣猪动作，立时往旁边一闪。 “砰！” 沉闷而剧烈的枪响。雷森刚才所站的位置，后面的水泥墙上多了个坑。 雷森站定，视线终于转移到了疣猪身上。 “他的下一个，就是你！” 声色冰冷、淡漠、却令人不敢质疑，仿佛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 疣猪拿着枪，却无丝毫安全感。他很清楚，面对雷森这种人，唯一能让自己安全的办法，便是先一步杀了他！ 没有犹豫，疣猪再次举枪对向雷森。 雷森立时跃起后退，疣猪扣动扳机的速度慢了半拍，枪响的同时，雷森已从闯入时撞开的墙洞退了出去。 “艹！” 疣猪怒骂一声，赶紧给短筒猎枪装填新的子弹，才从墙洞追出去。 这会儿是休息时间，白驼大部分的手下本来都已在休息，刚才闹出的动静惊动了他们，此刻倾巢而出。 白驼的大本营前身是个居民区，面积不算很大，一个庭院，再加一座不高的建筑。 雷森从墙洞跳出去后便落在了庭院里。庭院内已有不少尸体，这是雷森刚才闯进来时留下的。 疣猪再次瞄准雷森，又是一发枪响。雷森迅疾滚地躲开，同时捡起一具尸体掉落的土制长枪，躲到一处矮墙后。 白驼也冲了出来，呼喝一声，向着赶来的手下们下令：“抄家伙！干掉他！” 二十几号人，纷纷举枪向雷森躲藏的矮墙开火。 枪声肆虐，德文城的夜幕不再宁静。虽然德文城有城内不得动枪的规矩，但这会儿的白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雷森已经杀到面前，只能先干掉他再做其他打算。 别看这里破烂，楼顶竟然还放着两个探照灯，有两人爬上去打开了灯照向雷森的位置。 二楼某个房间里，佐伊透过窗口，正好能看见正被灯光聚焦、被枪火轰袭的雷森。 只一眼，佐伊便认出了雷森。 “果然是你……” 第一次听白驼和手下讨论背长条布包的男人，佐伊就猜到了那是雷森，在小镇里杀死纹身男，让自己计划崩盘的外来人。此刻得以确认，佐伊目光更是变得怨愤，随即便拿出藏在身上的无线电，调试两下拨了出去。 “听到动静了吧？蛇都在我这，你该来收网了！” 纷乱的火力正疯狂轰击雷森躲藏的矮墙，水泥块不断被子弹剥落。雷森侧身蹲伏在矮墙后，把土制枪口向那楼顶的探照灯瞄准。 在枪林弹雨的轰炸中，雷森对探照灯开出一枪。土质长枪准头不够，雷森瞄准的明明是灯，却打中了那个掌灯的人。那人一只眼睛被子弹射入，又从脑袋打出，当场身死，还从楼上摔下。 尸体落在了楼下开枪众人的眼前，惊得所有人皆是一愣，火力在瞬息间微弱了些许。 雷森趁此机会再次开枪。刚才的一枪让他摸清了手中土质长枪的准心偏移度，这次调整了瞄准方式，快速两枪，成功打掉了楼顶上的探照灯。 没了光源，庭院里瞬间一片漆黑，众人不自觉的停止了开火。白驼也是大惊，急急向楼上喊道：“怎么回事！快把灯打开！” 另一个探照灯的掌灯者呼喊着回应：“灯都被打烂了！开不了啊！” “该死的！”白驼暗骂一声，看着面前的黑暗思索片刻后，一挥手。 “去！把他找出来干掉！” 二十几号人皆是心里打鼓，但白驼强硬的命令下，也只能分散着踏入眼前的黑暗。 一众人拿着枪，在黑暗的庭院中搜寻雷森的身影。一个童帮少年不知不觉走到了庭院的角落，他并没发现，身后多了一道黑影正极速靠近。 “啊！！” 庭院一角的方向传出惨叫声，其余听到人皆是一惊，白驼更是急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几个人看看？” 两个持枪汉子连忙冲去，但好一会儿过后，始终没听到再有动静传出。 白驼脸上流下冷汗：“再多几个人！一起过去看看！” 又是五个持枪汉子一起过去，这次他们终于看清楚了，角落里是三具自己人的尸体。矮小一点的那少年脚筋被割断，又被割破喉咙，另外两个成年汉子，一个被弩箭射中脑袋，另一个则是被割喉，皆是一击致命。 难怪没有再听到这两人的声音。 看到尸体，赶来的五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他们能看出来，雷森正借着这片黑暗，对他们展开猎杀。 排头那人暗骂一声：“妈的！这小子在暗处偷摸下手呢，咱们别落单了！” 随即，五人拿起枪继续在庭院中搜寻。但他们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正在不远处跟随着他们。 走着走着，排头那人没来由地一阵心跳加速，本能地回过头。 身后还是他的同伴，似乎没什么异常。 “一、二、三……” “等等！还有一个人呢？” 排头那人猛地惊觉，自己身后只剩下三人，算上自己也就四个人，还有一个呢？刚才明明是五个人一起过来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家伙，对他们下手了。 他猜的没错，此刻，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雷森正挟持着那不见了的第五个人，一只手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响；另一只手拿着爪刀，动作缓慢而残忍，割断了他的喉咙。 四十四、该隐 “啊！！” 好一会儿，一个人尖叫着从黑暗的庭院中跑了出来，正是刚才去角落查看情况的五人之一。 疣猪盯着那人，冷声道：“怎么回事？” 那人像是没听见，也像是被吓疯了，一脸恐慌，疯狂摇着头，拿着枪的双手都在发抖：“其他人都死了，我不跑也会死的！那家伙不是人，就是个魔鬼，我们不可能对付得了他。” 刚才一行五人过去查看，结果除了三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什么都没找到；不仅如此，在查看四周的时候，五个人还一个接着一个的神秘消失，完全无迹可寻，就像黑暗中有一只手，正在不断地把他们掳走。 极度的恐慌下，很快，就只剩下一个人，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是怎么消失的，只知道，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只剩下自己。 他很清楚，这肯定是雷森干的；但是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无法察觉到雷森是如何下手的，连自己该怎么防备都不知道。 这让他恐惧，极度的恐惧，甚至顾不得白驼的命令，再不敢和雷森为敌，只想赶紧逃离这片区域。 “你他妈的！老子养你干什么吃的？”白驼见他这样，怒不可遏：“滚回去！把他找出来！” “不、不要！会死的！”那人摇着头，死活不肯再回去，甚至扔掉了手里的枪：“我不会回去的！我不干了！我不想死！” 求生永远是人类的第一大本能，与之相比，对白驼命令的畏惧根本不算什么。这人再顾不得白驼的命令，扔掉枪就想离开。 “你他妈……” 白驼看他竟然违背自己命令，正要发作，没想到，疣猪却是抢先一步，对着要离开那人举起了自己的猎枪。 “砰！” 枪响，那人被猎枪打个正着，整个人倒飞而出。 那人落地后，胸前焦黑一片，还冒着被子弹煮沸的鲜血和青烟，再无半点声息，当场身死。 白驼整个人惊了，疣猪也不理他，开完枪，冷声对着庭院中的其他人呼喝：“好好干活！把那小子找出来！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所有人都能听见疣猪的话，有了刚才那一下，其他想要脚底抹油的人也不敢再有所表现，只能继续在这不大不小的黑暗庭院中继续搜寻。 其中一个平头、鼻子上贴着纱布的男子，拿着一把短的手铳步履缓慢。他早在心里把疣猪骂了千百遍，可是有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也不敢开溜，只能硬着头皮在附近搜寻，暗暗祈祷不要真的和雷森遇上。 忽地，脚下忽然踢上了什么，平头男猝不及防，一下摔倒在地。 平头男惊慌不已，摔倒的时候，胸前口袋里的某样东西还把他硌得生疼。这一下，平头男才想起来，自己口袋里还装着一个手电，好久没拿出来用过了。 平头男手忙脚乱，连忙拿出了自己的手电打开。 这下子看清楚了，幸好，刚才绊倒自己的不过是一条枯枝而已。平头男长出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刚站起身，平头男立马感觉有些不对，身后似乎多了些什么。 扭头一看，手电光映照的，正是雷森那种阴冷，毫无温度的脸。 “卧槽……” 平头男本能地想要惊呼出声。雷森直接伸出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呼声还没开始，又吞回了肚子里。 雷森已经认出来了，这平头男就是在拍卖场，那个跟着白驼来找麻烦，又被自己一头槌撞晕过去的倒霉家伙。 不仅如此，雷森还看到平头男的脖子最底端、靠近胸膛的位置，有一条淡淡的血痕，痕迹还很新鲜。 这也让雷森想起，毛里斯死前抓在手中的爪刀刀刃上，也有微末的血迹。 “你刚刚……和那矮子去过那破地方，对吧？” 平头男一听这话，目光立时剧变，整个人慌了神，他已经知道雷森是为何而来。 这会儿，平头男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武器，拿起手铳就往雷森脸上怼。 可惜，平头男的手刚拿起来，雷森另一只手更快速度的一挥，一道银光划过，平头男手腕一痛，手铳也掉在了地上。 从平头男刚才的反应，雷森便确定了，平头男肯定跟随白驼去过聚居地，参与了对游民的杀戮；而从他脖子上的伤痕来看，毛里斯死前最后一搏想杀死的人，就是这平头男。 雷森举起爪刀，冷厉一笑：“现在，我该给他，和他们，讨回来了。” 白驼和疣猪还站在墙洞外，这里好歹还有一点光，虽然也不是很明亮，但比起彻底黑暗的庭院，也能让人感觉安全不少。 忽地，庭院的一个方向，一个巨大的黑影飞了过来。 疣猪和白驼顿时一惊，赶紧向两边闪开，黑影像个麻袋沉重落地，没有丝毫动作。 疣猪闪开的同时，还往黑影飞来的方向连开两枪。可惜，除了子弹打到地面扬起的尘土，什么都没有。 白驼急的跳脚，指着那个方向呼喝道：“快！你们过去那边看看！” 疣猪则看起那飞来的黑影；这是白驼的一个手下，因为他理着个平头，脸上还贴着块纱布，很是显眼，疣猪还注意过他。 平头男从庭院飞出来以后，就躺在地上，身体不时地抽搐；那块纱布只剩一点还和脸沾着，而他此刻，整张脸几乎都被划烂，布满骇人的刀口，皮开肉绽，完全是个血脑袋，还有一只眼睛不翼而飞，只剩血红的眼眶。 更恐怖的，是他胸前的一个脚印，完全内凹下去，像是被火车头撞过似的，可以想象，他的肋骨和胸腔这会儿肯定全碎了。 疣猪已经明白过来，这人是被一脚踹到这儿来的；能把一个强壮的成年男子，从庭院里踹到这儿，这得是多恐怖的力量？！ 白驼也看到了地上的平头男，顿时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再看庭院里那帮战战兢兢的手下，简直是一帮酒囊饭袋；白驼想了想，靠这帮人对付雷森简直是痴人说梦，干脆一咬牙道：“都他妈别找了！给老子回来！” 一帮人听了这话，立马回到白驼和疣猪身边。天知道在那黑暗的庭院中有多恐惧，既想找到雷森，又怕遇上雷森，每走一步都是心惊胆战。 白驼冷声道：“你们！把我们围起来，掩护我们，往外面撤！” 他已经不想在这里纠缠了，疣猪也没有异议，一帮手下便围成一个圈，把疣猪和白驼包围在中间，往外面撤退。 黑暗的庭院中，雷森看到他们想跑，目光顿时变得阴冷。直接冲出去的话，肯定会被他们以强火力打回来，想要阻止白驼逃跑，必须要动用更强力的武器。 想了想，雷森横下心，脱掉了身上的大衣，露出底下的机械外骨骼。 黑暗的庭院中，一个杀气腾腾的身影站了出来，正面向着那要逃跑的人群。 “脉冲炮！开火！” 白驼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蓝色火球已经极速逼近。 “轰！” 人群被瞬间炸开，最前面的四五人被直接炸的粉身碎骨，那群围成圈的手下也被炸的四散开来，白驼和疣猪则被冲击波震飞了出去。现场顿时弥漫开血雾与尘土。 雷森阻击他们逃跑后，立马拿出左轮，对着尘雾中爬起来的身影开火。他的外骨骼已经不剩多少电量，肩炮耗能巨大，他必须得省着点用。 那些先爬起来的人，很快都被雷森的左轮击杀。疣猪躺在地上，最先看清了雷森身上的外骨骼，和他已经戴着的单片眼镜和耳机。 “卧槽……他怎么有这个？” 下一刻，他便对旁边的白驼急切道：“快！随便抓个人，用我给你那东西！” 白驼还躺在地上，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立马从裤袋里拿出一个枪型注射器。 正好，他倒地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压在了一个人身上，而那人还没爬起来，白驼立马转身把注射器怼到那人身上，用力一摁，注射器里的不明液体便注入那人身体中。 尘雾还没散去，白驼没看清倒在地上那人是谁。等他看清楚后，差点没抽自己一耳光。 被注射的，竟然是刚刚从黑暗庭院中，被踹到他们面前的平头男。他刚才就已经是垂死边缘了，那秘密武器竟然注射在了他身上，只怕难有作用。 尘雾逐渐散去，那些手下已经没几个还活着的。雷森很快看见了白驼，再次拔出长刀逼近过去。 “你该下去，给你说的那些‘贱民’认罪了。” 白驼脸上现出绝望，疣猪脸色也是无比凝重，稍一迟疑，终于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像是开关的装置。 疣猪正要摁下，忽地，躺在地上的一个人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正是那个被雷森从庭院中踹出来，又被白驼注射了‘秘密武器’的平头男。 疣猪顿时惊觉，收回开关爬了起来，冲过去揪起白驼又从那墙洞钻了回去。 雷森立马要追，可这时候，躺在地上平头男现出异状，身体不停地抽搐，紧接着，四肢和躯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展膨胀，撑破了身上的衣服，皮肤表面变成了诡异的青灰色，甚至还隐隐反射光芒，像是附着了一层鳞片。 雷森也是惊住，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单片眼镜后的视线对准了正在野蛮生长的平头男，毫不犹豫地给ai下达了指令。 “脉冲炮开火！” 又是一发蓝色的火球轰击过去，剧烈爆炸再度扬起浓重的尘雾。 尘雾散去后，雷森却是看见了一道巨大的身影。起码有三米高，四肢极长，两手的食指也变得如野兽般尖利，浑身似乎覆盖了一层鳞片，赤身裸体，但没有一缕毛发，脑袋还维持着正常人类的大小，但赤红的双目，透射着野兽般的饥饿目光。 正死死盯着雷森！ 耳机里，ai的对敌分析仪给雷森传出反馈。 “异变类人体，其具有非常规异变特征，初步分析，生物危险指数至少达到狂屠一级！” “建议着装者迅速规避！” 雷森看着这诡异的生物，脸色凝重。毫无疑问，这就是刚才那平头男，只是这会儿他已经成了异变体。并且，还是一只非常规、更危险的异变体。 墙洞后方，疣猪看着那巨大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去吧，该隐。让所有人知道，我创造了一件多么完美的艺术品！” 四十五、非人 雷森的机械外骨骼，危险指数也只是怒将三级，而这平头男变成的异变体，竟然达到了狂屠，完全高出一个层次。 雷森整个人绷紧了神经，他很清楚记得自己是如何炮制平头男的，爪刀在他身上开垦了数十下，平头男脸上没有留下一块好肉，甚至一只眼睛也被爪刀勾出了眼眶；再加上踹到他胸前那一脚，平头男刚才已是濒死边缘。 但现在，平头男又站了起来，还成了异常高大的异变体，神情如饥饿的野兽一般狰狞，那些原本的伤口全都愈合，完全看不出曾被割得皮开肉绽，连那掉了的眼珠子，都长出了新的。 只是比起另一只眼睛，看着略小了一点。 这异变体，比雷森以往遇到的都要高大，四肢也比它们的更长，尤其是两只手，手臂粗长，两手掌更是变得像车门一样宽大，十只手指粗长尖利，要是挨上一下，恐怕当场就会成为一摊肉泥。 雷森盯着异变体，忽地左手一动，再次拔出左轮，对着异变体连开三枪，两枪瞄准头，一枪瞄准脖子。 让雷森没想到的是，他的先下手为强并没有取得成效，蟒蛇左轮的大口径子弹，打在异变体身上竟是擦出了火花，随即又弹开，竟都没能打进它的身体。 雷森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这异变体皮肤那层鳞片状物，不是白长在那儿的，那给了它极强的防御力。 受到攻击，异变体看着雷森的目光更为凶狠。而这时候，在异变体与雷森中间，一个童帮少年恍惚着爬了起来。 他刚刚被脉冲炮给炸晕了过去，这会儿还在耳鸣，晕头转向间，完全不知道有个三米高的异变体，早已站在自己身后。 “呃——啊！！” 异变体怒吼一声，惊得那少年浑身一震，没等他反应过来，异变体已经一甩手把他撞飞出去，像猩猩一般奔跑着扑向雷森。至于那倒霉的少年，如皮球般飞出去后，正好撞在旁边一棵枯木的树杈上，被树杈刺穿身体，当场殒命。 异变体逼近身前，雷森不得不以长刀与之近身搏斗，一个三米高的巨人，与一个正常身高的男人混战在一起，远远看着，就像一头孤狼，正在努力撼动一头成年巨象。 很快，雷森就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异变体的皮肤太过坚韧了，长刀砍上去，只能砍出一阵火花，完全无法穿破他皮肤表面那层鳞状物，而且这异变体虽然身形巨大，但是速度一点都不慢，加上它巨大手掌挥舞时，那沉重的力量，雷森即便穿着外骨骼，也渐渐感到吃力。 雷森放低身势一个突进侧闪，绕到异变体侧方，旋身就是一刀。 可惜，这一刀虽然命中，但还是只有火花，未能切入异变体身体。异变体挨了这一下也迅速回头，高举右手，势大力沉的一掌劈头盖脸砸向雷森。 雷森横举长刀，“哐”的一声闷响，硬生扛住了这一下攻击，双脚同时间也沉入地面不少。 雷森双手举刀，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硬撑着那只巨手；手掌虽然撑住了，但异变体如兽爪般尖利的手指，只差一点就要触碰到雷森的眉心。 同时间，雷森带着单片眼镜，视线对准了异变体神情狰狞的脸。 “脉冲炮！开……” 雷森正下达指令开火，异变体另一只手忽然挥出一拳。雷森正持刀高举双手撑着异变体另一只手，来不及防御这一拳，直接被击退出去。 “开火！” 被击退的瞬间，雷森还是发出了命令，肩炮也吐出了蓝色的火球，但由于雷森被击退，准头偏移，火球只轰在了异变体的肩膀上。 而雷森只觉呼吸一窒，一连退出十几米，但身势依然站的笔直，两腿踩在地上，在地面拖出老长一条印痕。 再看那异变体，也被蓝色火球击中，巨大的身躯随之后退好几步。 他的肩膀被外骨骼的肩炮轰烂，但很快的，又迅速长出新的皮肉，表面那层鳞状物，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野蛮生长，再次附着其上。 不过半分钟，异变体被击中的肩膀，又完好如初；看着这，雷森的表情不由得凝重。 同样具有自愈能力的，还有雷森在斗兽场上，第五场遇到的少年异变体；但眼前这异变体，自愈速度远比那少年异变体更快，这就代表，它更难杀死。 墙洞边，疣猪看着异变体的表现，眼里尽是兴奋和满意；白驼更是仍不住高呼：“好！弄死这家伙！” 他一出声，疣猪连忙过去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骂道：“你疯了？该隐是没有理智的，它会无差别攻击任何出现在它面前的生物！你这么大声，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害死我们吗？” 白驼一听这话，顿时打了个激灵；无差别攻击所有生物？那岂不是弄死了雷森，下一个就到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白驼便道：“那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没想到，这会儿疣猪却是摇头，还扯住白驼的衣领，让他不得不留在原地：“这是该隐遇过的最强大的对手！我要亲眼见证，我最完美的艺术品能做到怎样的地步！你应该感到庆幸！也能看到这一切。” 此刻的疣猪，眼里进行病态的兴奋，就连一旁的白驼看了也是发憷：“你……你特么简直是个疯子！” “呵！愚蠢的下等生物！又怎么会明白这一切的伟大！”疣猪懒得看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名为‘该隐’的异变体。 战况并没有停歇太久，雷森很快又与‘该隐’异变体战在了一起。 长刀不断挥舞，往该隐身上砍击，雷森同时还要注意躲避它盖来的巨手，交战相当吃力；但雷森并没有打算和他长久僵持，一边打，一边后退，渐渐往白驼和疣猪的位置靠近。 又是一下，一边的巨手带起一阵风扇来，这次雷森没有硬扛，后退一步堪堪躲开后，立马转身，冲向了白驼。 白驼立时惊住，甚至忘了逃跑，眼睁睁看着雷森抄起长刀一跃而起，向着自己脑门劈来。 命悬一线之际，还是疣猪扯了他一把，提着他的后衣领带着他闪躲开，蹿了出去。 雷森的长刀最终落空，砍在了地面上。至于白驼和疣猪，已经溜出好几步距离，而且还在后退。 没有给雷森继续追杀白驼的机会，该隐也紧跟扑了过来，巨石般的两个拳头砸向雷森。 雷森赶紧一脚踏在墙面上，带动身体往上腾跃，又在墙上连蹬三步，窜了上墙离开地面。 异变体两个巨大的拳头砸了个空，而雷森蹬上了墙，最后一步猛踢墙面，带动身体一个腾跃到半空，正好是在异变体头顶上。 半空中，雷森作出后空翻，旋转身势，把双脚对准该隐的脑袋。 全力踹出！ 外骨骼猛然间加持动力，雷森的两只脚都踢在该隐后脑上。这三米多高的异变体，终于没能扛住这股冲击，先是脑袋撞入了墙中，随即整个身体把墙给压倒，自己也被埋入了碎石之中。整个三层小楼跟着地动山摇，似乎随时都会坍塌。 放倒了该隐，雷森拿着长刀走向白驼与疣猪。 疣猪拿起猎枪，才发现自己的子弹已经打完了，看着雷森靠近，自己的双脚不自觉地开始后退。白驼也是无比惊恐，嘴唇都在发抖，躲在疣猪跟着后退：“这……这特么就是你的秘密武器？咱现在完了？” 疣猪目光一阵游移不定：“不会的……我的该隐不可能这么脆弱……没理由的……” 眼见雷森靠近，疣猪一咬牙，手再次伸进裤袋里，摸到了那个一直藏着的开关装置。 雷森盯着他们二人，眼里已经放出嗜血的光芒。 只是，还没等他走近过去，雷森身后忽然传出异响。 “艹！” 雷森暗骂一声，正要回头，一只巨手已经扇了过来。一下，又把雷森打飞入庭院之中。 虽然有外骨骼帮助，但这一下没来得及防备，雷森还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到一个树墩才停下。 硬撑着半爬起来，还没喘口气，雷森忽觉喉头一甜，无法控制地咳出一口血。 “呃……” 该隐扇飞了雷森后，似乎没有看见疣猪和白驼，继续向雷森逼近过去。 疣猪和白驼目光惊喜，但他们都没有发出声音。显然该隐此时的目标还是雷森，他们自然不会作死去吸引它的注意。 雷森半跪在地，看着该隐那巨大的身躯走向自己，咬着牙，还是用长刀支地，硬撑着站了起来。 雷森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他现在深有体会了，这个名为‘该隐’的异变体，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都要棘手；超强的速度、力量，还有连子弹都打不穿的防御，加上超乎寻常的自愈能力，称之为完美的杀人机器，毫不为过。一时间，雷森也想不到能对付它的办法。 正头疼着，雷森腰间的无线电，忽然传出异响。 “朋友，听说……你现在有麻烦了？” 是斋藤的声音！ 庭院外不远处，出现了陌生的灯光，灯光还映照着一群窜动的人影。 四十六、全员恶人 雷森戴着单片眼镜扫过那群人影。很快，耳机里就传来ai的反馈。 “侦测到大量正在靠近的可控机械，初步估测，机械危险指数都在怒将二级以上。” 那些人影逐渐靠近，很快，雷森便看清楚了，那是几十号持枪汉子，而他们之中，还有十几人穿着和雷森差不多的机械外骨骼。怒将二级的可控机械，说的就是他们。 斋藤也穿着一件外骨骼，也戴着单片眼镜和耳机；但他的外骨骼明显更加厚重，在他手里还拿着个半截式的头盔。 当雷森看着斋藤的时候，耳机的ai里再次传出反馈。 “目标着装有非通用型机械外骨骼，扫描发现，其安装有多个火力装置；初步分析，机械危险指数为狂屠一级。” 狂屠一级！又是个狂屠一级！只是这次，是来自斋藤的机械外骨骼，雷森又扫了一眼那些枪手，即便是没有穿着外骨骼的人，也是拿着长枪短炮，武装到牙齿。 雷森很快便意识到，斋藤会出现在这，并不是偶然，而是早有计划。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白驼大本营里的某人，在白驼刚出发去游民聚居地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了斋藤；只是很快眼线又一次呼叫，说白驼出去没多久，又回了自己的大本营。 得知白驼出而复返，当时斋藤还很错愕；但之后没等多久，白驼的大本营就传出连绵的枪声，那眼线也再次呼叫斋藤，告知其雷森杀到，正在白驼的地盘里杀人放火。 而这，正是斋藤想看到的。 疣猪和白驼看着突然杀到的斋藤等人，脸色无比凝重。斋藤则是一脸悠然地走上前来，目光先是看着那被称为该隐的异变体：“哟，这倒是新奇，还没见过这样的异变体。” 同时间，斋藤戴着的单片眼镜也开始对该隐进行扫描，他所穿着的机械外骨骼，内置的对敌分析仪开始工作。 看着该隐，听着自己耳机里ai给出的反馈，斋藤淡定一笑：“狂屠一级？还挺不错，不过，这就是你最大的倚仗了吗？白驼？” 说着，斋藤目光射向侏儒白驼，尽是不屑。 白驼还处在对斋藤等人突然杀到的震惊中，看他们装备精良，一时也不敢叫嚣。 见白驼不说话，斋藤又看向了他旁边的疣猪。 “这矮子没本事搞到这样的异变体，恐怕，是这位皇族军朋友的功劳吧？” 疣猪同样不说话，只是他的脸上没有多少恐惧，反而隐隐带着一丝骄傲。 对于该隐，斋藤并不恐惧，他自己的穿着的外骨骼，危险指数已经是狂屠一级，与该隐的危险指数持平，再加上他还带着那么多枪手，其中还有十几人穿着怒将二级的外骨骼，根本不需要害怕该隐。 在斋藤一群人出现以后，该隐就停止了脚步；那三米多高的巨大身躯踌躇不前，防备的目光不时在雷森和斋藤身上切换打量，像一只想要狩猎、同时又害怕自己被狩猎的野兽。 斋藤目光很快放到雷森身上。看清雷森身上有外骨骼，斋藤也短暂的错愕：“你竟然还有这个？不过，只有怒将三级？啧啧……” 此时，斋藤对雷森的态度没有了往日的客气。 斋藤正要收回目光，但他耳机里接下来的反馈，却让他不自觉地再次审视起雷森。 “朋友，你的生物危险指数，无法确定？” 不管是机械还是生物，都可以进行危险指数划分，只要穿上内置有对敌分析仪的机械装备，着装者看到的一切生物和机械，对敌分析仪都会自动对其进行危险指数分析，反馈给着装者。 像是异变体‘该隐’，生物危险指数为狂屠一级；雷森身上的机械外骨骼，机械危险指数为怒将三级；这些都统称为危险指数。 而对寻常人类，对敌分析仪虽然也会在看见后自动进行危险指数分析，但通常不会给着装者反馈，因为大部分人雷的生物危险指数都差不多。只是针对雷森这样，根本分析不出生物危险指数的，对于对敌分析仪来说属于异常情况，才会特地给着装者反馈。 实际上，之前雷森就已经发现，对敌分析仪无法对自己进行危险指数分析，包括自己身上的外骨骼，在第一次穿上它的时候，ai就已经反馈过此事。 斋藤对雷森好一番打量，忽地，莫名一笑：“朋友……看来你身上的秘密，还不少。” “不过，我现在恐怕没时间关心这些了，是时候该做正经事了。” 斋藤说完便抬起手，往异变体‘该隐’一指。 “小伙子们，干掉它！” 随着斋藤一声令下，那十几个穿着机械外骨骼的手下全都面向了该隐，各自身上都伸出形态不一的机械炮筒，向该隐瞄准。 “火箭炮开火！” “开火！” 十几个颗带着火焰的流星，从他们身上的机械炮筒射出，齐齐飞向该隐。 那是微型火箭弹，单发的威力不如雷森的脉冲肩炮；但是十几发合起来，其威力只怕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击，该隐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火箭弹接连在他三米高的身上各处炸开，黑烟和尘土在四周弥漫。 待烟尘逐渐散去一些，三米高的巨大身影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粗壮残肢，和四溅一地、暗沉得发黑的血迹。 该隐的四肢散落在各个方向，脑袋则连着半个躯干落在另一边，随处可见大块的碎肉，表皮带着烧焦的痕迹，还隐隐冒出青烟，看起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看来，该隐那鳞状皮肤能防御普通子弹，但还是防不住真正的重火力。 雷森还有点不敢置信。刚才还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异变体，这么一下子，就死了？ 疣猪脸色凝重，看着斋藤的目光中，带上了仇恨的火焰。 白驼则是被吓得不轻，眼见该隐被炸成了一地残肢，浑身不自觉地因为恐惧而颤抖. “呵呵……”斋藤视线重现对准了白驼，目光阴狠：“白驼，你的倚仗已经没了。看来，你心心念念的我的这位子，是坐不上来了。” 白驼看了一眼四周，自己的手下死的死残的残，该隐又成了一地碎尸，再没有底气和斋藤叫板，梗着脖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哑巴了？”斋藤见白驼不说话，轻蔑地笑出声：“和我作对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当年如果不是我施舍你，让你在我手下办事，你早特么不知在哪死成渣了！我平时对你已经够睁只眼闭只眼的了，你就带着你那帮小兔崽子，没事的时候吃吃喝喝，有事的时候老老实实给我办事，不好吗？但你不知足啊！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白驼又瞥了眼炸得四分五裂的该隐残肢，硬撑出些许胆气，冷视斋藤：“你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怕城主知道了找你算账吗？” 斋藤一愣，随即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狂笑。白驼看着他这反应，一脸莫名其妙。 笑了好一会儿，斋藤才喘着粗气停下，蔑然道：“白驼，你不会以为还有人能救你吧？死了这条心吧。来之前，我已经给外面放出消息，今天晚上你这里要拆房子，就算闹出再大动静，也不会有任何人过来！” 白驼一惊，脑门上全是冷汗，难怪刚才雷森和疣猪都开过枪，但好久都没有巡逻的士兵过来查看。 看着白驼脸上已经现出绝望，斋藤又冷笑着补充道：“就算城主会怀疑，因为今晚这里的动静问起我，我也会告诉他，是我的手下遇到了仇家寻仇，而我，特意过来救你，只是我来晚了一步，你们已经两败俱伤，我没能救到你的命，只能给你报仇，然后再给你们收尸！” 说着，斋藤扫了一眼白驼和疣猪，还有雷森。 雷森瞬间恍悟，斋藤是想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再用这套说辞对外交代。他不是来帮雷森解决麻烦的，对斋藤来说，雷森和白驼都是他要解决的麻烦。 果然，斋藤瞥了一眼雷森，冷笑道：“抱歉了朋友，最后帮我个忙，死吧。” 说完，便有两个穿着外骨骼的枪手走了上来，面对着雷森，外骨骼的机械炮筒伸出，向着雷森瞄准。 雷森目光阴冷，终于摁动了长刀刀把上的扳机状开关，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长刀刀刃再次浮现蓝色光芒。只是，此刻的光芒比起从前暗淡许多，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斋藤没再看他，再次把视线转移到白驼和疣猪身上。 “白驼，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能一点情分都不讲。你，和你这位皇族军的朋友，是要自己了断，还是我帮你们，随你们自己选吧。” 说完，斋藤拔出一把手枪对着他们两人。白驼看到枪立马缩到了疣猪身后，带着绝望的语色低声骂道：“他妈的！早知道，就该早点让你把那铁壳子组装起来，现在一切都完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疣猪，此刻却是冷笑出声。 “呵呵……这就完了？我可不这么认为……” 疣猪盯着斋藤，脸上竟是嘲弄的笑意：“你以为，凭你和你这点臭鱼烂虾，就能对付这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了？” 说完，疣猪拿出一直藏在裤袋里的开关装置，猛地摁下。 小楼的最高层传出异动，很快，墙体破开一个大洞，从里面飞出几个黑色的物件。 物件飞动的速度很快，还带着推进器的火光和声音，显然是某种机械。它们从小楼里飞出后，都砸落在疣猪跟前的地上，还自动合在了一起，各自伸出部件自行延展、连接，迅速合为一体。 斋藤猛地意识到不对，举起手枪向疣猪开火，但全被那正在自行合体的黑色机械物挡住。 见手枪无用，斋藤立时扔掉，盯着疣猪的方向冷喝一声：“脉冲炮！全部开火！” 斋藤身上的外骨骼接收到命令，双肩和背部分别伸出四个机械炮筒，对着疣猪的方向，吐出四个巨大的蓝色火球！ 火球轰击的同时，黑色机械物也全都落到了疣猪身前。 “轰！轰！” 又一次的剧烈爆炸，声音响彻夜幕。 等到尘土和焦烟散去，众人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疣猪和白驼，而是一台巨大的黑色动力装甲。显然，这是刚才那些黑色机械物自动组装合体而成。 不远处的雷森也看到了黑色装甲，顿时怔住。虽然它的模样已经有些许改变，但雷森还是认了出来，那就是曾在游骑兵营地，被他单枪匹马赶走的家伙。 承受了斋藤的轰炸，黑色装甲的表面出现了些许裂纹，但整体没有太大损伤。在它身后，疣猪和白驼安然无恙。 疣猪伸手一拍黑色装甲背部，装甲的后背立刻向左右打开，露出内部空间。疣猪也不再管白驼，径自蹿了进去。 疣猪先是惊愕，随即面露喜色，有了疣猪的黑色装甲，他感觉自己又能活了。 前一段时间，他好几个晚上都有带着人偷偷出城，就是在把疣猪的装甲运进来，但是由于装甲太大，直接穿着进来太过招人耳目，所以便是拆成了零件分成好几天运进来的。今天之前，白驼并不知道，这装甲还能自动飞出来 疣猪进入之后，黑色装甲的后背随即合上，金属脑袋的两只眼睛透出亮光，直视斋藤。 “毁了艺术家的作品，是要付出代价的！” 因为身在黑色装甲里面，疣猪的声音多了些许冰冷的磁性。 斋藤脸色变得严峻，但他并没有改变计划，戴上头盔，又一抬手向手下们暴喝一声下令。 “干掉他们！” 四十七、混战 随着斋藤一声令下，他的手下们纷纷拿起武器向疣猪的黑色装甲狂轰滥炸。一时间枪林弹雨，火药味与枪炮声在夜色中肆虐。 “不要节省子弹！赶紧解决这家伙！咱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斋藤吼着，忽然看到黑色装甲身后，有个矮小的身影逃进了小楼中。 “妈的！白驼那小子要跑！”斋藤一指白驼逃跑的方向：“快去两个人！别让他跑了！” 斋藤身旁两个没有穿外骨骼的枪手得令，连忙追击过去。 另一边，雷森还被那倆穿着外骨骼的枪手盯着。其中一人向旁边的同伙低声道：“赶紧搞定这小子，去帮老大忙。” 他们身上的外骨骼是怒将二级，比雷森的怒将三级的外骨骼略逊一筹；但因为人数占优，附近又全是他们的同伴，也没把雷森太当回事。 两个枪手齐齐面对着雷森摆开架势，他们都穿着外骨骼，机械炮筒伸出向雷森瞄准：“火箭炮！开……” “脉冲炮开火！” 这两人万没想到，雷森竟然更快速度爆喝一声，主动向他们发起攻击，一个巨大的蓝色火球随之正面袭来。 两个枪手赶紧后退，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退出一大段距离，同时也向雷森的方向开火。两枚火箭弹和蓝色火球与两枚火箭弹碰撞，瞬间爆炸。 “轰！” 剧烈的爆炸声后便是黑烟弥漫，地面上还有不少爆炸后留下的火焰，闪烁跳动着。 浓烟弥漫迟迟不散，却看不见雷森；两个枪手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人犹疑道：“那小子……应该死了吧？” “我觉得应该死了。”另一人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雷森，便道：“去老大那边帮忙吧。” 两人正要离去，忽地，浓烟出现涌动，一个身影卷着烟雾冲了出来。 “卧槽！” “他……” 那身影速度极快，两个枪手根本来不及反应，一道蓝光已经疾速挥舞而过。 两颗头颅带着无比惊骇的表情，与身体分离，飞至半空。 另一边，斋藤还不知道雷森这边的情况，正忙着带领手下招呼疣猪的黑色装甲。 不知谁又发射了两枚火箭弹，在黑色装甲身上爆炸，逼得他退后了两步；此刻它外壳上的裂痕比刚才又多了些许，还有不少子弹划痕和火箭弹爆炸后留下的印记。 但除此之外，黑色装甲并没有实质上的受损，疣猪传出的声音也没有丝毫惊慌，依然是刚才那般平静，且冰冷。 “只是这样而已吗？没别的了？真是无聊又粗鲁，让我来告诉你们，什么，叫做杀人的艺术！” 扛着扫射在身上的枪火，黑色装甲举起两条金属胳膊，对准面前一众枪手。 “圆锯！弹射开火！” 话音刚落，黑色装甲两条胳膊上各伸出一个铁匣，一连发射出十几个金属圆盘，飞向斋藤和他的手下。 斋藤反应还算快，立马俯身躲开袭向自己的圆盘，但其他人可没那么走运。好几个站在前方、没有穿着外骨骼的枪手，被飞来的圆盘当场分尸，有的丢了脑袋，有的上下身一分为二，血溅当场，死状凄惨。 更可怕的是，这些圆盘如果撞到了地上的石块或者别的坚硬物，还会反弹出新的运动轨迹，继续飞行好一会儿。有两个穿了外骨骼的枪手，躲开了第一轮攻击，却没防备住别的方向反弹来的圆盘，全都切开了脑袋。 黑色装甲的第一次反击，就让斋藤报销了两个穿着外骨骼的手下，没穿外骨骼的手下也死了六七人。 斋藤看着手下们的惨状，又看着黑色装甲，眼神阴沉：“这就是狂屠三级的威力吗……妈的！那臭婊子怎么不告诉我有这么个硬茬！？她是不知道还是想害死我？” 看到黑色装甲完整出现的时候，ai就已经反馈给斋藤，其危险指数是狂屠三级。斋藤本以为，凭着自己狂屠一级的外骨骼，和这么多穿着怒将二级外骨骼的手下，也应该有一战之力。但现在看来，是自己想的太美好了。 不说别的，光是防御就是两个层次；外骨骼无法提供全身性的防护，连头盔都没有，斋藤的头盔还是自己带的，所以那两个穿了外骨骼的手下会被圆盘切开脑袋杀死；但动力装甲不一样，刚才那一阵阵的火炮和子弹雨招呼过去，黑色装甲也没有太大损伤，里面的疣猪更是安然无恙，还发动了反击。 斋藤原本的计划，是雷森和白驼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出现直接收割人头，然后再去城东把另一件重要的事办了。但现在因为疣猪和他的黑色装甲，全盘计划都被打乱。 带着怒火，斋藤亲自上前，正面对着黑色装甲：“脉冲炮！最大！” 他身上的四个机械炮筒再次伸出，朝黑色装甲吐出四个蓝色火球。 眼见火球就要命中，黑色装甲的背部和双腿喷出推进器的火光，巨大的金属身躯一下升到半空。 斋藤的攻击未能命中，蓝色火球最终只打在了地面上，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斋藤外骨骼的四门脉冲炮比普通火炮威力更大，能躲开的话，疣猪当然不会选择硬扛。 躲开斋藤的攻击，黑色装甲没有落地，停在半空中扭动金属脑袋，视线快速在斋藤和他的手下身上扫过。 随后，疣猪冰冷的声音传出：“追踪导弹！对已扫描目标开火！” 黑色装甲的ai收到指令，两肩部的护甲打开，从其中射出一堆火流星。 火流星升空，很快回落冲向斋藤等人，不管有没有穿着外骨骼，都有一颗火流星跟着他们。 斋藤立时反应过来：“玛德！是跟踪导弹！” 此言一出，斋藤的手下们顿时慌作一团。射向斋藤的跟踪导弹很快近在咫尺，斋藤连忙后退，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快速奔逃，但是跟踪导弹也跟着他不停折动方向，始终紧紧跟随，且越发逼近。 没法，斋藤干脆停下来，盯着逼近的导弹暴喝一声：“脉冲炮开火！打爆它！” 斋藤身上的一个机械炮筒随即开火，蓝色火球与导弹在距离他不足数米的位置碰撞，随即爆炸。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将斋藤震飞，飞出老远摔倒在地。 虽然狼狈，但斋藤好歹保住了性命。但他的手下们就没那么走运了，那些没有穿着外骨骼的人，手里的枪根本拦截不了跟踪导弹，伴随阵阵惨叫，逐个被炸成碎肉血沫；穿了外骨骼的，大部分也没能幸免，连同身上的外骨骼一起背炸开，化为带着机械零件的血肉残肢。 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把握住关键时机发射火炮，将袭来的跟踪导弹拦截；或是在最后一刻躲开，让导弹打在地上。 接连的爆炸后，满地都是人类残肢和滚烫的鲜血，斋藤没有穿外骨骼的手下，全部殒命；穿了外骨骼的，也只剩下四人还活着。 黑色装甲落地，疣猪看着刚爬起来的斋藤，冷笑出声：“斋藤先生，看来今晚要死的，可不是我。” 斋藤狼狈起身，一眼扫过全场，才知道自己只剩四个手下还活着，顿时胸中怒火翻腾。狂屠三级的黑色装甲，确实非同小可，如果不想点办法，根本拿他不下。 稍一思索，斋藤冷声喝道：“都别愣着了！用铁链困住他！” 话音刚落，一条手腕粗的铁链，猛地甩向黑色装甲，直接缠住了他的右胳膊。甩出铁链的是斋藤的其中一个手下，他穿着外骨骼，靠着动力加持拼命扯着黑色装甲往后拉。 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黑色装甲，但随后，斋藤剩余的手下都甩出铁链，分别缠住黑色装甲的四肢，随后齐齐发力，拉着它后退。 四台外骨骼的力量，终于撼动黑色装甲。巨大的金属身躯被拉着步步后退，直到撞在一棵巨大的枯树上。 “困住他！” 随着斋藤的暴喝下令，那四个手下都攥紧了铁链，拉着黑色装甲的四肢展开；黑色装甲背靠枯树，四肢又被铁链缠着，再被拉住，一时间动弹不得，呈现一个‘大’字形。 这铁链，本是斋藤为了今晚另一场重头戏备用的，没想到却是现在先派上了用场。 黑色装甲被制住后，斋藤很快跟来正面对着他：“脉冲炮！全部开火！” 黑色装甲避无可避，四发蓝色火球全数轰击在上半身和头上。 待爆炸的黑烟散去，黑色装甲的脑袋迸射出一阵电火花，同时还传出疣猪的喘息声。 一下子扭转了局势，斋藤长出一口气，随即便是一阵狞笑：“我要谁死，谁就一定会死！你会，白驼也会！还有城东那个婊子！你们今晚都会死！” 斋藤发泄似的咆哮一通，随即再次面对黑色装甲摆开架势：“脉冲炮！全部开火！给我打烂这铁疙瘩！” 机械炮筒再次伸出对准黑色装甲，但，四个炮筒皆是抖了抖，冒出些许白烟，并未开火。 与此同时，斋藤带着的耳机传来ai的反馈：“脉冲炮过热……需冷却……” “该死！”斋藤不由得暗骂一声，眼见着就能搞定黑色装甲，这时候脉冲炮竟然过热了！ 而这一下，也给了疣猪喘息的机会。黑色装甲再次有了动作，被铁链缠住的四肢疯狂挣扎起来。 那四个抓着铁链的人用尽全力拉住，但还是渐渐不稳。不多时，黑色装甲右脚底部喷出推进器的火光，往前一踢，缠在右脚上的铁链跟着甩动， 铁链另一头，抓着铁链那人反应不及，被带着一下子甩到前方，正好和斋藤撞在一起，两人晕头转向，双双倒地。 其余三人顿时大惊，赶紧攥紧铁链，施加更多力量，生怕黑色装甲会挣脱。 黑色装甲还没完全挣脱束缚，双手依然被铁链拉着向两边平举。黑色装甲挣扎两下，忽掌抬起右手手掌，露出腕部下的一格凸起的管口。 “喷火器！开火！” 疣猪怒喝一声，黑色装甲右腕的管口喷出火焰，直射十余米远，用铁链拉着它右手那人瞬间被火焰吞没。 外骨骼没法保护全身，更没法帮他挡住扑来的熊熊烈火，这倒霉的家伙瞬间成了火人，扔掉铁链满地打滚，只希望能停下浑身被炙烤的剧痛。 下一刻，黑色装甲左脚底部喷出火光，如法炮制，把拉着它左脚那人也甩到前方不远处。 至此，黑色装甲只剩一只手还被铁链缠着。单体对抗，外骨骼的力量不可能胜过动力装甲，黑色装甲猛一抽，拉着它右手那人瞬间被反拉了过去。脑袋还被黑色装甲的金属大手擒住。 “火炮！快开火！快开……” 那人大骇，还想用外骨骼的火炮反抗，但没等机械炮筒作出反应，黑色装甲一用力，直接将他的头握爆在手中。 金属大手一甩，脑袋烂成糊的尸体便软绵绵的飞到一边。黑色装甲俯身，拔断还缠在左脚上的铁链，铁链另一端那人才刚爬起来，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被铁链缠着。 “链锯启动！” 疣猪冷笑着发出指令，黑色装甲右臂上的两块护甲分开，伸出一个狭长的伐木锯，链条随即快速转动，发出“兹——兹——”的轰鸣声。 没有犹豫，黑色装甲一拉铁链，把那人也拉向自己。 “卧槽……” 一声惊呼后，那人已黑色装甲拉到面前，链锯顺势砍在他的身上。 “啊——” 伴随惨叫，链锯在他身上疯狂开垦；阵阵电火花溅射，外骨骼被链锯砍断，随即是身体被切割分开，最终，一分为二。 鲜血四溅！ 直到此时，斋藤和那个被甩来撞倒他的手下，才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此刻只剩他们两人。 那手下看着四周同伙的尸体，吞了口唾沫：“斋、斋藤先生，要不我们还是……跑吧……” “跑？能跑去哪？”斋藤声音冷厉，但后背上也全是冷汗：“这家伙，今天如果不杀了他，肯定会和白驼那矮子去城主那里告我的状！” “可是……” 没等他们讨论完，黑色装甲抬手一勾，传出疣猪阴冷的狞笑：“斋藤先生……准备好领略我的艺术了吗……桀桀桀……” 黑色装甲迈出步子，向斋藤两人逼近。 “轰！” 突然，毫无征兆的，一个蓝色火球在黑色装甲背后炸开，震得它一个趔趄，差点趴到。 紧随其后，一个黑影从黑色装甲背后蹿出，一脚踩在黑色装甲的金属脑袋上，把这当做跳板再次一跃，手中挥舞着一道蓝光扑向斋藤。 “老大小心！” 那手下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推开斋藤，自己却被那黑影挥舞的蓝光当头盖脸劈下。 斋藤被推到一旁，回头一看，自己的最后一个手下，身体连带穿着的外骨骼，被砍成了两半。 将他一刀两断的，正是雷森。那道蓝光，也是他手中正闪烁微弱蓝光的长刀。 “你没死？” 斋藤下意识地惊呼出声，连黑色装甲里的疣猪，看到雷森出现也是错愕。 斋藤没有为自己最后一个手下的殒命而伤悲，反倒是对着雷森沉声道：“朋友！你听我解释！都是误会！我并不是真的想对付你！” 雷森并不说话，只冷视着斋藤。 斋藤瞥了一眼黑色装甲，随即继续盯着雷森，以极其恳切的语色道：“朋友！你现在对付我，对你也没有好处！这个皇族军肯定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身上的外骨骼只有怒将三级，单打独斗肯定也不是他的对手！不如你和我联手，我们一起对付他！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顿了顿，斋藤又补充道：“如果你还想要别的东西作为回报，都好说！我都给你！朋友！我知道你身手好！你帮我！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雷森沉默不语，似乎思索着。片刻后，忽然向斋藤抬起手。 斋藤眼神期待。可下一刻，雷森却是翻转手腕，对着斋藤竖起中指。 四十八、一人战群雄 “你他妈……” 斋藤看着雷森竟然对自己竖起中指，正要发怒，雷森忽然极速逼近而来，一个腾空旋身，甩出一脚，结结实实踹在斋藤胸口上。 来不及防备的斋藤直接被雷森一脚踹飞出去，狼狈倒地，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踹飞了斋藤，雷森才转身盯上黑色装甲。 黑色装甲同样看着雷森，同时传出疣猪轻蔑的冷笑声。 “好久不见，这次可以好好打个招呼了。” 在这之前，疣猪和雷森曾在斋藤的别墅里见过一次，那时雷森并不知道疣猪的身份，也没想到他就是曾经夜袭游骑兵营地，和自己对战过的黑色装甲着装者。 “你和那矮子，是一伙的？”雷森冷声道。 黑色装甲传出疣猪的阴冷笑声：“一伙？杰出的艺术家总是孤独的，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随即，疣猪又是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想杀他的话，恐怕我也不能答应……上次是我大意了，现在，我这件玩具已经做了改进，达到狂屠三级，就凭你身上那件怒将三级的破烂，还想跟我斗吗？” 黑色装甲抬起胳膊，链锯持续发出轰鸣声，仿佛在向雷森示威。 雷森倒不在意他的叫嚣，他想起了一些事情，现在知道了疣猪就是着装黑色装甲的人，正好要个答案。 “游骑兵那个失踪的女孩子，是你在背后指使的？” 没想到，这次疣猪的声音却是很错愕：“女孩子？什么女孩子？我是个艺术家，对你们这些低等生物的粗俗爱好，没有兴趣。” 雷森有些意外，疣猪对于闫娜的失踪似乎并不知情？他袭击游骑兵营地的当天，闫娜也 被老妪掳走，很难相信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只是巧合。 但对于疣猪这种疯狂、自视甚高的人来说，说谎反而不像他会做的事。 “既然遇上了，那就别走了。”黑色装甲内，疣猪再次发出病态的笑声，金属脑袋两只发光的眼睛死死盯着雷森：“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才会让对敌分析仪扫描不出你的生物危险指数？你也来做我的实验品吧！” 说完，黑色装甲开启推进器冲向雷森。 雷森手持长刀正准备营地，忽然，四个蓝色火球从侧方袭来，分别袭向雷森和黑色装甲。 两发火球命中了黑色装甲，那巨大的金属身躯没有稳住，一下摔倒，还在泥地里滑出一段距离。 雷森余光捕捉到了火球袭来，瞬间一跃跳开，火球将他刚刚所站的位置炸出一个大坑。 不远处，斋藤已经站了起来，眼里全是愤怒的火焰，身上外骨骼的四个机械炮筒都伸了出来，还冒着屡屡青烟。 “他妈的！你们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斋藤一甩手，拔出一把折叠式的狗腿砍刀，恶狠狠道。同一时间，侏儒白驼正在小楼里奔逃，有两个没穿外骨骼的枪手正追杀着他。 别看侏儒白驼身材矮小，两条腿更是短粗，但逃命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那倆枪手半天都没能追上白驼。 小楼内有乾坤，外面看着只有三层，但实际底下还有两层空间，三人你追我赶的就来到了地下二层。白驼跑在前面，不远处是个转角，白驼加快速度跑了过去，冲到转角拐弯的时候，莫名跳了一下。 后面追击的两个枪手不疑有他，也加快速度冲了过去。但他们没有注意到，白驼刚刚跳过的位置有一条横亘的鱼线，距离地面不过二三十厘米；鱼线顺着墙面布置，一路往上，最终连着的，是缠在这一层顶上、两把枪口对着地面的霰弹枪。 两个枪手一拐弯，没有注意，正好碰到了鱼线。鱼线扯动，一下触发了顶上的两把霰弹枪。 “轰！” 两把霰弹枪同时击发，正对着两个枪手的脑袋，直接将他们的头如西瓜般轰碎。 没了脑袋的两具尸体软绵绵倒地，满地鲜血和脑浆子的混杂之物。白驼看着，嘴角勾起狞笑：“哼哼！想我死？你们先去死吧！” 随即，白驼继续往楼层深处跑去，中途还路过一个阴暗的房间。 阴暗房间里有个铁笼，铁笼里关着一人，奄奄一息，面前还放着一碗浑浊的水，和一个被吃干了肉、腐烂长蛆的老鼠尸体。 微弱的一点灯光照着这人的下半身，他的两条腿竟都只剩大腿部分，小腿不翼而飞，平整的切口随意缠了两圈破布，尽是干掉的血迹。 白驼一直跑到最里面的房间，房间角落里放着个保险柜，保险柜的高度正好和白驼的身高相仿。白驼打开保险柜，里面除了一把枪，还有很多辐射药片，和几个包装精致的罐头，以及十来瓶纯净水，这些在当今世道下才是真正的硬通货，拿着这些东西，去到哪都能生存。 白驼又从房间里翻出一个背包，把保险柜里的东西一股脑往包里塞，一边塞嘴里还骂骂咧咧：“妈的！怎么会搞成这样！这破地方不能呆了！你们几个慢慢斗吧！老子先走一步！” 这时候，房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人影。白驼感到有人出现，立马把保险柜里的枪拿出来指向那人。 看清那人，白驼却是松了一口气：“妈的！怎么是你？” 房门外站着的，却是佐伊。佐伊背着双手走进来，看着白驼还在装东西，一脸疑惑：“疣猪还在外面跟他们打，你现在要走？” “妈的！你懂个屁！”疣猪头都不抬，继续把各种东西往包里塞：“闹出这么大动静，斋藤肯定兜不住！等城主来了要算账的话，谁都跑不了！你以为疣猪那铁壳子就很厉害了？城主手下，像他那样的动力装甲至少有十几台！如果城主发怒，谁都别想保住性命！老子不趁着这时间跑，等着城主来了要我的命吗？” 佐伊沉默片刻，才说道：“你走了，那我以后怎么办？” “你？”白驼这时候才抬头，瞥了佐伊一眼，目光里尽是不屑：“自生自灭吧你！或者你要有本事的话，可以到城主面前摇摇你的大白屁股，说不定他就收了你，你也不用怕以后会饿死了。” 佐伊听着却是无言。白驼把保险柜里的东西全塞进背包，背着就要往外走。但佐伊还在门口，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矮小的侏儒白驼抬头看着佐伊，不耐烦道：“你特么挡着干什么，滚开！别碍手碍脚的！不然老子弄死你！” 佐伊居高临下看着恼怒的白驼，莫名一笑。她背在身后的右手，正放着一把小刀，刀刃散发出阴冷的寒芒。 与此同时，小楼外的三人正在酣战。毫无疑问，他们每一个，都想让另外两人去死。 黑色装甲左臂抬起，又向斋藤发射出一枚金属圆盘。斋藤连忙侧闪躲开，圆盘撞到小楼坚硬的外墙，又反弹向雷森。 雷森长刀挥舞，直接将圆盘砍成两半，随即视线对准黑色装甲。 “脉冲炮开火！” 雷森外骨骼的肩炮吐出蓝色火球，黑色装甲的推进器再次喷出火光，升到半空中，躲开了雷森的炮击。但紧跟其后，斋藤身上的外骨骼也伸出机械炮筒，瞄准了半空中的黑色装甲。 “脉冲炮全部开火！” 四发蓝色火球轰击过去，黑色装甲在半空中不断闪躲，但还是被最后一发命中腿部，一下又重重落回地面。 “嘿嘿……你……” 斋藤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阵风席卷而来，雷森挥舞冲过来劈向其面门。 斋藤赶紧抄起自己的狗腿砍刀抵挡，两人你来我往对砍数下，刀刃碰撞激射阵阵火花。 还是雷森逮到机会，又是一脚踹在斋藤身上。直接将其踹得倒飞出去。 但这次，斋藤在地上滚了两圈以后很快爬了起来，机械炮筒伸出向雷森瞄准。 “脉冲炮全部开火！轰烂这小子！” 又是四发火球轰出，雷森连忙侧闪，但因为距离太近，虽然躲开了正面轰炸，但刚才所站的地面被炸开后，雷森还是被巨大的冲击波掀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与此同时，雷森的耳机里传出外骨骼ai的反馈。 “剩余电量不足百分之13，建议着装者尽快给本装置充电，否则可能会进入强制休眠……” “艹！” 雷森暗骂一声，连忙爬起来。 但他起身的同时，不远处的黑色装甲也爬了起来，面对着他们二人。 随即，便是疣猪阴冷的声音。 “追踪弹开火！消灭已扫描目标！” 黑色装甲的肩部护甲打开，又是两发跟踪导弹快速轰来，分别袭向斋藤与雷森。 四十九、复活?进化! 看到地面上，那道来自自己身后巨大黑影，疣猪顿时惊了。黑色装甲正要转身，一道狂风瞬间席卷而来，伴随沉闷的金属撞击声，黑色装甲两米多高的金属身躯侧飞出去，摔得老远。 那是比黑色装甲还要高大的异变体——该隐，只一甩手，就把黑色装甲反手拍了出去。 雷森率先爬了起来看着该隐。此刻的该隐还是那般高大，超过三米的身躯，身上多了些许裂纹，那是它身体重新组合起来的痕迹；而它的十根手指，比刚才更加尖利，手掌、手臂、大半个躯干，还都长出了奇怪的白色尖刺，密密麻麻。看着既恶心、又诡异。 雷森看着该隐，耳机里再次传出ai的反馈：“目标为异变类人体，具有非常规异变特征；分析后，估测该异变类人体的生物危险指数已达到狂屠七级！” “建议着装者避免与目标发生正面接触，尽快远离该区域！” 狂屠七级！不仅仅是复活了，危险指数竟然还上升了？！而且比黑色装甲的危险指数还要高！ 雷森死活没想到，该隐不仅仅是复活，危险指数还有了显著提升，这意味着现在的该隐，比刚才被炸成一地碎尸前的它，更难对付！ 此刻的该隐，已经是这里最危险的家伙。雷森甚至开始怀疑，炸成那样的残肢碎肉都没要了它的命，而且复活后的危险指数还上升了，这样的生物真的能杀得死吗？ 不，与其说是复活，不如说是……进化！雷森思忖着，额上流下冷汗。 斋藤也爬了起来，看着复活的异变体该隐，同样是满脸震惊。他和雷森这会儿正在该隐的视野中。该隐居高临下盯着这两个身穿外骨骼的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冲了过去。 该隐一跃而起，两个巨掌握拳，落地的同时向雷森与斋藤砸下。这会儿他的手上布满了白色的尖刺，如果被砸中，不死也残。 好在雷森和斋藤反应还算迅速，该隐落地攻击的同时，两人分别向左右闪开。 一站稳，斋藤马上对着该隐咆哮一声：“脉冲炮开火！” 四发蓝色火球轰击过去，该隐似乎感受到了危险，侧身正面面对炮击，两只举手护住脑袋。 一阵爆炸，全数炸在了该隐护住自己脑袋的手上，密密麻麻的白色尖刺出现不少破碎，如石块般洒落在地。 同一时刻，雷森正好站在该隐背后，果断抄起长刀给该隐来了一发背刺。 雷森进攻的部位，正好是该隐腹部、没有白色尖刺覆盖的部位，长刀在微弱蓝光的加持下，一下便捅入了该隐背部，再从腹部刺出。 “嗷！！” 该隐发出一声痛呼，巨手抓住从腹部刺出的刀刃，用力向侧方一扯，撕裂开腹部的大片皮肉，硬生将刺入身体的长刀刀刃拔出。 该隐依然把长刀抓在手里，侧过头，凶戾的双目盯上了雷森，随即身体跟着转过来，另一只巨手举起，眼看着就要砸到雷森头上。 雷森果断扭转刀把，让刀刃旋转割痛该隐的手，顺势将长刀挣出。 这一下，再度让该隐吃痛，本要砸落的巨掌停顿了一下。 雷森却没有丝毫犹豫，一跃而起，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跃至半空后，提起一脚正踢在该隐的下巴上。 该隐挨了这一脚，上下颚猛地撞在一起发出脆响，脑袋一昂连连后退。雷森一落地便是后退，与该隐拉开距离。 因为该隐刚才转身攻击雷森，这会儿在它身后的又成了斋藤。斋藤没有放过这个下手的机会，再次暴喝：“脉[笔趣岛.biqudao.info]冲炮全部开火！” 这次的炮击全数轰在该隐背上。它背部的白色尖刺承受了轰炸，也如碎石般破损，大面积脱落。 该隐连连吃痛，彻底怒了，回身捡起一根从自己身上掉落的尖刺，掷向斋藤。 那白色尖刺如同标枪掷来，带着破风声。斋藤连忙挥舞自己的狗腿砍刀抵挡，尖刺很快与砍刀碰撞，发出当啷一声脆响，本就满是豁口的砍刀崩下一大块刀尖，但那尖刺竟也真的被斋藤幸运地挡开了。 此时，雷森也看清了那些白色尖刺，都是从该隐的皮下生长出来的，看那形态有点像是……骨头？ 该隐没有停止攻击，又冲向斋藤，斋藤连忙滚地躲开该隐的扑杀，随即向前奔逃，正好是雷森的方向。 该隐没有放过斋藤，紧随其后追击而来。雷森见状，果断暴喝一声给外骨骼下令。 “脉冲炮！开火！” 雷森的外骨骼伸出炮筒，蓝色火球正面轰击而出。 斋藤正往雷森的方向跑，看到雷森开火，连忙卧倒。蓝色火球从他头顶上划过，又袭向后方追击的该隐。 该隐胸口没有长出白色的骨刺，被蓝色火球打个正着。火球在它胸口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将该隐庞大的身躯撞翻在地。 但这次，该隐的身体没有炸开，反而是带着愤怒的嘶吼声，很快又爬了起来。 此时，它的胸口被炸出了个血肉模糊的坑，还冒着爆炸后的黑烟，但同时，也隐约可见马上长出来的新肉。 等烟雾散去，该隐完全爬起来，该隐胸口的坑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新生出来在皮肤之上、交错纵横的白色骨刺。 而它背上和背上，那些破损的骨刺也已经长出了新的，密密麻麻的白色骨刺覆盖在该隐体表上，就像一层白色的铠甲。 该隐爬起来后，没有丝毫停歇，捡起一块半人大的巨石砸向雷森和斋藤。巨大的石块从天而来，斋藤和雷森连忙左右侧闪躲避，石块落下前堪堪躲开。 不远处，刚才被拍飞的黑色装甲也爬了起来。疣猪看着该隐，却没有因为刚才被该隐攻击而生气，反而是发出兴奋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我最完美的艺术品！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消亡的，你将会是我在这世上永恒的、最伟大的壮举！” 雷森与斋藤正和该隐鏖战。该隐的两只巨掌挥舞起来的时候带着风，纵然穿着外骨骼，雷森和斋藤也不敢硬碰硬，只能躲避着该隐的进攻，并伺机反击。雷森的长刀不时还能给该隐制造出一点伤口，虽然很快也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至于斋藤，他的狗腿砍刀只能在该隐身上擦出些许火花，根本无法给该隐造成有些伤害。 连续十几个回合没有打中雷森和斋藤，该隐似乎怒了，双手举起，同时砸向雷森和斋藤脑袋。 这一下又快又猛，两人来不及躲闪，只能架起手中的刀硬扛这一记。 “砰！砰！”紧凑的两声闷响，该隐的两只大手砸下，雷森和斋藤都横起手中的刀抵挡；雷森的长刀还能抗住，但斋藤的狗腿砍刀，挨了这一下已经成了弯曲的铁片，眼看该隐摊开大手，尖锐的手指即将触及面门，脑门上宣誓冷汗。 雷森没有选择和该隐做无谓的角力，一侧身势，卸开该隐的巨手，抽出长刀刺向该隐的右腿。 “嗷！！！” 该隐又是一声惨嚎，本能地后退，自然也松开了另一只手的力量，斋藤正好得以脱困。 脱困的瞬间，斋藤死盯着该隐的上身暴喝：“脉冲炮开火！” 斋藤后背，外骨骼右肩部的炮筒伸了出来，蓝色火球打在了该隐的肩膀上。这么近的距离，斋藤可不敢让四门脉冲炮一起开火，否则能不能杀死该隐不好说，爆炸的冲击波肯定能先让自己没命。 雷森和斋藤这两个本应相互厮杀的敌人，面对更危险的该隐，不经意间作出了配合，两人合力的攻击再次放倒了该隐。 但很快，该隐又一次爬了起来，就像刚才那样，肩膀被轰炸的创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新的皮肉，还覆盖上了一层白色骨刺。除了他严重更加愤怒的嗜血光芒，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看着雷森和斋藤无比狼狈，黑色装甲传出疣猪猖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我的艺术品现在可是狂屠七级，你们两个愚蠢的家伙，竟然妄想和它斗？老老实实去死吧！” 听到疣猪的嚣张狂笑，雷森和斋藤都是沉默。 随后，两人竟是默契转头，齐齐向黑色装甲冲了过去。 该隐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巨大的身躯同样奔跑而出，紧随二人其后追杀。 “你们……” 看到雷森和斋藤引着该隐向自己而来，疣猪本能一惊，还没来得及躲开，斋藤已经盯着他怒喝一声。 “脉冲炮！向目标开火！” 一发炮击炸在黑色装甲脑袋上，爆炸的黑烟阻碍了装甲的试液，装甲里的疣猪更是惊怒，下意识向前举起胳膊：“圆锯！弹射开火！” 金属圆盘飞出，没有打中雷森和斋藤，反而是打中了追击在后的该隐。该隐的眼角被快速旋转的圆盘擦过，眼珠子受难，一下炸裂，暗褐色的诡异血液溅射而出。 “嗷嗷嗷！！！” 该隐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黑色装甲恢复了视野，疣猪看着爆头痛嚎的该隐，猛地意识到不好。 “妈的！中计了……” 可惜，已经晚了，该隐另一只眼睛的嗜血光芒，已经盯上了黑色装甲。 面对那三米多高，无比愤怒的异变体该隐，疣猪即便是在装甲里，也没有丝毫安全感，甚至生出恐惧：“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的造物主……” 话刚出口，疣猪就觉得自己是个蠢货。作为异变体，该隐是没有理智的，唯一的本能就是杀戮，不管谁招惹了它、被它盯上，它都会倾尽所能将其屠戮，对它说什么都不可能阻止。 果然，该隐嘶吼一声，就向着黑色装甲扑了过去。 黑色装甲提臂做挡，该隐的一只巨手就抓在了他的金属胳膊上。 连疣猪自己都没想到，该隐的力量竟会如此恐怖，那只被它抓住的手臂，很快就在该隐的巨手嘎吱嘎吱作响，那是铁皮受到挤压的呻吟声。 疣猪顿时心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操纵着黑色装甲另一只手臂，挥动手臂上的链锯砍在该隐的肩膀上。 肩膀上覆盖的骨刺外壳被轰鸣的链锯触碰，骨沫如碎石纷飞。 但砍在这层骨刺外壳上，似乎并没有给该隐带来多少疼痛，它的另一只巨手随即握拳，疯狂砸向黑色装甲的脑袋。 黑色装甲有两米多高，但还是不及该隐三米多的身躯高大。金属脑袋被那带着骨刺的巨大拳头疯狂砸击，很快迸射出电火花，里面的疣猪也是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艹！” 疣猪暗骂一声，开启了黑色装甲的推进器，想要让自己升到半空从而甩脱该隐的钳制。没想到，该隐死不放手，还抓着黑色装甲的胳膊，自然也被拖上了半空中。两个大块头随即在天上纠缠着。 趁此机会，雷森和斋藤终于也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但他们很快意识到，大家还是敌人，谁都不认为对方会放过自己，也就都不打算，放过对方。 雷森和斋藤，此时皆是匍匐在地，双眼死盯对方，无言对峙着。他们距离很近，这个距离如果使用外骨骼的脉冲炮，肯定会波及自己，所以只能……近身搏杀！ …… 不多时，一滴汗，从雷森额上滑下，划过眼角。 就这一下，雷森本能地眯了一下眼。斋藤认为时机已到，抄起自己已经弯曲的狗腿砍刀冲了过去。 没想到，雷森以更快速度弹了起来，一个侧闪便躲开了斋藤刺来的刀刃。 斋藤还没来得及刹住脚步站稳，雷森已是一脚踏地身体旋转，另一只脚旋转后提起，脚后跟极速撞斋藤后脑上。 斋藤被这一记回旋踢正中后脑勺，头盔随即被踢碎，顺势向前踉跄两步一下就趴在地上。如果没有头盔，恐怕刚才这一脚已经踢碎了他的脑袋。 雷森没有丝毫耽搁，抄起长刀杀了过去。 五十、一人战群雄 雷森反手抓刀，正要冲过去把趴在地上的斋藤捅个透心凉，没想到刚过去没两步，斋藤已经回过神来，在地上滚过身。 斋藤半躺在地，上半身撑起，视线死死盯着雷森：“脉冲炮开火！” 又是一发蓝色火球轰击过去，好在雷森反应也不慢，快速后退，躲开了这一下炮击。 站定后，雷森同样也想给ai下指令以肩炮还击，但此时耳机里传来却反馈：“核心动力剩余3%，请着装者尽快为本装置充电……否则将进入强制休眠模式！” 百分之三的剩余动力，只怕再来一炮，外骨骼就要强制休眠了，如果不动用肩炮，外骨骼或许还能撑一段时间。雷森不得不打消再动用肩炮的念头，如果这时候外骨骼强制休眠，连基础的动力加持都没有，自己的局面只怕更加危险。 不得已，雷森只得寻求其他方式还击。 因为雷森的后退，斋藤也终于有机会爬了起来，视线追击雷森，同时暴喝给ai下达指令。 “脉冲炮开火！开火！” 面对斋藤连续的炮击，雷森只能不断后退、侧闪，被迫和斋藤拉开了距离，在庭院中左奔右闪，躲避炮击。 夜幕下，斋藤外骨骼的机械炮筒不断喷出蓝色火球，炸开阵阵火光和焦烟尘土。 斋藤非常清楚，若论近身搏斗，十个自己也不是雷森的对手，还不如用自己更强大的火力直接碾压他。虽然自己的外骨骼危险指数比不上异变体该隐，也不及疣猪的黑色装甲，但是和雷森怒将三级的外骨骼比起来，自己的狂屠一级还是高出一个层次的。 斋藤一边对雷森狂轰滥炸，一边狞笑着叫嚣：“哈哈哈哈！朋友你知道吗！我早就知道那矮子今晚要去杀你！我也不怕告诉你，这都是我让人安排促成的！你以为你不想帮我杀他，就没事了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自相残杀！你们都不过是我的棋子而已！虽然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让你来了这里，但现在这都不重要了！你已经没用了！乖乖去死吧！” 虽然在躲避炮击，但斋藤的话雷森还是听了个分明；怒火，也在其胸膛中升腾而起。 雷森再次躲开两发炮击，正准备向前与斋藤再次拉近距离，忽地，脸色骤变。 随即，雷森咬着牙，似乎承受着某些巨大的痛苦，一个闪身不知躲入了何处。 斋藤没能盯紧，视野中一下丢失了雷森的踪迹，但他知道雷森绝对不是跑了，肯定还在这黑暗的庭院中。 四下扫视，斋藤并未发现雷森的身影，但很快，黑暗中不知那个角落，传出了他阴冷的声音。 “所以……是你害死了毛里斯他们……对吧……” 斋藤一听，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狂笑：“哈哈哈哈！你那些贱民朋友都被白驼弄死了吧？我了解他，他没找到你，肯定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这是他的风格！难怪你会出现在这！你是来给那些贱民报仇的吧！” 斋藤笑了很久，声音复归冷厉，满是不屑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的朋友！出来吧，让我送你去和那些贱民团聚！到了下面，你有的是时间和他们一起捡垃圾吃！” 黑暗的庭院中，雷森躲藏在一处灌木丛后，正浑身微微发抖。 除了愤怒，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的右脑再次传出剧烈痛感，紧随而来的还有贯穿整个右半边身体的强烈麻痹，正因如此，他刚才才会突然选择躲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雷森脑子里那颗瘤子又在作怪；脑癌又一次在不合适的时机发作。 “该死的……”雷森暗骂一声，他的止痛药已经吃完了，这时候发作，无疑对他非常不利。 正焦虑着，雷森忽然想起毛里斯还给过自己一个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随即，雷森还能动弹的左手伸到背后，离开了贴身背囊的拉链，拿出那瓶从毛里斯那得来的劣质烈酒。 “妈的……但愿你小子没骗我……不然咱很快又要见面了，到时候，可没人去找那孩子……” 雷森横下心，一下拔掉瓶塞，仰头把烈酒往嘴里灌。外面，斋藤等的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朋友……还要躲下去吗？你知道这不会有用的……” 黑暗中，许久没有回音。斋藤彻底没了耐心，冷声道：“ai！启动热感应视……” 斋藤正要启动热感应视野，用外骨骼挂载的单片眼镜寻找雷森，但他的指令还没发出，雷森忽然就闪了出来，手中一物掷向斋藤。 ‘当啷’一声脆响，一个空的玻璃瓶，砸碎在斋藤脑袋上。刚才他的头盔已经被雷森一脚踢碎，现在挨了这一下，脑门立时流下鲜血。 地上的玻璃碎片散发着酒味，斋藤捂着脑门呲牙咧嘴，怒不可遏，冲着雷森的方向便要大吼：“脉冲炮！开……” 这次的指令依然没来得及说完，，雷森右手抄起长刀，同样掷出甩向斋藤。 “卧槽！” 长刀带着破风声一面而来，斋藤大惊，连忙卧倒躲开。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一下嵌在了斋藤身后不远的一棵枯树上。 卧倒在地的斋藤抬起头看着雷森，只一眼他就感觉到，此时的雷森，和以往大不一样，甚至是有些……不太正常！ 雷森呼吸粗重，肩膀则随着呼吸大幅度起伏，凶戾的双目死死盯着斋藤，仿佛一只挣脱了囚笼的野兽。 莫名的，斋藤心底生出强烈的危机感，提醒着他，此刻的雷森……很危险！ 斋藤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连忙从地上爬起。可刚起身，就感觉迎面吹来一阵风，竟是雷森在瞬间逼近至面前。 这如鬼魅一般的突然逼近，让斋藤顿时慌了神，本能地把手中已弯曲的狗腿砍刀挥了过去。 而雷森只是一抬右手，轻描淡写便挡下斋藤的攻击。 没等斋藤有下一步动作，雷森左手瞬即跟上，两手配合、对斋藤扣碗擒臂，令其砍刀脱手后，顺势一个过肩摔，把斋藤摔了个四脚朝天，强烈的冲击让斋藤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畅了。 但这只是开始，雷森双手并没有松开斋藤，将其从地上拖起后扯着他走了两步，脚下又一绊，再次将斋藤摔了个抡圆。 雷森如法炮制，连续将斋藤拉起后又摔出去几次，并且始终有一只手控制着斋藤；斋藤如同被雷森戏耍的人形玩偶，被摔得晕头转向，浑身沾满尘土，狼狈不堪。 又是一次被摔倒后拎起来，斋藤彻底怒了，咆哮着一甩双手，被扯住的衣袖瞬间撕烂，终于挣脱了雷森的钳制。 但雷森没给斋藤喘息的机会，一记老拳紧随其后，又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唔！” 斋藤闷哼一声眼冒金星，胸口随后又挨了雷森一记肘击，顿感呼吸一窒。 近身搏斗，斋藤完全不是雷森的对手，只能任由雷森的拳肘膝脚连续炮轰在自己身上；而雷森甚至不给斋藤躲开的机会，他的拳脚攻势还配合着诡谲的擒拿手法，每次攻击，都会有一只手将斋藤扣住再往回带，保证斋藤在挨打的同时不会被击退，方便自己施展下一次的进攻。 最后一记，雷森没再施以有所章法的攻势，转而掐住斋藤的脖子，将其提到半空。 随后，重重砸落在地！ 做完这一切，雷森又往斋藤肚子补上一脚，将他踹得在地上滑出老远一段距离。 承受了雷森的一通炮制，斋藤躺在地上，咳出一大口血，根本爬不起来。而雷森傲然而立，脚步沉稳，只是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 雷森不是个嗜酒之徒，也并不知道自己酒量上限在哪，刚才脑癌发作的剧烈疼痛下，他便把毛里斯的酒全数灌进了肚子里。让他没想到的是，酒精除了带来阵阵飘忽和茫然感，也带走了脑癌发作的疼痛，右半边身体也恢复了可以控制的力量。 但同时，雷森的理智也被劣质酒精冲击，原本的愤怒变成了彻底的破坏欲，对斋藤毫不留力的拳脚，就是这股破坏欲的具象化。 “怎么……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斋藤喃喃着，仍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雷森的外骨骼不过怒将三级，自己明明拥有的可是狂屠一级的外骨骼，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层次，按理来说，本该是自己将其如蝼蚁般轻松碾死才是。 但到头来，竟是自己如此的狼狈；那些高科技的重火力配置没有伤到雷森分毫，雷森以最原始的拳脚方式，便将自己重伤。 斋藤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此刻，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雷森走到不远处的枯树边，拔出长刀，如索命的死神向自己而来。 好死不死，雷森正准备收割斋藤的脑袋，一道黑影，却正从天上向自己而来。 雷森一惊，连忙闪开。他躲开的瞬间，一个三米多高的巨大身躯，重重砸在了地面上，赫然是那异变体，该隐。 该隐落地后还未爬起，夜空中便传来一个急躁的声音。 “囚锁！发射！” 随后，几个巨大的u形金属块从天而降，分别砸在该隐的两手手腕和双脚脚踝；最后一个金属块，则是落在了它粗壮的脖子上。 金属块不仅砸在该隐身体上，还直接嵌入了地面，正好将该隐困住。该隐连连嘶吼，巨大的身躯疯狂挣扎，竟也没能挣脱金属块，就这么呈大字型躺着，被困锁在地面上。 困住该隐后，黑色装甲终于落地。此刻它也好不到哪去，金属脑袋的顶部不时迸射出电火花，表面的护甲也有多出破损和裂纹，连右手臂上的链锯似乎也有些卡顿，锯条转动着，不时就吐出些许黑烟。 这也难怪，该隐的危险指数是狂屠七级，是这里最高的，单轮力量和破坏力，绝对不会比疣猪的黑色装甲逊色。疣猪自己也清楚，他是取巧加走运才制住的该隐，刚才在空中缠斗的时候，好几次都是命悬一线。 但现在，该隐被束缚住无法起身，疣猪也不担心自己会有危险了。黑色装甲扭动脑袋，看了看不远处倒地吐血的斋藤，又看看还站着的雷森。 “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个让人意外的家伙……” 疣猪的声色没有丝毫虚假。雷森的外骨骼只有怒将三级，是所有人中最低的，但他竟然能打倒拥有狂屠一级外骨骼的斋藤，那可是比他高出了整整一个层次！这对于常人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奇迹。 但如果，是发生在雷森身上，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想象。毕竟当初，他也只凭一把刀，没有任何机械装备，就能和当时已达到狂屠一级的黑色装甲对战，还久不落下风。 疣猪定了定神，黑色装甲转过身来正面雷森。短暂的惊讶不代表疣猪会害怕，上次与雷森对战后，黑色装甲就作了升级改装，现在的危险指数达到了狂屠三级，比斋藤的外骨骼要高，更把雷森怒将三级的外骨骼甩出一大截。而且动力装甲不仅能配置更多的装备，还能提供全方面的防御，这一点是外骨骼绝对无法做到的。 说白了，雷森的外骨骼是肉包铁，而疣猪的黑色装甲，是铁包肉；光这一点，动力装甲先天上就比外骨骼胜出一截。 “呵呵……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我的玩具可做了全套的加固护甲，还多了不少新玩意儿，凭你的身上那套破烂的外骨骼，和你那把破刀，恐怕很难再有上次的运气。” 黑色装甲传出疣猪的叫嚣声。但雷森，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还低下头，目光四下搜寻着。 很快，雷森俯身捡起一物，竟是斋藤已死去手下留下的铁链。 “你……” 疣猪还没反应过来，雷森已经猛地将铁链甩出，正好缠在黑色装甲的左手上。 随即，雷森猛扯铁链将自己往前拉，顺势冲向黑色装甲，中途还在躺地的该隐身上踩了一脚当做跳板，一跃而起。 闪烁微弱蓝光的长刀当头盖脸劈下，没等疣猪反应过来，那道蓝光已经砍上黑色装甲肩部。 但就像疣猪说的那样，这一次，黑色装甲有了更厚的加固护甲，长刀这一下没能直接砍开它，但刀刃还是没入了护甲些许。 雷森的目光，依然像刚才炮制斋藤时，那般的嗜血狠戾：“你的废话，太多了。” 说完，雷森右手紧握刀把，左手摁在长刀刀背上，双手同时发力，长刀随即在黑色装甲身上啃出一道大口。金属摩擦，激射阵阵璀璨的火花！ 五十一、战局乱入者 疣猪万没想到，雷森还敢先对自己动手，挨了这一刀才反应过来，连忙挥舞起黑色装甲手臂上的链锯反击。 雷森低头闪过链锯这一记横扫，抄起长刀直刺黑色装甲的金属脑袋。黑色装甲提臂做挡，刀刃在其手臂上擦过，护甲顿时出现一道豁口；好在也因为挡了一下，刀尖只是擦过硕大的金属脑袋留下划痕，并没有扎进去。 疣猪和雷森不是第一次交手，深知其近身搏杀能力之强悍，开启推进器后退想和雷森拉开距离。但没想到，雷森猛地一拉铁链，再次跃出逼近黑色装甲，长刀也跟着挥砍而来。 不得已，疣猪只能操控着黑色装甲和雷森短兵相接；长刀和链锯连连交锋，火花四溅。 越打，疣猪越感心惊。此刻的雷森和之前大不一样，上一次交手的时候，雷森非常谨慎，绝对不会和自己硬拼，都是采取躲避后再反击的迂回战术；但这一次，他双手持刀全力以赴，攻击又快又猛，丝毫不回避正面交锋，长刀和链锯碰在一起的次数大大增加；自己这台狂屠三级的动力装甲，竟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即便身在黑色装甲内部，链锯与之交锋的时候，手臂依然能感到其力量所带来的震荡。 而且，就算雷森不回避正面交锋，黑色装甲的链锯依然砍不到他身上，每次挥舞过去，都会被他用长刀猛地碰撞回来，这是何等强悍的力量？就算是有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一般人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疣猪惊骇间，忽然有了个疑惑：对敌分析仪无法分析出雷森的生物危险指数，那他真正的危险指数，到底去到何种地步？ 几十个回合下来，黑色装甲身上全是长刀留下的豁口，而雷森，依然毫发无伤。因为铁链将两人相连，黑色装甲根本无法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来使用重火力武器，只能被迫着和雷森持续进行近距离的兵刃交锋。 长刀和链锯又碰撞十几下后，一个剧烈撞，两边都被震退了几步，但缠住他们的铁链很快绷直，将雷森和黑色装甲保持在一定的距离内。 好不容易才分开，疣猪岂可能让雷森又轻易近身。虽然以目前的距离，疣猪还是不敢使用会爆炸的火力武器轰炸雷森，但他还有别的可以派上用场。 黑色装甲举起那只和被铁链缠住的手臂，手掌抬起，向雷森露出手腕下的凸起管口：“喷火器！开火！” 火光从那手腕下的凸起管口中冒出。雷森眼神一凝，立马将长刀横插入跟前的泥土地里，再一脚猛踢刀身。 插入泥地半截的长刀被踢起，铲起一阵泥土飞向前方的黑色装甲。火焰刚喷出，就被飞溅而来的泥土阻挡。 这一下只能阻挡火焰两三秒钟，雷森抓住这时机纵身一跃，竟是直接跳到了黑色装甲身后。 此时，两边依然被铁链连着；黑色装甲那只喷火的手臂正被铁链缠住，雷森这一下又跳到了黑色装甲身后，落地时的重力顺势扯动这只手，让它一下曲臂，扣在黑色装甲胸前。而手腕下的凸起管口，火焰依旧在喷射着。 瞬间，黑色装甲便被自己手腕下喷出的火焰席卷，巨大的金属身躯在夜幕下笼罩上一层明亮的火光。 虽然身在装甲内部，但疣猪依然能感受到火焰炙烤的高温，赶紧咆哮着给ai下令：“关掉喷火器！停下！快停下！” 火焰很快停止喷射，但这短短的功夫，黑色装甲已是浑身冒烟，不少地方还有残留的火苗。 黑色装甲转过身来，看着比刚才更黑了。雷森再次一扯铁链，挥舞长刀扑了过去。 疣猪慌忙操控黑色装甲抬起右手，以链锯抵挡长刀。“铿锵”一声脆响，长刀竟是直接砍断了锯条，和锯板嵌在了一起。 “该死的……” 疣猪不由地暗骂一声。可下一秒，雷森的神色却也变得凝重。 他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的长刀。此时，长刀刀刃上那本就黯淡的蓝光，已彻底泯灭；刀背上的一堆电子元件忽然喷出一股烟，随后一个圆柱物弹了出来。 那是一块动力源电池，是非常罕见的物件，在黑市，一块动力源电池就能换上百颗的抗辐射药片；这东西稍加改装，就能给各种机械装备供能，包括动力装甲。 雷森所持长刀刀刃上的蓝色光芒，就是靠这电池供能；那蓝光实际上是高频切割电流，正是因为这蓝光的存在，长刀的破坏力才有质的飞跃，能切割开硬实的金属。但现在动力源电池耗尽电量、自动弹出，长刀的蓝光消失，破坏力随之直线下降。这时候的长刀砍砍人和木头没什么问题，但对金属，很难再轻易造成有效破坏。 黑色装甲里的疣猪也注意到长刀的蓝光消失。上一次和雷森对战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长刀的特性，知道长刀真正的破坏力都来自于那道蓝光。现在蓝光消失，长刀沦为普通的冷兵器，对黑色装甲几乎已经没有威胁。 这时候的疣猪，只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根本不再害怕和雷森近距离对抗，黑色装甲猛一抽手，也不在乎链锯已经崩断，直接抬臂握拳，砸向雷森脑袋。 雷森连忙横刀而起抵挡，轰隆一声闷响，勉强扛住黑色装甲这一砸，身上穿着的外骨骼跟着嘎吱作响。没有高频切割电流产生的那道蓝光，长刀再与黑色装甲接触，只在黑色装甲身上留下浅浅的划痕。 “桀桀桀……小子！你的刀已经没用了，你还能对我怎样？乖乖去死吧！”疣猪阴冷的笑声从黑色装甲里传出，雷森咬着牙，忽而扭转身势，卸开了黑色装甲的拳头。 下一刻，雷森果断扔掉长刀，一个侧闪绕道黑色装甲背后，像猴子一样爬到了黑色装甲背上。 蟒蛇左轮再被掏出，雷森将左轮伸进黑色装甲脑袋与躯干之间的缝隙里，连续开枪。 这正好是黑色装甲身上保护最薄弱的位置，枪声响起，装甲里的疣猪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可惜，左轮弹仓里只剩三发子弹，还是没能打穿黑色装甲。黑色装甲一阵抓挠，终于擒住了趴在他背上的雷森，直接甩手扔了出去。 因为铁链还将二者连着，雷森没有飞出太远距离，又落到了地上。疣猪赶紧操控黑色装甲向雷森举起手：“圆锯！开火！” 金属圆盘飞出，袭向雷森。雷森虽然被扔到了地上，但脑袋还算清醒，急忙滚动躲开。 圆盘擦过雷森的衣角继续往前。好死不死，前面是还被束缚在地的异变体该隐，圆盘最终击中困锁着该隐右腕的金属块。 “嗷！嗷！！” 该隐原本就还在挣扎。这一下，右腕的金属块被圆盘击得松动，该隐一下挣脱出了右手，随即去拔其他几个金属块。 这会儿，黑色装甲还在和雷森纠缠。雷森再次纵跃跳到黑色装甲身后，两边又一次调换位置。 黑色装甲刚转过身来，雷森已经主动冲过去跃起，双脚并踹而出，正中黑色装甲的金属脑袋。 这一下力量不小，黑色装甲被踹得后退好几步。等他站定，正好在该隐旁边。 同时间，该隐也拔掉了最后一个金属块，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它这会儿脑子里记着的，还是刚刚把自己困住的黑色装甲，既然黑色装甲正好到了旁边，该隐直接伸出两只巨手，猛地将其钳制。 疣猪万没想到该隐会突然爬了起来，双肩都被该隐抓住；而黑色装甲手臂上的铁链也还和雷森连着。雷森、黑色装甲、该隐，纠缠在一块，一时间谁也挣脱不开。 “脉……脉冲炮……最大火力！全部开火！” 这一声，竟来自原本倒地不起的斋藤。这会儿他硬撑着爬了起来，站在不远处，嘴角还带着血，但视线死死盯着雷森等人这边。而他身上的外骨骼，四个机械炮筒也伸了出来。 四发比平时更大的蓝色火球轰击而去，爆炸带来巨大火焰，夹杂烟雾与焦土横飞。斋藤这会儿也是强弩之末，本就站不稳，也再支撑不住四发脉冲炮的后坐力，一下被带倒在地。 烟雾逐渐散去。这一次，斋藤的攻击完美命中，黑色装甲与该隐都倒在地上，身上冒着爆炸后的黑烟，半晌没有动静；黑色装甲手臂上缠着的铁链也被炸断，本应在另一端的雷森，此刻却是不见踪影。 斋藤也好不到哪去，躺在地上又咳出一口血，同样许久都没起来。 庭院里一片血腥气与焦土味，死气沉沉，只有些许爆炸后留下的火苗跳动闪烁。 片刻后，却有机械的轰鸣声传来。斋藤翻过身子勉强撑起脑袋，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硕大的身影，脚步声沉重，徐徐而来，浑身在月光下隐隐反射着金属的光芒。 那竟是一台通体银色的动力装甲，胸前还有一个十字状的浮雕。银色装甲比疣猪的黑色装甲还要高大不少，它一只手正曲臂在前，粗壮的机械胳膊上，托着一个坐在上面女人。 斋藤看清那女人的面容后，顿时脸色剧变。竟是自己的死对头，城东地下势力的老大——简夫人。 简夫人坐在银色装甲手臂上，那双媚眼先是看看不远处的黑色装甲和该隐，又居高临下看着倒地的斋藤，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斋藤先生，别来无恙啊。” 五十二、城主驾到 看着简夫人满脸笑容，斋藤只感到无比恼怒：“你怎么会在这？” 原本他今天的计划，就是带着自己的手下们，把不听话的白驼给宰了，然后再趁着夜色静悄悄去到城东简夫人的夜店，用铁链把各个出入口封住，再放一把火，将简夫人烧死在里面，制造成意外的样子。如此一来，便算是拔除了自己在城中最大的眼中钉。 但现在的状况，完全偏离了斋藤原本的计划。简夫人的出现更是超出斋藤的意料，这也让斋藤意识到，今天这场闹剧，只怕难以善了。 带着冷汗，斋藤瞥了一眼那台巨大的银色动力装甲，耳机里ai立时传来反馈：“非通用型动力装甲，初步估测危险指数为狂屠七级。” 狂屠七级！和异变体该隐的危险指数一样，难怪简夫人脸上的笑容如此淡定！ 简夫人坐在银色装甲弯曲的手臂上，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的斋藤：“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以为收买几个巡逻的士兵，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不怕告诉你，你收买的那些人，老早就已经是我的眼线了！” 斋藤神色愈发地凝重。简夫人看到他的申请变化，嘴角勾起的弧度更高了：“忘了告诉你，不只是我知道了你在这。他……也知道你在这，我想，你弄得这么吵闹，他应该也很快会过来吧” “你是说城主？”斋藤脸色更加难看。 简夫人看着他的神色变化，嘴角勾起的弧度更高了。不再回答，只悠悠然道：“呵……男人，总是这么愚蠢，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只要自己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了……” 斋藤脸色黑了半天，忽然像是又释然了，冷笑着对简夫人道：“那城主……知道你已经过来了吗？” 简夫人听着这话，脸色微变。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斋藤忽地一下从地上爬起，嘴角还带着血渍，咬着牙怒喝一声：“城主来之前，你就去死吧！脉冲炮开火！” 他身上的外骨骼伸出其中一个炮筒，对着简夫人轰了一发。 但就在斋藤攻击的瞬间，那台银色装甲扭转高大的金属身体，右半边身躯挡在前面，侧身将简夫人护住。 “轰隆”一声，脉冲炮击中银色装甲右肩，银色的金属护甲黑了一块，但除此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太大伤害；简夫人因为被保护住，也安然无恙。 随即，银色装甲又转了回来，对着攻击自己的斋藤举起粗壮的金属右臂。 “铁拳！发射！” 银色装甲里传出的是个年轻的女声，是常跟着简夫人的年轻女孩——艾薇娜。 伴随艾薇娜的声音，银色装甲的右拳竟极速飞了出去，击向斋藤。 斋藤连忙往旁边一扑，堪堪躲开，本就严重受伤的他又一次躺在地上龇牙咧嘴。而在他后方不远处，异变体该隐刚刚爬了起来。 飞出的金属拳头势大力沉，正好击在该隐身上；三米多高的身躯嚎叫一声，竟被击飞出去，还在地面滑行了好一会儿。 “我靠！铁拳回来！” 银色装甲里的艾薇娜惊呼一声，连忙发出指令；金属拳头和银色装甲的手臂还有一根铁链连着，艾薇娜的指令发出后，拳头便顺着铁链迅速收了回来。 该隐虽然被击倒，但很快又爬了起来，嚎叫一声，愤怒的目光盯上了银色装甲，他刚才被圆盘击破的眼球已经重新长出，只是看着比原来的眼珠子更小了。 银色装甲见状，将简夫人放下：“夫人，你先回避一下。这个异变体不太正常，危险指数有狂屠七级，我怕伤到你。” 装甲里的艾薇娜，也已经通过装甲自带的对敌分析仪知道了该隐的危险指数。放下简夫人后，转身正面面向该隐，一只手伸到装甲背部，取下挂载在上面的一个棒状物。棒状物到了银色装甲手中，顶端竟开始自动分解，又重新组合，很快变换为一把巨大的机械斧头，斧刃的另一端还带着四个小型的喷射器，显然是用来增加斧头挥动时的威力的。银色装甲又一拉机械斧斧柄，斧柄随即伸长；银色装甲双手持斧，向着该隐严阵以待。 该隐没有犹豫，极速奔来扑向这银色的大块头。银色装甲猛一挥斧，机械斧击中该隐胸前那片铠甲般的白色骨刺，又将其击飞出去。 另一边，疣猪的黑色装甲自从被斋藤炮击击中后，就一直趴在地上，像死了一般，动也不动。 银色装甲与异变体该隐展开激烈的近身交锋。两者危险指数相同，理论上来说，战斗力和破坏力势均力敌；银色装甲防御力远胜疣猪的黑色装甲，身上的护甲能硬扛的该隐的巨掌攻击，该隐连续几拳过去打在银色装甲身上，只留下接触过的划痕，并没产生凹坑和裂缝；银色装甲同样不示弱，斧头不断往该隐身上招呼，但都砍在了那些被白色骨刺覆盖的部位，没能造成太大伤害。 不知是不是艾薇娜战斗经验不足的关系，虽然两者是同样的危险指数，但银色装甲始终没能占据上风，动作也完全不如该隐迅速有力。 双方你来我往数十回合后，银色装甲终于抓住机会，机械斧开启推进器，在银色装甲的挥舞下横扫过去，命中了该隐没有白色骨刺覆盖的右腹部，斧刃瞬间没入该隐身体里半截。 “嗷！！” 该隐痛呼一声，一拳砸在银色装甲头上，银色装甲被砸得一个踉跄，机械斧脱手。 这一下还不算完，该隐两只巨手擒住银色装甲双臂，竟一下将其提了起来；银色装甲只不停扭动身体，双脚扑腾，但死活挣脱不出来。 下一刻，该隐便将银色装甲狠狠砸向地面，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扬起一阵泥土。 “艾薇娜！” 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简夫人脸色大变，不自觉地惊呼出声。而距离简夫人不远的地方，斋藤挣扎着逐渐爬了起来，目光死盯着尚未察觉的简夫人。 银色装机趴在地上。里面的艾薇娜兴许是被摔晕了，银色装甲一下子没了动作。该隐站在银色装甲跟前，拔出还卡在身体里的机械斧头，伤口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机械斧头在该隐手中高举而起，明显是要往银色装甲身上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边的夜色中，忽然传出一声枪响。 “砰！” 枪响过后，机械斧掉在了地上，该隐双手捂着右眼又一次开始惨嚎。暗红色的血液随着它捂着眼睛的手流下，显然刚才那一枪是打中了他的眼睛。 夜色下走出一人，赫然是雷森。他一只手上还缠着已被打断的铁链，身上脸上尽是焦土，看起来脏脏的，很是狼狈，但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刚才斋藤炮击过后，他就趁机躲了起来，本来也是想等着其他人斗得两败俱伤以后再出来收割，也没想到简夫人和银色装甲会突然驾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简夫人手里还有雷森想要的那老妪，所以在银色装甲即将受难的时候，雷森果断选择出手，用上最后一发子弹阻止了该隐。 通过刚才一直以来的观察，雷森已经发现，该隐身上最薄弱的位置就是眼睛，并且它眼珠子再生的速度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慢，攻击眼睛能带来最显著的效果。 “先生？！你也在这？”简夫人有些惊愕，也难怪，她收到的消息只是说斋藤来了这里，并且听到这个地方传出的巨大动静，但其他具体的一概不知。 银色装甲终于爬了起来。雷森向其呼喝道：“攻击其他地方没用的！把它的头砍下来！” 这也是雷森的经验之谈，上一次对上有自愈能力的异变体，雷森也是把它的头砍下才结束了战斗。银色装甲捡起机械斧再次冲向该隐，显然艾薇娜是听见了雷森的话，这之后的攻击，机械斧全都冲着该隐的脑袋而去。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斋藤这时候也爬了起来，视线先是盯上了雷森。 “脉冲炮！开火！” 一发蓝色炮火轰击而去。雷森余光瞄到了袭来的火光，连忙侧闪躲开，炮击只炸起地面的泥土。 等雷森站定，斋藤的方向已经对准了简夫人，身上的机械炮筒伸出瞄准了她。 雷森顿时紧皱眉头，简夫人手里还有他想要的那老妪，现在可不能让简夫人死了。但他离斋藤还有一段距离，冲过去阻止肯定来不及，手里的枪也没有了子弹，该如何是好？ 等等，子弹？ 还有一发子弹，就是斋藤给自己的！那枚据说可以在黑市换任何东西，有樱花图案的子弹！ 雷森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抓住贴身背囊，最外侧的口袋是一个快拆扣的设计，一拉就可以打开，樱花子弹就放在那里面。 雷森一拉快拆扣，口袋打开，樱花子弹瞬间掉出落在其手中。但情急之下，雷森没有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把背囊的主拉链也带开了一些，还有一物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雷森迅速把左轮弹仓打开倒出之前的弹壳，把樱花子弹扔进去，幸好，子弹的口径正好合适。 “臭婊子！你就给我去死吧！！” 斋藤这时候已经盯死了简夫人。简夫人万没想到自己会突然之间来到濒死危境，而银色装甲还和该隐纠缠着，根本没看到这边的情况。简夫人一时间面如死灰。 “脉冲炮！全部开……” 在斋藤即将开火的瞬间，雷森再次举起蟒蛇左轮，瞄准斋藤扣下扳机。 子弹击发疾速而出，击中斋藤肩膀。虽然肩膀正好是外骨骼穿戴的其中一个位置，有部分金属覆盖，但强大的冲击力还是瞬间将斋藤击倒，趴在了地上。 斋藤再度咳出一口血，但还是不甘地撑起半个身子，憎恨目光仍旧盯着简夫人：“该死的……” 简夫人可不会呆在原地等死，连忙跑到了雷森那边。她清楚自己手里有雷森想要的东西，雷森现在肯定是会保护自己的。 她刚跑过去，庭院外又传来异响。只是这次，异响靠近的速度很快，且声势更加浩大。 竟又是两台动力装甲闯入了庭院中；虽然外观细节有所不同，但同样浑身银色喷涂，胸口有个十字浮雕，且体型一样高大。 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家伙，是直接飞进庭院的；它至少有五米高，躯干巨大，显然是载人的驾驶舱，四肢同样粗壮且灵活，搭载了各种火力武器和不知名的机械装备；光是飞在空中，只看它那巨大的身影都能感受到无比的压迫感。 雷森视线看着那大家伙，耳机里传来ai的反馈：“已在数据库中检索出目标信息。目标为‘焚城’型重型机甲，搭载有多种火力武器，初步估测其危险指数为：暴君二级！” 重型机甲！继外骨骼和动力装甲之后，雷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巨型的可控机械装备；而且它的危险指数，也是雷森迄今以来见过最高的：暴君级，这可比狂屠级还要高一个层次。 机甲落地后，正好在倒地的斋藤面前。机甲胸前躯干的护甲左右分离，又伸出一块踏板，显然是打开了驾驶舱。 其中的驾驶员走了出来，站在踏板上。那是个中年男人，模样看着感觉要比斋藤年轻些许；梳个大背头，脸上少许的皱纹，不怒自威，锋利的目光扫视过在场所有人，独独不看趴在地上的斋藤。 斋藤却是看着那人，神色变得无比畏惧，还带着恐慌：“城、城主……” 显然，来人正是德文城城主，米勒迦！ 五十三、暴君 此时，艾薇娜的银色装甲还和异变体该隐纠缠着。现在已经很明显能看出她战斗经验不足，虽然有了雷森的指点，但始终没能真正伤害到该隐，还逐渐落於下风。 斋藤眼巴巴地看着米勒迦，但米勒迦到底还是没有看他一眼，反而是看向了不远处那正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大块头。 随即，米勒迦返回焚城机甲的驾驶舱，机甲重新开始动作。同时间，手持机械斧的银色装甲再次被打倒，躺在了地上。 焚城机甲向该隐的方向举起右臂，右臂上的两块护甲左右分开，伸出一个炮筒。 “砰隆！” 一声闷响，炮筒喷出火光，一发巨炮袭向该隐。 巨炮正炸在该隐胸膛上。这一炮击，不仅炸烂了该隐胸前覆盖的白色骨刺，还直接炸穿了它巨大的身躯，前胸和后背都冒出黑烟。 雷森看着这一炮的威力，脸色微变。不愧是暴君级的机甲，竟然能使出这样强大的火力，远胜之前他看过的任何武器。 异变体该隐挨了这一炮，三米多高的身躯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疣猪的黑色装甲依然趴在地上，无声无息，连双眼透出的亮光也完全黯淡了下去。这也表示这台动力装甲已经完全停止运行，这种情况下，里面着装的疣猪多半是已经死了。 该隐躺了好一会儿，重新爬了起来。机甲里的米勒迦似乎有些惊讶。随即机甲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正面对向该隐。 刚才的炮击威力巨大，该隐的胸口出现了个窟窿，虽然也在长出新的皮肉，但再生速度比之前的慢了许多，起身以后，那窟窿还是没完全消失。 艾薇娜的银色装甲也爬了起来，传出声音：“城主！打它的头！” 她的声音刚传出，该隐猛地一甩手，直接将挡在自己面前的银色装甲整个拍飞了出去。银色装甲飞出去后还滚了两圈，正好撞进三层小楼。本就被严重破坏、摇摇欲坠的小楼再也支撑不住，轰的一声坍塌，碎石全砸在艾薇娜的银色装甲身上。 焚城装甲瞬间扭头看着碎石堆里的银色装甲，似乎米勒迦正为艾薇娜担心着。这时候，该隐已经爬了起来，四肢并用，如醒醒般极速奔向焚城机甲。 就在焚城机甲跟前，该隐一跃而起，扑向比他更高大的焚城机甲，这时候焚城机甲还面对着倒塌小楼的方向，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该隐已经袭来。 该隐两只巨手即将触碰到焚城机甲的瞬间，机甲左手忽然伸出，直接扼住了该隐的喉咙。 随即，焚城机甲的头转了回来，看向了被自己擒住的该隐。机甲比异变体该隐更加高大，扼住该隐后直接将其提在半空，该隐离地的双脚死命扑腾着，两只巨手也不断往机甲身上抓挠，但是没产生一点破坏力，甚至连火花都没有，只产生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机甲的右手伸了过来，抓住该隐的脑袋。该隐的挣扎更加剧烈，两手扑腾，想要推开机甲抓住自己脑袋的手，但却都是无用功。 伴随一整拉扯声，该隐的脑袋竟被焚城机甲硬生撕扯下来，连皮带肉骨地被拉断，血浆四溅！ 该隐的身体停止了挣扎，四肢无力垂下，但还会时不时的抽搐。至于它的脑袋，焚城机甲右手轻轻一握，金属拳头的指缝中炸出血浆，直接化为了肉泥。 暴君级的焚城机甲，对付狂屠级的异变体该隐，就像小孩玩闹一般，几乎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焚城机甲松开左手，该隐没了脑袋的身体掉落在地上。碎石堆中的银色装甲也爬了起来，赶到简夫人身边。 焚城机甲扭转脑袋，视线扫过整个庭院，已经没有明显的敌人存在。见已经安全，焚城机甲单膝跪地，驾驶舱跟着打开。 这时候，驾驶舱和地面之间的距离已经不算太高，米勒迦直接跳了下来。正好还在斋藤跟前。这时候雷森才注意到，米勒迦还带着一个单边耳机。 斋藤目光畏惧，颤抖着道：“城、城主！你听我皆是，我不是有意要坏你的规矩的……” 米勒迦没理他，反倒是先瞥了一眼简夫人。 和斋藤敬畏的态度大不相同，简夫人对米勒迦的态度很是排斥，看米勒迦盯着自己，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扭过头向着艾薇娜的银色装甲道：“艾薇娜，下来吧。” 银色装甲浑身的外部护甲打开，着装其中的艾薇娜走了出来，还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随即占到了简夫人身后。 但她也没忘记和米勒迦打声招呼，探出头有些怯生生道：“城主……” 这时候的艾薇娜一副怕生小孩的模样，丝毫看不出第一次见到雷森的时候，是那样的蛮横，更想象不到，她刚才穿着那台银色的动力装甲和该隐大战过。 看着别的东西时，米勒迦的目光都是睥睨众生似的，唯独对向艾薇娜的时候，竟出现了几分柔和：“城主？这可不是你该叫的，你知道你该叫我什么。” 艾薇娜一愣，随即低下了头，一只手紧紧拉着简夫人的衣角，咬着唇好半天，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父亲……” “城主是你父亲？” 听到这称呼，趴在地上的斋藤顿时愣住了，震惊的目光先是看着米勒迦，随后又看向了简夫人：“那城主你和这女人岂不是……” 从简夫人和艾薇娜七八成相似的面相来看，这两人无疑是母女关系。而艾薇娜又称呼米勒迦为父亲，那米勒迦和简夫人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斋藤的神色先是震惊，随后变得绝望。显然他也是刚刚才得知城主和简夫人的真实关系。 这时候，米勒迦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斋藤：“斋藤，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从不允许有人坏我的规矩，你还明知故犯，太让我失望了！” “城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斋藤这时候已经爬了起来，但并没有站起，只瘫跪着，一脸面如死灰。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想尽办法、使出各种手段和简夫人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就为了在城主米勒迦的手下争一席之地，但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城主米勒迦绝对不会偏向自己，他和简夫人可有个女儿，所谓的规矩，都只不过是他为了女儿和女儿的母亲，铲除自己这个别家人的借口罢了。 “你知道坏我规矩的后果，看来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米勒迦冷声说完，扭头走到了一边。 随即，米勒迦抬手一挥，那两台跟着他到来的银色装甲，其中一台向着跪在地上的斋藤举起了手臂，手臂上的护甲左右分开，伸出一个炮筒。 “轰！” 一声巨响，斋藤化为一道炸开的烟火，血肉与机械零件四散，再找不到完整的一块。 直到死前，斋藤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乖巧的像一条狗。一方大佬，只这短短一瞬，便宣告了结局，死无全尸。 这时候，米勒迦才把目光放在了雷森身上，冷声道：“你就是那个检测不出危险指数的人？” “你知道我？”雷森面无表情道。 米勒迦冷笑：“检测不出危险指数，这么特别的人，我守门的手下当然会向我报告。从你一进城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了；打从你来了，我的城里真是越来越不平静，你可真是个灾星啊。” “就这一带，巡夜的头头，也是你杀的吧？” 雷森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是米勒迦也确实说中了。那个曾跟斋藤汇报消息的士兵队长，就是被雷森在大街上干掉的。当时雷森明明注意过四周，并没有看着自己的人，没想到这也会让米勒迦知道。看来在这城中，米勒迦确实是手眼通天。 见雷森冷视着自己，也不言语，米勒迦便道：“看来，你是默认了。虽然那人已经被斋藤收买，但怎么说，也是我的手下，你对我的人动手，分明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说完，米勒迦又一抬手，刚才杀死斋藤的银色装甲再次举起了胳膊。雷森顿时紧皱双眉，身体暗暗运力，随时准备直接冲过去挟持米勒迦。 “等等！” 出声的是简夫人，她看了看雷森，随即一脸不情愿地走到米勒迦旁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米勒迦听着，目光在雷森身上又是好一番打量。 等简夫人说完后，米勒迦才轻咳两声。 “看在……你救过我的女人的份上，这事就算了。以后安分点！” 雷森顿时错愕，这么简单就算了？像米勒迦这种一方大鳄，绝不是善良之辈，怎么会这么简单就选择放过自己？简夫人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米勒迦没再理会雷森，仿佛把他当成空气，目光望向简夫人：“以后，黑市和斗兽场也归你了。待会我就会让人去通知，你明天直接去接手就行。如果有谁不听话、或者不服气的，解决不了，就来告诉我。” 随后，米勒迦又压低了声音：“你要的，我都给你了。记得你答应我的，以后让艾薇娜多来看看我。还有那件事，你也记得办好，不要再出岔子。” 简夫人冷哼一声：“什么事都让我干，你忙着陪你的女人们是吧？” 看简夫人如此不给面子，米勒迦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但他还是压住了火气，黑着脸转过身，走向自己的焚城机甲，一只手还摁向自己的单边耳机。 “机甲！送我上去，启动载人模式！” 焚城机甲此时正单膝跪地，接收到米勒迦的指令后，一只手自动伸了出来，让米勒迦站到上面。 随即，机甲那只伸出的手收回，将米勒迦托起到已经打开的驾驶舱。但进入驾驶仓前，米勒迦不知为何又扭头瞥了雷森一眼，这一下也被雷森捕捉到了。 米勒迦进入机甲后，机甲的背部推进器喷出火焰，升起到空中，直接飞离；那两台跟着他来到此地的银色装甲也随之步行离开。 焚城机甲和两台银色装甲都走了。现场只剩下雷森、简夫人、和艾薇娜以及她的银色装甲。 简夫人走到雷森面前，轻松一笑：“先生，你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吧？” 雷森眉头微蹙：“斋藤已经死了。那个人你还要？” 雷森本以为，简夫人要那个白皙男生，只是为了恶心斋藤，但现在斋藤已经死了，简夫人还是执意要他。看来那个男生对简夫人来说，还有别的用处。 果然，简夫人摇摇头，道：“我要那个人，和斋藤没有关系。先生，有些事情还是别多问了，对你没好处。何况，那个老太太，你不想要了吗？” 说完，简夫人转过身，扭着水蛇腰走远：“先生明天把那个人带到斗兽场吧，我也会带着你想要的那个老太太，恭候大驾。” 艾薇娜此时已经重新进入了自己的银色装甲，等简夫人走近后，俯身曲臂，让简夫人坐在装甲的金属手臂上，随即转过身，迈着一下一下的沉重步伐，离开了庭院。 庭院中，能看见的活人只剩下雷森自己。除此之外，就是该隐没了头的巨大尸体、一动不动，还在冒烟的的黑色装甲，以及白驼和斋藤早已死去的手下们。 雷森默然站了好一会，才走到一边，在庭院中捡回自己的长刀和大衣，随即又走到了那已经坍塌的小楼前。 此时的小楼已经成了废墟。雷森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是来杀白驼的，最后一次看见白驼的时候他就是跑进了小楼，现在小楼塌了，估计他也被砸死在下面了吧。 但是没亲手杀死白驼，雷森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尤其是想到游民聚居地里、毛里斯等人凄惨的死状，总觉得心里压着一口郁气。 雷森自认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但他也否认不了，自己对毛里斯等人的死亡感到愤怒，这愤怒让他迫切想要看到白驼的尸体，驱使着他来到了这。他没想过要做什么正义的复仇之师，他今晚的行动只是因为愤怒，无比的愤怒。 但这愤怒，似乎已经毫无意义了。 雷森收起长刀，一屁股坐在了废墟堆上。旁边的地上，正好有一块烧焦的衣服碎片。 看这碎片的模样，原本应该是一件马甲，雷森认了出来，这原本是斋藤穿着的。那一下炮击结束了斋藤的性命，连带他穿的外骨骼和衣服也炸的到处四散，尸骨不全。 换句话说，现在满地都是斋藤，到处都可以找到曾经一部分的他。 那马甲碎片正好带着个兜，雷森余光瞥到了兜里的一物，拿起马甲碎片一倒出来，竟是一包烟。 这可是稀罕物，毕竟现在的世道可没地方再生产这玩意儿。对斋藤的炮击竟然丝毫没有伤到这包烟。 雷森不是烟民，但现在满肚子郁火的他迫切地想抽一根烟，拿出一根叼在嘴里，随手捡起地面一块被爆炸波及炸飞到此处、还带着火星子的木头，将烟点燃。 吞云吐雾间，眼前是一片尸骸。雷森沉默着，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底升起，总觉得整件事情，有些地方不对劲。 但想了半天，雷森也没想出个眉目，随手又点了一根。 这根烟刚点燃，雷森忽然感到周围存在异样。现在四周明明是无风的，但香烟燃烧生出的烟，却隐隐飘往自己身后。 雷森顿感不对，起身走到废墟的一个角落，将香烟放过去试探。 果然，烟往碎石堆下飘去，底下必有乾坤！ 雷森赶忙开始挖掘，在外骨骼仅存的电量带来的动力加持下，很快掀开几个较大的石板。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一条通往底下的阶梯。 没有丝毫犹豫，雷森扔掉香烟，拿出手电拔出长刀走了下去。他迫切希望，白驼就在底下，没有在倒塌中身亡，他需要发泄积压在胸口的郁火，他需要发泄，那股无名的愤怒。 小楼坍塌后，电力线路也受到影响，此时这底下没有除了雷森的手电，没有丝毫光亮。但雷森没有丝毫胆怯，反而是脚步飞快向其中深入，他能明显感觉到这底下有风，这就代表，这地下空间肯定还有别的出口。 不多时，眼前的一个转角处出现一滩血。雷森赶紧过去，看见的却是两具无头尸体。 雷森认出来这是斋藤派去追击白驼的两个手下，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这。他们都是脑袋被炸开而死，白驼的侏儒身材，向做到这点估计很难。雷森多留了个心眼，往转角处的上方看去。 上方，是两把已经击发的霰弹枪，顺着霰弹枪扳机处连接的线，雷森便看出这是个陷阱，但是已经被这两个倒霉蛋用生命的代价触发了。 再往前，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的，估计是这房间有独立的电源供电。雷森一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墙上喷溅状的血迹，随后便是趴在地上，身下一片血泊的白驼。 试探着踢了两下，没有反应，雷森这才一脚将白驼踢了个翻身。 此时的白驼已经死的透透的了，矮小的身躯上全是血口子，看着应该是被某个很愤怒的人，用刀连捅了十几下。但他真正的致命伤是在脖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几乎要把脖子和身体分离开。 人的脖子上有动脉，割到动脉会导致血液大量喷溅，甚至能到两三米高，难怪连墙上都是血。 房间里，还有一个已经打开、空了的保险箱。而白驼尸体脸上的表情似乎是震惊、瞪大双眼嘴巴微张，写满了不敢置信。 看到白驼的尸体，雷森胸中的愤怒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是更加郁闷。也不知道是谁杀了白驼，让他满腔怒火无法发泄。 此时，外面却传来了别的动静，雷森猛地回头望向房间外。 “呃……呃……” 似乎是某个人在呻吟，听着，像是濒死边缘。 雷森走出房间仔细听着，声音的来源，似乎是自己走过的那条路。 回头去走，雷森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不太显眼的房间。里面有个铁笼， 关着一人，呻吟声正是他发出来的。 手电光首先照到的是他的下半身，双脚都只剩下大腿，小腿部分不翼而飞，且很明显是最近失去的，因为他膝盖处包着很不走心的破布，上面还尽是干掉的血渍。 雷森有些惊异，如此严重的创伤，这人竟然还没死，他很想看看这到底是个多顽强的人，手电光随即继续往上照。 这人的上半身，脖子和两手手腕都被巨大的铁环锁住，铁环上带着铁链，与墙相连，显然是有人不想让这人跑掉。 虽然这人有气无力地低垂着脑袋，但从他身上的装束，还有隐约可见的半张脸，雷森还是认出了他，竟是自己相识的人。 烽火游骑兵的领袖——罗杰！ 五十四、原是故人来 夜色已深，原本死气沉沉的庭院中，却传出异动。 黑色护甲发出机械运转的嘎吱声，随即，背部护甲打开，疣猪从装甲里爬了出来。 斋藤当时的炮击，其中一炮正好打中了黑色装甲的脖子，黑色装甲因此受到重创，着装其中的疣猪无法再进行有效控制。随后银色装甲和焚城机甲的出现更让疣猪感到事情不妙，干脆就一直待在黑色装甲里装死。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焚城机甲轻而易举地就屠掉了异变体该隐，而疣猪的黑色装甲对付该隐，尚且感到棘手，想要对付能轻松虐杀该隐的焚城机甲，基本是痴人说梦；疣猪甚至感觉到，如果焚城机甲想要追杀自己，凭他的黑色装甲，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一直待在黑色装甲里面，有装甲保护着，但是连番激烈的打斗，疣猪还是受到了震荡波及，脑袋上也受了伤。 看着已经坍塌为废墟的小楼，疣猪忍不住暗骂：“玛德！白驼那废物！惹出这么多麻烦，老子要的那人没给我就算了，现在还报废了老子的装甲！艹！” 骂归骂，但看着那废墟，疣猪也是无可奈何。蹲下身又在黑色装甲上捣鼓了两下，从其中拿出两块还在隐隐发光的动力源电池。 动力源电池可是很珍贵的东西，黑色装甲的其他部件太大带不走，但这俩疣猪还是能拿着的。 离开时，疣猪还看到了该隐的无头尸体。看着那已经了无生机的巨大身躯，疣猪只是撇撇嘴：“看来是我想错了，你，还不是我最完美的艺术品。” 疣猪正离开庭院，走没两步，忽然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 那是个本子，疣猪捡起翻开，里面记录的内容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疣猪快速翻着本子，眼中的兴奋之色愈发浓烈：“哈哈哈哈！看来！我的下一件艺术品，很快就会诞生了……” 与此同时，雷森已经把罗杰送到了黑市医生、香川老头的小医馆里。 对雷森又带来一个重伤的人，香川似乎有些不满：“你上一个带来的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又从哪弄回来一个？你当自己是救世主耶稣吗？” 雷森默然，摸出两粒辐射药扔给香川，算是让他闭上了嘴。另一张床上，嘉铭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炮制，这会儿正躺在一边昏睡着。 罗杰被雷森带出来的时候是半昏迷状态，香川给他没了小腿的双脚重新做了包扎，又打了一针营养剂，罗杰的呼吸才恢复平稳，算是缓了过来。 香川看看罗杰，又看着雷森，忽然道：“今天，城西这边挺热闹的，有个地方一直传出动静，听说还有人看到城主开着机甲也去那了。你知道咋回事吗？” 雷森沉默无言，简夫人说的没错，那庭院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是斋藤收买几个巡逻的士兵就能解决的，城里很多人都听到了，就算巡逻的士兵不说，肯定也会有别的人传到城主米勒伽那里。 而到了现在，雷森胸口还积压这一股郁火。白驼虽然死了，但是却不是死在他的手里，那两个去追白驼的斋藤手下中了陷阱，肯定是死在了白驼前面。那杀死白驼的又会是谁呢？那倒塌小楼的地下空间，确实也有另一个出口，出来以后是城西某个偏僻的平房，雷森追出去以后没有找到任何人，只得带着罗杰离开。 香川顿时皱眉：“怎么回事？” “咳……” 没等雷森说话，躺在病床上的的罗杰悠悠转醒。原本气若游丝的他看见雷森，不知哪来的力气爆出一声惊呼。 “教官？！” 教官？雷森顿时愕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这个称呼叫过自己了，莫非罗杰，曾在旧世纪时期和那时候的自己有过接触？ “教官！是你对吧！我还没老花眼，肯定不会认错你的！” 罗杰目光恳切，雷森皱眉：“你是……” 罗杰原本躺在病床上，但还是硬撑着坐起了身体，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雷森报告道：“灵都守备军！工兵一营、一级士官罗杰，向您报道！” 看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像士兵对上级一般向一个年轻人做着报告，这场景看着多少有些怪异。一旁的香川老头都忍不住劝道：“老伙计，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好好躺着休息吧，别整这套没用的玩意儿了。” 但罗杰执意不躺下，就算此刻只能坐在病床上，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很难想象他现在还身负重伤，且刚刚才被雷森从牢笼里救出来。 雷森好一番回忆才总算想起来，自己在旧世纪还没退伍的时候，曾经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担任过工兵一营的格斗训练教官，当时，队伍里好像确实有个叫罗杰的小家伙。这么说起来，自己还曾是罗杰的老师，也是罗杰的上级。 只是，当年的小家伙罗杰，如今已是个老人，虽然还算是精神矍铄，但也确实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实实在在的经历了几十年的沧桑风雨，见证着这个世界，从旧世纪的文明社会，到现如今的世道崩坏。 而雷森，还是从前的年轻模样，他的时间在冷冻仓中被暂停，虽然容颜没有老去，但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踏上了片曾经熟悉、却再无往日痕迹的失序大陆。 雷森默然，从军时的种种回忆浮现在脑海。罗杰对雷森又是一番细细打量，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教官，你的名字在整个队伍里，可都是传说啊。我听到你的名字就想起你来了，难怪我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点熟悉。” 雷森点了点头，像个老大哥一样轻拍了拍罗杰的肩膀：“好久不见……” “教、教官！” 罗杰显然有些激动，眼里竟有泪花泛出，连嘴唇都在发抖。雷森也有些感慨，没想到，竟还能遇上曾经的故人，虽然当年他们也不算很熟络，以至于在游骑兵营地刚见面的时候，也没有认出彼此。但如今得知彼此的身份，还是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年过半百的罗杰，此刻却像个孩子，抹了一把快要涌出泪水的双眼，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随即，罗杰扫了一眼四周，才问道：“教官，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 雷森迟疑片刻，才道：“算是吧。之前，我还在街上捡到了跟着你那小孩。他疯了，也不知道现在恢复没有。你们进城后遇到了什么？怎么会搞成这样？” 此时的罗杰，和雷森初次在游骑兵营地里看见他时大不一样，身上有不少伤痕，脸也干瘪的，加上又失去了两条小腿，显然是经受过非人折磨。而嘉铭到了雷森手里的时候，更是像个精神病人。雷森自然对他们进城后的遭遇感到好奇。 罗杰脸色变得阴沉：“我们进城以后，本来是要先去找米勒迦的。但是经过一条的小路的时候被人袭击了。” 雷森皱眉：“袭击？白驼干的？” 罗杰点点头：“是我大意了，我刚进城的时候就有看见那个侏儒。以前来德文城的时候也见过他，但我没想到他竟然和疣猪是一伙的。我们车子开进那条小路以后突然爆了胎，正修车的时候，就被那矮子带着手下突然袭击，把我们打晕，然后关了起来。” “之后呢？”雷森又问道。 “之后……他用我作为交换条件，让疣猪给他办事，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好像是要杀什么人，要疣猪把那个人杀了，他才会把我交给疣猪。” 雷森此时已然明了。罗杰作为游骑兵的领袖，同样还是疣猪的死对头，但疣猪更想折磨活着的罗杰；而白驼恰巧遇到了罗杰并将其俘获，随后以罗杰作为交换条件，让疣猪帮自己杀掉斋藤，才会把罗杰交给他。 但这肯定还不是全部，雷森看着罗杰包扎绷带的膝盖：“那你的腿……” 罗杰看了看一旁还在昏睡的嘉铭，脸上现出阴霾：“嘉铭骂了他一巨死矮子，那个侏儒……就把我的腿砍了下来，又用我的命做威胁，逼嘉铭……吃了下去……” 五十五、事有蹊跷 一旁的香川听着，倒抽一口凉气，连雷森也是脸色微变。 毫无疑问，白驼是个变态，作为侏儒，他天生的矮小身材使他无时无刻都感到自卑，这种自卑也变成了他对正常人拥有正常身材的极端嫉妒。嘉铭的叫骂正好踩中他的痛处，才能使出这种手段，折磨嘉铭和罗杰。 “嘉铭为了保住我的这条老命，吃了两口，但是没扛住刺激，疯了。后来白驼就把他 带走了，我一直被关在那笼子里。嘉铭之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没想到……我们两个，都被教官你救了。” “我也只是碰巧而已……”雷森颇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不管是罗杰还是嘉铭，雷森虽然救了他们，但也都实属碰巧，他更关心的，还是苏灵的下落。 莫名的，罗杰又叹了口气：“唉。这次来德文城，是想看看能不能让米勒迦帮忙，揪出疣猪、找到闫娜的。没想到人没找到，我自己还弄成这样……以后怎么办啊……” 雷森沉默片刻，沉声道：“你……不用找了……” “不用找了？为什么？”罗杰顿时愣住。 “疣猪和白驼，都已经死了。” 听到这消息，罗杰顿时愣住：“他们死了？怎么回事？教官你做的吗？” 旁边的香川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今天城西闹出的动静，就是这个吗？” 雷森把白驼地盘里发生的一切，简单向两人解释了一下。 香川听完，脸色却是尤为复杂：“这么说，以后黑市和斗兽场，都归简夫人管了。我听说过这个女人，在城东也是凶名在外，没想到，她和米勒迦还有这层关系。斋藤还想跟她斗，死得够冤。” “看来以后，城西要变天了。” 罗杰此时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神情阴郁：“疣猪死了的话，那我的孙女，不就永远找不回来了？他妈的！怎么会这样！” 雷森迟疑一会儿，对罗杰道：“你也不用担心了。明天之后，我会帮你问出她的下落。” “教官，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有办法？”罗杰还是一脸无法理解。 雷森沉声道：“把她绑走的是个老太婆吧？我也在找那老太婆，现在已经有人抓住她了。明天，我就会去把那老太婆拿捏到我的手里，到时候，我会好好问问她。” 之前遇到疣猪的时候，疣猪很明显并不知道闫娜被掳走的事，甚至表现的非常不屑；而游骑兵营地里发现的麻醉弹，又和老妪使用的一样，显然她就是绑架走闫娜的人。雷森已经有了决断，明天去找简夫人，用那男生从她手里把老妪换来，就可以逼问出苏灵和闫娜的下落了。 当然，还有毛里斯死前都还记挂着的那婴孩。 “教官，你说的，都是真的？”罗杰一脸的难以置信和惊喜，雷森不再言语，只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教官！一切就拜托你了！”知道雷森曾是自己的教官，罗杰对他多了种莫名的信任感，不再怀疑，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即，罗杰又打量起了雷森的脸，好半天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教官，我记得当时你带我们的时候，我才十六岁，你当时比我们那一梯的人都年长几岁。可为什么到现在，你还……” 雷森知道，罗杰是在为自己还保持着年轻面容感到惊讶。冷冻仓技术在当时是最高机密，但现在连政权都没了，再保密也没什么意义，尤其现在还知道了罗杰曾是自己的同袍，多了种莫名的亲切感，干脆就把自己进入冷冻仓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下。 得知雷森有脑癌，且时日无多，罗杰脸上又现出担忧之色：“那……教官你现在……还有多长时间？” 雷森沉默半晌，才平静道：“我也不确定，但……估计没有多久了……” 旁边的香川听着两人的对话，他更感兴趣的，却是关于冷冻仓的事：“我靠！原来还有这种东西，难怪你是旧世纪的人，但是到现在还这么年轻。你说的那个实验室，具体是在灵都的哪里？告诉我！我有空去看看，说不定还有些好东西你没带出来的！” 雷森无语，懒得理会香川，只对罗杰道：“好好休息养伤，我会再来找你。” “喂喂！你也不问下我的意见？”香川跳脚了，急道：“你把他们放我这，我不用做生意了？你赶紧把这俩人弄走，不然我就叫毛里斯过来把他们接走。” 雷森看看罗杰，又看看还在昏迷的嘉铭，叹了口气，再摸出一颗辐射药片扔给香川：“我明天会再来。你不用去找毛里斯了……他们……都已经死了。” 香川拿着辐射药片，还没来得及欣喜，听到雷森的话却是脸色一变：“死了？他们？你是说毛里斯和那些游民？” 雷森又是沉默，但这沉默，已是最好的答案。 香川走了上来，此刻的他脸色已变得凝重：“是那矮子干的吧？你今天去他的地盘那儿，就是为了给他们报仇，是吗？” 许久的沉默后，雷森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他直接去了艾瑞莎的旅馆，此时已是深夜，一楼只有艾瑞莎一人。 雷森直奔主题：“我要的那个人，你搞定了吗？” 艾瑞莎点点头，把雷森带到了地下室。 此时，地下室中关着五个人，除了雷森要的那个墨镜男，还有简夫人要的那个白皙男生、奴隶贩子杜兰特、以及墨镜男雇佣的两个保镖。 白皙男生这会儿醒了，被绑住双手，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动物，眼神里都带着恐惧。杜兰特还被绑在凳子上，身上的伤比上一次更多，气若游丝。 墨镜男则是被反绑在另一张凳子上，还在昏迷中。他的两个保镖虽然醒了，但是也是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就扔在地上，看着雷森和艾瑞莎一脸的惊恐和疑惑。 这些人嘴都被破布塞住，无法发出声音。艾瑞莎做事情还是很细致的。 “我给他们的晚饭里都下了药，那个人的药下重了一点。你打算做什么？”艾瑞莎问雷森道。 雷森眼神阴鸷，盯着墨镜男：“把他弄醒。” 地下室的角落有个水管，还放了个水桶。艾瑞莎直接拿来水桶往墨镜男身上一泼。 墨镜男被冷水一激，悠悠转醒，满脸疑惑地看着四周，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没有废话，雷森直接把墨镜男的其中一个保镖揪起来，让他跪在墨镜男面前，一手抽出爪刀，当着墨镜男的面，将那保镖割喉。 爪刀割断了保镖的喉咙和颈动脉，温润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甚至溅射在了墨镜男身上。 眼见这样血腥的场面，墨镜男彻底清醒过来。他本能地想要惊叫出声，但因为嘴里被破布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边的艾瑞莎看着，也是无比惊骇，她死活没想到，雷森竟会如此突然且果断地，就切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地上躺着的墨镜男的另一个保镖，眼里更是现出绝望，只感觉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墨镜男这时候已经认出了雷森，这不是那个从自己手里得到一个女奴的人吗？自己没得罪他啊？当时还跟他称兄道弟，要请他喝酒来着？自己是哪里惹到这个煞星了？ 心理带着无限的恐惧和疑问，墨镜男眼睁睁看着雷森将自己的保镖割喉，推开了保镖再无生机的尸体后，拿着滴血的爪刀走向了自己。 雷森双眼满是杀意，死死盯着墨镜男：“我问，你答。说错、说谎、不说，都得死……” 墨镜男看着雷森那双暴戾的双瞳，忙不迭点头。 …… 半小时后，雷森终于停了下来。 他不得不停，墨镜男已经完全沦为了一个血人，几乎要被折磨致死。旁边的艾瑞莎，此时看着雷森的目光都不自觉的带上了畏惧。 雷森拿着那把爪刀，对墨镜男进行了近乎非人的折磨，手段之残忍，大大超出了艾瑞莎的想象。 但让雷森感到失望的是，在墨镜男身上，并没有问出任何关于苏灵下落的线索。墨镜男只记得，他是在一个荒郊野地碰巧遇到苏灵，随后就把苏灵抓走；而把苏灵买走的人确实是老妪，当时老妪身边还跟了几个黑袍者。 但之后，苏灵被带去了哪里，墨镜男完全不知。 看来要想知道苏灵的下落，还真的只有通过那老妪了。 但此时的雷森，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刚拜托简夫人寻找老妪，没多久就有了线索，找过去以后，却遭到了老妪的伏击，怎么看像事先有所准备，知道自己会去找她似的。 而那老妪如此狡猾，简夫人却又能抓住她，她哪来这么大本事？ 越想，雷森越觉得事情奇怪，甚至连和简夫人的交易都感觉有些蹊跷。 但雷森也清楚，自己必须去做这个交易，苏灵、闫娜、还有那婴孩，都必须从老妪那里问出他们的下落。 雷森捡起旁边的一块破布，擦着手上的血，目光忽然瞟到了墙角还在瑟瑟发抖的白皙男生。 思索一番后，雷森视线忽然又转向艾瑞莎。 被雷森的目光盯上，艾瑞莎不自觉地浑身一震，她还震撼于雷森刚才对墨镜男的残忍刑罚，没完全回过神来。 “你，你要干嘛？”艾瑞莎警惕道。 雷森摸出放着辐射药的小袋子，给自己留下一小部分，随即整个袋子扔给艾瑞莎。 “帮我买点东西。” 五十六、论及残忍 翌日下午，雷森带着一捆成卷的地毯，出现在了清空观众的斗兽场。 雷森原本是想在观众席等待，但观众席的入口被几个持枪壮汉堵住，那个在斗兽场开设赌盘的矮子走了出来：“先生，请到一楼场地里等着吧，这是简夫人的意思。” 这人之前是跟着斋藤混的，看来已经有人通知他，斗兽场换了主人，而他也没有打算忠诚于前任主子，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一切改编。 黄沙场地中还有未干的血迹，显然，前一天还有人在此赌命搏杀。 雷森一只手把地毯夹在腋窝下，地毯捲成卷，圆鼓鼓的，仔细观察，还能看出它正像蠕虫一样，不时扭动，似乎有什么被包裹在里面。 不多时，简夫人出现在上层的观众席，落座于曾经斋藤专属的石椅。 简夫人在观众席中拿出了无线电，居高临下看着黄沙场地中的雷森，用无线电问道：“先生，我要的人，你带来了吗？” 雷森直接把捲成卷的地毯扔到地上，一脚伸过去，让地毯滚动摊开。等地毯完全摊开了，白皙男生便从里面滚了出来。 这会儿，白皙男生的双手依然被捆住，嘴里还被一块破布堵着。雷森为了来的路上不引人注意，把他裹在了地毯里带来，天晓得那地毯之前被什么人踩过，一股子复杂的恶臭味，白皙男生被裹在里面好长时间，差点没昏厥。 雷森拿起无线电冷声：“我要的人呢？” 简夫人一挥手，黄沙场地另一边的入口，走出一个持枪汉子和一个矮小的黑袍者。黑袍者在前，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从身形来看应该就是老妪；持枪汉子在后，手中的枪漫不经心地指着前面的黑袍者，似乎是防止她逃跑。 雷森看着那二人接近，眼中却是隐隐放出凶戾的光。 距离雷森仅有一步之遥时，持枪汉子忽然调转枪口，指向了雷森：“别动！” 那黑袍者一下把身上的黑袍扯掉，哪里是什么老妪，分明是那个开赌盘的矮子！ 同时间，四周原本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忽然窜出几十号人，齐齐用枪指向黄沙场地中的雷森，还有一台动力装甲从黄沙场地的入口处走了出来，赫然是艾薇娜驾驶的那台银色装甲。 矮子也拿出一把手枪走上来，枪口指着比他高两个头的雷森，冷笑道：“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也不怎么样嘛，这么简单就搞定了。” 突然的反转，却没让雷森的表情有丝毫变化，还是那样冷漠淡然的神色。实际上他早看出这个黑袍者不是老妪，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持枪汉子把躺在地上的白皙男生扛起，奔向观众席。此时观众席里又出现一人，赫然是雷森一直寻找的那老妪。老妪看到白皙男生，急急忙忙地奔过去，把绑住他双手的绳索和堵住嘴的破布取下，满脸关切，还在说些什么。因为和观众席之间有些距离，雷森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 白皙男生面对关切的老妪却是一脸茫然，随即毫无征兆地突然又蹲伏在地上，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地干呕。 平日里狡猾狠厉的老妪，此刻看着男生剧烈干呕，却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简夫人看了她们两眼，似乎并不太关心，拿起了无线电。 雷森手里的无线电，传出简夫人得逞的狞笑：“哈哈哈哈哈哈！抱歉先生，让你失望了。” 雷森面无表情拿起无线电：“果然，你和那老太婆是一伙的。” “你察觉到了？可惜啊，已经晚了！”观众席里的简夫人笑得很是猖狂：“先生，我承认你有点身手，只是可惜，你现在已经落在我的手里了。看来你也和其他男人一样，愚蠢而不自知。” “你应该早点和我合作的，这样，或许我会大发慈悲让你在我手下做个马仔。可惜啊，你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雷森面前的矮子也在冷笑，他距离雷森最近，也听得见无线电里简夫人的话，持枪拇指扣下了手枪的击锤，似乎随时等着简夫人一声令下，就结果雷森的性命。 不成想，雷森左手微动，袖子里掉出一物被他握在手中。 “我落你手里了？你确定？” 雷森说着，高举起左手，让在场的人都能看见。那是一个按钮式的开关，已经被摁下去了，只是还没有松开。 在雷森摁下开关之后，白皙男生的神色更为痛苦，匍匐在地阵阵的干呕，吐出些许灰褐色的涎水。 无线电里又传出简夫人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雷森冷笑：“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简夫人侧耳细听，似乎真的些‘嘟、嘟’的电子音传出，细微到难以察觉。 四下搜寻好一阵，声音的来源，似乎是那个正在干呕的白皙男生？可他身上只有一条裤衩，别的什么都没有。但声音又确实从他身上传出来的，难道说…… 老妪这时候没有一点凶戾的模样，看着男生满脸痛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简夫人也终于感觉到事情不对，摁下无线电，声色凝重道：“你干了什么？” “呵呵，也没什么。”雷森盯着观众席里的白皙男生，目放凶光：“我给他，吃了个遥控炸弹，只要我一松开手里的开关，马上就会炸。你放心，炸药是我调配过的，威力一定足够关照到你，他炸了，你也活不了。” “什么！” 简夫人脸色骤变，那男生肚子里，竟然有个炸弹？老妪和男生就在简夫人旁边，老妪也能听见无线电的对话，急忙给男生扣喉拍背，想要他把炸弹吐出来。简夫人也立马站了起来，想要远离男生和老妪。 “你觉得是你跑得快？还是我松手快？” 无线电里传出的声音让简夫人不得不顿住了脚步，只能再次拿起无线电：“你想怎么样？” 昨晚，雷森列了个清单，让艾瑞莎从黑市买回来不少东西。炸弹也是昨晚制作的，雷森很确信，那炸弹的威力所以把爆炸方圆数米内夷为平地。 “让你的人把枪放下。”雷森冷声道。 简夫人一张俏媚的脸已经黑了，但还是不得不抬起手，向手下们喝了一声：“都把枪放下。” 观众席中的枪手们只得放下了枪，站在雷森面前的矮子迟疑着，他身后的观众席里随即传来简夫人的怒骂：“都把枪放下！想害死我吗！” 矮子一阵犹豫后，退开两步，才放下枪。 矮子刚把枪口放下，下一刻，雷森突然踏前一步，在矮子还没来得及之前，一脚祭出，正中矮子喉咙。 伴随一阵喉骨碎裂的脆响，矮子整个人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不停地咳血，身体阵阵抽搐，生机极速丧失。 看着雷森突然发难，简夫人脸色更黑，却毫无办法。 一脚踢死矮子，雷森再次拿起无线电：“简夫人，委屈你在那多待一会儿，别耍花样，我没吃饭来的，手可能会抖，万一把你炸上天，可不敢保证你还有命回到地上。” 雷森戏谑着，又看见老妪还在给男生扣喉拍背，便道：“让那老太婆省点力气吧，除了炸弹，我还给他灌了点泥进去，吐不出来的。也别拍太重了，那炸弹可不太稳定，万一拍炸了，我也不负责。” 老妪听见无线电里雷森说的话，顿时急了，竟直接冲过去一把抢过了简夫人手里的无线电，咆哮摁下对雷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他还只是个孩子啊！有什么你冲我来啊！你太残忍了！” 雷森没想到老妪竟如此在乎那男生，看来，他应该就是那本子里记录的，老妪的孩子了。只是老妪这么大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孩子？雷森本以为老妪的孩子，至少应该也是个中年男子。 虽然有些疑惑，但雷森并不太在乎这个问题，对老妪的斥责更觉无比讽刺。 “孩子？你带走那小孩，不是孩子吗？城东那个仓库底下，被你拿来做活体实验的不是孩子吗？” “但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很残忍，对付你们这样的人，我不介意把手弄脏！” 老妪顿时一窒，好半天后，才咬着牙道：“那你想怎么样？” 五十七、我的规则 “我问，你答，别耍花样。”雷森冷声道：“你在上一次拍卖会上买走的那个女人，你们说的那个圣女，在哪里？” “……那是组织要的人，现在已经被组织带走了。”老妪通过无线电交代道。 “你说的组织，就是圣徒会吧？”雷森冷声追问道。 “是。” “她现在在哪？” “现在，应该已经被带回圣地了。出了德文城，往东南方向二百里，穿过一片废弃的城郊，那里就是组织的圣地。” 雷森听得出来，老妪对圣徒会的态度并不那么尊敬，不像他曾经在德文城外、半夜伏击过的那几个圣徒会黑袍者，那几个人才是真正的圣徒会狂热分子。 雷森又继续问道：“前段时间，游骑兵营地里失踪了一个女人，还有几个孩子，那也是你干的吧？” 老妪没有否认：“是我做的。” “他们也在那个所谓的圣地？” “不。”老妪摇头：“那些人……现在在砂城。” “砂城？！” 雷森听到这回答，倒是很意外，闫娜和游骑兵营地失踪的那些孩子怎么会在砂城？难道说，老妪掳走这些人，和圣徒会无关？ 雷森又问道：“城东那边那仓库底下的活体实验，也是你干的吧？” “……是……是我做的。”老妪颤抖着回答道。 “你绑架女人和小孩，就是准备用来做活体实验的吧？这年头，有这闲心的人可不多，你的目的是什么？” 无线电传出这话的瞬间，简夫人忽地扭头，恶狠狠的盯着老妪。 这次，老妪沉默了许久，才咬着牙道：“……这个……我不能说……” 雷森没想到老妪竟会选择回绝这个问题。看来，这背后隐藏着某些东西，是让老妪即便赔上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也不敢说出的。而且多半，和这简夫人也脱不开干系。 但雷森也并不太关心这些，现在已经问出闫娜的下落了，把这个告诉罗杰，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而现在，也到了最后一个问题。雷森再次摁下无线电：“你在城西贫民窟，给那些游民下药后带走的那个孩子，现在在哪？” “那孩子，现在……” 老妪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简夫人。 雷森意识到了什么，冷声道：“简夫人，那孩子现在是在你手里？” 就这瞬间，简夫人毫无征兆地突然发难，向不远处的银色装甲大喝一声：“艾薇娜！开火！” 喝完一声，简夫人也赶紧抬脚往外跑。 银色装甲随即举起手臂对着雷森，手臂上的炮筒伸出猛地轰击。 雷森一惊，连忙向一旁滚地躲开，刚才所站的位置一下炸开漫天焰火 躲避炮击的瞬间，雷森左手中的引爆器没有抓稳，拇指稍稍松脱了一点。 但仅是这一点，足以让白皙男生肚子里的炸弹接收到信号。原本一下一下响着的电子音，变成了长音。 “嘟——” 老妪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没有一点迟疑，冲过去将匍匐干呕的男孩抱在怀里。 紧紧抱着。 “轰隆！！” 伴随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火光从男孩的身体内炸开，抱着他的老妪也被火光吞没，爆炸顷刻间夺去二人性命。 简夫人此时还没跑出多远，一下子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身上也有不少地方被火焰覆盖。落到地上后没有昏厥，反倒是满地打滚，惨嚎不止。 简夫人的突然发难也更让雷森确定，那婴孩肯定是落到了简夫人手中，想要救出他，必须想别的办法了。 不自觉地，雷森的目光盯上了艾薇娜的银色装甲。 随后，趁着其他人还没攻击自己，雷森一甩身上大衣，甩出许多瓶瓶罐罐。那些瓶罐落到地面尽皆破碎，从中冒出许多白色烟雾，将黄沙场地淹没大半，遮掩了雷森的身影。 而简夫人也没忘记要弄死雷森，打滚时不忘咆哮：“快！弄死他！给我弄死他！” 随着简夫人怒吼出声，观众席里埋伏的枪手们纷纷向黄沙场地的烟雾施以枪火。银色装甲也再次向雷森举起手臂，准备将那片烟雾直接火力覆盖。 但没等银色装甲开炮，烟雾中飞来一个铁罐，竟是直接吸附在了银色装甲身上。随即，铁罐释放出肉眼可见的白光电流，竟令得银色装甲浑身抽搐。 连带着，着装在银色装甲内部的艾薇娜也发出痛苦的尖叫：“啊——” 电流只释放了数秒便耗尽，银色装甲却已冒出阵阵黑烟，轰然倒地。 那是一个电磁炸弹，其释放的电流足以让银色装甲的电子元件短时间瘫痪。 烟雾中，又是一个瓶罐扔出，砸在倒地的银色装甲附近，释放的烟雾也将银色装甲瞬间吞没。 烟雾中，雷森拿出一把泵动霰弹枪，匍匐着躲避胡乱射来的子弹，快速向银色装甲的方向靠近。等到了银色装甲旁边，雷森又拿出一个铁罐，直接拍在躺地的银色装甲身上。 铁罐贴上银色装甲，随即喷射出高温液体，竟开始腐蚀银色装甲的表面护甲。 装甲里的艾薇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停惊叫，在里面做着无用的挣扎。但凭她的力气根本无法从断电的装甲里挣脱出来。 那铁罐里的是铝热剂，也是雷森通过昨晚买回的材料自己制作的，他手里的枪也同样是艾瑞莎昨晚买回来的。雷森的长刀和外骨骼都已经没电，无法正常使用，只能通过在黑市购买枪火和材料，制作别的用以傍身。铝热剂和刚才放倒银色装甲的电磁弹，就是雷森为了对付动力装甲等大型机械装备，特意制作的。 此时，雷森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意识到已经有枪手进入了烟雾中寻找自己。 雷森举起霰弹枪，果断向脚步声传来的几个方向举起枪口，连轰数枪。 枪响，脚步声随即停止。同一时间，铁罐中的铝热剂已经全部喷洒出来，银色装甲的胸前护甲大面积被腐蚀。 “救救我！快来人救我！” 银色装甲传出艾薇娜的呼救声，虽然能听到，但还是很微弱，只有在其旁边的雷森能听清。 雷森过去，一枪托砸开了银色装甲已经被严重腐蚀的身前护甲。装甲内的艾薇娜看见亮光，还以为终于又救兵来了，挣扎着钻出半个身体，没来得及高兴，看见的却是雷森的脸，顿时脸色骤变。 但她还算冷静，正要拔出随身的小手枪，但雷森比她速度更快，直接一拳过去。 拳头正中艾薇娜面门，艾薇娜当即喷出鼻血，脖子一昂，昏厥过去。 雷森把艾薇娜揪出来扛在肩上。有两个枪手听着刚才霰弹枪的枪声，又靠近过来，没等他们举起枪口对向雷森，又被雷森先手开枪轰倒，殒命当场。等其他枪手过来了，看见的只有同伴的尸体。 简夫人强忍剧痛站了起来，此时她还不知艾薇娜已经被挟持，看着黄沙场地中久久不散的浓烟，知道雷森肯定是想要趁机逃跑，又是一声怒吼道：“别找了！都他妈过来！把入口给我堵住！我就不信他能飞出去。” 斗兽场前身是个体育场，有一条大的入口能直接通入黄沙场地，同时也连接两边的观众席，想要离开斗兽场的话，必须走这条入口。枪手们听到命令，纷纷掉头冲出烟雾，到入口处围堵，向着黄沙场地中的烟雾举起枪，严阵以待。 “都他妈给我盯好了！要是让他跑了！老娘就要你们所有人的命！” 此时，简夫人被旁边的手下搀扶着，身上脸上都有多处烧伤，和那些枪手一样，目光死死盯着黄沙场地。 黄沙场地中仍是烟雾缭绕，简夫人不忘呼叫艾薇娜：“艾薇娜！艾薇娜！” 好半天都没有看到艾薇娜的银色装甲出现，简夫人不由地疑惑：“妈的，怎么回事？” 没等她多想，斗兽场外忽然传来汽车引擎声。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有什么正飞速靠近。 有个枪手感觉情况不对，刚扭头要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个巨大的车头灯。 “轰——咣——” 一辆银灰色的车疾速冲了进来，直接将堵在入口的一众枪手撞飞，径直冲入黄沙场地。观众席里还有少数几个枪手没有下去，连忙对着突然出现的车开枪。但是那车的外壳上焊满了钢板，连挡风玻璃都有钢板保护，一众枪手的土制枪支根本打不穿。 车子冲入黄沙场地，一个甩尾掉转车头，卷走大片烟雾，后车门也同时甩开。 雷森从一旁的烟雾中冲了出来，肩上扛着一人，一手拔出蟒蛇左轮向简夫人的方向射击。几个观众席上的枪手瞬间被打倒，正搀扶简夫人的手下还算机灵，连忙将简夫人扑倒，左轮的最后一发子弹打在了栏杆上，擦出一阵璀璨的火花。 雷森扛着人直接钻进车子后座。银灰色的车子再次发动，席卷起地面的黄沙，又往来时的入口冲了过去。 有个倒霉的枪手之前被撞飞，这会儿刚满头是血地爬起来，还没回神又被卷入了迎面而来的车子卷入车轮底下。车轮从他身上碾过，伴随一阵咔嚓的碎骨声，命丧当场。 车子冲出斗兽场，绝尘而去。简夫人手下的枪手们死的死伤的伤，没几个还活着的，根本不可能追击。 简夫人爬了起来，压着牙咆哮：“妈的！一群废物，这都让人跑了！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都他妈靠不住！一个个都是蠢货！” 骂了好一会儿，简夫人才停下来，捂着自己烧伤的脸连喘粗气：“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有同伙帮他，马上通知所有人，全城搜捕！掘地三尺都要把他找出来！” 旁边的手下听着，连忙低头应承：“是！” 随即，那手下连忙跑去通知其他人。观众席的另一边，地面还残留着爆炸的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和血腥味；黄沙场地中，没了着装者的银色装甲躺在地上，胸前护甲，尽皆腐蚀破碎。 银灰色轿车一路疾驰，在城中左冲又撞，最终在黑市附近的一处偏僻巷子里停下。 驾驶位上的人转过头：“这是最后一次帮你，我们两清了。” 开车接应雷森的人，正是旅馆老板娘艾瑞莎。昨晚她不仅帮雷森去黑市买了枪支弹药和各种材料，还帮忙连夜改装这台原本属于奴隶贩子杜兰特的汽车。到了白天，她提前把车开到了斗兽场附近准备，按照雷森原本交代好的，听到枪声就把车子开进斗兽场，将雷森带了出来。 天晓得这车有多难开，前挡风玻璃上焊接了钢板，钢板中间开了一条小缝，只能勉强看到外面；加上其他地方的钢板，这辆车无比沉重，艾瑞莎不得不一直把油门踩死，才能让这车动起来。 艾瑞莎说完，又看了看被雷森掳走，还在昏迷的小女生艾薇娜：“你干嘛要把她带来？” “我原本也没这打算的。”雷森低声说着，拿出车里放着的绳子和一个麻袋，将艾薇娜手脚绑起，整个人塞入麻袋中。 对于雷森的打算，艾瑞莎也不太关心，只说道：“你以后，也不要去旅馆找我了，我准备离开德文城了。” “有什么打算？”雷森头也不抬道。 “还没想好，但德文城肯定是不能待了。斋藤死了，以后我的旅店也很难开下去。” 昨晚，艾瑞莎便从雷森口中得知斋藤已死。因为斋藤一直都觊觎艾瑞莎，活着的时候，多少会给艾瑞莎的旅馆一些保护，现在斋藤死了，艾瑞莎一个弱女子，很难在这崩坏的世道下，撑住那家旅馆。对她而言，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雷森没说什么，只点头道：“保重。” 随即，雷森下了车，扛着麻袋离开。至于那辆车，就留给了艾瑞莎。 艾瑞莎从车里探出头：“喂，你也保重，别轻易死了。” 她的声音不大，雷森仿若不觉，脚步不停径自离去。 雷森直接去了香川的医馆，一进来，就看到满脸焦急的罗杰，还有旁边仍在昏迷的嘉铭。 看到雷森来了，罗杰急急问道：“怎么样教官？问出来了吗？” “那老太婆死了，不过死前她有交代，你要找的那个女孩子，现在在砂城。” “砂城？”罗杰满脸惊疑：“怎么会在那里？” 雷森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你派你的手下去找吧，等办完了最后一件事，我也要去别的地方了。” 这时候，香川走了出来，嘴里还咀嚼着罐头肉沫，含糊不清道：“我刚才又听到枪声了，是不是又你小子干的？你是想把这城里闹翻天吗？” 雷森没来得及回答，香川又看见了他带回来、正放在地上的麻袋：“这是什么？” 香川过去打开了麻袋，看见里面昏厥的艾薇娜，嘴里的肉沫直接喷了出来：“卧槽！这娘们谁啊？小子你干了什么？” “她，是米勒迦和简夫人的女儿。” “是她？”香川脸色变得凝重，盯着雷森问道：“小子，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人你都敢绑架，你知不知道，这样可能会把我们害死的？” 雷森冷笑：“放心吧，不用等太久的……” 香川疑惑：“等？等什么？” 就在这时，雷森腰间的无线电响了起来。 随即传出的，是简夫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臭小子！你把我的艾薇娜带哪去了？赶紧给我送回来！不然我把你碎尸万段！！！” 显然，简夫人已经发现艾薇娜被雷森掳走。 雷森拿起了无线电，但并不说话，任由简夫人咆哮。 “臭小子！快把我女儿送回来！” “你他妈死哪去了？出来说话！我知道你能听见！给老娘滚出来！” “出来说话！” 简夫人骂了一阵，无线电又停了一会儿。再后来，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位朋友……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把我女儿送回来！否则的话……” 这是米勒迦的声音。雷森冷笑，过去一巴掌扇到艾薇娜脸上，将其扇醒。 艾薇娜转醒，看着雷森，顿时惊恐无比：“你、你想干嘛？你别过来！不然简夫人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 没让她继续废话，雷森摁下无线电，又一巴掌扇过去。 “啊——” 艾薇娜痛呼一声，一边脸庞通红，还微微肿起。声音全程通过无线电传给了米勒迦。 这时候，雷森才拿起无线电：“否则？否则如何？” 米勒迦传来的声音愈发阴冷：“……你想怎么样？” 雷森冷笑：“你最好搞清楚一点，现在，是我在掌控局势，想要她活着，就要按我的规则来！” 五十八、沦丧 “你的规则？这是我的城！你要我按你的规则来？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无线电里，米勒迦明显已经恼羞成怒。 雷森听着他的怒骂，只是冷笑，抬手又给艾薇娜一耳光。 “啊——你个混蛋！杂种！下等的贱民！你死定了！” 丝毫不理会她的谩骂，雷森反手又是一记耳光。这下，艾瑞莎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雷森也没忘记摁住无线电，让米勒迦能听清全程。 这下过后，米勒迦也知道雷森不是在开玩笑，只能强压怒火：“好！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无线电似乎被谁抢了过去，随之而来的便是简夫人刺耳的咆哮声。 “臭小子！你敢弄伤我的脸！还敢打我的艾薇娜！你死定了！我保证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不想你女儿马上死的话，就让那个疯婆娘闭嘴。”雷森不耐烦道。 随即，无线电那端的声音混杂一阵：“你他妈闭嘴！给我！想害死女儿吗！” 显然，那头的斋藤和简夫人正在抢夺无线电，随后斋藤的声音继续传来：“现在是我在说话，你直说，你想怎么样？” 雷森轻蔑一笑：“我猜，你现在也一定很想把我抓出来弄死吧，呵呵呵……” “今天晚上七点，带着我要的那孩子，在斗兽场等我。记住！七点，晚一分钟，我就切你女儿一根手指。” “好……好……”斋藤的声音明显是咬着牙，强忍着滔天的怒火：“你等我，我一定到！” “恭候大驾。” 雷森说完便挂断了无线电，顺手整个关掉。 墙角，挨了几巴掌的艾瑞莎双颊通红浮肿，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你！你死定了！你敢这样对我！父亲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艾瑞莎的声音尖锐又难听，雷森根本不想多理会，随手捡起柜台上的一块破抹布，直接塞进艾瑞莎的嘴里，堵住不让其再发出声音。 一旁，全程看着的香川忍不住指着雷森怒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在这地界竟然敢威胁米勒迦？还是用他的女儿？死定了！我们都死定了！不行，我要收拾东西今晚就走！你就不该把这娘们带到这来，她看过我们的脸！我们谁都撇不清干系！” 说着，罗杰真的开始收拾起东西，带出一个大的麻口袋，把柜台里的药大包小包一股脑装进袋子里。 罗杰则是思索着，片刻后，才询问雷森道：“教官，你真的要去斗兽场见米勒迦吗？米勒迦手下虎狼成群，有的是人和枪，还有不少强力的机械装备，光动力装甲就有十几台！他肯定会带上所有能带上的人和装备，去等着你！在德文城里，没有人能、也没有人敢帮你；教官，你再强，也只有一个人，很难对付他们那么多人的！” 雷森微微一笑：“谁说，我要去和米勒迦见面了？” 罗杰顿时一愣：“那你……” “我让米勒迦去斗兽场，只是为了把他引开而已。”雷森沉声解释道：“我的目标，是简夫人。那女人受了伤，今晚肯定不会跟着米勒迦出来，我要的那孩子现在多半是在她的手里，我就是要让米勒迦带着他的手下都去斗兽场，保证他和简夫人分开。趁这个时间，我去城西找那个女人，把那孩子救出来。” 雷森顿了顿，目光变得冷厉：“我了解米勒迦这种人。常年身居高位，对自己的威严和地位看得很重，他现在只会想方设法要弄死我，根本不会想跟我做交易，因为这样就代表他向我屈服了，面子上绝对挂不住；我刚才说到我要的那孩子，他问都没问那孩子是谁、在哪，就一口答应了。可见他根本不关心这个，更不可能会带来了。” 罗杰点点头，随即又好奇道：“那孩子是什么人？教官你为什么冒这么大风险，也要去救他？” 雷森想起毛里斯临死前，还挣扎着，用最后一口气拜托自己寻回婴孩，不由地叹了口气。 “那孩子对我而言谁都不是。至于救他，算是……一个朋友的遗愿吧。” 随即，雷森又看着罗杰：“这事，和你们没有关系，但确实很有可能会波及到你们，你们也该离开了。你还有要找的人，不是吗？” 一听这话，罗杰顿时低下了头，一脸愁云惨雾。他确实也还担心着闫娜的安危，这次来德文城不仅没找到她，自己还变成残废，嘉铭也还在昏厥情况不明，简直不能更倒霉。 这时候，香川暂停了手中收拾包袱的活计走了上来，看着雷森道：“你小子能想到调虎离山，还算聪明，但是有一点你想错了。你要找的那娘们，今天晚上，估计不会在城西。” 雷森顿时皱眉，满脸疑惑。香川则走到了柜台边，手指在柜台上的水杯里点了一下，然后用水在桌面上画了个圈：“你说过，那娘们受了伤，那她肯定要治疗。但城西那边是没有医生的，所以她只会在一个地方。” 说着，香川又在已经画好的圈中心点了一下。 “中心城，米勒迦的大本营。” 雷森听完依然皱眉，似乎在思索什么。 “啪、啪。” 忽地，医馆门口传来拍门声。 医馆内的众人顿时绷紧了神经，被捆绑在角落里的艾薇娜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双目放光盯着门口，但因为嘴巴被堵住无法呼救，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医馆用的是铁闸门，但铁闸门中间还有一个小的、可以打开供人通行的部分。雷森拔出枪靠近过去，冷声道：“谁？” “是我！” 这是旅馆老板娘艾瑞莎的声音。雷森一愣，迟疑片刻，还是打开了门。 艾瑞莎也不客气，直接闯了进来，墙角里的艾薇娜一看不是救兵，顿时面如死灰。艾瑞莎则把包着长刀的长条布包和另外一个大包裹扔给了雷森。 “你这俩铁疙瘩，放我那也没用，我托了关系搞到了电池，你的外骨骼也充了电，现在应该都能用了，你看下吧。” 雷森霎时一愣，打开那大包裹，里面果然是自己用过、原本已经完全没电的机械外骨骼。 默然片刻，雷森才看着艾瑞莎疑惑道：“我以为，我们已经两清了。” 雷森并不认为艾瑞莎会无缘无故大发善心，要知道，只一个动力源电池，可都比雷森给艾瑞莎的那些辐射药珍贵的多，而且她还给外骨骼充了电。 艾瑞莎却只是淡然一笑：“我们确实两清了。所以，这算是你欠我的。” 这样的敷衍显然无法说服雷森，雷森盯着艾瑞莎的俏脸沉声追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见雷森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艾瑞莎满脸的轻松隐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杜兰特跑了……如果你再见到他，帮我直接弄死他！” 雷森错愕，杜兰特竟然跑了？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杜兰特很快就会死在艾瑞莎手里。 艾瑞莎此时摆了摆手：“不说了，你记得这事就行。我要赶紧去把那辆车的钢板卸了，开车出城。要是再晚一点，只怕更难出去。” 那辆银灰色的车 艾瑞莎正要走，香川忽然冲出来，一脸猥琐地把她叫住：“老板娘，你是这小子的朋友吧？我也是他的朋友，那我们也是朋友了！你有车的话，能不能把我也捎上，一起带出城啊？” 香川在德文城时间不短，知道这人是街角旅馆的泼辣的老板娘艾瑞莎，只是以前两人并没有实际接触过。 没等艾瑞莎答应，雷森突然又对艾瑞莎道：“你如果带这老头的话，顺便也把他们两个带上吧。” 他说的，自然是残废的罗杰和依然昏迷的嘉铭。 “你是打算再欠我多点？”艾瑞莎倒是没有拒绝，但也没马上答应，目光看向香川：“正好，你过来帮忙卸钢板吧。” “钢板？”香川满脸疑惑。只有雷森和艾瑞莎知道，他们之前开那辆车上面焊满了挡子弹的钢板，非常独特显眼，不把那些钢板卸下来，开上街很容易就会让巡逻的人发现，根本不可能出的了城。所以必须把那些钢板都卸下来。 “至于你们……”这时候艾瑞莎又看向罗杰，看着他残废的双脚，又看到另一边昏迷不醒的嘉铭：“啧，看来你们帮不上什么忙了。” 罗杰生怕不能搭上这趟顺风车，急忙道：“小姑娘，我是烽火游骑兵的团长。麻烦你帮个忙，把我们送出城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以后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或者是需要落脚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们游骑兵，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你说得是真的？”艾瑞莎顿时眼前一亮，询问的目光又投向雷森。 雷森微微点头，示意罗杰所言非虚。艾瑞莎这才点头道：“行吧，反正多一个人两个人也是载。” 说完，艾瑞莎掉头医馆。香川正要跟去帮忙卸钢板，目光又瞥到了墙角里的艾瑞莎。 “小子，她，你打算怎么处理？” 雷森看了看艾瑞莎，又瞄了眼不远处放着的一格氧气管，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我跟他们说过的，我不介意，把手弄脏……” 一众人等都听不懂雷森是在说什么，但他们本能的感觉到，不管雷森要做什么，肯定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 下午六点，德文城中心城外。 雷森来到一处高楼楼顶，观察地形。到了这雷森才知道，德文城的城东城西，直接把中心城包围了起来；而中心城这边的街道上根本看不到平民，到处都是统一着装驻扎的士兵，还有不少人身穿机械外骨骼，不时还能看到一两台动力装甲。 显然，香川所言非虚，这里确实是米勒迦的大本营。虽然没有高墙，但是这里的隔离比一般的地方都要有效，不停巡逻的士兵就会清缴可能存在的威胁，加上也不放平民进入，平民只能在城西和城东一带生活；只是在高处看着中心城，雷森就能嗅到一股肃杀的味道。 六点十五分，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中心城一处开阔的院子飞到半空。雷森认出来了，那是米勒迦的焚城机甲，随即赶紧躲到了楼顶的楼梯口。 焚城机甲升到半空，便往城西的方向飞去；紧随其后，中心城里大量驻扎的士兵鱼贯而出，另外还有几台动力装甲，外加几台车子，都往城西而去。 雷森知道，这是米勒迦带着人去斗兽场等自己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此时，雷森已经拿上长刀穿上了外骨骼，确实如艾瑞莎所说，外骨骼已经被充上了电。靠着外骨骼的动力加持，雷森在高楼间纵跃穿梭，从一个楼顶再跳到另一个楼顶，往焚城机甲出来的那个开阔院子而去。 中心城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经离开，只有这院子附近还有人在巡逻。院墙上有自动炮台，但因为自动炮台只会对一定范围内的活动目标开火，无法识别身份，为了避免误伤，现在炮台是关闭的。 院子外墙的一角，有个士兵背着枪正在抽烟，但他的火机似乎失灵了，好半天都没把烟点着。 “妈的！真特么倒霉！”士兵暗骂一声，恼怒地把火机扔在地上，准备去找同伴借个火。 士兵拿着枪，沿着外墙走过转角。可刚过来，一个人影便闪了出来，一下从身后将士兵挟持，一手捂着他的嘴，另只手拿着把爪刀，冰冷的刀刃抵在士兵喉头。 “简夫人在这院子里，对吧？”挟持士兵的人，自然是雷森。 士兵感受到喉头的冰冷，慌乱不已，连忙点头，还伸出一只手还指了个方向。 他的识相并没有得到雷森的慈悲，爪刀一划，瞬间隔开他的喉咙。 雷森干脆利落地将士兵割喉，随即抓着他失去生机的尸体，让他脑袋抵住墙，保持站立的姿势，全程没发出一点声响。从远处看，这士兵就像是在面壁似的，面对着墙站着，一动不动。 只是他的身下，已经全是鲜血。 雷森翻墙进入院子，顺着士兵刚才指的方向潜伏过去。这院子里大多是平房，还有一些大的营帐，不少地方还堆放着装满枪械弹药的木箱，几台动力装甲停靠在墙边，井然有序；看着就和普通军营没什么区别。 院子里也有士兵在巡逻，雷森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的视线和巡逻路线，迅速且迅速的前进；每经过一个平方或者营帐，都会探头看看，寻找简夫人的身影。 直到靠近其中一处营帐，雷森忽然听到了一阵尖利的女声：“啊————你他妈下手轻点！不然老娘弄死你！” 毫无疑问，这是简夫人的声音！随即，一个穿着白色围裙、戴着口罩，医生打扮的人从那营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装医疗器械的银盘。 雷森看着那医生的背影，静悄悄地跟了过去。 营帐内，两个士兵守在病床边，简夫人则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她半张脸和半边身体涂满了烧伤药膏、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脸上还捆了许多纱布；那张原本还算娇媚的脸，这会儿因为疼痛和烧伤，显得尤为可怖。 这一切，都是拜雷森塞入白皙男生肚子里的炸弹所致，虽然炸弹没让简夫人丧命，但也让她多处烧伤，甚至有毁容的可能。 “妈的！臭小子！该弄伤我的脸，敢绑架我的艾薇娜！我一定要弄死你！我一定会弄死你！” 即便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简夫人嘴里还不忘对雷森施以恶毒的诅咒。守在她旁边的两个士兵，手上和脸上全是指甲挠过的痕迹，不少地方还见了红；他们是负责医生给简夫人上药的时候，摁住简夫人以免其过度挣扎的，所以刚才没少受简夫人的炮制。 医生刚才给简夫人上了一轮药，药膏用尽，便又出去拿了，但好半天仍不见回来。两个士兵和简夫人都渐渐有些不耐烦。 “奇怪……医生怎么出去那么久还不回来？” 其中一个士兵正发牢骚，恰巧，医生此时又回到了营帐，双手拿着银盘，低着头走了进来。 等医生靠近，刚才发牢骚的士兵却感觉不对。这医生看着怎么比刚才高了一些？而且除了白色围裙和口罩，其他衣服好像也跟刚才不太一样？ 没等士兵们反应过来，医生忽然猛地抬头，一手甩出两道银光。 那是两把手术刀，瞬间就插在了两个士兵的喉咙上。两个士兵捂着喷血的喉头，发不出一点声音，也无力阻止血液快速流失，颓然倒地。 听到两人倒地的声音，简夫人察觉到一样，睁开眼扭头，便看见两个士兵倒在血泊中。 没等简夫人有下一步反应，那医生疾速靠近过去，一手抓着银盘贴在简夫人脸上，另一只手一记重拳猛击银盘，等同于打在简夫人脸上。 “唔！” 因为银盘贴在脸上，简夫人甚至无法发出太大的惨叫声，挨了这一记后便从病床滚落到了地上。 医生随即跃过病床跳到简夫人身边，俯身一手掐住简夫人的脖子。 沉重的束缚和窒息感让简夫人无法呼救，只能看着医生摘掉了口罩，底下露出的脸，赫然是那个自己那恨不得将之剥皮抽筋的男人——雷森！ “是、是你？！你怎么会在这！艾薇、艾薇娜在哪里！” 简夫人使出了全身力气，才勉强发出一点声音，也只有正掐着她脖子的雷森能听清楚。 雷森可没心情回答她的问题，他只关心自己要的：“那个孩子，在哪里？” “你！你这个下等的杂种！你敢这么对我！你死定了！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很惨！”简夫人因为呼吸不畅涨红了脸，但嘴里依然骂骂咧咧。 听着简夫人毫无意义的谩骂，雷森更觉烦躁，加重了手中施压的力度，咬着牙冷声道：“别挑战我的耐心！孩子在哪？快说！” 简夫人的脸由红变紫，但此刻，她倒是不骂了，反而是嘴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笑意。 “你、你要那孩子？哈……我、我告诉你！他死了！” 听到这话，雷森脸色骤变，眼神中全是震惊和愤怒。 看他一脸的不敢相信，简夫人却是笑意更甚。 “昨晚……就死了！” 五十九、狂暴 雷森听着这话，脸色微变，咬着牙道：“少拿这些话唬我！那孩子倒地在哪？快说！” 说着，雷森再次加重手中的力度，几乎要掐断简夫人的脖子。他死死盯着简夫人那张可怖的脸，想要从她的表情中寻找到她只是在扯谎叫嚣的蛛丝马迹。 “不愿意相信……是吧？”简夫人的脸已经涨成青紫色，但嘴角笑容丝毫不减：“……昨天晚上……从城西出来以后……那老太婆就把孩子交给我了……如果是个女孩……说不定我还会大发慈悲……给她一口饭吃……可惜了……那是个男的……长大了也是个废物……” “所以……我就把他扔到街上……喂野狗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一枪……放倒斋藤……我都没命回来……” 听到这，雷森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嗡嗡作响。从简夫人眼里病态而兴奋的光，他便知道，这女人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按照这个说法，正是自己一枪放倒斋藤救了她，才让她有机会，害死了那婴孩！这就表示，那婴孩，也是间接死在了雷森自己的手里。 自责、愤怒、各种情绪一时间冲入雷森脑海，席卷了他的理智。 简夫人这时候还没意识到不对，仍在骂骂咧咧地叫嚣：“你最好放聪明点……赶紧放开我……把……把艾薇娜交出来……不然……你会死得比他还惨……我……我有一百种方法……玩死你！” 雷森的目光已经变了，双目通红满怀怒火，还夹杂着刺骨的杀意。简夫人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终于意识到不对：“你想干什么……你……你如果真的敢动我……我不会放过你的！米勒迦也不会放过你……” 雷森没有废话，一手掐着简夫人脖子，另一手强硬地撕下她脸上的纱布，又塞到简夫人嘴里。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要你带着无限的痛苦和折磨，像死狗一样活着……” 简夫人彻底慌了，开始剧烈挣扎，被堵住的嘴也发出“呜！呜！”的声音。但她的力气怎么可能白驼雷森，雷森咬着牙说完后，便拔出爪刀，毫不犹豫往简夫人身上落下。 与此同时，开阔院子外，一个正抽烟的巡逻士兵发现有个同伴怪怪的。那同伴脑袋顶着墙，站着一动不动，就像是在面壁一样。 “哥们，你干嘛呢？”士兵吞云吐雾，走过去正要打个招呼，却发现那同伴的身下全都是血。 再看同伴身上，脸色苍白如纸，脖子以下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他脚下的血就是从他脖子上流下来的。 “卧槽！” 那士兵顿时被吓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后立马爬了起来，从身上翻找出一把信号枪，指向天空。 “咻~” “啪！！！” 信号弹升天，炸开璀璨的烟火，整个德文城的人都能看见。 “有情况！！！全员警戒！！” 那士兵发射了信号弹，还不忘大叫着通知其他同伴。 城西，斗兽场中，米勒迦也发现了天空炸开的信号弹，那是从自己的大本营里发射的，随即便意识到情况不对。 “妈的！被耍了！” 米勒迦赶紧驾驶焚城机甲起飞到半空，往来的方向极速返回。 营帐内，雷森也听到了信号弹的声音，又听见那士兵的大呼小叫，意识到已经有人发现自己的存在。此时的简夫人浑身是血，翻着白眼喘着粗气，她四肢的手脚筋全都被雷森割断，却没有别的致命伤。 “夫人！不好了！好像有人闯进来了！” 两个拿着枪的士兵手忙脚乱的冲进了营帐，要给简夫人报告。可刚一进来，就看到蹲在地上、手持爪刀的雷森，还有躺在血泊中被纱布堵住嘴的简夫人。 眼见这场景，两个士兵哪能不知道雷森就是闯入者，连忙举枪射击。雷森滚地躲避枪火，顺势翻出营帐外。 “快来人！闯入者在这！简夫人受伤了！” 那倆士兵大叫着招呼同伴过来，一人持枪追击雷森，另一人则去查看简夫人的情况。随着他们的声音，还在此地的士兵纷纷也赶了过来。雷森在开阔院子中奔逃，拔出左轮不时还击，同时躲避着袭来的枪火。 其中一个士兵摸出了手雷扔向雷森，此时距离雷森不远，有一个两米多高的物体，被篷布完全遮挡住，看不出是什么，雷森毫不犹豫，赶忙闪身躲到了其后方。 手雷炸响，那物体帮雷森当下爆炸的杀伤冲击，上面的篷布却被掀开。 雷森这才看清，这东西竟是艾薇娜曾经着装的银色装甲，它此时面对着雷森，表面护甲敞开着，露出里面供人着装的空间，只是那些曾经被铝热剂腐蚀的部位还没完全修复，只是简单焊接了几块钢板。 “快！弄死他！不然城主回来肯定找我们麻烦！” 不知道哪个士兵吆喝了一声，随即更加猛烈的火力全都袭向雷森的方向。但因为那台银色装甲的存在，他们的枪弹无法击中雷森，只在将其挡住的银色装甲身上开垦出火花。 雷森微微探头，发现已经有士兵穿着动力装甲冲了过来，随即看着自己面前的银色装甲迟疑片刻，先将自己背上的长刀扔到地上，随即才钻进去。 银色装甲感应到有人着装，表面装甲跟着合上；内部的着装空间很大，所以雷森即便已经穿着外骨骼，还是能进来；感应到有人着装后，着装空间内部的弹性棉收缩，与雷森浑身紧密贴合，动力装甲也就能跟着装者的动作而做出行动。 银色装甲的ai直接在内部空间给雷森传来反馈：“检测到着装者进入，装备已正常启动。” “装备自检已完成，火力配置正常，专属兵器“战斧”正常；本装备胸前外部护甲受损，其余护甲正常，目前危险指数为：狂屠四级！” 银色装甲的危险指数，相较雷森第一次看见在白驼领地里看见它的时候有所下降，当然，这也是拜雷森的铝热剂所致。 这是雷森第一次着装动力装甲，稍微活动试了一下，虽然胸前的护甲受损，但其他的行动并不影响。 “侦测到火力袭击！请着装者迅速规避！” 银色装甲的ai传来警告，雷森并不回头，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刀后一个侧跃。在银色装甲跃出的瞬间，刚才它所站的位置立刻被一发导弹炸开。 不远处有两台动力装甲逼近过来，刚才的导弹就是他们其中一个发射的，那两台装甲比雷森的银色装甲稍小一点，雷森的视线对向他们后。银色装甲对敌分析仪立刻开始工作，很快，ai也传出反馈：“目标为通用i型动力装甲，火力配置完善，估测危险指数皆为狂屠三级！” 雷森的银色装甲一手握着长刀，另一只手，伸到自己背后，抽出了一根巨大的金属棒子。 棒子到了银色装甲手中，顶端一阵变换，化为一把巨大的机械斧。当初银色装甲与异变体该隐对战的时候，雷森对其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件武器。 “快！他穿上了装甲！用大火力！！！” 其中一个士兵呼喊一声，他身边的一个同伴随即拿出了火箭筒。 有银色装甲的全方面保护，雷森可以无视普通子弹的伤害，但是胸前那几块临时焊接的钢板面对火箭弹肯定还是有很大风险。没有丝毫犹豫，雷森操纵着银色装甲，扛着其他士兵招呼来的子弹雨扑了过去，斧头高举而起，向着那拿出火箭筒的士兵落下。 士兵眼睁睁看着银色装甲袭来，人都被吓傻了，连躲避都忘记，一下子被巨大的机械斧劈成两半，鲜血四溅！ “卧槽！” “快！快躲开！都躲远点！” 周围的其他士兵被这血腥的场面震慑，赶紧四散躲避。只有那两台动力装甲还在向雷森逼近。 其中一台装甲举起手臂，手臂上伸出炮筒。雷森没给他机会，直接将机械斧一甩而出。斧刃快速旋转，斜劈在那台动力装甲身上。 机械斧劈落的瞬间，那台动力装甲被劈中的位置迸射电火花，还有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溅射而出，显然是装甲内着装的士兵也被劈中，连人带装甲殒命当场。 另一台装甲里的士兵看着同伴瞬间丧命，明显被吓到了，半天没有作出反应。雷森的银色装甲快速向其奔去，巨大的装甲在奔跑过程中，每一步落地都发出闷响，还踩起泥土纷飞，看着更显杀气腾腾。 等到那台装甲终于反应过来，雷森的银色已经杀到了它的面前，长刀的扳机开关被银色装甲摁下，刀刃散发蓝光，直刺士兵的装甲胸膛。 虽然那士兵已经反应过来，操控着装甲伸出双手想要抵挡。但是银色装甲奔跑的冲击力加上本身的力量，还是让他手中的长刀一下就刺穿了士兵的装甲；刀刃从装甲的前胸刺入，又从后背透出；一下废了这台动力装甲，以及着装其中的士兵的命。 瞬间干掉两台动力装甲，剩余没有机械装备的士兵几乎被吓破了胆，掉头就跑，只有少数几个不死心的还在向银色装甲倾泻火力。 雷森也不打算放过他们，向着那些士兵举起手臂：“火炮！发……” 装甲手臂内的炮筒刚伸出来，雷森忽然感到一个脑袋上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映照在地面上，还在快速放大。 装甲内部，ai也传出反馈：“侦测到正在靠近的重型机械装备，建议着装者迅速规避……” 意识到不对，雷森连忙大喝一声给ai下达指令：“推进器启动！” 银色装甲背部和脚底喷射出推进器的火焰，带着整台装甲飞出老远。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空中落下，发出一阵沉重的闷响，还震起地面上的泥块碎石。 赫然是米勒迦的焚城机甲！ 机甲巨大的身躯背着阳光，站在雷森的银色装甲面前，机械四肢上全是武器，散发出危险暴戾的味道。 米勒迦阴冷的声音传出：“我女儿呢？！” 六十、把手弄脏 焚城机甲装有类似车载喇叭的东西，即便机甲的驾驶舱距离地面有很高的距离，地上的人还是能听见米勒迦的说话。 包括银色装甲中的雷森。 机甲驾驶舱内的米勒迦神情狰狞：“小子，有点胆色，竟然敢耍我，让我把我的人都带走，你自己倒偷偷溜进来了。现在我回来了，你别想再耍花样！识相的就赶紧把我女儿交出来，我还可以考虑一下，饶你一条狗命！” 雷森的银色装甲听着这话，半天没有动作，也没回应。 默然片刻后，银色装甲抬起脑袋，视线望向焚城机甲的驾驶舱。 随后，一只机械手臂抬起，对着焚城机甲，竖起中指。 机甲驾驶舱内的米勒迦顿时暴怒：“他妈的！还敢嚣张！？等老子把你抓出来，好好折磨！不信你不说！” 焚城机甲的飞行速度最快，所以最先赶了回来，手下们稍微落后了一些。但到了现在，也已经有好几个穿着动力装甲的士兵也回到了这里，就在焚城机甲身边待命。 焚城机甲抬手指向雷森，传出米勒迦阴冷的声音：“抓住他！把他从那铁壳子里扒出来！老子要活的，能有口气说话就行！” 一声令下，焚城机甲身边四台待命的动力装甲纷纷上前，雷森则操纵着银色装甲奔到一边，捡回机械斧；银色装甲一手长刀一手斧，严阵以待。 因为米勒迦有令在先，必须要活的，那几个穿着动力装甲的士兵只能和雷森近身搏斗；三台士兵装甲都拔出了同样的短剑，那是他们动力装甲的近身武器，只有一台士兵装甲把手伸到背后，拿出一根大棒，大棒顶端变幻后化为一把机械镰刀；这台士兵装甲看起来也比其他三台高大一些，看着应该是队长之类的人物。 雷森在银色装甲中，视线扫过这四台士兵装甲，ai很快给予反馈：手持短剑的三个，危险指数都是狂屠三级，拿着机械镰刀那台，危险指数和现在的银色装甲一样，都是狂屠四级。想要独战他们，只怕不容易。 三台拿着短剑的士兵装甲率先冲了上来，对着银色装甲的上中下三路同时攻击；雷森赶紧启动推进器且战且退，长刀与机械斧同时挥舞，与短剑交锋，擦出阵阵火花。 但因为是第一次着装动力装甲，操作不熟练，加上一对多的劣势，十几个回合下来，雷森的银色装甲被短剑刺中好几次；但好在都不是攻击到胸口，其他部分的护甲还能抵挡住短剑的攻击，没有造成大的损伤。 连连吃亏，雷森只得更加绷紧神经；当短剑再一次刺向银色装甲面门，雷森抓住机会摁下长刀的扳机开关，银色装甲挥舞起闪烁蓝光的长刀，与短剑全力交锋。 “铿锵”一声，短剑应声而断。 另外两把短剑很快跟着刺来，长刀再次挥舞，同样将它们瞬间砍断。 虽然废掉了它们的武器，但三台士兵装甲并没有停止进攻。短剑全都被砍断后，三台士兵装甲默契地齐齐扑向雷森的银色装甲，一个抱住银色装甲的腰，另外两个分别擒住银色装甲的左右手，将银色装甲摁在原地无法后退。 到这时，那台狂屠四级、手持镰刀的装甲终于出手了。没有丝毫犹豫，开启推进器飞扑而来，镰刀高举而起，往银色装甲身上落去。 雷森看得出来，它这是要砍掉银色装甲的手臂；动力装甲这种穿戴式装备，内部着装空间与是人体形态贴合的，如果动力装甲的手臂被砍下，也就代表里面自己的手也被砍下。看来这些人是真的打算践行米勒迦的命令，只让自己能有口气说话就行。 镰刀眼见着就要落在银色装甲身上，瞬息间，银色装甲又一次启动了推进器，猛地后退，制住它的三台士兵装甲也被牵连，几台装甲的位置都有了些许的移动。 就是这点移动，导致镰刀最终未能落在银色装甲肩上，反倒是直接刺穿了那抱着它腰的士兵装甲，那倒霉的士兵连人带装甲当场丧命。 雷森抓住机会，控制着银色装甲一脚祭出，将那被镰刀刺穿身体的装甲踢飞出去，后面拿着镰刀的动力装甲也跟着被飞来同伴撞倒。 银色装甲的活动范围大大增加，猛地一抽右手，拳头对准抓着自己右臂的士兵装甲，雷森紧跟着下达指令：“火炮！发射！” 银色装甲右臂内的机械炮筒伸出，一发火炮轰近距离在那士兵装甲身上。 伴随巨响，那士兵装甲被银色装甲的火炮直接轰穿了身体，装甲的金属碎块带着着装者的血肉纷飞而出；士兵装甲胸口和背部冒出黑烟，颓然倒地。 右手完全没了束缚，银色装甲抓着长刀反向一捅，又刺穿了擒住其左臂的士兵装甲的头颅。长刀刀刃从左边那台士兵装甲的金属脑袋刺入，再从其头后方刺出；刺出的刀刃上沾满鲜血，难以想象。装甲内部的士兵是怎样的惨状。 不过几分钟，三台动力装甲连带其着装者殒命当场。 拿着镰刀的那士兵装甲爬了起来，看着死状凄惨的三个同伴，再看看一手持刀一手持斧、傲然屹立的银色装甲，心里直突突：他很清楚米勒迦的手段，现在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如果不能搞定雷森、完成不了米勒迦的命令，只怕结果不会比这三个同伴好到哪里去。 心下一横，最后一台士兵装甲举起镰刀，扑向雷森的银色装甲。 镰刀高高举起，全力挥舞而下！不成想，银色装甲迅速举起机械斧，轻易地就架住了落下的镰刀，随即长刀跟着砍来，直接将镰刀砍断。 士兵装甲看着手里仅剩的光秃秃的棍子，整个愣住。银色装甲可没有停止攻击，一脚再次猛踹而出，将士兵装甲整个踹飞出去。 那巨大的金属身躯倒飞而出，落地发出一阵闷响，还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印记。 焚城机甲驾驶舱内，米勒迦看着自己的手下们一个接着一个被雷森的银色装甲放倒，脸色愈发难看；随即又看到不远处的营帐，一个女人被抬了出来。 毫无疑问，那是简夫人，此刻她浑身是血，躺在担架上动弹不得。米勒迦眼见这情况，哪能猜不到这是雷森的手笔。虽然他的女人不止简夫人一个，但她毕竟是自己女儿艾薇娜的生身母亲，雷森明知如此，还敢潜入自己的大本营里，对她下毒手，显然是没把自己这个德文城城主放在眼里！ 想到这点，米勒迦心中更是怒火翻腾！ 那被踹飞的士兵装甲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剧烈的震荡让里面的着装者都懵了，一瞬间忘了米勒迦要留活口的命令，面对着银色装甲，举起双臂。 两个炮筒，分别从那装甲的两只手臂下伸出，肩部的护甲也打开，底下全是蓄势待发的微型火箭弹；它身上所有的火力武器，全都瞄准了银色装甲。 “开火……” 那士兵装甲正要开火，一只巨大的机械手突然袭来，直接将其击飞出去。 “砰！” 攻击他的，竟是站在其身后、米勒迦的焚城机甲。焚城机甲只一甩手臂，便将那台士兵装甲击飞到了开阔院子的围墙边，那飞出去的金属身躯撞塌了围墙，随即被碎石掩埋。 再无动静。 “他妈的！老子都说了要活的！你把他炸死了，我找谁要人去？”米勒迦的怒骂声从机架内传出。机甲随即又伸出手，指着雷森的银色装甲。 “小子！我现在已经没有耐心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我女儿叫出来，我放你离开！” 银色装甲中，只传出雷森的冷笑：“呵呵，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把给那女人的答案，也跟你再说一遍吧……” “你、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在哪……” 此时，德文城某个不起眼的泥地角落，地面上的泥土很新鲜，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在这地底下两米，埋了个略大的铁箱，艾薇娜就被锁在这铁箱里面。此时艾薇娜蜷缩着，手脚都被绑住，目所能及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任凭她用尽全力努力挣扎，也无法让手脚的束缚松脱一点，更无法从这铁箱中逃离。 铁箱里除了艾薇娜，还放了个硕大的气瓶，连着一个呼吸面罩扣在他脸上，维持着艾薇娜存活所需要的的氧气。但这气瓶内的氧气最多只能支撑二十四小时，如果艾薇娜因为恐慌而持续地大口呼吸，氧气还会流失的更快。 当雷森把艾薇娜埋下去的时候，就想过了最坏的结果：如果无法救出那婴孩，艾薇娜，也将被永远深埋于这地下。 米勒迦在机甲的驾驶舱内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自己最后一丝的理智，咬着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怎么样你才肯说？” 短暂的沉默后，雷森阴冷的声音再次传出：“我要你和我一样，感受想拯救、又无力拯救的痛苦。对付你们这种人，我不介意把手再弄脏一点……” 说到这，雷森又是一阵轻笑：“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女人太愚蠢！动了不该动的人……” “看来……你是不打算从这里活着离开了……”米勒迦的声音冰冷到了极限。而雷森仍是毫不在意的冷笑：“就算我告诉你了，你就会让我活着离开了？少假惺惺的了，打从一开始你带着人去斗兽场的时候，就没打算放过我，不是吗……” 雷森话音刚落，焚城机甲忽然冲了上来，巨大的机械臂高举而起，手掌摊开，往银色装甲脑袋上重重砸下。 “咣！” 一阵巨响。好在雷森反应还算迅速，银色装甲举起长刀与机械斧，两把兵器交叉勉强架住了焚城机甲的这一记攻击。 米勒迦的咆哮声从机甲里传出：“你说得对！你肯定没法活着走出这里了！但在此之前，你也要把艾薇娜交出来！就算你现在嘴硬不说，等我把你从你那铁壳子里扒出来，有的是办法能让你开口！” 机甲持续施压，银色装甲勉强支撑，浑身的金属关节还是发出被挤压的嘎吱声。 雷森赶紧变换动作，银色装甲一只手依然举着机械斧，架住焚城机甲的巨掌，另一只手抄起长刀砍了过去。 长刀在焚城机甲的手掌上擦出火花，米勒迦感觉到威胁，机甲连忙后退两步，但随即又抓起旁边一辆停泊的皮卡车，直接扔向银色装甲。 皮卡车体积不小，雷森丝毫不敢松懈，操控银色装甲挥舞长刀，瞬间将砸来的皮卡车一分为二。 但，皮卡车被分开的瞬间，一个巨大的金属拳头，带着破风声，跟着袭向银色装甲。 这一记，雷森来不及反应，银色装甲瞬间被击中，倒飞而出，在地上连滚数圈。 焚城机甲并没有就此停下，两只巨大的机械足快速奔腾，追过来一掌拍向还躺在地上的银色装甲。 巨掌即将命中的瞬间，银色装甲双脚底的推进器开启，带着整个身躯在地面上移动，堪堪躲开。可躲开以后刚爬起身，机甲的巨掌再次会来，将银色装甲反手拍飞出去。 银色装甲腾空而起，直接撞破墙壁，摔入了旁边的一间平房内；机甲内的雷森也感受到巨大的震荡，脑袋发晕，耳边也嗡嗡作响。 银色装甲危险指数不低，达到了狂屠四级，但焚城机甲的危险指数是更高层次的暴君二级，远胜银色装甲；更何况重型机甲的破坏力，本就要远胜于动力装甲。 再加上，焚城机甲也比银色装甲高大了不止一倍，机械力量和防御力更是差距巨大；如果说银色装甲是饿狼，那焚城机甲，就是暴怒的美洲狮；两者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焚城机甲走到损毁的平房边，一伸机械臂，用三只手指掐住银色装甲的脖子，毫不费力地便将其提到半空，举到自己面前。 米勒迦阴冷的声音从机甲内传出：“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艾薇娜在哪？！” 六十一、极恶非道 银色装甲被焚城机甲提在半空，装甲中的雷森不由地想起异变体该隐的死状：当初，该隐也是像现在这样，被焚城机甲一手提在半空，随后脑袋就被活生生撕扯了下来。 雷森可不会和米勒迦废话，更不可能求饶，立刻发动反击；银色装甲摁下长刀的扳机开关，让刀刃泛出蓝光，再将长刀猛地刺向那只擒住自己的巨大机械手臂。 但可惜的是，长刀虽然刺入了机甲的机械臂，但似乎并没有伤到里面重要的电子元件，那只机械臂依然擒着银色装甲将其提在半空。 焚城机甲的另一只手跟着伸了过来，粗长的机械手指抠住银色装甲未完全修护的胸前护甲，毫不费力地一扒拉，那几块刚焊接不久的钢板瞬间被扯下；露出内部的着装空间。 “胸甲损毁100%！装备危险指数大幅度下降，建议着装者尽快规避伤害！或脱离本装备！” 装甲的ai传出警告，雷森气急，操控银色装甲的一只手臂举起对向机甲的驾驶舱：“火炮发射！” 装甲手臂炮筒伸出，猛地轰击焚城机甲巨大的驾驶舱，炸开阵阵火焰与浓烟。 可惜，焦烟散去后，机甲驾驶舱的表面只是黑了一点，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斋藤戏谑的声音从机甲驾驶舱内传出：“呵呵……不错……你很努力……” “但这毫无意义！” 说完，焚城机甲再次伸手，誓要将银色装甲整个拆开，把雷森从里面抓出来。 机械手指即将再次触碰到装甲的瞬间，雷森心下一横冷喝一声：“ai！脱离装备！” 银色装甲在焚城机甲的手中，打开了浑身的表面护甲，底下的着装空间彻底暴露。 雷森连忙从装甲里爬了出来，直接攀上焚城机甲仍擒着银色装甲的那只手臂，顺带将还插在手臂上的长刀拔出。 机甲无比高大，它的机械手臂同样粗壮，人站在上面完全不是问题。雷森爬上机械臂后便站了起来，顺着依然高举的机械臂冲向机甲的驾驶舱。 驾驶舱内的米勒迦看见雷森靠近，顿时一惊，连忙操控机甲将银色装甲扔掉，另一只机械臂像拍蚊子一样拍向雷森。 可惜，他的反应还是慢了，机甲巨大的身躯移动起来也肯定不如雷森迅速。另一只机械臂摊开巨掌拍来的瞬间，雷森纵身一跃，靠着身上依然穿着的外骨骼给予的动力加持，蹦向驾驶舱，在空中反手抓住长刀，猛力刺向机甲驾驶舱。 刀刃蓝光闪耀，炮弹都没有轰开的驾驶舱外壳，竟被长刀瞬间破开。 “啊！！” 驾驶舱内传出米勒迦的痛呼，长刀刺穿驾驶舱外壳后，刀尖径直刺入了他的肩膀。剧痛让米勒迦再不敢动一下，机甲的动作也随之停滞， 雷森此时双手抓着长刀，依靠着刺入驾驶舱的长刀作为支力点，整个人攀在驾驶舱外部。长刀另一端刺进了米勒迦的肩膀，此时雷森有任何一点动作，都会连带让里面的米勒迦痛苦不已。米勒迦不敢动弹，自然无法操控机甲驱赶雷森，只能咆哮着给手下发出命令：“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快开枪！把这家伙弄下去！” 附近的士兵听到米勒迦的咆哮声，赶紧举枪向雷森射击。雷森不得不拔出长刀，继续往驾驶舱上方爬，躲避士兵们的枪火。 刚爬到驾驶舱上方，没等雷森有下一步动作，米勒迦已经操控机甲的一只手拍了过去。雷森不躲不再次跃起躲避。 机甲的手拍了个空，而雷森跃出的瞬间猛一甩手，将自己制作的剩余的电磁弹全部扔到焚城机甲身上。 五六颗电磁弹瞬间吸附在焚城机甲的右臂与驾驶舱外壳上，肉眼可见的白光电流迸射而出，环绕其高大的机械身躯。伴随着斋藤再次的痛呼声，焚城机甲好一阵抽搐，四肢的各个机械关节迸射电火花，驾驶舱被长刀刺穿的破口也冒出黑烟。 随即，轰然倒地。数颗电磁弹的威力，成功将暴君二级的焚城机甲瘫痪。 雷森也已经落地，因为有身上外骨骼的保护，即便是从高处落到地面也毫发无伤。但此刻的他还不安全，周围还有不少士兵在等着他。 距离雷森不远处停了一辆皮卡车，后车位上的士兵看见雷森，连忙站起，操控着车架上的车载机枪向雷森开火，力求打断雷森双腿将其活捉。好在雷森反应还算迅速，奔逃躲避，追击他的子弹在地面上激起一阵阵飞扬的尘土。 躲开第一轮扫射来的子弹，雷森扔出两个瓶罐砸落地面，四周顿时弥漫起味道刺鼻的浓烟，也遮掩了雷森的身影。 附近的士兵被这烟雾呛得直咳嗽，更有甚者涕泗横流，他们都没有发现，雷森借着这烟雾的掩护，冲向了刚才朝他开火的皮卡车。 …… “呜！呜呜——” 一阵纷扰后，汽车引擎的声音忽然炸响，随后又时远时近，似乎是在烟雾中左右乱窜了一阵，四周的烟雾也冲撞席卷，逐渐散去。 声音的来源是刚才开火的皮卡车，但此刻，坐在车里的只有雷森，原本在车上的那些士兵现在已经全都倒在了地上，喉咙上全都带着喷血的伤口，显然都是被一刀封喉。 “不好！那小子要跑！” 一个士兵发现了坐在车里的雷森，立马呼唤同伴并开枪射击。雷森并不理会，一脚油门踩下，皮卡车疾驰冲出院子。 士兵们正要追击，却发现四周的地面上多了许多金属圆筒，上面还都有一个红色小灯，正快速闪烁，还伴随着‘嘟、嘟’的电子音。 “卧槽！是炸弹！快躲开！” 有眼尖的士兵看出来了，那是雷管制成的土制炸弹！刚大叫一声提醒同伴，所有炸弹的电子音都变成了长音。 紧随其后的，便是连环的爆炸！一个土制炸弹威力不算什么，但十几个接连爆炸，其杀伤力非同小可！ 众多士兵在爆炸中丧命，血肉横飞，有一些穿着机械外骨骼的士兵也未能幸免，不少人甚至还被炸飞到了天上；空气中顿时充满血腥与火药味，惨叫声与爆炸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息。 好一阵后，爆炸才彻底结束。地面已全是焦土，升腾着黑烟，四周尽是零星的火焰；院子里的士兵死伤过半，随处可见残肢断臂，还有不少士兵抱着被炸断的手臂或腿，在地上惨嚎不止。 但有一人，完全没有被爆炸波及。倒地的焚城机甲传来响动，驾驶舱的门传出撞击声，好一阵后，舱门终于被从里面踹开，米勒迦从驾驶舱里爬了出来。 米勒迦出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手下们的惨状，想都不用想，肯定也是雷森干的。 “他妈的！那小子呢！？”米勒迦愤怒不已，大骂一声。旁边一个侥幸没有受伤的士兵颤颤巍巍地上前报告：“他他他……抢了辆车跑了！” “跑了？！”米勒迦更加暴怒，泄愤似的一巴掌扇在那士兵脸上。 这剧烈的动作，又扯动了米勒迦左肩刚被长刀刺中的伤口，顿时又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妈的……”米勒迦抽完那倒霉的士兵，又捂着伤口连喘两口粗气，才继续骂道：“人跑了你们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追！？” 那士兵如梦方醒，连忙带着几个同伴爬上远处的一辆皮卡车，往雷森离去的方向追击；一些幸存的士兵也纷纷效仿，开车冲出了院子。 米勒迦捂着伤肩，望着手下们追击出去的方向，目光阴鸷。 “他妈的……小子……如果艾薇娜有事……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出来……碎尸万段！！” 此时，雷森已经开车冲出了中心城，在城东的大路上疾驰。只是因为对路况不熟悉，开出中心城的时候多花了点时间，渐渐的已经有追兵跟了上来。 “他妈的！敢炸我们！去死吧臭小子！” 追在后面的士兵正是刚才被米勒迦扇了巴掌的家伙，想到前面的雷森差点炸死自己，就气不打一出来，也忘了米勒迦要活捉的命令，站起来用车架上的车载机枪向雷森的皮卡疯狂扫射。 雷森连忙打转方向盘，让他的皮卡蛇形前进，躲避后方袭来的子弹。此刻已经进入了城东的平民区，两边的街道上都有平民，看到这阵仗，平民们唯恐避之不及，在一片惊叫声中四下逃窜。 前面是个拐角，雷森将方向盘转到底猛踩刹车，速度不减漂移入弯；后方追击的枪火失了准头，子弹扫射在拐角的街道上，街上的几个平民没来得及躲避，被子弹扫倒，无辜横死当场。 雷森又开了一会，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两台动力装甲，他们是原本就驻守在城东一带的巡逻士兵；雷森顿时绷紧了神经，赶紧先刹车，随即扫视四周寻找能脱困的道路。 可惜，附近确实没有其他路能让他开着皮卡车通行了，周围全是密集的建筑物，旁边是一栋高楼，前身应该是个百货商场之类的地方，一楼全是破碎的玻璃橱窗，几个橱窗后面甚至还摆放着塑料模特。 前方有动力装甲，后方追击的汽车引擎声也逐渐靠近；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雷森心下一横，调转车头向着那高楼直冲而去。 皮卡车撞碎玻璃橱窗，掀飞几个塑料模特冲了进去。雷森一眼便看出这里以前确实是百货超市，各种展览柜、还有商铺类型的装潢，当然现在都已经荒废了。 荒废的商铺在左右两边，中间的路勉强能让皮卡车通行。雷森踩死了油门，让皮卡车全速冲刺，不时还会撞飞几个摆在路中间的货摊，碾碎几个横亘在路中间的塑料模特。 后方仍有汽车引擎声传来，显然追兵也冲进了这百货超市。雷森驾驶皮卡车一路冲撞，好几次差点撞入两边的商铺内，顺着狭窄的路拐了两个弯，终于看到了百货超市的出口。 但那出口处，也有一群士兵冲了进来，端起枪口正向雷森瞄准。 这次已是避无可避，雷森俯身低头，踩死油门让皮卡车直接冲过去。那群士兵连忙开枪，子弹在皮卡车头擦出火花，打碎皮卡的挡风玻璃。 只是这短暂的火力并不能阻止皮卡车的野蛮前进。全速冲刺的皮卡车将一群士兵撞飞，又碾过后面几个，撞碎出口的门框和玻璃后冲出了百货超市。 其中一个士兵还算走运，趴在了皮卡车的车前盖上。但没等他反应过来，车里的雷森便拔出左轮，一枪打烂了他的脑袋。 士兵的尸体滚下了皮卡车车头，雷森这才发现，从百货超市出来以后，不远处便是德文城城东的出入口。那里，同样有士兵在把守，还有随时准备启动的自动炮台。 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那天在城外伏击的时候，老妪和那老头开着的货柜车会从城西出去。城东这边的出入口很小，被碎尸堵住大半，估计让皮卡车通过都很勉强。 雷森冲向那出入口，同时举枪射击，几个士兵还没法应过来便被雷森开枪打倒，也没来得及启动自动炮台。 皮卡车碾过士兵的尸体冲了出去，雷森顺手还扔出最后一个土制炸弹。出入口的碎石被炸得松动，随即塌方，将整个出入口堵死，同时也拦截了追兵。 姗姗来迟的士兵们看着被堵死的城东出入口，皆是面如死灰。他们很清楚，让雷森跑了，暴怒的米勒迦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其中一个士兵满脸担忧地问旁边的人：“老、老大，让那小子跑了，咱们怎么办啊？” 旁边那人与其他士兵的制服略有不同，应该是队长一类的人物。他这会儿也是满脸阴沉，好一阵思索后，才道：“能怎么办？先回去跟城主报告吧。我估计……这事儿，还没完……” …… 夕阳下，雷森开着皮卡车远离了德文城。荒漠中一片萧瑟，只有黄沙伴随风声不时呼啸。 雷森的内心，并没有因为离开了德文城而变得平静：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还是未能完成毛里斯的遗愿——救出那婴孩；阴差阳错下，还让婴孩惨死在了被自己救下的简夫人手里。 虽然，他也成功报复了：老妪被炸死，简夫人被割断四肢韧带，下半辈子就算能活着也是残废；至于那白皙男生和艾薇娜，雷森可不管他们是否无辜，毛里斯、婴孩、那些游民，哪个又不是无辜？雷森从来不会自诩正义之士，他很清楚，要惩治恶人，让恶人痛苦、付出代价，靠的从来不是什么正义和原则，而是要比他们更凶、更恶、更残忍的手段！尤其是在这样的世道下，温柔与正义，几乎毫无意义！ 但雷森心里，却并没因为报复成功，而有丝毫复仇的快感。 有的，只有无尽的空虚和悲凉。 …… 皮卡车开了两个小时，终于离开了荒漠，来到一片平原。此刻天色已暗，远处能看到城市的影子。 按理说，这样的夜色下，不应该能看见城市，但那座城市却有座很特别的灯塔，与寻常的不同；在那灯塔顶端的，是个巨大的散发着光芒的圆球，映照出了城市的影子；在夜色中，看着那灯塔，感觉就像地面上多了个月亮。 此刻，在那城市的边缘城郊，一处破败房屋屋顶上正站着一人，他头发打结，浑身破衣烂衫，嘴角却带着一抹贪婪狡黠的笑意，露出满嘴黑黄发臭的牙齿。 这人手里拿着个单筒望远镜，正盯着平原上一辆渐渐靠近而来的皮卡车，以及车上的雷森。 确定皮卡车正向着自己这边过来，他收回望远镜，朝着屋下聚集的十来号人呼喝一声。 “有肥肉来了！准备干活！” 很快，雷森开着皮卡进入了城郊。走过一条大路的时候，皮卡车忽然传出“砰”的一声闷响，随后便是气体泄漏的长音。 这是车胎炸了的声音。雷森不得不将车停下，下车查看一番后，在右车轮上找到个长长的钉子。 雷森看着钉子，顿时皱眉。现在他不得不徒步前进了。 往前走了数百米，雷森在一处桥洞前顿住了脚步。 桥洞下有个女人，正瘫坐在地上，在她旁边有个倾倒的手推车，里面放着几个罐头和水桶等物资。 女人看见雷森，挣扎着爬了出来。并不明亮的环境下，仍能看见她满脸污渍，身上穿的也是破衣烂衫，头发显然也是很久没洗过，全是打结和油垢；她的腿上包扎着脏兮兮的绷带，似乎是受了伤，才导致她站不起来。 无数苍蝇在女人脑袋上方盘旋着。女人求助似地向雷森伸出手，张开嘴，里面的牙齿尽是黑黄之色。 “好心人，能不能帮帮我……” 六十二、圣地之外 “不能。” 雷森脚步毫不停歇，径直往前。 女人都傻了，死活没想到雷森会拒绝，还拒绝得这么干脆！但仍是不死心地向雷森伸出手：“好心人！好心人你等等！” 见雷森确实是不打算理会自己，女人的脸色忽然变得凶戾：“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出来！干活了！” 随着女人的声音，桥洞下忽然闪出五六号人，全都是穿着破衣烂衫，但手里都拿着钢管砍刀等武器，其中一个上身赤裸的胖子手里还拿着把电锯。显然，这群人本就没安好心，只是雷森没按着他们的套路走，所以直接出来亮相翻脸了。 一个身材干瘦、腰间别着个望远镜的干瘦男人，手里拿着一把砍刀，满脸嚣张的走向雷森：“小子，看到这么可怜的女人都不帮帮忙，你可真不地道啊……” 说着，干瘦男人还拿起砍刀，挑衅似地用刀尖点了点雷森的肩膀。 可下一秒，雷森忽然伸手，随后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砍刀已经到了雷森手里。而干瘦男人刚才还拿着刀的手，已经没了手掌，手腕留下一个平整的切口，滋滋冒血。 刚才的瞬息间，雷森夺了他的刀，砍了他的手，速度之快，竟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呆愣当场。刚才向雷森求助的邋遢女人看着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原本，雷森就因为没能救出婴孩的事情感到无比烦躁，这些人的出现，正等于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干瘦男人呆呆地看着自己断掉的手腕，片刻后，才因剧烈的疼痛发出惨叫。 “啊！！啊！！！” 干瘦男握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腕瘫坐在地：“你们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干掉他！” 一群人如梦方醒，齐齐冲向雷森，那胖子冲在最前面，却忘了拉动手里的电锯。 雷森一步上前，直接将那胖子喘得倒飞而出倒在地上，再挥舞起夺来的砍刀，如砍瓜切菜般迅速砍倒其他人。 半分钟不到，便是满地鲜血，其他人都躺在了地上，身体不复完整，皆是在雷森的砍刀下当场丧命。 胖子又爬了起来，这次他没忘记将电锯拉动，电锯在他手中发出轰鸣声，又挥向雷森。 雷森不躲不避，砍刀自下而上挥起，与电锯硬碰硬。“乓”的一声，胖子被震退几步，电锯也差点脱手飞出。 而雷森手中的砍刀，却是直接崩断。 见雷森没了武器，胖子挥舞电锯再次冲了上来。但雷森仍是不闪不避，反而还直接迎了上去，在胖子冲到面前挥落电锯的瞬间，一个侧闪旋身，躲开攻击的同时逼近到了胖子的身旁。 随即，雷森抓起手中剩余的半截断刀，直接插入胖子的脖颈。 胖子赶紧捂住喷出鲜血的脖子，却无力阻止鲜血的流失，很快软绵绵的趴了下去。趴倒的同时，还压在了他原本拿着的那把电锯上面。 在电锯仍在运转的轰鸣声中，胖子身体被持续搅碎，鲜血与碎肉喷涌四溅。 干瘦男还瘫坐在地上，全程看着雷森轻易屠戮了自己的同伴，整个人都懵了，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断手的剧痛。等他回过神来，雷森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 没等干瘦男说话，雷森双手一伸抓住他的头，直接扭断了干瘦男的脖子。 干瘦男的尸体整个倒下的瞬间，在雷森身后，忽然袭来一道银光。 雷森敏锐地捕捉到了银光袭来的破风声，迅速一个侧身，抬手一抓，直接擒住了那道银光。 那竟是一把弩箭！差点就射中雷森的后背。 顺着银光袭来的方向看去，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全是与他年纪不相匹配的凶狠。 但真正让雷森注意的，并不是这少年，而是他身上套着的、与他身材并不相符的巨大黑袍。那黑袍看起来，和圣徒会的人穿的黑袍很是相似。 难道这少年还有这些人，和圣徒会有所联系？ 雷森扔掉弩箭，便要向那少年而去。 不远处，邋遢女人也看到了少年，也发现雷森正向少年过去，顿时满脸惊慌。 “儿子快跑！快跑！” 邋遢女大叫着让少年逃跑。恰逢此时，雷森正从她身边走过，邋遢女便直接扑过去抱住了雷森的腿。 “乖儿子你快跑啊！别管我！快逃！” 少年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转头奔逃。雷森被邋遢女拖住，尝试两下没把腿抽出来，便一脚过去。 邋遢女被雷森一脚正中面门，嘴里崩出几颗牙，脑袋发晕，这才松开了雷森的腿。 雷森追着男孩，来到了一处地下车站的入口。在这条往下走的阶梯上，雷森还捡到了男孩扔下的黑袍，估计是穿着过大的黑袍跑得不快才被弃置，雷森捡起后没有扔掉，随手缠在了腰带上。 在入口阶梯处，雷森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路深入，血腥味也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走完阶梯进入人行通道，能看出这里相当破败，连电也没有，给通道照明的，是几个挂在墙边的火把，火光也很是微弱。 一走出通道来到站台，前方又袭来一道银光。雷森迅速侧身，躲开射来的弩箭。再看弩箭袭来的方向，一个瘦小的身影窜动着跑开，显然就是刚才那少年。 雷森正要追击，就近的位置忽然传出异响，有一人从黑暗中跃出，抓着一把短斧砍向雷森。 没等他扑到面前，雷森直接伸手擒住他持斧手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扣，那袭击者顿时惨嚎一声。 “呃啊——” 疼痛让袭击者抓不住武器，短斧脱手，还未落地又被雷森另一只手半空接住，随后，劈入袭击者脑袋里。 斧刃完全没入袭击者的头颅，当即要了他的命。雷森一脚踹开袭击者的尸体，将短斧从他脑袋里拔出，继续在站台内深入。 路上，雷森还遇到了四五次伏击，但都被他轻松解决，站台里又多了几具尸体。沿路深入，空气中的血腥和腐臭味也越来越重，地上还出现了许多被拖行过、早已干掉的血迹。 进入行车隧道，隐约能看见，隧道深处有一节脱轨、横在隧道中的地下列车车厢。车厢前方不远处有一团篝火，篝火上吊着一口锅，正煮着什么，升腾出热气，散发着诡异的味道。篝火旁搭着几个帐篷，帐篷旁边是几个木凳子和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盏并不明亮的油灯。 这显然是个建立在地下的聚居地。当雷森靠近过去，聚居地的黑暗处便走出了六七号人，手里同样拿着武器，凶狠的目光盯着雷森。 “小子，你很有胆子……竟然一个人敢来到这里，既然来了，就别想出去了！” 领头者一脸凶戾，看着雷森的时候，还莫名舔了舔唇，似乎看着什么美味菜肴。 雷森已经懒得和他们纠缠，一手持斧，另一只手直接拔出蟒蛇左轮。 “卧槽！他有枪……” 几人看见雷森忽然拔出了枪，调头就要逃跑。雷森一枪一个，打倒六个人，正好打空左轮弹仓的一轮子弹。 但还有一个人正在逃跑，左轮枪已经打光了子弹，雷森直接将另一只手里的斧头甩了过去。 那人没跑出多远就被斧头砍到背上，立时倒地。但这一下还没有要了他的命，他仍然挣扎着，趴在地上向前爬，妄想能捡回一条命。 雷森走上去，一脚踩住那人背上的斧头，用力一踏。斧头瞬间深入那人的身体，也让他彻底趴在地上，当即断了他的生机。 但在这堆死人中，雷森并没有发现刚才袭击自己的少年。 雷森观察着周围，满地都是已经干掉的血迹，旁边那桌子上更是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还有苍蝇盘旋，桌上放着把菜刀，还有一堆意义不明的带骨肉，看着有点像火腿。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鲜肉？这里看着也不像是有养殖牲口。雷森不由地好奇，过去细看。 这一看，雷森立马认了出来，这看着像是火腿、却血淋淋的肉，分明是被拔掉了皮的人类大腿！ 这些家伙，是食人族！ 雷森顿时感觉一阵恶心，那口篝火上正煮着锅，散发出来的味道也同样令人作呕。 在角落里，雷森还看到一堆随意弃置、隆成小山状的带血衣物，显然已经有不止一个人遭遇了这些食人族的毒手。看来，这些人并不是和圣徒会有什么联系，而是有个倒霉的圣徒会成员在路过这里的时候，意外成了这些人的腹中餐。 随即，雷森又在这些人的帐篷里找到一些罐头和水，还有一包不多的辐射药，应该也是从那些被抓来的人身上扒下来的。 正搜刮着，雷森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声异响，听着像是某种呻吟声。 雷森给左轮装填好子弹，便前去一探究竟。 异响的来源似乎就在食人族聚居地的后方不远。雷森拿出手电一照，这才发现，不远处的黑暗中放着几个铁笼。其中一个铁笼里，还关着一只食尸鬼。 这食尸鬼的两条大腿已经没了，但食尸鬼是不破坏大脑就不会彻底死亡的生物，它还用它的两只手支撑着剩余的身体，在铁笼里爬行。看到雷森后，还从铁笼里伸出手向着雷森抓挠，眼里尽是贪婪饥饿的凶光，张着嘴发出意义不明咿呀怪叫，似乎是要抓住雷森，啃咬雷森身上的肉。 雷森更觉恶心，这些食人族竟然连食尸鬼都吃，也不怕辐射中毒。 手电的光在各个铁笼扫过，几个铁笼里都是空荡荡的，只留下一滩干掉的血，而最后一个，却还关着一个人。 那人竟然也穿着黑袍，和圣徒会成员的一模一样。只是那人似乎已经晕了，雷森尝试唤了两声，都没让他有一点反应。 雷森一枪打掉铁笼的锁，将笼子里的人扛了出来。这是一个女性，这会儿正处于昏厥状态，面相还算可人，细一看，眉宇间似乎还和苏灵有几分形似，虽然很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这人会被关在铁笼里，大概也是路过这里的时候，被食人族所擒。雷森暗忖，她应该是真的圣徒会的成员了，不远处应该就是圣徒会的‘圣地’，正好从她身上先问出一些关于那里的情况。 雷森刚把她从铁笼里扛出来，一旁忽然传来带着杀意的嘶吼声。 “啊——” 竟是那袭击过雷森，又不见了踪影的少年。他拿着一把匕首，像冲锋陷阵的士兵一样嚎叫着冲向雷森。 雷森眼疾手快，一记手刀剁向少年手腕；少年吃痛，匕首掉在地上。 随即，雷森一手擒住少年脖颈，毫不客气地撞在铁笼上。少年顿时头晕目眩，差点就要软倒在地。 铁笼门正处于敞开状态，雷森没有松手，擒住少年直接将其扔进铁笼，少年正晕乎乎地，被扔进铁笼后便趴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雷森一脚将铁笼门踢得关上，又四下看看，随手捡起地上一根铁管别进铁笼门的间隔中，徒手将其扭弯，将铁笼门与铁笼死死缠住，再难以打开。 处理了少年，雷森扛着黑袍女人正要离开，忽然又顿住脚步，一阵迟疑。 片刻后，雷森又转回头来，抓起桌上的油灯砸在帐篷上。帐篷立时被点燃，熊熊烈火升腾而起，迅速蔓延。 铁笼里的少年已经爬了起来，赶紧想要逃离，但铁笼门已经被钢管缠住，少年的力量并不足以再将铁管掰开，也就无法打开门让自己脱困，只能眼睁睁看着熊熊烈火，向自己逐渐靠近。 但他没有哀嚎求饶，也没有嘶吼怒骂，只有一双无比仇视、饥饿又愤怒的眼睛死死盯着雷森。雷森也不管他，扛着女人离去，只留给少年一个毫不怜悯的背影，任由大火蔓延。 雷森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哪怕那是个少年。从少年身上散发的气息，雷森便能笃定，少年手上沾染的鲜血一点都不少，那决绝果敢的杀意，不经手几条人命是无法练就出来的。 这个地方，没有人是无辜的。他们放弃了最后的生存底线，以同类为食；那再被同类所杀，也是咎由自取。 雷森扛着黑袍女人离开了地下车站，正从入口阶梯往上走，又看见了刚才的邋遢女人。 邋遢女也闻到了地下车站里传出的烧焦味，又看雷森扛着黑袍女人出来，顿时暴跳如雷：“我的孩子！我的家！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邋遢女大叫着扑向雷森。雷森反手一扇，抽在邋遢女脸上，邋遢女被抽得身子一歪，先是撞上一旁的墙，随后直接滚下了台阶，一路往下滚入了黑暗中，生死不明。 雷森扛着黑袍女，随意找了个废弃的房子把女人放下，再拿出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吞下半口后，剩下半口，直接喷在黑袍女的脸上。 黑袍女悠悠转醒，茫然地看着四周，又看看雷森：“我、我在哪？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 雷森劈头盖脸直接问道：“算是吧。你是圣徒会的人？” 黑袍女似乎没听见雷森的问题，短暂的恍惚后，又是满脸的振奋，像打了鸡血似的：“我就知道！太阳神是不会放弃他每一个信徒的！肯定也是他冥冥中，安排你救了我！” 随即，黑袍女又看了看周围，有些诧异道：“这里是哪里？那些异教徒呢？他们在哪？我要给他们传道，只要我能说服他们入教，让他们跟随我一起信奉太阳神，太阳神就会原谅他们的罪孽！让他们内心平静的！” 雷森只觉无语，冷声道：“不用找了，他们已经完全平静了，都死光了。” “死了？怎么会？”黑袍女看着雷森脸上沾染的血，顿时反应过来：“哦天啊！你做了什么？就算你是为了救我，也不应该杀人的呀！这可是天大的罪孽啊！你这么做，太阳神是不会高兴的！太阳神说过，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人有权利定夺他人的性命，我们凡人都应该敬爱神，还要互相友爱，尊重……” 听着黑袍女喋喋不休，雷森满脸黑线。他确信，这女人如果不是先天脑残，就是被圣徒会洗脑太深。 对黑袍女的话毫无兴趣，雷森赶紧打断了她，指着窗外远处的那座灯塔：“那里，是不是你们圣徒会说的圣地？” 雷森来的时候就大概算了一下距离，如果那老妪没有诓骗自己的话，那座灯塔的位置应该就是所谓的圣地了。这里虽然距离那灯塔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已经能隐约看清，那灯塔的塔身似乎是某种巨型机械装置，并且还在不停旋转，塔的顶端就是一个灯泡样的圆球，发出的光亮，覆盖了这附近一带。所以这里，比其他地方的黑夜要明亮些许。 黑袍女看了看窗外的灯塔，随即点头，满脸兴奋地看着雷森：“对的！你一定也是想去那入教吧？可以的！只要你入教，诚心信奉太阳神，太阳神肯定也会原谅你的罪孽、救赎你的苦难，让你的内心获得永恒的平静。” 雷森不由地腹诽，这女人到底是给多少人说过这一套，这么熟练？ “我是想找一个人。” “找人？”黑袍女顿时一愣。 “听说，你们圣徒会有个圣女，是不是在那？” “圣女？”黑袍女满脸诧异：“我就是圣女呀！” 六十三、圣地之内 “你是圣女？”雷森不由得愕然，赶紧从怀里拿出了那张自己和苏灵的合照。 “那照片上这个女人呢？在不在你们圣地？” 黑袍女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苏灵：“哦，她啊。她也是圣女，不过现在还不是。她现在应该是在圣地里，和教主在一起吧。” 雷森皱眉：“什么意思？” “她是第三代圣女，我是第二代。等祭典举办以后，教主给她进行了净化仪式，她才会成为真正的圣女。现在的话，教会的圣女还是我。说起来，祭典应该就在这两天要举行了吧。” 交谈得知，黑袍女名叫贝基。从小在圣徒会里长大。原本是养尊处优的圣女，被重重保护着。但五天以前，贝基刚随大队人马抵达圣地没多久，突然就被通知，即将会有新的圣女接任她的位置，而贝基则要被派往血狼平原传道，吸收新的信徒。这命令来的非常突然，贝基甚至没来得及见上自己的继任者一面。 当雷森得知，贝基被派出时独自一人，而且没有获得任何交通工具和武器的时候，便大概明了：说是传道，实则是变相把贝基流放，让她自生自灭。 但是贝基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脑袋里只有对圣徒会的无限忠诚，和对所谓‘太阳神’的无比敬仰。至于这世道的残酷…… 她一无所知！ 更让雷森感到棘手的是，通过与贝基的进一步交流雷森才明白，所谓的‘净化’仪式，实际上是圣徒会教主与圣女，在祭典上，在众多教徒信众的面前交-合！而贝基自己，也已经被圣徒会的教主公开的私下的‘净化’过无数次了。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相反，还把这当做自己作为圣徒会圣女的责任，与无上荣光。 但好在，雷森也问出了，在圣女的第一次公开‘净化’仪式之前，圣徒会教主是不会碰圣女的。这一点稍稍让雷森松了口气。 只是，贝基也说了，祭典就在这两天举行，雷森清楚，要想救出苏灵，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 “这位迷途者，我劝你，还是不要想着见新任圣女了。”黑袍女贝基看着雷森，一脸认真道：“只有我们的教众，才能去祭典观礼，除非你也跟我们一样，追随伟大的太阳神，否则是不能进入圣地的。而且我听说，这第三任圣女很不听话，老是想逃跑，教主可是让很多人看着她呢。她根本不知道，能够被成为圣女，是多么伟大和光荣的使命！” 听着这话，雷森差点没忍住一拳打在贝基脸上。什么圣女？那是老子的女人！ 贝基看不懂雷森眼里隐含的怒火，忽而一拍自己脑门，一脸恍悟状：“哎呀！我不能再跟你说了，我都耽误好多天了！要赶紧去传道，拯救更多的迷途者。不然太阳神会生气的！” 说着，贝基真的起身要走，雷森连忙把她拉住。他现在还不能让贝基离开，像这样的邪教徒，思维方式异于常人，他们的聚集地肯定也不同于常规，他需要利用贝基这样熟悉里面情况的人，帮助他进入圣徒会的圣地。进而找到苏灵。 贝基一脸疑惑：“您还有什么事吗？” 雷森思索片刻，才说道：“我……是你们新任圣女的老朋友，我确实很想再见她一面，我也可以加入你们教会。但我现在还不了解你们教会是怎样的，你能不能先带我去你们圣地里面看看，了解一下？” “可是……”贝基满脸纠结：“可是，我还要去传道啊！教主说了，这是太阳神给我的旨意，神要给世界带来更多的光明，所以让我要赶紧去传道，拯救至少一百个像你这样的迷途者，引领他们都来信奉伟大的太阳神！” 雷森想了想，随即道：“那你的太阳神有没有给你规定期限？要你什么时间前完成？” 贝基顿时一愣，仔细回忆一番，才摇头：“这个……教主好像没提过，应该没有吧？” “那不就得了？”雷森微微一笑：“这样，你听我的，你先带我去你们的圣地里看看。我认识很多朋友，如果你能帮我，让我见到新任圣女，那我之后就把我的朋友都介绍给你，让他们都加入你们圣徒会，怎么样？” “不是加入我们，是一起信奉伟大的太阳神！”贝基很是认真的纠正雷森的说法，随即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放心吧，我都救过你一次，还会骗你吗？”雷森一脸笃定地点头。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哪来的什么朋友？就算有，肯定也不会加入圣徒会这样的邪教的。 “如果是这样，太阳神的旨意我很快就能完成了！”贝基随即满脸兴奋期待，一把拉着雷森的手：“那现在就走吧，我带你去圣地看看！” 雷森暗自庆幸，幸好贝基被洗脑颇深，不太聪明，所以对自己说的也不多怀疑，才这么容易就说服了她。真不知道该说她是愚蠢还是天真，但是能想象到，她之前的人生里肯定都被保护得很好，才会有这样……怪异的心性。 不过，这样的人，就像一只绵羊；而现在的世道下到处都是豺狼虎豹，如果她独自在外行走，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着贝基满脸兴奋地把自己往外拖，雷森又拉住了她，叮嘱道：“不过，我们进入圣地，不能太引人注目，最好低调点，别让你的同伴发现？” “为什么？”贝基一脸不解。 雷森只得又是一番思索，找了个理由：“你不是还没完成任务嘛，如果你这时候大摇大摆的回去，让你的教主误会你是想偷懒，就不好了。听我的吧，这次会去就先低调点，被太张扬。” 贝基一脸的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头。 雷森长出一口气，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是能进入圣地，但又不让人发现的？” 贝基想了想，点了点头：“我知道一条路……” 不多时，雷森被贝基带到了一处围墙前，其中一个位置有一块巨大的碎石。雷森将碎石推开，围墙便现出一个缺口，缺口大小正好能过一个成年人。 进去之前，雷森将那件从食人族少年那里得到的黑袍披在身上。贝基好奇黑袍的来历，也只被雷森以碰巧捡到敷衍过去。 贝基带着雷森进入。雷森这才看清，这个所谓的圣地，其实也就是个不大的城市，而且能看出来，即便是在旧世纪时期，这个城市也不是很发达，周围都没看见什么高楼。 生活在这里的人不算很多，大多数人，身上穿的并不是像他们身上一样的完整黑袍，而是用各种衣服补丁，拼凑在一起的袍子，显然也是模仿黑袍做出来的。 这些穿着补丁袍子的人，看见雷森与贝基两个身着完整黑袍的人的时候，都会停下脚步，双手合十鞠躬行礼，满脸的敬畏。雷森还注意到，这些人大多一副疲惫不堪的神情，脸上还都烙印着奇怪的符号，看着就像一个袖珍的太阳。 为了不引起怀疑，雷森也学着贝基那样，同样双手合十回礼过去，只是并没有鞠躬。 路上也有遇到同样身着完整黑袍的人，两边也会互相行礼，只是也少了鞠躬。看来，这黑袍不仅是圣徒会的特征，在内部，也是身份的象征。 因为大家的黑袍都很大件，还有个遮住大半张脸的兜帽，所以也看不清彼此面容，自然也没人发现贝基。 等人都走过了，雷森再次打量起四周，忍不住好奇道：“你们圣徒会，就蜗居在这么个破地方？” “圣地才不是什么破地方呢！”贝基很是维护圣徒会，但还不忘给雷森解释：“教会真正的驻地并不在这里。平时，这里会有教会的成员和教众住着。遇到重大典礼的时候，教主才会来这里，像这次新圣女的净化和加冕仪式，也在这里举办。” 这里距离那座高塔更近，也看的更清楚，塔身的各种机械部件缓慢旋转着。高塔顶端的巨大灯泡发出的亮光，也照亮雷森与贝基脚下的路。 雷森盯着灯塔，忍不住道：“那个……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那是很多年前，教主带人建造的，”贝基看着高塔，满脸憧憬：“教主说，那也是太阳神的旨意。圣地是神的净土，要永远保持光亮，才能驱散所有的黑暗。平时常住这里的教会成员和教众，就是为了要保护它。” 雷森更加无语，不管啥不合理的事情，贝基想到的似乎都只有那是太阳神的旨意，要无条件执行。 因为城中人不多，有很多房屋都是无人居住。雷森随意选了一处稍高一点的屋子走了进去。来到顶楼，这里的窗口正好可以将高塔看清。 但一看清，雷森脸色便是阴沉无比。那座机械高塔坐落于一处广场中，而它之所以会旋转，竟是由人力驱动的！ 高塔底端是个巨大的圆盘，圆盘有几十条杆子，看着就像一个齿轮；每条杆子都有一个人抓着，正持续不停地往前推，让圆盘转动，同时也带动着机械高塔转动。在他们持续推动圆盘旋转的时候，塔顶的发光圆球释放的光芒，照亮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都是疲惫、麻木的神情，每个人的脸上，还都烙印着奇怪的太阳符号。 在这些推圆盘的人周围，还有不少身着完整黑袍的人监视着他们，手里都拿着鞭子，要是发现任何一个人动作变慢，鞭子便会毫不留情地抽打过去。 贝基见雷森盯着那些人，竟是满脸自豪：“那些人，都是自愿为了伟大的光明神辛勤工作的教众。就是因为他们，对伟大的神有坚定的信仰，光明才能持续照亮我们！” 听着贝基不知所谓的话，雷森只暗忖一声：傻逼！什么自愿工作坚定信仰，这些人分明都是被迫害的奴隶罢了。 不过，贝基的话里也透露了一个信息：机械高塔和塔顶光球的运转，靠的就是这持续性的人力推动。 如此煞费苦心，只是为了运转一个巨大的灯泡？雷森不由得起疑。 但随即，雷森的目光却被别的东西吸引。 坐落机械高塔的广场的另一端，出现了一队人；其中有一个没穿黑袍、赤裸上身的人在队伍中央，看着很是眼熟。 雷森眯起眼细看，发现那家伙伤痕累累，竟是逃跑了的奴隶贩子——杜兰特！ 六十四、咫尺 雷森看着杜兰特跟随着那一队人，进入了广场最远处的一幢独栋别墅中。 “那是什么地方？”雷森指着那别墅，询问贝基道。 “那里是教主的房间。每次来圣地的时候，教主和大祭司都会住在那里！我也……” 雷森立时脱口追问道：“那苏灵也在那吗？” “苏灵？”贝基一脸疑惑。 “哦，就是你们的新任圣女。”雷森赶紧解释，刚才太急了，一瞬间竟忘了贝基根本不知道苏灵的名字。 “应该在吧。因为，我以前跟着教主来圣地的时候，也住在那……” 说这话间，贝基的眼神里有难掩的落寞。看来，没了圣女的位置，对这个心性过于天真的贝基也是一件难过的事，哪怕她一直口口声声说着，忠于太阳神，但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难免感到心理落差。 不过，雷森可不关心这些，转身便向离开这里去找苏灵。贝基见状赶紧拉住他。 “你要去哪？那里是教主休息的地方，守备很森严的，一般人都不能进去的！” 这话顿时惊醒了雷森，让其暂止脚步。得知苏灵的下落让雷森一时间太过于激动，差点没忍住直接冲了过去；但冷静下来一想，现在还不知道那里面的情况，越是紧要关头，越是不能冒失，凡是都要做好两手准备。 首先是肯定要先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再作下一步打算。至于贝基，还是先留着吧，说不定之后还有别的用处。 打定了这个想法，雷森才对贝基道：“你先在这里安静等我，不要到处跑，别让人发现你。” 雷森说完便要走，他要去那个别墅里探查情况，但肯定不能带着贝基。这女人脑子缺根弦，如果让她时刻跟着自己行动，难保不会拖累自己，出什么岔子。 “你要去哪？”贝基仍是不放心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果到处乱跑，我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你的话，我就不会吧朋友介绍给你，让他们跟你入教，你就完成不了太阳神给你的任务了。” 听着雷森略带威胁的话，还关乎‘太阳神的人物’，贝基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连连点头：“我哪都不会去的！我就在这等你！” 雷森没再理会她，径自离开。离开废弃小楼后，从广场的最外围绕行过去，缓慢潜行到了独栋别墅后方。 确定四下无人，雷森观察别墅一番，爬上了二楼，从那唯一打开的窗子进入了别墅。 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别墅的二楼根本没看见一个人。 雷森正要往下，一个身着黑袍的人正好在楼梯前走过，雷森赶紧又缩了回去。 幸好，那人并没有发现雷森，也没有上楼。他把提在手里的油灯放在桌上，从自己的黑袍底下摸出一根卷烟，打开别墅门走了出去。估计是出去抽烟了。 那人出去后，雷森也没听见别墅一楼有别的动静，赶紧溜了下去。 来到一楼后，竟然还有一个向下的入口，而且入口还非常宽敞。雷森站在入口外，还能感受到里面传出的微微风感，显然这底下的空间不小，应该是类似于防空洞一类的地下建筑。 从这别墅外看，根本想不到这里面别有洞天。雷森意识到自己还是太着急了，来之前也没顾得上多跟贝基套两句话，提前了解一下这里面的环境。 人已至此，雷森唯有继续深入，拉了拉身上的黑袍，雷森放轻脚步进入了地下空间。 这底下没有任何光源，雷森只能摸黑前进，他暗自腹诽，这些不干好事的家伙，怎么都喜欢往地下发展？从德文城到这里，他已经走过好几个地下空间，但现在这个是最黑暗、也最大的。为了避免让人发现，雷森也不敢拿出手电照明，只能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谨慎。之前走过的任何一个地下空间，跟这里比起来，都明亮的像天堂一般。 走了好一会儿，前面终于看到些许亮光，是一个从一个房间里传出，同时还有些许嘈杂声。 雷森贴着墙靠近过去，从外面稍稍侧目偷看。那里面说是房间，倒不如像是一个集会的地方，竟然有几十号黑袍者在里面，从他们黑袍下伸出的枪口来看，这些人也都是荷枪实弹，绝非善与之辈。 在稍高一点的位置，有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他的穿着最为突出，一身白袍，白袍的兜帽没有盖上，露出他秃秃的脑袋，和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老头坐的轮椅背后还挂着氧气瓶和吊针的药水瓶，老头吸着氧吊着针，不时还会重重地喘两下，一副快断气的模样，似乎只要脱离了那些维生设备，他的老命就会瞬间玩完。 杜兰特就站在不远处，被几个拿枪的黑袍者隔开，这会儿他仍赤裸着上身，上面全是被艾瑞莎炮制留下的伤痕。 作为有名的奴隶贩子，杜兰特也算是一号恶人，但是在这却老实地跟孙子似的，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老头。 老头拉下自己脸上的氧气罩，声音沙哑：“杜兰特，你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跑来我这，还搞成这样？” 杜兰特无比客气的解释道：“我前两天在德文城做生意，没想到出了意外，丢了一堆货，还被一个婊子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劫了，还好我聪明逃了出来，又被教主您的人救了，不然我就算不死在那婊子手里，也会死在沙漠里。” 这老头显然就是圣徒会的教主。听着杜兰特的话，老头的脸色变得阴沉，声色也冷了几分：“你丢货了？是给我的那批吗？” 杜兰特慌忙摇头摆手，语速极快地道：“不不不！当然不是，给教主您的货我都另外保存着的！不受影响！” “那就好。”老头脸色稍缓，随即又道：“你上次送来的货，我很满意，你的药控制他们的效果也很好。希望你的下一批货，成色更好一点，我会有额外奖励！” “当然！当然！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雷森算是听明白了，这杜兰特原本就和圣徒会有生意往来。他从艾瑞莎那里逃出来后，又在沙漠里遇到了圣徒会的成员，被救了回来来，才侥幸捡了一条命。 老头又把面罩扣在脸上，重重的吸了两口氧，随即又问旁边的黑袍者道：“祭典，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就绪了，按照原本的计划，明天能正常举行。教主不必担心。”说话的黑袍者很是高大，虽然他的身体也被黑袍包着，看不清楚，但他高大得就像一堵墙，隐隐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新的圣女呢？有没有变乖一点？”老头又问道。 “这个……”高大黑袍者的声色变得有些为难，好半天，才说道：“教主，你放心，我们现在都把她看得好好地，就关在最下层，上一任圣女的房间。何况有你安排的那东西在她身上，她肯定跑不了的。” 雷森听到这，顿时来了精神。至少他已经知道苏灵被关在了这里的最下层。 “你们可要看好了，别出什么岔子。”老头说完，又撇撇嘴，很是不满地道：“上一任圣女的肚子不争气，老夫养了她这么多年，还是没给我生出一儿半女，希望这次这个，别让我失望。” 原来，贝基被流放的真正原因，竟是一直没有因为这老头的‘净化’而怀孕，给他诞下子嗣。想到年轻貌美的贝基，就被这么个糟老头子糟蹋，雷森不由得一阵恶心，再想到他还想对苏灵下手，更是无名火起。 “不过说起来，你们倒真是让我意外，竟然能找到和她这么像的人。” 一直偷听的雷森此刻却是疑惑了，和她像？她是谁？ 高大黑袍者则是恭敬地给老头解释道：“新圣女是那老太婆找到的，自从老太婆收养的孩子失踪以后，对我们教会的事就很不上心，但这件事，她办得确实好。” “现在有她的消息没有？” 高大黑袍者摇头：“还没有，据说有人在德文城看见过她，但派了人去找，那队人也失踪了，暂时还没有传回来新的消息。” 老头沉吟片刻，才道：“找不回来就算了，她现在对我们教会来说，也不太重要了。” 雷森听到这些顿时恍悟，他们说的老太婆应该就是那老妪。老妪是私自离开圣徒会的，而白皙男生是老妪收养的孩子，并不是她亲生。 之前在德文城的时候雷森就听说了，白皙男生是斋藤与简夫人争斗的时候，碰巧落到斋藤手里的。这么看来，之前他是在简夫人手里。老妪和简夫人又早有联系，会不会就是简夫人抓住了那白皙男生，才让老妪与不得不她合作的呢？ 老妪宁可赔上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也不敢说出那仓库地下活体实验的真相，会不会也是和简夫人有关？ 一连串的疑惑出现在雷森脑海里，但还快又被抹去。这些都不是现在的他应该关心的，他不在乎，找到并救出苏灵，才是他要去做的事。 雷森不再浪费时间偷听他们的谈话，继续往黑暗的身处前行。 到了下层，雷森又经过了一个没有门的房间。这里没人把守，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会用来关押苏灵的地方。 雷森还是没有进去，在门外一侧探出头偷看。这房间里应该是只有一盏油灯，并不非常明亮，房间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可以看见一个并不大的铁笼，铁笼里竟然关着一个成年男人，还是被吊在铁笼里，四肢分别固定在铁笼的一角，嘴被一块布封住，赤身裸体，眼里竟是恐慌之色。 铁笼里的人也看见了雷森，瞪大双目发出‘唔、唔’的声音，似乎想要求救。但这会儿的雷森可没心情做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只能当没看见他，赶紧溜走继续想下层深入。 雷森没看见的是，那房间内没有对着门口的位置，还坐了一个人，带着一副巨大的圆框眼镜，手里拿着一堆细长的铁钉，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笼子里的男人，仿佛打量着什么有趣的玩物。 笼子里的男人看雷森走远，又看到房间里的男人拿着长钉向自己靠近，眼神逐渐变得绝望…… 终于，雷森来到了最下层，走过一个狭窄的小道，尽头处是一个拐角，拐角旁边就是铁门房间。 房门前还站着两个拿枪的黑袍者。 这里已经没有别的房间了，基本能确定苏灵就是被关在这里。雷森感觉一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暗暗摸出了爪刀抓在手中。 “新的这圣女可真野蛮啊，刚才把她关进去的时候，还把老子的脸抓伤了！” 其中一个黑袍者抱怨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另一个黑袍者则是调笑道：“呵呵，她也就现在还敢嚣张一下，等明天祭典，咱就能好好看看，教主是怎么‘净化’她的了。” 雷森听到这，已经恼火得几乎要炸裂，身体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好冲过去要了这两人的命。 “新圣女这么不安分，不会又逃跑吧？” “放心吧。教主在她身上绑了炸弹，听说只要她跑出去一定距离，炸弹就会爆炸，她肯定不敢再跑了！” 听到这，原本正准备冲出去的雷森又顿住了身势，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那高大黑袍者说的，让苏灵不会再逃跑的‘东西’，竟然是个炸弹？而且听起来，还进过了特殊设置，并且只要苏灵想逃跑，和圣徒会教主的距离超过一定范围，就会自动引爆？ 雷森不由得为苏灵的处境感到担心，也为圣徒会那老头教主的手段感到震怒。自己的女人，岂能被他人觊觎？！还是那样一个糟老头子！？ 其中一个黑袍者显然不知道炸弹的事，声色变得惶恐：“玛德？炸弹？可不会连累到我吧？” “想什么呢？咱这是哪？地下！她还能像地鼠一样刨出去吗？”另一个黑袍者满不在意道。 “可是……总不能让这新圣女一直跟炸弹绑一起吧？”那黑袍者显然还是不太放心：“不然，咱这些守着她的人也不安全啊。谁受得了每天跟个定时炸弹在一起？” “害，明天祭典，教主要‘净化’新圣女的时候，肯定要把炸弹解下来的。”另一黑袍者很是淡定，又是一阵奸邪的笑声：“你看着吧，等教主‘净化’了她，肯定比上个圣女还要听话。别看教主年纪大了，他的手段可多着呢！桀桀桀……” 雷森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了，他只知道一点，就是今天肯定不能把苏灵救出来了。且不说能不能带着苏灵安全出去，如果苏灵身上的炸弹无法解开，一不小心引爆了害死苏灵，那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也就毫无意义；支撑他将死之躯活下去的信念，也会彻底崩塌。 他需要另一个更好的时机，才能将苏灵救走，至少也是要在，那炸弹被解除以后。 明知那扇门后就是苏灵，但为了她的安全，雷森只能强忍下自己冲过去的念头，安慰自己，不需要太久了。 “等我……很快就能见面了……苏灵……” 雷森暗暗对自己说着，紧咬牙关，掉头离开。 回程路上，雷森并没遇上什么阻碍，这地底下并没有人在巡逻，只要放轻脚步不引起注意，便能轻松离开。回到别墅一楼的时候，那油灯还放在桌上，刚才看守的的黑袍者也没回来。 雷森又从别墅二楼的窗口翻出去，原路返回小楼。用‘太阳神的任务’作为威胁，贝基果然乖乖地待在这里，哪都没去。 一回来，没给贝基先说话的机会，雷森劈头盖脸便问道：“明天就是你们的祭典了吧？什么时候会开始进行？” “啊？”贝基被吓得一愣，不假思索便道：“一般都是在中午，太阳最亮的时候。到时候教主、大祭司、还有执法队都会在。” 说完这些，贝基才算反应过来，看着雷森道：“你是打算等祭典去见新任圣女？不可以的！普通教会成员和教众，都只能在外围观礼，你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了！明天会在祭典上维持秩序的，都是执法队的精锐成员，他们都很厉害的！你如果太靠近的话，会有危险的！” 雷森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下暗忖。 “精锐？老子打的就是他娘的精锐！” 六十五、再见苏灵 当天晚上，雷森就在小楼上和衣而卧；贝基也很老实听话，没有到处乱跑。两人就在小楼里过了一夜。 早上十点左右，雷森先醒了。趁着贝基还没醒，雷森脱下黑袍和大衣，将大衣缠在腰上，确保自己在必要时候，能随时动用身上的机械外骨骼；才重新套上黑袍。 虽然还没到正午时分，但广场上已经有很多人聚集，贝基也被人群的嘈杂声吵醒。 雷森并不着急下去，先在小楼上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机械高塔还在运转，时刻都有几十号人，像不知疲倦的驴一样、不分昼夜推动着高塔底部的圆盘，带动高塔旋转，包括昨天晚上。就在这几十号人的持续推动中，塔顶端的发光圆球也持续照亮着这所谓的‘圣地’，所以不论昼夜，从外面看，这里都是灯火通明。 这会儿，高塔旁边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高台；不少身着补丁袍子的人聚集在黑袍前，其中夹杂十来号身着完整黑袍的人。 而最靠近高台的外围一圈，则是数十名拿着枪的黑袍者，正在维持现场秩序，不让聚集而来的人过于靠近高台。 雷森细细观察着，他注意到那些穿着补丁袍子的人，脸上都烙印了太阳符号，和那些推圆盘的人一样；再看高塔那边，不时会有人被替换下来，接手的人会赶紧抓住杆子，一脸麻木地继续推动圆盘。这些人应该大多是被贩卖到此地的奴隶，有多少是真的被吸引来、自愿加入的平民信众，恐怕不好说。 等了许久，一个白袍老头坐在轮椅上，被一个高大的黑袍者推上了高台，紧随其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灰色袍子、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 贝基看着他们上台，眼里写满崇敬；“教主和大祭司都上台了！祭典要开始了！” 高台上放了两个音箱。高大黑袍者拿来一个麦克风站到白袍老头一侧，俯下身，毕恭毕敬地充当起人肉举麦器。 老头这会儿还吊着针吸着氧，不过有麦克风在，他说话也不用发出太大力气，声音嘶哑地道：“太阳神的追随者们，好久不见……” 高台前聚集的人们纷纷跪下，脑袋杵在地上，跪拜着给白袍老头行礼。 “参见教主圣躯！” 不止他们，连小楼里、雷森旁边的贝基都跟着跪下了，浑身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恭敬，散发着对圣徒会的虔诚味道。 当然，雷森只把这一切当成笑话来看，冷眼旁观这滑稽的一幕。 白袍老头眼里写满了享受，显然很满意这群人对自己的崇敬；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不久前，太阳神又一次降临到了我的梦中。他告诉我，上一任圣女已经功德圆满，所以，他赐予了我们新的圣女，待会，我就会对新圣女进行净化，由虔诚的你们来见证。” 贝基此时抬起了头，但仍跪在地上，听着这沙哑的声音，脸上再次现出落寞之色。 雷森只在心里不屑一嗤，什么圣女净化，根本就是一个糟老头子为了满足自己恶心的欲望，编造的借口罢了。 白袍老头话还没完：“太阳神不止赐予了新的圣女，还传授了我新的教义。虔诚的你们，都要听好了！” 老头说着这话，底下跪拜的人纷纷抬起头，脸色皆是无比的憧憬和期待；旁边，机械高塔还在被推动着，推动高塔的几十号苦力，则是向着这边投来羡慕的光芒，似乎都想要参与进去。 “太阳神说：当有人打你左脸的时候，你要把右脸也伸过去。这是神在告诫我们，要用慈悲之心面对苦难，要用我们的爱，去感化迷途的人！” “神的信念多么的伟大啊！信徒们，还不快赞美神？赞美他赐予我们的新的教义！” 老头话音刚落，底下的人又开始新一轮的跪拜，还此起彼伏的呼喊着：“伟大的太阳神！感谢您赐予我们教义！感谢您赐予我们光明！” 雷森这时候可懒得在心里继续嘲笑他们了。老头所谓的‘教义’，他可不是第一次听。这教义分明出自就是旧世纪时期一个很大的教派，当年，信仰这一教派的人可是遍布世界各地。 当然，这其中并没有雷森，雷森不信教，这条教义在他当年听说的时候，就觉得很神经病，现在从这老头嘴里听到，更觉得荒谬。这老头很明显也是经历过旧世纪活到现在的人，才能知道这些，还靠着这些东西建立了圣徒会。也不知道是他本事太大，还是这些人太蠢。 老头重重地吸了口氧，气喘匀了，才继续发言：“各位信徒，神的教义可不光只是听听而已。现在，到了践行教义、展现你们慈悲的时候了。” 他一说完，一个黑袍者便推着一辆手推车，从老头居住的那房子里走了出来。 手推车上平放着一个不大的铁笼，铁笼里吊着一人，雷森昨天见过这个倒霉的家伙。但这会儿再见到他，竟让雷森这见多了血腥场面的人，都不由得神色凝重。 铁笼里那家伙，此时已经没了四肢，原本的四肢位置被钉上铁链，分别吊在笼子的四角，身体只剩光秃秃的驱干和脑袋；他的背上插满了细长的铁钉，从铁笼的间隔里伸出来；嘴被堵住，两眼眶空洞洞的，没了眼珠子，遍布干掉的血迹，耳朵边上也是血迹斑斑，怎么看都已经是个死人。 但当雷森眯起眼细观察，才发现这人竟然还有呼吸。他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现在的他已经被做成了人彘。 能做到这点的，肯定是个深谙医理、同时心里极度变态的人。雷森可不认为那白袍老头的孱弱身子能做到这点，倒是他旁边的灰袍中年人，看着铁笼，满脸都是兴奋和满足之色，多半是出自他的手笔。 维持秩序的黑袍者在高台前方驱散众人，腾出一小块空地，手推车装着铁笼被推到空地中。 “这是个无比罪恶的异教徒，他没有追随伟大的太阳神，却妄想踏入圣地！他身上的钉子就是太阳神给他的惩罚！” 高台前聚集的人，看到铁笼里的人彘皆是无比惊骇，更有甚者没忍住，俯身哇哇大吐。贝基看着也是俏脸现出惧色，还看了雷森一眼：“幸好你没有被发现，不然，你也会被太阳神惩罚的！除非你也入教，信奉伟大的太阳神。” 雷森却是冷笑以对，什么神的惩罚，都不过是人作怪而已。 白袍老头依然喋喋不休：“现在，太阳神决定给这个异教徒一次机会，也是你们践行教义展现慈悲的机会！向太阳神奉献一份物资，就可以为他拔出一根钉子；用你们的慈悲，减轻这异教徒的一点痛苦，太阳神也会记住你们的虔诚！” 老头说完，旁边又走出一个黑袍者，拿着一个麻袋站到了手推车的旁边。聚集在前方的人们一下蜂拥上前。 几个拿枪的黑袍者赶紧过去维持秩序。聚集的人们只得排起长队，一个个走到手推车前，先交出一个罐头、或者一瓶纯净水放到麻袋里，然后再去铁笼边，拔出一根铁笼内人彘身上的钉子。 雷森注意到，排队那些人里身着完整黑袍的人只有几个，轻描淡写地扔了物资、拔了钉子就走了；而那些穿着补丁袍子、脸上有烙印的人，交出物资的时候都是满脸的心疼，拔钉子的时候，也会无比的兴奋和虔诚。 看这情况雷森便已明白，那些身着黑袍的人只是演戏的，起一个带头作用，俗称是托，为的就是让那些脸上有烙印的人也跟着去交出物资。这一环节，摆明了就是在敛财。 可怜那铁笼里的人彘，每一根钉子从他背上拔出的时候，他仅有的身体都会抽搐两下，还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很快，人彘背上的钉子就被拔完；老头则看着那些收来的物资，很是满意，吸两口氧又继续发言。 “各位，我相信太阳神已经看到你们的慈悲，他会记住你们的。只要你们足够虔诚，就会像我、和这座巨塔一样，被太阳神赐予永生。我已经一百零三岁了！就是因为对太阳神足够虔诚，才被赐予了永恒的生命！和这巨塔的光芒一样，为你们传授神的真理” 说着，老头摊手对向旁边的机械高塔，那架势，仿佛导游介绍景点一般。 雷森却只是想笑，这老头有没有一百零三岁他不知道，但他能看出来，这老头已是风烛残年，全靠轮椅后面那些维生医疗设备吊着一条命，什么永生根本是无稽之谈。底下那些人没经历过旧世纪，也显然没见过世面，看不懂那些设备的作用，才会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现在，让我们再次向伟大的太阳神行礼吧！向神致以我们最诚挚的谢意，赞美神赐予我们的永恒光明吧！” 底下聚集的人又一次齐刷刷跪地，开始行礼朝拜，只是这次，是向着还在旋转、顶端发光的机械高塔。 “感谢太阳神！感谢光明！”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小楼上，同时朝拜跪谢着的还有贝基。 连连跪拜了好几下，贝基才重新抬头，满脸崇敬地望着那高塔：“真希望有一天，太阳神也能看到我的虔诚，降临在我的梦中赐予我永生，那样我也能一直给大家传授太阳神的真理了。” 雷森仿若未闻，他目光盯着高台，只等着苏灵出现。 高台下的人朝拜一阵后，一个女人也被从老头的房子里拖了出来。女人挣扎的很激烈，两个牛高马大的黑袍者左右架着他，仍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拖上高台。 看到女人，雷森目光顿时直了。虽然女人被堵住嘴，但整体相貌还是能看清楚，雷森基本能确定，那就是苏灵。 雷森记忆中的苏灵，永远都是温润如水的模样，但现在被两个黑袍者架着，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愤怒和恐慌，而且现在的她，发色略微有点发黄，雷森猜测，可能是从冷冻仓出来以后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营养不良导致的。 苏灵身上套着一件厚重的马甲，还被用铁链捆锁着。马甲的口袋里露出些许电子元件，那应该就是绑在她身上的炸弹。雷森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那么久，走了那么远的路，终于见到了一直追寻的脸。雷森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拉起黑袍的兜帽掉头便走。 “你要去哪？新任圣女出来了啊，你远远的看下她就好了！不能过去啊！” 贝基还想叫住雷森，但雷森对她全然不予理会。对雷森而言，现在的贝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跟她再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舌。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贝基见他不理会自己，不死心的跟了上来。 雷森走下广场靠近高台，隐约感到空气中有股怪异的味道。稍一思索，便想起这是石油的气味，似乎是从机械高塔处传出来的。 看来，这高塔的作用果然不止是支撑一个放光的灯泡，内里还别有洞天。 高台上，两个黑袍者脱掉了苏灵的马甲，一个大字形的铁架跟着被推上高台。两个黑袍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苏灵的四肢绑在铁架上，让她整个人撑开躺在上面。 此时已是正午，烈阳当头。苏灵没了马甲，底下只有单薄的背心和一条短裤，炎热的阳光让她流了不少汗，背心也被汗浸湿些许，透出些许人体皮肤的颜色。 “太阳神的追随者们，现在！你们有幸带着对太阳神的无比虔诚和爱，见证新圣女的净化仪式。” 白袍老头说完便放下麦克风，拿出一颗蓝色的小药丸，扔到嘴里服下。 聚集在下面的人此时都站了起来，满脸兴奋地要往前挤，都想近距离见证这‘净化’的仪式。 白袍老头吃了药，被高大黑袍者推着轮椅来到苏灵旁边，又被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起身。别看他年纪不小，当他都看着苏灵的身体时，脸上兴奋的神色狰狞地可完全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会儿他身上的白袍敞开了，底下竟是寸缕不挂，直接就能看到他满是老年斑和皱纹的丑陋身体。 被撑开四肢绑在铁架上的苏灵看着老头靠近，俏脸上写满了愤怒，双目也是怒火翻腾，被堵住的嘴不断发出‘呜呜’声，听着可不像是在问候老头身体健康。 雷森这时已经靠近高台，挤过人群，来到了一个持枪黑袍者的面前。 那黑袍者正忙着维持秩序，还没注意到雷森，雷森双手一伸，瞬间夺了他的枪。 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雷森拿着枪扣下扳机，扫倒面前一片的黑袍者。 刚才还汹涌往前的人群一时间尖叫四起，一群人慌忙逃窜。雷森则是打空了手中枪支的弹匣，随即伸手，扯掉了身上的黑袍，展露出底下的外骨骼。 雷森带上外骨骼的单片眼镜和耳机，视线对着另一边的持枪黑袍者，冷声暴喝。 “脉冲炮！开火！” 机械炮筒伸出，蓝色火球瞬间发射，又是炸翻一片血肉模糊。 跟在后面的贝基此时整个人都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这时候才意识到，雷森来者不善，是要和她崇敬的教会做对的。 雷森随即冲上高台，高大黑袍者连忙要上来挡住雷森，却见雷森直接跃起双腿并踹；高大黑袍者直接被踹飞出去。而原本也在台上的灰袍眼镜男，这会儿已经不知逃去了哪里。 白袍老头这会儿已经被吓傻了，加上他孱弱的身子根本跑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雷森靠近过来，又被雷森一脚踢在肚子上。 老头被这一脚踢得又坐回了轮椅上，连连喘气，差点没当场去世。 高台下，刚才没被弄死的持枪黑袍者都爬了起来。雷森拿出蟒蛇左轮，上前一脚踩住轮椅，左轮枪口抵住老头眉心，这才对底下的黑袍者们冷喝一声：“都把枪扔了！” 黑袍者们拿着枪面面相觑，似乎纠结着。这时候，有个穿补丁袍子、脸上有烙印的圣徒会信众站了起来，大声骂道：“别怕他！太阳神赐予了教主永生，教主是不会死的！” 雷森皱眉，调转枪口，砰的一枪打死了那信众。 随即，枪口又转回来，继续顶在白袍老头脑门上：“听说你永生？死不了，是吧？” “都把枪扔掉！扔掉枪！”白袍老头无比恐惧，立时嘶吼着命令黑袍者们放下枪，他的声音沙哑，但是最靠近高台的持枪黑袍者们还是能听清楚。 一群黑袍者面面相觑，似乎纠结着。老头气不打一处来，咳了两下才再一次咆哮：“都他妈把枪扔了！想害死我吗？” 黑袍者们这才不得不把枪扔到地上。 雷森冷厉一笑，忽然一抬手，抽在老头左脸上。 老头被抽的脑袋发晕，捂着脸满腹委屈：“我，我已经让他们扔掉枪了……” “不是你说的吗？太阳神教你的，有人打你左脸的时候，还要把右脸伸过去。” 雷森讥讽着，抵在老头脑门上的枪又用力顶了一下：“怎么？你刚说的，忘了？” 老头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自己不把脸伸出去，恐怕雷森就要扣扳机了。迟疑片刻后，老头还是不敢违背，侧着脸，微微向前探头。 “啪！” 又是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毫不客气的反手抽在老头右脸上。老头被抽得口鼻冒血，顺带吐出几颗牙齿，本就不剩几颗牙的嘴里更干净了。 底下看着的众人什么表情都有，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些人脸色困惑，他们从没想过，这个自称永生、高高在上的圣徒会教主，竟也会被人拿捏在手里、恐惧得如孩童一般。 老头贵为圣徒会教主，又一把年纪，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脸色很是难看：“你、你是谁？你到底想干嘛？” “我是谁不重要。”雷森一手拿枪依然顶在老头脑门上，另一手指着旁边被绑在铁架上的苏灵：“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老头迟疑片刻，试探着道：“圣、圣女？” “啪！” 迎接他的，又是一记冷脆的耳光。 雷森抽完老头耳光，才冷声道：“回答错误！再说！” 老头吐出一口血，身上的白袍也被血染红，看着雷森的目光无比的恐惧。 “她她她，她是……女人？” 又是一巴掌！ 老头嘴里又喷出一颗牙，一张老脸肿的跟猪头一样。他心里暗暗叫苦，他哪知道苏灵是什么人？他只想知道，这跟眼前这尊瘟神有啥关系？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他？ 老头不敢再回答了，捂着双脸缩在轮椅上：“我、我不知道，求你别打了！” “你不知道是吧？好……”雷森咬牙冷笑，眼里尽是杀意的光芒：“我来告诉你，她是谁……” “她不是什么狗屁圣女！她是，我的女人！” 六十六、大叔你谁? 雷森是嘶吼着说出这话，他站在高台上，一脚踩着轮椅，手里的枪对着圣徒会教主的脑门，浑身散发着充满暴戾的霸气。 白袍老头不敢吭声，又抓起呼吸面罩重重吸了两口。底下的信众们也是大气不敢出，皆是面面相觑。到这会儿他们也都明白了，这尊杀神之所以突然驾到，完全就是为了他们的新任‘圣女’。 一旁，躺在铁架上的苏灵也是脸色一惊，但奇怪的是，只有惊，没有喜。 因为雷森闹出的动静，那座机械高塔这会儿已经停止运转，推高塔的人不是逃跑，就是被吓得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塔顶圆球的光亮也变得扑朔迷离。照耀大地的，只剩下刺目的自然阳光。 广场另一边，白袍老头居住的别墅二楼，一扇窗打了开来，从里面探出脑袋的人，竟是杜兰特。他不是圣徒会的信众，却又和圣徒会有生意往来，被救以后就被带入了圣地，还被安排在这别墅里暂住着，但没有参加他们的祭典。实际上，如果不是雷森闹出的动静，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呼呼大睡。 打开窗以后，杜兰特一眼便看到了外面的喧闹纷乱，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又看到了高台上的雷森，立时瞪大了眼睛。 他不可能忘记，就是这家伙，在自己诚心诚意去找他合作的时候，突然把自己打晕，交到了艾瑞莎手里，这才让他遭受了好几天的折磨，差点没死过去。 这份仇怨杜兰特不可能忘记。四下找找，从桌上拿来了一个照相机，这是杜兰特从圣徒会教主、也就是那正被雷森挟持的白袍老头那里偷来的，原本他是听说这老头拍了不少劲爆的‘净化’过程，想偷偷拿来一睹为快，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杜兰特拿起相机，对着雷森的侧脸猛摁快门，嘴角挂着狰狞的笑意：“桀桀桀！玛德，敢暗算老子？老子就算倾家荡产，也得要了你的命！等着吧！有的是人能收拾你！” 高台上，此刻却发生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老头吃下的蓝色小药丸开始起效，代表男性特征的小蛆虫缓慢爬起。因为他的白袍下寸缕不挂，这点反应自然也没逃过雷森的眼睛。 老头无比尴尬，雷森瞥了一眼，立马也移开了目光，生怕多看两下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呵，你这老不死的，一把年纪还老想着什么‘净化’。长得丑就算了，还玩得挺花。” 老头被雷森说的臊红了脸，同时也无比恼怒，一只手悄悄探到了轮椅下方。 趁着雷森视线没盯着自己，老头猛地抽出藏在轮椅下的匕首，刺向雷森：“去死吧异教徒！” 雷森的余光捕捉到了危险，立马退开，同时扣下扳机。 只是，因为动作反应太大，雷森的左轮枪口稍稍向下偏移了些许；这一枪，竟是轰在了老头的下身上。 “啊——” 老头爆出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下身一片血肉模糊，随即蜷缩着身子从轮椅上滚了下来。 众人皆惊！高台下的黑袍者们看到他们的教主受难，纷纷捡起抢向雷森扫射。雷森赶紧闪躲，同时开枪还击，连发三枪打倒台下三名黑袍者。为免波及到还被绑在铁架上的苏灵，雷森还刻意躲远了一些。 高台上，刚才被雷森踹倒的高大黑袍者也缓过了劲，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老头倒在血泊中，立时惊呼：“教主！” 老头没有反应。高大黑袍者又惊又怒，站起身两手一抓，直接撕掉了身上的黑袍，露出底下肌肉偾张的身体，还有一张兔唇的脸，以及一副早已穿着的机械外骨骼。 雷森此时带着单片眼镜和耳机，视线一对上兔唇男，耳机里立马传来ai的反馈：“目标身着通用i型机械外骨骼，无火力配置，危险指数估测为：怒将一级！建议着装者……” 来不及听完ai的反馈，兔唇男已经冲向了雷森。雷森赶紧开枪，好死不死，打在了兔唇男身上有被外骨骼覆盖的位置，子弹被外骨骼坚硬的金属弹开。 兔唇男速度不减径直冲来，雷森的左轮已经打光了子弹，此时也来不及动用自己外骨骼上的肩炮，便果断扔枪一拳祭出。兔唇男也同样一记重拳打了过来。 两边拳对拳，硬碰硬，爆出一声闷响；随后兔唇男与雷森齐齐倒退，兔唇男退了三步，雷森则一步站定。 并没有人注意到，此时的别墅二楼，杜兰特手中的相机掉在了地上，而他自己也已经倒地，脑门上还多了个血洞。雷森刚才打兔唇男的那一枪，子弹被兔唇男的外骨骼弹开后成了流弹，又撞上几个坚硬的地方被继续反弹，最终竟是弹向了别墅的二楼窗口。 杜兰特当时还忙着拍下雷森的脸，毫无察觉之时被这流弹打到了脑袋，当即丢了性命，成了城门失火而被殃及的池鱼。 高台的一边，灰袍眼镜男躲在高台后方，偷偷观察着高台内的动静。看着白袍老头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眼镜男一阵莫名的冷笑后，又悄悄退到了远处，以免被雷森和兔唇男的交战波及。 雷森的外骨骼是怒将三级，略胜兔唇男的外骨骼一筹，且兔唇男的外骨骼没有火力武器；雷森本想利用火力优势迅速干掉兔唇男，但兔唇男似不要命一般，又一次疾速冲来，根本不给雷森动用肩炮的机会。 兔唇男冲上来擒住雷森肩膀，雷森往其腹部连轰几拳未能挣脱，又提起一脚，脚跟正中兔唇男下巴，这才将其踢开。 挣脱束缚，雷森掉头就往苏灵那跑，他这会儿只想赶紧救出苏灵带她离开。 不成想，兔唇男晃悠两下，嘶吼一声又扑了过来。雷森惊骇，本以为刚才那一脚至少能把兔唇男踢晕，没想到兔唇男的抗击打能力这么强，赶紧转身应敌，却被扑来的兔唇男拦腰抱住。 兔唇男抱着雷森的腰猛地前冲，想将雷森撞到绑着苏灵那铁架的尖锐一角，他速度快力量大，雷森一时被推着连连后退，拳肘接连轰在兔唇男背上也无法阻止。 眼见就要撞上铁架，雷森咬着牙双脚一蹬，总算站住，与铁架仅一直之遥。 下一刻，雷森抓着兔唇男的头发揪起脑袋，猛地提膝撞上他的脸。 膝击的力量无比沉重，兔唇男挨了这一下，也是抠鼻冒血脑袋发晕，连连后退。雷森一鼓作气，主动冲上去一个侧绕闪身到兔唇男后方，抱住他的腰，将兔唇男提至半空。 随后，雷森猛地下腰，抱着兔唇男给他来了个德式背摔；兔唇男被以倒栽葱的方式摔下，脑袋还被砸进了高台的木地板里。 这一下过后，兔唇男终于是没了动作。但同时又有更多的持枪黑袍者从别墅里冲了出来。 雷森赶紧起身过去捡回左轮，迅速换弹打倒几人后，一个矮小的黑袍者冲了上来，捡起死去同班的枪便向雷森射击。 但刚开了一枪，那人就被手中枪支的后坐力带倒在地，他黑袍上的兜帽也掉了下来。雷森这才看清，竟是贝基。 “你骗我！你根本没有想过要帮我！一直都在骗我！”贝基歇斯底里地哭喊骂着，拿起枪费尽力气又爬了起来：“你还伤害教主！对太阳神不敬！你就是个罪恶的异教徒！” 这次，贝基没有再开枪，把枪当成棒子，冲上来就往雷森身上砸。 雷森略一皱眉，一记手刀砍在贝基脖子上将其打晕。他现在可懒得理会这个被洗脑至深，天真到可悲的无知女人。 眼见越来越多黑袍者往高台这边逼近，雷森稍一思索，嗅到空气中隐约的石油味道，目光便放到了旁边的高塔上。 “呵……永恒的光明吗？该熄灭了……” 雷森面对着高塔站定，摆开架势。 “脉冲炮！开火！” 雷森一声令下，巨大的蓝色火球便轰在了高塔顶部，炸开在发光圆球与塔身的连接位置。 发光圆球立时碎裂，无数碎片四散而出，落向地面。从别墅里冲向高台的黑袍者不少被碎片砸中，当场重伤倒地，惨叫不断。 这还不是结束。机械高塔顶部先是冒出火花，随即从塔顶开始剧烈的爆炸，一路炸到底部圆盘；无数诡异的黑色液体从机械高塔里炸出，还带着火焰；机械高塔轰然倒下，高塔四周化为火海。 那些黑色的液体，实际上是石油。正如雷森所料，这机械高塔实际上是个石油输送器，它的作用不止是运作塔顶的发光圆球，更重要的，是开采地下的石油。 这里的地底下有个油矿，运输石油的管道也被埋在地下，将开采上来的石油输送到圣地的另一处，有专门的人处理。圣徒会把此处作为圣地的目的，正是为了掠夺这里的地下资源。 高塔附近没来得及跑开的人，都被淹没在火海中，十几个火人带着惨叫跑出，满地打滚；倒塌的高塔横在高塔与别墅之间的路上，挡住了那些想要冲来的黑袍者。 等他们绕道来到高台前，铁架上的锁已经被打开，雷森和苏灵早已趁乱逃去，不见踪影。 一群黑袍者群龙无首，面面相觑。这时候，一直躲在远处的灰袍眼镜男才走了上来，黑袍者们连忙迎过去。 “大祭司！人都跑了，我们该怎么办？” 灰袍眼镜男瞥了眼台上的老头，还有脑袋被砸入高台、倒栽葱的兔唇男，随即板出一张严肃的脸：“还不把教主和执法队长抬到我那去！我给他们治疗！你们，赶紧去把圣地各个出入口封起来，严禁任何人出入！那个男人和新圣女肯定还没跑远！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 一群黑袍者得令，赶紧分头散去干活。 老头和兔唇男被抬走，灰袍眼镜男则走近了高台，看着躺在地上还没苏醒的贝基，眼里一阵困惑，并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被流放的贝基会出现在这里。 随即，他又看了看放在高台前的铁笼，铁笼里的人彘完全没了声息，身体不再出现呼吸的起伏。眼镜男细看下，才发现人彘头上多了个血洞。雷森逃跑的时候，竟然还给了他一枪，帮他解除了痛苦。 莫名的，眼镜男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眼镜男没有说错，雷森和苏灵确实没有走远，两人就跑到了雷森昨晚待过的小楼上。 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地方，雷森深谙此理，左右看去，果然没有人盯着这附近。 刚才跑得太急，雷森甚至来不及帮苏灵取出堵在她嘴里的破布。此时两人终于有机会独处，雷森看着自己最想念的人，一时激动的话都有些说不完整。 “苏灵……对不起……我……我来迟了……” 说着，雷森伸手，便要[新笔趣阁.biqule.co]帮苏灵取出嘴里的破布。 没成想，苏灵很不客气地拍开了雷森的手，自己一把将破布用力扯了出来，动作很是豪迈。 雷森有些诧异；只看眼前人的脸，毫无疑问就是苏灵；但她此刻的表情却是雷森从未见过的；还有她浑身上下散发的刁蛮气质，都与记忆中苏灵的温润如水，相去甚远。 看着眼前这个不像苏灵的苏灵，雷森有些懵了。而她也看着雷森，随意挠了挠凌乱的黄色长发，对雷森浑身上下好一番打量。 “大叔，你谁阿？” 六十七、道阻且长 雷森一时间懵了，满脸诧异和惶恐：“是、是我啊苏灵，你不记得我了吗？” “大叔，你认错人了吧？我不叫苏灵，我叫安什莉。” 她看着雷森的神色很是诧异，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雷森更加困惑，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记忆除了差错，从怀里拿出那张自己小心翼翼保护的照片，仔细将眼前人和照片中的苏灵做对比。 眼前的人，和照片中的苏灵，相貌几乎完全一样，光看眼前人的样子，很难认为她不是苏灵。 雷森瞪直了眼，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仔细观察着面前女人的面容。她竟然有些许异瞳，一只眼睛的瞳孔是棕色，另一只眼睛的瞳孔则带着些许浅蓝，像湖泊一样；而她的头发全是棕黄色，雷森本以为是营养不良导致的，但她整头长发颜色均匀，不符合后天营养不良导致变色的特征，更像是天生就是这样的发色。 但雷森很清楚的记得，苏灵是黑眼睛、黑头发，这两个最重要的特征，是与面前的人不相符的。 自称安什莉的女人捋了捋自己的棕黄长发，野性一笑：“大叔，不管怎样都谢谢你救了我，要是那死老头真的碰了我，我都不好意思活着了。我承认，你刚才救我、说我是你的女人的时候，挺帅的。但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 雷森没有说话，依然看着手中的照片愣神。照片已经发黄，看不出瞳色发色这样的细节，但雷森的记忆不可能出错，这两处的差异，足以说明眼前之人确实不是苏灵。尤其是瞳色，这是难以改变的，苏灵可没有这样像波斯猫似的瞳孔。 可既然不是同一个人，又怎么会这么像呢？ 雷森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安什莉和苏灵，有着某种联系？ 甚至可能，安什莉，是苏灵的女儿？不然两人怎么会这么相似？ 再加上，雷森现在根本不确定苏灵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冷冻仓，如果苏灵早就苏醒，早几十年前就踏上了这片大陆，那谁都无法保证她会发生什么…… 雷森盯着安什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多大了？” 这没头没脑的发问让安什莉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道：“今年十九。” “你……你母亲呢？” 安什莉更诧异了，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母亲，从来没见过她。我从小是我爸养大的，我以前住在砂城，但那地方太压抑了。我爸本来答应我，等我十八岁以后，就让我一个人出去到处闯闯，没想到我十八岁以后他又反悔了，我准备了整整一年，才偷跑出来。没想到出来没多久就被一个奴隶贩子抓住，然后有个臭老太婆把我卖了，交给了这伙人，我就被带到了这里。” 雷森对安什莉的自我介绍毫不关心，他只记住了一个关键信息：安什莉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她没见过生母，雷森也就无法考究她的生母是不是苏灵，但同时也表示这个可能性依然存在。尤其是，当雷森看着安什莉、那张和苏灵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面，更觉得这可能性极大。 如果真是这样，苏灵岂不已经成了别人的…… 雷森想着想着，不自觉得面如死灰。他一脸颓唐的站了起来，看着外面依然高悬穹顶的烈阳，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这突然的举动让安什莉很是诧异：“大叔，你咋了？” 雷森此时根本听不见安什莉的话，他的脑子被各种猜想冲击着，浑身发冷，心底里那根支撑着某些东西的柱石也悄然崩塌。 安什莉看着背对自己、木然站于窗前的雷森很是疑惑，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大叔……” “噗——” 没想到，这一拍，本就急火攻心的雷森竟是当场吐出一口血雾，随即整个身子也轰然倒下。 “大叔？大叔！” 安什莉顿时大惊，但不管她是呼唤、还是摇动雷森的身体，倒地的雷森始终没有睁开双眼，眉头也紧皱着，脸色变得肉眼可见的苍白，嘴角还挂着一抹血迹。 安什莉知道雷森这是晕过去了，只得帮雷森脱下大衣，还有他的贴身背囊，让他躺平后，又把大衣盖在了雷森身上。 做这些的时候，安什莉也感觉到雷森的身体非常热，似乎是发烧了，于是便从雷森的背囊里找出一瓶水，想给雷森灌下去。 可惜，昏迷的人是不会吞咽的，安什莉只能把水倒进雷森嘴里，却没法让他喝下去。 安什莉无奈，看着雷森那张胡须拉茬，但仍显刚毅的脸，还有发白干裂的嘴唇，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大叔，便宜你了。” 安什莉喃喃自语说完，深吸一口气，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含在嘴里。 随后，俯下身子，薄唇向雷森贴去…… 与此同时，别墅地下的防空洞内。 白袍老头被放在了白色的床上，下身被纱布层层包裹，脸上带着呼吸器，胸口上贴着心电监测，一旁的显示屏标示着他的心电图，带着缓慢且规律的‘滴、滴’电子音。 隔壁的另一张床则躺着兔唇男，兔唇男脖子上带着颈托，因为伤的不重，所以也没做别的处理。这会儿也还在昏厥中。 至于房间的另一角，还有一个十字架，贝基像受难的神一样被绑在上面；雷森的手刀对于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来说威力不小，以至于她现在也还是昏迷的状态。 房间里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是圣徒会的大祭司，也就是身着灰袍的眼镜男。他看着重伤垂死的圣徒会教主，眼神里可没有丝毫的同情，有的，只是幸灾乐祸。 眼镜男慢悠悠地走到昏厥的老头身边，俯下身，在老头耳边狞笑着小声道：“教主……你在这个位置……坐得太久了……也该换个人了……你放心……以后，你的一切……我都会替你继续享受的……” 说这花间，旁边电脑上显示的老头的心电图，出现一阵莫名的波动。眼镜男并不在意，说完话后嘴角还带着笑意，一伸手，拔掉了老头的输氧管。 心电图又是一阵不规律的波动后，很快变成了一条直线，急促的电子音也变成了长音。 “滴————” 这也昭示着，被无数信众所敬仰的、被太阳神赐予了“永生”的圣徒会教主，就此殒命。 眼镜男看着心电图，眼里写满了病态的兴奋。但这时候，另一张床上的兔唇男忽然睁开了眼睛。 “大祭司？” 眼镜男听到声音，嘴角的笑意立马敛去。兔唇男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摸到了脖子上的颈托，感觉不太舒服一把扯下：“这什么玩意儿？大祭司，教主怎么样了？” 看样子，兔唇男并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眼镜男见状松了口气，随即故作满脸悲痛，扭头看着那张床上已经没了心跳的老头：“教主……已经死了……” “死了？” 兔唇男先是一惊，脸上表情一阵变换，先是不敢置信，随即是无比的暴怒，连带身上的肌肉都暴起青筋，一把扯住眼镜男的灰袍领子，将其提到半空中。 “教主怎么会死？教主不可能死的！他说过太阳神赐予了他永生！你在骗我对不对！” 眼镜男也被吓到了，深吸两口气板出一张严肃的脸，冷视着兔唇男：“我是大祭司！你就是这个态度对我吗？” 实际上，眼镜男心里也打着鼓，生怕兔唇男会失去理智对自己动手；他很清楚，这兔唇男其实有点先天性的智力障碍，但是却有一膀子变态的大力气，自己这小身板，挨上他一拳，只怕会当场去世 但兔唇男还真的被他唬住了。在圣徒会内部，眼镜男是大祭司，地位仅次于作为教主的白袍老头，兔唇男在他们之下，多年的服从加上先天智障，兔唇男心底里，对于眼镜男和教主还是无比敬畏的。 兔唇男松开了眼镜男的灰袍领子，满脸颓唐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可是……怎么会呢……教主明明被赐予永生的……怎么会死呢……” 眼镜男长出一口气，整理了下衣领，看着不愿相信事实的兔唇男心里很是鄙夷。他是圣徒会中，少数几个头脑清醒的，他知道所谓‘太阳神’不过都是糊弄人的玩意儿，而那些所谓的‘神的教义’，都是老头从一本旧世纪的书上看来的。 思索一番，眼镜男还是给了兔唇男一个解释，也是为了方便自己日后继续利用这个四肢发达头南简单的家伙：“太阳神确实赐予了教主永生，但今天发生的事属于外部因素，教主是被外来的伤害夺走了性命，如果今天你能带着你的人保护好教主，教主还是能长生的。说起来，这也是你的责任啊。” “所以……这都是我的错吗？”兔唇男抬起头，像个孩子般可怜巴巴地看了眼眼镜男，随即伸出手，疯狂地抽自己耳光。 “都是我！都怪我！教主这么伟大的人！都是我没保护好他！都是我的错！” 眼镜男看着，只是冷笑。等兔唇男自虐了好一会儿，才又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脸，过去把他扶起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责怪自己也不是办法。我看，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给教主报仇，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吧。” “对，对，大祭司你说得对。”兔唇男机械地点着头，眼里浮现出仇恨的怒火：“都是那个人，都是那个异教徒，如果不是他来祭典捣乱，教主也不会死，我一定要杀了他给教主报仇！” 眼镜男心理暗笑，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按照兔唇男的态度来看，他以后也会乖乖听从自己的命令；而且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圣徒会教主实际上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你是执法队队长，给教主报仇的任务，自然还是要由你去做。我已经让人把圣地各个出入口都封锁了，他肯定还在圣地里，你带着你的人，赶紧去把他找出来，给教主报仇吧。” 眼睛男说着，还上去拍拍兔唇男的肩膀：“别让教主、和太阳神失望。” “好！”兔唇男站起来就往外走，忽然又顿住脚步，回头问道：“那，那个新任圣女呢？” 眼镜男愣住，他才想起还有这茬，不假思索便道：“当然是带回来了，教主不是说过吗？她是太阳神选中的新圣女，自然要带回教会，侍奉太阳神了。” “好！我一定会给教主报仇，把圣女带回来的！绝对不会让太阳神失望！” 兔唇男说完，风风火火地杀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镜男却是嗤笑，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荒唐：“什么太阳神选中的圣女？还不是这老不死的性癖太怪，这么多年了，还是要找跟那女人长得像的。” 到这会儿，眼镜男终于有了时间，把目光放在了还昏厥的贝基身上。 看着贝基昏迷中的俏脸，眼镜男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邪欲的笑意：“我等着一天~可太久了……” …… 夜半时分，雷森带着一头热汗，从昏睡中惊醒。他只觉得身上有些重量，有个温暖的软物包裹着自己。 睁眼一看，竟是安什莉抱着自己，紧紧贴着，还有一件大衣盖在两人身上。 雷森愣了两秒后，像受惊的猫一样弹开。大衣顺势被扯动，好在，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还是完整的。 “这，你怎么……” 雷森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他剧烈的动作也惊醒了安什莉：“哟，大叔，还活着呢？” 看着面相刚毅，表情却如孩童受惊般一脸懵的雷森，安什莉莫名感觉这大叔还挺可爱的，爽朗笑道：“你怕什么？我又没对你干嘛，就是看你突然晕了，还发烧，就帮你捂点汗而已。” 雷森摇了摇脑袋，恍惚回神：“真的？我发烧了？” “那不然呢？你以为你英雄救美长得帅，我就要倒贴了？你晕得那么突然，我都差点被你吓死！”安什莉说着，还扭了扭脖子，雷森身上的肉太硬了，她抱着雷森枕着睡的时候，感觉很不舒服。 雷森蹲坐在地沉默着，好一会儿后，忽然问安什莉道：“你父亲，现在在哪？” “我父亲？”这忽然的提问让安什莉很是诧异，但她还是回答道：“应该还在砂城吧。我家那老头太怕死了，砂城规矩很多，还胜在安全，他肯定是不会出来找我的。” 又是一阵沉默后，雷森起身，套上了大衣。 “走吧？” 安什莉又是一愣：“走？去哪？” “送你回家。” 一听这话，安什莉立马摇头抗议：“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我不回去！回去的话，我爸肯定又会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的！” 雷森没有丝毫要和安什莉商量的样子，上去一把抓着安什莉手腕，将她拉起：“你必须回去！” 这突然的举动让安什莉惊疑不定，她看着雷森笃定的神情，能感觉到他是没打算给自己商量的余地。 但安什莉同时也注意到，原本在雷森眼中的一些亮光，在他醒来以后，已然消散。 “大叔你……” 雷森没再和安什莉废话，强行拉着她便要离开小楼，惹得安什莉惊叫连连：“大叔你干嘛呀？你放手！你弄痛我了！” 雷森稍稍松了点手上的力量，不再将安什莉的纤细手腕抓的那么紧，但还是保持着不会被挣脱的力道，拉着她走下小楼。雷森已经想清楚了，他要去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去看看安什莉的生母是不是苏灵。要知道这点，就得把安什莉先送回家，去跟她的父亲…… 好好聊聊。 “你们去那边看看，我在这边找……” 一从小楼里出来，雷森与安什莉迎面便碰上一人。 正是身着机械外骨骼的兔唇男。他刚指挥自己手下的黑袍者们去另一边搜寻，此时还能听到他们奔远的脚步声。 因为机械高塔已经被炸毁，圣地里已经没了二十四小时的照明，现在又是晚上，能见度不高，下楼的时候雷森又光顾着和安什莉拉扯，竟忘了先观察楼下有没有动静。这才和兔唇男迎面撞上。 两边陷入了短暂的尴尬沉默，无言对视着。 雷森将安什莉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又伸出手臂，将安什莉完全挡住。 安什莉原本还因为突然看到兔唇男感到恐慌，但现在，看着雷森宽敞的肩膀，那点恐慌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厚重的安全感。 “大叔……” 直到完全看清雷森的面容，兔唇男先天发育不良的大脑才算反应过来，脸上开始现出愤怒之色。 “你……” 没等兔唇男叫骂出口，雷森率先冲了上去。一记猛踹，正中兔唇男胸腹。 兔唇男被踹得连连倒退，撞上身后的墙。雷森动作不停，欺身而上，一手摁住兔唇男的脑袋，狠狠撞入墙中！ 六十八、追猎 兔唇男半个脑袋被摁入墙中，但这一下还没有放倒他；兔唇男伸出双手抓住雷森的手臂，身体用力挣扎着想挣脱出来。 “你他妈……” 雷森可不会管兔唇男的骂骂咧咧，动作不停，一只手依然擒住兔唇男的脑袋，一只脚用力一勾兔唇男的右脚脚踝，兔唇男立马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 随后，雷森抓着兔唇男的脑袋，连续不断往他身后的墙上用力推撞，又快又狠。兔唇男很快眼冒金星，无力抓住雷森的手臂。 一连撞了十几下，兔唇男终于彻底松开了雷森的手，雷森也松开了兔唇男的脑袋，退后一步。 一旁的安什莉看着，还以为雷森结束了，没想到，又再次冲上前，重重地一记膝击招呼在兔唇男脸上。 墙面上破开一个大洞，落下碎石与尘土，兔唇男脑袋深陷入墙洞中，口鼻血流如注，兔唇也被撕裂开，漏出底下的牙齿，出气多进气少，无比惨烈。 安什莉静静地看着，甚至不敢出声；这一次，雷森手段极尽残忍狠辣，兔唇男都没来得及和他走过一个回合，全程都在挨打。 放倒兔唇男的动静也吸引了远处的黑袍者们，不远处的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雷森果断拔枪，对路口出现的身影连续扣下扳机。 “砰！砰！砰！” 每一声枪响，都有一个身影倒下。枪声震耳，安什莉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不免慌张地对雷森道：“大叔！你干嘛？我们会被发现的！” 打倒路口那几人，雷森过去又拉住安什莉的手，面无表情地向外走去。 “被发现就被发现罢。我要走的路，没人能拦我。” 安什莉被雷森拉着，看着雷森宽阔的背，总感觉此刻的他，跟初见时，有些不一样了…… 两人走出没多远，又有听见枪声的黑袍者赶了过来。 雷森微眯双眸，一甩身上大衣缠在腰间，露出身上的外骨骼，视线盯着有黑袍者出现的方向。 “脉冲炮！开火！” 与此同时，别墅的地下防空洞内。 贝基已经苏醒，但人还被绑在十字架上，嘴里还被堵了块破布。眼镜男正紧贴着她，还抱着贝基两条光溜溜的大腿，身体耸动着。 “呃——” 好一会儿后，眼镜男发出一声满足的赞叹，贝基则是目光茫然，神色带着莫名的屈辱，眼角甚至泛出了泪光。 一个黑袍者来到了眼镜男的房间里，看着场景，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冷笑着对眼镜男到：“伊文，你倒是挺会享受啊。” 眼镜男对来人的出现有些意外，但也没轰他走，旁若无人地提起裤子：“猜康，你不跟着奥布朗去找那异教徒，来我这干什么？” 奥布朗就是那兔唇男，而这猜康明面上是奥布朗手下的小队长，暗地里则是眼镜男伊文的心腹。 同时，他也和伊文一样，是圣徒会中少数头脑清醒的人之一， 猜康盯着伊文，询问道：“那老头怎么样了？” 伊文微微一笑：“你说呢？” 猜康立马反应过来，但也没有感到多惊讶：“呵，那你现在可开心了，老头没了，以后教会里最大的可就是你了。” “那么多年了，早就该轮到我来享受享受了！”伊文理直气壮的说着，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猜康想了想：“那，怎么对外交代？” “还用交代什么？就说老头是被那凭空冒出的小子害死的，然后跟他们说，太阳神也进了我的梦，让我做新的教主。那群没脑子的家伙，听到太阳神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随便糊弄一下就会乖乖听话了。” 猜康没有反对，目光四下打量着，看到贝基，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这看清他的面容。 猜康当然认得出这个前任的‘圣女’，诧异道：“她怎么会在这，老头不是已经让她走了吗？” “我怎么知道。”伊文满脸无所谓道：“既然回来了，老子也早就馋她好久了，当然要先尝尝。啧，就是想到也被那老头玩过，感觉有点亏。” 贝基被绑在十字架上，嘴也被堵住，听着两人的话，莫名现出痛苦的表情，眼角还留下屈辱的眼泪。 伊文忽然又想起一些事情，询问猜康道：“奥布朗那傻子呢？” “还在外面找着呢，看他那架势，是铁了心要把这翻个底朝天。” “呵，那个弱智，还记着老头说的话，要把咱那新圣女带回来呢。”伊文说着，不屑一嗤。 猜康再次仔细端详起贝基的脸，好一会儿后，才道：“你觉不觉得，这两个圣女，长得都有点像？” “呵，当然像了。”伊文听着一阵窃笑：“老头会选中他们做圣女，都是因为他们长得，跟老头得不到的一个人很像。” “谁啊？” 猜康顿时好奇。但这时候，外面又冲进来一个黑袍者，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不好了！大祭司！那个异教徒出现了，队长被他打伤了！” 那黑袍者说的是奥布朗，猜康听着只觉好笑，他不见前还看见了奥布朗，当是奥布朗还风风火火的说着要给圣徒会教主报仇，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又被人打伤了。 伊文只瞥了那黑袍者一眼，轻飘飘道：“死了没有？没死就拖回来治，死了就拉去埋了，这些事情还要我教你吗？” 黑袍者被训得缩了缩脑袋，但随即又继续道：“还、还有一件事！” “那就快说，别那么多废话！” 黑袍者连忙道：“圣地外面有一帮人，朝这边过来了！他们有……” 听着黑袍者的汇报，伊文和猜康的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圣地内，雷森拉着安什莉一路前行，沿途皆是枪火肆虐，硝烟弥漫。 但没有一人，能阻挡雷森的前进，雷森和安什莉走过的路，无一例外都是鲜血与尸体。 很快，雷森就带着安什莉，来到了他当初进入圣地的围墙缺口处。好死不死，这附近正好有一对人马把守着。 那群人也发现了雷森和安什莉：“那异教徒在这！快过来！” 雷森没有逃跑，一边开枪，一边拉着安什莉继续向前。 左轮枪响了三声，打倒三名持枪的黑袍者，也碰巧打光了这一轮弹仓的子弹。 三名黑袍者倒下后，后面又冲上来十来号身穿补丁袍子，手持铁器的圣徒会信众。 “你等我一下，别靠太近。” 雷森冷声说完，暂且松开了安什莉的手，独自迎上前。 “去死吧异教徒！” 第一个人冲到雷森面前，手里的斧头劈向雷森脑袋。但他的手只落下一半就被擒住，雷森还夺了他的斧头，反手劈回他的脑袋上。 紧跟着第二人上来，又被雷森挥斧砍倒，同时也夺了那人的砍刀。 雷森一手持斧，一手持刀，砍瓜切菜般凌虐这一帮信众，没有一人能在雷森手中走过两个回合。雷森脚步不停，几乎每一步前进，都会有一人倒下。 后方的安什莉看着，只觉心惊，雷森走过的那条路已经化为血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 很快，就剩最后一人。他已经被吓破了胆，瘫坐在地，被雷森堵到了墙边，退无可退。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不信太阳神了，让我走吧！我……” 没有理会他的求饶，雷森举起斧头，挥落而下。 一下。 两下。 持续不停。 每次挥落，都有鲜血溅射而出。很快，那人刚开始还会抽出，很快就彻底不再动弹了。 安什莉已经被吓呆了，甚至雷森已经回头又走到了自己面前，也没反应过来。 “喂。” 雷森一声冷喝，将安什莉唤醒。 安什莉恍惚回神，看着面前的雷森，双手沾满鲜血，脸上也有被溅射上的血迹，浑身充斥着残忍暴戾的气息，几乎不像个人类，更像是地狱爬出的嗜血魔神。 “快走吧，不然又要浪费时间了。”雷森说着，抓着安什莉的手又往外走。 安什莉已经不敢再表示反对，任由雷森拉着自己走。但这时候，她的目光瞥到了一些异样，远处的夜空，似乎有些奇异的亮光。 “大叔等等！那个是什么？” 雷森诧异，顺着安什莉指的方向看去，微眯双眸。天空出现了一道黑影，还带着莫名的亮光，正向这边靠近。 细看之下，雷森脸色却是变得凝重起来。 那分明是，米勒迦的焚城机甲！ 六十九、鹬蚌相争 那黑影，就是焚城机甲的巨大身躯，而黑影身上的亮光，就是机甲飞行时，推进器发出的火光！ 雷森思索片刻，还是暂且退了回来。现在贸然出去，很可能会被米勒迦发现，还是要另想对策。 安什莉见状，忍不住调侃道：“大叔，不是说没人能挡你的路吗？怎么，现在送了？” 雷森没心情理会安什莉的打趣，带着安什莉来到一处废弃房屋的三楼，暗中观察外面的动静。 夜空的黑影很快靠近。当巨大的机械身躯落地的一刻，只感觉四周的空气带着地面都在震颤。四周围，圣徒会的人看着这个天外来客，脸上都写满了诧异和惶恐。 很快，圣地外围传来短暂的枪火声，随即又有三辆载满人的皮卡车冲进圣地中，从车上下来几十号穿着机械外骨骼的人，但没有看到动力装甲，估计是被米勒迦安排在德文城中留守。 这些人就在圣地的广场、倒塌的机械高塔边。光是这些穿着外骨骼的士兵，加上巨大的焚城机甲，已经能看出米勒迦的实力非同小可。眼镜男伊文也走了出来，看着这些闯入者，脸色凝重。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我们教会的圣地，外人是不可以进来的。” 圣地个主要出入口都有人把守，还有自动炮台；但很显然，那些都没能阻止这些家伙的闯入，那几辆皮卡车车身也焊满了钢板，抵挡自动炮台的炮火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那些把守的人，只怕都已经…… 焚城机甲传出米勒迦阴冷的声音：“我是德文城城主米勒迦。我来找一个背着长布包的男人，我知道他现在就在这！识相的话，赶紧把他交出来！” 当时在斗兽场，雷森通过无线电与老妪对话的时候，就提到了圣地，一旁的简夫人自然也听到了；米勒迦也就从简夫人得知了雷森极有可能会来这里寻找什么人，虽然简夫人被雷森废了手脚，但性命还在，也还能说话。 伊文稍一想，符合这个特征的，只有在祭典上横空杀出的雷森。 “你说的这个人，我们也在找他。” “哦？”米勒迦的声音多了几分怀疑的味道：“我一来，你就说你们也在找他？确定不是在糊弄老子？” “我们……” “滚出去！你们这些异教徒！你们不配踏入圣地！” 没等伊文说话，一个穿着补丁袍子的信众忽然捡起石头，砸向焚城机甲。 有了个带头的，又有好些信众跟着齐呼：“异教徒滚出去！滚出去！” 几个手里拿枪，身上外骨骼的士兵看这情况，直接上来，一枪托将刚才扔石头那人砸倒在地，围着他一顿痛打。 伊文见状，脸色也是越发难看：“你们闯进我们的地方，打我的人，未免太不讲理了吧？” “呵呵……”机甲再次传出米勒迦的声音，这次，还带上了些许不屑：“识相的，最好赶紧把我要的人交出来，不然，还有更不讲理的！” “你敢？” 伊文的声音也跟着变冷。一群持枪的黑袍者纷纷冲了上来挡在伊文面前，在他们对面，是米勒迦一群穿着外骨骼，手持枪支的士兵。双方都亮出了武器，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不远处，安什莉和雷森正盯着两边人马的紧张对峙，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意味。 安什莉瞥了眼雷森背上、装着长刀的长条布包，疑惑道：“大叔，那些人也是来找你的？” “嗯……”雷森没有否认。 “大叔，你什么情况？哪来那么多仇家？”安什莉忍不住撇嘴道。 广场中，伊文看着对面荷枪实弹、身着机械外骨骼的士兵，还有焚城机甲散发着满满压迫感的巨大身躯，脑门上留下冷汗；他很清楚，自己这边的人员配置、火力配置、都完全不如对面，如果真的打起来，还得自己这边倒霉。 伊文迟疑片刻，还是强撑底气道：“这个……我们确实也还在找他，等我们找到了，可以……” “大祭司！别和这些异教徒废话了！”不知道哪个信众沉不住气了，又是一声叫骂：“这是太阳神赐予我们的圣地！不能让这些异教徒待着，把它们赶出去吧！” “对！把他们赶出去！” “滚出去异教徒！滚出去！” 信众们的勇敢，却是让伊文倒抽一口凉气：老天呐，这帮被洗脑的家伙真的是智障吗？看不到对面的装备比明显比这边强大啊！赶他们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焚城机甲抬起右足，微微向前一步，又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显然是在向对面示威。 随即，机甲传出米勒迦的冷笑声：“既然你说你们也在找，不如，让我的人也到处看看，帮你们找吧……” 伊文一时间进退两难；如果不让对面在圣地里找，很可能就要翻脸，对面的钢铁雄狮绝对不是他们这边能抵抗的；可如果答应让他们找，就等于是自己这个大祭司松了口，放任外人进入圣地，这样的话，恐怕日后也会失去信众的信任，自己也就无法掌控圣徒会了。 一时间，伊文陷入纠结的沉默，不知该作何决策。 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正打算把他做出决定。 雷森拿出左轮，向着米勒迦的士兵们瞄准，同时屏气凝神，默默感受周围的微风和空气中的湿度。 安什莉却是觉得好笑：“大叔，你干嘛呢，这么远打不中的……” “砰！” 雷森完全不理她的打击，感觉时机成熟后，便扣下扳机。 一秒钟后，广场中，一个穿着外骨骼的士兵忽然脑袋一阵，右边脑袋多了个血点，左边脑袋穿透的子弹撕裂下大片皮肉和颅骨，当场倒地殒命。 安什莉都惊了，这么圆的距离，雷森竟然能用一把手枪命中。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雷森一把摁住脑袋躲到窗台下方。 雷森的一枪来的太突然，根本没人发现是从哪里打出来的。米勒迦想当然地认为是对面的人开枪，怒不可遏：“玛德！还敢动手？这些家伙肯定跟那小子是一伙的！杀光他们！就算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小子给我找出来！” 随着米勒迦一声令下，身着外骨骼的士兵们纷纷开火，有些甚至直接动用了外骨骼的机械火炮，整个广场顿时乱作一团。 因为装备上的优势，米勒迦的士兵们一时间对圣徒会几乎是碾压而去，虽然也有些持枪黑袍者在拼命抵抗，但架不住对面火力更强，很快就被打倒。 跟在伊文身边的猜康见状，顿时大呼一声：“信众们！还在等什么！向太阳神展现你们的虔诚的时候到了！你们知道该怎么把这些异教徒赶出圣地！” 随着猜康的大呼，一群身着补丁袍子的信众，纷纷甩掉了袍子，露出底下穿的厚重马甲。 雷森稍稍抬头出窗看去，一眼便认出那是安什莉穿过的那种。那实际上，是炸弹背心！ 一群信众穿着马甲，伸手拍了一下马甲口袋，马甲口袋顿时闪现亮光。 “为了教会！为了伟大的太阳神！” 信众们吆喝着，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直面对面士兵的枪火。士兵们疯狂开枪，子弹不断在信众身上开垦，激射血雾，但信众们依然拼了命的冲向他们。 没被子弹打倒的信众冲到士兵面前后，便张开双臂死死抱住士兵，任凭被拳脚相加，甚至枪托砸脸，都死不撒手。 随后，便是接连的爆炸！每一个穿着炸弹背心的信众，都把自己当做武器，用这种以命相搏的方式阻止士兵的前进。 身着外骨骼的士兵们也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攻击方式，只能更加迅速的开枪，但还是不由不少人冲来信众缠住，随后在爆炸中丢了性命。 几十个信众前赴后继，向士兵发动自杀式袭击，加上后方几十号持枪黑袍者，一时间也给米勒迦的士兵们带来不少麻烦。 但伊文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双方的硬实力还是差的太远，很快自己这边就会抵挡不住。 带着猜康和十几个心腹手下，伊文又撤回了别墅中，还不忘对猜康道：“把入口炸了！别让他们进来！” 猜康却是迟疑：“圣池那边，有两顿已经打包装车的，不要了吗？” 犹豫片刻后，伊文还是咬牙道：“保命要紧！就当便宜他们了！” “好吧！” 猜康最后一个进入别墅的防空洞，随后拿出两个土制炸弹，点着扔在入口。 “轰”的一声巨响，防空洞入口被炸塌，伊文等人暂告安全。 伊文带着手下们来到自己的房间，推开一个铁柜，露出后面的暗门，这门直通圣地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猜康看到，旁边床上还躺着被打成猪头的兔唇男奥布朗，询问道：“这家伙怎么办？” 伊文瞥了眼还在昏迷的奥布朗，不屑一嗤：“算了，还是带上吧，以后说不定还能有点用。”随即，伊文又瞥了眼旁边十字架上，满脸麻木的贝基。 “把她也带上，老子还没玩够呢。” 别墅外，众多信众和黑袍者仍在拼死抵抗，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努力保护的教会大祭司，早已弃他们而去。 圣徒会死伤惨重，米勒迦的士兵们也有少数的损兵折将。但最后几个自杀式袭击的信众爆炸后，圣徒会这边已经没有能抵抗的火力，剩余的黑袍者根本不是穿了外骨骼的士兵的对手；还活着的士兵因为看到一些同伴身亡而感到恼怒，手中枪火更加凶猛，几成碾压之势，扫荡着剩余的圣徒会成员。 雷森这时候已经懒得去管他们了，他站在高处眺望着城外，心底暗自腹诽：原本还想着圣徒会与米勒迦的人打起来，他好带着安什莉趁乱离开，但米勒迦却比他想的还要谨慎，已经在城外布置了许多士兵巡逻，确保没有人能出去。自己进来的那围墙缺口，也有人在那附近巡逻，想再从那出去，风险很大。 一旁，安什莉也有些不耐烦了：“大叔，现在怎么办？” 雷森略一思索：“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个废弃的居民楼楼顶。那些士兵们已经开始扫荡清空圣地，每一栋居民楼都不放过，待在此处并不保险。 雷森与安什莉在就近几栋楼的楼顶间纵跃穿梭，力求躲开士兵们的扫荡。此时，还有些许幸存的圣徒会成员躲在圣地中，与士兵们展开游击战，不时就能听到枪声传来。 不多时，前方出现一处矮的铁皮房，看着像是个仓库。安什莉率先跳了过去，刚走没两步，却听见脚下的铁皮嘎吱作响。 雷森顿感不妙：“别动！” 安什莉也已经感到情况不对，可雷森这一叫，反而让她更紧张，脚下一抖。 “夸嚓！” 安什莉站着的位置，竟破开一个大洞，安什莉整个人掉了下去。 雷森顿时心头一惊，也到铁平房顶，从安什莉掉下去的洞跳了下去。 所幸，安什莉看着没什么大碍，被身下的铁皮垫了一下，但还是摸着屁股满脸吃痛：“哎哟……大叔，你扶我一下……” 确认安什莉无恙，雷森暂且没扶她，而是先观察四周。铁皮房内部很是昏暗，除了房顶上那破洞透进来的月光，就只剩墙边挂着的一个工业探照灯。 通过这少许的光源，雷森能看到铁皮房内停了一辆油罐车，房子中央，竟还有个大池子，里面全是古怪的黑色液体。 但周围还有许多黑暗处看不清晰，雷森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总感觉暗处有些声音，似乎……是人的呼吸声？ 这里，不止他们两人！ 安什莉还没发现雷森一脸警惕：“大叔你……” “嘘——” 雷森示意安什莉缄默，细细听着。 忽地，暗处突然冲出一个黑影，嘶吼着奔向雷森。 “啊————” 雷森果断拔枪，一枪打烂了那人的脑袋。那人倒下时还保持着奔跑的惯性，碎了脑袋的尸体一路滑到了雷森面前，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 安什莉顿时一惊，没等她回过神来，雷森又向着黑暗处连开五枪，打空了左轮一个弹仓的火力。 枪声在铁皮房内产生阵阵回音，其中，还夹杂着某些东西倒下的声音。 那是躲在黑暗处、剩下的五名圣徒会成员。 安什莉惊魂未定：“大叔……” “好了，现在没人了。” 雷森收枪，正要扶起安什莉，脸色却又骤然惊变。 “咔嚓！” 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外骨骼的士兵，他刚才就在附近不远，感觉到了这里传出的枪声不同寻常，不像是同伴的枪支发出的声音。 雷森果断将左轮扔过去，随即自己冲过了去。那人看见雷森正要举枪，却被左轮砸了一下，反应过来时雷森已经冲到他的面前，抓住他手中长枪的枪身，与之争夺起来。 两人纠缠角力，拉扯一阵后，雷森一脚踹到士兵胸口上，顺势夺枪，但因为用力过猛，枪竟然飞了出去。 士兵被踹得连连后退，撞倒身后一个被篷布盖着的东西后，自己也顺势倒地。 雷森抓住背上的长刀再次冲向他，士兵也很快爬了起来，下意识的拔出腰间的手枪指向雷森。 “砰！” 一声枪响！ 七十、隐敌 枪声响后，士兵眉心中多了个血点，颓唐倒地死去。 雷森扭头看去，开枪的竟是安什莉！ “你会用枪？” “当然！”安什莉理所应当的点头道：“我以前还杀过人呢。我刚被奴隶贩子抓住的时候，就弄死了他们两个人，可惜他们人还是太多，我没跑掉。” 如今世道崩坏，没有律法；在这片丧失秩序的荒蛮大路上，为了能吃上一口饭，为了抢夺物资，杀人死人是常有的事。现在的人也不像旧世纪的都市人那般矫情，操持血腥，几乎不需要心理建设，也很少会有心理负担。 雷森这会儿才看清楚，刚才被那士兵撞倒的，竟然是一辆哈雷重型摩托车；而刚才第一个冲出来的、穿补丁袍子的人，身上还穿着一件没来得及启动的炸弹背心；幸好雷森出手够快，不然很可能也会被他抱住，当场一起炸上天。 雷森看着那炸弹背心，莫名咧嘴一笑：“看来……想要出去，要先送外面那大块头一件大礼了……” 此时，圣地内士兵们的扫荡已经快结束了。硬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士兵们的战斗素养和装备，都不是这些邪教徒能比的。 士兵们还没忘记逮了两个活口；一个穿着补丁袍子的低阶信众，和一个穿黑袍的圣徒会成员被反绑双手押了出来。 米勒迦也暂时脱离了机甲驾驶舱，来到地面。那两人被押着跪在他面前，米勒迦阴冷的目光扫视两人。 “我要找一个背长布包的男人，你们谁……” “去尼玛的异教徒！敢玷污圣地！太阳神不会放过你的！呸！” 穿补丁袍子的信众很是愤懑，叫骂两声后，竟啐出一口带血的沫子，啐到米勒迦脸上。 摁着信众的两个士兵顿时一惊，其中一人赶紧过去给了那信众一巴掌：“他妈的！敢冒犯城主！不想活了！” 米勒迦轻轻擦掉脸上的血沫，目光变得狰狞，咬着牙道：“不错……你很有勇气……” “把他舌头割了！” 一声令下，又有几个士兵冲上来，死死摁住那信众。其中一个士兵狞笑着抽出小刀，掰开信众的嘴，抓住他的舌头拉出口腔。 “呜！呜！” 一阵凄厉的惨叫后，士兵一甩手，扔出半截带血的舌头，信众满口鲜血，捂着嘴痛的满地打滚。 米勒迦还不解气，躲过旁边一个士兵的枪，对着打滚的信众扣死扳机。 连续的枪响，直到一个弹匣的子弹清空。信众已经不再挣扎，化为一具满是孔洞、血肉模糊的尸体。 随后，米勒迦的目光又看向了另一个被押着的黑袍者。那人早被米勒迦的狠辣手段吓破了胆，不等米勒迦发问就主动交代：“你说的那个人我们真的在找他！白天我们在举行祭典，就有一个那样的人进来了，还打伤了我们的教主，带走了我们教会的圣女。你们来之前，有人发现了他，但没抓住……然后你们刚才一闹……就不知道去哪了……” 米勒迦听完，顿时皱眉：难倒这帮人和雷森真的不是一伙，自己杀错人了？ 不过，米勒迦也并不在乎，甚至暗自不屑：不过是区区几条人命，怪，也只能怪这帮人太弱小，还不听话，一开始的时候还说的含糊不清，没和自己解释清楚。 米勒迦随即下命令道：“外面有人守着，那小子肯定还没跑出去！都给我搜……” 话音未落，忽闻一声枪响！ “砰！” 一发子弹从远处而来，擦过米勒迦的脸，打在他身后的地面上。 某处房屋的楼顶，雷森端着枪，撇了撇嘴。手中的枪质量不咋地，加上没校准过，刚才那一枪的最终落点竟然有所便宜，没能打在米勒迦头上，只是擦伤了他的脸。 米勒迦脸上流下鲜血，剧痛，让其瞬间清醒。 “艹！那小子在这！机甲开启载人模式！” 就在其身后，正半跪着、敞开驾驶舱的焚城机甲接受到指令，立马伸手一捞，将米勒迦抓起塞到驾驶舱内，关上了驾驶舱的门。其他士兵也纷纷反应过来，向着刚才子弹打来的方向开枪。但距离太远，子弹只落在楼顶外围的墙壁上，对雷森并没什么威胁。 米勒迦进了机甲，立马继续发出指令：“ai，给我拉近视野！快！” 机甲外，接收外部视野的摄像头开始转动，米勒迦在在机甲里看见的景象开始放大。那远处楼顶上站着的人，一头长发，背着个长条布包，不是雷森还能是谁？ 米勒迦眼睁睁看着雷森从那楼顶窜出，跳回地面，本能地想要动用机甲的火力武器，但又想到自己女儿——艾薇娜的下落还成谜，对艾薇娜生还仍抱一丝希望的米勒迦不得不压下怒火，对附近的手下道：“就是那小子！快抓住他！记住我要活的！” 一群身着外骨骼的士兵得令，赶紧冲往那方向。 雷森跳落至地面，似乎有意等待着，直到与之相隔不到数十米后，才扭头奔跑。 这群士兵中，有不少人在前天都遭受了米勒迦的鞭打，心里对雷森满是怨愤，也不疑有他，拼命追击。 因为都是穿了外骨骼，两边奔跑速度都很快，不经意间已经追出好一段距离。但士兵们并没有注意到，雷森正把他们往狭窄的地方引，两边的墙越来越靠近，街道变成小路，又渐渐变成小巷…… 士兵们又穿过一个转角，追到底后，才发现前面已经没有去路。 “妈的！是死胡同？” “咱是不是被这小子耍了？” 几个士兵骂骂咧咧，其中还有一人嗅到了空气中的异味：“什么味道？” 一个士兵拿出手电四下观察，才发现这整一条小巷，地面上全是黏糊糊的黑色液体，散发着古怪的味道。 他们并没有发现，旁边房屋的楼顶，雷森拐进来这巷子以后，就借着外骨骼的力量跳了上来，这会儿正点起一根烟。 香烟点燃，雷森深吸一口，吐出一团浓雾、随即，烟头举到半空。 雷森松手，烟头顺势落入小巷中，地面的黑色液体接触到烟头的火星，被瞬间引燃，这条小巷，化为一片火海！ 火焰也吞没了聚集在小巷中的士兵，一时间，整条小巷火光四射，惨叫连绵。 还有些士兵想要借着外骨骼跳出小巷，但没等他们有所动作，雷森已经在一旁的楼顶拿出枪，对着小巷内一通扫射。 广场内，机甲中的米勒迦看着不远处的建筑传出火光和枪声，隐隐感觉不妙。 “妈的，这帮家伙在干什么……” 但很快，他自己这边也遇到了状况。直通广场的大路上出现两盏大灯，直直照着米勒迦的焚城机甲，导致他视野内一片光亮，很是模糊。 并且，那亮光还伴随着汽车的引擎声，正飞速靠近。 直到它已经非常靠近，米勒迦才恢复了视野看清楚，正靠近而来的竟是一抬巨大的油罐车，车的驾驶位里还坐着一人。 “老大……怎、怎么办？” 机甲旁边的几个士兵慌了手脚，他们还记着米勒迦要活捉雷森的命令，不敢开枪，生怕车上那人是雷森而自己又打死了他。 “ai，拉近视野！快！” 机甲的外视摄像头运转，米勒迦这才看清，油罐车内的人穿着和自己士兵一样的衣服，脑袋上全是血，早就已经死了。 “不是他！快开枪！打爆这辆车！” 士兵们得令纷纷开枪，油罐车车头很快被打爆了轮胎，但还在继续向前。米勒迦操控机甲举起手臂：“火炮发射！” 焚城机甲右臂内的炮筒伸出，一记火炮炸开在油罐车的车头地盘。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油罐车速度太快，车头一下被炸毁，但后面的油罐还保持着向前的惯性，竟是一下飞到了空中，翻转两圈后，直接砸向了焚城机甲。 “卧槽！” 油罐砸来的速度很快，米勒迦只能操控着焚城机甲支起双臂硬扛。巨大的油罐砸在机甲身上后破碎，里面满当当的石油喷溅而出，淋了焚城机甲一身，甚至连四周的地面和几个士兵都未能幸免；破裂的油罐残躯还砸烂了其中一辆皮卡车。 同时飞来的，还有几颗油罐车车头爆炸后的火星。只一个火点，便引燃了整台焚城机甲，旁边的几个士兵被蔓延而来的火焰覆盖，嚎叫着挣扎着，却根本无法与火焰分离。 最倒霉的，是刚才被抓了活口的黑袍者。他第一眼看到油罐车，还以为是有救兵来源，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催命的丧钟，因为被反绑双手，他甚至都没法在地上打滚，只能被动地承受被火焰炙烤的巨大苦楚。 正当他们乱做一团的时候，一辆哈雷摩托却从一条小街道里杀了出来，骑车的人赫然正是雷森。有几个幸免于难的士兵赶紧大呼：“城主！那小子出来了！” 说着，几个士兵举枪正要向他射击。但哈雷的后车座又站起一人，向着他们直接一轮扫射；那自然是安什莉，她坐在哈雷的后座，手里拿着把冲锋枪。 这时候的米勒迦自顾不暇，焚城机甲采集外部视野的摄像头被石油和火焰覆盖，机甲内的米勒迦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哈雷摩托冲入火海，先是安什莉开枪打死几个士兵，随后是雷森拿出一件炸弹背心，一拍背心的口袋将其内部炸弹启动后，甩手扔到了剩余两辆皮卡车的中间。 “轰！” “轰隆！” 伴随一声巨响，随后又连带着两次爆炸，米勒迦带来的交通工具全部报废。 哈雷摩托在大路上一路疾驰，冲向圣地的出口，前方已经能看到米勒迦安排的封锁出口的士兵。后座的安什莉站起来，又是一阵连环扫射。 这些士兵没有穿外骨骼，很快丧生在安什莉的枪口下。再无人能阻挡哈雷摩托的离去。 等到广场上的火焰熄灭，焚城机甲也因为持续的高温，被迫暂停运转。 米勒迦在机甲停滞前的最后一刻，脱离了驾驶舱摔在地上，无比狼狈。 爬起来后，看着周遭的惨状，米勒迦脸色变得比那些石油还黑，咬着牙问周围几个没死的士兵道：“人呢……” 几个士兵缩着脑袋战战兢兢：“开着辆摩托车……带个女人……跑……跑了……” 这时候，又有一个士兵满脸烟熏，无比狼狈地跑了出来，他是刚刚被派去追击雷森的人之一：“报、报告城主。那小子……给我们设了陷阱，我们中招了，兄弟们都……” “妈的！一群饭桶！” 米勒迦怒不可遏，对着面前几个士兵一人一记狠辣的嘴巴。 四周仍升腾着高温热浪，米勒迦再度环视四周：皮卡车全都报废了，带来的几十号士兵，现在也剩下不到十来人，还有好些伤病残将，女儿艾薇娜也还下落不明，生死不明。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雷森，却是又一次从自己手底下跑了。米勒迦越想越气，对雷森是恨之入骨！ 正当米勒迦无比抓狂、几欲暴走的时候，不远处的一栋别墅打开了门，一个士兵拿着个相机跑了出来。之前他就是跑到了那别墅里扫荡，才幸免于难，躲过了后面的事情。 “城主，里面有个地道，但是被炸堵住了，那些穿大袍子的家伙应该是从那跑了。二楼有一具尸体，死的那人我认识，以前是跟斋藤混的，不知道怎么到了这。我还找到了这个东西。” “我要的是那小子，至于那些家伙，跑就跑了吧。你拿着那什么玩意儿？” 米勒迦原本不太耐烦，但那士兵却是一脸玩味的表情，把相机交给米勒迦：“老大你看呀。” 相机此时还有电，米勒迦随意点了点，前面显示的都是一个老头抱着女人，各种姿势纠缠的照片，看着很是恶心。 但后面的照片，却引起了米勒迦的兴趣。先是雷森用枪指着一个老头，随后镜头拉近，拍了很多张雷神的侧脸。这都是米勒迦死前拍下的。 米勒迦思索一会，把相机交给刚才那士兵：“把这男人的照片，拿给猎人公会，让他们发悬赏令！” “告诉他们：只要把这小子带来给我！多高的价都可以！” 七十一、善良是负累 哈雷摩托一路疾驰，从黑夜到白天，后座上的安什莉也趴在雷森背上睡了一夜。 等她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哈雷摩托仍未停歇，始终全速前进。 雷森只顾着开车，并不言语，安什莉在后座上，轻轻环抱着他的腰；许久后，终是受不了这难耐的寂寞，率先开口向雷森搭话。 “大叔，你要找的那个人……苏灵？对你很重要吗？” “……嗯！” 得到的是雷森肯定的一声答复，随后又是沉默。 安什莉撇撇嘴，这家伙，简直就是个闷葫芦，只能由自己来把这话题继续下去：“有多重要？” “……” “胜过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莫名的，听着这话，安什莉有些羡慕这个叫苏灵的女人。当初雷森错认为自己是苏灵的时候，眼里全是亮光与温柔。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这样一个凶悍如寒铁的男人目有星光、牵肠挂肚？ 想了想，安什莉莫名轻笑：“诶，大叔？我是不是跟你说的那个苏灵很像啊？不然你怎么会认错人？” 雷森听着这话，思绪不自觉沉入回忆。安什莉的脸型，五官形状、轮廓、确实都和苏灵很像，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是两人的气质，差的太远；在雷森的记忆中，苏灵永远都是温润如水的柔弱模样，而安什莉确实却是浑身散发着野性，显得刁蛮；苏灵为了做研究解剖了一只兔子，都会难过好几天；而安什莉，对于杀伤人命操持血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就像这世道下的其他人一样…… “不……”雷森摇头，轻声道：“你们不像，是我认错了。” “嗯？”这回答倒是让安什莉感到意外。话题到此也无法继续下去，两人各自都陷入沉默之中。 哈雷摩托来到平原地带，前方不远有一处村庄，雷森放慢速度将哈雷驶入村庄之中，想看看有没有商店之类的地方，寻找一下补给。 按安什莉告诉他的，现在他们离砂城还有很远的距离，保守估计，至少还要五六天的路程。雷森身上现有的物资根本不够，他需要更多的水、食物，以及摩托车所需要的汽油。即便人能节衣缩食，但摩托车的油耗，是无法避免的。 进入村庄后，安什莉忽然又道：“大叔，咱们商量下呗，别带我回砂城了，咱们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浪迹天涯吧？” 雷森一怔，只觉好笑：“少说傻话了……” 安什莉不满地瘪起嘴：“那像监狱一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的，干嘛非要我回去嘛……” “那地方，能让你活着。比你在外面胡乱游荡安全的多。” 雷森冷声说着，语气里丝毫没有给安什莉商量的余地。 在这时代里，能平安长大已是不易，汤婆婆的孙子、那无辜的婴孩，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世界就横死在简夫人手中。但很可惜，大部分身在其中的人，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有多幸运。安什莉最好的去处，还是回到那个她长大的地方，对她来说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当然，雷森也不全是为了做好事，更重要的是，他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测，去找安什莉的父亲聊聊安什莉的身世，打听一下她的生母，是否就是苏灵。 打从一开始，雷森就没奢望过还能和苏灵再在一起，毕竟他脑子里还有颗瘤子，已是将死之躯。雷森想要的，不过是能再见苏灵一面。不管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即便是已为人妇、为人母…… 只要再见一面就好；只要能再看她一眼，雷森愿付出任何代价！ 这村庄不大不小，看得出来，村庄的武力孱弱，雷森开着哈雷摩托进来到现在，也没见到任何的防御措施，畅通无阻地在村庄的道路中穿梭。只是刚进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些村民，三两孩子在村路上玩耍，当村民看见这俩陌生人以后，脸色都是变得警惕惶恐，不少人更是赶紧把小孩抱起，扭头回到房子里关上了门。 雷森能够理解，在这世道下，大多数人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都是警惕的，但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村民这个反应，他没办法寻找物资。仅凭哈雷油箱里现有的汽油，和背囊里仅剩的物资，根本不够让雷森和安什莉抵达砂城。 但是，让雷森直接去村民家里硬抢、去搜刮，他也还干不出来。 哈雷摩托穿梭一阵后，来到了村庄的后方。这里竟然有一片农田，种植了很多土豆玉米等容易生长的农作物。 农田旁边还有一个水井，雷森这才停下车，打算下车去打水。 这时候，一个孩童从农田里飞奔而出，正追逐着一只田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雷森，飞快地冲了出来。 田鼠飞快奔逃，跑到了井口边，绕过井口后又径直向前冲。孩童紧追不舍，眼睛死死盯着田鼠奔跑的黑影，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上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碎石。 孩童踉跄一阵，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前方正是那口水井。 眼看孩童就要一头栽进井里，雷森眼疾手快，靠着外骨骼的动力加持迅疾冲去。在孩童倒头栽进井里的前一刻，雷森扑过去匍匐身势伸手一捞，堪堪托住孩童的脑袋，这才没让他掉进井里去。 “呼……” 雷森长出一口气，稍一用力，孩童便被推了上来，还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是被刚才的惊魂一刻吓蒙了，老半天过去，脸上的神情依然是呆滞的状态。 雷森站起，因为刚才的动作，此时他的大衣敞开，底下穿着的外骨骼露了出来。安什莉则赶紧跑过去，想扶起孩童：“小朋友，你没……” “哇！！铁怪兽！有铁怪兽！妈妈！” 没来由的，孩童看了雷森一眼，忽然毫无征兆地放声大哭起来，把雷森和安什莉都吓了一跳。 没等安什莉将孩童扶起，孩童自己爬了起来，哭着扭头跑走，速度很快，而且是连滚带爬，仿佛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雷森和安什莉还处于懵圈状态，谁都不知道这孩童到底怎么了。 安什莉看看跑远的孩童，又扭头看看雷森，无奈地一阵轻笑：“大叔，都是你长得太凶了。你看看，都吓到小朋友了。” 雷森皱眉，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胡子已经长得很长，头发也不断，应该会是很颓废的样子，难倒真的是自己吓到他了？ 不过，雷森也不太在乎这些，懒得理会安什莉的调侃，动手开始打水。水井井口就有打水的绳索和桶，雷森很快打上一桶水，将自己的水壶灌下。 安什莉走近过来：“看不出来啊，大叔。没想到你还挺有爱心，竟然会去救他。” “救他？我只是不想让他死在这井里，把水污染了而已。”雷森面无表情道。 安什莉撇撇组：“哼，非要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冷酷吗？夸你还不乐意了。” “我确实没想救他。这世道，别把人想的太善良。”雷森说着，又莫名想起了毛里斯、和那没能救回的婴孩。 “你自己，也别太商量，别想着救谁。善良，是种负累。” 雷森说完便不再讲话，自顾自装水，很快就把自己的水壶装满。 但这点水并不足以解决目前的困境。即便这个满壶再加上背包里的还有的几瓶水，也不够雷森和安什莉两个人喝的，而且汽油和食物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这村庄又很明显排斥外人，想要搞到需要的物资，恐怕不易。 雷森看着隔壁农田里的作物，正思索着要不要直接下去拿走一些，这时候，却有一帮村民聚集过来。这帮村民手里，还都拿着锄头、木棍、铲子一类的家伙，有几个人身上甚至还背着弓箭；显然来者不善。 一个中年妇年抱着那个刚才那个的孩童，盯着刚才救下孩童的雷森，脸上没有丝毫感激，指着雷森劈头盖脸就骂道：“就是你欺负我儿子是吧？” 孩童依然再哇哇大哭，指着雷森道：“妈妈！他是铁怪兽！他是铁怪兽！” 雷森皱眉，冷艳看着围上来的村民，他不知道孩童说的铁怪兽是什么，更不关心，他只知道，如果这些村民真打算对自己不利，那他也不会手软，正好现在还缺物资呢。 杀意浮上心头，雷森暗暗活动右手，做好了随时拔刀的准备。 安什莉这会儿主动上前，挡在雷森与村民们中间：“这位大婶，你搞清楚好不好！谁欺负你儿子了？刚才如果不是我们，你儿子现在已经掉井里了！” “放屁！还想骗我？一看你们就不像好人！”那妇女骂骂咧咧，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安什莉脸上：“上次进我们村抢孩子女人的，也是你们吧！” 这下，安什莉也是一脸愕然：“抢孩子女人？你在说什么？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 “跟他们废话什么？！” 这时候，一个满脸愤怒、手里拿着把铁锹、像神经病一样的男子冲了出来：“肯定是你们干的！把我妻子和孩子还来！” 男子怒吼一声，挥舞起手中的铁锹，往安什莉的脑袋拍去。 七十二、无安宁之地 这袭击来得突然，安什莉一下子懵了，甚至忘了要躲开。 眼见铁锹就要拍中安什莉脑袋，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迅疾而来。安什莉只觉得身边刮起一阵风，随后那村民手中的铁锹便断成两截，人也飞了出去。 正是雷森！他在最后一刻冲了上来，一脚把铁锹踹断，连带那神经病一样的男子也踹飞出去。 男子倒飞而出，还撞倒身后最靠近的几个村民。其他原本还步步逼近的人，忽然都顿住了脚步，不再敢靠近。 “还敢动手！不能放过他们！” “一起上！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两个人吗？” 一众村民群情激奋，嚷嚷着要把雷森和安什莉大卸八块。 但是，叫骂声虽然响亮，却没有任何一人敢再上前。村民们你推我挤，都是想让别人去做排头兵，除了刚才被踹飞那人，再没有谁敢率先向雷森动手。 雷森主动上前一步，同时间，村民们也齐刷刷后退一步。 “呵，乌合之众。”雷森冷笑，看着眼前一帮眼神愤怒，身体却战战兢兢的村民，只觉不屑。 安什莉则是神色紧张，她能感觉到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也并不希望雷森真的会和他们打起来；但眼下这架势，似乎已经不是她能劝住的。 “等等！” 这时候，一旁的田地里忽然传出一个年轻的男声。一个年轻男子从田间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众人面前。 来人面如冠玉，目光如炬，能看出来，村民们对这年轻男子很是尊敬，他过来的时候，村民都微微颔首，向其打招呼。 “我想，他们和那伙抢人的，应该没有关系！”年轻男子直接道。 此言一出，一众村民纷纷惊疑，警惕怀疑的目光依然在雷森和安什莉身上打量着。 刚才被雷森踹飞的那家伙走了出来，盯着年轻男子：“平八，你凭什么说他们不是？” 名为平八的年轻男子淡然道：“那伙人十天前来的时候，把人抱上车就跑了。如果这两个人真是跟他们一伙的，做的事情也应该一样才是，不会在村里待那么久。” 随即，平八又看着那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还有，我刚才也看到了，确实是这位先生救了孩子。那伙人可不会干这种事，确实是大家误会他们了。” 有了平八为雷森和安什莉作证，村民们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锄头铁锹。但从他们警惕的眼神能看出来，对于这两个陌生的来客，他们还是不太欢迎的。 那被踹飞过的男人则是满脸颓唐，仍是不愿相信摇着脑袋：“怎么会不是呢？他们怎么会不是呢，明明这个男人也穿着那样的铁疙瘩……如果他们不是，那我的孩子要去哪里找？到底被谁带走了？” 平八走上前，颇为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叔，我知道你家人不见了，你很着急。但是仅凭他们穿着一样的东西就说他们是一伙的，这太武断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不是已经派人出去打听消息了吗？有消息他们会回来告诉你的，你先回家吧。” 一众村民作鸟兽散，男人也没再说什么，垂头丧气的离开了。雷森这才注意到，这人是个跛脚，走路的时候一拐一拐的。难怪他没有出村去寻找自己的老婆孩子，而是别人出去打探消息。 平八走到雷森与安什莉面前，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两位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平八，我父亲是这村子的村长。我替刚才大家的无礼，向两位道歉。” 难怪那些村民会对年轻的平八如此尊敬，原来是村长之子。不得不说，这年头很少能看到这么礼貌的人，安什莉颇有些意外，连连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这也没怎么样嘛……” 雷森皱眉盯着平八，片刻后，却是冷声道：“你观察我们，已经很久了吧？直说吧，你想干什么？” 来到这水井边上的时候，雷森就隐隐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们；而且平八自己也说了，他看见了雷森救那孩童，却没有在村民发难的当下出来解释，而是等到有人袭击被雷森阻止、眼见雷森即将大打出手，才姗姗来迟。 再加上他现在过分礼貌的态度，雷森只觉他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成想，平八倒是丝毫不慌，反而轻笑起来：“这位先生好眼力，我确实有件事情，想拜托您。” “在此之前，有个地方，希望两位能跟我一起去一下，拜托了。” 平八眼中没有丝毫狡黠之意，言语也很是诚恳。安什莉不敢瞎做决定，询问的目光投向雷森。 看他这个态度，雷森顿时也好奇起来，看那些村民的状况，雷森也不担心平八是想给自己设什么埋伏，大概真的是有什么事情。 不如走这一遭。 “可以。” 雷森点头，算是答应了平八，转身想去开摩托车。 “两位，不必开车了，那个地方必须要徒步才能过去。”平八沉声说着，再次诚恳道：“车子你们就停这吧。我可以担保，不会有人动的。” 雷森想了想，拔出车钥匙，便带着安什莉跟随平八而去。 这村庄后面有一座不大的小山，平八带着雷森与安什莉，就往那方向而去。 安什莉想到刚才，忍不住好奇地询问平八：“那孩子说的‘铁怪兽’？到底是什么？” 平八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概十多天前，有一辆外来的车冲进了村子里，开得很快，停下以后冲下来几个人，把当时在街上的一个女人和几个孩子抱上了车，马上又开走了。” 平八说着，回头看了雷森一眼，随即又道：“当时有人看见他们，就穿着和你朋友身上一样的装备。他们速度很快，我们根本来不及阻止，他们已经开着车跑了。那之后，一旦有小孩在外面玩不回家，大人就会吓唬他们，再不回家，就会有‘铁怪兽’过来把他们抓走。” “抢女人和小孩？”安什莉顿时惊疑：“什么人干的？奴隶贩子吗？” 平八摇头：“不知道，但是不像。奴隶贩子一般只对落单的人下手，很少会进入有人的聚集地里掳人。我父亲已经让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出去打听消息了，希望他们能打听到什么吧。” 雷森听闻此事，也是皱眉。掳走女人和小孩？这不是那老妪会干的事吗？可是现在老妪已经死了，就算是往前推十几天，当时老妪应该也还在德文城里，而且老妪身上并没有穿外骨骼，这就说明，这是另一伙人。 可是，谁又会这么干呢？他们是有什么目的？会不会，就和老妪操持的活体实验有关？ 雷森虽不表态，但也是一头雾水。这时候，平八无奈地摇头苦笑：“但眼下，还有另一件事情，才是我迫切担心的。” 平八将两人带到了小山山顶，从这里放眼望去，可把村庄尽收眼底：农田，水井，低矮的平房和农家小院，小院中嬉戏的孩童和狗，在阳光下，竟有几分安宁恬静之意。 安什莉都看呆了。如今世道崩坏，很少能看见这样的景色，和这样的感觉了，情不自禁地便赞叹道：“好美啊……” 雷森瞥了眼平八：“你带我们来这，不会就是为了让我们看这些吧？” 平八摇头：“当然不是。只是都上来了，自然想让你们看看。” 说完，平八眼中莫名现出担忧，低声喃喃道：“万一……以后就看不到了……” 这时候，雷森瞥到了旁边的一处灌木丛，莫名有一块区域被压平了。过去一看，还找到一块撕开的压缩饼干包装膜。 “有人在这里待过。”雷森拿起那塑料膜，冷声道。 平八看着，眼底的担忧之色愈发沉重：“嗯……我大概知道是谁……” 随即，平八又扭头，向山的另一边走去。 雷森和安什莉跟着平八继续向前，走了四十多分钟，来到了小山的另一边。 又花了半个小时下到半山坡，此时，雷森敏锐的嗅到，空气中隐约淡淡的烧焦味道。 前方不远处又看见一个村庄。可走进去以后，眼前的一切却是让气氛变得无比凝重。 这个村庄，显然在不久前遭受过洗劫和屠戮。村庄的房屋、农田、全都被大火烧过，其中还有不少村民的尸体，皆是已经化为了焦尸。有超过半数是被活活烧死的，蜷缩着身体，四肢弯曲，嘴巴狰狞大张着，露出牙齿；就算已成焦尸，仍能感觉这些人死前所经受的巨大痛苦。 其中，甚至还有几具孩童的尸体！做这一切的人显然是极其心狠手辣之辈。 安什莉是杀过人，但这样的场面，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惊恐的神色维持了好一阵，终于是忍不住，俯下身呕吐不止。 雷森则是不自觉地开始勘察起现场；地上有纷乱的脚印，还有一些马蹄印，烧毁的房屋外墙上则有子弹孔，一些村民的尸体上有贯穿型的枪伤和严重刀伤。 看了一阵后，雷森才冷声道：“干这事的，至少有五十多个人，他们有些是骑马的，一来就直接屠了村，没有给这里的人反抗的机会。” 随后，雷森才看向平八：“你想让我们看的，就是这个？” 平八点点头，脸色凝重：“附近还有几个村子，也都已经这样了。现在只剩下我的村子。” 安什莉呕吐了好一阵，才喘着粗气，声音沙哑道：“什、什么人干的？这么残忍！” “是一伙流匪。”平八叹了口气：“往年，每到收成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洗劫我们这附近的几个村子。刚才是我们还想抵抗，但打不过他们，也就只能乖乖忍着，每次都交出大部分粮食换取平安。今年不知道怎么了，他们突然开始下狠手，杀光村民，抢走粮食，再一把火全部烧掉。” 平八说着，眼中浮现出悲伤：“前两天我听到枪声，就感觉不对，等我赶过来这里，那些流匪正好离开，当时火还在烧。往年，洗劫完这个村子以后，过不了几天就会轮到我们的村子。如果不阻止他们，这一切还会发生。” 雷森盯着平八，沉声道：“所以，你带我们来这、告诉我们这些东西，是想干什么？” 平八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正面向着雷森，双膝一弯，竟是跪在雷森面前。 “求求你！救救我的村子！”平八对着雷森沉声说完，脑袋重重磕下。 七十三、你这事，我接了 “不。” 让平八没想到的是，雷森几乎是不加考虑便拒绝了：“我还有事情要做，没空在你这浪费时间。” 平八愣住，不死心道：“不、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的，刚才山上你发现的痕迹，肯定是那些流匪派出来的斥候留下的，按照以往的习惯来看，最多再过五天，他们就会……” “你想让我呆在你们村子里，到时候帮你赶走那些流匪？” 平八点头如捣蒜。 雷森显然很不耐烦，冷声道：“你觉得，挡住这一次的，你们就安全了？” 平八有些懵：“那……没他们了，我们不就……” “你们真正的问题，不在于被流匪盯上，而是你们自己，太弱小了。”雷森不屑一嗤：“就算没了这次的匪患，还会有下一次，没了他们，还可能会有其他人出现，到时候继续欺辱你们，掠夺你们的粮食和物资。” 平八脸色顿时变得凝重：“那……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搬走吧。”雷森面无表情道：“搬去别的地方，偏僻一点的，最好是没人能发现的地方，那你们还有机会可以活下去。” 听到这话，平八立马摇头：“不行。这个我提议过，但是村里面的老人都不愿意搬，而且有些人家还养了牲口，很难跟着一起搬走；何况离开了这里的田地，我们也很难生存。” “那你们自生自灭吧。”雷森说完，毫不犹豫回过头，往来时的路上走。 安什莉看了下四周的惨状，迟疑片刻后，还是过去拉住了雷森：“大叔，你就帮帮他们吧。如果你不帮他们，像这里的事情还会发生，你就忍心看着他们死吗？” 雷森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跟你说过，不要太善良，在这个年代，善良是最奢侈和无用的东西。” 说着，雷森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平八，冷声道：“真正的问题，根本不在于那些流匪，而是他们自己。他们太弱小了。” “弱小，就是原罪。” 说完，雷森反手抓住安什莉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和自己走，根本不再给平八恳求的机会。 平八则是面如死灰，慢悠悠地起身，失魂落魄地跟在最后面。 等到他们翻过小山，又来到山顶，已是傍晚时分。村子在夕阳下，有一种别样的静谧美好。 只是这样的美好，恐怕维持不了太久了。 雷森的目光注意到了村子的某个方向，一处小院内，有个老人正在劈柴，动作一下一下，迅速而有力，如果不是他满头花白的头发，根本看不出那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回到村子的田野和水井边，雷森的哈雷摩托果然还好好的停在这儿。不过，同样在这的，还有刚才被雷森救下的孩童和那中年妇女，以及孩童牵着的一条狗。 雷森一走近，那壮硕的黑背狗就冲着雷森不断狂吠，差点挣脱小孩牵着它的绳索。 “汪！汪！” 雷森皱眉，余光瞪了一眼那壮硕的黑背狗。莫名的，狗似乎感知到了巨大的危险，立马就停止了狂吠，蔫着脑袋缩到了孩童身后。 他们似乎就是在此等待雷森。中年妇女看到雷森出现，捧着一篮果子，满脸不好意思地走过来：“对不起啊，刚才是我太着急，误会你们了。这带点自家院子种的果子，给您赔礼，别嫌弃啊。” 说完，也不管雷森乐不乐意，妇女直接把一篮果子塞到雷森怀里，又扭头看向孩童：“快来，给叔叔道谢，谢谢别人救了你。” 孩童怯生生的，拉着黑被狗走上来，低着头，也不敢去看雷森。 “谢谢……怪兽叔叔……” 雷森有些懵，一旁的安什莉则是噗嗤一下，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雷森有些愣神，看着妇女带着孩童离去；孩童小小只的背影迎着夕阳，牵着狗，越走越远…… 但浮现在雷森脑海中的，却是山头另一边，那村庄中被烧成焦炭的孩童尸体…… 安什莉被雷森拉着一只手，挣脱不开，但仍是不死心地道：“大叔，你别那么小气嘛。你看人家都跟你道歉了，你就帮帮他们吧……” 平八走得比较慢，这时候才缓缓跟了上来。看到雷森和安什莉都在摩托车旁边，感觉他们是要走了，垂头丧气地道：“两位，抱歉打扰你们的时间了……” “你这事，我接了。” 冷不丁的，雷森忽然冒出这句话，平八和安什莉都是霎时间愣住。对他们而言，雷森的主意改变得毫无征兆，两人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平八一脸不敢置信，试探着问道：“您，您说的是真的？” “但，我帮你做事情不是免费的。”雷森面无表情道：“你要支付报酬。我需要水、食物，还有汽油，至少够两个人用五六天的分量。” 平八没有推脱，立马点头：“好！没有问题，只要你能帮我们抵御流匪，这些都是小事。” 这村子虽然不大，但如果排除了匪患，想要拿出这点物资还是没有问题的。 见平八答应下来，雷森也没有废话，松开安什莉转而去扶住摩托车：“先给我找个地方，把车停好。” “那就去我家吧！” 平八把雷森带到了自家院子。院子里有个老人，浑身干瘦，一副行将就木的枯槁样，看到陌生的雷森和安什莉，并没有多少好脸色。 “平八……你怎么又带陌生人来？” 老人直接呵斥平八，平八解释道：“他们是我请来，帮助我们村子抵御流匪的人。村子这次，就靠他们帮忙了。” “真的可以吗？”老人瞥了雷森与安什莉一眼，目光全是怀疑和不放心，向平八道：“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这次多给他们点粮食，说不定他们就会放过……” “父亲！”平八忍不住了，声音提高了两度：“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已经被他们屠干净了！你还要心存幻想到什么时候？我们已经被他们欺负了那么多年了！是时候改变这一切了！” “可、可是……”老人显然还是犹豫，但平八已经没有耐心和他争辩，看雷森已经把哈雷摩托推进院子停好，直接询问他道：“先生，你打算怎么做？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雷森瞥了眼老人，又看了看最自己满脸敬重的平八。他也看得出来，虽然平八的父亲才是村长，但实际上，真正在为村子做事情的，都是平八。 雷森也不在乎老人是否喜欢自己，直接道：“这件事不能我一个人做，我需要帮手。先去召集你们这里，所有能跑能跳能打的男人出来，还有搜集能一切派得上用场的、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全都到刚才的水井那边集合。” 平八疑惑，但还是立马点头：“我马上去办。” “……等等！” 忽地，雷森又把平八，叮嘱道：“别跟他们说要干什么，先把人和武器都集合了。” 平八仍是不解，但也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随即，平八从里屋拿出一个喇叭，跑出满村子吆喝叫人：“所有人！让你们家男人都出来！去水井那边集合啦！” 雷森瞥了老人一眼，老人瞄到雷森的眼神，顿时浑身一震，连忙把头扭开，不敢与雷森的视线对上。 “呵……” 雷森不屑一嗤，带着安什莉也离开了院子，慢悠悠地往刚才那水井的方向走。 直到此时，安什莉才有机会发问：“大叔，你让他去叫人干什么？” “……我说过，这些人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本身太弱小，而不是匪患太强大。就算我能一个人，帮他们挡住这次的匪患，以后他们也可能会遇到新的危机，如果他们本身不懂得反抗，以后，覆灭被屠的结果还是不能避免。” 安什莉听完，脸色现出担忧：“那……那该怎么办？” “让他们全都参与进来，抵抗这次的匪患。”雷森沉声道：“让他们从跪着求生，到自己站起来求生。” 雷森与安什莉在水井边等了一会，渐渐地，几十号青壮男丁都聚集了过来。等平八也拉完了最后的人跑过来，现场加在一起，已经有将近百人。 而搜集来的能当做武器的东西，也都被堆放在旁边的地上。 不出雷森所料，这里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大多都是一些农具，铁锹、耙子、镐头、好一点的也就是镰刀和斧头，以及几把简易的弓箭，平八为了能尽可能收集多点，甚至连吃饭用的餐刀都收集来了。 雷森自己也没有太多武器，一把左轮和外骨骼的肩炮，唯一的长枪则是留给安什莉防身的，子弹也所剩无几，根本不可能匀给他们。 安什莉看着满地的破铜烂铁，满头黑线：“大叔……他们只有这些东西的话，怎么可能跟别人打啊？” 雷森沉默，但他的脸色明显也不太好，片刻后，又勾勾手指，把平八叫到自己身边：“你跟我说下，那些流匪的人数，武器之类的情况。” 平八细细回忆了一番，随即道：“他们……大概有四五十人，其中有三分之一是骑马的，你身上穿着的这种装备，他们没有。不过他们有枪。” “很多枪吗？” 平八点头：“很多，每个人都有。” 雷森又是沉默，好一阵后，才问道：“那他们有没有固定待着的地方？” 平八摇头：“这我不知道，通常他们洗劫了粮食和物资，就会很快离开，没见他们有固定呆在什么地方。” 听着这话，雷森脸上现出失望之色，又瞥了一眼旁边那堆家伙什。就凭这些东西，别说抵御持枪的流匪恶徒，就是对付几条野狗可能都很费事。 这时候，被平八叫来的人们都有些不耐烦了。等到现在，平八还是没说叫他们来干什么，纷纷发起了牢骚。 “平八，你叫我们来到底是要干嘛？” “是啊，我老婆还要我回去做饭呢。有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啊！” 平八询问的目光看向雷森，雷森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说了。 “各位各位，让你们来呢，确实是有一件事。”平八站到众人面前，沉声道：“一件，关乎我们村子生死存亡的事。” “你们也知道，往年，我们村子经常会被流匪侵扰，每次到了收成的时候，他们就会来抢走我们大部分的粮食，所以我们经常都要饿肚子。”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 “这两位，会帮助我们，抵抗那些流匪！保住我们的粮食……” 平八还没说完，村民们倒是先嚷嚷开了。 “就他们两个人？行不行啊！平八，你可别被人骗了啊？” “有这种好事？他们要什么？不可能免费帮我们的吧？” “真的要这样吗？万一把那些人惹怒了怎么办？到时候不是会更麻烦？”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但无一例外，都没有人看好雷森和平八他们，也不认为他们能抵御流匪；更有甚者，是怀疑雷森和安什莉这两个外来者，是另有所图。 安什莉见状，也不知该作何应对，手足无措地看着雷森。 雷森推开同样焦头烂额的平八，清了清嗓子，随即，一声冷喝。 “都他妈安静！” 这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煞气，一种吵吵闹闹的村民，立时不敢再做声了。 雷森一眼扫过众人，冷声继续道：“平八说漏了一点，不是我来帮你们抵御流匪，是你们和我一起，我们，来做这件事。在场的人，都要参与！” “什么？” “这怎么可能？我干不了！” “我我我、我也干不了，我前两天扭到脚了！” “对对对！我前几天也受伤了，我也做不了这事！” 雷森刚一说完，眼前这帮青壮男子纷纷开始推托，他们还以为，平八所说的事雷森和安什莉两人，去抵抗流匪，跟他们无关。 平八也到此时才明白，雷森让他一开始叫人的时候，先别说要干什么的用意。这些村民听说要让自己和流匪对抗，先感觉到的，是害怕，随后便是想要推托，没有一个人敢做这样的冒险。 雷森冷笑，他早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等村民们吵嚷一阵后，才继续发言道：“我知道，你们谁都不想死，谁都不想冒险。那你们也可以不参与这件事，就等着他们来。” “等着他们，来抢走你们的粮食！欺辱你们的老婆、老妈、女儿！然后再像杀猪杀狗一样宰了你们，一把火把你们的房子和田地烧成焦炭！”  七十四、老兵不死 村民一听这话，顿时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个人胆子比较大，站出来指着雷森道：“你吓唬人呢？他们每次来，不就是抢我们点粮食吗？什么时候杀过人了？要是听你的，把他们惹怒了，我们才真的可能会死！” “对啊对啊，他们也就是抢我们点吃的而已。” “是啊！为了点吃的，跟他们硬碰硬，不值得啊！” 雷森看着这群人，不屑一嗤：“呵？所以你们觉得，做一只被饲养的绵羊，每次被剪掉羊毛，就能活下去了，是吧？” 村民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是没有一人表示反驳，相比起冒险对抗，他们显然更倾向于这种，已经习惯多年的，虽然屈辱，但是‘安全’的保命方式。 “真是愚蠢又天真的绵羊……”雷森冷笑，声色更加冷厉：“你们，看过山的那边，那个村子了吗？” 村民们脸上纷纷现出疑惑之色。雷森这时候才把目光看向平八。 平八了然，知道该自己说话了，站出来面向众村民，脸色凝重道：“那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还被大火烧过……什么都没剩下……” “什么？” “怎么可能呢？往年他们不是这样干的啊！” “平八？你不是帮着他们在骗人吧？” 村民们惊疑不定，平八面露苦色，无奈地长叹一声：“不仅是那个村子，附近还有好几个村子，都已经被屠光了，只剩下我们了……” 对平八的话，大部分村民还是相信的，他们脸上不约而同的现出惊骇之色，想到自己未来可能也要经历这样的命运，不少人都是面如死灰。 雷森见状，知道是时候了，指着平八向着村民们道：“就是这个人，跪在我面前求我，保住你们这破烂地方，保住你们这群愚蠢绵羊的命！” “你们可以一个人也不参加抵抗，反正这个烂摊子我本来也不想接，我随时都能走。等流匪来了，死的也只会是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家人！” 雷森的话像尖刀一般，扎在每个村民的心头，刺痛着他们的神经和颜面。村民们都低着头，没有人再说话，似乎在羞愧，又似乎在思索着…… “你们以为，一直被剃羊毛，一直跪着，就可以永远保住性命了？”雷森再次扫视众村民，声色不带一丝温度：“绵羊最终只会被屠宰，一直跪着，也只会让别人砍下你们脑袋的时候，更顺手一点。” 雷森说完便转身，拉着安什莉离去。但离开时还不忘撇下一句话。 “我给你们一个晚上。不想再做绵羊、不想再跪着的！明天早上滚来这里！” 平八看着村民，又看看离去的雷森和安什莉，迟疑片刻后还是跟了上去。 安什莉被拉着走，却是还不忘调侃：“大叔，你好霸气啊。不是说不要太善良吗？你怎么还……” “如果明天，没有超过一半的人来，我还是会走。”雷森冷声道：“弱小，还放任自己继续弱小的人，不值得同情。我也不是善良，我只是想……” 雷森迟疑片刻，还是幽幽道：“让我自己，心里舒服点。” 安什莉听着这话，不再做声了。平八也是神色复杂，但他也没法强行要求村民们来参与，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明天能有超过半数人出现在水井边。 雷森还在往某个方向走着，走了一会儿，安什莉忍不住再次开口：“大叔，你要带我去哪啊？” “去找个人。” 三人最终来到了村子的一角。雷森指着远处一户破落小院问平八道：“那家，你有去叫人吗？” 平八摇摇头：“那一户只有一个老人家住着，我看他年纪大了，就没去叫他。往年，流匪来的时候，就属他的反应最激烈，好几次都差点被那些流匪打死。” 话音未落，雷森已经迈步而去。虽然他已经松开了安什莉，但安什莉还是紧紧跟随着。 小院只有低矮的篱笆围着，但里面收拾的很整洁，一张桌子一张凳子，旁边还有一个树墩，树墩上全是划痕。角落里全是整齐码放，已经劈砍好的木柴。 院门开着，院子里是一间小平房，平房门边上放着一把斧头。一个嘴里叼着烟斗的老人就站在门前，腰板挺直，目光如炬地打量着站在院门外的雷森。 平八跟来，扬手向老人打招呼：“鹰山叔——” 老人没有回话，叼着烟斗，与院子外的雷森无声对视着。老人的花白头发修剪的整齐利落，干净的背心和长裤，甚至连脸上的皱纹都显得刚毅，目光更是如老鹰般锐利，正死死盯着雷森。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就像两个即将要对决的西部牛仔盯着彼此，沉默无声。现场的气氛莫名变得战栗；安什莉与平八则是莫名其妙，不明白这第一次见面的两人，怎么就突然剑拔弩张了。 片刻后，雷森忽地动了，直接拔出长刀冲向了鹰山老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老人顺手抄起了放在门边的斧头，一挥而出。 这一切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很快。雷森反手抓刀向前，刀尖停在距离鹰山老人喉咙仅两厘米的位置，而鹰山手中的斧头也停在半空，还有些许距离才能砍到雷森脸上。 安什莉与平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会儿两人感到的，只有无比的惊骇，和莫名其妙。 不成想，雷森这时候却是笑了，看着鹰山道[文学馆.wxguan.xyz]：“当过兵？” “最后一批海军陆战队，上尉军衔。”鹰山叼着烟斗，嘴角也挂着莫名的笑容，看着雷森的目光里，夹杂着欣赏的意味。他所说的最后一批，指的是旧世纪政权未亡前，最后有编号的正规军队。 两人都在对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鹰山丝毫没打算认怂，斧头依然举在半空中：“如果不是我老了，你未必是我对手。” “可能吧。”雷森收起刀，转头离去。正如他一开始才想的，鹰山老人确实是个老兵。 “明天早上，来水井那边吧。一把老枪，放久了，也该亮亮相了。” 听到这句话，鹰山垂老的瞳孔中浮现出异样的光彩，目送着雷森的背影远去。这是两个陌生硬汉的初识对话，并不需要太多累赘的言语，只凭几个动作和简短的交流，就能体会到彼此的惺惺相惜。 但平八不明所以：“先生，你怎么让他也来啊？你不是说只要年轻人吗？” 雷森轻笑：“他一个，顶那些愣头青十个。” 在山顶上看见鹰山劈柴的时候，雷森就感觉到了一股气息，一股只有当过兵、手上沾过血的人，才有的气息。旁人或许察觉不到，但身为同类人的雷森却敏锐的感觉到。 如果要抵抗流匪，鹰山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安什莉这时却说道：“大叔……你有没有觉得……等你老了，可能就是那老头的样子？你们真的好像啊！” “嗯？”雷森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等自己老了？他还从来没想过自己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可能真的会和鹰山很像。 但更大的可能是……自己根本等不到老的那一天，毕竟，自己时日无多，脑子里那颗瘤子，还在时刻恶化，随时都可能要命。 平八走上来，恭敬道：“那先生，现在也要天黑了，今晚你就去我那休息吧。” 雷森迟疑片刻，却是摇头：“不。还要去一个地方。” 平八疑惑：“去哪？” “山上。” “又上山？”安什莉和平八齐齐愣住。 入夜，小山上的温度骤降，一行三人已经在这里默默等待了四五个小时。山林的昼夜温差还是很大的，虽然对雷森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对于平八和安什莉来说，属实有点难熬。 平八吸了吸鼻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这又跑上来，是要做什么啊？” 安什莉也打了个哈欠，满腹不满道：“是啊大叔，你到底要干嘛？这来来回回都跑了好几趟了。” “等人。” 雷森的目光，始终盯着一个方向。 安什莉不明所以：“等谁啊？” “那些流匪派出的斥候。”雷森压低声音道：“既然他们准备对这个村子下手，肯定会派出斥候经常盯着，时刻注意里面的动静。既然白天没见到，那估计就是在晚上来的。” 雷森盯着的方向，正是之前发现的，有人逗留过留下痕迹的地方。 平八脸色顿时变得紧张，他隐约已经猜到雷森是想干什么：“先生，你是打算……” “凡事，要做两手准备。”雷森冷声道：“如果你村里那些愣头青没一个敢参加抵抗，倒不如我主动出击，抓住他们的斥候逼问出他们的聚集地，直接杀过去，清理了他们。省时省力，也算做了你要的事，不白拿你的物资。” 说这话间，雷森神色淡然，仿佛只是提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平八听着确实心里直突突，雷森这是想主动出击，杀上他们的老巢啊！这得多大的胆子和本事才敢干这种事？ 雷森看了看安什莉和平八，依然是轻声细语：“你们如果累的话，就休息下，但是别发出太大动静，不要打草惊蛇。” 安什莉亲眼见识过雷森的本事，丝毫不觉得雷森这是在说大话，理所应当地道：“那大叔，就交给你了……” 说完，安什莉背靠一棵大树，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平八则是纠结着，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休息，还是不该休息。 只有雷森，始终目光如炬，盯着一个方向。 又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雷森忽然轻声道：“来了。” 不远处的灌木丛后，正传出轻微异响，灌木丛的叶子似乎也在摆动着，细微地几乎不可察觉……  七十五、发作 听到雷森的话，原本昏昏欲睡的两人也都清醒过来，无比警惕地盯着雷森盯着的方向。 一个矮小瘦削的人影出现在灌木丛中，正四下探头探脑，像猴子一般。 雷森压低声音，回头问平八道：“你有带武器吗？” “有！” 平八点头，从衣服里拿出一根短棍，比小孩手腕粗不了多少。 雷森看着满头黑线，这么一根短棍，在他眼里基本等于没有杀伤力。只得无奈道：“算了，你就待在后面看着吧。” 随即，雷森看到安什莉也拿出了冲锋枪，连忙叮嘱她道：“你也待在后面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 安什莉撇撇嘴，似乎对雷森这样的安排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安排好两人，雷森深吸一口气，如离弦的箭一般疾速冲向那瘦小人影！ 雷森速度很快，等那人反应过来刚转过身，雷森已经冲到他面前，迎面一记顶肘撞在他胸口上。 这人是个瘦猴，一下被雷森的顶肘撞得倒飞而出，撞上后方不远的一棵树，又落在地上。势大力沉的一击，让他只觉连呼吸都停止了几秒。 雷森紧跟上去，一脚踩在瘦猴的的胸口上，冷声道：“就不要废话了，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在这。老实交代，告诉我你们的老巢在哪！不然，你知道后果……” “……你……去尼玛的！” 不成想，瘦猴喘顺了气后，立马开始反抗，抽出一把短刀砍向雷森脚踝。 雷森连忙缩脚后退，瘦猴紧跟着爬起来，挥刀刺向雷森胸口。但他的速度并不及雷森反应，短刀刚刺出就被雷森擒住手腕，顺势来了个过肩摔。 摔倒瘦猴，雷森仍不放开他的手腕，用力一扣，夺了他的刀扔到一边。瘦猴还没有放弃反击，躺在地上屈起下半身伸脚踢向雷森，但却是被雷森抓住脚，随即整个人被提起来，又是扔到，摔到了一边。 连番摔打，瘦猴疼得呲牙咧嘴，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安什莉差点没忍住叫好，平八眼里也忍不住流露出崇拜；从交手的第一刻起，雷森几乎是完全拿捏着瘦猴，完全没给他反抗的机会。 “不觉得无聊吗？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反抗？”雷森冷笑着，迈步向瘦猴靠近。但刚走了没两步，忽地笑意一僵。 强烈的麻痹感，毫无征兆地瞬间席卷而来，一下淹没了雷森的右半身；同时夹杂的，还有右脑剧烈的疼痛，几欲炸裂一般。 “该死！怎么偏偏这时候……” 雷森的右半边身体瞬间无法自控，右也使不出力量，不自觉地单膝跪地。右脑的疼痛随着呼吸时刻加重，甚至感觉右眼球都要掉落出来，无比难受。 毫无疑问，这是雷森脑子里的瘤子又在作怪；脑癌再次不合时宜地发作！ 瘦猴有些懵，雷森的动作来的太突然，他根本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在暗处盯着这边的安什莉与平八更懵，但他们能感觉到，此时雷森的处境……不太妙。 就在雷森前方不远，瘦猴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也不管雷森是怎么了，冲着单膝跪地的雷森就冲了过去，一跃而起，双脚直冲雷森的脸踹出。雷森此刻只有左手还能动弹，连忙抬臂抵挡，但还是被踢得滚了出去。 见雷森被踹出后，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瘦猴顿时有了底气了，狞笑着道：“艹！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突然蔫了？那就该轮到老子了！” 说完，瘦猴在地上随意捡起一块碎石，再度向雷森靠近。 局势顷刻间逆转，雷森陷入危境。暗处的安什莉与平八知道不能再躲着了，连忙冲了出去。 瘦猴没想到还有人出现，一下反应不及，被平八的短棍打到手，痛呼一声扔掉了碎石。平八不像雷森一样懂得各种进攻招式，只凭借本能把短棍疯狂往瘦猴身上抡，因为是突然袭击，短时间内倒也压制得瘦猴节节后退，被短棍抽得连连跳脚。 “你！你他妈的！” 瘦猴被抽了十几下，恼怒不已，终于找到机会一脚踢出。平八挥出的短棍霎时间被踢断，平八拿着半截的棍子，整个人呆住。 随后而来的，便是瘦猴梆硬的拳头，直接打在平八脸上。平八瞬间眼冒金星被打倒在地。 后方的安什莉见状，连忙举枪怒喝一声：“不许动！不然打烂你的脑袋！” 看到有枪，瘦猴一下老实了，站在原地不敢动作。 “举起双手！” 瘦猴乖乖地举起了双手，安什莉仍然举枪，缓慢靠近过去，准备用枪托把瘦猴砸晕。 但她没有发现，瘦猴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冷光。 安什莉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大忌：绝对不可以轻易靠近还有反抗能力的敌人，何况还是对方身手不错的前提下。 正被疼痛折磨的雷森已经发现安什莉向瘦猴靠近，硬撑起一口气，咬牙出声想要阻止：“别……别过去……” 可惜，已经晚了，安什莉已经走到了瘦猴面前，仅一步之遥。 “去尼玛的！” 瘦猴等着安什莉与自己的距离足够近后，忽地一抬手，推开了指着自己的枪口。安什莉不自觉地开了一枪，随后迎来的就是瘦猴的一记猛踹，正中安什莉肚子。 安什莉被踹得连连后退，忍不住匍匐在地上，捂着肚子差点没流出眼泪。 “臭婊子！还敢威胁老子！” 瘦猴过去捡回自己的短刀，狞笑着走向安什莉。雷森见状，努力翻过身，用还能动弹的左半身硬撑起来，使出所有力气冲过去将瘦猴撞开。 瘦猴一时不察，被雷森撞个正着倒在一边。但这一下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伤害，瘦猴很快又爬了起来，神色更加恼怒。 “还敢反抗老子！老子现在就把你们三个活剐了！” 咆哮一声，瘦猴挥舞起短刀冲了过来。 雷森趴在地上，想站起阻挡，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这时候，他背上的长条布包微微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刀柄。 一旁跪坐在地的安什莉余光瞥见了刀柄，又看了一眼正冲来的瘦猴，一咬牙，扑过去将刀柄抓住。 “啊——” 安什莉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长刀拔出，又顺势一挥。 “呃！” 已经冲到他们面前的瘦猴只觉银光一闪，一股冰凉感便从喉头传出；脚步不自觉地便顿住，同时伸手捂住喉头。 被安什莉抓在手里的长刀，刀尖多了一抹猩红。 几个瞬息后，瘦猴的脖颈处喷出鲜血，即便他用手捂着，鲜血还是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根本无力阻挡血液的快速流失。 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瘦猴瞪大着双眼，矮小的身躯颓唐倒地。 危局终于解除！安什莉长出一口气，立马过去查看雷森的情况：“大叔！大叔！你怎么样？能动吗？” 雷森正被脑癌发作的剧痛折磨，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身上没有药，没有酒，眼下根本没有办法遏制这股病痛。 平八也爬了起来，摇摇脑袋恢复清醒，看到已死的瘦猴先是惊愕，又看到满脸痛苦、倒在地上的雷森，赶紧也跑了过来。 “先生？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平八和安什莉都不知道雷森有脑癌，只觉得雷森倒下得太过突然。雷森咬着牙，硬撑着吐出几个字：“酒……给我酒……” “酒？”安什莉面露难色：“大叔，你怎么这时候要喝酒啊？上哪去找给你啊？” “或许……先生不是想喝酒，他是需要酒？”平八最先反应过来，雷森很可能是需要酒来治疗他此刻的痛苦；赶紧上手去搀扶雷森。 “先把先生带回我家去吧，我那里有酒！” 安什莉和平八一左一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雷森带回了平八的家。这会儿已是深夜，路上没有遇见村民，但平八的父亲还在小院中没有歇息，似乎就在等待平八他们回来。 “父亲！快帮忙，帮我把咱们家那几瓶酒拿出来！” 平八大呼着让老头帮忙。老头看到雷森病殃殃的样子，没有动作，反而是皱着眉头道：“你看看，我就说你带外面的人来不靠谱吧？就这样的人，你还指望他能保护我们的村子？” “好了别废话了！快点去吧！”平八急急说着，把雷森扶到了房中，让他躺下。 此时雷森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但从他紧咬的牙关不难看出，他还在被极大的痛苦折磨着。安什莉看着，心里满是担忧和不安，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湖泊色的瞳孔已经莫名湿润。 此时，老头拿着一个玻璃瓶子，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呐，酒。” 平八接过瓶子，小心翼翼地倒进雷森嘴里。雷森还没有完全昏迷，靠着身体本能将灌进嘴酒吞咽下。大半瓶酒灌下去后，雷森紧皱的眉头终于稍稍松懈些许，不再紧咬牙关，呼吸也变得均匀；但不知是醉了还是累了，像睡着一样，没有再起来。 “大叔他……不会有事吧？”安什莉扭头看着平八，希望能得到一些肯定的答复。但平八也不是医生，只能沉声道：“目前来看，应该不会有事，但只能等他醒了……” 平八的父亲，那枯槁老头站在后面，撇着嘴不满道：“平八，我就说你找的人不靠谱吧，这样的家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还想让他保护我们的村子？” 安什莉听着这话，顿时火起，可又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扭头怒视着枯槁老头。 被这样的愤怒的眼神盯着，枯槁老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冷哼一声扭头离去。 只是，这话说完后，平八看着雷森的眼神莫名变了。除了担忧，还隐隐多了一丝难明的怀疑。 七十六、我们单挑 “别别别，先生，我没有那个意思……” 平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连连摆手，手足无措地像个犯事的孩子。 雷森瞥了他一眼，倒也没再为难平八。他自己也能理解，脑癌发作的时候，自己一下子变得毫无反抗之力，平八会担忧也是在所难免。万一流匪出现的时候自己又发生同样的状况，到时候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算了，我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会办好，你不用担心。至于别的，我相信你也不会真的关心。”雷森沉声道。 “对了，除了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物资，我还另外要两瓶酒。” 平八点头：“行……” “走吧，该去等人了。”雷森说完，抬步向外，忽地又顿住脚步。 “噢……你先去给我准备一样东西。” …… 雷森和安什莉先行来道了水井边等候，过了十几分钟，天空已经亮了大半，十几个青壮男子率先出现。 又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天已经完全亮了，七八十号人陆陆续续来到这里，其中包括雷森昨天专门去看过的鹰山老人。 看这情况，雷森还是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来了，但是有现在这样的人数，面对流匪，如果计划得当，还是有与之一战的机会的。 鹰山的花白头发在一群青壮年人之中很是显眼，年轻人们纷纷调侃。 “鹰山大伯，你也来啊？你一把老骨头可以吗？” “嘿，他不知道多乐意呢，以前他就经常和那些流匪对着干。” 一个矮个子、带着头巾的男生出来解围道：“好了别废话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被欺负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反抗了。” 来到这里的村民们打量着雷森和安什莉，眼神里依然带着怀疑。他们的目光不时四下搜寻，寻找那个他们信任的人。 好一会儿后，平八才姗姗来迟，手里还拿着一张纸。这是村子的地图，是雷森刚刚让他去画的；因为要的突然，画的很粗糙，但还是能大致看清村子的建筑布局。 “先生！你看下，我弄好了！” 雷森拿过地图仔细查看。村子后方背靠小山，流匪如果想要翻山入村，费时费力，显然不太可能；但村子的左右和正面村口，各有一条大路，这三个方向都有可能成为流匪的进攻路径。 稍微思索，雷森便道：“你和鹰山，先各带一半人，分别去你们村子左右的大路上挖两条壕沟。记住，壕沟挖的时候，相隔三米，足深至少一米五，宽两米，要横穿整条路。挖完了以后马上带人回来。” 平八不解，原本以为雷森是要安排村民们训练或是做什么作战计划之类的，可是竟然是要先去挖沟？ “先生，你这是要……” “你先带人去干吧，晚点跟你解释。哦对了，另外找两个人，去山上把昨天那家伙的尸体处理了。” 平八仍是不解，但既然雷森都这么说了，还是先去将村民分成两拨，各自扛着锄头前去干活，又安排了两个青壮男子上山去。 雷森的视线则盯着平八那一波人中、那个个子矮小带着头巾的男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正午时分，累得半死不活的村民们回到了水井边，各个都是一身臭汗、灰头土脸，雷森和安什莉则在一边的树荫下等着他们。 这会儿的雷森正半蹲着，他面前的地面上是个建议的沙盘，就是按照村子的模样、用地上的泥土垒起来的。 “先……先生，沟挖好了……” 平八上气不接下气的给雷森汇报。雷森头也不抬：“再去村头挖五条壕沟，宽度深度和刚才一样，但是不要横穿整条路，交叠着挖。” 说着，雷森还拿着树枝，在沙盘里村口的位置比划了两下。 平八顿时有些傻眼：“还，还要挖啊？” 不只是平八，听到这话的村民们也是愣住，纷纷表示不满。 “不是吧？又要挖？” “我们都快累死了？这是要干什么？” 那个身材矮小，带着头巾的男生站了出来，冷视着蹲在地上的雷森：“你是在耍我们吗？” 雷森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反而是看向平八：“不是让你去找能打的男人吗？你怎么搞了个女人过来？” 平八顿时脸色无比尴尬，连忙跑到那矮小男生旁边：“青子，你别闹了。” 矮小男生冷哼一声，伸手一扯，甩掉头巾，露出包裹在底下的披肩长发。这分明是个女子，包着头巾混进了这全是男人的队伍里。 这名叫青子的女生面孔稚嫩，乍看也算俏丽，但是看着雷森的时候满脸写着不服。 安什莉见状，莫名笑出声来，小声对雷森道：“大叔，你好眼力啊，我都没发现她是个女孩。” 但其他村民显然是知道的，不过他们似乎都有些怕这青子，个个都站得离青子远远地，有些人则捂嘴偷笑，似乎就等着看好戏。 平八还想把青子拉走，但青子直接甩开他的手，走出来站到雷森面前：“凭什么你让我们挖沟就要挖沟，你就在这里偷懒？我看你分明就是在耍我们！” 安什莉见状，正准备站起来说些什么，却被雷森抬手阻止。 雷森自己站了起来，平八见状，连忙跑到雷森面前将青子挡住，满脸歉意地对雷森道：“先生，她是我邻居家的孩子，从小就是这样野蛮的性格，村子里的人都怕她。她就是个小孩，您别跟她计较……” “平八！说谁小孩呢！”没等雷森说什么，后面的青子先站出来表示不满，甚至还走过来一把推开了平八。 青子昂着下巴，傲然冷视着个头比她高不少的雷森：“你不就是比我们多穿了一件铁壳子吗？照我看，没了它你啥都不是！老娘随便动手就能把你收拾了！你这样的家伙，凭什么指挥我们？” 雷森淡然一笑：“那你想怎么样？” 青子盯着雷森上下打量，随即便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有种就把那铁壳子脱了，我们单挑！” 七十七、没有时间了 雷森听着这话顿时愣住，旁边的安什莉则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笑什么？”看到安什莉笑，青子顿时不乐意了。平八连忙上来想把青子拉开：“青子！不要闹了！” “关你什么事！松开！我才不是像你一样的胆小鬼！” 青子恼怒地甩手，竟顺势一下反手抽到了平八的脸上。 这一耳光又脆又响，安什莉不由得惊异，连雷森都是脸色微微一沉。平八捂着脸满腹委屈，但青子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更没有道歉，似乎对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 青子依然盯着雷森，挑着下巴冷哼道：“照我看，你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有种的就把那铁壳子脱了和我打一架，打赢我，我们就听你指挥！如果你输了，你自己去把坑挖了，也别再对我们指手画脚的！” 雷森盯着青子打量许久，哭笑不得：“你很能打吗？” “哼哼！我十六岁就打遍村子无敌手！”青子双手环插胸前，一脸骄傲道：“村子里的男生，都被我收拾过！” 青子并不高大，看起来和普通女生无异，很难相信她能在拳脚上打赢男生。雷森此时观察后面的男性村民们，脸上皆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心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怎么样？害怕的话你可以现在就认输，还能少吃点苦头！”青子叫嚣似地握紧小拳头挥了挥。 “青子！你别……” “好，我跟你打。” 平八还想阻止，没想到，雷森直接应承了下来，三两下就脱掉了身上的机械外骨骼，站到青子面前。安什莉和平八皆是愣住。 “大叔，你真要和她打？” “先生！你……” 雷森摆摆手，阻止了两人的话头。青子见状，嗤之以鼻道：“怎么？怕我伤到他？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安什莉与平八皆是满头黑线：担心雷森？对，我们担心他对你下毒手啊！ 连那些村民，不少也是脸色怪异，大部分人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玩味神情。 雷森脱下大衣和外骨骼，一只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向青子摊出：“来。” “哼！还装？看老娘怎么收拾你！”青子看雷森淡然神色，莫名来气，大踏步冲上前飞起一脚，踢向雷森下巴。 青子本以为自己的实力，这一脚铁定是稳稳命中，没想到雷森只是脑袋微微往后，下巴一杨，轻易便躲开了青子踢来的脚尖，令其攻击失准。 青子重新落地，又是一记侧踢攻击雷森腹部。雷森伸出的手看似毫无力量地一捋，轻描淡写便挡开，还抓住了青子的脚踝。 这一下，青子只有一只脚撑在地面，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努力两下，愣是没有把脚挣脱出来。 雷森抓着青子的脚，看着她吃力地保持着平衡，好一阵后，才松开了她。 没想到，猛一下抽出脚的青子没反应过来，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感觉自己丢脸的青子更为恼火，立马爬了起来再次摆开架势：“哼！刚才算你走运，现在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娇斥一声，青子再次扑向雷森，一同拳脚疯狂招呼过去。 但青子的所有攻击，都被雷森以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挡下，甚至雷森的双脚都没有移动丝毫，始终在原来的位置。 很快，青子便气喘吁吁，雷森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青子倒是因为自己双手双脚的疼痛，龇牙咧嘴；雷森的手臂仿若钢条，青子挥出的拳脚，被雷森挡开的时候，都会感到无比疼痛。她这个发动攻击的人，竟比被攻击的还要狼狈。 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看上去对这样的情况惊讶，大家似乎都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尤其是安什莉和平八，他们实实在在地看过，雷森在正常状态下的身手实力，他们也最清楚，青子根本没可能打败雷森。 “你……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以为侥幸躲开几次！就代表你能赢我了吗！”青子很是恼怒，拉开些许距离后，再次摆开架势：“是个男人！你就还手！” “还手？好！” 雷森冷笑，再次伸手摊出，向着青子挑衅地一勾，示意她继续进攻。 青子已经无比恼怒，助跑两步，全速冲出跃起，飞起一脚踹向雷森胸口。 这次，雷森依然没有闪躲，那只伸出的手化掌为拳，不轻不重地往前一探。 拳脚相碰，硬碰硬地撞上。雷森双脚依然稳立于地面，身形巍然不动。 倒是全速冲来的青子，只觉踹出的脚一阵剧痛，整个人倒飞而出；幸好在她后方不远就是村民们，一下砸倒好几人，有这些人作垫背才没受重伤。 “青子！” 平八惊呼一声，赶紧过去察看青子的状况。幸好，她只是感觉右脚麻痹疼痛，并没有真的受伤。 青子在平八的搀扶下爬了起来，但随即又一把推开平八，满脸不服地盯着雷森：“刚才是我大意了！再来！” “再来一百遍，你也打不过大叔的！”安什莉在一旁冷哼一声，不屑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别说大叔，我都能把你收拾了。” “你！”青子听这话更气不过，调转目标冲向安什莉。 青子全力挥出的拳头，却是被安什莉轻易挡下，顺势一个折臂，将青子反手扣住，令其动弹不得。 “啊！” 吃痛之下，青子痛呼出声，一脸的不敢置信，不管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安什莉的钳制。她完全没想到，安什莉竟会如此轻易就制服了自己。 “怎么样？还觉得自己很能打吗？”安什莉冷笑，松开了还在挣扎的青子，往前一推，青子往前两步，顺势瘫坐在地上。 平八赶紧上去扶住青子：“你没事吧？” 青子置若罔闻，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仍是一脸无法置信的模样。雷森冷声道：“我想，你所谓的打遍村子，只是其他人在让着你而已。” 其他村民都是一脸尴尬，平八更是满脸羞愧。显然，雷森说的是事实，青子以前在村子里闹，其他村民还都看在她是同村村民，又是女生的份上让她几分，没想到久而久之，竟让她真以为自己实力超群，才有了现在这尴尬的一幕。 “我……”青子看着村民们的神色，明白雷森说的是事实，顿时感觉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没你自己想得那么厉害。在这里，你除了拖后腿，什么用都没有。回家去吧。” 雷森毫不客气地说完，懒得再去看青子；安什莉则是好笑似地看着；青子瘫坐在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平八在一旁扶了好几次，青子也没有起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默许久后，青子忽然一把将旁边的平八推开，站起身跑远了。 “青子？青子！” 平八喊了几次，青子依然没有停下。雷森也懒得管，看向其他村民：“还有人，想要试试吗？” 雷森能看出来，有不少村民和青子是一样的想法，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只是倚仗机械外骨骼；降服青子，也不足以震慑他们。 雷森说完话，片刻后，一个胖子站了出来。这人是在场村民中最高大的了，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他站出来以后，其他村民都纷纷让开了一段距离。 “我来……” 胖子话还没说完，雷森已经主动冲了过去。瞬息之间，已经到了胖子面前。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雷森已经一拳轰在了胖子的肚皮上，立时间，胖子浑身的肉都在颤抖，高大的身躯原地弹起后退，落地后顺势跪倒。 “唔——” 胖子跪在地上，那一拳的余威仍在，令其匍匐在地狂吐不止。 看着胖子的惨状，其他村民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雷森没有穿着外骨骼，依然轻而易举地打倒了胖子。 “还有谁想试的，别浪费时间了，一起上吧。” 雷森冷喝一声，但这次，没有人敢再站出来，剩下的村民们更是齐齐后退两步。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已经没有人敢再怀疑雷森的实力；那么高大的胖子都扛不住雷森的一拳，更别提他们其他人了。 扫视噤若寒蝉的众村民一眼，雷森冷笑：“我知道你们之中还有人心里不服，但是，我不在乎。如果你们想抵抗流匪，保住粮食、保住你们自己的小命，接下来这段时间里，就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 听着这话，村民们各种表情的都有；有人满脸愤懑、有人担忧怯懦、更多的，则是对雷森一脸的怀疑。 雷森再次扫视众人，略带不屑地道：“你们觉得，光靠你们自己，能保住命的机会有多少？” 一众村民面面相觑，没有一人能回答雷森的问题。 “我告诉你们，是零！没有机会，一点都没有。” “因为你们懦弱！胆小！自私自利！每个人都想置身事外！每个人都想让其他的人去反抗，自己坐享其成！比起反抗，你们宁可饿肚子！也不敢去尝试反抗！我敢打赌，虽然你们现在还在参与，但等他们真的来了，很多人会临阵脱逃！甚至是向他们求饶！在骨子里，你们就是一群胆小无能、只想苟且偷生、像沟鼠一样的小人！” 村民们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雷森丝毫不给他们留面子，但同时，也确实戳中了很多人的痛处；有人涨红了脸想反驳，可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吐出一个字。 众人之中，只有鹰山老人神色淡然。从前这村庄被流匪侵扰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曾站出来反抗的人。 “如果，你们还想有一点点机会，保住自己的命。现在就不要在这浪费时间，赶紧照我说的去做！” 这最后一句话，雷森提高了音量。浑身戾气与杀气同时间暴射而出，释放沉重的压迫感，令人不敢质疑他的话。 鹰山老人第一个扛起锄头，扭头向着村头的方向走去。有了第一个人的带动，其他还在迟疑的村民虽然仍有怨言，但还是拿起手中工具，跟着去村头挖沟干活。 只有平八还在原地。迟疑片刻后，平八还是跑到雷森面前：“先生，你刚才……有点太过分了。” “你喜欢刚才那女孩？” 平八顿时一愣。毫无疑问，雷森说的是青子；从平八看着青子时的眼神，雷森已经隐约感觉出，平八对青子肯定有不一样的情愫；而且多半，青子能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大家都让着她这事，跟平八大概率也有关系。 像是被发现了狐狸尾巴，平八的脸立马涨红，连连摆手道：“不！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想了老半天，平八才找出个勉强话头：“就是……大家都那么累了，就算还要挖沟，你也应该让大家先休息下，吃点东西吧。” 听到这话，雷森却是摇了摇头：“不……必须要尽快，没有时间了。” “啊？”平八顿时一愣：“我算过时间，按照往常的惯例，那些流匪应该还有五天才会过来，就算再挖几条沟，也还是有……” “不！”雷森再次摇头：“没有五天了。” 平八和安什莉齐齐怔住。 “昨天，我们弄死了那个流匪的斥候，他回不去报信，那些流匪一定会起疑。” “最乐观的估计，接下来，最多只有三天。他们就一定会出现。” 雷森沉声说完，平八和安什莉的脸色，皆是变得凝重。毫无疑问，之前他们都忽略了这一点，流匪派出的斥候无法回归报信，其他的流匪一定会起疑，这无形中就会加快他们出现的时间。 “那……先生……”平八懊恼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雷森思索片刻，才道：“现在的人手，还是不够的。你再去走一圈，尽可能让每家每户能派的上用场的男人都出来干活。接下来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而且这件事最好是让每一家都有人参与，才能最大化你们村子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好！” 这次，平八没有一点迟疑，赶紧跑去继续召集人手。雷森则盯着地上的沙盘，不知还在想些什么。 半个多小时过去，平八好不容易又在几户中劝出几个男人，一起去村头干活。下一户的人家，则是那个老婆孩子被掳走，前一天误会雷森、又被踹飞的可怜男人。 可是等平八来到他家院子里的时候，却有些傻眼。那男人正把自己家里养的两头猪往住宅里赶，那头更肥一点的猪不太听话，男人正推着它的屁股，努力要把它推进屋子里。 “叔，你在干嘛呢？” 平八唤了一声，把那男人吓了一哆嗦。扭头看是平八，男人才长出一口气，连忙对平八道：“嘘——你小声点，可别让昨天那俩人发现了。” 显然，他说的是雷森和安什莉。但平八仍是不解,这两头猪臭烘烘的，不关在猪圈里，干嘛往人住的房子里藏？ “叔，你到底在干嘛？” 男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这还看不出来吗？我要把猪藏起来，免得那两人发现。如果他们看上了我的猪，要杀猪吃肉，那我不是亏大了？”  七十八、怯懦的凶恶 “你这……” 对男子的行为，平八很是无语。往常流匪来扫荡抢夺粮食的时候，也会有村民藏匿牲口，毕竟在当今世道下，饲养的家畜都是很宝贵的。但那时候，是防着那些流匪，而且藏匿牲口的同时，不少村民还会主动上交别的干粮或者物资，以求流匪能看在有收获的份上，不为难他们。 而这次来的雷森，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请来帮忙的，村民们不见感激，没有好好招待就算了，反而还像防贼似的防着，态度甚至还不如对待那些流匪时来得好。这让平八莫名地感到不舒服。 男子似乎也察觉出了平八的异样，叹了口气道：“平八，你也别怪叔小气。这两头猪，是我留给我老婆和孩子的，不然他们回来了，我们自己家吃什么?” 平八没有说话，说到底这是男子自己家的财产，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起雷森之前说的，村民们怯懦自私的话，当时平八还觉得雷森的话说的有些重，现在看来，他说的其实也有些道理。 同一时间，雷森带着安什莉来到了村口。一众村民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挖着雷森要的壕沟。 雷森把鹰山老人叫了出来，询问道：“你之前，跟那些流匪交过手？” 鹰山年老的面孔仍能看出年轻时的刚毅，表情没有变化，只点了点头。 “他们来这村子的时候，一般是什么时候出现？人员和火力配置，你还记得清楚吗？” 雷森猜测，鹰山作为这村子里唯一反抗过流匪的人，应该比平八更了解那些流匪的情况。 事实也确实如此。鹰山稍稍回忆了一下，便道：“他们一般都会在下午，天还亮的时候出现。大概一百多号人，有三分之一是骑着马的，每个人都有枪，至少是一把手枪，大部分人都有半自动火力。还有些人，带着火箭炮一类的重火力。” 说到这，鹰山沉默片刻，才继续道：“这些人身上，都有血腥气。都是沾过人命的家伙。” 雷森顿时扶额，他明白鹰山的意思。那些流匪都是亡命之徒，杀伐果断，而且还都有着火力武器；而这里的村民尽是怯懦之辈，武器也不足，从各方面来看，都很难和流匪抗衡。 想要抵挡住这次的流匪侵袭，只怕不易。 雷森又是一番思索，随即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固定据点一类的地方。” 鹰山摇头：“应该没有，我观察过他们，他们自己带的东西里，有卷起来的帐篷，应该是四处游荡、到处劫掠的人，不像是会在什么地方待太久的。” 雷森无奈，看来主动出击杀上门的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看着雷森又一次陷入思索状，鹰山主动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没想好……”雷森老实说着，又看向鹰山：“你……信得过我？” 比起其他村民的怀疑，鹰山对雷森的态度虽说不上多友好，但也没多排斥。 没有丝毫犹豫，鹰山就肯定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信我？不怕我把你们坑了？”雷森莫名有些好笑。要知道，在这样的世道下，太容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鹰山依然是面无表情：“我看得出来，你不简单。不仅仅是因为昨天跟你的交手，你的拳脚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你身上，有和我一样的味道……” 雷森的笑容僵住。片刻的沉默后，才道：“如果我说……我跟你一样，曾经是军人呢？” “怎么可能？”听到这话，鹰山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毫不客气的嗤笑。毕竟鹰山自己就是最后一批正规军，而他自己如今已经是个老人了，如果雷森真的曾是军人，至少也应该跟他年纪相仿才是。 但鹰山不知道，雷森真的曾是军人，而且是比他更早期的军人，只是因为曾在冷冻仓里沉睡了五十年，所以面容看上去还是年轻的模样。如果真的论资排辈，雷森还是他的上级。 雷森眼神认真地盯着鹰山：“我确实是。” 鹰山一愣，看着雷森笃定的双目，没有从里面发现丝毫虚假。 许久后，鹰山神色中不再带有怀疑，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 如此简单就说服了鹰山？这下，又轮到雷森愕然了：“你不好奇吗？” 按理来说，鹰山应该会追问自己，为何看起来还如此年轻才是。没想到鹰山只是很无所谓地摇摇头：“我都一把年纪，半只脚都进棺材了，只想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做点有意义的事。至于别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好奇了……” 看着鹰山苍老面孔下的坚定眼神，雷森莫名苦笑，淡然轻声喃喃道：“谁不是呢……” 鹰山再次抬头盯着雷森：“那些流匪来的时候，你有多大把握能搞定他们？” 雷森看着那群还在挖着壕沟、挥汗如雨的村民，默默地伸出一根手指举起。 鹰山皱眉：“一成？这么低？你打算怎么做？” “是一点把握都没有。”雷森摇头，无奈道：“差距太悬殊了，我现在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做。” 鹰山哑然。雷森此时的幽默感，属实难以让人发笑。 “先生！” 这时候，平八带着十几号人，来到了村口。其中还有那个昨天企图袭击安什莉，又被雷森一脚踹飞的男人。看到安什莉也在这，男人尴尬地抓了抓脑袋，不敢去看她。 “能叫得动的人，都已经来了。”平八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村头还在挖掘中的壕沟，询问雷森：“需要我做什么？也去帮忙吗？” “不用了，挖沟的人已经够了。”雷森沉声道：“你带着新来的这些人，去山上多砍一些木头回来，其中一些削成带倒勾的尖刺，剩下的当柴；另外，你再收集一些细长一点的木枝和干草。” “村子左右两边那些已经挖好的壕沟，第一道沟里放上柴，还有容易点着的干草，第二道沟里埋上木刺，然后把两道沟都用细木枝盖上，再撒一些尘土，尽可能别让人看出来有什么。这边的五条壕沟，挖好以后，中间的两条壕沟也放上柴，剩下的埋木刺，之后也要盖上，” 平八听着雷森的安排，大致也猜出了雷森的用意，没有废话便点头道：“好。” 随即，平八带着新来的十几号人，再次向后山进发。雷森则看着周围的地形，陷入沉思。 …… 入夜，村子里的大部分人还在忙碌着。而平八的家中，平八的父亲，也就是这村子的村长，还有村中的一众老人正围坐于房前，正讨论着什么。 同样在此的，还有十几个年轻男人，他们便是村中剩余的、平八无论如何劝说，都不愿参与抵抗流匪行动的人。 院子里支着一团篝火，一口硕大的铁锅吊在篝火上，不时散发出食物烹煮的味道。 篝火映照着在场众人的脸，无论老少，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老人拿着烟斗，猛嘬一口后，吐出一团浓雾，目光死死盯着村长。 “古屋，还要让你儿子继续胡闹下去吗？” “我有什么办法？”古屋便是平八的父亲，面对那眼睛老人的发难，古屋丝毫不客气地回怼道：“还说我呢？源隆，你女儿不也挺积极的嘛？不过听说，她今天去找那个外来的男人单挑，结果被收拾了一顿？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源隆顿时脸色一沉。今天青子男扮女装被人发现，又挑战雷森受挫的事情，已经在村民口中传开。源隆身为青子的父亲，自然对此大为窝火。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也不是和村长古屋阵风相对的时候。源隆冷声道：“谢谢你关心，我女儿没事。现在还是说正事吧！你真不打算阻止他们了？” 古屋面无表情：“你没听到我儿子说嘛？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已经被屠了，不让他们反抗，难道等死吗？” “我看，未必就是等死。任由他们胡来才是真的找死！”源隆冷声道：“其他村子被屠，就代表我们村子也会被屠了吗？我们的村子是这一带最大，农田也最多的！其他村子交出去的粮食，加起来也没有我们叫的多。” 古屋皱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跟其他村子比起来，我们的村子，更有价值！”源隆冷笑道：“那些流匪也不是傻子，把我们屠了，他们以后去哪里找这么多的粮食？我觉得，只要我们这次也乖乖交出粮食，大不了比以前多交一点，他们肯定就会放过我们。” 这一席话得到了在场很多人的认同，不管老少都是纷纷点头。 其中一个老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大不了比往年多交一点嘛，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现在只剩下一个儿子了，可不能让他出事！万一真的抵抗又失败了，把那些流匪惹生气了，咱们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一个年轻人跟着道：“起码，这比跟那些流匪硬碰硬保险多了。那些家伙可都是有枪的啊，咱们有什么？最多就是几把弓箭，怎么跟他们对抗？与其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如像以前一样。照我看啊，今年咱们多交点粮食和物资，让那些流匪高兴了，咱们也就没事了。之后咱们少吃点，勒紧一下裤腰带，起码能安安稳稳保住性命嘛！” 源隆此时又道：“那两个外来者，我看也不太靠谱。他们自己手里是有家伙，可是那些流匪人数那么多，他们肯定也应付不来。万一搞不定，拍拍屁股开车走了，我们怎么办？”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古屋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握着拐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尤其是当眼镜老人源隆说到外来者不靠谱的时候，古屋也莫名想起前一天凌晨、雷森昏迷着被拖回来的惨状，他心中本就对反抗行动不看好的天平，越发倾斜。 看古屋久久不发一言，源隆双眸微眯，忽而笑道：“呵，大家伙，我们也不用讨论了。外面的人，都已经是在听平八的了，就算我们反对又有什么用？毕竟，我们的古屋村长……已经老了……” 源隆这话，戳中了古屋的忌讳和痛处。古屋猛地一磕手中拐杖，一下站起，冷眼扫过在场众人。 “我还没死呢，我现在，还是这里的村长！”古屋咬着牙，冷声道：“我决定了！还是像往年那样，等那群流匪来的时候，就给他们粮食和物资！今年比以前再多交两成，相信他们会满意的！至于平八他们，不可以再放任他们胡闹下去了！不能拿全村人的性命来赌！”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倒是源隆，这时候又提出了个问题：“那两个外来者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处理？” 古屋这时候盯着篝火上那煮着食物的锅，一只手伸进裤兜，摸出了一个装着不明粉末的玻璃瓶。 “把这个扔到锅里，待会让他们吃下去。等他们晕了，就把那两个外来者绑好关起来！等那些流匪来拿食物的时候，就把这两个外来者，一起交出去！”  七十九、隐秘角落 雷森一群人一直忙到了后半夜，才基本把今天的工作处理完。挖好的壕沟里都已经埋上了尖刺和引火物，并且做好了记号。 其他村民都已经累的半死不活，各自回家休息；鹰山与平八还跟着雷森，讨论之后的计划。唯有安什莉百无聊赖，早已经开始犯困。 “先多准备点弓箭，箭头按照我教你们的做上倒刺，还有……” 雷森和平八与鹰山商量着，一边讨论一边往平八家里走。结果一进来，就看到两个老人，是平八的父亲古屋，和青子的父亲源隆。 “源隆叔，你怎么来了？”平八对源隆的出现很是意外。 源隆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没什么，就是来聊聊天。” “青子呢？她也来了吗？” 提到青子，源隆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她没来，现在应该已经在家里休息了吧。” 说着，源隆悄无声息地瞥了眼雷森，目光不善。 雷森自然能捕捉到，但他也不太在意，随意找了个位置席地而坐。鹰山和安什莉也紧随其后。 平八住的这个地方，在村子里不算很大，当然也不小；一个院子，院子中间是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左右各有两间平房。雷森等人正坐在院门的入口内。 安什莉打了个哈欠，坐下后，很自然地靠在了雷森身上，雷森虽然有短暂的惊异，但也没有躲开。 鹰山也坐了下来。但不知为何，他自进了院子以后，就一直四下打量着，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这，又似乎有些什么动静，正暗暗吸引着他。 院子的一角点着一团篝火，篝火上吊着一口锅，正飘出烹煮食物的香味。 “咕噜~” 无法自控的声音从安什莉肚子里传出，安什莉顿时尴尬，俏脸涨红。平八的父亲古屋坐得不远，听到了声音，轻笑问道：“饿了？” 安什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古屋随即拿起桌上放着的几个碗，从那篝火上的锅里盛出两碗，颤颤巍巍走回来分别递给雷森和安什莉。 “忙了一天饿了吧？快吃点吧。” 古屋现在和颜悦色的态度，和之前天差地别，安什莉有些错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接过碗。 “吃吧孩子。”古屋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我想过了，平八要做的事情，也是为了村子好。你们不是村子里的人，还愿意留下帮忙，做到这份上，我们应该感谢你们才是。” 迟疑一阵后，安什莉还是接过了古屋手中的两个碗，其中一碗给了雷森。 源隆也去盛了两碗，分别给了平八和鹰山、平八也不客气，接过来后赞叹一声：“好香啊！” 说完，平八端起碗大快朵颐，没多久便将碗中肉糊吃得一干二净。 安什莉看平八也喝了，随即展现出女生少见的豪迈，端起碗也大口的喝起来。 但鹰山和雷森则半天没有动作。鹰山端着碗，不知为何犹豫着，好几次看向雷森，似乎有话要说。 雷森仿若不觉，看了看古屋和源隆，淡然一笑：“谢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随即，雷森端起碗，把脸遮住，喉头动了两下，似乎闷了好大两口。 鹰山见状，也不再迟疑，同样拿起碗。 安什莉似乎累了，喝完肉糊后又靠在雷森肩膀上，很快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沉沉睡去。平八则和自己的父亲古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和他们硬碰硬了？”古屋沉声道。 平八神色笃定：“父亲，我们已经被他们欺压得太久了！为什么要一直这样？那些粮食本来就是我们辛辛苦苦才得来的，凭什么要交出去？” “你不觉得……这样更保险吗？为了大家的性命，牺牲点食物，也是可以接受的。”古屋说着，神色渐冷。 但平八并没有察觉自己父亲的表情变化，只摇头道：“不！我不想一直这样，仰人鼻息第活着了！我想搏一搏！而且我也说了，这次跟以往不一样，附近已经有好几个村子都被屠了……” 正说着，平八忽然感觉脑子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有些模糊，只能摇摇脑袋，勉强保持着清醒。 “我不想……村子里很多人也不想……战战兢兢得活着了……” 平八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但古屋的回答，确实无比清晰的冰冷。 “但是，你知道吗，你说得不算……我才是村长！我说这样不行！就是不行！” “父亲，你……” 平八没想到古屋突然发难，正想站起来反驳，可还没起身，就双脚一软，竟是直接趴在了地上。 平八努力抬起头，坐在对面的鹰山和雷森没有丝毫反应，都是坐在地上，脑袋埋下，似乎都睡着了。安什莉更是整个人瘫靠在雷森身上，嘴巴微张，睡得毫无形象。 源隆嘴角带着一抹冷笑，走过去，对着鹰山轻轻一推，鹰山整个人便软绵绵地躺倒在地。 这样都没醒，显然是不正常的。平八再看到旁边地上，自己吃肉糊剩下的空碗，终于意识到不对。 “父亲……你竟然……对我们下药……” 古屋杵着拐杖站了起来，冷视着躺在地上的儿子平八：“哼！你太不听话了！我只能动用非常手段！我现在还没死，轮不到你在村里发号施令！” 随即，古屋又对着不远处的平房冷喝一声：“出来！” 一声令下，院子两边的平房里走出十几个年轻人和老人。他们一直都躲在里面，就等着现在，等雷森他们吃下被下过药的肉糊后才出来。 此刻，这些人手里还拿着各种平八没见过的武器。有弩箭、砍刀、甚至有几个人还拿着手枪。 “你……你们……” 源隆推了推眼镜，冷笑着对其中一个年轻人指示道：“棚桥，去把他们绑起来！不过这次，可别先弄死了。” 那个年轻人得令，抽出一捆绳子冷笑着向雷森等人靠近。他是源隆的儿子，也是青子的哥哥，当初平八说得口干舌燥，死活也没把他说服加入自己的队伍。现在看来，他和源隆是早有别的打算，也不知道青子是否清楚这件事。 源隆瞥了一眼古屋，又补了一句：“我们的村长大人有命令，把他们绑着关起来。等那些人来收粮的时候，就把这两个外来者，还有鹰山，一起交给他们处理。” “好嘞！” 平八此时脑子阵阵晕眩感，四肢也无法自控，只觉无比疲累。但他还是听清了源隆的话，察觉到其中端倪：“这次？……什么意思……” 源隆没想到平八还没彻底昏过去，也不隐瞒，狰狞笑道：“呵呵，你以为，以前真的没一个人经过咱们村子吗？只是大部分的，还没进村就被我们在外面截住了，就像现在这样，给他们点吃的，然后就……哼哼……反正现在，都已经埋上了。” 这里这些村民手中的武器，肯定就是从那些被他们截住的人手中夺来的。而且从这些武器来看，那些被劫的人，也不过只是在这世上挣扎求生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大势力分子，否则，仅凭这些村民，也没法对他们下手。 棚桥在一旁搭腔：“呵呵，你这公子哥儿啥都不知道，不然你以为，村子仓库里那些罐头和药，是哪里来的？” 平八没理他，努力抬起头，盯着自己的父亲古屋：“父亲……这些……你都知道？” 古屋没有看平八，阴沉的目光盯着远处的天空：“这是为了村子……你太年轻，也太天真，我才没告诉你。这些事，只有这里这些人知道。” 说完，古屋的拐杖指着平八，对棚桥道：“把他也绑起来，关到仓库里！这几天不要放他出来，其他人看不到他，自然不会再干蠢事！” “放心吧村长。”棚桥邪笑道。 平八趴在地上，面如死灰，看着自己父亲古屋的眼神无比复杂，充斥着失望和懊悔，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这时候，棚桥盯上了还靠着雷森昏睡、面容俏丽的安什莉，眼里尽是贪婪邪欲的光。 “不杀他们，那我们玩玩没问题吧？”棚桥向着自己的父亲源隆询问道：“好久都没新货了，兄弟们可都饿着呢！” 周围的年轻男子都和棚桥一样，现出狰狞贪婪的神色。这村子男女不均，不少人都是单身汉，尤其是这里这些人，看到面容姣好、又在昏睡中全无反抗能力的安什莉，早就心怀鬼胎，各有想法。 “呵呵，随你们吧。”源隆可不在意，古屋也没做声，权当默认。 看他们都没反对，棚桥更是兴奋，扭头冲着其他年轻村民喝了一声：“兄弟们，我先来，待会你们轮流哈！” 说完，棚桥便向昏睡的安什莉伸出了脏兮兮的手。 脏手眼见着就要触碰到安什莉的香肩，忽地闪过一道黑影。棚桥顿觉似乎有只铁钳卡住了他的手腕，阵阵生疼，巨大的力量令其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进退两难。 再细看，那竟是一只手，就从旁边伸来，赫然正是雷森。 对上雷森欲要吃人般的目光，棚桥大惊，本能想要惊呼出声。 “你……” “噗！” 没等棚桥说话，雷森便把含在嘴中没有吞下的肉糊全吐在其脸上，随后又一伸手，擒住棚桥的脑袋。 “啪嚓！” 还没反应过来的其他人，眼睁睁地看着棚桥被雷森摁住脑袋撞在地上，丑脸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八十、震慑 棚桥被雷森摁着脑袋砸在地上，顿时口鼻冒血，嘴里还掉出几颗牙齿，模样凄惨。 同时间，旁边那原本看着还在昏迷的鹰山，突然暴起，也吐出一口肉糊。原来两人刚才都只是把肉糊含在嘴里，并没有吞下去。 地上的平八看到雷森和鹰山并没有昏厥，顿时惊喜，但他仍然没爬起来，虽然硬撑着精神，没有晕过去，但身体还会无法动弹。 源隆和古屋则满脸不敢置信：“你们……” 雷森一手仍然抓着棚桥的脑袋，冷厉一笑：“你们的呼吸声，太吵了。” 在雷森他们到来之前，棚桥和其他村民都躲在了里屋，本以为雷森他们只要不进去就肯定不会发现他们。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自一进来，雷森和鹰山早已察觉到这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棚桥和其他村民躲在里屋时发出的呼吸声，对常人来说不易察觉，但对于生于战场、身经百战的雷森和鹰山，无比刺耳。 更何况，古屋和源隆的态度实在殷勤的不可思议，事出反常必有妖，雷森不可能不防，这才没吞下他们给的肉糊，就含在嘴里，想看看他们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鹰山也看出雷森没有将肉糊吞下只含在嘴里，便效仿其行动。但是安什莉和平八却是败给了肚子里的馋虫，把碗中肉糊全都吞下，好在，肉糊里应该只是放了安眠药一类的麻醉物，而不是什么毒药。 源隆看到自己的儿子棚桥受难，无比恼怒：“放开他！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样？”雷森又是冷笑，抓着棚桥，再次把他脑袋撞在地上。 等棚桥再次被雷森揪着头发拉起来，嘴里又吐出几颗牙齿，满脸是血，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呜啊呜啊’意义不明的哀鸣。 地面上，那块与棚桥脸面亲密接触的位置，已经有一块硕大的血迹。 “你！” 源隆气得脑门青筋暴起，与此同时，那些源隆带领的其他村民也纷纷围了上来，各个手拿武器，杀气腾腾。 雷森却依然不慌不忙，一手抓着棚桥的脑袋，慢悠悠起身。原本倚靠着他昏睡的安什莉自然躺在了地上。 “你……你敢这么对我！你会……你会死的很难看！”棚桥满脸鲜血，又惊又怒，本能地向围上来的其他村民求助：“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还不快救我！” 这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都是他的手下，且都有武器，雷森和鹰山只有两人，还有个倒地昏迷的安什莉。一种年轻力壮的男子们迟疑片刻后，还是齐齐扑了上来。 但他们都没注意到的事。雷森脸上的笑容瞬息间敛去，目光也变得森冷。 “现在怎么办？” 鹰山站了起来做好应敌准备，同时压低声音向旁边的雷森询问对策。雷森并没有出声，直接以行动作出了回答。 众目睽睽下，棚桥高大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砸向最远处拿着手枪的一人。雷森原本就力量强悍，加上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他能施展的力量超乎常人想象，一下子把牛高马大的棚桥整个人扔了出去，不仅将那持枪人砸到，让他的枪脱手，还波及了最靠近的几个人，一并带倒在地。 这一下，也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源隆和古屋目瞪口呆，其余人也是愣在当场，再不敢向雷森他们靠近。 连鹰山也是短暂的错愕，他完全没想到雷森会如此果断的主动出击；下一刻，鹰山只觉身旁刮起一阵风，雷森已经主动冲向了面前的人群。 鹰山赶紧跟上，但基本用不着他出手，雷森拳脚挥舞间，十几个手持武器的村民在他面前几无还手之力，一个个被赤手空拳的雷森放倒，半天都爬不起来。 “你们干什么吃的！快！快搞定他！”看着雷森大杀四方，村民逐个倒下，源隆惊惧无比，颤抖着摸出了藏在身上的一把小手枪。古屋也是脸色凝重，自从雷森一出手，他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雷森的实力。 “啊！” 又一个村民惨叫一声，胳膊被雷森劈折，手中钢刀也掉落在地；与此同时，刚刚被扔过来的棚桥，正恍恍惚惚爬起身，他脸上依然满是鲜血，因为承受了雷森的接连炮制，正头晕目眩，耳鸣不断，根本没意识到雷森就在自己身后。 棚桥刚一站起，又被雷森盯上，势大力沉的一脚踹上他的后背；来不及反应的棚桥再次腾空而起，这次，落向了他的父亲源隆。 源隆毕竟是个老人，即便看到了棚桥飞来，身体也来不及躲开，被自己这高大的儿子砸个正着，手中的枪也飞了出去，眼镜更是与棚桥的脑袋亲密接触，当场破碎，被压倒在地后当场昏厥过去。 此时，场中站着的，只剩下雷森、鹰山、以及平八的父亲古屋；那些村民，全都躺在了地上，捂着抱着自己的伤体哀嚎不止，他们手中的武器仿若无物，根本来不及举起，就已经被雷森打倒。 全程，鹰山都没有动手，也没机会动手，雷森的动作太快，不过数分钟，就已经彻底场控局势。 古屋阴沉着脸，额间冷汗流下。他知道，暗算雷森他们，是个巨大的错误。 雷森目光盯上了古屋，跨过地上的人堆，面无表情地靠近过去。古屋见状，老脸上现出惧色，步步后退。 “你……你想怎么样？你别过来！” 看这架势，鹰山看着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如果雷森真的对古屋动手，只怕接下来的局面，更难收场。 “你、你、你……你别过来！”古屋没有武器，紧张后退间一个不留神，一下摔坐在地。看这满脸阴冷的雷森逼近面前，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绝望。 正当雷森距离古屋仅一步之遥，忽地，一只手伸出，抓住了雷森的裤脚。 “先生……求你……求你不要……” 抓住雷森的，竟是还趴在地上的平八。古屋毕竟是他的父亲，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雷森对其下手，拼尽浑身力气，才终于动弹了一只手，抓住了雷森。 雷森也没想到平八竟然还能动弹阻止自己，当然，平八不可能真的拦得住他，如果雷森想，随时都能抽开脚，继续走过去把古屋大卸八块。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盯着古屋片刻后，瞥了眼仍躺在地上，一只手抓着自己裤脚的平八，随即扭头看向鹰山：“先把他弄起来吧。” 鹰山没有反对，过来将平八扶至坐起后，一只手掐开平八的嘴，另只手把中指直接伸进去，抠平八喉咙。虽然粗暴，但也相当有效，平八立马开始疯狂呕吐。 呕吐了好一阵，平八便将刚才吃的下过药的肉糊全都吐了出来，虽然身体还是有气无力，但也能勉强行动了。 “你说吧，怎么办？”雷森冷视着平八道。 平八抹了一把呕吐带出来的鼻涕眼泪。现在这局面，他也是无比头大，自己好不容易才让雷森答应留下，帮助他们抵抗流匪，但自己的父亲和这少数的村民，却想向流匪主动投降，还想加害雷森，用来讨好流匪。 平八很愤怒，但毕竟做这些的也是自己朝夕相处无比熟悉的村民，带头的除了源隆父子，还有自己的父亲古屋，平八无法看着雷森对他们下手而置之不理，但如果，不给雷森一个交代，恐怕不仅今日之事无法了结，原本商议好的一同对抗流匪的事，也将付诸东流。 思虑许久，平八才道：“……先生……请你不要伤害他们，我替他们保证，不会再做对你不利的事。原本承诺给你的报酬，我也会再加倍给你。” “保证？你怎么保证？”雷森不屑一嗤，冷冷地扫了一眼昏厥的源隆父子、还有平八的父亲古屋，和那些到底哀嚎的村民：“我了解他们这种人，欺软怕硬，永远都不会吸取教训。他们会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带来危险，别说帮你抵抗了，如果流匪来了，说不定还会倒戈对自己人动手，相信我，这些人干得出来！你如果真想解决这样的隐患，最好的办法还是……” 平八知道雷森想说什么，但他，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之中。一些村民也爬了起来，但看雷森就站在小院门口，也不敢逃出去，只纷纷跪地讨饶。 “求求你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对啊对啊，我们再也不敢了！饶我们一命吧。” 雷森没有理会这些村民；平八则听着村民们的求饶，许久后，还是咬着牙摇头道：“先生……我……” 雷森看着满脸纠结的平八，半晌，才叹了口气。 “算了，不杀他们也可以，但是这些人，绝对不能再出来捣乱！你应该清楚这样做的必要性。” 平八思索片刻，点头道：“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以把带头的先关在仓库，至于其他人，我相信他们之后，会老实的。” 求饶的村民们赶紧附和：“对的对的！我们一定会老老实实的！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 雷森没有反对，只又瞥了眼仍满脸恐惧的古屋：“包括……他！” 平八明白雷森的意思，虽然古屋是自己的父亲，但雷森对他可没有情面可讲，没有杀他，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好，先生，我听你的。” “平八！你——”古屋听到平八答应把自己关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却又看见雷森杀人的目光盯着自己，赶紧闭上了嘴。 平八眼神复杂得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古屋，随即站起身，冷声向着周围的村民们道：“你们不想参与抵抗流匪，可以！我不强求！但这不代表我允许你们捣乱！你们乐意做一辈子的狗，但还有更多人不愿意！” “你们可以回家，但回去以后就老老实实待着！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不许告诉任何人，就算是你们的老婆孩子也不可以！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们的命！”平八脸色也变得狠厉，在场的村民，无一人曾见过平八如此神情，他们能感觉到平八说这话是认真的。 “我们肯定不说！肯定不说！” “对对对！我们回去以后，就在家里待着不出来了。” 求饶的村民们纷纷承诺绝不外泄此事，平八目光再次扫过他们，这一张张摇尾乞怜的面孔，莫名让他感觉，一阵恶心。 “滚吧！” 一众村民如蒙大赦，纷纷冲出小院，四散逃回自己家。 院子里，只剩下雷森等人，平八的父亲古屋，已经还在昏厥中的源隆父子。 以及满地被村民扔下的武器。 鹰山留下收集村民留下的武器，平八和雷森，则负责把源隆父子和古屋押去仓库。 正要离开院子时，鹰山忽地又叫住雷森：“那个……怎么办？” 雷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安什莉依然在熟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吵醒她。 思索一会，雷森才道：“不用弄醒她了，让她睡吧。” 昏厥的源隆父子像两只皮口袋，被雷森两只胳膊毫不费力地提在腋下；古屋则被反绑双手，被自己儿子平八搀扶，或者说，押送着，脸色如吃了屎般的难看；当然，平八的脸色也很是复杂。 所谓的仓库，是村子最深处，一个像废弃厂房一样的地方。这里存放了不少粮食，熏干的肉，还有一些药品和罐头。不知其中有多少，是那些村民从过路者手上掠夺而来。 平八点亮了一盏油灯，仓库中，两边架子上的某样东西，却引起了雷森的注意。 “你们竟然有这个？” 八十一、第一类危险 这仓库不小，货架也不少，上面摆满了各种杂物，雷森一来便发现，许多货架的内侧，摆了不少塑料桶。 虽然那塑料桶包装上的文字已经模糊，但从那桶的样式，雷森还是认了出来，这是旧世纪时期就存在的一种特殊的清洁剂。 雷森把还在昏厥的源隆父子随意扔下，过去拿起一个桶，还是压手的，瓶口也是密封，没被打开过，瓶身上全是灰尘，显然里面还装着清洁剂。 “先生，这些……有什么特别的吗？” 平八对雷森的兴奋不明所以。雷森解释道：“这些，都是用硝酸作原料的清洁剂，如果能够把其中的一些原料提取出来，我就可以制造一些特别的东西，用来对付流匪。” 说到这，雷森忽地又感觉不对：“这些东西，在以前都是作为第一类危险品，由专门机构存放的，你们这村子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种清洁剂，一般是专门用来清洗坦克、飞机等特殊装置的，其本身也具有易燃易爆的危险性，按理来说，这么个穷乡僻壤不该会出现这种东西， 这时候，始终没有出声的古屋老头说话了：“这村子，很多年以前，就是专门生产这东西的。” 雷森一愣，淡然一笑：“难怪……谢谢你解惑了。不过，你还是得关起来。” “你——” 雷森懒得理会古屋，对平八道：“把他们都关起来，记住，找点东西把嘴堵上，别让他们闹出动静，把人引来。在解决流匪的问题之前，不能放他们出去，你负责来给他们送饭。” 虽然为难，但平八还是老实照做，把自己的父亲古屋带到了仓库深处的一个小房间，又把昏厥的源隆父子拖到另一个更小的房间内。 处理好后，平八正要离开，又被雷森叫住。 “你去，给我拿几根长一点的管子，在拿两个盆过来，管越长越好，盆越大越好。” 平八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等他拿着木盆和中空的竹筒回来时，雷森面前已经摆满了清洁剂，还有从仓库里找来的一堆大大小小的玻璃瓶。 “先生，你这是要？” “你先回去吧。”雷森把一桶清洁剂倒进木盆里，头也不抬地嘱咐道：“明天，你和鹰山按照原计划做准备。我今晚就在这，准备一点……秘密武器。” …… 翌日清晨。 平八和鹰山早早地就起来了。昨晚收集的武器，由平八交给了几个可以信任的青壮男子，随后又带了几人上山砍伐木头，以制作弓箭长矛等武器，目前的情况来看，武器配备还是不够的；鹰山则负责带领剩余村民进行简单的训练和演练。 而安什莉，直到快正午了才从睡梦中苏醒，前一天那碗下了药的肉糊，着实让她睡了个好觉。她睡醒时在平八家的一个空房间里，四下没有看见雷森，立马跑出来寻找。 正好，平八也带人回到了村里。从平八口中，安什莉才知晓昨晚发生的事情，便来到仓库寻找雷森。 安什莉推门而入，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气味，差点没呛得咳嗽。而雷森正在仓库中央的一张桌子前，桌上全都是玻璃瓶，还有两个硕大的木盆，几根竹筒吊高在木盆上，似乎一晚上都在做什么实验。 “大叔！你在干嘛呢？”安什莉跑过来，立马便发现雷森双目满是红血丝：“你不会，整晚都没睡吧？” “嗯？”雷森这才抬头，看了下表，才惊觉已经过了整个晚上：“没注意到，忘了睡了。” 安什莉颇为无语。雷森看安什莉来了，便拿起桌上一个玻璃瓶，神秘兮兮地道：“我做了点，好东西。” “好东西？什么啊？”安什莉看着玻璃瓶中的浑浊液体，满头问号。 “这里面的，叫硝酸甘油。这东西是很不稳定的，现在这东西装在瓶子里，如果把瓶子扔出去，里面的硝酸甘油受到剧烈波动，就会……” “就会怎么样？” “爆炸！”雷森微微一笑：“这东西爆炸的威力，绝对不会输给一般的土制炸弹。” “真的假的？”安什莉一惊，半信半疑地看着那玻璃瓶。但很快，安什莉又想起什么，她可不是为了看雷森的‘好东西’而来的。 “大叔，昨晚都发生那样的事了，咱还留在这干嘛！”安什莉气鼓鼓道：“咱们好心帮他们，想办法抵抗流匪，结果他还对我们下手！你也是的，为什么不提醒我？还让我把他们下过药的东西吃了！” 显然，安什莉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很是生气，甚至有了马上离开这里的想法。不仅仅是因为村民的恩将仇报，还有雷森眼睁睁看着她吃下明知有问题的食物，却不阻止。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想搞什么鬼。”雷森淡然道：“再说，平八比你先吃了，你们吃的是一个锅里的东西。那些人只是想对付我们，但还不至于连平八一起弄死，所以我料定那里面肯定不是毒药，最多是把人迷倒而已。” 如果不是当时平八先吃了肉糊，雷森也不会看着安什莉也把肉糊吃下。安什莉听着雷森的解释，虽然余怒未消，但也没再说什么。 雷森收拾起桌面上的东西，把那些已经装了硝酸甘油的玻璃瓶打包，用木盒子小心装好：“走吧，去试验一下。” “你做这么多这些东西？是要干嘛？”安什莉仍然不解。 “那些村民没几件像样的家伙，现在有了这些，多少能提高一点对流匪的胜算。” 安什莉一愣，顿时更气不打一处来：“大叔！你没事吧？他们都那样对我们了，你还要帮他们抵抗流匪？” “怎么？有问题？” 安什莉上下打量雷森，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大叔，你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你不是跟我说做人不要太善良吗？你这怎么了？成大好人了？” 雷森嗤笑，无奈地摇摇头：“你以为，我帮他们，是出于所谓的善良？想做好人？” “难道不是吗？那群人根本不值得你帮他们！” 雷森苦笑摇头，下一刻，笑容却是变得阴冷。 “你说得对，那群人根本不值得我去帮。他们懦弱、自私、欺软怕硬，截杀弱小的过路者掠夺资源，又害怕比他们强大的流匪，宁可苟活也不敢反抗，就像粪坑里的虫子一样恶心。” “但我帮他们，不是因为我自己有多善良；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反对毫无意义的善良；我帮他们，更多是为了我自己，我需要有一些事情来提醒我自己，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并且在做正确的事。做对，很重要。这样，有一天我临死的时候，才不会太过讨厌我自己。” 说到这，雷森又叹了口气：“何况，在此之前，我已经答应了要做这件事。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这是原则问题。” 安什莉听完便陷入沉默，似乎对雷森说的并不能完全理解。 雷森见状，连忙换了一副淡然的神色，摸了摸安什莉的头：“你别想的太多了。虽然这些人并不讨人喜欢，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昨晚那群人一样的龌龊，人有千面百类。村子里不是还有许多的孩子吗？你就当是为了他们吧。” 被雷森粗糙的手掌抚弄着脑袋，莫名的，安什莉的脸不自觉得涨红，也不再说什么了。 “走吧，让外面那些人开开眼界。” 雷森与安什莉离开了仓库。此时，仓库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里，源隆与棚桥两父子被反绑在凳子上，任凭如何努力挣扎都无法重获自由。 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内，古屋老头却是安静得闭着眼睛，仿若睡着一般。 村子的空地上，平八和鹰山正带着村民们训练。他们做了许多稻草人，让村民练习简单的刺杀动作，毕竟现在再给村民们做基础的体力训练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可能提高他们在面对流匪时，一击必杀的机会，尽可能让每个村民都发挥出一定的战斗力。 雷森让众人停下，捧着装满玻璃瓶的木盒子走到前方，拿出其中一个玻璃瓶，高举着向众人展示。 “各位，我就不和你们说废话了。这瓶子里面装着的，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东西，它很有可能成为你们在面对流匪时制胜的关键。” 村民们面面相觑，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雷森和他手中的玻璃瓶。 雷森也不多说，转身盯上远处一块硕大的石块，将手中玻璃瓶直接扔过去。 “砰轰！” 玻璃瓶砸上去后碎裂，硝酸甘油受到反应，立时一声巨响，硕大的石块立刻四分五裂，烟尘起舞。 不少村民被当场吓得瘫坐在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碎裂的石块。包括平八和鹰山也是一脸震惊，他们都没想到，小小一个装着液体的玻璃瓶，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倒是安什莉，一副理所当然的面孔。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从雷森一开始告诉她这东西的威力时，她就没有怀疑过。 雷森转回来，一眼扫过众人，认真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是在和你们开玩笑，这里面装的东西很危险，炸死两三个人不是问题。但如果用好了，被炸死的就不是你们自己，而是流匪。我昨晚制作了几十个，但还是不够，我会继续制作，争取在面对流匪的时候，你们人手都能拿到一个。” “这东西要小心保存，不能剧烈摇晃，不能接触高温和明火，否则都有可能会爆炸。为了安全，我现在暂时不会发放给你们，但你们要记住，等真的拿到手里的时候，千万要保护好，必要时刻就用力扔出去！只要瓶子碎了，爆炸是百分百的事情！” 大多数村民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雷森见状，俯身又从地上的木盒里拿出一个玻璃瓶。 玻璃瓶刚拿出来，不少村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看到这个反应，雷森便知道，他需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继续训练吧。” 说完，雷森也不再理会村民们，把鹰山和平八叫到自己身边，将已经制作好的硝酸甘油炸弹交给他们，商议接下来的安排。 可正在这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却匆匆跑了过来，直接奔向平八。 “平八！你看见我爸和我哥了吗？昨晚他们去你家以后，就一直没回来了！” 来的人，竟是青子！  八十二、当必要时 “啊？” 平八顿时愣住，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张着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当然不能告诉青子，源隆和棚桥被关起来了。 平八清楚，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能让在场参与抵抗流匪的村民们知道，否则很容易影响士气，尤其是青子，她冲动的性格一旦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很难保证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你啊什么？快说啊！”青子见平八半天不回答，顿时就急了。 说谎不是平八的强项，想了半天，平八愣是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支支吾吾地道：“他们……他们有事情做。” “有事情做？什么事情？”青子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他们……他们……” “他们做的事情很重要，所以要保密。”这时候，雷森走了上来，给平八解围。 “保密？那是我哥哥和我父亲，我都不能知道吗？”青子一脸怀疑地看着雷森。 雷森摇头，语气不带一点温情：“不能。他们要做的事情，事关抵抗流匪的成败，和这里所有人的生死存亡，所以谁都不能说。” 说这话间，雷森脸色不变，高大的身材背着阳光，原本就冷峻脸在阴影下更显霸戾，竟然青子对他的话再不敢生出一丝怀疑，也不敢再追问。 雷森见青子不再问了，随即又道：“回家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随即，雷森带着平八回到了村民队伍中，继续做自己的事情。青子无奈，也只能转身离开。 但平八的心绪却没有回复平静，转头看着青子落寞的身影，犹豫着询问雷森：“先生，这样骗青子，真的好吗？” “好？”雷森挑眉，像看傻子似地瞥了平八一眼：“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觉得和整村的人命比起来，说不说谎，有那么重要吗？” “呃……”平八被哽得一窒，不知该如何回答。 雷森拍拍他的肩膀：“你应该很清楚，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为了达到更重要的目的，可能会使用很多的手段，哪怕是一些自己原本不愿意去做的。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平八沉默许久，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一天，雷森把参与抵抗流匪的村民分成两队，分别由鹰山和平八担任队长，并且与两人交代当流匪真的出现时，所要采用的策略和安排。 鹰山听了雷森耳朵计划，脸上现出异色：“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先生，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平八也是纠结地道。 雷森却是丝毫不改主意：“必须这么做，你们的人，缺乏正面对敌的经验，很多人这辈子甚至连一只鸡都没杀过，抵抗流匪，对他们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没办法指望他们能发挥多大的战斗力。所以，你们的队伍只能各自吸引一小股流匪，把他们引到狭小的巷子里，利用你们对地形的熟悉优势，逐个击破，尽可能消灭，消灭不了，就尽可能拖延；剩余的大部队，就交给我引到开阔地带，由我来对付。” 雷森说完，沉思片刻，随即又道：“另外，给我准备一把弓，五十只箭。弓弦上紧一点。” 虽然雷森拥有外骨骼，外骨骼有杀伤力强悍的肩炮，但动用肩炮会大量消耗外骨骼的剩余电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雷森还是想尽量少的动用肩炮。可他现在的所拥有的火力武器已然不多，左轮枪不剩击发弹药，安什莉的冲锋枪也只剩下三个弹匣。昨天收集来的武器，也只是杯水车薪，已经分给其他人，雷森不得不让平八他们给自己准备一副弓箭。 鹰山和平八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好吧。” …… 入夜，平八家中的小院，只有平八一人坐在其中一间平房的房顶上，孤独地仰望着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叩，叩、” 忽地，寂静的院子里传来声响，平八赶紧起身。 院子里来了个瘦小的身影。平八看到来人，说话又变得结巴：“青子？你、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随处晃晃，经过你家就进来看看了。你怎么又爬上去了？” 青子在院中四下看看，疑惑道：“奇怪了？村长呢？那几个人呢？” 青子说的自然是平八的父亲古屋，还有雷森一行人。 雷森与安什莉还有鹰山，都在仓库那边制作硝酸甘油炸弹，古屋则因为雷森的授意，也暂时关在仓库那。 大概一个小时前，平八才去仓库那边送过饭。当时，源隆与棚桥父子还对着平八破口大骂，为了避免闹出动静让人发现，雷森便让平八把这两人的嘴再次堵上，先饿两顿再说。 想到这，平八面对青子时更感到愧疚，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她。 “他们……他们有点事，都出去了。” “有事有事，问你就说有事，什么事又不说！” 青子很是不满，三两下也爬上了房顶。两人一同长大，以前也经常一起在这里看星空，自然熟门熟路。 青子爬上房顶，看平八低着头，又一次问道：“你到底让我父亲和我哥去做什么了？你就告诉我吧！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平八见青子又一次询问，脑子里又一次想起雷森今日对自己的叮嘱。他很清楚，如果让青子知道了真实的情况，肯定会嚷嚷着让自己放出源隆和棚桥，到时候，这两父子再带着人与自己唱反调，势必会影响抵抗流匪的士气，甚至有可能打乱原本的计划。 但只要这两父子能安安分分待着，那些原本跟随他们作孽的村民群龙无首，也就不敢与自己的队伍唱反调，也不敢往外透露昨天晚上的事情，抵抗流匪的行动也不会受到影响。权衡再三，平八还是决定把这个谎言继续下去。 “抱歉……青子……”平八抬起头，与青子四目相对：“他们在做的事情，我不能说，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他们按照先生说的做，肯定不会有危险的！” 青子看着平八，平八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愧疚感，直面青子的眼神，不再躲开。 半晌，青子没看出什么异样，似乎终于相信了平八。 “好吧……” 两人坐在屋顶，陷入莫名的沉默。青子蹲坐着，双手抱着双腿，脑袋埋下，似乎在想着什么。平八则坐在青子身后，默默地看着青子的背影。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 忽地，青子开始说话，似乎是在与平八说话，又似乎是自言自语：“没想到……一直以来，都只是你们在迁就我，我就想个傻子一样，让你们逗着玩，看你们陪我演戏。” 显然，青子是因为那天挑战雷森，被轻易降服而感到窘迫，也因为得知自己一直以来的骄傲，都是因为其他人的配合，而感到羞愧， “不是的！”平八立马摇头：“你真的很厉害，你认真的话，我也打不过你的！” 但已经得知事实的青子，显然不会因为平八的话而轻松，头也不回：“得了，你别安慰我了。” 说这话间，青子都带着哭腔。平八一阵心揪，看着青子的背影，伸出手，想摸摸青子的头。 可平八手举了半天，还是不敢触碰，那近在咫尺的身影。 “哦对了！” 忽地，青子忽然转头，平八赶紧把手缩回来。好在，并没有让青子发现异样。 “你们到底怎么打算的？真的能抵抗住流匪吗？” 平八随即把今天与雷森商议的行动安排和盘托出：“先生已经做好安排了。村东头和村西头的入口的入口到时候都会堵住，流匪来的时候，只能从正面进来。我和鹰山各自带一半的人埋伏在村子两边，等他们进来的时候，各自吸引一些流匪，在村里打游击战；先生会在正面阻击，由他吸引剩下的大部分流匪，在村子的开阔地解决他们。” “他一个人？要对付大部分流匪？”青子一脸不敢置信：“这行吗？那些流匪可都是有枪的，就算你和鹰山能吸引一半的流匪，剩下也还有不少人。他一个人怎么对付那么多杆枪？” “不知道。不过……”平八叹了口气，随即又道：“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先生说得对，我们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庄稼汉，一辈子都没见过几回血，发挥不出太大的战斗力，只能给先生做辅助的帮忙。剩下的，就要靠先生了。我们只能选择相信他！” 青子陷入沉默。想起那个轻易制服自己、冷傲又强悍的身影，竟然会选择帮助他们，一个人面对大部分的流匪，莫名生出些许复杂的情愫。说是不服气也不是，说是感激也不是，甚是难以言明。 好半天，青子都还是沉思状。 平八也纠结着，似乎鼓起了好大的勇气，准备要和青子说一些重要的事情：“青子，我……我有些事想跟你……” 他的声音打断了青子的思考。下一刻，青子便打了个哈欠，显然并没有听清平八对自己说的话。 “啊——好吧。也只能相信他了。平八，我先回去了，如果我父亲和我哥做完事了，你记得叫他们早点回家。” 说完，青子便爬下屋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平八的小院。 只剩平八一人，傻眼地望着青子远去的背影，半张着嘴，一肚子未尽之言。 翌日，清晨。 早早地，参与抵抗流匪的村民们便在平八的带领下，来到了开阔地训练，用稻草人练习刺杀。雷森与安什莉、还有鹰山，打着哈欠从仓库里出来，他们昨晚加急赶工制作了更多的硝酸甘油炸弹，但知道仓库里作为原材料的清洁剂耗尽了，制作出来的炸弹仍是不足以全员配备，只能到时候分给那些靠得住的人了。 几个带头人又凑在一起，做最后的安排计划。偏偏此时，村头却传来铃铛声。 “叮铃、叮铃、叮铃！” 铃铛声并不响亮，却很清脆，传的很远，雷森等人也听了个清楚。走到大路上往村头望去，那是五六个人，驱赶着两头驮满大包小包的毛驴，不紧不慢地正往村子这里走来。 那些人风尘仆仆，从装束来看，似乎是这片大陆上不时能看见的流浪商人。 平八倒是挺惊喜的，向雷森道：“先生！这村子很少有流浪商人会经过的，要不要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能对我们抵抗流匪有帮助？” 雷森看着那些人，一番细细打量后，却是皱起了眉头。 八十三、突发 平八正要迎出去，雷森却是伸手，将其拦住。 平八不解，雷森也不解释，只看着他摇摇头。 随即，雷森主动上前两步，向那群人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商队中走出一人，身上穿着斗篷，背着一把老式步枪，却是满脸堆笑：“朋友，我们是从东边来的，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们是到处走动做生意的。走了好几天才看到你们这村子，这都累坏了，能不能让我们进村休息一下？” “抱歉，我们村子现在不方便让外人进来，就这样说吧。你说你们是做生意的，有什么好东西能让我们看看的？” 斗篷男面露难色，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同伴，随即又道：“我们这，大包小包的，在这里拿出来也不方便，你也不一定能看清楚。不如你们出来看看？” “先生？我们……” 平八正要抬腿往外走，又一次被雷森拦住。 “这些人，有问题。” 平八愣住：“有问题？什么问题？” “他们不像流浪商人，跟我们说话那个人，也带着枪。” 雷森之前也接触过其他流浪商人。通常来说，流浪商队之中，有带着武器跟随的护卫也很正常，但是与他人进行买卖交流的货主，是基本不携带武器的，这是表现自己的诚意，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平八挠挠头：“会不会……他们只是忘了？” 雷森冷笑，又继续道：“还有，你看他们带着那两头驴，它们走过的蹄印很浅，一点都不像是驮着重物，那些驮着的包裹，很可能是空的。” “还有这些人的着装打扮，都很干净。”这时候，一旁的鹰山也插话：“尤其是他们的鞋子，看着也很新，一点也不像是走了好几天，走了很远的路来的。我也觉得，这些人可能有问题。” 平八这才细看而去，那一队人确实如雷森所说，身上衣服都很干净，不见尘土，很难相信他们是走过了很远的路来到这的。 这时候，那个斗篷男再次出声请求：“朋友，我们走了很久，真的已经累坏了。就算不做生意，能不能高抬贵手，让我们进村休息一下，给口水我们喝？” “抱歉。”雷森态度坚决：“这里现在，确实不方便放外人进来，附近还有其他村子，你去看看吧。” “可……可是附近的村子，都已经没人了啊。” 斗篷男的话，更让雷森确信他们有问题。 “其他村子，都在这里的西边。你说你们是从东边来的，怎么知道附近的村子都没人了？” 雷森冷笑着，阴戾的目光死死盯着斗篷男。 斗篷男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瞬间也黑了下来。 在他身后，斗篷男的其中一个同伴冷喝一声：“跟他们废什么话！动手！” 话音刚落，流浪商队后方几人纷纷拔出抽风枪，斗篷男也拔出步枪向雷森等人发现射击。 “卧倒！所有人隐蔽！” 雷森赶紧大呼一声提醒众人，同时扑倒身旁不远处的安什莉。躲开第一轮扫射后，赶紧带着安什莉躲到旁边的一处矮墙后。 “没事吧？” 雷森赶紧查看安什莉身上情况。好在，安什莉立刻摇头，身上也没有出现什么伤口。 “大叔！这群人竟敢阴我们，跟他们拼了！”安什莉拿出随身携带的冲锋枪，就要出去和外面的人拼火，雷森赶紧拉住她。 “不行，这群人不简单，你现在出去肯定会被他们达成筛子。” 从枪声雷森便能听出来，斗篷男所带领的人并不简单，配合默契，几个人开火的时候，其余几个人便等待着，在前一拨人打光子弹换弹匣的时候再补上，持续性进行火力压制。如果贸然冲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安什莉顿时急了：“那怎么办？就这么让他们欺负吗？” “先生，你快想想办法啊！”平八也是急的不行。他不能不急，他躲藏的位置是斗篷男等人的重点关照对象，那处矮墙不断被子弹啃食，碎石与尘土激射飞扬，随时都有可能被打穿。 其他村民也是纷纷躲避，这里的人都是第一次面对这样激烈的枪火，加上来得突然，哪里想得起来要反抗。 雷森稍一思索，对安什莉道：“你不要出去，就躲在这，把枪伸出去向他们的大概位置点射开火，掩护我们。” 交代完，雷森又向旁边的鹰山使了个眼色。鹰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随即，鹰山从身上摸出一个硝酸甘油炸弹，高高一抛。 装着硝酸甘油的的玻璃瓶向着前方落去，砸在斗篷男前方不远出的地面上。‘轰’的一声，炸开一阵尘土飞扬。 “艹！这些家伙还敢反抗！”斗篷男大骂一声。 “果然有问题！弄死他们，头目肯定会奖赏我们的！”斗篷男的其中一个同伴说道。 随即，报答雷森等人的事更加激烈的枪火。而趁着刚才爆炸的功夫，雷森与鹰山都已经离开各自的掩体，潜入到了道路一旁的灌木丛中。 安什莉按照雷森的交代，躲在掩体后伸出冲锋枪，匀速点射开火，吸引了斗篷男等人的注意力。雷森与鹰山则在灌木丛中，小心翼翼地向斗篷男等人靠近。 但两人还走着，忽地，斗篷男与一个同伴各自摸出了一颗手雷，分别向安什莉与另一边有村民躲藏的地方扔了过去。 “轰隆！轰隆！” 眼睁睁看着手雷扔过去，随后接连两声巨响，雷森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爆炸过后，安什莉原本躲藏的矮墙已经被炸的粉碎，而她本人则不见踪影。 另一边躲藏的村民不幸受难受难，他们躲藏的土墙被炸的粉碎，原本躲在后面的两个村民都倒在了地上，大腿上的皮肉都是弹片和灼烧的痕迹。 “啊——啊——”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这一下，斗篷男等人士气大振。 “他妈的！敢和我们作对！炸死你们这帮杂碎！” “走！进去把他们这破地方也扫荡了！正好给头目剩下点功夫！” 斗篷男几人吆喝着，便往村子里冲。 但走了没两步，冲在最前面的斗篷男忽然脚下一空，真个人掉了下去，竟是正好掉进了埋有尖刺的壕沟里。 竖起的木头尖刺瞬间刺穿了斗篷男的一只脚掌，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呃啊！！！！” 其他几人没想到竟然有陷阱，一下子慌了神，最靠近的几人冲过去，想把斗篷男拉起来。 因为他们前进了一下，雷森与鹰山正好与他们更靠近了。雷森感到时机成熟，拿出左轮枪，又对着鹰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鹰山点点头，一手拿出自己的斧头，另一手又摸出一个硝酸甘油炸弹。 玻璃瓶再次抛出，向着斗篷男等人飞去。当玻璃瓶正处于斗篷男等人头顶上时，雷森猛地起身，举起左轮向瞄准那玻璃瓶扣下扳机。 “砰！”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硝酸甘油近距离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直接将斗篷男的同伴恩掀飞出去。 趁着功夫，鹰山抄起斧头，雷森拔出长刀，迅疾冲向斗篷男等人。三下五除二，疯狂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不得不说，鹰山虽然年岁已长，但身手还是远胜村子里的年轻人，斧头与长刀割裂空气，生出银光肆意飞舞，伴随着几声惨叫，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几人全被砍翻在地，生机断绝，正剩下满地鲜血和些许断肢。 这下，只剩下掉进陷阱里的斗篷男。见枪火停了，平八赶紧出来，让其他人把受伤的村民带去治疗。 雷森看到安什莉也出来了，除了身上沾了些尘土和头发有些凌乱外，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啊——敢暗算我！你们！你们死定了！” 壕沟里，斗篷男即便脚掌被刺穿，却仍不停地骂骂咧咧，甚至还拿起步枪想向雷森等人射击。 雷森快速上去，抓住斗篷男伸出的步枪一把夺过，反手一枪托砸在斗篷男脸上。斗篷男口鼻立时冒血，还掉了几颗牙。 鹰山也走上来，原本因为年纪大了，刚才还没看清楚斗篷男的长相，现在近距离看清楚后，脸色却是变得无比忧虑。 “这个人……我见过……” 鹰山阴沉着脸：“这个人，和那些流匪是一伙的……” 平八震惊，雷森倒是不感到有多意外。上次他们在山上杀了流匪的斥候，斥候久久不回去报告情况，流匪肯定会起疑，会再派人来也正常，只是这群人的演技实在太烂了，装流浪商人也装的不像；何况这斗篷男刚刚就暴露了他知晓附近村中无人的事情，对他的身份，雷森早已猜出七八分。 虽然已经落在雷森等人手里，但斗篷男气焰依旧嚣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恶狠狠道：“他妈的！你们这群杂碎，下等的杂种！敢动我们！头目会把你们这里全都屠尽的！” 雷森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们的据点，在哪里？” “怎么，活腻了？想主动找死是吗？”斗篷男狞笑，微眯双眸盯着雷森：“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们这里每一个人！都跑不掉！你们的女人会被我们玩死！你们的男人，就要看着我们玩死你们的女人！谁都跑不掉！桀桀桀桀桀——” 看着斗篷男的笑，雷森只觉恶心，对这样的疯子也懒得废话，拿起夺来的步枪便对准了斗篷男的脑袋。 可他的枪刚举起来，旁边的鹰山却伸手，将枪口摁了下去。 雷森不解，鹰山扭过头，苍老的面庞却是一阵冷笑：“不要浪费子弹……” 随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鹰山挥起斧头，对着斗篷男当头盖脸重重劈下！ …… 斗篷男血溅当场，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村民当场呕吐，这脑子碎裂脑浆子溅射的场面，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把尸体收拾一下，壕沟恢复原状，别让人看出来。” 雷森说完便转身，缓步走着，但并没有目的地，他在思考更棘手的事情。 片刻后，雷森把平八叫到身边：“情况有变，按照我们之前部署的，让所有人，马上做好准备！” 平八不解：“先生？这怎么了？” 雷森回头瞥了一眼正在处理那些正被村民们拖走的尸体：“这些人会出现在这，是因为我们之前在山上弄死的那个家伙，那人没有回去汇报情况，才会有这一拨人的出现。现在这些人也死了，连续两次派出的人有去无回，那些流匪肯定会意识到有问题。” 平八顿时恍悟，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这么说的话……” 雷森叹了口气：“恐怕，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八十四、夜火 深夜，田野不时传出几声虫鸣，村庄在静谧的夜色中，更显恬静安逸。 但村子里的人，却个个紧张到了极点。 雷森等人埋伏在村头左右两侧。实际上，从下午开始，他们就已经待在这了，至于其他的村民，都已经被安排躲进了仓库里。 稍早的时候，雷森就与平八商量做了决议，将所有计划提前，做好准备，迎接随时可能会到来的流匪。当时还有一些村民发着牢骚，要把田里的作物收割了才肯去仓库。 当然，雷森与平八是不会同意的，只允许村民带上一些重要的财产和家畜，当然，斗篷男等人牵来的两头驴，也被充公，一并带到了仓库里。 夜色中静静等了数个小时，平八终于忍不住了，跑到道路另一边的雷森身边：“先生，会不会是想错了？他们今天不会来了？” 雷森视线始终盯着村口，没有正面回答，却是反问平八道：“你知不知道，人一天中最困最累、最想睡觉的，是什么时候？” “啊？”平八不明所以，只能老实摇头：“不知道。” “是凌晨，天就快亮的时候。这时候的人是最累的。”旁边的鹰山搭腔，解答了这个问题。 平八似乎明白了什么：“先生，你的意思是……” “连续两次派人出来都有去无回，那些流匪只要不傻，肯定会意识到有问题。他们势必会做好准备再来，而且很可能会在我们最累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所以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要时刻保持警惕。”雷森冷声道。 平八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 “村子两边安排的人，绝对不能睡着，你有空就去看看。提醒他们，一听到信号就放火，把路封住，绝对不能出错。” “放心吧，那两边的人都是我亲自安排的，他们靠得住。”平八道。 村东村西两边的路口，都有提前安排的人埋伏着，只等着雷森的信号一出，马上把壕沟点上火，将路封住。 雷森点点头，又压低声音问道：“那两个房间里的……你搞定了吧？” 这次，平八没再出声，只点了点头。仓库里原本就关着源隆和棚桥父子，还有平八的父亲古屋，为了不让其他躲藏进仓库的村民发现，平八特地提早去锁上了那两个房间，并且把几人的嘴堵住。 虽然不情愿，但平八还是不得不这么做。事关抵抗流匪的成败和全村人的生死，他可不想有村民发现他们几个，导致外敌未清内部又横生枝节；尤其是源隆父子，平八特地往他们身上多捆了两圈绳子，免得他们挣扎太厉害，发出声音引起注意。 平八不再提问，默不作声地回去自己待的位置。 雷森又看了看旁边正在打哈欠的安什莉，叮嘱道：“你也要记住，我知道你也想帮忙，但现在你没多少弹药了。别把所有子弹用完，至少留一两发，随便开两枪打几个人就行，差不多的时候，就躲起来。剩下的交给我。” “知道啦大叔，你好啰嗦哦。”安什莉擦擦打哈欠流出的眼泪。雷森已经不止一次叮嘱她这事了，听得耳朵都快起茧。 长久的等待，让跟随雷森等人埋伏的村民们都被倦意侵袭。不少人都打起了哈欠，但雷森和鹰山的目光始终盯紧村口，目光如炬，仿佛两具坚不可摧的石像。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雷森的腕表上，指针已经指到了五点。 “……来了。” 正犯困的安什莉忽地惊醒，赶紧循声望去。但村口依然是一片静谧，不见人影。 “大叔，你看错了吧？” 安什莉正发牢骚，下一秒，却听闻一阵如滚雷般的异动；远处的黑暗中，随机出现一群黑影。 “真的来了！”鹰山瞪大了双眼，赶紧去拍醒那些昏昏欲睡的村民，让所有人做好准备。 道路另一边，平八也望向雷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那边也准备好了。 出现在黑暗中的，是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个个荷枪实弹；另外还有一群武装暴徒紧紧跟随。显然，这伙人就是雷森他们准备迎接的流匪。 “都别动，等他们走近点……”雷森向众人下令缄默，默默观察着对方的动静。 流匪队伍最排头的，是一个绑着红头巾的壮汉，并不明朗的夜色下，雷森也能看清他狰狞的面容。 红头巾骑着马，嘴里还骂骂咧咧：“玛德！咱们派出的人都没回来，肯定是这村子有问题！！等老子进去，把他们杀个干净！” 说完，红头巾便要驾马冲进村子，紧跟其后的一格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立马出声喝止：“不管怎么样，这村子肯定也要扫干净的，你别太鲁莽！小心有诈！” “切！能有什么诈？”红头巾不屑一嗤：“不就是一帮种地的狗杂种？咱们这么多人来，难倒还怕他们吗？” “小心一点，总没坏处！”八字胡坚持道，随即又扭头呼喝来一个步行的手下：“你！去前面看看情况。” 那步行的流匪只得冲到最前面，拿着枪，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但这对雷森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他布置的壕沟，就是冲着流匪的骑兵去的，如果让人提前发现，就很难发挥作用了。 “你们做好准备！我去把他们引进来！” 雷森对身边的鹰山和安什莉叮嘱一声，拿起弓箭便冲了出去，站在了村子大路的正中央。 流匪们刚看见雷森的身影，雷森已经张弓搭箭，一箭射向那走出来查看情况的流匪。 “咻！” 箭矢破风！正中那流匪的脖颈！可怜他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便当场倒地身死！ 雷森没有停下，立马射出第二箭，箭矢飞向红头巾。 这一箭似乎偏了，箭矢没有完全命中，只划过后头巾的脸，顺带割伤了他的耳朵。 红头巾赶紧一摸温热的耳际，刚一触上，便感无比的疼痛，细一看，手上全是耳朵流下的血。 “你他妈的！狗杂碎！竟敢阴老子！”红头巾怒不可遏，但看远处射箭的雷森，根本不惧他的叫骂，反而是伸出手，对自己竖起了中指。 “草拟吗！” 红头巾再忍不住怒火，策马全速冲向村子里的雷森。在他的带动下，其他的流匪也纷纷向前冲，那八字胡的中年人想拦都拦不住。 而这正中雷森下怀，他早看出红头巾是个极易冲动暴躁的家伙，刚才那一箭，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让他发怒，带动其他人往村子里冲。如此，才能让他们掉进自己布置好的陷阱里。 雷森拿出其中一只加工过的箭，这次不再瞄准任何人，而是向着天空。 “咻~哔——” 这一箭射出后，却发出了刺耳的哨声。这箭矢的箭头绑了一个木头做的哨，随着箭矢飞出，空气穿过哨，会发出刺耳的声音。这也是雷森提前交代好的信号。 听到这哨声，村东村西两边入口安排的人，立马点燃火把，扔到道路上的壕沟上，壕沟瞬间化为火墙，将这两边的入口彻底封住。这一下，流匪想要进入村子就只能通过村口的大路了。 但这边雷森也给流匪准备了大礼，看流匪们已经齐齐往前冲，雷森立时大喝。 “放箭！” 一声令下，原本埋伏在道路两旁的村民们纷纷拿出弓箭起身，随即便是一阵箭雨射向正往村口冲的众多流匪。 流匪们没想到有此一着，不少人被箭矢射中，好一些更是殒命当场。 “他妈的！这帮杂碎！竟然敢……”红头巾怒骂一声，话音未落，座下的马忽然失了前蹄，猛地下坠，竟是落入了一条满是尖刺的壕沟里。马的皮肉被尖刺刺穿，立时痛嚎一声，差点把红头巾也甩进壕沟。 在红头巾落入壕沟后，又有不少流匪掉进了壕沟之中；雷森布置的陷阱发挥了作用，放了尖刺的壕沟里，不断传出流匪们的惨叫声，许多骑着马的流匪更是连人带马摔了进去，再也爬不出来。 “妈的！果然有诈！”八字胡中年人暗骂一声，拿出枪开火，打倒了几个正张弓搭箭的村民。 雷森见时机已经成熟，立刻下达第二条命令：“火箭！放！” 命令一出，做好了准备的村民点起了火，拿出箭矢点燃；又是一轮带火的箭雨飞射而出，如流星雨般袭向流匪。 放置了引火物的壕沟被火箭雨点燃，数道火墙升起，吞噬了那些落进壕沟里的流匪。夜色下，刺眼的焰火引燃了这小村庄的愤怒，向欺压他们已久的流匪狠狠反扑。 火焰与尖刺陷阱齐现，能让流匪通行的路变得无比狭窄。红头巾放弃了自己的马，在同伴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爬出来，看着四周自己人的惨状，愤懑地几欲炸裂。 “他妈的！这帮狗杂碎敢暗算我们！我要让他们死得很惨！很惨！” 八字胡还算聪明，没有落入壕沟中，看着眼下的状况心知已无退路，愤而下令：“快！冲进村子里！抓人质！” 流匪的骑兵已经折损过半，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冲进了村子。 雷森就站在大路上，看流匪进入了村子，再次呼喝着下达命令：“散！” 随即，雷森扭头便往远处的开阔地跑。就像他所计划的那样，大部分流匪都追着自己，包括又抢了同伴的马，正暴跳如雷的红头巾。剩余的流匪则分成了两拨，分别追赶躲入道路两边建筑群的、鹰山与平八的队伍。 因为有身上外骨骼的动力加持，雷森奔跑的速度丝毫不输马匹。奔跑时，不忘顺手又摸出一支弓箭，回身射向红头巾。 箭矢射出，准确扎在了红头巾身上。但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而是恼怒地拔出箭直接扔掉。雷森这才发现，红头巾身上竟然穿着用轮胎皮做成的皮甲，普通的箭矢无法穿透。 雷森也不气馁，在跑过道路转角的时候，穿过了一个屋檐，一跃而起将藏在屋檐下的步枪拿下，随即继续跑向开阔地。而追赶他的流匪也并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一个女子倩影正悄悄尾随着。 到了村子的开阔地，雷森忽然猛地刹车停住脚步，紧追其后的流匪们还没反应过来，雷森已经甩掉了身上的大衣，向他们转过了身。 “脉冲炮！开火！” 雷森戴着耳机，而他身上，那件布满斑驳的机械外骨骼有了反应，一个机械炮筒伸出，开始凝聚蓝色的火光。 红头巾始终盯着雷森，眼睁睁看他转过身来，冲着自己狞笑，大脑里的某根弦立刻绷紧，暗道不妙。 一发蓝色火球疾射而出，冲向红头巾。红头巾在最后一刻舍弃了他的马跳了出去，火球将他的马当场炸成一到绚烂的血雾，同时掀飞了最靠近的几名流匪。 红头巾摔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雷森却没有停止动作，流匪们才刚举起枪，他已经扔出几个玻璃瓶，正落向他们。 下一刻，雷森已更快速度端起了步枪，向着那几个玻璃瓶瞄准。 同一时间，跟在流匪后面的安什莉也窜了出来，向背对自己的流匪们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  八十五、未明 “砰！” “轰隆！轰隆！轰隆！” 雷森扔出的几个玻璃瓶，是用绳子绑成一串的。那几个玻璃瓶飞到流匪们头上时，雷森用步枪将其中一个玻璃瓶打碎，玻璃瓶内的硝酸甘油产生剧烈反应，瞬间爆炸！串在一起的其他几个玻璃瓶也被冲击震荡，引发连锁反应，一同爆炸。 连续的爆炸将流匪们炸得人仰马翻，同一时间，流匪前方的雷森，与后方的安什莉都举起了枪，对着流匪们疯狂输出火力。 “啊——” “后面有人！快……” 等流匪们反应过来，雷森与安什莉的前后夹击之势已经形成，一时间竟令流匪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地承受两人的火力夹击。瞬息之间，至少十几人被当场击毙，雷森在前方以栓动步枪不断开火，一枪一个，换弹填弹的速度也是行云流水，一旦有流匪想举枪向其反击，立刻会被雷森以更快速度击毙！ 安什莉则在后方以冲锋枪扫射，两轮弹匣下来，也打倒不少人。只是最后一个弹匣要装填时，动作慢了些许，已经有流匪开枪向其射击。 “玛德！那臭娘们没子弹了！弄死他！” 旁边的地面被子弹擦过冒出火星，安什莉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窜入旁边的建筑内躲避。雷森心下一紧，双眸微眯，此时也已经有流匪向其开火反击，耳边不时便有子弹的破风声划过。 但雷森全然不顾，对流匪的枪火视若无物不闪不避，拿出一个挂在腰间的酒瓶，点燃瓶口的棉絮后，直接扔向流匪。 好死不死，其中一个流匪刚从地上爬起来，脑子还因为刚才的爆炸阵阵眩晕，眼看着半空中飞来一物，本能伸手，正好接住了那燃烧`瓶。 下一刻，雷森举起步枪，‘砰’的一声枪响，直接将燃烧`瓶打爆。 高浓度的劣质酒精被瞬间点燃，四散溅射，刚才接住燃烧`瓶的流匪立时化为一个火人，惨嚎着四下乱窜；四周还有不少流匪也被引燃的酒精溅射上，在皮肉被灼烧的剧烈痛苦下，就地打滚，一时间惨叫声连绵不止。 在一群手忙脚乱的流匪之中，红头巾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四周同伙的惨状，头上滚下豆大的冷汗：“该死，这下……竟然在阴沟里翻船了……” 同一时间，鹰山与平八带领着村民，分别吸引了一小股流匪进入村庄狭窄的建筑群中。鹰山虽然年迈，但奔跑速度丝毫不落后于年轻人，加上对地形的熟悉，流匪们死活都追不上他。 前方不远是一个转角，鹰山与他带领的村民们迅速闪了过去，等后方追击的流匪赶来时，却没再看见一个人影，只有一条安静狭长的小巷，还是死胡同。 “怎么回事？那群人哪去了？” “躲起来了？赶紧搜吧！” 一帮流匪嚷嚷着，可这时他们却发现，这巷子里一扇门都没有，只有两堵光秃秃的石墙。 “怎么回事？人呢？” 流匪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翻过石墙的鹰山等人，已经悄悄又摸到了他们的后方。最前面的几个人，手里还拿着几个硕大的桶。 “嗯？什么味道？” 片刻后，有流匪发现了异常，空气中似乎有些什么诡异的味道。一回头，竟然是鹰山一帮人在他们背后的巷口处，正往巷子里面倾倒着某些不明液体，已经流到了自己脚下。 更多的流匪也发现了流到脚下的不明液体，在回头看，鹰山已经举起一个火把，年迈的老脸看着这群年轻的流匪们，正展露着如屠夫般的阴森笑意。 “你们……” 鹰山没给流匪说话的机会，将火把扔在地上。 立时间，那些液体瞬间被点燃。巷子里彻底变成一片火海，将这群流匪吞没。这是雷森加入化学药剂调配过的高浓度酒精，不仅极其易燃，燃烧时还会产生非常刺鼻的气味，让人无法呼吸。 被火海吞没的流匪们惨叫着，挣扎着，鹰山一扬手，后面跟着的几个村民赶紧上来，拿出硝酸甘油炸弹连续向火海中的流匪们投掷。 “轰！” “轰！” “轰！” 火海中的连续爆炸，又是在狭窄的小巷中，十几号流匪避无可避，大部分人，被当场炸死，烧死；鹰山抄起斧头再次走到最前方，少数几个流匪变成火人冲了出来，又被鹰山用斧头当场砍翻。巷口处不时鲜血飞溅，年轻的村民们看着前方年迈的鹰山，如索命死神般挥舞着斧头，对着冲出来的流匪砍瓜切菜，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很快，这一小股流匪死绝了最后一人。鹰山脸上带着血，回头看着身后那群畏畏缩缩的村民，莫名一笑。 “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有点用，是吗？” “是是是！”一群年轻人点头如捣蒜，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从前都很轻视鹰山，甚至在他抵抗流匪，被流匪殴打时嗤之以鼻，只觉得鹰山是个不识时务的老头。但现在，再无人敢轻视这个老头，他操持血腥的时候，这帮年轻人差点没吓得屁滚尿流。 而另一边，平八带领的队伍却遇到了麻烦。追击平八的，除了一群步行的流匪，还有两个骑马的，平八等人始终无法把将流匪甩开。 村庄里的房子互相之间很靠近，道路狭窄，其中一个骑马流匪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另一个骑马的则是八字胡中年人，跟在流匪队伍的最后面。 “他妈的！还跑？你以为你们跑的了吗！” 冲在最前的骑马流匪拿出手枪，一通胡乱射击，前方奔逃的平八本能地缩了一下脑袋，却不敢停下奔跑。等枪声停了，平八才敢稍稍回头查看。 这下平八才发现，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村民，都被刚才的扫射击中，已经倒地身亡。那流匪起码踏过他们的尸体，脸上仍然带着猖狂的狰狞笑容，正给手枪换上新的弹匣。 看到同伴身亡，平八也是怒了，心下一横停住脚步，转身一声怒骂。 “草拟吗！！！” 随着一声怒骂，平八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玻璃瓶，扔向那骑着高头大马的流匪。 流匪没想到平八竟敢来此一着，一下被装着硝酸甘油的玻璃瓶砸个正着。玻璃瓶在他胸膛处破碎，立时爆炸。 一声巨响！那流匪的胸膛被炸的血肉模糊，整个人飞落马下；它骑着的马也被爆炸冲击脑袋，当场昏死过去，高大的马屁横躺倒在狭窄的过道中。这一下，也给平八等人争取了时间，一众人等冲进过道最深处的一扇大门，再砰地一下把门关上。 流匪们赶紧跨过同伴和马匹的尸体冲向那扇大门。八字胡还想提醒众人多加防范别贸然闯入，但没来得及说话，冲在最前面的流匪已经一脚踢开大门冲了进去。 “奇怪，人呢？” 让流匪们意外的是，等他们鱼贯而出冲进去后，看见的却是一个小院子，四周堆积着杂物，却空无一人。 只剩下八字胡骑着马在院子外，透过敞开的大门，他也能看到似乎空无一人的院子。 虽然也感到疑惑，但八字胡仍然没有下马进入院子，某种第六感的本能告诉他，眼前的院子，暗藏着未知的危险。 “他们肯定没有跑远的！搜！” 其中一个流匪呼喝一声，一群人正打算把这院子翻个底朝天。但下一刻，四周的杂物后忽然出现许多身影，手里还拿着，和流匪们一样的枪支。 “开火！！！” 平八也拿着一把枪，从躲藏的杂物堆后面站起身，疯狂地向流匪们扫射。这些枪，都是在源隆父子带领的村民手下、和冒充流浪商人的斗篷男一行人手里夺来的。 虽然平八等人的弹药不多，但他们是突然袭击，足够对流匪造成强大杀伤。院子里的流匪反应不及，甚至都来不及拿起枪，就被袭来的子弹雨穿透了身体。甚至是院子门外的八字胡，骑着的马也被流弹击中，高头大马惨嚎一声当场倒地。 八字胡吓得不轻，狼狈地爬起来，下意识转身逃跑，甚至没看一眼院子里自己的同伴们。 打空了弹匣里，平八又连摁了几下扳机，确认没有子弹后，又是一声怒喝：“扔炸弹！快！别让他们有机会反击！” 随即，十几个玻璃瓶疯狂砸向院子中的流匪们，可怜那少数几个没被子弹招呼到的流匪，又迎来连环的爆炸，好几人甚至被当场炸的粉身碎骨。 连续的巨响后，院子里全是火药与鲜血的味道。待爆炸的尘雾散去，院子中央，再无一个流匪还站着。 平八这才长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但他并不知道，此时的八字胡躲到了一处无人的破房子里，手忙脚乱地拿出了一个无线电。 “快！你们快过来！这里果然有问题，我们被暗算了！” 与此同时，村子的开阔地。安什莉打空了自己最后一个弹匣，雷森也只剩下两发子弹。 而在开阔地中还站着的，只剩下红头巾。在他身边，全是流匪与马匹的尸体。 任红头巾想破脑袋也没料到，他们这群荷枪实弹，自诩恶徒的家伙，竟然会栽在这个小村庄里，而将自己身边同伴杀绝的，竟然只是一男一女，两把破枪。 此时天已经亮了大半，黎明时分是最寒冷的。一阵风呼啸而过，带起一股子血肉燃烧的味道，席卷入红头巾的鼻腔。 雷森仍然举着枪，红头巾却连拔枪的勇气都没了，只愣愣地看着雷森，与之僵持。 忽地，雷森又是一拉枪栓，红头巾本能地一个激灵。 “砰！” 枪响，红头巾却没感觉到身上有所疼痛。再看一旁，一个从地上坐起身来，手里拿着枪的流匪同伴，又倒了下去，眉心还多了一个流血的红点。 雷森放下了枪，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着红头巾，满是嘲讽。红头巾连皮一阵抽搐，主动扔掉了背上的枪，又拿出要上别着的手枪，也扔在地上。 但下一刻，红头巾却拔出一把砍刀，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冷眼盯着雷森。 “载到你们手里，算我倒霉！我只有一个要求，有种的，就像个男人一样，和我拼刀！” 说着，红头巾举起了刀，面向雷森，显然已经准备好大干一场。 安什莉赶紧跑上来，但没有出声阻止，反而饶有兴趣地准备好观看一场冷兵器的大战。她很清楚雷森的实力，在她眼里，红头巾根本就是找死；只等雷森拔出长刀，三下五除二解决掉红头巾。 但令人意外的是，雷森却是歪了歪脖子，如看傻逼似地看了红头巾两秒。 随即，雷森一手拔出蟒蛇左轮，直接一枪，干脆利落地爆了红头巾的脑袋。 直到身体倒下彻底死绝，红头巾仍是一脸茫然与震惊，似乎万没想到雷森竟会选择如此干脆的方式解决自己，根本懒得在浪费时间。 “哪里来的逗比？拼刀？以为拍电影呢？” 雷森收起左轮，不屑一嗤。安什莉也没想到雷森会如此举动，颇无语地擦了擦脸上的汗。 至此，闯进村子的流匪被尽数解决。鹰山和平八带领的村民们走出来，发现开阔地的流匪也已经全数歼灭，好些人立时发出阵阵欢呼声。 雷森则是先找上了平八和鹰山：“报告一下情况吧。” 鹰山已经擦干净了脸上的血，平静道：“歼敌十八，没有伤亡。” 平八则是有些无奈：“杀了二十个，还有一匹马，死了两个自己人。” 雷森拍了拍平八的肩膀：“别太难过了，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打扫一下吧。” 欢呼声很快传到了仓库那边，躲在仓库里的村民也纷纷出来，看到满地狼藉，但大部分都是流匪的尸体，皆是兴高采烈。 那个曾经在雷森与安什莉初到村庄时袭击他们的男人，也拖着猪走了出来，来到开阔地后，看见满地的流匪尸体，又看见安然无恙的雷森等人，颇为惭愧地低下头，不敢于雷森对视。 雷森又扫了一眼开阔地，目光忽地一阵移动，似乎感觉有些不对。 青子也很快走了出来，平八看见她后，猛然想起另一件事，赶紧询问雷森：“先生，现在……可以去把我父亲他们放出来了吧？” 但雷森仿若不觉，只视线不断在开阔地里的流匪尸体上扫过，似乎在清点什么。鹰山见状，也开始扫视起那些尸体，脸色忽然也变得有些严肃。 “先生？” “情况不对……” 平八不明所以：“怎么了？什么不对？” “人数不对！”旁边的鹰山接过话头，看着开阔地内的流匪尸体，脸色很是难看：“平八，你那里二十个，我那十八个。这里，算上骑马的，大概四十几个，但那些流匪往年来的时候，有超过百号人！” “你带我去山那边的村子看的时候，地上留下的脚印，也有超过百人。”雷森眉头紧皱：“他们还有人没来到这！有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平八顿时大惊。下一刻，几个村民从一间破房子里走了出来，还押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 “平八！这还有个漏网的！” 八字胡被村民发现的时候，完全没有反抗，任由他们给自己捆上绳索押了出来，嘴里还不停讨饶。 “别杀我！求你们别杀我！” 平八正想问雷森如何处理，却没想到雷森更快速度冲过去，什么都没说，一脚就踹在八字胡肚子上。 押着八字胡的村民不明所以，赶紧闪开。雷森将八字胡踹倒在地后，马上在他身上摸索，很快就摸出了一个无线电。 雷森看见无线电，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扯着八字胡的衣领将其拉起，咬着牙冷声问道：“你们还有多少人？是不是已经在过来了？快说！” 刚才还不住讨饶的八字胡愣了，随即也不再装蒜，脸上浮现狰狞的笑意，无比猖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很快就会为忤逆我们付出代价的！本来你们还能有个痛快点的死法，但你们不珍惜啊！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死得很惨！很惨！” 此刻的他哪里有一点刚才那畏缩胆怯的模样，只剩丧心病狂，看着雷森等人的目光，就如同看着几具死尸。随着八字胡猖狂的笑声，雷森等人的脸色却是愈发凝重。 “该死！” 雷森暗骂一声，立刻对平八道：“赶紧让出来的人躲回仓库！你们刚才带的那些人……” 雷森正说着，余光却瞥到了村外远处，某个位置闪现出一道火光。 随后，便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就在雷森身旁不远处轰开，生出的火光远比黎明的天空更加明亮。  八十六、猪与坦克 爆炸过后，开阔地的一处出现巨大的凹坑，升腾出滚滚黑烟，带着硝烟味与尸体的血腥气。 刚才牵着猪走过的中年人，已经浑身焦黑躺在了地上，动也不动一下，倒是他牵的那头猪，虽然在爆炸的时候也被冲击波震飞了出去，但竟然摇摇晃晃地又爬了起来。 就在刚才爆炸的前一刻，雷森以更快速度把安什莉扑倒了在地上。巨大的轰鸣声让两人耳鸣阵阵。 确认安什莉安然无恙，雷森连忙爬起来向刚才那火光闪现的位置看去。攻击他们的，竟是一台老式坦克！紧跟着坦克的还有几十号骑马和步行的流匪！ 果然！刚才歼灭的只是流匪的一部分，他们还有大队伍！ 再看四周，已经不见了那八字胡流匪，雷森不由地暗骂，竟让他趁乱跑了！ “叔！叔！你坚持一下啊！你老婆孩子还没回来看你呢！” 耳鸣声稍稍消退一些，雷森便听见平八满是不甘的嘶吼声。平八正抱着那被炸倒的中年人，但任凭如何努力，也无法唤醒他。 平八神色无比悲戚，自己拼尽全力与流匪对抗，就是为了保护村民们。可是到头来，还是不断有人死去。 中年人浑身焦黑，双腿被炸断，挣扎着咳了两口血后再无一点声息，显然是死透了。可怜他到最后，还是没能等到被掳走的老婆孩子找回来，再见上一面。 雷森冲过去把平八拉起，怒骂道：“别在死人身上浪费时间了！赶紧让他们回去仓库！不然还会死更多人！” 平八只得强压悲痛和不甘，用尽全力向周围的村民嘶吼呼喊：“女人和孩子马上回仓库！其他人跟我来！准备反击！” 包括青子在内的一群人都还有些懵，在平八的催促下，不得不又掉头往仓库那边跑去。 雷森也对安什莉道：“你没有子弹了，也去仓库那边先躲着！” “不！大叔！我要跟着你！我能给你帮忙的！” 安什莉执意留下，雷森还想说两句，旁边不远处的一间平房又遭到炮击，瞬间爆炸！ 爆炸产生的气浪让安什莉差点没站稳，幸好雷森及时将其扶住。见劝不走她，雷森只得让安什莉留下，但还是先让其在一处矮墙后躲避流匪的火力。 雷森自己则到了村子最外围的矮墙后，等坦克又结束了一发炮击，便立马站起身，视线盯着那坦克：“脉冲炮！开火！” 外骨骼的机械炮筒伸出，吐出蓝色火球，但结果却让雷森失望。火球在距离坦克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就落在了地上，只在地面炸开一个坑，并没有伤害到坦克或者流匪。 “该死……”雷森不由地暗骂。显然，外骨骼肩炮的射程不够。 坦克和流匪们还在村外，距离村子仍有一段距离，但坦克的灰袍和副射手位置的重机枪已经在向着村子不断倾泻火力，还有几十号骑马和步行的流匪，也不时向村子这边开枪。 坦克每次炮击后，村子里便会一处传出爆炸声，升腾起火光，随后便是建筑垮塌的声音。雷森与平八等人躲藏的矮墙，也正不断被子弹雨侵袭，墙体的碎石不断被撕裂，时不时还有子弹穿透矮墙射出。 很快，坦克就开到了村外正对着的大路上，炮口调转，对准了平八那边躲藏的矮墙。 “轰隆！” 一发炮击，炸在那矮墙上。原本就千疮百孔的矮墙再也支撑不住瞬间粉碎，不少躲藏在其后的村民受难，或是被当场炸死，或是被倒塌的矮墙压垮。 平八还算走运，只是被震飞了，并没有收到太大伤害。但爬起来后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村民惨烈的死状，脸上浮现难以抚平的绝望。 “不——” 道路另一边，鹰山也催促起雷森：“你倒是快拿个主意啊！！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所有人都得报销！” 安什莉也正用急切的目光看着雷森。雷森额上冒出汗珠，他当然也想解决眼下的危局，但现在他们几乎已弹尽粮绝，火力匮乏；之前设下的陷阱也不可能再发挥作用，壕沟里的火早已熄灭，尖刺也暴露人前，根本挡不住他们。 流匪还是只从正面进攻，有那坦克在，他们根本没必要舍近求远从别的路线进入村子。坦克猛烈的炮击加上所有流匪共同发出的子弹雨，雷森他们根本无法组织反击，只能任由坦克随意开炮，璀璨这个本就贫瘠的村子。 此时的仓库内，躲藏的人们听着外面的炮击，也是胆战心惊。每一声炮响，都会让里面的人心里一阵惊悚，生怕下一炮会炸响在这仓库里。 “轰隆！” 这一声很近，就炸响在仓库的一角，稍高处的外墙被外由内轰开，青子正好躲在墙角处，墙体和碎石不断掉落在她面前。“完了完了！我们都完了，那些家伙还是打进来了，他们肯定会杀光我们的！” 一个妇女满脸绝望，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她的孩子则抱着一条狗，人与狗都是无比的惊恐，这正是当初叫雷森‘铁怪兽’的孩童与他的母亲。刚才的炮击差点惊得那狗窜出去，孩童不停地抚摸狗头，好不容易才将狗安抚下来。 直到不再有碎石落下，瑟缩的在角落的青子才连忙跑出来，正好经过了仓库深处的一个房间。 因为刚才的炮击，原本锁着的房间门也被震坏了门锁，房门打开了些许。青子余光瞥了房间内一眼，脸色却骤然剧变。 村口处，坦克带着流匪愈发逼近。平八带着自己队伍剩下的村民撤到了倒塌矮墙后方的平房后，向着道路另一边的雷森大喊：“先生！快想个办法吧！现在该怎么办！” 雷森一眼扫视众村民，还好，每个人手里至少还有一把镰刀、镐头，或者铁锹，纠结片刻后，雷森还是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跟他们拼命！” “等他们靠近以后，直接冲出去！近距离跟他们拼杀，武器打断了用拳头，拳头打伤了用牙齿！他们狠，我们就比他们更狠！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雷森声音很大，在枪林弹雨下，道路另一边的平八等人也听得清楚。听到是这么个主意，在场大部分村民都是面露惧色。雷森见状，再次冷声对众人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拼一下！至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不然就只能等死，你们有人想等死吗？有人想眼睁睁看着他们欺凌你们的妻子孩子吗！？” 短暂的沉默后，村民们的目光都变得视死如归，好些人甚至已经把铁锹镐头握在了手里，摩拳擦掌。 此时，旁边的鹰山却是道：“就算要跟他们近距离拼杀，也要先把那台坦克停下吧！如果它靠近了，我们根本冲不出去，随便一炮，或者机枪一扫，我们就玩完了！” 鹰山说的也是个事实。雷森稍稍探头，外面依然火力凶猛，想要搞定那坦克，唯一的方法，可能只有自己冒着被扫射中弹的风险冲出去，用外骨骼的肩炮打断坦克的履带，才能将其停下。 雷森正观察着，寻找合适冲出去的时机，忽然听到村子深处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投降！无条件投降！！” 声音很大，传的很远。所有人听到这声音都有些懵，雷森等人回头望去。先看见的，只有某个破烂平房后面伸出来的一只长长的杆子，和杆子上面绑着的白布。 显然，这是投降的意思。流匪们听到声音，又看到挂着白布的杆子，竟也真的暂止枪火，坦克也停止了炮击，不再逼近。 枪声停下后，那只白布杆才开始移动，竟是被棚桥举着，旁边还有他的父亲源隆，以及十几个刚才还躲在仓库里的年轻村民。这些村民原本就是跟随他们的，源隆父子和古屋被关起来以后，这些人不敢透露那个晚上发生的事，但也不参与抵抗流匪，跟着村里的女人和孩子躲在了仓库里，现在他们出来了，自然也跟着作妖。 这十几个年轻村民，各个身上都背了一麻袋的粮食，跟在最后面的，则是目光盯着平八，满脸愤怒的青子。 “各位老大！各位老大！稍安勿躁啊！小孩子不识时务，您各位别跟他们计较！” 源隆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做的简陋扩音器，一步步走上前来，很快就到了村口。 走过来时，源隆还瞥了一眼平八，目光里尽是嘲讽。 “我就说过，跟他们作对不切实际吧！你看看你干的这档子破事，还是得我这老家伙来给你擦屁股，我看，这未来的村长，也指望不上你了！” 源隆小声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棚桥也是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平八，随后跟着自己的父亲，带着十几个村民，扛着粮食向流匪们走去。 平八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的背影，下一刻，却有一人哆哆哆快步上来，毫不留情地给了平八一记耳光。 正是青子：“你竟然敢骗我！还骗我！我还以为我父亲和我哥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了，竟然是你把他们关起来了！你凭什么这么做！” 面对青子，平八脸色不免变得愧疚。但青子哪里解气，甚至还推了平八一把：“你说啊！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把他们关起来！” 平八嘴巴张开动了半天，愣是没想到合理的解释：“我……” 一众村民看着青子对平八咆哮，也看着源隆等人扛着属于整个村子的粮食，走向流匪。没人阻止，甚至没人敢发一言。 此时，源隆等人已经到了流匪面前。坦克的副射手座舱出来一人，带着墨镜满脸凶相，估摸着就是流匪的头目了。 源隆扬手，身后的年轻人赶紧把麻袋放在地上，打开袋口，袋子里面有粮食，还有罐头药品等各类物资。 “这位老大！村子里年轻人不懂事，妄想跟你作对，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愿意把村子里所有的粮食和物资献给您，还请您高抬贵手，别和我们这小村子计较。只要您不为难我们，不管您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您！” 源隆满脸堆笑，还推了推眼镜，老脸上写满了狗腿二字。 墨镜男面无表情，冷声道：“我有一半兄弟死在了你们村子里，凭这么点东西，你就想让我不计较了？” 源隆顿时脸色一僵，旁边的儿子棚桥连忙结过话茬：“这都是最近来我们村子的两个外来者、还有一个小屁孩和一个臭老头子干的，就是他们带的头！这位老大，如果你不解气的话，可以杀了他们四个！我保证让其他人都乖乖听你的话！以后只要你想要的，我们全都给你！嘿嘿——” “对对！就是他们几个干的！” 后面拿来粮食的年轻人纷纷附和着。棚桥的声音不小，村口内的众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参与了抵抗流匪的村民们什么表情的都有，有的人盯着源隆他们满脸愤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有的人却是隐隐表示赞同，甚至还点起了头，似乎已经后悔跟随平八参加抵抗。 墨镜男站在坦克上，一眼扫过面前的源隆等人，片刻后，莫名一笑。 “就算你们死光了……你们这些破村里的东西，我们也能拿到，不是吗？” “嗯？” 没等源隆等人反应过来，墨镜男忽然跳回坦克车副射手的座舱里，抓着座舱前的重机枪，一阵突突扫射。 “不——” 青子听到枪声连忙看去，一眼便看见源隆和棚桥，以及那十几个年轻村民被机枪子弹穿透身体，当场身亡：“父亲！哥哥！” 青子声嘶力竭的哭喊被墨镜男听到，打死面前的源隆等人后，墨镜男的枪口又调转对准了青子。 “快趴下！！！” 平八连忙将青子扑倒，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机枪已然开火。青子在平八的保护下没受伤，但平八自己却被机枪的一发子弹打中了手臂，瞬间皮开肉绽！ “啊！该死的！”平八忍不住痛骂，但还不忘带着青子躲进掩体后。 “里面的杂碎听好了！你们早就是死人了！”墨镜男扫射一轮后，向着村子里猖狂咆哮：“我不妨告诉你们，老子早就决定把你们杀光了！但你们竟然还敢反抗，既然这样，就不能让你们死得太痛快！老子会踏平你们这个破村！把你们的女人玩死，再把你们的小孩拿出去卖！让你们知道忤逆老子的下场！” 说完，墨镜男一扬手，跟在坦克左右的流匪们再次举枪，比刚才更加猛烈的枪林弹雨疯狂向雷森等人倾泻而去！ 雷森与鹰山等人赶紧缩回掩体后面，安什莉抱着脑袋蹲着，忍不住怒骂：“这死老头子！这时候还想着投降！死了好！死了活该！” 鹰山却没心情幸灾乐祸：“他们的火力比刚才更强了！这破墙很快就会撑不住！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雷森知道鹰山这是在问自己，但他何尝不头疼。现在的火力比刚才还猛，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出去使用肩炮。现在如果敢出去，立马就会被子弹雨打成筛子。 “哼~哼~” 忽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进众人耳朵。雷森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头猪，是那个中年男人从仓库里出来时牵着的猪。 这猪膘肥体壮，在这年头实属少见，也不知道拿什么喂的，而且能穿过外面的枪林弹雨走到这，未中一弹，不得不说真是命大。 因为被爆炸波及过，猪身上沾了不少黑灰，且不知道为何，它对外面的枪声似乎完全不察，完全没有受惊的迹象，低着猪头在地上到处乱拱，还在闷头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雷森很快就发现了端倪，那两片大耳朵下有干涸的血迹，这猪应该是在第一次炮击的时候，给炸聋了。 稍一思索，雷森有了主意，扭头看向鹰山：“之前给你们的炸弹，还有没有？” 鹰山点头，从衣服里拿出一串玻璃瓶。 “好！”雷森说着，又望向那头还在拱地觅食的猪。 “咱们的生死存亡，就全指望这头猪了！”  八十七、绵羊与狼 鹰山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雷森想干什么。 也不迟疑，鹰山直接扑过去将那聋了的猪摁住，又揪着它的耳朵拖到雷森面前。 雷森先是拿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随后又从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下一条，将猪的眼睛蒙住。鹰山紧跟着将自己剩下的硝酸甘油炸弹全拿出来，又在旁边的村民手里拿来他们剩下的炸弹，所有的玻璃瓶全都用一件破衣服包起来，捆在猪的身上。 两人将猪推到大路上，雷森深深嘬了一口烟，将烟头弹向猪屁股。 被蒙住眼睛的聋猪又被烟头一烫，立马向抽风似地往前冲，径直奔向那群流匪。 “快……再近点……再近点……” 雷森缩回掩体后，拿着步枪，从矮墙的一个破洞处瞄准着那头狂奔的猪。那短粗的四条腿带着肥硕的身躯，顶着枪林弹雨狂奔不止，它始终保持着好运气，未中一弹，还渐渐逼近了那辆还在狂轰滥炸的坦克。 “什么玩意儿？” 有几个流匪发现了狂奔而来的猪，坦克车里的墨镜男也看到那坨狂冲的肥膘，正欲发笑，但看清后发现它身上还绑着个破衣包，立时心头一紧。 “不好！快打死它！” 可惜，这时候的猪已经到了坦克底下，雷森也眯起了一只眼睛，屏住呼吸，扣下扳机。 “砰！” “轰！轰！轰！” 连环爆炸！最排头的几个骑马流匪瞬间被炸的人仰马翻，聋猪也变成四散的肉块血雾，还炸出滚滚浓烟，带着化学品的刺鼻气味，将坦克与流匪们吞没。 这时候，村子还出现了不少村民，带着好奇和不安的目光远远观望着战况。他们都是刚才跟着青子从仓库里出来的，这场战局事关他们的命运，不可能不关心。 浓烟吞没坦克与流匪后，再没听见坦克前进的轰鸣声，似乎是停下了。这时候，一条狗忽然跑了出来，径直冲向那团爆炸后的浓雾，似乎是感到好奇，以为这是场游戏。 “比克！回来！快回来！” 狗的主人跑了出来，是那叫过雷森‘铁怪兽’的孩童，但他的速度根本追不上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狗跑入了烟雾之中。 雷森可管不了那么多，扬手大喝：“放箭！射完箭后马上冲过去！跟他们拼了！” 一声令下，村民们纷纷向着烟雾张弓搭箭，孩童见状立马又冲了上来。 “不要！” 孩童冲上来抓住雷森的裤脚，一边摇着一边哀求：“叔叔！不要！这样会害死比克的！求求你救救它吧！” 孩童的哭求声很是凄厉，竟让一众村民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连雷森也是稍稍愣住。 但那狗已经冲进烟雾之中没了踪影，雷森没多犹豫，将孩童推开：“抱歉……” “不！比克！！” 孩童仍不甘心，但他母亲已经跑了上来，将孩童强行抱走。 “放箭！！！” 雷森再次大喝，这次，村民们没再犹豫，张弓搭箭，射出最后一轮箭雨。 箭雨落向烟雾，烟雾中随即传出阵阵惨叫声。看来流匪们也不是个个都像那红头巾一样有穿着皮甲，从那连绵不绝的惨叫声来看，这一轮箭雨还是起到了不小的效果。 鹰山拿起斧头，率先翻过矮墙冲了出去：“杀！！！” 在他的带动下，其余村民们也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冲向了那逐渐散开的烟雾。他们嘶吼着，脸上尽是凶狠，眼神视死如归，这群曾经像绵羊一样庄稼汉，吐出了自己的獠牙，咬向曾被他们视若恶狼的流匪们。 安什莉把冲锋枪反抓在手当成棒子，正想跟着冲去却被雷森拉住。 “你凑什么热闹？你去那边看着他们！”雷森指了指道路另一边的平八与青子。平八正捂着受伤的手臂躺在地上，青子则满脸死灰瘫坐着，动也不动。原本在他们身边的村民早已跟着鹰山冲了出去。 “我……”安什莉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雷森严肃的目光，还是闭上了嘴，去了了道路那边查看平八的状况。 雷森也拔出长刀冲向厮杀的战场。烟雾已经散去，坦克的一角被炸瘪，履带断裂，已经无法前进。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村民与流匪展开了惨烈的厮杀，长矛、镐头、铁锹、砍刀、在绵羊的手里挥舞着，袭向惊慌失措的恶狼。 那些被箭雨袭伤、倒在地上的流匪首先受难，根本来不及爬起便被疯狂踩踏；也因为拉近了距离，流匪手中的枪不再具有明显优势，很多人甚至来不及瞄准就被村民打倒，有人开了枪，却误伤了同伴，随后也被当头盖脸砸来的铁锹拍上脑袋。骑马的流匪也未能幸免，村民们拿着长矛与干草叉刺入马身，没有一匹马能出村民的包围圈，很快便带着背上的流匪倒在地上。 “他妈的！这群杂碎真的疯了！” “都别慌！弄死他们！” 流匪们在经历短暂的惊慌后，很快也拿出了砍刀等冷兵器，与村民展开正面交锋。到底是常年刀口舔血的悍匪，真正动武的时候，怎可能逊色于这群庄稼汉，很快便有村民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但现在村民的数量比流匪更多，加上都是拼了命的状态，也不落下风。 有村民即便被刀捅穿身体，仍然用最后的力气挥舞起镐头，砸穿了面前流匪的脑袋。 双方都拿出了不要命的疯狂，一时间战得难分难解。最先拉开战局的鹰山却是愈战愈勇，斧头在他手中如同死神的索命镰刀，几乎每一下斧头挥落，都会有一个流匪当场殒命，他年老的面庞上全是与年龄不符的凶狠，双眼浑浊却目光如炬，任由鲜血溅射在身上，脸上，也不眨一下眼睛。 最后一个骑马的流匪盯上了鹰山，策马快速过去，拿起砍刀就往背对着自己的鹰山脑袋上劈。 “咻！” 一道银光闪过，下一刻，那流匪便连人带马倒在了地上，马头不翼而飞，流匪身体也残缺不全，速度之快，甚至来不及让流匪发出一声惨叫。 鹰山稍稍扭头，才发现是雷森拿着长刀加入了战局，刚才就是他一跃而起将流匪砍翻，救了鹰山的命。 这会儿的鹰山可没时间感谢雷森，他的余光已经捕捉到，坦克车里的墨镜男正从副射手的座舱里爬出来。 没有丝毫犹豫，鹰山挥舞起斧头就冲了上去。 瞬息后，只听一声闷响，竟是鹰山飞了出去！落地后还在地上滑行出老远，半天都没爬起来。 雷森猛地感觉到不对，鹰山虽然年迈，可不瘦弱，能将一个成年人击飞出这么远的距离，这样的力量，肯定不是寻常人能用出来的。 循着鹰山飞出的方向看去，只见坦克上，那墨镜男嘴角带着阴冷的笑意，脱掉了原本穿在身上的皮衣。 皮衣下，竟还有一件机械外骨骼！和雷森的外骨骼非常相似！ 墨镜男已经戴上了外骨骼的耳机，居高临下看着同样穿着机械外骨骼的雷森，缓缓开口下达指令。 “脉冲炮，开火！” 一声令下，墨镜男的双肩后旋即伸出两个机械炮筒，指向了雷森！  八十八、敌手 雷森双眸瞪大，立即腾地而起一个后翻。在他跃起的瞬间，两发蓝色火球也轰在了雷森刚才所站的位置。 “轰隆！” 地面爆炸，出现一个巨大的坑。雷森翻身落地，脸色变得凝重。他万万没想到，墨镜男竟然会也穿着一件外骨骼，这和他一开始了解到的可不一样。 墨镜男腰间挂着未出鞘的钢刀，威风凛凛地站在坦克上，瞥了一眼地上的坑，发出满足猖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不同凡响，不枉费我花了大价钱买来这装备。” 随即，墨镜男又看向雷森，很快不屑道：“啧，我还以为多厉害呢，你的那玩意儿的机械危险指数才怒将三级，老子的可是怒将六级，随随便便都能虐了你！” 雷森也注意到，墨镜男戴的墨镜是和外骨骼的耳机连在一起的，他的墨镜应该和自己外骨骼的单片眼镜有一样的作用，都能对看到的东西进行危险指数分析，自己所着装的外骨骼已经被他分析了出来。 但很快，墨镜男又是脸色一变：“你的生物危险指数竟然分析不出来……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雷森可没心思跟墨镜男废话，挥起长刀冲了过去。墨镜男站在坦克上，坦克附近还有与流匪交战的村民，雷森无法使用炮击，只能另寻他法。 “呵？想找死？脉冲炮开火！” 墨镜男冷笑，继续使用外骨骼的肩炮轰击雷森。他的外骨骼比雷森的更加高级，且有两门肩炮，追击的炮火不断向雷森轰击。但雷森偏偏顶着这样的炮火往前冲，不断左躲右闪，与轰来的蓝色火球擦肩而过，很快拉近了和墨镜男的距离。 接连几次的炮击落空，雷森已经冲到了坦克前方，挥起长刀力劈而下。墨镜男赶紧后跳，一下跳到了流匪与村民厮杀的人群中。 雷森也紧追而来。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墨镜男丝毫不顾周围人群中的同伴，又一次动用肩炮：“脉冲炮！给老子继续开火！” “轰隆！” 雷森赶紧跃起躲避，但在他身边的流匪与村民们却遭了殃。四五个正纠缠的流匪与村民被两发蓝色火球轰上，当场炸的粉身碎骨。 “我靠！这家伙疯了！” “老、老大？有自己人啊！” 村民和流匪皆是惊骇，顾不上各自交战，纷纷远离墨镜男，墨镜男身边立刻空了一片。 墨镜男简直是个疯子，即便是人群中有自己的同伴，依然不管不顾地启动肩炮，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宁可杀错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怪只能怪他们自己倒霉！”墨镜男知道自己误伤了同伴，但他显然根本不在乎。这样的举动不仅没有帮到流匪，反而让流匪们的士气再度受挫，有些人甚至一阵发愣，看着手中的武器，不知道该不该再次挥舞起来。 雷森已经落地，落地的瞬间猛地蹬地前冲，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墨镜男。趁着墨镜男还没来得及用肩炮瞄准，飞起一脚正中其胸膛。 墨镜男整个人被踹得倒飞而出，一下子又撞上了坦克的尾部。坦克尾部的厚实金属凹陷，墨镜男半个人都嵌了进去。虽然胸前和后背有外骨骼的护甲保护，但中了这一下的墨镜男还是呼吸一窒，连连咳了两声。 因为墨镜男刚才的疯狂，所有人都躲着他走，此时的墨镜男身边空无一人，雷森也终于可以大胆是用肩炮。视线盯着墨镜男，雷森冷声给自己的外骨骼下达指令：“脉冲炮开火！” 看到前方袭来的蓝色火球，墨镜男神色骤变，赶紧全力跃起跳到半空，堪堪躲开。下一秒，坦克尾部便炸开了巨大火光。 眼见墨镜男跳到空中，雷森赶紧蓄力跃起，挥起长刀砍向半空中的墨镜男。墨镜男来不及动用肩炮，只能选择拔出腰间的钢刀抵挡。 空中一阵火花激射，两人各自倒退落地。刚一回到地面，雷森再次冲出逼近墨镜男，他的外骨骼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剩余电量，动用肩炮会大量耗能，雷森首选的还是近距离作战，再寻找可靠时机使用肩炮。 雷森的冲锋同时也将墨镜男逼退，两人进入到村子里，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像两个超人般飞檐走壁上蹿下跳，每次碰在一起时，双方刀锋交碰，都会有一阵火花激射，不时还有蓝色火球出现轰击，在村子各处炸开。 村子里的村民唯恐避之不及，两人战到何处，何处的村民就会纷纷逃窜。受伤的平八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村口处还躺在地上的鹰山，捂着伤口咬着牙，对安什莉道：“帮忙看着青子。” 说完，平八拿起一把破烂的砍刀也冲了出去，安什莉拦都拦不住。 回过头，看到依然瘫坐在地，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动也不动的青子，安什莉一阵无奈：“别傻坐着了！赶紧躲躲！” 青子仿若不觉，没有任何反应。安什莉不由得气急，只能过去拉着青子的后衣领，强行把她往后拖。 平八冲到了村口查看鹰山的状况：“鹰山叔！你怎么样？” 鹰山被平八扶起半个身子，原本瘫软的他被平八一拉动，猛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还……还死不了……”鹰山一阵龇牙咧嘴，手伸到衣服底下，扯出来一块贴身的钢板。钢板上，还有墨镜男留下的拳头印。如果不是这块钢板抵挡了一下，恐怕刚才那一拳已经要了鹰山的老命。 “真的老了……幸好，还留了一手……”鹰山自嘲地笑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地上爬起来。前方的村民与流匪仍在交战，还渐渐取得了上风。鹰山与平八对视一眼后，纷纷拿起武器再次加入战局。 村子里，雷森与墨镜男依然在左右游走不时交锋。两人速度很快，在村民眼中，那就是两道黑影，不时会碰在一起，又迅速分开。 而细看下，其实大部分都是雷森在追逐墨镜男，不断地逼近过去挥舞长刀。墨镜男每次用钢刀抵挡雷森的进攻时，都会感到虎口阵阵发麻，他很清楚一旦被雷森持续近身，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不断尝试用肩炮将雷森击杀。但雷森移动速度很快，肩炮的轰击全数落空，墨镜男渐渐感到焦躁。 交锋间，两人又移动到了村口附近。安什莉正好在村口边的平房底下，正拉着青子往后拖，墨镜男余光瞥见两个女生，心生一计。 “脉冲炮！开火！” 墨镜男盯着安什莉两人，正想用脉冲炮轰杀他们，耳机却传来警告：“脉冲炮过热！需强制冷却……” 两个机械炮筒都冒着青烟，却是已经过热了。墨镜男顿时气急，随手从身后拔出佩戴的手枪再次指向两个女生。 雷森见状赶紧冲过去。在墨镜男扣下扳机的瞬间，雷森也冲到了安什莉两人的前方提起长刀。一声枪响，子弹没有击中安什莉，被雷森以长刀刀身勉力挡下。 虽然没能杀死安什莉两人，但墨镜男的牵制雷森的目的已经达到，瞬间冲了过去，双腿并踹。 虽然雷森依然举着长刀，没让墨镜男的攻击直接落在自己身上，但强大的力量还是让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径直飞向侧后方的木制平房。 “轰！” 一声闷响，雷森的身体撞入平房内，本就残破的平房瞬间垮塌！将雷森掩埋！ “大叔！！” 安什莉眼睁睁看着雷森被掩埋，急得大呼，再顾不上失魂落魄的青子。 “哈哈哈哈哈哈！敢和老子作对！下地狱去忏悔吧！” 墨镜男站在垮塌的平房前，猖狂大笑。安什莉听着这恶心的笑声，气愤不已，目光随即四下搜寻着。 很快，安什莉便找到一根垮塌平房内掉出来的木头柱子，将近三米长，比自己的手臂还粗。 但这会儿她已经不管不顾了，冲过去抱起柱子，费劲全身力气才将它举起来，整个身体扭转，将柱子抡向墨镜男。 “啊——” 安什莉的怒喊着向墨镜男进攻。墨镜男也是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个子小小的女生竟然这般不要命，拿着这比她身体还要沉重的柱子就向自己打来。 有外骨骼的动力加持，墨镜男对安什莉的进攻丝毫不惧，轻易便抵挡下来。 “嘿嘿……小娘们，够辣！我喜欢！”墨镜男抓着柱子，倒也不生气，反而是一脸奸邪地看着安什莉：“你男人没了，你也是我的了。等我搞定了那群不长眼的杂碎，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墨镜男恶心的目光在安什莉身上游走，如同打量着一顿美餐。安什莉一阵恶心，怒气更盛，但死活抽不出手里的木头柱子。 安什莉咬紧了银牙也挪不动柱子半分，气急下干脆扔掉柱子，转而想去捡起脚边的破砖，冲过去和墨镜男你死我活。 但没等她动作，垮塌的平房废墟里忽然传出异动。轰隆一声！一道黑影从废墟中冲出，伴随着一道银光袭向了墨镜男！  八十九、我该休息了 冲出来的人自然是雷森。长刀在他手中高举而起，向着墨镜男劈去！ 这一下又快又猛，墨镜男来不及后退，只能提刀抵挡，同时循着身体本能躲闪。 但他的速度还是慢了，雷森的长刀还是砍在了他的身上！长刀将墨镜男左肩后的机械炮筒当场砍废，迸射阵阵电火花；墨镜男也已经将自己的钢刀横提而起，顶住落下的长刀，但刀刃还是嵌入了的外骨骼左肩部分的金属中。 但好在，也只是如此了，长刀刀刃并没有完全穿透外骨骼的左肩护甲。 墨镜男一阵侥幸窃笑：“嘿嘿……也不过如此嘛……” 但当墨镜男抬头，却看到雷森脸上同样挂着莫名的笑意，不由得心底一凉。 下一刻，雷森摁下了长刀刀柄处的扳机开关，激活了长刀的高频切割电流。刀刃上现出诡异的蓝光，再次落下！ “啊——” 这次，外骨骼的金属与钢刀也无力阻挡，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墨镜男的整个左臂连带半个肩膀被砍下，钢刀也断成两截，鲜血四溅！ 墨镜男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属于自己的断手，手里拿着断掉的钢刀，步步后退。雷森身上沾着墨镜男的血，手持长刀，缓慢而沉稳地逼近，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他。 “大叔！让开！”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安什莉的大呼！雷森一怔，赶紧稍稍让开。 只见安什莉又一次抱起了那粗壮的木头柱子，咬着牙将柱子抡了一圈，重重甩来砸在墨镜男的胸口上。 安什莉的攻击带着愤怒，想起墨镜男刚才的嘴脸，就让她无比恶心。只听一声脆响，木头柱子断裂，势大力沉的一下竟将墨镜男整个人击飞了出去！ 墨镜男被击飞出去后便躺在了地上，半天没爬起来。雷森也不打算给他爬起来的机会，视线盯着墨镜男，冷喝一声。 “脉冲炮！开火！” 蓝色火球轰击而出！墨镜男避无可避，被打个正着！“轰隆”一声巨响，墨镜男连带着身上的外骨骼，被炸成四分五裂的肉沫，皮肉与金属和电子元件夹杂燃烧，在空气中释放着诡异的味道。 墨镜男一死，流匪的士气彻底崩溃！原本他们就已经折损大半，剩下的看见墨镜男死了，也无心恋战，纷纷四下奔逃。有些倒霉的在逃跑的时候，又被身后追来的村民打倒，再被活活围殴致死。 很快，目所能及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一个还站着的流匪。当然，村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与流匪的战损比，将近二比一，差不多是两个村民才能杀死一个流匪。 也在此时，天空彻底放晴，久违的阳光照在大地上，也照在满地的尸体上。 “……都……结束了？” “结束了，我们胜利了！胜利了！” 欢呼声姗姗来迟，还活着的村民雀跃着、互相拥抱着。躲在村子里的老幼妇孺也纷纷出来寻找自家的男人，有些与战后余生的丈夫或儿子相拥而泣，有些只能抱着地上冷冰冰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哭嚎。 平八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流匪后，才真的放松下来，一下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终于……终于都结束了！我……不……我们做到了……我们再也不用……胆战心惊地生活……再也不用被他们欺压了……” 虽然多有波折，但好歹击杀了流匪的首领，也杀死了他们大部分人。经此一役后，流匪肯定不敢再来骚扰了。 村民们欢呼雀跃，安什莉也长出一口气，她感觉自己累坏了，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雷森看着那断掉的木头柱子，即便它已经断掉，立起来还是和安什莉差不多高，大概成年人两个手臂那么粗。 “这……真有你的……”雷森有些惊异地看了看安什莉，又上下检查着：“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哼！大叔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安什莉撇着嘴，对雷森那像看小孩似的目光有些不满。 但很快她就被其他东西吸引了目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那倒塌了的平房附近游走，似乎是想偷偷溜出村子。 细一看，安什莉顿时一惊，指着那人大叫：“大叔！快！抓住他！” 雷森顺着安什莉指的方向看去。那竟是之前在第一次爆炸后消失无踪的八字胡中年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条漏网之鱼。 八字胡见自己被发现，顿时气急，立马盯上了此时距离自己最近的青子，冲过去勒住青子脖颈将其挟持，拉着她退到了旁边半人高的矮墙边。 吵闹声也让其他人发现了这里的异样，纷纷聚了过来。尤其是平八，当他发现被挟持的是青子后，也顾不上自己还受着伤，立马就冲了过来。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我就跟她同归于尽！” 八字胡见到众人围聚过来，心里更慌，左手拿出了一颗手雷举起，拇指伸进手雷插销的铁环里，随时可能会拔出。 他本来想着，有那坦克、和穿着外骨骼的墨镜男在，肯定能搞定这群庄稼汉，没想到竟然是阴沟里翻了船，现在墨镜男死了、坦克没了、连队伍都散了。只恨自己两条腿长得不够长，溜得太慢。 “杀了我！你杀了我！” 让八字胡没想到的是，青子被挟持后不仅不怕，反而还伸手试图去抢那手雷，似乎一心求死。围在周围的村民见状纷纷后退了几步，墨镜男身边一下子空出一大片。 唯有平八，丝毫不退，眼神愤恨第盯着八字胡。 “他妈的疯婆子！别乱动！”八字胡右手猛地用力，更加勒紧青子脖颈。青子呼吸不畅，俏脸很快涨红，也没力气去抢手雷了。 收拾了青子，八字胡又盯着平八：“你他妈想干什么？后退！赶紧后退！不然我炸死她！” 八字胡此刻唯一的底牌就是被他挟持的青子，末路的恶狼会更加疯狂，任何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鹰山深知这一点，赶紧上去把平八拉回来。 “你别冲动……现在你身上有伤，救不了她，我来想办法……”鹰山压低声音对平八嘱咐道，随即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雷森。 雷森心领神会，随即独自上前一些，面对八字胡。 “你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放了她，我们让你离开！” “少放屁了！”八字胡咆哮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放了她，我肯定走不出这里！” “那你想怎么样？” 八字胡思索片刻，冷声道：“我要带着她走！你们不能跟着，等我走出去安全以后，我就会把她放回来。” 雷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面的平八便站出来怒骂：“不可能！你他妈分明是想耍花样！” “那你是想她跟我一起死咯！？” “反正不可能让你带她走！”平八态度强硬：“我警告你，如果你伤了她一根汗毛，我保证你……” 雷森赶紧抬手示意平八闭嘴，这时候不适宜再继续激怒八字胡。 “让你带着她走是不可能的。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她如果有事，你肯定也不会好过。放了她，我保证你活着离开！”雷森抢过话头，同时向前一步，右手暗暗活动着，随时准备拔出腰间的左轮枪。 八字胡不再搭话，似乎在考虑着。但他右手依然紧紧勒住青子的脖子，左手还拿着手雷，眼睛紧紧盯着最靠近的雷森，生怕他有什么异样动作。 趁着八字胡的注意力被雷森吸引，鹰山已经悄悄翻过了矮墙，安静且缓慢地移动到了八字胡后方。 “不……”考虑了许久，八字胡还是摇头：“我信不过你！这个女人必须跟我走……” 话未说完，鹰山忽然从八字胡身后的矮墙下蹿起，双手伸出前扑，死死抓住八字胡拿着手雷的左手。 八字胡大惊，赶紧奋力抢夺手雷，再顾不得挟持青子。雷森迅疾上去一把拉住青子往后一甩，正好将他甩入平八怀里。 但等他再回头，却听见某些东西落地的声响，定睛一看，拿手雷正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滚着，而那上面的插栓，却留在了八字胡的拇指上。 “卧倒！” “趴下！” 雷森赶紧回身将后面的安什莉扑倒，护在身下，平八也抱着青子卧倒在地，周围其他村民也纷纷效仿往后趴在地上。 但鹰山还在与八字胡纠缠，八字胡眼里已经没了求生欲望，双手死死抓住鹰山：“不放过我？那就一起死吧！！” 鹰山挣脱不开，心下一横，干脆脚下一撩将八字胡绊倒，正好将其压在落地的手雷上面。但同时，自己也被扯着带倒，压在八字胡身上。 “轰！” 这一声爆炸并不震撼刺耳，反而阵阵发闷。因为爆炸的上方，叠了两具血肉之躯！ 八字胡就被压在手雷上，当场被炸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而在他上方的鹰山，虽然有八字胡的身体隔着，但还是被爆炸轰飞，整个人原地升空，又带着焦烟重重落地，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鹰山叔！” 爬起来的平八连忙去查看鹰山的状况。将鹰山翻过来后，他的正面已经看不到一块好皮，身上全是弹片伤口，还有沾染上的八字胡的血肉。 “鹰山叔！你振作点！你不会有事的！我马上找人给你治疗！” 平八看着气若游丝、七孔流血的鹰山，心底升起沉重的无力感，只盼鹰山能回应自己，不要睡去。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鹰山伤得太重，已经无力回天，那么近距离的爆炸，即便中间隔着一个人，也不可能挡得住伤害，鹰山没有当场死亡，已经是个奇迹。 鹰山咳出一口漆黑的血，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这一仗……我……我很痛快……已经够了……我该……休息了……” “鹰山叔！鹰山叔！！！” 村民们围着鹰山的尸体，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悲痛之色。 远处，古屋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形单影只。当时青子也撞开了另一个房间，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但古屋当时并没有马上离开仓库，反而是还在那个房间里呆坐了许久。 因为不管外面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无法面对自己的儿子平八。 此刻，古屋听到平八悲伤的嘶吼，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再看看四周和远处堆积的尸体，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一阵风呼啸而过，刮起村口尸堆的血腥味。村民和流匪尸体之中，还夹杂了一具狗的尸体，狗脑袋上插着一只箭矢，血液和脑浆子混杂，从仍张开的狗嘴中流出。 原来，只要死了，人和畜生的血，味道并没有什么区别。 九十、胜利不属于我们 翌日，将近晌午，雷森和安什莉骑上了摩托车，车上装满了大包小包的物资，这是按照约定，平八给雷森的报酬。 昨天一天，村子里的人都在休整，同时安葬鹰山和其他牺牲的村民，至于流匪们的尸体，则是在村外头挖了个大坑，集合起来随意掩埋。村子里的血迹和硝烟已经被洗净，除了破损的房屋，根本看不出这里曾经历过一场大战。 平八走了出来：“先生……你……要走了吗？” “不然呢？事情已经做完了，我们还留在这干什么？”雷森理所当然地说着，随即坐上车发动引擎，安什莉也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腰。 “……先生……谢谢。” 平八很清楚，如果没有雷森的帮助，他们这个村子根本不可能抵抗得住流匪，甚至可能，这时候他们已经和附近的其他村子一样，被屠了个干净。 但雷森似乎并不在意：“不用谢我，你已经给了报酬，不欠我任何东西，不需要再跟我说谢谢。” “先生……我……”平八似乎纠结着，许久后，才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先生，你觉得，我能做好这里的村长吗？” 就在昨晚，古屋当众宣布自己卸任村长一职，新的村长由平八担任，村民们也无一反对。所以今天，就是平八正式成为这里村长的第一天。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雷森面无表情地说着，这里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结束了。此后这里的一切，也都与他无关，他并不关心。 但话音刚落，雷森忽然‘嘶’地抽了口凉气。是他身后的安什莉掐着他腰间的肉上拧了一把，似乎在责怪他说话太过于冷漠。 平八也低下了头，看着垂头丧气。 雷森思索片刻，还是换了副语气：“不过……” “你应该，会比你的父亲，做得更好。” 平八抬起了头，报之一笑，虽然这笑容中分明带着苦涩。 “先生，谢谢……” 雷森不喜欢这样伤春悲秋的气氛，催下摩托油门：“走了，别送。” 重型摩托驶出了平八家的小院。因为村子里的道路并不宽敞，所以开的并不快，路上还经过了农田旁的开阔地。 此时，田里有不少村民正在收割粮食，还有一些村民聚集在田埂边，敲锣打鼓，跳着不知名的舞蹈，不时向后山的方向跪拜，像是在进行某种祈祷仪式。 开阔地的另一边，则是大大小小新立的分头，鹰山也葬在那里。 安什莉看着那群正在跳舞的村民，撇了撇嘴：“这些人真是没心没肺，昨天死了那么多人，几天还有心情在这唱歌跳舞。” 雷森听着这话，却是淡然一笑：“这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昨天的胜利是属于他们的，也只属于他们。他们以后不用再担心流匪的威胁，这些田地可以养活他们，还有什么需要难过的呢？” “至于死去的人，和我们，都是输家。” 重型摩托开出了村口，一个孩童和一中年妇女恰巧也在路上走着。看到摩托车驶过，孩童忽然捡起地上的石头，奋力向着雷森扔去。 扔出的石头只在划出一道弧线，便落在地上，孩童看着远去的摩托，用稚嫩的声音奋力骂道：“坏人！害死比克的坏人！永远别再来了！我们不欢迎你！哼！” 安什莉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想和那孩童理论一番，但雷森却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催下油门加速离去。 从村子里出来不久后，他们还看见一个人，是牵着两头毛驴，独自离开的青子。 她在更早一点的时候，牵着这两头毛驴，带上自己所有家当离开了村子。她已经决定要离开那个一直生活的小村庄，虽然平八曾也试图劝说她留下，但青子还是执意如此。她母亲早亡，父亲和哥哥在昨天又因为自己的愚蠢行为而死，在那村中，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只是一片伤心地。 没人知道青子的未来会如何，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摩托快速驶过，刮起一阵风沙，掠过青子和她的两头毛驴，安什莉回头看着那孤独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重型摩托开了三天，偶尔会停下休息。在第三天的晚上，又一次驶入了一片荒漠中。 这片荒漠环境恶劣，几乎看不到任何动植物。在荒漠中开了没多久，很不凑巧地刮起了风沙，且愈发凶猛，渐渐形成沙尘暴。 与雷森曾经走过的荒漠地带不同，这里的风沙吹上身体时，竟然还有微微的疼痛。安什莉拉了拉衣服，更加搂紧了雷森的腰，脸也往雷森的后背缩近了一些。 雷森也眯起眼睛，把自己的衣领往上拉了拉。他大概能猜出这风沙格外刺人的原因，这一片区域在旧世纪时期有不少铁矿矿脉，当时有很多人在这附近开矿采集；如今这里荒漠化了，旧世纪开采时留下的铁砂被风吹出来，与沙子结合，就形成了含有铁砂的沙尘暴。 风沙愈发暴烈，皮肉阵阵生疼。雷森清楚，在开阔地带再待下去，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而且摩托车也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长期开下去，一旦排气管被含有铁砂的沙子堵住。 当务之急，必须找个能躲避风沙的地方，或者远离这一片地带。雷森再次催下油门，疾速向前冲。 又开了一会，远处似乎出现了亮光。那是一个孤独的小院子，在一片能见度不高的浑黄沙暴中，显得格外突出。 雷森没有犹豫便把摩托车开了过去，院子里还有一辆盖着破布的手推车，破布的四角都绑在推车上，在呼啸的风沙下似乎随时可能被吹走。 雷森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必须在这里歇脚，否则他和安什莉都有可能葬身在这场沙暴之中。 院子中有一间两层楼房，窗户透出闪烁的亮光。雷森和安什莉下了车。雷森率先过去敲了敲房门：“抱歉！有人吗！沙暴太大了，能让我们进去躲一下吗？” 安什莉拉了拉衣领缩紧脑袋：“大叔，里面是不是没人啊？” 但雷森分明能听见里面有脚步声，或许是外面风沙声太大，里面的人并没有听见敲门。 雷森再次敲门，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有人吗？我们只是想躲一下风沙！没有恶意，能让我们进去吗？” 房子里终于传出脚步声，雷森一只手背到大衣底下抓住了左轮枪。虽然是求助，但身体本能还是让雷森做好了防范。 房门打开了一点，一双女人的眼睛探出，警惕地看着门外的雷森与安什莉。 看是个女人，雷森才稍稍放松一些，不再抓着衣服底下的枪：“抱歉，打扰了。外面的风沙太大了，我们走不了，能让我们进去躲一下吗？” “不能，去找别的地方吧。” 房里的女人毫不犹豫便拒绝了，说完便要关上门。 一旁的安什莉顿时急了，外面风沙这么大，她可不再呆在外面了，立马上去把门顶住。 “求求你了，让我们进去躲躲吧。”安什莉哀求道：“我们就呆一会，风沙停了我们就走。” “你……” 女人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房里又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吧。” 女人一番纠结，终于还是打开了门。 安什莉第一个冲了进去，雷森也把摩托车推了进去。这样的风沙下把摩托车停在外面，很可能会报废，他不得不这么做。 幸好，房里的人并没有表示什么不满。雷森这才看清，房子里是一对年轻男女，男人坐在大厅的桌子前，满脸冷漠，女人年纪应该比男人大些，三角眼大鼻子，满脸雀斑，长得实在有些差强人意，尤其是当房子里还多了一个容貌俏丽的安什莉，就更让她相形见绌。 这房子里没有电，照明的只有几盏油灯；年青男女也不太热情，雷森与安什莉进来以后，并没有跟他们有什么交流；大厅的桌子上放着几个餐盘，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刚刚结束了晚餐，餐盘很干净，没留下一点食物残渣，只剩一点油渍。 “抱歉打扰，谢谢你们让我们进来。” 雷森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友善一些，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安什莉则从摩托车上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些食物，自己吃了一些后，还不忘拿了一点给年轻男女，算是自己在这暂避风沙的谢礼。 男人看到那装满物资的包裹，脸色出现短暂的惊异，但很快又恢复成刚才冷漠的神色，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安什莉放在桌上的罐头；女人则一点也不避讳地盯着那包裹，眼神里写满了贪婪。 安什莉拿出一瓶水猛灌了两口，女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但瞥到旁边的雷森也在看着自己，又连忙收回了目光。 稍一打量四周，雷森便感到一阵疑惑。这房子可不小，却只有两个人住，玻璃橱柜里也放着很多餐盘，如果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肯定是不需要那么多的。 而且，虽然男人一直都是一副冷漠的神色，但雷森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时不时地会偷看安什莉，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立马收回目光。 虽然感到不甚舒服，但毕竟仙子阿寄人篱下，即便心中不快，雷森也不好发作。何况他们还让自己把摩托车也给推进来了。 外面风沙依然呼啸，房子里，两男两女却是尴尬的沉默着。男人始终叉着双手坐在餐桌前，神色冷漠，女人大快朵颐地扒拉着安什莉刚刚给的罐头，不时怯生生地看男人一眼；雷森与安什莉也不知该如何答话，只盼这风沙赶紧过去，能逃离这个感觉不到友善的地方。 房里看似很安静，但雷森却隐隐感觉，脚底下似乎有什么异动，偶尔能听到似有似无的声音，好像也是从脚底下传来的。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安什莉也注意到了异响，忍不住向年轻男女询问。 女人下意识地看向餐桌前的男人。男人搓了搓鼻子，短暂思索后道：“应该是老鼠吧，这里有时候会有老鼠的。” 雷森不由地皱眉，这附近寸草不生，老鼠怎么会在这扎窝？ 忽地，男人说道：“如果你们累了，可以去楼上的房间休息，等风沙停了就走吧。” 雷森也不想在这继续和他们相顾无言：“谢谢，那我们就去休息一下。” 说完，雷森便叫上安什莉准备上楼，还不忘去拿摩托车上的包裹。 女人盯着那大包小包，依依不舍地目送它们被雷森背着去了楼上。 “大叔，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有些古怪？” 一进房间，安什莉就忍不住吐槽。雷森连忙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小声一些。 “本来就是嘛，我们都给了他们罐头了，他们还这样……”安什莉不满地撇着嘴。 雷森这时候关上了房门，四周打量着。打开衣柜后，在里面看见了很多手工缝制的衣服，但是看这尺码，分明是小孩子的。而且这些衣服都很整洁，近期应该是有孩童在这居住过， 可是在下面的时候，除了那对年轻男女，并没有看见其他人。 床头柜上还有个木雕的娃娃，上面涂着一些粉红色的颜料，再加上这房间墙上的各种可爱涂鸦，这里之前的主人，应该是个小女生。 雷森四下看着，忽然感觉脚边踢到了什么，蹲下身去，很快便从床底下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本子。 本子里，全是稚嫩的字迹，记录着各种日常琐事。 “8月5日油灯没有油了，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但爸爸说勇敢的人都是自己睡的，我要做个勇敢的人自己睡。哼，爸爸妈妈都不是勇敢的人，不然为什么他们要一起睡？” “8月7日爸爸买了灯油回来，晚上睡觉的时候再也不害怕了。” “8月10日水用完了，今天没洗澡，感觉身上好脏，头发里都是沙子。” 显然，这是属于某个孩子的日记本，记录的都是一家三口的生活，口吻幼稚地可笑，但也能看出某种难得的安稳。 这也让雷森感到困惑。楼下的男女，生分地不像是两口子，也没看见有小孩子在，这到底怎么回事？ 翻到日记本的最后，上面的记载引起了雷森的注意。 “10月26日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给我做了木雕，我很喜欢！妈妈说明天去城里给我买新衣服，好期待呀。” “10月27日沙尘暴突然来了，没法去买新衣服了。没关系，等沙尘暴停了妈妈还是会带我去的。” “10月27日晚上来了两个陌生人，他们希望能在我们家里躲一躲，等沙尘暴厾就离开。爸爸一开始是不答应的，但是妈妈说做人要善良，要有同情心，就让他们进来了，他们身上好脏啊。家里的水已经不多了，妈妈还是让他们洗了澡，他们很感谢妈妈。但我不喜欢那个叔叔的眼神，他老是盯着妈妈看……”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之后再无内容，雷森也意识到不对。 “大叔！大叔！你快过来！” 这时候，站在床边的安什莉忽然叫起来，急切地把雷森喊到身边。 “大叔！你快看那！” 雷森顺着安什莉指的方向，看向院子里停着的那辆手推车。 此时外面的风沙稍稍弱了一些，能见度有所提高，而盖着推车的破布似乎被吹开了一角，显露出某些奇怪的影子，看着像是……某种肢体。 安什莉微眯双眸，吞了一口唾沫，结巴道：“大叔，那该不会是……” 雷森心理也生出一丝不详的感觉。这窗户离那手推车还有段距离，他也不能看个分明，故而也不敢确定，干脆拿出手电，打开了窗户。 用手电的光照过去，两人这才看清那手推车上露出的东西。这一看，安什莉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那被风吹开的破布一角下，露出一只人类的脚，脚上面还布满已经干掉的血迹。 显然，放在手推车上，原本被破布盖着的，是一具尸体！ 可能，还不止一具！  九十一、灭门 看到推车上露出的尸体一脚，雷森也终于确定。楼下那对年轻男女根本不是这房子原来的主人，而是日记最后提到的，上门求助躲避风沙的人。显然，这里原来的主人已经惨遭他们毒手，这对男女才能鸠占鹊巢。 “大叔……”安什莉一下子有些慌了，雷森此时却似乎侧耳细听着什么，竖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安什莉噤声。 果然，房间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门缝下透出的黑影也在闪烁。 雷森果断出击，冲过去一脚用力踹在门上。 门被踹开的同时，外面也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雷森与安什莉冲出去一看，刚才那男人正捂着喷出鲜血的鼻子倒在地上，旁边还掉了把砍刀，看样子是被踹开的门撞倒的，女人手里拿着捆绳子，看到雷森冲出来后整个人震了一下，显然也是没想到雷森他们竟然有所防备。 男人捡起砍刀狼狈爬起，雷森已经再次冲了过去，跃起一脚踹飞男人，同时把他作为借力点，在空中旋身再出一脚，将女人也踹飞。 女人被踹到楼道边，先是撞上了墙，弹回来时肚子又撞在楼梯栏杆上，顺势一翻滚，竟直接掉下了一楼！ 雷森没有理会躺在地上的男人，直接下楼；安什莉过去一看，才发现男人躺在地上抽搐，嘴里白沫和血花吐个不停；雷森刚才一脚直接踹碎了他的喉咙，已经要了他的命。 “求求你！放过我吧！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被强迫的！人不是我杀的，都是他干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女人掉下去时，因为翻滚了两圈双膝先着地，直接摔断了双腿！被地毯盖住的地板被砸得凹陷下去一大块。但女人顾不得疼痛，仍拖着双腿拼命往门口爬，还不停地向雷森求饶。 雷森没有理会，也不打算放过她。刚才这女人手里已经拿上了绳子，明显是已经打算跟着那男人对他们下手了。既然他们有意暗算自己和安什莉，那就要承担后果！ 长刀正准备出鞘收割性命，忽地，雷森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异动，连忙闪开。 “啊！！！” 那被地毯盖住的凹陷地板忽然掀了起来，一个头发凌乱、只有上身穿着一件单薄衬衣的女人，从地下冲了出来。那地毯下竟然有个地窖！想必之前听到的异响，也是这她在地窖下发出来的。 地窖下冲出的女人满面狰狞，如疯子一般！出来的第一眼就看到旁边的断腿女，立刻如疯狗般扑了过去，一下骑在断腿女身上，抓着断腿女的头发，把她的脑袋疯狂地往地上磕撞！ “你还我老公的命！还我女儿的名来！把他们还给我！还给我！！” 断腿女毫无反抗之力，不停挣扎，不时发出惨叫。 “啊！啊！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的杀的！啊！” 很快，断腿女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伸出的双手无力垂下，只不时抽搐。雷森与安什莉只静静地在楼梯上看着，谁都没有阻止。 从刚才细枝末节的对话来看，这疯女人才是房子原本的主人，而这对年轻男女不止霸占了她的房屋，还杀害了她的丈夫和女儿，也难怪她看到年轻女人的瞬间就陷入暴走状态。 断腿女已经没了声息，但疯女人依然抓着她的脑袋撞了很久，直到鲜血与脑浆子的混杂物慢慢蔓延，淹没了小半个客厅，疯女人才力竭瘫坐在一旁。 随即，疯女人又看见了楼梯上的雷森安什莉：“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也是跟他们一伙的是吧？！” “你冷静点，我们没有恶意，跟他们也不认识。”雷森伸出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但疯女人瞪大着双眼，还捡起旁边一块尖利的碎木片，与雷森对峙：“放屁！你是想骗我对不对！你们都是一伙的！我不会再被你们骗了！” 疯女人只有上半身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这风沙之中的孤独小屋温度不高，但即便瑟瑟发抖，女人还是满脸凶恶地瞪着雷森与安什莉，攥紧了手中的木片，直到木片割伤了她自己的手，滴下鲜血，也没有松开。 其实如果细看，疯女人的面容也算端庄，难怪会被囚禁在地窖中，看来那霸占了房子的男人原本是准备把她作为玩物圈养。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加上凌乱的头发和狰狞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很是可怖。 雷森并不打算跟一个疯子计较，倒是安什莉愤愤不平：“什么一伙的！你搞清楚！是大叔先帮你解决了他们，那个男人也是大叔杀死的！不然你以为你有机会出来报仇吗！” “死了？那个男人死了？” 疯女人愣住，盯着安什莉，看她一脸认真不像说谎，片刻后才如释重负般再次瘫坐在地：“对……那个男人该死！他最该死！他趁着我们睡着，和这女人杀死了我的丈夫！还有我的女儿！还让我……还让我看着他们的尸体，把我给……” 说着，疯女人痛苦地捂着脸，痛哭失声：“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心软把他们放进来，是我害死了我的丈夫和女儿！我的女儿啊啊啊！！！！” 哭了好一阵，女人突然像疯魔般换了一副表情，带着满脸泪痕和病态的笑意，四下扫视：“女儿，乖女儿~你在哪里？在玩抓迷藏吗？妈妈要来找你咯~” 四下看了看，女人目光再次对向雷森和安什莉，像是又失忆了似的：“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快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们！！” “快滚！！” “你……”安什莉顿时气急，雷森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她已经疯了……没必要跟她计较。带上我们的东西，走吧。” 安什莉无奈，只得快步回房间拿上行礼包裹，跟着雷森离开。雷森和安什莉在疯女人狰狞的目光下，刻意从大厅边缘走过，绕开了她，推上摩托车走出了房门。 此时，外面的风沙已经稍稍减弱，不再像来时那么暴烈。 还没骑上摩托车，雷森就听到房子里传出东西掉落在地破碎的声音。很快，房子里传出熊熊火光，还有那女人疯疯癫癫的呼喊。 “女儿，你在哪里啊？妈妈的乖女儿，你快出来啊~让妈妈再抱抱你~” “大叔，她这是……” 安什莉看着房子里的变故神色复杂；雷森抬手阻止安什莉再靠近那房子，沉默片刻，又将摩托车摆好，在安什莉诧异目光下走向院子里的小推车。 掀开盖在推车上的破布，底下，果然是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的尸体。虽然都已经开始出现腐烂，但还是能感受到他们此前遭受的痛苦，两具尸体上皆遍布刀口，死状恐怖。 雷森很快又将破布盖上，没让安什莉也看到这刺目的一切，随即双手抓着手推车，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轻易提了起来。 手推车最终被雷森甩进了燃起烈火的房子，和那疯女人一起，也被火光吞没。 “走吧，我们没什么能帮她做的了。”雷森让安什莉上了车，自己也坐上摩托发动，催下油门。 重型摩托驶入风沙，安什莉双手搂着雷森的腰，目光却盯着熊熊燃烧的房子，许久，直至那火光越来越远，始终没有转回来…… 摩托车又开了一天一夜，即便安什莉再三提议，雷森也没有再停下休息过。 已经远离了沙暴，但前方目所能及的，还是荒漠，不知又开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点建筑的影子。雷森也很注意，不时就会去看自己有监测周边辐射功能的腕表。好在一路走来并没有遇上辐射区，摩托也能始终保持直线疾驰。 越是靠近，前方看得越清晰，那是一片建筑群，坐落于飞沙荒漠之中，只是远远看着，就能看出那片建筑群比之前的德文城还要大得多。 忽地，安什莉支支吾吾地道：“大叔……你真的要送我回去吗……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的……就这样回去的话，我爸肯定又会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我会闷死的……” “这样的世道，有一个能安全生活的地方，还不满足吗？”雷森没有丝毫动摇：“你一定要回去，外面太危险，不适合你。” 安什莉本来还想争辩，可话到了嘴边却莫名哽住，嘴张了张，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想到马上要和雷森分别，安什莉只觉伤感，搂着雷森腰的双手更紧了紧。 雷森并没察觉到这些。此刻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苏灵的事。 只有雷森自己知道，他坚持送安什莉回家的原因，是想从安什莉的父亲那探听一下，有没有苏灵的线索。从安什莉与苏灵高度相似的外貌来看，两人极有可能有着某种联系，甚至有可能，苏灵就是安什莉的母亲。 如果这个猜想正确的话，雷森也很想看看，苏灵最终选择的人、安什莉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物？他会努力克制自己，不揍对方一顿的。 雷森开着摩托车驶入了砂城，街上各色人等、各种打扮都能看见，甚至还有牵着毛驴、正儿八经的流浪商人。他之前就听安什莉介绍过，砂城很大，任何人都可以进入这里生活，这就导致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她当初走的时候，还没有哪个势力可以一家独大，掌管整个砂城。 安什莉住的地方在砂城边缘的贫民窟，雷森驾驶着摩托车很快到了那里。贫民窟可不常见能开摩托车的人，不少人都投来好奇胆怯的目光。 看到这些着装破烂的人，雷森莫名想起德文城的毛里斯等人，心情也变得有些压抑。 “就是那里……” 在安什莉的指引下，雷森在一间铁皮货柜做成的房子前停了车。可安什莉下车以后，在房门前站了好久，手也举了半天，愣是没有敲门。 雷森也等得着急了：“快敲门啊！” 安什莉回头看了一眼雷森，隐含不舍，最终还是不得不敲响了铁皮房门。 “爸，我回来了！爸！” 没有反应。 安什莉疑惑，再次敲响：“爸！是我！我回来了！” 这次比刚才更用力了一些，可敲了两下，安什莉却发现房门并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安什莉拉开房门走了进去，却发现房子里乱糟糟的，安什莉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大叔！不好了！” 雷森还在思考该怎么和安什莉的父亲打招呼介绍自己，猛地听见房子里传出安什莉的惊叫，连忙冲了进去。 “不好了！我爸不见了！” 雷森霎时一愣，自己刚想好的台词都白费了。 “怎么回事，你冷静点，慢慢说。” “你看！”安什莉指着房子四周：“我一回来，家里就成这样了！我爸也不见了！他会不会出事了啊！” 安什莉急得快哭了，此时的她没有一点平时那男人一般的豪气，已经彻底成了普通的小女生。 “你别急，咱们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雷森连忙安抚安什莉，随即仔细查看起四周。 这家里确实很乱，但雷森细看下却发现有些异样。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反动的痕迹，包括几个柜子多没有被打开，只是倒在了地上，并且上面都已经落了灰，显然已经有段时间了。 同时，地上还有一只鞋，和一些划痕，应该是某人被拖行过的痕迹。 “你父亲……应该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雷森站起身：“他们没有翻这里的东西，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你父亲来的！这里的东西之所以乱，是因为你父亲当时曾经挣扎过，很可能还和他们打了起来，所以这些东西才会倒在地上。” “冲我爸来的？”安什莉一头问号，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是谁可能干这事。 “我爸没得罪过谁啊，他们怎么会把我爸带走呢？” 这时候，门外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是个干瘦老头。看到屋子里的两人，老头一阵惊疑：“安什莉？你怎么回来了？” “柏叔！？”安什莉连忙迎上去：“你来得正好！我爸不见了！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叫柏叔的老头叹了口气：“你走了以后不久，马哈就带着人上门，把你爸带走了。” “马哈？”安什莉一听这名字，脸上顿时现出惊怒之色。 通过两人的交谈雷森才知，马哈的父亲哈桑，掌管这附近的几个矿场，是这一带有名的恶霸，马哈平时也是嚣张跋扈，经常欺压这里的贫民。 但安什莉一家却是受到马哈的不少照顾，原因无他，马哈一直都觊觎面容姣好的安什莉，这件事安什莉的父亲也知道，毕竟受着对方的照顾，始终都是不表态也不反对，睁只眼闭只眼。 只是安什莉看不上马哈，更不愿与其交往。一年前，马哈提出想要安什莉与其父亲搬去自己家，美其名曰，给他们安排些可以维生的轻松活计。 安什莉哪能不知道马哈的目的？当晚她就收拾行李离开了家，离开了砂城。实际上，这也是她会下定决心逃家的真正原因。 只是安什莉离开以后，马哈暴怒，还认为是安什莉的父亲故意把她藏了起来，所以在安什莉离开没多久，就派人绑了安什莉的父亲，拉去了矿场做苦工。并且放出话来，让每个见到安什莉的人转告她，想要自己的父亲不受苦役，就洗干净了自己送上门去。 “这该死的家伙！他妄想！做梦去吧！”安什莉愤恨不平地怒骂道。 “你还是赶紧想办法救你父亲出来吧。”柏叔叹了口气：“前几天我遇到了特朗，听他说过，他在矿场看见了你父亲，你父亲处境可不太好。” 安什莉脸上现出悲伤自责之色。如果不是她不告而别，或许她的父亲也不会有此劫难。 “哪个矿场？我现在马上去救他！” “这个……”柏叔此时却是摇头：“这个倒是没说清楚，也可能是我忘了。” “怎么这样？！柏叔你快想想啊！”安什莉着急不已，可是任凭柏叔如何回忆，愣是想不起来一个准确的答案。 雷森把柏叔拉到了一边，摸出一粒辐射药片塞到了柏叔手里：“老人家，麻烦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哪个矿场？” “这个……” 柏叔看到辐射药片眼前一亮，不动声色地收下。 但是他认真回忆了好一会儿后，还是摇了摇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你们去问特朗吧，他现在应该在第三街，但是在妓院还是在酒馆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得自己去找找。” 听到‘第三街’一旁的安什莉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雷森无奈点了点头，随即又压低声音对柏叔道：“安什莉回来了的事情，请你保密，暂时别往外说。” 柏叔这次很干脆地点了点头，又用好奇的目光瞥了眼雷森：“你和安什莉……” “哦，我们是普通朋友。” “朋友？”柏叔狐疑地探出头去，又看了看安什莉，意味深长地笑了：“明白的，明白的。” 雷森无奈，这老头明白个屁，明显是误会了。 但现在也没时间解释太多，他让柏叔先离开，又从倾倒的柜子里随意找了件衣服，撕成面罩，让安什莉戴上。来的时候雷森已经看见，路上很多人都带着防砂的面罩，想来是因为砂城环境恶劣、经常会有飞沙走石的原因。即便安什莉带着面罩，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你好好戴着，别摘下来。在救出你父亲之前，最好别让太多人知道你回来了，以免打草惊蛇。” 雷森亲自上手给安什莉戴上面罩，不忘叮嘱。但他并没有发现，安什莉面罩下的俏脸，已悄悄涨红。 第三街离此处不远，雷森把摩托车停在安什莉家中，两步行前往。 但第三街是个声色犬马之地，即便现在是白天，路上也随处可见站在街边、一把年纪还在吆喝皮肉生意的女人，以及在路上晃晃荡荡的酒鬼。安什莉虽然带着面罩，但姣好的身形还是让几个酒鬼瞪直了眼睛，甚至有人向她吹起口哨。 安什莉强忍内心不快，带着雷森先来到了酒馆。她在这出生长大，柏叔提到的特朗她也认识，只希望能尽快找到他。 很走运，安什莉还真的在这发现了特朗，正烂醉如泥倒在酒馆角落的桌子底下。 “大叔，就是那个人！” 雷森循着安什莉指的方向看去，也发现了酒醉的布朗。 只是他没有发现，酒馆另一边的角落里，有个人正盯着他们。 那人先是盯着雷森看了好一会儿，又偷摸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改装过、带有小荧幕的无线电通讯器，调出存储在里面的一张照片，仔细对比着。 再三确认后，那人缩着脑袋走出了酒馆，迅速来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启动了无线电通讯。 “喂！你快来！我这有笔大生意！” 九十二、猎人公会 此时的特朗醉如烂泥，雷森一只手扯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拖出了酒馆。酒馆里的人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并没有谁特别在意。 雷森和安什莉带着特朗离开酒馆，去往不远处的一条僻静小巷。刚才溜出酒馆的男人也发现了他们，再次拿出无线电。 “你快点！要是让他跑了，你就别想再有机会加入公会了！” 雷森两人把牛高马大的特朗拖过街，扔在巷子里。雷森拿出一瓶水灌了大口，随后，直接喷在特朗脸上。 冷水一激，酒醉的特朗勉强睁开了眼皮，先是看见了面前的雷森：“你……你谁啊？” “特朗！快醒醒！我有事问你！” 一旁的安什莉可没那么多耐心，蹲下身抓着特朗德衣领拼命摇了起来。酒没醒透的特朗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揉揉眼睛，面前的安什莉也带着面罩，特朗没有认出来：“谁啊？” 安什莉一把拉下面罩。特朗顿时有些吃惊：“安什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特朗与柏叔都是安什莉的邻居，自然也知道安什莉一年前离开了砂城。 虽是多年邻居，但他们也说不上关系多好。在安什莉的印象中，特朗多年来一直都是这副浑噩模样，有钱的时候就流连于妓院或酒馆，没钱的时候就去做一两天劳工，赚到钱了继续挥霍，循环往复。 而他最常做劳工的地方，就是哈桑的矿场。几乎每天早上，哈桑的手下都会在城里的固定几个地方吆喝，招募为期一天的矿场劳工。当然，报酬是极低的，往往只有一两个罐头。 即便是这样，特朗也经常是宁可挨着肚子，也要拿这罐头去换酒，或是存多几个后去妓院寻一夜荒唐。所以安什莉向来不愿与他过多接触。 但现在形势所迫，想要确定安什莉父亲的所在，最好还是从近期见过他的特朗身上打听。因为哈桑手里不止一个矿场，每天在城里招到的劳工也会用卡车拉去不同的矿场工作，并不固定。 “别说这个了！柏叔说你最近在矿场见过我爸，哪个矿场？你快告诉我！” 安什莉急不可耐地摇晃着特朗催促他回答。特朗摇摇脑袋，恢复些许清醒后，倒也没有隐瞒：“在……在砂城西边，最大的那个矿场。” 说完，特朗又揉揉眼睛，满口酒气：“你……已经知道他被马哈带走了？” 安什莉点点头：“柏叔跟我说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特朗撇撇嘴：“看样子是没少受罪，他比以前瘦了很多，还带着手铐脚镣，时刻有两个人跟住盯着，有时候还会用鞭子抽他，我都不敢去跟他打招呼。到了晚上，又被那两个人押着带走了。” 安什莉握紧了拳头，满脸愤怒：“马哈这个王八蛋！竟然敢这么对我爸！等我把我爸救出来，肯定要找他算账！” 特朗打了个酒嗝后，却摇了摇头：“就凭你想去救他？别做梦了！” “不止是西边那个矿场，每个矿场我都去过，哈桑把这些矿场看得比命还重！白天我们开工的时候，会有一堆他的人做监工，那些人可都有枪！而且每个矿场还都有一个穿铁壳子的工头；听说，就算是晚上停工了，哈桑还是会留下工头和一些人守夜，每个矿场都是这样！” 一旁的雷森也皱起了眉头。铁壳子？应该是在说动力装甲，看来这个哈桑不简单，连动力装甲都有，而且似乎不止一台。 特朗思索了一会，又说道：“我也是最近才在西边那个矿场见到你父亲一次，之前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我觉得，他平时可能被马哈囚禁在别的地方，根本不在矿场里，你要真想救他，最好的方法还是……去找马哈吧。” “不可能！”安什莉已经听出特朗话里的意思：“我死都不会让马哈得逞的！” “其实马哈也没什么不好嘛~”特朗漫不经心地调笑道：“马哈家大业大，在这一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跟了他肯定吃香喝辣的，吃不了亏~” 安什莉听着这话顿时脸色一黑，不再言语，冷视着特朗。 但还没完全酒醒的特朗并没发现安什莉的脸色，反倒是注意起她旁边的雷森。 “哟~安什莉，难怪你不愿意去跟马哈呢？”特朗上下打量起雷森，依然如刚才那般轻浮：“原来你已经找了一个了？这位又是什么来路啊？” 安什莉稍愣，俏脸涨红，连连摆手：“他不是……” 话没说完，雷森余光却捕捉到不远处传来的移动，猛地一下把安什莉往后拉，将其完全挡在自己身后，自己则转向面对巷口。 几道银光带着破风声，从巷口外快速袭来，雷森抓起风衣下摆疾速挥动，将之卷走。 但其中一道银光，被雷森甩动的风衣卷走拍开以后又撞到了巷子的墙边，一个反弹擦出火星后，竟又飞向了还酒醉坐地的特朗。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特朗只是闷哼一声，便缓缓倒在地上殒命当场。他的太阳穴上插着一只飞镖，像是电影中忍者使用的那种，一个圆环带着四个凸出的尖锐；其中一个尖锐完全没入皮肉，剩余的，仍映射出危险的银色光芒。 “特朗！” 眼看特朗突然死在自己面前，安什莉顿时惊骇。 巷口处站着两人，一高一矮；雷森隐约记得，矮个子好像刚才在酒馆里看到过，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至于那高个子，一身黑衣黑裤，脸上还带着黑色面罩，背后一把武士刀，腰间别着胁差，打扮得和忍者没有两样。 矮个子正是之前从酒馆里偷溜出来的家伙，高个则是他用无线电叫来的帮手。 “看你的了。”矮个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高个忍者：“搞定他，能赚到这一笔的话少不了你的好处。记住啊，要活的！” “你们是马哈的人？”雷森脸色凝重，下意识认为对方是马哈的手下。但他同时也感到疑惑，自己和安什莉才回来没多久，马哈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的？ “什么马哈？”不成想，矮个子确实一歪脑袋满脸困惑，似乎并不知道雷森在说什么。 而高个忍者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向着雷森冲了过来，同时两手又甩出数道银光，都是刚才那样的飞镖。 雷森连忙护着安什莉后退，同时甩动风衣，将飞镖卷走。但那忍者很快又甩出更多飞镖打在墙上，飞镖的进攻路线一下变得多变难测。 风衣疯狂甩动，还被割去一角，勉强将大部分飞镖卷走，但还是有两枚打在墙上后反弹，绕过雷森冲向了安什莉。 看到两道银光逼近，安什莉大惊，在恐惧下本能闭上双眼。 “咻！” “噗！” 等了一会，安什莉并没有感到自己受伤，睁开眼睛，才发现雷森转过了身面对着自己，左边的飞镖，被他两指夹住。 右边的，则是雷森抬起了胳膊，直接用手臂挡住。飞镖的一角已经插进了他手臂的皮肉中，鲜血缓缓滴下。 “大叔！” “没事，小意思。”雷森摸了摸安什莉的头轻声安抚，随后直接拔出了插进手臂的飞镖，转回身去。 那忍者这会儿刚从地上爬起来。他刚才甩出飞镖后直接冲了过去，想拔出背后的武士刀攻击雷森。但雷森转身保护安什莉的同时祭出一脚，正中他肚子，将其又踹了出去。 看到忍者被踹倒，矮个子也有些惊了，躲在巷口外，只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巷子里的情况。 忍者恼怒地拔出背后的武士刀，再次向雷森发起进攻。他攻击的速度很快，但力量不强，武士刀的挥舞都被雷森轻易躲闪，还好几次都被雷森擒住手腕，差点让武士刀脱手。 一把刀拿不下雷森，忍者又拔出腰间的胁差，两刀并用向雷森攻来。 但这还是没有让他占得上风，雷森护着安什莉的同时，依然能轻易抵挡住忍者的进攻，两把刀每次袭来的时候，雷森锐利的双目都能捕捉到对方的攻击角度，准确地以拳或掌击开忍者的手臂，阻止对方的进攻。 并且，因为两手都拿着刀，忍者的进攻方式变得大开大合，并不宽敞的巷子不足以让其完全施展；挥来的刀时不时就会砍在巷子两边的墙上，无法再往前，还得再费力拔出来。这也是雷森选着空手对敌，而不使用长刀的原因。 雷森很快发现了异样，这忍者好几次都有机会接近身后的安什莉，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只顾着攻击自己，似乎就是冲自己来的。或许……他并不是马哈的人？ “你退后些，小心伤到你。”雷森叮嘱安什莉一声，主动迎上忍者。 又闪躲开几次攻击后，雷森找到破绽，一拳祭出，正中忍者胸口。 忍者被击退，捂着胸口蹲在地连连喘气；雷森却是皱眉，拳头打中的时候，传来了绵软暧昧的触感，这忍者……是个女的？ “你行不行啊？”矮个子看到忍者连续两次吃亏，脸上担忧之色更甚。可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忍者更是恼怒，立马起身再次向雷森进攻。 雷森已经懒得在这浪费时间，瞅准忍者的挥刀方向，果断出手，擒住她抓着武士刀的右手手腕。 稍一扭，忍者吃痛手腕反转，手中武士刀的刀尖对向旁边的墙壁，雷森另一只手紧跟着拍在武士刀的握把末端，武士刀瞬间插进墙内，再难拔出来。 忍者还不死心，另一只手抓着胁差举起就要刺向雷森。雷森一甩手，击打忍者左手手腕，忍者吃痛，胁差也脱手而出，彻底被雷森缴械。 没有再给她机会，雷森右手击飞她的胁差短刀后，直接扣住忍者侧脸，猛地撞在旁边的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挨了这一记后，忍者保持着脸贴墙的姿势，软绵绵地滑倒在地，没再起来，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当然，雷森也不在乎，他已经盯上了巷口处偷摸观察的矮个子。 矮个子感受到雷森的目光，浑身一震，立马调头逃跑。雷森也紧跟着冲出去，矮个子没跑两步，立马又被雷森逮住。 “救命啊！救命！” 矮个子被雷森抓住，又拖回小巷。路上正有几个行人经过，但他们看到这架势后，无一人敢伸出援手，反而是各个缩紧脖子，加快脚步离去。第三街属于三不管地带，打架斗殴、死人都是常有的事，没有人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又去招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大哥！大哥我错了！你放过我吧！”矮个子不住地求饶，仍被雷森拖回小巷，就扔在特朗的尸体旁。 “老实交代！你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雷森冷声道。 “我……我……大哥你放过我吧！我保证再也不敢找你麻烦了！” 见矮子顾左右而言他，雷森双眸微眯，毫无征兆的一拳重击在其脸上。 矮子顿时口鼻冒血，捂着脸一阵哀嚎。雷森扯着矮子的衣领，声色冷厉：“我没什么耐心，你最好说一些我想听到的。” 说着，雷森又举起拳头，作势要往矮子脸上揍。矮子连忙讨饶：“大、大哥！别打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我是猎人公会的。”矮子缩着脖子，战战兢兢道：“大哥！是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保证再也不敢找您麻烦了，您就饶了我吧？” “猎人公会？”雷森顿时疑惑，他原本还以为矮子是马哈的手下，来捉爱什莉的。但听矮子的语气，他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说清楚点！” 在雷森的逼问下，矮子不得不详细解释起来。猎人公会是一个专门发布赏金任务的组织，一些有资本的人，会在需要的时候通过该组织发布任务；或是杀人越货、或是保护押运、各种形式的都有，根据难度，报酬也不一样；当然，公会本身要抽走报酬的一部分。 既然做的事替人办事的生意，猎人公会底下自然有不少的亡命之徒，还有许多接到任务后，又另外雇人、从中抽成的二道贩子,矮子就属于这一类。 只是，他现在已经后悔死了招惹雷森，也后悔死了在不了解高个忍者实力的时候，就把他叫来。那家伙是他最近喝酒的时候认识的，当时矮子喝醉了酒在吹嘘，称自己是公会的重要人物，结果对方听到后，主动找上了他，执意要加入公会，恳求矮子给自己一次表现的机会，矮子手底下也没其他可用的人，这才想到了他。 雷森听完顿时皱眉，自己以前没听说过这猎人公会，是谁会发布对自己的悬赏呢？ “你是怎么接到我的悬赏的？” 矮子一愣，哭丧着脸：“大、大哥，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求你放过我吧，那可是我吃饭的家伙啊……” 雷森察觉到了什么，冷声道：“你最好赶紧交出来，趁着我的耐心还没耗尽……” 矮子看着雷森愈发阴冷的目光，心理突突，不得不拿出自己的无线电交了出去。 这无线电不仅有荧幕，背后还有一个摄像头，雷森拿着，只觉得和旧世纪时的智能手机几乎没两样，将其启动后，荧幕上立马出现了自己的照片。 荧幕的分辨率不高，但从那上面显示的照片，雷森还是能看清自己的模样，观察了好一会，隐约感觉，是在圣徒会的圣地被拍的。 照片下还有一行字：将此人擒获留下活口，报酬八百片辐射药；任务完成后拍摄照片进行反馈，公会将有后续联系。 雷森又随意点了两下，看到别的任务，报酬都没有自己的高。雷森暗自腹诽，看来自己还挺值钱的，八百片辐射药，这人可真是下了血本。 “谁发布的这个任务？” 矮子摇头：“不知道，我们只能看见任务内容。这东西没法和别人联系，除非完成任务了，那就会有上面的人主动找我们，安排后续交接的事。这都是单线联系的。平时这东西只能接收一下发布的任务，看看任务内容。你要问我发布任务的是谁我真不知道！这事，只有公会内部的高层才可能知道。我就是个最底层跑腿的，混口饭吃而已。” 雷森想了想，又追问道：“你们的据点在哪？” 既然矮子有无线电，附近肯定有他们的基站，甚至是据点；如果有必要，雷森也许会主动出击，以绝后患。 但矮子又是摇头：“大哥，我……我也是最近刚来的砂城，还不知道这有没有公会的人呢。我来这，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能派的上用场的人。但你也看到了……我刚找的一个……已经被你处理了。我真的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求您放过我吧……” 雷森很是失望，眼神也愈发阴冷。 “只有你接受了这个任务吗？” “不是。”矮子摇头：“能在那无线电里看到的任务，都是还没有人完成的，谁都可以去做。包括……你的那个……” 听到这话，雷森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你的意思是……还有很多人这东西？也可能来对付我？” “……这个……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矮子急急忙忙解释道：“这不是我决定的，是公会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基本上，所有任务都会公开发布，每个人都能看到。谁能第一个完成，就能得到那个任务的全部报酬，公会也才会把任务撤下来……” “那具体……有多少人能看到？” 矮子想了片刻，才支支吾吾道：“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吧？” 九十三、银色十字 雷森听到这话，脸色彻底黑了。如果按照矮子的说法，有成千上百的人看到了自己的悬赏任务，那如此丰厚的报酬，势必会让很多人盯上自己。 而矮子也还不知道砂城有没有猎人公会的同伴和据点，雷森无法主动出击消灭这个隐患，这一下，让雷森处于非常被动的位置。 “大、大哥，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能放我走了吗？” 矮子畏畏缩缩地请求着，雷森瞥了他一眼，并未出声回答。 “大哥？大哥？” 矮子还试探着想和雷森对话，可下一刻，雷森忽然起身，直接过去从背后一手捂住了矮子的嘴，另一手，抓着他的后脑。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后，矮子的脖子被直接扭断。他到死也没想到雷森会如此突然地就出手，毫无征兆，根本没有给自己求饶的机会。 安什莉见识过雷森的杀伐果断，对于雷森的行动并不意外。但矮子刚才交代的事情还是让她感到担忧：“大叔……我们有麻烦了，是吗？” 雷森沉吟片刻，才道：“不……” “不是我们，只是我而已。这是冲我来的，和你无关。”雷森沉声道。 但听到他这么说，安什莉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雷森并未察觉，起身便往巷口外走：“先回去吧，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把你父亲救回来。” 走了一会，雷森看到一个小地摊，摆卖各种款式的防沙面罩。 雷森随手拿了一个骷髅状的面罩，扔给摊主一粒辐射药，立马将面罩戴在脸上离开。现在还不知道砂城有没有其他像那矮子一样、因为高额赏金而盯上自己的人，保险起见，还是要尽可能保持低调和隐蔽。 “先生！？这太多了……”摊主看到那一片辐射药霎时一愣，这一片辐射药可比他的面罩贵重多了，正想叫住雷森，可再抬头，雷森已经走出老远。摊主四下看看，赶紧把那辐射药收了起来。 回了安什莉的家，雷森打量一眼四周，随即道：“这里不太安全，咱们要换个地方。” 如果马哈的人发现安什莉家有人出入，很可能会发现他们，导致打草惊蛇，雷森最终还是决定转移阵地。随即在安什莉的带领下，两人骑着摩托车来到了砂城的一间旅馆。这一带附近甚是繁华，与贫民窟相比有天壤之别。一到旅馆门口，雷森就能看出来，这旅馆的前身就是一家酒店，而且，还是一家档次不低的酒店，从那两米多高的双开大门就能看出来。 旅馆门口还停着很多车，要知道，现在这人均寿命不足三四十岁的混乱世道下，能有一辆车的都不是简单人物，住在这种高调的地方，本身就是种风险。 但偏偏，这还是附近一带唯一的旅馆，再远只能去到市中心了。雷森只能带着安什莉在此落脚。 入住旅馆不像旧世纪时那么多的规矩，不需要所谓的身份证登记入住，只要能付得起钱即可。这地方入住也不便宜，一天的房费就要四个罐头；雷森和大堂前台里胖子交涉一番后，最终敲定以半片辐射药作为一天的房费，先住个四天。 在前台扔了两片辐射药，拿到房间钥匙。旅馆有电，但不知为何，电梯却是不开的，雷森和安什莉只得拿起大包小包，从楼梯步行上了楼。 一进来，雷森就感觉有些不太对，虽然经年累月，这些旧世纪留下的建筑看着都有些陈旧；但还是能看出来，这房间明显是给情侣住的套房。床是圆的，床上方的天花板是整面镜子，墙壁都是粉红色，透明玻璃的浴室里还有浴缸，最重要的是，客厅一角还有一张凳子，凳子的扶手和四角都有束缚带，上面放着一堆奇奇怪怪的‘玩具’。 安什莉好奇的拿起一个圆柱体的玩具，一脸懵懂地问雷森：“大叔，这是什么？看起来好奇怪？” 雷森赶忙拿过那玩意儿扔去墙角，天晓得这东西多少人用过，得有多脏：“不知道，但建议你还是别碰。” 安什莉满脸无辜和疑惑，转而去研究那张凳子，雷森只能无奈扶额。 相比起入住情侣套房的尴尬，雷森还是更关心接下来的行动。他拿出从矮子那得到的无线电看了起来，里面的悬赏任务不少，但是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报酬有自己的任务丰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雷森清楚，肯定会有人冲着这高额的报酬盯上自己；看来他这骷髅面罩可得好好带着，在不清楚谁会对自己下手前，保持隐蔽是最好的决策。 随即，雷森又调到关于自己的悬赏任务，仔细看起那照片。从照片上的打扮来看，这应该是他在圣地解救安什莉时被拍下的。 可谁会这么干呢？又会是谁发布的针对自己的悬赏令呢？ 想了半天，雷森愣是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只记得自己进入圣地没多久，就发现了奴隶商人杜兰特，但是后面就不知其去向了。 难道是他拍下的照片，然后对自己发布了悬赏？又或者，是圣徒会？ 雷森无法确定。这时候，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雷森又看了一眼悬赏令上的照片，默默将背后的长刀解下，放在地上。这长刀还是很显眼的，有可能会暴露身份，雷森打算暂时先把它放旅馆里，等到万不得已、或者要离开砂城的时候，再拿出来。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先想办法救出安什莉的父亲。毕竟只有从他那才能确定，苏灵是不是安什莉的母亲；如果是，苏灵又去了哪里？这些都只能问他。 想了一会，雷森询问安什莉道：“那个马哈，你知道他家住哪吗？” 安什莉点头。雷森又问道：“远吗？” “也不算远吧，大概半小时能到。” 雷森随即起身：“走，去看看。” 两人离开房间下楼。这时候，旅馆的双开门正大开着，一台动力装甲缓缓而入，走进旅馆大堂。那装甲通体银色，魁梧而沉重，每走一步，都发出一声闷响，大堂内的人无不避让。 值得注意的是，那动力装甲的胸口，还有一个银色的十字形浮雕。 雷森顿时眯起了眼睛，这模样的动力装甲他见过，和德文城里、艾薇娜当时使用的动力装甲一模一样！ 难道是德文城城主米勒迦的人？骷髅面罩下，雷森的脸色顿时变得警惕。 安什莉与雷森不紧不慢地走下楼，雷森的余光不时打量着银色装甲。他能肯定，这和德文城时看到的装甲绝对同出一家。 只是，这台动力装甲的着装者似乎并不认识雷森，雷森和安什莉走过其面前时，也没有什么反应。 雷森暗暗松了口气，就算对方真是德文城的人，现在也不适合与之产生冲突，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雷森和安什莉与大堂里的银色装甲擦肩而过，往旅馆大门走去。走在前面的雷森一只脚刚迈出大门，身后，却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 “门口那位，等等……” 九十四、打工人 雷森不得不顿下了脚步。 回过头，那银色装甲正走向自己，他身上还扛着一把巨型的机械锤，配合原本就高大的金属身躯，看起来极具压迫感。 难道他真是德文城的人？认出了自己？雷森心里一阵踌躇，他现在可没带着那把长刀，普通的枪支也伤不了动力装甲，如果真的和这银色装甲在此刻发生冲突，他会非常被动。 何况，身边还有个安什莉要保护；这局面实在是不乐观。 银色装甲站到了雷森面前；虽然装甲厚重的金属身躯，将着装者完全包容其中，雷森看不见里面着装者的模样，但他还是能感觉到，那巨大的金属头盔里，正有一刀锐利的目光，居高临下观察着自己。 雷森不清楚对方想干什么，但还是本能地将安什莉拉到自己身后护着，一只手暗暗摸向放在腿侧的左轮枪。 片刻的沉默后，银色装甲内传出着装者沉闷的声音：“你身上……有外骨骼？” 雷森稍愣，旋即反应过来。银色装甲带有对敌分析仪，虽然自己的外骨骼有大衣遮掩，但是对敌分析仪还是会检测出来。 因为银色装甲的话，大堂内原本就在看热闹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起雷森，甚至是前台里的胖子都跑了出来看。 雷森对这样的状况很是不悦，毕竟，让人知道自己有这种装备，不止是会被高看一眼，无形中，也会被更加注意和防范；毕竟能拥有这些的通常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现在的雷森，只想尽可能保持低调。 “不过，你的外骨骼也不怎么样嘛，危险指数才怒将三级。”银色装甲又传出轻蔑的声音，很快，又是疑惑。 “你的生物危险指数……无法确定？” 雷森还是什么都没说，一手抬起护住安什莉，冷眼看着银色装甲；此刻的雷森只有眼睛与眉毛示人，下半张脸都被骷髅面罩遮住，目光更显冷戾。 “有点意思……” 银色装甲并没有被吓退，反而是轻笑一阵后，又变得严肃起来。 “朋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罗曼，你也可以叫我‘酋长’；这里，是我的产业！看你的打扮也是第一次来，所以，有必要跟你说下这里的规矩。” “我打开门做生意，任何人只要是来住店，我都欢迎。但只要是住进来了，就不能在这闹事！我这，最重要的是个清净。 ” “如果和人结了仇，可以来这里住，我会保证每一个在这住店的人的安全，当然，前提是交得出房费；同样的，如果是有你的仇人住了进来，他只要在这旅馆里，你就不能对他下手，至于他出了这个门，哪怕是在门口，怎么样我都不管。但在这旅馆里，就要守我的规矩！安分一点！” “朋友，我说的，你明白吗？”银色装甲说着，示威一般的把肩上的机械锤拿到手中，还掂了掂。 雷森很清楚，对方是在警告自己。但他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吓倒的人，对银色装甲的警告全无反应，只冷艳相视。 倒是安什莉，气呼呼地走上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会闹事吗？还是担心我们付不起房费？看不起谁呢？！” “呵呵，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不会闹事当然是最好的。对大家，都好。” 银色装甲说完，转身往大堂内走去。但大堂中好奇的目光依然不断在他与雷森身上游走着。 …… “你以前在砂城生活那么久，知道刚才那个罗曼，什么来路吗？”离开了旅馆，雷森才出生询问安什莉。 想起被可以喊住警告，安什莉还是愤愤不平：“不知道，我以前也没住过那里，也没听说过他。看他那铁壳子，应该是银色十字军的人吧？” “银色十字军？”雷森皱起眉头。十字军？这个名头，似乎在刚进入德文城的时候听毛里斯提起过一次；后来米勒迦的女儿艾薇娜，使用的动力装甲也和刚才的银色装甲如出一辙。看来，米勒迦和这银色十字军之间，确实存在某种关系。 这两个地方之间的可有不少距离，雷森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同一个势力。看来这银色十字军，比想象中还要强大。 安什莉思索片刻，又对雷森道：“大叔，咱们是被他盯上了对吧？那……我们要去别的地方住吗？” 雷森却是摇头：“不用。” 那罗曼虽然无礼，但他建立的旅馆规矩，却是很对雷森的胃口。如果他真有本事管控旅馆内部的安全，那至少在旅馆里的时候，不用担心有人来找麻烦。 雷森有种预感，自己在砂城会遇到的麻烦，绝对不会比在德文城的时候少。所以他还是要住在罗曼的旅馆里，那样也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安什莉的安全。 安什莉对雷森的决定感到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她本能地选择相信雷森，即便自己并不清楚他的考量。 在安什莉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一片废弃的建筑群。这里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游民，他们衣着破烂，神色颓唐，目光也是无比空洞，当雷森与安什莉经过时，都不敢直接打量，只敢躲去一边后畏惧的偷看。 这里连空气中都是腐烂的味道，某些角落里，甚至能看见正被苍蝇萦绕的饿死者的尸体，目所能及的一切，都释放着绝望与悲戚的气息。 “大叔，那里就是哈桑的地盘。” 安什莉指着远处的一片废弃工地，雷森远远看了下，工地外围就有不少拿枪的人在巡逻，附近也没有什么隐蔽物，贸然靠近，很容易会被发现。 两人旋即选了废弃工地对面的一栋未建成的大楼，楼里还有不少落脚的游民，看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皆是纷纷躲避、跑去了看不见的地方。 雷森与安什莉爬到十楼以上，这里能看清对面工地的全貌。相对附近一带的荒败困苦，那里面，简直像是天堂。 那工地里，同样有一栋未建成、只有主体结构的楼房，只是稍矮一些；那里面聚集了不少牛高马大、荷枪实弹的恶汉，还有许多衣着暴露的女人，院子里生着篝火，几个男男女女围坐篝火，烤肉喝酒。 大楼里也有不少人在巡逻，有些地方放着沙发和床垫，一些外围拉起绳子，挂着女人的内衣晾晒，巡逻的男人百无聊赖，不时拍一下走过的女人的屁股，惹来阵阵妩媚娇嗔。 安什莉眯起双眸细看，找寻许久后，却是失望得摇头：“没看见我爸，可能不在这。” 雷森皱眉，转而问道：“那个马哈，还有哈桑，在里面吗？” 因为相隔着不算短的距离，安什莉又一次微眯双眸找寻许久，好一会，才指着工地里楼房的最上面那层对雷森道：“那个人……应该就是哈桑。我以前见过他，应该没认错。” 雷森也眯起眼睛；对面那大楼的最高层，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和旁边的一格年轻人说着什么。 这样的距离当然不可能听得见他们的谈话，雷森思索一番后，忽然想起什么，从衣领下拿出外骨骼的单边耳机和单片眼镜戴上。 “ai，拉近视野。” 随着雷森的命令，透过单片眼镜看到景象开始放大，拉近了针对哈桑，的视野。 虽然还是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雷森会看唇语，通过拉近的视野还是能大概看出哈桑他们在说什么。 相比他那一个个无所事事的手下，哈桑这会儿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最近产量怎么这么低？上面的人已经有意见了！” 旁边那年轻人无比敬畏，欠着身子：“这个……最近工人越来越少了。实在不行的话……咱们的酬劳给高点？” “不行！”哈桑立马摇头：“那些下等人，让他们吃那么饱干什么？他们吃饱了，我吃什么？” “可现在……确实是没什么人愿意来了啊。”年轻人神色无奈。 沉默片刻，哈桑的神色变得阴狠：“实在不行……就按之前商量的，去做，一定要把产量提上去。” 年轻人很是犹豫：“可是……让人发现的话……” “让人发现了又怎么样？”哈桑不屑地啐了一口：“难道那些下等人还敢跟我斗吗？咱们挖出来的东西，可是要给上面那些人的，就算真的出事罩不住了，还有上面那些人给兜着！怕什么？！” 年轻人如梦方醒，一拍脑门：“老大说的对啊！我马上就去办。” 正要走，哈桑又叫住了年轻人：“等等，我儿子呢？怎么又没看见他？” “这……”年轻人挠挠头，一脸为难：“老大你也知道，少爷不愿意让我们跟着，只要跟着他，他肯定要打我们。” “哼！这臭小子，就知道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什么时候能干点正事。”哈桑捶胸顿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旋即又问旁边的年轻人：“他现在还关着那老头吗？” “嗯，少爷有时候还会把那老头带去西边矿场，好像说，一定要等那老头的女儿回来找他，不然就把老头关到死。” 哈桑听闻此言，撇了撇嘴：“这小子，还嫌自己女人不够多吗？” 到这，雷森摘下了单片眼镜与耳机。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马哈与安什莉的父亲都不在这，也没必要多留了。 保险起见，雷森再次询问安什莉：“马哈和你父亲不在这里，你还知不知道他们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努力回忆了许久，安什莉还是沮丧地摇摇头：“不清楚，我以前都不愿意和他说话，对他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 雷森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想救出你父亲，首先得去打工了……” “啊？”安什莉一脸不明所以。 离开的时候，雷森特地拿出半片辐射药，买了一个游民身上的衣服。 第二天清晨，雷森卸下外骨骼与武装、换上了游民的衣服，又换了一个破布面罩，再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看起来和游民一般，才蹲在了第三街的街口外。 雷森在一处屋檐下，靠着根柱子蹲在地上，柱子后面，则是安什莉。 “大叔，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安什莉说这话的时候捂着鼻子，雷森身上的衣服味道太大了，就算隔着一根柱子还是感到刺鼻。 雷森却仿若不觉，低声道：“首先要知道你父亲在哪，才能救他。现在没有别的消息，只能去矿场碰碰运气了。” 说着，雷森活动了一下有点蹲麻的脚，眺望了一下大路的远处：“你确定那些人会来吗？” 附近确实有几个穿着破烂的人，也蹲在街边似乎在等待什么，但是人数并不多，雷森也拿不准他们是闲散的游民，还是像自己一样，等矿场来拉活的。 “以前确实是这个时间来这叫人的，现在就不知道了。”安什莉道。 话应刚落，远处正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一辆卡车很快开了过来，就停在雷森面前。 车的后厢上下来一人，正是雷森昨天看到的，和哈桑聊天的年轻人。他嘴里正叼着根烟，手里拿着喇叭，趾高气扬的派头，可环视了一下四周后，神色却有些失望。 但他还是拿起了喇叭，大声道：“西边矿区，有活！一天！两罐头！干活的上车！” 年轻人说完后，附近几个破衣烂衫的凑了过去；可他们看起来都已经有些年纪了，从年轻人的表情来看，显然是不满意，但还是让他们上了卡车。 雷森起身，压低声音向柱子后的安什莉叮嘱：“回酒店去，我回来之前，不要出去。” 随即，雷森走向了那卡车。那年轻人看到人高马大的雷森，眉头终于稍稍舒展，但下一秒又捂住了鼻子，显然是扛不住雷森身上那味。 雷森上了车厢以后，年轻人又吆喝了两声，但再也没有人上来。 无奈，年轻人只能收起喇叭。因为有雷森在，这次他没再爬上后车厢，转而去了卡车的副驾驶位。 卡车很快启动往砂城西边而去。算上雷森，这后车厢只坐了八个人，且除去他以外，其他的都是年迈老头，还有一个不知因何故、没了一只手的中年人。 到了矿区，年轻人率先下车，又一次吆喝起来：“下车了下车了！该干活了。” “你们三个！去矿洞！你们三个！去拉车！” 年轻人很快分配完了工作，最后又看向雷森和那独臂中年人：“你们两个最年轻，给你们最轻松的工作，去碎石吧。” 这矿区不小，却只有他们几个矿工，说是自爱的，看起来很是萧条。更可笑的是，周围还有几个拿枪的恶汉作为监工，监工数量正好和矿工一样。 而雷森和中年人被安排的‘最轻松’的工作，其实是最累的，是要把所有运出来的大块石头，扔进碎石机里打碎。但是碎石机的入口也没多大，几乎所有石头，都要靠雷森和中年人，用铁镐先敲成能扔进碎石机里的小块，才能打碎。 雷森还好，毕竟四肢健全，但那中年人只有一只手，只能单手挥舞着铁镐，一下一下地敲在石块上。虽然能看出来，他已经非常尽力，但是效率还是很低。 头顶是烈阳，身边是风沙，雷森和独臂中年人一起经历着这份煎熬；雷森原本还想找中年人搭话，可唤了两声，中年人都没有丝毫反应，只得作罢。 中午时分，矿区中央传来了年轻人的声音：“开饭了！” 众人停下手里的活计，循着声音来到矿区中央的一张桌子前。桌上放着一大盘稀拉的玉米面糊，还有几个破碗，这就算是他们的午饭。 最先来到的几人速度极快地冲过去，抓起破碗直接去舀面糊，生怕抢慢了，后面的人也同样如此；等到最后的雷森和独臂中年人，碗中已经快要见底。 中年人默不作声地拿起盘，均匀地把面糊倒了两碗，自己拿起一碗去到角落，默不作声地吃起来。 雷森脸色微微有些异动，但也没说什么，拿起自己那碗去了另一角。 年轻人吆喝完便离去。等他走远了，其中一个监工走了过来，冷眼扫视了一下所有矿工。 随后，那监工冷声道：“跟你说一件事，你们现在吃的，也算在酬劳里面。所以，收工以后，一人只有一个罐头。” 雷森稍愣，那些老迈的矿工却似乎早有预料，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那独臂中年人，站了起来：“算在酬劳里面？什么意思？来的时候明明说了是两个罐头的！” 那监工瞥了他一眼，显然懒得跟中年人废话，不屑一嗤后扭头便要走。 “等等！你站住！” 中年人不依不饶，冲过去拦住那监工：“明明说好是两个罐头！现在才说只有一个，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呵……”监工一阵轻蔑的冷笑，神色旋即变得阴狠。 “意思就是，你们这帮下等人都要交出一个罐头孝敬老子！不然以后都别想干了！” 九十五、杀光他们，所有人 “凭什么？”中年人目眦欲裂，恶狠狠瞪着面前手拿枪支，人高马大的监工。 监工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屑地嗤笑着，像看小丑似的上下打量中年人：“你问我凭什么？” “就凭这个！” 监工忽然翻脸，调转手中长枪，一枪托恶狠狠砸在独臂中年人肚子上。中年人没想到有此一着，疼得立时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他的痛苦旅程还没结束，监工紧接着一脚踹在中年人脸上，将中年人彻底踹翻在地后，冲上去又是一顿毒打。 不仅如此，附近还有其他的监工，看到这里的情况后，都看戏似地围了上来，还有几个人也不问缘由，直接加入一起围殴中年人。 中年人只有一只手臂，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只能挨打；但他全程都没有求饶，哪怕满脸痛苦，也没有哼出一声，咬紧了牙关默默承受着。 但监工们是越打越兴奋，对他们来说，中年人的痛苦只是一场游戏。一旁吃午餐的老矿工们看着，都远远躲开，生怕殃及自己。 其中一人叹了口气：“唉，这年轻人不知道这的规矩，还是太气盛了。如果他能像之前那个叫特朗的小子一样，机灵一点、狗腿一点、多说点好听的，说不定就能把两个罐头都带回去了。只可惜我们这些老骨头，人家都看不上我们给做跑腿。” 中年人很快被打得鼻青脸肿。雷森就在不远处看着，也没出手阻止。他是为了打听安什莉父亲的消息而来，不宜太高调，只像那些老矿工一样，做个冷漠的看客。 他也看出来了，这些监工应该经常会收走矿工们的罐头，这可能也是没什么人愿意来此工作的原因。而这中年人应该是第一次来，所以才会反应如此激烈。 既然如此，他肯定没见过安什莉的父亲，从他那儿估计也打听不出想要的消息。看来，还是得从那几个老矿工身上下手，他们看着更像是经常来矿场劳作的人。 这时候，刚才最先动手的监工看到雷森没有逃开，带着挑衅地笑容走了过来：“怎么？想帮他出头啊？” 雷森心里提醒着自己此行的目的，不能冲动误事打草惊蛇，沉默着把头低了下去。 那监工感到好笑，还想再说几句，一吸气，冷不丁嗅到了雷森身上那件游民的破衣散发的臭味。 “艹，什么味，真他妈恶心。”监工捂着鼻子走开，懒得再找雷森的麻烦。 雷森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中年人依然沉默着被其他监工殴打，脸色不自觉变得阴沉。 监工们打累了才各自散去，雷森这才过去把中年人扶起来。 “哥们，你没事吧？” 中年人没有多理会雷森，只默然摇头，他已经遍体鳞伤，本就打满补丁的衣服更加破烂，裸露的皮肉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显然伤的不轻。 这时候，不远处又传来年轻人的吆喝声。“午饭时间结束了！该开工了！” 下午的时间，虽然中年人依然一下一下挥舞镐头敲击石块，但他疼痛的身躯根本使不出多大力气，大部分活计都让雷森包了。两人也依然没有任何交流。 日头西沉，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矿工们也都停了手里的活计。 好一会儿后，今天殴打中年人的监工先来了，扔给矿工们一人一个罐头，雷森自然也有一个。 到中年人时，那监工直接把罐头扔在他面前的地上，不屑道：“你以后不要来了，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中年人耷拉着脑袋，喘着粗气，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腹部弯腰捡起了罐头。监工根本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接送的卡车也开了过来，年轻人在副驾驶位上吆喝着，让众人上车；中年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自行爬上了后车厢，爬上去以后一下又瘫躺下去，好半天没起来。 其他矿工们都只是冷眼看着，并不理会惨兮兮的中年人。雷森则走了过去，将中年人扶起，让其坐好。 “哥们，没事吧？” 雷森顺手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可这一拍，中年人竟直接‘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淤血。 旁边的矿工们都惊了，纷纷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雷森也是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当然不是自己一巴掌拍出来的，中年人这是在被殴打中受了内伤，如不治疗，恐怕会危及性命。 卡车正往砂城里疾驰。雷森把中年男人扶正，让他坐稳。 “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中年人没看雷森，只是沮丧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那个罐头：“我……我有两个孩子……现在只有一个罐头……他们……他们今天又不能吃饱了……” 雷森眉头微蹙，沉声道：“你还是用这个罐头，去换点药吧，你这样，撑不了多久的。” “不……”中年人摇了摇头：“我的孩子……已经饿了很久了……” 雷森不知该如何相劝，唯有叹了口气。几个老矿工在旁边没有丝毫反应，甚至都懒得往这边看一下。 卡车很快回到砂城第三街，猛地刹车停下。众人重新变回了这座城里无依无靠的游民，几个老头拿好自己的罐头，麻溜地下了车。中年人没有让雷森搀扶，自己爬了下去。 因为身上有伤，中年人的速度很慢，招工的年轻人从驾驶舱里探出头，不耐烦骂道：“动作快点！慢吞吞的等死啊？” 好不容易，中年人才从卡车上爬了下来，一个趔趄差点又跌倒。 卡车开走，那些老头也已经各自散去。不得不说这个世道不仅要人命，还锻炼人，那些老头的腿脚可一点也不慢，利索的很，没两下就走的老远了。倒是受伤的中年人，靠着路边的枪喘息好一阵，才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此刻，雷森拿着自己的罐头，有些纠结。他有心把罐头给中年人，毕竟自己并不缺这些东西，旅馆还放着许多物资；但他也需要用这个罐头，去追上刚才那些个老头，从他们嘴里试着打听出安什莉父亲的消息。雷森了解人性，那些老头冷漠、自私，没有好处给他们，他们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现在回旅馆再拿别的东西过来肯定来不及，那些老头脚步麻利，再过会儿肯定就没影了。 短暂的犹豫后，雷森瞥了一眼步履蹒跚、孤独行进的中年人，最终还是扭头向着其中一个老头走去。 老头没意识到雷森正快速接近，猛一下被拉住。 强大的力量让这老头不得不转过身来，一下便对上了雷森冷漠的双眼。 雷森声色不带丝毫温度：“我有些事情，想问下你……” …… 凌晨。砂城一处偏僻的建筑群，一个废弃的露天溜冰场门口。 此时的雷森已经穿回了自己的衣服和外骨骼，和安什莉在溜冰场外不远处偷偷观察着。溜冰场内全是各种稀奇古怪打扮的年轻男女，墙上布满了奇怪的涂鸦，好些人溜冰场内玩着滑板和旱冰鞋，其他人三两成群聊着天，看起来，和旧世纪时期的小青年没啥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不少人手里、腰间都有枪，一个角落处还放着各种冰球棍和球棒打发时间，显然这些家伙也不是什么积善之辈。 稍早前，雷森揪住的那老头确实知道一点关于安什莉父亲的事情，但他交代的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原本雷森还想吓唬吓唬他，让他直接说出来，自己也省下一个罐头。但他只说了自己确实见过一个带着手铐脚镣的人曾出现在矿场，随后，顾左右而言他，愣是不说重点。 能在这世道活到那把年纪的，都是人精，那老头也看出了雷森想要知道这事，肯定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一股脑装傻充愣。 直到雷森把自己的罐头给了他，老头才老实说出，当时还有两个年轻人盯着这个带着手铐脚镣的人。老头曾听到这俩年轻人的聊天，谈及晚上要回到这里。 于是，雷森匆匆回旅馆换了衣服拿上武器，便带着安什莉赶了过来。当然，那把惹眼的长刀还是放在酒店房间内。 稍看了一会儿后，雷森拿出外骨骼的单片眼镜和耳机戴上：“ai，启动热感应视野。” 单片眼镜瞬间切换模式，那一个个的人影，全都化为了鲜明的红色。 雷森的视线盯上了溜冰场内那栋不大的二层小楼。小楼的二层，只有两个人，从那两坨纠缠在一起的红色人影来看，应该是一男一女。 下面那层，从大门进去以后似乎是个大厅，大概有十来号人在那。雷森又细看一番，才在小楼的一楼，最边边的角落里，发现一个可疑的人。 那人蹲坐在角落里，时不时抽搐两下；而热感应视野中，只有他身上的红色最是鲜亮，这是体表温度升高的迹象，也意味着，他正在忍受寒冷。 在这个一众年轻人放浪形骸的地方，却有一个人正在挨冻。雷森隐隐感觉，那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怎么样？大叔？找到我父亲了吗？”一旁的安什莉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 雷森收起了单片眼镜：“应该是找到了。” “那我们快去救他吧！” 雷森并没有着急行动，反而是叹了口气。 “你……准备好了吗？” 安什莉有些不明所以：“准备？还要准备什么？” 雷森看着溜冰场内的男男女女，沉声道：“准备好，杀光那里的所有人！” 九十六、年轻的绝望 “蛤？” 安什莉听到雷森的话，顿感惊骇，结结巴巴道：“不、不能偷偷得进去，把我爸救出来吗？” 雷森摇摇头：“你也看到了，那里那么多人，根本不存在偷偷进去把你父亲救出来、又不被发现的可能。而且，就算能做到这一点，他们迟早还是会发现你父亲不见了。到时候，肯定也会意识到跟你有关，也会猜到你回砂城了。如此一来，后患无穷。” “所以，只能把他们除掉，不留一个活口。” 安什莉清楚雷森说的是事实，脸色顿时陷入纠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雷森面无表情道：“想救你父亲，这些人，就必须死。而且，这样也还不是百分百保险。马哈只是个纨绔，真正麻烦的，是哈桑。如果他儿子死了，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查出是谁干的。所以这之后，最好还是跟你父亲说说，你们去别的地方生活。” 随即，雷森又深深地看了安什莉一眼：“当然，那都是后话了，首先要把你父亲救出来。你，准备好了吗？” 安什莉犹豫着，好半天没有答话。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在这种事情上并不矫情，但从前操持血腥，多半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别人，不得不进行的被动防卫；而现在面对的，却是要主动出击的杀戮，心里一下子迈不过那道坎。 雷森再次瞥了眼安什莉，轻声道：“我今天问过一个在矿区做事的人，他经常会去矿区做工，但也只看见过你父亲一次。你父亲被抓走以后，应该有很长的时间都被关在这里。甚至是，你走了多久，你父亲就被抓走关了多久。” “你的心还不够狠，但是，在这世道，不够狠是活不下去的。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大部分人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性命，那些人也一样不会在乎你父亲的。你想让你父亲继续像个囚犯一样，被整天关着、时不时还要被拉去做苦力吗？在他们手里，谁都无法保证你父亲能活多久……” 雷森的话成功刺激到了安什莉。安什莉终于再次抬起头，眼神中浮现出往日不见的阴冷。 “大叔，我准备好了！咱们动手吧！” 雷森满意地笑了笑，拿出自己的蟒蛇左轮，交给安什莉。 “你先在外面待着，等我搞定了外面那些人，你再跟上来，如果有人想跑，就干掉他！一个都别放走！” 说完，雷森戴上骷髅面罩，走向溜冰场。 溜冰场内正有许多年轻人，u形台上也有不少人踩着滑板和旱冰鞋上蹿下跳，很快便有人发现大大咧咧走进来的雷森。 其中一个穿着大背心、低腰裤、打扮得跟嘻哈歌手一样的家伙走了上来，昂着下巴冷喝一声：“诶！这里是私人地界，不对外开放，赶紧滚蛋！” 雷森停住了脚步，什么也不说，也不后退，冷眼与那人对视着。 “他妈的，你哑巴了？带个奇奇怪怪的面具，以为自己很帅吗？” 那“嘻哈歌手”一边走上来，一边拉起自己的背心，亮出挂在腰间的手枪：“还不滚？是不是要老子给你脑袋上开几个洞啊？” 雷森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他妈的！” 嘻哈歌手见状顿时怒火中烧，走上来就要推搡雷森。但他的手刚一伸出，立马被雷森扣住。 手腕吃痛，嘻哈歌手本能地要嚎叫，雷森的另一只手跟着上来，直接抓住了他别在腰间的手枪。 “你……” 嘻哈歌手这才看清，雷森此刻的眼神，似地狱之底一般，深沉地仿佛能搅碎灵魂。 “你应该把保险关上的。” “砰！” 没有丝毫犹豫，雷森扣动了扳机。嘻哈歌手腰间的手枪没有关保险，枪火瞬间击发，竟直接打烂了他身为男人的象征。 “啊————” 枪声，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彻底惊醒了溜冰场内的其他人。等他们赶来，只看到自己的同伴捂着档，躺在血泊中打滚。 “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找麻烦，知不知道我们老大是谁？活腻……”“砰！” 有胆大的一人站了出来质问雷森，可话没说完便被雷森举枪击毙。 雷森根本不和这些混混们废话，拿起夺来的手枪连续射击，当场打死几人，感觉到弹匣清空、枪膛内只剩最后一发子弹后，又对准那还躺在地上、捂档惨嚎的嘻哈歌手。 “砰！” 又是一声枪响，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玛德！都傻愣着干嘛？有枪的都赶紧拿出来！弄死他！”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群混混们这才反应过来，有枪的都拿出了枪，向雷森射击。 脚边炸开一阵火花，雷森迅速躲入到了一座滑板u形台后方。这些混混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枪，而且有枪的，枪法也不咋地；看到雷森躲到u形台后面，还不停的扣动扳机，似乎想要把u形台打穿，直接杀死雷森。 u形台的木头与钢铁不断被枪火侵袭，但躲在后方的雷森只稳稳站着，如老僧入定一般。直到外面的枪声停歇，只剩下一阵阵子弹空膛、但扳机还在扣动的声音。 雷森再次走了出去，那些有枪的混混们还拿着枪，枪口向着雷森不断扣动扳机，但再无一发子弹射出。这些混混身上没有更多子弹，平时拿着枪多是用来吓唬人的，根本不清楚该怎么用枪。 看到雷森走了出来，可自己的枪却没了子弹，一群混混皆是惊惧交加。刚才第一个发起攻击的人发现雷森两手空空，也没有别的武器，胆气又壮了起来。 “这小子没武器！兄弟们抄家伙！干掉他！” 随着呼喊，众混混都意识到雷森赤手空拳，纷纷冲去拿堆放在角落的冰球棍和球棒，有个胆子最大的则挥舞着拳头，直接冲向雷森。 他的拳头刚刚挥出，雷森后发先至，同样一拳，正中他喉咙。 喉骨破碎，挥拳攻击雷森的混混当即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等其他混混抄着家伙、又踩着滑板和旱冰鞋冲回来，只看到地上又躺了一个自己人，还口吐鲜血，不停抽搐着。 这也让他们陷入迟疑，一群人愣是半天都不敢靠近形单影只的雷森。 刚才出声让众人抄家伙的混混正站在队伍后方，见大家都不敢靠近，冷不丁地往前面同伴屁股上踹了一脚。 “他妈的！那小子空着手的！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吗？” 这一脚让被踹那人往前扑，好几人也被他推着向前冲去。混混们不明所以，但看见有人带头向前，便跟着一哄而上。 最先冲到雷森面前的混混踩着旱冰鞋，手里拿着冰球棍往雷森头上砸。但冰球棍只在半空就被雷森一手抓住拦截，随后混混只觉喉咙一阵冲击，再也吸不进新鲜空气。 雷森抓住来犯混混的冰球棍，瞬间又一掌击碎了他的喉咙，没给这混混躺下的时间，抓着他的身体往前推，以他作为开路盾牌，又撞开后面冲来的几人。 一直冲进溜冰场中央，雷森才松开被他擒住、已经气绝的混混。其他混混则将雷森包围，踩着滑板与轮滑鞋快速移动，寻找机会向雷森下手。 一个带着头盔、踩着滑板的混混绕到了雷森身后，感觉自己抓住了机会，旋即冲了过去。 雷森耳机微颤，察觉到身后传来异动，立即稍稍侧闪，同时脚下一绊。 偷袭的混混拿着金属球棒还准备蓄力攻击，一下反应不及，直接被绊倒趴在地上，只有滑板还在前进。没等他爬起来，雷森跟着一脚狠狠踩在他的头上。 头盔没能承受住这压力，当即破碎，偷袭的混混脑袋被挤压成一团带血的肉，也是命丧当场。 侧方，有两混混趁雷森没注意这边，合力杀了上来，两把冰球棍交叠在一起袭向雷森。 旱冰鞋接近的声音引起雷森警觉，一侧头，交叠在一起的冰球棍已经逼近身前。 雷森赶紧打直身子跃起，两把冰球棍擦过他的衣衫，仍是差了一点，未能命中。 落地后，雷森顺势往前一滚，捡起被踩死那混混的金属球棍。同时间，那两把交叠在一起的冰球棍也再次袭来。 雷森抄起球棒回身一甩，与交叠的冰球棍正面交锋。“咔嚓”一声，两把冰球棍立时粉碎。 两个混混同时感觉虎口阵阵麻痹，踩着旱冰鞋想要继续往前掠过雷森，想赶紧溜走。但雷森猛地转身追去，金属球棒左右开弓，先是打上左边那混混的脑袋，然后又攻击右边混混的大腿。 被打中脑袋的混混当场头破血流倒地，被打中腿的混混也人仰马翻。没等倒地的混混挣扎，雷森像打高尔夫一样，金属球棒贴地一搂，重重敲在他的脸上；那混混被球棍打的脑袋一扭，颈骨脆响一声当即碎裂，也加入了亡灵队伍。 看着数个同伴，在短时间内命丧当场，剩余的混混们全都胆战心惊，再次陷入踌躇，谁都不敢再靠近雷森。刚才那吆喝发起攻击的混混也是吞了口唾沫，心里阵阵打鼓；他感觉不是自己这伙人包围了雷森，而是雷森一人，包围了他们一伙！ 但这次，雷森没再选择等待，那骷髅面罩下的面庞勾起一抹冷笑，主动冲了出去。 “啊——” “救命啊——” “一起上啊！别分开！呃——” 一时间，溜冰场内的惨叫声连绵起伏，不绝于耳。那带着骷髅面罩的男人，俨然就是一台高效的杀人机器，疯狂收割在场年轻混混的性命；混混们的滑板、旱冰鞋，就算使出全力疾驰，也躲不开雷森的追杀。 在阵阵惨叫声中，谁都没有注意到，旁边那栋两层小楼的一楼入口门，从里面传出了‘咔嚓’一声。那是门从里面反锁死的声音。 很快，溜冰场内横七竖八躺满了头破血流的尸体，雷森手中的金属球棒也沾满了鲜血和脑浆。只剩下两个混混还未遭毒手，站在溜冰场的出入口钱，身体瑟瑟发抖。 “现、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老大和其他人也不出来帮忙，咱们逃吧！” 两个混混没有犹豫，齐齐扭头往外逃。可没跑出多远，他们就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把硕大的左轮枪。 “砰！” 剧烈的一声枪响，一个混混当场被打烂了脑袋。开枪的人正是安什莉，她正在严格执行着雷森的命令，绝不放跑任何一个。 只是蟒蛇左轮的后坐力太强，超出安什莉想象。只开了一枪，安什莉便被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还阵阵发麻。 仅剩的那混混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看着旁边地上、同伴脑袋炸裂的尸体，一阵惊嚎，旱冰鞋一下没踩稳、踉跄两下差点跌倒。 但他也还没吓傻，看安什莉还没捡起抢，掉转方向想要继续逃跑。但此时，一根金属球棒也已经飞了过来。 快速旋转飞来的球棒正落在他的头上，砸出一阵血花。这最后一人也重重地倒了下去。 毫无疑问，甩来球棒的人正是雷森。 “大叔！” 安什莉捡起枪跑到雷森身边。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她真的看到溜冰场内、那些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混混们的尸体，心中仍是一阵说不出的压抑。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地背负上血腥孽债，为了自己、也为了在这残酷世道下、还能将自己拉扯长大的父亲。 两人走向不远处那栋二层小楼。雷森再次拿出外骨骼的垫片眼镜和耳机戴上：“ai，启动热感应视野。” 热感应视野穿透墙壁，映射出里面的人。二楼的两团红色人影正瑟缩在床边，而一楼大厅内的十几号人，全都拿着武器严阵以待，那些有枪的，也都举起了枪口都对准了正关着门的入口。 显然，这些人是做好了埋伏，就等着有人破门而入。此刻的热感应视野中，他们显现出的红色，与小楼内最靠边、那孤独者身上的红色一样鲜亮。这表明，他们的体温也升高了。 但，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恐惧！这是人类在恐惧下也会出现的生理表现！ 雷森也清楚这一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随即，他脱下大衣缠在腰间，露出身上的外骨骼，视线则对准了小楼一层、红色人影聚集得最密集的位置。 “脉冲炮！开火！” 九十七、父女? 机械炮筒从雷森背后伸出，凝聚蓝色的火焰。 很快，蓝色的火球疾射而出，轰击在小楼的一楼外墙上。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陈旧的墙体被轰得四分五裂，大量碎石与水泥块向一楼内部垮塌，尘灰肆虐。那一楼大厅里面的人原本盯紧了门口正埋伏着，根本没预料到外面的人竟然会直接将墙体爆破，不少人被爆炸震晕、被飞出的碎石砸伤，还有个最倒霉的，直接被大量滚落的水泥块当场掩埋。 “你等我一下。” 雷森对安什莉说完，便走向那肩炮轰出的墙体破口。此时，一楼大厅内的人仍是个个晕头转向，他们还没从刚才的爆炸中反应过来，更没发现烟尘缭绕中，多了一个陌生人。 雷森四下一看，捡起地上不知何人掉落的枪。 “砰！砰！砰！” 还在外面的安什莉只听见连续不断的枪响！待枪声停歇后，雷森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那被轰出的破口处。 “进来吧。” 安什莉这才跟着进入小楼。一进来，便看见一楼大厅里的人已经全灭，他们的死状出奇一致，皆是眉心一个血点，显然都是被一枪爆头。 雷森扔掉手中已经打空的枪，又从一具尸体手中拿过另一把，没有选择先在一楼探索，而是径直往二楼走去。 安什莉本能地选择跟随。两人来到二楼，走向那唯一一个紧闭着门的房间。 雷森抬手一压，示意安什莉先原地等待，自己则放轻脚步放慢靠近过去。他仍然带着外骨骼的单片眼镜，热感应视野中，房间里那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雷森看了个清楚。 从显现出的红色人影来看，房间里的是一男一女；这会儿，那男正将女人架在身前将自己挡住，手里还拿着把长枪，枪口对准了房门口。 房间内的两人体温都很高，且不断喘息吐出热气，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极度的恐惧。雷森冷笑，举起手中的枪对准房门的下半部分。 “砰!” “啊——” “卧槽！！！” 枪响，房间里同时传出一男一女两个人的惨叫声，随后便是人倒地的声音。 雷森旋即踹开房门冲进去，房间里果然倒着两个年轻人，都是衣不蔽体，显然在雷森来前，正在房里做着一些体力运动。他们的大腿上都有一个血点，这是雷森刚才开的那一枪，子弹将两人的大腿全部穿透。 没给他们反抗的机会，雷森快速冲上去，一脚将那男的手中的霰弹枪踢飞；女的伸出双手似乎还想要求饶，雷森直接举枪扣动扳机，毫不怜惜地爆了她的脑袋。 眼见雷森如此狠辣，男的彻底慌了神，连连讨饶：“求你别杀我！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爸是哈桑，你杀了我，你也会有麻烦的！” 雷森倒还真的没有开枪，歪头打量着地上的年轻男人，等安什莉进来后，才压低声音问她道：“他是马哈吗？” 安什莉无声点头。 两人都戴着面罩，马哈看不见两人面容，自然也没认出安什莉，只本能得以为是打劫、或者哪个得罪过的势力来寻仇的。 “两位老大，求你们别杀我，我父亲是哈桑，你们如果杀了我，会有麻烦的！只要你们不杀我，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马哈瑟瑟发抖不停求饶，雷森冷眼盯着他，声色不带一丝温度：“一楼最右边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那是谁？” “一楼最右边？那就是个没用的臭老头而已。”马哈稍稍愣住，又看了眼面前带着面罩的、身形却有些熟悉的女人，顿时反应过来：“你们是冲着那老头来的？你，你是安什莉？” 见马哈认出了自己，安什莉也不再遮遮掩掩，一把拉下面罩：“对！是我！怎么？没想到吧？” “真的是你！”马哈从刚才的恐惧，变成了歇斯底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想要你而已！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上我的床我都没看上！你凭什么不接受我！” 安什莉瞥了一眼旁边地上、那衣不蔽体的女人尸体，不屑一嗤。 马哈又看向旁边的雷森：“是为了这个男人吗？他有什么比我好的？我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可以给你，他可以吗！” “至少他不会把我爸当囚犯一样关起来，还让人把他带去矿场做苦力！”安什莉咬着牙，握拳的手都在发抖。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吗？”马哈联合脖子涨红，咆哮起来：“只要你早跟我在一起，我根本不会抓你父亲。这是你的错！是你——” “砰！” 突然的枪响！马哈眉心多了个血点，嘴巴仍保持着咆哮时大张的状态，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彻底倒了下去。 “没必要跟这种人废话。”雷森冷声说完，径自掉头离去。安什莉愣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着地上已经化为死尸的马哈，仍不解气地踢了一脚，才赶紧转头跟上。 两人来到一楼最右边的房间，踢开锁上的房门，果然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蜷缩着躺在角落的板床上。这里并不温暖，那人衣着却很是单薄，正瑟瑟发抖。 “爸！” 安什莉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父亲，冲过去将其扶起。 男人此时意识有些模糊，迷蒙着眼睛，干裂的嘴唇微动：“安……什莉？” 随即，男人脑袋一歪，竟是又晕了过去。 “爸！” 雷森赶紧过去察看，摸了下男人的颈部脉搏，又看了下他干瘦的身体：“没有发烧，应该是营养不良。先把他送去旅馆吧。” 说着，雷森扛起男人，带着安什莉离去。这溜冰场附近早被这些盘踞在此的混混清空，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雷森把昏厥的男人放在摩托车后方，让安什莉坐在前面，一辆摩托载着三个人疾速势回旅馆。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旅馆大堂内没有什么人，雷森扛着男人快速往楼上住的房间奔去，安什莉紧随其后。 几人的脚步声吵醒了前台里正睡觉的胖子，等他探出头来，只看见几个已经跑上楼的模糊影子。 胖子挠挠头：“怎么……又带了个人？” 雷森把安什莉父亲放在床上，安什莉看着昏迷不醒的父亲，无比焦急：“大叔，我父亲怎么不睁开眼睛啊，他不会有事吧？” “应该是饿太久了，没大碍，给他补充一下营养应该就会醒了。” “可，可他现在这样，也没办法让他吃东西啊。”安什莉束手无策道。 但雷森似乎已经有了对策，正快速翻找着包裹，很快在摩托车的工具包里，找出两根打气针，和一条还没用过的塑料软管。 随即，雷森又从包裹里翻找出一盒方糖和两瓶纯净水，每瓶水里扔进几颗；接着拿出长刀，将两根打气针削尖，再用打火机简单消了下毒；细长软管打了个结，两头接上消过毒的打气针，其中一段扎进糖水里。 糖水从打气针流入软管，又从软管另一头的打气针缓缓滴出。雷森拿来旅馆房间的立式衣夹，将糖水瓶吊在上面，随后将另一端的打气针扎进安什莉父亲右手肘内的静脉，用以给安什莉父亲的身体直接输送糖分，补充营养。 做完这一切，雷森才长出一口气：“把这两瓶水吊完，你父亲应该就没事了。” 安什莉傻愣愣地看着雷森这一顿操作，她并不具体雷森这是在做什么，她只知道，雷森肯定不会害他们，只安静看着，不作任何异议。 这时候的雷森，才有时间细看安什莉父亲的面容。这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面容瘦削、头发略有些卷，因为是花白色，所以看上去很显老，咋一看跟五六十岁的老头没什么区别。 这个人，就是安什莉的父亲？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如果苏灵真是安什莉的母亲，她怎么会选择这么一个男人？ 雷森一时间有些恍惚，恰逢此时，安什莉的父亲忽然咳嗽了两声。 “爸！” 安什莉被吓到，雷森也连忙上去察看，一番检查后，还摁开了她父亲的眼皮。 幸好，安什莉的父亲只是咳嗽两下，呼吸又趋于平稳。虽然还是没醒过来，但也没有出现瞳孔涣散的死亡征兆。 但雷森看着安什莉父亲的瞳孔，却是愣了神。 “大叔，我爸怎么了？” “哦？噢，没什么，没事。”雷森恍惚回神，视线与安什莉对上，又开始上下打量起来。 莫名被雷森盯着，安什莉俏脸涨红：“大叔，你看什么呀？” “没什么……” 雷森并未解释，自顾自坐到了一旁，目光深沉，显然是在想着什么。 …… 翌日清晨，雷森还坐在凳子上，双目尽是血丝，一夜未眠。安什莉因为太累，不知何时就趴在床边睡着了；昨天晚上，还是雷森更换了糖水瓶，两瓶糖水吊完后给她父亲拔了针；全程动作很轻，没有吵醒安什莉。 “咳……咳……” 咳嗽声吵醒了安什莉，正是床上的男人缓缓得睁开了眼睛。 “爸！”看到父亲苏醒，安什莉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松懈下来。 床上的男人还有些迷蒙：“安什莉？你，你怎么在这？” “不，你不能在这！你快逃！离开砂城！不然马哈会把你抓走的！” 显然，男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什莉看着父亲，摇头道：“不会的，爸，他不会来抓我，也不会再抓走你的。” “你这孩子……这时候怎么就不听劝呢！”男人还想再说些什么，雷森走了上来，沉声道：“放心吧。马哈，再也不会出现了在你们面前了。” “这位是……”男人这才发现雷森的存在，满脸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安什莉。 “他是……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安什莉俏脸莫名有些发红，旋即又给男人解释了这昨天发生的一切。 得知马哈已死，安什莉父亲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满是担忧：“你们把马哈杀了？这、这要是让哈桑知道的话，咱么可就有大麻烦了。” “所以，等你身体恢复了，最好还是离开砂城，去别的地方生活。”雷森沉声说道：“在这之前，尽量不要离开这个旅馆，如果非要出去，最好也带上面罩。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和安什莉现在就在砂城，尤其是认识你们的人。万一有谁把你们的行踪捅到哈桑那里，他肯定会有所察觉。” 安什莉父亲点点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唉……都是我，如果我早点做些什么的话……可能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了……” 原来，安什莉自小长得可人，不时就会有痞子混混骚扰，甚至晚上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安什莉父亲都会无比担心；而自从马哈出现，其他痞子混混因为忌惮他家的势力，都不敢再接近安什莉，无形中保证了安什莉的安全。 所以，从前马哈接近安什莉之时，只要没有过分的无礼举动，安什莉的父亲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先理清楚，马哈和那些痞子混混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希望马哈和安什莉真的在一起。 而当马哈提出，让安什莉与她父亲搬去自己家时，安什莉父亲就已经决定要拒绝、并想办法搪塞过去；但他没想到安什莉会如此冲动，得知马哈提出此事后，也不与自己商量，当天夜里就离家出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之后，马哈震怒，将安什莉父亲绑架并囚禁，一天只给一餐，有时候一餐也没有，还经常要给他们打扫那个脏乱的溜冰场，直到后来，嫌其碍眼，又打发去了矿场做苦工，快要撑不下去时，终于被雷森与安什莉解救。 安什莉在外自由了多久，她的父亲就失去了多久的自由。 但这个男人还在向安什莉不住地道歉：“都是爸爸不好，如果我早点做些什么，你就不用受那么多委屈，遇到那么多危险了……” 安什莉不住地摇头：“没有的！没有的！是我太冲动害了你！爸，是我不好！” 两父女互相道歉，只差没抱头痛哭，这让一旁的雷森感觉自己的存在很尴尬，似乎打扰了这父女相见的温情一幕。 但他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要从安什莉父亲嘴里问清楚。轻咳两声后，雷森才上去拍了拍安什莉的肩膀：“咳……那什么，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水了，你父亲刚醒，也应该要喝点水……” “我去买！我知道哪里有！”听到是要给自己父亲买水，安什莉立马站了起来，都不用雷森把话说完。 雷森交给安什莉两粒辐射药，等她开门出去时，不忘叮嘱：“面罩带好，别让人看见脸。” “我很快回来！” 安什莉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两个男人。外面的脚步声走远后，雷森却是从桌子底下拿出被自己藏起来的最后两瓶水，一瓶扔给了床上的男人。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雷森已经搬来一张凳子，坐到了他的面前。 “说说吧，你和安什莉，到底什么关系？” “我？”男人一脸莫名其妙：“我是她的父亲啊。” “不。”雷森盯着男人的双眼，笃定地摇了摇头：“你不是。” 九十八、养者非生者 “你什么意思？”男人紧皱起眉头打量着雷森，神色中除了恼怒，还有些许难掩的惊慌。 “你是她的父亲，但你也不是她的父亲。”雷森沉声说着。这话虽然矛盾，但他相信，男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有些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男人盯着雷森，许久后，莫名叹了口气。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头发是卷发，眼睛是咖啡色，下巴颏裂，这都是显性遗传；但安什莉直发，眼睛是绿色，下巴也跟你不一样；你们没有一点像的，她和你，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没想到，男人却是一脸懵：“显性遗传……是什么东西？” 雷森无奈扶额，他忘了，旧世纪之后世界崩乱，没有学校，很多人都是文盲，懂得这方面知识的人，少之又少。 “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但凡任何一个懂一点这方面东西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你和安什莉没有血缘关系。” 男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有些惶恐地看向雷森：“那……那你想干什么？你想对安什莉……” “我要做的事情，和安什莉无关。” 雷森淡然说着，拿出那张自己和苏灵的合照，先是自己看了一眼。 “可能……有那么一点关系吧……” 随即，又将照片交到男人手里。 男人看着照片，一阵错愕。他没有认出照片中的男人是雷森，只看到照片中的女人和安什莉一模一样：“这是……安什莉？” 话刚说完，男人又觉得有些不对，这照片都已经泛黄了，看起来有些年月，怎么都不像是安什莉的。 雷森摇头，沉声道：“她不是安什莉。这张照片是旧世纪时候拍的，所以有点旧了看不出来，这个女人……眼睛是黑色的。我要做的，就是找到她。” “旧世纪？”男人听了只觉荒谬，不住地摇头：“怎么可能呢？旧世纪结束到现在都多久了……” 说着，男人抬头，却瞥见雷森冷厉的目光，说到一半的话不自觉地又咽了回去，缩着脑袋又重新看起那照片。这次一细看，才发现照片中的男人和雷森也有几分相似，只是眼前的雷森头发更长，有些乱，胡子拉碴，所以第一眼没认出来。 看清这些后，男人无比震惊。雷森旋即将自己的来历和冷冻仓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也不忘记告诉他，苏灵也进入了冷冻仓，但是自己从冷冻仓出来时，已经不见其踪影。 “所以你是觉得……安什莉……可能就是你说的苏灵的……女儿？”男人试探着问道。 雷森直视着男人：“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解释她们为什么长得这么像？你是怎么遇到安什莉的？有没有见过她的生母？或者和照片上相似的女人？” 男人摇摇头：“没有……我没见过安什莉的母亲，也没见过这照片上的女人。我遇到安什莉的时候……情况有些复杂……” 没等雷森追问，男人看到照片中苏灵的左手，却是又皱起眉头：“但你说的……确实有可能。” “在我家里，我睡的床的左上头床脚底下，有一块能打开的铁皮，里面有些东西……是安什莉的。你可以先去拿了看一下，安什莉应该带你去过我们家了吧？” “等你拿了那些东西，其他的事情……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看男人一脸认真，雷森思索片刻，最终还是起身：“你别离开这房间，我很快会回来。” 男人点头，忽地又叫住雷森，恳求道：“关于……我不是安什莉亲生父亲的事……请您……先不要告诉她。我想找个合适的时间……自己去说。她这孩子你也知道，容易冲动，突然告诉她这么大一件事，我怕她接受不了，又会干出什么事来……”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你说的没错，这件事，应该你来告诉她最合适。” 雷森能看出来，男人眼中对安什莉的担忧和疼爱不是虚的。因为那种眼神，和毛里斯抱着婴孩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离开旅馆骑上摩托车，雷森向安什莉家的贫民窟风驰电掣而去。这时候的他并没有发现，旅馆外不远的一个屋檐下，有一双眼睛看见自己，放出了狠辣兴奋的光芒。 摩托车很快开进贫民窟，雷森直接把车停在安什莉那货柜做的家的门口，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雷森现在有些急躁。好不容易找到了安什莉的父亲，却发现那男人不是安什莉的生父，而且他也没见过苏灵。这不免让雷森失望，似乎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无用功。 但这男人又让雷森来他家拿一些安什莉的东西，总感觉意有所指。雷森进入货柜房后，很快冲进了一个用铁皮隔开的房间里，这房间里面摆设简单，应该就是安什莉父亲住过的。 房间角落有一张自制的木头床，雷森冲过去，一把将床整张掀开。 墙角的位置正好也是床的左上角，那上面确实盖了一张似乎可以移动的铁皮。将铁皮掀开后，才发现那下面的货柜底层铁皮有个开口，露出一个埋进了地下的箱子。 雷森拿出箱子直接打开整个倒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物率先掉了出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还闪烁着银光。 趁金属物没滚远，雷森一把将其拍住。捡起细看，顿时心脏狂跳，如身处暴风雨中的孤帆小船，被各种思绪疯狂冲击。 这是一枚戒指，是雷森，向苏灵求婚时的戒指！戒指内侧，还有着苏灵与雷森名字的缩写！雷森自不可能认错！ 一瞬间，各种回忆涌入脑海，与苏灵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向苏灵求婚时自己笨拙的话语与她幸福的笑靥、进入冷冻仓时看见她的最后一眼……所有一切，都如千斤巨石压在雷森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盒子里还有一块黑色的破布、和一个小纸袋，纸袋里面是十几粒辐射药片。雷森一股脑地把所有东西收起来，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冲出去骑上了摩托。他现在迫切地想要从那男人嘴里问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尤其是那枚戒指，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 与此同时，砂城一个偏僻的露天溜冰场里，哈桑一脸铁青地站在溜冰场中央，在他四周，是已经被手下们整齐码放好、一群混混的尸体。 天色阴云密布，比天色跟难看的，是哈桑的脸色。他的手下们正检查着一具具的尸体，谁都不敢说话，甚至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哈桑此时正怒处于暴怒边缘。 因为这里的其中一具尸体，是哈桑的儿子，马哈。 一个手下犹豫许久，终于缩着脑袋凑近过来，也不敢抬头：“老、老大，都在这里了，没找到……活口……” “啪！” 清脆的一记耳光抽在那手下脸上，随后便是哈桑歇斯底里的咆哮：“废物！都是废物！我告诉你们！找不出凶手！你们他妈的都要给我儿子陪葬！” 那手下捂着脸不敢再说话。这时候，在第三街口招工、同时也是哈桑心腹的年轻人凑到了哈桑跟前，挥手示意那挨了耳光的手下退走。 “老大，这兄弟们也是没办法。少爷把这一带都清空了，没人看到有谁来过，现在又没发现活口……” “你是说我儿子活该咯？”哈桑恶狠狠地瞪着年轻人。 年轻人顿时一窒，哽了半天，才接道：“这……只能怪凶手太残忍，这么多人，一个活的都没留下，还都死得这么惨。我觉得，现在应该想想，谁最有可能下手……” “想？怎么想？”哈桑再次跳脚咆哮：“老子得罪过那么多人！这小子平时也没少惹事！咱们的仇家全拉出来，比第三街卖肉的都多！怎么看谁是凶手？？？” 年轻人再次被哽得无言以对。正当他流冷汗的时候，两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从外面跑了进来，其中一人气喘吁吁地对哈桑道：“老、老大，按您要求，我们又在周围找人问了一下。最近的一个，都住在一公里外的桥洞底下，真的没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 没等他说完，哈桑毫无征兆地拔出挂在自己腰间，一把通体金色的手枪。 “砰！” 枪响，刚才说话的混混被直接打烂了嘴，当场倒地身死。 另一个混混被吓得惊呼一声瘫坐在地上，哈桑调转枪口指着他，冷声道：“你最好说点我想听的！” “有！有！老大别杀我！我有发现！”那混混连连摆手求饶，急忙交代：“我在外面的一块沙地上看到了一条轮胎印。只有一条的轮胎印！我没看错的话，那是摩托车留下的！少爷他们平时都不开摩托的，所以那肯定是别人的！” “摩托车？”哈桑皱眉，枪口依然举着。 忽地，天空划过一道闪光，随后又是一阵炸耳的雷鸣。 “轰隆！！！” 瘫坐在地的混混本能地以为是哈桑开了枪，顿时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他的裆部也跟着湿黄一片，散发出难闻的骚臭味。 附近的其他人皱起眉头，纷纷捂着鼻子站得远了一些。但很快有人感觉到，那人尿了，可自己的头顶却湿了。 原来是刚才的惊雷后，又落下了雨。雨浇在溜冰场中，也浇打着一具具的尸体，冲出淡红色的连绵血水，徘徊在哈桑与他手下们的脚边。 那哈桑的心腹年轻人适时过去：“老大、先避一下雨吧。” 一众人赶紧跑向旁边的二层小楼，直接从一楼外墙的那巨大破洞进入。阴雨正随着狂风肆虐，破洞最边缘的碎石堆，也被暴雨侵袭着。 片刻后，哈桑的心腹年轻人忽然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四下看了一番，循声寻去，竟是破口处那堆碎石。 年轻人蹲下查看一番后，连忙大呼：“快来人！这有个活的！”  九十九、绑票 雷森马不停蹄回到旅馆。此时，旅馆前台外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紧俏的黑色皮衣，勾勒出魅惑的线条，旅馆里不少人都盯着她，目光如饿狼一般，谁都没空去管行色匆匆的雷森。 女人似乎对前台里的胖子很有兴趣，正拿着杯和胖子对饮，推杯换盏间，更引来大堂中其他人对胖子的嫉恨，个个咬牙切齿。 但胖子自己却是十分享受；不仅仅享受火辣女人对自己的青睐，更享受其他男人对自己的嫉妒，这无形中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心情愉快，不知不觉也喝得脑袋发晕，胖脸涨红。 雷森并没有多看那女人一眼，快步奔向楼上的房间。但女人却注意到了他快速远去的身影，视线一直盯着雷森，知道他彻底消失在楼道。 随即，女人举杯，又看向前台里的胖子：“胖哥~刚刚跑过去那个男人真没礼貌，都不看人家一眼，他是谁呀？住哪个房间呀？” 胖子这会儿已经有点酒醉，也不疑有他，大着舌头道：“他——嗝——他呀……” 雷森直接冲进了房间内，让他意外的是，男人还躺在床上，而安什莉竟然还没回来。雷森不由地怀疑是不是自己来回得太快了。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得到的？快告诉我！”雷森拿出找到的东西，将那枚戒指攥在手中举起，迫不及待地冲向男人问道， 男人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深远，陷入回忆中：“十九年前……” 男人名叫加文，曾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流浪商人。十九年前，加文牵着自己的毛驴，到了一个叫血狼平原的地方，经过了当地的一个偏僻村落。 当时已经是下午，加文便打算在村子附近的野地里扎营，毕竟有人烟的地方，野兽出没的几率更小，也更安全。但没想到村子里的村民很是热情，看到加文，盛情邀请他进村子里留宿、一起吃饭。 加文常年走南闯北，不是那种没有防备之心的蠢人。但当时看到的村子一片祥和，村民们个个热情面带微笑，加上好久没吃到热食，加文便接受了村民的邀请。 当时的加文还觉得那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考虑着要不要在当地做点生意，以低价卖给村民一些东西作为感谢。没想到，一顿饭后，加文便感觉昏昏欲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失去了意识。 等加文再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那陪着自己走过四方千里的驴，也被扒皮肢解，正吊在不远处的树下；自己脚下则堆满柴禾，那些村民都围聚在四周，正举行着某种古怪的仪式，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胡言乱语。 到这时候，加文才意识到自己进了狼窟，村民给自己准备的晚餐里，明显下了药。而这村子里的人全是某个教会的狂热信徒，他们嚷嚷着要对加文这个异教徒进行活人祭，献给他们的神。 正当加文陷入绝望之际，出现了一个人，这人看起来很有威信，当他出现的时候，村民们纷纷单膝跪地行礼。也正是他，三言两语便将村民打发，说要把活人祭改为第二天白天的时候举行，加文便被从柱子上解下，关了起来。 当天深夜，加文还在想着怎么逃跑时，这个人再次出现，还放倒了看守加文的村民，并交给加文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随后，又趁着夜色，将加文放走。 加文当时已经被吓破了胆，甚至没顾得上和这人道谢，带着女婴连夜奔逃，远离了那个村子。 后来，他也想过要把女婴随便找个地方扔了，毕竟在那年头，一个没有自主能力、还需要照顾的婴孩无疑是个累赘。可是当女婴嗷嗷啼哭之时，加文终究还是不忍，动了恻隐之心；加上已经厌倦了多年居无定所、危险环绕的生活，便选择来到砂城定居，同时将女婴养大。 那女婴，就是安什莉，黑布就是当时包裹着她的襁褓，而这枚戒指，就在襁褓中。加文也是后来才发现里面有枚戒指。 说到这，加文把那装着辐射药的纸包拿了过去：“这个，是我平时攒下来，准备留给安什莉的。万一哪天我遇到什么意外，可以让安什莉生活。” 雷森现在不关心这些辐射药，急急追问：“那个把安什莉交给你的人，是男是女？有没有什么特征？他还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加文思索一番，才道：“他让我，把孩子带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去，其他的就什么都没说了。听声音是个男的，当时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还带着帽子，脸也遮住了，弄得很神秘，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是我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的右边眉毛上有一块疤，还挺明显的。” “男人？” 雷森顿时愣住。怎么会是个男人？他是谁？为什么会把安什莉交给加文让他带走？为什么他会有自己给苏灵的戒指？他和安什莉，和苏灵，又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疑问让雷森很是头疼。现在只有一件事情是大概可以确定的：自己给苏灵的戒指出现在了安什莉的襁褓中，苏灵和安什莉又如此相似，基本可以肯定，两人就是母女关系。 加文看着沉默不语的雷森，试探着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雷森思索片刻后，才叹了口气：“只能去那个地方打听一下了。那村子在哪？” 一听这话，加文立马摇头：“不行啊！我跟你说！那些村民都是疯子来的，天晓得他们崇拜的是歪门邪道，竟然还会搞活人祭！你如果落在他们手里，可不一定有我这么走运能逃出来！” “我自有分寸。你只要告诉我，那村子到底在哪。”雷森沉声道。 看雷森神色坚定，加文便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又想起安什莉说过，他能凭一己之力杀光马哈和他的手下，肯定是有些本事，也就不再隐瞒：“在血狼平原中部，中心地带附近。那个村子有一个教堂，在附近都能看见的。” 雷森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些什么。 “你有没有听说过，圣徒会？” 根据加文的描述，把安什莉交给他的男人穿着黑斗篷、遮着脸打扮神秘，这和雷森曾经遇过的、圣徒会的人的打扮恰好是一致的。 没成想，加文却是说道：“在外面走跳的时候听说过一些，但没见过。来了砂城以后，也没听说城里有这一号势力。” 雷森皱起眉头：“你觉得……那个村子里的人……是圣徒会的吗？” “这……”加文思索半天，最终还是摇头：“这个不清楚，而且我当时都快吓尿了，也没留意这么多。” 雷森无奈扶额。加文只是听说过，对于圣徒会的实际了解并不多，即便那个村子里的人真是圣徒会的，恐怕他也察觉不到。 雷森的目光变得深沉。看来，只有靠自己去调查了。 “叩、叩。” 忽地，一阵敲门声传来。雷森想着，应该是安什莉回来了，起身去开门。 但拧下门把前，雷森忽然顿住。自己没有锁门，以安什莉的性格，她应该直接开门进来才是。 会是什么人敲的门？ 雷森的脸色变得凝重，抄起了放在地上的长刀。加文见状，顿时也变得紧张起来。 “谁？”雷森沉声向门外问道。 “帅哥~需要服务吗？” 传来的，是一个女人刻意卖弄的声音。雷森和加文齐齐长出一口气，原来是做皮肉生意的人，虚惊一场。 “不需要，你找别人吧。”雷森冷声拒绝。 没想到，门外的女人很是坚持，再次敲响房门：“帅哥，我的服务，你不体验一下，肯定会后悔的哦~” 敲门声不断传来，雷森听得都烦了，终于打开了门。 “我说了我不需要……” 门外，是个穿着一身紧俏皮衣的女人，满脸狐媚的看着雷森。 可她手里，却拿着一把枪，枪口也对着雷森。 雷森顿时一惊，但依然保持着冷静，冷视着面前的狐媚女人：“你是谁？想怎么样？” 没想到，女人下一刻却是手里一个花活将枪反转，又把枪塞到雷森手里。 “这里~不方便我们交流~等我消息~相信我们会一起度过一个、非常难忘的夜晚~” 女人说完，又塞给雷森一个无线电，这才转头离去。但雷森的脸色，却变得铁青。 女人塞来的枪，是一把蟒蛇左轮，正是原本属于雷森那把。但他昨天已经把这枪交给了安什莉后也没拿回来，就让她留着防身。 现在，蟒蛇左轮又从这陌生女人手中回到了雷森手里，只有一个可能…… 安什莉，出事了！ 一百、拔刀吧 一百、神奇的脑回路 雷森赶紧追出去，但那女人早已不知所踪。 “该死的！” 雷森此时只能暗骂。因为急于知道戒指的来历，而忽略了安什莉这么久都没回来，他早该察觉到有问题的。 “怎么了？”加文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雷森知道这事肯定无法隐瞒，直接道：“安什莉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加文立马坐直了身子。 “有人……把她抓走了。” “什么！”加文顿时大惊：“谁干的！！是哈桑吗？我早说过肯定会有麻烦的！” “不知道……”雷森摇头，刚才那女人的容貌很陌生，他也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哈桑的人。 加文不顾自己还没恢复的身体，挣扎着下了床：“不行，我要去找哈桑，把安什莉救出来！” “你现在这样，能做什么？只能添乱而已！”雷森连忙阻止，抓住加文想把他摁回去，但加文不管不顾，用尽全力甩开雷森的手：“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安什莉是我的女儿，她现在有危险，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这……”雷森气急，眼见劝不动加文，狠下心一记手刀劈了过去。 手刀砍在加文后颈上，加文闷哼一声，双眼一翻立时昏厥，眼见着就要倒在地上，又被雷森扶住。 雷森将昏厥的加文摆回床上，开始思索对策。 从那女人说的话来看，她也知道，这旅馆里是不能动手的；然后她又说了‘夜晚’，塞来一个无线电；一番分析，雷森心里猜测，这女人很可能会在晚上和自己再次联系。 但雷森还是吃不准她的身份。如果真是哈桑的人，那这效率未免太高了！昨天刚杀的人，今天就找上了门，在这砂城岂不是手眼通天？ 强压着焦躁的情绪，雷森坐在凳子上，等待夜晚的降临。加文被他打晕后一直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始终没有醒来，雷森下手时多用了些许力度，那一记手刀，估计能让他睡到凌晨甚至是第二天早上。 天刚一擦黑，那个女人塞来的无线电果然传出“兹——兹——”的声音。 “帅哥~” 女人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出。雷森立马拿起直接道：“那个女孩在哪？” “哎哟~别急嘛~人家说了~要和你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的~”女人的声音可以卖弄着狐媚，但雷森仍能感觉到，这声音背后隐藏的杀气。 “你想怎么样？” “砂城北边，废弃铁工厂，人家等着你来哦~” 雷森立刻便要动身前往，但无线电中的的声音还没停下：“还有噢~带上……你的刀……” “只带上刀噢~可不要带别的东西，不要想骗人家~不然~人家可没法保证你的小女友的安全噢~” 到这，那矫揉做作的声音终于彻底停止，雷森却是一阵狐疑。她要自己带上刀？什么意思？ 但眼下救出安什莉才是头等大事，雷森不敢耽搁，放下左轮，脱掉了身上的外骨骼，带上骷髅面罩和长刀匆匆离去。 雷森骑着摩托车，很快找到了砂城北部、唯一一个有着大烟囱的建筑，附近也没有其他建筑像工厂的了，这里应该就是目的地。 这一带环境恶劣，周围的建筑也不密集，风沙不时肆虐，连地面也不平坦，基本看不到有人在附近晃荡。摩托车停在外面，雷森下车，循着直觉步行走向最大的那处厂房。他有种预感，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那里面。 厂房大门没有完全关上，雷森侧着身，拿着长刀走了进去，沉着的脚步声回荡在整座厂房中。 “哟~来的还挺快的嘛！” 走了没多久，不远处便传来那女人的声音，声音的方向似乎还在高处。 雷森循声望去，不远处，工厂二楼的平台凭空生出一道火光，是那女人点亮了一束火把。 在火光的映照下，雷森终于见到了安什莉。她正被堵住嘴、双手反绑、整个人被一根粗麻绳高高吊起在工厂的横梁上。 因为嘴被堵住，安什莉看到雷森，也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听不出是求救还是让雷森快跑。吊着她的麻绳是穿过横梁搭在上面的，剩余部分在半空中绷直，最末端则绑在了二楼平台的扶手上，那女人举着火把就站在旁边。 此时的女人已经不再穿着紧俏皮衣，而是一身几乎与工厂内的昏暗环境融为一体的黑色布衣，她背上还有一把武士刀，腰间插着胁差，看着就像是……忍者？ 看到女人此时的打扮，雷森终于意识到她的身份。这人，分明是那天在酒馆旁边巷子里，跟着猎人公会的矮子喽啰对自己动手的忍者。当时她还遮着脸，雷森只发现了她是个女的，并没有看到她的长相。 看来，她今天在旅馆里塞给自己的无线电，应该是那死去矮子的了。雷森当时走得急，只拿走了那像手机一样的无线电，没再去搜矮子的身，也不知道他还有一台无线电。而那个拿走的无线电目前只能查看猎人公会的悬赏，对雷森来说还没有别的作用。 这厂房可不小，安什莉被吊着的高度距离地面也有三四米，如果摔下来非死即残；绳子又在忍者女人旁边，雷森一时也不敢有别的动作，一把扯掉脸上让他感觉有些闷热的骷髅面罩，冷视着女人：“你想怎么样？” 女人举着火把，还算俏丽可人的脸上却满是杀气，并没有马上回答雷森的话：“除了你的刀，没别的东西吧？” 女人话音刚落，一只手便抓住了腰间胁差的刀把，如果雷森稍有什么蹊跷动作，随时都会拔出将吊着安什莉的麻绳砍断。 雷森只得举起双手，转了一圈，示意自己确实没带别的东西。 但女人仍不满意：“你的外套，脱了。” 雷森脱掉大衣，又转了一圈，暗暗庆幸自己把外骨骼放在了旅馆。事关安什莉的性命，他也不敢冒险。 女人看雷森确实没带别的武器，暂且松开了腰间的刀。 雷森再次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打一场。” 女人轻笑着，言语变冷，不再有丝毫的卖弄做作：“那天的地方，不好；现在这里够宽敞，适合我们，好好运动。” 雷森霎时一愣，这女人绑架安什莉，竟然是为了和自己打一场？ 女人在二楼平台上轻轻踱步，狐媚的长相带着笑意，眼里却是阴冷的光：“师傅说，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知道，那天只是因为我大意了，才会让你侥幸得手！” 说到这，女人笑意彻底殓去，神色变得也无比阴狠。 “你那天打倒了我，却不杀我；带着刀，却不用……你根本是在羞辱我！我今天就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女人说得凶狠，雷森却很是无语。这女人的脑回路实在太奇怪了！他那天不拔刀，只是单纯的觉得没必要而已。 但现在安什莉在她手上，雷森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道：“你是冲我来的，跟她没关系，放了她！我跟你打！” “呵呵……放了她？可以啊！” 女人当着雷森，将手中火把伸向绷紧的麻绳。火焰一触，麻绳的其中一段立时被点燃。 雷森大惊，双眸微眯，目光变得狠戾。麻绳是经不住长时间烧的，一旦被完全烧断，被吊着的安什莉，下场可想而知。 女人拔出背后的武士刀：“想救她，就拔出你的刀吧！”  一百零一、两个人，三把刀 “如你所愿！” 看着忍者女将麻绳点燃，雷森也清楚没有跟她废话的必要了，长刀瞬间出鞘，隐隐带着破风的鸣叫声。 雷森抄起长刀，向着最靠近平台的一根柱子一跃而起，在柱子上连踩三步，最后一下反向一蹬跳向平台，最终抓住了平台的边缘栏杆。 雷森正要翻过栏杆进入平台，忍者女猛地抽出腰间的胁差，刀锋砍向另一只手里抓着的火把。火焰被砍得四分五裂，火星溅射而出，随着刀锋的挥舞飞向雷森。 火星如雨点般袭向雷森面门，雷森赶紧翻身躲避，不得不又落回了一楼。 等他再次抬头，忍者女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被点燃一截的麻绳依然闪烁着刺目的火光。 雷森再次踩柱蹬高，翻上二楼平台。忍者女此时不知躲在了那里，工厂内能见度不高，除了厂房高处窗口投入的些许月光，剩下的光源只有那麻绳上正燃烧的火焰。雷森一边警惕防范忍者女的突然袭击，一边靠近那被绑在栏杆上的麻绳。 麻绳在半空中绷直的一截还在持续燃烧，雷森清楚，这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把安什莉救下来。但当他正要解绳子的时候，被吊在的安什莉却拼命发出‘呜、呜’的声音，视线盯着雷森身后。 雷森察觉到不对，立刻转身提刀。长刀提起的一刻，武士刀也已袭来，金属交锋擦出刺目的火花。 正如雷森预料的那样，忍者女真的发动了突然袭击。挥出的武士刀被挡下后，忍者女另一只又抄起胁差，直刺雷森面门！ 雷森脑袋一歪惊险避开，胁差刀刃几乎是贴着雷森的脸庞擦过去！ “玛德！” 躲过忍者女的连续两次攻击后，雷森立即祭出一脚；四十三码的大脚正中忍者女胸腹！忍者女被踢得连连后退，脚下一个不稳还摔倒在地滚了两圈。 雷森挥舞起长刀正要乘胜追击，忍者女滚了两圈后又顺势翻身起来，一甩出扔出几道银光。 那是要了特朗性命的飞镖！雷森赶紧用长刀凭空画圆，铿锵几声后，将袭来的飞镖尽数挡下。 挡开飞镖后，忍者女的身影却再度消失！雷森提着刀四下观察寻找着，这女人不仅穿的像忍者，连攻击方式都和忍者一样神出鬼没，雷森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唔！唔——” 被吊着的安什莉忽然再次拼命发出声音，雷森立时转身抄刀挥出！ “铿锵！” 忍者女果然再次从背后发动袭击，但她也看见了雷森的动作，在最后一刻提起了自己长短不一的两把刀！雷森的长刀撞上武士刀与胁差，再次擦出火花，同时将忍者女击退！ 忍者女只觉持刀的双手虎口皆阵阵发麻，眼见雷森追击而来，赶紧甩出飞镖，趁着他躲避的功夫再次遁入黑暗中。 雷森也摸清了忍者女的攻击方式，料向她肯定还会主动偷袭，干脆持刀站定不再移动；他深知在敌暗我明的时候，一定要比对方更沉得住气，哪怕担忧着安什莉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很可能安什莉没救下来，连自己都搭进去！ 周围的黑暗难以寻找忍者女的踪迹，雷森干脆闭上眼睛放缓呼吸，细细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没有了视野的累赘，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于双耳，雷森隐约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快变得急促！随后，一阵破风声传来！雷森立刻扭头睁眼！忍者女果然也正从他看见的方向持刀砍来！ “抓到你了！” 雷森挥起长刀抵挡攻势！忍者女不得不与雷森展开正面交锋！别看她是个女人，还总是使用阴险的偷袭，但当她正面进攻的时候，长短不一的两把刀却是大开大合，攻势迅猛而凌冽！加上速度奇快，雷森只能不断以长刀抵挡，一时间竟被逼得连连后退！阵阵火花也在两个人三把刀的交锋中疯狂闪现！ “啊——死吧！去死吧！”忍者女怒吼一声，两手的刀挥舞得更加疯狂！ 昏暗的厂房内，两人交战的身影在火花的映射中不时清晰；虽被逼得一时后退，但雷森知道，人的体耐力是有限的，忍者女肯定无法长时间维持这样迅猛的攻势，只待她露出破绽，一击中的！ 果然！忍者女的攻击速度逐渐变慢，雷森瞅准机会，长刀猛地直刺！ 忍者女没料到有此一着！双眸瞪大，连忙收回双刀抵挡，一长一短两把刀交叉勉强将雷森的长刀抵住！长刀刀尖距离忍者女的胸口，只有不到数公分！ 没来得及喘口气，雷森再度发动攻势，势大力沉的一掌重重推出，正中忍者女面门！那张狐媚的面庞被这一掌完全命中，登时口鼻冒血！ 忍者女吃痛，连退数步！雷森继续欺身而上，一个旋身靠近到忍者女身侧，顺势挥起一肘，劈中忍者女侧脸！ 又喷出一口血，忍者女已是眼冒金星！没来得及反抗，又被雷森抓着脑袋扔向栏杆！ 只是这一下并没有让忍者女从栏杆上翻摔下去，忍者女身体撞上栏杆后又弹了回来摔倒在地，躺在二楼平台上连踹粗气！ “不可能的……师傅说的不可能是对的……你那天明明只是侥幸……你不可能会是我的对手的……” 躺在地上的忍者女仍是不服，啐出一口血，完全不敢相信雷森竟会让她如此狼狈！在她的设想中，自己应该轻松解决雷森才是，怎么会在几个瞬息间的功夫，就被雷森打得全无还手之力。 雷森表情无丝毫变化，他不知道忍者女说的师傅是谁，当然，也不在乎。只是在实力判断的方面来看，忍者女的师傅要明智的多！ 那天，忍者女持刀都对付不了赤手空拳的自己，现在又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即便是能利用昏暗环境作为掩护偷袭，也只是浪费更多一点的时间而已。 两者的本质实力相差太远，忍者女根本不可能是雷森的对手！ “够了……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滚吧！” 雷森说完便转身，对他来说，忍者女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懒得再看她一眼，只想赶紧去救下安什莉。 “不……不会的！”忍者女满脸不甘心，喘息片刻后，突然起身，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我不可能会输给你的！” 说着，忍者女竟将胁差甩出，扔向那绷紧的麻绳！等雷森回过头时，已经晚了！ “怵！” 雷森看着胁差从自己身边飞过，心知不妙！ 只听清脆的割裂声，麻绳被快速旋转的刀刃命中，立时被割断！被麻绳吊着的安什莉也随之极速落向地面！惊恐不已的安什莉本能地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莅临！ 但胁差飞过的同时，雷森也全速冲了过去飞扑而起，在最后一刻，抓住了一截麻绳！ 安什莉往下落了一秒又停在了半空，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取而代之的，却是雷森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被雷森抓住的那一截麻绳，竟是被忍者女点燃的部分！ “呃——呃——” 忍受着人类极限的疼痛，雷森忍不住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为了不让安什莉摔到地面，他必须抓紧手中被点燃的麻绳，每一秒钟，都要忍受被火焰炙烤的痛苦！但即便已经满头冷汗，雷森仍是咬紧了牙，一脚撑着栏杆，另一只脚踩住二楼平台地面，用全身的力量将麻绳攥紧，死不松手！ 但这也给了忍者女机会，眼见雷森为了抓住麻绳不能移动，女忍者抄起武士刀再次杀了过去！ “你完了！”  一百零二、暴怒之父 忍者女抄着武士刀冲了过来，眼见着就要给雷森致命一击。 最后一刻，眼见交锋避无可避，雷森果断摁下了长刀刀把上的扳机开关，激活了长刀的高频切割电流。 此时，忍者女已至雷森身前挥刀而起，突兀出现的蓝光让她一惊，但攻势已然收不回去，只能继续发力猛劈而下！ 雷森左手攥着燃烧的麻绳，右手单手提刀，与劈来的武士刀正面交锋。 “铿——” 一声脆响，闪耀着蓝光的长刀似乎没遇到任何阻碍，干脆利落的划过；而忍者女手中的武士刀，却已是只剩半截，被一劈两半。 忍者女抓着手中的断刀，当场就懵了；下一刻，雷森已经挥刀直刺而来！ 来不及反应，忍者女胸腹被长刀立时贯穿！忍者女愣愣地看着雷森，又看了一眼刺穿自己身体的长刀刀刃，仍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怎么可能……” 忍者女呕出一口血，已经说不清楚话。雷森的左手也已经到了极限，攥着麻绳被持续灼烧的痛苦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能忍受的！ 但他也不敢松手，一旦抓不紧，让安什莉摔到地面，肯定非死即残。 看着面前被自己一刀刺穿的忍者女，雷森心下一横，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将长刀提起，连带着也提起了忍者女的身体。 随后，用力一甩长刀，将忍者女甩出栏杆外！ 忍者女毫无反抗之力，随着雷森的甩动，身体从长刀脱离，又重重摔下一楼，趴在地上再度喷出一口鲜血！ 而她此刻的位置，上方正是被吊着的安什莉！ 雷森终于松开了燃烧的麻绳。安什莉只感觉身体脱离了地心引力，看着地面和忍者女快速靠近放大，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闷响，安什莉终于回到地球表面，正砸在下面的忍者女身上！ 忍者女被连番炮制，又承受了安什莉落下时的冲击，登时七孔冒血，当场气绝！ 安什莉同样也不好受，虽然有忍者女给她做肉垫，但那样的高度摔下来，还是让她浑身疼痛，再加上仍然被绑着，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二楼平台上，雷森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因为持续抓着燃烧的马上，他的左手已经被烧得通红，掌心处也有攥紧麻绳时留下的血痕，痛彻心扉！松开麻绳的刹那，雷森也一下躺在了地上。 但他还是很快爬了起来，跑下一楼查看安什莉的状况。所幸，安什莉只是摔得有点晕，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 雷森单手解开帮助安什莉的绳子，安什莉一爬起来，立马抓着雷森的左手臂，看着被烧得通红的手掌皮肉，满眼心疼：“大叔你怎么这么傻啊！那可是着火的绳子啊！你怎么可以就那样抓！你这手……” “我没事……咱们快走吧，你父亲正担心你呢……” 雷森说完便起身，安什莉无比担心却又毫无办法，看到旁边忍者女的尸体，只能将担忧化为怒火，冲过去恶狠狠地踢了尸体一脚。 “都怪你！” 忍者女已经气绝，自然不会反抗，但没想到安什莉这一脚还是踢出了声音。 “兹——兹——安娜？你在吗安娜？安娜？” 还是个男人的声音。安什莉被吓得浑身一震，立马后退几步到了雷森身边。 雷森也是愣神，但怎么看，这声音都不是忍者女发出来的。干脆走过去伸脚一抻，将忍者女的尸体翻了个面。 一个已经被压烂的无线电，随着忍者女尸体的翻面，从她的黑色布衣下掉落出来。刚才的男人声音正是从这无线电里传出来的。 安什莉拍了拍胸脯长出一口气。显然是有人正想和忍者女取得联系，安娜则是忍者女的名字。 无线电静默了一会，对面的男人再次出声：“安娜……你不在了……对吧……” 雷森眉头微蹙，隐隐感觉无线电对面说话的人，可能就是忍者女说的她的师傅。 无线电再次静默，这次，许久都没声音传出来。雷森与安什莉对视一眼，准备不再理会，就此离去。 “兹——兹——” “我知道你是谁……我会来找你的……” 雷森与安什莉齐齐顿住脚步，面面相觑。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跟雷森他们说的，难倒对面的人知道雷森他们的身份？也知道他们在哪？ “大叔……这……” 雷森摇头：“别管他，我们走……” 但无线电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朋友，你可千万别跑……我很快就会来……” 雷森本不打算理会，但安什莉却是怒了：“吓唬谁啊！” 安什莉转身回去，一脚将本就烂了的无线电踩得彻底粉碎！还不解气，又往忍者女尸体补了两脚，搜了她的身，拿走她身上剩下的几枚忍者镖和几粒辐射药，这才离去。 看着雷森通红的左手，安什莉仍是满脸担忧：“大叔，我知道一种草药可以治烧伤。回去以后，我……” …… 同一时间，哈桑的大本营。 哈桑正冷声发问：“所以……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干的？” 在哈桑面前，一个浑身被包的像木乃伊一样的人躺在木板床上，艰难出声：“对……我听到的……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雷森没有想到，营救安什莉父亲的时候，他还是忽略了一个活口。 这个被包扎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家伙，是在雷森轰炸小楼的一楼外墙时，被碎石掩埋了的。当时的他已经昏死过去，连后来去到溜冰场的哈桑手下们，也没马上发现他。 没想到，当时又碰上了一场暴雨，冰冷的雨水浇打碎石堆，渗透而下，也让这个被掩埋的倒霉蛋回过了一口气。这会儿他正给哈桑交代着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虽然他当时并没有清楚看见是什么人闯了进来，但被掩埋之时、昏厥之前，他清楚得听到了有一男一女的谈话声。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哈桑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旋即起身，踱步至木乃伊面前。 “你们这么多人，连两个人都挡不住？还让他们杀了我儿子！你们是吃干饭的吗？就知道混吃混喝！我儿子养你们这帮走狗有什么用！” 哈桑毫无征兆地突然暴怒，一脚将那木乃伊踹翻下床，又抄起旁边一章折叠铁椅，对木乃伊一顿暴揍！ 等哈桑揍累了，铁椅随手一扔，木乃伊包扎在脸上的绷带布条也被自己吐出的鲜血染红，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哈桑瘫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始终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心腹年轻人，这才上前：“老大，我亲自去查看过那附近了，又找到了一条新的摩托车轮胎印，和之前底下兄弟发现的是一样的。都很新鲜，应该就是凶手留下的。” 哈桑看也不看他：“还有吗？” “清点尸体的时候，我发现了点东西……” “有屁就放！” 年轻人连忙加快语速，但依然毕恭毕敬：“老大，你记不记得，少爷绑了一个老头，一直都放在身边盯着。” 哈桑一愣，立马想起有这件事，之前因为儿子的死极度暴怒，一时间忘了还有这茬。 哈桑终于瞟了年轻人一眼：“你想说什么？” 年轻人沉声道：“清点尸体的时候，没有发现符合年纪的人；而我新发现的那轮胎印，比之前发现的那轮胎印要深，应该是凶手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什么东西，或者……带走了什么人……” 听闻此言，哈桑一下坐直了：“你是说……他们是冲我儿子绑的那老头来的？” “有这可能！”年轻人点头道。 哈桑沉吟片刻，随即问道：“那老头什么来路，你们知道吗？” “这个……”年轻人这会犯了难，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对马哈的事情，哈桑以及他的手下们并不真正了解太多。因为马哈正处于叛逆期，对哈桑的监管和保护非常反感，所以平时带在身边的都只有自己拉拢的混混痞子，没有一个是哈桑命令的手下，包括那个被哈桑打得半死不活的木乃伊。 年轻人看哈桑的神色有些失望，连忙又道：“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些他们的特征，只要派人在城里按照这些特征排查，相信很快能找到他们的！” 哈桑听闻此言，立马起身。 “马上召集所有人！去找开摩托车的一男一女、还带着个老头的！只要符合特征、或者有可疑的，马上给我抓回来！”  一百零三、卑劣的高尚 雷森和安什莉回到旅馆，才发现安什莉的父亲加文，这会儿已在旅馆大堂。他还不知道雷森已经就出了安什莉，正准备自己出去寻找。雷森那一记手刀的力道还是轻了，没让他直接昏睡到第二天早上。 看到安什莉，加文立马奔了上来，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跑了两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安什莉，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是哈桑把你绑走的吗？” “我没事。”安什莉摇摇头：“幸好大叔及时出现救了我。不是哈桑的人，只是一点小意外而已。” “你才回来几天，哪来那么多意外？”加文满脸不解，颇有些不满地瞥了眼雷森，但想到是他救了安什莉，又救了自己，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这会儿旅馆大堂内没什么人，前台里的胖子好奇地看着门口的雷森他们，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雷森的手被烧伤，此时正疼痛难忍：“附近有没有什么……药店之类的，我要把我的手处理一下。” “这个……好像没有……”安什莉回头，担忧地看着雷森的伤手：“我知道哪里有草药，可以治烧伤的，我现在马上去帮你摘。” 说着，安什莉又要往外走，却被雷森一把拉了回来。 “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还是跟你父亲在这里待着吧。”雷森可不打算再让安什莉一个人出去：“你说的草药在哪，长什么样，我自己去找吧……” “这……”安什莉仍是迟疑，但雷森神色坚决，显然并不打算就此事作商量。 无奈，安什莉只得道：“在砂城东边，走出去十几里地，有一片绿洲……” 听闻在城外，雷森只感烦恼。他现在只有一只手正常，骑摩托车很不方便，刚才载安什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小心翼翼的。如果现在还要开那么远距离出城，只怕很不方便。 加文这时候也看到雷森的伤手，又看看雷森为难的脸色，便道：“从这里走出去，穿过右边两条街，再走过一条巷子，有一间杂货店，你可以去那里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东西。那店门是蓝色的，很容易找到。” “好，你们先回去吧，没什么事不要出旅馆。” 雷森叮嘱一声，转身便走。 按照加文的指引，雷森很快找到了他说的杂货店，这条路雷森来时曾经经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和之前不同，路上一个游民都没看见。 杂货店里面的东西确实很杂，从土制子弹、机械齿轮、到纱布绷带，应有尽有。 店主是个一脸精明的老头：“年轻人，你需要些啥？” “有没有能治烧伤的东西？” “烧伤？”老头蹙眉，随即转身，在摆满杂乱物件的货架上寻找。 “你看这个合适不？” 雷森一看，竟然真的是烧伤药膏。不过因为现在已经没有生产药物的工厂，所有药物都是旧世纪的遗留，药膏上的包装字样已经有些模糊。 “这个收吗？”雷森拿出两粒辐射药，老头点头如捣蒜：“当然！” 老头忙不迭地收起两粒辐射药。随即又指了指货柜：“再挑两样吧，可别出去了说我这是黑店。” 雷森知道自己给的多了，自然也不客气。想了想，便说道：“给我拿一捆绷带，再拿几瓶水，纯净水。” 安什莉被那忍者女绑架，自然也顾不上买水，雷森想着顺道也解决了。 刚才买的药膏已经过期几十年，挤出来以后都有些结晶状，雷森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只能囫囵往烧伤的手上涂，再用绷带缠起来。 老头用一个发黄的塑料袋装上几瓶纯净水交给雷森。雷森正准备走，余光却瞥见货架上一个小的金属酒壶。 “那个，能给我吗？” 老头顺着雷森指的方向看见那酒壶，顺手拿下来无所谓得扔给雷森：“反正也没人要，当送你的了。” 一晃酒壶，里面竟然还有液体，打开后便是一股极其刺鼻的气味，快赶上工业酒精了。雷森微微皱眉，还是把酒壶塞进了大衣内侧的口袋。 雷森拿着水，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这一路上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而苏灵的下落依然不明，目前只知道自己当初给苏灵的求婚戒指，出现在了一个眼眉有疤的男人手中，并且经由他，又交给了加文，同时与戒指一起交给加文的，还有与苏灵长相极其相似的安什莉。 目前来看，安什莉极有可能是苏灵的女儿，但这个眼眉有疤的男人和苏灵是什么关系？和安什莉又是什么关系？那枚戒指为何会出现在他手中？他为什么要把戒指和安什莉交给加文？这一切，都只有雷森亲自走一趟血狼平原，找到加文曾经去过的那个有教堂的村子，才可能知道。 只是，那都是十九年前发生的事情了，想要找到关于当年的线索，谈何容易。雷森不自觉得叹了口气。 看着手中的水瓶，雷森喃喃自语：“是时候……该道别了……” 剩下的旅途，雷森并不打算带上安什莉，他还是希望安什莉能过平静安全的生活，她疑似苏灵女儿的身份、和与苏灵几乎一模一样的长相，都让雷森分心，让雷森忍不住在乎。但雷森深知自己作为将死之人，不宜有太多的感情牵扯、更何况安什莉的身份特殊，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 走在巷子中，雷森正想着该如何与安什莉道别，冷不丁地，忽然感觉鼻腔有点湿润。 登时，雷森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伸手一摸鼻子，手上沾染的，竟是刺目的猩红！ “噢~该死！” 下一秒，剧烈的疼痛从右脑传出，随即席卷雷森右半边的身体，右脚也是瞬间脱力单膝跪倒！ 要命的脑癌！又一次发作！ “该死……该死……” 雷森靠着墙，整个身子软倒在地。这次的发作比之前还要严重，不仅右半边身体无力，连左边身体都有些发麻，左手也剧烈颤抖着。 没有合适的止痛药，雷森只能去摸刚从杂货店买的酒壶。这时候，几个十三四岁的小毛孩子也走进了巷子里，看见了瘫坐在地的雷森。 “哟，哥们？喝不少吧？”这几个孩子一脸痞相，看到雷森瘫倒，还以为他是喝醉了。 雷森可没有空理会他们，左手依然颤抖着往衣服里摸，好不容易才抓住大衣里的酒瓶。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忽然齐齐露出一抹邪笑，冲向雷森开始上下其手。 “你们！干什么？？？” 几个孩子分工合作，夺走雷森装着水的塑料瓶，又摸走了雷森装着辐射药片的小袋。这分明是要趁雷森孱弱洗劫他！ 雷森这会儿浑身乏力，根本阻止不了他们，用尽了全力，才用抓着酒壶的左手甩了一下。 有个孩子正蹲伏在雷森面前，还正想抢走他的酒壶，没有防备，被雷森的这一下正中脸面！打翻在地！ “快！他要起来了！快走！” 另一个孩子赶忙上去扶起被打倒的同伴，一群人转头就溜！ 雷森没时间感叹人心险恶！赶紧打开酒壶闷下一大口，硬撑着站了起来，忍受着大脑的剧痛和身体的麻痹，用尽全力追着那几个洗劫了自己的孩子！ 几瓶水还好说，重新买就是，但是辐射药片不能丢！那是自己眼下唯一能作为货币使用的硬通货，而且为了保证安什莉和加文的安全，在加文完全恢复、能离开砂城之前，要让他们在那旅馆里住下去，这也需要辐射药片作为房费。所以，绝不能让他们夺走！ 疼痛还在持续，雷森奔跑的速度并不快，几个孩童见状更加放肆，跑在前面，戏耍一般地回过头嘲笑雷森：“还追吗老头？！不怕累死你自己吗？” “省点力气吧！你的东西我们会好好使用的！哈哈哈哈！” “来啊！来啊！老头你把两只手也用上，说不定就能追上了！” 几个孩童在前面跑，雷森在后面追，穿过一条条曲折的小巷，不自觉间，周围的环境变得愈发破败，空气中也多了些许腐朽的气味，竟是跑向了更偏僻的地方。 因为运动了起来，雷森体内的酒精加速融入血液，逐渐遏制了脑癌发作的疼痛，同时，也让他变得更加愤怒。 雷森的奔跑速度也开始变快。几个孩童眼见着距离拉近，终于感觉到不对。 “卧槽！他怎么变快了？” “快跑！快跑！” 几个孩童在雷森前方又跑过一个转角，这里垃圾遍地，地上正好有一条生锈的铁链，雷森跑过之时顺手抄起，穿过转角后，直接向着前方距离自己最近的孩童甩出。 甩出的铁链直接缠住那孩童的一只脚，原本正全速奔跑的孩童反应不及，一下被拉得扑倒在地！ 看到命中目标，雷森果断把铁链往回拉，被铁链抓住脚的孩童也被拖了回去！ “啊！就我啊！” 孩童惨叫，仍是被雷森毫不留情地拖了回去，像提鸡仔似得被雷森揪着后颈提了起来。他的几个同伴见状立马停下，捡起地上的石头正要去砸雷森，却看见一个人影在半空中飞来，在他们的视野中急速放大靠近。 那赫然是被雷森抓住，又被扔回来的小伙伴！ “啊——” 一阵惨叫后，其余孩童都被雷森扔回去的小伙伴砸倒，一片人仰马翻！ 此时的雷森已有两分醉意，对这群孩童的洗劫和戏耍颇为恼火，虽然没下狠手，但也没留情面。但看清周围的环境后，他本就不太浓烈的酒劲却顷刻间无影无踪！ 这里，仿若战争后的难民营！周围全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和行将就木的老人，正纷纷向雷森投来恐惧的目光。他们住的是塑料篷布搭建的简易帐篷和水泥管子，周围堆满了生活用品和垃圾，垃圾旁就是吃剩的食物。 一群恐惧的目光中，唯有一人对雷森的到来毫无反应。那是个小女孩，约莫只有七八岁，眼神无比的空洞麻木，就像死人一般；在她面前躺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脸上盖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看不清楚面容，赤裸的上身异常瘦削，还只有一只手臂！无数苍蝇正在尸体上盘旋！ 这尸体上还有淤青伤痕，雷森一眼便认出，这正是那和自己一起过矿场的中年男人！坐在他面前的女孩，旁边还放着一个没开封的罐头。女孩应该是他的女儿。显然他直到最后，还是没有去用罐头换药，以致于伤重而亡！ 女孩就静静地坐着，雷森出现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有丝毫反应，双目始终没有聚焦，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再看看其他人，包括刚才被雷森放倒的一群孩童，他们看着雷森的目光都是无比恐惧，尤其是刚刚被雷森扔出去的那个，更是浑身发抖；那些老人也是毫无生气，干瘦的身体也证明，他们都是长期生活在饥寒交迫之下，仿佛随时都可能当场倒地暴毙。 毫无疑问，这些人过得很窘迫，很悲惨，仿若下水道里的沟鼠，在这破败的废弃建筑的夹缝中挣扎求生！ 面对这样一群人，雷森也无法对他们发怒；他们没有生活，只有生存，生存就是用尽一切方式活下去，如果是自己，可能会更加卑劣。 雷森还是走了过去，把掉在地上、自己用来装辐射药片的小口袋捡了起来。刚才洗劫雷森的孩童在他靠近时纷纷后退，起身逃跑，躲到了四周看不见的角落。 雷森收回小口袋的同时，悄悄地摸出十粒辐射药，走向那坐在中年男人尸体旁的女孩，但他没有直接把辐射药交给女孩，伸出一根手指，理了理她的头发。 女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仿若不觉。雷森缓慢地收回手，似乎不经意地碰了女孩的手掌一下。 这个角度，其他人看不见，但其实雷森已经将十粒辐射药塞到了女孩手中。 女孩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稚嫩的面庞带着懵懂和些许惊讶，傻傻地看着雷森。 “好好活着，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 雷森低语一声，随即起身便走。此举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女孩得到了辐射药，毕竟穷困是不会培养出高尚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见财起意，又从女孩手中夺走。 如果当初把那个罐头给了独臂的中年男人，或许他就不会死，女孩也就不会成为孤儿。雷森清楚这一点，他不断提醒自己，不需要自责，毕竟自己不是圣人，能做到现在这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这世道已经混乱不堪，要足够自私和凶狠，否则是活不下去的。 虽然不断提醒着自己，但那些被夺走的水，雷森还是没有去捡回来，离开时还拿出几颗辐射药随意扔在了地上。果然，那些原本躲在四周的人看见后，纷纷冲了上来争抢，即便雷森已经走出老远，仍能听见身后传来的争抢厮打声。 穿过巷子口，雷森冷不丁和一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没站稳一下摔倒在地上。 正感到心情莫名压抑的雷森头也没抬，也不打算去理会那人，只想径自离去，但偏偏这时候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教官？！你怎么在这？”  一百零四、谁敢?! “罗杰？” 雷森有些愕然，刚才和自己撞了个满怀的人，竟然是游骑兵的领袖、同时也是自己旧世纪时期的后辈战友——罗杰。 罗杰从地上爬起，一脸激动：“教官，没想到在这见到你了！你怎么也会在这？” “嗯……有点事情……比较复杂……”雷森并不想解释太多故事，看着罗杰站起来，有些诧异。 “你的腿……” 最后一次见到罗杰的时候，他还是失去双腿的状态，现在怎么又完好如初了？ 罗杰看雷森疑惑，无奈一笑，将裤脚撩起。 在裤子里的，竟是两条机械义肢！全都是用钢管、轮胎皮、齿轮一类的材料制成的，制作很是粗糙，但穿上鞋和裤子后，乍一看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除了罗杰，还有六七号人跟在他身后。罗杰旋即介绍起来：“教官，这是你见过的嘉铭，其他是我们在游骑兵安排在砂城分部驻守的人。这是凯，这是……” 对这些人，雷森并没太多兴趣，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很快就会离开砂城，跟这些人也不会有太多交集。只瞥了嘉铭一眼：“你没事了？” 此时的嘉铭已经完全清醒，不再像之前的疯疯癫癫浑浑噩噩。面对雷森，也不复初见时的狂妄，还诚恳地鞠了一躬：“全靠您的帮助。” “不用感谢我，要谢，就去谢那个香川老头吧。”雷森面无表情。虽然香川救治的手段看着很不靠谱，但嘉铭确实恢复了清醒。从这来看，那老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跟在罗杰身后的人基本都和嘉铭一样年纪，看着罗杰和嘉铭都对雷森如此尊敬，很是不解，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但这并没有改变罗杰和嘉铭的态度。尤其是嘉铭，对雷森的感激让他此刻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谈，依然恭敬道：“香川先生说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已经离开了。艾瑞莎小姐留在了我们的大本营。您有空的话，可以再来我们营地，我们随时欢迎你。” “再说吧。”雷森随意敷衍着，又转向罗杰：“你们……是来找那个女生的吧？” 雷森说的，是罗杰的孙女闫娜。那个女生自从游骑兵的营地被皇族军夜袭后便已经失踪，雷森在德文城的时候碰巧查出，绑架她的正是老妪；在老妪死前，雷森通过残忍的手段逼问出了闫娜的下落，就在砂城，并将此事告知了罗杰。 罗杰点头：“是的，但我们来了几天了，还是没找到任何线索。” 说着，罗杰无奈地叹了口气，老迈的面庞已经不像雷森初见他时那么精神饱满。 迟疑了一会，罗杰再次看向雷森：“教官……你能不能来帮帮我，我现在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了，小娜已经失踪这么久了，我担心她会……” “抱歉……”让罗杰失望的是，雷森果断选择了拒绝：“你也知道……我不剩多少时间了，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好吧……” 罗杰知道雷森的处境及身体状况，也没再多说什么，但脸上还是难掩失望与落寞。 雷森见状，思索片刻后，建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孙女，应该是和很多人一起被送到砂城的。这样的话，运送他们的必须是很大型的车，有可能是货柜车。这种车现在不常见，如果有这样的车进了砂城，肯定会有人看见。你可以从这个方面着手，让人去查一下。” 虽然雷森不愿意留下帮忙，但是好歹给罗杰指了条路，对于现在毫无头绪的罗杰来说，也是雪中送炭。 “之后的事情就靠你们自己了，保重。” 雷森准备离去，但罗杰又把他拉住：“教官！等等！” “教官，我看你应该也是刚来这里不久，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你说一下。”罗杰神色认真道：“砂城不像德文城，有人一家独大，这里盘踞了很多股势力，比德文城复杂的多，也危险得多。包括皇族军那些混蛋，在这里也有他们的人，在这里走动，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我可能……不会在这呆多久了。”雷森无所谓道。 “这样……”罗杰点点头，随即又道：“好吧，教官，您多保重。如果有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就去西边一个有两棵大树的院子找我们。那是我们游骑兵在砂城的分部。” “有心了，我会记住的，保重。” 雷森与罗杰告别，径自离去。 又去杂货店买了几瓶水，雷森才回到旅馆，但他没直接上去，想了想，又走向前台。 “给我开多一个房间，要有两张床的。” 这会站在前台里的人不再是那个胖子，而是另一个瘦猴，看起来似乎不善言辞，默不作声得收下了雷森放在桌上的辐射药片，又给了他房间钥匙。 回到之前的房间前敲响房门，开门的是安什莉：“大叔！你终于回来了！有找到能用的药吗？” “算是有吧。”雷森的手已经涂了药缠上了绷带，另一只手把几瓶水、和刚才开好的房间钥匙交给安什莉：“我在隔壁给你们开了个房间，有两张床的，那里比较适合你们休息。” 这房间是情侣套房，住起来太尴尬了，而且只有一张床，安什莉与加文根本没法好好休息，雷森便开了多一个有两张床的房间。一来，是让二人都能好好休息。 二来，他已经决定要离开，前往血狼平原继续寻找苏灵的线索。但思来想去，仍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安什莉告别，于是决定干脆省下这事，明天起个大早直接离开。住两个房间，也是方便自己能不告而别。 “真的没问题吗？”安什莉担忧地看着雷森缠满绷带的左手。雷森把手背到身后，淡然道：“我没事。你们快去那休息吧，我也该休息了。” 拗不过雷森，安什莉还是接过了钥匙。加文被安什莉搀扶着去往另一个房间，他似乎已经猜到了雷森想干什么，直视雷森的双眼，许久后，向其点了下头。 “谢谢，为你做的所有一切。” 雷森转过身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 “大叔……你好好休息，晚安。” 安什莉有些不舍地帮雷森带上房门，关门前一刻，还不忘道：“明天见。” 只是房间里的雷森，始终是沉默着…… …… 翌日，天刚蒙蒙亮，雷森便已起床准备离开。他重新穿上外骨骼，收拾了必要的行李和物资，将剩余的大部分物资和摩托车钥匙留在房间中，这些他都准备留给安什莉， 雷森再次拿出那枚戒指，抽出贴身背囊侧方口袋的一条尼龙绳，穿过戒指作为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见不到你的话……就让我死在去见你的路上吧……”雷森看着戒指许久，拉开贴身衣物的领口，将戒指藏在其下。随后，打开了房门。 刚一出来，雷森就听见楼下似有嘈杂声传来。从楼梯上下去，刚走过最后一个楼梯转角，瞥了眼门外，雷森却又立马缩了回去。 在旅馆门外的人，竟是哈桑！还有几十号荷枪实弹的他的手下！ 哈桑正对着面前一个巨大的身影破口大骂，那是穿着动力装甲的旅馆主——“酋长”罗曼。 这会儿，罗曼那件装甲的头盔已经打开，露出他那张蓄了络腮胡、满是刚毅冷峻的脸，面对哈桑的口沫横飞，没有丝毫惧色。 “罗曼！识相的赶紧把人给我交出来！不然我把你这破地方铲平了！” 罗曼不为所动：“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就算知道，我也不会把他们交出来！这里是我的产业，你知道我的规矩！我的旅馆打开门做生意，只要来住的，就是我的客人，谁都不能在里面骚扰我的客人！你如果真觉得你要找的人在里面，可以在外面等他们！他们如果出了我的旅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绝对不管！” “但是你要我把他们赶出来？不可能！” 哈桑见罗曼油盐不进，也是恼怒不已：“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做对了？你不把他们交出来是吧？好！那我们就自己进去搜！” 说罢，哈桑一扬手，他的几十号手下纷纷上前，准备强行冲进旅馆大门。 但下一刻，罗曼也有了动作。银色装甲的头盔一下合上，巨大的身躯闪到旅馆大门前方，同时将挂在背部的机械巨锤拿在手中，猛地砸落地面！ “砰！” 一声巨响！本来全在往前冲的哈桑手下齐齐停住脚步，立时不敢再向前！ 银色装甲里也传出罗曼狠厉的声音：“我看谁敢？！”  一百零五、失踪人口 手持巨锤的银色装甲，仿佛一座矮山，完全挡住了旅馆的大门。那柄巨锤和金属的身躯都释放着无比的压迫感！哈桑的手下们顿时不敢再上前。 哈桑脸色阴沉，冷声道：“罗曼，你是非要跟我过不去是吗？是不是要我把沃夫请来，你才肯让开这道门！” 银色装甲里的罗曼，仍然是不屑，把巨锤掂了掂，无所谓地道：“沃夫能管的，只有第三街和你们这群杂碎，他的手还伸不到我这。别说是他，就算是兵团长来了，也同样管不了！” “你——”哈桑气得一窒，一张黑脸气得涨红。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虽然他手底下这群人都是荷枪实弹，但相比起对面的动力装甲，他们这些人就像蚂蚁，根本撼动不了对面的大象，动力装甲的杀伤力、防御力、足以将他们这些人完全碾压，真的打起来，只有被秒杀的分。 “好！罗曼，你有种！”哈桑愤恨难平：“这事！不算完！” “你们把这里围起来，二十四小时给我守着！”哈桑对着手下们下令，又指着其中一个人：“你给老子盯紧了！如果看见他们出来，赶紧出声！让人把他们逮回来！如果让他们跑了，老子饶不了你！” 这人，竟是前一天还在旅馆前台里干活的胖子。昨天晚上，就是他和自己的一个朋友在在酒馆里消遣聊天，无意间透露了旅馆里住进了一男一女，而这一男一女，后来又扛回来了个老头，看着很是奇怪。 而胖子的朋友，正好也是哈桑的一个手下马仔。当时一听胖子的话，立马意识到这特征正是哈桑在寻找的人，随即汇报了上去。所以此刻哈桑才会带着大队人马杀上门！ 银色装甲脑袋转了转，也看见了胖子。胖子发现自己被盯上，本能地缩了缩脑袋，躲到了其他人身后。 不用想也知道，罗曼肯定会对哈桑的行为感到不爽，而又是因为自己透露了消息才会促成这一切。胖子无奈哀叹，看来以后，旅馆的工作是保不住了，想混口饭吃，只能跟着生性暴虐的哈桑做个跑腿马仔，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倒霉事呢！ 哈桑的手下们围聚在了旅馆大门外，由于他们没有再试图向旅馆发起冲击，罗曼也不好说什么，转身回了旅馆内。 “ai！解除武装！” 回到旅馆大堂，罗曼下达指令，银色装甲的正面外部护甲纷纷左右分开，让罗曼脱离出来。前台里的瘦猴这时候也才敢从桌子下爬出来，战战兢兢看着旅馆大门外，那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 “好好工作！”罗曼冷喝一声，让前台里的瘦猴打起精神，自己则跑向楼梯上楼。 雷森这会儿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门外等着他。果然，罗曼上来看见雷森，立时冷声问道：“哈桑要找的，就是你们吧？” 作为旅馆的实际拥有者，罗曼早已知道雷森三人的存在。雷森看着罗曼，面无表情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罗曼没有理会雷森的挑衅，继续问道：“真是你把马哈杀了的？” 雷森沉默，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罗曼脸色阴沉地与雷森对视了一会，片刻后，却又毫无征兆地突然仰天大笑，笑意豪迈且猖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得好！那小子总是欺男霸女，凌虐那些手无寸铁的人，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 随后，罗曼又看向雷森：“朋友，我欣赏你！但你干了这事，又来住在我这，可给我带来不少麻烦啊。” “呵，那你想怎么样，把我们赶出去，交给他们吗？”雷森冷笑。 罗曼摇摇头：“我说了，住在这里的都是我的客人，谁都不能动！只要在我的旅馆里，我绝对保证每个人的安全。” 说到这，罗曼却又话锋一转：“当然了，前提是得付房费。” 雷森心里隐隐松了口气。如此看来，虽然他们已经暴露了，但只要还在这里住着，安什莉和加文的安全就还有保障，暂时不用担心他们会被哈桑威胁。 “放心，不会少给你的。”雷森冷声说完，转身去敲响安什莉与加文的房间房门。 开门的是安什莉，加文也已经睡醒。雷森一进来便直截了当对二人道：“我们有麻烦了。” “出什么事了？”安什莉还蒙在鼓里。 “哈桑……他已经发现我们了，现在他的人就堵在外面，”雷森沉声道。 “怎么会？”安什莉一脸不敢置信：“当时我们明明都看过了，没有活口，附近也没有其他人看见，他怎么会找到我们的？” 一旁的加文也是惶恐：“我就知道肯定会有麻烦的！现在怎么办？” 思索片刻，加文又道：“要不……我出去跟他们说，是我一个人干的，然后你们赶紧逃跑……” “不行！” “不行！” 雷森与安什莉齐齐否决了加文的提议。安什莉严肃道：“爸！你已经受了一年的罪了！怎么可以这时候还让你一个人承担！要走一起走，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雷森想的则更为理性：“他们肯定是查到了点什么，就算你跟哈桑说是你一个人干的，他肯定也不会信，不会放过我们。而且你看看你的身体状况，谁又会相信，那是你一个人干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加文叹了口气，毫无办法。 雷森沉思片刻，对二人道：“你们就待在这旅馆里，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出去。他们不敢闯进这旅馆，只要还在这里面，你们就是安全的。” “那你呢？”安什莉抬头看着雷森。 “我出去找个人，想办法弄辆车，带你们离开。” “不行！”安什莉立刻摇头：“你出去，让他们看见的话，你也会有危险的！” “我一个人行动，总比三个人方便。就算被他们发现了，我一个人打不过，也能逃得了。”雷森沉声说着，丝毫没给安什莉反驳的余地：“我暂时还没打算去死，不用担心我。” 雷森说完，便打开了窗户，寻找合适的落脚点。 旅馆大门外有哈桑的人，现在肯定是不能直接从那出去；如果从窗户跳，普通人也非死即残。但雷森身上穿着外骨骼，有外骨骼的缓冲保护，他可以直接跳出去，也不用担心受伤。 但地面上人来人往，落到地面肯定会引起注意，相对而言，对面那栋稍矮一些的楼则是更好的落脚点。 “记住，我没回来之前，绝对不要离开这里。”雷森叮嘱一声后，翻到了窗外，双脚踩着窗户外的墙面，奋力一蹬，直冲对面矮楼。 安什莉连忙跑向窗户，看到雷森如流星般窜到了对面楼的楼顶，滚地一圈后，又马上爬了起来继续奔跑，这才松了口气。 雷森靠着外骨骼的动力加持，在各个建筑物的楼顶间纵跃奔跑，一路向砂城西边而去。现在已经被哈桑发现了他们，雷森无法在此时抛下安什莉与加文不顾。但如果要带上他们安全离开这里，一辆摩托车肯定是不行的。三个人同坐一辆摩托车，不仅速度受限，而且无法提供掩护和保护，万一被发现追杀，很容易几枪就把他们打掉。眼下最需要的，是要先搞辆车， 雷森此时唯一能想到的求助对象，是昨天被他拒绝了求助的罗杰。 很快，雷森就抵达了城西，不远处的一个破败院落，就有两棵巨大的枯木。那应该就是罗杰设立的游骑兵在砂城的分部。 雷森靠近过去，没有丝毫犹豫地纵身一跃，直接从一栋四层小楼的楼顶跳向那院落。 院子里正有几人巡逻，突然一个黑影从空中而来，落地后发出一声闷响，激起一阵砂石尘土，把他们吓个不轻。 “什么人！” “举起手来！” 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陌生人，院子里巡逻的人纷纷举枪，生怕他有危险。 好在，在院子小楼里的罗杰也听到了动静，立马赶了出来。看到是雷森，顿时惊喜道：“教官？你怎么来了？” 看到周围的部下还举着枪，罗杰又连连摆手：“都把枪放下！放下！” 举枪的众人这才把枪放下，但看着雷森的目光依然保持着警惕。 雷森也懒理他们，直截了当对罗杰道：“我需要一辆车，急要！” 罗杰还有些懵：“车？怎么回事……”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清楚，院子外忽然又冲进来一人，还气喘吁吁，显然一路奔跑赶来的。 “团、团长！找到了！” 罗杰一听这话，注意力一下被那人完全吸引，撇下雷森跑向那人急急问道：“找到小娜了？” 一百零六、废弃医院 “人还没找到，不过，我们打听到，确实有一辆货柜车曾经去了一个地方，停了好像不到一天，又开走了。”那游骑兵气喘吁吁地向罗杰汇报到。 “那还等什么？赶紧派人进去找啊！”罗杰急道。 但这时候，那游骑兵却面有难色：“已经派人进去了……可是……他们一直没出来，无线电也联系不上他们。三队长现在还在那外面盯着，让我先回来跟您报告，请求增援。” “联系不上了？”罗杰错愕，随即扬手唤来部下：“嘉铭，带上你的小队，跟我走！” 嘉铭迅速集结自己的小队成员，一共五人，跑到罗杰身边。 罗杰此时才转头，对雷森道：“教官，我现在有些要紧事处理，你的事等我回来再商量，可以吗？” 雷森沉吟片刻，对罗杰道：“我跟你一起去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虽然昨天给罗杰指了条明路，但严格说起来，雷森并没有给罗杰帮上什么忙，而他接下来还要向罗杰要一辆车。先不说罗杰会不会答应，即便答应了，雷森也给不了什么回报，只觉过意不去，干脆现在主动提出给罗杰帮忙，就算是交易了。 罗杰一听这话，喜形于色：“好！” 连带着刚才回来汇报消息的游骑兵一共八人，一辆面包车挤挤勉强能坐。开车的时候，雷森还在观察车子的情况，这面包车虽然够大，但是速度不够，一旦让人发现很容易就会被追上，不适合带着安什莉和加文逃跑。 面包车开到了砂城东北部的城郊，前方不远处，是一所废弃的医院。这倒是出乎雷森意料，如果要进去的话，说不定能找找有没有能抑制脑癌疼痛的止痛药，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被香川老头搜刮过。 罗杰一行人与在医院外盯梢的游骑兵接上头，在这的还有一个穿着破烂的游民。 “团长！”盯梢的游骑兵打了个招呼，罗杰则直接问道：“凯，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三队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但一直没见到人出来。从他们进去开始，无线电也联系不上了。” 旁边的游民紧张兮兮地插嘴：“我就说那地方不正常嘛！让你们不要进去，你们就是不听！” 罗杰盯着那游民：“是你看见有货柜车开进去过的？有没有看见是什么人？” 游民摇头：“那倒没有，我平时都不敢靠近那里。我也就是在外面看到车子开过去那个方向，而且这附近能让那么大车子停的，也就只有那里了。城里的人，可都说那里有鬼！据说还有人听见里面传出过惨叫声！谁敢过去看啊？！” 雷森拿出外骨骼的单片眼镜戴上，视线盯着医院：“ai，启动热感应视野。” 其他游骑兵看到雷森竟然有机械外骨骼，都有些惊奇，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但雷森此时没空管他们，他看着热感应视野中的医院，皱起了眉。 热感应竟然没有识别出任何东西，视野中的医院，完全是灰蒙蒙的一片。 联想到之前的人进入医院后也无法用无线电联系上，雷森沉声道：“那里面，可能有某种屏蔽设备，把所有信号都隔绝了。” “哪有什么鬼，都是人作怪。”雷森摘下单片眼镜，冷声道：“那里面，肯定有问题。” “也只有进去看看，才知道有什么问题了。”罗杰盯着医院的方向，扬手一挥：“武装起来！游骑兵！准备行动！”面包车后厢打开，一众人等开始分发武器，罗杰也扔给雷森一把霰弹枪和一条装满的子弹带，报信的游骑兵和游民则留在外面观察情况。 从外面看，这医院无比破败，墙壁腐朽窗户破碎，正门的红十字也只剩一条电线吊挂着，摇摇欲坠，似乎风一吹便会掉落；大门也敞开着，似乎已经无人出入。 雷森打开了霰弹枪上挂载的手电筒，在正门内外仔细查看：“有脚印，新鲜的。不过……很奇怪……” “这些脚印很乱，大部份都是往外的，而且都不完整，留下这些脚印的人跑得很快，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其余游骑兵面面相觑，面对这幽静阴森地如鬼屋一般的地方，这些年轻人心里都无比紧张。 但他们的领袖罗杰，依然神色坚定：“不管是什么，也只有进去看看，才知道了。” 说着，罗杰一拉枪栓，将手中的步枪上膛。 穿过正门的走廊，一行人深入医院，罗杰拿出无线电尝试呼叫外面的人，但是只听到“兹——兹——”的杂音。 到了医院大堂，面前是左右分开的两条大道。雷森用霰弹枪的手电往上照，吊顶上有还未脱落的指示牌，左边是轻中症病区，右边则是重症病区。 “教官，你怎么看？”罗杰询问道。 雷森却是摇头：“这是你的队伍，你做指挥。” 雷森看得出来，这队伍中大多数人不认识自己，如果由自己掌握指挥权，在他们眼中难免有点越俎代庖的意思。何况这行动本来就是罗杰组织的，指挥权还是应该由他掌握才是。 “那，教官、嘉铭、凯，你们跟着我，我们走左边，剩下的人，往右边，分开搜索；无线电现在用不了，所有人要注意安全，绝对不要单独行动；二十分钟后，回来这里集合报告，到时候根据情况再做下一步行动打算。别忘了找一下之前进来的人。” 八个人分成两拨，分头行动。罗杰这边的队伍，雷森作为排头，罗杰其次、那个叫凯的年轻人走中间，嘉铭则在队伍最后。 这医院一片漆黑、阴森莫名，只有几人手中的枪上挂载的手电作为光源，勉强能看清前方四五米的道路。原本该是雪白的墙面都已经发黄，吊顶的隔板也是大量脱落，等待区的金属排凳也是锈迹斑斑，随处可见蜘蛛网、和曾经用来治病救人的医疗器械。 但诡异的是，这里虽然乍看上去荒废多年，可深吸一口气，隐隐还是能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以及，淡淡的血腥气息。 在一层没有什么发现，一行人又上了楼。刚刚走出楼梯间，雷森就感到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随即，雷森握拳抬臂，示意后方队伍暂时停下。 “这里有血……” 手电光照到地面上，赫然出现一条带状的血迹，拖出老远，直到前方走廊转角。 同时，雷森还隐约听见一股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有点像某些野兽在进食。 “所有人武器上膛。”罗杰压低声音下达命令，嘉铭与凯纷纷把手中枪支上膛。雷森放缓了脚步，沿着血迹继续前行。 但走没两步，雷森又顿住了，回头看着罗杰：“你脚步声太大了。” 罗杰顿时尴尬，满脸窘迫。队伍最后的凯忍不住上来：“团长的腿……” 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罗杰立时扬手，阻止了凯的话头。雷森目光下移，看着罗杰那两条腿，猛地想起他裤管下的早已不是人类肢体，而是制作粗糙的义肢，能正常行动已经很难得了，实在不宜要求太多。 雷森确实忘了这茬，只略带歉意地道：“算了，脚步尽量轻点吧。” 嘉铭没说什么，不动声色的和罗杰换了个位置，自己跟在了雷森后方。 几人穿过转角。排头的雷森用手电光一照，前方不远处的左边墙下，有几个浑身赤裸、皮肤像是被灼伤过一般的人形生物，正伏在地上，啃食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从他们裸露的皮肤特征来看，这些家伙，分明是受到辐射重度污染的食尸鬼！也只有它们，才会有这般野兽似的行径。但食尸鬼的视力并不敏锐，多靠气味和听觉寻找目标，所以雷森的手电光照在它们身上也并未引起它们察觉。 队伍后面的人也已经跟了上来，看到食尸鬼，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嘉铭不敢置信：“这里怎么会有食尸鬼？” “它们在吃的，是我们的人吗？”罗杰面色凝重道。 雷森对游骑兵成员并不熟悉，无法分辨。嘉铭稍微走前一些，眯起眼睛细看。正在被食尸鬼啃食的，似乎是一个人类的下半身，从残存的鞋子样式来看，并不像是游骑兵的成员。 “应该不是。”嘉铭压低声音道。 雷森也压低了声音：“这些家伙都是成群出没的，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咱们慢慢过去，别惊动它们。” 现在还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食尸鬼，但如果有，一旦惊动了这几只，也会把其他地方的食尸鬼吸引来。保险起见，雷森还是决定静悄悄地过去，避免不必要的危险。 这医院除了一楼到二楼的楼梯，剩下的都在另一边，队伍想要继续往上探索，必须经过这几只食尸鬼。雷森率先过去，贴着一边的墙放缓脚步前进，但双手始终抓紧霰弹枪，枪口与手电光保持对准那几只伏地进食的食尸鬼身上，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准备开枪。 但幸好，雷森的脚步很轻，沿着右边的墙顺利走到了拐弯位置，并未引起食尸鬼们的察觉。 嘉铭紧随其后，走的速度稍慢一些，但也安全通过。 轮到罗杰，队伍中，属他通过的难度最大。已经通过的嘉铭和雷森仍然将枪口瞄准食尸鬼，给罗杰警戒。 虽然已经与义肢做过不少磨合，但毕竟不是原本的肢体，做不到那么随心所欲。罗杰贴墙行进的速度极为缓慢，每一步落下时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出现什么差错发出意料外的声音。 终于，与嘉铭和雷森的距离越来越近，罗杰更加小心翼翼，等到伸手就可以碰到嘉铭之时，才长出一口气，一下蹲在了地上。 罗杰顺利通过！没有让食尸鬼察觉，接下来只要最后的凯能正常发挥，队伍便能顺利通过。 凯似乎并不担心，一脸沉着，走的速度比雷森还快，也没发出太大的声音。 但他并没有留意脚下，冷不丁一个不察，踩到了一个空的塑料瓶，登时脚下一滑，‘啪’一下扑到在地上。 已经通过的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下一刻，本在伏地啃食尸体的食尸鬼们全蹿了起来，一扭头，全都盯上了还没爬起来的凯！ “呜啊啊啊啊啊——” 三只食尸鬼同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扑向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 一百零七、凶兽 “趴下！” 已被吓懵的凯冷不丁听到雷森的暴喝，立时反应过来，连忙趴倒在地。 下一刻，雷森果断开枪！散射的子弹当场打死一个食尸鬼，同时也将剩余两个食尸鬼掀飞出去。 没给它们爬起来的机会，雷森立刻冲上去，对着两个食尸鬼的脑袋各补一枪，即刻将它们诛杀。 枪声似乎震醒了这片黑暗，四面八方紧接着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毫无疑问，这里还有其他东西存在！极有可能也是食尸鬼！ “赶紧把枪准备好！我们有客人了！” 雷森冷喝一声，同时快速给自己的霰弹枪装上子弹。凯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上感谢雷森的救命之恩，战战兢兢地先拿起枪，和雷森一起面对着走廊的一边；罗杰则和嘉铭则盯着另一个方向。 听着脚步声靠近，雷森脸色沉下：“来了！” 话音刚落，两边同时冲出食尸鬼，目所能及的，至少就有二十几只，他们全都是被刚才的枪声吸引来的。 “交替射击！别让他们靠近！”罗杰怒喝一声，这次，轮到他率先开枪。 罗杰和嘉铭配合默契，罗杰开枪的时候，嘉铭便等待着，等到罗杰用完了子弹，嘉铭再开枪阻止食尸鬼靠近，同时掩护罗杰装填，两人以此轮番交替开火。很快，他们面前的倒了一片尸体，没有一只食尸鬼成功靠近两人。 但雷森这边却不乐观。刚才闯祸的凯可能是被食尸鬼吓傻了，拿起枪就疯狂射击，没几秒便把子弹耗尽，雷森赶紧开枪掩护，可还没等他把子弹打完，凯已经重新装填完毕，又开始疯狂输出火力。 如此一来，雷森除了要面对食尸鬼，还要注意观察凯的节奏，尽可能保证他在装填子弹时自己还可以输出火力，否则两人同时耗尽子弹，极有可能被食尸鬼靠近。 但同时盯着敌人和自己人极容易分神，终于，凯又一次装填子弹时手忙脚乱，速度满了两拍，而雷森也同时间耗尽了弹仓内的子弹，涌来的食尸鬼成功逼近了二人。 “该死！” 雷森暗骂一声，主动冲上前，一枪托砸倒冲到最前面的食尸鬼。另一只手赶紧在子弹带里摸出一粒霰弹，从侧方枪膛内直接塞进霰弹枪，再次举枪，又将一个飞扑而来的食尸鬼一枪爆头！ 回过头，凯却还没把新的弹匣插进自动步枪。他的弹匣好像一个见了鬼的u盘，不管怎么调整死活都插不进电脑里。 这会儿雷森也没空骂他了，只能一边抵抗食尸鬼靠近，一边找机会给霰弹枪装填，他这已经准备好随时拔出长刀，如果靠近的食尸鬼太多，就直接弃枪拔刀，杀个血肉模糊！ 好在，凯终于还是换上了新的弹匣。一听到身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雷森果断蹲伏下去。下一刻，前方的食尸鬼便迎来一轮狂扫，自动步枪的子弹轮番穿透它们的身体，打倒一片！ 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凯明显已经被吓得没了理智，只顾着疯狂开枪；如果不是刚才雷森及时蹲下，自动步枪的子弹在击中食尸鬼前，肯定会先打上雷森的后背！ 雷森抓紧速度装填霰弹，等凯在几秒内又打空弹匣后，冲过去一脚把凯踹翻在地！ “你冷静点！瞄准目标再开枪！别浪费子弹！” 凯看着暴怒的雷森，仍是惊魂未定。此时，一只食尸鬼已经逼近，一跃而起扑向雷森。 察觉到身后传来动静，雷森头也不回，霰弹枪枪口调转，直接扣下扳机！ 那扑来的食尸鬼被霰弹打烂脑袋，整个身子也跟着飞了出去，血溅当场！ 打飞了那个食尸鬼，雷森像提小鸡仔似的，扯着凯的衣领将他拉起来：“拿好你的枪！注意配合！交替射击！” 狠戾的声音终于让这个被吓懵的年轻人清醒。凯重新拿起自己的自动步枪，开始注意与雷森配合的节奏，一人开枪，一人等待，等雷森装填时自己再开枪，尽可能瞄准目标，不再浪费子弹。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两个弹匣，没有多少子弹可以浪费。 终于，等凯只剩下最后一个弹匣时，再也没有新的食尸鬼冲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夹杂着血腥气的火药味，走廊两头堆满了食尸鬼的尸体。 “都没事吧？”罗杰这边也没有出现新的敌人，开始查看每个人的情况。 好在，所有人都没有受伤。这时候的凯，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完全不吭声，正等着来自众人的狂风暴雨。毕竟就是因为他的不注意，才招来了危险，而且还差点误伤雷森。 但雷森似乎完全没在意此事，甚至都懒得再看凯一眼，只询问罗杰道：“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食尸鬼？附近没有人清理吗？” 罗杰摇摇头：“具体的不清楚。但如果是城里出现食尸鬼，有枪的人为了避免危险，很快就会处理了；就算是附近没有拿枪的人，管辖那个区域的势力也会出面清理。但这里靠近城郊，城郊那一带又是辐射区，经常会有食尸鬼和各种奇怪的东西出没，如果有哪个势力想占领这一片，肯定也会经常被辐射区里出来的东西骚扰。所以我想，应该没什么人愿意在这附近待着，自然也不会有人清理。这里出现这么多食尸鬼，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一旁的嘉铭也说道：“之前，确实没听说这附近有什么势力驻守，砂城的人也不愿意靠近这一带。我有点怀疑那个游民说的是不是真的，一队长真的会在这里吗？” 不成想，雷森听着他们二人介绍这一带的情况，却是冷笑：“既然如此，那这里，不正适合做一些见不得光、连鬼都会觉得恶心的事情吗？别忘了，这里连无线电都没法传出去，如果没猜错的话，肯定是有人安装了能屏蔽信号一类的装置。如果不是想掩盖什么，又何必在这样的地方安装这种东西？” 雷森不由得想起德文城底下，那个堆满女人小孩尸体的活体实验基地。如果要在砂城弄一个类似的地方，这里可谓是最合适的了！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雷森看过什么，面面相觑，似懂非懂。凯更是全程低着头，不敢插一句嘴。 雷森也懒得废话，装填好霰弹枪便要继续往前：“走吧，早点找到你的人，早点处理我的事。” 但这次，队伍没走出多远便又听到动静。这次的动静比刚才还大，似乎是某些庞然大物正在靠近，传来的脚步声剧烈且沉重，“砰、砰”作响，连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发抖！ 众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再次拿起了枪。但这次的危险来得更加突然，没有给他们丝毫准备的机会！ “轰隆”一声巨响！旁边的墙壁突然破开一个大洞，一只巨大的手从洞口伸了出来，直接抓住了最靠近墙边，还没来得及躲开的嘉铭！ 这明明看起来像人的手，却异常巨大，只一握，便把嘉铭大半个身子完全抓住！ “呃啊——” 嘉铭忍不住发出惨叫！被擒住的同时，嘉铭也感觉到了这手的生猛力量，浑身都被勒得疼痛不已，根本挣扎不得！似乎下一秒便会捏碎他全身的骨头！ 雷森果断举枪对准那巨手的手腕，扣下扳机！ “砰！” 贴近开火的霰弹枪威力还是不容小觑！一声闷响后，巨手的手腕被打穿，皮肉纷飞！ “呜啊——” 墙那边传来的巨手主人野兽般的怒嚎！终是松开了嘉铭，巨手也缩了回去！ 嘉铭倒地的瞬间，雷森也赶紧冲过去拉着他往后拖，同时手中的枪也不敢放下，对准刚才伸出巨手的墙洞连续开枪！ 但雷森的攻击似乎没再起到作用。没等他把嘉铭拉起来，破了洞的墙突然被撞开一个更大的缺口，一个硕大无比的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那身长体宽、脑袋抵到天花吊顶、躯干壮硕如山的人形生物，和它眼中极尽嗜血的凶光，雷森便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 “是异变体！！快开火！！！” 一百零八、肉体与枪火 随着雷森的暴喝，四人纷纷向着前方破墙而出的异变体扣下扳机。四把枪同时输出火力，密集的子弹雨招呼在异变体身上。 “呃啊——” 异变体发出惨叫，身上的皮肉被打来的子弹大量剥落，鲜血四溅；它身后的墙面上，除了没有命中目标的子弹孔，剩下的全是它的血花和溅射的皮肉组织。 雷森也发现，这异变体身上受伤后没有复原，看样子它并不具备自愈的能力。 嘉铭此时已经爬了起来，雷森得以双手拿枪，瞄准异变体的脑袋，打出了枪膛内最后一发子弹！ 一声枪响！子弹命中！异变体的半边脸被散射的子弹掀起皮肉，脸皮几乎完全剥落，露出底下的森然白骨，口腔的结构和眼球都完全裸露出来，甚至还能看清有几颗子弹卡在了它的脸颊骨上！ 但这并没有要了这异变体的性命！异变体怒嚎一声，也不管自己身上的疼痛，挥起两个汽车门大小的拳头冲向雷森！ 两个巨大的拳头同时向雷森的脑袋砸来！雷森赶紧往侧方一闪，堪堪躲过！两个巨拳在雷森刚站的位置砸出一个大坑，如果这是砸在人的身上，肯定会当场化为一滩肉酱！ 罗杰震慑于异变体强大的破坏力，大声提醒众人：“快开火！赶紧打死它！别让它靠近！” 凯和罗杰此时的站位分开，与异变体正好组成一个三角形，两人旋即继续向异变体开火，不让它靠近雷森。但异变体的皮肉不似常人，异常坚韧，子弹虽然能对其造成伤害，却无法贯穿他的身体，异变体仍是没有倒下！ 趁着现在有火力掩护，雷森和嘉铭都赶紧退开，与异变体拉开一定距离。异变体被罗杰与凯的子弹招呼，疼痛不已，再次怒而咆哮，随手捡起地上两具食尸鬼的尸体分别扔向两人。 凯这一次放聪明了，看到异变体把尸体扔来，立马俯身，躲开了砸来的尸体；但罗杰因为双腿是义肢，行动不够迅速，虽然已经看见尸体砸来意识到要躲开，但动作却跟不上，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尸体砸个正着，脑袋阵阵发晕，还被尸体压着动弹不得。 “团长！” 凯顿时急了，再次举枪，但扣下扳机后却只听见空膛的声音。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用光了最后一个弹匣！ 嘉铭赶紧给自己的冲锋枪换上新的弹匣，向异变体开火，暂时吸引了它的注意力！雷森也正要给霰弹枪重新装填，但刚从子弹带拿出一颗新的子弹，正要塞进枪膛，左手却突然传出钻心的疼痛！ 剧烈疼痛下，雷森左手一抖，刚拿出的子弹也掉在了地上。 “该死……” 雷森不由地暗骂。左手的烧伤没有那么容易痊愈，刚才开枪的连翻震荡已经让他的忍耐到了极限，接下来如果还要用枪，只能用手臂托着，精准度和装填速度都会受到影响。 雷森把霰弹枪支在地上，左臂抱住，右手赶紧往从子弹带里拿出子弹装填。虽他的速度已经不慢，但还是用了刚才两倍的时间才装填了子弹，重新拿起枪瞄准异变体。 异变体此刻已经逼近嘉铭，雷森赶紧开枪！但是用手臂托枪很难有效瞄准，这一枪只击中了异变体的肩膀！异变体的左肩被剥落下大块皮肉，痛嚎一声，嗜血的愤怒目光从嘉铭转移到了雷森身上。 这次，异变体是真的怒了，向雷森发起疯狂冲锋，顶着雷森的枪火冲了过去，饶是雷森疯狂开枪也无法减慢它的速度！ 异变体冲到了雷森前方，大手挥来，雷森赶紧蹲下，那比人身还粗的手臂砸到墙面，又破开一个硕大的洞。 趁着异变体就在前方，雷森赶紧发动攻击，一跃而起双腿并踹，正中异变体脑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异变体实在太过壮硕，身形沉重地难以撼动，自己跃起踹它，它只是脑袋歪了一下，而自己却在反作用力的驱使下倒飞出去。但同时，也拉开了距离。 连续攻击不成，雷森也是怒了，拉开大衣，再次拿出单片眼镜和耳机戴上，尝试用外骨骼肩炮轰杀异变体。 “脉冲炮！开火！” 可惜，耳机里只传出电子杂音，肩炮也没有任何反应。虽然外骨骼的基础动力加持还在，但是却无法接收到任何指令，雷森基本已经笃定，这里肯定是有着某种屏蔽设置，能够阻断绝大部分的信号！ 肩炮指望不上，雷森只能重新寻找机会。嘉铭恰逢此时再次举枪，对准异变体的脑袋一轮扫射！ 数发子弹命中了异变体的脑袋！但是冲锋枪子弹的穿透力不够，仍是未能穿透异变体的头骨！虽然让其受伤，却未能要了它的命！ 其中一发子弹擦过了异变体的眼角，打爆了它的一颗眼球！这无疑给异变体带来巨大伤害和疼痛，异变体暴跳如雷，发狂似甩动双臂四处乱捶，再次转移目标盯上了嘉铭！ 随即，异变体用比刚才更快地速度冲向了嘉铭！巨手挥出，直击嘉铭瘦弱的身躯！ 嘉铭直觉眼前刮起一阵风，异变体这次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挥来的巨手拍个正着，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墙上！落地后喷出一口血雾，动弹不得！ “二队长！”远处的凯急得呼喊，但却没有任何办法，他现在身上没有一发子弹，除了干着急，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异变体将嘉铭拍飞后，巨大的身躯仍在向其逼近。但这也给了雷森机会！趁着异变体没有注意自己，雷森再次冲过去，一个滚地切换到异变体侧前方的位置，手中霰弹枪瞄准了异变体的右腿膝盖。 “砰！砰！” 半自动霰弹枪连续击发，近距离的两枪全招呼在异变体的右腿膝盖上！子弹瞬间掀开皮肉击碎骨头！异变体痛嚎一声，一个趔趄，单膝跪了下去！ 异变体还在因为疼痛嚎叫，雷森没给它再站起来的机会，单手持枪，把霰弹枪往前一伸，枪管怼进异变体嘴里，扣下扳机！ “砰！” 这一枪，终于打穿了异变体的脑袋！那颗大脑袋的后半部分被子弹破开，骨头与血肉夹杂着脑浆子纷飞而出！异变体的庞大身躯不再动作，依然保持着长大的嘴，轰然倒地！ 罗杰终于推开了压在身上的食尸鬼尸体，赶紧爬起跑过去查看嘉铭的状况：“你怎么样？没事吧？” 嘉铭被搀扶起，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惨笑道：“还能喘气……我可是吃过团长的肉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死了……” “你这臭小子！还有心情开玩笑！”罗杰拍了嘉铭的脑袋一把，隐隐松了口气。还能开玩笑，至少是死不了了。 凯也跑了过来，从罗杰手里接过嘉铭搀扶着：“二队长，要不我先带你撤出去吧？” “不用，我没事！”嘉铭摇头，还把搭在凯身上的手臂抽了回来：“我自己能走。” “你已经受伤了，最好还是撤出去。”雷森也走了上来：“别为了毫无意义的自尊丧命！这个地方不简单，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东西。” 但嘉铭仍是摇头，拿起冲锋枪一拉枪栓：“我真的没事！我还能帮忙，”。 “嘉铭，你……”罗杰还想再劝两句，可话没说完，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远处传来，如尖刀一般，刺入几人的耳朵。 “啊——————————” 这声音，是从远处的的长廊通道传来的。通道另一边，是这废弃医院的重症病区！另一拨游骑兵队伍的所在！ 一百零九、异种猎食 这一阵惨叫声无比凄厉，也刺激着雷森一行人。 嘉铭的神色变得更加坚定：“我的队员在那边！我不能这时候走，我必须去看看！” 其他几人也不再劝了。但这时候，凯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尴尬。 刚才因为慌乱，他太快用完了子弹，现在他的自动步枪只是一把烧火棍。而接下来的路肯定还危险重重，自己拿着烧火棍，如何前进？ 要不然？自己先撤出去？ 雷森最先发现凯的窘迫脸色，没有犹豫，果断解下身上的子弹带，连同霰弹枪一起扔给了他，自己则拔出背后长刀。 刀刃狭长的长刀被雷森单手抄起，扛在肩上，让他黑暗中的身影无形中散发着凌冽杀意，竟震得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后，凯才迟疑道：“要不……我还是出去拿……” “别废话了！赶紧吧！”雷森说着，又一次走到了最前面：“赶紧找到你们的人，才能赶紧办我的事。我赶时间。” 凯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很自觉地跟上去，主动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四人没有在现在这边的轻症病区继续向上探索，调转方向冲去长廊，直奔医院另一边的重症病区。 穿过长廊来到另一边，四人快速先在所处楼层搜索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发现，旋即继续往上面的楼层走。 可刚来到楼梯间，雷森便闻到一股血腥气，最前面的凯也突然顿住了脚步。手电光往电梯间里一照，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是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不，准确来说，是两具尸体。是两具像麻花一样、被拧在了一起的尸体！他们的身躯和四肢，不知被什么恐怖的力量强行扭在了一起，互相纠结牵连，分都分不开，血肉与骨骼尽皆崩裂，就像两条被缠在一起的破抹布，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这一坨纠结的血肉，原来竟是两个人类！ 四人尽是倒抽一口凉气！最前面的凯，手中霰弹枪的挂载手电照在尸体上，手电光随着他颤抖的双手也跟着不安抖动。 雷森大致联想到了两人的死法；他们是被一双手抓在一起，然后像拧毛巾一样，活生生地被扭碎了四肢百骸！ 嘉铭只觉一阵气血上涌，喉咙深处泛起血腥味，脸色也变得阴沉。从两具尸体的衣服来看，毫无疑问，这是几分钟前，才跟着他来到这废弃医院的小队成员。 “他们……是我的队员……我来晚了……”嘉铭眼里尽是悲痛，还有无比的自责。气氛变得凝重。雷森扫过众人，沉声道：“现在没有时间哀悼了，赶紧往上吧。” 四人上了楼，再次展开搜索，很快在icu重症监护区外又发现一个瘫坐在墙边的人。他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有呼吸。 但，也维持不了多久了。他的身下淌满了自己流出的鲜血，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完整。这人的一整条手臂不翼而飞，连带着肩膀周围的皮肉也缺失了一大块，一片模糊的血肉中，还能看见裸露出的肩胛骨；缺失部分的皮肉断口呈现撕裂装，很不整齐，似乎胳膊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如此严重的伤势和失血量，任谁都能看出这人已经活不了多久。 嘉铭的脸色更加难看，毫无疑问，这也是他的队员之一。 瘫坐在墙边的人看见了罗杰和嘉铭，嘴巴颤抖，似乎有话要说：“快……快……快……” 嘉铭赶紧俯下身附耳过去。那人的嘴还在动，只是发出的声音极其微弱，其他三人都无法听见。 很快，嘉铭又站了起来。而瘫坐在墙边血泊中的、他的队员，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凝固，身体也不再有起伏，显然是断了气了。 罗杰脸上也现出悲痛之色：“他……说了什么？” “……他说……快逃……”嘉铭脸色铁青着道。 四人尽皆陷入沉默。不远处就是还没探索过的重症监护区的大门。那推拉式的大门半敞开着，谁也不知道，门的另一边会遇到什么。 雷森也不再言语，只等着罗杰或者嘉铭做出决定，此时是去是留，完全交给他们游骑兵做决断。 好一会儿后，却是凯先出声建议道：“要不……二队长，团长，我们还是先出去补充弹药，再叫些人来增援吧？再进去还不知道……” “不行！来不及了！”嘉铭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重症监护区那半敞开的大门，再次拿起自己的冲锋枪：“我要去救出我的队员！” “可是……”凯依然在迟疑：“二队长，我知道你担心你的队员，我的队员比他们更早进来！现在还没找到，我也担心他们！可是……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活着！而且，一队长是不是真的在这也不确定……” “如果一队长在这，她也会这么做的！”嘉铭冷声说着，语色不容置疑：“一队长从来不会放弃拯救任何人的机会，我也不会！” 看着嘉铭决绝的眼神，凯一时间也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反驳。罗杰深吸一口气，也点点头：“对……如果是小娜，她也不会放弃任何人的！” 一旁的雷森，仍是沉默着不发一言，脸色也没有丝毫波动。 凯见罗杰和嘉铭都不准备改变主意，也放弃了劝回的想法，再次走到队伍排头，放轻脚步靠近那半敞开的大门。 靠近后，隐约能听到门的那边似乎有动静。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速度也放得更慢，几乎不发出一点脚步声，目光也不时注意脚下，生怕再踩上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穿过大门，进来以后又是一条长廊，长廊两边则是曾经用来安置病患的住院病房，因为常年废弃，病房的玻璃大部分都已破碎，能直接看见里面的状况。 通过外面照进的月光，能看见角落处的一个病房内，用两个巨大的身影。那两个身影正纠缠着，似乎正在争抢什么东西。 看那异常硕大的身形，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又是两个异变体。 四人都抓紧了各自的武器，做好了一旦被异变体察觉、立马发动攻击的准备。 但谁也没有作出第一步行动，刚才一个异变体已经让他们难以招架，现在又冒出两个，可想而知会有多难对付。四人心里都有着同样的打算，如果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就静悄悄地来，静悄悄的走，争取避免不必要的危险。 一行人半蹲着身子，在长廊中缓慢行进，盯紧了那两异变体的同时，也查看着四周的情况。恰逢此时，那倆巨大身影的争抢似乎也到了白热化，动作变得更加激烈！ “嗷呃——” 其中一个发出一声怒嚎，似乎还撕咬着什么东西，声音莫名地压抑。怒嚎声传出后，紧随其后的是古怪的撕裂声，那两个巨大的身影猛地分开；嘉铭略微抬头，他所处的位置正好能看清它们。 那果然是两个异变体！比刚才遇到的那只身形更大，而它们刚才争抢的赫然是一具尸体！其中一个异变体的嘴里咬着一条完整的腿！那条腿上还绑着一个枪套！ 而另一只异变体也叼着一个人类的上半身，嘴里正衔着脑袋，带着剩余的躯干在半空中晃荡！断裂的腰部皮肉还滴着鲜血。那躯干上还穿着完整的衣服，正属于嘉铭的小队中，那没找到的最后一人！ 显然，嘉铭那支负责搜索重症病区的小队，一行四人，已经全军覆没！ “畜生！！！” 嘉铭再也忍不住，猛地一下起身，举起手中的冲锋枪瞄准两个异变体，扣死了扳机！ 一百一十、异兽之躯 冲锋枪疯狂扫射！两个异变体被密集的子弹招呼，一下被惊扰，各自叼着的不完整的尸体也落到地上！ “嗷——” 左边的异变体吃痛之下，怒吼一声，抓起刚才掉落的那上半截人类尸体，扔向嘉铭。 尸体从走廊一侧的住院病区扔出，没有命中嘉铭，只砸在了嘉铭四人身后、走廊另一侧的住院病房玻璃上。那尸体被一下糊在一面完整的玻璃上，托出一条硕大的血痕，随之落地。这尸体已经没了人形，从腰部开始被完全撕裂，没了下半身，小半截脊椎骨裸露在血肉之外，脸因为刚才被异变体啃咬过，也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只能在一片烂肉中，隐约看见有个眼珠子，和一排歪斜的牙齿。如果不是他身上还残存破烂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曾是游骑兵的一员。 尸体的惨状更加刺激了嘉铭，冲锋枪口对着两只异变体持续冒出火焰：“去死！你们这些畜生！怪物！都去死啊！！！” 打光了一个弹匣，嘉铭再往腰间一摸，掏出一个手雷扔了出去！ “轰隆！” 一声巨响，手雷就在其中一个异变体脚下爆炸！直接将其炸翻在地，没再爬起来。 另一只异变体也被炸得摇摇晃晃，但它很快重新站定，趁着嘉铭换弹匣的功夫，怒吼一声大手一捞，扔出一张只剩架子的病床砸了出来！ “趴下！” 罗杰赶紧大呼一声，摁着嘉铭蹲伏下去！铁架病床在两人蹲下的下一秒，几乎贴着他们的头皮飞过！砸入他们身后的病房内！ 扔出铁架床的异变体挥舞着双臂，像一只暴怒的星星般砸碎它所在病房的玻璃和铁门，冲了出来！刚才攻击它的是嘉铭，这会它自然也把目标放在了嘉铭身上！那铁塔般的身影快速奔跑之时，每一步都带着巨大的动静，似乎整栋楼都在震动！ 嘉铭和罗杰才刚刚站起身，那异变体已经逼近到了身前，两只巨拳高举而起，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机会！ 眼见着嘉铭和罗杰就要被砸成肉泥，忽地，那异变体突然一声凄厉的嚎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巨大的疼痛！ 在它身后，忽现一阵血花飞舞！竟是雷森冲上来在它背后砍了一刀！这异变体不似德文城的该隐，皮肉没有那般坚韧，不需要激活刀刃的高频切割电流也可破开，它的伤口也没有马上出现恢复的迹象，也不具备自愈的能力！ 但这并不代表它就是一块容易啃下的软骨头！异变体受到攻击吃痛，咆哮一声，本能转身挥出铁臂！ 雷森迅疾提刀做挡，但那巨大的力量撞上刀身，还是将他整个人击飞出去！撞破玻璃落入了一边的病房内，长刀也在半空中旋转两圈后，插到了地上！ “教官！”罗杰眼睁睁地看着雷森被击飞，一声惊呼！ 异变体现在也在走廊中，和每个人的距离都不远，没法再用手雷炸它。而原本与雷森同在异变体后方的凯也被异变体盯上，连忙举起霰弹枪，一边攻击异变体一边后退。 霰弹枪喷射枪火与子弹，不断在异变体身上剥落皮肉，却未能阻止它的前进，异变体硬扛着霰弹枪的火力很快逼近过去。 “该死！该死！”枪膛内的子弹很快打完，凯暗骂着，赶紧手忙脚乱地重新装填，但异变体也已经逼近身前，凯心脏突突，脚下一滑跌坐在地，退无可退。 情况危急！异变体张开血盆大嘴，下一秒就要往啃在凯的身上！ “乓啷！” 忽地，侧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在最后一刻，又是雷森杀出！扛着一张桌子从旁边的病房里撞破玻璃直接冲了出来！径直撞在异变体身上！ 突然袭击让异变体反应不及，一下被撞退了两步，但很快就抵住桌子重新站稳。身着机械外骨骼的雷森旋即与这自己高大数倍的人形怪物展开角力！ 但很快，雷森额上便留下冷汗。他的机械外骨骼在得到之前砍断了右臂和肩炮，虽然在游骑兵营地的时候，罗杰帮忙修复了肩炮，但是却没有零件修复外骨骼的整条右臂，至今雷森的外骨骼仍是缺失右臂部分，右手也就没有动力加持；而他的左手又因为烧伤疼痛难忍，在用力抓着桌子的时候，疼痛更是加倍。 右手只有自身肉体的力量，左手有伤，这样的条件下与力量强悍的异变体交锋，雷森深知自己绝不可能占得了上风！ “呜啊——” 很快，异变体一声嘶吼，木头桌子在两股力量的作用下，轰然粉碎！ 但雷森并不停歇，借着对面施加来的力量，顺势一个旋身侧翻，右手撑地甩出一脚，自下而上踢在异变体侧脸上。 除了右手，雷森的其余四肢都有外骨骼的动力加持，加上借力，这一脚更是势大力沉，竟踢得异变体脑袋一歪，庞大的身躯也跟着趔趄两步！转了一圈！ 雷森与异变体的距离拉开，另一边的嘉铭趁此赶紧举枪，再次向异变体开火！ 密集的子弹雨袭来，打在异变体脸上和身上！异变体吃痛，两只手臂本能举起护着脑袋！罗杰瞅准机会，端起步枪瞄准了异变体的下档。 “砰！” 一声枪响！栓动步枪那穿透力极强的子弹径直命中这异变体的下档！异变体旋即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声音之惨烈，刺痛雷森四人的耳膜，几乎要震碎周围的玻璃！ 看来，即便是成了怪物，某些生理上的弱点还是不会改变的！那雄性异变体捂着血流如注的裆部，疼得在走廊中横冲直撞！ 凯瞅准机会，重新给霰弹枪装填，瞄准了正背对自己的异变体，对着它膝盖后方的腘窝扣下扳机！ “砰！砰！” 两发散弹，带走异变体左腿的大量皮肉，也打断了它的韧带！裆部疼痛和左腿失去支撑，令这异变体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 雷森立时跟上，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刀右手反抓刀把，全速冲向异变体后，用身体带动长刀，向着异变体那粗壮的后颈猛力挥砍！ 刀刃割裂空气全力甩出！一道银光闪过！异变体那硕大的脑袋旋即与脖子分离，猩红从齐根而断的脖颈喷出数丈高！ 那脑袋飞到半空中，落地又咕噜滚了几圈，依然带着无比狰狞却又处于疼痛中的纠结表情，甚至脑袋还做着啃咬的动作！猩红如兽的双瞳，正好还对着不远处雷森将它斩首的雷森，似乎还带着无比的愤怒，想要在雷森身上啃咬血肉！ 但没了脑袋，这异变体也再兴不起风浪，跪在地上的身躯很快也轰然倒地！ 凯和罗杰长处一口气；雷森则盯着那异变体张嘴动作的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嘉铭则是看着那只剩半个身子的队员尸体，满脸悲痛。 喘息一会儿，凯一边装填子弹，一边出声询问：“团长，我们接下来……” “咻！” 忽地，不知哪来传来一阵破风声！雷森赶紧回头！刚才说话的凯却已经没了踪影！ 四下一看，凯竟然被一条金属凳子腿穿透身躯、钉在了墙上！他嘴里吐着血，看着胸前将自己贯穿的金属物，仍是一副没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神色！ “呜嗷！！！！” 另一侧的病房内再次传出嚎叫声！扔出凳子腿将凯钉在墙上的，竟是之前被手雷炸倒、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了的异变体！ 它还没死！愤怒的它比刚才更加危险！  一百一十一、最危险之时 “三队长！” “凯！” 看到凯突然受难被钉在墙上，罗杰和嘉铭皆是惊骇。谁都没有想到，那个异变体已经染没被炸死，还能再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时候扔出一根凳子腿，将凯重伤！ “该死的畜生！” 嘉铭一声怒骂，再次摸出一颗手雷扔向那异变体。 但没想到，那异变体这会儿变聪明了，大手一挥，将半空中扔来的手雷又拍了回去，奉还到嘉铭和罗杰跟前。 “卧槽！” “快趴下！” 随着罗杰一声惊呼提醒，嘉铭也跟着卧倒在地，手雷“轰隆”一声炸响！在地板上炸开一个大洞！嘉铭和罗杰也是耳边嗡嗡作响！ “唔哇——” 那异变体一声怒吼，从病房内撞碎玻璃跳了出来！直奔嘉铭和罗杰的方向！ 一头野兽在什么时候最危险？ 往往，是在它已经受伤的时候。 这异变体就是如此！第一颗爆炸的手雷让它短暂地失去了意识，身上也有留下的不少伤口，正不停冒血；但这并不足以致它死亡，反而让它因为疼痛变得暴怒，更渴望将目所能及的活物统统大卸八块！ 雷森知道此刻已经没时间先去查看凯的伤势，赶紧收回长刀，转而捡起掉在地上的霰弹枪，枪口举起，枪托抵在肩窝，单手向异变体开火！ 顶着霰弹枪的强大后坐力！雷森对着异变体的后背连续开火，散射的子弹剥落大片血肉！血花四溅！ 异变体惨嚎一声，目标转移，猛地转身盯上雷森！ 嘉铭和罗杰趁此机会爬了起来，也对着异变体开火！异变体的后背被连翻招呼，疼痛之下更为暴怒，嘶吼一声再次转移目标，竟将地上那具已经被斩首的异变体尸体踢起，飞向罗杰与嘉铭！ “我靠！” 硕大的无头尸体腾空砸来，罗杰和嘉铭反应不及，被瞬间砸倒压在底下，动弹不得！ 搞定了他们两个，异变体的目光才再盯上雷森。此时站着的只剩下他一人，雷森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虽然身上有伤，但想到自己曾经杀死过更强大的异变体，雷森还是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向着面前的异变体持刀而立。 “呵……来吧！” “呜啊！！！” 异变体也是一声咆哮，疾速扑向雷森！雷森也以更快地速度迎面冲了过去！ 冲了两步，雷森猛地将已经打空的霰弹枪扔出，正砸在异变体脸上，趁它吃痛一时不察，冲至其身前时拔出长刀，放低身势继续往前冲，同时右手挥起长刀袭向异变体肋下皮肉！ “嗷！！” 异变体吃痛，忍不住再次嚎叫出声!刀刃在它肋下切割而过，瞬间皮开肉绽间血花四溅！ 雷森攻击得手，同时也转移到了异变体身后。异变体旋即转身挥出铁臂，却被雷森俯身轻松躲过，随后再次前冲，长刀也同时袭向异变体的腰间！ 如法炮制的攻击，雷森再次得手！异变体肋下和腰间多了两条鲜血淋漓的大口！狼狈不已！ 正当雷森再次前冲，准备发动第三次攻击，异变体这次却及时反应过来，猛一记蹬腿！雷森连忙刹车，右手提起长刀左臂抵住长刀刀身，挡住那飞速袭来的巨大脚掌！ 一声闷响，虽然已经提前防御，但雷森仍是被这强大的力量击退好几步，这才站定！ 而异变体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疾速冲向雷森，趁他还来不及发动反击，硕大的拳头紧握，重重袭向雷森胸口！ 雷森没有放下长刀，再次以长刀作为盾牌抵挡！但异变体的这下攻击带上了奔跑的力量，势大力沉，长刀刀身被击得撞上雷森胸膛，连带着雷森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在长廊尽头转角的墙壁上！ 墙壁被雷森的身体撞出一个坑！散落碎石与尘灰！雷森只觉得呼吸都暂停了几秒，撞在墙上后落在地上，幸好及时以长刀撑在地上，这才只是单膝跪地，没有彻底倒下去！ 异变体见自己的攻击得手，更加兴奋，怒吼一声再次奔向雷森！庞大身躯加上迅猛的速度，让它看起来就像一辆疾驰的卡车！ 这里不像从前在德文城的斗兽场和活体研究基地，没有那么宽敞，无法让雷森施展大开大合的攻击招式，只能伺机反扑。雷森沉下心，等着异变体冲至面前，距离自己仅一步之遥时，猛地腾空而起！ 随后，雷森身势在空中放平，猛一蹬身后的墙面，跳到异变体身后再翻转身势，同时在半空中猛挥长刀！ 异变体显然智商不高，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上了墙。而雷森手中长刀的刀尖已贴着异变体的后脑勺皮肉划过，又是鲜血四溅！ 但雷森落地后发现异变体没有倒下，脸色仍是沉重。刚才那一下距离还是拉远了，没能给异变体致命一击！ 异变体此时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在墙面撞出更大的坑后很快转身，也不管后脑勺血流如注，张开双臂再次扑向雷森，似想将其抓住。 雷森落地后迅速退开，已经和异变体拉开了一段距离！见异变体扑来，四下一看，一脚将旁边那之前的异变体被斩下的头颅踢出，当足球一样踢向前方冲来的异变体！ 飞出的头颅准确命中奔来的异变体脑袋！原本向前猛扑的身势一下止住，趁此机会，雷森提刀而起向前猛刺，直取异变体心脏！ 但这一下没有命中！异变体只短暂恍神，在长刀刀尖袭至身前之时反应了过来，双手一抓，竟抓住了长刀！长刀一时间在无法继续往前！ 长刀刀身被异变体双手完全握住！它丝毫不顾刀刃割破手掌的疼痛，将长刀握得死紧，单手持刀的雷森一时拔不出也刺不前！两方陷入僵持！ 但这样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太久，异变体旋即抓着长刀，猛地甩动起来，连带着另一边持刀的雷森也被甩起到空中！ 雷森右手紧握长刀，被带动着如同一面旗帜，在异变体挥舞下飞起！右手好几次差点支撑不住与刀把脱手！但他仍咬紧牙关抓紧着！雷森深知绝对不可以放掉自己最后的武器，否则等待自己的，只能是任由异变体宰割的命运！ 被挥舞着的雷森不断撞上四周的玻璃、在空中飞舞好一会儿，又被异变体抓着长刀连带着一起举起，撞向后方的墙面！ 察觉到异变体的意图，雷森赶紧用左臂压在刀背上，在即将被撞上墙的最后一刻，双手同时发力带起身体，身势撑起，让双脚先接触到墙面。 双脚接触到墙面的下一刻，雷森终于找到了支撑点，猛然发力！身势旋转！ 长刀在雷森手中跟着一同旋转，异变体紧握刀身的双手也被旋转的刀刃切割！一阵血花飞舞！ 异变体再次发出凄厉的痛嚎声！再也无法抓住长刀！等它再举起双手，却发现两只手都只剩下大拇指，其余八指皆已被旋转的刀刃切割而去！ 而地上，它那些被切下的粗壮手指，竟还在抽搐着！ 这次，雷森没再给异变体机会，落地站定的下一面果断将长刀刺出！狭长的刀身直接穿透异变体身躯！ 雷森能感觉到，长刀刺穿异变体身体后，刀身还有震动传来，显然是刺穿了它的心脏！ “突突突突突突！” 刀身刺穿异变体身体后，长廊的另一边忽现枪火，全招呼在异变体身后，又惹出一阵飞溅的血花！ 竟是嘉铭和罗杰，终于推开了压在他们身上的无头尸体起了身，用手中枪支继续攻击异变体！ 异变体似乎已经身死无力反抗，双手软绵绵的垂下，狰狞的脸也没了生气！等雷森拔出长刀，那庞大的身躯先是跪倒，随即完全趴下！ 它的背上，已经看不见一块好的皮肉，全是血肉模糊！ 异变体倒下后，嘉铭和罗杰这才看见刚才被它挡住的雷森。 “教官！你没事吧！” “还能喘气。”雷森跨过异变体的庞大尸体走向二人，活动两下用力过猛、有些生疼的右手腕，准备收刀。 但那二人才刚松懈的神色忽然又变得紧张起来，雷森猛地察觉到不对。下一刻，身后也传来异动！似有一阵风刮起！ 雷森赶紧回头，竟是那异变体！它还没死！又爬了起来，还张开了血盆大口啃向了雷森的脑袋！ 一百一十二、生命初始之声 “教官小心！” “小心！” 其实不用罗杰和嘉铭提醒，雷森已果断拔刀！向着那张嘴啃向自己的大脑袋横劈而去！ 刀刃正好与那张开的大嘴撞上！金属与牙齿剧烈碰撞之下，异变体本能地将长刀咬住！ 长刀一时抽脱不得，异变体的两只粗壮胳膊也已经举了起来，作势便要砸向雷森！ 千钧一发之际，雷森摁下刀把上的扳机开关，激活了长刀刀刃的高频切割电流！ 异变体的牙齿再难阻挡，雷森左臂猛地撞击刀背，长刀迅猛切割而过！ 从嘴作为分界，一道蓝光如电流般闪过异变体的大脑袋。光芒消散之后，异变体的半个头颅被削掉，上半截脑袋带着鲜血和脑浆子掉在地上，只有下半截还在脖子上，依稀能看到下颚的牙齿和舌头。 这个带来无数危险的异变体，终于轰然倒地！ 雷森还踹了两下，确定它没有反应，不会再爬起来。 嘉铭和罗杰也终于可以去察看凯的伤势。可惜，那个被钉在墙上的年轻人，瞳孔已经放大涣散，冒血的口鼻也不再吐息，脸上还保持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只是没了生机！ “三队长……” 嘉铭和罗杰满脸悲痛，却无力回天。雷森这时候却注意到了另一个地方：“你们，过来一下。” 随着雷森的呼唤，几人进入了刚才那两只异变体一开始待的住院病房。在这里面，竟还有好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都是缺胳膊少腿，血肉模糊死无全尸！而且尸体的状态还很新鲜，流到地上的血液还没全干，显然都是刚死不久。 “他们……都是三队的队员……”嘉铭很快认出了这些尸体，正是比他们更早进入这医院侦查的三队成员。 除了游骑兵三队队员的尸体，这里还有一些食尸鬼的残肢，有些甚至只剩下骨头，骨头上面还有啃咬过的牙印。 罗杰的脸色无比凝重：“这些畜生……把人类当食物来吃！不可饶恕！” 但雷森此时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这些家伙，在储存食物。”雷森沉声说道：“这些家伙智商不高，但是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它们已经想到要储存口粮了。就像……野兽一样。” 虽然之前也曾经遇到异变体，但那时候的雷森没机会过多观察，还以为这些异变体只有嗜血屠戮的本能，没想到，它们还懂得储藏食物。从这一点上来看，它们不仅破坏力比食尸鬼强，脑子也要比它们聪明一些。 嘉铭神色担忧：“一队长她，会不会……” “不！不会的！”罗杰想也不想立马摇头：“小娜她那么聪明，肯定会想办法保护自己，一定不会出事的！” “这个地方不简单……加快速度吧。”雷森面无表情地说着，心底里，却对失踪的人基本判了死刑。 这病房里除了尸体，另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些枪支弹药。想来是异变体把尸体带到这里时，一并带来然后弃置的。 虽然这些枪支上都沾满了血，但稍一检查，还是可以使用的。雷森拿了一把手枪和几个弹匣，他现在只有右手还正常，用手枪才最有把握，蟒蛇左轮在出来的时候也放在了安什莉房间的柜子上，留了给她防身。 嘉铭和罗杰也补充了弹药，继续在医院里搜寻。但接下来，只剩下三个人的队伍走遍了医院的两边、上下的每个楼层，都没有再发现什么。没有异变体再出现，也没有食尸鬼，目所能及唯有死寂。 虽然此时外面还是白天，但是医院的窗户上积满灰尘，透光性很差，整个医院内部都是昏暗无比，还有许多地方不用手电根本看不清路。压抑的情绪围绕在三人心头， 三人又回到了一楼大堂。嘉铭很是气馁，无奈地叹了口气：“所有地方都找过了，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这么多兄弟都白死了……” 雷森瞥了一眼不远处立着的医院分部指示图，摇了摇头：“不，还有一个地方没找过。” 雷森走过去，指着指示图的一格角落。那是地下一层的位置，再往下，却是一堆被刀刻意划过留下的刻痕，已经看不出来还有什么。 这指示图上布满灰尘，但是这被刀刻过的地方却没有，这不免让雷森起疑，似乎是有人刻意想要掩盖什么。 罗杰也凑了过来：“这里？” “这医院还有地下，而且应该还有两层，这是仅剩的没有去找过的地方了。地下一层是药房，二层看不出来是什么。” 雷森说到这，又看向嘉铭和罗杰二人：“但我觉得，现在最好先出去，叫更多增援再继续往下找。” 上次在德文城看到的活体实验基地也是在地底下，雷森隐约感觉这医院底下很可能也别有洞天。如果真的又遇到什么东西，他们未必能像刚才那般走运。 罗杰脸色犹豫，迟疑片刻后，沉沉地叹了口气：“我们在砂城没有多少人了。二三小队都已经牺牲，剩下在分部的人，很多都还没拿过枪，我也还没时间给他们做训练。就算真的叫他们来，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 带上累赘不如独行，这个道理雷森还是懂的。见罗杰这么说，雷森便也不再坚持，只是道：“那就往下走吧。不管有没有找到什么东西，找完底下两层，这里就真的没什么了，出去以后，也该聊聊我的事情了。” 罗杰点头：“放心吧教官。” 三人找到往下的安全楼梯，继续前行。地下一层是个很大的藏药库，只是，那些货架上全都空空如也，什么都不剩。显然这里早就已经有人来过，把一切都搬空了。 雷森有些无奈，没有找到脑癌的止痛药，接下来如果疼痛发作，还是只能依靠酒精。 穿过药房来到另一边，又找到一条往下的楼梯。这里果然还有一层，雷森几乎已经笃定，那底下肯定有些什么，是有人不想让外面的人发现的。 一来到地下二层，几人都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冷。楼梯下来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一扇打开的门。雷森三人穿过门，又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空间，旁边又是一扇关着的房门，正对着另一边已经废弃的电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雷森盯着那关着的房门，皱起眉头：“那里面，是停尸房。” 嘉铭和罗杰的神色都变得紧张起来。房间门是锁着的，雷森让另外两人退开些许，自己啧提起一口气，猛地踹向金属房门。 如果是常人的力量，未必能将门踹开，但雷森穿着机械外骨骼，外骨骼监测到雷森的动作，给他这一击施以动力加持，沉重的力量冲击之下，门另一头的生锈门锁支撑不住，一下掉落，房门也跟着被直接踹开！ 进入房间内，面前和四周的，全都是一排排的停尸柜，看着无比幽森诡异，甚至连空气中的寒意也变得更加刺骨，嘉铭甚至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但到此为止，医院也已经都看完了，并没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这也让嘉铭更怀疑外面那游民说的是假消息，整座医院看完了，除了折了好些同伴，根本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甚至没找到任何一个地方像是有人待过的。 “看来……真的白跑一趟了……”嘉铭神色无比的沮丧：“外面那游民肯定是唬我们的，这根本什么都没有。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没看见外面有车子开过的轮胎印。” “前两天不是下了雨吗？没有轮胎印也正常……”罗杰闷声说着，脸色也难免现出失落和怀疑。确实整个医院跑完了什么都没发现，他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 雷森此时却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这里的寒冷，怎么看都不是自然现象！ “这里……有电！” 雷森冲过去拉出边缘的一个停尸柜。果然，柜子一拉开便是扑面而来的寒气，这停尸柜明显还在运作中。 “嗯？”罗杰也察觉到异样，整个医院都没有电，唯独这里有，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现象。 “赶紧检查下！把这些柜子都拉出来看看！” 罗杰把嘉铭唤来帮忙，三人分头行动，把每一个停尸柜都拉了出来查看。罗杰和嘉铭检查着柜子，同时间也无比紧张。不是害怕看见尸体，而是担心当柜子拉开，看见的是苦苦寻找的闫娜。毕竟这是专门放尸体的，难免生出奇奇怪怪的联想。 三人一番检查后，却发现所有柜子里面都是空的！而中间的两排柜子，似乎都从里面反锁了起来，怎么都打不开。 就算里面放着尸体，尸体也不会在里面把柜子锁上的。三人都意识到里面肯定不同寻常。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嘉铭打起了精神；罗杰也上下打量着这两排拉不开的柜子：“检查一下，看能不能把它打开。” 罗杰与嘉铭不断检查着柜子，但好半天仍是没什么发现；嘉铭甚至想强行将其中一柜子打开，可拉了半天，感觉柜门把手都要掉了，柜子仍是纹丝不动。 这时候，雷森感觉脚边踢到了什么，手电一照，发现是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 雷森捡起那装置，罗杰与嘉铭也看见了，三人一阵面面相觑。 看四周也不像是埋藏了炸弹，雷森迟疑一会，还是摁下了上面的唯一的摁扭。下一刻，面前那两排打不开的柜子忽然传出异动。 “轰——” 两排柜子从中间打开一道缝隙，旋即缝隙越来越大；伴随着阵阵闷响声，那两排柜子向完全向左右分开。 这竟是一道机关暗门！门打开后，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条无比黑暗、看不到尽头的甬道。 “吖——吖——” 一阵腐败的味道从甬道袭来，同时传出的，竟还有一声孩童的啼哭！ 一百一十三、幼兽 三人互相对视，最终还是走进了甬道。 在黑暗中走了一会，穿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了红色的光芒，和一方不小的空间。诡异刺目的红色灯光来自于在吊顶和墙上的应急灯，将整片空间照亮。 这个地方，比雷森当初在德文城看到的活体实验基地更大，空气中的血腥腐朽气息也更浓烈。 稍一眼扫过这方空间，雷森便大概确定，这里的功用和当初那个活体实验基地基本一样。这里到处都是各种看不懂的医疗器械，最中央放着一张手术床，床上还能看见血迹和些许皮肉状的古怪物体。而且那手术床被改制过，异常宽敞，怎么看都不像是给普通人用的。 “吖——吖——” 孩童的啼哭声持续传来，在这诡异的地方持续回荡着。 嘉铭和罗杰都抓紧了手中的枪，如此环境，再加上来源不明的啼哭声，很难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团长……这地方……是干什么的？”嘉铭紧张地道。 罗杰摇摇头：“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的。赶紧找找有没有小娜的线索，还有是什么人在哭，看是不是我们营地不见的孩子。” 当时游骑兵被夜袭后，失踪的除了闫娜，还有三个孩子，听到着哭声，罗杰和嘉铭也更加紧张起来。 三人一路搜寻，又看到三个已经破烂的玻璃罐，里面还有一些散发着古怪味道的不明液体，玻璃罐后面则连接着一堆奇怪仪器，似乎之前这玻璃罐里放了什么东西，有人针对这些东西进行着某种观察。 看这三个玻璃罐的大小，雷森联想到在医院里干掉的那三只异变体。它们很可能就是从这跑出去的。 可是，它们是怎么会跑出去的？之前在这里的人又去了哪里？失踪的闫娜又在哪里？ 就在雷森疑惑间，嘉铭和罗杰这时却被不远处一块被塑料布隔开的区域吸引，走了过去。 罗杰敏锐地感觉到，越是靠近那区域，空气中嗅到的血腥味也越浓烈。嘉铭率先推开布走了进去，可刚踏进来，扫视一眼四周，便再也克制不住。 “唔——哇！！” 瞬间，嘉铭便是一阵狂吐。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满地尸骸血海，数不清的人类残肢和脏器随意丢弃在地上，地面也全是血迹，踩在上面，仍然能感到鞋底黏黏的。旁边的墙上有丢垃圾的洞口，一部手推车摆在洞口前，车上也堆满了尸体； 饶是罗杰看到这场景，也是腹腔内一阵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吐出来。 雷森也赶了过来，看到这场景，终于确定，这里肯定也和德文城活体实验基地一样，做着同样的事情。 嘉铭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什……什么人做的这些事……从这些尸体来看，这些……都是女人和孩子啊……” 那些尸体，几乎都是张大着嘴，目眦欲裂，满面惊恐痛苦，仍能感觉到她们死前在经历着非人的折磨。 雷森脸色凝重，片刻后，才道：“我在德文城……也见过类似的东西。” 罗杰和嘉铭顿时一惊。这时候，那啼哭声又一次传来：“吖——吖——” “出去在和你们说，先做正事。”雷森转身，又循着哭泣声寻去。 三人都加快了速度。看过刚才的尸山血海，某种程度上也更刺激了他们想要在这里找到活的人，幸存的人，尤其当这个人还很可能只是个孩子的时候。 循着哭声，三人走到了一个角落里，前方又出现一条走廊。走廊内有两扇门，其中一扇紧闭着，而哭声则是从另一扇虚掩的门中传出。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透过门缝看进去，才发现这是一个放着核磁共振设备的检查房。房间内的同样只有红色的应急灯亮着，而且还在不停闪烁；侧方的墙面有一大半都是玻璃，玻璃的那边应该就是关着门的那个房间，同时也是这个检查房的观察室，只是那边是完全黑的，看不清楚情况，显然那边的观察室内没有灯光。 在检查房的闪烁红光中，一个孩童的背影就坐在核磁共振设备的上方，伴随着哭声，身体抽动着。他似乎还捧着什么，在闪烁的红光中看不清楚，只依稀能看见是个条状物。 扫视了一下，确定房间里没有其他奇怪生物，嘉铭轻轻地推开了检查房的房门。 “小朋友？小朋友？” 嘉铭正尝试呼唤那孩童，雷森这时候却注意到，在核磁共振设备的左右地上，有好几截人类的断肢，而且断肢上的皮肉都大量缺失，像是被啃咬过似的。 猛地，雷森意识到不对，赶紧伸手把嘉铭拉回来。 “呃？怎么……” 雷森没有回答嘉铭，反倒是拔出了手枪，向那哭泣的孩童举起。 “吖——吖——” 孩童还在发出哭泣声，嘉铭看到雷森举枪，连忙把枪抓住摁下：“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放手！”雷森压低声音说着，还想要举枪，但嘉铭依然不依不饶：“那只是个孩子！你要干什么？” “那不是什么孩子！不再是了！”雷森依然压低着声音，似乎生怕会被那孩童察觉。 罗杰也是不明所以：“教官，你这是……” “相信我！你现在不让我开枪，会后悔的！你们也赶紧开枪！趁着它还没发现！快！” 虽然经过一系列事件，嘉铭现在对雷森态度已经非常敬重，但看着他竟然想对一个还在啼哭的孩子开枪，嘉铭仍是不理解，声音也提高了两度：“那只是个孩子！我们应该救他！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的声音，也引起了孩童的察觉，啼哭声戛然而止。 三人齐齐望去，那孩童也同时回头。这一回头，嘉铭和罗杰才明白为何雷森要举枪，说那不再是个孩子…… 那孩童满脸血污，鼻子以下的人中完全裂开，一直到上唇，看着就像是兔子；头发也很稀疏，就像是一个脱发的老人；双目狰狞，像野兽一样，随着房间灯光的忽明忽暗，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而在他手里捧着的，分明是一条人类的断臂；从那孩童嘴边的血渍来看，他分明是把这断臂当成了食物。 “桀桀——唔——” 发现三人，孩童停止了哭泣，如野兽般抓起手中的断臂又啃了一口，撕下大块皮肉。 随后，嘴里一吸溜，将皮肉囫囵吞下。 看到此处，三人都已经百分百确定，这孩童绝对已经不是人类！还是稚嫩的面孔，目光却无比狰狞贪婪，竟令三人都感觉毛骨悚然。 没人因为这孩童矮小的身材而有丝毫松懈，相反，他们都隐约感觉到，这孩童，可能比之前遇到的三只异变体，还要危险！ “还愣着干什么！快开枪！” 雷森大喝，嘉铭与罗杰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举枪。 但那孩童速度更快！矮小的身躯如子弹般扑了过来，直接撞在了嘉铭身上！ 嘉铭反应不及一下被撞倒，手中冲锋枪也失了准头，刚击发的枪火打向了检查房内的核磁共振设备！ 孩童撞倒嘉铭后又像猴子一样立马闪开，雷森正要瞄准，却听见检查房内传出轰鸣声。 “呜——呜——” 一回头，竟是那核磁共振设备开始运转。嘉铭失了准头的枪火竟正好打烂了设备的安全制动装置，将其启动。 而一股强大的吸力同时产生，将雷森刚举起的手枪猛地吸走，黏在了核磁共振设备的外壳上！ “不好！”雷森暗道不妙。核磁共振设备一旦启动，就会对周围的金属产生巨大吸力，所以一般医院的核磁共振检查房内都不允许带入金属。 但此刻为时已晚，三人手中的枪再也抓不住，一下全被核磁共振设备吸了过去！腰间挂的备用弹匣也未能幸免！ 不止如此，因为雷森穿着外骨骼，罗杰穿着机械义肢，两个人也被跟着一起吸了过去！最终贴在核磁共振设备的外壳上，动弹不得！ “该死的！”罗杰挣扎了两下，仍是无法挣脱。雷森整个后背和双腿也与设备吸得死死得，一时间什么都做不了！ 到此时，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只剩嘉铭！他已经没了任何武器，看着前方那身躯矮小，目光却如洪荒猛兽的孩童，头皮一阵发麻，额间也不自觉流下冷汗！ 一百一十四、一枪打不死 没有对峙多久，孩童再次如野兽般扑向嘉铭。 嘉铭本能伸手，在孩童扑到自己身上时掐住他的脖子，让他的嘴远离自己。但孩童还是整个攀附在嘉铭身上，两只手臂细小，力量却非同寻常，挥舞间把嘉铭的手臂抓的生疼。嘉铭怎么也无法把他甩开，带着孩童在检查室里横冲直撞。 雷森因为身上的外骨骼，整个人也被吸附在核磁共振设备的外壳上，但他的外骨骼缺失右臂部分，所以右手还能勉强自由活动。 雷森旋即用右手解开外骨骼穿戴的卡扣，与外骨骼脱离，连带着穿在最外面的大衣一起脱下来，这才得以摆脱核磁共振设备的吸附。 嘉铭这会儿已经倒在了地上，被那孩童骑着，快要支撑不住，一直观察着嘉铭情况的罗杰赶紧呼喊：“教官！快去帮嘉铭！！” 罗杰的机械义肢穿戴方式特殊，根本挣脱不开，只能向雷森求救。雷森也不犹豫，径直冲去一脚将骑在嘉铭身上的孩童踢飞！ 孩童像个足球一样撞在墙上又落地，但看起来，这病没给他带来什么伤害，孩童很快又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攻击他的雷森。 “他交给我，你去救你的团长。” 嘉铭惊魂未定，但还是很快爬了起来，冲过去查看罗杰的情况，寻找能将核磁共振设备停下的办法。 那孩童像只恶犬一样，用四肢撑在地面匍匐行走，呲着牙，眼睛死死盯着雷森；雷森摆好了架势准备主动攻击，但下一刻，孩童却忽然双手一撑，用双脚站了起来。 随之，他的身材也发生了变化，四肢和躯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膨胀，脖子也跟着变得粗壮，连脑袋都像烤箱中的面包一样开始鼓胀；头上本就稀疏的毛发全部脱落，完全成了秃瓢。 “呃——呃——哇嗷！” 伴随一声怒吼，孩童的身材彻底变得和成年人一样，甚至比雷森都高出半个头。 “卧……槽了……” 雷森暗骂一声，看着这一切，不由地又想起德文城中遇到过的变异体，尤其是在斗兽场上遇到的那少年，也曾经历过类似变化。只是眼前的孩童原来的身材太瘦小，这可能也是他没有变得和其他异变体一样异常庞大的原因。 但这已经足够骇人的了，从原本的看着只有四五岁、不到一米高的瘦小身材，变成一个不逊色于成年男人、肌肉偾张的大高个，任谁看了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不远处的罗杰和嘉铭看着也是倒抽一口凉气。雷森也有些后悔让嘉铭先去救罗杰，而不是和自己一起对付这怪物。 “教官！小心啊！” “先生！小心！” 罗杰和嘉铭大声提醒着让雷森小心，但雷森对他们的担忧更多的是无奈：“别废话了！赶紧想办法把那机器停了，拿武器过来！” 由孩童转化的异变体没给雷森他们聊天的时间，立时张开双臂，如饿虎扑食地冲向雷森。雷森一个俯身前冲，躲开它的扑杀，同时也与它切换了位置。 异变体没有停歇，挥起双臂又一次扑来；雷森连忙向侧方一滚，再次惊险躲开！异变体砸来的双拳直接破墙，在墙上砸出一个大洞！ 碎石与石灰散落，异变体的拳头却没有丝毫受伤。这样的力量，就算是抡王八拳砸在身上，普通人也承受不了；雷森赶紧起身，趁着异变体还没来得及发动第三次攻击，主动前冲提臂，冲到异变体身前时再曲臂顶肘，炮弹般的一记肘击结结实实地命中异变体胸口！ 雷森可没把它当成孩子来看，这一记攻击势大力沉，异变体被击退，几乎是倒飞着撞上后方不远的墙面！ 但这一下显然没给它造成太大伤害，那异变体像没事人似得又一次冲出来！雷森赶紧以更快速度冲过去又补上一脚，把异变体踹得又退到墙边，再欺身而上伸手摁住它的脑袋，恶狠狠地砸入墙里！ 墙上又多出一个更深的坑！但摁上异变体脑袋后雷森立马意识到不对，这异变体的皮肤触感简直和人造革一样，异常坚韧，普通的拳脚攻击恐怕很难对它起到效果。 果然，雷森的攻击还是没能让异变体停下，它盯着摁在自己脸上的手，把脑袋从墙洞里顶了出来！ 雷森这时候才发现，这异变体的脖子上还带着个造型奇特的项链。但没来得及细看，异变体的两只禄山大爪又抓了过来，只能赶紧退后闪开。 另一边，嘉铭还是没能把核磁共振设备停下，那被他不小心开枪打烂的设备破口不停闪烁电火花，嘉铭根本没法去看里面的线路，各种武器以及罗杰也就还在被设备吸附着。 “呃……至少我知道……这两条腿该怎么改进了……能出去的话……我一定要做两条防磁的……”罗杰惨笑着自嘲。他的两腿是机械义肢，整个人是倒立着被吸附在设备外壳上，长时间倒悬的姿势让他感到大脑充血，头晕眼花。嘉铭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尝试去靠近那设备破口，又被闪烁的电火花不断逼退，毫无办法。 雷森与异变体还在鏖战。忍着左手的剧痛，雷森不断左右开弓，拳脚疯狂往异变体身上招呼，他渐渐掌握了节奏，异变体虽然力量强悍，但所有攻击方式都是出于本能，没有太多诡计，很容易就能躲开。 但苦于异变体坚韧的皮肉，雷森的攻击也始终没能取得太大成效。两人的对垒并没有太多章法，更像是两只野兽在互相撕咬，用尽浑身解数想要致对方于死地！ 又是一拳命中异变体下巴，但它只是脑袋一歪，立马又挥臂反击！雷森见仍无成效，顿时气急，干脆抓着异变体砸落的手臂，顺势给它来了个过肩摔！ 把异变体摔倒，雷森并不停下，左手忍着剧痛将异变体手臂擒住，右手扣住异变体后颈，又把它抓了起来，用自己身体的重心带着它移动！ 移动到有玻璃的那面墙，雷森上身扭动，脚下跟着一绊，将异变体整个身子甩在那面玻璃上！玻璃立马发出“咣”的一声 趁着异变体身子还没落下来，雷森再补上一脚！ 异变体的身躯在雷森的踹击下再次撞上玻璃！那面玻璃虽然经过特制，比一般玻璃坚硬，但远没达到防弹玻璃的程度。两次冲击下，玻璃完全破碎，异变体也摔入了玻璃另一边黑着灯的观察室内！ 没了玻璃挡住，观察室内的金属物也被核磁共振设备吸动，钢笔铁盘如子弹般飞来，差点砸在罗杰身上。甚至还有一个半人多高的置物柜也被吸动，但里面似乎有什么重物，腾挪一番后，直接倒在了地上，没有被吸到检查室这边。 雷森紧随其后跃入观察室，同时一记飞膝，落入观察室后正砸在异变体脸上！这一记攻击取得了成效，异变体口鼻冒血再次被撞退，还被身后倾倒的置物柜绊倒在地。 观察室内还有一堆奇怪仪器，仪器中有一颗显眼的红色按钮。雷森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核磁共振设备吸附的罗杰，没有犹豫，一肘劈在那红色按钮上。 瞬间，核磁共振设备的轰鸣声停歇，吸附在上面的外骨骼、长刀、枪支弹药还有罗杰，全都落在地上！雷森赌对了，这红色按钮正是核磁共振设备的紧急停止开关。 罗杰没有心理准备，脑袋一下磕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诶哟……” “赶紧把枪扔过来！” 雷森一声冷喝，嘉铭这才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手枪扔给雷森！ 接住枪，雷森没有犹豫，果断瞄准刚爬起来的异变体。 “砰！” 枪响！异变体顿时脑袋一扬，倒退了几步。 但它并没有倒下！脖子一缩，脑袋也跟着回来；雷森这才发现，刚才那一枪准确命中了它眉心，但却没有穿透！子弹卡在了他的眉心皮肉中，鲜血从其中流出，顺着它的鼻子一直流到下巴，再滴落地面。 “呵——一枪打不死你是吧？”雷森撇嘴。这异变体似乎不知疼痛，并没有因为刚才那一枪停歇，反而跃过面前倾倒的置物柜，以更快速度再次冲向雷森。 等它冲到面前时，雷森才向侧方一闪，又伸脚一绊，异变体再一次摔倒趴在地上。 这次，雷森没再给它爬起的机会，冲上去一脚踩住异变体的后背，手中的枪也对准了它的后脑勺！ “砰！砰！砰！” 连续的枪响！刚才一枪没打死它，这次，雷森发了狠，直接将整个弹匣打空！ 等到枪声停止，那从孩童转化的异变体也彻底没了声息，身体一动不动，脑袋炸开散射状的血花。虽然它的皮肉坚韧，但也架不住十几发子弹对后脑勺的连续射击！脑袋被打成了血色的浆糊，脑浆子鲜血与碎骨混杂一块淌了满地！ 但很快，它的身躯又出现异动，开始莫名的抽搐。雷森连忙闪开，却见它鼓胀的肌肉开始收缩，四肢与躯干都开始变小变短，很快，又恢复成了一开始见到的孩童身躯，不足一米高，无比瘦小。 雷森阴沉着脸看着这变化；罗杰和嘉铭也赶了过来查看，看着那异变体恢复原样的孩童大小尸体，皆是脸色凝重。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罗杰脸色铁青，嘉铭沉默了许久，才道：“团长，我们还是没找到一队长，刚才又看到那么多尸体……她会不会……” “不！不会的！”罗杰立马摇头：“我刚才看过了，那些尸体里没有小娜！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这里没找到，要么是她不在这里，要么是她找到办法逃走了！肯定不会出事的！” 虽然极力否认，但谁都看得出来，罗杰这话很大程度上是在安慰自己。冲着外面那堆尸骸和这变成异变体的孩童，恐怕没有谁能对闫娜的处境保持乐观。 “咳……咳……有、有人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在昏暗的观察室内响起，原本愁云惨雾的三人一下子又警惕起来。 “有……有人吗……” 循着声音寻去，三人这才发现，声音的来源竟是那倾倒的置物柜。 雷森把柜子拉起，压在底下的柜门一下打开，一个瑟缩着的男人也从柜子里掉了出来。 一百一十五、不祥之光 和这男人一起从柜子里出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屎尿臭味。雷森三人不自觉地都捂住了鼻子。 “嗡——嗡——” 观察室内的一堆仪器中，还有个看着像是收音机的装置正持续发出蜂鸣声，吵闹着雷森三人的耳朵。 从柜子里滚出的男人趴在地上，勉强支起身子，气若游丝：“水……” 还没说完，男人两眼一翻，又像瘫烂泥一样彻底趴在了地上。 “喂？喂？你没事吧？” 嘉铭忍着恶臭查看了一下男人的状况，还有呼吸和脉搏，看样子只是晕过去了；还有一把手枪被他的身子压在了底下，显然之前就是被他拿着的。 雷森上下打量着昏厥的男人。整体身材还算健硕，只是脸皮有些病态得苍白，还瘪了下去，像是饿了很久，除了裤裆的屎尿，没有其他被囚禁和受虐待的迹象。 “看样子，他是在这柜子里面躲了很久，拉屎撒尿都没敢出来。这人肯定知道一些这里的事情，甚至是有参与，你们最好把他带走，等他醒了问问。” 罗杰和嘉铭旋即对视一眼。这种苦差罗杰肯定也干不了，毕竟是用义肢行走的人，这事自然只能落到嘉铭头上。嘉铭忍着恶臭把男人扛起，为了保险，还提前解下男人的鞋带，将他双手反绑起来。 眼尖的罗杰这时候却注意起了别的东西。刚才转化成异变体的孩童已经像缩水一样恢复了原本的身材大小，但他脖子上带的项链，却让罗杰感到莫名熟悉。 把他死状凄惨的尸体翻过来，扯出他的项链，罗杰细细看着，脸色变得极其凝重。 “这孩子……也是我们营地的，就是那失踪的三个孩子里面，年纪最小那个。” 那一晚夜袭后，游骑兵营地中除了闫娜，还有三个孩子失踪。现在其中一个已经找到了，只是他已经成了嗜血的异变体，被雷森彻底解脱。而当时闫娜和三个孩子是同时失踪的，这也就表示，闫娜很可能也曾经在这里呆过。 “那游民没说谎，我们的人确实被带到这里了。”想起孩童刚才的模样，罗杰只觉一阵脊背发凉：“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的……是谁干的这一切……我可怎么跟他母亲交代啊……” 嘉铭沉默，也是一脸的愁云惨雾。虽然在刚才那堆尸骸残肢里没有发现闫娜和另外两个失踪的孩子，但目前发现的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们的结局不容乐观。 “嗡——嗡——” 那收音机一样的装置还在吵闹，听得人很是烦躁。嘉铭扛着恶臭男人本就难受，又听着那持续不停的吵闹声，无名火起，直接过去抓起它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玛德！吵死人了！” 蜂鸣声停止没多久，罗杰带着的无线电竟然传出呼叫声：“第三十八次尝试呼叫！团长！能听到吗？” 嘉铭踩碎的装置，恰好是这医院屏蔽了信号的装置，无线电终于能够呼叫进来。 罗杰拿起无线电：“现在能听到了。” “团长！你们能听见了？！你们怎么样了？有找到一队长吗？”对面的游骑兵显然也没想到竟然能收到回复，但罗杰显然没有心情多说，只沉声道：“我们马上出去，你把车准备好。” 雷森回去检查房收拾了自己的长刀和外骨骼，又戴上外骨骼的单片眼镜和耳机：“ai，开启热感应视野。” 屏蔽装置被嘉铭破坏后，单片眼镜的热感应视野也终于能扫视整座医院。原本雷森只是想借此检查一下外骨骼有没有损坏，但戴起眼镜后一抬头，神色却忽地变得凝重。 “我们最好赶紧出去，有客人来了。” 通过单片眼镜的热感应视野，雷森发现医院后方有热源活动，正在靠近医院。从那几个人形热源的动作来看，极有可能是食尸鬼。不出意外的话，是他们在医院闹出的动静，吸引了盘踞在医院后方不远处、城郊辐射区的食尸鬼的注意。 三人赶紧离开，所幸出来的时候，医院后方的食尸鬼还没进入医院。而外面的游骑兵已经把面包车开到了医院门口，看到只有三人出来，一脸疑惑：“团长，你们没事吧？其他人呢？我们三队长呢？” 随即，他又看见嘉铭扛出来的陌生男人，更加惊疑：“这又是谁？” 罗杰没心情多说话。嘉铭脸色悲痛地与那游骑兵道：“一队长没找到，也没有其他人会出来了……你……是三队最后的队员了……” “这……”那游骑兵听着，满脸的不敢置信，但看到罗杰和嘉铭都是脸色沉重，也不敢细问。 嘉铭看只有游骑兵一人，便问道：“刚才那游民呢？” “走了，他说不敢在这里一直待着，自己回去了。” “随他吧。” 嘉铭也没再多说，轻轻拍了拍那游骑兵的肩膀：“开车吧” 来时坐了八个人的车，走的时候只有四个人，外加一个被绑着双手昏厥的陌生人，车内的气氛很是沉重。 毫无疑问，这场行动是非常失败的。算上更早进入医院的第三小队队员，一共有十一人进了医院探查；但最终，只有雷森、罗杰、嘉铭、三个人活着出来，其余的人都死在了里面。嘉铭的二小队队员全部牺牲，自己成了光杆队长；第三小队队长凯也死于非命，他的第三小队只剩下刚才在外面等待、现在在开车的最后一个队员。 这么大的牺牲，只换来一个不知道对医院情况了解多少、还在昏厥的陌生男人。 面包车开回游骑兵在砂城的分部。罗杰下了车，指挥其他人把昏厥的男人扛走：“给他喂点水和吃的，等他醒了，第一时间来通知我。看着他，记住！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跑了！” 两个年轻人也闻到了男人身上的味道，皱着眉头一人托上半身一人托脚，把男人抬走。 雷森可没忘记自己来找罗杰的目的，走到罗杰面前直接道：“现在，可以聊聊我的事了吧？” 虽然仍在沮丧悲痛，但既然答应了雷森，罗杰还是认真点头：“当然。教官你具体说下，需要什么？” 雷森还没说话，刚才开车的那仅存的游骑兵三队队员忽然在一旁插嘴：“喂！有什么事不能过两天说吗？你看不出我们团长已经很累了吗？” 雷森瞥了他一眼，一头脏辫加一张猩猩模样的脸，神色轻佻；雷森根本懒得理会，继续对罗杰道：“我需要一辆装满油的车，能跑野地和沙漠的，马力要够，车门和车窗要装上钢板，最好是手动挡……” 罗杰还没回答，那个三队队员又一次咋呼起来：“卧槽！你开完什么玩笑？你知道这样的车有多难搞吗？就算我们能搞到，凭什么给你？！你以为你谁啊！” “科菲！闭嘴！”罗杰冷声将那人喝住：“如果不是教官，我和嘉铭根本没法从那医院活着出来！轮不到你废话！” 那游骑兵科菲只能悻悻闭嘴，但看着雷森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怀疑和不屑。他一直都呆在游骑兵在砂城的分部，从来没见过雷森，看着罗杰对雷森毕恭毕敬，很是不理解，也很排斥。 但面对发怒的罗杰，科菲也不敢造次，只能离开。 罗杰回头对雷森道：“教官，你要的车我会安排，但是……这确实不好弄，我需要几天时间。” “可以。”雷森说完便转身：“你尽快。我会再来找你。” 雷森正准备离开，正好有一辆卡车倒着从院子外开了进来。卡车停下后打开后厢，里面全是各种生活物资，看样子是游骑兵的搜索队带回来了补给。 在那些物资中，还有许多的枪支弹药。雷森看着，眼里莫名放出了光。 雷森又回过头，对罗杰道：“在此之前……我想先要点别的……” …… 天色渐渐暗下，雷森像白天一样，在各个建筑物的楼顶间纵跃奔跑，又回到了旅馆外。 确定这附近没有其他人能看到自己，雷森拿出手电对准了那个自己跳出来的窗口，又扭了扭手电头，手电光聚焦射向那窗户，随着雷森不断摁下开关摁妞，照向那扇窗的手电光也不断闪烁着。 很快，房间里的安什莉注意到了闪烁的光，从窗户望出去看见是雷森，赶紧打开了窗。 雷森此刻正在一条街外、一栋稍矮一些的建筑楼顶，身上还多了个旅行包。看到安什莉打开了窗，雷森先是在楼顶上后退，助跑两步后，一脚踩上楼顶边缘的围栏借力起跳，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纵身一跃而起！ 围栏在雷森的大力踩踏下崩碎了一块，雷森的身影也跃上了半空！但他似乎估算错了力度，还没来得及足够靠近那窗户，身体在半空中已经开始下落。 好在，雷森努力伸长了手，在最后一刻用右手抓住了窗台边缘，身体则撞在了窗户底下的外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不得疼痛，雷森赶紧趁着还没人发现自己爬了进去！翻过窗台的一刻，雷森一下子就躺在了地上。 “大叔，你怎么样！”安什莉赶紧上来把雷森扶起。她白天看着雷森从窗户跳到对面的矮楼，现在又看着雷森对面跳回来，每一次都无比担心。 雷森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我没事。” 旋即，雷森又对房间里的安什莉和加文道：“我已经让我朋友去安排车子了，等拿到车，我就想办法带你们离开这里。” 说着，雷森把背着的旅行包放到桌上，安什莉顿时好奇：“大叔，你带了什么回来？” “呵，这个啊……”雷森拉开旅行包的拉链：“这是……安全措施。” 旅行包里，赫然是一堆枪支弹药！甚至还有一把复合弓和几十只箭矢。 雷森从其中拿出一把手枪，递给安什莉：“盖洛克43，比普通的手枪更小，更轻，后坐力也更小，一个满装弹匣六发子弹。比起我给你的左轮，这把枪更适合你。” 安什莉兴奋地接过雷森给自己的手枪，细细把玩着，同时把雷森的蟒蛇左轮还了回去。 这些枪支弹药，全都是旧世纪遗留的制式装备，虽然年代久远，但比起现在常见的土制枪支，这些旧世纪遗留物威力更大、更安全、也更值得信任。虽然游骑兵的整体实力并不算很强，但能搞到这些装备，不得不说罗杰还是有些本事的。 但很显然，加文对这些东西的出现并不感到高兴：“你怎么又给我女儿这么危险的东西？！她还是个孩子，万一不小心伤到自己怎么办？” 加文走上来，正想让安什莉把枪还给雷森，却被雷森喝住：“不拿枪，万一遇到危险，哈桑的人闯进来要弄死你和安什莉，你怎么阻止他？跟他聊人生和理想吗？” “这……”加文被窒得一时间无言以对，而雷森已经从旅行包里拿出另一把手枪，直接塞到加文怀里：“不止是她要拿枪，你也要拿着！” “可这……我……” 看加文一脸犹豫，雷森皱眉：“怎么？你没拿过枪？” “拿是拿过，可是……” “杀过人吗？” “我……以前做流浪商人的时候，杀过狼，杀过野狗，也杀过食尸鬼……” 雷森摇头：“我说的是人，活的人，正常的人。” “这……” 看加文为难的表情，雷森已经知道答案：“没事，有机会的。” 旋即，雷森又拿出罐头和水分给安什莉和加文，他没有马上回去自己房间，就在这边与安什莉和加文共进晚餐。 三人都在并不大的圆桌边落座，雷森一边扒拉过期罐头的肉沫，一边问道：“你们今天都没出去吧？” “没有。”安什莉乖巧地摇头：“你说了以后，我们都没出去过了。下午的时候外面吵得很凶，不过很快又安静了。” “有人来敲过门吗？” “没有。”安什莉再次摇头。 雷森陷入沉思，看来，外面的哈桑还是没放弃想要闯入旅馆，只不过没有成功。 保险起见，还是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 “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你们能去的，或者你们想……” 话没说完，雷森忽然停住，一个红点忽地凭空出现在坐在他对面的加文脸上。 细一看，那红点似乎是从窗外射进来的某种镭射光。 雷森立马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快趴下！” 一百一十六、远距离 安什莉立马反应过来，果断翻下凳子趴在了地上！ 但加文还在状况外，一脸错愕，也没察觉到脸上有个镭射红点。雷森顿时气急，只能在桌子底下伸脚，一脚将对面的加文踹翻！自己也跟着翻倒在地。 加文倒下去的下一刻，一颗子弹穿破窗户打在房间墙壁上！留下一个洞！ 如果刚才雷森晚了哪怕一秒，此刻加文都已经被这枪打破了脑袋！ 而这一枪只是刚刚开始，随后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连续枪火！窗玻璃被完全打碎，正对着窗的墙面瞬间满是枪眼，墙灰与碎石随着枪声不断被子弹剥落！ “大叔！大叔！” 多日的朝夕相处，已经让安什莉不自觉地对雷森产生依赖，突然袭击的枪火让她慌了神，危险之下，安什莉本能地呼唤起了雷森。 但最先听到她的呼唤的，是离他最近的加文，毫不犹豫地就爬向安什莉，用自己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护住。 此时的枪火已经不仅仅从窗户袭来，而是呈散射状，穿透窗户那一面的墙不断打入房间。雷森趴着爬向房间门，躺在地上将房门踹开，回头向安什莉两人大呼：“你们爬过来！赶紧出去！” 安什莉与加文好不容易才爬到门边，出了房间，但雷森却没有出来，反而是回头去拿那个装满枪支弹药的旅行包。 旅馆内可不止雷森他们住着，这会儿已经有很多人听到枪声，不少人害怕波及自己，也躲到了楼道内。 雷森拿回旅行包又跑向自己的那个房间，安什莉知道他是要反击，连忙跟来：“大叔！我帮你！” “不！”雷森却是摇头，又从旅行包里拿出两个装好的弹匣交给她：“你先躲在这，如果遇到危险，你们就先跑，不要管我！” 说完，独自冲进了来到旅馆时开的第一个房间，安什莉还是想跟着，却被身后的加文拉住。 雷森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把栓动步枪，偷偷拉开一点窗帘往外看去。很快他就找到袭击他们的枪火来源，是斜对面的一处高楼，楼顶和最高层的几扇窗户都有枪火闪烁，还隐隐闪现着几束镭射红光，显然袭击他们的不止一个人。而且他们用的不是狙击枪，而是带有瞄准镜和镭射瞄准灯的自动步枪，才会有这么密集的枪火。 “想玩是吗？好啊，那就来玩玩吧！”雷森搬来一张桌子放在窗前，架起栓动步枪。 袭击的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猎物，还在不断向雷森刚才待的房间释放枪火。 而在隔壁的房间中，雷森没有把枪伸出窗口，就在窗帘后静悄悄地瞄准着。因为没有瞄准镜，只能通过步枪自带的机械瞄具瞄准，斜对面的人影此刻看起来也就米粒大小。 窗帘随着微风静静摆动，雷森屏住呼吸，当窗帘又一次被微风吹开些许，瞄具也对准为一条直线瞄准了目标，雷森果断扣下扳机！ 枪响！斜对面最高层的一个人影倒下！雷森成功用一把没有瞄准镜的栓动步枪狙杀了一个目标！ 但同时间，他也暴露了自己。下一刻枪火便从打进雷森这边的窗户，窗帘被撕裂，身后的墙面上也留下一堆枪眼！ 但雷森此刻已经趴在了地上，带着栓动步枪爬出了房间，立马又奔向同一走廊的另一个房间，直接踹开门。 房间里正有衣冠不整的一男一女，正好奇的往窗外看着，听到踹门声回头，看到端着枪的雷森，顿时惊骇。 “出去！” 雷森直接赶跑他们，再次搬来一张桌子站在窗后架起枪，但这时，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回头，竟是安什莉端着一把枪也想加入战局，雷森直接喝止她：“别过来！这里太远，你打不中的！” 话应刚落，一发子弹突然打破玻璃袭来，雷森赶紧趴下！毫无疑问，这里没有窗帘，斜对面高楼的人提前发现了雷森，又是一轮枪火扫射。 雷森只得爬出房间，不忘嘱咐安什莉：“你跟你父亲带着！不要跟来！我来对付他们！” 说完，雷森转头跑向走廊最后一个房间。踹开门，这个房间没有人，窗帘也是放下的，雷森这次连桌子都不搬，直接站在窗后端起枪。 但此时，透过两片窗帘间的缝隙，雷森却发现那座高楼的枪火停了。最高层的其中一扇窗户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大洞，尘土不断从洞中涌出，似乎有什么正在里面闹腾。 楼顶的数人，手中枪支全对准了进入楼顶的出入口，战战兢兢地靠近，如临大敌。 雷森不禁感到疑惑，虽然没开枪，但还是盯紧了那边。 不多时，楼顶的地面忽然破开一个大洞，一个巨大的银色身影带着火光破洞而出！细看，竟是罗曼的银色装甲！ 罗曼的银色装甲抓着一个血人，不用想，就是高楼里对旅馆开枪的袭击者。而楼顶的袭击者也开始向银色装甲疯狂开枪，但他们的枪弹根本无法对银色装甲造成有效杀伤，银色装甲顶着枪火靠近，手中血人往前一扔，砸倒最靠近的两人。 随即，铁拳挥起，剩余的袭击者一拳一个被接连打倒，当场倒地不再动弹。被血人砸倒的两个袭击者刚爬起来，也被银色装甲一手抓着一个，直接扔下了高楼。 “啊——” “啪！” 随着两声惨叫，两声落地闷响收尾，最后两个袭击者也被罗曼的银色装甲处理了。 搞定了袭击者，银色装甲的背部和退步喷出火焰，从高楼跃下回到地面，奔向旅馆一楼。雷森皱眉，也跟了下楼。 一楼，旅馆大门外，外面还有哈桑的人在盯梢，银色装甲很快冲来，直接抓起哈桑的一个马仔，金属大手恶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 其他人见状皆是惊骇，纷纷躲避，没有一人去救同伴，纷纷跑到了街对面。 罗曼冰冷的声音传出：“告诉哈桑！再敢做这样的事，弄脏我的旅馆，这就是他的下场！！” 说完，金属大手一用力，被擒住喉咙的倒霉蛋瞬间被扭断了脖子！当场殒命！ 哈桑的其他马仔在马路对面瑟瑟发抖，面对银色装甲，没有一个敢叫嚣的。 银色装甲回到旅馆大堂，罗曼从其中脱离，雷森也正好下了楼。 看到雷森，罗曼脸色不悦，毕竟就是因为他在，自己的旅馆才会被人从外面袭击。 但先说话的却是雷森：“如果你害怕哈桑的话，我们可以离开。” 罗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雷森这是在以退为进，如果自己真的让雷森离开，某种角度上，也是承认了自己害怕哈桑。 意识到这点的罗曼当即冷笑：“当然不会，我说过，我打开门做生意的，只要来住店的，都是我的客人，我怎么会把我的客人赶出去？” 但随即，罗曼话锋一转：“但是那帮人，都是因为你才会出现，他们可把我的旅馆祸害不浅，你是不是该帮忙交点维修费？” 罗曼笑着，牙关却不自觉地咬紧，似乎雷森如果不给出让自己满意的答复，下一秒就会翻脸。 毫无疑问，这已经是要挟勒索了，但雷森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从口袋里，拿出了辐射药片…… 同一时间，曾经在旅馆工作的胖子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哈桑的大本营，汇报了今晚的一切。包括，罗曼的警告。 但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哈桑显然并不在意罗曼的话，反而问道：“所以……你们没成功，是吗？” “这……这……”胖子期期艾艾半天，最终还是老实回答道：“老板……哦不，罗曼穿着那大铁壳子闯进来之前，其他人还在开枪，估计是……真的没成……” “玛德！没成功，那你回来干什么！！万一他们在这个时间跑了怎么办？！”哈桑暴跳如雷，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脚把胖子踹翻在地，随后又抄起旁边的一章折叠椅，对着胖子一顿猛拍。哈桑命令过胖子要时刻待在旅馆附近，盯紧每个进出的人，因为自己和手下们都没见过雷森他们的长相，只有胖子能认得出来他们是谁。 胖子只能暗暗叫苦，他初来乍到，哪里敢指挥其他人回来给哈桑报告消息，只能自己来。刚才袭击的时候，就是他通过望远镜发现了雷森三人都在新开的那个房间里，其他人才会一窝蜂对着那个房间扫射。 但没想到，没搞定雷森他们，倒是哈桑的手下先被打死一个，然后就是罗曼穿着银色装甲，直接撞破外墙闯了进来，对哈桑的人大开杀戒。 或许是念及相识一场，罗曼没有对胖子下手，只冷声警告他不准再靠近旅馆，随后又直接撞破了天花板飞到了楼顶，杀死了其他人。 哈桑打累了才停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才指着门口冷声对胖子道：“你……赶紧滚回去盯着，要是让他们跑了，你知道我会干什么！” 胖子瘫跪在沙发前，战战兢兢道：“如果让罗曼发现……我……我……” “如果抓不到杀死我儿子的凶手，不用罗曼，我会先弄死你！只要在砂城，没有我弄不死的人！你最好记牢这一点！” 哈桑说完，烟头直接弹在胖子脸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胖子周身疼痛，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捂着被烟头烫过的脸无奈离去。 等胖子走了，哈桑的心腹、那个曾给矿场招工的年轻人才缓缓走来，恭敬道：“老大，依我看，不如……让金先生出手吧，我们的人虽然进不了旅馆，但是他有那个，肯定可以的。” “你也知道，那家伙每次都是漫天要价，上次我让他除掉沃夫手下那人，他竟然要一百颗辐射药。他妈的……” “但是，金先生办事确实有一套，而且跟他合作那么多次了，要找个能信任、办事又干净的人，不容易……” “恐怕没那么简单啊……”哈桑叹了口气：“今天没成功，杀死我儿子的家伙肯定会有所防备，罗曼肯定也会盯得更紧。” 年轻人点点头，但旋即又道：“其实，让金先生试试也无妨。毕竟……就算他失败了，对我们而言，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哈桑沉默片刻，才坐起身：“好吧。你去把他叫来……” 一百一十七、这他妈才叫荣誉 翌日清晨，在旅馆忙碌了一天一夜的瘦子又推着一辆手推车离开了旅馆。自从胖子离开以后，旅馆里的很多工作都要他一个人搞定，繁重得生无可恋，眼下，他还得去采买一些物资，给旅馆作为储备，才能回去歇息。 瘦子打着哈欠，推着手推车慢慢悠悠地走着，浑然不知自己早已被人盯上。在他身后，四五双眼睛圆圆盯着，排头那人，手里还拿着个黑色的布袋子…… 同一时间，游骑兵砂城分部。 雷森再次从天而降，不过，罗杰并没有带给他惊喜，别说车，一个轮胎都还没看见。 不过雷森也没为难罗杰，他知道，要搞到符合自己要求的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今天只是过来看看，顺便再要点别的东西。 罗杰此时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个人身上。昨天从医院带回来了男人，在他们灌下一大碗混合了过期黄油的玉米面糊后，已经醒了。这会儿正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 “还是什么都没说？”罗杰正询问过来报告情况的科菲。 科菲摇头：“没有，问他什么都说不知道。” 说着，科菲又瞥了一眼罗杰身旁的雷森，撇嘴腹诽：“艹，戴个骷髅脸，装什么帅？” 为了保险，雷森这次出门不仅戴上了骷髅面具，甚至不忘把长刀留在旅馆没带出来，他可没忘记猎人公会这个隐患。万一路上遇见哪个不知道的人是猎人工会的，自己还要多一分麻烦。 罗杰沉默片刻，一咬牙：“走吧，去看看。” 雷森皱眉，也跟了上去。 关着男人的房间只有一张凳子，这会儿他已经没有了躺病床的待遇，唯一的一扇窗也有铁栏挡住。不过他也没有被绳子手铐什么的绑着，只有留了两个游骑兵在房间外看着门。 雷森、罗杰、科菲三人又来到这房间。罗杰直接走向男人劈头盖脸问道：“老实交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那个医院？那里是干什么的？其他人都去哪了？” 男人震了一下，但很快摇头，一副惶恐状：“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别想骗我！你人在那里面，肯定知道些什么！快说！”罗杰正面抓着凳子的扶手，与男人四目相对，咬着牙恶狠狠道。 但男人只是往后缩了缩身子，依然摇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求你们放了我吧！” 罗杰气急，几乎要把凳子连同男人一起掀翻：“该死的！快说！” “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罗杰一张老脸气得涨红，拳头攥紧，似乎随时都会捶在男人脸上。 科菲这时候上来拉开了罗杰：“团长，冷静，你这么逼他也没用啊。依我看，他会不会是失忆了？” “对对对、我失忆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罗杰盯着惶恐摇头的男人，愤懑不已，一把甩开科菲拦着自己的手。 雷森此时却站在不远处，上下打量这男人，被骷髅面罩遮住半张脸投射出的眼神，让男人莫名觉得心里发毛。 看了半天，雷森忽然出声：“你失忆了……是吗？” “对对对，我失忆了。”男人这次倒是点头如捣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不用问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失忆个屁！你他妈最好赶紧给老实交代！”罗杰怒了，似乎要冲过去把男人撕了，科菲拼了命拦住：“团长！别冲动！你说过的，咱们游骑兵有规矩！不伤害俘虏！你忘了吗？！” 罗杰震惊地看着科菲，但这规矩，确实是他自己定下的。事实上这最早来自于罗杰曾经服役的军团，现如今游骑兵的一切规矩，也都是从当初的军团照搬而来。为的，就是让游骑兵区别于其他势力，做一支有原则和正义感的队伍。 但现在，罗杰只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皮子抽烂，再把那男人的也抽烂，打死他也不相信这男人会这么恰好的就失忆了！ 可作为游骑兵的首领，他也没法在自己部下看着的时候，亲手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 另一边，看着这一切的雷森撇了撇嘴，又盯着男人打量片刻，没来由地对罗杰道：“你这，有没有盐？” “盐？”罗杰和科菲解释一愣。 “有倒是有，你想……” “拿点来吧。” 罗杰又一次把科菲甩开，冷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 科菲迟疑着，犹豫片刻，才指着雷森冷声警告：“你可别不规矩！在我回来前什么都别做！” 雷森百无聊赖地倚墙斜站，根本没理科菲，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科菲离开了房间。罗杰这时立马凑近了雷森，实际上，他也不知道雷森拿盐要干什么：“教官，你这是要……” “嘘……”雷森却没细说，只摆摆手。 科菲很快拿着一袋盐跑了回来。看到男人安然无恙，这才长出一口气。 科菲把盐扔给雷森：“你想干嘛？” 雷森还是不予理会，盐放在窗台边上，转而一边打量着男人，缓慢地踱步。 “你说……你失忆了……是吧？” “是、是啊……”男人也不知道这个骷髅脸男人想干嘛，心里没底，说话也不自觉地颤抖。 “那正好，我知道一个办法，专门治失忆的。” 说话间，雷森正好又绕了一圈回到窗边。 “乓啷！” 毫无征兆的一声脆响，竟是雷森一拳打碎了窗玻璃。没等罗杰和科菲反应过来，雷森已经从碎玻璃上掰下一小块，冲过去掐开男人的嘴，把碎玻璃塞了进去。 “你要干嘛！？停下！”科菲大惊，但全程无视他的雷森这时候又怎么会停手？已经对这惊恐的男人连轰两拳，全打在脸颊上！ 男人嘴里的玻璃，在这两拳的作用下受到挤压，刺破口腔，顿时满脸痛苦！ 科菲赶紧冲上来想要阻止，雷森猛地回身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上！科菲只觉得胸口似乎被炮弹撞击，一瞬间呼吸都停止，整个人也被击退出去撞倒墙面！发出一声闷响！ 男人因为玻璃在嘴里作恶，口吐鲜血，疼得五官都拧成了一块，正想趁着雷森转身的功夫赶紧吐出玻璃，可雷森却又在下一秒立马转身，对着他的嘴又是一拳！ 这一拳，直接将男人连同他屁股底下的凳子一起击倒！还差点让他吞下了嘴里的玻璃。 仓皇之下，男人吐出一大口血花，这次终于把玻璃吐出来了！ 罗杰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动作，更没有去阻止。科菲吃了雷森一掌撞上墙，这会儿气还没喘匀，脑袋也晕乎乎的，根本爬不起来。 雷森一脚将翻倒的凳子踩起，揪着男人的后领，把他又拉回凳子上。 “别……别……” 男人正要哀求，但雷森这会儿已经拿起放在窗台的盐，先从身后揪住男人的脸，随后掰着他的头朝向上方，掐开了他的嘴。 满满一袋子的盐，一股脑往男人嘴里倒下。男人口腔本被玻璃划破，这会儿又遇上盐，疼得他浑身都在抽搐。即便已经尽全力在挣扎，仍是抽脱不开，被灌下满满一嘴的盐后又被捂住，不得不持续感受着剧烈的痛苦！ 这时候，科菲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男人被雷森捂着嘴，丝丝鲜血从雷森的指缝喷出，男人也开始翻起白眼，顿时惊怒：“你他妈的！快住手！” 说着，科菲冲向雷森！ 但下一秒，他已经被雷森制住。雷森手臂顶着科菲的喉咙，把科菲压在墙上。 科菲挣脱不开，施加在他喉咙上的力量也越来越重，科菲又一次呼吸不畅。 但即便如此，科菲仍不放弃，恶狠狠骂道：“你……你他妈……这不符合游骑兵的规矩！你这……你这是在败坏游骑兵的荣誉……” 说着，科菲还向罗杰投去求助的目光：“团长……快……快阻止他……” 但罗杰动都不动，也不看这边，冷冰冰的眼神盯着那匍匐在地、喘息吐血的男人，对科菲这边的一切仿若不觉。 科菲不明白罗杰为何如此，压制着他的雷森却是冷笑：“别忘了，我不是你们游骑兵的人，我不需要遵守你们的规矩。我很了解你这种人，年轻气盛，自命不凡，自以为所做的事情就代表荣誉、正义。” “你……” 科菲气急，而雷森笑意敛去，目光变得极度冷漠：“告诉你，你的所谓荣誉，对我而言，狗屁不是！” “在我的那个时代，有人告诉我，听命上级、死在战场上就是荣誉；后来又有人告诉我，不惜一切代价，将任务成功完成就是荣誉！”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只是他们换取荣华富贵的筹码！真正的荣誉，是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不辜负他们、能让所有想伤害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的家伙，付出代价！这他妈才叫荣誉！” 雷森这话，不只是警告科菲、也是说给一旁刚才没有动手的罗杰听的。冷声咆哮间，一旁沉默的罗杰脸色也变得凝重。 “你以为荣誉就是遵守那几个无聊的教条？那不过是你用来自我满足的手段，让你自己感觉自己真他吗伟大而已！没有半点卵用！” “我欣赏你的原则，但我也鄙视你的天真！你有见过那医院里的东西吗？你知道现在你们队伍里还有人下落不明、有两个还只是小孩子吗？你知道他们可能面对的是什么吗？这个时候你和我扯荣誉？见你踏马的鬼去吧！” 雷森骂完，扣着科菲的脑袋一甩，把他一下扔到墙角瘫坐在地。 “别忘了，在医院里你们死了几个人？如果你想让他们的死毫无意义，那你就继续阻止我！我不介意待会先拔掉你的舌头！” 原本科菲似乎还不肯放弃，但听到雷森提及医院死去的游骑兵，刹那间二胺，没有再说话，甚至也没有再站起来，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在思考，神色变得有些呆滞。 雷森的激动不是没有原因的。旧世纪时期，雷森曾带领一支队伍深入敌后执行秘密营救任务。原本全程都很顺利，营救到目标后也没有人发现，直到巧合地撞上了一个牧羊人。 牧羊人被雷森擒获俘虏，当时的条件不允许他们把这人带着，雷森的想法是直接将其就地格杀，以免留下暴露位置的后患，谁都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给敌军通风报信。 但当时小队中的一个新人强烈反对，称战争公约不允许伤害平民，如果他们敢杀害牧羊人，就上军事法庭控告小队其他成员。 不得已，最终只能就地释放牧羊人。但随后没多久，他们的位置就无端暴露，无数敌军蜂拥而至，小队其他成员和被营救出的目标悉数牺牲，只剩雷森一人。 而当时，带着敌军来围剿小队的，正是他们放走的那个牧羊人。这以后，雷森也不再进行小队作业，只单独行动，为得就是不遇上这种天真得可怕的队友，和再经历看着队友死去的痛苦。 科菲，就像极了曾经的那个新人。雷森自然对其没有丝毫好感。 被雷森用刑的男人看到地面上一个人影靠近，抬起头，又是雷森，本能向后退去，瑟瑟发抖。 雷森嘴角勾起冷笑：“怎么样？还失忆吗？” “别！别！我没有失忆！”男人已经被刚才的折磨吓破了胆，再也装不下去了：“那些都不是我干的！都是他们干的！跟我没关系啊！”  一百一十八、人间无序 “呵？终于装不下去了？”罗杰冷声：“说清楚！他们干了什么？” “他们……把一些人变成异变体，还有一些人拆成零件做研究。具体是在做什么实验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个打杂的，跟我没关系啊！不是我干的！” 雷森冷视着他：“你说的‘他们’，是谁？” “是……是一个老头、还有一个老太婆，他们还带了一些研究员，所有事情都是他们干的。” 雷森本能地想起那老妪。只是现在老妪已经被他一个炸弹炸死，老头也早被他在德文城城外伏击奴隶贩子时干掉了。 “你说的老头和老太婆，是不是都穿着很大件的黑色袍子？” “你怎么知道？”男人有些诧异，雷森赶紧追问：“做这一切的，是不是圣徒会？” “圣徒会？什么圣徒会？” “你不知道圣徒会？那你们到底是哪个势力的？”这下，轮到雷森诧异了。原本他就很奇怪，老妪明明是圣徒会的人，却又和德文城城主米勒迦、还有简夫人合作，那活体实验真正的幕后操持者，是圣徒会，还是米勒迦？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就是被雇佣打杂的，和我一样的人还有一些。至于那老头和老太婆和他们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哪个势力。” 雷森皱眉，将信将疑道：“打杂？具体做什么？” “就是……”男人迟疑着，眼珠子轱辘转动，好半天才道：“就是……看下大门，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递一下东西……” 话没说完，雷森毫无征兆地又给了男人一拳。 男人说谎的功力实在太差，连罗杰都看出他有所隐瞒，冷声怒喝：“老实交代！到底是干什么？！” “别打！我说，我说！”男人捂着又一次渗血的嘴，瑟缩着道：“他们……需要用十八岁以下的女人和小孩做实验，我们这些被雇佣的人，就负责到处给他们去找，按人头给我们报酬，找的人越多，报酬就越多。有时候不够用，他们也会自己去找。具体” 听闻此言，罗杰脸色变得铁青，用女人和小孩做活体实验，任谁停了都会感到愤怒。 雷森目光也变得阴冷着：“那你给他们，找——了多少个？” 这个找，雷森刻意说的很长。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个所谓的找，就是诱拐绑架。 男人缩着脖子，期期艾艾道：“我……也就……两三个。” “说实话！”罗杰几乎是嘶吼着，猛地抽了男人一巴掌。一旁坐在地上的科菲都被罗杰的暴怒吓了一跳，浑身震了一震。 “就就就……就五六个……” 迎接男人的，又是一巴掌，还是罗杰打的。 男人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啊……我没数过……” 一旁的雷森仍是冷笑：“是没数过，还是数不过来了？你们应该不止在一个地方找吧？” 男人缩着脑袋点了点头：“我们……会到处去，如果在一个地方待太久找的人太多，很容易被发现，要是被抓住，肯定会被宰了的……” 雷森的猜想没有错，这些人是流窜作案的。甚至平八村子里有孩子失踪的事情，很有可能也是这伙人干的。 罗杰继续问道：“为什么就剩下你了？其他人呢？” 男人低着头不敢去看罗杰，只交代道：“我们本来，是待在德文城的。突然有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老头和老太婆让我们这些打杂的和其他研究人员先转移到砂城，他们没跟来，好像要去做什么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来了砂城以后才知道，这里也有他们的研究人员，他们那个不知要干嘛的实验已经搞了很久了。” 雷森又问道：“听说你们来了以后，只待了不到一天？” 当时医院外的游民交代过，车子只进入医院不到一天又开走了。 男人点头，老实交代道：“我们来了以后还没待一天，那些研究人员的头头不知道接受到谁的命令，把大部分女人小孩、和其他研究人员又带走了。只留下三个已经昏迷很久、他们觉得没用的，和我们这些打杂的……” 雷森皱眉：“既然他们走了，你们为什么不走？跟那么多尸体待在一起，不觉得难受？” 男人这时候的声音变得更小了，似乎有些羞愧：“我们有好几个打杂的……后来又找了一些女人和小孩……那老头老太婆还没给我们结账，所以我们就想着再等等……看他们会不会回来……” “呵……”雷森不屑一嗤，这些家伙的贪婪真是超乎想象，甚至能让他们不去在意那些实验留下的尸体。 “后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实验室里怎么就剩你一个了？” 男人的神色变得无比恐惧：“后来……有、有个异变体闯了进来。他说要找什么……原始病毒株，我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雷森猛地察觉到不对：“等等？那个异变体说的？他会说话？” “对！”男人说到这，浑身都在发抖：“那个异变体……就像人一样，会说话，还会用枪……他甚至还戴了一副眼镜！但我能看得出来，他还是异变体，他还是个怪物！” 这完全超出了雷森和罗杰的预想。他们都曾接触过异变体，在印象中，异变体虽然比食尸鬼聪明一些，但最多也就是像野兽一样，还从来没见过能说话、甚至还会用枪的异变体。 难道说，这异变体只是身体变化了，但是还保留了人类的清醒理智？ 雷森继续追问：“然后呢？” “我们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也交不出来……他就把那实验室玻璃罐子里三个异变体放了出来……可能因为是同类吧，那三个异变体没有攻击他，全都对付我们，我们好多人都被吃掉了……我躲到了另一个房间里，才捡回一条命……” 雷森不由地起疑：“既然是这样，那三个异变体怎么又会跑出去到医院里面？还有那个孩子呢？他怎么也会变成异变体？” “那个变成异变体的小孩，就是那些研究人员丢下的三个昏迷的其中一个。有个异变体啃了其中一个小孩一口，那个小孩突然就醒了，也成了异变体。那个闯进来用枪的异变体好像对那小孩很感兴趣，就把那三只放出来的异变体赶了出去，然后把那小孩摁住，抽了一管子血，又把另外两个昏迷的带走了……” 显然，这个被啃了一口、苏醒又成了异变体的孩子，就是雷森他们见到的那个孩童异变体。 “带走？带去哪了？还有那些研究人员，他们又把女人和小孩带哪去了？” 罗杰咆哮着追问。男人又是浑身一阵，瑟瑟发抖：“老、老大，这我哪知道啊？我当时都已经吓破胆了。我好不容易才没让那三个异变体发现给吃了，结果那个用枪的异变体走了以后，还把门关住了，那个变成异变体的小孩也留在了实验室里面。我出不去，又怕被那变成异变体的小孩发现，只能躲在了柜子里。我也不知道我躲了多久……然后……就被你们带到这了。至于那些研究人员把女人小孩带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我跟他们没有太多接触，平时跟他们也不怎么聊天。” 难怪男人被发现时会躲在柜子里面，拉屎拉尿也不敢出去。不过事实也证明，他的懦弱躲藏是有用的，他确实没被那孩童异变体发现，保住了一条命。 罗杰有些失望，失望之下又变得更为愤怒，抓着男人衣领继续问道：“他们带走女人小孩里，是不是有个短头发，皮肤有点黑、大概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啊？这……” 罗杰说的特征太过笼统，男人一时间回忆不起来。雷森在一旁出声提醒：“她是被那老太婆和老头带走的，当时一起被带走的，还有三个孩子。” 男人仔细回忆了一番，很快想了起来：“好、好像是有这么一次，那老太婆和老头出去了几天，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一个女人和三个小孩。其中一个小孩就是实验室最后那个异变体。” “不过，那个女生没有被那些研究员带走，她就是另外两个昏迷的其中一个，是被那个用枪戴眼镜的异变体给带走了。” 罗杰愣住了。这再次超出他的预料，没想到闫娜恰好就是那留下的三个昏迷者中的一个，又被这个戴眼镜、会用枪的异变体给带走了。 男人似乎已经预料到罗杰会追问，抢先道：“大、大哥，我知道的都已经跟你说了。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我真的就不清楚了，你放过我吧！” 男人瑟瑟发抖，甚至都流下了眼泪。罗杰知道，即便再逼问他也无济于事，这人怎么看最多也就是个马仔，榨不出更多的消息了。 罗杰泄愤似地把男人推倒，自己捂着额头走到了一边。这太混乱了，闫娜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昏迷不醒？那个把她带走的异变体又是何方神圣？他为什么要带走两个昏迷不醒的人？罗杰只觉得目所能及的一切都笼罩着一层迷雾，好不容易追查出了一点线索，但线索之后，却又是更复杂的谜团。 雷森想了想，对罗杰道：“那个老太婆，我在德文城的时候跟她有过接触，已经被我弄死了。她死之前我查出来，是圣徒会的人。” “圣徒会？”罗杰愣住：“这一切是圣徒会干的？” “不好说。”雷森没有妄下定论，只继续道：“她是圣徒会的人不假，但同时，她也和简夫人有合作。你也知道简夫人和米勒迦的关系，所以，这可能也和米勒迦有关。” 说罢，雷森又瞥了那还在发抖的男人一眼，又看看一旁还在傻楞瘫坐的科菲。 “接下来要怎么做，就是你的事情了。” 雷森已经帮罗杰逼问出了男人知道的一切，接下来罗杰是要追查那个用枪的异变体、还是圣徒会，亦或是对付米勒迦，雷森都没兴趣。毕竟他自己也有事情要做，而他这次来罗杰，还是为了要东西。 “对了……你这有没有……” 同一时分，砂城某个偏僻的房子里。 早上被绑走的瘦子，这会儿呈大字型躺在一张大桌子上，脖子上一条青紫痕迹，双目暴凸舌头吐出，裤裆散发着恶臭，显然已经死了。 这时，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男人，长得唇红齿白，皮肤像青春期女生一样稚嫩，如果光看脸，绝对算得上旧世纪常称的“小鲜肉”。 只可惜，这长相帅气的男人，不知为何却是个没毛脑袋。而旁边一张放了镜子的小桌上，还放了许多打理整齐的假发。现如今的世道下，还如此在乎自己外表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小桌子上，还放着一个正在用酒精灯加热的铁罐，铁罐里装满了肉色的不明液体。 年轻男人拿着镜子，看着里面自己的面庞，还陶醉地摸了摸。 自我欣赏了好一会，他才放下镜子，从地上拿起一个分成两半、带着一个漏斗的正方形铁匣，走向大桌子上的瘦子尸体。 年轻男人把瘦子的脑袋放在铁匣中，将铁匣合上，又把刚才加热的肉色液体拿来。 此时肉色液体已经呈现凝胶状，年轻人把液体往铁匣的漏斗倒下，一边还在喃喃自语。 “感激这份荣幸吧！你的丑脸，我收下了……” 一百一十九、面具 “你们试一下这个。” 雷森回到了旅馆房间，这次又带回了一个旅行包，装了三件防弹衣、一把砍刀、和一个军用无线电。放下旅行包后，首先拿出一件防弹衣让安什莉试穿。 雷森还在罗杰那里给机械外骨骼充了电，在这里没有合适的充电设备。同时也让他改良了一下外骨骼中自带的无线电。 机械外骨骼是有自带无线电的，只是之前雷森一直没有使用，一来是怕被皇族军的人追踪，二来，也是没有使用的必要。但现在为了保护安什莉，同时也是方便罗杰把车准备好以后通知自己，雷森便让罗杰重新调整了一下外骨骼的无线电，现在他既可以和安什莉与罗杰联系，同时也做了加密，不用担心可能会被追踪。 同时，单片眼镜和单边耳机都做了改良，现在可以分别佩戴，平时就算带着耳机，耳机藏在衣领低下，寻常人也只会以为戴了个戴耳机的无线电，只要不脱下大衣，一般人都不会发现外骨骼的存在。 至于砍刀，则是因为长刀太显眼，如果有猎人公会的人看见，很容易就会通过长刀发现雷森就是那个最高价的悬赏目标。所以雷森已经打算，除非准备好了离开，否则都不会再贸然带出长刀行动。 军用无线电是给安什莉的，用来和雷森联系，在游骑兵营地时已经测试过，可以正常使用。雷森又撸起左臂袖子，露出机械外骨骼在左臂上挂载的微型电脑，随意调试了几下。 这一调试，正好打开了电台。雷森这才想起，当初在游骑兵大本营的时候，他们似乎也有电台。 单边耳机内传出声音：“……各位也知道，我们十字军，不像其他不入流的势力。不会什么阿猫阿狗来了都要。想要加入我们，你最好有一点能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方……” “一句话，十字军里，没有能混吃等死的位置。” “那么……今天就到这，各位回见。” “银色永恒！” 雷森皱眉，似乎是无意间收到了银色十字军的电台，最后的银色永恒，应该是他们的某种口号，听起来……听中二的。 “大叔……这个衣服好难穿啊……” 一旁的安什莉正在发着牢骚，她正在试穿雷森带回来的防弹背心。三件防弹背心都是一样的大小，套头的空间很小，连安什莉的脑袋都没法直接套进去，只能打开肩膀位置的卡扣，从侧面穿进去。 雷森自己也试穿了一下，安什莉尚且穿戴困难，他的身材穿这防弹背心，更觉得仿佛上半身都被包裹了起来，又闷又难受。 虽然穿得难受，防护范围也有限，遇到自动步枪一类杀伤性较强的武器可能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好歹是防弹背心，挡住手枪子弹和远距离打来的土制子弹，还是能起点作用的，罗杰一共也就搞到了十几件，雷森还厚着脸皮拿走了三件，就是因为昨天的袭击让他感到担忧，自己又不可能时刻跟在安什莉身边，只能用这种方式尽可能保证她的安全。 雷森此刻正在安什莉他们的房间，四下一番打量，窗玻璃已经被打碎，墙上也留下许多枪眼，不时有风吹进来，看来有必要换个房间了。 “叩、叩、叩……” 忽地，外面传来敲门声。雷森顿时皱眉，似乎是有人敲响了隔壁自己那个房间的房门。 敲门声持续了好一会，雷森不在那个房间，自然没有回应。 又过了一会儿，这边的房间也传来敲门声。房间里的三人顿时紧张起来。 “这这这……会是哈桑吗？”加文尤为紧张，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 雷森拔出了自己的蟒蛇左轮走向房门。安什莉这边的房间房门上是有猫眼的，透过猫眼看出去，是在旅馆前台干活的瘦子，雷森曾经看见过。 “有什么事？” 外面的瘦子似乎有些紧张，表情很是僵硬：“那个……老板看你们住了很久了，叫我送点水给你们，不收费的。” 罗曼送水给他们？雷森有些疑惑，这出乎他的意料，虽然纯净水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但在如今世道、辐射遍布的世界，价值远比旧世纪时高出许多。 这可不像是那个野蛮大汉会做的事情，罗曼是什么意思，给自己示好吗？还是觉得维修费要得太高了，感到不好意思想补偿一点？ 雷森有些疑惑，但还是收起枪打开了门，如果罗曼真的想示好，对自己也没有坏处，毕竟安什莉和加文还要靠他的旅馆保证安全。 “水给我吧。” 瘦子直接把两瓶水递了出去，雷森一手拿一瓶接过。瘦子看到房间里还有两个人，勾起一个很是怪异的笑容：“隔壁那个房间，也是你开的吧？” 此言一出，雷森立马感觉到不对！“刚才那个房间，也要送水吗？” 瘦子依然带着怪异的笑容点了点头。 “两个房间一共有三个人，你怎么只拿了两瓶水？” 两瓶水扔在了地上，雷森转而伸手去拔插在背后的枪。 但这瘦子显然早有准备，更快速度拔出枪，正面对着雷森胸膛连续击发！ “怵！怵！怵！” 瘦子的枪虽是土制，但还加上了一条自制的铁管消音器，击发子弹的声音微弱而沉闷，每一发子弹都打在了雷森身上！ 雷森被打得步步后退，最终倒在了房间中央！ “大叔！！！” 安什莉大惊，连忙想去拿放在床头柜的枪，但瘦子眼疾手快，一枪打上床头柜以作警告，安什莉不得不又退到一边。 “嘘——”瘦子依然带着那怪异僵硬的笑容，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脚下一勾，把房门关上。 看到雷森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安什莉惊怒交加，俏脸气得通红，玉手紧紧握拳，异色的双瞳几乎要喷出火光，把瘦子吞没。 加文却是连忙上来把安什莉挡在身后：“这、这位老大，有什么你冲我来，跟我女儿都没关系的，求你放过她吧！” 没成想，瘦子看了加文一眼，摇了摇头：“你的脸太丑，我不想要。” 随即，瘦子又看向安什莉：“她的脸……不错，归我了。但是可惜了，这么特别的眼睛，我拿不走。” 这不明所以的话让加文心里发毛，不管瘦子在说什么，肯定都不会是好事。 至于安什莉，她已经快被怒火焚掉理智，目光不时四下游移，还在寻找反杀瘦子、给雷森报仇的机会。 瘦子打量完安什莉和加文，目光又转向倒地的雷森：“至于他嘛……” 雷森睁大着眼睛，微微张着嘴，脸和身体没有丝毫动静，看着和死人无异。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胸前中弹位置，却迟迟没有血液流出。 瘦子正感到奇怪，可下一秒，原本看着已经死透了的雷森，眼睛忽然动了！如暗夜般深邃的双瞳猛地盯向了瘦子！ “你——” 瘦子连忙把枪口转移回来要对雷森开枪，但雷森已经从地上弹了起来，猛地扑过去抓住了瘦子的双手，与之展开夺枪角力！ “大叔？！”安什莉这才反应过来，雷森之前穿上了防弹衣，子弹都被防弹衣挡住了，刚才只是装死。但雷森这会儿没时间与安什莉多聊，大呼道：“快！你们快出去！” 只是，雷森忽略了一个问题，他和瘦子这会儿都在房门前，安什莉和加文根本出不去。 雷森的力量比瘦子更强，但瘦子手指死死抓着枪把，雷森一时间也抢夺不下，所幸心一横，抓着瘦子双手向上举。 瘦子一惊，手指不自觉地扣下扳机，又是连续的微弱沉闷枪响！吊顶落下一堆墙灰和碎石！又是好几个枪眼！ 很快，瘦子的土制消音手枪传出空膛声！雷森这才抓着瘦子的手往下方一带，右肘顺势劈在瘦子侧脸上！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击后，瘦子的脸皮竟整个歪了到了一边，像是一坨被碾压过变形的肉；而他的头发，准确地说，他的假发，也整个掉在了地上，露出那反射着不自然光泽的秃瓢脑袋！ 安什莉和加文皆是一惊，瘦子的脸像是黏土一样，受到重击还会变形，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甚至连雷森都是脸色微变。 瘦子尝试着把歪掉的脸摆正，可怎么弄的弄不回去，干脆发了狠，从脖子底下拉起一块皮，随后整个脸扯了下来！ 雷森三人这才看清楚，这根本不是瘦子，他只是带了个硅胶人脸面具，伪装成了瘦子的模样，这会儿他已经暴露了本来面目，是个长相阴柔的年轻男人。 因为雷森刚才的肘击，阴柔男的颧骨处泛起一块青子，稍一触碰，便疼得他倒抽凉气。 “你，你竟敢打我完美的脸!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阴柔男的声音也很阴柔，尖声咆哮着，左右手交叉伸到两边的袖子里，猛地拔出两把细长的金属刺！扑向雷森！ 雷森就地一滚，躲开阴柔男的刺杀，顺手捡起放在一边地上的砍刀。长刀刀刃太长，在这室内用起来不方便，正好检测一下刚拿回来的砍刀的质量！ “你的面具，做的太差了。”雷森面对着阴柔男，余光瞥了一眼那被扯下的硅胶面具，不屑冷笑：“如果是我，会做的更好一点。”  一百二十、解决麻烦的多种方式 “你死定了！我会让你、让你们，都死得很惨！！很惨！！！” 阴柔男怒而咆哮，挥舞着两柄细长的铁刺扑向雷森。 雷森不慌不忙，抄起砍刀与之交战。如今的情况有点像当初与女忍者交战的时候，同样是两个人、三把武器，不一样的是，这次的敌人没有再抓住任何把柄，雷森完全放开了手脚与之对垒，虽然阴柔男攻击速度很快，铁刺如雨点般不断袭向雷森，但不是被砍刀挡下、就是被雷森闪身躲开，无一得手。 “乓、乓、乓——” 铁器间的每一次交锋，都会发出清脆的声音，阴柔男连续攻击却无法得手，渐渐气急，攻势更加啊凌冽，几次刺激又被躲开后，猛地上前一步，铁刺朝着雷森脑袋劈落！ 雷森又是一个侧身，堪堪躲开，铁刺几乎是贴着他的侧脸劈下！正砍在了木头桌子上！木桌因此轰然粉碎！咔嚓一声化为两半倒在地上！ 铁刺没有命中目标，但雷森的砍刀可不会因此留情，猛地挥出！ 阴柔男赶紧后退躲开，可还是感到冰冷的刀尖贴着自己胸口划过！低头一看，衣服已经被切割，胸前多了一条斜向的血痕，猩红伴随着疼痛不断渗出！ 阴柔男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他刚才已经以最快速度后退，还是被砍刀伤及，若是刚才退的速度再晚些许，恐怕这会儿已经砍成了两截！ 再看雷森，手持砍刀巍然而立，眼神中隐隐带着些许不屑;阴柔男甚至能感觉到，雷森并没有很认真的在和自己战斗，更多的，是在戏耍自己，把自己当成猴子一般！ “你……你他妈的………” 想到这点，阴柔男更是怒火中烧，再次欺身而上发动猛攻，两柄铁刺交叉挥舞，袭向雷森面门！ 雷森却依然不慌不忙，稍稍后退一步，轻易便躲开了铁刺的攻击范围，绑着绷带的左手旋即握拳，跟着回敬在阴柔男脸上！ 这一拳正中阴柔男鼻子，将其打退！阴柔男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赶紧上手一摸，不出所料，自己引以为傲的脸又一次挂彩，被雷瑟打得鼻血横流！ “你……你竟敢又打我的脸！我要杀了你！啊——” 阴柔男已经歇斯底里，雷森却只觉好笑。他的确是在戏耍阴柔男，只是现在已经没有耐心了，面对阴柔男的无能狂怒，他只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这场战斗，该结束了！ 雷森挥舞起砍刀，主动对阴柔男发起猛攻！虽然阴柔男有两把武器，但雷森的每次攻击都势大力沉，即便他同时动用两把铁刺也只能勉强抵挡，而且细长的铁刺在砍刀的猛烈进攻下很快出现崩口，渐渐支撑不住。 “乓啷！” 一声脆响，阴柔男的其中一柄铁刺擦出一阵火花，被直接砍断！ 阴柔男大惊！步步后退，但雷森的攻势并没有因此减弱，反而更加迅猛！阴柔男意识到他已经开始认真，再与雷森鏖战也肯定不是对手！ 阴柔男心下一横，果断将断了的铁刺扔出，趁着雷森抵挡的功夫，转移目标扑向了安什莉！准备挟持她作为人质。 雷森挡开扔来的铁刺，看到阴柔男扑向安什莉顿时惊骇，可对方已经踩着床铺冲了过去，来不及阻止！ 安什莉还没反应过来，阴柔男已经袭至身前！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一人冲上来，把安什莉护在自己身后。 加文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安什莉推到自己身后，自己则迎上了扑来的阴柔男！ 但加文不是阴柔男想要的目标，看到他挡着自己，顿时气急，手中仅剩的铁刺没有丝毫犹豫就刺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铁刺不偏不倚正刺中了加文的肩膀，虽然加文刚才也在试穿防弹背心，这会儿也还穿着，但肩膀处只有连接的卡扣，没有防护部分，加文的肩膀瞬间被铁刺贯穿！ “爸！”安什莉惊呼一声！雷森也赶紧冲上来，挥刀砍向阴柔男的手臂！ 阴柔男不得不放开铁刺缩手，还没来得及后退，雷森已经甩出一记侧踢！正中阴柔男胸腹！ 外骨骼监测到雷森的动作施以动力加持，让这一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阴柔男几乎是被踢得倒飞出去，在墙上撞出一个坑，登时口鼻喷血，整个人嵌在了墙坑里！ 但这还不是结束，下一刻，连续的枪响传来，子弹全打在阴柔男身上！ “砰！砰！砰！” 竟是安什莉，看到加文受难，被怒火冲破了理智的她立马冲去抓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枪，对已经丧失反抗能力阴柔男连续开火！ 最后一颗子弹打穿了阴柔男脑袋，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仍嵌在墙坑里的阴柔男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爸！你怎么样！”安什莉赶紧查看加文的情况，加文左肩被铁刺贯穿，躺在地上正龇牙咧嘴。 雷森也跑过来，一番检查后，脸色有些凝重：“肩膀被扎透了，不过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如果放任的话，有可能会感染，右手甚至性命都会有危险。” 看加文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安什莉都快哭了：“大叔，这怎么办啊？” 雷森思索片刻，眼下，他唯一能寻求帮助的人，只有一个。 戴上外骨骼的耳机，雷森打开无线电呼叫：“罗杰，罗杰你在吗？” 无线电里很快传来回复：“教官我在，有什么事吗？” 罗杰和他的烽火游骑兵，是雷森唯一能想到的求助对象，虽然已经要过很多东西，还有一辆车，但眼下的情况，他不得不厚着脸皮继续求助。 “你那里有没有医生？” “有的，教官你受伤了吗？”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雷森急切道：“他伤的有些重，你能不能派个医生来，他可能需要手术。” “可以的，教官你住在哪里？” “第五街的旅馆，六零二房，你知道地方吧？” “罗曼的旅馆吗？我知道那，我马上派人过去。” 罗杰倒是没有推脱，痛快得答应了，搞得雷森都有些不好意思。 “……谢了。” 眼下，加文受伤，外面又有哈桑的人盯着，不方便出去，只能让罗杰派医生上门。 “这东西先不要拔出来，不然会大出血，待会会有人过来给他治疗。是我朋友派来的人，可以信任的。”雷森给安什莉嘱咐着，同时把加文扶上床。 这时候，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把安什莉吓得浑身一震。 来人，正是旅馆的主人，罗曼。 看到阴柔男嵌在墙上的尸体，和受伤的加文，罗曼冷哼一声直视雷森：“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让加文躺好后，雷森才走了过来，顺带捡起地上的面具：“有人伪装成了你旅馆里人，对我们动手了。” 罗曼拿过面具，把它摆弄回原来的模样后，才看清是自己手下、在前台干活的那瘦子的脸，顿时脸色微变。 “妈的！又是哈桑搞的鬼！” “嗯？”雷森愣住。他本来还不知道阴柔男的来路，刚才用砍刀而不开枪，也是准备制服阴柔男以后逼问其身份，看到底是猎人公会的、还是哈桑的人，结果安什莉盛怒之下开枪将其打死，雷森原本还在头疼。 但现在，罗曼似乎认出了对方的来路。雷森皱眉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罗曼看着墙上的尸体，不屑一嗤：“他真正的模样我也是第一次见。这家伙叫金敏，是个杀手，在道上有点名气。但他从来都是玩阴的，最出名的就是会做面具，能悄无声息接近解决目标。前段时间，沃夫手底下死了个人，外面都传是哈桑雇这家伙干的，但是沃夫也没追究。” 知道了对方的来路，雷森也有了新的打算。摸出几颗辐射药先扔给罗曼：“维修费，还有，我要换两间房，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安排。” “等你回来？”罗曼皱眉：“你要去哪？” 雷森打开放在角落里的旅行包，拿出里面的复合弓和箭矢：：“去解决麻烦。” 罗曼旋即反应过来：“你是打算，去杀了哈桑？” “解决麻烦有很多种方式。”雷森冷笑：“但我通常都倾向于，直接解决会制造麻烦的人。” 一百二十一、杀我?无比欢迎! 罗曼把面具又扔回给雷森，撇了撇嘴：“虽然，我也挺想那小子死的，但我不建议你真的这么做。” “为什么？”雷森不解。 “你杀了他，麻烦不会结束，只会更多。” 罗曼说着，叹了口气：“你以为哈桑只是一个下九流的小头目那么简单吗？如果真是这样，沃夫就不会在明知道他杀了自己的手下后，还放任他横行了。沃夫可是第三街的老大，也是我们十字军的人，他的势力不比我弱。明面上，哈桑是他的手下之一，但实则，沃夫才更像是他的保镖，而哈桑则是跟我们整个军团在合作。” 雷森皱眉，他并不关心沃夫的来路，只觉得罗曼话中有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罗曼脸色变得严肃，转而看向床上重伤的加文：“如果你真的杀了哈桑，恐怕，我这旅馆也保不住你。” 雷森冷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说不上，只是提醒你而已。”罗曼脸色不变，依然没有转回来看雷森。 “呵呵，我还以为，你跟哈桑不对付呢。”雷森说着，在罗曼没察觉的时候，已经带上了骷髅面罩。 “我跟他确实不对付。但放狠话是一回事，真的对他下手，又是另一回事了，他的存在，不是那么简单的……” 说到这，罗曼才把目光转回来，可房间内此时哪还有雷森的身影。 倒是刚才垂着的窗帘，此刻却在摆动。显然雷森已经翻窗出去了！罗曼赶紧跑到窗边，却已找不到雷森的身影。 “该死……这事情可大条了……”罗曼暗骂着，脸上不自觉浮现担忧之色。 雷森带着弓箭砍刀，又来到了哈桑大本营对面的高楼，通过单片眼镜拉近视野，寻找哈桑的身影。 但是左看右看，整个废弃工地看遍了，都没有找到哈桑本人的存在。雷森等不下去了，干脆潜行到工地附近。 一个混混成为了雷森的目标，这人刚还在废弃工地里与人聊天，很明显是哈桑的手下之一。而现在他跑了出来，正对着工地外的一根电线杆撒尿。 混混刚拉上裤子，雷森便突然出现在其身后，抓着他的脑袋往他尿尿的电线杆上猛地一撞，扯着他晕头转向，勒住其脖子拉到了旁边墙后的阴暗处。 雷森左臂顶住混混的喉咙将其压在墙上，施加一定力量，保证其能说话但发不出太大声音，右手拔出久未出鞘爪刀，刀尖几乎要贴上混混的眼珠子。 “哈桑在哪？”雷森直接问道。 混混面露恐惧，可他的回答却出乎雷森的意料：“去你码的！在你老妈的床上！” “看来，我遇到了一条很忠心的狗啊……”雷森冷笑，刀尖向着混混的眼睛更贴近了点：“你确定，你的老大值得你付出一颗眼珠子？” 混混浑身发抖，但同时也视死如归，态度强硬：“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这时候，墙的另一边传来脚步声。混混立马想要求救，但雷森更快一步加重了左臂力量，顶的混混呼吸不畅，更别提大声呼救了。 脚步声是两个巡逻的哈桑手下。 “老大今天怎么不在？又去罗曼的旅馆那蹲杀少爷的凶手了？” “旅馆那有人盯着呢。上面那些人在催咱们赶紧交货，安东那小子给老大整了不少人，正在西矿区连夜开工，老大怕他们出乱子，过去盯着了。” “那旅馆那边……” “害，老大是什么人？那凶手能跑得掉？说不定，过两天就让我们去，把那罗曼的旅馆都给拆了！” 那俩巡逻手下的闲聊全被雷森和混混听了个清楚，也恰好让雷森知道了哈桑的去向。 混混的目光一时间惊怒交加，挣扎得更加厉害，可是被雷森手臂顶着脖子，又无法发出声音。 “看来，我不需要跟忠心的狗多浪费时间了。”雷森冷笑，一肘将混混劈晕过去。 去西矿区的路线雷森可没忘记，只是现在没有卡车接送，旅馆楼下又被哈桑的人盯着，不方便去开摩托，只能选择步行。好在还有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也不会太累，用了一个多小时便赶到了西矿区。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矿区内却是人声鼎沸，各种敲击石块的声音叮当作响。上次雷森来这里时，干活的加上监工一共还不到十几个人，冷冷清清，今天却有近百号人热火朝天地在劳作。 当然，劳作的都是身着破衣烂衫、一看就是游民一类的可怜人，还有不少拿枪的混混在场盯着，看到哪个游民手脚慢了，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打完，也不用他们在说什么，游民又会乖乖爬起来，继续手中的活计，就像挨了鞭子，依然不忘犁地的老牛。 雷森可不认为哈桑会亲自下来监管劳作，他最有可能待着的地方，肯定是矿场边缘那栋矮楼。 此时矿区内人员众多，如果让人发现，不仅容易打草惊蛇惊扰哈桑，很可能还会引来围攻、被困在这里。故而雷森依然选择潜行。 但是想要隐匿行踪不让人察觉，行进就必须谨慎，雷森不断在各个角落中切换游移，往那栋矮楼靠近，速度缓慢。劳作的游民基本都在各自的一定范围内活动，避开他们的视线相对容易，但是监工们是在不断巡逻的，行动路线不定，而且因为现在劳作的游民很多，监工的数量也增加了，想要不被察觉避开所有人，难上加难。 虽然雷森已经非常谨慎，但经过一处开阔地的时候四周没有掩体，在那巡逻的人原本背对着雷森，雷森正打算潜行过去，他却正好转过了身，与雷森四目相对。 黑暗中，雷森鬼鬼祟祟的身影无比显眼，那人登时惊觉：“什么人……” 没等他惊呼出声，雷森已经举起复合弓，将早已搭载在上面的箭矢射出，一箭封喉！ 复合弓就是有这个好处，不需要施加非常强的力量也能射出猛力的箭矢！雷森被烧伤未愈的左手也能稳稳抓住弓。那个倒霉蛋被箭矢贯穿轰隆，甚至来不及拿起枪便倒地身亡！ 雷森将他的尸体拖到旁边的煤堆底下，避免被其他巡逻的人发现。好死不死，煤堆上方却又出现一人，似乎发现了下面的移动，正将手电光照过来！ 没有犹豫，雷森果断张弓搭箭再出一发！那人的手电没来得及照到雷森身上就被箭矢命中，从煤堆上方滚落下来！ 当他滚到雷森脚边时还有一口气，雷森拔出爪刀给了他彻底的解脱，将他的尸体和刚才的倒霉蛋放在了一起。 终于，雷森已经到了矮楼下方。楼内情况不明，直接进入不是上策，倒是矮楼侧方有一条外挂式的安全楼梯，只有一人在楼梯上抽着烟。 雷森再次张弓搭箭瞄准，那人将烟头扔下的同一瞬间，箭矢爆射而出，准确命中他的右眼贯穿脑袋！箭头搅乱了他的大脑，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子便往前一趴翻过栏杆，直接落在地上！ 但，就在那人身体落地的瞬间，一个娇小的身影也正从矮楼后方走出，尸体正好就落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小女孩，两只手里分别拿着拖把和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水桶。让雷森意外的是，看到尸体落下，女孩只是浑身一震，却没有尖叫哭嚎，似乎像是被吓呆了。 女孩看着尸体愣神片刻，随即很快发现不远处黑暗中走出的雷森，仍是没有大呼小叫，安静地出奇。 雷森诧异，走近了才发现，女孩竟是那自己上次来矿场时、遇到的中年人的女儿。如果不是前几天脑癌发作时被几个顽童扒了包、自己追了过去，雷森根本不会知道这女孩的存在，也不会知道，中年人已经身死。 通过脸上的骷髅面罩，女孩也认出了雷森，当初他追那群扒手顽童到女孩所在的贫民聚居地时也戴着这面罩。 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大喊大叫，女孩安静地看着雷森走到自己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雷森很是疑惑，女孩依然冷静：“前两天来了几个人，拿枪逼大家都上车，把我们带来这里干活。” 雷森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哈桑招不到人来矿场干活，干脆就让手下强行将这些手无寸铁的游民掳来，逼他们干活。 “没事，别怕。”雷森安慰着女孩，看她浑身脏污，显然好多天都没回过家也没洗过澡了：“再多等一会，很快就能回家了。” 没想到，女孩却是摇了摇头：“在这里干活，很辛苦，但是，有饭吃。” 雷森愣住：“你难道不想回家吗？” 女孩再次摇头：“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没有家。” 莫名的，雷森只觉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一阵抽痛。女孩看过自己父亲的尸体，搞不好也看过母亲的尸体，再看一个陌生人的尸体早已不觉恐惧，眼神中全是麻木。如果在旧世纪，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在学校里，带着天真的笑容享受阳光雨露，而不是为了一口能让自己不饿死的冷饭，在此受苦受难。 某种角度上来说，苦难确实令人成长，但这样的成长，真的是好事吗？ 雷森盯着女孩的双眼：“你会告诉别人，我在这吗？” 女孩也看着雷森：“叔叔你帮助过我，你是好人。这里的人，很凶，他们不是好人，我不会告诉他们叔叔你在这的。” 雷森摸了摸女孩的头，勾起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意：“好孩子，你很聪明。你就当今天没看见过我，去别的地方干活吧，别靠近这栋楼，好吗？” 女孩点点头，带着拖把和水桶离去。 如果这是个成年人、或者年纪再稍长点，雷森极有可能会将其视为隐患，毫不犹豫进行‘排除’工作。但，这只是个没了母亲、前不久又没了父亲的可怜女孩，雷森无法说服自己将其作为威胁痛下杀手，虽然从未自诩好人，但有些底线，雷森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跨过它。 跳上安全楼梯，雷森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在这金属楼梯上发出太大声音，一直往上，直到最后一个窗口外，隐约听见里面传出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雷森直接翻窗进入，果然，在里面的是哈桑和那个曾经给矿场招工的年轻男人。 “你……” 看到陌生人突然闯入，年轻男人立马起身同时从怀里拔枪。但雷森速度更快，冲过去直接将其一拳撂倒！ 哈桑的枪似乎不在身上，冲向了房间另一边的办公桌，但雷森已经张弓搭箭指着他：“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做任何傻事。” 哈桑看箭矢已经对准自己，只得举高双手退了回来。 “你是什么人？想要什么？” 哈桑并不慌张，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他并没有亲眼见过雷森，自然不知道眼前之人的就是自己欲除之而后快杀子凶手。 “怎么？堵着旅馆大门怕我跑了，我在面前的时候反而不知道是谁了？”雷森冷笑。 哈桑这才反应过来，那个曾经在旅馆工作的胖子提过，住在旅馆的一男一女一老头，其中的男人就带着骷髅面罩！眼前的，正是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一瞬间，哈桑脸色变得铁青，眼中满是仇恨的火焰，欲要将雷森吞噬！ “你想怎么样？” 雷森向自己旁边的沙发努努嘴：“过来坐吧，咱们，好好聊聊。” 哈桑只得走回来坐下，旁边没有武器，他的心腹、刚才还在跟他聊天的年轻男人被雷森一拳打晕，就倒在不远处的地上。 雷森张弓搭箭指着哈桑，向旁边的办公桌移动，一屁股坐在桌上后，才放下弓箭，拿出杀手金敏留下的硅胶面具扔给哈桑。 “你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 哈桑看着硅胶面具，撇撇嘴，不屑地扔到一边：“可惜，他没成功。” “昨天在对面楼袭击我们的人，也是你派来的吧？” 哈桑依旧不屑，坦荡承认：“不错，那群酒囊饭袋，枉费我给他们那么好的枪。” “那你应该很清楚我来找你的目的了。”雷森冷视着哈桑：“你最好停止这种愚蠢又没意义的行为，不然的话……” 雷森话音未落，哈桑就好似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扬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杀了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现在你跟他的父亲说，让他停止追杀你？” 雷森耸耸肩：“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你觉得，可能吗？”哈桑双眸微眯：“即便我现在嘴上答应你，你就会信了吗？但我直接告诉你，没有这种可能！我会继续派出更多、更狠的人！一直追杀你，直到他们把你的人头带来给我。你救出去的那老头，我会让人把他带到我儿子坟前，一点一点把他剐了！至于跟着你的那女人，我会在第三街最脏的妓院给她单独准备一个房间，让她做免费的生意，让所有人把她玩臭！玩烂！” “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我儿子的死，付出代价！” 雷森目光变得凶戾，死死盯着哈桑：“看来，你是不会停止给我们制造麻烦了？” “你觉得呢？”哈桑不屑嗤笑。 “那我除了解决你这个麻烦制造者，恐怕也没别的选择了。”雷森屁股离开桌子，再次张弓搭箭，箭矢对准哈桑脑袋。 不成想，哈桑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笑意更加阴冷：“想杀我？我无比欢迎！动手吧！” “但我要提醒你一句，我活着，你或许还能多活几天，可如果我死了，过不了一天，你，你们！都得下来给我和我儿子陪葬！” 一百二十二、敌友? 哈桑直视着雷森，脸上全无恐惧，视死如归。 再想起罗曼之前的劝告，反倒是让雷森摸不准了，他不觉得哈桑会是个丧失理智的疯子，自然也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放狠话。 雷森手中的弓弦稍稍松了点，上下打量着哈桑：“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这份自信？” 哈桑不屑一嗤：“你以为，这个矿场是谁的？” 雷森没有出声，让哈桑自己继续说。 “这矿场背后的，是银色十字军，我只不过是帮忙管事而已。” “所以，你觉得你死了，十字军会帮你报仇？”雷森耸耸肩：“我相信，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个替代你的人。” “呵呵……”哈桑冷笑：“恐怕，不会。” “像你这么蠢的人是不会理解的，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只是一个混混头目，带着一帮人欺行霸市？走了狗屎运，才能管理这矿场？” “难道不是吗？”雷森不屑道。 “呵，我不怕老实跟你说，砂城周边的矿场不止这一个，以前，每个矿场的管理人都不一样。但现在，都归我管了！你觉得一个简单的混混头目，能做到这点吗？”哈桑昂起下巴，不无骄傲道：“因为只有我，才能找到足够的劳工，保证矿场运转，让这几个矿场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哈桑一字一顿地说着这话，仿佛在宣扬自己的功绩。雷森听着却是嗤笑：“你是说去掳街上的游民强迫他们来干活吗？这事谁干都可以！” “所以说，你是个蠢蛋！你以为只是这么简单就可以了吗？”哈桑斜眼看着雷森：“我的手下，都曾经是游民，是我给了他们饭吃，给他们枪！给他们活干！他们每个人，都对我忠心耿耿！也只有这些人，才知道去哪里能逮到可以干活的游民！” 听到这，雷森旋即想起不久前在哈桑大本营外逮住的那个混混，他确实很忠心，出乎雷森意料，刀子快捅到他眼睛里了，还是不肯交代哈桑的去向。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就算我手下的人再多，也不可能看得住每一个人，你知道，怎么才能保证这些游民好好干活不逃走吗？” 这恰好是雷森很好奇的一点，矿场周围没有围栏，如果那些游民想逃，就算不能全部跑掉，至少也能离开一部分，可是刚才潜行进来的时候，大部分游民都在老老实实得干活，没有一个反抗或者想逃跑的。 “洗耳恭听。” 哈桑笑意微敛，变得意味深长：“只要，能持续保证他们饿不死，但也吃不饱。” “上一任管理这个矿场的人，是在第三街喝醉酒以后，被几个路过的游民用易拉罐做的刀子捅死的。因为他太贪了！既想要有人在矿场干活，又不想付出任何报酬！他和他的手下直接在大街上把见到的每一个游民绑到车上，强迫他们在矿场干活，只给少的可怜的一点东西让他们吃，四五个人分不到一个罐头，很多人不是饿死就是累死！” “他这么干，让矿场三天两头就会有一场暴动，矿场里的游民都不会好好干活，产能低下！外面没被逮到的游民恨他入骨！随时都想弄死他！事实证明，他也小看了这些最底层的虫子，真的被弄死了！” “实际上，在我之前每个管理矿场的人，都是这样！他们每个人都想靠强硬手段去逼迫虫子给自己无条件卖命，觉得自己手里有枪，这些虫子就不敢反抗！所以没有一个人能让矿场好好生产。” “但我不一样，我能控制我的贪婪，我给这些虫子选择的权力，只要虫子们干活，就保证他们不会饿死！但他们也吃不饱，所以只能继续给我干活！那么，矿场的生产也就有了保障！” “你能控制你的贪婪？”雷森不敢苟同：“据我所知，你给来矿场干活的人一天两个罐头，可是你的手下自己就黑了一个，根本没多少人自愿来这里干活。” “你以为，我手下干的事，我这个做老大的会不知道吗？”哈桑再次表示不屑：“我很早开始，就给来矿场干活的人两个罐头了。这在砂城可是不小的报酬！” “但是，我手下可不止有矿场的活计，还有清理垃圾、埋尸、你以为是谁在保证砂城街道的干净？没有我，那些饿死的病死的早就满街都是了！这些活相对轻松，但是只有一个罐头，可是，每天都有一堆的虫子来抢这些活！没人愿意来更辛苦一点、但是报酬更高的矿场！这才是矿场没人干活的原因！只有那几个抢不到轻松活计的老头愿意来干活，这改变不了矿场的现状，给他们一个罐头还是两个罐头，又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是平时，我也就不管了。可是现在我的上头、十字军，催我交货！我没得选择，那这些虫子也就不配有选择了！我必须让他们来矿场干活！他们可能会心生不满，但只要不饿死他们，他们还是会好好干活，不会有太多意见的！你可以去问下，我一天给他们吃两顿饭！这是多大的慈悲！” 如哈桑所言，即便这些游民是被强掳来的干活、即便他们吃不饱，但是只要能保证不饿死，他们还是会乖乖干活。这确实是种慈悲，毕竟如今世道崩坏，人命薄如纸，每天都有人饿死横死，矿场至少是给了他们一条能活命的路子。 雷森皱起眉头，再次上下打量着哈桑：“所以，这就是你保命的底气？” 哈桑与雷森对视着，目光阴戾：“我说过，你想杀我，我很欢迎！但只要我死了，矿场的生产肯定会大打折扣，我的手下也不会再去盯着那些虫子干活，到时候会跑得一个不剩！经过前几个矿场主，现在那些虫子已经知道找地方躲起来了，没有我的手下去抓他们，矿场基本没可能恢复现在这样的生产力！” “不管十字军之后是想要找新的人接手矿场，还是去抓来干活的游民，都需要我的手下，而如果要收编我的手下做事，十字军肯定要先给我报仇！这两天，我所有的手下都知道我想干什么！我想要谁死！如果这时候我死了或者是失踪，十字军很容易就会查到你的头上！他们是砂城最大的势力！有上千号人在砂城，动力装甲也有上百台！” “你觉得到那时候，罗曼那小子的旅馆还能保得住你吗？” 雷森陷入沉默，他已经明白了哈桑的意思。如果哈桑活着，自己和他的恩怨，就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但如果哈桑死了，这恩怨就上升到了他和十字军之间。事关矿场生产，银色十字军不会坐视不理，为了能让哈桑的手下干活、从而保证矿场运转，十字军肯定会给哈桑报仇！ 雷森见识过哈桑手下对他的忠心，所以他并不认为哈桑此时说的有任何夸大的成分。设想一下，如果十字军真的如此实力强筋，真的会有几十台动力装甲追杀自己，他还能逃得掉吗？即便雷森自己能逃得掉，安什莉和受伤的加文，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到那时候，雷森可不敢赌罗曼的旅馆能保住他们，何况罗曼自己都是十字军的人。 但哈桑已经两次派人袭击他们，置自己与安什莉和加文于险境，就此放过他，日后这样的事情势必还会发生！雷森一时间陷入踌躇，不管杀不杀哈桑，似乎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哈桑看着雷森，因为骷髅面具，他看不出雷森的脸色，但雷森的目光已经暴露了他正陷入纠结，哈桑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嘲讽：“怎么？不敢动手了？那你准备好遗言了吗？你会死在我手里的！我保证！” 雷森默然片刻，忽地，再次举起弓箭。哈桑脸上虽然仍不见恐惧，但难免出现些许诧异。 “我有更好的主意……” 同一时间，砂城北边废弃的铁工厂，几个食尸鬼正在厂房中啃食着一具女性尸体。 这尸体正是前两天绑架了安什莉的女忍者安娜，已经开始出现腐烂，不过食尸鬼可不会在意这些，依然大快朵颐。由于在这附近常住的人不多，偶尔会有几只食尸鬼晃荡进来。 食尸鬼正吃得开心，并没有发现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它们身后。 “桀桀，呃？” 一个食尸鬼似乎察觉到了异响，狰狞的面目刚转向身后，一道巨大的灰黑色金属劈头盖脸便砸了下来！直接将其砍成了两截！ 那是一把巨型的重剑！与其说是重剑，不如说是一个又长又扁的沉重金属块！虽然边缘被打磨过，但恐怕即便它不锋利，这重量砸下来也足够要了任何地表生物的性命！ 而使用这把重剑的，竟然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孩！重剑在她手中旋转，舞得虎虎生风！几只食尸鬼刚靠近过去立马就被砍翻在地！ 到了最后一只食尸鬼，女孩正好把重剑舞到了自己身后。食尸鬼已然靠近，似乎来不及把重剑拖回来，但女孩不慌不忙一脚踢起剑身，重剑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再次劈落！ 最后一只食尸鬼也被一剑两段！女孩这才把重剑背会背上，若是把重剑立起来，都快比她人还高。 女孩走向了地上的女尸，检查一番后，拿出一个无线电。 “师傅~人家找到姐姐啦~不过~” 女孩声色调皮，在这周围都是尸体的地方，如此说话显得很是怪异。 无线电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安娜已经死了，我知道。我是让你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女孩再次蹲下检查，很快回复：“致命伤在胸口，是被一刀刺死的。看来姐姐遇到了很厉害的人哦~” “一刀致命？对方没有用枪的话，那就是技不如人了。”无线电对面的男人似乎有些失望。 “师傅，你终于要出手了吗？”女孩似乎有些兴奋：“你什么时候来呀？” 无线电那头的男人沉默片刻，才道：“我已经到了……” …… 等雷森回到旅馆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坐在凳子上等待他归来的罗曼。墙上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安什莉和加文却不见踪影。 没等雷森发问，罗曼便主动道：“你的朋友已经过来给那老头做了手术了。我安排他们换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那里没有窗，会更安全点。” 得知这个消息，雷森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罗曼起身：“喝一杯？我请。” “有何不可。” 雷森跟着罗曼来到了旅馆的负一层，这才发现旅馆内还有个小酒吧，这会儿有不少旅馆的住客在此消遣。而看到罗曼出现后，不少知道他的人纷纷避让，显然罗曼也是个凶名在外的人物。 但雷森可不在意，跟着罗曼走到了角落处一处空位，相对而坐。服务员也是罗曼的人，很自觉地倒了两杯酒送上来。 雷森端起酒杯嗅了嗅：“好酒。这么好的酒，现如今可不多见了。” 单从这味道雷森便可笃定，绝对不是自己最近喝过的那种劣质酒精产品，很可能是旧世纪遗留下的珍藏美酒。 “呵呵，喜欢就好，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喝上呢？”罗曼意味深长地一笑，看了看杯中酒，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雷森。 “那么，请你告诉我，我们都不喜欢的那位朋友，他死了吗？”  一百二十三、两个悬赏令，一个目标 “呵呵……”雷森漫不经心地笑着，放下未饮过的酒。 “恐怕，我还得在这多打扰一段时间……” 说罢，雷森径自离去。杯中酒未饮一口，脸上的骷髅面罩也始终没有摘下。 而罗曼，也不自觉地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砂城西矿区，矮楼中。 “啊——卧槽他妈！卧槽！” 哈桑正被几个人摁在床上，以免他因为疼痛过度挣扎，他的心腹年轻人安东也抱着他的一条腿，正努力尝试着拔出插在他小腿上的箭。 雷森没有杀他，只对着他的小腿射了一箭！当时的惨叫声几乎传遍了方圆百米，等他的手下们闻声赶来，雷森早已逃去无踪。 “成了！” 安东好不容易，在其他几人的帮助下总算给哈桑拔出了箭矢，赶紧又指挥另一人：“快快快！给老大上药，把伤口缝起来！” 其他几人继续摁着哈桑。他们没有麻药，只能强行把哈桑摁住上药缝合。疼痛让哈桑难以承受，不断咆哮：“安东！快给老子酒！快！” 安东连忙拿来一瓶酒往哈桑张开的大嘴里倒，其他人则继续把哈桑摁住。酒精让哈桑感知到的疼痛稍稍减弱，挣扎的动作也不再那么剧烈；等一切妥当，哈桑身下的旧床单已经被血染透大半，脸色也变得无比苍白。 但他眼中的怒火，却是更加炽烈。 安东遣散众人，把哈桑扶到沙发上坐下。 “妈的……竟敢……竟敢这么对我！那小子……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哈桑仍是恼火不已，安东则捡起地上的硅胶面具，脸色犹疑。他可不敢告诉哈桑，其实自己被雷森打倒以后很快就醒了，只是没敢马上起来，继续装晕了很久，直到雷森一箭射穿哈桑小腿、翻窗逃跑以后，才佯装刚刚苏醒。 “老大……连金先生都失败了……还有谁……” “我们库房里的物资，还有多少？” 哈桑毫无征兆地突然发问，安东也不敢不答，思索片刻便道：“大概……还有三百粒辐射药，四百多个罐头。” “把罐头都换成药片，全部拿出来！”哈桑咬着牙，目光阴鸷：“既然我们的人干不了，就让外面的人干！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一定要看到那小子的脑袋！” …… 次日清晨，雷森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 前天晚上离开负一层的小酒吧后，他就去了安什莉他们的房间查看。那个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左侧，左侧只有他们那一个房间，有两张床，更大更舒适，而且确实没有窗，相对而言也更加安全。加文已经做了手术，但还需要休养，安什莉肯定不会撇下他，所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还得在这旅馆住下去。 雷森戴上骷髅面罩下楼，准备去前台把自己的房间换到安什莉他们的对门。同层没有窗的房间在走廊另一头，隔得太远，对门房间虽然有窗，但更靠近安什莉他们，雷森也更放心一些。即便有可能还会被开枪袭击，雷森也自信自己能应付。 下楼以后，雷森却有些傻眼。此刻的一楼大堂人头攒动，前台刚顶替瘦子上任的人已经解释地口干舌燥，但围在前台的人却不依不饶，似乎是旅馆已经住满，但这些人都还是非要在此入住。 平时这里生意也不差，但从没像今天这样火爆。雷森有些诧异，随之而来的事情，则更让雷森感到不安。 大堂里不知是谁发现了雷森，议论起来：“诶诶诶！就是那小子，看他的面罩，肯定是他！” 随即，大堂里陷入莫名的沉默，聚集在此的人纷纷看向了雷森，个个目光不善，甚至有人已经拿起了枪，似乎随时会对雷森扣动扳机。 这什么情况？雷森还在诧异，但同时也做好了应敌准备，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脱掉大衣用外骨骼的肩炮反击。 气氛霎时间有些凝重。忽地，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楼道旁边的长廊传来，一抬银色装甲从长廊里走出，扫视着大堂内众人。正是罗曼！粗重的声音从装甲里传出：“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你们也记清楚我的规矩！把你们的家伙什收好！我这里是做生意的，不是你们的擂台！出了我的旅馆，随你们在外面翻天覆地，我管不着！但只要还在我这旅馆里面，任何人都不允许舞刀动枪！否则，我不介意亲自把你们的尸体扔出去！” 碍于银色装甲强大的威慑力，那一个个摩拳擦掌的人只得收起武器。罗曼再度扫视一眼，冷喝一声：“今日已经客满，有房间的记得守好规矩！没房间的滚蛋！” “走了走了！都出去！” “聚在这干什么，走走走！” 几个持枪汉子也走了出来，显然是罗曼的手下，开始驱赶聚在大堂内的人。 雷森还不明白什么情况，罗曼扭头对其冷声道：“你跟我过来。” 罗曼带着雷森来到一楼长廊的尽头，这里有个办公室，雷森先行进入，罗曼则在门口脱离装甲，正好让装甲把门堵住。 此时的罗曼可没昨晚那么友好的态度，一进来就拍着桌子怒声：“你小子真的是个灾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上了猎人公会的悬赏令了！外面那些人都是冲着你的脑袋来的！” 雷森顿时一惊。自己在猎人公会确实有悬赏，还是目前最高价的那份，难道自己暴露了？可是平时他都带着骷髅面罩，衣服换了，长刀也收起来了，怎么会暴露的？ 百思不得其解，雷森赶紧拿出当初从那矮子手里拿走的带屏无线电查看起来。可这一看，却有些傻眼。 悬赏名单上多了一个新的悬赏令，没有照片，只有一句话。 “悬赏目标：男性、年龄不详、姓名不详、中等身材、长发、常戴一黑色骷髅面罩。据可靠消息，目标现居住于砂城第五街旅馆。擒获或击杀此目标，报酬三百三十三片辐射药。完成任务后拍下照片反馈，留下其面罩，公会将有后续联系。” 不是暴露，而是又多了一份针对自己的悬赏令！ 一百二十四、真·少女杀手 雷森有些哭笑不得。罗曼这时注意到了雷森手中的无线电，有些诧异：“你怎么有这个？” “捡的。”雷森没有详说，转移话题道：“这东西很难得？” “难得倒说不上。加入猎人公会的赏金猎人都有，或者给猎人公会跑腿的掮客，也会有。掮客除了打杂跑腿，还负责给猎人公会招募，他们会给那些想加入公会的人安排悬赏工作，如果完成了，就能从中抽成，然后把人引荐进公会成为正式的赏金猎人。我就是从一个掮客那里听说，他们有笔大生意在我旅馆的。” 说到这，罗曼感觉有些跑题，一摆手：“这不重要！既然你有这个，那你肯定也看到了，你现在可是第二高价的悬赏！外面那些人都是冲着你的脑袋来的！那么多人，如果闹起来，我的旅馆可能都会被掀翻！你可真会找麻烦！” 雷森嗤笑：“这可怪不了我，要怪只能怪发布悬赏的人。” 罗曼愤恨地瞥了眼雷森，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雷森说的确实是事实。悬赏令中提及的“可靠消息”，无形中把他的旅馆和雷森绑在了一起。 “你觉得，会是谁悬赏你？” 雷森稍一思索，自己来砂城以后，有且唯一有恩怨的，也只有哈桑了。 “大概……是那位我们都不喜欢的朋友吧。” “哈桑？”罗曼恍悟，深以为然地点头：“对……对对对，肯定是他！妈的，这王八蛋是分明要把我的旅馆也一起拖下水！草他妈的！” 说着，罗曼愤怒的一拍桌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罗曼再恼火也改变不了，抬头又看着雷森，冷声警告道：“我打开门做生意，既然你住在我的旅馆就是我的客人，我会保证每个客人在旅馆里的安全！外面那群人我会看着不让他们闹事，但你也记住！他们住在这里，同样是我的客人，你自己也老实安分点别去惹他们！我不想我的旅馆被弄得乌烟瘴气！” “至于出了旅馆以后，在外面，是你弄死他们还是他们弄死你，跟我没有关系！你和你的两个朋友，到时候就自求多福吧。” “呵呵……那就劳烦你多费心照顾了。”雷森冷笑：“你这地方环境不错，我还打算多打扰一段时间。” “随你，记得按时付房费就行。” 雷森正打算离开，走到门口忽然又顿住脚步。 “你就没考虑过，自己拿了这笔赏金？三百多粒辐射药可不是个小数目。” 罗曼抬头，轻蔑冷笑：“或许我真的该这么做，这样我的旅馆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 “但是，你现在在我的旅馆里住着，还是我的客人，对待客人有对待客人的规矩。何况我是做生意的，不是赏金猎人，你的脑袋值多少赏金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感兴趣。” 雷森微微一笑，对罗曼莫名多了几分欣赏。 “看来我的悬赏价码你还看不上。”雷森说着，笑意却在不经意间敛去：“如果是第一高价的那个悬赏目标住进你的旅馆呢？八百粒辐射药，不值得你通融一下自己的规矩？” 罗曼并没有察觉到雷森是在试探自己，这次连头都不抬了：“这不只是旅馆的规矩，也是我的原则！原则如果能轻易改变还叫什么原则？我说过，我是做生意的，不是赏金猎人。” 听到这，雷森才总算彻底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确认罗曼不会盯上自己脑袋，而是确认了，他根本没认出自己是第一高价的那个悬赏目标。 那天金敏暗杀失败、被安什莉开枪打死的时候，罗曼听到枪声直接踹门进来，当时的雷森没有戴着骷髅面罩，罗曼也就看到了雷森的脸。 而今天，罗曼又表示其知晓猎人公会的悬赏，雷森不得不进行试探，好在结果还算让他放心。或许是因为罗曼没有看过那张有雷森照片的悬赏令，又或许是看过了没认出来，毕竟那张照片拍照的角度在侧面，而带屏无线电的分辨率不高，只看侧脸没认出来雷森也不奇怪。 相比起照片中雷森的脸，照片中出现的另一样东西——雷森的长刀，更为清晰可辨。不过雷森在旅馆的时候，长刀大部分时间都用布包着放在床底，罗曼也没见过长刀的真容。 不管怎么样，雷森的试探得到了让他满意的回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虽然罗曼看起来不像是会改变原则的人，但雷森也不敢轻易去赌人性，他口中信誓旦旦的原则，能不能胜过自己的贪婪，谁都不知道。能避免的风险，还是尽可能避免的好。 同时身负第一第二高价的悬赏令，雷森有些无奈，只怕以后的日子更难清净了。现在住进旅馆的大部分人都是冲着那第二高价的悬赏令而来，如果他们知道雷森同时也是第一高价的悬赏目标，只怕也不会再顾忌罗曼的规矩，就算把这里掀个底朝天也会拼命摘下雷森的脑袋。保险起见，雷森还是决定随时把骷髅面具戴着。 雷森离开罗曼的办公室，还没走出长廊就戴上了耳机，打开无线电呼叫安什莉。 “安什莉，听得到吗？” “大叔我在，怎么了？” “你听好了，接下来几天，只要我没有叫你，你绝对、绝对不要出来！我们储备的罐头和水都在你们房间，可以支撑很久，你和你父亲就在房间里待着！绝对不要出来！” “这……怎么了？”安什莉明显察觉到不对，但雷森并不多加解释，仍强调着：“记住，绝对不要出来。” “好吧，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待在房间里的。” 回房间的路上，不少虎视眈眈的眼睛都盯着雷森，但都被无视。到了房间后，雷森直接关上门，又拿出那个带屏无线电看着。 很显然，昨天那一箭让哈桑对雷森的恨意达到了顶峰！这悬赏令完全针对雷森，根本没有提及安什莉和加文。雷森也暗暗庆幸这点，如此一来，倒是不用担心那些冲着悬赏来的人会盯上安什莉他们。 加上现在旅馆已经住满，雷森只能在最早的房间呆着，无法换到安什莉他们的对门，虽然有些担心，但如果真的爆发冲突，也可以避免波及到他们，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好事。 雷森一直在房间里待到了傍晚，期间也和安什莉用无线电交流过，但还是没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以免她担心。房间门底缝不时有蹿动的脚步影子，但始终没有人敲响房门……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的脚步声响动频率愈发密集，雷森知道，肯定是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再等下去，迟早会有人败给贪婪，无视罗曼的旅馆规矩闯进来！与其在这里等待他们对自己下手，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敲山震虎！ “诶诶！就是那小子，他出来了！” 雷森打开房门出去，外面走廊里果然有不少人，都盯着雷森的房间。看到雷森出来个个又佯装路过，但不怀好意的眼神还是忍不住盯紧了他。 戴着骷髅面罩的雷森无视所有人，径自往楼下走。虽然这些人都觊觎着雷森的脑袋，个个摩拳擦掌，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雷森的底细，且碍于罗曼旅馆的规矩，一时间也没人敢真的对雷森做什么。 雷森直接来到负一楼的小酒吧。酒吧里原本就有不少人，又有不少盯着雷森的人跟了过来，这下直接人满为患。 “随便来杯水吧。”雷森直接坐在吧台前，酒保看到酒吧里的人个个凶神恶煞，颤抖着赶紧给了雷森一杯水，随即躲了起来。 “诶？要不要动手？你看那小子平平无奇，也不知道他的脑袋为什么这么值钱？” “再看看吧，先不着急。万一惊动了罗曼，他那大铁壳子可不会跟我们开玩笑。” 雷森身后的人们窸窸窣窣地议论着，不怀好意的目光都盯着那吧台前孤独的背影。他们之中有些人是从掮客那里得到的消息，想用雷森脑袋作为自己加入猎人公会敲门砖的新人；有些则是准备合作搞定雷森，平分悬赏；当更多的，则是已经完成过至少一次悬赏的真正赏金猎人，这些人都是独行侠，既觊觎雷森的高价脑袋，也防备着其他人螳螂捕蝉，煞是谨慎。 终于，有个大汉忍不住了，走向了吧台。 大汉带着挑衅的笑意直接坐在了雷森身边，一把手枪放在了吧台桌上，枪口对着雷森；“哥们……” 没等他把话说完，雷森忽然出手！抓着他的脑袋往桌上猛地一磕！ 一声闷响，放在吧台上的玻璃杯也被大汉的脑袋撞碎！大汉当即头破血流，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只留下桌上他的枪。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雷森出手之狠辣果决，也让他们意识到这个带着骷髅面具的男人绝不简单！ 但震惊归震惊，这还不足以让他们退却！这里大多是刀口舔血的人，怎么可能被轻易吓倒。很快，又有按捺不住的几个人向吧台靠近，还都已经摸出了刀…… 可这时候，酒吧角落里忽然传出一个声音：“诶！骷髅脸小子！” 那是一个女生，准确的说，是一个小女孩，看那身高，最多不过十六七，满脸稚嫩。可是在这一群凶神恶煞的糙汉中，女孩不见任何畏惧，反而满脸兴奋。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背上还背着一个用布包起来的长条重物，快和她身高一样。因为她的呼喝，那几个靠近雷森的也纷纷停了下来，诧异地回头观望。 “你们都别动！这骷髅脸小子，是我的！”女孩下巴一抬，满脸傲气地站了起来，冷艳扫视着在场一众凶神恶煞的男人。 有人诧异、有人轻蔑不屑，更多人则是对这么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女孩感到好奇，揣测着她的身份。 但唯有雷森雷森，毫无反应，依然坐在吧台前仿若不觉，甚至都不回头看一眼。女孩显然有些生气，一扭身子把背后的重物甩到了手里。随着她把重物往地上一杵，一声巨响，整个酒吧似乎都震了一下。 “骷髅脸小子！我叫你呢！”  一百二十五、重剑 “呵？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婊子？”其中一个靠近雷森的大汉回头，看见是个满脸稚嫩的小女孩，甚是不屑。 另一人看女孩面容俏丽，不自觉目放淫光：“等大爷们料理完了这小子，再跟你慢慢玩，桀桀桀……” “你们……”女孩见状气得头都要炸了，抓起桌上一个酒瓶子直接砸向挑衅自己那人。 那家伙没想到女孩会这么果断出手，酒瓶当即砸碎在他脑袋上，一阵晕乎软倒在地。 “艹！这小娘们还敢动手！”挑衅者的同伴们见状，纷纷转移目标，冲向了那女孩。 “来吧！” 女孩丝毫不惧，反而显现出一种病态似的兴奋，抄起手中的长条重物迎了上去。 那被布包着的重物在女孩手中飞速旋转、舞得虎虎生风！那群牛高马大的汉子们显然小瞧了个子娇小的女孩，最先冲过去的两人被直接拍飞出去！ 第三个人眼睁睁看着前面两个同伴飞了出去，顿时大惊，但女孩已经挥舞着重物袭至他眼前，那大汉只得举起手中的生锈砍刀抵挡！但随着一声金属交锋的脆响，这大汉瞬间连人带刀被砸翻在地！口吐白沫！ 剩下几人见状立时不敢再靠近了，但这次换成了女生不依不饶，主动冲了过去！那几个倒霉蛋根本无力抵挡，不是被砸倒就是被拍飞出去！最后一人还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摔进了吧台里面！ 酒吧里的人们皆是震惊咋舌！这么一个体型娇小的女孩子，挥舞着一个与她比例极不协调的长条重物，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放倒了一群牛高马大的男人！众人纷纷揣测着女孩的来历，如此身手，绝不是简单人物！ 一群震惊的酒客中，雷森却如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吧台前，对酒吧里的闹腾毫无反应，连有人腾空摔入吧台中也仿若不觉。酒保之前给他上的水，已经让最早挑衅他的大汉用脑袋‘喝’了下去，吧台桌上只剩那把大汉留下的手枪。 许是觉得无聊了，雷森竟拿起那把手枪开始拆解，各个部件整齐得摆在桌上。 同样淡定的，还有刚才在角落中。与女孩同坐一桌的一个风衣兜帽男人，兜帽盖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他全程没有出声，自顾自喝着酒，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挑衅雷森的人去全被女孩放倒，女孩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把手中的长条重物扛到肩上，走向雷森。 “诶！骷髅脸小子！”女孩倚着吧台，挑衅地笑着：“现在没人打扰，该轮到我们了！” 雷森带着骷髅面罩，看不清表情，但他仍只是淡淡地瞥了女孩一眼，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随后，继续手中的活计，把拆解的手枪又重新组装起来，放在桌上。 “枪是下等人的武器！”女孩对雷森手中的枪很是不屑，目光下移，瞥到雷森腰间挂着一把砍刀：“用你的刀吧，骷髅脸小子！咱们堂堂正正来较量一下！” 女孩神色兴奋，眼里也带着期待，摩拳擦掌就等着和雷森大战异常。 但雷森依然不予理会，竟然又拿起枪，重新开始拆解又组装。 “你小子！”女孩明显怒了，抓起背上的金属物，作势就要往雷森脑袋上劈落！ 就在这时候，酒吧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很快，门被一把推开，一个银色的巨大身影出现：“你们，忘了我旅馆的规矩了吗！” 赫然是穿着银色装甲的罗曼，因为装甲高大的身形，在酒吧里不得不全程弓着腰，即便这样，脑袋还是顶到了上面的墙。 “我说过！在我的旅馆里都安分点，不许舞刀弄剑！真想，就去外面！不然，我亲自把你们扔出去！” 银色装甲走到罗曼和女孩面前：“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女孩抬着脑袋盯着罗曼的银色装甲，满脸不服，暗暗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咳——咳——” 角落的兜帽男忽然发出咳嗽声。女孩虽然依旧不服气，但还是把手中用布包着的重物重新背回背上，扭头回到角落的桌子坐下。 银色装甲转向，扫视酒吧内众人：“你们也一样！有什么事滚到外面解决！这里是我的地盘，要想在这呆着，就守好我的规矩！” 面对庞大的银色装甲，这群人还是不敢造次，默默低头缩紧了脖子。 罗曼还想警告一下雷森，可银色装甲转过身来，才发现雷森早已离去。他刚才坐的位置，面前的酒吧桌还放着一把刚组装好的手枪。 银色装甲离开了酒吧，其他人看到雷森已经没了踪影，纷纷散去。 倒是刚才那女孩还没离开，正满肚子委屈地对同桌的兜帽男抱怨：“师傅！你看他们都欺负我！你也不帮忙！” “呵——如果这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你都搞不定，就不要再叫我师傅了。” 女孩噘嘴，又抱怨道：“师傅你也看到了，那个骷髅脸小子都不理我，我要怎么做啊？” 兜帽男依然态度冷漠：“我说了，这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你要自己搞定。” 说着，兜帽男拿出一个带屏无线电，正和雷森从矮子那拿走的猎人公会无线电一模一样。 兜帽男打开其中一个悬赏令，喃喃道：“我有别的目标……我……要完成安娜没完成的事情……” 带屏无线电中，赫然显示着那张有雷森照片的第一高价悬赏令。 …… 达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雷森便回到了房间。收在衣领下的单边耳机似有声音传出，雷森戴起，是安什莉正用无线电呼叫他。 “大叔，我今天听外面一整天都很吵，好像一直有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不会有事吧？” 雷森和安什莉所在同一楼层，一直有人盯着雷森的房间，他们的脚步声也被安什莉察觉到，无比担忧。 “放心吧，没事的。”雷森轻声安慰着：“你记住，千万不要出来，等你父亲好了以后，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安全离开。” “……我知道了。” 无线电静默片刻后，安什莉的声音又一次传出。 “大叔……谢谢你……” 安什莉此刻的声音，温婉柔和，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别的意味。 雷森却只是默然片刻，便淡淡道：“早点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雷森又来到旅馆大堂。与昨天一样，一出房间，就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雷森，好像这些人根本没回房间睡过觉似的。 雷森是来观察门外情况的。如果要带加文和安什莉离开，肯定要先把他们送上车，但是那俩人又不可能像雷森一样跳窗，毕竟他们没有外骨骼保护。 但让雷森失望的是，对面街道上，哈桑的那些个手下还在那盯梢。那些人各个荷枪实弹，如果从大门直接出去很容易会被发现，那么多人那么多把枪，难保不会被打成筛子。 雷森看着对面街道上的哈桑手下，不免感到些许烦躁。 “诶！骷髅脸小子！” 好死不死，那个背着长条重物作为武器的女孩又一次出现，从背后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雷森。 “小子！你的赏金是我的！拔刀吧！” 女孩把背后的重物甩到手里，举起对着雷森。 雷森此刻正在烦躁，不想理会。但不管往那边走，女孩都不依不饶挡在雷森面前，根本不让他离开。 女孩摆开了架势，满脸兴奋地挑衅着雷森：“别像个懦夫一样！拔刀吧！” 这样的偏执，莫名让雷森想起之前绑架安什莉的女忍者，这两人都曾经叫嚣着让雷森拔刀。 雷森可不像在这和女孩打起来，昨晚已经被罗曼警告过，再越雷池，恐怕他和安什莉都要被赶出去，到时候就麻烦了。 正恼火间，雷森又瞥了眼外面的哈桑手下，忽然有了主意。 “这里不能打架，我还要这里住，不想被人赶出去。要打，出去打！” “好！”女孩见雷森答应下来，顿时兴高采烈，扛着手中的重物就往门外走。 “等等。”雷森忽地又把女孩叫住，指着正门外对面街道的人：“那些人是我的仇家，如果我出去，他们肯定会对我开枪。你想要跟我打，除非你先搞定他们。” 女孩一挑眉毛：“所以，我搞定他们，你就可以出去跟我打了，是吗？” “就是这样。”雷森点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得到雷森肯定的答复，女孩也不废话，一把扯掉了手中重物上面包着的布块。 那赫然是一把重剑！虽然看起来很是粗糙，没有什么过多的修饰，边缘也只是简单打磨，但是就凭那骇人的体积，没人会怀疑这把重剑的杀伤力！ 女孩就这么提着重剑，独自从旅馆大门冲了出去，径直奔向街对面的人！ 一百二十六、围攻 女孩脚步飞快，持剑狂奔。街对面的哈桑手下们原本个个都在打瞌睡，没意识到危险靠近，等他们发现情况不对，女孩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 “啊哈！” 女孩挥舞着重剑直接跳进人堆！一群大汉被杀得措手不及，沉重的剑锋旋转挥舞，一下分割了两三人的身体，皆是即刻腰斩！横尸当场！ “嘶——”旅馆大堂里，有几个正透过大门玻璃往外观望的人当场倒抽一口凉气，连雷森都感心头一惊。不仅是因为女孩的身手，还因为她的杀伐果断，一把重剑一个人，把十几荷枪实弹的男人杀得屁滚尿流！女孩用自己身体的力量带动着重剑不断旋转大杀四方，这些男人大部分都还没机会把枪拿起来，就被砍翻在地！血溅三尺！ 重剑随着女孩的身势不断旋转，如同一台绞肉机，肆虐而过的每一处都留下飞溅的血迹！一时间惨叫声不断！女孩的脸上也沾染上了血迹，但她没有因此停下，反而越杀越勇，脸上带着病态的兴奋笑意，仿佛这一切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游戏。 那把剑明明看起来如此沉重，可因为女孩的运用得当，旋转的速度飞快！任谁看了都只想逃离，不敢靠近！那个曾经在旅馆里干活的胖子还算聪明，老早就远远躲开，瑟缩在一根灯柱后面；还有两个人也颇为走运，之前待在人堆的最外面，看到女孩气势汹汹杀来立马闪开到了一边，侥幸捡了一条命。 看到女孩以横扫千军之势残杀着同伴，那两人虽然惊骇，但还是很快举起了手中的枪向女孩瞄准，但因为女孩移动速度太快，又在人堆之中，两人迟迟没有开枪。 就在他们努力想要将枪口锁定在女孩身上之时，一个穿着风衣兜帽的男人正向他们靠近。兜帽男步履无声，一直走到他们背后，那两人仍是没有察觉。 “喂！” 兜帽男唤了一声，那两人顿时浑身一震，这才惊觉有人在自己身后，连忙回头。 他们刚转过身，兜帽男从风衣下甩出一把武士刀，瞬即出手！ “呃——” “唔啊——” 伴随两声惨叫，两个男人皆是喉咙出现一道血口！瞬间毙命！连他们手中的枪也都化为了两截！兜帽男动作奇快，旅馆大堂里的人们，大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只有雷森，脸色沉凝地盯着兜帽男。他看的清清楚楚，也意识到这个兜帽男人不简单，刚刚那一瞬间就出了四刀！切断了那两人的喉咙，砍废了他们手中的枪！ “枪是下等人的武器！从背后开枪，更是下作！粘上你们的血，简直是侮辱我的刀。” 兜帽男颇为厌恶地把刀一甩，将刀上沾染的鲜血甩落，但他的刀，仍是被沾染上了血红。 不，那不是沾染上去的！而是他那把刀，刀刃本就是像血一样的赤红之色！鲜血粘在上面，竟看不出哪一部分是血，哪一部分是刀，就好像那把刀在吸血一样！ 很快，有个观望的人认出了兜帽男的身份，惊呼一声：“那把刀是红色的？那个人是晨星！那个被称为‘路西法’的赏金猎人！只有他才用那样的刀！他竟然也来了？！完了完了！看来骷髅脸小子的赏金是落不到我手里了！” 此言一出，不少观望的人都是大惊失色，纷纷冲到玻璃门前往外看去。雷森适时后退回到大堂中央，以免自己身处人堆之中有人对自己下黑手。他可没有忘记，这里的人都盯着他的脑袋，想要拿到自己的悬赏。 有个疤脸男人面露怀疑：“晨星？真的是那个‘路西法’晨星？听说他不是只拣第一高价的悬赏做吗？” 说着，疤脸男还回头看了眼远离人堆的雷森：“我看过悬赏令，这骷髅脸小子……只是第二高价。晨星真是冲他来的？” “谁知道呢？”另一人撇撇嘴：“万一是呢？你敢和晨星抢吗？整个猎人公会谁不知道这个男人？听说以前有个人跟他盯上了同一个悬赏目标，结果，晨星把他连同那个悬赏目标一块宰了！还是直接砍成了两半！死得那叫一个惨！” 大堂中央的雷森也听着他们的议论，暗自好笑。看来这群人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和谐，为了争夺悬赏，还会自相残杀。 疤脸男沉默片刻后，缓缓扭过头，盯着大堂中的雷森，微眯的双眸不自觉放出凶光。 “呵呵……我还……真的打算抢了！” “各位，要我说，咱们不如一起对付了这骷髅脸小子，平分他的悬赏！如何？” 一群人听到疤脸男的提议，面面相觑。雷森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这些人犹疑的脸色来看，显然是对疤脸男的提议有所心动。 疤脸男转过身，从腰间抽出两把短斧，向雷森逼近：“就算晨星真的盯上了这小子，咱们这么多人先下手为强，他能把咱们这么样！？” 随着他的带动，又有几人向着雷森逼近。 罗曼此时不知身在何处，但大堂还有两个持枪汉子是罗曼的手下，负责维持旅馆的秩序。看到这些人向着雷森逼近似要动手，连忙举着枪上来：“喂！你们想干什么？酋长的规矩不知道吗？旅馆里不许……” 罗曼的手下正要喝止疤脸男等人，疤脸男却突然吹出一声口哨：“咻咻——” 口哨声一响，罗曼那俩手下的身后忽然同时分别窜出一人，捂住他们的嘴，掏出匕首将他们直接抹了脖子。 前台里干活的人见此血腥，刚张大嘴想呼救，又有一人从其背后闪出，同样是干净利落地抹了他的脖子。 随后，那人直接跳到前台桌子上，拿出一把枪指着雷森，对疤脸男道：“老大，都搞定了！没别的人了。” “干得好。”疤脸男狞笑。显然，这三个都是他的手下。 其他人见状更是惊骇：“你竟敢动罗曼的人？” “怕什么！？”疤脸男毫不在意、甚至略带不屑地道：“什么狗屁酋长？他不就仗着自己有副龟壳吗？他现在在哪还不知道呢！咱们下手麻利点，别用枪，别闹出太大动静，等罗曼反应过来，咱们早带着这骷髅脸小子的尸体跑了！” 疤脸男步步紧逼，雷森随之步步后退，同时，那两个抹了罗曼手下脖子的人也正向雷森逼近。因为前台上那人用枪指着自己，雷森也不敢去摸自己身上的枪，他确实没想到疤脸男竟如此大胆，敢在旅馆里对自己动手，而且还煽动起其他人，顷刻间，自己已身陷险境。 “富贵险中求，你们怕了吗？”疤脸男冷笑，仿佛在鄙视身后那些犹豫不决的人。 “玛德！死就死吧！咱们动作快点！在罗曼和晨星回来前搞定这小子！” “那就上！这笔悬赏老子要定了！” 在疤脸男的煽动下，大堂中的十几号人都拿出了冷兵器，一哄而上冲向雷森。 雷森眼疾手快，先出手抓着从左边冲来的疤脸男手下，脚步快速移动，带着那人作为盾牌撞开其他靠近的人。 被围追堵截的雷森更没有机会拔枪，在十几把刀斧逼身下艰难躲避。前台桌上那人一直把枪口对着雷森，雷森移动到哪便将枪口指到哪，但始终没有扣下扳机。 找准机会，雷森抽出腰侧挂着的砍刀往前一捅，被他抓住的疤脸男手下直接被捅了个透心凉，刀刃贯穿那人身体后又刺中后面冲来的一人，两个倒霉鬼就这么被雷森捅成了人肉串串。 搞定两人，雷森又挑衅地瞥了一眼前台桌上那人。如他所料，那人还是没有开枪，这些家伙虽然嘴上说得漂亮，但实则还是忌惮罗曼。只要雷森没有拔枪，这些人也不会贸然开枪。否则一旦引起罗曼注意让他穿着银色装甲出现，别说得到雷森的悬赏，这些人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虽然现在没有看到罗曼，但雷森笃定他不会走远，极有可能还在这旅馆里。眼下就要在不动枪的前提下，尽可能把动静闹大一点，让罗曼出现，方才有脱困的机会。 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可以脱困，就是在这群人弄死自己之前，把他们全部弄死！雷森也发了狠，挥起砍刀再砍翻一人，旋即向着那疤脸男杀了过去！ 旅馆外，兜帽男晨星干掉那俩想对女孩放黑枪的人后，便没再出手，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但他余光瞥到了旅馆内的混乱，只得冷声提醒还在挥舞重剑的女孩：“伊赛亚，再玩下去，你的猎物就成别人的了。” “嗯？”重剑女孩一惊，扭头看见旅馆玻璃门后正混乱的人群，顿时急了：“嘿！你们干什么呢？那小子是我的！” 旅馆里的人哪可能听得见她的呼喊。伊赛亚见状不再留手，重剑比刚才挥动速度更快，连人带枪砍倒最后仅剩的两人。 她刚才的确是在玩，更准确的说，是在享受虐杀的快感！顺带示威给雷森看。对每个人都是先砍废他们手中的枪支，看着他们脸上现出绝望的表情后，再施以斩杀！ 但现在，她真正的目标——雷森，已经被别的人盯上。伊赛亚可不允许自己的目标被捷足先登，抄起重剑又杀了回去！ 晨星把武士刀收回到风衣底下，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最近的训练肯定偷懒了……” 随即，拂袖而去。 远处，侥幸逃脱一命的胖子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裤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黄一片，发出阵阵骚臭味。 “啊——他是我的，你们不许动他！” 伊赛亚娇声怒喝，直接撞破大门玻璃冲了进去，重剑又一次开始旋转挥舞！瞬间砍翻两人！ 一众人等正在大堂中央围追堵截雷森，听到身后传来的玻璃破碎和惨叫声，这才回头，发现是那刚才在外面大杀四方的伊赛亚，想都不想便纷纷躲避！ 雷森这边刚用砍刀抵挡开左右两人的攻击，正欲追杀前方的疤脸男，忽然察觉身后传来异动！ 刚一扭头，便看见一把重剑迎头劈来！ 一百二十七、先救你，再杀你! 雷森连忙提刀横起抵挡！金属交锋发出“乓”的一声！砍刀出现一个崩口，与伊赛亚的巨剑嵌在了一起，但好歹没有被砍断，在最后一刻抵挡住了重剑的袭击！ 重剑被雷森的砍刀顶住，架在雷森肩头上，任凭伊赛亚如何努力也再难进取半分，但她的气势丝毫不减，对雷森娇声怒喝：“骷髅脸！你的悬赏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雷森眼神沉凝，他万没想到这个嗜血女孩竟然在这时候又杀了回来。如果只是疤脸男等人他还能应付，可如果再加上她，凭她的身手和这把重剑，那可就真的棘手了！ 因为伊赛亚的出现，疤脸男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刚才躲避雷森追砍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了伊赛亚撞破大门玻璃冲了进来，这会儿又瞥见人群外围多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正是自己的手下！ 再想起刚才恍惚间听到的两声惨叫，疤脸男哪还能不明白伊赛亚干了什么，顿时气急怒吼：“他妈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啊！把这疯婆子一起弄死！” 看到雷森和伊赛亚纠缠在一块，其中一人挥刀砍来，雷森与伊赛亚同时往后一退，手中武器强行分离，又发出“乓”的一声！ 那人还不放弃，又去追砍伊赛亚！而重剑已经随着伊赛亚旋转的身势再度挥舞而起，将那人当场砍成两截。 雷森这才意识到伊赛亚并不是要加入疤脸男一伙，她是冲着独占自己人头来的！而她的行为也让疤脸男成了她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雷森沉声道：“不如先联手搞定他们，我们的事情待会再说！” “谁要和你联手？”伊赛亚下巴一抬，俏脸满是傲气：“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他们全部！” 说完，伊赛亚又一脚将踢向杵在地上的重剑剑身，重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猛地劈下！又斩杀一人！ 雷森同时间也抄起砍刀，干净利落地将冲向自己一人砍翻！虽然伊赛亚嘴上不愿，但无形中两人已经一致对外，疤脸男一伙根本不是对手，被杀的人仰马翻、哀嚎阵阵！ 大堂的人群变得更加混乱，谁都没有注意到，兜帽男晨星推开破了洞的旅馆大门走了进来，在一边安静地旁观着，冷漠的面孔不见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所有人都与他毫不相干，包括伊赛亚。 在雷森与伊赛亚分别的凌冽攻势下，疤脸男的手下和那些被他煽动的人死伤一片，很快只剩下已经不剩几个人。 前台桌上站着的人无比纠结，枪口先对着雷森、有对着伊赛亚，不停在两人身上切换，犹豫许久后，才横下心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伊赛亚刚把面前最后一人斩杀，猛地感觉手臂吃痛！再细看，竟是被前台那人开枪打出的子弹擦伤，鲜血潺潺留下！ 雷森这边也刚砍翻一人，正要追杀最后的疤脸男，也被身后的枪声吸引了注意力！ 就在他恍神的功夫，疤脸男孤注一掷，把手中两柄短斧分别掷向雷森与伊赛亚：“去死吧！” 雷森听到声音立即回头，看见飞斧袭来，连忙挥刀将其拍开！ 这一拍，正好让掷向雷森的短斧飞行轨迹变换，与那把掷向伊赛亚的斧头撞在一起！双双落地！ 伊赛亚刚才正因为受伤疼痛，没来得及反应要躲避，雷森此举正好救了她一命！ 但她并不知道雷森只是无心插柳，本能地当成了他这是在刻意救自己，脸色顿时一阵变幻，心底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恼怒，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惊喜…… 这时候，晨星终于出手了！如一阵风般冲向了前台，没有再给站在上面那人开第二枪的机会，迅疾抽刀！又回鞘。 一记居合斩！将那人的双腿从膝盖开始整齐斩开！那倒霉蛋从桌上摔下，枪也脱手而出掉到了远处。 等他回过神来，只见自己两只脚的小腿以下空空荡荡，一抬头，自己的两条小腿竟还保持着站立姿势，留在了桌上！还滋滋冒血！惊骇与剧痛的双重打击让他忍不住惨嚎出声！声音撕心裂肺！ 正因被雷森救了一命而情绪复杂的伊赛亚听着惨嚎声，倍感烦躁，走过去单手抄起重剑：“吵死了！闭嘴！” 随着重剑猛地砸落！伊赛亚帮那失去双腿的倒霉蛋永远地闭上了嘴！ 至此，只剩下疤脸男一人，他的手下和那些被他煽动的人已尽数殒命！ 晨星走了上来，似有似无地斜眼瞥了一下雷森，随后上下打量起受伤的伊赛亚。 “伊赛亚，你太让我失望了！学习了这么久，竟然还会让这些下等人用枪伤到！” 面对语气明显带着怒意的晨星，伊赛亚完全不敢再再次，甚至低下头不敢再抬起来：“对……对不起师傅！是我疏于训练了！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呵……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如果再有下次，你就自裁吧！” “明白了，师傅！” 兴许是因为刚才晨星那似有似无的不屑眼神，雷森总感觉他说下等人的时候，顺带连自己一块也骂了进去。 但这会儿雷森也没心思搭理他，危局解除，是时候找罪魁祸首算总账了！ 疤脸男看着雷森手持砍刀步步逼近，倍感绝望，可再看其他俩人，也是哪个都不好惹，偏偏自己又被堵在了大堂中央，能往大门跑的路，都被面前三人堵得死死地，不管怎么看自己都已无生机可言。 好死不死，头顶上方又传来脚步声！ “砰！砰！砰！” 脚步声沉闷且剧烈，每一声传出，整栋旅馆都好似在地震！雷森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谁来了。 一个巨大的银色身影从二楼的健身区冲出，直接翻过栏杆跳到一楼！正好落在雷森面前，将他和疤脸男隔开！ “你来迟了。”雷森冷笑，面前的除了罗曼还会是谁？ 银色装甲脑袋扭动，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发现其中还有自己的手下，包括前台干活的人，罗曼的声音也随之变得阴冷：“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你应该问他。”雷森耸肩，指了指银色装甲身后。 “艹！”疤脸男怒骂一声，扭头不管不顾往大门外跑去。罗曼这才意识到自己背后还有人，眼见他开溜，直接开启银色装甲的推进器冲了过去。 就算疤脸男抢先跑了，但两只脚那里跑得过机械推进器？还没冲出门口就被银色装甲的大手擒住脑袋，整个人提了起来。 银色装甲将疤脸男提到半空，罗曼阴狠的声音随之传出：“朋友，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呸！” 疤脸男这时候显然已经丧失了理智，什么都不顾了，竟然一口唾沫啐在银色装甲的大脑袋上。 银色装甲里的罗曼沉默片刻，声音变得更加狠厉：“这个解释……我很不满意……” …… 片刻后，一个人影在旅馆大门玻璃上又开了一个更大的洞，从旅馆里被扔了出来，赫然正是疤脸男！ 七孔流血的疤脸男趴在地上，抽搐两下后便没了气，死状凄惨，难以想象遭受过怎样的炮制。 银色装甲两只金属大手沾着猩红，转头看着旅馆大堂里三人：“我说过，在我的旅馆里不能舞蹈弄剑的……” 雷森一摊手：“是这些人先对我动手的，我只是正当防卫，为了不打坏你的东西，我可是有枪都没拿出来用。” 说着，雷森还煞有介事地拔出自己的蟒蛇左轮，甩出枪膛，里面子弹果然是满的。 看到雷森拿出左轮，一旁的晨星眼里的不屑意味更重了。 装甲里的罗曼沉默了片刻，金属脑袋又转而看向了伊赛亚和晨星：“那，这两个人呢？也是跟你一伙的？” “不，她们……” 雷森还在想着怎么解释，伊赛亚那只没受伤的手已经握紧了重剑，晨星也把武士刀伸出风衣随时准备拔出。 “她们……是见义勇为，自愿帮忙的。那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她们看不下去，就出手帮我了。” “见义勇为？帮忙？”罗曼有些诧异：“就凭你的操性、你脑袋的价钱，还能有人愿意帮你？” 随即，银色装甲又靠近伊赛亚和晨星，上下打量，罗曼的声音也变得讥讽：“这年头，还有这种热心肠的人，可不多见了……” 显然，罗曼并不相信雷森的鬼话。雷森无奈地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两个人也没想在你这旅馆里闹，刚才在这里开枪的，还是他们解决的。” 银色装甲定了片刻，显然是罗曼在思考着。 片刻后，银色装甲才转过身：“别再有下一次。” 说完，银色装甲往一楼长廊的方向走去，走到半道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看雷森，又看看伊赛亚。 “年纪这么小……你也想下手……还真特么是个禽兽……” 说完，银色装甲里的罗曼打开无线电，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离去：“喂！派几个人过来，打扫一下垃圾，我还需要些人顶班干活，刚来的新人又挂了。对，这次多派几个……” 雷森有些傻眼，罗曼最后说的那番话，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晨星又是用余光瞥了雷森一眼，似有似无地不屑一嗤，收起武士刀往楼道走去。显然他也是有在这旅馆里入住。 伊赛亚把重剑背回背上，完全不顾一条胳膊还在受伤流血，依然没给雷森好脸色：“我不会感谢你的。” “我没指望你会。”雷森也懒得鸟她：“我只是不想再闹下去，我还要继续在这里住，你们惹火了他，对我也没好处。” 如果伊赛亚两人真的和罗曼爆发冲突，把罗曼惹火了，一气之下把他们都赶出去，对雷森没有一点好处，他还需要这里作为安什莉他们的庇护所；何况，晨星出刀再快，雷森也不认为他能匹敌一台动力装甲。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们真有本事能斩杀罗曼，对雷森依然没有好处，毕竟这里之所以安全，还是因为有罗曼的存在。 但听着雷森的话，伊赛亚确实一脸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傲气十足的面孔：“你别以为你救过我的命我就会放过你！你的悬赏是我的！我还是会杀了你！” 雷森愣住，原来伊赛亚说的是这个，可那只是无心的巧合。雷森本想解释，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算了，浪费那么多口舌干什么？雷森瞥了伊赛亚一眼，明明伤臂还在流血，嘴巴倒是挺硬：“所以呢？你要现在动手吗？” “我也想！但是……”伊赛亚深吸一口气，似乎要说的话很难以启齿。 好半天后，才继续道：“你救了我的命，我欠你的，所以我现在我不能杀你。等我把欠你的还清了，再来要你的命！” “还？”雷森只觉好笑：“你想怎么还？也救我一命？” “对！” 让雷森没想到的是，伊赛亚竟然真的点头，掷地有声道：“我会先救你一次，然后，再杀你！”  一百二十八、少女心 “所以……晨星出手了？” “嗯……一下就杀了我们两个人，连枪都砍废了。” “为什么不是对那小子出手，而是对我们的人出手？？？” 哈桑的大本营里，胖子正在给哈桑汇报发生的一切，而哈桑听着只觉一脸懵。 胖子期期艾艾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先是一个女的，好像是晨星的徒弟吧？一过来啥也不说，对着我们就是一顿砍，然后有俩人想对那女的开枪，就被晨星砍了。晨星还说……枪……是下等人的武器。” “呵，不过一个拿命赚赏金的家伙，也敢说我们是下等人？”哈桑不屑一嗤，又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旅馆里面又有其他人对那小子动手了……” “有人对那小子动手了？怎么样？！成功了吗？”哈桑急急道。 胖子摇摇头：“应该是没有。晨星和他的那个女徒弟发现有人对那小子动手，就又回去旅馆里面了，他们好像也想要那小子的悬赏，怕被别人抢了。再之后……我就没看着了……” “没看着？”哈桑几乎要气得吐血：“他妈的！这关键时候你就没看着？晨星和那女的到底有没有对那小子下手？那小子活着还是死了？这些你都不去看，你是饭桶吗？” 胖子满腹委屈：“我……我不敢过去啊，老大你是没看到，晨星那女徒弟简直不是人，拿着一把好大的剑，把人当萝卜一样砍！晨星更厉害，我根本没看清楚他的动作，他就已经把人杀了……” “好了好了！少扯这些没用的了。”哈桑无奈扶额，向着不远处呼喝一声：“安东，给这死胖子拿个望远镜，让他滚回去继续盯着。” 不远处，哈桑的心腹年轻人走了出来，拿出了自己的望远镜塞给胖子。 旋即，安东又询问哈桑道：“那……还要派人跟他一起回去盯梢吗？” “用不着了。现在出了悬赏，有的是人会盯着他的脑袋，那些赏金猎人在罗曼的旅馆里都敢动手，就让他们忙活去吧，反正底下那些酒囊饭袋也逮不住那小子。” 哈桑想了想，又交待道：“再给这死胖子拿个无线电，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胖子拿着无线电和望远镜离开。安东这时候才靠近哈桑，低声道：“有一件事……沃夫先生……回来了。他让您去见他。” “嗯？”哈桑眉头一挑，思考片刻后便道：“跟他说我没空。” “啊这……”安东脸色有些为难：“可是……以前都……” 哈桑顿时皱起眉头，脸色颇为不悦地看着安东。 安东立马低头：“我明白了……可是……该怎么跟沃夫说……” “就说我病了？或者我有事情要做不在砂城？随你便吧，这是你要解决的问题。” 安东只得点头，随即又道：“还有，那个……因为我们的物资都拿出去给猎人公会做了悬赏，只能削减矿场劳工的伙食，现在很多人都有意见。安插在他们里面的人汇报，现在已经有人在策划暴动了。” 哈桑听闻不屑一嗤：“他们敢？看来是我以前对他们太好了！不对他们用点狠得，这些虫子还真以为自己能站起来做人了？” 安东低着头不敢搭腔，哈桑又冷哼一声：“上头安排的工头呢？他们的大铁壳子呢？一天到晚不来矿场里值班，干什么去了？” “这个……老大你也知道，那些工头都是沃夫的人。”安东脸色无奈道：“如果沃夫不盯着他们，他们根本就不来干活的。” 哈桑皱起眉头陷入沉默，安东见状，又建议道：“老大……依我看，要不还是去见一下……” “不去！”哈桑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沃夫那家伙，上次我让金敏把他手底下那个想踩我上位的家伙宰了，他嘴上不说什么，却一直给老子摆脸色！他想见老子的话，就让他自己过来，不然就你去搞定他，反正我是不会去见他的！” 哈桑说完又思考片刻，脸色变得狠厉：“没有沃夫的工头又怎么样？当我手底下没人了吗？你去再多安排点人手盯着矿场，让那些虫子给老子好好干活！如果有不听话的，下手不用客气！必要的时候，杀鸡儆猴！” 交代完，哈桑便径自离开。只剩下脸上还不自觉带着担忧之色的安东…… 入夜，雷森再次带起单边耳机，呼出了无线电：“安什莉，你在吗？” “大叔！你终于回话了！” 那头的安什莉接到雷森的无线电很是激动：“你知不知道，我等你消息等了快一天了，你再不回复，我就要出去找你了。” “怎么了？” “今天早上，外面不知道怎么了，很吵，好像还有人开枪，都把我吵醒了。我就用无线电找你，可你一直没理我。” 安什莉满腹委屈。今天一大早，在房间里睡觉的她忽然被吵醒，隐隐感觉是听到了枪声，随后又听见外面吵闹了许久。 不清楚外面发生什么事的安什莉担心雷森的安危，当即用无线电呼叫雷森，可是一直没收到回复，又因为雷森嘱咐过，加之担心自己贸然离开房间让加文一个人待着会有危险，只能强忍着不出去。 好在，就在她等了整整一天、快忍不住要出去找雷森的时候，雷森终于用无线电呼叫了他。她哪里晓得，早上的雷森忙着砍人和避免被人砍，也没戴着耳机，自然不知道安什莉有呼叫自己。 “这个……我早上在睡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雷森只能打哈哈搪塞过去，同时暗暗庆幸安什莉没出来，不然她一出手帮自己，所有人都会意识到她和自己有关系，很可能会给安什莉和加文带来不必要的危险。雷森也并不打算告诉安什莉发生了什么，反正说了也不会改变当下危机四伏的局面，只会让她徒增担忧烦恼 得知雷森没事，安什莉终于放下心来，但语气还是带着委屈：“大叔……我真的不能出去吗？一直窝在房间里好无聊哦……” “只要我没叫你，就别出来，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雷森沉声叮嘱，又询问道：“你父亲怎么样？好点没有？” “刚刚换了药，已经好多了。”说着，安什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忽然又隐约带着些许憧憬询问雷森：“大叔，你说等我爸好了以后就带我们离开砂城，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额……这……” 雷森哑然，想起自己还没和安什莉说清楚，自己是打算把他们两父女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就与他们告别，然后独自前往血狼平原继续寻找苏灵的线索。 “那什么……安什莉，其实，我……” “小子！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雷森还没说完无线电，房间门忽然被敲响，是个女人的声音。 听着声音，好像是伊赛亚？雷森皱眉，只得对无线电那头的安什莉道：“那个，我现在有点事，你先休息吧。” 说完，雷森便关了无线电，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果然是伊赛亚。她还背着重剑，受伤的左臂已经缠上了绷带，倚着门框歪着脑袋看着比她高出两个头的雷森。 “走，小子。”伊赛亚盯着雷森，向楼道那边努努嘴：“陪我去喝一杯。” 同一时间，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安什莉脸色复杂，还没有放下手里的无线电。刚才伊赛亚叫门的动静也传进了无线电，安什莉虽然没听清大概，但还是能分辨出来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大叔……是干什么去了？？” 一百二十九、修罗场 “给我来瓶酒，要你们这里最烈的！” 伊赛亚和雷森来到了旅馆负一层的小酒吧，就在吧台前落座。酒保连忙给伊赛亚上酒，生怕这个女煞星不悦，会找自己不痛快。白天的事情已经在旅馆的中传开了，一楼大堂地面上还能看到血迹，伊赛亚也已经是凶名在外。 伊赛亚瞥了眼坐在旁边的雷森：“整天带着个骷髅脸，耍帅吗？” 雷森没搭腔，也不可能摘下骷髅面具，只冷声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陪你喝酒？” “不然呢？”伊赛亚自顾自闷下一大口，颇为享受得哈了一口气：“你要什么？我请！” 伊赛亚身形娇小，面容也很是稚嫩，但是她的一言一行，都像极了男人，甚至比男人还男人。 雷森没有要酒，只是嗤笑：“如果一个地方除了你以外坐了十个人，这十个人都想要你的脑袋，你还能有闲心喝酒吗？” 伊赛亚这才注意起酒吧里的其他人。这会儿人不算少，自伊赛亚和雷森出现以后，他们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当然，大部分的都是盯着雷森，眼里写满了不怀好意的企图。 “艹！” 伊赛亚一拍桌子，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把手中重剑猛地往地上一杵，整个酒吧都在震动：“你们都听好了！这小子是我的！谁也不许碰！否则老娘跟你们不客气！” 那群盯着雷森的人们连忙转移目光，有些人更是缩着脑袋把脸扭到了一边，假装看风景，生怕与伊赛亚对视上。他们之中虽然有些人没亲眼看到早上的事情，但每个人都有所听闻，都知道这个女煞星是晨星的人，谁都不敢跟她叫板。 看到一群人认怂，伊赛亚又回到了位置上，对雷森冷笑：“其实……我还挺希望他们对你动手的，这样我就有机会救你、把欠你的还给你了。” 急着救自己，是因为急着杀自己，雷森很清楚这一点，无可奈何道：“我的脑袋对你就这么大吸引力？” “当然。”伊赛亚理所应道：“我师父可是大名鼎鼎的‘路西法’晨星，他加入公会的时候，可是完成了当时最高价额悬赏，我是他的徒弟，肯定也不能太差。” 说着，伊赛亚又喝了一口酒，才继续道：“虽然你肯定也不是我的对手，但你好歹也是现在第二高价的悬赏，用你来做我加入公会的起点，应该也足够了。” 雷森皱眉。早上听大堂里那群赏金猎人议论过，晨星只做最高价的悬赏，看来这传闻还是有一定事实依据的。 “那……你师傅现在的目标，就是第一高价的那个悬赏？”雷森试探着问道。 “当然。”伊赛亚点头：“他来砂城城就是为了这个。那个第一高价的悬赏有照片，我看过了，也是个用刀的。呵，被师傅盯上算他倒霉，等师傅找到他，他就完了。” 雷森脸色一阵变幻，当然，因为带着骷髅面罩，也没人看得出来。好家伙，这俩师徒分别盯上了第一第二高价的悬赏，问题这俩悬赏都是自己啊，幸亏自己先问出来了！雷森打定了主意，打死都不能在这两人面前脱掉面罩。 哦，还有自己的那把长刀，也不能让他们看见！ “你师父还在找他？知道他在哪吗？”雷森继续试探着。按照之前与晨星接触时他的态度来看，晨星现在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目标，但天晓得他会不会已经查出了什么？如果有可能暴露，雷森必须早作准备！ 但让雷森失望的是，伊赛亚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和师傅大多数时间都是分开行动的，但可以确定，那小子要么还在砂城，要么就在附近，肯定没走远。” “你怎么知道？” “我还有个师姐，就是死在这个人手里。”伊赛亚说着，脸色却不见丝毫悲伤，似乎只是在说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显然跟这个师姐没什么感情。 雷森诧异，莫名想起了之前绑架安什莉的那个女忍者：“你还有个师姐？” “我跟她同时出师的，我们出师以后就来了砂城，然后就分开了，各自寻找目标。前几天师傅联系我，说师姐在砂城发现了第一高价的悬赏目标，想要完成它作为加入公会的开始，我当时听了还觉得好嫉妒。” “但师傅又跟我说，师姐后来没再联系他，可能出事了。我和师姐的无线电都能定位，师傅就让我去师姐最后有反馈的位置看看。我去看过，师姐已经死了，正面一刀毙命。第一高价悬赏的那家伙确实有点本事。” “你师姐，死在了哪里？” “砂城北边，一个废弃的工厂里。”伊赛亚挑起一边眉头看着雷森：“怎么，你对她很感兴趣吗？我师姐确实挺好看的，可惜啊，她现在已经被食尸鬼啃得没人样了。” 雷森心中大呼卧槽，北边工厂，不正是自己杀死那女忍者的地方吗？那女忍者果真是伊赛亚的师姐！难怪这两人都如此偏执，原来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那你师傅现在，是想给你师姐报仇吗？” “不是，师傅确实盯上了他，但不是为了报仇。”伊赛亚再次摇头：“师傅说过，被正面不是用枪杀死的，都属于自己技不如人。师傅现在盯上那第一高价的悬赏，主要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对手了。我能看得出来，师傅很兴奋！” 雷森暗自腹诽，自己看到的晨星，是个连在杀人的时候都几乎没表情的家伙，那样冷冰冰的脸，怎么看出来很兴奋的？而且这师徒几个全都用冷兵器且鄙视用枪的人，还恪守着某种道义，都有点武痴的味道…… “先救我，再杀我，也是你师傅教的？”雷森无奈道。 不成想，这次伊赛亚却是点头了：“师傅说过，恩仇必报，绝对不能欠别人的。” 雷森脸皮一阵抽抽：“你就不能把这个和要做我悬赏的事抵了？不用费心想要救我，也别来找我麻烦，这不就结了？” “不行！”一听这话，伊赛亚急得又拍了桌子：“第一高价的悬赏目标已经是师傅的了，除了你，其他的悬赏都低得可怜！根本不入流！我一定要完成你的悬赏！” 雷森无语，这伊赛亚的想法，真是比下雨天老妈闲来无事打儿子还要不讲道理。 见说不通，雷森也不想多聊准备起身离去，酒吧门口此时却传来口哨声。 “咻咻~哟，美女，来喝一杯啊，我请你啊~” 循声望去，酒吧门口出现一道倩影，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几个男人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出生调戏。 雷森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是因为美色，那是因为那个人，竟是安什莉！ 刚才在无线电中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后，安什莉再也忍不住，看加文已经睡着便独自离开房间走了出来寻找雷森。敲他房间门没有回应，用无线电呼叫也没有回复，便一路寻到了负一层的酒吧。一来到，便看见雷森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坐在一起。 安什莉对男人们的调戏毫无反应，但是看到雷森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尤其是一个长得还算俏丽的女人坐在一起后，顿时俏眉拧紧，心底还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觉，夹杂着一丝怒气！ “你们……”  一百三十、少女的杀意 安什莉心里像搅和了半瓶醋半瓶墨，酸酸涩涩的。一肚子话堵在喉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便打算过去问个明白，搞清楚雷森和他旁边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她刚进酒吧还没走两步，刚才吹口哨的大汉就上来拦住了他，带着一脸猥琐的笑意：“小美女，走那么急干什么？跟叔叔喝两杯啊~” “滚开！” 安什莉没心情理会这流氓，但是大汉不依不饶，甚至他的同伴们也走了上来，拦住安什莉的去路。 “美女，别急着走嘛~夜还长着呢~” “是呀~来陪叔叔喝两杯呗~” “你们——让开——让我走！”安什莉急了，但几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把安什莉围在中间，根本不让她走，大有群狼猎羊的架势。不远处的雷森看着，暗暗攥紧了拳头，如果那些家伙真的要对安什莉不利，那自己也顾不得那么多，必须要出手了！ “喂！你们几个，放开她！” 没想到，先出声喝止大汉们的竟是伊赛亚！她此刻已经有几分醉意，看到大汉们不怀好意地围堵一个女生，想都不想直接站了出来。 “靠！这你也要管？” 最先拦住安什莉的男人很是不满，刚才被警告不准对雷森下手，现在自己要找乐子，她还要阻止，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仗着自己多喝了两杯酒的醉意壮起胆气，那汉子竟抄起桌上的一个酒瓶扔向了伊赛亚！ 没想到，飞出的酒瓶竟是被伊赛亚稳稳接住，反手又扔了回去！ 原路返回的酒瓶杂碎在那汉子头上，汉子当场被开瓢，头破血流！ “你……你竟敢……啊——” 汉子捂着流血的脑袋正要叫骂，冷不丁又发出一声惨叫声！ 他的几个同伴赶紧回头，才发现竟是安什莉抄起一张凳子，砸碎在了那汉子背上！前后两次攻击让那汉子再也支撑不住，当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艹！你这小婊子还敢动手！” 一个汉子看到同伴倒地，惊怒交加，可没等他对安什莉下手，又有一个酒瓶子飞了过来！ 这次是个空的酒瓶，来自吧台那边的伊赛亚！ “打的就是你们这群臭流氓！” 伊赛亚扔完酒瓶，赤手空拳地冲了过去！张牙舞爪，如同一只饥饿的幼兽！ 安什莉也丝毫不落于下风，对着刚才被瓶子爆头那家伙又是一记撩阴腿！一声‘哟呼’的惨叫后，酒吧里的看客都不自觉感觉下档一凉，那家伙也是疼得五官都变了形，加紧了大腿软绵绵倒地！ 接连放倒两个，安什莉也不管不顾了，再次抄起旁边一张凳子继续对这群男人一通乱砸！伊赛亚也杀了过去，拳头虽小力量却不小，打得男人们满地找牙！ 无形之中，两个女人竟站在了同一战线，没动刀没动枪就把一群男人收拾得鸡飞狗跳！围观者无不咋舌！不得不说，这女人要是发起狠来，连男人都拦不住！连雷森都看傻了！ 很快，那几个男人全都被放倒在地，要么晕过去，要么滚地哀嚎着。安什莉和伊赛亚也是气喘吁吁，伊赛亚还嫌不过瘾，抄起背在身后用布包着的重剑，眼看着就要砸在其中一个倒地男人的身上！ “别打了！别打了！” 这时候，酒保赶紧出声劝阻：“事情要闹大了，老板又要来了，到时候他不会轻饶你们的，我也得挨批！两位，求你们住手吧！” “刚才你怎么不叫住手？现在看他们不行了才说，你们一伙的吧？”伊赛亚依然举着重剑仍不放下。酒保连连摇头：“哪敢哪敢！算我不对，你们今天喝得都我请，求求你们到这为止吧！” “呵，这可是你说的。”伊赛亚冷哼一声，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武器。看着面前同样喘着粗气的安什莉，眼里多了几分欣赏：“走，妹子，咱们一起喝一杯？反正那卖酒小子请客！” “啊？”安什莉对伊赛亚的邀请有些诧异，但还是跟了过去。 雷森这会儿正坐在酒吧桌前第二的位子上，伊赛亚则回到最边缘的位置，安什莉很自然第坐在第三个座位，两个女人正好把雷森夹在中间。 安什莉目含怒意地看了看雷森，又看看伊赛亚：“你们……” “怎么，你也是冲这小子的悬赏来的？” “悬赏？” “怎么？你不是公会的猎人吗？” 显然，伊赛亚并不知道安什莉和雷森的关系，更想不到安什莉会出现在这就是来寻找雷森的。看到安什莉打量雷森，本能地把她当成了猎人公会的赏金猎人。 “我跟他……” “咳咳——” 安什莉正准备说些什么，雷森却冷不丁地咳嗽起来，随即盯着安什莉，用极小的弧度轻轻摇了摇头，并未让伊赛亚察觉。 多日的相处让雷森和安什莉之间已经有了些许默契，看雷森的动作安什莉立时恍悟，这个女人并不知道自己和雷森认识，而雷森也不想让他知道。 “我……当然是了！” 安什莉直接接过伊赛亚的话茬说下去，虽然她根本不知道伊赛亚在说什么，但脸上却是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还反问道：“你不是吗？” “哼！等我把这小子的救命之恩还了，再杀了他，就是了！”伊赛亚一台下巴，仿佛在说什么注定发生的事情。可安什莉听了只觉惊骇，上下打量着伊赛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诶！再拿点酒来啊！不是说你请吗！”伊赛亚拍着桌子催酒保上酒，又闷了一口后，才继续问道：“我还没见过几个女的赏金猎人呢。你是完成了什么悬赏加入工会的？价高吗？” “这个……”安什莉眼珠子咕噜一转，大大咧咧道：“害，不提了，这都多久之前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说出来显得我故意炫耀似的。” 安什莉说得有模有样，好像真的有那么回事似的，加上她大大咧咧的做派，一般人还真的看不出破绽，伊赛亚便也没再追问。 雷森则是暗自好笑，旧世纪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些激进的女人说男人满嘴瞎话，可事实呢？谁说只有男人才会说瞎话？女人说起瞎话的本事，可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两个女生把雷森当起了空气开始闲聊，大部分都是伊赛亚再说，安什莉有一句没一句第搭腔，不知道得还以为他们是认识多年的好闺蜜。伊赛亚一瓶接着一瓶，酒精疯狂下肚，安什莉虽然也喝了两杯但始终保持着清醒，没有透露雷森和她的关系。 两个多小时后，聊天到了尾声，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伊赛亚已经喝醉了。打着酒嗝，伊赛亚趴在桌上，含糊不清对安什莉道：“好、好姐妹……这小子……你……你可不能和我抢哦……他的悬赏……是我的……” 听着这话，安什莉那双异瞳隐隐含着愠怒，但丝毫没有放到脸上，甚至还带着亲切的笑意：“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安什莉搀扶着伊赛亚离开，雷森默默跟着后面。在楼道上走了几层后，醉醺醺的伊赛亚忽然抬头：“就……就这……第二间就是……” 雷森和安什莉这才惊觉，伊赛亚竟然就住在雷森旁边的房间，同时也是安什莉和加文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 伊赛亚说完后，脑袋就耷拉下去，彻底化为一瘫烂泥，任由安什莉搀着自己往那个房间走。安什莉还得费劲从伊赛亚几个口袋里翻找出钥匙，这才把她拖进去。 雷森他们曾经在这个房间里遭受过远距离袭击，现在，墙上的枪眼已经用胶布随意贴上，但窗玻璃还是碎的。不过在这世道崩坏的年头，大部分建筑都已经年久失修，就算这里看起来破烂一点，也已经比很多地方要好得多了。 烂醉如泥的伊赛亚被安什莉随意扔在一张床上，发出阵阵鼾声。安什莉默然看着，眼神不自觉的变冷。 “大叔……这个女人……想杀你……”安什莉压低声音对旁边的雷森说着，语气带着担忧。 雷森却只是耸肩：“我知道。”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雷森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情况有点复杂，我们先走吧，待会跟你说。” 说着，雷森便要离开这个房间，安什莉却没有动弹，一双异瞳打量着睡死过去的伊赛亚，隐隐带着寒意。她能感觉到，伊赛亚当时说要杀雷森的时候，是认真的，这个女人的存在，直接威胁到雷森的生命！ “怎么了？”雷森疑惑。安什莉默然片刻后转过头：“大叔，要不我们趁现在，把她给……” 安什莉没有把话说完，只是伸出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一百三十一、暗夜袭杀 雷森愣住，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安什莉这才反应过来，对自己生出的想法只觉阵阵后怕。她不是没有杀过人，但以前大多是为了保护自己和珍视的人，基本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生出杀意！ 自己这是怎么了？安什莉想不明白，连忙摇头：“没有，什么都没说！我们回去吧！” “……嗯，回去吧。” 雷森先走出房间，确认周围没人盯着他们后，对安什莉道：“你也赶紧回去，别再出来，别让人看见我们走在一起。” 安什莉诧异，但还是等雷森离开以后，才回了自己房间。 加文还在沉睡，安什莉回了房间后立马跑去洗手间，拿出无线电呼叫雷森：“大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说要还你的救命之恩、又要杀你？” 雷森早猜到安什莉会呼叫自己，这会儿已经戴上了耳机。眼见事情瞒不过去了，只能无奈长叹一声：“这个……说来话长……”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兜帽风衣的身影，出现在了游骑兵砂城分部的门口。 “站住！什么人！” 守门的两个游骑兵发现了来人，纷纷举起手中的枪，目光警惕。 “我来拜访你们的首领，罗杰。” 来人声色冷淡，脚步不停。两个游骑兵连忙上前挡住：“这么晚了，首领肯定已经休息了，你有事明天再来！” 兜帽男人瞥了他一眼，又看看面前对着自己的两把枪。 “相信我，你不会想用它指着我的。” 那游骑兵被对上兜帽男的眼神，莫名浑身一冷，兜帽男双眼中的冷漠与沉凝，释放着惊人的压迫力，竟令他下意识想移开自己的视线。 “首领已经休息了！请你另选拜访时间！现在，请你离开！”另一个游骑兵没有察觉到异样，依然端着枪，甚至还把枪口往前杵到了兜帽男身上。 “……” 兜帽男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要离开。两个游骑兵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没等他们放下枪，兜帽男的风衣底下突然伸出一物！ 那是一把还在刀鞘中的武士刀！刀柄猛地往前一撞，重击其中一个游骑兵守卫的下巴，当即将他击晕过去！随后兜帽男又是一甩手，空气中忽然生出一丝寒意！ 另一个游骑兵守卫反应过来！连忙要扣动扳机！可是等他的食指摁下后，却没听见枪火声！ 低头一看，自己的枪竟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大半截，切口平整！而兜帽男手中的武士刀已然出鞘！显然，刚才他甩手的那一下，就是抽出了武士刀，砍废了游骑兵守卫的枪！ “我说过，你不会想拿这东西指着我的。” 兜帽男冷笑，一脚将那守卫踹飞出去！ 即便身上穿的多功能马甲里藏着足以抵御土制子弹的钢板，那守卫仍是感觉自己被火车头撞上，呼吸不畅！倒地喘息好一阵后，才拿出无线电赶紧汇报：“快、快！一级警戒！有人入侵！” 营地里巡逻的游骑兵正打瞌睡，冷不丁听到无线电有人报告入侵，连忙看向门口！ 一个黑影，正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但那游骑兵可不敢轻视，拿起身旁的喇叭大叫：“有入侵者！一级警戒！全员戒备！！！” 此声一出，整个游骑兵分部营地都有了动作！几十个人从各自原本的位置纷纷冲向营地大门，每个人都是荷枪实弹！直接将兜帽男围了起来！ 面对众多枪口，兜帽男丝毫不惧，片刻后还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罗杰啊！这些年你的胆子变得这么小了吗！老朋友来拜访，都不敢自己出来迎接了？！” 兜帽男笑着向营地内大声呼喊，没多久，居住楼的二层出现一人，直接翻过围栏从二楼跳到院子中，走向大门。 赫然正是罗杰！ “我可不觉得这么晚的时间来到我的营地大门，把我的人踹飞，算得上什么‘拜访’！你说呢？晨星？” 罗杰脸色不悦，显然他也看到了门口被打晕和踹飞的游骑兵。即便看清兜帽男的面容后，也依然没有表现得多热情。显然这两人早已认识，甚至是相当熟悉彼此。 而兜帽男，正是猎人公会的成名赏金猎人，有“路西法”之称的晨星。 有些游骑兵也听说过猎人公会晨星的名头，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人就是晨星？难怪这么厉害！” “他怎么会认识团长？游骑兵什么时候和猎人公会扯上关系了？” 在这个地方，晨星少见得有了表情变化，尤其是在看到罗杰出现后，脸上笑意更甚：“呵呵……罗杰，烽火游骑兵的领袖，你的老朋友现在需要你还欠下的人情了。我相信你还不至于老得忘了这事吧？” “当然。”罗杰一抬手，示意众人放下枪：“你们退下吧，这人是来找我的，他没威胁。” 遣散其他人，晨星跟着罗杰单独来到院子中。罗杰劈头盖脸直接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一直有你的消息。听说你离开公会以后，创立了这个……嗯……‘烽火游骑兵’？专门帮助那些没有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的人，这还真是跟你以前的风格不搭啊……我这次有点事情来砂城，听说你的队伍也在这里冒头立足了。我在城里看过你的人，一群毛头小子，单凭他们怎么可能成事？我相信肯定有是有你在背后指挥着他们，果然，稍微打听一下，就找到你们的地方，也找到你了。” 罗杰默然，片刻后冷声继续问道：“说吧，你这次来找我，想要什么？” 晨星没有立马提要求，反而说道：“怎么？老朋友见面，不先喝一杯吗？” “我这没有酒。而且我当年就告诉过你，我已经受够公会那一套了，从我退出赏金猎人这一行开始，就已经不是朋友了。”罗杰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呵呵……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快二十年了。”罗杰冷声接道。 曾几何时，罗杰也是猎人公会的一名赏金猎人，和晨星亦师亦友。只是那时候的晨星还很年轻，还没有人人畏惧的“路西法”之称，罗杰也还是一头黑发，不像现在这样花白。 “说吧，你想要什么？能做的我尽量做，还了你这次，以后都别来烦我！” 看罗杰不想多说，晨星也不闲聊了，拿出一张纸：“我想，让你的人在城里打听一下，关于这个人的消息。” 这是一张带照片的悬赏令。这个时代能用的电脑不多，会用电脑的人更少，而罗杰曾经教过晨星，在来砂城前，晨星就已经把这章悬赏令打印了出来。 照片里的男人侧着身子，手握一把造型独特的长刀。光看侧脸，罗杰还可能需要思考一下，但是当看清楚那把长刀后，罗杰立马认出了照片上的人。 正是雷森！底下还有一行字：将此人擒获留下活口，报酬八百片辐射药；任务完成后拍摄照片进行反馈，公会将有后续联系。 罗杰努力维持着淡然的脸色，不让晨星看出来，他知道这是猎人公会的悬赏令，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雷森怎么会被悬赏，还是这么高的价钱。 晨星在一旁道：“这个人有点本事，我有一个徒弟在我之前盯上了他，但是技不如人、已经死在他手里了。他还是第一高价的悬赏，我对他很感兴趣，这可能是个有资格做我对手的人。他现在应该还在砂城或者周边地方，如果你有他的消息，告诉我，就算你还了欠我的人情。” 罗杰收下悬赏令，冷声道：“知道了，你走吧，有消息我会跟你说，但别抱太大希望。” 晨星打量了罗杰一会，这才转身：“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也不等罗杰回话，自顾自向大门走去。 这时，不远处的科菲抱着一个装满机械零件的木箱走过，他刚才就在不远处观察着罗杰和晨星的谈话，隐约听到好像是要找什么人，罗杰又拿着一张纸沉思，便佯装经过，好奇地凑过去查看。 看到悬赏令上的照片，科菲哪能认不出来那是谁！之前去医院的时候他还看过雷森的脸，和那把造型独特的长刀！加上后面雷森刑讯那从医院里带出的男人的时候，和他有过过节，科菲一直都没忘了雷森这号人。 “团长！这不是……那小子吗？” 罗杰不耐烦地摆摆手：“有你什么事？干你的活去！” “团长……你既然知道他是谁，为什么刚才不告诉那个人？”科菲撇着嘴，语气中带着掩藏不住的不满：“我们游骑兵有规矩，不允许说谎，要诚实、善良待人、保护弱者！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为什么不把他的事告诉刚才那个人？而且你不是欠了刚才那个人人情吗？那更应该……” “闭嘴！”罗杰烦了，这小子简直是个榆木脑袋，只认死理，无奈扶额冷声道：“你不会懂的！干你自己的事情去！” 雷森曾是罗杰的在部队时的上级，如果罗杰真的把雷森的消息告诉晨星，无异于让他出卖战友，罗杰断然做不到这样的事！ 科菲无奈悻悻离去。不远处，刚走出游骑兵营地大门的晨星，正扭头看着刚吵闹完的罗杰和科菲，不知在想些什么…… 深夜时分，一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干瘦青年，鬼鬼祟祟地摸到了雷森房间的门口。 干瘦青年拿出两个细长带勾的铁器，插进门锁里，轻轻试探一阵后，门后传来清脆的‘咔嚓’一声。 听到声音，干瘦青年顿时满脸兴奋，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一片黑暗，只能隐约看见旁边的床上鼓鼓囊囊，像是躺了个人盖着被子。干瘦青年抽出挂在腰间上的一把斧头，狞笑着靠近过去…… “桀桀桀——这悬赏，是老子的了！”  一百三十二、存在即不合理 斧头落下！对着床铺一顿猛砍！但干瘦青年砍了半天，却发现没有血溅出，手感也不太对，软绵绵的，像是砍在一坨棉花上。 “你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我的……”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干瘦青年浑身一震，连忙回头，迎面就看见黑暗中有个人影。那人影打开了墙上的开关，房间灯亮，赫然正是雷森！ 而床上，只有卷成卷的陈旧被褥，难怪在黑暗中看着就像是有人躺在上面。 “尼玛的！” 眼见自己已经暴露，干瘦青年横下心，不管不顾又扑向雷森发动攻击。但雷森速度更快！缠着绷带的左手擒住干瘦青年持斧手的手腕，右手摊开疾出，虎口重击青年的喉咙！ 只一下，干瘦青年喉咙气管被击碎！强烈的窒息感瞬间席卷！青年捂着喉咙倒地，挣扎一阵后，很快便不再动弹…… 雷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从活人彻底成为一具尸体，自己则默然在一旁坐下，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沉思…… 他一直都未能入眠，几个小时前，他好不容易才给安什莉解释清楚了伊赛亚的身份，以及自己那现在被众多人盯着的第二高价的悬赏；但关于那第一高价的悬赏以及晨星，这些安什莉还没察觉的事情，雷森还是隐瞒了下来，希望能尽可能让安什莉少担心一些。 但即便如此，安什莉还是炸了毛，要让雷森搬过去，与他一同面对危险。雷森费尽口舌才暂时安抚住安什莉，让她和加文继续在那房间住着，平时不要出来找自己以免被人发现被牵扯进去；但同时，雷森也保证，时刻带着耳机，让安什莉能联系上自己。 但安什莉把伊赛亚扶回房间里的时候，那句话，那个抹脖子的手势，雷森都看得清楚听得清楚。只是在他认知中，安什莉还不是那么杀伐果断的人，以至于雷森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世道下，人应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不代表要成为一个嗜杀之人。如今的安什莉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雷森不希望她再变得和自己一样，终日与杀戮为伍；自己时日无多，杀戮是为了节省时间做更多的事情，早日找到苏灵。 而安什莉与自己不同，她往后的日子还长，如果习惯了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只会结下更多不必要的仇怨，带来更多危险。雷森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影响了她，让安什莉潜移默化地在学习自己。 这对安什莉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雷森莫名叹了口气，看来，确实有必要早点把他们送到安全地方，与安什莉分开了。 雷森看着房间里干瘦青年的尸体，又看看窗外，站起身来…… “教官？教官？你能听到吗？” 清晨，天刚擦亮，罗杰就用无线电呼叫雷森。 “怎么了？”雷森早就醒了，也戴着耳机，很快给了回复。 “您赶紧来一趟，具体的见面谈。” 雷森也不推托，准备出发。 伊赛亚干翻了门口盘踞的哈桑手下，雷森本打算从正门出去，可出来一看，旅馆里还有不少赏金猎人对自己虎视眈眈。只怕一踏出大门，他们就会围攻而来。 不得已，雷森又回到房间，准备再次从窗外出去。 想了想，雷森从装满武器的旅行包里拿出一个手雷，又拿出一根细绳，先把手雷在门口旁边的柜子上固定好，，拉环与门把相连。一旦有人开门闯入，手雷便会拉响。 随后，雷森又把房间天花上的通风管道打开，把旅行包和长刀都塞了进去。戴上骷髅面罩，这才跳窗而出。 等雷森来到游骑兵在砂城的分部，罗杰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谢天谢地，教官你没带你的刀。”罗杰迎了上来，把雷森带去了一个隐秘的房间关上门，随后才道：“教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猎人公会第一高价的悬赏了！有个很难对付的家伙，绰号叫‘路西法’的，已经盯上你了！” “你说的，是晨星吧？” 罗杰愣住：“教官，你知道？” 雷森拿出那个带屏无线电：“你说的悬赏，我也知道。” 看到无线电，罗杰更是诧异：“你怎么会有这个？” “从一个猎人公会的掮客手里拿到的。我不只是第一高价的悬赏，第二高价的悬赏，也是我。” 说着，雷森调出那第二高价的悬赏。罗杰看到悬赏上写着的第五街旅馆和骷髅面罩，又看看雷森脸上戴的，顿时恍悟。 “这……这是怎么回事？教官你怎么会……” “第一高价的悬赏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这个第二高价的，应该是哈桑。我来砂城以后，只跟他有过恩怨。” “哈桑？怎么回事？” 雷森目光沉下：“我……为了救一个人，杀了他的儿子。” 罗杰顿时瞪大了眼睛：“靠，这事是你干的？这几天城里都传开了。那怪那天你说要个人去给你朋友做手术，我的人回来的时候，说旅馆门口全是哈桑的人。你救的，就是做手术那个人吧？” 雷森点头：“对。不只是这样，现在旅馆里还住了很多赏金猎人，也是冲着第二高价的悬赏来的。” 两人都没有察觉，这会儿门口正有个人贴着房门偷听着，正是一直对雷森颇为不满的科菲。 因为房间里两人谈话的声音不大，科菲也没听的很清楚，只隐约听到雷森杀了什么人，然后被下了悬赏。 “艹！竟然是因为杀人被悬赏了！你小子罪有应得！还整天往我们营地跑，真不知道团长看中了你什么！”科菲恶狠狠低声骂着，想到昨天看到的晨星，本能认为他就是冲着雷森才会来找罗杰的。 当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也没猜错。 房间里的罗杰听着雷森说的，只觉紧张：“那教官你现在岂不是很危险。要不你搬到我这里住吧！” “不行。”雷森摇头：“我不能把你也牵扯进来。而且现在旅馆里有那个罗曼看着，暂时还出不了乱子。那天请你叫医生来帮忙给做手术的那人，他和他的女儿跟我有些渊源，我必须要看着他们保证他们的安全，住在旅馆那里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至于那些赏金猎人，他们现在都只知道我是第二高价的悬赏，还不知道第一高价的也是我。晨星现在也只当我是第二高价悬赏的那人，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他现在还不会对我动手。” “可是……这样还是很危险啊……”罗杰依然感到担忧：“要不……你赶紧离开，或者换个打扮啥的……” “我也想过，但是那些赏金猎人已经知道我在旅馆，住在里面的人甚至都知道我在哪个房间，我只是简单得换个面罩或是衣服已经没用了。那个做手术的人也还没恢复，不能剧烈行动。而且我的摩托车载不了三个人……” “所以……你才会要我搞辆车？” 雷森点头：“没错。我会把他们送出砂城，给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 罗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教官你要的车，我会尽快准备。但你也要小心啊，千万不要让晨星发现你！我了解他，他可是个狠角色……”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同一时间，砂城背部，废弃铁工厂。 根据女忍者无线电最后反馈的定位，晨星也来到了此处。 厂房中有几具尸体，是几个被成几截的食尸鬼。其中，还有一个已经被啃得没人样的女性尸体。 晨星走近过去，女性尸体已经严重腐烂，但仍然能看见躯干处一个巨大的贯穿伤口。 看到尸体，晨星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依然冷漠，眼睛也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随后又在附近查看起来。 女忍者尸体周围地面的尘土有吹开的痕迹，还放了一截绳子。晨星捡起绳子，向上方望去。双眼微眯，发现厂房高处有个凸出来的平台，更高处的横梁上有绳子摩擦的痕迹。 晨星四下看看，找到一根靠近的柱子，一跃而起在柱子上连续蹬步，直接跳上平台。 平台的地上有很多飞镖，晨星一眼看出，女忍者曾经在此处与人交战。 平台的围栏上，晨星又发现半截绳子，还有一些磨蹭过的痕迹，观察片刻后，又在那些痕迹上面发现些许泥土。 在这些痕迹前方不远，有一摊已经干掉的血。 闭上眼睛，事情的全貌已经大致浮现在晨星脑子里：一个男人攥着绳子，不让被绳子吊在半空的人落到地上，女忍者趁这个时候冲了上去，结果被对方一刀穿心，随后又被扔下了一楼…… “呵……安娜，你还真是好手段……我可不记得我有教过你这些东西……” 晨星眼中浮现出些许失望的情绪，看着手中的绳子，莫名感觉有些不对，拿起靠近鼻见闻了闻。 绳子上，隐约带着一股烤糊的肉味。 晨星脸色微变，脑子里的景象更加具象化。与女忍者交战的男人，当时抓着的绳子是燃烧着的，他的手被炙烤，所以才会留下糊味…… “这个人……手上有烧伤？” 一百三十三、杀戮之机 因为游骑兵营地里有医生，雷森顺便在这里处理了一下手上的烧伤。 被烧伤的左手解下绷带的时候，还带起了些许皮肉，渗出些许鲜血，手背上的皮肉依然通红，留下难看的烧伤痕迹。 但除此之外，活动已经不受影响，疼痛也不再那么剧烈，除了留下难看的疤以外，整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为免会被安什莉看到吓着她，雷森还从游骑兵这里拿了一双手套戴上。 “教官……你多保重，万事小心啊……”罗杰脸上还带着掩盖不住的担忧。雷森倒是很淡然，戴上手套，往游骑兵分部的大门外走去。 “我会的，车子就麻烦你赶紧准备了……” 不远处，科菲死死盯着雷森离去的背影，目光依然愤恨难平。 雷森并没有马上回旅馆。因为大部分储备物资都放在了安什莉他们那里，这几天，他自己的罐头饮水等必要物资已经耗尽，必须去购置一些。 由于担心在路上走会撞上猎人公会的人，雷森还是选择在各个建筑的楼顶纵跃，去向当初他买烧伤药膏的小店。等靠近了，才跳到街面上，迅速过去。 好巧不巧，到了小店门口的，正好有几个顽童撞开店门从小店里逃出来，老板也拿着一把铁尺追赶而出：“你们几个臭小子！又来这里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们！” 可惜，几个顽童腿脚飞快，老板根本追不上。其中一个顽童逃出来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雷森。 雷森也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也没去帮老板抓他们。 老板追不上顽童们，只得气喘吁吁地回来，无奈长叹：“玛德，这世道，没一个小孩是学好的！” 说着，还颇为不满地瞥了雷森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没有帮自己拦住顽童们。雷森没说什么，等老板进了店才跟着进去。 很快，雷森购置好了物资，背着个装满罐头和水的小包出来，老板虽然对雷森有所不满，但送上门的生意还是不会拒绝的。 让雷森意外的是，刚才那个和自己对视了一眼的顽童，正在街角向其招手。 “诶！你，过来，快过来！” 雷森皱眉，他终于想起自己是在哪见过那顽童的。当时自己脑癌发作倒在小巷，就是他和几个同伴拿走了自己的辐射药，后来雷森灌了几口酒强撑着追上去，夺回了辐射药的同时，也教训了他们一顿。 对他们几个，雷森也没什么好印象，本不想多理会径自离去，但那顽童看雷森不理自己，却是急了：“嘿！我叫你呢！快过来啊！” “你快过来！我有正经事找你！” 一个屁大点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正经事找自己？雷森莫名觉得有些好奇，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走过转角拐进巷子里，刚才一起跟他跑出来的两个顽童也在，正是之前一起偷走雷神辐射药又被追上的另外两个顽童。 “如果你们还想偷我身上的东西，我劝你们省省吧。”雷森没好气道：“除非，你们还想挨一顿收拾。” 三个顽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齐刷刷跪在雷森面前。 “你们这是……” 雷森还没反应过来，三个顽童同时伸出双手，向着雷森递出手中之物。 一个顽童手里拿着一个罐头，另外两个则是一个拿着半天辐射药、另一个拿着一瓶饮用水：“骷髅脸叔叔，我们想请你救我们的朋友！拜托你了！” 除了当初那个被雷森用铁链抓住又扔出去的家伙，看着雷森的骷髅面具时有些畏惧外，三个顽童的态度还是挺诚恳的，低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雷森，每个细胞都透着一股哀求的味道。 雷森顿时诧异：“怎么回事？” 原来，当时哈桑的手下们突然出现，用枪将三个顽童所在的聚集地的游民全部掳走，强行带上车，而这三个顽童正在外漫无目的地晃荡，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劫。原本他们也没打算做什么，毕竟都是几个半大小子，就算想去救人也有心无力。 但过了一段时间后，有一天晚上，一个比他们年纪稍长一点的孩子跑了回来。三个顽童这才知道，被掳走的不只有他们的同伴，城里超过半数的游民都被哈桑的人带走，分别在不同的矿区里干活。刚开始的几天还好，每天至少能吃上两顿，虽然吃不饱但也不至于饿肚子。 可某天开始，情况突然急转直下。每天只能吃上一顿，几十个人分一锅稀得和水没两样的肉糊，很多人甚至一天抢不上一口，监视干活的人比以前更多，也更暴躁，稍有发现动作慢的就是一顿暴打，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饿得实在干不动活后，又被活活打死！ 这个逃出来的孩子，就是在好几天没吃东西、实在没有力气干活后又挨了一顿毒打，接着被随意抛弃在矿区外。天可怜见，他靠着杂草根和脏水回过了一口气，连爬带走回到了城里，但回到游民聚集地后，除了这三个顽童，再没见到其他人。 这个命大的孩子没能维持好运，告知三个顽童矿区里发生的一切、嘱咐他们远离哈桑的人后，这个孩子没多久也因为伤势过重去世了。这三个顽童也没任何办法，毕竟连让自己不饿肚子都成问题，结果今天在那小店里偷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又撞上了雷森。 而那个曾经被雷森用铁链抓住的孩子，立马就回想起了这个带着骷髅面罩男人的身手，又想到自己的同伴和朋友在矿场受苦受难，如果这个男人肯出手帮助，说不定就能救他们出来。 趁着雷森购置物资的功夫，几个顽童在巷子里一商量，一拍即合，决定用自己手上所有的物资雇佣雷森，让他去解救游民们。 即便，他们手里只有一个罐头、一瓶水和半片辐射药。 但他们并没有想过，这是否足以打动雷森，让他接受雇佣。 雷森看着三个顽童手里的东西，只觉好笑：“你们用这点东西？就想让我去玩命？” 一百三十四、送上门的灵感 “这……” 几个顽童面面相觑。中间的顽童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起来，双手捧着罐头对着雷森：“求您帮帮我们吧！如果你不肯帮忙，我在矿区里的朋友们都会死的！” 另外两个顽童纷纷效仿，依旧跪在地上，高举着手中的东西。 他们这点东西，雷森还真看不上。但他也没有马上拒绝，此时的他在思考别的东西。 之前他可是有机会直接杀死哈桑的，但他并没有那么干，就是因为哈桑有把矿场妥善管理这个倚仗，而自己跟他的恩怨闹出的动静不小，如果哈桑突然死了，十字军的人很容易猜到是自己下的手，到时候会迎来更可怕的报复，有可能殃及安什莉他们。 但现在却听说矿场是这样的情况；雷森很清楚，一旦这种情况持续，在矿场劳作的游民活不下去，一定会想办法反抗；而一旦这种态势超出控制，哈桑的管理也会被怀疑。 而这，也可能给自己带来机会，一劳永逸解决哈桑这个麻烦！ 雷森原本是打算，等罗杰给自己搞来一辆靠谱的车，就带上安什莉和加文强行冲出砂城。这属实是没办法下的办法，雷森预先想好了肯定会被哈桑的人阻击追杀，所以才让罗杰务必给自己的车上加装防弹的钢板。 但现在，哈桑有自乱阵脚的可能，雷森也有机会主动出击扼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雷森看着面前三个顽童，默然片刻，拿过他们手中的东西：“我会去看看，但我不能保证什么。” 即便如此，三个顽童还是满脸惊喜的抬头，眼里充满希冀。 天色还早，雷森直接去了西矿区。还没到达矿区里面，就听到了嘈杂和叫骂的声音。 选了一个稍高的石山，雷森远远地观察矿区内部的情况，还戴上了单片眼镜：“ai，拉近视野。” 稍一看，雷森便发现，矿区里面劳工们的情况比他想的更糟！一群破衣烂衫的游民，在露天矿区内有气无力地挥动手里的镐头，敲击着那些较大的石块；推车运石的则是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看着随时都可能连人带车摔倒在地；还有一群少不更事的孩子，直接用双手抱着大块小块的石头，帮忙放到推车上。 监工比以前更多，个个荷枪实弹趾高气扬，看到哪个游民动作慢了，上去就是一通臭骂，接着再一顿拳打脚踢！有些人手里甚至拿着鞭子，不时就往那些推车的老人身上来两鞭，打得他们皮开肉绽！ 忽然，矿区里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劳作的游民们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好些人直接瘫在了地上。 不远处，又有一批新的游民被赶了出来，拿起工具继续劳作，原本劳作的游民则被赶向他们出来的地方。看样子，矿场现在二十四小时都在开工，而游民们应该至少换成了两批在轮班。 刚出来的这批游民看起来状态也不太好，个个面色蜡黄，也是有气无力的模样。 雷森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稍年轻一些的游民，正左顾右盼，很快，趁着附近几个监工不注意，那三俩游民扔下手里的工具便往矿区外跑！ “诶！站住！干什么呢！” 很快，就有监工发现了那几个逃跑的游民，大喝着让他们停下。但几个游民脚步越跑越快，很快就跑到了另一边的煤山山顶。 见叫不回来，几个监工也不客气，果断举枪！ “砰！砰！砰！” 几声枪响，那几个逃跑的年轻游民当即就趴在了地上，再不动弹一下！ 枪响过后，劳作的游民们都想掉到热油里的老鼠，一下炸开了锅！叫骂声不绝于耳，有几人甚至举起了手里的镐头，冲向最靠近的监工！ 又是几声枪响，意图攻击监工的几个游民被打死！其中一个监工举枪对天，打了一梭子！ “干什么？！都不想活了！” 一声怒骂，再加上前面几个前车之鉴，劳作的游民再不敢反抗，齐刷刷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很快，就有人上来拖走了几个游民的尸体。那朝天放枪的监工换了个弹匣，又是一声冷喝：“还他妈愣着干什么？都滚去干活！” 游民们这才敢起身，再次拿起工具开始劳作。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恨难平的情绪。 在其中，雷森还发现了那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劳作的中年人的女儿。那天来刺杀哈桑的时候，他就见到了她，只是现在女孩做的可不是拖地倒水的轻松活计，也在煤堆里，用稚嫩的双手抱着一块块跟她身子差不多大小的石块，艰难地捧到手推车上！ 看着那个子小小的女孩，在矿场里和其他游民一起艰难劳作，雷森心底一阵发紧，莫名就想起了德文城、没能救下的汤婆婆的孙子。 如果当初把那个罐头给中年人、或许她也不会成为孤儿，而且她还年幼、没做错任何事、只是想活下去罢了，可这上一代人造就的崩坏世道，却正让这一代的包括她在内的无辜孩子买单。 雷森打定主意，其他人可以不管，但是这个孩子，他要尽最大努力救出来！ 只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允许雷森这么做，整个矿区防备森严，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监工，自己只要一出现，势必要面对枪林弹雨，一旦被集火，即便自己有外骨骼也未必能跑得了。 忽地，远处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雷森循声望去，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车飞速驶向矿区，后面还跟着一台开着推进器的银色装甲！ 如果银色装甲注意这边，极有可能通过对敌分析仪发现外骨骼，同时发现自己，雷森赶忙蹲了下去。 等引擎声停下，雷森才再次探头望去，看银色装甲并没有望着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而且那台装甲没有标志性的机械巨锤，显然不是罗曼的那台。 副驾驶下来一个持枪壮汉，打开了后座的门，一个满腹便便、衣着干净的中年男人这才从车里出来，显然身份不一般。 哈桑的那个心腹年轻人也迎了出来，却没有看见哈桑本人。 “沃夫先生，你怎么来了？”年轻人满脸堆笑，但中年人沃夫显然不吃这一套，面无表情：“哈桑呢？你不是说他有事出城了吗？现在回来没有？” 雷森皱眉，看这沃夫的架势，似乎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十字军的人，同时也是哈桑的上级。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不怎么样。 年轻人搓着手，脸上依然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犹犹豫豫道：“这个……他受伤了，现在不方便出来，要不您……” “少他妈跟我废话！”沃夫愤怒地一甩手：“他跟老子摆谱是吧？他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他捧到现在这个位子上的？你告诉他，老子能把他捧上去，就能把他拉下来！” 随后，沃夫又扫了一眼周围有气无力干活的劳工们，一阵冷笑：“过几天就要给上头交货了。别怪我不提醒，如果到时候交的货不够，哈桑他知道是什么后果！” 说完，沃夫又钻进车里，车子一溜烟离开，一同到来的银色装甲也再次开启推进器，跟在车屁股后离去，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来的时候风风火火，走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 哈桑的心腹年轻人，安东，只得暗暗叫苦。前几天沃夫就已经回来了，那时候的哈桑确实是在摆谱，不想去见沃夫。但现在可不是，他刚才只是想让沃夫进去楼里看看，哈桑就在里面。前几天被袭击，哈桑小腿被一支箭扎了个对穿，现在还没恢复，根本没法行走，自然没法出来。可是沃夫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放了狠话就走了。 不远处，雷森看着这一切，更加确定哈桑和他的上级关系不佳。如此看来，哈桑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或许，可以用些什么手段，让哈桑与沃夫反目，这样的话，都不用雷森自己动手，就可以解决这个隐患。 回砂城的路上，雷森一直在思考着。眼下还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如果这时候刺杀哈桑，还是很容易被十字军怀疑到自己头上，而且他还要去救出那女孩，即便哈桑现在死了，矿场还是很快会被新的人接手，那些劳作的人也不会被放出来。 最好的办法，还是在暗处下手，瓦解哈桑的势力与十字军对其的信任，才能寻找机会救出女孩。 但即便这样，危险还是没有全部解决。那些赏金猎人还是存在，即便那第二高价的悬赏真的是哈桑下的，哈桑死了，悬赏是否会消失，雷森也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是，一旦让那些赏金猎人发现自己，他们还是会不顾一切对自己动手，还有有可能会把安什莉牵扯进去。 雷森只感头痛，一边走着，还是没想出很好的办法。 恰逢此时，前方不远的巷子深处传来嘈杂声。听声音，似乎那几个顽童也在。 雷森走进巷子，三个顽童正瑟缩在墙角，满脸恐惧，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手持铁棒的成年人。 “他妈的！你们肯定还有东西藏起来了，快拿出来！不然打断你们的腿！” 这是个长发青年，只看背影，身高体型和雷森甚是相似，只是更为瘦削一点，穿的破衣喽嗖的，应该也是个游民。三个顽童被他堵在墙角，正苦苦求饶。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我们身上真的没东西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青年咬着牙，气急败坏，显然不打算放过顽童：“没有？没有就只能怪你们自己不走运了！” 说着，青年举起了手中的铁棒。雷森已经看出来了，这次不是顽童们闯祸，是这青年正在抢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盯上和他一样的成年人，反而是盯上了这三个孩子。或许挑软柿子捏，是人类不用教就能学会的天性吧。 铁棒眼看着就要落下，忽地，一只戴着手套的大手伸出，猛地抓住了铁棒。 青年只觉铁棒被制住，挪动不得，回过头就看见一张戴着骷髅面罩的阴沉的脸，整个人吓了一跳。 “艹！你找死……” 青年刚开骂，雷森已经一拳祭出！打在青年鼻梁上，当场把他打得晕厥在地。 墙角里的三个顽童仍然惊魂未定，还处于半懵的状态。雷森看看他们，又看看晕厥过去、同样是长发、身高也和自己差不多的青年，脑子里灵光一闪，刚才还为赏金猎人而头疼的他忽然有了主意。 “你们的活，我接了。” 雷森瞥了眼那三个顽童，扔掉手中的铁棒，走向了昏厥的青年……  一百三十五、不可笑，但是愚蠢 天色擦黑，雷森直接来到了罗曼的一楼办公室：“我的房，给我退了吧。” 听到雷森要退房，罗曼有几分诧异：“你这时候退房？” 罗曼也很清楚，雷森的脑袋现在被一堆人盯着，在自己的旅馆里，那些赏金猎人还不敢动手。但如果雷森退房出了去，还不得像羊跳进狼群一样，当场被人撕了。 雷森淡然一笑：“怎么？舍不得我？” “呵，随你吧。”罗曼看着雷森的笑容莫名来气，也懒得再追问了。 但雷森接下来的话，又让罗曼有些诧异：“我剩下的房费，全都转去我朋友那间房。这些，也作为他们的房费，足够他们再住一段时间了。” 说着，雷森又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十几颗辐射药。 罗曼是越来越看不懂雷森想做什么了：“你这是要……” “你这里，会保护好每一个住客的，对吧？”雷森没说什么却是反问。 “当然。” “那就好。” 说罢，雷森径自离去，只留下罗曼独自在办公室里一脸懵逼。 离开办公室的雷森戴上耳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呼叫安什莉：“安什莉，你在吗。” “大叔我在！怎么了。”收到雷森的消息，安什莉立马回复。 “我有些事情，要离开几天。”雷森声色平静：“你好好照顾你父亲，没什么事不要离开旅馆，别到处乱跑。过几天，我就会来接你。” “大叔你……”那一头的安什莉很是担忧：“大叔你是要去做什么？危险吗？我可以帮你的。” “我确实有些事情要去做，你不用担心，我能搞定。而且我一个人行动也方便点。”雷森想了想，不忘嘱咐道：“还有，这两天不管听到什么事情，都别信。我很快会回来接你。” 说完，雷森便摘下了耳机。 虽然退了房，但雷森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了负一楼的酒吧。 伊赛亚和晨星都在最角落的位置，雷森直接坐了过去。 伊赛亚对雷森的主动靠近很是惊奇：“怎么？骷髅脸小子，你不是不喝吗？” “我确实不喝。”雷森依然带着骷髅面罩：“就是出来随处晃晃。” 当雷森出现以后，晨星的眼里多了几分不屑，但他也注意到雷森的双手戴上了手套，稍一思索，好像之前看到的时候还没有，只是左手缠了绷带。 晨星眼里多了几分疑惑，没来得及说什么，伊赛亚却是笑道：“随处晃晃？那么多人盯着你的脑袋呢，你还敢到处晃？” “他们加起来，也没你一个危险。”雷森耸肩。此刻，酒吧里依然坐了不少人，许多人也还是对雷森虎视眈眈，却没有一个敢动手。 “说的也是。”伊赛亚颇为骄傲的一抬下巴：“你的悬赏，肯定是我的！” “呵呵……”雷森看了一眼伊赛亚，又瞥了眼坐在对面的晨星：“我实在很好奇，又要杀我又要救我，只用刀不用枪，你们怎么想的，中二病吗？” “很奇怪吗？”伊赛亚转而看了晨星一眼，又回头盯着雷森：“这是师傅教我的，这是我们的武道！” “武道？”雷森皱眉，这个词，好像只在旧世纪时期的电影和小说里听过，怎么都感觉……嗯，确实很中二。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莫名的，雷森竟笑出声来。 晨星的脸色顿时不悦，伊赛亚也皱起眉头：“你笑什么？我们的武道很可笑吗？” “你说得对，确实没什么可笑的。”雷森停止笑声，抬起头冷冰冰地直视伊赛亚：“只是觉得很愚蠢罢了。” “你说什么！” 伊赛亚顿时柳眉倒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晨星也是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雷森。 雷森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模样，耸肩摊手：“事实罢了，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扯什么‘武道’，你们真的不觉得自己很蠢吗？” 这一闹腾，酒吧里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你这是在侮辱我们的武道？”伊赛亚冷视雷森：“你想死吗？” “呵呵，想动手？”雷森冷笑：“我很欢迎，来吧！” “你——” 伊赛亚气急，正欲扑向雷森却被晨星伸手挡住。 这一挡，伊赛亚也冷静下来：“不，我确实想要你的悬赏。但我还欠你的救命之恩，我现在还不能杀你。” 说着，伊赛亚也冷笑起来：“反正你不是我的对手，我想杀你，分分钟的事！” “你是真的要还我的救命之恩？还是怕这里老板那台动力装甲？”雷森冷笑，起身向外走去：“既然你这么为难，我就给你个机会一次解决你的所有问题。” 伊赛亚懵了，根本看不懂雷森想干什么。连晨星都感到诧异，但他也隐隐感觉，雷森此刻的狂放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酒吧里不少人都想对雷森下手，默默起身准备跟着雷森。雷森走到酒吧门口后，看伊赛亚没跟来，回头冷喝一声：“怎么？不敢来了？” “谁怕你！” 伊赛亚也不知道雷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被这么一激，也跟了上去，想看看雷森到底想搞什么鬼。 雷森回到一楼，在众目睽睽下，直接走出了旅馆大门，站在门外的街道上张开双手。 “你们不是想要我的脑袋吗？来啊！” 雷森大声呼喝着，附近的赏金猎人们听了个一清二楚。街道对面远处，哈桑安排盯梢的胖子看到雷森，也是无比诧异，还拿起望远镜仔细去看，确认自己没有看走眼。 “老大，那什么……那小子出来了。”胖子一手举着望远镜，另一只手拿起无线电呼叫哈桑。很快，无线电里传来回复：“出来了？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就出来了，出了旅馆。”望远镜中看到的雷森，站在大街上，张开双手，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丝毫不管附近已经摸出武器，对其虎视眈眈的赏金猎人们，看得胖子一愣一愣的。 “他看着……好像……想自杀？” 越来越多赏金猎人从旅馆里走出，有人举起了枪，还有人摸出了冷兵器正从背后向雷森靠近。而雷森背对旅馆大门站在街上，双手平举仰面朝天，仿佛等死一般，任凭赏金猎人们靠近也浑然不顾。 “艹！你小子想干什么！” 伊赛亚见此情形也是大惊，她绝不允许自己的猎物落到其他人手里，抄起重剑就冲了出去！ 一个赏金猎人拿着匕首，距离雷森仅一步之遥，眼看匕首就要扎进雷森后背，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惨叫！ “啊！” 扭头一看，竟是伊赛亚用重剑砍翻了一个举枪向雷森瞄准的人，随后又冲了过来。 没给他躲开的机会，重剑劈落！拿着匕首的赏金猎人当场身死！ 伊赛亚长出一口气，这下，雷森的救命之恩也算还上了，正准备转身：“骷髅脸小子，现在可以……” 话没说完，伊赛亚余光捕捉到一道寒意袭来，连忙提剑做挡。 “铛！” 一声脆响！竟是雷森拔出了砍刀，趁着伊赛亚刚才救自己没转过身来，一刀挥落。 还好砍刀被横起的重剑抵住，架在伊赛亚肩头后再没往下。伊赛亚惊怒交加：“骷髅脸小子！你竟敢从背后出刀！” 雷森那张被扣面罩遮住大半的脸下传出冷笑：“不好意思，我没什么武道。” “我只知道，如果有谁想杀我！我会不择手段先要了他的命！” 一百三十六、雷森，死! “你——” 伊赛亚气急，正欲提刀反击，但雷森忽地贴近上来，左臂一伸扣住其后颈，往下一压伸脚一绊，立时将其带倒在地。 伊赛亚连忙就地滚了一圈赶紧爬起来，但雷森速度丝毫不减，又欺身而上踹出一脚。虽然伊赛亚及时提剑以剑身做挡，仍是被踹得连连后退！ “呵呵……这就是你的武道吗？也不怎么样嘛。” 雷森看着好不容易站稳的伊赛亚，一阵冷笑，忽然将手中砍刀一甩！ 伊赛亚本能举起重剑想要抵挡，但雷森甩出的砍刀却不是飞向她，而是飞去了另一边，直接命中不远处一个想要靠近的赏金猎人！ 那家伙当即被砍刀刺穿胸膛殒命！旋即雷森又拔出蟒蛇左轮飞速转身！连续击发！在其身后的几个赏金猎人反应不及，皆被枪火命中，枪枪爆头！ 瞬间！街道上又多了几具尸体！其他原本想在暗处找机会下手的赏金猎人皆被震慑，顿时不敢再上前！ 打爆六个脑袋，雷森飞速换弹，又把枪口对准了伊赛亚，嘴角挂着冷笑：“你不是很鄙视这下等人的武器吗？要不要试试它能不能要了你的命？” 伊赛亚脸色凝重，眼里尽是恼怒的火焰，恶狠狠盯着雷森，不远处的晨星也眯起了双眼。饶是这两人冷兵器用得出神入化，但他们也很清楚，子弹永远都比刀剑致命！就算他们再怎么鄙视枪支，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雷森的左轮举起片刻，忽然又放下了：“不过……这样就太没意思了……” 说着，雷森把枪重新插回腰后的枪套中，走去将砍刀从赏金猎人的尸体中拔出，又将刀拿起，左手曲臂夹住刀身，再缓缓拉出，抹掉刀身上沾染的血迹。 “你不是一直都说，我不是你的对手吗？”雷森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直视伊赛亚：“那就来玩玩吧。我不用枪，你想要我的脑袋，就来拿吧！” 伊赛亚一愣，目光旋即变得狠厉：“既然你诚心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说着，重剑挥起冲向雷森。 眼见伊赛亚逼近至雷森身前，雷森忽然猛地转身，拔腿便跑。 “你小子！站住！不许跑！” 伊赛亚惊怒交加，不假思索便追击而去。晨星紧随其后追出，还有几个不怕死的赏金猎人也跟在了后面。 雷森跑进了一条小巷子，左右穿梭，始终跟伊赛亚保持着让她能看见却死活抓不住自己的距离；晨星也没有被甩开，几步之遥跟在伊赛亚后面；倒是那几个赏金猎人很快气喘吁吁，眼睁睁看着前面的人越来越远，渐渐没了踪影…… 伊赛亚紧追雷森，跑进了一栋矮楼，等她跑到楼顶才发现雷森已经在这等着她了，晨星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伊赛亚手持重剑与雷森相对而视，晨星则默默退到了围栏边，看着两人并不言语，似乎不打算出手，只想做个看客。 雷森与伊赛亚对视片刻后，又斜眼瞥着旁边不远处的晨星。伊赛亚见状，冷笑道：“你放心，我师傅是不会出手的。对付你，我一个人足够了！” 雷森这才把目光移回来，盯着伊赛亚冷笑：“那就来玩玩吧。” “你的悬赏，是我的了！” 伴随一声怒喝，伊赛亚抄起重剑冲向雷森，力劈而下！ 但雷森只稍一侧身，便轻而易举躲过落下的剑锋，顺带还给了伊赛亚屁股一脚。 “你这小子！”伊赛亚踉跄两步站稳，屁股的疼痛让她又羞又怒，再次提剑横扫，攻向雷森下盘。 但这一下，又被雷森原地跳起轻易躲了过去，徒劳无功。 重剑开始不断旋转，猛攻雷森，却始终无法命中，伊赛亚的攻击被雷森悉数躲过；因为重剑庞大且沉重，伊赛亚选择快速的攻击，势必要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带着重剑旋转，但连续攻击无法得手，伊赛亚自己都快转晕了，雷森却气息平顺，脚步丝毫不乱。 除了重剑旋转的破风声，很快还多了伊赛亚的喘息声伴随；雷森一直不与其正面交锋，只躲避攻击。一旁的晨星看着，眼里的不屑之味渐渐敛去，开始认真地打量起雷森，他发现这个男人并不像乍看起来那般简单，伊赛亚未必是其对手。 重剑又舞了好一阵，终于停了下来，伊赛亚气喘吁吁，可一抬头，看雷森依然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由地气急：“你小子！躲什么躲！有种的过来就过来和我堂堂正正的打！” “好啊。” 雷森痛快应下，拿着砍刀正面迎了上去。这下子，倒是伊赛亚懵了，还没来得及喘多两口气，砍刀已经欺身而来，只能赶紧抵挡。 正面劈击、横扫、直刺、雷森右手拿着砍刀不断攻击伊赛亚，砍刀不断劈落在重剑上，一时间火花四溅。雷森只以最简单的招式攻击伊赛亚，但却已经让她难以招架，步步后退，抓着重剑的双手虎口也阵阵发麻！ 瞅准机会，雷森脚下一勾，伊赛亚反应不及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晨星脸色微变，到这他已经看出来了，伊赛亚根本不是雷森的对手。他一直如戏耍一般，明明有机会击中伊赛亚，但每一下攻击都只落在重剑上，将伊赛亚逐步击退。 砍刀上满是崩口，重剑完好无损，但使用者和兵器的处境确实完全相反；伊赛亚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雷森则是气息平和，手拿砍刀傲然而立。 但到了这时候，雷森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嘲笑起伊赛亚：“怎么？这就不行了？我还没使出全力呢。要不你还是认输吧，回家再练个十年八年的。”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会输的……我不可能会输给你的……”伊赛亚一脸茫然，摇着脑袋喃喃着，显然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很快，伊赛亚又抬起了头，眼神比刚才更加凶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不会输给你的！” 伊赛亚怒骂着再次站起，可刚一起身，雷森又一次欺身而上。伊赛亚本能提剑抵挡，被雷森肩膀撞上，再次踉跄后退，直接撞到了楼顶围栏边缘！ 雷森身上有外骨骼，但全程都没有动用过外骨骼的力量，已经压得伊赛亚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将伊赛亚撞到围栏边后，雷森没有停下，拿着砍刀逼近过去，伊赛亚连忙架起砍刀，勉强才将砍刀抵住，但施加而来的力量还是让砍刀刀锋逐渐逼向了她的喉咙。 两边各自拿着冷兵器僵持角力，雷森明显占于上风，砍刀越发压近伊赛亚，随时都有可能让那白皙的脖颈血溅三尺！ 但即便是这样，不远处的晨星依然没有动作，似乎完全没打算出手帮助自己的徒弟，只冷眼旁观。 雷森完全压制着伊赛亚。伊赛亚后面便是楼顶围栏，退无可退，手中重剑也被砍刀死死压着，刀锋逼向喉咙，雷森的骷髅面罩下还发出不屑的笑声：“呵呵……看来你师傅对你很失望哦……你都快死了，他都不来帮你……不过这也正常，我都对你很失望！你就这么点本事？真是给你师傅丢脸……啧……” 这话正碾压伊赛亚的痛点，几乎要击碎她所有的骄傲。伊赛亚气愤交加，俏脸涨红着怒喝一声：“啊——” 就这一下，伊赛亚忽然感觉压制自己的力量稍稍送了些许，赶紧将重剑一斜，砍刀随着惯性向前，刀锋与剑刃擦过，带起火花与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伊赛亚终于摆脱了雷森的压制，立时抽身而出，倒是雷森因为惯性往前踉跄两步，自己撞在了围栏边，到了伊赛亚刚才所处的位置。 趁此机会，伊赛亚踢脚斜向踢上剑身，同时自己跟着转身，带起重剑向雷森全力横扫而出！ 雷森这会儿刚转过身来，连忙提刀抵挡。但重剑攻势如山崩而来，擦上砍刀刀身后并未停下，继续扫击，袭在了雷森身上！ 火花与血花几乎同时飞溅而出！这一记迅猛异常！雷森被这一下袭上后，整个身体也随之飞起，翻过楼顶边缘的栏杆。 没有听到惨叫，只听见了重物落地的闷响…… 一百三十七、死人好办事 伊赛亚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人有些懵。这就结束了？刚才还压制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骷髅脸小子，就这么一下，就死了？ 连对面围栏边全程观战的晨星也是有些诧异，连忙跑到这边围栏往下察看。才发现矮楼一楼有个垃圾箱，一具尸体正在里面，应该就是刚掉下去的雷森。 晨星往楼下跑去。伊赛亚后知后觉，发现尸体在一楼垃圾箱里，也跟着下楼。 两人来到矮楼后方。伊赛亚也不管那么多了，她个头还没有垃圾箱高，只能翻进去察看。垃圾箱内除了一堆空罐头玻璃瓶子食物残渣等垃圾，还有一具尸体，从着装打扮来看就是雷森。 只是他从楼上落下来的时候应该是磕到了垃圾柜的边角，金属垃圾柜的边角上此刻全是血迹，而尸体的脸也完全撞烂，化成一坨烂肉，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无比凄惨！骷髅面罩也碎成了两瓣掉在旁边，如果不是那凌乱的长发和衣服、以及依旧握在手中的砍刀，伊赛亚根本认不出这是谁。 尸体的锁骨位置，还有一条冒着乌黑血液的伤口，看着应该就是重剑扫过时留下的。 呆滞了许久，伊赛亚才总算反应过来，忽地开始振臂欢呼；“师傅！我成功啦！这个悬赏我完成啦！我现在也跟你一样，是正式的赏金猎人了！” 晨星皱眉，也翻进了垃圾箱里查看。检查了尸体许久，紧皱眉头仍是没有舒展开。 伊赛亚已经跳出了垃圾箱，拿出自己的无线电呼叫出去：“诶！那个第二高价的悬赏，我已经完成了，你赶紧过来！我现在在……” 不多时，一个满脸奸商范的黑皮男人赶来。伊赛亚向垃圾箱一指：“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看吧？” “啊？”黑皮男人脸皮微抽，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爬进垃圾箱。 看到躺在垃圾箱里的尸体，又看到晨星，黑皮男人吓了一跳，忙一脸讨好地打招呼：“晨星先生，你也在呢……这是……带徒弟来见世面了？” “没有，这都是她自己做的。”晨星说完便不再察看尸体，跳出了垃圾箱。 黑皮男人松了一口气，晨星凶名在外，那巨大的压迫力让他在面对晨星时说话都不利索了，趁着晨星走开，赶紧拿出带屏无线电拍下尸体照片，发送出去。因为伊赛亚还不是猎人公会正式的赏金猎人，要完成悬赏必须通过最底层的掮客，其他赏金猎人无法代劳、哪怕是晨星也不可以。 等了一段时间，又来了一个衣着整洁干净、趾高气扬的家伙，同时跟来的，还有坐着轮椅的哈桑，和那个在旅馆门外盯梢的胖子。哈桑的心腹年轻人安东，则负责给哈桑推轮椅。 黑皮男人对趾高气扬者很是奉承，看到他出现立马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明显是他在猎人公会的上级。 “尸体呢？” 黑皮男人满脸堆笑，指了指旁边的垃圾箱：“在……在那里面。” 趾高气扬者皱眉，看向旁边的哈桑等人：“你们自己去看吧，确认是不是你们要的悬赏目标。” 哈桑捂着鼻子，让他进去那垃圾箱？一万个不愿意！赶紧指使旁边的胖子：“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看啊！” 胖子暗暗叫苦，无奈也不敢忤逆哈桑，安东肯定也不会帮他。肥胖的身躯凑近过去向上一跳，抓住垃圾箱的边缘，努力腾挪着翻进了垃圾箱内。 这尸体死状凄惨，脸完全烂掉了，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沾血的骷髅面具就在旁边，身上的衣服也和雷森的一模一样，虽然这些都符合雷森的特征，可胖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好半天过去，胖子也没声传来，等在外面忍受刺鼻臭味的哈桑渐渐不耐烦了：“他妈的！你看清楚没有？是不是那小子？！” 胖子浑身一震，他心里已经怕极了哈桑，干脆也不再细看，连忙道：“是他，就是那小子。” 听闻此言，哈桑脸上却没见到多少大仇得报后的兴奋，更多的却是落寞，好一阵沉默后，又如失魂落魄般自顾自低语着：“儿子……你爹终于给你报仇了……杀你的人已经死了……你可以安心了……” 一旁的趾高气扬者走向黑皮男人：“悬赏已经完成，这是赏金。” 说着，递出一个装满辐射药片的纸包。 黑皮男人接过纸包，又完完整整地交给伊赛亚，同时还交出一个带屏无线电：“那个……赏金，我没有抽成啊，都给你了。现在你是正式的赏金猎人了，和晨星先生一样。” 黑皮男人也知道伊赛亚是晨星的徒弟，不敢像对待其他新人一样从中抽成。但晨星却走上前抢先一步夺过纸袋，从中摸出十几颗塞给黑皮男：“规矩，就是规矩。” “谢谢！谢谢晨星先生！”黑皮男受宠若惊，连连道谢：“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黑皮男人一溜烟跑了，趾高气扬者也跟着离开，胖子也爬出了垃圾箱，凑到哈桑跟前：“那……老大，我们接下来……” “不。”忽地，哈桑猛地抬起头：“这还不够，只是死这小子一个人，还不够！” 胖子有些懵。给哈桑推轮椅的安东适时说话道：“老大的意思是，跟着那小子的，不是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老头吗？他们也得死！” “那……那我接下来？” “你回去旅馆门口，继续盯着，如果看到他们出现马上反馈，我会安排人过去。”安东说完，也推着哈桑离去。 胖子顿时垂头丧气，在旅馆外面盯梢实在太辛苦了，还要担惊受怕，提防着前任老板罗曼会出来找自己麻烦。但他也任何办法，只能往旅馆的方向走去。 伊赛亚还沉浸在完成悬赏的兴奋中：“师傅！你看，我说我能完成的吧！现在我也跟你一样是赏金猎人了！” 晨星此时却是莫名冷笑起来：“你真的觉得……那个人，你已经杀死了？” “嗯？”伊赛亚满头问号：“他尸体现在不都在垃圾箱里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垃圾箱里确实是有一具尸体，只不过……” 晨星话并不说完，却是冷笑着开始打量起周围的建筑，重点去看每个窗口。 不远处的一栋楼，其中一扇窗，有个人影发现晨星在观察四周，立马缩了下去。 竟是已死去的雷森！ 此刻的雷森很是狼狈，锁骨处有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垃圾箱那具尸体只不过是白天被他发现和自己体型相似的抢劫混混，是他事先就放在垃圾箱里的，挑衅伊赛亚、引到矮楼楼顶、与伊赛亚对战后坠楼、都是他事先计划，为得就是让所有人以为自己已经死亡，好方便自己在暗处对哈桑下手。 刚才垃圾箱边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通过唇语，也知道了哈桑并不打算放过安什莉和加文。 “妈的……”雷森捂着锁骨处的伤口，一阵吃痛，但双瞳中的怒火丝毫不减：“哈桑……既然你不肯罢手……那就怪不得我了……”  一百三十八、玩阴的 刚才垃圾箱旁发生的一切，雷森全看在眼里。除了对哈桑的愤怒，他也意识到晨星很可能发现了端倪。但眼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出带屏无线电，确认那第二高价的悬赏单已经消失，雷森才长出一口气，到底没事没有白挨那一剑。 但也因为那一剑，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处理。 为了让自己的假死更加逼真，他故意挨了伊赛亚的一下攻击。不得不说，那把重剑挥舞起来威力真是非同小可，即便雷森已经作出抵挡动作，仍是被砍上，锁骨位置豁出一条手指长的伤口，再深一点，很可能就会伤到骨头！ 这伤口还在出血，肌肉也被割开，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很可能会染上败血症。等垃圾箱旁的人们离去，确认周围也没有动静后，雷森才拿出一颗子弹，用爪刀将弹头豁下，将弹壳内的火药倒在伤口上。 随后，雷森又拿出一根香烟点燃，深吸一口，再把爪刀刀把放入嘴中咬住，烟头缓慢地伸向伤口上的火药…… “呲——” 一阵璀璨的光芒灼烧皮肉与鲜血！饶是雷森咬住了爪刀刀把，还是没忍住这剧烈的疼痛，发出声音。 “卧————————槽————————” 疼痛好一会儿稍稍散去些许，雷森的脑门上已全是冷汗。这就算是给伤口消过毒了。 随后，雷森又拔下一根头发，在带来的行李中找出一根针，用火机烧红，将针弯曲，头发穿入针孔。雷森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剪发，头发足够长，能够用来给伤口缝合。 弯针带着发丝穿入皮肉，将被火药烧焦的伤口重新粘合在一起，每个动作都伴随着无比的疼痛，好不容易缝合完伤口，雷森已经是汗流浃背。 雷森此刻所在的楼房里无人居住，他也带上了自己的行李，长刀和各种武器都带了出来，打算把此处作为暂时的落脚地。唯一遗憾的，是自己来砂城时的摩托车，为了不引起注意而没骑出来，估计要弃置在旅馆的停车场里了。 稍微休息了一会，天还没全亮，雷森把长刀、武器等大件行李藏好，再次往西矿区出发。 等他来到，这里依然有游民劳作，监工们也依然在盯着。虽然这是人类一天中最困倦疲乏的时候，监工们也打着哈欠，但整体还算秩序井然，防备也依然森严，雷森根本找不到机会潜入进去。如果太靠近，很可能会被巡逻的监工发现。 这也让雷森犯了难，如果一直都是这样，他根本没法救出那个女孩，只能继续待着观察矿区里的情况，尝试记录下这里所有人的活动规律，寻找突破口。 几个小时过去，天光大亮，劳作的游民和监工都各自轮班换了一批。和之前一样，虽然有些游民企图表示不满，但很快又会在监工们的拳脚下老实下来，面对荷枪实弹、身强力壮的监工，那些有气无力的游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临近中午时分，雷森依然没有发现能够利用的突破口。倒是矿区门外传来了动静。 是一台银色装甲！他开着推进器直接冲进了矿区里，沿路撞倒好几个游民，连同两个监工也被撞翻在地。 “艹！挡什么路！撞死没命赔啊！” 银色装甲的着装者发出嚣张的声音，周围人唯恐避之不及，监工们的脸色也是愤恨难平。 但银色装甲的嚣张气焰丝毫不减，到了矿区里面关闭推进器，迈着沉重的步伐随处晃荡，还对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看什么看？还不他妈干活去，过几天交不上货，沃夫先生会给你们好看的！” 看样子，这家伙应该是哈桑上级、沃夫的人。因为沃夫和哈桑之间不对付，他们的手下之间的关系显然也不是很好，监工们对银色装甲的出现很是不屑，有些人还背地里啐起了唾沫。 但关系不好是一回事，爆发冲突又是另一回事了。显然他们之间还没到达这个地步，银色装甲出现以后，沿路进来，周围的人纷纷避让，装甲一路走到矿区边缘的一处煤山山顶后停下。 随即，银色装甲的表面护甲打开，里面的着装者、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从里面出来，一屁股坐在煤山山顶，冷眼看着底下的游民和监工们。 恰逢此时矿区里面也开始放饭，一阵敲锣打鼓声后，劳作的游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两个监工从旁边的楼里抬出了一口大锅，锅里装着混黄色不知为何物的粘稠液体。 劳作的游民们都已经饿极了，纷纷冲向那口大锅，各自拿着一个破碗，争抢起锅里的东西；年轻力壮的冲在最前面，还能勉强争到两口，但那些年幼和年老的，根本连挤都挤不进去，只能在人堆最外头做着徒劳的努力。 而那些监工还算比较好的，还能吃上罐头，各自拿出一个罐头席地而坐吃了起来。 至于那个驾驶着银色装甲的壮汉，竟是拿出一个纸包，纸包打开，里面是不知什么动物做成的肉干，还拿出了一瓶酒，吃着喝着，冷笑着看着底下那群争抢的游民。 不仅是游民们看着壮汉的吃喝流起口水，连不少监工都是投去了眼馋的目光。这人分明是来炫耀、让其他人难看的，在那煤山附近的几个监工恶狠狠地瞪了壮汉一眼，各自走开。虽然他们都对壮汉的出现和行径很是不满，但也没有谁敢去找他麻烦，毕竟，动力装甲的威力非同小可，不是他们的枪能撼动的。 但因为他们远离了壮汉，雷森却是有了能够接近过去的机会。稍一思索，雷森便有了主意。 壮汉所处的位置是矿区边缘的煤山，雷森也摸到了煤山后方，缓慢靠近过去。等走近差不多的距离后，雷森从地上捡起一块煤石，瞅准距离，往壮汉脑袋上一扔！ 扔出煤石后，雷森再次缩回煤山后面。而另一边，很快传来了壮汉的惨叫声…… 一百三十九、伏击 “啊————卧槽！卧槽！” 伴随着阵阵惨叫声，壮汉一路往下，直接滚下了煤山，他的肉干和酒也跟着掉了下去，一路往煤山下滚。 这下可好，那些监工看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着壮汉的狼狈顿时哄堂大笑！而底下那些吃不饱的游民们，看到壮汉的美味佳肴跟着掉到了地上，也不嫌弃上面沾满了煤灰，好几个人冲过去直接抢夺起来！那瓶跟着掉下来的酒倒是没人去抢，只是半道上撞上硬石，直接粉碎撒了一地。 壮汉一直从煤山上滚到下面的平地才算停下，浑身沾满了煤灰，伤痕累累头破血流！躺在地上哀嚎好一阵，才总算爬起来。 监工们的笑声还未停下，不远处的几个监工更是直接打趣：“要我说啊，做人啊，还真是不能太显摆，不然老天都跟他过不去！” “说的对啊！你看有些人，就是因为太嚣张了，连他自己的屁股都跟他过不去，坐着坐着就能滚下来。” 监工们的哄笑声讥讽声传进壮汉的耳朵里，原本躺在地上哀嚎的壮汉顿时怒火中烧，强忍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妈的……刚才谁往老子头上扔石头？谁干的！滚出来！” 壮汉向周围怒骂着，本能地认为是监工们给自己下的黑手，但他哪里知道，这确实跟监工们、游民们都没有关系，真正的罪魁祸首雷森正躲在煤山后面，默默看着这一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眼下，壮汉与监工们的冲突一触即发！ 他们的动静闹得越大、越过分，哈桑与沃夫之间的关系也就会越糟糕，而这，也正是雷森想看到的！ 看周围人无一承认，自己掉落的肉干又正被几个游民劳工瓜分哄抢，壮汉更是恼火，先是冲过去踹倒一人，沙钵大的拳头又招呼在其他几个游民身上。正在争食肉干的游民被打倒在地，但哪怕身上挨着拳脚，也闭紧了嘴，绝不吐出好不容易抢到的肉干。 殴打游民劳工只是为了出气，但这并没有达到立威的效果，周围的哄笑声依然不断，壮汉很快就把目光盯在了真正让他恼火的监工们身上：“他妈的！笑个屁啊！你们活腻歪了是不是？” “呵呵，老子笑关你屁事？管得真特么宽！”不远处的监工不屑一嗤，压根不把壮汉放在眼里。其他监工们虽然停止了哄笑声，但也还是面带讥讽地斜眼冷视壮汉。 “好……他妈的喜欢笑是吧？” 壮汉咬着牙，扭头又往煤山上爬，目标正是他的那台银色装甲。很快有监工意识到不对，但已经来不及阻止，盛怒状态下的壮汉速度飞快，爬到银色装甲前一下蹿了进去！ 银色装甲的表面护甲合上，金属脑袋的眼睛部位也冒出亮光，壮汉狠厉的声音从装甲里传出。 “玛德！你们爱笑是吧！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装甲开启了推进器，直接飞跃到矿区平地之中，两只金属胳膊举起，数个隐藏其中的枪炮口立时弹出！背后原本折叠着的支架也伸展开来，赫然是两个脉冲机械炮！ “笑！接着笑啊你们这帮夯货！” 壮汉怒骂着，装甲的两只手臂平举，身上的各色枪炮不断对着周围的监工瞄准。监工们也纷纷聚集起来，把装甲围在中间，端起枪与装甲对瞄！附近的游民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躲远，只留下装甲与监工们在平地中僵持对立！ 只是，虽然他们的武器都瞄准了对方，但好半天了，始终没有没有枪火声传出。他们都很清楚，一旦真的开火，冲突的性质就变了，小打小闹会彻底演变成不死人没法结束的纷争。更重要的是，他们各自的老大，也未必会认同他们的所作所为。哈桑和沃夫现在的关系确实不好，但还远没到要翻脸的地步。 相比起来，监工们还是更加紧张，他们自己也知道，虽然他们这边人数更多，但是他们手中的枪，根本奈何不了银色装甲的防御，如果真的打起来，肯定是自己这边吃亏。 “他妈的！你有种就开火！” “你们开枪啊！看谁先死！” 装甲与监工们就这么对峙僵持着，怒骂声不断、火药味无比浓烈、但迟迟没有爆炸，远处的雷森看着，倍感焦急。他就是要让监工和银色装甲的着装者大干一场，最好能引起整个矿区的混乱，自己也可趁机救出那女孩。 好一会儿，仍是没有枪火声传出，倒是不远处的办公楼里走出来一人：“诶诶诶！都别吵了别吵了！都把枪放下！” 稍一回想，雷森便记起来，那个走出来的年轻人是哈桑的心腹，自己好几次都看见他跟在哈桑身边。 年轻人安东直接走进人堆，扬手对着监工们大声喝道：“放下枪！都把枪放下！” 几个监工犯下了枪，但还是有更多人仍举着枪恶狠狠瞪着银色装甲，安东果断上前抬手他们的枪都压了下去：“我叫你们放下枪！没听见吗！都把枪给我放下！” 监工们不得不放下了枪口。银色装甲也放下了两只胳膊，但他背上伸出的脉冲机械炮、炮口依然不断扫过周围的监工，最后竟都对准了站在他前方的年轻人安东。 安东转过身来，看银色装甲的炮口对准自己，却依然面不改色，甚至还带着礼貌性的笑意：“这位……大哥，你也把枪收回去吧。” “你命令我？”装甲里的壮汉丝毫不给面子，声色甚至变得有些嚣张。 安东依然皮笑肉不笑：“不敢不敢……只是……在这里闹得太难看，恐怕沃夫先生也不会高兴吧？” “沃夫先生早就对你们不爽了。”壮汉嗤之以鼻，装甲的两个脉冲炮也依然对准安东的脸：“我宰了你们，说不定沃夫先生还会奖励我。” “呵呵……” 安东听着这话，低下了头，在众人没察觉时敛去了笑意。 等他再抬头，双眼已经变得无比冷厉：“既然如此，那你动手吧。” “但我要提醒你，过几天就要交货了。如果你现在对我们动手，矿场肯定大乱，就算哈桑先生失去了矿场的控制权，沃夫先生也很难在这么短时间里让矿场重新恢复生产。到时候不止是我们和哈桑先生要倒霉，沃夫先生，还有你，也会跟着倒霉！” “如果你不担心这点的话，就动手吧。” 安东冷视着银色装甲，装甲里的壮汉怒火中烧，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你威胁我？” “威胁说不上，只是说个事实而已。” 安东丝毫不退，神色中还隐隐带着些许讥讽。他的话字字诛心，全都戳在了壮汉最担心的点上，也正因为此，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更加恼火。 “……” “好小子，你有种！”壮汉的装甲收起了背上的脉冲炮，转过身向着矿区的大门。 “我记住你了，这事！不算完！” 说完，装甲开启推进器离去。想必壮汉也知道，自己已经丢脸了，在这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其他监工看壮汉驾驶银色专家悻悻离去，还没来得及欢呼，安东又是对着他们一声冷喝：“都他妈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去！” 煤山山顶后，雷森全程目睹，不由地感到失望。他也看出来了，这年轻人安东就像个阀门，把控着全局，将矿场的事物都把控在可控范围内。 如果想要将矿场变乱，势必要先将他铲除！雷森的目光不自觉变得狠戾…… 入夜，一辆车从矿场内驶出…… 车中正做着安东和三个持枪汉子。安东是哈桑的心腹，在这个团伙中地位比一般人高，落座于车子后排，车里的其他人都可以算是他的保镖。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到了一片沙山旁的弯曲小路。开车的人感到无聊，率先开启话题：“大哥……老大他这两天怎么又不来了？矿场里没人坐镇，沃夫的人越来越嚣张了，你看今天那家伙。” 安东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大自从被袭击以后一直在发烧，前两天来了也一直在办公室里休息，没法下来看着，只能让他在营地里多休息了。不过杀害少爷的凶手已经被赏金猎人搞定了，老大应该也会好起来。早上我看了一下，他已经没发烧了。” “这样就好。”副驾驶的汉子说着，脸色却依然担忧：“但是大哥，就算按照我们现在每天的出货量，到交货日还是达不到上面的要求啊，这可怎么办？” 安东捏着眉头，只觉头疼：“自从老大把所有的库存物资都给猎人公会做了悬赏，那些虫子根本吃不饱，哪有力气干活，这我也没办法。” 坐在安东旁边的汉子也点头：“是啊，这几天，兄弟们吃的罐头都是自己弄的，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能撑着，干活的虫子们也得饿死。到时候难道我们去干活吗？” 安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冷声道：“明天，你们再带些人，去城里找。只要是能动的虫子，不管男女老幼，全都拉到矿场干活！交货的时候必须把货给足，不然上头的人发怒，我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三个汉子皆是点头：“明白。” “轰！” 在车内几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一个蓝色火球从沙山山顶疾速袭来！正炸响在汽车的左前轮上！ 左前轮爆炸！惯性让整辆车子瞬间侧翻，在路上打滚！滚了十几圈才终于停下！车子最终上下颠倒，冒着火焰与浓烟翻躺在小路上！  一百四十、合作 “草——草——” 翻倒的汽车里，安东暗暗骂着。袭击来得突然，他们根本没有防备，开车的司机当场身亡，另外两个持枪汉子和安东也是头破血流。 其中一个汉子受伤最轻，在车里几经努力，终于踹开旁边的车门。 汉子率先爬了出去，回头伸手：“大哥！快抓住我的手，我拉你出来！” 另一个汉子也从副驾驶位里爬了出去，但他显然伤的不轻，脸上全是血。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忘拿起枪警戒，目光快速扫视，寻找刚才袭击他们的人。 但左看右看，始终没有找到袭击的来源，周围乍看之下空无一人。但汽车不会无端爆炸，汉子还隐约记得，爆炸前自己的余光隐约瞥到了一个蓝色的火球，此刻找不到袭击者，汉子更是被无比的恐惧萦绕心头， 安东被拉出了车，连忙提醒：“别在这呆着！快跑！叫支援！” 满头血的汉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无线电；另一个汉子搀扶着安东正要逃离，却猛地听见一声枪响！ 扭头一看，那个从副驾驶里爬出来的同伴已经倒在了地上！整个脑袋，都像被超重物碾过一般的炸开！在地面上呈现一片散射状的血肉之花！ “卧槽！” 袭击者还在！这就是他的手笔！安东和那汉子大惊！汉子连忙拿起枪，一边搀扶着安东，一边扫视四周，寻找袭击者的方向！ 可是，没等他找到，又是一声剧烈刺耳的枪响传来！搀扶着安东的汉子脑袋登时炸开！同样变成一团血花！ 汉子倒地，被搀扶的安东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草！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巨大的恐惧让安东爆发了无比的求生欲，哪怕身上有伤，也努力提起所有气力，往前一个被打死的汉子尸体爬去！那尸体的手里有无线电，只要能拿到无线电叫来支援，自己肯定能脱离险境！ 只是，当他靠近过去，距离无线电仅一步之遥时，又是一声枪响传来！ “砰！” 无线电，瞬间爆炸！四散的破碎零件！ 无线电被打爆，也意味着安东彻底求生无门！安东呆呆地看着满地的破碎零件，陷入绝望，整个人变得呆滞！ 到这时，远处终于出现一个身影，拿着一把手枪缓缓走来！ 安东也发现了那个人影，他有些懵，刚才那么大威力的攻击，那么剧烈的枪响，对方竟然只是拿着一把手枪？他还以为至少是什么机械炮一类的东西。 更让他震惊的，是来人的身份。 “是、是你？你竟然没死？” 袭击安东等人的，赫然正是雷森！ 雷森手里拿着一把竞争者g2手枪，这手枪结构特殊，只能单发，但是使用的却是特殊规格的大口径子弹，能爆发出不逊色于狙击步枪的威力！因为后坐力巨大，罗杰营地里没人能驾驭这把枪，包括罗杰自己，所以才落到了雷森手中。 阴沉的天色下，雷森背着阳光走来，煞气慑人！安东更是惊怒交加！这个当初把自己一拳打晕的家伙，即便已经换了衣服、换了口罩，但那双蕴含浓烈杀气的双目，自己绝对不可能看错的！就是那个哈桑做梦都想杀死、不惜耗尽库存物资、也要悬赏他脑袋的家伙！ 但这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个胖子不是也确认了，那具垃圾箱里的尸体就是他吗？悬赏都已经结了！ 安东怎么也想不明白，雷森怎么会‘死而复生’？ 雷森显然也懒得跟他解释，冷笑道：“抱歉，让你失望了。” “你、你想怎么样？” 雷森没再言语，冷笑着逼近…… …… 深夜，在外面听闻风言风语的安什莉急忙回到了房间，拿起了无线电。 “大叔！大叔你在吗！快回答我！大叔！” 很快，无线电里传来回复：“安什莉，我在，怎么了？” 安什莉长出一口气，拍着胸脯安抚剧烈跳动的心脏，好半天，才道：“我在外面……听到一些风声。说是悬赏完成了……你……死了？” “哦……那个啊……”雷森挠挠头：“我想了个……办法，让他们以为我死了，结束了那个悬赏。不过你放心，我没事，人好好的。” “那就好……” 雷森并没有具体说自己怎么做到的，安什莉也不追问，对她来说，知道雷森还安全就已经足够。 “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安什莉回头看看，加文正在床上沉睡，压低声音道：“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我很快就会带你们走的。但是记住，我没跟你说安全之前，绝对绝对，不要离开旅馆。” “嗯呢！我知道了。不过大叔，你也要小心啊。”安什莉趁着雷森还没挂断，赶紧道：“旅馆现在已经走了很多人了，不过……之前那个想杀你的女生，还在这，而且还有一个看着很奇怪的男人，别人好像叫他……晨星，还是什么来着？” 雷森皱眉，伊赛亚和晨星竟然没有离开？看来还是要防备着他们，绝对不要在他们面前出现，否则，凭那两人的眼力，就算自己已经换了衣服换了面罩，肯定还是会被认出来。那对中二病的师徒见到自己会干什么，根本无从预料！ “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雷森说完挂断了无线电。安什莉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雷森其实也在旅馆里，他趁着前台打哈欠的功夫，直接从大门进来，因为换了打扮，街对面盯梢的胖子也没有发现，只怕他当成普通投宿的住客。 雷森没有去其他地方，直奔罗曼的办公室，那台银色装甲杵在长廊，正好堵着办公室的门口。 毫无礼貌得推门而入，罗曼正在办公室里，先是对有人直接窗门面露不悦，看到是雷森后，却不见有多吃惊。 “你怎么来了？”罗曼撇撇嘴：“我可提醒你，晨星和他那女徒弟现在还住在我旅馆里，你不怕让他们发现你没死？” “你对我还活着不意外？” “如果你真那么简单死在了那个女孩子手里，我才真的觉得意外。” 从昨天开始，居住在旅馆里的赏金猎人们大部分都已经离去，罗曼也听说了第二高价的悬赏已经被晨星的女徒弟完成，悬赏令结束。 当时罗曼就有些怀疑。他丝毫不觉得只凭晨星的女徒弟伊赛亚，就能搞定雷森。那可是接连躲过远程狙杀和金敏的潜入暗杀的人，就这么折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孩手里？何况就在那天稍早，雷森还特地去退了自己的房，又给安什莉和加文的房间续费，显然是早有某些打算。 而现在，雷森的出现也证实了罗曼的怀疑，虽然他不知道雷森是怎么做到的，也不太关心；相对的，罗曼更想知道，雷森会出现在这的真正目的。 “你来我这，肯定不是为了再来帮衬我生意吧？”罗曼挑起眉头。 “我是有生意跟你谈，不过，不是住店。”雷森走上前，神色认真道：“有件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想跟你合作。”  一百四十一、算计 清晨时分，西矿区。 今天的矿区没有开工，平地中，哈桑和一群手下围聚在此，平地中央躺着三具尸体。 赫然是昨天和安东同车的三名汉子。 围聚坐在轮椅上的哈桑看着面前的三具尸体，两具没了脑袋，一具在报废的汽车里折断了四肢、都没了人样，怒不可遏。 “他妈的……沃夫……欺人太甚！” 昨天晚上他就得知了消息，自己的心腹手下安东乘坐的车子在砂城外不远处被发现，被发现时车子已经翻倒在路上，开车的司机死在车里，另外还有两人死在路边，安东则是下落不明。 旋即，哈桑又得知当天沃夫的手下曾经在矿区里和自己的手下差点起了冲突，最终被安东警告才离去，便本能地认为这是来自沃夫手下的报复，连带着也记恨上了沃夫。 正在哈桑恼火之时，一个手下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地报告道：“那个……老大，我们已经附近区域都搜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安东。” “草他妈的！肯定是让沃夫的人给绑了！”哈桑气得老脸涨红：“这特么根本就是在挑衅老子！沃夫他个狗养的想干什么……” 安东作为哈桑的心腹，深得哈桑信赖，在整个团伙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一切大事小事、哈桑懒得费心的事，都交由他全权处理。现在安东不见了，对哈桑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 “老大，沃夫的人这么嚣张！还敢绑架安东大哥，咱们绝对不能放过他！” “对！不能放过他，必须得找他们算账！” 手下们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在嚷嚷着要找沃夫的人算账，哈桑本就恼怒，手下们此刻的反应更加是在拱火。哈桑不再言语，只是看着三具尸体的目光，变得更为阴鸷，牙关也渐渐要紧，仿佛一颗随时都会轰开的炸弹。 偏偏这时候，矿区门口传来动静，竟是一台银色装甲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卧槽！你他妈还敢来！” 哈桑的手下们本能地认为来者的就是昨天的壮汉，气势汹汹地对他举起了枪。 “安东大哥在哪！快说！” 银色装甲没有丝毫反应，金属脑袋扭转，扫视在场众人。 哈桑也被人推了上来，隔着几具尸体，冷冷地注视着银色装甲：“我的人，在哪里？” 银色装甲歪了歪脑袋，还是没有说话。 但他的沉默，在此刻恼火的哈桑和哈桑手下的眼中，与挑衅无异。哈桑的神色变得更加阴冷：“这矿场现在还是我在管的，我和沃夫也还是合作关系，你动我的人，不太好吧？” 哈桑话音刚落，银色装甲忽地动了！举起一只胳膊，胳膊上弹出一个机械炮口！ 瞬间！围在周围的哈桑手下们也纷纷举起了枪，瞄准了银色装甲！ “放下武器！你想干什么！” “放下！不然你死定了！” 除了枪支，后方的几个人甚至还拿出了火箭弹。而银色装甲虽然举起了胳膊，却并没有向哈桑开火，只保持着沉默，始终用胳膊上炮口对准哈桑！ 哈桑惊怒交加，恶狠狠地瞪着银色装甲：“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沃夫指使你……” 话没说完，银色装甲忽然手臂微微下沉，炮口对准了地上的三具尸体。 “轰！” 只一炮之威，三具尸体便炸成绚烂的火花！灰飞烟灭！ 哈桑和手下们都吓了一跳！银色装甲示威般的轰击了尸体，依然没有说完，反而是掉头就跑！ “他妈的！兄弟们开火！弄死他！” 有一人带头，其余众人也纷纷向银色装甲开火。哈桑也是怒不可遏：“给我弄死他！有事我担着！弄死他！” 只是，银色装甲开启了推进器，速度飞快，眨眼就已经冲出了矿区大门，后面那个举着火箭弹的哈桑手下根本来不及开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艹！给老子追！一定要把他抓回来弄死！”哈桑大骂，手下们赶紧追击，拿着各种长枪短炮冲出矿区。 只是，等他们追出矿区，银色装甲早就没了影。哈桑也被推着出来，抬手往前一挥：“肯定还没走远！追！” 一群手下赶紧冲了出去，哈桑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群人很快来到一条分叉路口，地上没有任何脚印。 这下子，哈桑等人犯了难，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 但他们并没有纠结多久，左边的分岔路，远远地，一个庞大的身影，正扛着什么走向他们。 那是一台银色装甲，肩上还扛着个人。看到哈桑的队伍，那装甲把肩上扛着的人直接扔了过来，正落在哈桑手下们的跟前。 “你们的人！袭击老子！”装甲里传出壮汉愤怒的声音：“哈桑！你他妈最好给老子一个交代！不然我就告诉沃夫先生……” “交代你妈！” 哈桑的手下们根本没心情听壮汉废话，直接举起火箭筒，瞄准了银色装甲！ “咻——” “轰！！！” 银色装甲里的壮汉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火箭弹袭来，在装甲上打个正着，自己连装甲带人整个飞了出去！ “咳……咳……这他妈……今天这是怎么了？” 装甲冒着滚滚浓烟倒在地上，好半天没有爬起来。装甲里的壮汉还是懵的状态，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会这么倒霉，接连遇到两次袭击。 对，两次。 稍早的时候，他在去矿场的路上，忽然听到一声枪响，随后装甲其中一个推进器就出了问题，一下子摔倒在路边。 刚爬起来，还没找到枪声来源，又一台面包车从侧方袭出，直接撞在装甲上，又把装甲撞倒还碾压了过去！ 虽然，银色装甲护甲强悍，这点撞击和碾压没有对里面的壮汉造成什么实际伤害，但也架不住袭击来得突然，壮汉顿时火冒三丈！再次爬起来后，赶紧去找面包车里的人算账！ 而当壮汉看清面包车里的司机的身份后，顿时傻了，竟是昨天在矿场中将自己震慑，让自己灰头土脸离去的安东！哈桑的心腹手下！ 等壮汉发现的时候，安东已经死在了车里。壮汉本能地认为就是安东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偷袭自己不成还搭进了性命。 壮汉本想带着安东的尸体去矿场找哈桑算账，问问着是不是他授意的，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来势汹汹的哈桑和他的手下们！ 然后，就是被火箭弹炸飞的一幕！ “他妈的！敢动老子！” 被炸飞的壮汉也火了，很快爬了起来。装甲的两只金属胳膊抬起，背后的脉冲炮支架也跟着伸出，各种枪炮瞄准了前方想自己倾斜枪火的人们！ “都他妈死吧！死吧！” 瞬间，哈桑的手下们与银色装甲开始激烈交火！ 同一时间，分岔路右边道路的尽头。 雷森正竖起耳朵、听着传来的枪火声，感到声音愈发激烈，雷森才长出一口气：“计划成功了。” 在雷森旁边的，还有一台银色装甲！和壮汉的装甲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部分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要靠你自己了。” 装甲里传出的，是罗曼的声音！ 一百四十二、准备 “我知道了。”雷森面无表情地回应着，正拿着瓶水摇晃，随后又把水塞进了大衣内侧的口袋。 这就是雷森的计划。自己先掳走安东，杀死与安东同车的哈桑手下，因为前一天那壮汉曾跟哈桑手下起过冲突，哈桑自然第一时间会认为是壮汉找的麻烦，连带着也会迁怒沃夫；随后雷森又让与罗曼合作，让他驾驶银色装甲出现在哈桑等人面前挑衅，进一步激化哈桑的怒火，同时间，雷森埋伏在去往矿场的必经之路上，事先准备好放着安东尸体的面包车，等壮汉出现后，先是开枪击中壮汉那台动力装甲的推进器，将他击落，随后将面包车油门用一根铁管顶死，让面包车撞上壮汉的装甲。 面包车来自罗曼旅馆的停车场，常年闲置在那无人认领，很多地方都已经有毛病，不过虽然不能上山下海长途跋涉，但对雷森来说，只要能发动撞人就够了。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雷森所想，罗曼的银色装甲和壮汉的银色装甲几乎一模一样，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什么区别，因为罗曼的挑衅，哈桑的手下们追了出来；而壮汉被面包车撞上后，看到驾驶座里安东的尸体，也认为是哈桑手下在搞鬼，扛着尸体气势汹汹地去往矿场要兴师问罪。 结果就是，正好撞上来冲出来的哈桑手下们。两边本来都窝了一肚子火，哈桑的手下看到壮汉扔来了安东的尸体，更是失去了理智，更加认定就是对方杀死了安东挑衅他们，双方彻底没了好好说话、解释事情经过的可能！哈桑的手下们直接开对壮汉的装甲开了火！壮汉也不是吃素的，立时开始反击！ 而雷森，就是要趁着这两方自相残杀的功夫，进入矿场，救出那个女孩！ 雷森正准备出发，罗曼不忘提醒道：“别忘了，你现在要对付的，可不只是哈桑，还有沃夫，你也要搞定他。你要怎么做我不管，但明面上别把我牵扯进去。” 罗曼之所以答应帮助雷森演这出戏，也有自己的目的：如果哈桑和沃夫都死了，那他便是最有可能接手矿场的人，但罗曼和沃夫都是十字军的人，罗曼不方便对沃夫下手，所以要由雷森出手搞定沃夫，这也是罗曼帮助雷森的条件。 说到底，雷森和罗曼并没有什么交情，两人的‘互帮互助’也不过是利益交换。 罗曼先行离去，雷森趁着另一边还在激烈交火，赶紧前往矿场。 看得出来，哈桑的手下们真的很团结，这会儿矿场真的一个监工都看不到，乍看上去空无一人。 雷森闭上眼睛，竖起耳朵细细听着，一片寂静中，似乎有某个角落正传出微弱的嘈杂和哀嚎声。 循着声音找过去，雷森找到了矿区角落的一片矮房，进来一看，便忍不住的神色凝重。这个矮房面积不大，用一个铁栏和铁门隔开两边，另一边自然成了个牢笼，而那些被掳来的游民都被关在这牢笼里，大概两三百人，牢笼狭小、拥挤、潮湿，游民们想畜生一样被关在这样的环境里，几乎没有能活动的空间，完全是在人挤人，有些游民为了能睡一下，甚至和好几个人交错叠在一起。 不仅如此，每个游民看上去都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模样，多数人身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淤青伤痕；显然，他们在矿场的处境并不好。 牢笼里有气无力的游民们，看到这个带着面罩陌生男人的出现，都有些诧异，更多人把雷森当成了哈桑的手下，又是来叫自己去干活的。 “老大，给口吃的吧，实在饿得不行了……” “是啊……行行好……我已经三天没吃了……实在干不动活了……” 牢笼里阵阵哀嚎哭求声，雷森也不废话，果断拿出枪打烂了牢笼门锁！笼子里的游民皆是被吓得浑身一震！ 随即，在众多游民诧异的目光下，雷森打开了牢笼门：“都走吧！赶紧走，从矿区后面离开！” “快点！” 雷森一声催促，游民们这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这人是在救他们！ 游民们一窝蜂地蹿出牢笼，奔出矮房，冲向他们久违的自由！有好些人气力不足，三三两两搀扶着，他们都记着雷森的话，没有从正门走，而是奔向矿区后方的煤山，从那里离开矿区。 但这些人中，雷森并没有看见自己想要救出的那女孩。趁着人还没走光，雷森赶紧随便抓了个人：“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子，年纪很小……” “没、没有！” 那人根本顾不上和雷森多说，甩开雷森的手就跑了，丝毫不顾雷森解救他们的恩情。 雷森无奈，他可不认为自己会看走眼。既然这群人之中没有，那女孩肯定还在这矿区里，只能继续找了。 最有可能的目标，就是不远处那栋雷森曾经去过的矮楼。等雷森到达矮楼一层入口，就听到了拖把摩挲的声音。 跑过转角，果然！那个女孩就在长廊中拖着地，只是动作有气无力的。 雷森赶忙上去：“别拖了，快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 女孩回头：“骷髅……骷髅脸叔叔？” 虽然雷森已经换了衣服，还戴上了黑色的防沙口罩，女孩还是认出了他。她说话也是声音微弱，眼神迷离，似乎随时都会晕倒。 女孩面色蜡黄，雷森看得出来，这是典型的营养不良的表现，赶忙拿出来矿场前准备的那瓶水。水里融了几块方糖，能补充体力，是雷森特地给女孩准备的；他料想到女孩体弱，争抢食物肯定抢不过其他游民，状态不会太好，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快！喝了它！”雷森把水递给女孩。女孩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拧开盖子放到嘴边。 甜味液体入口，女孩原本迷蒙的双眼忽地放出亮光，开始大口大口地把水灌进肚子！满满一瓶水，竟被一口气喝光！ 雷森看得出来，女孩这是饿极了，等她喝完了水，赶紧再次道：“好了，快跟我走。” “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不成想，女孩又是摇头，满脸恐惧地道：“要是被他们抓住……那些坏人……会打死我的！骷髅脸叔叔，你快走吧别管我了，不要让那些坏人看见你，会把你也抓住的。” 显然，女孩也看过之前尝试逃跑的其他游民的下场，心有余悸。雷森看着女孩颤抖的娇小身躯，没来由地心头一紧：“放心吧，你跟着我，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说着，雷森向女孩伸出手。 女孩看着雷森的手，一阵犹豫，颤颤巍巍地伸出又缩回，最终，指头还是触到了雷森宽厚的手掌。 雷森拉住女孩，单臂揽起就往外跑。 没走两步，雷森忽然又顿住，稍一思索，扭头往楼上、曾经去过的哈桑的办公室跑去。 进入哈桑的办公室，雷森曾在这里用弓箭射穿了哈桑的小腿。这次，雷森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机械物件，悄悄的粘在了沙发底下。 这是个窃听器，用昨天伏击安东的车辆时、被打爆的无线电制作的。雷森需要摸清哈桑接下来的行动，寻找合适的机会处理掉哈桑、以及沃夫，完成他和罗曼的交易。 “骷髅脸叔叔，你这是？” 女孩对雷森的行动不明所以，雷森也只是笑笑：“叔叔……这是为了惩罚那些坏人，做一点小小的准备。”  一百四十三、爆裂边缘 雷森带着女孩回到砂城。女孩显然是累极了饿极了，在雷森的怀里感到安全后，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雷森原本想去找那三个顽童，让他们日后照顾女孩，但细想，三个顽童自己的生存都无法保障，即便他们愿意，也未必能照顾好女孩。思来想去，雷森还是带着女孩去了罗曼的旅馆。 不过这会儿，雷森没有找到街对面盯梢的胖子，而从那第二高价的悬赏消失以后，很多赏金猎人已经离开，雷森没费多大功夫就绕开了前台的视线直接去了罗曼的办公室。 “所以……你是想我照顾她？” 罗曼看到雷森带着女孩到来，一脸疑惑。雷森把沉睡的女孩放在沙发上：“随便，你可以让她在你这干活、打扫、干什么都可以，她是个孤儿，能有口饭吃就行。” 其他游民，雷森管不了那么多。但这个女孩，她的父亲因为自己没给那罐头而死，如此年幼的她面对着苍茫混乱的世界，除非能有罗曼这样的力量庇护着，否则很难活得下去。雷森不希望再看见汤婆婆孙子那样的悲剧在她身上重演。 “这可不在我们说好的条件里。”罗曼皱起眉头，雷森冷冷地瞥着他：“那你帮，还是不帮？” 罗曼上下打量着雷森，片刻后，却又是一笑，话锋一转道：“无非就是多一张吃饭的嘴而已。我只是很好奇，你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善心？” “我只是不想看着她死而已。”雷森双眼中依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善心？善良？在这个世道下太奢侈了。” 唯有雷森自己才知道，与其说自己这么做是善良，不如说，是在弥补曾经的遗憾，只是一种对自己的心理慰藉罢了。 罗曼轻笑两声，脸色很快又变得严肃：“你最好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当然。” 雷森戴上了耳机，里面正传来另一个地方的声音…… 砂城西边，矿区。 壮汉的装甲已经报废，各种破碎的护甲和零件被拆解，原来的银色涂装布满了烟熏火燎和子弹留下的痕迹。壮汉的尸体也被拖了出来，好些不解气的哈桑手下，还不时往尸体上踢两脚，啐唾沫。 虽然，壮汉已经死了，但与之相对的，哈桑这边也付出了巨大代价。他们用上了各种重武器、榴弹炮、火箭筒，折损了过半的监工，才终于打倒了壮汉的动力装甲。 而等他们回到矿场，却发现关起来的游民们全都没了踪影，一个不剩，矿场的生产彻底陷入停滞状态！ 向十字军交货的日子已近在眼前，就算现在再派人去捉游民来干活，也已经来不及。何况游民们也不是傻子，经过上一次的大规模强行掳人，现在他们肯定都躲了起来，凭哈桑现在的人手，想要在短时间内抓到足够干活的游民，几乎不可能。 哈桑坐在办公室里，想着自己的困境，倍感焦躁，脑门上的青筋也是暴凸；三四个他最信得过的手下也在办公室里，个个大气不敢出。 沉默了许久，终于，一个手下战战兢兢地靠近到桌子前：“老、老大……所有人都已经叫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矿区里，是哈桑仅剩的几十号手下，连原本在街道外盯梢的胖子都叫了回来。为了对付壮汉和他的动力装甲，哈桑的人死伤惨重，不得不将剩下的人手全都集合过来收拾残局。 哈桑又是沉默了许久，才问道：“虫子们……都跑光了？” “对……一个不剩……门锁被打坏了……不知道是谁干的……” “当时看守的人呢？” “那个……当时大家都很生气，那小子可能是想着门锁好了，那些虫子也跑不了，就跟着出去对付那大铁壳子了……他……刚才对付大铁壳子的时候……让流弹打死了……” 哈桑无奈地扶额，那个手下仍是不敢抬头，只道：“我估计……肯定是城里没抓干净的虫子，趁着我们都不在，偷偷溜进来救走了他们。老大，要不我们现在赶紧派人……再去城里把他们逮回……” “就算能全逮回来，我也没余粮养了。”哈桑叹了口气，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无奈。他已经计算过，除非能逮回比原本数量多两倍的游民，否则即便是按照平日的产量，他也赶不上给十字军交货。 而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现在他手下人数锐减，不少人还带着伤，就算全派出去也抓不回来那么多人。何况，就算能抓到干活的游民，他的库存物资也全用来做了悬赏，没有余粮去养他们，游民们吃不饱，也没法保证生产量。 那手下看哈桑又是半天不说话，鼓起勇气问道：“那个……老大…现在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我们杀了沃夫的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哈桑顿时一脸头疼，愣是给不出回答。其他手下也是满脸苦恼，杀了那壮汉确实出了一口气，但其后果肯定是得罪了沃夫，只怕接下来，都不用等到交货日，他们就得大祸临头。 “沃夫……沃夫……沃夫……”哈桑满脸苦恼，喃喃着沃夫的名字，片刻后，却忽地眼前一亮。 哈桑抬起头，眼神阴鸷地盯着那手下：“通知下面的人，今天发生的事严密封锁，谁都不许说出去，把沃夫手下的尸体和那大铁壳子藏起来。你去……约沃夫明天过来一趟，就说我有很重要的是事情要跟他说，请他务必过来。” “啊？”那手下懵了：“我们刚杀了他的人……还要请他过来？” “所以我让你们把这事封锁，我要趁他还没发现，把他也在这里做掉。”哈桑的眼神变得无比冷厉：“到时候上面的人问起来，就说是沃夫和他的人挑衅我们，跟我们在这打了起来，那些虫子趁乱跑了。这样一石二鸟，我以后不用再受沃夫的气，交不上货的锅，也有沃夫来背。” “可是……”那手下满脸担忧：“上面的人，会相信吗？” “死无对证，到时候就算他们不信，又能怎样？只要我还活着，还不是得靠我来出货……” 那手下仍是不放心：“但……老大，今天那一个大铁壳子就让我们损失惨重了，沃夫如果来，肯定还会带上更多人，保不齐到时候跟着他的还不止一个铁壳子，咱们怎么杀得了他？” 哈桑冷笑：“去把我库房里，放最里面那个黑色箱子，拿出来。” “老大，你、你要用那个？” 这次，房间里所有手下都是满脸惊疑，其中一个更是道：“老大，那个东西一拿出来，方圆几公里的大铁壳子都会失效，城里面的十字军肯定也会察觉到的！到时候……” “就是要让他们察觉到！”哈桑长出一口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等打起来了，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这样，上面的人才会更相信，我们是逼于无奈才和沃夫动的手。桀桀桀……” 哈桑狞笑着，但他并不知道，在他办公室里所有的谈话，都被一个外人听了个清楚。 雷森戴着耳机，听着窃听器传来的对话，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听起来，哈桑是打算对沃夫下手了，而这，岂不正是自己能同时对他们下手的好时机？  一百四十四、无间 趁着还没人发现自己，雷森赶紧离开了罗曼的旅馆。接下来的行动他只能靠自己，罗曼不会再给任何的帮助和支援。 第二天清晨，雷森带上栓动步枪和手枪，准备好了足够的子弹。哈桑的谈话中提到他有某些东西，能够让方圆几公里内的动力装甲失效，雷森猜测那应该是emp一类的东西，如果那玩意儿真有那么大威力，雷森身上的外骨骼也会失效，到时候连基础动力都无法提供，只能成为累赘。 保险起见，雷森脱下了外骨骼，藏在废弃楼房的通风管道里，这才出发前去矿场。 在矿场等了几个小时，仍是没有看到沃夫的人出现，矿场里只有武装到牙齿的哈桑手下，雷森渐渐有些不耐烦。 同样不耐烦的，还有办公室里的哈桑。昨天被派去约沃夫的手下也在，哈桑没好气地问道：“沃夫怎么说的？他到底来不来？” 那手下是个一头黄毛的年轻小子，他看上去很紧张，哈桑一叫他，立马浑身一震，缩着脖子回答道：“我、我昨天按照你的吩咐，都跟他说了，他说他会来的，但是没说什么时候。” “艹！逗老子玩呢！”哈桑恼怒地一拍桌子，但除了等待，也没别的办法。 房间里除了哈桑和他的几个手下，还放了一个黑色的箱子。 一直到了下午，矿场门外才传来动静。两辆卡车驶入矿区，后面还有两台银色的动力装甲跟随着。 沃夫从其中一辆车上下来，除了两台动力装甲，他还带了几十号手下，同样个个荷枪实弹。雷森远远看着，感觉有些不对，上次沃夫来这只有一辆车、一台动力装甲跟随，怎么今天这么大阵仗？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哈桑想干什么，早有防备？ 沃夫也被簇拥着走到矿场的平地中，其中一个哈桑手下迎了上去：“沃夫先生，我们老大受伤了，行动不便，请您进去详谈。” 沃夫瞥了一下那人，一脸玩味：“受伤了？呵呵……” “你告诉他，今天是他请我来的，如果真的有事，让他出来跟我谈，我就不进去了。” “这……”哈桑手下犯了难，可一看沃夫的人个个凶神恶煞，很快又走了上来把他挡开。没法，只能掉头往另一边的矮楼跑。 那手下一口气跑到矮楼最高层哈桑的办公室，敲响房门，一进来就急急忙忙地报告道：“老大！沃夫不肯过来，他说今天过来是您请他来的，让您有事出去跟他谈！”哈桑皱眉。他原本是想让沃夫进来矮楼，因为矮楼的门口不大，这样动力装甲就没法一起跟着进来，他能在这里面直接干掉沃夫。但现在看来，这一切并没有那么顺利。 房间里的另一个手下也变得紧张起来：“老大，怎么办？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莫名的，刚才那黄毛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呵……我还不知道他？那孙子，就是喜欢摆谱！”哈桑不屑一嗤，又看向黄毛：“那东西，准备好了吧？” 黄毛又是浑身一震，连忙点头如捣蒜，拿起地上的黑色箱子：“准备好了，检查过，没问题。” “好，推我出去。” 另一个手下上来，推着哈桑的轮椅往外走去。哈桑的腿被雷森的箭射穿后还未恢复，除了轮椅，哈桑手里还有一把拐杖，每次上下楼都得让两个人搀扶左右，费好一番功夫。 好不容易，哈桑也来到了矿场平底中，他的手下们也聚集过来，隔着沃夫还有几十米远，哈桑一抬手，给他推轮椅的人便停了下来。 沃夫看见那边坐在轮椅上、小腿包着纱布的哈桑有些意外，他并不知道哈桑受伤的事情。 “哟，哈桑，这是怎么了？你还真的受伤了啊？” 哈桑皮笑肉不笑，因为隔着一段距离，拉高嗓门回应道：“没什么，被一个不长眼的家伙袭击了。” “呵呵……你平时带这么多人跟着你，还会被袭击吗？看来你的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啊，要不要我派几个真正能干活的人，给你出气？” 这话是直接在嘲讽哈桑的手下们无用了，好些人顿时间满脸怒气。哈桑还算稳得住，依然带着冷笑：“不劳您费心了，我已经搞定那小子了。” 沃夫也是笑笑，随即才朗声问道：“那么，你今天约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说这话间，沃夫的手下们也纷纷聚集过来，两边人马隔着一段距离对视着。哈桑这才看清除了两台动力装甲、沃夫还带了几十号荷枪实弹装备精良的手下，顿时也感觉情况有些不对。 哈桑尽力控制着表情，装作淡然地大声回应道：“这里这么多人，不方便，我们进去说吧。” “呵呵……人多点好……”沃夫笑着，眼神逐渐变得阴狠：“不然……谁知道会不会像我昨天那个手下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 哈桑顿时被窒得说不出话来，他也终于确定了，沃夫今天带这么多人来，现在还说这种话，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赶忙扭头找那拿着黑箱子的黄毛。 可是，这一找，哈桑却傻了眼，根本没看见那黄毛的踪影：“那小子呢？他人在哪里？他带着我那东西到哪儿去了？！” 另一边的沃夫看哈桑四下寻找的模样，竟是猖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我真不知道，凭你这样的智商，还想要对付我？你的人早就把你卖了！你竟然还不知道？” “什么！” 哈桑等人大惊。其中一个手下回过头，发现那黄毛抱着黑箱子，又跑向了矮楼。 “老大！那小子在后面！” 哈桑循声望去，才看见那黄毛又跑进了矮楼里。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肯定是昨天黄毛去约沃夫的时候，把自己的计划透漏给沃夫了！ 惨遭背叛，哈桑怒不可遏：“你们快去两个人，把他逮住！把老子的东西拿回来！” 队伍后方的两个手下连忙追向矮楼。煤山另一边观察着情况的雷森眉头皱起，稍一思索，也向着矮楼潜入。 另一边，沃夫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还想对付我吗？你有什么本事跟我斗，嗯？” 说着，沃夫抬手一挥：“给他们醒醒脑！” 跟着沃夫到来的其中一台银色装甲抬起胳膊，胳膊中伸出一个炮口，瞄向哈桑等人。 “快躲开！” 几个手下眼疾手快，赶紧向两边躲开，还不忘把轮椅上的哈桑也推走！ “轰!!!!” 一发火箭弹轰出，在哈桑等人的位置炸开！不少没来得及躲开的人被当场炸死！血肉和硝烟的味道四散开来！ “艹他妈的！沃夫这王八蛋，敢阴老子！” 哈桑怒不可遏，他万万没想到黄毛竟然会背叛自己，原本想给沃夫设陷阱的他，现在反倒自己到了危境之中。而黄毛带走的箱子里有他的秘密武器，没了它，自己根本没法对付沃夫的动力装甲。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旁边的手下急急问着。不成想，哈桑从轮椅底下摸出一个遥控器，嘴角挂着狰狞的笑意。 “沃夫，你以为我就这点本事吗？要对付你，我怎么会不多做点准备？” 说完，哈桑将手中遥控器摁下。 立时间，沃夫等人脚下的地面如沸腾的水一般开始鼓动，随后，竟是连续的爆炸！ 一百四十五、螳螂捕蝉 虽然那能对付动力装甲的秘密武器被黄毛拿走，但哈桑还提前在矿区的平地中埋了炸弹，刚才正好在沃夫等人的脚底下。 炸弹被哈桑引爆，不少人被炸死炸飞，血肉升天又落地，带着烧焦的烤肉味！这一下来的突然，沃夫的人没有防备，一下子也折损不少。 “草他吗的！给我弄死他们！弄死他们！” 沃夫走运没被炸死，当即暴怒，指挥自己的手下们向哈桑发动攻击。 一时间，矿区化为枪林弹雨的战场！哈桑的手下们也在拼命阻击，掩护哈桑撤退，但因为沃夫那边有两台动力装甲，火力比哈桑这边更加猛烈，一时间将哈桑等人压制得不敢冒头！ “老大！不行啊！”一个手下凑到哈桑跟前：“对面人不比我们少，还有两台大铁壳子，火力太猛了！我们打不过啊！” “该死的！”哈桑也是无奈：“往后撤！退到楼里面！绝对不能让他们压上来！” 手下们掩护着哈桑撤退。哈桑这会儿也不摆谱了，放弃了轮椅，自己拄着拐杖紧赶慢赶退到后方。 其中一台动力装甲举起胳膊，手臂上的炮口又打出一发火箭筒！轰向最前方的哈桑手下！ 又是几个人被炸上了天！不少人也被炸伤，很快也被沃夫的人以枪弹收割了性命！ 虽然哈桑的炸弹在刚开始时让沃夫的人有所折损，但因为沃夫那边有两台银色装甲，火力明显比哈桑这边强大，很快还是让哈桑的人马狼狈不已，只能且战且退！ 哈桑看着身边不断被打倒的手下，惊怒交加，只差没一口老血吐出来。他很清楚，除非那个背叛自己的黄毛被抓住，拿回自己的秘密武器，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哈桑，那两台大铁壳子很快压上来，到时候自己只能任人宰割！ “快上重火力！绝对不能让他们压上来！快！” 哈桑又是一声令下！其中一个手下赶紧拿出火箭筒，对准前方的动力装甲！ “咻——” “轰隆！！！” 火箭弹炸响在其中一台动力装甲的身上！那金属身躯晃了晃，差点摔倒，表面银色涂装也被熏黑不少，还冒着滚滚黑烟！ 但这还不足以让他彻底倒下，那装甲站稳以后，很快又向着哈桑这边倾斜更加猛烈的火力！ 不得已，哈桑等人只得继续往矮楼方向撤退。 就在哈桑即将推入矮楼内时，刚才被火箭弹炸过的银色装甲忽地开启了推进器，硬扛着哈桑手下的枪火冲了上来，迅速逼近哈桑！ “艹！这下完了！” 哈桑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大铁壳子，忍不住怒骂一声，眼里生出绝望之色！ 忽然，矮楼的最高层的某个房间传出“怵”的一声，窗户里面迸射出刺眼的蓝光！ 蓝光只闪现了一秒，但在光芒消逝后，原本飞速逼近的大铁壳子像是没了魂魄，推进的火焰消散，整个金属身躯一下趴在了地上！因为向前冲锋的惯性，还在地上滑了一阵，到了哈桑跟前时才正好停下！ 只是，他是贴在地上滑过来的，到了哈桑跟前也没再起来！ 而远处另一台银色装甲，也同时间停滞了所有动作，两只正在开火的金属胳膊垂了下去，金属脑袋的两只眼睛也不再释放光芒，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艹！什么情况？” 沃夫不明所以。但哈桑很清楚，这肯定是自己的秘密武器被启动了，这会儿不止是这两台装甲，方圆几公里内的大铁壳子，都会失去所有反应！ “是老子的那东西被启动了！”哈桑怒骂一声：“是时候了！他们的大铁壳子趴窝了，给老子反击！趁现在弄死他们！一个都别放走！” 看到两台动力装甲没了反应，哈桑的手下们顿时士气大振，纷纷从各自的掩体后出来向沃夫的人发动反击！各种手雷和爆炸物都扔了出去，直接把沃夫的人炸的人仰马翻，竟有了渐渐要压回去的势头！ “草他妈的哈桑！”沃夫怒不可遏，向旁边的手下咆哮下令：“别他妈愣着了！快上大家伙！” 旁边的手下点头，连忙冲向其中一辆卡车。很快，卡车后厢的篷布被掀开，一台重机枪被架了起来。 哈桑还没发现对面的重机枪已经在向自己瞄准，倒是他旁边忠心的手下眼疾手快：“老大小心！” 没等哈桑反应过来，那手下已经冲近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扑倒！同一时间，重机枪枪口吐出火舌，大口径子弹如雨点般袭来！ “突突突突突突！！！” 顷刻间，连带刚才扑倒哈桑的那人，与哈桑在一条直线上的几个手下被大口径的子弹撕裂身体！当场化为满地肉块残尸！ 哈桑推开压在身上的手下，才发现他的大半个后背已经被打烂，早已殒命，整个人吓得愣住，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另一个手下看到老大受难，赶紧呼喝：“快掩护老大撤退！快！” 又几个人反应过来，赶紧向卡车上用重机枪的人开火！但那重机枪有防弹钢板防护，他们的子弹达不到机枪使用者身上，反倒是让他调转枪口，向着自己这边开始攻击！ 哈桑这会儿终于爬了起来，探出头看着战局中的情况：虽然那两台大铁壳子没了反应，自己的手下刚才也有了短暂的士气提振，但在这之前，那两台银色装甲的强大火力已经让自己这边的人手大量折损，即便现在两台装甲已经不动弹了，他们的人数火力还是比不上沃夫那边。 反击？根本是做梦？能保命就不错了！ 哈桑咬着牙，无奈扭头大喝：“全都撤到楼里面！别在外面跟他们打！快点！” 哈桑拄着拐，两个手下赶紧冲过去，先把他带进矮楼里，其他人也很快跟上撤了进去。 “别放过他们！压上去！都给我压上去！” 沃夫看哈桑后撤，命令手下们继续向前进攻，誓要取哈桑性命！一个手雷正好扔到了矮楼入口的门前，正进去的哈桑手下被炸翻！那小门也被炸碎，变成一个更大的缺口！ “妈的！挡住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 哈桑咆哮着让手下们阻挡哈桑的人，自己则被两个手下扶到了矮楼二层的其中一个房间，透过窗能看到外面的情况。沃夫的人正不依不饶地压上来，火力比刚才更加猛烈！ “他妈的！今天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哈桑的大部分和手下都在一楼与沃夫的人交火缠斗，一楼的外墙又被炸出了几道缺口，哈桑的人正通过这些缺口勉力反击。 二楼的房间里，哈桑深知自己已入绝境，倍感绝望。 “他妈的……都是那小子……都是他背叛老子，才搞成现在这样。”想到背叛自己的那黄毛，哈桑怒不可遏，对其中一个手下道：“他刚才也逃进了这楼里！你去找找，看之前追他的人把他弄死没有！如果那小子还没死就带过来，老子今天就算死在这，也得先活剐了他！” 那手下点头，赶紧冲了出去，在矮楼里寻找。 沃夫这会儿感觉已胜券在握，他知道哈桑肯定就在楼里的某扇窗户后看着自己，干脆站了出来，猖狂道：“哈桑！还要负隅顽抗吗？你我都知道你今天死定了！” “不如我们都省点力气吧！你让你的人投降，自己出来，我保证给你个痛快！反正你儿子也死了，你肯定很想他吧？我不介意送你去见他的！哈哈哈哈……” 沃夫猖狂大笑着，楼里的哈桑听着连绵的枪声和沃夫的叫嚣声，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草他妈！这狗养的……” 正当哈桑绝望恼火的时候，忽地，房间里另一个正在窗边观察情况的手下突然大叫起来：“老大老大！你快看！” “沃夫死了！”  一百四十六、前路 哈桑一愣，赶紧爬到窗边向外望去。矮楼前的空地中，沃夫倒在地上，眉心多了个冒血的红点，身体一动不动，而他的脸上还带着僵硬的笑容，显然死前最后一刻还在猖狂大笑。 “打得好！哈哈！谁干的？老子要重赏他！”哈桑忍不住叫好，发现沃夫死亡的手下也是欣喜若狂：“不知道，应该是一楼的哪个兄弟吧！” 矮楼外，沃夫的人看到老大死了，一下子乱了套，好些人不知是该继续打还是要撤退，火力也减弱不少；还有好几个人冲过去察看沃夫的情况，但不管怎么看，沃夫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哈桑站起身，一手拄拐，另一手拔出随身的配枪：“沃夫死了，这些人也成不了气候！该他妈反击了！” 正当哈桑欣喜若狂之时，却有一人手忙脚乱地撞开门闯了进来。 “老大！不好了！”是刚才被哈桑派出去把黄毛带来的手下：“死了！死了！” “我知道沃夫死了，我看到了。”哈桑不耐烦地摆摆手，那手下却是一愣：“什么沃夫死了？我是说，你要我去找的那小子，他死了！” “他死了就死了吧。”哈桑无所谓地道：“沃夫都已经死了，那小子死不死也不重要了。” “可是……”那手下仍是一脸惊疑不定：“之前去追他的兄弟，也死了，死在外面的走廊里，但那小子是死在你办公室里的。” 哈桑终于听出了端倪：“都死了？那我那东西呢？谁启动的？” “不知道，你的箱子也在办公室里面，已经打开了，不知道是谁启动的。” 这手下跑到最顶层寻找的时候，只看见之前被派去追黄毛的人死在走廊，两人眉心都有一个穿透的血点，皆是一枪毙命，黄毛则死在了哈桑平时待的办公室，与那两人死状相同。而哈桑的箱子就放在办公室的地上，已经被打开，虽然看不懂那一大堆电子零件到底是什么，但唯一的按钮已经被按下，显然是被启动过。 哈桑立时感觉到了不对。追黄毛的手下死在走廊里，黄毛却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显然那些手下没能抓住黄毛。但自己的秘密武器却被启动了？这怎么想都不对！ 总不可能，是黄毛突然又良心发现，启动了秘密武器又自杀了吧？ 稍一思索，哈桑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楼里……还有其他人！” 启动秘密武器的绝不可能是黄毛，之前追他的手下也没抓到他，那只可能是其他人启动了秘密武器！但刚才风头火势，没有其他手下去追黄毛，都在外面迎击沃夫的人，启动秘密武器的，肯定是其他不知道的人！ “妈的！这里不安全，快带老子出去！” 哈桑急急下令！可话音未落，只听近距离一声枪响传来！站在门口的手下头上爆出一团血雾，瞬即倒地！ 一个穿着灰色风衣、带着黑色口罩、背着步枪的人直接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左轮，进来后直接又打死在窗边的另一个哈桑手下！ “你……” 哈桑还在发蒙的功夫，闯入者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砰！” 又是一枪！哈桑眉心多了个血点，身子晃了两晃，倒地殒命！ 闯入索命之人，赫然正是雷森！这一枪无比果断决绝，哈桑甚至来不及认出，要他命的人，正是那个要了自己儿子的命、他以为已经死了的人！ 一楼的人还在激烈交火，二楼办公室里的枪声因此被完全掩盖。雷森眼神冷漠地看着哈桑的尸体，至此，砂城里对安什莉他们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他也完成了与罗曼的交易。 稍早之前，也是雷森干掉了黄毛和追击黄毛的人，启动了哈桑的emp，让那两台动力装甲瘫痪，使得哈桑与沃夫之间的火力差距缩减，不得不延长战局，人员也持续消耗；也是雷森在哈桑被逼进矮楼后，从高层的某扇窗户后对沃夫放了一记冷枪。随后，便是对哈桑的猎杀！ 哈桑与沃夫拼了命地想弄死对方，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雷森的猎物！ 解决了哈桑，雷森又跑到二楼另一边的房间，爬出窗外，通过排水管道下到一楼，悄悄离开矿区。 爬到矮楼后方的煤山高处，雷森又拿出一个遥控器，听着矿区仍旧连绵的枪响，摁下了摁扭！ “轰！轰！轰！” 下一刻！矮楼内部传出连环的爆炸声，火焰四散！窗户玻璃也向外崩碎！整栋矮楼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开始颤颤巍巍，进而整个坍塌，化为一片废墟！ 雷森杀死黄毛等人后，在矮楼里找到了一些炸弹，提前设置在了矮楼的几根主要支撑柱上。这一爆炸，矮楼坍塌，哈桑的尸体被掩埋，所有人都只会以为哈桑和沃夫死于自相残杀，绝查不到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最大的威胁已经解决了，雷森也想到一个问题：哈桑死了，对安什莉和加文的威胁也已经消失，那接下来呢？让他们留在砂城、自己离开？还是…… 左思右想，雷森还是放弃了不告而别的打算，拿出无线电呼叫安什莉。 “安什莉，你在吗？” 另一边很快传来回应：“大叔我在，怎么了？” “嗯……哈桑已经死了。”雷森沉声道：“你现在可以在砂城随意走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是像以前一样留在砂城，还是……换一个地方生活？” “我无所谓啊，大叔去哪我就去哪！” “啊这……” 雷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沉默半晌，才道：“问下你父亲吧，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嗯……” 过了一会，无线电传来回复：“大叔，我爸说，他仔细考虑了你说的，觉得砂城人太多太复杂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换个人少点的地方，他知道哪里合适。” “……好，我会送你们去的，你收拾好东西。” 雷森说完便挂断了无线电。加文说的不无道理，砂城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也没固定的势力统领全城，普通人在这里生活，难保不会遇到欺压和意外；想要安心、平静的生活，最好还是找个人少一点，环境没那么复杂的地方。 雷森抬头仰望着阴沉的天空，眼里隐隐带着不舍的情绪：“是该……分别了啊……” 雷森没有回旅馆，直接去了游骑兵的砂城分部。 院子中，几个男人正对着一台越野车修修补补。罗杰坐在一旁，看到雷森出现，直接起身迎了上来：“教官，那就是给你准备的车，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 雷森没有先去看车，反而是看向罗杰的两只脚，罗杰现在动作利索，思考看不出他那两只裤管里面，其实是两条机械义肢：“你现在，适应得不错了。” 罗杰笑笑：“还好，改进了一下，比之前好多了。” 雷森这才看向那台越野车，思索片刻，便道：“不用装钢板了，有点简单的防护就行，我得走了。” 罗杰有些诧异：“教官你要离开砂城了？有什么打算？” “先送两个朋友去个地方，然后……要去一趟血狼平原。你呢？” 罗杰的脸色沉了下来：“上次你跟我说过以后，我就跟本部的兄弟联系了，让他们派人继续在德文城里打听线索，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安排人到米勒迦手下卧底。我接下来也会去几个人多的地方继续打听，看能不能查出关于圣徒会的一点事情，然后追查下去；另外我也派人出去打听了，会说话的异变体，不管走到哪都很显眼，如果有消息，会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显然，罗杰仍然没有放弃寻找他的孙女闫娜，只是一波三折，闫娜仍然是下落不明，现在只能确定是被一个会说话的异变体带走、并且这一切极有可能和圣徒会有关。 雷森没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罗杰的肩膀。他能理解罗杰的心情，自己也有必须要找到的人，但前路茫茫，除了祈祷一切顺利，别无他法。 罗杰深吸一口气，才道：“如果不装钢板的话，你的车，不出意外明天就能修好。到时候我让人把车开去旅馆那给你。” “有劳了。” 雷森没有待太久，很快离开。只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一人前来拜访。 看到这位客人，罗杰的脸色完全没了刚才的热情：“晨星？你怎么又来了？” 一百四十七、重剑拦路 “我说过，我会再来找你的。” 晨星脸上倒是带着轻松的笑意：“怎么样？拜托你打听的人，有消息了吗？” 罗杰自然不可能出卖雷森，一脸冷漠：“没有。我的人已经在城里到处都打听过了，什么消息都没。” “……好吧……谢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晨星也不废话，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没等晨星走出院子，罗杰忽然又把他叫住：“我觉得，你要找的人应该已经不在砂城了，你去别的地方再找吧。” “……” 晨星没再答话，径自离去。 罗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这才长出一口气。 此刻，晨星的走路速度并不快，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个身影鬼鬼祟祟得跟随着。 在街道上穿行一阵，晨星忽然加快了速度；他后面的尾随者赶紧也加快速度，紧追不舍，跟着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 跟进来后，尾随者却没见到晨星的身影，赶紧冲进巷子深处寻找起来，左移右拐间，冲过一个转角，忽见一道红光带着破风声袭来！ 尾随者本能后退，身后却是墙壁令其退无可退，等他回过神来，一把深红色的武士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持刀者正是晨星！ “我仇家不少，不过没见过你……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晨星神色冷漠地打量着尾随者，仿佛屠夫看着砧板上的羔羊，眼里尽是凌冽的杀气。尾随者被吓得浑身发抖，结巴道：“晨、晨星先生！我没有恶意！你小心刀，我、我只是有些事情想找您说。” 晨星再次打量起尾随者，忽然觉得此人有点面熟：“你是……罗杰手下的人？” “对对对！我真没有恶意的！”尾随者忙不迭点头。他一头脏辫皮肤黝黑，正是罗杰的手下——科菲！ “说吧，什么事？”罗杰这才收刀，冷眼看着科菲。 武士刀远离了科菲的脖子，科菲整个人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连连喘息平复剧烈的心跳。 好半天，科菲才抬起头：“晨星先生，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或者说，我知道你想要找谁，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事情……” 晨星眉头微皱：“你继续说。” 看晨星来了兴趣，科菲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狰狞的笑意…… 翌日清晨。罗杰用无线电通知雷森，他要的车子已经在路上。 早晨的时间没有浪费，雷森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又去见了一趟罗曼，告知自己已干掉哈桑和沃夫，完成了和他的交易。至于矿场会不会落到罗曼手中、或是落到其手中以后罗曼会怎么安排，已经不是雷森需要去想的了。 至于被雷森救出来的那个女孩，也在罗曼的安排下开始在旅馆里做简单的保洁工作，虽然对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是辛苦了点，但起码有口饭吃，不用风餐露宿，比起从前做游民的日子已经好很多。 越野车是科菲开来的，一脸愤愤不平地把钥匙扔给了雷森。雷森也不鸟他，自顾自坐到车里，用无线电通知安什莉和加文下楼。 先下来的是加文，他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一边的肩膀上扎着绷带，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小包，看到旅馆门口停着的唯一一辆车，再看驾驶室里带着口罩的长发男，认出就是雷森，很快钻到后座。 但安什莉却迟迟没有下来，雷森不由问道：“安什莉呢？” “还在收拾东西呢，很快就下来。”加文赶紧道。 车里的两个男人很快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后，加文才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开口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雷森没有迟疑，直接道：“把你们送去安全的地方，我就要走了。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哦……” 加文长出一口气，一副终于放下心来的模样，可一抬头，却发现雷森正通过车里的后视镜观察着自己，显然刚才自己的反应都被他看见了。 加文顿时大窘，涨红了脸，好半天后才结巴着道：“请……请您理解，我只是不想我女儿……也变成一个……习惯用暴力去解决问题的人。” “你不用解释，我能理解。” 雷森并未过多纠结，转而看向窗外破败的城市。他早看出加文其实并不愿意安什莉和自己常呆在一起，这也难怪，自己这一路以来几乎都与危险为伴、以杀伐开路，还结下不少仇怨，这世上应该不会有哪个父亲、愿意让这样的人和自己女儿待在一起。 他能理解加文对自己的排斥，完全都是为了安什莉着想，雷森也并不怪他。反正，很快也要与他们分别了。 没多久，安什莉也拿着大包小包下来，放好东西后直接上了副驾驶位：“你们聊什么呢？” “没什么，东西都带好了吗？” “嗯呢。” “你们要去哪，想好了吗？” 安什莉还没说什么，加文抢过话头道：“我以前做流浪商人的时候，有个同行提到过，就在离砂城西北方向一百多里，有一个小村子，没什么人，挺安静，环境也挺不错的。他当时就说，等他哪天不干了，就去那过日子。我想去那看看。” “好，就送你们去那吧。” 雷森没再说什么，发动越野车，以平稳的速度开了出去。来时的摩托车已经带不走了，不过雷森也没有浪费，抽出了摩托车里的汽油，加上罗杰事先准备好放在车里的几桶汽油，应该足够好一段旅途了。 但他并没有发现，把车送来的科菲并没有走远，一直在不远处偷偷盯着他们。等越野车开走后，科菲拿出了无线电呼了出去：“他们已经出发了，往西门去的……” 出城没多久，越野车驶上一片平原，但这平原全是碎石并不好走，稍平整一些能走的路很快也愈发狭窄，渐渐地，只剩下一条单行道的大小。 颠簸一阵后，狭窄道路的前方又出现了一个柱状物，正杵在道路中间，越野车不得不停了下来。 雷森在车里看去，等他看清那柱状物后，神色却不由得警惕起来。 那杵在前方道路上的，赫然是一把重剑！  一百四十八、重拳开路 在雷森知道的人里面，只有一个人用那样的兵器。 晨星的女徒弟，伊赛亚！ “大叔，那是……” 安什莉还在状况外，雷森神色已经无比警惕，嘱咐道：“你们在车里待着，不要下来！” 说罢，雷森独自一人下车走上前方。他这才看见，道路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面似乎停了一辆车，露出半个车头，随即又有两个人从巨石后走出，向这边靠近。 正是伊赛亚和晨星！ 两人走近过来也打量起雷森。伊赛亚很快认出了他，怒道：“哼！骷髅脸小子，你竟然真的没死！你以为换了个口罩我就不认识你了？！” 这几天，伊赛亚都气得要死。那天结了悬赏以后，晨星才告诉她，垃圾箱里的尸体根本不是雷森；那个垃圾箱其中一角上的血迹呈现喷射状，星星点点，要造成这样的血迹，需要多次的撞击，肯定不是尸体落下时偶然撞上能形成的；而且尸体的脸烂的太厉害，如果只是单次的撞击肯定不至于此。 换言之，伊赛亚被耍了，雷森根本没死，只是借用另一具尸体摆脱了悬赏和伊赛亚纠缠。 伊赛亚当然知道晨星不会骗自己，只气急败坏地追问晨星为何不早说，得到的却只是轻飘飘的一句：“那是你的事情，眼力还要再练练。” 而此刻的晨星脸色也不太好看。稍早前科菲告诉他，他要找的人会从西边出城，于是赶紧到这条出城后的必经之路上埋伏，没想到却是看见了雷森。 当初发现雷森带上手套，晨星也怀疑过雷森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毕竟他已经确定第一高价的悬赏目标身上有烧伤，而初见雷森时就发现雷森左手缠着绷带、后来又带了手套，难免让晨星起疑。 但没等晨星继续调查雷森，雷森忽然就开始挑衅伊赛亚、随后更是‘死’在了伊赛亚手里。虽然晨星后来也发现那垃圾箱里的尸体不是雷森，但同时也让晨星对雷森失望，觉得雷森不过是个耍小聪明的二流角色，还不配做自己的对手，更不可能同时身负第一第二高价的两份悬赏。 现在看到雷森，晨星在心里也基本认定科菲是在耍自己。 伊赛亚还在骂骂咧咧，娇小的身躯气得发抖：“臭小子！你竟敢耍我！还敢跟我玩装死？！” 雷森眼神冷漠：“你的悬赏已经完成，报酬也拿了，何必还缠着我不放？” 虽然是对伊赛亚说话，但雷森的目光还不时瞟向晨星，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会出现在这，也吃不准晨星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除了第二高价的悬赏、同时还是第一高价的悬赏目标。 “不行！”伊赛亚不依不饶，指着雷森鼻子娇斥道：“那天死的那人根本不是你！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都会看扁我！你一定要死！一定要死在我手里！” 说着，伊赛亚还看向旁边的晨星：“师傅！你看着吧！上次只是我大意了，这小子肯定不是我对手！我现在就杀了他证明给你看！” 晨星只是耸耸肩，无所谓地道：“随你。” “哼！” 伊赛亚冷哼一声，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气势汹汹地冲向雷森！ 雷森眼神一凌，拔出左轮指向伊赛亚。 伊赛亚不得不止住脚步，但俏脸上怒气更盛：“臭小子！有种别用枪，像上次一样，拿刀跟我打！” “我没兴趣跟你在这玩游戏。”雷森冷眼看着伊赛亚：“不想死就滚！我现在不想杀人！” 雷森不想和伊赛亚过多纠缠，也不想再在安什莉面前杀人。之前经历的血腥已经对安什莉造成了影响，而她即将和自己分别，回归平静的生活，雷森不希望再有不必要的东西加深这种影响，非万不得已，他都不想让安什莉再看到杀戮。 没想到，伊赛亚却再次把目光投向晨星：“师傅！还不快帮忙！” 晨星瞥了雷森一眼，这才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东西举了起来，似乎是什么遥控器。 “哼！臭小子，今天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不然就等着被炸上天吧！” 雷森一惊，赶紧回头扫视越野车的四周！这才发现道路两边的碎石堆里分别放着四个像炸弹模样的东西，正好对着越野车的四角，将车包围！ 看清后，雷森的神色不自觉地变得凝重，哪怕是土制炸弹，四个炸弹加在一起的威力也足以波及中间的越野车，让安什莉和加文受难！ 而看晨星的模样，这四个炸弹极有可能是遥控的，即便自己开枪再快，肯定也没有他摁下遥控的速度快！ “看来……你让我没得选择了……”雷森不得不收起枪，目光却是变得更加狠戾。伊赛亚却并未察觉，还沾沾自喜道：“知道就好，今天你跑不了了！” 车里的安什莉看雷森收枪，距离太远又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忍不住从车里探出头：“大叔！到底怎么……” “在车里待好！别出来！我会搞定！” 伊赛亚这才有机会看清副驾驶那人的容貌，立马想起曾经和安什莉在旅馆的酒吧里喝过酒：“好啊，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伙的！那天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原来也是在耍我！” “少废话了！赶紧动手吧！”雷森目光冰冷：“搞定你，我们就可以走了吧？” “呵呵，少说大话了！今天你可没得耍小聪明，我一定会杀了你！真真正正完成我的第一次悬赏！”伊赛亚把重剑指向雷森：“拿出你的武器吧！” 雷森瞥了不远处的晨星一眼，冷声道：“对付你，用不着武器。” 虽然一直在和伊赛亚对话，但雷森不时就会偷偷观察晨星，从那冷漠的表现来看，雷森断定他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第一高价的悬赏目标。但如果这时候拿出那把长刀，肯定会暴露，于是打算干脆不用刀，只凭拳脚快速解决伊赛亚，以免过多纠缠。 没成想，伊赛亚却是道：“你不用武器？好，那我也不用！” 说着，伊赛亚又把重剑插回在地上，面对雷森摆开了架势：“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绝对实力上的差距！你放心，等我杀了你，不会为难你的朋友，会放他们走的。” “呵。” 雷森不屑一嗤，目光骤然间变得更冷，脚步快速向前逼近伊赛亚！ 一瞬间，雷森身上陡然迸射出危险的气息，竟令伊赛亚不自觉得脊背一冷，整个人愣了一愣，等反应过来时，雷森已经逼至其身前！ 回过神来的伊赛亚连忙原地旋身，甩出一记回旋踢！而雷森只轻轻一抬手，便拍开了那袭向自己侧脸的脚后跟，轻易化解了伊赛亚的攻势。 伊赛亚没想到自己的攻击竟会落空，连忙要站正继续发动攻势，但没等她站稳，雷森已经一记低位直拳，正中伊赛亚腹部！ “呃！” 伊赛亚吃痛间连连后退，差点没忍住直接吐出来，好一阵喘息后，才算缓过一口气。 再抬头，就看雷森的身影背着光傲然而立，居高临下冷眼盯着自己，目光中满满的都是不屑。 这样的眼神让伊赛亚怒不可遏！又一次冲向雷森，借着助跑的力量跃起一记飞踹！ 雷森不挡不闪，站在原地挥出右拳！ 拳脚相撞！雷森依然稳稳站着，倒是伊赛亚倒飞出去，落地踉跄两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踹出去的右脚脚底板阵阵发麻，像是被电打过似的，疼得她止不住倒抽凉气！ 雷森的外骨骼缺失右臂，只依靠自己的肉体力量便击退了伊赛亚的助跑飞踹，全程也没有动用过其他部位的动力加持。但此刻他根本无心恋战，只想快点让伊赛亚认清现实，让他们离开。 “绝对实力的差距？闹够了吗？闹够了就滚，我还要赶路！没时间陪你在这过家家！” “你……啊！！！” 雷森的不耐烦在伊赛亚听来只觉满满的嘲讽，极度的愤怒让伊赛亚失了理智，不管不顾地又冲了上来！ 又是助跑跃起，这次是两连踢，雷森只退后一步便轻松躲开。但伊赛亚落地站定后没有继续使用拳脚，反而是拔出了旁边插在地上的重剑，疾速旋转袭向雷森！ 雷森赶紧继续后退、侧闪，躲开重剑的攻势，伊赛亚现在只觉得怒火翻腾，誓要取雷森性命！攻击又猛又快，不自觉间将雷森一直逼退！ 重剑又是一记旋转低扫而来，雷森赶忙侧闪，却听见‘铛’的一声！再细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逼退到了越野车前方，而攻击他的重剑则砍进了越野车的前头保险杠！ 突然的震荡，也让车里的安什莉不自觉地惊叫出声。 “啊……大叔！你没事吧！？” 惊叫过后，安什莉第一反应是探出头去看雷森的情况。 “我没事……你在车里别下来，我很快搞定。” 安什莉的声音无形中提醒了雷森，已经浪费太多时间，该赶紧结束战斗了。 伊赛亚用力一抽双手，把重剑从越野车保险杠里拔了出来，正要继续攻击，却见雷森一手撑住越野车头，身体腾空横起，双脚并踹袭向自己面门！ 好在伊赛亚反应还算迅速，及时收回重剑倒提而起以剑身抵挡！但强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她倒退出去，脚步一个不稳又一次倒地，重剑也保持着刚才抵挡的姿势压在了身上！ 没等她爬起来，雷森这次主动冲了上去，对着压住伊赛亚大半个身体的重剑开始轰拳！ 如炮弹般的重拳轰击重剑剑身！底下被压制的伊赛亚也不好受，她的上本身被重剑压住，剑身虽然挡住了拳头，却也带来更大的震荡！阵阵冲击和震荡让伊赛亚吃痛发晕，原本的愤怒也逐渐化为恐惧，却根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有没被压住的双腿作徒劳的扑腾！ 不远处，晨星看着雷森折磨着自己的徒弟，神色也逐渐变得阴沉…… 一百四十九、拔刀术 伊赛亚被压在重剑下，承受着雷森一拳又一拳的猛击，全无还手之力！ 雷森连轰了十几拳才停下，胜负已分，他并没有要了伊赛亚的命。抬头冷眼盯着不远处的晨星：“现在，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此刻的晨星面色凝重，他知道伊赛亚不是雷森的对手，但之前，他也只是觉得雷森最多不过是略胜一筹。万没想到，当雷森认真起来的时候，伊赛亚会输得这么惨，几乎全无还手之力。 这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雷森，原本对他的轻蔑一扫而空，再次揣测起他的身份。 难道……他真的是自己要找的人？ 默然片刻后，晨星才冷声道：“把你的手套脱下来。” 脱下手套？雷森有些莫名，心中也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自己的左手有烧伤，很是难看，所以才戴上了手套，但晨星为什么想要看自己的手？ 难道……他查出了什么？ 雷森没有动作，依然站着冷视晨星。晨星见状一阵冷笑：“看来……你是不打算听话了……” “那，我只能把你的手砍下来，自己看了……” 话音刚落，晨星猛地甩掉身上的斗篷大衣，拔出那把血红色的武士刀杀向雷森！ 雷森一惊，赶紧闪躲！晨星不愧是伊赛亚的师傅，攻击又猛又快，利落密集，雷森好几次都差点被砍中，身上有没有武器可以抵挡，很快处于下风！ 车里的安什莉见状顿时急了，也不管雷森的嘱咐打开门下了车，跑到后备箱。出城前放行李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雷森的长刀放在后车厢里，现在必须拿出来了！ “大叔！接着！” 安什莉把长刀扔给雷森。面对晨星越发凌冽的杀招，雷森也没得选择，只能接住长刀猛地拔出，挡住当头盖脸劈落的攻击！ “铛！” 凌冽的金属撞击声！晨星看到眼前造型独特的长刀，终于确认了雷森的身份！ “真的是你！？” 两把刀还在僵持，雷森双手发力，将晨星震开！ 雷森知道，自己已经无可避免的暴露了，晨星已然发现自己就是那第一高价的悬赏目标，今天与他必有一战！ 晨星上下打量着雷森，仍有点不敢置信：“安娜……是你杀的？” 雷森想起那个死在砂城北边、废弃工厂里的女忍者。当时她掉出的无线电，对面的人就叫她安娜，现在看来，当时与女忍者对话的应该就是晨星。 “你的徒弟，都一样的愚蠢。” 不远处的伊赛亚也从重剑底下挣扎了出来，看清雷森手中的长刀后同样震惊。自己的目标，竟然同时还是师傅晨星的目标，也就是说雷森身上同时有第一第二高价的两份悬赏，他到底是什么人？！ 晨星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哈，真的是你！不错不错，看来，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你想怎么样？”雷森的目光愈发冷厉。 “呵呵……你不就是想走吗？”晨星拿出那个遥控，挂到腰间：“杀了我，你就能走了。当然，如果你被我杀了，我也会放你的朋友走。我对他们没有兴趣。” 不得不说，这几个师徒的狂妄真是一脉相承。雷森沉默片刻后，捡起了地上原本用来包着长刀的布包，将外层的布一把扯掉，露出里面烂得不能再烂的木头刀鞘。 随后，雷森竟是将长刀重新插回刀鞘中，面向晨星放低身势，目光如炬，似乎是随时准备冲刺出去。 晨星一眼看出雷森的想法，这是要跟自己一招定胜负！ “居合斩？呵呵……我不得不夸你一下，你很有勇气……”晨星也收刀入鞘，摆出同样的架势面向雷森。 “但是，也很愚蠢！” 居合斩，俗称拔刀斩，两人摆开的架势正是使用这一招式的起手式，显然是都准备用这一招一击制胜。 拔刀斩追求的就是一击斩杀对手，刀一出鞘便是杀招！而在真正交锋前，刀会一直在刀鞘中，普通人基本没有可能预判刀的攻击方向，更难以躲开，所以此招极度危险致命。而晨星知道，最适合这种攻击方式的正是自己手中的武士刀，而雷森的刀刀刃更长，很难在瞬间将刀完全拔出刀鞘，所以雷森要使用拔刀斩的行为，在晨星眼中无比愚蠢！ 雷森目光依然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是不是愚蠢，待会你就知道了。” “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说罢，晨星右脚一蹬，地面随时飞起，疾速冲向了雷森！ 同时间，雷森也面对晨星冲了出去！ 不远处的安什莉看着，无比紧张！甚至不自觉间屏住了呼吸。伊赛亚也从重剑底下挣扎了出来，虽然脑袋还在发晕，但也看到了自己师傅和雷森的交锋。相比安什莉的紧张，伊赛亚神色还算淡定，似乎对晨星信心满满。 两人交锋！晨星以更快速度拔刀！ “乒！兹——” “乓！” 准瞬间，交锋已经结束！ 这次，伊赛亚不再淡定了，满脸震惊！倒是安什莉长出一口气，俏脸现出欣喜之色！ 血红武士刀掉在了地上！晨星依然举着的右手阵阵发抖，满脸的不敢置信！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也结束得太快！晨星确实更快速度先拔了刀，但他并不知道，那是因为雷森刻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拔刀斩，对一般人来说极其致命，是因为无法预判刀攻击的方向；但雷森却知道，可以通过对手拔刀出鞘时手肘抬起的角度，来预判刀袭来的大概方向，只不过这对眼力的要求很高，需要在准瞬间精准捕捉。 而雷森正是盯死了晨星抽刀的右手，在武士刀出鞘的瞬间捕捉到其手肘抬起的角度，预判好进攻方向，才将自己的长刀拔出。而为了弥补判断攻击方向时落下的速度，雷森选择的是反手拔刀，同时刀刃也没完全拔出刀鞘，只是抽出一部分后迅速向前压制，以抵挡袭来的武士刀！ 等武士刀在长刀上完全擦过，晨星攻势已然化解，右手也不可避免得因为惯性抓着刀甩到了身侧；到这时候，雷森才在瞬间将刀鞘整个摔倒，反手持刀而起，猛地砍下！ 只不过，他攻击的不是晨星的身体，而是晨星手中的血红武士刀！这一击又快又猛，砍在武士刀刀背上，瞬间让晨星的刀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如果不是因为反手持刀，没法摁下长刀刀把上的扳机开关，没有开启长刀刀刃的高频切割电流，血红武士刀的命运恐怕就不只是脱手落地，而是被砍断了！ 晨星的虎口还在阵阵发麻，雷森的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输了。” 晨星恍惚回神，回想着刚才交锋时的一切，不自禁喃喃：“没想到……刀还能这样拔。” 雷森冷笑，此前晨星还嘲笑雷森使用拔刀斩是愚蠢的行为，但他不知道，雷森使用的是几百年前的古人所创、一种专门克制武士刀的拔刀术。当然，这种旧世纪都没多少人知道的东西，晨星更不可能知道了。 “技不如人，我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晨星倒是很坦然，垂下双手不做反抗，一脸的视死如归。 一百五十、僻静之地 雷森默然片刻，伸手取走了晨星腰间的遥控器，在晨星诧异的神色下收回了长刀。 “我今天不想杀人。” 说罢，雷森转身走向越野车。安什莉还盯着这边，雷森不想让她看见不必要的血腥。 拿走遥控器后，雷森有些诧异，这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汽车电子钥匙，不过雷森也没放松警惕，谁知道这玩意儿真的是汽车钥匙？还是只是用了同样的塑料壳子？保险起见，雷森手中一用力，像掰瓜子似的将遥控器捏开成两半，将里面的电线拔掉。 就算真的是炸弹遥控，毁成这样也没用了。 雷森扔掉报废的遥控回到越野车里，发动车子驶出。晨星还站在原地，雷森驶过时不忘放慢速度，警告道：“我今天不想杀人，下次可不一定了，别再来找我麻烦！” 越野车绝尘而去。伊赛亚这才拖着重剑，垂头丧气地走向晨星：“师傅……你竟然也输了……” “技不如人，没什么好奇怪的。”说着，晨星捡起武士刀收回：“跟你的眼力一样，我的刀法也还要再练练。现在的我们，还不够强……” 伊赛亚撇了撇嘴，看着越野车远去的方向，想起之前对雷森的挑衅，不由得心有余悸：“这么说来……第一高价第二高级高价的悬赏目标都是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管他是什么人，总之，是一个好的对手！” 晨星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眼里还隐隐含着某些难以言明的期待。 驻足片刻，晨星便转过身去：“走吧，这里离城里还有一段距离，还要把车推回去。” “啊？”伊赛亚一脸茫然：“推车？为什么不开回去？” 晨星看了看地上的塑料壳：“车钥匙都没了，怎么开？” “啊？？？” 伊赛亚一阵愣神，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跑向道路旁边捡起晨星来时放置的炸弹。细看下，才发现这是用卷纸的纸筒外加塑料盒子做成的，根本就是摆设。 晨星已经开始催促了：“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伊赛亚：“……” 车里，安什莉还在回味这刚才发生的一切，看着开车的雷森，异色的双瞳中全是崇拜的小星星：“大叔，你刚才好厉害啊！我看他们肯定都不敢再找你麻烦了！” 雷森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已经离开砂城，雷森也不想再纠结伊赛亚和晨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只祈祷以后都不要再见到这奇葩的师徒。 后座的加文脸色不太好看，写满了担忧。纠结许久，加文才终于出声道：“雷森……先生，真的不会再有麻烦了吗？”雷森知道，加文是在担心如果还有危险出现，安什莉会被牵扯进去。 “……应该不会了。我开快点，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雷森说完便踩紧了油门，加快速度向西北方向而去。 一百多里不算太远的距离，但因为路不好走，雷森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一点绿色，进而发现一片不算广阔的山脉。 但是刚靠近一些，雷森带有辐射监测功能的腕表就传出警报声！ “这里……是辐射区？” “啊？”加文也有些诧异。这时代的人都知道，辐射区是不能久待的，否则很可能被辐射污染，如果不及时服用抗辐射药，被辐射污染的人会皮肤溃烂、大脑损伤，进而变成食尸鬼，所以一般的辐射区及周边区域都是无人区。 雷森看着腕表上监测的辐射值，已经快要到危险临界点，证明这一带的辐射值还是很高的，保不齐附近区域会更高：“你确定……这里面真的有村子吗？” 加文挠挠头，心里也一阵发虚：“这……我也只是听那个同行说过这里有，我自己也没来过这里，要不四处转转看看吧。” 雷森无奈，只能发动车子在山脉附近绕圈游走。如果这里真有村子，只可能在这一带了，其他地方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一眼看去什么都没有。 越野车绕了好大一圈，来到山脉的另一边，雷森也盯着腕表，发现这边监测到的辐射值略有下降。而不远处交错的树丛中，似乎也有一条小路。 稍一思索，雷森还是踩下油门，向那小路驶去。 接下来可就不好走了，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杂木横生，小路原本的模样根本看不清楚，雷森猜想这即便原来真有一条路，也是很久没人走过了，只能靠自己的眼睛寻找能让越野车通行的方向，尽量小心谨慎地把控着方向盘，继续往山脉深处挺进。 好在，这越野车还是质量过硬，看得出来罗杰是精心准备的这车子。看这越野车表面的墨绿色涂装，应该是旧世纪时的军车，虽然没有另外加装防弹钢板，但玻璃是防弹材质，车身的钢铁也是特质，防住一般的流弹和手枪子弹不成问题，在这密林间开路更是毫不费力。 但即便车子够硬，雷森还是把速度放慢了不少；山脉中的道路崎岖难行，又有密林遮挡视野，雷森不得不小心谨慎，时不时还要观察腕表监测到的辐射值，生怕一个不注意走进辐射重污染区。 好在，山脉内部虽然也监测到了辐射，但是指数还是比较低，在安全范围内。雷森一边开着车，目光也四处寻找着，看哪里有村子存在的痕迹。一路颠簸，天色西沉，到了傍晚时分，越野车穿过了半山腰的密林，终于看到一片稍为空旷的地带。不远处，有炊烟升起。 有炊烟，自然代表着有人生活，雷森赶紧向那开去。 在背靠山野的一片斜坡上，终于看到一片矮房，一个小小的村落出现在雷森等人面前。村口处正有几个人，看到越野车出现也很是惊奇，纷纷走了上来。 车子停在村口外，加文率先下车，雷森则不忘把车门锁好。其中一个迎上来的村民看到加文后，满脸惊奇：“加文？你、你怎么来这了？” “迈迦？是你吗？你真的来这了！” 两人热情的打着招呼，显然是老相识。加文拉着那人走向安什莉和雷森，互相介绍道：“这是迈迦，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同行。这是我女儿安什莉，这是…………我的朋友，雷森先生。” 迈迦和加文年纪相仿，不过更为瘦削一些，鬓角也有了花白的痕迹，看着比加文要显老一些。其他村民也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几个陌生人，窃窃私语着。 迈迦对加文的出现很是意外：“咱们都有二十年没见了吧，怎么这时候来这了？你还在做流浪商人吗？” “我早退休了，之前在沙城待着。这次来是……” “害，瞧我这脑子。你们来到这不容易，一路上都累坏了吧？咱们进屋聊！” 迈迦不由分说地拉着加文，把几人引向靠近村口的一间矮房。正是迈迦的房子。 “老婆！把肉拿出来，咱们有客人了！” 房子里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与安什莉年纪相仿的孩子，显然是三口之家。这女人看着比迈迦还老，头发白了一大片，看到陌生人出现也很是意外，但同时也很热情，打过招呼后，马上开始做饭。 而迈迦的儿子大概十七八岁，个子不高，小眼睛大龅牙，模样属实不算好看，且看哪都是斜着眼睛，不知为何还一直咧开着嘴，不时有口水流出，也因此，脖子上挂着一个发黄的围兜。 这样的表现，明显是带着某些先天性的残缺。雷森皱起眉头，又打量了一下迈迦和他的老婆，敏锐地察觉到这对夫妻的长相……有些相似。 稍一思索，雷森便反应过来，这对夫妻很可能带着一点亲属关系，所以他们的孩子…… 当然，这种事情，雷森可不会当面问出来，反正也是别人家的事情。 女人做了一锅汤，安什莉本想帮着打打下手，凑过去一瞧见锅里的东西，突然惊叫出声。 其他几人也是一惊，安什莉颤抖着指着柴火炉灶上的大锅：“那、那锅里……” 一百五十一、此地不宜久留 迈迦反应过来，淡然笑道：“那啥，咱这没什么吃的，能吃到的肉都是野味，别嫌弃啊。” 雷森过去一看，才发现锅里煮的竟然是蛇，虽然已经扒了皮去了内脏、还砍掉了蛇头，但剩下的部分都是完整的，在一锅沸腾的开水中烹煮的整条完整蛇身，看着确实有些惊悚。 但看安什莉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雷森也感到有些好笑。女生还真是奇怪的生物，看过死人都不怕，却会怕蛇虫鼠蚁一类的小东西。 一锅蛇肉汤很快做好，所有人都在客厅的桌子前落座；但安什莉不敢吃蛇肉，甚至看都不敢看，自己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个罐头。 迈迦很是热情：“都别客气啊，现在这山里的野味没以前多了，能吃上一口可不容易。你们放心，我老婆做这东西很讲究的，毒腺什么的都去得干干净净，放心大胆的吃。” “那……真是谢谢你了啊。”加文有些不好意思，迈迦摆摆手：“害，咱们老朋友了，别说这没用的。” 迈迦与加文老友重逢，都有一肚子话要说，饭桌上聊得好不快活。当听说加文是想找个安静生活的地，立马道：“那正好，这村子就最适合养老了！环境也好人又不多，不像砂城那样各种势力，只要不跑到山那边的辐射区，就没什么危险。” “如果你真想留在我们村子，就在我这里住吧，我这还有好几个空房间，你也不用再另外盖房子了！” “这……不会太打扰你们吗？”加文有些不好意思。 迈迦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有什么打扰的，反正我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加文沉默片刻，目光望向安什莉：“乖女儿……你觉得呢？” “啊？” “你觉得这儿怎么样？愿不愿意在这里住着？” “这……” 安什莉一时间陷入犹豫，不自觉间看向旁边的雷森：“大叔……你……要在这住吗？” 雷森突然被问，一时间不该如何作答。他一直没有认真和安什莉说过自己之后的打算，但现在，不得不说了。 “我……不住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听闻此言，安什莉原本满脸的期待一下消逝，眼里的光也黯淡下来，说不出的沮丧。她也明白，雷森此言是在告诉自己，他们要分别了。 “既然这样……”加文接过话头：“迈迦，那以后，我和我女儿就要打扰你了。” “这么客气干嘛，咱们住一起，以后也热闹一些。” 迈迦的儿子也咧着大嘴，像企鹅鼓掌一般地拍起手：“一起住、一起住！” 迈迦的妻子、那个面容老相的女人也是满脸欣喜，似乎也很欢迎自己家以后会多两个人，热情地给雷森和加文的碗里续上蛇肉汤，还不忘拿抹布擦去自己儿子嘴边流下的口水。 这时候，迈迦才注意起话少的雷森，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雷森道：“这位……朋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这山路可不好走，就算你有事要做，也明天再走吧。我这还有空的房间。” “我……” 雷森不自觉间瞥了一眼安什莉，看她脸上再次浮现出些许期待之色，实在不忍她再失望，又考虑到天黑行车确实危险，只得道：“……好吧，谢了。”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几个男人起身出去查看。 迈迦的房子外面围了一堆的村民，其中有个络腮胡都白了的老头走了上来：“迈迦啊……你家……有客人？” “对啊村长，来了几个朋友，以后可能会留在村子里住。” 白胡子老头颇为意外：“留在村子里？是什么人啊？” 迈迦赶紧介绍起来：“我朋友加文，以前是做流浪商人的，这是开车送他来的……朋友，他不留在我们村里，明天会离开。加文还有个女儿，正在里屋吃饭呢，他和他女儿以后会住在我家。村长，没问题吧？” “女儿？”白胡子村长又是诧异，或者说……还带着些许的惊喜之色：“多大了？” 这时候，吃完罐头的安什莉也好奇地凑了出来。一众村民和白胡村长看到面容姣好的安什莉，顿时直了眼。 “没、没问题。”白胡村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满脸堆笑道：“村子里有新人也好，以后也热闹些。欢迎你们！” 加文赶紧道：“谢谢你们了！谢谢！” 村民们、包括白胡子村长在内，都还盯着安什莉上上下下地打量，众人的目光看得安什莉有些不舒服，不自觉地缩到了雷森身后。雷森则扫视着聚在屋前的村民，发现有些奇怪，这一眼看过去全是男人，老中青什么年纪的都有，却一个女人都没见着。 难道，这村子里的女人都不喜欢凑热闹？ 天色很快彻底暗了下来，这村子没有输电线路，也没有发电设备，只能用油灯和火把照明。迈迦也给雷森安排了个空房间，虽然床铺上还有些没擦干净的尘土，但雷森还是早早躺下了，打算明天一早，所有人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开车离开。 但刚躺下，就有人敲响了房门：“大叔，你在吗？” “……” 犹豫片刻，雷森还是起身打开了房门：“怎么了？” “大叔……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嗯……” 安什莉沉默片刻，才继续道：“你说你……有事情要做，是什么事？” “我……要去找一个人。” 又是沉默，好半晌，安什莉才深吸一口气：“是什么人啊？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雷森坐在床边，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 还是沉默。这样的沉默让雷森觉得难受，但又不敢抬头去看安什莉，房间内的气氛莫名凝重。 又是许久后，安什莉才幽幽问道：“大叔……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 雷森不知该如何作答。自己身患脑癌，时日无多，能不能找到苏灵还是未知数，而这一分别，能和安什莉再见的可能，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 但他实在无法对安什莉说出这一事实。恰逢此时，房门又被敲响。 来的人是加文，他是来找雷森的，看到安什莉也在这脸色顿时有些诧异，但还是对雷森道：“雷森先生，你方便过来一下吗？我有些事情跟你说。” 雷森正愁不知该怎么应对安什莉，加文的出现正好解救了他，立马起身：“好。” 加文和雷森两人来到迈迦房子的后院，加文从衣兜里拿出一物，递给了雷森：“安什莉以后，不再需要这个了，您拿回去吧。” 他给雷森的，竟是雷森当初专门给安什莉准备的盖洛克手枪。 “请您理解，我……不想安什莉成为一个杀手，这些危险的东西，不该让她拿着。” 雷森没说什么，默默接过枪。 “诶，你们在这干嘛呢？” 迈迦忽然在院外的路上走过，看到雷森和加文便来打招呼。雷森赶紧把枪揣好免得吓到人，干笑两声道：“没什么，出来转转。” “在房子里待着挺闷吧？跟我在村子里转转呗。” 两人也没推辞，跟迈迦在村里开始散步，也看看村子里的环境。 三人走着，加文和迈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雷森像个局外人似地始终保持沉默。但同时，雷森也不停地观察周围。 这村子乍看上去没旧世纪的村子没什么两样，不过并没看到有饲养牲畜什么的，只在村后头看到几片面积并不大的玉米田。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这村子坐落于山坡斜面，这种环境下并不适合养殖和大面积的种植，而只靠那点玉米肯定不够，也难怪他们还会猎捕蛇这些野物作为晚餐。 但让雷森疑惑的是，从村头走到村尾，看到的村民基本上都是男人，虽然还看到了一两个和迈迦妻子一样的老村妇，但却没有见到一个像安什莉那样的年轻女子。 这不免让雷森感到疑惑，终于还是忍不住询问道：“话说……你们村子里，怎么没见到年轻一点的女孩子？” “这个……” 迈迦脸色顿窘，犹豫半天，看雷森目光灼灼，只得道出实情。 原来，这村子一直以来的食物来源只有那几片玉米田和山中野物，村民常常要忍饥挨饿。而为了村子的延续，早些年，村长和几个村中有威望的人决定，村民以后若再有女孩出生，便全扔到山中的密林里；只抚养男孩长大。 因为女孩在打猎时不如男孩身手矫健，玉米田面积又不大，用不着太多女孩打理，所以这些人便认为抚养女孩是在浪费粮食，倒不如省下食物只养男孩。 这样的行为听上去很荒唐，当时也有村民反对，但村长采取了极度强硬的手段，联合最忠心于他的一些人，把反对声最激烈的几户人全部赶出村子，流放到了密林里，震慑了其他村民，彻底压住了反对的声音。后来的十几年间，但凡有村民怀孕，孩子出生时都会有人盯着，只要是女孩，不管其母亲哭得有多撕心裂肺，马上都会被其他人抱走扔到密林里，任其自生自灭。而孩子的父亲为了还能在村子里安稳生活、哪怕心里不舍，也不会出来阻止。 这也就导致一个问题，村子里的女性出现断层，即便是后来村长等人发现情况不对，也已经来不及了。村子里的年青一代全是男的，剩下的女性又都过了能怀孕生产的年纪，而且因为长期劳作又要伺候男人，面相看着也比实际年纪更大。 雷森一听就感到情况不对，稍一思索便问道：“那你们……有想过离开这个村子吗？” “害。”迈迦摆摆手：“谁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危险啊？别看这里苦一点，但外面有辐射区，没什么人进来，在这里生活起码是很安全的。我二十多年前带我妹……我妻子来到这里以后，就没有看过别的外人再进来，也没看到谁出去的。” 没人出去，就代表这里的村民也只能和同村内的人通婚。而现在年青一代只有男性没有女的，安什莉这会儿来到这村子…… 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雷森回想起今天那些在迈迦屋前，对他们满脸热情笑意的村民们，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那什么……现在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休息了。” 雷森干笑两声，随即不由分说地把加文拉走。远离迈迦后，又确认了一下附近没什么人，才压低声音对加文道：“这里，不能留！”  一百五十二、脑癌恶化 迈迦家里，迈迦妻子正和安什莉聊着天。迈迦的傻儿子在客厅角落里拿着一块木炭，在墙上涂鸦着看不懂的鬼画符。 这个面容老相女人乍看和颜悦色，但安什莉总感觉，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某种企图，让人很不舒服。 迈迦妻子满脸堆笑：“孩子，你今年多大啦？” “快二十了。”安什莉只能赔笑，低着头躲避她的眼神。 迈迦妻子轻轻拍了下安什莉的手：“别这么拘谨，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啊……是，谢谢阿姨了。” 迈迦妻子上下打量着安什莉，忽然问道：“别嫌阿姨多嘴啊……你……还没找男人吧？” “啊？” 这问得太突然了，安什莉有些莫名其妙。 迈迦妻子还是笑意盈盈：“我看得出来，那个开车送你们来的朋友，你看的他眼神不一般，但他对你没那意思，你们不是一对。不是阿姨倚老卖老啊，这世道危险，靠得住的男人可不好找，别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心思，要早点打算啊……” “咳咳……额……阿姨，我现在年纪还小，还没这打算呢。”安什莉干呵呵地赔笑，屁股已经坐不住了，只想赶紧走。 但迈迦妻子忽然一下按住了安什莉的手，依然笑道：“既然你还没找男人……要不……考虑一下我儿子？” “啊？？？这？？？” 安什莉都懵了，迈迦妻子笑意不改：“你别看我儿子这样，他其实就是单纯了点，有点童心未泯，但他打猎、杀野鸡抓毒蛇什么的都是一把好手，如果跟了他，肯定不会饿肚子的。” 迈迦的孩子还在墙角，拿着半截木炭涂涂画画，安什莉瞥了他一眼，这样的“童心未泯”，她真的消受不了…… “我……这个……他……” 安什莉纠结着不知该如何答话，毕竟以后还要在这住，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可是让她跟那个智障小子在一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安什莉！” 忽地，加文这时候突然闯了进来，雷森也紧跟其后。 看到迈迦妻子也在，加文赶紧堆起笑脸：“啊……嫂子，这个……时候不早了，我跟我女儿该休息了。” “对对对，我该休息了。”安什莉赶紧站起来：“平常我都是这个时候睡觉的，现在也有些困了。” 安什莉本就在为如何应答迈迦妻子苦恼，加文这一来正好给他解了围，也不管迈迦妻子再说什么，赶紧跟着加文回了房间。 雷森也默默走向他的房间，一边走着，目光不时瞥向墙角画画的智障少年，目光阴冷。 “安什莉，我有话跟你说。” 关上房间门，加文便急急对安什莉道：“这里不能留，我们明天就走！” 加文不是傻子，他当时和雷森一起听迈迦说了村子的情况，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作为一个父亲，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待在一个这样的村子里，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一个村里只有一个年轻女孩，剩下的几乎都是男人，这样的世道，这样的僻静之地，什么都可能发生！他不可能让安什莉在这样的蛇窟里生活！ 所以当雷森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时，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明天一早就离开！一刻也不多待！如果不是因为山路天黑不好走，他们这会儿已经在出山的路上了。 “走？”安什莉有些诧异，但她并不关心要离开的原因，反正她也不喜欢这里。 “那……大叔他……” “哦！这是我和雷森先生一起商量决定的，他明天一早就开车带我们离开！然后再送我们去别的地方！” 加文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的去处，但是雷森知道。之前平八的村子已经清除了流匪，民风相对也淳朴，正好适合安什莉和加文去那生活。 但安什莉并不关心要去哪，想到最终还是要和雷森分开有些失落，但转念再一想，不用再明天就分开，而是还会在和雷森待上一段时间，又有些欣喜。 “好。” 看安什莉答应的这么痛快，加文也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那你把东西收拾好，明天一早，我们就跟雷森先生离开这。” …… 翌日清晨，安什莉早早起床，敲响了雷森的房门。 但，房门却迟迟没有被打开。安什莉正诧异之时，迈迦的妻子又一次出现。 “怎么起的这么早？来吃早餐吧。” “哦……我……我叫我朋友起床一起吃吧。” 等迈迦妻子走开了，安什莉才打开门进去，但眼前的一幕却把她吓得呆立当场！ 雷森没在床上，而是趴在了地上，脑门上全是汗！ “大叔！大叔！你怎么了！” 安什莉赶紧查看雷森的情况，雷森气若游丝，右手发着抖，正试图伸向自己大衣内侧的口袋：“酒……”“酒？”安什莉啥一愣神，立马回想起来，在平八村子里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雷森和他们在山上对付流匪的斥候，突然间就瘫软下去，是后来喝了酒休息了一晚才好起来！ 显然，这是雷森的脑癌又一次在作怪！实际上，从凌晨的睡梦中开始，到现在已经发作了有几个小时！但这次比以往更严重！雷森从沉睡中疼醒后，根本来不及拿出自己贴身放着的酒壶，整个右半边身体就已经无法控制得发抖！左边身体也完全没了力气，甚至连大声呼叫帮助都做不到！用尽全力的挣扎，也只让他从床上滚到了地板上！ 安什莉赶紧从雷森大衣的内侧口袋里翻出酒壶，给雷森灌了下去！加文也听到声音赶了过来，看到雷森的惨状顿时惊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大叔一直都有这个问题，时不时就会发作。” “这……”加文也是担忧不已，赶紧道：“先把他扶床上去吧。” 两父女一前一后，把雷森拖起来放到床上。加文忍不住道：“这……好重啊……” 雷森身上还穿着外骨骼，自然比一般人沉重得多。而他这一发作倒下，也带来一个严重的问题。 “爸……大叔都这样了，咱们还走吗？” 加文脸色无奈：“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咱们要走的话必须要开车出去，可……我不会开车。你在外面晃荡了一年，你有学会开车吗？” 安什莉摇摇头，加文只得无奈扶额。加文做流浪商人的时候一直都是赶毛驴当交通工具，汽车碰都没碰过，在这世道上能开上车的人要么有势力要么家底厚，而他哪种都不是，根本就没机会摸上方向盘。 换言之，想要离开，必须等雷森状态好转。而现在雷森喝了酒躺在床上，倒是不再发抖了，已沉沉睡去。 安什莉给雷森擦去头上的汗，同时询问加文：“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加文思索一会，先是问道：“他上一次这样……多久才好起来？” “也没多久，睡了一觉就差不多好了。” “这样……”加文又是沉默片刻，随即道：“这样，我们要离开的事情，不要让这里的人知道。等他醒了，我们马上就走！” “好。” 两人并不知道，迈迦妻子此刻正躲在门外，将两父女的谈话悉数听了去。得知他们想要离开，这女人满是皱纹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阴鸷之色。 一百五十三、穷山恶水 “快出来吃早餐吧，不然都要凉了。” 外面又传来迈迦妻子催促的声音。无法，安什莉和加文只能先出去，不忘把雷森的房间门关上。 看到只有他们两人，迈迦妻子一脸诧异：“你们的那位朋友呢？还没起床？” “哦……他啊……”安什莉干笑两声，解释道：“他……有些不舒服，能不能让他多睡会？” “没事，他想睡多久睡多久，不碍事的。”迈迦妻子笑道。 “哦对了，赶紧来吃早餐吧。知道你不敢吃蛇肉，今天煮的是玉米糊，你们可一定得尝尝！” 迈迦妻子说着，把两盘玉米糊放在了桌上。架不住再三邀请，安什莉和加文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在餐桌前坐下。 安什莉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玉米面糊，还担忧着雷森的状况，食不知味，吃两口便又放下了。 这时候，窗外忽然走过几个人，还扛着一个硕大的木头箱子。那木头箱子带着盖，怎么看都像是一口……棺材？ 安什莉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忍不住问道：“他们那是……？” “哦，那个啊。”迈迦妻子毫不在意地道：“村长老婆前几天死了，木匠给他老婆打了口棺材，今天才弄好。现在应该拿去给她埋了吧。” 加文则看了看四周，有些诧异：“迈迦和您儿子呢？” “哦……他们出去打猎了，估计要晚点才能回来。” “这样……” “不用管他们了，你们快吃吧，再不吃的话都要凉了。”迈迦妻子又一次道。 加文只得拿起玉米面糊吸溜了两口，说实在的，味道确实不咋地，比昨天的蛇肉汤还难吃，还隐隐带着一丝苦味。 强忍着吃完玉米面糊，加文放下盘子：“要不……我们去帮帮忙吧，总不能一直在你家吃白食。” 迈迦妻子却是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加文正准备询问，却忽地感觉脑袋一阵发晕。 “咚——” 餐桌对面的安什莉，不知为何忽然倒在了地上。加文这才感觉不对，但自己身体也跟着阵阵发软，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你……” 加文回过神来，刚才吃的玉米面糊肯定有问题！但他已经无力反抗，整个人很快软倒在地。 残留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晰，加文最后看到的景象，只有迈迦妻子那狰狞的笑意…… “你们……哪都不能去……” …… 村子中最大的房子是白胡村长的家，此刻，迈迦和村里的男人们都聚集在此，开着他们的小会议。 瘦削的白胡村长坐在主位上，迈迦就在他的旁边。那满脸皱纹的老迈面孔看着瘦削，眼里却带着莫名的贪婪光芒：“那几个人，都搞定了吧？” 迈迦点头：“都搞定了，我老婆给他们下了药，连野猪都能放倒那种！现在他们睡得跟死猪一样，被绑的紧紧地，绝对跑不了！” “那就好，尤其是那女娃娃，一定要看好了！”白胡村长想起安什莉俏丽的面容，神情不自觉地变得有些狰狞：“那么漂亮的女娃，可不能让她跑了！” 不仅是白胡村长，聚集在此的男人们，不管老中青什么年纪，各个都是满脸狰狞的期待，有些人傻傻的走神，脑子里已经在浮现某些由自己和安什莉上演的大型动作场面，甚至还不自觉流下口水。 迈迦却似乎为了什么事情而纠结着，犹豫半天后，才弱弱地道：“那什么……村长，先说好了啊，那个女孩……要先给我儿子使，我儿子都老大不小了，除了她妈以外……还没碰过别的女人……这三天两头来抢我的床，受不了啊……” 原来，荒唐的不仅是迈迦和他的妻子，甚至连他儿子、这个荒唐下的产物还在继续上演这种违背人伦的荒唐。不仅如此，底下聚集的很多中年男人，也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显然这种恶心的事情不止是一家在上演着。 白胡村长冷哼一声：“哼！这么多人都等着呢，那女娃娃属于全村的老少爷们，可不只是为了你儿子！” “这……” 底下也有人跟着道：“对啊迈迦，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好不容易盼到有个女人来，大家都要享受的！你别想自家独占！” “对啊对啊！” 聚集的村民们纷纷起哄，个个都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迈迦一副吃了屎似的表情，无比难受，像是有人活生生剐掉了他的一块肉。 看他这副模样，白胡村长又是话锋一转：“……当然啦，这人是你引来的，算你占个头功。等那女娃娃先给我这做村长的生个儿子，下一个马上轮到你们家使。这样可以了吧？” “先给你生？”迈迦一脸诧异：“可是……村长，您家除了您……不是已经没人了吗？” 白胡村长脸色顿冷，斜眼瞪了下迈迦。迈迦立马低下头不敢反驳。 “哼！是，我老婆死了，我儿子前些年抓蛇也死了。但我这把老骨头还没老到不能动，还有把子劲！”白胡村长挺起自己瘦骨嶙峋的胸膛，底气十足地道：“老子亲自上阵，肯定让那女娃给我下出蛋来！你们瞧好吧！” 迈迦上下打量着白胡村长，这个老不修浑身干瘦，真让人怀疑他会不会还没真正开始就死在别人肚皮上。 白胡村长察觉到迈迦的眼神：“怎么？不信？瞧不起我？” “哪敢哪敢？”迈迦连忙再次把头低下，点头哈腰道：“全听村长安排。” 迈迦陪着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呃……对了，他们还有一个人，那个开车的。他不知道犯了什么病，都不用下药，现在睡得死沉死沉的，大巴掌抽他都不醒，怎么处理他？” “这还用问我吗？扔到树林子里不就好了？” “可……”迈迦脸色担忧：“我看那小子面相，看样子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万一扔林子里没死，回来找我们麻烦咋办？” 别看这村子家家户户都打猎，但这些村民谁都没有真正杀过人，以前对付刚出生的女婴也只敢把她们扔到树林子里。 “既然这样……”白胡村长稍一考虑，冷笑道：“正好，把他放我老婆的棺材里，一起埋了。”  一百五十四、活埋 安什莉是被一阵喘息声吵醒的。 睁开眼，安什莉才发现自己被绑在凳子上，还在餐桌前，加文则被反绑双手，扔在客厅的墙角。 恍惚回神，安什莉很快反应过来，是那碗玉米糊里有问题！肯定是被下了药，不然自己不会好好地突然失去意识。 而此刻的客厅另一边，是迈迦的妻子和那个智障小子，这两母子竟旁若无人的正上演着苟且的一幕…… 他们可是母子啊！安什莉都惊了，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的恶心感，厌恶地撇过头不去看那一老一少两具肉体纠缠的画面，甚至想把耳朵也堵上，以免迈迦妻子的喘息声污染自己的耳朵。 他们的运动持续了好一阵才结束。迈迦妻子也发现两人苏醒，一边穿着衣服，向两人走来：“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儿子年轻，精力旺盛一些，相信你们肯定会理解的。” 加文看着迈迦妻子的眼神仿佛看着怪物：“疯了……你们简直是疯了！迈迦如果知道你们这样，他会怎么想！？” 迈迦妻子一阵冷笑：“会怎么想？呵呵……做父母的，都愿意为了孩子付出一切，他当然是理解的。我们村子，谁家不是这样呢？我相信，你也会理解的……” “疯了……你们所有人都疯了！”加文脸皮抽抽，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家连带这整个村子，都早已接受这种荒唐。自己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啊？！ 加文无比自责，如果不是自己的提议，安什莉也不会置身于这样的魔窟，他必须赶紧想办法安什莉离开这里！ 反绑双手的绳索很紧，挣扎不开，但加文摸到了地板上一根凸起的钉子，连忙将手中绳索靠在钉子上，偷偷地开始磨，尝试将绳索弄断。 “不过以后……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迈迦妻子带着狰狞的笑意，目光放在了年轻的安什莉身上。 “以后，会由你代替我，服侍我儿子的。” “你做梦！” 安什莉怒骂一声，无比厌恶地一口啐在迈迦妻子脸上！ 迈迦妻子擦了擦脸，笑意收起，毫无征兆地一耳光抽在安什莉脸上！ “安什莉！”加文急了，摩擦绳索的速度跟着加快。 安什莉被打得嘴角泛血，迈迦妻子一把扯住安什莉的头发，狠声道：“不知好歹的婊子！你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呢！我只是想给我儿子最好的一切而已，难道我有错吗？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好好服侍我儿子，不然，有你好受的！” “你……想都别想！”安什莉咬着牙，恶狠狠瞪着迈迦妻子：“你们不要脸是你们自己家的事，别想牵扯上我！” “呵呵呵……”迈迦妻子又是一阵阴冷的笑：“我每天都在祈祷，能给我儿子生下一儿半女，可惜啊，我年纪大了。正好这时候你来了，这难道还不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吗？这是你的命，你就安心接受吧……” “你……”安什莉惊怒交加，面前这个老女人简直是疯魔了，完全不可理喻。 旁边，那个智障小子还光着屁股，一蹦一跳地拍着手凑近过来，还唱歌似地叫着：“漂亮姐姐！生孩子！生孩子！” 迈迦妻子这才松开安什莉：“哎哟我的傻儿子，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恰逢此时，迈迦也回来了。 迈迦妻子好不容易给傻小子穿上裤子，便急急问迈迦道：“怎么样？” “害，村长那个老不死的，他要让这女孩先给他生个儿子，才能轮到咱们儿子使。” “他？他家不是都没人了吗？” “对，那老不死的要说他要亲自上阵，肯定能让这女娃给他下出蛋来！” 不远处的安什莉听着，想起那白胡子老头又老又丑的猥琐样，只差没当场吐出来。 加文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曾经的朋友：“迈迦……我大老远来投靠你，你就是这么对你的老朋友的？” 迈迦听到声音，带着虚伪的笑意走向加文：“抱歉，老朋友，我也是为了孩子嘛。” “你……” 加文此刻恨不得生扒了迈迦的皮，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但没等他冲出去，迈迦便一脚踹了过来，又把他踹倒在墙角。 “爸！” 一旁的安什莉急呼出声，奈何整个人被绑在凳子上，根本没法帮忙。 迈迦蹲下，带着阴冷的笑意看着加文：“你会习惯这一切的，欢迎你，和你女儿，来到我们村子。” “你这混蛋！！！”加文怒不可遏，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偷偷地把反绑的双手再度靠向那枚钉子，加快了摩绳子的速度。 这时候，迈迦的家门被敲响。迈迦妻子打开门，来的是两个青壮村民。 “那个人呢？” 迈迦迎了过去，指了指里屋：“在里面，估计现在还睡得跟死猪似的。” 两个青壮村民走道里屋，不多时，便一前一后把还在昏睡的雷森拖了出来。 “卧槽，这小子真重啊。” 看着他们把雷森拖走，安什莉更急了：“你们想干什么！要带他去哪？放开他！放了他！” 安什莉的挣扎更加剧烈，整张凳子都在颤抖，奈何还是挣脱不出粗麻绳的束缚。 两个青壮村民费尽力气，才把雷森拖到了玉米地旁边的一块空地边。空地已经挖好了坑，放着没盖上盖子的棺材，村长老婆的尸体躺在棺材里，已经呈现出腐烂现象。各种蛆虫在她的皮肉伤爬动穿梭，散发出阵阵恶臭。 两人把雷森扔到棺材里后，其中一人并不着急盖上棺材盖，反而在雷神身上摸索起来。 另一人不解，捂着鼻子忍着村长老婆尸体散发出的恶臭：“你干嘛？” “这小子不是开了辆车来吗？我看他车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可那辆车不知啥材料做的，咋都打不开，连玻璃都敲不碎，我看这小子身上有没有钥匙。” 那人还没翻两个口袋，忽然感觉雷森似乎动了一下，又或者说，抽搐了一下？ “这小子……”那村民停下了翻找，整个人也紧张起来。 “额——呃——” 昏睡状的雷森忽地发出声音，眉头紧皱，似乎痛苦无比。 两个村民顿时吓得愣神，其中一人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艹！别找了！赶紧把盖子盖上，把这小子埋了！” 另一个村民也不敢再继续翻雷森的口袋，赶忙旁边的棺材盖子般起来，将棺材盖上！ 不多时，土坑也被填平，雷森与村长老婆的尸体，一起被埋在了这片穷山恶水的地下。 另一边，白胡村长也敲开了迈迦的家门：“那女娃娃呢？” “在里面呢，在里面呢。”迈迦一阵点头哈腰，把村长引到安什莉面前。那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着安什莉，看得安什莉一阵鸡皮疙瘩。 “不错不错，越看越水灵。”满是皱纹的老脸勾起贪婪地笑意，还往安什莉身上凑近：“你这身子，肯定……很润……” 安什莉被绑在凳子上，身子完全偏向另一边，只想尽量离这恶心的老头远一点。 “哼哼……小娃娃，别挣扎了。你放心，老夫还有一把子劲，肯定会让你好好享受，你不如想想，怎么早点给我生下一儿半女的吧。” 说着，白胡村长向旁边的迈迦抬手一扬：“愣着干什么？还不送到我家去？” “好好好。”迈迦点头哈腰，凑过去便要将安什莉连人带凳子扛走。 偏偏这时候，迈迦那傻儿子却冲了上来，一把抱住被绑着的安什莉：“不要！漂亮姐姐是我的！我不要她走！” “诶！你这倒霉孩子！”迈迦赶紧要把智障小子拉开：“听话，先让姐姐陪村长一段时间，到时候姐姐还会回来陪你的，乖啊。”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姐姐现在陪着我！天天都陪着我！” 迈迦的傻儿子不依不饶，蹲在地上抱着被绑在凳子上的安什莉，嘴里还不停流下口水滴在安什莉腿上。安什莉无比厌恶，不管是对这智障小子还是对那村长都是，可偏偏又被绑着，只能任人宰割。 一旁村长老脸顿冷，迈迦也正头疼，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墙角处的加文，眼里放出了凶狠的光。 加文一直在偷偷将反绑双手的绳索往那凸起的钉子上磨，此刻手腕处已经渗出了血迹，而绳索的其中一截，也终于断开…… 一百五十五、在劫难逃 “我不要把姐姐给他！我不……” 智障小子正叫唤着，忽然一只大脚从旁边甩了过来，带着无比的愤怒踹在他的脸上！ 顷刻间，那傻呵呵的脸被踹得五官移位整个变形，人也飞了出去！ 傻小子被踹飞的同时，还带倒了刚才被他抱着的安什莉。安什莉连人带凳子翻倒，‘咔嚓’一声，凳子的一只脚和一只扶手被压断！安什莉的右手右脚也随之摆脱了绳索的束缚！ “安什莉！快走！” 踹飞智障小子的正是加文，他好不容易磨断了反绑双手的绳索，立马便发动了反击！虽然一边肩膀上还带着伤，但巨大的愤怒让他暂时遗忘了疼痛，只想赶紧打翻在场的人，解救安什莉！ 加文怒吼着，一巴掌扇倒最靠近自己的迈迦妻子！迈迦反应过来后连忙扑了上去，却被正愤怒至极的加文一把推开，连带着将白胡村长也撞翻后才摔倒在地！ 安什莉也解开了左手左脚上的绳索，爬起来跟着加文冲出屋外！ 但两人出来后，方向却不一致，加文往村外跑，安什莉却回头往村子里跑。 察觉到不对，加文赶紧拉住安什莉：“你要干嘛？快跑啊！” “我要回去救大叔！” 安什莉可没忘记，雷森被那两个青壮村民带走了，不管他们要对雷森做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安什莉脱困后的第一念头，便是要去救出雷森！ “你怎么救？你知道他在哪吗？” 相比雷森，加文自然更关心安什莉的安危，不由分说地拉着安什莉往村外跑，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死不撒手。对加文而言，让安什莉安全离开这里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迈迦妻子很快爬了起来：“该死的！不能让他们跑了！好儿子！快去把他们抓回来！” 智障小子得令，擦掉流出的鼻血赶紧起身，拿起挂在家门边上的弓弩冲了出去。 白胡村长在迈迦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爬起身，冲出迈迦的房子恼怒地大喝：“都出来！都出来！那女娃娃跑啦！快去抓住他们！！！” 这一下，整个村子都被惊起，尤其是那些男人们，他们可都等着‘享受’安什莉，哪能舍得让她跑了？不用白胡村长催促，男人们都火急火燎地冲向村口，去追那两个逃去的人影。 安什莉被加文拉着往村外跑。偏偏好死不死，两人没跑多远，十几个在外打猎回来的青壮村民正好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们。 “诶？那不是刚来咱们村那女的吗？” “他们是不是想逃跑？快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看到前路有人，后头还有追兵，加文不由地气急：“该死的！” 四下一看，加文只能拉着安什莉往丛林密布的半山腰跑去。 “咻！” 一只箭矢飞来，只差一点就命中安什莉！插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射箭的是那智障小子，虽然这家伙一脸痴傻，但跑起来速度却一点不慢，甚至比一般的正常人还快不少！加文回头一看，那家伙像猴子似的拼命追击，在密林间穿梭如履平地，不由地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轰隆！轰隆！” 阴沉的天空不合时宜地轰开一道炸雷，不多时，滂沱大雨紧随而至！密林间的道路变得湿滑泥泞。 安什莉一个不察，脚底一滑摔倒在地！ 没等加文把安什莉扶起来，智障小子也追了上来。加文只得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撞开，趁智障小子还没爬起来又扑上去，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安什莉见状正想上去帮忙，加文却是扭头大喝：“安什莉快跑！别管我！快跑！！！！” 加文满脸通红脖子青筋暴起，安什莉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猛地被吓到，一阵纠结后，只得狠下心扭头继续奔跑。 没跑多远，后面的传来更加刺耳的嘈杂声。安什莉忍不住回头，就看见一群青壮村民正往加文身上施以拳脚，而加文还死死摁着智障小子，任凭其他村民殴打自己也死不撒手！ 这下，安什莉再也沉不住气了，四下扫了一眼，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就冲了过去。 “给我住手！你们这群混蛋！” 树枝挥起，重重落在其中一个村民脑袋上，当场将其砸晕！安什莉是突然袭击，村民们没有准备，被安什莉短时间内打倒几人。 但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树枝在其中一个稍强壮些的村民肩膀上折断，另一个村民抓住机会在安什莉背后给了她一脚，将其踹倒。 一群人一拥而上，将安什莉擒住，不少人还趁此机会把自己的手偷偷往安什莉身上磨蹭。安什莉又羞又怒，不仅没能救出加文，自己也落入这群恶徒的魔爪，只恨自己力量薄弱，不能跟他们同归于尽！ 加文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再也抓不住智障小子，被踹倒趴在一边。看到安什莉落到村民们手里，仍努力地伸出手想爬过去。 “你们……放……放开我女儿……” 一个村民见状，狞笑着又对加文补了一脚：“他妈的！放了她？放了她我们这些老爷们去哪儿享受去？你就别痴心妄想了，这就是你们的命！” 迈迦妻子也挤进了人群，一脸心疼的扶起自己满身泥泞、眼角带着淤青的智障小子：“我的乖孩子，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嘿嘿、麻麻，不疼，宝宝不疼。” 迈迦妻子摸了摸智障小子的脸，随即又看向旁边被一群男人摁住的安什莉，拧着眉头走了过去。 “臭婊子！还敢逃跑！”迈迦妻子一手扯着安什莉的头发，另一手恶狠狠第抽去一个耳光：“害得我儿子受伤！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安什莉双手被擒住，人被摁着跪在地上，只能任凭雨水和耳光袭来。即便这样，她仍是一口啐在迈迦妻子脸上：“你这疯婆子！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臭婊子……” 迈迦妻子还想继续往安什莉脸上招呼耳光，不远处却有两人走来：“住手！” 是村长和跟在旁边给他撑伞的迈迦。白胡村长的脸色不太好看：“你打花了她的脸，是想让我享受得不尽兴吗？” 迈迦妻子余怒未消，但村长都发话了，也只能住手。 “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把这女娃娃送去我家？” 村长一声令下，一群男人把安什莉哄抬起来，又往村子走去。谁都不再去管遍体鳞伤倒在地上的加文。 “送我家去！这次记得把她绑扎实了！” 大雨还在下着，几个青壮村民把安什莉押去了村长家。智障小子一边喊着“漂亮姐姐”，一边却被迈迦妻子摁住，免得他又跑去打搅村长的好事。迈迦在村长旁边撑着伞，一脸狗腿相：“村长，那我就不打扰您享受了。您回去慢慢……” “你们这群混蛋！” 暴雨中，村口忽然又出现一个人影，竟是一身血迹斑斑的加文。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躺在密林中等死，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力气回来，甚至手里还举着一块大石头。 “去死吧！” 加文怒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扔向迈迦和白胡村长。两人大惊，眼见石头袭来都忘了躲避，只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但片刻后，仍没感觉到任何疼痛，迈迦和白胡村长这才敢把眼睛睁开。只见那块石头就落在他们跟前的泥地上，还差一点距离才能到他们脚边。 石头太过沉重，加文又遭受过围殴身受重伤，没能将石头扔到迈迦和白胡村长头上。 迈迦妻子最先反应过来，指着加文大声给智障小子下令：“乖儿子！快，射死他！不然你的漂亮姐姐会被抢走的！” 智障小子反应过来，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加文！ 这一箭没有再射偏，准确命中了加文的胸口！一声惨叫后，加文便倒在了地上。 白胡村长看着这一幕，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把他扔林子里去，这次扔远一点。” “好嘞，您放心。”迈迦点头哈腰答应着，把伞交给白胡村长，目送他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中，白胡村长这才发现，那几个把安什莉送来的青壮村民，还非常“贴心”地把安什莉绑住双手，吊了起来。 “嘿嘿，小娃娃，你这下可跑不了了。” 白胡村长舔着嘴唇，一脸的狰狞贪婪，向安什莉靠近。 “你、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安什莉怒骂着，离地的双脚不停扑腾，差点踹到白胡村长身上。 “艹！小娃娃不识好歹！”白胡村长赶紧推开两步，神色变得狠厉：“好！你不老实是吧？那你等着吧，等你饿到没力气，我再慢慢炮制你！” 安什莉羞怒交加，但眼下双手被死死绑住完全挣脱不开，恐怕真的难逃毒手。 雷森、父亲加文、皆生死不明，自己又在劫难逃，安什莉倍感绝望。想到这老不修垂涎自己，安什莉便是一阵恶心，与其被他凌辱，不如自行解脱…… 深深吸了一口气，安什莉抿起嘴，舌头搭在上下牙之间，一个狠心，用力咬下…… 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剧痛，安什莉忍不住松了牙，还是没能狠心一下咬断舌头。 可一抬头，看见白胡村长那恶心的老脸依然上下打量着自己，似乎在等待即将上桌的美餐。安什莉气急，下定决心再次尝试咬舌。 “砰！” 正当安什莉准备再次用力咬下时，外面忽然传来沉闷的响声。 安什莉顿时愣住，她听得出来，这是自己那把盖洛克手枪发出的声音。 枪响传来后，外面掀起阵阵嘈杂，隐约夹杂着惨叫声。 “怎么回事？” 白胡村长顿时疑惑，准备出去一看究竟，手刚握上门把，又听到门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咔嚓！” 没等白胡村长反应，就见一只沾满泥泞的手臂、挥拳击穿门板伸了进来！直接扼住了喉咙住白胡村长的喉咙！  一百五十六、蛇毒 “额？！” 白胡村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只手掐住喉咙往外一扯，撞碎门板被扔了出去。 安什莉看着门外那只手的主人，终于露出喜色：“大、大叔！” 门外之人，赫然是雷森！ 此刻的雷森浑身沾满泥土。他苏醒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密闭空间里，身下还有一具腐烂的尸体，稍一思索便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扔在棺材里活埋在了地下！ 好在那棺材质量不咋地，雷森打碎了棺材板，憋着一口气硬是从地底下爬了出来，随后又正好遇上那两个将他埋下地的青壮村民。 那俩青壮村民看见雷森，魂都吓飞了，雷森知道自己被活埋肯定事有蹊跷，也不犹豫，打死其中一人后，从另一人口中逼问出安什莉下落，匆匆赶来营救。 雷森拿出爪刀，将被吊起的安什莉救下。因为咬破了舌头，安什莉一说话便是满嘴的血：“大叔，快！快救救我爸，他被……” “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安什莉话没说完，外面又是一阵嘈杂声。其他村民听到动静都纷纷赶了出来，手里拿着锄头弓弩，聚集在村长家前。 “村长？！你没事吧！”赶来的迈迦赶紧将村长从地上扶起，看到雷森带着安什莉走出，无比惊骇：“你、你还没死？” 迈迦怎么也没想到，被埋到地底下的雷森竟然还能再爬出来。白胡村长刚才被雷森扔出，浑身疼痛龇牙咧嘴，同时也恼火不已，干瘦的手臂一挥：“弄死这臭小子！” 一声令下，聚集在此的村民纷纷拿着手中武器向雷森和安什莉逼近。 雷森眼神一冷，果断再次举起盖洛克手枪。 “砰！” 枪响！白胡村长的眉心多了个冒血的红点，颓然倒地。他脸上依然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似乎依然不信，在他的一亩三分地里，竟然有人敢杀他！ “村长？！” 迈迦和众村民皆是惊骇！雷森依然举着枪，枪口不断扫过眼前攒动的人头，原本正向两人逼近的村民纷纷停住了脚步，犹豫着不敢再上前！ 雷森并不想在安什莉再杀人，但眼下的情况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先震慑住眼前这帮家伙，才能保证自己和安什莉的安全！ 而在人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迈迦妻子正偷偷跟身旁的智障小子下着命令：“好孩子，现在有人要抢走你的漂亮姐姐，你看到了吗？赶紧拿箭射他！不然你的漂亮姐姐就要被抢走了！” “我不要漂亮姐姐被抢走！我不要！” 说着，智障小子张弓搭箭，瞄准了雷森。 “咻！” 箭矢破风而出！雷森的余光敏锐捕捉到了有东西正飞速靠近，赶紧一歪脑袋！ 一阵风贴脸而过！雷森的几缕长发随之落地！ 雷森扭头一看，才发现是一支箭袭击自己，好在自己反应快躲开了，现在那支箭已经插在了村长家的门框上！ 见一击不成，迈迦妻子连忙催促：“快快快孩子！再射一箭！这次射准一点！” 但雷森已经发现了他们，自然不可能再给他们袭击自己的机会，果断举枪瞄准扣下扳机！ 又是一声枪响！弓弩碎裂！智障小子的手也被打烂！惨叫着倒在地上！ “不！！！” 迈迦妻子惊呼，迈迦看到受伤的是自己儿子，也是脸色难看，但他手里没有武器，也不敢上前与雷森搏斗。 “麻麻……痛……宝宝手痛痛……” “宝宝乖啊，宝宝……”迈迦妻子跪在地上，满脸疼惜第抱着智障小子，旋即又恶狠狠地看向雷森：“你竟敢伤害我的孩子！你以为有枪就了不起吗！？你只有一把枪，走不出这里的！” “一把枪？” 雷森冷笑，另一只手伸到腰后，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左轮，对着躺在地上的智障小子又是一枪！ 这次，被打烂的是智障小子的右脚掌！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现在是两把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雷森恶狠狠地说着，两手都举着枪，又扫过众村民。一群人每一个敢出声，只纷纷后退，生怕下一枪会打在自己身上。他们都能看得出来，雷森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不！不要再伤害我的孩子！” 迈迦妻子也不敢再叫嚣了，瑟缩着抱着哀嚎的智障小子，只是阴鸷的目光仍时不时会瞥向雷森和安什莉。 看村民们都被镇住不敢再造次，安什莉连忙跑向雷森：“大叔！我爸他……” 雷森眉头皱起：“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 “都给老子滚出来！出来！” 片刻后，雷森一家一户地踹开每扇门，把所有藏在家里的村民拉出扔到村长家前的空地里。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到这整村的人都想对安什莉下手，自然无比的愤怒，对这些村民也毫不留情，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扔了出来。 村民们都跪在村长家前的空地里，白胡村长的尸体就在他们中间，一众人大气不敢喘。其中两个村民在雷森用他们家人性命的逼迫下，不得不将加文抬了回来。安什莉紧张地查看着加文的情况，一只手里还拿着那把盖洛克手枪，以防跪在不远处的村民们有什么小动作。 雷森踹开最后一扇房门，从里面抓出一老汉，正往空地的方向拖，却发现有一个中年男人正悄悄后退，看样子是想逃跑。 果然，那男人很快起身，扭过头拔腿就跑。 雷森也不犹豫，果断举起左轮瞄准！ “砰！” 枪响！男人脑袋炸开当场身亡！村民堆中里的一个老相妇人立时哭嚎出声：“不！！当家的！” 妇人跑到男人的尸体旁，抱着尸体哭嚎。被雷森抓住的老汉吓破了胆，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雷森毫不手软，先把老汉扔进了空地中，又一脚把妇人也踹进人堆里。当初安什莉和加文受难的时候，没有一人给予过他们帮助，也没有一人帮他们说话，虽然男人们才是加害者，但这村里仅有的几个女人，也早已坐实了帮凶的位置。 “大叔！你快来看看！我爸他……” 另一边的安什莉又一次急呼，雷森连忙过来察看。这会儿的加文情况很不好，他胸口上的箭矢插得并不深，安什莉已经拔了出来做了简单的消毒止血处理，但是加文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紧皱着眉头，呼吸紊乱，话有说不出来，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且不知为何还不停流着鼻血。 “我爸他这是怎么了！血也一直止不住！怎么办啊大叔！该怎么办啊？！” 安什莉急得快哭了！雷森看着也是脸色沉重，加文身上确实有很多伤，但雷森都检查过，这些都只是皮肉伤，应该不足以致命才是，可偏偏他现在看起来却是垂死边缘，就剩一口气了，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雷森旋即回头看向跪着的众村民，起身大喝：“有没有医生！快他妈滚出来！” 没人回应…… 雷森举起左轮枪，对着天空扣下扳机！这一鸣枪，一众村民皆是浑身一颤，缩紧了脖子。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医生！有的话赶紧出来，不然我把你们这破地方一把火全烧了！” “别！别烧！”终于有人出声回应，是那个被雷森最后拖出来的老汉：“我们这……没有医生……” 雷森眼神顿冷，皱着眉头盯着那老汉：“你敢骗我？整个村子怎么可能一个医生都没有？” “真没有啊。”老汉哭丧着脸：“谁家有个大病小灾的，也只能自己在家挺着，挺不过去也只能自认倒霉。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真没有医生。” 雷森顿时犯了难，要说这么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没有医生，他倒也不奇怪。但是加文现在的情况，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恐怕性命难保。 正当雷森头疼着，却听见那老汉小声嘀咕了一句：“就算有医生……也没用了……” 雷森顿时惊觉，再次察看起加文的情况。他胸口的箭伤依然没能止住血，而脸上不仅是鼻孔，耳朵和眼睛也开始渗出血来…… 雷森看了一眼地上的箭矢，又冲到村长家前，把那根插在外墙上的箭矢也拔了出来，放在鼻尖嗅了嗅。 “艹！这上面有蛇毒！” 无比刺鼻的气味，证明箭头上的毒毒性剧烈，而加文此刻血流不止、呼吸不顺也符合中了蛇毒的表现。 “啊？”安什莉大惊，手足无措：“那、那现在怎么办？大叔你一定要救救我爸！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雷森面沉似铁，他也想救加文，可现在这情况怎么救？加文中的肯定是剧烈的神经性蛇毒，如果没有蛇毒血清，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没命！可现在上哪找蛇毒血清去，这村子连个医生都没有，会有血清吗？ 一扭头，迈迦妻子还抱着智障小子安慰着，可她仍时不时瞥向这边，嘴角似有似无地挂着一抹冷笑。 雷森恼怒无比，冲过去一脚踩住智障小子被枪打烂的脚掌。 “啊！！！！麻麻！！痛！！！” 智障小子顿时爆发出撕心裂肺得惨叫，迈迦妻子赶紧想去推开雷森，但雷森动也不动，只冷冷地看着这毒妇。 “蛇毒的解药！交出来！”雷森咆哮着，更用力踩下，让智障小子的哀嚎持续。 “什么解药？！你在说什么？”迈迦妻子还在尝试着推开雷森的脚，雷森皱眉，干脆往她脸上用力一踹！ “你们整天抓蛇，没有被蛇咬伤时用的药吗！？快拿出来！” 迈迦妻子满脸是血，一阵惨笑：“哪有什么药？被蛇咬了，只能等死，村长的儿子就是这么死的！你的朋友没救了……呵呵呵呵呵……” 果然，在这个鬼地方根本没有应对蛇毒的办法。雷森不由得气急，没有蛇毒血清，没有解药，加文的性命，恐怕是…… 雷森的脸彻底变得铁青，又是一脚踹在迈迦妻子胸口上！那毒妇惨叫一声，滚到了一边。不远处的迈迦看着，毫无办法，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念头，眼里全是胆怯，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大、大叔！你快来！我爸她……” 另一边，安什莉又是一阵惊呼。雷森赶忙跑过去，却看见加文正大口大口地吐血，脖子到脸上青筋暴突！ “呃——呃——” 加文吐着血，眼神死死盯着雷森，似乎有话要说。雷森刚蹲下，就被加文一把扯住衣服。 “安———什莉————她————我——” 话没说完，加文又吐出一口血，双瞳随即变得涣散，身体彻底倒了下去，抓住雷森衣服的手，也跟着无力垂下。 “爸？爸！！！！爸你起来啊！爸！” 任凭安什莉如何大声呼唤、摇动他的身体，加文也再没丝毫反应，瞪大着眼睛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一百五十七、屠村 加文死了。 他没死在马哈一年的囚禁中、没死于哈桑派出的杀手刺杀、却死在了这个他曾以为能给他安稳生活的地方、和老朋友的背叛。 神经性蛇毒带来导致的极度痛苦，让加文临死前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雷森只能大概猜测，加文是想叮嘱自己照顾好安什莉，让她好好活着。 毕竟，他是安什莉的父亲。 “爸？爸！求求你快起来啊！别吓我啊！” 安什莉痛哭失声，用尽全力摇晃着加文的身体。只可惜，不管她如何努力，终究不可能再唤醒一个死去的人。 雷森也是心情沉重，只恨自己脑癌发作，如果他没有因为脑癌发作而昏睡，或许他早已保护着安什莉和加文离开，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大叔！我爸、我爸他……” 雷森知道安什莉想说什么，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雷森擅长杀伐，但是拯救生命比毁灭生命更加困难，即便是他，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 比如现在。 安什莉垂泪许久，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那智障小子和迈迦妻子，异瞳的双目中渐渐释放出憎恨的怒火。 “你们……都是你们……” 盛怒至极的安什莉猛地举起枪，扣动扳机！ 枪响！所有村民皆是战栗，迈迦妻子也抱着智障小子缩成一团，却没感觉到子弹打到身上。 竟是雷森在最后一刻压住了安什莉的手，让枪口对向了地面。 “大叔！你干什么！？” “你父亲……不会想你这么做的……”雷森神色凝重，死死抓着那把盖洛克手枪。 “我爸死了！他死了！”安什莉愤恨难平，仍尝试着举起枪：“都是因为他们！是他们杀了我爸！我要给我爸报仇！！！” 但她的力量终究无法和雷森对抗，用尽全力，也无法再次将枪口举起，忍不住歇斯底里道：“你不让我杀他们！为什么还要给我枪！” “给你枪……只是为了让你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保护自己……不是给你去主动杀人……”雷森低着头，不敢去看安什莉浸满泪水的双眼，只将安什莉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你父亲……不想你成为一个杀手……” 雷森不敢告诉安什莉，他真正在意的不是已死之人曾经的嘱咐，而是他不希望，安什莉会变得越来越像自己。之前的杀戮已经对安什莉或多或少的造成了影响，对于一个还有漫长岁月的人来说，习惯用杀戮来解决问题并不是什么好事。雷森只希望安什莉做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不是像伊赛亚那样的……女杀手…… “难道你要我就这样放过他们吗！”安什莉瞪大了眼睛：“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 “你……回车上去……”雷森拿回了盖洛克手枪，把车钥匙塞到安什莉手里。 “大叔？！你什么意思？”安什莉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车钥匙：“难道你真的要我放过他们？！” “……你父亲的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雷森依然低着头，沉声道：“相信我，回车上去吧。” 这是雷森第一次用近乎恳求的语气与安什莉对话，莫名的，满腔愤恨的安什莉忽然再生不出反驳的念头，拿起钥匙，失魂落魄地走向了越野车。 雷森也跟在后面，把加文的尸体扛回了车上。 “大叔……”安什莉坐在副驾驶上，眼中依然含着泪水：“你想怎么做？” “……” “不管因何而起的杀戮，都是罪孽。这份罪孽，就由我来承担吧。” 雷森说完，将加文的尸体放在后座上，又拿了自己的长刀，关上门离开。 跪在那的村民们刚才看着雷森和安什莉走向越野车，以为他们要走了，都松了一口气；可一眨眼看雷森又走了回来，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迈迦跪在人堆最外面，看到雷森走到自己跟前，瑟瑟发抖：“那……那什么，我们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想的，我们可以补偿给你们，你们要什么都可以！” “对啊对啊！我们可以补偿你们！”一众村民纷纷附和，对雷森投去哀求讨好的目光。 雷森眼神阴冷，忽出一脚，穿在跪地的迈迦胸口上！迈迦惨叫一声腾空而起，口吐鲜血又重重落地。 “补偿？！我的朋友没了父亲！这怎么补偿！？” 周围村民纷纷惊恐，大气不敢出。只有一个女人仍恶狠狠地瞪着雷森，终于忍不住出声：“那你还想怎么样！？” 雷森循声望去，竟是迈迦妻子！那毒妇仍抱着一手一脚被打烂的智障小子，看她的目光，恨不得要把雷森生吞活剥：“你们不过死了一个人而已，你都已经杀了村长了！还想让我们怎么样？！我儿子只是个孩子啊！你竟然把他打成这样！？他还这么年轻！你这样对他，他以后怎么办！？” 旁边的村民正想提醒迈迦妻子闭嘴，可雷森已经走了过来，站在跟前冷眼盯着这对荒唐的母子。 “麻麻……疼……宝宝手手疼……脚脚疼……” 智障小子还在迈迦妻子的怀抱里哀嚎着。迈迦妻子看到雷森靠近，也有些发怵，低下头不敢再与雷森对视。 雷森冷声：“所以……你觉得这惩罚还太过了，是吧？” “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何况村长都已经死了……”迈迦妻子撇着嘴，还是一脸愤恨难平：“而且那女孩子你都救出来了，我们也没干什么，你还想让我们怎么样？有两把破枪你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吗？！又不只是我们的主意……全村……全村那么多口子人，都参与了，你还想把我们杀光吗？” 迈迦妻子轻飘飘地说着，似乎只是在发着无关痛痒的牢骚。雷森却是抬起了头，开始扫视起全村的男女老少…… 片刻后，雷森嘴角莫名勾起一股狠戾的冷笑：“我正有此意。” 迈迦妻子浑身一冷，本能得抬起头。在这毒妇错愕的目光下，雷森已经拔出了长刀…… “啊！快跑！快跑！” “饶命啊！！我什么都没做，不关我的事啊——” “脉冲炮！开火！！” “救命啊！这家伙疯了！快跑啊！” “脉冲炮！开火！” …… 雨停了，天却没有放晴，看着依然是阴沉沉的。 雷森把越野车开到了斜面山坡的一块空地上，这里正好能俯视全村。 底下的村子，所有房屋正着熊熊烈火，浓烟翻腾；村子的路上全是血迹，却没看见一具尸体。 但如果此刻在村中仔细闻，能嗅到村里最大的那间房子，正散发着烤肉的味道。 雷森在空地上挖了一个坑，将加文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上，再将其安葬。在这个世道下，死后还有这个待遇已经算是不错了。 安什莉找了块平整些的木头，用刀刻了几个字…… “这里，长眠着一位伟大的父亲……” 如此，便算给加文立了碑。 安什莉坐在碑前，双眼无神，仍沉浸在悲痛中。雷森看着底下被烈火燃烧、不复存在的村子，沉声道：“安息吧，朋友……害你的人，都已经付出代价了……每一个都是……” 安什莉在碑前静坐许久，忽然出声：“大叔……” “嗯？” “你知道吗……其实……我爸他……不是我爸。” “啊？”雷森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说呢……就是……我爸他把我抚养长大，但他和我其实没有那个……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血缘关系？”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大叔你懂得还挺多的。” 雷森有些诧异，安什莉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她早就知道加文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血缘关系这种事，在旧世纪属于常识，但是现在这世道混乱，早已没了学校等教育机制，人类文明的延续已经出现大量断层，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何为血缘。而安什莉不仅知道，还清楚加文和她没有血缘关系？这倒是出乎雷森意料。 安什莉继续娓娓道来：“小时候，我家旁边住的是个老爷爷，他跟我说过，我和我爸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不是我爸的女儿。我那时候不懂，只知道我爸只有我这个女儿，他一个外人，凭什么说我不是我爸的女儿？所以跟他吵了好久……” 雷森恍悟，看来这老人也是旧世纪的人，懂点医学常识，才能一眼看出安什莉和加文不是亲生父女。 “后来我才知道，那老爷爷的意思是，我爸只是我的养父，我并不是他亲生的。那个老爷爷教了我很多东西，告诉我什么叫血缘关系，又告诉我，他是怎么看出来我爸只是我养父的，我哪里和我爸长得最不像……” “但这个事情，我一直都没和我爸说过。我爸辛辛苦苦把我抚养长大，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他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根本不重要！” “我之前离家出走，害他受了那么久的苦。这次回来再见到他，他老了很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以后，他一直都想跟我好好聊聊，我听得出来，他是想和我聊关于我亲生父母的事……”安什莉说着，眼角流下泪珠，还带着苦笑：“他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和他不是亲生父女了。但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爸，谁都代替不了！不管我是他捡的还是别人给他的，这都不重要！谁都改变不了他是我爸的事实！” 安什莉抹了一把泪，才继续说道：“他好几次想跟我聊这件事，我都找借口搪塞敷衍了，可没想到……现在……现在再也不能和他聊天了……” 雷森沉着脸，走到安什莉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是个好父亲，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好好活着……活下去……” 两人待了许久，村子里的火焰都快烧尽了，才坐上越野车离开。安什莉坐在副驾驶里，知道汽车开远，还依依不舍得回头望着那墓碑。 用了半天时间，越野车才开出山脉地带。雷森凭着记忆中的大概方向，往平八的村子开去。 “大叔……接下来去哪……” “把你送去平八那村子，我们毕竟帮过他们，平八应该不会拒绝让你在那生活的。” “哦……” 安什莉低下了头，车子从白天开到入夜，都没有再说话。她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情绪本就低落，听说雷森还是要把自己送走，更是沮丧。而雷森不善言谈，虽然很想说些什么转移安什莉的注意力，但始终没想到什么好的话题。 把控着方向盘，雷森目光时不时瞥向安什莉，她这副颓丧的模样雷森很不习惯，想到以后要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平八的村子生活，隐隐有些不放心。 车子开上平原，天空阴云密布，看不见半点星光月光。正走着，前方的道路旁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准确的说，是半个人影。雷森眯起眼细看，隐约看出是个徒步行进的人，还是个老头，背上全是大包小包的行李，他似乎是踩到了一个土坑里，半个身子陷进了地，正在努力挣扎想抽身而出。 雷森并不打算理会他，踩下油门径直开了过去。越野车这会儿正开着窗，还能听见那老头的呼救。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帮帮我这个瞎眼的老头啊……哎哟……” 越野车驶过，雷森能听见的呼救声很快飘远变得微弱。 也是这个时候，沉默了大半天的安什莉终于再次开口：“大叔……” 一百五十八、命运/运命 “大叔……救救他吧……” 雷森本想反对，毕竟这世道下很难保证遇到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可话到嘴边却顿住了。他莫名感到有些欣慰，雷森希望安什莉远离杀伐，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生活，而对落难者有同情心，正是普通女孩会有的表现。 何况，那只是个老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雷森踩住刹车，将越野车倒了回去。 “是不是有人……能不能来帮帮我这瞎眼的可怜人……” 那老头还在呼救着，雷森坐在车里，先把盖洛克手枪给了安什莉，但却没有给她更多的弹匣。 “你先在车里待着，我去救他。记住，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用枪。” 远离杀伐是一回事，但雷森也不能让安什莉完全不能保护自己。 雷森拔出左轮下了车，又拿出手电照过去。那落难的确实是个老头，身体干瘦，背着大包小包的行囊，他手里拿着一根木仗，下半身陷进地里，任凭其如何奋力挣扎都爬不出来。 老头身体干瘦，嘴里也没几颗牙了，比较特别的是，他的眼睛蒙着一条粗厚的麻布，再加上他自己说的，应该是个盲人。 “是、是有人在那里吗？能不能帮我一把，我出不来了。” 盲眼老者似乎感觉到了雷森的存在，向着雷森的方向大呼着。 “你有武器吗？先把武器扔出来？” “哎哟，老夫一个没多少活头的人，哪有什么武器。”盲眼老者高举双手，其中一只手里拿着一根木仗：“就算给我武器，我也用不了啊。您行行好，把老夫拉出来吧。” 看样子，盲眼老者没有武器在身上。雷森很是诧异，一个盲眼的人，身上不带着武器，能在这世道下活到这岁数，可比旧世纪时的百岁人瑞还要少见。 疑惑归疑惑，雷森还是过去一手抓住盲眼老者的背囊，奋力一拉，将其拖出。让老者陷下去的是个狭窄的土坑，看着应该是什么动物挖出来的。 “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这老骨头就得风化在这了。”盲眼老者向着雷森的方向点头哈腰地感谢着，雷森上下打量，确认老者身上确实没有武器，这才收回了枪。 “我没什么能感谢您的，这个罐头，请您收下吧。”老者说着，从背后的行囊里摸出一个罐头，向着雷森的方向伸了过去。 “不必了。”雷森没有拿罐头，他的物资里还有吃的，何况，他实在不忍心去拿一个瞎眼老头的罐头，天知道这是不是他最后的食物。 “这……再次感谢您了……” “自己以后小心点吧。” 雷森说着就要回越野车上。上车前，他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那老者。 老者似乎累了，并没有再次出发，而是离开那土坑一段距离后，解下行囊，开始就地扎营，看样子是打算今晚就在这休息。 雷森本打算离开，可是看天色已经不早，自己也已经有些疲惫，干脆打算也在此地休息，明天一早再赶路。 “安什莉，我们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嗯……” 安什莉没有多大反应，显然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 雷森无奈，默默上车把越野车开到了道路一旁。因为有越野车，他也懒得扎营了，打算晚上就在车里休息。 老者虽然眼盲，但其他感官还是灵敏，很快感知到雷森还在附近没有离去：“年轻人，你还不走吗？” “嗯，今天就在这休息了。怎么，打扰你了？” “当然不，正好我这老头也很久没和别人聊过天了，你别嫌我聒噪就好。” 老者虽然眼盲，但手脚确实比一般人还要利索，很快就生起一堆篝火。雷森对着老者感到莫名好奇，也在篝火旁坐下。 但他并没完全放松警惕，腰间还挂着自己的左轮枪。老者则收起了罐头，拿出一个沾满沙尘的馕饼，自顾自吃起来。 雷森有些莫名，那馕饼看着都已经发霉了，可别吃下去以后反而要了命：“老人家，你怎么不把那罐头吃了？” “老夫活到现在，总是要靠别人帮忙，这罐头是留给那些帮助我的人的。年轻人，你如果饿得话，这罐头还是你拿去吧。” “不了不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饿。”雷森还是谢绝了拉头的好意，目光不时打量着老头和他挂在背包侧边口袋的罐头。这老头真的是个普通人？他不会是想在罐头里下药暗算别人吧？ 正当雷森打量着盲眼老者的时候，老者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莫名一笑：“年轻人，不用那么紧张，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对你没有威胁的。” “你，和你的朋友，都可以放心。” 这下子，雷森更惊了！这老头知道自己在看他？而且安什莉可全程没下车，他竟然也能感知到还有一个人存在？雷森不禁怀疑起这老者是不是真的瞎了，可看老者眼前绑着那块麻布的厚度，感觉又不像是假的。 雷森随意扯开了话题：“老人家，这世道可不适合你到处跑，干嘛不在家待着？你是要去哪啊？” “呵呵……这世道，还有什么地方能称之为‘家’吗？”盲眼老者神色淡然，悠悠道：“我也没想要去什么地方，走到哪算哪，如果有哪里特别适合做我的埋骨之地，可能就不再走了。” 雷森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这老头是讲究、还是作死。 虽然帮助瞎眼老者是安什莉提出来的，但她显然没兴趣出来聊天，一直躲在越野车里，早早就睡了。 雷森和老者坐在篝火旁。正当雷森准备去休息时，老者忽然又出声将他叫住。 “年轻人，你帮了我，又不愿意拿罐头。老夫没什么别的可给你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让老夫帮你算算命吧。” “算命？”雷森有些诧异：“怎么算？” “把左手伸给我，就可以了。老夫虽然看不见这个世界，但是……还能看见点别的东西……” “比如……命运……” 雷森无奈苦笑，他是无神论者、更不相信所谓命运，可听着老者诚恳的语气，却莫名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雷森没有推托，再次坐下把左手伸向盲眼老者。 老者侧着脑袋，感知到雷森伸手靠近，直接伸出双手抓住雷森的左手，摸索起雷森的手掌。 很快，老者淡笑出声：“你的手上，沾了不少血啊……” 雷森诧异，旋即又反应过来。这世道下碰过人命也没什么奇怪的，何况自己手上还有长期拿刀枪留下的老茧，老者可能就是凭这个猜出来的。 可老者接下来的话，却让雷森彻底愣住。 “年轻人……不……或许我不该这么称呼你……” “我看见了……你的过去……比老夫在这世上苟活的年岁还要遥远……怎么会这样？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说着，声色有些惊异。而雷森早已惊得说不出来话来，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者。盲眼老者所说的，正和自己在冷冻仓中沉睡的过往不谋而合！ 可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这老者真的能看见所谓的命运？雷森仍是不敢置信。 老者神色很快回复平静，仍抓着雷森的手：“……你沉睡了很久……很久……难怪……你不属于现在……不属于现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已经不属于你……” “这……我……” 雷森不知该怎么接老者的话，老者却是很淡定：“别紧张，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命运夺去了我看这世界的权利，又给了我能窥见它一角的恩赐罢了。” “你……真的能看见命运？” “你觉得我能看见，我便能看见，你觉得我看不见，我便看不见。”老者仍是淡然，仿佛只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管看见与否，我们都是命运摆弄的棋子，改变不了一切早已注定的事情。你只当我们现在是普通的闲聊就好，如果你认为老夫说的不对，就当我这老头是在胡说八道便可，不必太认真。” 盲眼老者的话轻飘飘的，可雷森却不敢小看他。他甚至愈发觉得，眼前这个这个双目皆盲、却能在这混乱世道下活到这把年纪老头，可能真的有些神道。 默然片刻，雷森稳下自己震惊的情绪，沉声道：“如果……你真的能看见所谓的命运……” “能不能告诉我，我想找的人……她现在……在哪？”  一百五十九、值得与执念 老者沉默，似是在思索着，良久后才摇了摇头：“抱歉，我无法回答你。我能看到你在很努力地追寻着什么，但我看不见你所追寻的东西在哪……” 一听这话，雷森难免有些失望。盲眼老者则继续道：“……你并不属于现在这个世界，这世界现有的一切自然也不属于你；你想找的人……可能离你很远……也可能……已经不在了……” 说到这，老者又是好一阵沉默。 良久后，才继续道：“不管是哪种可能，你都该谨慎考虑一下……是否还要再继续现在走的路……”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肯定找不到她了吗？” “这……我不知道……”老者摇头：“我只知道，逆命而行通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命运给我们的东西都是注定的，如果你非要去追寻不属于你的，可能会失去更多……” “失去？”雷森苦笑着摇头：“我什么都没有，还能再失去什么？” “恐怕……不见得吧……”老者依然语色平静：“凡有所失去必先有所得到……我有看见，你来到这个已经不属于你的世界……走上了这条本不该走的路……已经得到了一些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雷森愣住，猛地想到了安什莉。如果要说他这一路上有得到什么，恐怕也只有安什莉这个同伴了。 “你误会了，那不是什么属于我的东西……”雷森叹了口气：“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能耽误她。我也不会停止去找我想找的人，那是我还活着的全部意义……” 老者并不惊讶，依旧淡然：“这世界已不属于你，自然会让你早点离开。至于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也只能由朋友你自己来决定……” “但老夫还是要提醒一句，凡人往往觉得自己能把控命运，但实际还是走着早已注定好的道路；朋友，你坚定不移的追寻固然可贵，但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真的追寻到了……是否真的能看到想看到的东西……这条路到底是真的值得，还是说只是朋友你的一腔执念……” 这次，淡笑出声的却是雷森：“值得也好，执念也罢……人活着，总得有点理由吧……” 说着，雷森把手收了回来。转了换了个更实际点的话题。 “对了……你知道我现在带着一个朋友……”雷森想着安什莉今天的颓废状，叹了口气：“她的父亲……刚遇到了一些意外，已经不在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要一直都因为这件事难过，开心起来？” 盲眼老者呵呵一笑；“既是你的朋友，怎么让她开心起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 雷森脸皮一阵抽抽，看着盲眼老者，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老头或许真的有点神道，但他说了半天，基本等于什么都没说。 懒得再聊下去，雷森起身回到了越野车上。安什莉已经在后排座位躺着睡下，雷森自己则坐在驾驶室里，略开一点窗，锁上了车门。 盲眼老者依然坐于篝火前，火光映照着他苍老的面容，厚厚的一条麻布绑在眼前，在夜色下颇显几分神秘…… 天刚擦亮，雷森就已经醒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外面早已没了盲眼老者的身影。如果不是地上还有那燃尽的篝火堆，雷森甚至怀疑昨天遇到老者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雷森看着不远处那曾经差点‘吃掉’盲眼老者的土坑，无奈的撇撇嘴：“这老头……可别再掉坑里了……” 等安什莉醒了，越野车才再次出发。安什莉还是那张颓丧的脸，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毕竟是丧父之痛，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也情有可原，可这样的安什莉让雷森很不习惯，他还是更喜欢往日那个活泼机灵、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叫着“大叔、大叔”的女孩。 莫名地，雷森又想起那盲眼老头说过的话。 “我更清楚怎么让她开心吗……” 雷森喃喃自语着，不自觉有些走神，没发现前方地面有块缺口。越野车立时一个颠簸，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雷森有些愕然，再次猛踩油门，越野车腾挪了两下，还是没有恢复前进。 确认车子周围没有人后雷森才下了车，这才发现越野车的左前轮陷进了一个泥坑里。 “……怎么了……” 安什莉从副驾驶里探出脑袋，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没事没事，就是踩到了泥坑，你去司机位上，我从后面推。等我推的时候，你就踩油门，把车弄出来。” “可是……我不会啊……” 安什莉不会开车一脸为难，雷森却道：“没事，我教你。” “最左边的是离合，中间是刹车，最右边是油门。”安什莉已经坐到了驾驶位上，雷森在车外指导着：“等你感觉到我在推车后，先踩住最左边的离合挂挡，然后踩最右边的油门，感觉到车子在动以后，就把离合松开。记住，油门踩大力一点。” “哦……” “记住了吗？那你准备好。” 雷森绕到车屁股后面，双手一撑，咬牙开始发力往前推。 “就是现在！快踩油门！” 雷森推着车大呼着。旋即，汽车引擎再度发出轰鸣声。泥坑里的左前轮卷起飞舞的湿泥，排气孔冒出黑烟。 同时间，雷森身上的外骨骼监测到运动反应，开始提供动力加持。强大的推力加上越野车本身的马力，左前轮终于离开了泥坑，一次成功重新回到了正常的道路上。 越野车又往前开了几米才停下，雷森跟上来的时候，安什莉已经打开了车门。 “你还挺有开车的天赋的。” 雷森说着，安什莉却没有任何反应，绕过车前又往副驾驶位而去。 看她那依然沮丧的神色，雷森心头一紧，脑袋蹦出一个想法，被这想法驱动着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安什莉：“等等。” “嗯？” “接下来的路，你来开吧，我先教你怎么掉头。” 安什莉满脸疑惑，雷森则过去直接打开了副驾驶位的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怎么？”雷森轻笑：“从这到血狼平原，可有好长的路要走，而且你跟着我总得能帮上点忙吧？不如就先从开车学起，如果我平时开车累了，你还能跟我轮换一下。” 安什莉愣了两秒，才猛地反应过来：“我以后……跟着你？大叔，你、你不送我去平八的村子了？” 雷森则关上了副驾驶门，司机位的门仍打开着：“不乐意吗？” “乐意！乐意！” 安什莉拼命点着头，赶紧钻进了越野车驾驶位。 雷森确实清楚该怎么才有可能让安什莉开心起来，只是之前他一直都更倾向于让安什莉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过平静的生活。但现在安什莉因为没了父亲沉浸在悲痛中，如果还把她放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未必是件好事。 但让她跟着自己，又真的好吗？雷森自己也不确定这一点，他只能确定，相比去平八的村子待着，安什莉更愿意和他待在一起。虽然这不足以让她马上跨过丧父之痛这道坎，但至少能逝缓安什莉的悲伤。 安什莉只试着开了不到半个小时，雷森便让她把车停下，又接过了方向盘。虽然嘴上说着让安什莉和自己轮换，但大部分时间还是雷森在开车，又是整整一天的行进。 快入夜时，远处出现了一座背山而建的城市。这是前往血狼平原的直线道路上，必须要经过的最大一座城市，旧世纪时期雷森还曾经在这执行过任务。 越野车开上了一条破败的公路，雷森正打着哈欠，副驾驶位上的安什莉突然紧张起来。 “大叔！有人跟着我们！” 雷森通过后视镜仔细看，确如安什莉所说，在他们后方远处出现了两个影子，正逐步靠近着他们的越野车。看样子是两辆车，只不过没开车灯，所以不太显眼。 雷森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后面的两辆车似乎感觉到什么，也加快了速度紧跟而来，还打开了车灯。 右后方的是一辆厢型车，一个人从车子的天窗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火箭筒，正向越野车瞄准。 “艹！”雷森暗骂一声，赶紧对旁边的安什莉道：“坐稳了！看样子来者不善。” 雷森说着打开了车窗，拿出左轮准备对尾随他们的人发动攻击。 恰逢此时，跟在越野车左后方的车子也打开了天窗，同样钻出一个人，但他手里拿着的却不是武器，而是一个电子喇叭。 “前面的车辆！马上靠边停车，接受检查！” 一百六十、中尉 安什莉也拿出了盖洛克手枪：“大叔，现在怎么办？” “坐稳了！” 雷森一咬牙，猛地挂挡踩死油门再度提速，越野车奋力往前冲去！ 但是后面两辆车也始终紧追不舍，虽然那火箭筒没有向雷森进攻，但是看着那玩意儿瞄着自己的屁股，任谁都不敢放松下来。 被两辆车追击，越野车最终被逼到了进入前方城市的一座桥上，雷森此时的表情愈发凝重，因为他发现，前方远处，也出现了灯光。 那光，映照出一个硕大的人形，雷森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停车！不然我们开火了！” 后面的追击者还在用喇叭警告，同时间，前面的人影也靠近过来，速度飞快！雷森很快看清楚，前面的竟然是一台动力装甲！ 银色，胸口带着十字，赫然是十字军！ 而且前方堵截的装甲足有两台，彻底堵死了去路，雷森不得不踩下刹车！ 后面追击的两辆车也跟上来，紧贴着越野车停下，成上下来几个荷枪实弹、还穿着全套防弹衣的男人，皆是手拿长枪指着越野车！ “下来！马上下车！举起双手！” “快下来！不然开枪了！” 越野车虽然有一定的防护功能，但是这么多人拿着长枪，距离又如此近，越野车的外壳和防弹玻璃都很难挡住，何况前面还有两台动力装甲，根本没有强行突破的可能。 安什莉不免紧张起来：“大叔……” “别怕，你先把枪收起来。”雷森脸色扫视窗外的人，又瞥了眼车前方的两台动力装甲，嘴里虽然嘱咐着让安什莉别害怕，自己的脸色却是格外凝重。 如果只有自己一人，雷森根本不会理会那么多，一脚油门就硬冲过去了，大不了跟这帮人拼个你死我活。但现在带着安什莉，雷森可不敢堵上她的性命跟着自己冒险，面对这样的阵势，可想而知他们的火力会有多猛，保不齐整辆车都会被打成筛子。 “马上下车！” 车外的人再次发出警告，雷森不得已，打开了驾驶室的门。 门刚一开，两个汉子就冲过去把雷森拉了出来，安什莉也没好到哪去，虽然对方看她是女生没有动粗，但仍是把枪对准了安什莉的俏脸。 “你是什么人？！是不是对面派来的探子！说！” 四五个全副武装的壮汉手拿长枪指着雷森，另外四五个则盯着安什莉，前面的两台银色装甲也举着胳膊，各种机械炮口对准了两人。 雷森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对面？什么探子？” “跟我装蒜是吧？”最靠近雷森的一个年轻男子脸色顿冷，一枪托猛地砸向雷森肚子！ 雷森吃痛之下闷哼一声，安什莉见状登时俏眉倒立，作势就要去拿插在腰后的枪。 幸好，雷森先发现了安什莉的动作，赶紧冲着她摇了摇头。这么多把枪对着他们，如果安什莉轻举妄动，后果难料。 安什莉知道雷森的意思，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把手放了回来。 这时候，其中一台银色装甲传出声音：“中尉！对敌分析仪监测到，这小子身上穿着外骨骼！不过，机械危险指数不高！” 被称中尉的年轻人一愣，直接上手扯开雷森的大衣，果然，底下是一副外骨骼，不过看着很是残破，还缺失了整个右臂。 “还说你不是对面的探子！这你怎么解释！哪来的？！” 雷森根本来不及解释，那所谓的中尉又给了他一拳：“把他们押走！” 安什莉眼见雷森受难，除了着急又没别办法，在她旁边的持枪汉子也丝毫不知怜香惜玉，粗鲁推搡她，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想挨枪子吗！？” 形势比人强，雷森和安什莉只能双手抱头，像犯人一样被押着往城里走去。来到入城口，雷森才庆幸自己刚才没有选择硬闯，这里还驻守着一大帮子人，以及三四台银色装甲，另外还有一大堆自动炮台，他那辆越野车不可能承受得了这群人的集火。 正走着，其中一台动力装甲忽然又传出着装者疑惑的声音：“中尉，那个男的好像有问题……对敌分析仪说……分析不出他的生物危险指数。” “嗯？”年轻中尉皱眉：“你的ai坏了吧？” “中尉。”另一台动力装甲也传出着装者的声音：“我的对敌分析仪……也是这么说的。” 年轻中尉再次看向雷森的背影，眼神比刚才更加警惕了几分。 再往里走，这一片建筑群被改造的如同军营一般，一群荷枪实弹的人在这里出没，个个行动迅速有序，而目所能及的银色装甲就有十几台，雷森再次庆幸自己没有硬闯，即便越野车能走运闯过入城口，也不可能通过这里。 “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雷森和安什莉被押到一栋矮房内，四五个大汉从背后持枪盯着他们，那所谓的中尉则在前面，劈头盖脸咆哮着审问。 两人身上的枪都已经被收缴，只剩雷森身上还穿着那破烂的外骨骼。雷森很是无奈：“过路的。” “过路的？哼？！我凭什么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对面派来的探子！”年轻中尉撇嘴，上下打量雷森一番，挑着下巴冷哼：“你身上的外骨骼，怎么来的？” “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这时候，外面又进来一个持枪汉子，把原本放在越野车后备箱里的长刀和装满枪支的旅行包扔在地上：“中尉！这小子不是好人啊！” 年轻中尉死死盯着雷森，这个男人咋看都跟个流浪汉一样，一脸颓废，似乎没什么威胁性，但他身着机械外骨骼，还带着这么多的火力武器，肯定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些东西，也是从死人身上拿来的？” 年轻中尉冷笑着，拿起那包裹着长刀的布包，将长刀拔了出来。 一看这独特的造型，年轻中尉满脸疑惑：“这什么玩意儿？” 长刀是雷森自己打造的，刀背上带着一堆机械零件，还插着动力源电池，刀把上则有一个扳机开关，看着很是特别。 一旁的安什莉忍不住了，冷视着年轻中尉：“我们只是路过这里，你不欢迎，我们绕路就是了！你非把我们押进来，到底想怎么样？！” 年轻中尉神色顿冷，反手一巴掌抽在安什莉脸上！ “老子是军官！跟军官说话！要用敬语！”  一百六十一、充军 “你……” 看到年轻中尉竟然对安什莉动手，雷森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不自觉上前一步。 “干什么？！你小子想干什么！” 旁边的几个持枪汉子发现雷森脸色不对，立时怒喝，枪差点就怼在雷森脸上。 “呵呵……小子，想英雄救美啊？” 年轻中尉冷笑，不屑地看着雷森，眼里尽是挑衅和嘲讽：“小子，在我的一亩三分地里，你最好老实点。你那件破烂的外骨骼，在这里根本入不了眼，只要我想，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整死你！” 安什莉捂着疼痛的脸，嘴角带着星点血迹，看着年轻中尉的额目光却无丝毫畏惧，满是愤恨。 年轻中尉重新打量起手中的长刀，轻轻摁下了刀柄上的扳机开关。 瞬间！刀刃散发出刺目的蓝光！年轻中尉也被吓到：“这什么玩意儿！” 年轻中尉赶紧松开开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窘态，恼怒地扯掉了刀背上的动力源电池：“玛德，一把破刀上装个灯好玩吗？简直是浪费！” 旋即，又把扯下来的电池扔给了旁边的人：“看看哪台铁壳子没电池的，正好装上去。” 动力源电池可比上百颗辐射药还珍贵，年轻中尉没看出那蓝光的作用，只以为是个普通的灯光，这明目张胆的掠夺让雷森的脸色更加阴沉。 年轻中尉这时候才重新打量起雷森，想起刚才动力装甲着装者的汇报，冷声问道：“为什么你的生物危险指数无法分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我们只是过路的。”雷森冷眼看着年轻中尉：“至于什么危险指数，我不也不知道。” “呵……”年轻中尉轻蔑的态度，显然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装神弄鬼，老子看你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 “中尉！中尉！不好啦！” 这时候，一人从外面着急忙慌地跑进来，急急道：“对面……对面又打过来啦！桥头快守不住了！” “又来？现在情况怎么样？” “兄弟们挡住了第一轮，但看样子，对面还没结束，还会再打来，不知道还能不能顶的住啊！” “玛德！”年轻中尉恼火地一拍桌子，思索片刻，才道：“让第三第四队所有人全都上！在上校回来之前，一定要守住，绝对不能让他们打过桥！” 说着，年轻中尉又瞥了眼雷森：“正好，先锋队肯定报销不少人，把这小子送去！” 雷森一听就感觉不对，这分明是要把他充军：“喂！什么意思？什么先头部队，我对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我们来到这纯粹是路过，是你们非要把我们弄进来的！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兴趣掺和你们的事。” “呵呵……你以为，现在还轮得到你做主吗？”年轻中尉一阵冷笑：“现在这里我是老大，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我要你活你才能活，要你死你就得死！” 说罢，年轻中尉把长刀扔给雷森，不屑道：“你有外骨骼，又有刀，我看也不用给你发枪了。你想离开也可以，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你们……”雷森咬着牙，攥紧了手中长刀，恨不得立时把这帮人碎尸万段。 但奈何，周围好几把枪对着他和安什莉，旁边的汉子还把手中的枪往雷森背上戳，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雷森没有理会身后的人，瞥了眼安什莉后，死死盯着年轻中尉：“如果你敢伤害她……我发誓……我会回来……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敲碎……” 被雷森这样的眼神盯着，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中尉莫名感觉浑身一寒，整个愣住，直到雷森被押走了，才摇摇头回过神来。 “艹，竟然被这小子唬住了！” 年轻中尉一阵恼怒，旁边一人上来问道：“中尉，那这女的……怎么办？” 中尉懒得再看安什莉，随意摆摆手：“少尉那儿不是缺帮手吗，把这女的给她。” “额……万一刚才那小子，真的活着回来了，怎么办？” 年轻中尉抬起头，不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先锋队有人活着回来了？” 雷森被押上了一辆卡车，旁边还有两人拿枪盯着他；除此之外，卡车后厢里还坐满了穿着全身防弹服、荷枪实弹统一着装的士兵。 其中一个士兵看见拿着长刀的雷森很是好奇：“这小子谁啊？” “今天刚抓的，可能是探子，送去先锋队。” 那士兵顿时冷笑：“呵……又一个炮灰……” “这个不一样，他身上可有外骨骼。”盯着雷森的一个枪手不忘提醒：“中尉说了，不用给他发枪，让他拿着把刀就够了。” “就拿把刀？”对面的士兵眼珠子都瞪大了，盯着摇头笑道：“小子，你知道吗？你死定了……” 雷森低着头，脸色阴沉，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卡车开到了一条过河大桥前。脚下这座城市建在一座山脉中，比迈迦村子那座山脉还要大得多，因为地势复杂，所以常常这城市里的很多街道之间的落差非常大，所以在旧世纪，这座城市也有“山都”之称。 既然是山脉中的城市，有河流存在也不足为奇，这条河流正好就将山都的东西半城分开，以一桥相连。看得出来这桥修建之时没有偷工减料，从旧世纪到现在，虽然看着已经很破旧，但仍然没断塌。 只是现在，那河已经不复往日清澈，还隐隐泛着猩红之色，河面上漂浮着数十具浮尸，看着应该是刚扔到河里的。 桥面上，也有轰炸过后留下的坑，以及几具尸体。但更多的，是炸成碎肉和四分五裂的残肢。 “小子，滚到最前面去！” 一个士兵猛地推了一把雷森。雷森拿着长刀，不急不缓地向前走。 看得出来，这里已经历过最少一场大战，到处都是血迹，空气中也弥漫着火药硝烟的味道。最靠近大桥入口的位置用碎石和沙袋堆起了半人高的掩体，几十个人躲在掩体后，脸上都带着恐惧无比的神色。 而这些人，着装并不统一、也没有穿着任何的防护装备，甚至连手里的武器也基本都是土制枪支，而几十米外的后方，才是刚才那卡车运来的士兵，以及数台动力装甲；这两班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伙的。 雷森回过头，那些士兵看着自己、和前方那些人的眼神，就像看着死人一样，刚才押送自己的那家伙还把枪口瞄准了过来，挑着下巴，示意雷森不准停下脚步、要继续往前走。 直到雷森走到了最接近桥头的掩体后，那家伙才放下了枪。 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有一台已经报废的动力装甲，那装甲的胸前破开一个大洞，升腾出火花和浓烟…… 掩体后正躲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看到走近的雷森，无奈一笑：“哟，又有新的跑龙套来了。” 说着，男人还拿出一根烟，递给雷森：“哥们，抽两口吧，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雷森也没推辞，接过烟席地而坐：“这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这里的，所有一切。”雷森叼着没点燃的烟，看了看男人的打扮，又回头看看身后几十米外、那群装备精良的家伙：“你们，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吧。” “艹！当然不是！”男人一边在自己身上摸索，一边骂道：“老子是流浪商人，他妈的！那群混蛋十字军，看到老子路过，非把我抓进来，把老子扔到这里做炮灰！艹！” 男人愤愤不平地骂着，雷森则打量着附近其他人。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蜷缩着发抖，这男人算是状态不错的了。 “这些人呢？” 男人耸耸肩：“都一样，不是路过的、就是附近的平民。哥们，你也是被他们弄进来的吧？” “……” 雷森没回答，男人也当他是默认了，在自己身上摸索好一阵都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后，才又问道：“你身上带着火了吗？” 雷森背过手，从贴身的背囊里拿出火机，贴身背囊里放着的无线电和辐射药等小物件没被搜走，但偏偏忘了再放把枪，雷森这会儿只能暗自后悔。 男人点起烟，重重地吸了口，吐出烟雾：“唉……我的商队成员，在刚才对面那一轮进攻中已经死完了，现在都被扔河里去了，我估计我也很快就得去找他们了。” 说着，男人惨笑：“老子是真没想到，好好地路过，竟然会被拉进来充军，还要面对那种家伙……” 雷森顿时皱起眉头，想起刚才那年轻中尉一脸紧张的模样，这里的人到底是在和谁交战？他们有这么多武器，还有那么多动力装甲，竟然还需要这些人做炮灰？ 再次回头看去，后方不远处那些士兵和动力装甲，都是严阵以待。什么样的敌人，才能让拥有如此强大火力的他们这么紧张？ 雷森向桥对面望去，与这边的灯火通明不同，桥对面的建筑群完全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见有什么、 “对面的……是什么人？” 男人无奈苦笑：“人？哥们，对面的根本不是人……” 话音刚落，桥对面忽然传出嘈杂声。男人神色顿时紧张起来，抄起放在旁边的土制步枪，转身趴在掩体上，枪口对准桥对面，脸色紧绷。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是如此反应，雷森不由得更是好奇。 眯眼细看，桥对面出现一个人影，异常巨大，伴随着地面的震动正飞速靠近而来，逐渐变得清晰。那人影越是靠近，地面的震动越厉害，显然那是个庞然大物。 等雷森终于看清了那靠近的家伙，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见过这个家伙，而且，他们之间还交过手！ 那是德文城里曾出现过的特殊异变体——该隐！  一百六十二、非常规战争 异常高大的身躯、极长的四肢、普通人大小的脑袋、以及仿佛覆盖了一层鳞片的身体，如此诡异的特征，雷森即便想忘也忘不掉。 “艹！又是这玩意儿！？” 男人暗骂一声，一把扯住雷森就往旁边跑：“兄弟！这玩意儿凭咱们根本对付不了的！还是赶紧躲起来吧！” 雷森没反应过来就被扯到了一边。还蹲守在桥头掩体后的人已经纷纷举枪射击，但他们的土制枪支火力微弱，根本无法阻止该隐的前进，甚至都没让他的速度慢下些许。 “呜啊！！！” 该隐嘶吼着冲过了桥，直接冲到一处掩体前，掩体后的几人还在疯狂开枪，该隐大手一扫！带着利爪的巨掌直接将那几人连带掩体拍得稀碎！碎石与断肢飞溅而出！ “快开火！开火！打死他！” “所有人开火！” 后面的武装士兵和银色装甲开始开火！但该隐移动速度极快，杀死一处掩体后的几人后，开始不停游走，躲开了大部分的枪火！ “他妈的！先锋队！快去拖住他！快上！” 不知是谁发号施令，还向着前面的几个掩体开火，枪火打在掩体上！ 躲藏在掩体后的人们无奈，只能冲上前，用他们的土制枪支向该隐进攻，同时也吸引了该隐的注意力。 趁着该隐移动速度暂缓，武装士兵与银色装甲开始集火，再度向该隐倾泻而去！ “啊！！！” “不要！！” 枪火打在该隐身上，同时也波及了最靠近该隐的人们。后面的武装士兵和银色装甲根本不管所谓先锋队的死活，只顾着疯狂输出火力，许多人无辜受难，没被该隐杀死，却死在后面那群十字军的无差别火力下。 难怪这群十字军明明有着银色装甲和强火力武器、还需要这群所谓的‘先锋队’，确实如男人所说，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是炮灰！用来吸引该隐的注意，方便后面的人开火！而十字军也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雷森也愈发担心安什莉的处境，虽然她没有和自己一样，被送来所谓的先锋队，但想必她的处境也不会太好，自己必须赶紧想办法回去救她！ 先锋队已经所剩无几，该隐继续深入，很快逼近呆在后方的武装士兵和银色装甲。而该隐虽然已经承受了多次枪火和炮击！但就像雷森在德文城时看过的异样，它身上那些被轰击过的地方很快自愈、长出密密麻麻的白色骨刺！像是穿了铠甲一般！ 但除了这些，雷森还注意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这该隐的头上好像还带着一个头盔，那头盔上还有几个奇奇怪怪的机械零件，外带着一根天线，不知有何作用。 想起男人刚才说的话，雷森皱起眉头：“你说……‘又’是这玩意儿？你见过这东西很多次了？” 男人点头：“我两天前经过这里，就被那群混蛋充军了！这两天，少说已经看过十只这种玩意儿……刚开始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炮灰，但时不时就会有一两只这样的家伙从桥那边过来，每次都要干掉一大票人，所以现在才不剩几个……” 男人正说着，后面忽然有人大喊：“快！打烂那辆车！别让他们冲过来！” 角落里的雷森和男人循声望去，只见桥上出现了一辆卡车，卡车车头焊满了钢板，正不断被子弹打上擦出火花！ “快快快！快打那辆车！别让他开过来！” 又有人呼喊起来。但大部分武装士兵和银色装甲还正忙着对付该隐，向卡车进攻的火力不足以令其停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卡车冲过了桥！ 卡车碾压过之前被杀死的几个炮灰尸体一路向前，又撞上一台银色装甲方才停下；那银色装甲正背对着后方，反应不及一下被撞飞出去！ 巨大的机械身躯腾空而起又重重落地！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尘土飞扬！ “哈哈哈哈！冲！冲！” “老子来啦！” “干死他们！冲啊！” 卡车后厢传出癫狂的叫骂声，十几个人冲了下来，手拿长枪对着十字军的人开火！而这些人的右臂上，都缠着一条血红色的缎带。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皇族军的人！ 至此，雷森终于知道了桥对面与十字军开战的是什么人！ “竟然是他们……” 雷森有些错愕，本来在这里看见十字军就已经很让他意外，没想到还会看到皇族军，而且他们还在这里开战。 有了这些皇族军成员的加入，加上一直不断游走的强悍异变体该隐，战局变得更加混乱，十字军的武装士兵和银色装甲也大量分散。 雷森还注意到，那带着古怪头盔的该隐似乎会辨别身份，虽然他时不时会靠近皇族军的人，但从来没有对他们动手，一直都以十字军的武装士兵和银色装甲作为目标。而雷森从前遇到的异变体，都是对看见的所有人无差别攻击。 “怎么回事……”雷森不由得皱起眉头，看着该隐带着的头盔，生出一个古怪的猜想：难道桥对面的皇族军，已经有了控制异变体为己所用的办法？ 虽然坐着开车杀到的皇族军来势汹汹，但两边的火力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皇族军是使用的基本都是土制枪支和简易炸弹，十字军这边则都是制式武器，还有大量的动力装甲，虽然他们一时拿不下该隐，但是对付那些做卡车杀来的皇族军还是绰绰有余。 很快，那些皇族军就已折损过半！ “该死的！兄弟们，快用秘密武器！” 不知哪个皇族军成员大喊一声，剩下还活着的皇族军纷纷扔掉了枪，拿出一个注射器扎进自己的脖子。 武装士兵们有些发蒙：“这些家伙想干什么？” “不知道，快弄死他们！这还有个大家伙呢！” 随着注射器内的液体输入身体，皇族军成员爆发出阵阵不似人的嘶吼声！ “呃——” “啊——啊——” 旋即，那一个个皇族军，身体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生长！竟成了一个个的异变体！ “呃啊！杀！杀！” 成为异变体的皇族军成员们嘶吼着，竟然还能说出完整的话！他们的神色无比癫狂，但还是会寻找特定的目标，一个个巨大无比的身影冲向了十字军的武装士兵和银色装甲！ 虽然这些后来的皇族军变成异变体后，也没有该隐那么凶悍庞大，但这足以打乱十字军的阵脚！尤其是那些武装士兵，根本没想到会有此一着，面对十几只扑来的异变体完全乱了方寸，根本无法组建有效的防御阵型，被杀得措手不及！ 而忙着对付该隐的几台银色装甲也无暇保护士兵们，此刻的该隐浑身已有大部分地方长出白色的骨刺铠甲，再加上它的自愈能力，一般的火力枪炮根本奈何不得它！而这该隐的行动速度异常迅猛，已有数台银色装甲被打倒后，再也没有爬起来，只趴在地上冒着浓烟！ 混乱的战局中，唯有雷森和那男人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男人看着外面乱作一团，眼里却放出了光：“哥们！现在没人盯着咱了，趁现在快跑吧！” 雷森却无奈地摇摇头：“要走你走吧，我还有朋友被那些十字军扣着，我走不了……” 正说着，忽见一个人影飞了过来！那是一个被异变体甩手击飞的武装士兵，正好落在了雷森和男人的旁边。 “……” 雷森和男人齐齐沉默，看着那飞来的不速之客。 武装士兵没被刚才那一下直接弄死，咳嗽两声后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扭头，也发现了躲在这的雷森两人。 “你、你们……怎么躲在这里？是想做逃兵吗？！” 根本没给他们解释的机会，武装士兵拿起自己的枪，指向了雷森他们：“做逃兵的！都得死！” 一百六十三、肉与铁 男人看着武装士兵端枪对着自己，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而雷森却是面色沉凝。 相比这武装士兵，还有一个更大的危险正在靠近！只可惜这士兵只顾着盯着雷森两人，丝毫没有察觉。 “逃兵！去死吧！” 士兵嘶吼着，刚准备扣下扳机，却感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从头顶而来。 “砰！” 士兵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个硕大的拳头便直接砸了下来！即便身着全防护防弹衣也没能挡住这一下！防弹衣本身没受多大伤害，但士兵却被砸得血肉模糊！连脑浆子也溅射一地！ 那是一个已经变成异变体的皇族军成员！虽然他的体型远不如该隐那么庞大凶煞，但这一下攻击也不是常人能够扛住的，当场就砸死了那十字军士兵！ “呜啊！！！” 砸死了士兵，异变体又盯上了雷森二人，冲着他们咆哮嘶吼！ 男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雷森抓紧了手中长刀，一旦这异变体扑上来，便与之厮杀！ “轰隆！” 但没等到雷森出手，一发炮弹便从远处打了过来！正炸开在异变体身上！ 巨大的身躯没了一只手臂和小半个身子，轰然倒地，散射而出大块碎肉！ 只是这并没有一下杀死它！那异变体很快又爬了起来，右肩被炸开的部位依然冒着黑烟，但那破碎的身体已然开始修复，以肉眼可见速度长出了新的皮肉！ “桀桀桀——老子是不死……” 话没说完，刚才炮击它的银色装甲就开启推进器飞了过来，一只手臂的手掌变换，成了一个巨大的机械夹钳，直接钳制住了那异变体的脑袋！ “唔——唔——” 那异变体疯狂挣扎起来，它的右臂还没完全长出，完整的左臂疯狂捶打银色装甲的机械手。银色装甲另一只手紧跟而上，抓住异变体的身体，化为夹钳的另一只机械臂猛地用力，竟将那异变体的脑袋整个扯下！ 霎时间！那异变体没了脑袋，被硬生扯断的脖颈喷出数丈高的鲜血！之前被轰断的右臂也停止了生长，整个身躯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变得无力。 夹钳捏爆了异变体的脑袋，机械部件一阵变换，重新化为一个完整的手掌：“瞄准他们的头！打烂他们的脑袋！” 杀死异变体的银色装甲着装者已经发现了关键，这些异变体和该隐一样，也会自愈，必须打烂它们的脑袋才能真正杀死他们。其他银色装甲听到呼喊，旋即也开始瞄准异变体的脑袋下手。 几分钟后，又有数只异变体被轰烂了脑袋倒下。如果论单打独斗，普通的异变体还是要比银色装甲略逊一筹，毕竟银色装甲搭载了大量的火力武器，如果被盯死了脑袋开火，他们的肉体根本挡不住。 双方人马激战正酣，忽地，皇族军成员变成的异变体齐齐停下了动作，抱着脑袋开始嚎叫，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额————额————啊！！！！” 异变体们嘶吼着，脖子脑袋暴突起青筋！他们变成异变体后，身体虽然不似人形，但双眼仍与常人无异，可这下嘶吼后，他们连眼睛都变得血红！比刚才更像野兽！ 一旁观察的雷森察觉到不对劲，这些异变体不止是双眼变得血红，就连行为动作也开始脱序，刚才的他们还能说话，这会儿却似乎完全没了理智，也不再刻意寻找目标了，只嘶吼着奔向各自最靠近的会移动的东西。其中一个异变体更是直接扑到了该隐的背上，张开大嘴对着该隐的肩膀就啃了下去！ 虽然同为异变体，但明显该隐更加庞大，速度力量也更强，扑倒它背上的异变体没两下就被该隐伸手往后抓住脑袋，往前一拉，甩在了地上！ 那异变体仰躺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该隐便一脚落下！直接踩烂了它的脑袋！ 角落里，雷森还在观察战局中的情况，大部分武装士兵已经被杀死，而那些皇族军成员变成的异变体也快死光了，不少银色装甲也倒在地上没有再爬起来，还能行动的都开始对该隐集火。 在雷森旁边的男人也同样在观察着，只不过，他是在寻找他跑的机会，但是战场的最外围又出现了前来火力支援的武装士兵，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很难跑出去。 一台银色装甲开启了推进器，向着该隐全速冲去，将其拦腰抱住后拼了命地往河的方向推，显然是想将它扔进河里。 该隐体型庞大，银色装甲虽然因为是突然进攻，短暂推动了该隐，但该隐很快就重新站稳，两只巨足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印记。 抱着该隐的银色装甲还没反应过来，该隐的两只巨手便猛地砸向其后背！装甲一下被砸趴在地，没等爬起，两只大脚也跟着踩了上来！ “咚！咚！” 伴随两声剧烈闷响，那装甲后背上的护甲被完全踩瘪！阵阵电火花迸射而出，还升腾起青烟。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着装者肯定非死即残！ 另一边，刚才右臂化为夹钳的银色装甲轰倒了最后一只异变体，扭头看着该隐又杀死了一个同伴，怒不可遏：“所有人一起上！你们把它摁住！我来干掉它！” 一声令下，战局中还能行动的几台装甲齐齐扑向该隐！一台装甲绕道后方抱住该隐的腰，将其束缚在原地！两台装甲则分别从左右各钳制住该隐的一只手臂！ 三台装甲同时出手，一时令该隐动弹不得！ “去死吧！” 那发出命令的银色装甲，右手掌再度变换为夹钳，开启推进器从正面猛扑而去，夹钳落向该隐的脑袋！ 只是，该隐的脑袋仍维持着普通人类的大小，夹钳虽然命中，收紧时却未能完全抓住，只弄烂了这该隐脑袋上戴着的古怪头盔！ 一击不成，那银色装甲抬起手臂准备再来一击。但头盔脱离该隐的脑袋后，该隐双瞳忽地放出凶光，眼睛也和刚才其他皇族军变成异变体一样，连同眼白在内瞬间全化为血红之色！ “呜啊！！呜啊啊啊啊啊！！！” 一声刺耳的咆哮后！该隐变得更加狂躁，双臂猛甩，挣脱了两边装甲的钳制！又一拳击飞正面攻击它的银色装甲！ 远处的雷森皱起眉头，刚才其他的异变体在短时间的理智后，也有过如此反应，随即便是彻底的癫狂；而这癫狂，才更像是异变体应有的模样。 该隐是在失去头盔以后变得癫狂的，难道说那头盔，是某种可以控制该隐的装置？雷森心里不免疑惑，他本能地想起一个胖子。或许，那胖子就在桥对面？ 被击飞的银色装甲倒在地上，一时没有爬起来，倒是钳制该隐双手的两台装甲率先站起，还有一台装甲仍从背后死死抱着该隐。 但他没能将该隐束缚多久，那已经长满白色骨刺的大手往后一捞，直接抓住了他！左右两边的装甲刚扑向该隐，该隐便将那被自己抓住的家伙当成武器，甩起转圈！ 两声脆响！火花激射！扑向该隐的两台装甲再度被击飞！被该隐当成人形棍棒的装甲则被抓着一只手，像玩具似地提溜着，毫无反应，不知里面的着装者是被装晕还是已经死了。 “额——该死的——” 正前方，手臂化为夹钳的银色装甲终于爬了起来，可起来的第一眼便看见，该隐那骇人的身影单手拖着另一台银色装甲，把它当作武器挥舞着，向自己飞奔而来！ “哦不！别过来！别过来！” 这银色装甲的着装者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扭头便跑。 好死不死，银色装甲奔逃的方向，正冲着雷森两人躲藏的位置！  一百六十四、横刀 “开火！开火！” 外围的武装士兵见状，也开始向该隐发动攻击，其中一人拿出火箭弹对着追击银色装甲的该隐轰击而去！ 火箭弹成功命中！在该隐身上炸开！覆盖在该隐胸口上的骨刺铠甲破碎些许，庞大的身躯也往后踉跄两步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不仅解救了银色装甲，也阻止了该隐继续靠近雷森两人。 银色装甲没心思去管躲藏的雷森和男人，察觉到该隐被击倒后，终于停止了逃跑，装甲里的十字军士兵深呼吸两口，稳住心神，赶紧趁此机会发动了反击。 银色装甲的右手已经化为夹钳，左手的机械手掌也开始变换，几个手指突出深长，末端合为一点，竟是化为了一个钻头！ 趁该隐还没爬起，银色装甲扑了上去，直接骑在该隐身上，左臂的钻头直击该隐脑袋！ 但根本没等银色装甲的钻头打中，该隐的两只举手便握紧拳头胡乱一甩，正好砸在银色装甲胸口上，再次将其击翻在旁。 银色装甲赶紧爬起，正想再扑上去，却又被躺地上的该隐伸脚踹中！ 这一下比刚才力量更强，银色的机械身躯被踹出老远，还在地上滚了两圈。 该隐率先爬了起来，刚才被火箭弹打中的胸口已经长出了新的骨刺铠甲，比刚才更加厚重！银色装甲还趴在地上，双臂撑住地面刚想爬起，该隐已经一跃而去扑在了他的身上！ “啊！” 扑去的该隐踩住银色装甲背部，装甲里着装的士兵受到冲击，不自觉发出惨叫。 他的苦难还没结束，该隐的两只大手挥起，带着十根尖锐手指的两只巨掌疯狂攻击着银色装甲，一片片的护甲在巨掌的攻击下开始剥离！ 外围，武装士兵们还在输出支援火力，可他们的枪火打在该隐深山仿若无物，甚至都没让该隐的攻击速度慢下些许，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银色装甲被该隐摧残！ 银色装甲被该隐撕扯，护甲外壳如洋葱般一片片剥离，很快，装甲的背部便被完全摧毁，已经能看见里面着装的十字军士兵！ 那倒霉的士兵逃无可逃，该隐一只巨手伸出，将其从装甲内部硬生扯了出来！举到了头顶！ “救我！快救我啊！！！” 士兵被该隐单手擒着举起，发出声嘶力竭的呼救，外围的武装士兵也向该隐疯狂倾泻枪火，在他们脚边的地上全是子弹壳。 只是，这一切都没能改变注定的命运！那士兵的大半个身子被抓在该隐的左手中，另一只巨掌很快也伸了过来，抓住那士兵没被擒住、还在奋力挣扎的上半身。 “啊！！！”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士兵竟被该隐的两只举手活生生扯开成两段！鲜血四溅，碎肉夹杂着场子等脏器直接落在该隐身上，给它染上了更加骇人的颜色！ “该死……该死……快去找中尉！找上校！找谁都行！再调些铁壳子来！” 外围的武装士兵吓得魂不守舍，负责统领的士兵队长急急大呼，同时不忘再摸出火箭筒，轰向该隐！ 但这次，火箭弹没有命中，擦着该隐的脑袋飞了过去。该隐也终于把目标对准了外围的士兵们，一声嘶吼后，将两手中的断尸直接扔向外围的武装士兵！ 几个士兵被砸倒，还没爬起身，该隐又捡起地上银色装甲的护甲残片也甩了过去！ 一个士兵被护甲残片当场削掉半个脑袋！其他士兵惊恐交加，队形变得散乱，但手中的枪依然指向该隐，疯狂攻击。 “该死的！”士兵队长怒骂一声。在他旁边的一个士兵也拿出了火箭筒，脸上却带着为难之色：“队长！这是最后一枚火箭弹了！” 士兵队长咬着牙，死死盯着该隐那与巨大身躯不相协调的小脑袋：“必须打中它的头，不然根本弄不死它！让它冲过来的话！咱们都得玩完！” 该隐这会儿正不停捡起地上的护甲残片和碎石向士兵们投掷，动作奇快，那士兵把火箭筒举了半天，依然无法瞄准脑袋，迟迟没有发射。 “他妈的！你还在等什么！快打它啊！”士兵队长催促着，可那士兵仍是脸色为难：“队长！那家伙动的太快了！瞄不准他的头啊！” 士兵队长正头疼着，忽然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雷森两人，毫不犹豫便是一梭子子弹打在他们旁边的地面上：“你们两个！还不赶紧上！把他拖住！” 男人瑟瑟发抖，从掩体后探出头，瞄了该隐一眼又立马蹲了下去！ “他妈的！叫你们上你们就快上！不然打死你们！” 士兵队长怒骂着，又是一轮子弹打在雷森两人脚边，只差一点就要打在他们身上。 雷森脸色沉凝，依然没有动作，而男人则是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谁都知道该隐凶悍，那么多台动力装甲全报销在它手里，这士兵队长却让雷森两人上去对付它，明摆着就是让他们当炮灰！ 眼看两人还是没有行动，士兵队长急了，枪口再次举起。 但没等他向雷森两人扣下扳机，一阵风迎面袭去。该隐已经盯上了士兵队长，庞大的身躯疾速奔了过去！两只巨足每一次才在地面上，都会带来巨大的震动！ “靠！他来了！他盯上我们了！”举着火箭筒的士兵慌了神，士兵队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他妈打他啊！” 该隐一跃而起扑向士兵队长，周围的士兵尽皆鸟兽散，举着火箭筒的士兵更是被吓得闭上了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扣下了火箭筒的发射板机！ “轰隆！！！” 火箭弹发射！与那腾空而来的庞大身躯撞个正着！该隐胸口冒着黑烟，又向着另一个方向倒飞出去，被炸烂的白色骨刺四散而出！ 该隐重重落地！还没爬起身，一扭头，血红的双目便盯上了雷森两人！ 而另一边，外围的武装士兵已经全部躲到了更远的地方。瑟缩的男人被吓得魂不守舍，双腿发软，虽然脑子里已经生出逃跑的想法，但双脚根本不听使唤，使不出一点力量！ “哇嗷！！！！” 该隐那庞大的身躯很快爬了起来，胸口上的黑烟也很快散去，覆盖上了新生的白色骨刺！ 雷森脸色沉凝，他曾经和该隐交过手，知道逃跑无用，就算跑得再快也绝对逃不了该隐的追击。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甩掉大衣，雷森戴上了外骨骼的单片眼镜和单边耳机，盯着该隐冷声怒喝：“脉冲炮！开火！” 机械炮口伸出，吐出蓝色火球！正轰在了该隐的左肩上！该隐的身躯踉跄着后退两步，骨刺铠甲随之大面积脱落！ 但这并不足以要了该隐的命，待其站定，被轰击的左肩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白色骨刺，该隐也因为雷森的攻击变得更加暴怒，粗长的右臂反手甩来！ 雷森连忙提起手中长刀抵挡，但该隐强大的力量还是将其整个人击飞出去，雷森后方的男人反应不及，也被连带着撞飞！摔作一团！ 因为有男人垫在背后，虽然摔了出去，但雷森倒没觉得有多疼痛，倒是男人被连摔带砸，当场昏厥！ 雷森刚爬起来，该隐又是腾空一跃，如野兽般挥舞着两只巨手袭击而去！看见半空中飞速放大的黑影，雷森连忙向侧方跃出，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跳开大段距离！ 两只巨掌重重落下，没有拍中雷森，倒是击中了那躺在地上的昏厥男人，那倒霉的家伙当场被拍成了肉泥！ “脉冲炮！开火！” 雷森没工夫为那男人哀悼，抓紧机会向该隐发动攻击，蓝色火球再次轰出，打在该隐腰腹位置！ “敖！！！” 那位置还没有被骨刺铠甲覆盖，被轰开一个大口，血花四溅，吃痛的该隐也随之痛嚎出声。 只是这依然不足以致命，该隐腰腹间的烂肉很快被新生皮肉填满，同时长出骨刺铠甲，而它看向雷森的眼神也更加凶狠。 但更要命的，是雷森耳机里传出的ai提示：“本装置剩余核心动力已不足10%，建议着装者尽快为本装置充能……” “该死！” 雷森暗骂一声，顿时不敢再使用肩炮了。如果外骨骼电量耗尽，连基础的动力加持都无法提供，就会变成一件穿在身上的沉重废铁，拖累行动。到那时别说杀死该隐，连逃跑都跑不快！ 外围的武装士兵已经停止了开火，所有人的眼睛都傻愣愣地看着战局中的雷森与该隐。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重火力，普通枪支又无法对该隐造成有效伤害，就算开枪也是白费，只能等待增援；而且他们也想知道，这个身着外骨骼的陌生人能与该隐战到何种地步？ 该隐再次冲向了雷森，两只巨手再次向雷森拍下！雷森迅速后退，躲开第一下拍击后迅速站定，抄起长刀砍向该隐的手掌！ “铛！！！” 一声脆响，长刀竟是被手背上的骨刺铠甲弹开！雷森持刀的虎口也阵阵发麻！ 雷森双眉紧皱，没有开启高频切割电流的加持，长刀只是普通的铁器，而该隐的皮肤异常坚韧，被骨刺铠甲覆盖的地方更是连子弹都打不穿，长刀根本无法造成伤害！眼下，除非给长刀续上动力源电池，开启高频切割电流，或是有别的重火力武器，否则根本没有机会能杀死该隐！ 没给雷森太多思考的时间，该隐挥起右臂再次拍来！雷森连忙就地一滚，感受着巨掌带起的风声，堪堪躲过这足以要命的一下！ 滚地几圈拉开距离，雷森绕到了该隐侧方身后，旋即迅速起身，旁边的地上正好是那台被该隐几乎完全拆掉后背的银色装甲。 雷森猛地想起那中尉所说的话，这些银色装甲也是用动力源电池进行供能，那说不定，就能在它们身上找到还能用的电池，重新给长刀续上！ 想到这点，雷森连忙四下寻找起来，脚边正好有一大块被拆解下来的机械零件，看着像个匣子，布满了各种电线，还不时有火花闪出。 雷森毫不迟疑，反手将长刀刺入那匣子破损的边角，紧接着用脚踩住其他地方，将匣子猛地撬开！ 幸运女神终于眷顾，匣子被打开天灵盖后，里面正躺着闪烁着蓝光的圆柱体，正是雷森需要的动力源电池！ “呜啊！！！” 该隐已经转过头，嘶吼着再次冲向雷森！而雷森也拔出了电池塞入长刀刀背上的卡位里！摁下了刀把上的扳机开关！ 刺目的蓝光于刀刃上闪现而出，该隐也冲到了雷森面前挥臂而起，带着五根利爪的巨掌刮起飓风，重重拍向雷森面门！  一百六十五、杀戮之光 散发蓝光的长刀迅速向该隐袭来的巨掌砍去，而雷森双手劈砍的同时脚下也跟着侧闪，在反击的瞬间也躲避攻击！ “哇啊——————” 该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散发蓝光的刀刃成功切割开了他的皮肤，在其巨手的手腕上留下一道巨大的豁口，鲜血四溅！ 剧烈的疼痛更加激怒该隐，雷森跳开后还没站稳，该隐反手抓起一块碎石又扔了过去！ 雷森赶紧俯下身，堪堪躲开砸来的碎石，但紧接着该隐又一次冲了上来，那只完好的手臂自下而上甩起，带着一阵风再次袭向雷森。 这一下已经来不及躲开了，雷森只能横刀而起抵挡，覆盖着白色骨刺的巨掌手背与刀刃相撞！发出‘铛’的一声！ 虽然雷森及时用长刀抵挡，没让这下重击直接落在身上，但强大的力量还是将他整个人撞得腾空而起！落向外围的人群！ 雷森倒飞而出，赶紧在空中翻身调整身势，虽然最终成功用双脚落地，但还是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最终用长刀猛地一撑地面才勉强站稳！ 再看该隐，它那只受伤的手已经长出了新的皮肉。显然，雷森刚才的攻击令其痛苦，却没有达到能致命的效果，想要彻底干掉该隐，还是要进攻它的脑袋！ “呜嗷！！！！” 该隐怒吼一声，再次冲来，奔跑两步后一跃而起扑向雷森！ 雷森正在人群中，周围全是那些武装士兵，他们虽然穿着全身厚重的防弹衣，却没有外骨骼，无法像雷森那样在瞬间退出一大段距离。看到该隐扑来，士兵们在恐惧下的本能反应，便是举枪射击！ 雷森在该隐扑来之前便退得老远，该隐扑空后，士兵们密集的子弹雨瞬间打在其身上！该隐的注意力也被士兵们转移，怒吼着挥起双臂，不断攻击周围的士兵！ 士兵队长都傻了，连滚带爬地逃开，任由该隐去杀戮其他士兵，自己则趁此机会寻炸雷森。 “他妈的！你跑什么跑！先锋队就是要冲在最前面！”士兵队长爬起来后立马在一个沙堆旁找到雷森，冲过去就是一阵咆哮：“我命令你！回去跟它战斗！马上去！” 雷森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喘息回复体力，根本懒得理会士兵队长，只冷眼瞪着他。 “你……” 被雷森的眼神盯上，刚才还骂骂咧咧的士兵队长只觉莫名浑身发冷，顿时不敢再说话。 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能跟该隐战得难分难解，他不会一时恼火，把自己砍了吧？士兵队长越想越怕，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只觉窘迫。 他的窘迫没有持续多久，忽地，一阵湿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士兵队长头上淋了下来，浇了他满身。 “卧槽！怎么回……” 士兵队长恼怒地一抹脸，却发现竟是完全的猩红之色；再看旁边的地上，还多了一具尸体，更准确点说，是半具，那是一个士兵的上半身残躯，尸体手里还拿着一把冲锋枪，断开的腰腹位置、烂肉中依稀能看见脊椎骨，肠子也耷拉在外头，死状凄惨！ 毫无疑问，这是被该隐甩来的！武装士兵身上的厚重防弹衣，没能抵挡住该隐两手的十根利爪，这倒霉士兵在该隐大手挥去的瞬间直接被腰斩！上半身的尸体连带着鲜血飞出，正好就落向了士兵队长和雷森。 士兵队长被鲜血淋了满身，回头看着不远处还在大杀特杀的该隐，双脚不自觉地打颤；雷森脸上也被士兵的鲜血溅射到，却不见任何反应，视线重新盯上了远处那庞大的身躯，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突突突突！！！” 士兵队长还在愣神，猛地被旁边传来的枪声惊醒，扭头一看，竟是雷森拿起了那只剩半截尸体的士兵手里的冲锋枪，单手拿起向着该隐射击。 弹匣里剩下的半梭子弹全都打在了该隐脸上，那骇人的家伙被子弹撕掉了半张脸的皮肉！该隐吃痛，循着子弹打来的方向看去，又盯上了雷森！ “赤——赤——” 该隐咬着牙喘着粗气，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士兵队长也能感受到那怪物愤怒到了极点！ 果然，下一秒，该隐便踩着周围满地的士兵尸体，向着雷森和士兵队长的方向疾速冲来！ “卧槽！你他妈的是要害死老子吗！” 士兵队长惊怒交加，怒骂雷森一嘴后扭头便跑！ 雷森却是站在原地，心里计算着距离，等该隐冲至身前、举臂欲要落下的最后一刻，猛地将长刀插进旁边的沙堆里，带起沾染着血腥的沙土甩向该隐脸面！ “唔——” 沙土眯了该隐的眼睛，也遏制了它攻击的动作。等该隐循着身体本能、用两只巨掌抹了好几下脸、恢复视野后，周围早已不见雷森的影子。 “呃？呃……” 那庞大身体上的小脑袋现出疑惑之色。冲锋枪的子弹没能穿透该隐的脑袋，无法致命，这会儿嵌在它脸上的弹头已经在新生皮肉的挤压下一颗颗掉了出来。 没有找到雷森，但不远处就是那还在连滚带爬逃命的士兵队长，他发现该隐靠近，早已吓得浑身发抖，逃命的时候也不自觉地脚软，连摔了好几下，以至于现在都没跑远。 杀戮本能的驱使下，该隐也没打算放过士兵队长，两只巨足轻松地就追上了士兵队长，大手一捞，直接将其抓在手中！ “啊！！！救命啊！快来救我！快救我！” 士兵队长被擒住，半截身子被该隐一只手死死抓住，挣扎不得，只能拼命呼喊，极度恐惧下，眼泪鼻涕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但刚才还和该隐战斗的雷森不见踪影，而武装士兵又伤亡惨重，侥幸活着的也不敢再去招惹该隐生怕再被盯上，纷纷躲在了角落不敢出来，根本没人回应士兵队长的呼救。 “呜啊！！！” 该隐再次嚎叫起来，如野兽成功捕食后的欢呼；身躯庞大的该隐就像电影里的金刚猩猩，在它手中徒劳挣扎的士兵队长则是它的战利品。 此刻的士兵队长已经没法呼救了，该隐的大手攥紧，在它手中的士兵队长感觉浑身骨头都快被捏碎，连正常呼吸都做不到，绝望已经充斥了他大脑中的每个细胞，只能面如死灰地等待被剥皮去骨的命运！ 忽地，一个黑影从该隐后方的角落里蹿出，直接跳上了该隐的后背，在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刀。 正是雷森！ 雷森手持长刀，双脚似是长了磁铁一般在该隐的背上飞檐走壁，继续向上蹿！在该隐还没反应过来前，最后一脚已经踩在了该隐的肩膀上，直直向上跃起！ 半空中，雷森转过身抄起长刀，同时摁下刀把上的扳机开关，刀刃上再次显现刺目蓝光！ 蓝光随着雷森的身势画出一个光圈，才向着该隐的力劈而下！  一百六十六、崛起的炮灰 “当！” 雷森回到了地面，双手依然紧紧抓着刀把，长刀刀刃触地，撞出一声脆响！ 被该隐单手举在半空中的士兵队长忽然感到身上的束缚消失，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摔到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而该隐那庞大的身躯，从头顶开始一分为二，如绽放的花朵一般分开成两瓣！向左右两边倒下！鲜血与各种脏器流了满地！ 正是雷森刚才那一下回身劈砍，直接将该隐从脑袋到整个身体给一刀两断！等士兵队长爬起来，看着该隐的尸体，再看雷森手中沾满鲜血的长刀，整个人都懵了！ 那么多台动力装甲无法干掉的怪物，竟被这个本应该做炮灰的陌生男人给砍死了！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响声，又是几台动力装甲向这边赶了过来，看样子是十字军的增援。 领头的银色装甲冲在最前面，但这会儿战局已经结束，只剩下满地尸首、报废的装甲、还有该隐一分为二的两截尸体。 士兵队长看见那台装甲，连忙迎了上去：“上校！” 一个中年男人脱离装甲，走到士兵队长面前，先看看浑身血迹、无比狼狈的士兵队长，又看向不远处手持长刀，浑身仍散发着暴戾的雷森。 “是你派人来求援的？” 士兵队长顿时满脸尴尬，刚才的确是他派人出去求援的。不过他也没想到，等支援来了，战局已经结束了。 还是被一个炮灰终结的，连他自己，也是被这炮灰救了一命。 士兵队长思索片刻，才道：“报告上校，虽然付出了一点代价，但我们成功阻击了对面的进攻！” 中年上校留着八字胡，扫了一眼周围的惨状，随着脸皮抽动，八字胡也跟着抽了抽：“你所谓的一点代价……可不小啊……” “啊这……”士兵队长眼珠子一转，忽地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雷森：“报告上校，都是他的错！他不服从指挥，导致我们无法进行有效攻击，才会牺牲了那么多兄弟！” “哦？” 中年上校挑眉，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雷森。 “你是什么人？什么军衔？” 雷森还没说话，士兵队长又凑了上来插嘴道：“报告上校！他没有军衔，这个人是上尉那边刚送来补充先锋队的！” “先锋队？” 中年上校有些诧异，再次打量起雷森，先看了看他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刀，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具被一刀两断的该隐尸体。 稍一思索，中年上校便明白过来：“那怪物，是你杀的吧？” 那样庞大的身体被从中间分成两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雷森手里那把长刀。 但士兵队长显然是不想给雷森说话的机会，再次插嘴道：“上校，那个怪物……是我指挥兄弟们，大家通力配合才杀死的，跟那小子没关系，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兄弟们……” 说着，其他还活着的士兵也纷纷凑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对啊对啊，都是队长指挥的好。” “杀死这怪物是队长的功劳。” “上校，您可别被这小子糊弄了！这小子不服从指挥，就是个逃兵！”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无非都是在说杀死该隐全归功于他们的队长，和雷森无关。雷森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吵闹，于他而言，他不是十字军，更不在乎所谓的功劳，只想赶紧回去找安什莉，当她离开。 上校脸色却是逐渐变得阴沉，他当然知道这些士兵吵嚷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抢功、又怕被追责；但他也不是傻的，雷森手中那把滴血的长刀就是最好的证据。 只是雷森始终沉默，也不辩解，这反倒让中年上校更是好奇；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说不定，能为自己所用？ “好了好了，都闭嘴！别吵了！”上校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士兵们的吵闹：“赶紧清理战场，重新建立防线。” 说完，上校又看向雷森：“至于你，跟我走吧。” 在一众士兵不甘的目光下，上校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银色装甲李，向战场后方而去。 雷森本想跟上校说明自己只想赶紧离开，但那中年上校的装甲走得飞快，雷森只能快步跟随在后面，没能找到机会说话。 两人来到了战场后方的营地里，上校直接找上了那年轻中尉。 那中尉这会儿正跟几个人开着会，上校脱离装甲后径直走到他面前：“迪安上尉。” “德奇上校！”年轻中尉赶紧站起身，还行了个蹩脚的军礼，与他开会的人也识时务地做鸟兽散。 “迪安上尉，我必须要批评你一下，你的工作很不到位啊。”德奇上校指了指后方不远处的雷森：“这样的人才，你怎么能把他编入先锋队里呢？” “啊？他？人才？” 迪安看着雷森的目光依然带着不屑，听到德奇说他是人才，满脸诧异。 “中尉！中尉！” 那士兵队长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冲进营地后先是满脸恭敬地又给德奇行了个礼，随后跑到迪安旁边耳语了几句。 德奇上校也不阻止，只在一旁冷眼看着。没人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迪安的脸色却是一阵变幻，看向雷森的目光也变得复杂。 士兵队长很快说完又跑了。德奇这才重新说道：“对你的工作失误，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迪安脸色阴沉，思索片刻后才道：“上校，这个人是巡逻队发现的，他来路不明，身上还穿着外骨骼，有可能是对面派出的探子，我只能把他编入先锋队里面，这样不管他是死了还是跑了，也算是发挥了剩余价值……” “这工作怎么能这样进行呢？你就不怕冤枉了好人吗！”德奇一脸愤怒地拍着桌子：“皇族军那边除了怪物、剩下都是些疯子草包，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才？！” “可是上校！平时巡逻队抓到的人都是这么处理的！你也知……” “你别解释了！”德奇又是一拍桌子，强行阻止了迪安的话头，厉声道：“我们是维护正义的队伍，你这样的做事方式是极度错误的！你等着挨处分吧！还有，写一份报告交上来给我，到时候在队伍里当众检讨！” “……是……”迪安低下了头，但脸色依然是愤恨难平。 德奇插着双手：“那这个人，我现在要给他授衔，相信你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当然……绝对服从上级安排……” “等一下。”到这会儿，雷森终于出声说话，毫不客气道：“我对你们和皇族军的事情不感兴趣，也没打算留在这里。” 说着，雷森盯着迪安，神色冷漠：“我只是路过，拜这没脑子的家伙所赐才被抓进来，还在外面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场。我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把我的朋友、那个女孩子，还给我！” 雷森看着迪安的目光带着浓浓的不屑，又听见这样的话，迪安登时就火了：“臭小子！我他妈是军官！跟军官说话要用敬语！你……” “迪安上尉！”德奇再次出声，喝住正要发作的迪安：“他现在，也是军官！我给他授中尉衔，跟你一样！” “蛤？”迪安的脸色更加难看：“上校！这个人来路不明，就算给他授衔也应该是从二等兵开始，怎么可以刚来就跟我一样？？？”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我……”迪安涨红了脸，憋了半天终还是低下了头：“没有……服从上级安排……” 德奇这才转头看向雷森：“朋友，相信这样处理，您应该满意了吧？迪安上尉做事冲动，你别跟他计较。” 雷森看着德奇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全无好感，仍是不客气地摆摆手：“我说过，我没打算留在这里。这是你们的战争，不是我的，我不感兴趣，你的中尉留给别人当吧。我已经帮你们打了一场了，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把我的朋友和我的东西都还给我，我马上就走。” “这……”德奇见雷森回绝，神色有些尴尬，转而又向着迪安厉声骂道：“怎么回事？你都做了什么？他的朋友呢？” “是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我已经把她扔给少尉的实验室那边打下手了。” “还不赶紧带过来！” “是……” 迪安耷拉着脑袋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雷森一眼。 雷森直接无视，根本不予理会，迪安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悻悻离开，听从德奇上校的命令去找安什莉。 德奇坐在了迪安刚才的位置上，客气地招呼雷森：“来来来朋友，先坐一会，你的朋友很快就会过来。” 雷森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 “朋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雷森。” 德奇点头，依然带着客气的笑意：“雷森先生，委屈你和你的朋友了，你也看到我们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迪安中尉对待陌生人的方式才会有点……不近人情……” 雷森看着德奇虚伪的笑意，仍是没有任何表情；这家伙显然一直都知道迪安的所作所为并且默许，也知道先锋队就是被抓去的倒霉鬼充当的炮灰，而他现在一副老好人样地装腔作势，稍微有点脑子都能猜到他目的不纯。 看雷森不说话，德奇又继续道：“雷森先生，不知道你接下来……” “轰！！！！” 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连带着空气和地面似乎都在震动！ 这一下来得突然，德奇差点被吓得从凳子上翻下来。爆炸声过去后立马起身，向外面大喝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不是对面又打来了？！” 一个士兵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报、报告上校，少尉、少尉的实验室那边，爆炸了！”  一百六十七、异兽入侵 少尉的实验室？那不是安什莉所在的地方吗？ 雷森登时就站了起来冲了出去！果然，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正冒着滚滚浓烟，不用想也知道就是那里发生了爆炸！ 雷森立刻向那地方赶了过去！那是一座几乎已经被火焰覆盖的矮房，外墙已经被烤的发黑，窗玻璃也破碎满地！旁边，还有几具士兵的尸体！ “安什莉！” 雷森大声呼喊着，里面却没传出任何人的回应。 “该死的！” 雷森暗骂一声，正准备不管不顾冲进去的时候，矮房的外墙忽地现出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扩散、变大！ 随即，就在雷森面前，着火的矮房豁然坍塌，扬起一阵带着焦炭味的土灰！ “安什莉！！！” 雷森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不顾地冲过去，用双手开挖满地的瓦砾残骸，寻找安什莉的身影。 德奇上校带着一群士兵姗姗来迟：“快！快救火！快救人！” 德奇指挥着士兵们救火挖人，偏偏就在这时候，挂在他腰间的无线电传出急切的声音：“呼叫上校！呼叫上校！” “什么事？”德奇拿起无线电：“如果你是想告诉我少尉的实验室爆炸了，这个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上校你知道了？你现在在实验室那边吗？” “废话，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当然要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听到上校肯定的答复，无线电那头的人急了：“上校！你快离开那！那里的爆炸是因为……” 话没说完，倒塌的瓦砾残骸忽然像是欲要爆发的火山，传出阵阵异动！ “轰！！！” 众目睽睽下，中央的瓦砾堆忽然从内而外地爆开！竟是一只该隐和两只普通异变体从其中钻了出来！那该隐和之前看到的一样，脑袋上带着个有天线的古怪头盔。 而在该隐的两只大手中，还各抓着一个人，雷森很快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安什莉！ “该死的！它们怎么进来的？！”上校怒骂一声。其他原本正要救火的士兵则是纷纷举起了枪！ “不能开枪！” “别开枪！” 雷森与德奇同时大呼出声，阻止士兵们开火！毕竟该隐手里还抓着人，一旦开火，密集的子弹雨难保不会误伤。 擒住两人的该隐没有丝毫犹豫，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那两只足有普通人身高那么长的粗腿轻易便能跳出老远，瞬间就到了另一条街一栋三层小楼的楼顶！ 雷森自然不可能任由其逃跑，赶紧追击！但即便用尽全力、再加上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也没法一下追到该隐身边，只跳到了距离该隐还隔着一栋楼的另一处房檐上！ 而在雷森追击的同时，该隐还在奔逃，再次一跃而出，只是这次的落点没有选好，踩在了一栋并不坚固的平房上。平房被那庞大的身躯瞬间踩跨！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该隐的速度，那异常高大的身躯仍是如猿猴般灵活，站稳后再次跃出奔逃！ 雷森赶紧从屋檐爬上房顶，看着那在城中楼房之间、肆意纵跃奔逃的巨大人形生物，正欲再次跃出追击，可好死不死，又有两团黑影从后方空中袭了过来！ 雷森扭头一看，竟是那两只异变体，同时跃起扑向了自己！ 不得已，雷森只得先行躲避，又跳跃至另一矮楼上。而那两只异变体扑向雷森刚才所在的位置后，竟是直接撞进了楼内，扬起阵阵石灰！ “快！快！快去支援！干掉那两只怪物！”德奇指挥着士兵们去帮助雷森，又拿出无线电：“守桥的都给我听好了！我不管那些怪物怎么进来的！现在有一只已经往桥那边又跑了！它还抓住了少尉，你们一定要把它拦下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拦住它，救出少尉！” 德奇已经发现，该隐两只手里都抓着人，其中一个便是他们的少尉，而它现在纵跃奔逃的方向正是桥那边！ 周围的武装士兵都已经赶去支援雷森，德奇四下看看，忽地又扭头往回跑，逆行消失在人群中。 赶来的武装士兵们纷纷向着两只异变体撞入的矮楼开火！此刻那矮楼一角被撞开一个巨大豁口，尘土飞扬，街道上的士兵虽然看不见两只异变体的身影，但也知道它们肯定就在矮楼里，密集的子弹全都向那弥漫尘雾的豁口招呼，还有几个士兵拿出了手雷，也扔进那豁口中！ 雷森只想赶紧去把安什莉救回来，正要继续去追该隐，可就在一阵手雷爆炸声中，其中一只异变体又从那矮楼被撞开的豁口里跳了出来！再次扑向雷森！ 无奈，雷森只得跃向旁边另一栋楼的一处阳台，可那异变体却似乎是变聪明了，刚一跳到雷森刚才站的楼顶后又再次跃起追击！雷森正在半空中避无可避，直接被那异变体抓住！ 异变体抓着雷森飞向那阳台，双双撞入楼内，消失于飞扬的砂石尘雾里！ 街道上的武装士兵们没有外骨骼，只能干看着雷森与异变体飞檐走壁，而看到雷森被异变体抓住撞入高楼内后，都在心里给雷森判了死刑。 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除了逃跑的该隐，异变体一共有两只，刚才只有一只跳了出来。 “呜啊！！！” 在武装士兵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另一只异变体也嘶吼跳了出来，直接落在街道上！它裸露的上身还带着些许手雷爆炸后的弹片，但这丝毫不影响它收割士兵们的性命，重拳落下！直接将最靠近的一个士兵砸成肉泥！ “该死的！这里还有一个！快开火！” 士兵们没空去管雷森了，这异变体已经在向他们攻击，硬扛着子弹拼命向前，粗壮的手臂不断挥舞，将一个个士兵击飞！ 子弹打在这异变体的身上，又很快被新生的皮肉挤出弹头。这异变体同样拥有自愈的能力，一般的枪支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但士兵的数量是有限的，随着异变体不断向前，一个个士兵被击飞和砸死，剩下的人也愈发绝望。 “该死的！快去叫救援！” 异变体抓住一个士兵的脑袋，连同头盔一起捏碎！肉泥混杂鲜血脑浆在其手中炸开！迸出的眼珠子咕噜咕噜滚到了后方另一士兵的脚下。 那士兵已被吓得魂飞魄散，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枪已经打光子弹空膛，眼睁睁看着异变体逼近，却双腿发软连逃跑都做不到。 “救命……救命……” 士兵哆嗦着嘴浑身发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而异变体双眼通红地盯着他，站在士兵面前，粗壮的手臂紧握沙钵大的拳头，眼见着也要把这倒霉士兵砸成肉酱。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体身后飞来一道火光！竟是一台开启了推进器的银色装甲！ 那银色装甲径直飞来，擒住异变体的手臂，在落地的瞬间反手将异变体扔了出去！ “咚隆！！！” 伴随一阵巨响，异变体被扔到街对面的一处围墙，撞碎墙体后被碎石掩埋！ “它还没死！组建进攻阵型！干掉它！”德奇的声音从银色装甲内传出，还活着的士兵们一下找到了主心骨，重新拉开了有序阵型，向着掩埋异变体的碎石堆举起枪。 正当士兵们严阵以待，旁边的一处高楼内忽地传出剧烈的爆炸轰鸣声！ 随即，一个庞大的人形生物从楼上落下，正好砸在街面一辆报废汽车上！ 一百六十八、桥底 那落下来的，就是刚才抓着雷森撞入高楼中的异变体，它砸在报废汽车上，庞大的身躯把车顶砸得完全瘪了下去！在它胸口上还升腾着黑烟，裸露的皮肉还有烤焦的痕迹！ 还没等那异变体起身，又一个人跳了下来，正踩在异变体身上！正是身着机械外骨骼的雷森！他刚才被异变体抓着撞入楼内后，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动用了外骨骼的机械炮，直接将异变体轰出了阳台落了下来！幸好那一炮没有完全耗尽外骨骼的剩余电量，还能提供基础动力加持，保护雷森直接从楼上跳下而不受伤。 这会儿的雷森浑身都是尘土，额头上还带着血迹，看着有些狼狈，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身上散发出的、足以令人感到窒息的狠戾气息。 一众士兵都惊了，他们万没想到雷森竟然还活着，傻呆呆地看着手持长刀的雷森、居高临下踩在异变体身上，仿若天上降下的神明。 长刀的刀刃还闪着蓝光，在雷森手中向下一甩，带着风声画出一个半圆！ 躺在报废汽车上的异变体当即被斩首，平整切断的脖颈喷出鲜血，溅射数丈之远！ 而那颗西瓜大的脑袋咕噜咕噜滚向远处，一直到徳奇的银色装甲脚边才停下，那脸上，还带着饥饿野兽般的凶煞表情。 银色装甲里的徳奇看着雷森，脸上不自觉现出欣赏之色，心理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雷森留下，为自己所用。这样的人如果能在自己手里，必是一位悍将！ “呜……呜……” 另一边，碎石堆里的那只异变体也爬了起来。银色装甲和武装士兵们重新把视线又放在它身上，徳奇操控着银色装甲举起双臂，各种机械火炮全都向那异变体瞄准！ “所有人开火！把他给老子打烂！” 数十支枪、各种火炮统统往异变体招呼过去！枪林弹雨和高爆弹疯狂摧残着那庞大的人形生物！普通异变体没有该隐那样坚韧的鳞状皮肤、更不会长出硬实的白色骨刺，很快就在强大火力的璀璨下支离破碎、皮肉纷飞！ 其中一枚由银色装甲打出的微型火箭弹，正好飞到了那异变体的嘴里！“轰”的一声巨响，那异变体的脑袋被完全炸开！脑浆子与碎肉鲜血四散飞出，撒了满地！ 等士兵们的枪空膛、银色装甲也打完了全部火箭弹，在那碎石堆早已看不见异变体的身影，只剩下满地的鲜血和被炸开的烂肉，弥漫着火药与烤肉的味道…… “我们……我们杀了它们了！我们赢了！” 不知哪个士兵首先出声，旋即，在场的所有武装士兵都欢呼起来，仿若打了一场了不得的胜仗。 “都闭嘴！”徳奇的怒喝从银色装甲里传出：“让这些怪物进来了，死了那么多人，还好意思高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我解释一下！” 众士兵纷纷闭了嘴，低下头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能给徳奇解释前因后果。 “上校！不好了！” 又一个士兵从远处着急忙慌跑来，冲到徳奇的银色装甲前气喘吁吁报告道：“不、不好了……” “怎么回事？！什么不好了！” “那……那个怪物……跑过桥了……它过桥以后……对面……对面还把桥给炸断了！” “什么？！”徳奇惊怒交加：“少尉呢？” 那个士兵哭丧着脸：“我们……没拦住那怪物……它跑太快了……少尉……也被它带到对面了……” 雷森听到那士兵给徳奇的报告，立马往桥的方向奔去。 那该隐逃走的时候一手抓着一个人，其中一个是安什莉，另一个，应该就是这些人的少尉。而那报告的士兵说少尉被抓走，这不也意味着，安什莉也被抓去了对面？ 等雷森赶到桥边，整个人都傻了眼。那座跨河大桥的中央冒着黑烟，少了一大截桥体，还有不少地方冒着火焰，显然不可能再从这座桥到达桥对面了。 “ai，拉进视野！快！” 雷森急急地给外骨骼ai下达命令，单片眼镜将捕捉到的视野拉近放大，桥对面的景象呈现在雷森眼前。 很快，雷森就找到了安什莉，她正昏迷着，被几个皇族军成员扛走，同样被扛走的还有一个女人，穿着和十字军士兵一样的迷彩裤，也处于昏迷状态，应该就是这些十字军的少尉了。 不知为何，雷森总感觉那女少尉有些眼熟。而那个将安什莉和女少尉劫走的该隐，这会儿正像一个乖巧的小孩，丝毫没有攻击性，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该死的……” 看着安什莉被带走自己却无能为力，雷森忍不住暗骂一声，目光一个游移，又发现这边的断桥底部似乎有些异样。 雷森跑到围栏板伸出头查看桥底，很快发现断桥下的混凝土有几个爪印，看那大小，应该就是该隐留下的。 稍一思索，雷森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样……该死的……” 徳奇也赶了过来，看着断桥脸色一阵发黑。 年轻中尉迪安姗姗来迟，脸上还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徳奇看见他怒不可遏，直接开骂：“你他妈刚才哪去了？” “我……”迪安一脸懵：“我刚才去实验室……实验室突然爆炸了……我……我被炸晕了……醒了以后……有人告诉我有怪物闯了进来，桥还被炸断了，我就赶过来看看……” 徳奇很不满地撇嘴：“呵呵……你还真走运……有人死的时候你就晕了……事情结束了……你才醒……” “上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徳奇无奈地叹了口气：“少尉……被劫走了……” “什么？！”迪安再次震惊：“那，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 这时候，刚才负责清理战场的士兵队长来到徳奇面前，行了个礼后，才报告道：“上校，刚才兄弟们正在清理战场，忽然就有一只怪物，带着两个人冲了出来……之后……” 徳奇看见那士兵队长更是恼火，怒骂道：“你他妈怎么守的桥？那些怪物来的时候你没拦住，走的时候还是没拦住？！你等着挨处分吧！” 士兵队长哭丧着脸，满腹委屈：“上校……他们……他们来的太突然了，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咱们清理战场的时候，也没发现还有人活着，桥上也没有……” “不是桥上，他们是从桥下来的……” 一直没被注意的雷森走了上来，冷声说道：“之前的正面攻击只是佯攻，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转移你们的注意力，让另一个大家伙能趁机从桥底下爬过来。那大家伙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人，应该是绑在了它身上，那两个人是来了以后才变的异变体。” 迪安见雷森插嘴很是不满：“你凭什么这么说？这么清楚，你跟对面的是一伙的吧？” 雷森只用看智障的眼神瞥了迪安一眼，根本懒得跟他废话，只对徳奇道：“你可以去看看，桥底下还有那个大家伙爬过来时留下的痕迹。” “……不必了……” 徳奇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雷森，沉声道：“雷森先生，是我们的防范不严，让你的朋友也被对面那帮混蛋抓走了。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要抛下她吧？” “……你想说什么？” 徳奇微微一笑：“去指挥部吧，我们聊聊。”  一百六十九、内奸 徳奇带着雷森回到了指挥部，在此之前，徳奇还特地支开了中尉迪安，迪安离开时的表情仿佛吃了屎一般的难看。 房间里只有两人，雷森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和皇族军在这里打起来，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抢的？” 徳奇无奈一笑：“这事，说来话长……” 原来，这片地带之前一直都是被十字军占领的。十字军在这一带的山脉中发现了铁矿，便在山都建立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分部。后来皇族军听说了此事，便派出人来索要保护费，扬言如果十字军不交保护费，就让他们过不了好日子。 在银色十字军眼中，皇族军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土匪，自然不可能向他们低头。何况十字军也有强硬的底气，他们一直以来都拥有大量的强力军火和动力装甲等武器，在最初的时候，也依靠这些武器狠狠地收拾了皇族军。后来皇族军偶尔还会派出小股队伍来骚扰，但始终没能捞到半点好处。 皇族军本身不具备能开采铁矿并加以利用的能力，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分一杯羹，捞点好处，只是十字军是块硬骨头，没那么容易啃下来。 雷森听到这不禁起疑：“那你们现在怎么会被赶到这边来了？” 徳奇神色变得愤懑：“因为……对面出现了一个女人……” 前不久，皇族军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女人，她不仅带来了皇族军的土匪队伍，还带来了能受她控制的异变体，其中最凶狠、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该隐。 也依靠着该隐和各种异变体，向来作风强悍的十字军竟是被打得节节败退，最终不得已放弃了山都东城的区域，退守到了河岸这边的山都西城。 这也难怪，单只该隐的危险程度比起十字军的银色动力装甲有增无减，它们的鳞状皮肤和受伤后长出的白色骨刺还能抵御大部分的火力武器，自然能强压十字军一头。 雷森再次感到疑惑。原本他还猜想对面的皇族军有可能是疣猪带领的，毕竟第一次见到该隐的时候就是有疣猪在场，没想到对面带队的竟是个女人？ 沉吟片刻，雷森再次发问：“他们为什么要劫走你们那个少尉？” 安什莉和雷森都是刚刚才抵达这里，对面肯定不是冲他们来的，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冲着十字军的那位女少尉，而安什莉则是被无辜牵连，才被一起劫走。 徳奇摇摇头：“不清楚，少尉不仅仅是个军官，还是我们这里的医生。而且她最近在研究一些东西，按照少尉说的，如果她的研究成功了，就能够作出能让那些怪物重新变回普通人的东西，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举击溃对面，夺回我们失去的地盘。可是现在少尉还没研究出一个结果，就被对面那群混蛋连人都抓走了……” 听到这，雷森猛地一个激灵，赶紧问道：“这个事情，她的研究，有多少人知道？” “不多，除了我和迪安中尉，只有几个平时给她的实验室做守卫的士兵知道。那几个士兵现在也都死了，怎么？” 雷森脸色沉了下来：“你们的那个实验室我去看过，位置不是在很显眼的地方，那些异变体是怎么能那么快就找到那里的？” “你是说……” 看徳奇还没完全明白，雷森只得继续解释道：“那三只异变体动作不慢，没有和任何人纠缠，在你的人作出反应之前，最大的那只已经抓到人马上就跑了，另外两个明显是用来拖住其他人的；它们的行动非常迅速、高效，肯定是提前做好了计划！” “那么，它们怎么会知道那个实验室在哪？而且为什么偏偏要抓走那个少尉？除非，是你们这里的某个人，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了对面……” “你们这里，肯定有对面的内奸！” 徳奇终于恍悟过来：“你是说，那些怪物能那么快地把少尉抓走，是因为我们这里有人，把实验室的位置和少尉的研究，都跟对面说了？” “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原因，能解释为什么它们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你们那个少尉抓走……”雷森耸肩道。 “该死的！” 徳奇恼怒地一拍桌子，又抬起头看向雷森：“你觉得……会是谁？迪安中尉吗？” “这里都是你的人，你应该最清楚会是谁。”雷森捏着眉头，无奈叹气：“劫你的人就算了，干嘛把我朋友也带走……妈的，你们之间的战争，关我们屁事……” 听到雷森这么说，徳奇的脸色有些难看。而雷森捏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后，忽然又坐直了：“不对……” “什么不对？”徳奇有些莫名其妙。 “对面之所以带走你们那个少尉，可能不只是害怕她研究出对他们不利的东西……” 雷森回忆着之前遇到的异变体，立时顿悟：“如果对面只是害怕你们那个少尉、研究出对他们不利的东西，完全可以让那些潜入的怪物直接把她杀了，但他们没有这么做，反而是把她抓走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们是想让你们的那个少尉，去给他们研究出能够完全控制那些异变体的东西！所以他们才没让那些怪物杀死她，而是把人给劫走，我的朋友也在实验室里，对面就把她一起带走了！” 雷森之前就注意到，对面似乎已经掌握了某些能够控制异变体的手段。该隐带着的那个带天线的头盔、很可能就是某种控制装置；在戴着头盔的时候，该隐的一切行动都表现出了很强的目的性，但失去了头盔就又变成了无差别攻击一切生物的狂暴状态。 在安什莉被劫走以后，雷森也看到了桥对面那只将女少尉和安什莉劫走的该隐，它戴着头盔，表现地异常安静，显然那头盔的控制是很成功的。 但其他那些、由皇族军成员注射药物后变成的普通异变体、虽然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还保留着一定的理智，但过不了多久又会变得彻底癫狂。 由此，雷森才会得出结论：控制该隐的手段无法用在这些普通异变体的身上，而对面需要一个能够帮他们完善这一缺陷的人，所以才会盯上女少尉将其劫走，还带走了当时同在实验室里的安什莉。 徳奇陷入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雷森思索了一会，才又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我朋友救出来。” “你们，还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到桥对面去？”  一百七十、潜行 “如果非要说的话，只有一条城际边上的轻轨可能可以过去，但是不知道对面有没有封锁住，而且就算能过去，最多也是偷偷摸过去几个人，根本没法走大部队。”德奇说道。 “不用几个人，我自己去。”雷森直接站起了身：“如果可以，就直接把他们救回来。” “现在吗？他们刚刚才把人抓走，雷森中尉，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听到德奇对自己的称呼，雷森面无表情道：“我重申一下，我的目标只是要救我的朋友，你的中尉，留给别人当吧。” “这……”德奇脸色顿时有些尴尬，赶紧换了个话题：“对了，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为什么你的生物危险指数，是无法分析的？我的装甲刚刚调试过，对敌分析仪没有问题，而且我从迪安上尉那里了解到，好几个人装甲里的对敌分析仪，对您的分析都是同样的结果。” 德奇在银色装甲里时，其装甲的对敌分析仪同样对雷森进行了分析，知晓其外骨骼的机械危险指数等级不高，而生物危险指数却是无法分析的状态。 “不清楚。”迄今为止，已经有好几人对雷森说过此事，但雷森自己并不怎么在意。 “如果能救回少尉，或许能让他给您检查一下。” “再说吧……” 德奇看雷森已经不耐烦了，显然是着急去救他的朋友，只得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准备怎么做？” …… 半小时后，雷森正在收拾自己的装备，他重新拿回了自己的越野车和旅行包，有几把枪迪安已经分给了手下的人，在德奇的命令下，那些人不得不又把枪还了回去，还另外给了许多弹药。 越野车里，雷森还找到了原本给安什莉用来联系自己的军用无线电。 “玛德！” 雷森忍不住暗骂一声，只恨自己没时刻提醒安什莉带着无线电，如果她还拿着，说不定自己还能偷偷联系她。 雷森的机械外骨骼给德奇安排拿去充电，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德奇亲自把外骨骼送到了雷森手里。这会儿的雷森拿上了复合弓，他要前往被皇族军占领的山都东城，在一切情况摸清楚之前，最好都保持隐匿行动，自然不能随便开枪以免引起注意，只带上了一把左轮作为万不得已下的最后措施。 德奇和士兵队长开车将雷森送到了城际边缘。山都因为地势复杂，旧世纪的时候没有修建地下铁路，而为了弥补这一缺陷，方便当时的人们通勤，山都修建了一条悬于半空、从多个高层建筑中穿过的的轻轨列车，以代替地下铁路。 这条轻轨贯穿了山都的东西半城，过河大桥被炸毁以后，除非绕到山脉的另一边，否则想要从西城进入东城，唯一的途径便是从这轻轨上爬过去。毕竟现在依然没有还能运转的车厢，这条轻轨从旧世纪到现在那么多年，没有垮塌已经是个奇迹。 最靠近河岸边的一处轻轨站台就在某栋高楼里。德奇和士兵队长将雷森送至楼下，德奇不忘提醒道：“到了对面，不要硬闯，如果情况不对马上躲起来。天亮之前一定要回来。” 那士兵队长也在一旁，他已经看出上校德奇对雷森很是欣赏，此刻他对雷森的态度也变得很是狗腿：“中尉，您一个人过去难免会遇到危险的，真的不需要多派两个人跟着你吗？” 雷森根本懒得理会他，只对德奇道：“按照计划，一看到我给你们发信号，你们就用迫击炮群骚扰对面。记住！就打守在岸边的队伍就行，不要打进城里面，现在还不知道我的朋友和你们那个少尉被抓到了哪里，免得误伤他们。” “放心吧，中尉你也自己小心。”德奇微微一笑。 雷森也没心情在计较这个称呼问题，接着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一跃而起，直接从接到窜上了高楼，从其中一层的外层玻璃装了进去，又继续往上跑。 安什莉和那个女少尉刚被掳去不久，保不齐之后还会被转移，雷森的计划便是将她们在被转移之前救出来。当然，主要还是要救出安什莉，至于那个十字军的女少尉，就看情况再处理吧。雷森并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只希望能一切顺利，赶紧救出安什莉，至于和十字军的合作，也是暂时性的不得已而为之。 而为了不让那个还不知身份的内奸提前通知对面，德奇并没有跟太多人说过雷森的行动计划，只交代手下的人做好迫击炮的布置，对外宣称要进行小规模的报复，教训对面。那些士兵还不知道，他们的迫击炮，实际上是为了让雷森爬过轻轨潜入对面的时候，能吸引皇族军的注意力，方便雷森行动。 雷森很快到达了轻轨所在的楼层，旧世纪时期，山都的轻轨也算是地方特色，只是当时雷森还没机会体验，没想到如今却是要徒步从这铁轨上爬过去，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弥补当时的遗憾了。 悬空的铁柜年久失修缺乏保养，很多地方都已经锈迹斑斑，雷森小心翼翼地匍匐在上面，根本不敢站直了身体在铁轨上行走。一来是为了不让河对岸的皇族军发现，而来，这铁柜每行进一处，都嘎吱作响，雷森生怕哪个地方踩重了，重量分布不均，会让这铁柜当即断裂。 好不容易，雷森终于抵达了悬空的铁轨的中央。而铁柜横跨了河面的部分，是完全悬空的，一个支点都没有，雷森在铁轨上爬行的速度更加缓慢，脑门上也不自觉地渗出汗珠。 正行进着，忽地，桥对岸突然有灯光射来。这悬空铁柜的对岸，接驳的地方也是一栋高楼的中央，显然是有人把守在那。 河岸边，德奇拿着望远镜一直观察着雷森的动向，眼看着探照灯德光顺着铁轨一路往前，马上就要照到雷森，德奇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最后一刻，雷森猛地一甩身，双手扒住铁轨，两脚撑着铁轨下方的架子，竟是整个人倒悬着趴在了铁轨下方！ 探照灯灯光扫过铁轨，并没有发现趴在铁轨下方的雷森，灯光随之消失。 雷森长出一口气，单手抓住铁轨，双脚继续撑住铁轨下方的架子，稳定住身势后，腾出来的一只手赶紧拿出强光手电。 底下的德奇看着半空上的铁柜传出三短一长、快速闪过的光芒，连忙拿出无线电。 “全员准备！迫击炮开火！” 一百七十一、敌后 随着德奇下令，山都西城河岸边的武装士兵都已经准备好了迫击炮，炮火一阵齐射，打向对面！ 东城河岸边霎时间炸开阵阵火光！依稀能看到十几个人影或是飞上半空，或是掉到了河里。 这正是雷森想要的，借此转移皇族军的注意力。趁此机会，雷森又翻身爬到了铁轨上方，加快向对面前进的速度。 虽然铁轨一直在嘎吱作响，好在始终没有真的坍塌，雷森有惊无险地靠近到了东城。而十字军的迫击炮还在不是轰击着这边的河岸。 雷森探头瞥了底下一眼，因为袭击地突然，皇族军没有防备，守在河岸边的大批人马都被炸死，正不断往城里运送着伤员，各种重机枪和火炮更是损毁了不少。 缩回脑袋，雷森又把注意力集中回铁轨的对面。东城直接接驳悬空铁轨的地方也是一栋高楼，从这里看过去，那高楼中央接驳铁轨的地方就像个没有尽头的洞，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再靠近一些，雷森才依稀看见，那是一栋居民楼。接驳铁轨那洞口的上方楼层，有一个皇族军成员，在他旁边放着一个硕大的探照灯，刚才应该就是他开了灯在检查铁轨的情况。 而那接驳铁轨的洞口，从远处看黑漆漆的，凑近了细看，才发现那洞口里竟然停了一节车厢，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 车厢旁边的平台上还有两个皇族军成员在巡逻，不过显然他们是在偷懒，抽着烟百无聊赖，连枪也放在一旁。 安全起见，雷森又翻到了铁轨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进。 刚刚抵达高楼内部，靠近铁轨旁的平台，就听到那两个巡逻的人用无线电和其他人交流。 “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去帮忙？” 无线电那头传来炮火声：“你们两个人来了又能顶什么事？还是在那里看好了吧！那小妞说了，要看好那条铁轨，可别让人偷偷摸过来，要是出了纰漏，所有人都得受罪！” “得了吧，这铁轨这么高，谁敢爬过来。”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还是注意着点吧。” “得了得了，那你自求多福吧，可别让哥几个给你收尸。” “去你的吧！” 藏在铁轨下方的雷森皱起眉头，他们说的小妞？会不会就是德奇提到的那个皇族军里带队的女人？ 这巡逻的人手里拿着无线电，保不齐什么时候又会和其他人交流。保险起见，雷森并没打算对他们下杀手，听着他们的脚步声稍远一点后，才从铁轨下方爬出来，窜上铁轨旁的平台。 不远处，那两个巡逻的人走进了那节停靠着的车厢里面，其中一人还直接躺在了座位上。他们警惕性不强，满心以为不会有人敢爬过这条铁轨过来，却不知道有个偏偏反其道而行，就通过这种他们以为不可能的方式已经嵌入了进来。 雷森半蹲着身子，趁着他们没有注意这边，赶紧跑到一边的安全出口，开始下楼。 来到一楼的街道上，雷森贴着墙在建筑间行走。现在还不知道安什莉到底是被带去了哪，最好的办法还是抓个人来问一下，但是走了好一会儿，雷森还是没有发现落单的皇族军成员，不由得有些急了。 “快快快！快把这些东西送到桥那边！” 正走着，后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和催促声，听声音便知道来的人不止一个。雷森赶紧翻身躲入了旁边的一间无人店铺内。 果然，十几个人扛着两挺重机枪，在店铺外的街道着急忙慌地跑过。此刻远处的炮击声虽然已经不那么密集，但也始终没有完全停下。 雷森暗自腹诽，十字军果然是财大气粗，储备了这么多的军火，从最开始的轰炸到现在至少也过了十几分钟了，竟然还有炮弹；德奇为了配合自己的行动，也真是舍得下血本。 那十几个人跑过后，雷森才翻了出来，继续寻找目标。而远处除了炮击声，还传来重机枪开火的声音，想来是皇族军也展开了反击，和十字军隔岸对射。 雷森向东城内部深入，又走了一会，便听见前面有聊天的声音。 那是一个废弃的平房，看样子是曾经被炮弹轰炸过，房顶都没了，里面也很是空旷；大门那边的整片外墙缺失了一大块，窗户也已破碎，几个皇族军成员在里面用一个汽油桶燃起了篝火，烤着火抽着烟，忙里偷闲。 “咱在这偷懒，不会出事吧？” “害，能出什么事？桥都已经被炸断了，对面那些家伙难道还能游过来吗？就让其他那些傻逼跟对面放枪吧，反正也是浪费时间。” “诶诶诶，你们有没有看到那大家伙抓来那俩女的，啧啧啧，长得那叫一个俊啊。都他妈贼好看了！” “是啊，老子都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真想尝尝那俩美货是啥味。” 雷森竖起了耳朵，大家伙抓来的两女的？肯定是安什莉和十字军的女少尉了！说不定，这些人就知道她们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雷森匍匐在外面的窗户底下，探出头，默默数着里面的人数：“一、二、三、四、五、六……” 六个人，这不是雷森一开始想找的目标，但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找到其他合适的落单者，而这几个家伙呆的地方并不显眼，不容易引人察觉，处理尸体也比较方便…… 再次细看，这六个人只有一个手里还拿着枪，剩余五人都把枪放在了墙边，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墙的另一边正有个人对他们虎视眈眈，脑海里已经演练着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对他们下杀手。 深吸一口气，雷森拿出复合弓搭上一支箭，一跃而起从窗口蹿了进去！ 屋内六人还没反应过来，雷森已经一箭射出，箭矢离弦的瞬间又抽出腰间的爪刀甩去另一个方向。 离雷森最远的持枪者被箭矢贯穿喉咙，拿着还没举起的枪倒地殒命；离雷森第二远的皇族军则被飞速旋转的爪刀割喉，也是命丧当场！ 转瞬间击杀两人，其他皇族军终于意识到危险临近！但雷森已经冲向第三个目标，旋身飞起一脚踹出，正中其胸口，将那人踹得飞起撞到墙上，又重重落地！ 最靠近枪支的一个皇族军冲过去拿起了枪，但雷森踹飞一人后同时拔出又一只箭，以更快速度搭弓上弦，再次一箭射出！ 那皇族军的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扳机，一个锋利的银点已在其眼前放大！ “咻” 伴随利器入肉的声音，箭矢命中那皇族军的右眼，刺穿他的脑袋！ 还站着的两个皇族军也奔向了墙边的枪，雷森扔掉复合弓疾速跃起扑去，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冲出非人的速度，同时拔出背上的长刀！ 跑得稍慢那人只觉脑门一凉，瞬间没了意识，竟是被雷森从脑袋一刀劈下，当场分为两半！ 另一人刚抓住枪，正要转身射击，雷森已摁下了长刀刀把上的扳机开关！高频切割电流瞬间开启！蓝色弧光伴随疾风扫过！ 举起的土制长枪没了枪管，持枪皇族军的身体也斜着分为两段，上半截身体缓缓滑落，带着骨头与内脏，倾洒满地猩红。 做完这一切，雷森才收起长刀，不紧不慢地走去捡回自己的爪刀和复合弓。 那被雷森踹飞的人还没死，趴在地上，正艰难地往外爬行着。雷森刚才那一脚踹断了他好几根肋骨，这会儿他连大口吸气都感觉胸腹无比疼痛，更无法大声呼救，看着同伴们瞬间全都命丧于雷森之手，早已被吓破了胆，只能挣扎着往外爬，祈祷外面能有同伴经过发现自己。 可惜，雷森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回收了自己的武器后便走了过去，一脚踩在那皇族军的背上。 趴在地上的皇族军咳出一口血，雷森单脚踩住其后背，缓缓蹲下，一只手伸出反扣住其下巴，将他的脖子扭到最极限的位置。 “唔——” 这让那皇族军无比难受，只感觉脖子随时都要扭断，可胸口的疼痛又令其无法发出太大的惨叫声。 雷森冰冷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温度：“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大家伙抓来的女人，现在在哪？” 一百七十二、地下无光 “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被雷森钳制的皇族军惊慌失措，只顾着求饶，根本没听到雷森的问话。 雷森皱眉，猛地加重手上力道，让这皇族军说不出话后，才再次冷声问道：“那两个女人，在哪里？” 这皇族军浑身发抖，连声音也跟着发颤：“我……我不知道……” “我没什么耐心，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底线。” “大、大哥，我真的不知道啊。”这皇族军说话带上了哭腔：“那两小妞被抓来以后，是我们那个新的女老大，安排她自己的人押走的，我只是个最底下打杂的，哪里会知道这么多？！” “……那你对我没用了。” 雷森说完正准备下杀手，那皇族军急了，赶紧道：“别别别，大哥！那个女老大基本上都在地下待着，她可能把那俩小妞也带下去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啊！您别杀我啊！” “地下？什么地方？在哪里？” “就在外面！往左走那条路，顺着一直走出去就能看到了！” 雷森听完，没有丝毫犹豫，钳制皇族军下巴的手用力一拉！ “咔嚓”一声脆响，那皇族军立时被扭断了脖子！雷森原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任何一人，从雷森出现开始，这六个皇族军的结局便已注定。 把六个皇族军的尸体拖到暗处，一脚踢翻汽油桶，灭掉篝火，确保他们的尸体不容易被可能经过的人发现后，雷森才继续上路。 或许是因为皇族军本身就没什么纪律比较散漫，又或许是大部分人都去了河岸边支援，雷森这路上没有再发现皇族军，也没有看到有他们的人巡逻，异常顺利地就到达了大街上。 街道另一边终于又看到了两个皇族军，他们把守在一个小亭子前，那小亭子没有门，隐约可以看见一条往下走的楼梯。 雷森一眼便看了出来，那是一条地下隧道，看来刚才那皇族军说的‘地下’，就是指的那里了。 确认四周无人，雷森先将腰间的爪刀叼在嘴里咬住刀柄，随后拿出一支箭搭上复合弓，放低身势快步靠近。 那两个皇族军背着枪，一个打着哈欠，一个倚靠着凉亭柱子挖着耳朵；那家伙从耳朵里挖出好大一块，顿时觉得听觉都灵敏了不少，还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挖耳朵的皇族军还没意识到杀机临近，还以为是哪个同伴过来了，刚一回头，一支箭矢迎面射来！正中其面门！ 同伴倒地的声音惊醒了另一个昏昏欲睡的皇族军，他刚转过身，雷森已经将爪刀甩了出去！ 弯曲的刀刃准确插在了他的喉咙上！雷森瞬息间将两个皇族军击杀。 将他们的尸体扔到街边一个生锈的垃圾箱里，雷森才向着地下深入。与此同时，远处的炮击声和机枪声还在持续传来。 通道悠长，黑暗无光，空气中散发着阵阵古怪的味道，像是某些东西腐败以后又喷上了消毒水，直令人作呕。 通道尽头，竟然还有一层塑料薄膜隔着，透过隔膜依稀能看见另一头有灯光，雷森侧耳倾听，另一头似乎无人，出奇地安静。 但保险起见，雷森那是拿出一支箭搭在了复合弓上，将薄膜推开一点，确认周围确实没有皇族军后，才走了进去。 一进入薄膜另一边的空间，空气中那股古怪的味道比刚才更加浓烈，还夹杂了一股动物粪便的臭味。雷森不禁皱起了眉头。 继续往里面深入，这里确实是旧世纪遗留的地下人行隧道，走过向下的楼梯后，空间变得宽敞，但这片宽敞的空间里，却有许多用塑料薄膜和帐子分隔开的小房间。 雷森推开其中一个房间进去，里面拜访着各种古怪仪器和设备，铁桌上，还放着一个带天线的古怪头盔。 拿起头盔细看，雷森很快就认了出来，这正是该隐头上戴着的头盔！ 头盔旁还放着个小本子，雷森随意翻开看了两页。 “针对第三类异变体的远程控制技术已完善。控制头盔着于第三类异变体时，可通过特定电极信号影响其脑部，控制其针对性选择目标并做出行动。” “注：远程控制技术虽以完善，控制头盔仍有待改进，目前已发生数次头盔掉落，导致第三类异变体脱离控制之情况。” “针对第三类异变体之控制技术无法适用于第一类常见异变体，针对于常见异变体控制技术仍有待完善。” 第三类异变体说的应该就是该隐。雷森猜的没错，这些皇族军确实找到了能完全控制该隐的办法，就是它们戴的头盔！但是对普通异变体仍无法做到百分之百控制。 但仅是这样，就足够可怕的了。要知道该隐是多么危险的存在，皇族军能将其控制为自己所用，作为攻城略地的武器，难怪连实力雄厚的十字军都难以招架；如果是像罗杰的烽火游骑兵那样、既没有太多动力装甲，也没太多其他重火力武器的薄弱势力，真和皇族军对上，恐怕分分钟就会被团灭。 雷森偷偷拿走了桌上的头盔，暗暗打算，如果再遇到罗杰得给他说一下这件事，提醒他别和皇族军较劲，凭游骑兵拿点微弱实力，确实无法和现在的皇族军相抗衡。 继续一路向前，走过一个转角，眼前又出现大片的塑料薄膜。这里和刚才那些一个个隔开的小房间不同，整片区域都用塑料薄膜完全挡住隔开，只隐约能看见对面透出些许灯光， 稍稍推开薄膜一点，再次确认另一边无人，雷森才悄悄地潜入进去。 这里看着就像一个生物实验室，另一边的出口处也有隔断的塑料薄膜，将这里的空间完全与外界隔离；雷森刚从这边进来，就看到不远处放着个巨大的玻璃柜子；那是一个个抽屉组合而成，每个抽屉上都写了编号，而抽屉里面，则是一只只的兔子。 这些兔子有的安静，有的已经死了，但更多的却是看着无比狂躁，看到雷森出现后便猛地撞向抽屉门！发出‘咚’的一声，似乎想要从里面冲出来攻击雷森。 再远一点的另一边，还有三个无比巨大的玻璃罐子，罐子装着不知名的绿色液体，浸泡着两只该隐和一只普通的异变体。雷森看到那三个人形怪物顿时惊了，可细看之下，它们像是沉睡在里面，没有任何动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浸泡着人形怪物的玻璃罐子前方，摆满了各种奇怪仪器，还有显微镜，旁边还放着一张沾满血、带轮子的铁架床，地上随意弃置着一块血迹斑斑的白布。 “这些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雷森喃喃着走近，仔细打量着玻璃罐里的三只异变体，它们和雷森之前看过的没什么分别，只是那普通异变体的右臂上还缠着一块缎带，看着应该是皇族军的自己人。 雷森稍有点分神，没注意到出口处有人影晃动；旋即，一个穿着全身白色防菌服、带着防护眼镜和口罩的人推开塑料薄膜走了进来。 来人没想到这里会出现陌生人，看见雷森的瞬间顿时愣住：“你、你是什么人？”  一百七十三、故人?仇人? 雷森没跟那人废话，果断一箭射出！ 虽然箭矢仓促而出，但还是准确命中在那人胸口上。但让雷森意外的是，箭矢并没有刺穿他的身体，那个穿着防菌服的家伙只是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靠在墙边。 “你……来人啊！有人入侵……” 那家伙没死，还想大声呼救，雷森疾速冲出向前一跃，一记飞膝稳准狠正中其面门！ 一声脆响！防护眼睛碎裂，同时碎裂的还有那家伙的面骨！雷森的膝击力道强悍，当场要了他的命！血花在他的防菌服和雷森的裤子上炸开！ 防菌服不经意间撕破，雷森这才发现，这家伙的防菌服底下竟然还穿着一件防弹马甲，难怪刚才那一箭没有射穿他的身体。 “什么声音？” “不知道，过去看看！” 远处又传来声音，随即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靠近，显然是刚才的动静引起了注意。雷森赶紧四下寻找能藏匿尸体和自己的地方，可是左看右看，周围既没有垃圾箱也没有柜子，根本没有能够隐藏行踪的空间。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雷森紧张的汗珠也从额间渗出…… “四处看看！” 两个持枪的皇族军匆匆赶来，但一看周围，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听到声音了？” 其中一人挠头，满脸困惑。另一个人推开塑料薄膜走进被隔开的空间里，顿时大叫起来：“喂！你快过来看看！” 另一人连忙跟了进来，却看自己的同伴指着那铁架手术床：“怎么回事？不是叫你把所有尸体都运出去吗？” 铁架床上，一块血迹斑斑的白布盖着，隐约显出一个人形，显然是有具尸体在那上面。 “啊？怎么还有？”那家伙也是一脸懵逼：“我明明记得……都拉出去了啊？！” 说着，那人走向铁架床，伸出手要拉开白布看看。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拖走吧，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给那些家伙倒腾完的，哪一个不是死的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另一个皇族军不耐烦地催促道：“拉尸体的车马上就要走了，放在这一晚上铁定要臭！” “哦哦……”被同伴一催促，那皇族军也放弃了去检查尸体，推着铁架床便走了出去。 推着铁架床的皇族军身材瘦弱，满脸吃力：“卧槽！这家伙真沉啊……” 另一个皇族军仍是催促：“赶紧地吧！车就要开了，我可不想明天闻着这家伙的臭味站岗。” 铁架床的轮子不是很顺滑，被推着走的时候不停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直到一个宽敞的通道前才停下。 这人行隧道和某个地下停车场相连，这通道正是停车场的入口，一辆卡车车尾对着通道，已经打着了火，随时准备出发。 卡车的后车厢上，满满当当放着几十具尸体！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两个皇族军就着铁架床上的白布直接将被盖着的尸体包住，一人抓着一边将尸体拖下，走向卡车后厢。 “一、二……” 数到三，两个皇族军同时将白布裹着的尸体甩出，扔上卡车后厢。 同一时间，一个黑影从铁架床底下闪出，趁着两个皇族军忙着扔尸体没有察觉，回头快速奔到一个转角后方躲了起来。 正是雷森！ 刚才他在里面找不到地方躲藏，只能赌了一把，先将穿着防菌服那家伙尸体上插着的箭拔掉，又将其扔到铁架床上，盖上白布，自己则扒在了铁架床下。 万幸他赌对了，听到两个皇族军扔尸体的声音，雷森便趁机闪了出来躲到远处。 那两个皇族军把尸体扔到卡车后便走了。雷森看着他们走远，才将嘴里叼着的爪刀插回腰间的刀鞘，长出一口气。 显然这里是有人在做实验，雷森闪出来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那卡车上装满了尸体，不知有多少人已经死在了这。 雷森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快要天亮，他必须加快速度了！否则到时候就算救出了安什莉，也很难离开。 拿起复合弓，雷森继续在地下区域游走，期间也遇到了几个巡逻的皇族军。雷森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全都选择躲避，等他们走过后再继续前行。 直到一条狭长的通道，雷森正走着，身前身后的通道忽然同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雷森四下看去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倒是头上的吊顶横亘交错着许多消防管道。 没得选择，雷森一跃而起，借着外骨骼的动力加持直接窜了上去，像只猴子一般攀爬到了管道上方。 很快，底下便有两拨皇族军的人回合到了一起。 其中一个牛高马大的家伙看起来是个头目：“快通知所有人，把城里每个角落都搜一遍！对面有人潜入过来了！” “真的假的？不会已经到这来了吧？” “谁知道，是咱们那个女老大说的，她说她有准确消息，对面有人已经到了咱们这边了！通知外面的人把城里每个角落都搜一遍，你们也加强警戒，可别出事了！” “明白了！” 说完，两拨队伍又分散开来。 在他们的头顶上，雷森还抓在消防水管上面，皱起了眉头。 皇族军的女老大得到了消息？知道有人潜入这边了？雷森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那个还不明身份的内奸！ 可会是谁呢？自己的行动除了徳奇，没几个人知道了！ 一时间也想不出头绪，雷森跳回地面后再次拿起复合弓，加快了脚步。 这片区域应该是旧世纪时维护隧道的工作人员待的地方，雷森走进去以后，先是在一个转角位置看到了一堆积满灰尘的扫帚拖把，各种清洁工具；而走过转角以后，又是一条通道。 只是那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紧闭着门的房间，房间外面还左右各站着一个持枪的皇族军；那俩人和外面那些懒散的家伙截然不同，身着防弹马甲，站得笔直，仿若门神一般。 除了人行隧道的入口，只有这个房间看到有人把守了，雷森难免怀疑起安什莉也许就在里面。 想要进入那个房间，势必要先放倒那两个皇族军；雷森又抽出一支箭，复合弓上已经搭好了一只箭矢，另一只箭则夹在拉弓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之间。 深吸一口气，雷森预先拉开弓弦，疾速冲出了拐角；那两个把守的皇族军立时看见陌生来人，也赶紧举起手中的枪。 但雷森提前做好了准备，自然速度更快，早已蓄势待发的第一箭立时射出！正中左边那皇族军的喉咙！ 看到同伴倒下，另一个皇族军不自觉愣了半秒；也在这半秒的功夫，雷森另一支箭也搭在了弦上，再次疾射而出！ 只是，这一箭并没有如雷森想的那样命中在另一个皇族军的脑袋上，而是插中了他的胸口。这两个皇族军身上穿着防弹马甲，箭矢插在胸口上自然无法射穿致命，但随行而去的冲击力还是让那仍站着的皇族军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了一步。 等他站稳再次举枪，却发现雷森已经冲至身前，手中传出一道银光！ “怵” 利器入肉而过！是雷森的爪刀割了那皇族军的喉！动脉被割断的瞬间，喷出数丈鲜血，溅了雷森满身！ 那仅剩的皇族军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颓然跪地、倒下、彻底殒命！ 雷森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收起爪刀和复合弓，转而摸出了自己的左轮。此刻的他心里只祈祷一件事：门那边的人，是自己寻找的安什莉。 扭了扭门把，没锁，雷森直接冲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那人看到雷森以后，神色和雷森一样的震惊。 “是你？” “是你？” 雷森很是错愕。与他对视着的是个女人，不是安什莉，但雷森还是认识这个人。 是当初那无名小镇里和皇族军勾结，屠戮了所有镇民的女孩——佐伊！ 一百七十四、痛点 雷森对佐伊没什么好感，毕竟这女人连自己的父亲和那些从小一起生活的镇民都能出卖，让他们全部被皇族军屠戮，可想而知有多心狠手辣；但要说对她有什么仇怨，倒也不至于，毕竟雷森也不在乎那些小镇镇民的死活。 但佐伊对雷森可不一样，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当时突然出现，她早就在皇族军里混得一席之地了，哪用等到今天？当时逃出小镇以后为了活下去，还不得已成为了侏儒白驼的玩物，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如今想起，都是佐伊的噩梦！而雷森，也是佐伊眼中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佐伊自然恨透了他！ 佐伊胳膊上缠着红色缎带，雷森立时看出，她就是皇族军的女老大！看来，这女人终究还是得偿所愿了。 雷森没有任何废话，劈头盖脸直接问道：“那个异变体抓的两个女人呢？在哪？” 佐伊面对着持枪的雷森，却是丝毫不惧，反而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们现在……可是我的贵客！” “用异变体作武器，凭你是办不到的……”雷森紧皱眉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疣猪？” “猜得不错。”佐伊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看来，在德文城的时候，疣猪没少让你吃苦头，到现在你还没忘了他。” “你怎么知道？”雷森稍一思索便反应过来：“你当时，也在德文城？！” “你真是命大啊……”佐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继续咯咯冷笑着：“疣猪、白驼、斋藤，他们三个都对你下手了，竟然还是没弄死你，倒是你那群狐朋狗友倒了霉……” 说着，佐伊那张俏丽又阴狠的脸上浮现出骄傲之色。 “你……”雷森的脸色愈发阴沉，猛地上前掐住了佐伊的脖子，恶狠狠道：“他们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说！！！” 如果说之前雷森对佐伊只是厌恶、没有太多恨意，那现在可就有了。佐伊的神色已经出卖了她。确实是因为她的从中作梗，那天晚上侏儒白驼才会带着人杀去游民聚居地，只是当时雷森不在，毛里斯等人却被间接害死！ 被雷森扼住喉咙，佐伊呼吸不畅，脸色涨红，但她依然没有丝毫惧色，阴鸷的笑意仍然不减：“呵呵……你应该感谢我……可是我给你那群朋友报了仇的……” “白驼是你杀的？！”雷森再次震惊！那天晚上的混战结束后，他发现了地下室，正准备追杀白驼将之大卸八块，可等他找到的时候，白驼已经死了。现在雷森才知道，竟然是佐伊干的。 白驼当时死得无比凄惨，五短身材却有密密麻麻的至少十几个刀口，来杀他的人肯定是抱着极大的恨意。雷森几乎不用猜，就大概知道白驼和佐伊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你对皇族军还真是爱的深沉。”雷森反唇相讥；“死了一个山鹰，你这只金丝雀又傍上疣猪了？” 但佐伊丝毫不以为耻，哪怕被雷森掐着脖子，嘴角依然挂着冷笑：“谁能给我我想要的，我就跟着谁。这世道，我一个女人想活下去只能这样，有问题吗？你不是也傍上了银色十字军吗？” 离开德文城的时候，佐伊就碰上了疣猪；得知这个女人杀死了白驼，疣猪便对心狠手辣的佐伊颇为欣赏，将她带在左右；前不久，疣猪又给了佐伊一队人马和控制该隐的技术，让她来到山都对付十字军，自己只在幕后发号施令。此时此地，佐伊就是明面上山都所有皇族军的最高指挥。 但雷森可不在乎该隐去掳人到底是佐伊还是疣猪的主意，他此刻只想救回安什莉，猛然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抓来的人，在哪？快说！！！我不想杀你，别逼我……” “呃——”佐伊的脸也从涨红变成了青紫色，但她的嘴依然强硬：“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份慈悲……杀了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她们在哪……完不成任务……十字军也不会放过你的……” 知晓毛里斯等人的死和佐伊有关后，雷森已经生出了恨意，但此时的他仍维持着理智：“你父亲临死的时候求过我，让我再见到你的时候告诉你，他不怪你，还让我不要杀你。我不想和死人作对，你和十字军之间的恩怨我不在乎，我也不是十字军的人，我只要你把我要的人交给我！至于你以后想和十字军怎么斗，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在乎！” 听到雷森提起自己的父亲，佐伊眼中一闪而过些许悲伤；但这悲伤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便是错愕：“你……不是十字军的人？那你为什么要那两个女……” 稍一思索，佐伊顿时恍悟，嘴角再次浮现狡黠的笑意：“我明白了……你的女人也在里面……是吧……” “难怪你……不敢杀我……”佐伊一脸得逞，看着雷森的眼神也得意了几分：“她们……哪个是你的女人？年纪大那个……还是年纪小那个……又或者……两个都是？” 雷森没心情和佐伊扯淡，掐着佐伊的脖子推着她撞上后面的办公桌，桌上的被子台灯尽数翻倒。 佐伊被摁躺在办公桌上，雷森站在桌旁一只手始终保持对佐伊的锁喉，声音比刚才更冷：“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要是敢……你早就动手了……”佐伊面上笑意更甚：“如果我死了……你一定……找不到你的女人……如果落在疣猪手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佐伊确实戳中了雷森的痛处，他不敢对安什莉下杀手的真正原因，正是因为还不知道安什莉的下落。雷森不敢去赌，如果杀了佐伊，难保不会牵连到安什莉；万一最不幸运的，让安什莉落到了疣猪手里，那个喜欢把人变成异变体的变态…… 雷森不敢想下去了，掐着佐伊的脖子将她揪起来，又猛地往桌上一磕：“我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你最好别再浪费我的时间！我不想杀你，但不代表我不会！” “她们在哪！快说……” 雷森不自觉间咬紧了牙，声音阴冷如寒铁。佐伊猛地挣扎起来，但她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挣脱得了雷森的钳制，一阵扑腾后才咳嗽着道：“咳、咳、我……我说……” 看佐伊松口，雷森这才稍稍松懈了一些力量。但佐伊似乎被掐懵了，连连喘气咳嗽，嘴巴微动，声音却小得根本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雷森皱眉，只得把脑袋凑近过去细听。 也正是这个空档，佐伊双眼忽地放出凶光，猛一伸手抓起桌上翻倒的台灯，用尽全力往雷森头上砸去！  一百七十五、奔逃 雷森没想到有此一着，被佐伊挥着台灯打个正着，玻璃灯罩碎裂在他脑袋上，疼痛与眩晕让他不得不松开了对佐伊的锁喉钳制。 趁这功夫，佐伊赶紧翻身下桌，猛拍桌下藏着的一个按钮开关。 房间左边的墙壁旋即移开了一块，出现一条密道。佐伊闪身蹿入密道内，那移开的部分墙壁旋即回到原位，将密道挡住。 雷森额角流下鲜血，摇摇脑袋强迫自己回过神来，赶紧冲向那密道。那刚才打开的部分墙壁回归原位以后，乍一看就是一面完整的墙，任何人第一眼看都不会想到这后面竟然藏着一条密道。而任凭雷森如何撞击墙壁，或是去摁桌下的开关，密道都没有再次打开。 “玛德！”雷森气恼暗骂，只怪自己大意，这下让佐伊跑了，只怕很难再抓住她，想要找到安什莉也更加困难。 雷森正恼火着，房间的灯光突然变成了刺目的红色，外面还传来一阵阵刺耳的警报声！ “该死！” 这显然是这里的警报，提醒周围的皇族军有人入侵，雷森知道这肯定也是佐伊的手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赶紧就要开溜。 刚回头过去要开门，雷森却听见外面传来了轻微的‘咔嚓’声，声音很是微弱清脆，似乎是从门外隔着一段距离传来的。 而这声音雷森很熟悉，分明是枪支上膛的声音！ 没有丝毫犹豫，雷森赶紧扑倒在旁边的地上。他趴地的下一秒，猛烈的子弹雨便穿透房门席卷而来！ “突突突突突突！” 伴随持续不断的枪火声，子弹不断在房间内肆虐飞溅，房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子弹孔，房间内各种物品被飞驰而来的弹头打碎！雷森趴在地上，都能感觉到上方席卷的子弹刮起的风！ 子弹扫射一阵后停下，外面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因为躲得快，雷森侥幸避开了子弹雨，并未受伤，赶紧从地上弹了起来，同时向着房门举起了手中的左轮枪。 很快，一个皇族军踹开了布满弹孔的房门冲了进来，可他冲进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砰！” 枪响！子弹穿透那皇族军的脑袋，在他脑后炸出一阵血花。 趁这皇族军的尸体还保持着站立的状态，雷森猛出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房门外正有几个刚才紧跟在后、也想冲入房间的皇族军，飞出的尸体正好将他们撞倒。 “脉冲炮！开火！” 趁着外面的皇族军乱作一团，雷森立即给外骨骼的ai下达指令，背后的机械炮筒立时伸出，向前方吐出蓝色火球！ “轰隆！” 炮击炸响，血花与碎肉横飞！不知炸死多少皇族军。 雷森趁此机会赶紧关上房门，又把后面的办公桌推来，将房门抵住。 但雷森也很清楚，这根本抵挡不了太久。刚才他开炮的时候就看清楚了，门外的通道少说已经有十几二十号人，刚才那一炮肯定没法把所有人杀死，而且还不知道有多少皇族军正在赶来，想正面强行突围无异于自杀；而房间内的密道又无法打开，这地下房间更不可能有窗户什么的，乍看之下，无路可逃。 雷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又抬头看了看…… 房间外的通道里，又有十几个皇族军赶了过来：“他妈的！把这门炸开！” 说着，几个皇族军冲到排头，拿出土制手雷扔了出去。 “轰！轰！轰！” 连环爆炸，原本就满是弹孔的房门彻底被炸碎，抵着门的桌子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 即便这样，外面的皇族军还是往房间里再次扫射了一阵，才冲了进去。 但进来后，这些皇族军却傻了眼，房间里除了爆炸和子弹留下的痕迹，根本不见人影。 “那小子呢？跑哪去了？” 一个胆小的皇族军缩了缩脖子：“老大……咱不会……遇到鬼了吧？” “鬼个屁！赶紧搜！” 另一个皇族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指挥其他人在这一眼看完的房间里搜索起来。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脑袋上，排风口的格栅，已经打开了…… 雷森在房间门被手雷炸开之前，就往上猛跳，撞开房间排风口的格栅爬进了通风管道里。但是通风管道狭窄异常，雷森的四肢完全伸展不开，何况他身上还带着复合弓和长刀，只能把双手往前伸直，像蛇一样在通风管道内艰难爬行。 “……电影里……果然都是骗人的……通风管哪有那么宽……” 雷森暗自吐槽着，一点点向前爬；这薄铁皮做的通风管道不停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雷森生怕爬到哪个地方，这管道就撑不住了。 前方又出现一个格栅，雷森缓缓爬过探头看去，发现底下似乎是一个休息室，有五个皇族军正在里面，正在一排储物柜前收拾着东西。他们看上去懒懒散散的，仿佛外面的警报声与他们无关。 雷森不想暴露行踪，便打算等他们离开了在从格栅出去，但等了好一会儿，那几个皇族军还没走，还在插科打诨地聊着天，调侃着他们中个子最小那人。 “哟，这不是我们那要做‘大人物’的大块头吗？怎么样，洗厕所的滋味不错吧？” “得了，管他干什么？赶紧回去睡觉吧，让他自个做白日梦去。” “别啊，咱们可都是一伙的，朋友之间要互相关心嘛……哈哈哈哈……” 休息室里，四个皇族军打趣着另一个小个子，小个子缩在一旁默不作声。见他们迟迟没有离去，雷森无奈，只得继续往前爬，准备寻找其他适合出去的地方。 怕什么来什么，雷森刚爬过格栅，通风管道忽然发出刺耳的“嘎吱”一声。与此同时，天花板上，一根吊着通风管道的生锈铁柱再也支撑不住，螺丝松脱出墙体。 连锁反应紧随其后！又有几根铁柱的螺丝脱出，雷森正待着的那一长段管道直接掉了下去！正落在那五个皇族军中间！ 五个皇族军傻了眼，直到看着雷森从管道里爬出来，才意识到不对，眼前这人拿着武器，手上又没有和他们一样的缎带，外面的警报声肯定是因为这家伙！ “快快快！把他抓起来！他就是入侵者！” 还是那小个子最先反应过来，大呼出声；随即，连他在内的五个皇族军一哄而上，两个人各抱着雷森一条腿，小个子从后面勒住雷森脖子，另外两人分别擒住雷森一只手。 雷森哪可能束手就擒，猛地挣脱出左手，一拳打在擒住自己右手那人的脸上，又一肘撞开后面勒住自己脖子的小个子，旋即双臂猛地落下，将抱住自己两腿的皇族军打趴在地！ 彻底解开束缚，雷森也不犹豫果断出刀，将面前两个皇族军直接斩杀！ 刚砍死两人，又一个皇族军再次从背后扑来，用尽全力将雷森环抱住，困住了他的双手；另外两个皇族军的其中一个跑向了旁边的储物柜，那小个子则抽出匕首冲了过来！ 雷森甩出一脚直接将那持刀冲来的小个子踹倒在地！另一个皇族军从储物柜里拿出了手枪，对着雷森瞄准！ 看到对着自己的枪口，雷森瞪大了眼睛，本能地扭动脖子往旁边偏了下脑袋！ “砰！” 枪响，却是那从背后环抱着雷森的皇族军被爆了头！松开抱住雷森的双手倒在了地上。 开枪那人也傻了眼，万没想到雷森竟然躲开了这一下，那借着他那一枪又杀一人！ 没给他继续开枪的机会，雷森疾速冲出，手中长刀直刺，直接捅穿那持枪皇族军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墙上。 刚才被踹倒的小个子刚爬起来，雷森回身又挤出甩出一记高位扫踢，正中小个子侧脸！ 这一脚势大力沉！还伴随一声闷响！小个子被踢得吐出一口血，猛地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看到所有人全都倒下，雷森才拔出长刀离开。那被长刀捅穿身体钉在墙上的皇族军也随之落地，他的鲜血还流淌着，渐成一地血泊。 血泊持续蔓延，浸湿了那趴在地上的小个子的脸颊。雷森并不知道，那被他踢倒的小个子还没死，被鲜血浸了脸后，又清醒了过来。 小个子费力挣扎，但脖子剧痛的他始终没能爬起来，只能靠着墙边瘫坐。 看着休息室被打开的门，小个子眼中现出不甘愤恨的火光，嘴里也喃喃：“我……我才不会……才不会死在这……我……可是要成为大人物的……” 说着，小个子从衣兜里拿出一个装着不明药物的注射器，深吸一口气后，对着自己的脖子，用力扎了下去……  一百七十六、大人物 雷森向刚才去过的停车场的方向一路奔逃，这会儿的时间已经是黎明，又已经惊动了佐伊和皇族军，虽然没有找到安什莉很不甘心，但眼下的形势，雷森只能先行撤退。 前方又传来脚步声，雷森躲入拐角，一帮拿着枪的皇族军匆匆跑过。看着他们往地下区域深处跑去后，雷森才重新出来，继续往外赶。 很快，雷森来到人行隧道与停车场接驳的通道内，正要继续往上跑，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枪声。 雷森赶紧躲入暗处，却发现并没有枪火袭击自己；那枪声是从雷森刚才出来的地下区域深处传出，似乎是那些皇族军。 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的惨叫。 “救命！啊——” “怎么回事，它是——啊——” 雷森皱眉，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这些声音，似乎是里面的皇族军遇到了什么状况。 不过，雷森也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只准备继续往外走。可忽地，雷森刚往前走了没两步，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雷森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庞大的人形生物！它身上沾满血迹！嘴里叼着一个人的脑袋，两只手里各抓着一个上半身和一个下半身两截尸体，显然是某个倒霉的皇族军被它活活撕开了！ 那异变体也发现了雷森，猛地吐掉嘴里的人头，两只猩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雷森，与他四目相对。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雷森仍能感觉到它身上散发着危险致命的气息。这异变体与之前见到的都不同，它的身形大小介于该隐和普通异变体之间，裸露的皮肤也不像该隐那样呈青灰色、覆盖着鳞片，反而是完全的暗红色；而它的两只手臂更长，脸颊、胸口、和后背在没遭受过重创的情况下，已经长出了更小、更密集的白色骨刺，有点像是密集生长的藤壶；加上它的脑袋也随着暴涨的体型变大，整体看着更匀称；乍一看……就像是一直被藤壶寄生的猿猴！ 而在那异变体的手臂上，竟然也有一条红色的缎带；雷森仔细看着它的脸，才发现这异变体，竟然就是刚才被自己一脚踢翻的小个子皇族军！ 好家伙，这下他可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大”人物了！别看这猿猴模样的异变体不如该隐庞大，但是和普通人比起来，还是属于巨人级别的！ “呃啊！！！！！” 那猿猴异变体似乎无比愤怒，对着雷森嘶吼一声，四肢并用飞速向雷森奔来！雷森赶紧向停车场外奔逃，但是没两步，后面的黑影就已经袭了上来！ 雷森赶紧向侧方滚地，在他刚躲开的瞬间，猿猴异变体已经扑来一爪甩下！正砍在地面上！只差一点就触及雷森！ 雷森看着混凝土地面留下的五爪印，只觉脊背发凉，连忙大喝一声给外骨骼的ai下达指令：“脉冲炮开火！” 蓝色火球直射而出，正中猿猴异变体，炸开一阵浓烟！ “呜啊！呜啊啊啊啊！” 这一炮显然没能要了猿猴异变体的命，阵阵咆哮声依然从浓烟中传出。 雷森无心恋战，趁着爆炸的浓烟还包裹着猿猴异变体，赶忙掉头继续往外跑！ 冲出地下停车场，外面的街道上又有一群皇族军，正与出来的雷森迎面撞上！ “就是那小子！弄死他！” 外面的皇族军抬枪便射，雷森赶紧闪避，躲到了街边一辆废弃汽车后面。好在皇族军的人拿的大多是土制枪支，子弹穿透力不足，没法将废弃汽车打穿，雷森暂且安全。 但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雷森很清楚不能一直躲藏下去，心下一横拿出枪，用左肩顶住废弃汽车，借着外骨骼的动力加持，顶着汽车向前压制！ 看到汽车靠近，最前面的几个皇族军赶紧闪躲，雷森趁此机会将左轮枪探出去，胡乱开了几枪，也打死两个皇族军！ “呜啊！！！” 好死不死，那猿猴异变体也从地下停车场里冲了出来，庞大的身形直接撞碎了停车场的门口保安亭；因为速度极快，冲出来的时候没刹住，直接撞进了皇族军的人群里！ “卧槽！这是什么？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吗？” “你们……你们看它的脸，它是……它是那洗厕所的小矮子！” “怎么回……啊！！！” 猿猴异变体冲入皇族军人群，开始无差别攻击，它的两只手和该隐一样，十指都呈利爪状，被它抓过的皇族军皆是被当场分尸，四分五裂！ 雷森探出头去，皇族军此时已慌了神，也顾不得雷森，转而向猿猴异变体集火；猿猴异变体也与他们战至一块，枪林弹雨中疯狂收割着皇族军的性命，一时间难解难分。 这无疑正中雷森下怀，趁此机会，雷森赶紧开溜，往街道另一边奔去。 跑了没多远，忽地，一个黑影袭了过来，雷森脊背发凉本能感觉不对，猛地往一旁侧闪。 他闪躲开的下一秒，一具皇族军的尸体正砸中他刚才站的位置！ 那皇族军死状凄惨，四肢骨折、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雷森回头一看，才发现那猿猴异变体正死死盯着自己，刚才那尸体分明是它故意扔来的！ 不止如此，跟雷森目光对上后，猿猴异变体又是一声嘶吼，将手上另一具皇族军尸体仍向雷森，随即不再理会周围还在对自己开枪的皇族军，径直冲了过去！ “该死……” 雷森暗骂一声，转回头来继续奔逃，他很清楚此时不宜和猿猴异变体交战，否则很容易让其他皇族军坐收渔翁之利，把他和那异变体都给一锅端了！ 跑了两步，雷森稍一侧头，才发现猿猴异变体正在半空中，顺着路灯的灯臂一下一下飞荡而来，距离飞速拉近。 如果说该隐只是看起来有些许像猩猩，那这猿猴模样的异变体几乎和猴子没两样！虽然身形比该隐略小一些，但是行动速度比该隐要快好几倍！雷森戴着的单片眼镜也终于捕捉到了完整的猿猴异变体，对敌分析仪开始工作，旋即，单边耳机里传出ai的声音：“异变类人体，其具有非常规异变特征；初步分析生物危险指数至少达到狂屠二级！” “建议着装者迅速规避！” 狂屠二级！雷森记得初次看见该隐的时候，对敌分析仪给出的生物危险指数也只有狂屠一级，这猿猴异变体比该隐还高一级！可想而知其危险！ 不得已，雷森猛地调转方向，纵身一跃，接着外骨骼的动力加持直接跳到半空中！窜进了旁边的高楼！ 而猿猴异变体紧追不舍，同样纵身跃起，猛地撞到了那高楼的外墙上！随即爬进旁边的窗户！继续追击！ 雷森看见猿猴异变体追了进来，顿时气急，只得跑到阳台边再次跃出，跳到相邻的另一栋楼上！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城市的楼宇间纵跃穿梭，始终无法彻底分开，距离还在一点点拉近！ 街道上，皇族军们也紧追其后；光凭双脚肯定跟上去，皇族军们已经开出了车，马力最快的几辆跟随着那空中穿梭的两个身影，在街道上飞驰！ 排头那辆车坐在副驾驶位里的皇族军拿出了无线电：“大姐头！那小子已经出来了，不过……有个异变体，也在追着他。那个异变体还杀了我们不少兄弟！” “异变体？”无线电里传出了佐伊的声音，她这会儿躲了起来，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对手下的这番汇报很是疑惑：“从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吗？” “不知道！看起来不太像……”想起那猿猴异变体浑身覆盖着藤壶般的白色骨刺，那可怖的面容，拿着无线电的皇族军不由地一阵恶寒：“它有点……不太一样……” 另一头的佐伊显然没太注意这手下的汇报，冷声道：“派一只第三类的出去，把那小子和那跑出去的异变体，都杀了！” 一百七十七、异兽之争 另一边，雷森还在高楼里逃命，不断在各个房间穿梭；猿猴异变体紧跟在后，借着庞大的身躯，猿猴异变体将一堵堵墙直接撞得粉碎，和雷森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雷森已经感觉到了不对。这猿猴异变体身上没有像该隐那样的控制头盔，却也不会完全无差别的攻击，它和皇族军在短暂的冲突后，很快又把目标重新放在了自己身上，就好像是，记恨上了自己？！ 这就表示，这异变体并不完全癫狂、是带着一定意识的，它确实是把自己当做首要目标；意识到这一点的雷森感到更加棘手，就算有外骨骼在身，自己的体力也是有限的，这样下去很快会被它追上，必须要想个办法赶紧摆脱它！ 雷森心下一横，又跑向一个阳台，冲过去直接跳上栏杆，纵身一跃！ 半空中，雷森划出一条弧线，竟是往街对面的高楼跳去！ 因为下落的惯性，雷森落到了那栋高楼稍矮一些的楼层，从一个阳台撞碎玻璃摔进了室内。 在地上滚了一圈后，雷森顾不得身上被玻璃划破的伤口，立马爬起来回头冲到了阳台边，带着单片眼镜的视线死死盯着自己刚才出来的方向：“脉冲炮！开……” 猿猴异变体已经从高楼里跳了出来，正在半空中。雷森正准备用机械炮将其拦截击落，可忽地，一个庞大的身影如一阵风般刮过，直接带走了它！ 竟是一只戴着头盔的该隐，从街道旁冲了出来，正好撞上了刚跃出高楼的猿猴异变体！两只异变体旋即疯狂撕打起来，该隐身形更庞大，但猿猴异变体速度更快，很快就爬到了该隐身上，两个人形生物纠缠着，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最终双双撞入不远处的一个废弃的购物广场！ “那小子在那！” “开火！开火！” 雷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街道上追来的皇族军又发现了他，纷纷举枪向其开火，还有一个人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拿起一个火箭筒，已经在向着雷森瞄准。 “脉冲炮！开火！” 雷森连忙用机械炮反击，蓝色火球疾射而出轰击而去！那举着火箭筒的皇族军连人带车被炸上了天！周围十几个皇族军也受到波及，或是被冲击波掀飞，或是被火焰覆盖了身体！雷森同时间还拔出了左轮枪，又打倒数人，剩下的皇族军只得仓皇躲避。 等冲天火光散去，皇族军们再抬起头，雷森的踪影早已消失不见。 “妈的！”刚才和佐伊通过无线电的皇族军队长急急命令：“那小子肯定还没走远！快追！去楼里面追……” 话没说完，远处的街道忽然传出巨大的轰鸣声。 一众皇族军循声望去，竟是那猿猴异变体，骑在该隐身上又从购物广场里撞了出来。猿猴异变体的两只利爪疯狂往该隐身上撕挠着，该隐身上的白色骨刺和鳞状皮肤竟抵挡不住，在猿猴异变体的攻击下血肉横飞！ 很快，该隐被猿猴异变体放倒在地，庞大的身躯趴倒在马路上！两个人形怪物同时压倒的力量，让整个地面都仿佛震了一震。 猿猴异变体依然骑在该隐身上，举起右臂，利爪猛地挥下！ 又是一股血花飞溅！一个圆形黑影旋即飞上天空，向着皇族军们的方向落去！ 那圆形黑影落地，咕噜咕噜滚到排头那皇族军的脚边。一群人这才发现，这竟是该隐的脑袋，还戴着那带天线的头盔，两只猩红血目依然瞪大，仿佛死不瞑目！ 没了脑袋，街上那扑街的庞大身躯也不再动弹了；猿猴异变体嘶吼一声，扭头怒视着街上的皇族军们。 皇族军们顿时大气不敢喘，也没人敢对其开火；该隐可是被他们称为第三类异变体的大杀器，而猿猴异变体连该隐都能杀死，他们这些货色又怎么可能是它的对手？ 但，猿猴异变体只是扫视了一眼皇族军们，随后又用力跳起，蹿进了雷森刚才出现过的阳台。 一群皇族军这才长处一口气，那队长也连忙拿出无线电：“大姐头！大姐头！我们拍出的第三类异变体，被……被……被那个跑出来的异变体，给弄死了！” “什么？！”佐伊无比震惊，此刻的她已经躲在了一个防卫森严的矮楼里，只通过无线电与外面的手下联系。 按理来说，就算从那地下实验室里逃出去的同样是一只该隐，两只该隐也至少应该缠斗一段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被解决。佐伊一时间有点发蒙。 皇族军队长再次报告：“大、大姐头，那个跑出来的异变体，真的有点古怪……” “什么意思？”佐伊急道。 “它……它和我们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这异变体像一只猴子，它的速度很快……比第三类的还快！它好像盯上那小子了，刚才它看了我们一眼，没再攻击我们，又去追那小子了……” “它看了你们，但是没有攻击你们？”佐伊更懵了：“它戴着控制头盔吗？” “没有。”皇族军队长仔细回忆了一下猿猴异变体的脸，分明就是之前在手底下洗厕所的小个子，赶紧汇报道：“对了，那异变体……应该是我们底下一个人刚变的，那人几个小时前还在地下实验室那洗厕所呢！不知怎么的现在就成了异变体了。” 佐伊这才想起来，之前实验室里丢失过一支药剂。不过当时的她并没有在意，因为那药剂已经在那些做实验用的兔子身上试验过，兔子注射那支药物以后，很快变得狂躁，没多久就死了，所以那药剂在佐伊眼中就是废品，丢了也就丢了。 现在看来，那支药剂就是被皇族军队长说的、那洗厕所的手下给偷了！现在还注射到了他自己身体里，才会变成异变体。而按照皇族军队长汇报的特征，那异变体应该是之前还没出现过的类型。 稍一思索，佐伊便有了决定：“再派两队人马出去，把那个像猴子的异变体，活捉回来！” “是！”皇族军队长赶紧应下，随即又问道：“那，那小子呢？” 毫无疑问，这说的便是雷森。想起雷森那冷漠的面容，佐伊的眼里又现出愤恨的火光：“杀了！绝对不能让那小子活着离开！”  一百七十八、追·逐 雷森此刻正逃向那悬空铁轨接驳的高楼，准备原路返回山都西城；正奔逃间，身后又传来动静，是一阵阵破墙的轰鸣声，声音越来越靠近。 不用想雷森也能猜到，肯定是那猿猴异变体还在追自己。 “妈的，那家伙属狗的吗？” 雷森暗骂一声，再次从一扇窗户后远处，跳到对面一栋楼的屋顶。只要再往前一点，就是那条接驳铁轨所在的高楼了。 雷森全速奔跑，正准备再次起跳蹿到那高楼上，身后忽地传出一声巨响！ 是那猿猴异变体！又一次杀了过来，紧跟在后也跳到雷森所在的屋顶上！雷森不敢放慢一点速度，赶紧再次起跳！ 猿猴异变体看雷森又一次跃出，嘶吼一声紧跟着也跳了起来，像颗炮弹一样冲向半空中的雷森！ 背后的声音快速逼近，空中的雷森也意识到危险靠近，连忙转过身势想用外骨骼的机械炮阻击猿猴异变体！ 但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刚在半空中转过身，猿猴异变体已经撞了上去，将雷森死死抓住！一大一小两个人形直接撞在了高楼的外墙上！ 高楼外墙被撞出一个坑！无数碎石滚落下去！强大的冲击下雷森只感到头晕目眩，连呼吸都变得凝固，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几乎是被嵌进了高楼的混凝土外墙。 而将雷森撞进墙体的猿猴异变体，正用一只利爪插入混凝土，庞大的身躯牢牢巴在墙上，另一只手挥起，眼见着就要往雷森身上落下！ 雷森赶紧屈身缩腿，在猿猴异变体攻击之前用双脚抵住它的身躯，猛一发力，在自身力量和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才将猿猴异变体踹开！ 猿猴异变体从高楼外墙上落下，重重摔到了地面！又扬起一阵碎石和尘土。 此刻天空阴云密布，雷森踹开猿猴异变体后，也从高楼外墙上滑了下去！ 好在雷森反应不慢，下落的瞬间抽出了长刀，猛一回身捅进墙体里，这才没有摔下楼去。雷森穿着外骨骼，就算真的掉到地上，只要是双脚落地，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保护下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这会儿的他实在不想再回到地面和猿猴异变体纠缠了。 但那猿猴异变体并未放弃，摔下楼后很快又爬了起来，死死盯着高楼外墙上的雷森又是一声嘶吼！随即微微屈腿呈匍匐状。 雷森一眼看出，这分明是准备起跳，又要向自己扑上来！ “妈的！有完没完了！” 又是一声暗骂，雷森心下一横，干脆率先发动了攻击！双脚猛地踹墙同时拔出长刀，向地面上的猿猴异变体落去！ 猿猴异变体同时间起跳！扑向正朝着自己快速坠下的雷森！ 雷森看着那可怖的怪物在快速靠近，双手持起长刀，摁下刀把上的扳机开关，刀刃蓝光乍现！向着下方冲来的猿猴异变体力劈而去！ 眼看着，这极速上升下落一大一小两个人形即将相撞！但半空中，猿猴异变体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猛一侧身，长刀刀刃贴着它的身体划过，未能命中！ 旋即，猿猴异变体提臂一甩，以极快速度猛地击在雷森身上！速度之快！令雷森根本反应不过来，完全来不及防御！原本直直下落的身形也在猿猴异变体的重击下改变了方向，飞向了高楼外二层的露天花园！ 猿猴异变体击飞雷森后稳稳落地，就像跳起打了个网球；而雷森却在半空中旋转，最终摔向那露天花园的半人高围墙，在围墙上撞出一个缺口后倒在碎石里，才算停下。 “咳、咳……” 此刻的雷森无比狼狈，喉头深处隐隐泛着血腥味。原本他想借着从高楼落下的速度，将猿猴异变体一刀两断，没想到猿猴异变体的速度更快，不仅在半空中避开了他的攻击，还紧接着将自己击飞。 “轰隆！轰隆！” 阴沉的天空炸响两道炸雷，仿若催命的丧钟，催促雷森起来接受自己的结局命运。 “妈的……” 雷森还是硬撑着很快爬起，倚靠在围栏边，看着街面上的猿猴异变体；猿猴异变体也正死死盯着雷森，再次屈腿，眼见着又要起跳向雷森扑去。 “……看来……是真的要和你这混蛋……打一场了……” 雷森无奈惨笑，紧抓手中长刀，随时准备和扑上来的猿猴异变体战个你死我活。 一人一怪物剑拔弩张间，数辆车却猛地从街角杀出。 “他们在那！” “那小子在二楼！弄死他！” 一群皇族军冲了出来，有些人甚至还没下车，已经从车里探出身子拿起枪，向二层花园围墙边上的雷森开火！ 雷森慌忙躲避远离围墙。街面上，皇族军队长却是盯着那猿猴异变体：“快！大姐头说了，活捉那个异变体！” 猿猴异变体这会儿根本没管那些皇族军，刚向二楼花园跳起跃去，皇族军队长眼疾手快，抄起一个发射筒对准了它！ “噗！” 发射筒射出一个捕捉网，猛地罩在半空中的猿猴异变体身上！那猿猴异变体显然也没想到会有此一着，措手不及间撞上花园围墙，又摔到了街上！ “快！发射麻醉针！” 皇族军队长一声令下，又有几个皇族军冲了上去，拿出特制的麻醉枪射出飞针筒！ 手指粗的飞针筒射向还在网里挣扎的猿猴异变体！随着一声嘶吼，猿猴异变体挥舞起利两只利爪，将罩在身上的网撕得粉碎！ 脱离了捕捉网的猿猴异变体猛地弹起！再看地上，竟是一堆针筒，都是在猿猴异变体挣扎的时候被打落，没能扎进去的。 显然，皇族军的攻击让猿猴异变体很是恼怒，爬起来的猿猴异变体上前两步，直接一掌将最靠近的一个皇族军拍成肉泥！ 其他皇族军纷纷后退，不敢再向其进攻，那发号施令的皇族军队长更是躲到了最后面。 好在，猿猴异变体拍死一人后，只扫视了其他皇族军一眼，没有再继续进攻，纵身一跃跳上了高楼的二楼花园。 猿猴异变体昂着下巴抬着脑袋，往空气中嗅了嗅，随即冲进了高楼内，直奔安全通道的方向。但这狂躁的怪物似乎没有意识到，在它背上，有一个针筒扎在了上面！ 看到猿猴异变体跑走，躲在人群最后面的皇族军队长顿时急了：“快！追上去！活捉那个异变体！” “对了，还有那个臭小子，一定要干掉他！大姐头说了，绝对不能让那小子活着离开！” 说完，皇族军队长又拿出无线电，急急道：“守‘天路’的崽子们，都别愣着了！有人进你们那栋楼了！赶紧把他找出来弄死！” 这会儿，雷森已经跑进了高楼的安全通道，顺着环形楼梯快速向上。 但跑了没多久，就听见刚才进来的入口处一声巨响，雷森在楼梯围栏边往下一看。 “妈的！真是冤魂不散！” 毫无疑问，又是那猿猴异变体！它庞大的身躯直接撞碎了安全通道的门冲进来，一抬头，正好与向下观望的雷森四目相对！ 没有丝毫犹豫，猿猴异变体一跃而起，撞破栏杆直接跳到了雷森前方的楼梯间，正挡在这一层安全通道的入口门前，也将雷森的去路完全堵住。 那凶煞的面目死死盯着雷森，咬牙切齿，似乎对雷森恨到了极点，还伴随着呼吸，不断喷出肉眼两股可见的浊气。雷森这才反应过来，这怪物是靠嗅觉追踪自己的，气味这东西很难掩盖，难怪自己始终甩不掉它。 “妈的！拼了！” 雷森拔出长刀，正准备迎战。这一层安全通道的入口门忽然被踹开，一个皇族军拿着枪冲进了安全通道。 “别动！别……” 这是守着铁轨的皇族军，刚才皇族军队长一个无线电过去，守铁轨的一伙人才知道这栋楼里有人闯入，赶紧分头在楼里搜寻；这皇族军就是走到了附近，听到安全通道的声音后便冲了过来。 可进来第一眼，看见的却是猿猴异变体那庞大的背影，和它后背上满满的藤壶状的密集骨刺。这皇族军顿时浑身恶寒，惊惧交加下话都说不利索了。 猿猴异变体也被惊扰，扭头瞥了一眼那皇族军。与它视线对上，那皇族军更是吓得浑身发起抖来。 看猿猴异变体的注意力被转移，雷森顿时灵光一闪，不带丝毫犹豫猛地一个后跳。 跳起的同时，雷森视线死死盯着猿猴异变体，暴喝出声。 “脉冲炮！开火！”  一百七十九、悬空 蓝色火球轰出！炸响在猿猴异变体身上！庞大的身躯倒飞而出，正站在它身后不远的皇族军没反应过来，被飞来的庞大身躯撞个正着！ 倒飞出去的猿猴异变体带着那个皇族军，直接撞破这一层安全通道的入口门，带着浓烟摔进了楼层内部！那倒霉的皇族军哪承受得住猿猴异变体的重量，被当场压死！ 另一边，开炮的雷森也不好受。虽然他在开炮的同时也后跳了出去，但这样的距离下，仍是被炮击产生的冲击波掀飞！猛地撞在了楼梯间的墙上，墙面现出一个浅坑，碎石与瓷砖纷纷散落。 饶是如此，雷森仍硬撑着很快爬了起来，趁着猿猴异变体还没起身赶紧冲进楼层内部。 猿猴异变体也和很快爬了起来，可不知为何，它刚要追向雷森时，庞大的身躯踉跄了两步，差点跌倒。 地上，还滚落着一个手指粗的针筒…… 高楼的这一层正与铁轨接驳，雷森准备从那悬空的铁轨回到山都西城。但刚进入楼层内部，原本在高楼里其他守铁轨的皇族军也纷纷赶了过来。 “站住！” 四五个皇族军纷纷举枪，可他们举起枪了才发现，来到这的除了雷森，还有不远处一个身材异彩庞大、之前从未见过的可怖人形生物！ “那、那是……” 几个皇族军都懵了，雷森却是果断得多，趁着这功夫立时拔出了左轮，一边奔跑一边连续开火！ 赶来的皇族军没等反应过来全被打倒！雷森脚步不停，继续往那铁轨方向跑去，他知道猿猴异变体肯定还在后面追着自己！ 那车厢还停留在铁轨上，雷森可不想浪费时间去尝试启动它，果断跳上铁轨后全速奔跑起来。 “呜嗷！！！” 猿猴异变体怒吼一声，再次跳起，也落到铁轨上！庞大的身躯带着巨大的重量，整个铁轨都震了一震！跑在前面的雷森也是身形一晃，差点掉了下去。 “快！他们跑到那上面去了！” 皇族军队长带着一票人马也杀了过来，一个手下看到铁轨上的雷森和猿猴异变体，立时举枪。 “你疯了？！”皇族军队长连忙将其枪口压下，怒声骂道：“大姐头说了！那个异变体要活捉，万一不小心打死它怎么办？” “啊这？我……” 那个手下满腹委屈，他只是想对雷森开枪的。何况，就算真的不小心打中了猿猴异变体，这破土制枪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它？ 皇族军队长向旁边一努嘴，又有两个手下冲了上来，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只不过，他们的武器后面，还连着两根绳索。 那是两把鱼枪，两个皇族军瞄准一番后，才猛地发射出去！ 猿猴异变体这会儿正拼了命的追击雷森，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成为目标。 鱼枪飞速出击，直接命中了猿猴异变体的双肩穿透过去！ 血花四溅！皮肉横飞！猿猴异变体忍不住痛嚎一声！ “嗷！！！” “好！”皇族军队长看鱼枪命中，忍不住叫好，连忙再下令道：“快！把它拉回来！” 绳索连着带倒勾的长枪头，扎透了猿猴异变体肩膀的皮肉骨头，两个皇族军抓紧绳索，奋力将它往回拉。 雷森扭头发现猿猴异变体的受难，正准备趁此机会加速逃跑，可脚边忽然炸出一道火花。 远处，高楼里面，一个皇族军拿着一把带瞄准镜的土制步枪，正想着雷森瞄准。 “该死的！” 雷森暗骂一声，他万没想到，皇族军这样的队伍里竟然还有狙击手，只能加快脚步奔逃。 “轰！” 阴沉的天空再次炸响一道惊雷，紧接着下起滂沱大雨！雨水浇打下，铁轨变得很是湿滑，雷森只能更加小心地前行。 山都西城，河岸边，一个十字军的人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悬空铁轨上的动静。他已经发现雷森陷入了危险，但并没有去通知任何人，显然不打算给他增援…… 悬空铁轨下，是分隔了山都东西半城的湍急河流。雷森和猿猴异变体都正在铁轨上。猿猴异变体被鱼枪扎透双肩，仍在奋力挣扎，想要追杀前面的雷森；而雷森小心迅速地往前奔跑着，只祈祷皇族军的狙击手是个枪法马虎的家伙，千万别打中自己。 两个拉着鱼枪的皇族军很是吃力，半天了仍是没能把猿猴异变体拉回来。皇族军队长见状急道：“其他人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忙！” 旁边的皇族军这才反应过来，正想去帮忙，可猛地又听到铁轨上的猿猴异变体一声怒吼。 “呜啊！！！” 猿猴异变体彻底发了狂！转身抓住两根绳索，反手一扯！ “卧槽！” “救命！” 两个正抓着绳索的皇族军没反应过来，反被猿猴异变体拉了过去！其他人甚至来不及抓住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甩上空中，飞往猿猴异变体的方向！ 其中一个皇族军落下时先是撞上了铁轨，一个没抓住，直接掉了下去，落到河里。因为下雨，河水上涨变得湍急，那皇族军在水面挣扎两下，很快没了踪影。 另一个皇族军更倒霉，飞起后直接落向猿猴异变体，猿猴异变体伸手一抓，直接将其擒住。 “不！不要！救我啊！！救命……” 那皇族军慌了神，拼了命地呼救，但猿猴异变体毫不留情地伸来另一只手，双手各擒住他半身。 旋即，在两只利爪的撕扯下，那皇族军直接被撕成了两半！鲜血四溅，各种脏器和肠子从他断开的腰腹溜了下来，撒了猿猴异变体满身。 “该死的……” 高楼里的皇族军们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撕碎，皆是心里发寒。皇族军队长也是忍不住暗骂，他已经没有更多鱼枪了，显然，想抓住那猿猴异变体，基本没有可能…… 猿猴异变体扔掉尸体，也不管双肩仍插着鱼枪，再次往前奔袭杀向雷森。庞大的身躯四肢并用地奔跑，悬空的铁轨也随之震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感受到脚下的震动，雷森一回头，才发现猿猴异变体又向着自己奔来，不过速度似乎比刚才慢了一些。 距离逐渐被拉近，猿猴异变体再次一跃而起扑向雷森！ 眼见就要被它扑上，雷森在最后一刻忽然猛地转身，怒视着猿猴异变体一声暴喝！ “脉冲炮！开火！” 蓝色火球再次轰击！正击中半空中的猿猴异变体！那庞大的身躯与蓝色火球撞个正着！飞出不少藤壶状的骨刺。也因为这一炮击，猿猴异变体落下的方向被改变，带着爆炸后的黑烟掉进了铁轨下方的河流里。 雷森的情况也不好受，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摔倒，还在铁轨上滑行了一阵。 等雷森爬起来，皇族军队长已经夺过带瞄准镜的土制长枪，瞄准了他…… “妈的……抓不到那异变体，至少要把你小子干掉！” 皇族军队长怒骂一声，扣下了扳机。 “砰！” 一百八十、暗害 枪响！ 一个人影带着血花，从悬空的铁轨坠落，掉入下面湍急的河中。 赫然正是雷森！ 皇族军队长看这一枪打中，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枪法窃喜，周围忽然迸射出几团火花！ “砰砰砰砰砰！” 竟是山都西城河岸边的十字军士兵！铁轨上的动静已引起十字军的注意，这会儿正是徳奇指挥着手下，用重机枪打了过去！ 十字军的枪支大多是制式装备，射程和穿透力比皇族军的土制武器要强得多。虽然隔着一条河，但重机枪连续射击下，还是有不少子弹打到了对岸的高楼。皇族军队长和他的手下们只能纷纷躲避，退回了高楼内部，但还是有两个站得稍外一些的皇族军喽啰被流弹打中，倒在了地上。 “妈的！还是晚了一步！” 河岸边，徳奇暗骂一声。几分钟前，在河岸边焦急等待雷森归来的他，发现了铁轨上的动静，可他刚指挥士兵支援，就眼睁睁看着雷森被皇族军打中，掉入了河里。 看着湍急的河流，徳奇的脸色很是难看…… 只是他没想到，十分钟后，却有一人蹿出了河面，一下跳到了西城岸边的围栏上，艰难地翻了过去。 两个巡逻的士兵走过，发现了那人，他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起来很是狼狈。 其中一个士兵眼尖：“诶，这不是刚才铁轨上的那人吗？” “快！快通知上校！” 很快，徳奇坐着一辆皮卡赶了过来，看车的是那士兵队长。 看到雷森，徳奇无比惊喜，赶紧把他扶了起来：“雷森中尉！？你怎么样，没大碍吧！？” 雷森左肩流着血，喘着粗气道：“还……死不了……” 徳奇赶紧又问道：“救回少尉了吗？” “你看我旁边有人吗？”雷森瞥了他一眼。 徳奇顿时也觉得自己问的很白痴，雷森独自回来，显然是没有把人救回来。 喘息了好一阵，雷森才问道：“你们这……有医生吗……” “这……”徳奇一脸为难：“少尉不在，我们也没有别的医生了。” 雷森神色无奈，又问道：“那有药品吗？” “有！” 皮卡车再次发动，这次载上了雷森，往十字军的营地赶去。 到达营地，迪安也在营地里，看到徳奇带着浑身湿透无比狼狈的雷森回来很是懵逼：“这……那小子什么情况？” 徳奇和士兵队长把雷森带到了一顶帐篷内。在车上的时候徳奇已经用无线电提前通知了手下，现在帐篷里各种药品已经备好了，还准备了一条干毛巾。 雷森稍微擦了一下，被一屁股坐下，撕开了自己的衣服，那被枪打中的左肩伤口还在冒血，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为了方便行动，雷森去东城的时候没有穿上防弹衣，这才让皇族军的枪打中。土制枪支穿透力不够，这一枪没有穿透，弹头显然还留在身体里。 雷森用酒精洗了一下右手，便直接将两根手指伸进了伤口里，寻找那弹头。看他此举，旁边的徳奇和士兵队长皆是忍不住倒抽凉气…… “雷森中尉……”徳奇实在看不下去了，提议道：“要不……我找个人帮你吧？” “不用……”雷森紧咬着牙，青筋暴起，左手紧紧抓着凳子握把，剧烈疼痛下，他的头上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呃……呃！” 好一番功夫，雷森才长出一口气，右手离开了伤口，把一个金属物扔到了旁边的铁盘里，发出当啷一声。 正是那打进去的弹头！ 土制枪支穿透力不足，弹头打进了肌肉，但没有伤到骨头，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雷森喘了两口粗气，拿起双氧水，再次咬紧牙关，拧开盖子直接把双氧水往伤口倒去！ 伤口接触双氧水的瞬间，雷森整个人绷直了！ 半瓶双氧水清洗了伤口，雷森已是大汗淋漓，转而拿起缝合线，又开始给自己缝合起来。 看着雷森缝合着伤口，徳奇忍不住问道：“这个……雷森中尉，你这次去对面，有见到你的朋友和我们的少尉吗？” “没有。” 一听这话，徳奇脸上忍不住现出失望之色。 雷森见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将腰间挂着的一个头盔扔给了他：“你放心，你们的少尉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危险。我看到了皇族军用异变体做实验的地方，和我想的一样，他们现在对普通异变体的控制技术还不完善，他们肯定会想要你们的少尉帮忙，一时半会儿不会对她动手的。” “这个头盔，是他们用来控制那个大型异变体的东西。你可以让你们的人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做出什么能屏蔽他们控制信号的装置。” 看着手中的头盔，徳奇脸上又现出欣喜之色。他也见过该隐带着这种头盔，只是之前一直没能有机会拿到一个；如果真的能研究出专门针对的东西，让皇族军无法再控制该隐作为武器，那无疑对他们眼下的战局是相当有利的。 士兵队长凑了上来，满脸狗腿道：“上校，我帮你把这个送去工程部吧？” 徳奇也没有反对，把头盔交给了士兵队长。雷森稍微抬头瞥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 士兵队长匆匆跑了出去，帐篷里只剩徳奇和雷森。徳奇看雷森还是紧锁着眉头，不忘安慰道：“雷森中尉，你放心吧。我们的少尉是个好人，她肯定也会想办法保护你的朋友的。” 雷森这会儿正咬断缝合线，艰难地打上结。他的担心并没有因为徳奇的安慰而有半点消减，这次行动没能成功救出安什莉，还惊扰了佐伊，此时安什莉的处境肯定非常危险。雷森已经打定主意，不论如何都必须要尽快救出安什莉，如果她遇到了什么事，对面的皇族军包括佐伊在内，雷森一个都不会放过！ 桌上还有一瓶止痛药，当然，也是过期了的。雷森也不计较，拿起止痛药倒了两片塞嘴里，干嚼两下便吞了下去。 徳奇看雷森双目满是血丝，起身道：“雷森中尉，你先休息一下吧，至于救人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急也是急不来的。” “……嗯……” 雷森淡淡应了一声。说实话，他确实也很疲倦了，自从都被强行掳进山都，他就一直没有休息过，点灯熬油，这会儿他就算还想杀去对面，体力和精神也已经不允许，必须要稍事休息一下。 徳奇也离开了，帐篷里就有床，雷森缝合好伤口后便躺下，脑子里仍向着安什莉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外走来一个人影。那人在帐篷外晃荡一阵，确认四周没什么人看着这边后，才拿出一个装着不明药物的注射器，偷偷摸进了帐篷……  一百八十一、现形 “咻——” “咣当！！！” 一个人影，从帐篷里飞了出来，摔在院子里的杂物堆里。 紧接着雷森也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 摔在杂物堆里的人，胸口上有个鞋印，正是雷森留下的！ 赫然是那个之前跟在徳奇身边、无比狗腿的士兵队长。 一群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也包括上校徳奇和中尉迪安。迪安见状上来指着雷森的鼻子就开骂：“臭小子！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刚来我们这就想翻天啊？” 还是徳奇比较冷静，上来阻止迪安继续开骂，沉声问道：“雷森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徳奇对自己的称谓又从中尉变成了先生，雷森心理只觉好笑，拿起了手中的注射器：“这个家伙，刚才拿着这东西，鬼鬼祟祟地进了我睡觉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把这东西，打到我身体里……” “他，就是皇族军安插在你们这里的内奸！” “什么！？” 众人皆惊，齐齐看向地上躺着的士兵队长。那士兵队长仍是一脸无辜状：“我……我没有啊……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就是进去看看……结果就被踹出来了……” 雷森冷笑：“我去到对面的时候，明明还没被任何人发现，对面的皇族军就已经知道有人过去、提前警戒了。显然是有人通知了对面。我本来还想不通，根本没多少人知道我的行动，那个内奸又怎么会知道的，他会是谁？” 说到这，雷森才瞥了迪安一眼：“我原本，也怀疑过你。” “我……” 迪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雷森又继续道：“不过，我很快就觉得这个猜想不靠谱，能做内奸而又不被发现的，必须是个聪明人，你只是个纯傻逼，干不了这话！” “你他妈……” 雷森懒得鸟他，转而看着那士兵队长，继续说道：“你在这里有个不高不低的位置，又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存在感说强不强说弱不弱。最重要的是，你当时也跟着，知道我的行动……” “我……我知道，不代表我就是内奸啊！”士兵队长站起身，脸红脖子粗地辩解道。 “确实，光凭这个不能说你就是内奸。”雷森又拿起那注射器晃了晃：“那……你为什么拿着这个，进我的帐篷？” “我……”士兵队长低下了头，不敢与雷森对视，但嘴里依然强硬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哦？你不知道？”雷森的笑容变得更加狠戾，缓步走近那士兵队长：“那不如……我把它你身体里……让所有人都看下……这到底是什么？” 一听这话，士兵队长面楼惊恐，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雷森笑意不见，眼中尽是阴冷的凶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打下去……就会让人变成异变体，对吧？” 士兵队长浑身一震，傻眼地看着雷森，嘴巴张着，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周围的武装士兵也是面色震惊，不自觉向雷森手中的注射器投去恐惧的眼神。 他的反应显然已经说出了真相。雷森打量他一番，随即又看向徳奇。 “如果这些还不够，你们可以找找他身上或者他住的地方，一定有他用来联络对面的东西。” 雷森在出发去对面之前就尝试过，开启外骨骼自带的无线电，想尝试听到皇族军的交流情况。但不管他怎么尝试，始终找不到皇族军的频道；而雷森的外骨骼是从皇族军的人身上夺来的，外骨骼的微型电脑里，有曾经使用过的、皇族军之间的联络频道，但那频道现在已完全没了动静。 显然，皇族军现在的内部联络频道已经做了加密。而雷森的外骨骼无法进入皇族军的频道、十字军的无线电就更不可能，这边的内奸想要与对面的皇族军联系，必定要有专门的联络工具。 如果在士兵队长身上或者住处找到了联络工具，自然也就能坐实他的内奸身份！ 此刻，士兵队长的脸色已经是相当难看，缩着脖子看着四周的人，眼里尽是恐惧。 徳奇走了上去，冷冷地盯着那士兵队长：“你不介意我让人去搜一下吧？” “我……”士兵队长缓缓抬起头，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可下一刻，他忽然猛地伸手，拔掉了徳奇插在腰间上的枪，旋即又从裤袋里拿出一个带着个耳机的微型装置，扔到地上一脚踩碎！ “你干什么？” 徳奇大惊，迪安第一个冲了上来将徳奇扑倒，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他。 “保护上校！保护上校！！！” 周围的武装士兵也纷纷端起了枪，对准的那士兵队长：“放下枪！快放下！” 出人意料的是，那士兵队长没有把枪对准其他任何人，反而是将枪口怼到了自己的下巴，眼里含着泪。 徳奇埋头在地，好一会儿发现都没枪声传来，才挣扎着抬起脑袋。 士兵队长与徳奇的视线再次对上。士兵队长眼中含泪，嘴唇颤抖着：“上校！我、我也不想的……你知道……我老婆孩子在对面……被……被他们抓住了……这都是皇族军那群王八蛋……逼我的……” “我知道……背叛的下场……只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的老婆孩子……” 说完，那士兵队长便扣下下了扳机！ “砰！” 伴随一声枪响，士兵队长脑袋上炸开一团血花！命丧当场！ 雷森赶紧跑过去，不是奔向士兵队长的尸体，而是跑向刚才那被他踩碎的微型装置。 果然！雷森一眼就认出了出来，这是个微型无线电，和在那无名小镇里、佐伊使用过的一模一样！只是现在已经被踩得粉粉碎，根本不可能复原了。 “妈的！” 雷森原本还想要通过它，尝试能不能破解进入皇族军的频道，反向监听他们的消息，但士兵队长这一脚，彻底断绝了这可能性。 经过此事，周围的士兵们也议论纷纷。徳奇和迪安爬了起来，两人走向雷森，还是徳奇先开的口。 “雷森……中尉，抱歉了，是我用人不善，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 雷森没抬头，把那注射器递了过去：“这东西，你看着处理吧。” “这个……”徳奇看着那注射器也是脸皮抽抽，一努嘴，让迪安上来：“把这东西放好，等少尉回来了，给她拿去研究。” 迪安不情不愿地走上来，小心翼翼地接过注射器，生怕一不小心扎中了自己。 雷森和徳奇两人又来到了指挥部的办公室。徳奇还给雷森倒了杯水：“雷森中尉，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样的事……不过也谢谢你……帮我们揪出了内奸……” 说着，徳奇又换了一副哀戚的表情，捶胸顿足：“唉……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当初就跟他说过了……我会想办法的救他老婆孩子的……让他想开点耐心点……没想到……唉……” 雷森根本懒得看他，不管徳奇是真悲伤还是假装模样，对雷森而言都不重要，他只想赶紧救回安什莉。至于其他人，雷森并不在乎。 徳奇看雷森不说话，顿时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才问道：“那……雷森中尉，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很好奇一个问题……”雷森没有先行回答，反而是问道：“你们这里战况吃紧，为什么不请求增援，我听说过你们十字军，你们的实力，应该不止这么点吧？” “唉，这事……说来话长了……”徳奇叹了口气：“我们十字军确实不止这点人，在很多地方都有我们的分部，也算得上是排得上号的势力了。基本上不管去到哪，只要是十字军的人，就算不能横着走，也是没人敢欺负的。” “但是，势力大归大，每个地方也有各自的领头人，如果没有好处，其他地方的领头人基本是不太愿意来帮忙的。而且我们这里，离其他的分部都比较远。我之前跟总部那边联系了几次，请求他们下命令，派人来增援……” 雷森挑起眉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们也确实下命令了，让离这里最近的砂城分部，派了个叫沃夫的人过来。” 听到这名字，雷森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徳奇的话还没说完：“结果……那孙子就带了两台铁壳子、十几个人，就来了！他妈的来了以后天天在我这混吃混喝！让他到前线帮忙，就各种推脱！根本就是来这旅游的！” “后来他也不装了，说是让他帮忙的话，必须把矿场给他！我怎么可能答应？！给了他我和我的兄弟们吃什么？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再联系总部，让上面下命令，让那孙子哪来的回哪去！” 雷森始终观察着徳奇。看样子，他对沃夫的的意见很大，也不知道沃夫现在已经死了。当然，作为杀死沃夫的凶手，雷森是不可能主动说这事的，他也准备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徳奇说到这颇有些无奈：“雷森上尉，想救出少尉和你的朋友、夺回东城，只能我们自己了。你……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雷森沉思了一会，才抬起头：“我必须再过去！去东城那边！”  一百八十二、身份 数小时后，一辆越野皮卡疾驰在公路上，向着山都东城的外围风驰电掣。 这车是雷森的，但是此刻的雷森却是坐在了副驾驶位上，给他开车的是个十字军的士兵。 越野车在山都东城、外围的山脚下停下，开车的士兵毕恭毕敬：“雷森中尉，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了，把车开回去。”雷森独自下了车：“小心我的车，开回去以后，记得把油加满。” “您放心吧！”士兵赶紧点头，还不忘提醒道：“中尉，您一定要小心啊，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们支援的，就用无线电联络我们。” 越野车开走了。这里是山脚，要进入山都东城，还得徒步前进好一段路，雷森也没耽误，下车后立马出发。 这次，雷森除了身上的机械外骨骼，只带了一把左轮、几十发弹药和几颗手雷，当然，这些都是准备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拿出来用的，毕竟他此次还是要潜行，保持隐匿在山都东城行动，寻找到安什莉并解救她。 出发前，雷森还连接上了十字军的联络频道。下车没多久，单边耳机里就传来了徳奇的呼叫声：“雷森中尉，你到了吗？” “还有一段距离。”雷森穿梭在森林里，一路往上，向山都东城前进。他刻意避开了公路选择从森林进入，为的就是避开可能出现的皇族军。 “雷森中尉，您可一定要小心啊。”无线电里的徳奇一副忧心忡忡的关切状：“你一个人在他们的地盘里，万事一定要谨慎！如果遇到危险，可别跟他们硬拼！有需要我们支援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我，随时有人等着接你的无线电。” “还有就是……如果你找到我们的少尉，能把她带回来的话就带回来。如果不行……绝对不能让少尉为皇族军所用……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雷森皱眉。他当然能听懂徳奇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能要么把那女少尉救回去，要么，就把她就地干掉，不要留给皇族军。 雷森不置可否，沉默一会只说道：“看情况吧。” 说完，雷森便摘掉了单边耳机。 又往前走了一会，半山腰树林的一片空地中，雷森发现了几个皇族军。 不过，他们这会儿似乎正在内讧，几个牛高马大的皇族军喽啰，正在围殴一个穿着厚重、浑身包的像粽子一样、脑袋上还戴着一个全罩式防毒面具的驼背男，和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红发卷毛的毛头小子，。 驼背男和毛头小子胳膊上都带着红色缎带，显然也是皇族军的成员，只是不知为何正在被自己人殴打着。看起来，那些动手的人主要的目标还是驼背男，驼背男被打倒在地动弹不得，而毛头小子一直在努力阻拦，甚至使用自己的身体护着驼背男，抵挡其他人的拳脚。 “求求你们别打了！我的罐头也给你们！别打了！”毛头小子哀求着，交出了自己的罐头。 那些喽啰这才停下来。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拿过毛头小子的罐头，很不屑地往驼背男身上啐了一口：“呸！丑鬼！下次不老实交出来，还有你好受的！” 络腮胡带着其他人离去，除了毛头小子刚才交出的，在络腮胡另一只手里，还有一个罐头。估摸着就是从驼背男手里夺去的。 毛头小子把驼背男扶到一棵大树旁坐下，还不忘安慰他道：“肯叔叔，你也别着急，我去找点吃的，咱们肯定不会饿肚子的……” 但驼背男却没好气，一甩手把毛头小子推到一边：“滚！！！” 因为带着防毒面具，远处的雷森看不见驼背的模样，但这一声即便隔着老远也听了个清楚，那声音很沙哑，很不耐烦，还带着莫名的愤懑和不甘。 毛头小子倒也不恼，依然好言好语：“肯叔叔，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林子里找点能吃的。” 说完，毛头小子起身转头，钻入了密林间。 远处的雷森暗自腹诽。虽说除了胳膊上的红缎带，皇族军没有其他统一的服装，但是这两人之间的差别也太大了！这个驼背男穿着一身厚重的卫衣和长裤靴子，四周既不是辐射区也没毒气，却莫名其妙地带着一个防毒面具；而那毛头小子只是简单的马甲背心，两个人仿佛在两个季节…… 等等！雷森忽然灵光一闪，那驼背男这样的打扮，不管穿在谁的身上，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如果自己穿了他的衣服……不正好可以假冒他的身份，混进皇族军？ 雷森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解下一边鞋子的鞋带，静悄悄潜行过去。 驼背男依然倚靠着大树休息，丝毫没察觉身后正有危险靠近。 雷森匍匐着潜行到那大树后方，左手抓着鞋带猛地一甩，正甩到驼背男脖子上，右手则从另一边接住。 驼背男这才反应过来！还没等他挣扎呼救，脖子上的束缚已猛地收紧！雷森两手各抓着鞋带一头，在大树后方勒住了驼背男的脖子！ 身后是树，驼背男后退不得，又无力解开脖子上的束缚！只有两只脚做着无用的扑腾，踹蹬着地上的泥土，那被防毒面具罩着的脑袋也不断发出嘶哑的痛苦声音…… 很快，驼背男便彻底不动了。雷森探手伸到驼背男脖子动脉处，确认他已死，才赶紧脱下他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脱了衣服，雷森才发现这人一直驼背的原因。这人的胸口上全是烧伤，皮肤一片片如被雨水浇湿的泥土状，许多地方收缩凝结成了一块，触目惊心！被这样的皮肤拉扯着，他根本无法直起身子。 脱掉全罩式防毒面罩，他脸上的烧伤更重！几乎已经看不出人样了！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全部是暗红色的溃烂状，鼻子也没了软骨，直接就能看见两个窟窿，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一个骷髅简单地糊了一层泥巴；如果不是听到他刚才还说过话，雷森都怀疑这人根本就是食尸鬼了，难怪这人一直带着防毒面具，遮着自己的脸。 在现如今缺乏医疗环境的年岁，经历这样的烧伤还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个奇迹。当然，这个奇迹今天也折在雷森手里了。 雷森不敢耽搁，赶紧换了他的衣服，戴上那全罩式的防毒面具。厚重的卫衣长裤穿着虽然很热，但也正好能遮挡住雷森原本就贴身穿着的机械外骨骼。衣服换好后，又把驼背男的尸体拖到山坡边上。 随后，一脚踹过去。 驼背男的尸体顺着山坡滚了下去，很快就掉进密林间，没了踪影。 雷森则学着刚才驼背男的模样，倚靠坐在大树底下。 又过了一会，那红发卷毛的毛头小子也从旁边的密林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捧着几个野果。 “肯叔叔，给。” 毛头小子把几个看上去最光鲜的果子塞到雷森怀里，态度像刚才一样亲切，随后跟着也坐在了大树边上，啃着野果，不时还扭头看看雷森。 雷森心里无比紧张，暗暗活动着手指关节。如果这毛头小子察觉到了什么，那他没得选择，必须也将他干掉！ 但毛头小子看了雷森两眼后，只是说道：“肯叔叔，你吃吧。现在没人在这，他们看不到你的脸的。” 雷森暗暗松了口气。显然这小子还没发现，这衣服底下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回想了一下刚才驼背男的态度，雷森斟酌一番，才扯着嗓子，沙哑着声音道：“别烦我！” 这个态度应该是比较像驼背男了。雷森说完话，便斜眼透过防毒面罩的黑色目镜观察毛头小子的反应，他还闷头啃着野果，并没发现什么异样，看来自己假装驼背男的演技还是挺到位的。 毛头小子啃完了一个野果，莫名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有些哀戚：“肯叔叔……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伤成现在这样……” 这一下顿时让雷森有些懵，他根本搞不清楚什么状况，驼背男和这小子之间经历了什么，雷森根本不知道。而且雷森也甚少与人作这样的交流，更何况……是跟一男的…… 无奈，雷森只能沉默以对。好在没多久，便有人出现打破了这样尴尬的僵持…… 刚才带头围殴驼背男的络腮胡，又带着那票牛高马大的皇族军回来了，迈着懒散的步子走近了雷森：“哟，丑鬼，还有心情吃呢？”  一百八十三、食物链最底层 络腮胡脸上挂着不屑的笑意，带着一群跟班走了过来：“如果我是你，就趁早死了，反正活着也是浪费空气，死了还浪费土地。” 毛头小子连忙起身挡在雷森面前；“我们的罐头都已经给了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络腮胡挑起一边眉头：“尼奥小子，你这男朋友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护着他？” “我们？！我们不是……”毛头小子尼奥顿时被哽得面红耳赤，络腮胡显然不想和他废话，一伸手把他推到一边：“滚犊子，别碍手碍脚的。” 旋即，络腮胡又走近坐在树底下的雷森，蹲了下来，阴笑着道：“丑鬼，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哥几个最近都没袜子换了，去给咱洗洗袜子吧……” 雷森没有说话，因为带着防毒面具，络腮胡也不知道这底下的人其实已经不是正主，自然还把他当成原来的驼背男。见半天都没有反应，络腮胡顿时有些恼火，站起身一脚踹了过去：“他妈的！聋了吗？老子跟你说话呢！？” 这一脚踹在雷森左肩，倒也没多痛，而为了不让人察觉，雷森也没有反抗，就着这一脚顺势躺在了地上，仍是没有说话。 但络腮胡却是更气了：“他妈的！当老子不存在是吧？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老子跟你没完！哥几个，一起来好好收拾这孙子！” 络腮胡一声令下，他的几个跟班也冲了上来，对着躺在地上的雷森一顿拳打脚踢！ 雷森仍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屈身抱头保护自己的重要部位，虽然不断承受着拳脚，但实则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 但尼奥看不下去了，再次冲上来，像之前保护驼背男那样，用自己的身体压住雷森，替他挡住络腮胡等人的拳脚。一边挨着打，还一边喊道：“你们别打了！求求你们了，你们的袜子我会洗的！” 好一阵后，络腮胡等人才停下。虽然停止了拳脚，络腮胡还不忘骂道：“丑鬼！如果老子回去以后没有干净袜子穿，你就等着吃‘夜宵’吧！” 说完，络腮胡还往雷森的防毒面具上啐了一口，这才带着他的跟班们离开。 雷森一直可以保护着自己的脑袋和腹部，加上尼奥替他承受了大部分的拳脚，所以除了沾染的泥土和些许鞋印，实则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倒是那毛头小子尼奥，身上脸上全都是青一块紫一块，一个鼻孔里还渗出了鼻血，看着很是狼狈。 即便这样，尼奥还是先关心起雷森的情况：“肯叔叔，怎么样？你没事吧？” “……” 雷森只能沉默以对。尼奥上下打量雷森一番，看他身上的衣服只是脏，也没弄破后，才长出一口气。 “走吧，肯叔叔，我们回去休息一下。” 也不管雷森乐不乐意，尼奥直接搀扶起雷森，往山上走去。为了不让他察觉到异样，雷森走的时候还刻意放慢了脚步，佝偻着背，学着刚才驼背男的模样，以这极不舒服的姿势一点点地往前走。 走了二十多分钟，两人才来到山都东城的边缘。这里进城的出入口不像西城那边把守得那么严密，也没看到动力装甲等机械设备，只有大概二十几号人，拿着土制枪支巡逻。这些皇族军喽啰很是懒散，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插科打诨，有些还在角落里打着瞌睡，根本没人去管尼奥和雷森。 尼奥“搀扶”着雷森，来到城市边缘的一排矮房。这些矮房已经被改造成了宿舍，每个房里都放了十来张上下铺的铁架床，不过有些位置连铁架床也没有，就在地上放两块木板，或是一张破布，就当做床了。雷森暗自腹诽，看来皇族军底层喽啰们的生存环境，还真是不怎么样。 而尼奥就把雷森搀扶到了其中一张破布床前面：“肯叔叔，你先休息一下吧。你放心，那些家伙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雷森有些傻眼，这床实在是杂乱差得可以，黑乎乎的烂布被子随意叠着，也没枕头，铺在底下的白布也已经发黑发黄，就算底下爬出一两只蟑螂也丝毫不让人感到意外。看尼奥的反应，这床之前的主人应该就是那驼背男。 为了不让尼奥发现异样，雷森只能一屁股坐了下去，倚着墙瘫坐在破布床上。 旋即，尼奥走向那一个个铁架床，把那些挂在床尾的袜子一个个收起，走了出去，看样子应该是给络腮胡那些人洗袜子去了。 雷森百无聊赖地坐着，等了一会儿，莫名觉得屁股底下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硌着，翻开烂布被子，才发现底下竟然有个本子。 这应该是这床铺原来的主人、那驼背男留下的。雷森正准备翻开来看看，一个面容白净的男人忽然出现在矮房门口：“那个丑鬼！还有那个小屁孩！出来！今天轮到你们洗实验室的厕所了！” 雷森正在纠结要不要起身出去，尼奥听到声音从不远处干了回来，还甩着湿漉漉的双手：“上周我们不是刚洗完吗？这周不是我们啊？！” 白净男很不耐烦：“原来负责这周的那个小子变成异变体，掉河里去了，你们以后就一个月洗两周！赶紧滚过去！” 尼奥很是无奈：“那……我现在还有些袜子要洗，等我洗完再过去行不？” “废什么话！让你去你就现在去，把厕所洗完再说！快点！” “还有里面那个丑鬼，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滚出来！” 白净男又一次催促。无法，雷森只能先放下手中的本子，佝偻着背走了出去。 雷森跟在尼奥后面，走了二十几分钟，才走到街道上一处向下的隧道楼梯口。进来以后雷森才发现，这里正是自己之前闯过的地下区域，只不过是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的而已。 两人先来到一个楼梯间，尼奥拿上了各种清洁用具，还有过期的洁厕灵，又在地下区域一阵穿梭，才来到一个公用厕所。 这厕所自然也是旧世纪时期修建，还是男女共用的，全都是一个个的隔间。不过，皇族军里基本上都是男人，而这厕所不仅是隔间的马桶里有脏污，连一些墙角位置都有浑黄的污垢，显然皇族军的人没那么讲究。刚一进来，就算戴着防毒面具，雷森都能闻到一阵刺鼻的恶心气味！但尼奥却似乎习以为常，脸色丝毫不变。 “肯叔叔，我来就好。你等我一会，我很快搞定的。” 尼奥拿起刷子和洁厕灵，对着墙角和那些个满是污垢的马桶认真洗刷起来，雷森则拿着个拖把在一边傻站着。期间雷森还尝试摁了一下其中一个马桶的抽水开关，发现竟然还能正常运转。这不得不让他感叹这城市的管道质量，从旧世纪到现在，竟然还能正常使用。 半个多小时过去，尼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长出一口气：“呼……终于搞定了！肯叔叔，我们走吧。” 虽然有些地方的陈年污垢很难彻底去除，不过空气中的味道确实没有刚才那么浓烈了。 两人刚走出去，迎面又碰上了刚才发号施令的白净男。 “喂！你们两个先别走，大姐头的厕所也要洗！” “大姐头？”尼奥有些发愣，雷森却是皱起了眉头。他们说的大姐头，岂不就是佐伊？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我过来！” 尼奥和雷森跟在白净男身后，又在地下区域里一阵穿梭。 雷森很快发现，这方向不是他之前闯过的地方，虽然还是在地下区域，但应该是去到了另一边。 三人来到一间办公室前面。这一带防备森严，到处可见持枪巡逻的皇族军喽啰，办公室铁门的左右也有两个牛高马大、荷枪实弹的皇族军把守着；而且那铁门的合页还有看上去很新鲜的焊接痕迹，估摸着应该是刚装上去的。 只是这铁门看着并不是很敦实，就是旧世纪普通居民家家门安装的那种，应该就是从城里哪个无人住宅里拆下来的。 刚走近铁门，就听到里面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什么叫你看到那小子应该已经死了？我插在对面的那根钉子已经告诉我了！那小子没死！他还活着！你办事不利让他跑了！而且你说的那个像猴子的异变体也没抓到，你说你到底干什么吃的？！”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雷森便已确定，里面的人肯定就是佐伊。而白净男听到这咆哮，刚准备敲门的手一下僵在半空，脸色也有些难看。把守在大门左右的皇族军喽啰也不看他，谁都知道，这会儿里面那位大姐头正在暴怒，这时候去打扰她，跟撞枪口上有什么区别？ 好一会儿后，又听到门里面传出声音：“扫厕所的人呢？死了吗？怎么还不来？！” 白净男赶紧敲门，随即颤抖着声音，隔着铁门冲里面喊道：“大姐头！扫、扫厕所的人带来了！” “还不滚进来！” 门打开了，白净男赶紧带着尼奥和雷森进去。开门的人竟然是之前在悬空铁轨上，对雷森开枪的皇族军队长。而佐伊坐在侧边的沙发上，俏脸还带着未消的余怒。 只是看到进来的人，尤其是看着那个浑身穿着厚重、戴着全罩式防毒面具、还佝偻着背的雷森的时候，佐伊的眼神一下变得有些疑惑。 “你……” 一百八十四、狼窝里的羊 被佐伊盯上，雷森不自觉紧张起来，暗暗活动着全身关节。他身上没多少武器，又身处狼窝之中，如果佐伊是发现了他的身份，他只能冲上去挟持她，没有别的选择。 “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没成想，佐伊似乎只是对雷森那一身厚重的穿着感到疑惑。雷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还是尼奥走了上来给雷森解围。 “大姐头，这是我叔叔。他……他身上有伤，不想让人看见，所以才穿成这样。” 佐伊的目光转到了尼奥身上。她似乎记得尼奥，刚才还隐隐含在眼里的怒火忽地消失不见：“我记得你，你是……之前帮我送东西的那小子。” “对对对，是我！大姐头你竟然还记得我。”尼奥忙不迭点头，殷勤道：“大姐头，那东西好用吗？” 不知为何，佐伊忽然涨红了脸，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娇羞：“还……还行。你小子挺勤快，好好干。” “好嘞！大姐头您放心吧！” 尼奥再次殷勤点头。旁边的白净男适时走上来朝尼奥使了个眼色，尼奥立马心领神会：“大姐头，我们先去把厕所收拾干净。” “去吧。”佐伊朝着房间深处的方向一努嘴。 尼奥赶紧拉上雷森，走到房间深处的另一扇门后。这是个独立的卫生间，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比外面那个公用厕所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尼奥拿出洁厕灵和刷子，认认真真地刷起马桶。雷森也不想再在旁边傻站着，拿出一个塑料袋走向角落的纸篓。 纸篓里，雷森发现了几个带血的棉条。雷森反应过来，佐伊应该是来月事了，听说女性来月事的时候脾气会莫名暴躁，看刚才佐伊把那皇族军队长骂的狗血淋头的模样，看来此事不假。 同时，雷森也意识到一个问题。之前和安什莉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没想起来给她准备这东西，不得不说自己是神经大条了。等这次把安什莉救回来以后，一定要给她准备一些，这一带是都市，有很多旧世纪遗留的无人商铺，想找到这些东西应该不难…… 只是不知道，作为旧世纪以后出生、各种教育都缺乏的一代，安什莉会不会使用这东西？但再转念一想，同跟她一代人的佐伊都会如何使用，安什莉应该也是懂的。 雷森粗想了一会，便赶紧把垃圾打包好。另一边的尼奥也很快结束了清洁工作。两人走出去，白净男看到他们两人出来，赶紧对佐伊道：“大姐头，他们都收拾干净了。我们走了啊？” “嗯。”佐伊略点了一下头，先瞥了一眼尼奥，随即又望向另一边还在房间里的皇族军队长：“你也滚吧。记住，别再让我失望，否则你就滚去守铁轨吧！” 几人离开了佐伊的房间。走出通道后，白净男才对尼奥和雷森道：“行了，你们回去吧休息吧。” 不知为何，白净男这会儿对尼奥的态度似乎和善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颐指气使了。 白净男说完便先行离去。尼奥和雷森也正准备走，那皇族军队长却莫名走了上来，堵在尼奥面前。 “怎、怎么了？”面对人高马大的皇族军队长，尼奥明显有些紧张。 皇族军队长四下看看，确认左右无人，才目光阴冷地盯着尼奥，声色狠戾：“你小子，别以为大姐头记住你了，你就能爬到头上！你们两个就是洗厕所的货，最好给我识相点，别有些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我、我没有……”尼奥低着头锁着脖子，不敢与皇族军队长对视。 看着他这副怂包模样，皇族军队长很是满意，冷哼一声，又瞥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雷森，扭头离开。 两人回到矮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其他人还没回来，尼奥打着哈欠，走向另一个角落里铺在地上的木板床。 “肯叔叔，我先睡了，明天再给你去找吃的。” 雷森也重新回到破布床坐下，这会儿终于有时间看看那被子下藏着的本子了。 翻了两页，雷森才发现这本子是这床铺原主人，同时也是自己现在正扮演着的那身份——驼背男，留下的日记。 通过这日记，雷森才知道，名为肯的驼背男和尼奥是真正的叔侄俩，他们原本也是一大家子，生活在某个偏远山区中的无名小镇。这一点，和曾经的佐伊有些相似。 只是那小镇后来遭遇了流匪洗劫，流匪不仅杀死了大部分的镇民，走的时候还放了把火。驼背男为了救尼奥，才被烧伤，但是侥幸活了下来，两叔侄这才踏上了流浪之旅。 难怪尼奥当时会说那样的话，说起来，他能活着，确实要感谢驼背男。 而两人流浪途经山都东城，本想进城找点吃的，却被巡逻的皇族军给抓了。因为尼奥手脚勤快，加上这两叔侄也身无长物，当时抓到他们的皇族军也没过多为难，还让他们留了下来，做个底层打杂的。 雷森不禁有些感慨，皇族军里也不全是流氓痞子，可能还有不少像尼奥这样，为了在这崩坏世道活下去，不得不依附的可怜人。包括死在雷森手里的驼背男，也是如此。 当然，雷森并不会因杀死驼背男而自责难过，就像他们选择依附皇族军一样，雷森下杀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世道容不下太多的多愁善感，每个人都活得很艰难，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和那些自己在乎的人，总会对其他人和事造成伤害，这无可避免。 日记里还记录一件有些搞笑的事，早些日子，大姐头佐伊给手下下了命令，让他们去找“女人每个月都要用”的东西，这命令一层层传下来，最终落在了尼奥头上。但尼奥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还是驼背男在山都东城的某间无人商铺里找到两包，交给尼奥，让尼奥给送了过去。 所以到现在，尼奥其实还是不知道，“女人每个月都要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难怪刚才面对佐伊的时候，不假思索就问了出来，把佐伊臊得红了脸。 除了这些以外，日记里剩下的，大多都是驼背男悲观厌世，自怨自艾的话，也难怪，他烧伤严重，连像正常人一样行动都做不到，活着确实也没什么盼头了，还要让他乐观，也不太现实。 当然现在，他也不用再承受这些痛苦了。某种意义上，雷森给了他彻底的解脱。 合上日记，雷森莫名感到有些压抑，趁着尼奥已经睡着，便打算出去透口气。 走出来以后，看四下无人，雷森终于能直起酸疼的腰，长出了一口气。为了不让人发现异样，这一整天下来他都刻意弯着腰驼着背，不管站着坐着。 可还没舒缓多久，远处又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丑鬼！” 雷森一个激灵赶紧把腰弯下，又回到那副驼背的模样，扭头一看，才发现竟然又是那个络腮胡，带着一帮跟班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似乎没有发现异样，走过来以后只顾着骂道：“丑鬼！老子的袜子洗了吗？” 一边骂着，络腮胡一边靠近，不由分说地一记耳光先抽了过来！把雷森脑袋上的防毒面具都打歪了…… 一百八十五、寻找钉子 这一巴掌差点没把雷森的防毒面具打掉。雷森赶紧后退两步，把防毒面具扶正。 但络腮胡不依不饶，紧跟着逼上来：“你个丑鬼！长能耐了是吧？还敢躲？我去你妈……” 络腮胡骂骂咧咧，作势又要一巴掌扇下。眼见攻击袭来，雷森本能地一伸手挡住落来的巴掌，另一只手跟着掐在了络腮胡的脖子上！ “你……” 络腮胡顿时惊了，显然没想到雷森竟敢反抗。他哪里知道，眼前之人根本不是那个他往日里那个可以随意欺辱的家伙。 掐住络腮胡脖子的雷森也意识到不对，看络腮胡的反应，平日里的驼背男应该是从来不敢、也没能力反抗的，所以自己这会儿的行动很可能会引来怀疑。 无法，雷森只能顺势一推， 将络腮胡推开，并没有继续动手。 但这一下还是引来了络腮胡的怒火：“他妈的！你个杂碎还敢还手了？弟兄们上！教训这死丑鬼！” 跟班们一哄而上，对雷森一顿拳打脚踢。雷森拼命地护着脑袋上的防毒面具，生怕脱落让人发现自己不是正主，随后又干脆顺势躺在了地上，承受着拳脚，完全不作反抗。 如果雷森真的动手，收拾这群人不过分分钟的事，但他来到山都东城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找到安什莉，为此，他还需要继续假扮驼背男的身份，不能让人发现和怀疑。面对这群人的拳脚，他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你们干什么！住手！” 围殴的动静惊醒了在房子里睡觉的尼奥，他刚一出来，就发现络腮胡带着一帮人在围殴雷森，连忙赶上来制止。 络腮胡丝毫不给面子：“尼奥小子，识相的话就滚开！这跟你没关系！” 说完，络腮胡又往雷森身上踹了一脚，其他跟班也继续殴打起雷森。尼奥还想硬冲上来阻止，却被一个跟班猛一把推到一边，还摔倒在地。 “你……你们……” 尼奥也急了，捡起旁边地上一根木方，心一横往前一甩，正砸在了络腮胡的背上。“卧槽！” 络腮胡惨叫一声倒地，其他跟班也是震惊。 “他妈的……尼奥小子……你想死是吧？”络腮胡捂着疼痛不已的后背，恶狠狠瞪着尼奥。 尼奥看着手里的木方，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竟把木方扔到了地上，傻愣愣地看着络腮胡和他的跟班们。 “你们……还他妈愣着干什么？！收拾他！！！” 络腮胡怒骂一声，跟班们顿时转移了目标，围上了尼奥。尼奥那里承受得住这架势，本能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眼见一群人就要炮制尼奥，一个人影却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你们，干什么呢？！” 竟是白天安排尼奥和雷森去扫厕所的白净男。络腮胡和他的跟班们顿时停了手，起身躲到一边。 “你们干什么？欺负自己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把西城打下来，给大姐头分忧！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在自己窝里横！”比络腮胡矮大半个头的白净男如爸爸骂儿子一般，训斥着络腮胡和他的跟班们。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现在个个低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还自觉地排成了一排，乖巧地如同小鸡崽似的。 骂完这群人，白净男才走到尼奥面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关切道：“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尼奥赶紧摇头：“没、没事。” 看尼奥确实没大碍，白净男才点点头，转身又看向络腮胡等人：“都他妈滚蛋！再让我发现你们欺负自己人，我就把你们全都派到前面做敢死队！滚！” 络腮胡等人缩着脑袋悻悻离去，白净男又转回头看向尼奥：“如果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饶不了他们。” “啊？嗯、嗯！知道了。” 白净男满意地笑笑，这才走开。尼奥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懵逼表情，完全想不通白净男为什么要帮自己，只能先去查看雷森的情况。 “肯叔叔？你怎么样，没事吧？” 雷森仍是沉默以对，只摇了摇头，任凭尼奥搀扶着自己回到休息的矮房。 络腮胡等人也住在同一房间里，刚刚被白净男训斥过的他们，看到尼奥和雷森回来，虽然眼里依然带着愤恨的怒火，但也不敢再明着为难他们俩，都没再出声。 只是这时候，屋外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 是那皇族军的喽啰队长，他刚才看着尼奥和雷森被欺负，又看到白净男给两人解围，一直都没有出来。只是不知为何，这会儿他眼里全是妒火，仍盯着尼奥刚走进去的矮房门口…… 一夜无事，第二天凌晨，雷森早早就爬了起来，在东城里四处晃荡。 地下区域的入口一直有人把守着，雷森刚走近就被把守的皇族军喽啰赶走，显然在无人带领的情况下，是不能明着进去的。 城里其他地方到处都是皇族军喽啰，却没有任何一处看起来像是可能关押着安什莉和那个十字军女少尉的，雷森在东城晃了大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无奈，雷森只能先回居住的矮房附近，想着看看能不能从尼奥嘴里打听到一点情况。但刚回来，就看见皇族军队长正跟尼奥说着什么。 看见雷森回来了，皇族军队长立马指着他：“你！过来！有任务给你们两个！” 雷森一头雾水地走过去，和尼奥站在皇族军队长面前，仿佛等待训话一般。 皇族军队长抬着头昂着下巴，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人，趾高气扬道：“现在，有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们两个！” 尼奥缩着脖子很是紧张：“什、什么任务啊？” “大姐头在西城那边插了根钉子。但是那根钉子可能出问题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和大姐头联系。你们的任务就是去找到那根钉子，确认他的状况！” 雷森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对面的钉子？不就是那个安插在十字军里的内奸？ 尼奥则是傻愣愣地看着皇族军队长：“找到他？您的意思是……让我们……” “没错！”皇族军队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们，要去对面！山都西城那边！” 一百八十六、逢场作戏 皇族军队长说着，还拿出一张照片，交给了尼奥：“就是这上面的男人，他就是你们要找到的那个钉子！” 这年头能有张照片可不容易。雷森凑过去一看，发现那是一张全家福，一家三口，一对父母和一个女童。而照片里面的那个父亲，正是之前被发现了内奸身份的十字军士兵队长！ 这人已经自杀了，当然没办法再联系佐伊！可现在竟然要尼奥和雷森去西城找他？那岂不是明摆着的徒劳吗？而且西城那边到处都是巡逻的十字军，要是看到皇族军打扮的雷森和尼奥，肯定上来就是一顿集火！被打成马蜂窝是分分钟的事！ 当然，知道这内奸已死的只有雷森，他也没法把这事告诉其他的皇族军，包括尼奥。 想到要去对面，尼奥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真、真的要我去吗？这太难了啊……” 皇族军队长冷着脸：“这是大姐头的命令，你想抗命吗？” “没有没有！我……我只是……” 皇族军队长伸出手，拍了拍尼奥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这是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和大姐头失望的，对不？” “我……我……我……” 尼奥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应答，雷森见状，扯紧嗓子，用刻意变得沙哑的声音出声问道：“我们怎么过去？” 皇族军队长有些诧异地看向旁边这个驼背男人，眼珠子一转，旋即道：“前两天，对面有个人从那条悬空的铁轨爬了过来，你们也一样，从那爬过去。” “啊？！” 尼奥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我……我怕高啊……” 皇族军队长仿佛没听到一般，直接转过身：“天黑以后出发，到时候会给你们发枪的。你们准备一下吧。” 旋即，皇族军队长便离开了。只留下还在极度紧张的尼奥和无奈雷森。 “肯叔叔……这……这怎么办？”尼奥拿着手中的照片，浑身发抖，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旁边的雷森：“要去对面啊，我们……我们真的能找到这个人吗？” “……” “我上个厕所……” 雷森并没有回答尼奥，反而是自顾自走向了远处的灌木丛。尼奥看着雷森的背影远去，神色变得更加无助。雷森进入灌木丛，确认四下无人后，才直起腰，长出一口气。 旋即，雷森拉起卫衣，把衣领下的外骨骼单边耳机戴上，用无线电呼叫对面的徳奇。 “喂？喂？能听到吗？” 很快，无线电里传来徳奇的回复：“能听到，怎么了？雷森中尉？” 雷森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边的徳奇倒是先叹了口气：“正好，有个事情……要跟您说一下。” “你带回来的那个头盔，工兵拆开以后发现，里面的很多重要元件和控制芯片都已经被损坏了。应该是那个内奸把头盔送去工程部的时候，先偷偷把里面的东西破坏了，我们没办法复原，所以……也没办法研究出针对性的东西。你现在在东城那边，看能不能找到他们输出控制信号的地方，破坏它！这对我们会很有帮助！” “……我会留意一下。”雷森随意应了声，旋即认真道：“对了，有个事情，需要你那边帮忙安排一下……” 天色渐渐变暗，雷森和尼奥也来到了东城与悬空铁轨接驳的高楼中。 两人手里各拿了一把土制长枪，这是出发前络腮胡塞到两人手里的。这破枪就是用铁管、木头、外加几根麻布捆起来的，连弹匣都没有，枪膛里每次只能装一发子弹；而络腮胡给两人的弹药，加在一起也不过二十发。 雷森看着手里的枪，总感觉这破枪只要一扣扳机，就会炸膛，打定了主意宁可拼刀子也绝对不拿这枪出来用。 尼奥站在铁轨前瑟瑟发抖，守铁轨的皇族军喽啰不耐烦地催促：“赶紧走啊！愣着干什么？！喜欢吃西北风啊？快点！” 尼奥往外探了探脑袋，站在这十几米高的位置，听着风声，看着下面地面，忍不住又缩了回来。 “我……我不敢……” “妈的！赶紧！别浪费时间！”守桥的皇族军喽啰急了，冲着尼奥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得往前踉跄几步，彻底站在了悬空的铁轨上。 “你，跟上！” 皇族军喽啰又看向一旁驼背男的雷森。雷森不加犹豫，直接走上去，跟在尼奥身后。 “肯、肯叔叔，这里……好高啊……” 尼奥颤着声，一点点往前挪动脚步，花了二十多分钟，还没走完铁轨的一半。底下就是湍急的河流，尼奥龟速前进，冷汗浸湿了前胸后背。 皇族军队长也来到了高楼中，看着铁轨上那两个人影，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冷笑…… 铁轨上，驼背的雷森跟在尼奥身后，也不催促他，就这小子的尿性，要是自己突然出声，保不齐就得给他吓得摔下铁轨。 说实话，雷森并不认为这次前往西城的行动真的是佐伊安排让尼奥去做的，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个软脚虾，哪能适合做这种事？而且出了一张照片意外，什么线索都没有，这样就去敌后找人，不是作死是什么？！更有可能，是这命令安排给了其他人，但皇族军队长却把这事硬砸到了尼奥头上。 这次出发，皇族军除了两把破枪以外什么支援都没有，连无线电都没给发一个，怎么看都是那皇族军队长憋着坏，要整死他们。 但雷森此行的目的是要救出安什莉，而现在关于安什莉的下落还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她被关在了东城的什么地方。为了继续潜伏，雷森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尼奥一起扛下这个雷，以谋后续。为此，他特意联系了徳奇，让他提前做了一些安排。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了铁轨的大半截，这里正是之前雷森被枪击中落下的位置。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正吹来，原本就紧张不已尼奥一下子站立不稳，身形一偏，坠下铁轨！！ “啊！！！” 惊恐之下，尼奥本能惊叫出声！雷森眼疾手快赶紧扑过去，伸手一捞！ 原本的坠落在半道停下，雷森在最后一刻抓住了尼奥的衣领，这才没让他彻底掉下去！尼奥此刻挂在半空，雷森扑倒在铁轨上，一只手伸出铁轨外抓着尼奥，那瘦小的身形吊在半空中，还随风晃荡着。 刚才的惊叫声也引起了河对岸巡逻的十字军的注意。一个十字军士兵抬头眯起眼，发现了铁轨上吊着的人影，赶紧举起枪。 正要扣下扳机，却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摁住了他的枪。 “上校？！” 那十字军士兵扭头一看，才发现摁住自己枪的竟然是徳奇，顿时一脸懵。 “没事，别管他们，那是雷森中尉安排好的。” 徳奇说着，又扭头看向身后跟着自己的迪安：“都安排好了吗？” 迪安点头：“按照您的吩咐，都搞定了！” 一百八十七、戏码 好不容易，雷森才把尼奥给拉上来。 尼奥趴在铁轨上，看着底下湍急的河流，惊魂未定：“肯、肯叔叔，你又救了我……” 雷森可没心思跟一个男人在这半空中讨论人生，不耐烦地踹了尼奥一脚，让他赶紧继续前进。 又是好一会儿功夫，两人才抵达西城与铁轨接驳的楼中。尼奥拿着枪战战兢兢：“肯叔叔，这会不会有人守着啊……咱要小心点啊……” 但雷森仿佛没听见，抵达楼中便直接往下走，尼奥拉都拉不住。他不知道的是，雷森比他更清楚这一带现在的情况，周围不会有任何人出现阻拦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 下了高楼，两人在周围的建筑群中穿梭着。尼奥感觉很奇怪，这乍一看简直是个无人区，如果不是远处断桥那边，还有一些闪烁的灯光，他几乎都要认为十字军已经撤出这里了。 虽然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没有看见人，但尼奥始终有种自己被人盯着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肯叔叔……这……我怎么觉得这里……怪怪的？” 雷森还是没有理他，在楼宇间左移右拐，仔细看过每一个经过的门，寻找某个目标。 其实，尼奥的感觉并没有出错，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里，德奇和迪安带着几个十字军士兵，正监视着雷森和尼奥的动向。 德奇看着远处那个带着防毒面具、驼着背的人，知道那就是雷森。在早些时候的无线电里，雷森已经跟他说了自己目前的着装打扮，也知会了他还有个毛头小子也会来到西城这边，寻找那个身为皇族军内奸的士兵队长。为此，他和雷森商量了一个计划。 旋即，德奇又扭头看向旁边的迪安：“已经让人都散开了吧？” 迪安点头；“按您的吩咐，已经把这附近巡逻的人都遣散了。” “好。剩下的，就看雷森中尉的表演了。” 迪安听着这话，脸色莫名有些难看。 雷森和尼奥走着，一直没看见其他人，尼奥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些许，忍不住发起牢骚：“肯叔叔，你说大姐头在想什么？只给我们一张照片就让我们来找人了，这城这么大，怎么找啊？” 雷森还是没理他，尼奥得到的还是只有沉默。许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态度，尼奥也不再吱声了。 穿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尼奥发现前方有扇很是特别的门。 那门和其他的都不一样，通体红色，刚靠近，就能闻到刺鼻的油漆味。看起来那红色是刚刷上去的。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吧？” 尼奥蹲在门前驻足，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没想到雷森直接走了上来，向那门伸出了手。 “肯叔叔！别……” 尼奥根本拦不住，雷森已经推门而入。 无奈，尼奥只能跟着进去，那提前举起了手中的土制步枪。 但里面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危险，只看到一个人，背对他们坐在凳子上，脑袋后仰着，动也不动。 而那人垂下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已经空膛的手枪。 “这……” 尼奥还没反应过来，雷森已经走了上去，轻轻推了一下那人。 旋即，那人连人带凳子倒在了地上！尼奥这才发现，这人的头顶破开了一个洞，身上还带着已经完全干掉的血迹，看着是在这房里自杀了？！ “他他他……他死了？” 尼奥吞了口唾沫，举着枪的手仍在发抖。雷森只点了点头，招手让尼奥过来。 尼奥壮着胆子走上去，雷森直接掰住那尸体的头，将他的脸扭向走来的尼奥。 看清那尸体的脸后，尼奥顿时震惊。 “这……这是……” 随即，尼奥拿出放在裤兜里的照片，仔细对比。 果然，这尸体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安插在这的“钉子”，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是颗“死钉子”了。 “这、这怎么回事？他怎么死了？”尼奥整个人都懵了，一脸为难：“这……咱们回去怎么跟大姐头交代啊？她肯定会觉得我们根本没找到人，在骗她的。” 雷森默然片刻，旋即开始脱起尸体上穿在最外面带血的防弹马甲。 尼奥见状懵了片刻，随即才恍悟过来：“肯叔叔，你是要把这些带回去，用这些东西告诉大姐头这人自杀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有了这些东西给大姐头看，她肯定会相信我们的！”尼奥一拍脑门，大叹雷森此举聪明。 防毒面具下，雷森暗自窃笑，趁着尼奥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拍掉马甲上沾着的泥土。说起来，他还要感谢十字军，没把这士兵队长的尸体扔河里，只是埋了，还能从地底下刨出来，不然事情就很难办了。 当然，他还要感谢尼奥没什么见识，如果换了别人，可能早就看出这尸体是死了有一段时间的，进而产生怀疑。 尸体已经僵硬，雷森费了好些力气，才掰开士兵队长的手指，又拿起那把空膛的手枪收了起来。 雷森收好东西，尼奥已经跑到了房间门口：“肯叔叔！快，趁还没人发现咱们，咱们赶紧走。” 两人刚出去，正往那接驳铁轨的高楼赶，远处忽然出现一道手电光照了过来。 “什么人？！举起手来！” 声音一出，尼奥顿时紧张起来。刺眼的灯光照着，尼奥也看不清那是谁，只能依稀看见几个人影。 伴随着一阵大呼小叫，那几个人影迅速靠近而来。极度紧张下，尼奥本能地举起了枪，枪口对向那几个人影。 刚要扣下扳机，雷森眼疾手快伸手摁住了他的枪管，用沙哑的声音道：“快走！别跟他们纠缠！” “啊？哦哦！！” 尼奥这才反应过来，跟着雷森扭头继续奔逃。让他有些诧异的是，自己这个驼背烧伤的叔叔，长时间以来走路都是慢吞吞的，这会儿竟然跑得飞快，自己都有些追不上了。 当然，他还不知道这防毒面具厚重衣服下的人，早已不是他的肯叔叔，也不知道自他踏入西城以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 那红色门的房子、房子里内奸的尸体，都是德奇和雷森商量以后提前安排好的，包括现在被人发现，也是这整场戏的一部分，为的就是让尼奥紧张起来，让这此行动不至于看起来太过顺利，避免尼奥起疑。 两人赶上高楼，尼奥已是气喘吁吁，不过在踏上悬空铁柜的时候，尼奥比来时的速度快了一些；毕竟已经走过一次，再走的时候比之前胆气壮了不少。 等两人走过大半截，德奇才带着迪安等士兵跑上高楼，看着铁轨上的两个身影，也没开枪，只假模假式地呼喝着，目送他们走远。 等那两个身影已经快看不见了，迪安才紧皱眉头，出生询问：“上校，虽然咱这次是做戏，但是难保皇族军会不会再派其他人从这上面过来，咱要不要把这铁轨炸了？保险一点？” “不用。” 德奇摇摇头：“对面那群皇族军的杂碎，不是也没炸吗？” 迪安的神色顿时有些疑惑：“对啊，我也一直没搞懂。他们炸了桥，也发现我们有人从这上面过去过，为什么还没炸这里？” 德奇冷笑：“我们和对面的皇族军都还想占领对方的地盘，而这是最后一条能直通东西半城的路，这里还有价值。我有预感，这上面迟早会有一场大战的。” 说着，德奇的眼神沉下来：“派两队人马过来，把这里看住，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 铁轨另一边，雷森和尼奥回到了东城的接驳高楼中。守着铁轨的皇族军看到两人，无比震惊：“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害，我们……” 没等尼奥跟他们细说，雷森拉着他便直接走了。 回到居住的矮房处，房门外的空地上，那把他们派出去的皇族军队长正跟络腮胡等人聊着天。 看到雷森和尼奥出现，皇族军队长和络腮胡等人同样震惊：“你们……这就回来了？” 雷森直接把带着血迹的防弹马甲和空膛手枪扔到地上，尼奥旋即解释道：“我们已经找到那个人了，不过他自杀了，这些都是从他身上扒下来的。” 看着地上的东西，皇族军队长脸皮抽搐，神色一阵变幻。 忽地，他举起了枪，直怼向尼奥的脸：“你他妈敢骗老子？！”  一百八十八、十夫长 不远处，白净男刚好走到了附近，听到声音赶紧过来，一眼便看到那皇族军队长用枪指着尼奥。 “这什么情况？！！” 白净男惊疑不定，思索片刻后，赶紧拿出无线电，跑到了一边。 皇族军队长仍对着尼奥横眉立目：“拿这点东西，就让我相信那人已经死了？我看你根本就是没找到人，在对面随便捡了点东西拿回来忽悠老子！”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人真的是死了！”尼奥举着双手，惊恐地求饶着。而在皇族军队长身边的络腮胡，看着尼奥求饶，嘴角不自觉浮现狞笑，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之态。 而尼奥身边，带着防毒面具的雷森，脸色也变得沉凝。他现在还没找到安什莉，还需要继续呆在这，他还需要继续扮演‘肯叔叔’这一身份，所以尼奥现在，决然不能死在皇族军队长手里。 趁着皇族军队长的注意力全在尼奥身上，雷森忽地动了，如一阵突然而起的狂风，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冲上去，扑倒了那皇族军队长，将其死死压住！ “卧槽！你他妈干什么？！”皇族军队长没料想到这个一直驼背沉默、毫无存在感的人会突然向自己发起进攻！震惊之余怒不可遏！ 尼奥也是愕然，站在一旁傻愣愣地看着；络腮胡则赶紧冲了上去，抬脚往雷森身上猛踹：“你他妈快撒开手！快撒开！” 旋即，平时跟着络腮胡的跟班们也纷纷围了上来，向雷森报以拳脚。因为不能暴露自己的身手，雷森只能一边死死抱住皇族军队长，不让他举起枪，同时转移身势，将皇族军队长移到了自己身体上方，将其当做盾牌抵挡络腮胡等人的攻击。 “你们看着点！他妈的打我身上了！！！” 皇族军队长连续被络腮胡等人错手打中，疼痛之下怒意更盛，发了疯似地扒拉雷森，想将其推开。 冷不丁地，皇族军队长其中一下推上了雷森的脑袋，戴在上面的防毒面具差点掉了下来。 不得已，雷森只得松开了皇族军队长，转而抱住自己脑袋。 挣脱束缚的皇族军队长赶紧爬了起来，加入了围殴雷森的队伍：“草拟吗！还敢动老子？我他妈弄死你！” 打了一阵，尼奥才如梦方醒般反应过来，冲上来阻拦：“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们说的是实话！那个人真的死了，我们亲眼看到的！” 皇族军队长这才把目光重新扭转到尼奥身上，毫不客气地一脚过去，在尼奥脸上踹出一个鞋印！ 尼奥被踹倒在雷森旁边，嘴角带血；皇族军队长再次端起枪：“他妈的！老子这就送你们两个下地狱！” 看着指向自己黑洞洞的枪口，尼奥浑身发颤；雷森也爬了起来半匍匐着，一只手暗暗伸到身后，随时准备拔出藏在腰间的左轮枪。此刻命已悬于别人枪口，雷森必须做出反击，他有信心在那皇族军队长扣下扳机前，瞬间拔枪将其击杀！ 雷森的手已经触到了左轮枪枪把，忽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循声望去，竟是佐伊来了！雷森赶紧把手缩回来，他知道，今天他和尼奥都死不了了。 皇族军队长赶紧放下枪退到一旁，毕恭毕敬地低下头，不敢出声。 那个曾经安排尼奥和雷森洗厕所的白净男跟在佐伊身后。佐伊走上前，对着皇族军队长劈头盖脸质问道：“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他……他们……”皇族军队长支支吾吾地，倒是尼奥冲了上来，带着哀求道：“大姐头！我们找到了你的那个‘钉子’，他真的已经死了，您一定要相信我们啊！” 说着，尼奥还捡起地上带血迹的防弹马甲和空膛手枪，捧到佐伊面前：“您看，这是他当时穿的衣服，和用来自杀的枪。这都是我叔叔从他身上扒下来的，都是真的！我们没有说谎的！” 佐伊脸色狐疑地看着尼奥手中的东西，随即扭头冷视着皇族军队长：“你让他们去对面找那个人了？” 皇族军队长脸色很是难看，半天没有出声。 “我问你话呢？！哑巴了！” 佐伊又是一声怒斥！皇族军队长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声音：“……是……” 听到这个回答，佐伊顿时俏眉倒竖：“你怎么做事的？怎么会让他们去呢！啊？！” 原来，这个任务根本不是要安排给尼奥和雷森的，原本佐伊是让皇族军队长找两个前线作战经验丰富的人，去执行这个任务；但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事硬塞到了一直以来都是打杂的尼奥身上，其中是何居心，不用想也知道了！ 皇族军队长自然免不了一顿臭骂，佐伊把各种粗言秽语都招呼出来了，骂得非常难听，皇族军队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愣是不敢出声还嘴；白净男、络腮胡、尼奥皆是站在一旁，也不敢说话，只傻愣愣地看着皇族军队长挨训。 骂了好一阵，佐伊总算停了下来，又看向尼奥。 看着尼奥手里的东西，又看看那张战战兢兢的脸，佐伊莫名笑了：“我相信你。这事你干得不错，辛苦了，我现在升你为十夫长。” “啊？！” 尼奥又一次愣住，这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佐伊瞥了一眼旁边的络腮胡和他的跟班们，再次望向尼奥：“以后，这些人都归你管了。” 随即，佐伊又把视线转向跟在自己旁边的白净男：“给他个无线电，以后有什么适合的人物，可以安排他去做。” 白净男赶紧点头，从腰上取出一个无线电塞到尼奥手里。 “还不快滚？” 佐伊又呼喝一声，皇族军队长才悻悻离去，走的时候还不忘瞥了一眼尼奥，目光愤恨难平。 佐伊和白净男也没多少留，很快离开了。尼奥拿着无线电，仍没从这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来：“肯叔叔，我、我是十夫长了？！你看到了吗？我以后是十夫长了！” 雷森沉默以对，心里却只觉好笑。十夫长？听着就不是大官，也就这毛头小子还当个宝。 倒是不远处络腮胡和他的跟班们，眼里全是妒火，一个个脸色跟吃了屎似得难看…… 第二天一早，尼奥早早爬了起来，站在矮房外的空地里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顶着十夫长的名头，他觉得空气都莫名清新了不少，虽然腰间的无线电还没有人给他呼叫安排任务，但想到昨天佐伊亲自给他升官的场景，尼奥还是忍不住地阵阵暗爽。 忽地，身后走来一人，一肩膀撞在尼奥身上，把他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是那络腮胡，正像以前一样，一脸凶狠地盯着尼奥：“臭小子！老子的袜子洗了吗？” “啊？我……” 面对长时间欺压自己的络腮胡，尼奥本能地恐惧起来，霎时间完全忘了自己是十夫长的事。以前，络腮胡和他的跟班们，各种换下来的内裤袜子都是他和他的驼背叔叔肯去洗的，昨天可能高兴过劲了，尼奥一下子忘了这事。 络腮胡冷笑，直接上手把自己的袜子脱了下来，一下甩到尼奥脸上：“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洗，想挨揍吗？” “噢噢……” 接过袜子，尼奥习惯性地就要拿去洗。偏偏这时候，白净男又一次出现了。 他已经看出佐伊对尼奥不一样的关切态度，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关照，把他拉拢了，肯定对自己有好处。于是一大早便想着再过来看看，正好撞见了络腮胡像往日一样，欺负尼奥的一幕。 这场面白净男你能忍，直接出声喝住：“你他妈干什么呢！？” 尼奥本能地一缩脖子，受欺负惯了的他还以为那是在骂自己，却看见白净男走向了络腮胡，不由分说地就是一巴掌：“这是十夫长！管你们的，你让他给你洗袜子？” 络腮胡捂着脸，瞬间变得战战兢兢，面对白净男他可不敢嚣张，登时就不敢说话了。 “把袜子给他，让他自己洗！” “啊？这……” 尼奥拿着袜子还在犹豫，白净男已经走了上来，夺过他手里的袜子，猛地甩在络腮胡脸上！ 旋即，白净男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尼奥，沉声道：“把你的袜子也脱下来，让他洗！” “这？！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洗……” 看尼奥还是一副怂包样，白净男凑近过去，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是十夫长，是管他们的。而且你这个十夫长是大姐头让你当的，你得拿出个管人的样来，大姐头给你当这个十夫长，可不是让你给他们洗袜子的……” “可别让大姐头失望啊……” 这话，似乎是戳到了尼奥的神经痛点。毛头小子的眼神一阵变幻，片刻后，表情忽地变得凶狠起来。 旋即，尼奥脱下了袜子，像刚才白净男做的一样，猛地甩到络腮胡脸上。 “洗！我命令你！给老子洗袜子去！” 一百八十九、间接伤害 络腮胡脸色难看的将臭气熏天的袜子从脸上拿下攥在手里，看着白净男和尼奥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畏惧。 恰逢此时，雷森也从矮房里走了出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本能地注意到，尼奥的眼神已经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平日里的毛头小子，此时的眼里仍是带着柔弱的底色，但同时，也多了几分异样的凶狠，就像一只常年吃素的绵羊，忽然尝到了血腥味道，正渐渐变成肉食动物…… 但是当尼奥发现雷森出现的时候，眼神又变回了平时毛头小子的模样：“肯叔叔，你起来了？” 尼奥正要迎上去，忽地，他和白净男的无线电同时传出了声音。 “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大姐头传了新的命令下来了！有两个女人刚才逃跑了，现在肯定还在东城范围内，没有跑远。找到她们把她们抓起来，或者，杀了她们，大姐头重重有赏！” “重复一次！有两个女人跑了！把她们找出来！抓住或者杀了她们！” 无线电结束后，白净男才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一把手枪交给了尼奥，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你现在是十夫长了，这可是大姐头钦点的！别怕这些人，他们都是归你管、是你的手下！要是有人还敢欺负你，就一枪崩了他！还有，刚才的命令你也听到了，如果看到有形迹可疑的女人，凭你的本事抓不住她们的，直接把他们杀了！” “好好干，可别让大姐头失望。” 尼奥看着手里的枪，重重地点了点头。 白净男旋即又走向络腮胡和他的跟班们：“以后识相点！他是你们老大，再敢他妈的让他给你们洗袜子，我就让你们把所有人的袜子吃了！听懂了吗！？” 络腮胡等人完全不敢反驳，纷纷点头如捣蒜，目送白净男离去。白净男一边走，还一边拿出无线电呼叫：“五队、六队的人都赶紧出来，去城外面守着，绝对不能让那两个逃跑的女人逃出去……” 经此一事，这些家伙也不敢再找尼奥麻烦了，拿着袜子缩着脑袋，抛到一边认认真真洗了起来。 尼奥看着手里的枪，眼里尽是兴奋的光芒；他们这些平日里只在最底层打杂的人，不是在特殊情况下，都不会发枪的，哪怕土制步枪也没有，尼奥第一次摸枪，就是昨天被逼迫着去执行任务的时候。 而这把手枪是旧世纪的制式武器，光是从外观看就比他昨天拿的土制步枪精美不少；尼奥如获至宝般不断摩挲着这把小手枪，还兴奋地向雷森招手：“肯叔叔！你看到了吗？这是我的枪，我的枪！” 旋即，尼奥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洗袜子的络腮胡等人：“肯叔叔，你还有别的衣服要洗吗？我让他们都洗了！” 有了刚才白净男的撑场，这会儿的尼奥已经有底气了，开始展现他‘十夫长’的威严。 但雷森没兴趣陪这毛头小子庆祝，他一门心思只有赶紧找到安什莉救出他，扭头往城里走去。 刚才无线电的声音他也听到了。有两个女人逃跑了，会是安什莉和那个女少尉吗？如果真的是她们，雷森必须马上行动，在其他人之前找到她们！刚才的命令已经说了，找到或者杀死她们都可以，生死不论；面对整个东城的皇族军，她们此刻的境地有多危险，不言而喻。 “肯叔叔，你去哪啊？” 尼奥看雷森走远一头雾水，雷森只沙哑着声音，不冷不热道：“随便走走……” 不远处，络腮胡瞥了眼尼奥，眼中满是不甘的愤恨，又看见雷森走远，满是坏水的脑子里顿时有了主意。 在他旁边还有经常三个跟着他的跟班，络腮胡朝他们使了个眼色，又向走远的雷森努努嘴。 三个跟班顿时心领神会，纷纷点头，趁着没人注意这边，远远地跟在了雷森身后。 雷森再一次在山都东城的建筑群中到处游走，除了地下区域，其他地方他都可以随便进出，巡逻的皇族军也没人理会他，只把这个带着防毒面具的驼背男人当做空气。 从城头走到城尾，雷森仔细打量着每栋建筑、每个角落，只是别说形迹可疑的女人，连个母蟑螂都没看见！ 在地表上走着，雷森还发现，山都东城不止一个地下区域，而且每一个都有多个出入口。每个地下区域的每个人出入口、都有人把守，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守着出入口的皇族军很快就会出声将雷森赶走，根本不让他有混进去的机会。 走了许久，雷森进了一个小巷，看四周无人，赶紧直起腰扭了扭。 这几天为了不暴露身份，雷森一直弯腰驼背；长时间保持这样的姿势，难免酸痛得厉害。 “丑鬼！！！” 雷森正扭着腰，巷口忽然传来一阵骂声！雷森本能地赶紧把腰又弯下了下去，心里直骂娘！ 往巷口一看，是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脸的凶狠。雷森打量一阵，才认出那是平日里跟在络腮胡屁股后面的三个跟班。 “他妈的！丑鬼，你的小男朋友最近很嚣张啊！你们俩是想翻天是吧？” 三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近，还伸手推搡着雷森，显然是专门来找茬的。 雷森不想和他们争执，只打算离开径自离开，但显然他们不打算轻易放过雷森，将他拦住一把推到了墙角！ “草拟吗的！还想跑是吗？兄弟们收拾他！”最前面的一个秃瓢大汉口沫横飞，还往雷森肚子上踹了一脚，旋即三个人都围了上来，对雷森一顿拳打脚踢。 为了不暴露身份，雷森并不打算反抗，只抱着脑袋缩成一团。三个大汉一边打，不时还往雷森身上吐唾沫，他们的拳脚并不能对雷森造成多大伤害。 一会儿，三人打累了，站在一旁气喘吁吁。雷森没事人一样地站起来，驼着背，又往外走。 但那秃瓢还不解气，一伸手再次揪住了雷森。 这下，雷森也有些火了，沙哑着声音道：“你还想怎么样？”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秃瓢也气乐了：“诶？！你个死丑鬼脾气还挺硬？！” 说着，秃瓢又招呼自己的两个同伴：“哥几个！咱把他扒光了，让他出去裸奔咋样！？” “好！” 其中一人立马响应，另一人倒是有些犹豫：“可……万一尼奥小子找我们算账咋办？” “艹！他敢？！”秃瓢不屑一嗤：“把哥几个惹急了，咱就把他们这两货找个没人地方给做了！现在先把这丑鬼扒了，让他出去裸奔！算是给尼奥小子一点警告，也给咱老大出口气！” 说着，秃瓢的一只手，直直伸向雷森戴着的防毒面具…… 一百九十、花样作死 看到秃瓢的手伸向自己脑袋，雷森本能躲避，猛地后撤；这本能间的动作反应，丝毫不像刚才那般地温吞。 秃瓢有些惊异，但更多的是恼火：“他妈的！还敢躲了是吧？兄弟们把他给我摁住咯！” 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冲上去，制住雷森左右手，将其摁住。 秃瓢靠近过去，不顾雷森的挣扎，一手伸出抓住他头上的全罩式防毒面具，猛一下扯了下来。 但看见的，却不是他们记忆中那张布满烧伤痕迹、丑陋狰狞的脸，反而是个陌生的男人。 三人瞬间都懵逼了：“你、你不是那个丑鬼？！你是谁？” 雷森此刻的脸色无比阴沉，好容易搞了个伪装的身份，一直没被发现，现在竟然被这三个不长眼家伙找茬而暴露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把这三人都杀了！ 那佝偻的身形站直了起来，冷视着左右和面前的三个人，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杀意，竟令这三人不自觉地浑身哆嗦起来…… “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嘛？” 秃瓢刚问出嘴，雷森已经一头槌撞了过去，额角猛击秃瓢鼻梁！秃瓢登时鼻子喷血倒在地上！ 左右扣住雷森两手的人见状，同时间出拳打向雷森脑袋！雷森瞬间脖子后撤，避开两人的拳头！正好让他们两人双拳对撞！ 一声闷响，两个跟班对撞的拳头抖时龇牙咧嘴，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 认真起来，他们的力量根本就制不住雷森，雷森猛地抽出双手，瞬间掐住两人脖子！ “你？！！” “呃！！！” 雷森两个大拇指屈起，指关节猛地发力！直接捏碎了两人的气管！ 两个跟班痛苦倒地，躺在地上挣扎！气管被捏碎的疼痛，和随之而来无法呼吸的剧烈窒息感，简直是世上最痛苦的死法！两个跟班嘴里不断喷出鲜血，却不能减轻这痛苦半点，只能一步步迈向死亡！ 秃瓢刚捂着被撞碎的鼻梁起来，就看见自己两个同伴倒在地上垂死扑腾，不用想也知道是雷森干的！看着雷森的眼神更畏惧了几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嘛！” 雷森沉默以对，只冷眼死死盯着秃瓢，步步逼近！ 秃瓢早被吓破了胆，赶紧扭头往巷子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呼救：“救——” 只是，他嘴里刚蹦出一个字，雷森已经追了上去，一手扯住他的后领，往巷子里一甩！ 秃瓢整个人瞬间飞到空中，先撞入巷子尽头的墙，又带着一堆碎石和尘土重重摔落地面！ 剧烈的冲击让秃瓢猛地咳出一口血。趴在地上一抬头，看见雷森又走了过来，吓得魂不守舍！ “我错了！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雷森走到他跟前站定，居高临下，神色冰冷如铁：“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愚蠢……你知道……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毫无疑问，这话就是在宣判秃瓢的死刑！ 秃瓢浑身冷汗直冒，听到雷森的言语，心知他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强烈的恐惧之下反而催生出胆气，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秃瓢横了心，手伸到腰后，猛一下抽出自己随身藏着的一把匕首，起身冲向雷森直刺过去！ 刀锋尖利，闪烁着刺目的寒光，疾速扎向雷森腰腹！秃瓢两手拿着匕首，仿佛连表情都在用力，无比凶狠狰狞！ 但他持刀伸出的双手，在半空中兀地停止，旋即便是两手手腕钻心得疼痛！竟是雷森同样伸出双手将其擒住，刀尖都已经触碰到了雷森的衣服，但死活再也不能往前一点！ 秃瓢的两只手进也进不得、抽也抽不出，整个人彻底慌了！没等他反应过来，雷森一扭其手腕，瞬息间夺去了他的匕首！ 旋即，刀锋调转，刺进了秃瓢的胸膛！ “呃？！！” 秃瓢本能地想要惨叫，声音还没吐出喉头，就被雷森另一只手摁住了他的嘴，还推着他撞在墙上，死死摁住！ 匕首越扎越深，直到刀刃完全没入秃瓢的胸膛，鲜血像拧开了的水龙头止不住地淌！秃瓢也从一开始的剧烈挣扎，双手疯狂在雷森身上抓挠，慢慢变得无力，直至双手完全垂下，彻底断气没了动静！ 巷子里，只剩下一个站着的人，和三具倒地的尸体。 雷森拔出匕首，将上面沾着的血迹擦干，收到自己腰间藏好，又捡起防毒面具重新戴上。 “砰！” 毫无征兆的，巷口外忽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响，雷森顿时紧张起来，赶紧把三具尸体拖过转角。 爆炸响传出后，并没有人走入巷子，雷森不由得疑惑，悄悄靠近巷口探头出去。 周围没什么人，不远处的大路上倒是停了一辆卡车，就是雷森第一次来山都东城，在地下区域看过的那种运送尸体的卡车！ 这会儿的车子莫名有些歪斜，雷森悄悄靠近过去，才发现有个人蹲在车头左前轮的位置，正在换轮胎，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妈的！竟然这会儿爆胎了！真他妈晦气！” 那人正专注给爆掉的车轮卸螺丝，没有发现雷森。卡车的后厢里正散发出浓烈的臭味，雷森凑近过去，发现里面全都是一丝不挂、被开膛破肚的男性尸体、和各种残肢。 这下可好，雷森还正发愁不知该怎么处理巷子里那三具尸体呢。雷森赶紧跑回巷子里，把那三具尸体的衣服都扒了，随后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帮助下，一只手里夹着一具、肩膀上再扛一具，跑到卡车后面把尸体都扔了上去。 三具尸体扔上车，卡车难免晃动；换轮胎的那人起疑，起身走到卡车后头，却没看见任何人。 “奇怪……” 那人挠挠头，回头瞥了眼满满后车厢的尸体，又皱了皱眉：“玛德，我想啥呢？还会有人偷尸体吗？” 他只觉得是自己多疑了。但他不知道的，这会儿车里的尸体确实没有少，反而还多了三具…… 傍晚时分，雷森又回到了居住的矮房附近。他在城里没有找到那两个跑掉的女人，但雷森也想明白了，只要她们还没被抓住，就一定会想办法出城，而这一带就是山都东城的最外围；现在东西城的连接桥梁被炸断，悬空铁轨又有人守着，如果想出城，必须从这经过。 于是，在城里多番寻找无果的雷森便回到了这里，选择在此守株待兔，打算就在这一带附近晃悠，说不定会撞上她们。 而洗了一天各种内裤袜子的络腮胡看见雷森回来了，却没看见自己的三个跟班，很是疑惑，但尼奥就在不远处，他也不敢这会儿去找堵雷森问个究竟。 到了晚上，还是没看见三个跟班回来，络腮胡更是满头问号。而这会儿尼奥不在，雷森则在外面一条漆黑的林荫小道晃悠，络腮胡赶紧跑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雷森刚转过身，一下被冲上来络腮胡扯住衣领。 “我的人呢？他们在哪？？” 雷森愣了两秒，立马想到今天那三人的找茬，就是这家伙指使的。 这里离皇族军喽啰的居住地不远，雷森不想在这对络腮胡动手引起注意，只得装傻，沙哑着声音：“什么人？你在说什么？” “别想蒙老子！”络腮胡气势汹汹：“老子的三个人呢？你把他们弄哪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尼玛的……”看雷森这个反应，络腮胡更是怒不可遏：“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老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说着，络腮胡举起了拳头，作势便要往雷森戴着防毒面具的脑袋上落下！ 雷森皱起了眉头，一只手暗暗伸到背后，摸上了那把今天刚得到的匕首。如果这络腮胡继续纠缠，他只能送他去见他的跟班了…… “你干什么！住手！” 忽地，一个声音从远处有光的地方传来。 是尼奥，他正盯着这边，神色愤怒这边。 在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枪…… 一百九十一、夜悄悄 “他妈的……你小子……” 络腮胡看尼奥拿枪指着自己，惊怒交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恍神的功夫，忽地感觉自己的左手一阵剧痛，一回头，竟是眼前这个驼背佝偻的人，将自己抓着他衣领的左手扣住。 瞬间，络腮胡疼得龇牙咧嘴，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在他面前竟一点反抗的余地的都没有。那就像是一只老虎钳，带来剧烈的疼痛，将自己的手一点点掰开，完全无法反抗！ “你……你……” 络腮胡完全没想过，这个本该被自己随意拿捏的人竟然有如此力量！惊得话都说不完整。 而雷森此刻挣开络腮胡，并不是针对络腮胡，完全是因为尼奥。那毛头小子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懂得怎么用枪，而这会儿他正拿枪指着这边，保不齐就会不小心扣到扳机！万一失准，难保不会打在自己身上，所以他这会儿必须和络腮胡拉开距离。 雷森挣开了络腮胡扯着自己衣领的手，一把将其推开。尼奥见状也冲了上来，枪口依然指着络腮胡，自己则站到络腮胡与雷森之间：“还敢欺负我叔叔？你想死吗？！” 络腮胡揉着手，缩着脖子后退开，这会儿的他对尼奥和雷森又恼又怕。尼奥已经成了十夫长，手里还有枪，已不是之前那个可以随便欺负差使帮自己洗袜子的小屁孩；而雷森刚才的力量，让络腮胡的手这会儿还阵阵生疼。 “给我叔叔道歉！马上！” 尼奥咆哮着，枪口又往前怼了一下，眼见就要戳在络腮胡身上。 络腮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两人从前都是被他踩在脚下的的，现在却是换了个位置，被他们爬到了头上，还要给他们道歉？这感觉简直比吃屎还难受！ 关键是，这口屎还不得不吃！不然自己就得吃子弹了！ “快给我叔叔道歉！不然我一枪打死你！” “我……我……” 形势比人强。络腮胡低着头咬着牙，正准备强压恼火服软道歉，却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 “算了……” 雷森并不想在此事纠缠下去，径自离开。 这一下倒是让想给他出头的尼奥有些懵：“肯叔叔？肯叔叔？！” 尼奥根本叫不住，只能看着雷森走远。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过络腮胡，恶狠狠地瞪着他，冷声警告道：“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找我叔叔麻烦，我就要你的命！哼！” 说完，尼奥才收枪离开。络腮胡揉着疼痛的手，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入夜，所有人都休息了。这会儿雷森与尼奥已经不在是睡地板，都换到了最干净的铁架床上，而当初雷森睡的那张最脏乱差的位置，已经归络腮胡所有。 时间已经不早，但络腮胡没睡着，他坐在床上，脸色阴狠，视线正盯着自己原本睡的那张铁架床。 此刻，那张床上躺着的是尼奥，他已经睡得深沉，还传出轻微的鼾声。 另一边的床上，则躺着雷森。 因为三个跟班还是没回来，这房间里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络腮胡揉着手，视线又渐渐转到另一边的雷森身上。 今天被雷森硬生掰开了手，这会儿他的手还隐隐作疼；而那三个跟班也一直没有回来，这不得不让络腮胡愈发怀疑起雷森。 他可记得，以前揍那驼背丑鬼的时候，三两下就足够收拾了，每次都是把对方揍的一点脾气没有；虽然当时这驼背家伙也有试过还手，但是根本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 可今天，当手被一点点掰开的时候，络腮胡也被彻底震惊！他从来都不知道，长久以来被自己随意欺辱的可怜家伙，竟然还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再加上，到现在那三个跟班还一直没回来，络腮胡越发对这个一直戴着防毒面罩的驼背男人感到怀疑，再加上这几天以来，这个男人都异常地少言寡语，和以前的他也很不一样。 各种异常加在一起，让络腮胡隐隐有种感觉，那防毒面具底下，很可能，已经不是原来的人。 但这个念头他没法跟任何人说，跟班不在，尼奥也和自己不对付，想要确认，眼下只能靠自己…… 所以，络腮胡准备趁他睡着，偷偷过去把那防毒面具脱下来，看个究竟。 雷森面对着墙侧躺在床上，应该是已经睡着了。络腮胡半蹲着身子，脚步轻缓，尽量不发出声音，一点点缓步靠近过去。 络腮胡靠近到了床头；屋里昏暗，但络腮胡还是看了出来，哪怕睡觉，那防毒面具也依然戴着。这更让络腮胡觉得自己的怀疑极有可能是对的。 观察了一阵，看雷森没有动作，络腮胡鼓起勇气伸出了手去。 眼见着，只差一点，就能抓上那防毒面具；但一道黑影，却在络腮胡面前快速放大，径直袭来！ “砰！” 一声闷响！络腮胡只觉从鼻子开始，一阵碎裂般的巨大痛苦，迅速蔓延上整个面门，疼得他忍不住大叫起来！ “啊！！艹！卧槽啊！” 络腮胡捂着鼻子倒在地上，鼻血狂飙。 刚才那一拳，正是雷森祭出的！他早感觉有人靠近了床头，在络腮胡伸手抓上自己之前，一拳打了出去，正好打在了络腮胡的鼻梁上！ 络腮胡的惨叫声也惊醒了尼奥，起来第一眼就看到络腮胡躺在地上打滚，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这、这怎么了？” 再看另一边，雷森也起来了，驼着背坐在床上，因为带着防毒面罩，也看不见他的面目表情。 “玛德！玛德……” 络腮胡打滚了好一阵，才总算爬了起来。尼奥也不客气，上去劈头盖脸问道：“怎么回事！你干什么了？！” 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两头，却一副老大做派的毛头小子，络腮胡再也忍不住满肚子的火气了，忽然甩出一脚，正踹在尼奥身上！ 尼奥没想到有此一着，整个人被踹的腾空而起，摔倒在门口。 连雷森都没想到络腮胡会突然发难，赶紧跳下床。而络腮胡已经转身跑到破布床边，从被褥里摸出一根自己回来时、偷摸带上的碗口粗木棍。 “艹！老子现在就弄死你们两个傻逼！” 一百九十二、隐匿 络腮胡突然暴怒发狠，尼奥一下子慌了神：“你！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络腮胡脸色狰狞，抄着木棍逼近：“真以为自己能踩在我脖子上拉屎了？你们两个杂碎东西！我看现在谁能救你们！？” 络腮胡怒骂一声，一棍子砸了过去。 雷森眼疾手快，一下将尼奥推到一边，自己也同时闪开。 一击不中，尼奥趁此机会赶紧拔枪，他那把手枪一支插在腰间的皮带上，连睡觉也没有拿下来。 但等他拿起枪扣下扳机，却没有子弹打出，只听到扳机的‘咔、咔’声！ 雷森定睛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小子果然不懂怎么用枪，连枪保险都没打开，怎么可能打得出子弹！ 还没等尼奥反应过来，络腮胡已经再次甩出木棍，一下打在尼奥持枪的两手上！尼奥痛呼一声，手枪脱手飞出！ “桀桀桀……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络腮胡带着狰狞的笑意，脚步一点点向尼奥逼近，仿佛一个盯着羔羊的屠夫；尼奥吓得魂不守舍，步步后退，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 络腮胡的注意力全在尼奥身上，完全忽略了房间里还有个驼背男人。眼见着木棍就要向尼奥脑袋上落下，忽地，络腮胡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竟是雷森甩来一张被褥，正好盖住了他！ 旋即，又是一脚，将被盖着的络腮胡踹到墙边！络腮胡被烂布被褥盖着，反应不及，撞上墙后又脚下不稳，摔倒在地。 “唔——玛德——草你们……” 哪怕倒地，被烂被褥盖着的络腮胡依然在怒骂着，挣扎着要从被褥里爬出来。 而尼奥见状，却没有趁此机会逃跑，反而是脸色变得凶狠起来，看向旁边的铁架床。 旋即，尼奥抓住铁架床的上层，用尽全力将其拉倒，猛地砸在络腮胡身上。 “啊！！！” 生锈的铁架床还是有相当重量，络腮胡一下惨叫出声。雷森也有些惊异，他没想到向来懦弱的尼奥此刻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逃跑，反而是向络腮胡发动攻击。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铁架床倒下后，放在上层床架的一些杂物也掉了出来，尼奥从地上捡起一个铁水壶，对着还在那团扑腾挣扎的烂被褥就是一通猛砸！ “去死！去死！你去死！我是十夫长！你才是垃圾！” 尼奥一边打一边骂，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打着骂着，竟然还流出了眼泪鼻涕，显然对络腮胡早已是满腔愤懑！ 被烂被褥罩着的络腮胡又被铁水壶疯狂殴打，不断地扑腾，但是那烂被褥像是粘了胶水，怎么都没法抽脱离开，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尼奥的殴打，不断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雷森只在一旁冷眼看着，他能明显感觉到，尼奥已经不再是最初见到的那个毛头小子，自他被佐伊任命为所谓的‘十夫长’以后，就已经有了一些变化。这变化很微弱，最开始的时候雷森也没有注意，直到现在，才彻底爆发。 “别……别打了……我……我错了……” 烂被褥里传出络腮胡的求饶声，尼奥也已经打累了，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趁络腮胡还没爬起来，尼奥回身又把那手枪捡了起来，防止络腮胡出来还对他们动手。 络腮胡好容易才从烂被褥中挣扎出来，这会儿的他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手里的木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狼狈不已；一出来又看到尼奥站在他跟前，手枪指着自己的脑袋，更是被吓得差点没尿出来。 “别……别开枪……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络腮胡跪着连连求饶，一脸恐惧哀求，但心里却是恨透了尼奥和雷森。如果不是雷森突然扔来那烂被褥盖住自己，他怎会如此狼狈？说不定早就把这两倒霉叔侄打死了！ 尼奥举着枪，喘着粗气，恶狠狠道：“你……如果再敢欺负我……找我叔叔的麻烦……我就要你的命！别以为我不敢！”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络腮胡连连摇头，此刻他也意识到，尼奥再也不会是从前那个可以任他拿捏的毛头小子，如果招惹了他，或者是那个驼背男人，这小子立马就会炸毛！像只疯狗一样撕咬自己！ 尼奥上下打量络腮胡一眼，又是冷声：“滚出去！自己找别的地睡去！” 络腮胡连滚带爬逃出了房间。尼奥这才收回枪，又变回平日里毛头小子的模样，关切雷森道：“肯叔叔，你怎么样？那家伙没对你怎么样吧？” 雷森仍是保持着沉默。他屁事没有，刚才还给了络腮胡一拳。 只是，络腮胡的行动也让雷森意识到，自己这身份迟早都会有暴露的一天。幸好自己当时没睡着，才率先出手，没被脱下防毒面罩。 必须要尽快找到安什莉才行！ 翌日清晨，雷森正准备出去继续寻找安什莉的线索，却听见尼奥的无线电传出白净男的声音。 “尼奥小子！收到回答！快点！” 尼奥忙不迭拿起无线电：“收到收到！怎么了？” “大姐头命令！一定要找到那两个逃跑的女人！所有人都要参与巡逻！山下出城的路已经让人封锁起来了，你带你的人，把你们附近所有地方，不管是林子还是厕所，都要巡逻，一定要把那两个女人找出来！绝对不能让他们跑出去！” 接到命令，尼奥立马行动起来，组织起驻守在这营地里的十来号人。 络腮胡的三个跟班还是没有回来，缩着脖子不敢作声。但尼奥清点了人数以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冷冰冰盯着络腮胡：“平时跟着你那三个人呢？” “不……不知道……” 络腮胡哪敢告诉尼奥，那三个人被他指使去找雷森麻烦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事要让尼奥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关心那三个人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先找自己算账。 尼奥冷哼一声：“呵，肯定跟你一样，到处去欺负人了！等他们回来以后，今天所有人的袜子，都归你和他们洗！” “是……是……”络腮胡心里已经把尼奥全家问候了个遍，但面上也只能低声下气应着，不敢发作。 因为能差遣的人其实并不多，尼奥安排众人两个一组，分头巡逻。而他自然是和雷森一起的。 两人在离居住矮房不远的灌木丛林里走着。尼奥拿着自己的手枪，一脸认真地扫视着四周：“肯叔叔，你说，如果抓到那两个女的，大姐头肯定还会给我升官吧？到时候，就不是十夫长了，说不定会让我当百夫长。” 雷森沉默以对。他没想到尼奥竟然对一个所谓的‘十夫长’头衔这么上心，这才刚当上没几天，就想着要往上爬了。如果放在旧世纪的职场里，说不定还真是个讨喜的热血青年。 但是，那样的秩序世界已经没了。在这样的时代、还是在皇族军这样的队伍里，太过积极的通常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正走着，雷森忽然顿住了脚步。不远处一片半人高的树丛中，一根伸出的枝芽上，似乎有些什么。 防毒面具的目镜还算比较清晰，雷森眯起眼细看，才发现那是一根布条，像是从人的衣服上被勾下来的……  一百九十三、可怜人的可怜人 雷森赶紧过去，拿过那布条放在防毒面罩的呼吸口旁，深嗅一口。 果然，布条上带着些暧昧的淡香，应该来自某个女性的衣服。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两个“逃跑的女人”应该就躲藏在这附近，只是走过的时候，没注意让这树枝勾了一下衣服，这才会被撕下一根布条。 如果让尼奥在这继续巡逻搜索，保不齐就会遇上她们，按尼奥现在的状态，一定会大喊大叫让其他人也过来捉她们。 这可不是雷森想看到的局面。趁着还没人发现，雷森赶紧把布条收了起来，扭头转向另一个方向，沙哑着声音道：“这里看着没什么……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啊？噢噢……” 尼奥有些奇怪，明明这片区域还没巡逻完，但是看雷森已经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也没多说什么，赶紧跟了上去。 这一天下来，其他人也没什么收获。但是山下依然被封锁着。 晚上，雷森拿了两个罐头独自出去，前往那片树林子。他这次提高了警惕，确认没人跟着，才进入林子。 很快，雷森就找到一片林地中，地上的落叶和枯枝有不规则的折断；这是人为踩踏过的痕迹。按大小来看，应该是女人留下的，而且不止一处。 顺着踩踏的痕迹向前追踪，前方是更加茂密的灌木林；为了不引起注意，雷森刻意没有带上手电，只凭肉眼在黑暗中观察行进。 天色已暗，雷森又戴着全罩式的防毒面具，想看清楚路并不容易，行进速度尤为缓慢。灌木林枝丫横生，不断在雷森身上划过，好些差点就刺进他的衣服里。 正走着，雷森突然停了下来，屏气凝神闭起眼睛，听着周围的动静。此刻雷森已经停下，但不远处分明还有脚步声和呼吸声传来，而且，距离不远。 雷森睁开眼睛四下扫视，果然，斜面不远处的一片灌木，正莫名摇曳。这会儿这片林子里可没有风，那肯定不是正常现象。 最有可能的，便是那里有人！ 雷森普俯下身，脚步放得更轻，拨开周围阻拦的灌木枝，缓缓向那方向靠近过去，就像一个盯上了野兽的猎人，一点点小心敬慎地前行，生怕惊扰了那还不自知的猎物。 距离一点点拉近，很快，雷森便只差一点，就能伸手拨开那片灌木。 但，雷森一只手刚伸出去，脑袋上方忽然传来一阵破风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袭来！雷森眼皮一跳，在本能地驱使下迅速就地往旁边一滚！ 就在雷森躲开的瞬间，一双纤细的手，抓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棍正砸在雷森刚才匍匐的位置上！若不是雷森滚开的及时，这一下肯定得招呼上他的脑袋！ 雷森滚开后迅速望去，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影，因为此刻天黑、密林中能见度又不高，自己看不清楚那人影的脸面！ 而那人刚才攻击雷森未能命中，也没就此放弃，抄起木棍又冲了上来！ “别！别打……” 雷森来不及表明来意，那人已经冲到面前劈头盖脸将木棍砸下！ 不得已，雷森只得先躲开，旋即回手一掌劈去，正砸在那人持棍的双手上！ “啊！” 那人忍不住痛呼一声，木棍脱手落地！雷森迅速一手扣住对方左腕，另一手抓住右肩，脚下一绊，将其放倒！ “别动！” 雷森放倒那人后，顺势用自己的身体将其压制，压低声音警告其不要妄动。 这会儿，雷森终于能看清楚对方的面容，是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神色惊惧交加，身体也正在拼命挣扎，想要挣脱雷森的压制，显然对雷森的出现也很是惶恐。 “放开我！放开！” 中年女人本能大呼，雷森赶紧将她嘴捂住：“别叫！你疯了吗？！想把其他人招来！我没有恶意！不是来杀你……” 正说着，雷森忽然感觉跟前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抬头，果然，面前站了一个更加纤细的瘦小人影，面容稚嫩，是个年轻女生，发抖的双手中还拿着一把沾着血迹的匕首，正指着雷森。 女生神色很是紧张，嘴唇都在发抖，但仍是装着胆子将刀尖对着雷森，咬着牙道：“放、放开我妈妈！放开她！” 看到女生的那一刻，雷森有些失望。因为她并不是自己想要找的安什莉。 而这两个女人，倒也不是完全的陌生，雷森很快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们。就是那张皇族军队长给他们的全家福上，这两个女人，就是那给皇族军做内奸、十字军士兵队长的家人。 雷森松开了身下压制的中年女人，轻声道：“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又看着雷森，眼里仍带着警惕，显然还不太信任。 雷森拿出带着的两个罐头，扔到他们面前：“吃吧，我没有恶意。” 犹豫一阵，两个女人才放下戒心，拿起罐头吃了起来，因为没有餐具，两个女人也只能用脏兮兮的双手直接扒拉罐头里的肉沫，塞进嘴里；她们的吃相都不大好看，显然是已经饿极了。 雷森和两人交谈得知，当初十字军失守，不得已退出东城，结果把她们给落下了，才让两人落到了皇族军手里，而后一直关押在东城边缘的另一处营地中。前两天，她们找到机会，杀了看守，从那营地里逃了出来，可是山下能出城的路都被封锁，这两母女只能躲在了这。 显然，无线电里说的逃跑的两个女人，不是安什莉和那十字军的女少尉。雷森不免有些失望。 “在你们被关着那地方，还有看到其他女人吗？” 两母女中的母亲摇摇头：“没有，一直就我们两个……” 雷森默然，显然想找到安什莉，还得从别的地方下手。 旋即，雷森起身，不忘嘱咐两人：“你们就躲在这里，别出去。有机会的话，我会让你们离开……” 正准备走，雷森忽然又顿住脚步，盯着两人沉声道：“等你们离开这里了……就不要会去找十字军了，自己找别的地方生活吧。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一听这话，两母女瞬间愣住，呆呆地看着雷森，在她们眼睛里很快闪烁出泪光。 中年妇人抓住雷森：“你……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他不是在对面吗？他怎么会遇到危险？他不会死的！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他为了保护你们……做了皇族军的内奸……”雷森此刻没有再刻意沙哑着声音：“但是……被十字军发现了，他没有办法，只能自杀了……他死的时候……很果断……没有太多痛苦……” 士兵队长为了她们的安危，不得已给皇族军当了内奸，可惜身份被戳破，最终自杀。要说起来，他的死也和雷森脱不开干系。 而徳奇那边显然不太在意这两母女的死活，就算她们回了十字军，也肯定会有什么好的待遇，不如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雷森说完便离去，留下哭泣的两母女。 第二天一早，尼奥又开始招呼众人去巡逻。 偏偏这时候，那白净男也再次出现，只是这次来的不止他一个，还带了差不多二十号皇族军喽啰…… 一百九十四、累赘 “快点快点！都跟上！磨蹭什么呢！” 白净男走在了最前面，这次，他们这一拨巡逻的队伍里，除了雷森、尼奥、络腮胡，还多了白净男和两个皇族军喽啰。 雷森今天才知道，因为人手不够，尼奥昨天晚上特地联系了白净男，而白净男办事效率也高，今天就拉来了二十多号人给尼奥差遣，拨到了尼奥手下；且今天还跟着一起在半山腰的密林里巡逻，寻找那两个出逃的女人。 络腮胡表现地很是积极，紧跟在白净男屁股后面。雷森心里暗暗紧张，他当然不想这些人找到那两母女；按照皇族军的尿性，现在那做士兵队长的内奸已经死了，那两母女对他们也就没了利用价值，如果让皇族军抓到，等待她们会是怎样的结局，简直不敢想。 为了不暴露，雷森刻意弯腰驼背，脚步也放缓，慢吞吞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走在他前方的是那俩白净男带来的皇族军喽啰，他们也不管雷森，只把他当空气；只有尼奥不时驻足回头，关心雷森的情况。 又在山林间走了一会，尼奥再次顿足，回头冲着队伍后方的雷森：“肯叔叔，你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下？” 雷森没有言语，只伸出手摇了摇，示意其自己一切无恙。 尼奥身旁的白净男皱起了眉头，冷声道：“那家伙是你叔叔？” “是啊，我们一个镇子出来的。” 白净男回头，远远打量雷森一番，声音仍是不带一丝温度：“这家伙，就是个累赘，你怎么还让他跟着你？” “啊？”尼奥诧异，一脸莫名其妙：“他……他是我叔叔啊。而且他救过我的命的，我怎么可以抛下他……” 白净男脸色沉了下来：“他这模样，也就能洗个厕所扫扫地什么的了。干不了别的大事，你要是让他一直跟着你，只会拖累你！” “可……可是……” “我现在给你的，可都是忠告。”白净男又回头瞥了一眼那驼背的身形，目露不屑：“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大姐头可注意到你了，只要你好好干，未来成为大姐头身边的大红人也不是没可能。但是那个家伙，可帮不了你任何事情，你如果做什么事都让他跟在身边，就是随时带个累赘，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尼奥脸色为难，白净男声色又变得和缓了一些，轻轻拍拍尼奥的肩膀：“当然了，我也不是让你完全不管他，但是别像个小孩似的，做什么都让他跟着，他帮不上你的忙！” 白净男苦口婆心的说着，尼奥也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身形佝偻、步履缓慢的身影，眼神很是复杂。 白净男屁股后面，络腮胡嘴巴张了张，似乎犹豫着想说些什么，但眼珠子转了转，思索许久，终究还是没有任何话出口。 一队人马在林间走着，忽地，眼尖的络腮胡发现不远处一个方向的灌木有异常的抖动，立马跳起来大喝一声：“那儿有人！” 白净男和尼奥都被吓了一跳，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络腮胡已经像只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快！快追！” 白净男赶紧命令其他人追上。这时候，又有一个人影从他身边蹿了过去。 等他细看，才发现竟是刚刚自己还讥讽过的那个驼背男人，他这时候虽然还驼着背，但脚步却是飞快，紧追在络腮胡身后就冲了出去。 不止是白净男，连尼奥都是霎时间懵圈，他都不知道自己叔叔什么时候行动这么灵敏了？好像从来没受过伤似的。 只有雷森自己知道，他是为了阻止络腮胡，不让他抓住那俩母女；那俩母女的死活雷森不算太在乎，但如果她们被皇族军抓住以后又被折磨的话，保不齐会供出自己曾帮助过他们，连累自己寻找解救安什莉的行动。 而络腮胡这么积极也有自己的企图，他哪受得了一直被尼奥骑在脖子上，只想赶紧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下，尤其是在白净男面前，如果是他完成了任务，说不定也能被赏识提拔，当个十夫长什么的，至少能不再受尼奥的气。 络腮胡一路往前追击，灌木林的抖动位置也在一直向前，就像有什么人在林中穿梭一般；但络腮胡不知道雷森紧跟在自己身后，且很快就拉近了距离；等感觉差不多了，雷森佯装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扑街倒地，顺势往前一扑抱住了络腮胡的双腿。 络腮胡一下子也被拉倒在地，扭头一眼看见那带着防毒面具的驼背人影，顿时气急。 “你他妈干什么！快撒开！” 雷森还抓着络腮胡的一边裤腿不撒手，沙哑着声音“哎哟、哎哟”地叫唤，一副摔得不轻的模样。 “你特么……” 络腮胡也是急了，趴在地上一只脚被雷森抓着，另一只脚抬起，猛地踹了过去！ 这一脚正踹在雷森胳膊肘上，那只被雷森抓住的裤腿也霎时间撕裂，烂了一大块！ 络腮胡终于挣脱束缚，赶紧爬起来，举起枪向着前方灌木林刚才传出抖动的位置连续开枪！ “砰！砰！砰！” 因为拿的是土制长枪，络腮胡只能一发一发子弹地打；几枪过去，那灌木林的抖动也停下了！ “哈哈！逮住你了吧！” 络腮胡狰狞笑着，走向那半人多高的灌木林；同一时间，雷森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玛德……让你们别跑出来别跑出来……这作死呢……” 雷森暗骂一声，也不管满身泥土，赶紧起身追了上去。 那络腮胡拨开了灌木林，一下子定住了，像是木头一样突然没了一点动作。雷森凑上去一看，才发现地上躺着一只野兔，身体被土制长枪的子弹贯穿，已经死了。 显然，络腮胡空欢喜一场，刚才灌木林的抖动全是因为这野物在林间穿梭而致，并不是有人。 其他人也追了上来，看到被打死的野兔，很是不屑。 “靠，大惊小怪的。” 白净男冷冰冰地瞥了络腮胡一眼，络腮胡顿时也脸红脖子粗，指着雷森破口大骂：“我刚刚明明看见是个人的，都是这家伙，自己扑街还把我也弄倒了！才搞得我……” 尼奥立马站了出来，冷视络腮胡：“你什么意思？这明明就是只兔子！难道我叔叔还有本事把人变成兔子不成？！你自己看错了就看错了，别给我叔叔泼脏水！” 其实带脑子的人都能听的出来，络腮胡现在就是恼羞成怒在甩锅，毕竟那死兔子就躺在那。但白净男看了看络腮胡和雷森满身的泥土，也没说什么，是用不屑的目光打量两人一眼，扭头便走。 雷森也懒得理会，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跟在尼奥身后离去。反正也是虚惊一场，这片林子这么大，如果那两母女好好藏着、别贸然作死出来，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被抓住。 倒是络腮胡，气得浑身打哆嗦，盯着雷森和尼奥的背影，那眼神恨不得将他们二人生吞活剥。 一天的搜寻还是没结果，所有人又回了营地。雷森心里暗暗着急；这又浪费了一天的功夫，还是没有安什莉下落的任何线索，天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 正恼火的时候，却有一人手持一物，满脸期待的走向了雷森。 正是尼奥。 在他手中的，正是一个崭新的防毒面具。 “肯叔叔，你看，我去别的营房那里搞来的。你现在戴的那个已经脏了，换这个吧……”  一百九十五、面具 换防毒面具？ 雷森霎时间有些诧异，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自己今天在林子里扑倒络腮胡的时候，身上沾了不少泥土，防毒面具也弄脏了，难怪尼奥会拿来新的防毒面具给自己。 但是，他毕竟只是假冒身份，不是真的“肯叔叔”，对尼奥的好意他无福消受，如果真的在尼奥面前换防毒面具，自己的身份岂不是曝光了吗？万不能在他面前脱下防毒面具！ “不用了……” 雷森沙哑着声音，摆了摆手。 但尼奥显然不想这么放弃：“肯叔叔，你就换了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有别人看见你的脸的。” 络腮胡已经被赶走去了别的房间，这间房里现在只住了他们两人。尼奥想当然地认为没有问题，一手拿着新的防毒面具，另一手就伸了出去，要给雷森正戴着的那脏了的面具脱下来。 “我说不用！” 雷森看尼奥直接上手顿时急了，直接拍开了尼奥伸过来的手，顺势将其推开，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变得很是强硬。 “肯叔叔？” 尼奥踉跄后退两步才算站稳，一脸惊疑地看着雷森，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推开自己。 雷森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火，沙哑着声音道：“不用……我这个戴着挺舒服……不用换……” 被推了一把的尼奥也有些恼火，看雷森不肯换面具，也不坚持了，甩手道：“随便你吧，叔叔。” 毛头小子此刻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陌生寒意…… 第二天一早，雷森是被一阵狗叫声吵醒的。出来一看，才发现白净男不知从哪里牵回来了一条黑背猎犬，硕大凶悍，正不停地狂吠。 “嗷！嗷！” 猎犬不停扑腾，声音传遍整个营地，还差点咬到站在不远处的络腮胡；白净男死命拉着牵绳才没让它冲过去！ 尼奥也吓得远远躲开不敢靠近过去。白净男见状只淡定笑笑：“没事，这是另一边城头那边营地养的，精明着咧，它知道咱们给他吃的，不会随便乱咬人的！” “这……为什么要带它来这啊？”尼奥仍是不敢靠近，躲在远处战战兢兢。 “那些人已经带着这狗把另一边的林子都找完了，也没找到那两个女人。如果她们是躲在这边的林子里的话，这狗肯定能把她们找出来！” 说着，白净男看向尼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安排所有人继续去找，还有咱们的人，都赶紧动起来！” 尼奥点点头，赶紧呼喝起来，将营地里的皇族军喽啰集合。 雷森也自觉地跟了过来。看见那驼背的身影，白净男皱起了眉头，向尼奥使了个眼色。 尼奥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纠结，犹豫片刻后，还是走向了雷森：“肯叔叔……今天你就不用去了……在营地里休息吧，我们去就好。” 雷森诧异，瞥了远处的白净男一眼，他这会儿看着这边，满脸欣慰之色。 雷森立马恍悟过来，知道这都是他的意思。显然，尼奥是把白净男的话都听了进去，不准备再时刻带着雷森行动了。 尼奥说完便回头，把昨天跟着自己的队伍集合，又安排剩余的其他皇族军喽啰去各自的区域继续搜索。 营地里剩下络腮胡、雷森、尼奥、还有昨天跟着的两个皇族军喽啰；白净男拿出一件明显属于女性的衣服，放到猎犬鼻子跟前。 “乖孩子！好好闻闻，那俩婊子在不在这边。” 猎犬嗅了嗅衣服，立马又探头到了地上，嗅了好一阵后，忽然冲着不远处的林子“嗷！嗷！”狂吠。 “找到她们了？”白净男瞪大了眼睛，满脸喜色：“快！带我们去找！” 猎犬听到命令立马冲了出去，白净男差点没拉住牵绳，被拖着也冲向了林子；尼奥和络腮胡等人紧跟其后，也纷纷奔往林子的方向。 雷森看着一行人远去，心也随之沉了下来。 他万万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连猎犬都能搞到；那两母女在林子中藏着，只要不作死跑出来，躲开人的搜索不是什么难题；但现在多了那只狗，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要知道，人走过的每个地方都会留下气味，只是普通人类察觉不了，但狗鼻子可不一样，它们能准确捕捉并追踪这些气味，那俩母女只怕凶多吉少！ 深思熟虑一番，雷森还是追了出去。 白净男和尼奥带领的队伍已经深入了林子；雷森沿着那票人踩过的痕迹追踪，很快就追了上去。 但是雷森并没有紧随其后加入队伍，而是离开地面跳到了树上；在高处看着那队伍，像猴子一般在林子的高处树丛间荡阅，与队伍保持着不被他们发现、也不被他们甩开的距离。 猎犬冲在最前面，白净男拉着牵引绳，带着尼奥和其他人紧随其后，穿梭于密林中。 突然，猎犬停了下来，又趴在地上嗅了嗅，旋即像打了鸡血一般疾速奔向密林的一处位置。 同一时间，密林也传出异常动静；猎犬变得无比亢奋，速度加快，白净男再也拉不住牵绳，只能脱手让猎犬冲了出去。 “啊！放开我！！” 猎犬冲出去没多久，不远处的密林就传出一个惊恐的女声。白净男等人听到声音立马也变得兴奋起来：“果然在这！快！赶紧过去！” 队伍冲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密林高出，雷森攀在一根横亘的粗壮树枝上看了个清楚：那猎犬已经发现了两母女中的女孩，把她扑倒在地，正撕咬着女孩的裤腿，女孩一边尖叫一边挣扎，但始终无法将猎犬踹开！ 下一刻，女孩身后又窜出一人，是她的母亲！那中年妇人手里抱着一块比人头还大的碎石，猛地砸向了正在撕咬自己女儿裤腿的猎犬！ “汪呜——” 碎石准确无误地砸在了猎犬脑袋上！猎犬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当场趴在了地上，狗脑袋上全是鲜血！ 但即便解决了猎犬，两母女也来不及逃跑了。白净男和尼奥的队伍已经追了上来，将两母女团团围住，络腮胡看着两母女，脸上更是现出狰狞贪婪的笑意，尤其是看着那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的时候…… “桀桀桀……看来今天有福了啊……” 络腮胡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两母女无比惊恐：“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她们的挣扎抵抗显然没有太多意义，一群五大三粗的皇族军喽啰跟着围了上去，将两母女摁住；络腮胡更是扯着年轻女孩的头发往外拖，就像一个逮到猎物的屠夫般兴奋…… “嘿嘿，咱们用不着这么快把她们送回去吧？是不是可以先……享受享受……” 络腮胡狞笑着询问白净男；白净男瞥了一眼两母女，眼里不带一丝温情：“大姐头说了。生死不论，只要抓住就好，至于怎么处理嘛……” “那就随你们了。” 白净男此言一出，一群喽啰更加兴奋了，看着两母女的眼睛里都泛着兽性的绿光。 雷森在不远处的树上看着两母女受难，脸色也同时间沉了下来…… 一百九十六、还我本来面目 两母女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强行摁住，拖向密林中一片稍微开阔的地带。他们兴高采烈，丝毫没有因为死了条狗而难过。 尼奥皱着眉头看着受难的两母女，眼神很是负责，似乎不忍心看着她们受折磨。白净男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却是窃笑，轻轻拍了拍尼奥的肩膀：“怎么，看不下去了？” “啊？我……” 尼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白净男沉下了脸，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这两婊子该死，抓她们是大姐头的命令。别忘了，你可是大姐头提拔上来做十夫长的！她们是大姐头的敌人，你难道要跟大姐头作对吗？！” 尼奥听见这话顿时慌了神：“没！我没有……” “没有就好！”白净男笑着又拍了拍尼奥：“大姐头提拔了你，你要知道感恩。这俩是大姐头的敌人，她们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死有余辜！而且……” 白净男说着，扭头瞥了眼那正被络腮胡等几人摁着、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又转回来上下打量尼奥一番。 “如果我没看的话，你还是个……雏，对吧？” 尼奥顿时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作答。 但他的反应已经告诉了白净男答案；白净男笑道：“在咱们这，可不容易……有这样的好事……你懂的吧？” 尼奥的脸更红了，低下头还是不敢吱声。白净男见状更觉好笑，继续道：“男人嘛……没有不想那回事的。你也知道我们这的情况，可不容易有这机会，不想……开开荤吗？” 毛头小子的脑袋好一会儿才抬起来，也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俩母女：“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你是十夫长，还应该第一个享受！知道吗？” “那、那、那我……” 尼奥激动地嘴都在发抖，眼神不知不觉已经变了，变得和络腮胡等人相似，脚步也不自觉地向那两母女靠近。 白净男向按着母女俩的络腮胡和两个喽啰大喝一声：“都等着！让你们的十夫长先享受！” 络腮胡和两个喽啰面露不悦，但也没说什么；络腮胡擒着年轻女孩，两个喽啰则摁着那母亲，等着尼奥过去。 “你、你干嘛！你不要过来！”年轻女孩看见眼冒兽欲的尼奥靠近，顿时惊慌失措，挣扎得更加厉害，只可惜她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挣脱开络腮胡的束缚，女孩的母亲见状，也是着急无比，哭喊出声：“别碰我女儿！我求求你！别碰她！有什么冲我来！” “草拟吗的臭婊子！闭嘴！”一个喽啰不耐烦了，猛地扇了那母亲一巴掌，还把她的嘴捂住，不让她发出太大声音。 尼奥的脚步并不快，似是还有所纠结，但最终他还是走到了女孩跟前，眼里泛着异样兴奋的光，向女孩的衣领伸出了手…… “呜！” “呃——” 忽地，两声惨叫传来，尼奥扭头一看，只见抓住女孩母亲的两个喽啰突然倒在了地上，在他们后颈上，分别插着一根树枝！ “卧槽！” 其他人还在发蒙，络腮胡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摸向挂在身后的枪。 但一个黑影，更快速度从上方落下，正落在了络腮胡身后！没等络腮胡转身看清那人是谁，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络腮胡便被扭断了脖子！ 瞬杀三人！尼奥和白净男都傻了！直到络腮胡的身体颓然倒地，他们才看清站在其身后那人！ 竟是之前那个一直被他们视为累赘、头戴防毒面具、身形佝偻的驼背男人！ 不！这会儿的他的背已经不再是驼着的了！他站得笔直，来得突然，仿若一个从天而降的死神，防毒面具包裹着脑袋看不见他的眼睛，却仍能感受到透骨凌冽的杀意正侵袭而来！ 因为络腮胡和两个喽啰身死，那俩母女也逃脱了束缚，躲在一旁抱在一起哭泣。 “肯、肯叔叔……你怎么……” 尼奥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一脚踹飞出去，还在地上滚了两圈连连咳嗽。 白净男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尼奥，头皮一阵发麻，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腰间还带着一把刚领的手枪！ 白净男连忙去拔枪，但前方那人却似鬼魅，白净男刚把枪从腰间的枪套拔出，抬起头正要瞄准，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已经快要贴上自己鼻子的防毒面具！ 就在他刚才拔枪的转瞬几秒，头戴全罩式防毒面具的男人已经冲到他的面前站定！ “你、你……” 白净男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手中的枪也再无力气举起。 迎接他的，是一记老拳！白净男的脸在瞬间变了形，被打得当场昏厥过去！ 尼奥挣扎着爬了起来。看着面前的“肯叔叔”，神色一阵变幻，先从惊讶、怀疑、转而变得愤恨，恼怒…… “肯……叔叔……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抱歉。”面前之人脱下了防毒面具：“你认错人了。” 免了防毒面具，雷森的真面目终于显露出来。 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一副冷漠颓废的神情，尼奥的震惊无以复加：“你？！你是谁？我叔叔呢？他在哪里？！你怎么会穿着他的衣服？！” 尼奥惊怒交加，恶狠狠地瞪着雷森，活像一只暴躁的兔子。 “想他了吧？”雷森淡淡地瞥了尼奥一眼：“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他。” 在尼奥向年轻女孩伸出手的瞬间，雷森已经做出了决断，要将其诛杀！ 一开始见到尼奥的时候，他只是个毛头小子，在皇族军食物链的最底层，雷森不在乎他的死活，但也不到非杀他不可的地步；但从他向女孩伸出手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什么毛头小子，而是一个和白净男、络腮胡等人没什么区别的皇族军！ 雷森原本也在纠结是否要救那俩母女，毕竟这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还可能惹祸上身；但眼睁睁看着她们被这帮皇族军上下其手，雷森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从树上跳了下来，解救两母女，也向尼奥等人施以杀手！ “你……你……” 见雷森逼近，尼奥顿时惊惧，赶紧拿出白净男给自己的手枪指向了雷森，扣动扳机！ 一百九十七、生杀 枪口指向雷森的瞬间，雷森也拔出了那把从络腮胡跟班手里夺来的匕首。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雷森步步逼近，尼奥惊惧之下，扣动了扳机！ “咔、咔、咔！” 可是，不管他如何用力，手枪愣是没有打出一发子弹！ 尼奥不知道，这手枪的保险还是没有打开；他仍然是没有学会如何用枪，只是徒劳地扣着扳机。 雷森已经走到尼奥跟前，毫不犹豫将匕首刺出！ “呃——” 匕首扎进尼奥胸膛，半截刀刃直接没入身体，顿时血如涌泉；尼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雷森。 但雷森眼中，没有一丝温情，冷漠地如同一块极寒之地的生铁。 “你……我……”旋即，尼奥口中也有鲜血涌出，他嘴唇发着抖，似乎还想呼救，但喷出的鲜血完全遮盖了他微弱的声音。 雷森一手抓着刀，另一手摁住尼奥的肩膀，再一用力！刀刃完全刺入尼奥的身体，甚至将其单薄的胸膛贯穿，刀尖从尼奥的后背透出！ 流到地上的血越来越多，雷森拔出了匕首，尼奥也随之软倒在地，只是他的双眼依然瞪大，死死盯着雷森的脸。到死，他仍不知道自己的“肯叔叔”怎么就成了别的人，还对自己痛下杀手。 处理完这些皇族军，雷森才扭过头看向那哭泣的母女：“好了别哭了！已经死完了，还想把别的人引来吗？” 两母女这才止住哭泣声。雷森收起匕首，走向还在昏厥的白净男。 雷森捡起白净男的枪，又往他淤青的脸上狠狠抽了两巴掌！ 这两耳光下去，白净男另一边的脸也青了，但同时这两下也把他抽的醒了过来。 清醒的瞬间，白净男就觉得自己脸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的疼痛；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雷森那张陌生冷漠的面孔，和那把原本属于自己、此刻却在雷森手里的枪…… “你、你、你……你想怎么样……”白净男顿时吓得嘴唇发颤，又环顾一眼四周，发现包括尼奥在内的同伴们已经全死了，对雷森的恐惧又加重了几分。 雷森把手中的枪对着白净男，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俩母女：“你们，换上他们的衣服。” 说完，雷森又朝那俩皇族军喽啰的尸体努了努嘴。 两母女不懂何用意，但还是赶紧走向两个皇族军喽啰的尸体，脱下他们的衣服直接套在身上，又将红色缎带缠在右手臂上。旋即，雷森才将目光重新转移到白净男身上：“你，带我们下山！” …… 两男两女，没有回到大路上，依然在密林中穿行。白净男走在最前面，雷森紧随其后，手中的枪一直举着对向白净男，随时准备着，一旦白净男有什么异常举动，便会扣下扳机。 在密林中穿行是为了避免遇到其他巡逻的皇族军，雷森了解皇族军喽啰们的尿性，懒散、缺乏纪律性，如果没人盯着，根本不愿意进入闷热的林子中巡逻，只愿意在外面的大路上晃悠，所以在林子里走其实是最安全的。 但是要下山，终究要是要走上半山腰的大路，而大路上有不少皇族军在巡逻。虽然这两母女已经换上了皇族军的打扮，但如果贸然走出去看着还是很可疑，一旦被拦下来肯定要倒霉。 雷森思索一番，最终决定向大路最边缘、皇族军喽啰们的一个小营地进发。 到了营地外围，雷森在到路边的灌木林里远远看着营地里的情况。就如他所想，因为大部分喽啰在外面巡逻，那营地里反而没多少人，只有六七号人在营地里摸鱼闲聊、插科打诨。 更引起雷森注意的是，那营地里竟然还有一辆车，看着挺完整，轮胎也是有气的，应当不是报废车辆。 “大……大哥，你到底想干嘛呀？” 白净男浑身哆嗦，此刻雷森的手枪就杵在他的后背上，由不得他不害怕。 雷森没有理会，反而看向那女孩的母亲：“你会开车吗？” 女孩母亲点了点头。雷森旋即抓住白净男的肩膀拉他站起身：“你，带我们过去。别耍花样，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手抖走火……” “明白！明白！大哥……您可一定要当心啊……” 白净男脚步颤颤巍巍，向那营地走去，雷森扭头向着两母女沉声：“你们先躲在这，没叫你们别出来。” 雷森和白净男很快靠近了营地。白净男走在前头，雷森紧跟在后，后，一只手拿着枪订着白净男后背；如果从正面角度看，倒是看不见雷森手里拿着枪，只觉得这两人走得近了一些。 白净男在皇族军里地位不低，营地里的喽啰有人看见了他，赶紧迎了上来：“大哥，你怎么来了？” 那喽啰冲着白净男一脸讨好，又狐疑地看了看他身后的雷森，只觉得这人有些陌生。 “啊？！我这……我……” 白净男还没想到该如何应付这喽啰，雷森就略低下头，压低声音道：“让他们把这里的人都集中过来……” “噢……我……我有些事要宣布，你把在这的人都集合过来。” “诶？好好……”喽啰不疑有他，接到命令便赶紧行动起来，让还在营地的喽啰全都集中到白净男面前，还像模像样地列了个队。 人集合完了，喽啰才问道：“老大，你是要说什么啊？是不是大姐头有命令……” “我……” 白净男暗暗叫苦，他哪有什么命令？这都是雷森要的，自己这会儿还被枪怼着呢，这帮饭桶怎么没一个看出自己正有危险能救自己的。 雷森再次压低声音：“车钥匙……” 白净男无奈，只得道：“那俩车的钥匙，在哪？” 那喽啰有些摸不着头脑，白净男让他把人集合却又不说什么事，反而问起了车钥匙；但他也不敢质疑，车钥匙也正好在她身上，就拿了出来。 “在我这呢，咋了老大？” “在你这就——唔——” 白净男还没说完，忽然屁股上就挨了一脚，一下扑倒在地。 站在白净男侧后方的雷森猛一脚将白净男踹倒，旋即举枪连续射击！ 在前方列队的皇族军喽啰们根本没反应过来，一个个被打爆了头！当场毙命！ 解决了眼前的所有喽啰，雷森才扭头吹出一声口哨。两母女旋即跑了过来。 雷森捡起钥匙扔给女孩母亲：“快走！记住，不要回十字军那里！” “谢、谢谢你……” 雷森用最血腥的手段拯救了她们的性命，俩母女自然感激涕零。 但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雷森刚刚开枪的动静，肯定会引来其他地方的皇族军。两母女赶紧上了车，成功发动，直接撞开旁边的两个帐篷，在大路上绝尘而去，向下山的方向一路疾驰！ 白净男这会儿还趴在地上，雷森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别装死！起来！” “大大大大、大哥，你还想干嘛啊？” 白净男哭丧着脸爬了起来，雷森这才感觉到空气中多了股骚臭味，再一看，竟是白净男被吓出了尿来。 雷森提溜着白净男又走向道路旁的灌木林，白净男看着地上的喽啰实体吓得魂飞魄散，裤裆的湿黄痕迹还在持续蔓延…… 进入灌木林。白净男被雷森扔在泥地上面如死灰，还在恐惧中没回过身来：“完了完了……我完了……让大姐头知道，我死定了……” 没成想，雷森却是顿下了来，面带冷笑：“不……还没完呢……” 一百九十八、直捣黄龙 “蛤？！” 白净男一脸懵逼，但看着雷森脸上那带着莫名深意的冷笑，他还是感觉到了不对，这家伙要干的事还没完呢？！ 果然，雷森双目如刀，仿佛要看穿白净男的灵魂一般死死盯着他的双眼：“前几天，你们不是控制个大家伙，到了对面抓了两个女人回来吗？” “额……你要干嘛？” 雷森敛去了笑意，声色冰冷：“那两个女人，现在在哪？” “你要找她们？”白净男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们……他们在城边上的地下室里……” 果然，雷森的猜测没有错，安什莉确实被关在东城的某处地下区域中，难怪在地表上的每个角落找遍了也没看见他们。 “带我过去。” 一听这话，白净男连连摇头：“我们大姐头也在那，要是我带你过去，让大姐头看见了，她不会放过我的！你、你根本不知道她的手段有多恐怖！” 雷森脸色一冷，毫不客气地给了白净男一巴掌，直接将他打趴在地！ “我可没给你选择的权力。”雷森赏了白净男一巴掌后，又把手枪直接怼到其脑门上：“除非你想在被你的大姐头弄死之前，就被我弄死！相信我，你的大姐头手段恐怖，但我折磨人的手段，绝对超出你的想象……” 被雷森狠戾的眼神盯着，白净男不敢再出声了，任由雷森将其提溜走。 在两人离去的时候，一票皇族军从外面的大路上赶过来。他们是听见了刚才的枪声而来的，看见营地门口、整整齐齐倒在地上的尸体，顿时都惊了。其中一人还拿出了无线电呼叫出去。 “喂、喂！有情况……” 此刻的雷森已经横下了心，要直捣黄龙救出安什莉，毕竟在皇族军窝里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每多一刻，他对安什莉的担心就增加一分，到这会儿已经是极限。所以在解救那俩母女后，雷森还特地给白净男留下活口，为的就是问出安什莉下落，直接杀去救出他！ 好在雷森赌对了，白净男确实知道安什莉所在。但是在前往安什莉所在的地下区域前，雷森还回来一趟之前和尼奥居住的营地，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之前与尼奥一起行动时，作为证据带回来的十字军士兵队长的防弹马甲。接下来肯定会有一场大战；除了身上的机械外骨骼以外，雷森现在只有两把手枪和几颗手雷，保险起见，他还是穿上了防弹马甲。毕竟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皇族军，难保不会受伤。 穿防弹马甲的时候，雷森还是拿枪对着白净男，白净男也不敢逃跑只能在一旁等待。偏偏这时候，他挂在腰间的无线电响了。 “喂、喂？！人呢？死哪去了？！赶紧出来回话！” 是佐伊的声音。 白净男战战兢兢地瞥了眼雷森，雷森皱眉，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其接起无线电。 “喂……大姐头，我在呢，怎么了？” “他妈的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巡逻的？出山路上的营地那里有人死了！还丢了辆车！” 佐伊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臭骂，白净男暗暗叫苦，可看着雷森手中那把还对着自己的枪，只能继续对佐伊装傻：“这……这我不知道啊……” “还有，尼奥小子那又怎么回事？我用无线电呼叫他，怎么没反应？！” “这个……”白净男欲哭无泪，当然没反应了，那小子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回无线电。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我去看看吗？” 白净男说着话，脑袋上冷汗哗哗地流，不时瞥雷森几眼，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会开枪毙了自己。 无线电那头沉默了一会，才继续传出佐伊的声音：“不用了。那个营地死了好几个人，还丢了辆车，肯定是那俩逃出去的婊子干的！但是光凭她们两个杀不了那么多人，肯定还有谁在帮他们！帮他们那人不知道是跟他们走了还是还在我们这，你赶紧把第五队和第六队的人集合，过来保护我！” 不得不说，佐伊还挺聪明的，竟然能分析得八九不离十，连雷森听了都有些惊异。 白净男又看了雷森一眼，雷森点了点头示意，白净男这才道：“好、好的，我马上来。” 无线电挂断。白净男缩着脖子看着雷森：“大、大哥，那接下来……” 雷森没有说话，只是冷笑…… 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那地下区域的入口外。当然，佐伊要的第五第六队并没有叫上。 雷森还穿着“肯叔叔”的衣服，只是没有再带着防毒面具，右臂上和其他皇族军一样，缠着红色缎带，乍一看和别的皇族军没什么两样。白净男还是走在前面，雷森紧随其后。 天气不热，白净男的脸上却全是因为恐惧而冒出的冷汗。这会儿已经没有枪顶着他的后背了，但白净男知道，如果自己有些什么动作引起雷森警觉，他随时都会拔枪将自己干掉！ 刚才雷森将那营地里几个喽啰瞬杀的场面，这会儿还在白净男脑海里不断重演，令其恐惧胆寒。 这里守着入口的有四个喽啰，看到白净男后，几人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老大！” 来了这里已经呆了不少时间了，但雷森到这会儿还是没搞清楚皇族军内部的阶级分配，只知道白净男在这里地位不低。而一般喽啰称他“老大”或者“大哥”，也不知道如果疣猪在这，他们会怎么称呼他？老老大？ “嗯……”白净男点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那什么……大姐头找我有事，我先进去了。” “好。” 其中一个喽啰瞥了眼跟在白净男身后的雷森，面露狐疑：“老大，他是谁？新人啊？” “额？嗯嗯……” 白净男敷衍两声，低着头便往里走，生怕再多说两句就会露馅。 穿过一路往下的阶梯，这会儿周围没人，白净男鼓起勇气压低声音对身后的雷森道：“大、大哥，我求您件事，待会差不多到地方了，你就放我走吧，我一定不会跟您作对的。真的不能让大姐头发现我跟你走在一起啊，不然她真的会弄死我的……” 雷森冷笑：“说不定，我会先弄死她，你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这……” 两人正说着，迎面走来一个黑脸大汉。白净男赶紧闭上了嘴，低头加快脚步。 雷森瞥了黑脸大汉一眼，惊觉那人自己竟见过！赫然自己第一次潜入东城时，在铁轨上被其一枪打中的皇族军喽啰队长！ 这会儿雷森可没戴着防毒面具，只得也把头低下些，祈祷着地下区域的昏暗能遮掩住自己的面容，别让对方发现自己。 只是，看着面前两人走来时都像犯人似得低着脑袋，皇族军队长也有些奇怪，不自觉多看了他们两眼。 双方刚擦肩而过，雷森和白净男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后便传来皇族军队长的声音。 “你们两个……等等……” 一百九十九、黑暗 雷森与白净男齐齐站定。尤其是白净男心里打鼓，心跳剧烈地几乎要炸开，汗如雨下…… “你……” 皇族军队长走近雷森，正想细看下他的模样，却见雷森忽地转身，一手甩出！ 皇族军队长还没反应过来，雷森已瞬间出手！右手四指屈起，用弓起的指骨尖猛击皇族军队长喉咙！ “唔——” 强大的力量撞上皇族军队长脖颈，瞬间击碎其喉骨！疼痛席卷之下，皇族军队长竟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感受到愈来愈强烈的窒息…… “嘿！哥们儿，好久不见啊……” 雷森闪电般打完一拳后，又立马向见到老朋友似的上去勾住皇族军队长的肩膀，拉着他跟着自己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白净男看着他这一连串操作都傻了眼，心里阵阵发寒…… 如果不注意看，还真以为他们两人是好久不见的朋友，正在说悄悄话；但其实那皇族军队长这会儿的喉咙已经被打碎了，因为窒息整张脸涨红，又被雷森勾肩搭背拉着，而他的力量完全无法挣脱雷森，只能被带着往前走…… 又有两个皇族军从过道另一边走来，但他们并没有发现异样，只以为雷森和那皇族军队长是在聊天，直接与雷森三人擦肩而过。白净男走在前面不时回头去看，才发现皇族军队长已经开始翻白眼，几乎是被雷森架着往前走的。 雷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时冲皇族军队长点头，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那皇族军队长已经濒临死地。白净男对雷森的手段一阵恶寒，竟完全生不出趁机逃跑的勇气，发软得双脚缓慢往前走着…… 很快，皇族军队长嘴里开始有血渗出，身子也抽搐地更厉害了；但雷森还是架着他跟着自己走，直到一个没人的转角，才把他扔到了阴暗的墙角处。 “就、就把他扔这吗？” 白净男难以置信雷森竟会处理得这么草率，雷森四下看看，地下区域里相当昏暗，而这个角落全是灰尘，显然平时没什么人会走过，于是道：“就扔这了，你赶紧带我去找我要的人，找到了我马上走！” 白净男无奈，只能带着雷森回到原路继续深入。 不多时，两人走出过道，进入一片迷宫般的空间。这里比雷森之前闯过的地下区域还要大，不少皇族军出出入入，前方不远出一个敞开着门的房间还传出嘈杂声。 雷森带着白净男走过去，才发现那里面如同某些机械实验室一般，放着各种机械仪器，有好些雷森也看不懂到底是干什么的。 但是，雷森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几十台电脑，其中有些正显示着一片混黄色的画面。 雷森本能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些泡在不明液体里的异变体！难道说这里是…… “这里……是不是你们控制那些大家伙的地方？”雷森压低声音冷声问白净男。 白净男不敢说谎，点头道：“对，就是这。这些人和技术，都是另一个叫疣猪的老大派给我们大姐头的，” 雷森皱眉。之前带去给徳奇的能控制该隐的头盔，里面的重要组件被破坏，无法反向研究出针对装置；而徳奇也跟他说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找找这里释放控制信号的地方，如果能将其破坏，让皇族军无法再控制该隐为武器，对十字军必然大有益处。 当然，雷森并不太在意十字军与皇族军的战局，他想的，是万一解救安什莉的时候引起皇族军注意，皇族军再派出该隐来追杀自己，势必会很危险。所以即便是只为了自己，他也要想想怎么破坏这里的东西。 但是，直接进去大肆破坏是不可能的，里面那么多人，保不齐就会有哪个认出自己不是皇族军的，雷森必须想别的方法下手。 四下看看，雷森发现头顶上有一条电缆顺着墙沿布置，延伸至房间内部，又从房门延伸出来，蔓延至通道深处。 雷森顺着电缆继续在通道中深入，很快又发现一个房间，房门紧锁，门上还有明显的警示标识。 雷森看得出来，这房间就是这地下区域的配电房，但眼下还有一个重要问题。 房门外，坐着个皇族军。他支着张折叠铁椅坐在房门外，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哈欠。 雷森的神情冷了下来，白净男猛地感觉到不对：“大、大哥，你又要干嘛啊？” 没有回答，雷森带着白净男直接走了过去。 感觉到有人走近，守门那人自然扭头看了一眼，还没意识到危险逼近。 雷森带着白净男佯装经过，到了守门人前方的时候，猛地扭身出手，摁着他的脑袋撞在墙上！ 守门人没反应过来，脑袋被直接摁着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记不大不小的闷响！ 白净男听着这一声，浑身都震了一震。守门人被当场撞得昏厥过去，雷森则赶紧四下看看，好在是没有引来其他皇族军。 从守门人身上搜出钥匙，雷森打开了配电房的门，顺带把昏厥的守门人也拖了进去。 配电房内很昏暗，只有一个应急灯开着。雷森关上门，这才问白净男道：“这里，是控制那边电源的吧？” “是……是吧……”白净男支支吾吾应着。雷森皱眉，干脆也不犹豫，打开电柜的门，直接把昏厥的守门人抓起用力砸了过去！ “兹！！！” 瞬间！电柜火花激射，刚刚才被装晕的守门人瞬间被电醒，又被强电流折磨！身体在一阵阵抽搐下不断冒出浓烟！ 接连见识雷森残忍的手段，白净男缩在一旁完全不敢噤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同伴在电柜里跳着霹雳舞，只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仿佛正跟着他一同受难。 不多时，电火花消失，守门人带着浓烟和一身焦糊味趴在了地上，生死不明。配电房内，连应急灯都熄灭了。 雷森打开房门往外看了一下，果然，原本就昏暗的通道这会儿是彻底黑了，显然他的举动奏效了，这地下区域的电已经被他断掉，刚才那控制异变体的地方估计这会儿也已经趴窝了。 “好！这下他们得摸黑了，赶紧走！” 雷森把白净男拉了出来，还不忘顺手将配电室的房门反锁。 旋即，雷森从衣领下拿出外骨骼的单片眼镜戴上：“ai，开启夜视模式！” 二百、亡命场 单片眼镜开启了夜视模式。虽然因为是单片眼镜，雷森只有一只眼能看见这黑暗中的情况，但对于他而言也足够了。 雷森转身拉起白净男：“接下来怎么走？” “大、大哥，我看不见啊……” 雷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急了，竟忘了这黑灯瞎火下，白净男也同样看不清路。 “真特娘麻烦！” 没等雷森想出对策，忽地，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传来！ 旋即，通道里的应急灯再次亮起，只是这次变成了刺目的红色！和之前雷森第一次潜入时，被人发现后的景象一模一样！ “该死！” 雷森旋即反应过来，这里肯定还有别的后备电源，在主电源断电后便紧急启动了。 同时间，白净男腰间的无线电也传来声音。 “怎么回事！？怎么断电了？！” “不知道啊！看电房的人呢？赶紧出来回话！” 无线电旋即静默，所有人都在等待守门人接话。这些皇族军哪里知道，看守配电房的守门人已经被雷森当成生肉，扔在电柜上电糊了…… 片刻后，无线电传出佐伊的声音：“特么的！你们这群草包在等什么？！赶紧去配电房那里看看！” “是！” “是！” 无线电里传出一阵应和声。雷森知道肯定很快就会有皇族军赶来这，听着周围刺耳的警报声不由得恼火，抓起白净男便是厉声质问：“他妈的！你陷害我！“你他妈怎么不告诉我这里有后备电源？想耍花样？！” 面对暴怒的雷森，白净男差点没被吓得又尿了裤子，哭丧着脸缩着脖子道：“大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玛德……赶紧带路！” 雷森无可奈何，也没心情继续追究，摘下单片眼镜推着白净男继续往前走。 但往前没一会儿，前面就出现一队皇族军喽啰，着急忙慌地往这边赶，显然是要去配电房那检查情况的。雷森赶紧低下头，推着白净男往前走，赶来的喽啰们倒也没注意他们，与二人擦肩而过。 长出一口气，两人继续往前。又往前走了一些，经过一个转角时正好与冲出来的五六号喽啰撞上！ 这些喽啰跑得急，为首那人与白净男撞了个满怀，一抬头看清白净男的面容后赶紧毕恭毕敬地道歉：“抱歉大哥，没看到是你。” “没、没事。”白净男很是紧张，连忙摆手示意他们走开：“忙你们的吧，我有事要去找大姐头。” 为首的喽啰有些意外，往常这白净男态度可嚣张得不行，要是经过没跟他打招呼都会被训一顿，今儿个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喽啰们正要走，那为首的总感觉白净男身边跟着那人有些眼熟，不自觉又看多了两眼。 这一看，这为首的喽啰顿时瞪大了眼睛。跟在白净男身边那人他可见过！就在那天，那条连接山都东西半城的悬空铁柜上！这喽啰当时跟着皇族军队长，追击一个潜入到东城的入侵者！他那天就看着这人逃到了铁轨上，被皇族军队长一枪击中！掉落到了河里！ 而现在竟然又看见了他！这喽啰整个人惊了，瞪大着眼睛指着雷森，因为太过激动，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他他他他他、他是……” 话没说完，雷森神色一凛，知道事情不妙，果断拔出手枪对准那喽啰的膝盖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那喽啰的膝盖被枪打碎，惨叫一声瞬间扑倒在地！ 下一刻，枪口调转，又指向了他的脑袋！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还趴在地上的喽啰瞬间被打碎了头颅，当场毙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雷森瞬间发难，其他的喽啰根本还没反应过来！白净男也是被连续两声枪响吓得整个人怔住，呆若木鸡！ “滚开！”雷森怒喝一声，猛地推开白净男冲向前方的喽啰们！白净男还呆滞着，被雷森一推，整个人撞在旁边的墙上，脸也磕了上去，瞬间鼻血横流！ 雷森此刻拿着的枪是之前从白净男手里夺来的，刚那两枪正好打光子弹。空膛的枪在雷森手中抛弃，转而被抓住枪机部分，雷森直接将枪的手柄当作锤子猛地砸向最靠近的一个喽啰！ 到这会儿，喽啰们才反应过来，但雷森已经冲进他们之间。最前面那人没来得及举起枪，就被手枪柄砸个正着，脑袋一嗡便倒地不起！ 拉近了距离，雷森没有选择去拔出左轮，反而是抽出了匕首，再一挥将另一人割喉！血溅当场！ 剩余三人手忙脚乱要拿起枪，但极度惊恐之下，他们的速度根本不及雷森，刀光与手枪锤攻势凌冽！竟无一人能招架！ 等白净男捂着流血的鼻子爬起来，再一看，那些喽啰们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不算宽敞的过道浸满了鲜血！ “这这这……” 白净男再次箭矢了雷森的恐怖，嘴唇发颤，整个人也跟着发抖。 雷森扔掉了手柄上还在滴血的空膛手枪，不耐烦地推了一把白净男：“快走！带路！” 刚才开了枪，雷森知道枪声肯定会引来更多的皇族军。虽然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刚才那些喽啰，但说不准多久就会有新的皇族军赶来，他没时间磨蹭，必须要尽快找到安什莉！ 而刚才走过的过道，这会儿已经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夹杂着皇族军喽啰们的呼喝声。 “刚才怎么回事？谁开枪？！” “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入侵了？！赶紧过去看看！要出了事大姐头肯定饶不了我们！” 白净男闷头往前跑，没多久，前方又出现了一队人马，拿着手电荷枪实弹往这边冲来。 这伙人正面冲来，明显不好对付，白净男再次紧张起来，扭头想问雷森：“大哥，现在怎么……” 这一看，白净男顿时有些傻眼，雷森竟然不见了？！ 因为害怕雷森会对自己下手，白净男被逮住后一直不敢造次，只能看着任由雷森挟持自己，看着他对皇族军喽啰们下手。可这会儿看不见雷森了，白净男一阵错愕，赶紧四下看，过道里除了前方正向这边赶来的人，哪都没第二个身影。 “走、走了？！” 白净男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有种自己海北人盯着的奇怪感觉。但周围确实没有再看见另一个人影，白净男长出一口气，估摸雷森可能害怕，趁自己没注意溜了。 这一路被挟持太痛苦了，更痛苦的是还要一遍遍看雷森的残忍手段，白净男只感觉自己肝胆都要被吓破了。此刻看着前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皇族军成员，大有一种脱离苦海的快意，只差没流出眼泪，赶紧奔了过去。 前面十几号皇族军荷枪实弹，白净男一边向他们跑着，一边大呼：“你们、快！刚才有……” 话没说完，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炸响！ 白净男瞬间愣住！双脚也僵立当场！ 前方，那冲在最前头、距离白净男已不过数米距离的皇族军，就在白净男的注视下，眉心上突然多了个红点。 而他的脑后，也同时间炸出一团混杂着碎骨与脑浆的血肉之花……  二百零一、爆 眼睁睁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几米远的皇族军被打死，白净男整个人都傻了，瞬间呆立当场。 上方的炸响还没停下，又是连续的无声，每一声后，前方的通道都会倒下一个皇族军！ 炸响结束，一个人影才从上方落下。雷森刚才并没有逃跑，只是在看见前方通道又出现皇族军后，立马跳到了通道上方，双脚撑住左右两边的墙壁藏在了上面的阴影里，所以白净男才没有发现他。 左轮枪六发子弹，打死六个皇族军！剩余的皇族军纷纷举枪，但雷森落下的同时，还扔出了一个圆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向皇族军们！ 等皇族军们看清那物，顿时面露惊恐！那竟是一颗手雷！ 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手雷飞向皇族军人群的中央，在落地前便轰的爆炸！杀伤弹片在冲击波的作用下，于狭窄的通道内肆意飞舞！还活着的皇族军们避无可避，或是被炸得翻飞而起，或是被弹片袭击，一片血肉模糊！ 雷森这才给左轮枪装填子弹，不紧不慢地给那些倒在地上挣扎、还没断气的皇族军补上致命一枪！ 又是几声枪响！每一声枪响，都代表一个皇族军的殒命，同时白净男的身体也会不自觉跟着震一下；这会儿他的感觉用惊恐已经不足以形容了，雷森仿若从地狱来到人间的死神，收割性命时不带丝毫犹豫和怜悯。 白净男不是没见过杀伐果断和冷血的人，包括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但自从见识过雷森的手段以后，他才知道自己以前遇过的那些所谓的狠人，在雷森面前善良的简直如天使一般！ 处理掉前方所有挡路的皇族军，雷森才回头看向白净男。被他的眼神盯上，白净男又是浑身一震，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后脊梁直冲头皮，完全不敢生出再次逃跑的念头，乖乖走了上去。 继续前行，两人终于走出狭长的过道，来到一片开阔区域；从这里就能看出皇族军的懒散，这片区域里堆满了各种杂物，罐头、水桶、和没装上弹头的满箱子弹壳随意堆放，甚至还有人拉起了线晾晒裤衩等衣物。 这片区域的另一边有三个通道口，雷森冷声问道：“走哪？” “中、中间那个……”白净男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了一下正中间那通道。 雷森料想白净男也不敢耍花样，正准备往前走，左右两条通道内却传来嘈杂声。 旋即，两边通道涌出几十号皇族军喽啰，一出来便看见雷森与白净男。 “草他妈的！又是这小子！上次也是他！” “弄死他！开枪！开枪！” 瞬间！一群皇族军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土制枪支，向雷森与白净男开火！ 好在雷森反应不慢，拉着白净男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暂时避开了凶猛的枪火。 但这里肯定不能久待，那些皇族军喽啰互相配合着，一些人开枪，另一些人就趁此机会逼近上来，等他们前进一些后，又轮到他们开枪，另一拨人逼近。 “完了完了……被他们看见了……他们肯定以为我跟你是一伙的……我死定了……” 白净男抱着脑袋听着枪声，感受着身后的水泥柱不断被子弹啃噬的震动，整个人瑟缩着发抖，好不可怜。 当然，指望雷森对其有同情心是不可能的，雷森甩掉了穿在最外面的外衣，露出自己穿着的机械外骨骼，随后又拿出一颗手雷，拔掉拉环。 在白净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雷森就将手雷塞到了白净男怀里，抓着他的手，让白净男将手雷握住。 “只要你一松手，它就会炸！如果你还想跑，就准备把它抓手里一辈子吧！” 雷森一声冷笑，拿出左轮装填好子弹，一下窜出了柱子外：“脉冲炮！开火！” 外面在激烈交战，柱子后，白净男傻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手雷，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豆大的汗珠不停从脑袋上滴落。他刚才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雷森往手里塞了颗手雷；他刚才可亲眼见过这手雷爆炸的威力！好几个皇族军当场就被炸得人仰马翻，他这要是一松手，这么近距离的爆炸！不得粉身碎骨？！ 白净男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雷，可他握得越紧，手反而就抖得越厉害，手心也全是汗，心里愈发紧张！这会儿的他即便又有逃跑的机会，也再不敢动了，只祈祷雷森能赶快回来把这手雷拿走，让自己免于被炸成残肢肉沫的悲惨结局。 另一边，雷森跳出柱子后，先用外骨骼的一发脉冲炮炸了出去，一下打倒数个喽啰！只是这次来的人比之前更多，仅仅一炮不足以将他们全部剿灭。 雷森此刻除了一把左轮手枪、外骨骼的肩炮炮、手雷，再无其他更强的火力武器；而他的防御手段，也只有身上还套着的那件、从十字军士兵队长身上扒下来的轻便防弹马甲。 在这种火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雷森只能在第一发肩炮炸开后，趁着混乱主动冲进皇族军喽啰的人堆里，拉近距离，皇族军喽啰们因为担心自己的枪火误伤同伴和被别人误伤，一下子有些束手束脚，不再敢肆意开枪。 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雷森以极快速度在人堆中穿梭，不断用左轮开枪削减皇族军的人数！左轮枪每一次抢响后都会倒下一个皇族军，喽啰们的数量肉眼可见的迅速减少！ 没死的喽啰也都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雷森举枪便射！只是大部分人都没能命中，还误伤了同伴，这一下子，人数变得更少！ 但总有例外，一发子弹从斜向打来，命中了雷森的胸膛！ 好在雷森的防弹马甲还是能挡住土制子弹，但即便如此，强大的冲击还是让雷森感到一阵疼痛，脚下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另一个在雷森后方的皇族军看到雷森停住脚步，也赶紧瞄准雷森开枪！雷森后背跟着被打中，又往前踉跄一下！ “玛德……” 接连两枪中招让雷森顿时火起，抬头一看，头上有横亘的消防水管，再摸腰间剩余的子弹也不富裕了，干脆心下一横一跃而起，攀到消防水管上。 雷森身在高处，地上的皇族军们纷纷举起枪，但雷森更快速度暴喝出声：“脉冲炮！开火！开火！” “轰！轰！轰！” 连续的巨响！炸开漫天尘土与血肉之花！躲在柱子后的白净男差点被吓得松开手，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抓紧，生怕手雷掉出！ 好一阵后，都没再有别的声音。刚才枪声不绝的时候白净男害怕，这会儿安静了，他却更怕了；他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如果是雷森死了，那自己抓着的这颗手雷怎么办？ 踌躇了好一阵，白净男才鼓起勇气，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从柱子后微微探出脑袋，想看下外面的情况。 这一探头，第一眼看见的却是一只脚，顺着往上，便是一个胸口带着弹孔的防弹马甲，再往上，才是雷森那和刚才一样冷漠的面容。 在雷森身后，是尽数化为残尸的皇族军喽啰们！在肩炮连续的轰炸下，喽啰们无一幸免，全数死绝，此刻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 白净男不自觉吞了口吐沫，用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看着雷森：“大、大哥，你没死啊？” 雷森面无表情：“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没没没、没有，我怎么敢这么想？！”白净男这才敢站起身，哭丧着脸，伸出依然紧握着手雷的双手：“大哥，你、你帮我把这拿走吧，我……我要抓不住了啊……” 白净男只见识过手雷的威力，却没注意到，拔掉的拉环就在旁边地上不远；其实只要保险握片没有弹出，把拉环重新插进去，手雷就不会有爆炸的危险。 “快快快！快跟上！你们听到刚才的声音了吗！就在前面……” 好死不死，两人身后那条来时的过道里传出声响，随之而来的还有杂乱急促的脚步声。 毫无疑问，这是又一批皇族军喽啰赶来。雷森皱眉，刚刚才搞定一票，他这会儿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四下看看，旁边正好有一个装满弹壳的木箱。雷森直接夺过白净男手中的手雷，扔到木箱里，又往木箱抻了一脚，让其滑向过道。 木箱滑向过道深处，手雷又在装满弹壳的木箱里弹出了保险握片；过了三秒钟，过道里才传出一声剧响！ “轰隆！！！”  二百零二、再见恶女 手雷在木箱中爆炸，木箱里的弹壳在爆炸冲击波的作用下，与手雷本身的杀伤弹片一起纷飞！ 刚刚赶来的皇族军们根本没料到有此一着！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皇族军被当场炸飞！剩下的皇族军则被疾速飞来的弹片和弹壳打中！疾速飞驰的子弹壳刺入他们的皮肉和骨头，一众皇族军皆是在惨叫声中倒地，狭窄的通道内一片血肉模糊！ 爆炸过后，白净男傻愣愣地看着那通道，通道里的脚步声已完全消失，也没人再跑出来，他便知道刚才赶来的皇族军，肯定都已经报销了。 “傻站着干什么？！快走！” 雷森不耐烦地推了白净男一把，这才让他回过神来，赶紧往前方那三条通道的中间那条跑去。 雷森也进入中间通道，思索片刻后，又拿出三颗手雷，从衣服上抽出一根细毛线，将手雷布置在中间通道的两边角落、和上方横亘的消防管道上。 三颗手雷放置的地方都在阴影中，不易看见，细线则穿过三颗手雷的拉环，横亘在距离地面不过几厘米的位置。如果还有皇族军过来，进入通道，很容易就会因看不见而踢掉细线，将手雷的拉环拔掉，三颗手雷便会一同爆炸！ 毫无疑问这是陷阱；雷森深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皇族军赶来，而他孤身一人，必须提前布置一道防线。 只是，如果这个陷阱炸响以后，他还是没有找到安什莉，那他要面对的危险，恐怕就没有刚才那么好对付了。 雷森推着白净男往前走着，半道上又经过一个没有门的房间。 雷森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里面竟然五六个皇族军喽啰；只是他们没有武器，这大概也是为何他们刚才没有出去的原因。 几个喽啰看见拿着枪、身着机械外骨骼的雷森，纷纷面露恐惧缩到了角落；这会儿雷森出现了，他们哪能猜不到肯定是自己的同伴们都死光了。 雷森皱眉，他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第一次潜入东城时、也跟着那皇族军队长追杀过自己的一个无名小卒。 没有丝毫犹豫，雷森拿出一颗手雷拔掉拉环，保险握片弹出，等了一秒钟，才将手雷扔进房内。 手雷在地上咕噜滚着，几个喽啰眼睁睁地看着它滚到自己面前，无比惊骇！ “轰！！！” 不等他们有时间躲避，手雷已轰然爆炸。 而此刻的雷森，早已走远…… 很快，通道走到了最底。雷森这才发现这通道竟然是条死胡同，乍一看另一边并没有别的出口。 尽头的一左一右有两扇门，全都紧闭着。右边那扇门还是金属的，看着和那种城市里住宅使用铁门一样。 雷森冷声问白净男：“我要的人，在哪里？” 白净男缩着脖子，指了下右边那门：“那……那里……但是……我开不了……只有大姐头才能开。” 雷森有些诧异：“你说……你那个大姐头的房间也在这，那就是左边那扇门咯？” 白净男赶紧点头：“对、对啊。” “我怎么记得，她的房间好像不是这呢？”雷森冷笑，盯着白净男目放寒光：“你确定不是在耍我？” 之前还扮演着“肯叔叔”身份的时候，雷森就曾和尼奥一起去给佐伊打扫过厕所，当时佐伊那个房间就用着和眼前由边那扇门一样的铁门，而那房间的位置，当然也不是在这。 白净男一惊，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安排过他和尼奥去佐伊那打扫厕所，赶紧解释道：“大大大大、大哥，我哪敢耍你啊！？大姐头也是这两天才来这里待着的，她好像是要盯着那两个被抓来的女人完成些什么研究之类的，我也搞不懂具体是什么……” 说到这，白净男仍缩着脖子，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不在房间里……” 雷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诶？！别！别让大姐头看见我！别……” 不管白净男如何挣扎，雷森扯着他的后脖颈子硬是拖向那佐伊的房间。 “别别别！求你了大哥！别……” 木门紧闭，雷森抓着白净男，往门前一推，又往他屁股补上狠狠一脚！ “砰！咔嚓！” 白净男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被雷森一脚踹出，整个人撞在木门上，直接将门整个撞开，旋即还连人带门摔进了房间里。 “哎哟……哎哟……” 白净男疼得龇牙咧嘴，趴在倒地的门板上叫苦不迭。 但他的苦难并没有就此结束，没了门板的房门两边的墙后突然伸出来两把枪，对着扑倒在门板上的白净男一阵狂轰滥射！ “砰！砰！砰！” 来不及反应，白净男就被打成了马蜂窝！最后一发子弹还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饶是土制子弹，也不是人体能够承受的，白净男的脑袋当场炸开，脑浆子混杂这血肉碎骨流了一地！ 白净男被雷森榨干了最后一丝的利用价值。雷森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贸然撞门，否则这会儿倒霉的就是他自己了。 也因为这下，雷森也知道了房门两边的墙后都有人埋伏；稍一定神，将左轮枪拔出，疾速冲了进去。 雷森一个滑步冲进房内，立时举枪转身，房门两边的墙后果然站着两个高大壮实的皇族军喽啰！他们刚才并没有看清楚白净男的模样，看到有人撞进来了便下意识开枪，这会儿正给自己的土制枪支装填子弹。他们万万没想到，刚才撞门摔进来的家伙竟然是雷森故意扔出的诱饵，只顾闷头开枪打光了子弹，这会儿面对雷森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砰！砰！” 两声枪响！左轮枪枪口冒着青烟，两个皇族军喽啰脑袋被打爆，当场殒命！ 解决了两个喽啰，雷森立时起身，掉准枪口指向房内深处另一人！ “我们又见面了……” 房内还有一人，赫然正是佐伊！ 看到雷森，佐伊心情自然复杂，恶狠狠盯着雷森：“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皇族军队长曾给佐伊汇报过，自己开枪将雷森从悬空铁柜击落的“战功”，只是那时候佐伊就隐隐有种感觉，雷森不会那么容易死去，自己肯定还会与他见面。 只是佐伊也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房间里还有张办公桌，雷森与佐伊就隔着桌子对视着。雷森面无表情：“那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来吗？” “呵……是为了十字军？还是为了上次那一枪？” 佐伊强壮胆气，板着一张狠脸与雷森对视着，脚步却暗暗往桌子的方向挪动…… 二百零三、皆是故人 佐伊的小动作并没能逃脱雷森的眼睛，枪口对准桌子，又是一声枪响！ “砰！” 佐伊被吓到，本能地退开了两步。 雷森枪口重新对准佐伊，走过去推了推桌子，没推动，旋即又走到桌子后方，俯身往桌底看了一下。 果然，底下有个按钮！ “还玩这套？”雷森旋即冷笑。第一次潜入东城杀到佐伊面前的时候，她就是摁了一下那张桌下藏着的按钮，开启了一道暗门逃跑。这次雷森自然会有所防备，不让佐伊如法炮制。 小心思被雷森发现，佐伊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冷声道：“要杀就杀！别浪费时间！” “我说过，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你的死活，我不在乎。”雷森沉下脸，枪口却依然没有放下。 “那你想要什么？！” 雷森死死盯着佐伊的脸：“你们控制那个大家伙，在十字军那里抓回来的两个女人，就在对面房间是吧？” “你要她们？” 佐伊有些诧异，俏脸也沉了下来：“还说你不是十字军的人？” “我说过，我对你们和十字军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什么。但我要的人，必须交给我！” “如果我说不呢？”佐伊冷笑。 雷森的表情却无丝毫变化：“你没有选择，要么你现在去开们，或者，我花点时间，让你去打开。” “相信我，用不了多久的……” 佐伊看着雷森那满是杀意的双目，知道这个男人绝不只是在吓唬自己，他能杀到这，定然是心狠手辣之人；如果自己不去开门，他肯定会对自己使用非常手段，迫使自己去把门打开。 而且，他说过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这话可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说不杀自己，他无所谓。 第二层，则是说杀了自己，亦无所谓。 这会儿，佐伊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哪怕上头交代了任务，哪怕研究还没有完成，她也只能把抓来的那两个女人交给雷森。 旋即，佐伊一只手伸进自己敞开的领口，从内衣里拿出串在一起的两把钥匙，放在桌上往前一推，甩到雷森面前。 雷森看了看桌上钥匙，枪口还是没有放下：“你去开门。” 不得不说，这会儿的雷森真实严谨到了极致。佐伊无奈，只得拿上钥匙，跨过门口白净男的尸体走出房间。 钥匙插入铁门，一阵拧动。 铁门打开，还有一扇木门。佐伊将另一把钥匙插入锁孔拧动，将其也打开。 “进去！” 雷森以防佐伊有诈，先将佐伊推进房间中。 木门被佐伊撞开，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研究设备和杂物，还有，两个女人。 “大叔？！” 雷森进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安什莉。到这会儿，雷森终于长出了口气。费尽艰险，终于再次见到安什莉，之前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雷森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于可以放下。 安什莉无比激动，冲过来一把便扑倒雷森怀里！许是太过激动，竟忍不住啜泣起来。 “大、大叔！我就知道！你、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好了好了，没事了，别哭了……” 雷森轻轻抚着安什莉的头，任由其在自己怀中哭泣，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一旁的佐伊很是惊讶，一是没想到雷森竟然还有如此柔和的一面，二是没想到雷森竟和这小女生关系匪浅，这会让连空气中都隐隐飘着暧昧的味道…… 房间里除了佐伊，还有一个女人。那人打量了雷森一番，才走上来：“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雷森抬起头，也觉得面前这女人有些眼熟，稍一思索才想起她的身份。 “是你？！” 这人，竟是雷森在德文城时，在拍卖会上买下过的女奴——露易丝！ 当时，雷森还因为她，差点在拍卖会上和侏儒白驼撕破脸。后来得知她也没有苏灵的线索，就放其离开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显然露易丝就是十字军那位女少尉，这一点也是雷森没想到的。 露易丝瞥了眼还在雷森换种啜泣的安什莉，莫名一笑：“你是来救她的吧？” “嗯。” 安什莉也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露易丝，又抬头看看雷森：“大叔，你们……认识？” 雷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露易丝又道：“现在可不是你们叙旧的好时候，不如，我们先一起逃出去再说吧？” 雷森自然没有意见，松开怀中的安什莉，扭头又把枪口对准佐伊，推着她走了出去：“走！” 安什莉和露易丝也赶紧跟在雷森后面，雷森则把枪口顶在佐伊背上，让她走在最前面，显然这是打算用佐伊做人质，护送他们离开。 只是，还没走出通道，就听到通道入口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爆炸后的气浪席卷而来，差点将四人掀翻！整个通道似乎都在震动！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尘土，飞沙走石…… “该死！” 雷森知道这是自己布置的陷阱被触发了，但是看这架势，总有种不祥的感觉。 加快速度冲到通道口一看，雷森不由得扶额。通道口竟然在三颗手雷的爆炸下，被炸塌了！ 这下可好，他们几人都被困在了通道里。 “大、大叔，这下怎么办？” 安什莉第一反应便是雷森对策，露易丝也是面色凝重。 雷森深吸两口气恢复冷静，立马想起，刚才佐伊的房间里，那桌下也有按钮，显然那个房间也有密道！可以通过那里出去！ 雷森又扭头把佐伊往通道推，动作粗鲁，佐伊恶狠狠地瞪了雷森一眼，但也只能乖乖往里走！ 一行四人又回到佐伊的房间，露易丝和安什莉看到地上的尸体，也没感到意外；露易丝还捡起了两个皇族军喽啰的枪，将其中一把塞给了安什莉。 雷森冲到桌子底下摁下那开关。可半天后，却没听到丝毫动静。 “怎么回事？！” 雷森有些诧异，再看佐伊，也是一脸茫然。 雷森赶紧检查起来，顺着桌子腿，发现有根电线顺延到了墙边；敲击那里的墙面，分明能听到另一边空鼓的声音，显然是有一扇暗门在。 可是为什么不能打开？！雷森有些急了，用力踹了几脚那墙面，仍是没有反应。 蛮力不能打开，雷森赶紧又去摁那按钮，还是没有动静传来。 看着桌上那之前被自己的左轮打出的左轮打出的弹孔，雷森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该不会是……” 没有丝毫犹豫，雷森对着那弹孔的位置一拳砸下！ “咔嚓！” 一声脆响！木制桌面瞬间破开大洞！雷森就着破洞把桌板完全撕扯下！露出桌子的内部。 在其中，布置有一条电线，只是其中一截已经断开。而那断开的位置，赫然是一个子弹孔！  二百零四、无差别轰炸 雷森刚才打在桌上、警告佐伊的那颗子弹，竟然不偏不倚正好打断了控制暗门的线路，难怪那按钮摁下去没有反应！ 来不及多想，雷森直接上手，把两端的线路扯了出来，再用匕首豁开电线上的胶皮，将里面的铜线接上，缠紧！ 虽然手法粗糙，但好歹是把线路重新接上来了。雷森深吸一口气，心里暗暗祈祷着，再次将按钮摁下！ “咚！轰轰轰轰轰……” 墙边传来轰鸣声，其中一片墙面露出一条缝隙，缓缓打了开来，在里面，是一条漆黑的暗道。 雷森长出一口气，好在是起作用了，不然，他们几个人都得困死在这。 “轰隆！” 好巧不巧，这边刚喘口气，外面的通道内又传出一声巨大的爆炸轰鸣！连带整个房间都在震动！ “快快快！快去保护大姐头！” 爆炸过后，外面又是一阵呼喝声，旋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显然，是外面的皇族军喽啰又把通道给炸开，正急匆匆赶来。 “该死！你们赶紧过来！” 雷森暗骂一声，赶紧把安什莉和露易丝都招呼到自己后头，旋即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个小酒壶。 这是为了雷森预防自己脑癌发作而留着的“特效药”。趁着外面的皇族军还没过来，雷森将酒壶里的劣质酒精泼洒在房间门口，旋即举起左轮对准地面。 “砰！” 一声枪响！弹头在地面擦出火花！火花引燃酒精，房间门口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卧槽！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 外面传来一阵叫骂声，是那些皇族军被火焰挡住。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能拖延一会时间，挡不住太久。露易丝看着暗门打开后里面暗黑无光的通道，担心里面有诈，拿枪对这佐伊冷声道：“你先走！” “呵呵……你们在我的地盘里，跑不了的……” 佐伊冷笑，依然嘴不饶人。但露易丝显然没心情跟她逞嘴皮功夫，毫不客气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佐伊的俏脸立马红了一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浮肿。 雷森看着都是不自觉心中一惊，果然对女人最狠的还是女人。 佐伊捂着脸，恨恨地盯着露易丝；而露易丝也毫不客气地回瞪着她。 这会儿可不是看两个女人较劲的时候，雷森不由分说将佐伊一把推进暗道里，枪依然从背后指着她：“赶紧走！别耍花样，不然我的子弹不长眼！” 雷森推着佐伊走在最前面，先行进入暗道，安什莉与露易丝紧随其后。 外面好歹还有应急灯，按道理则是完全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而且这通道没有台阶，只能感受到往上的坡度，空气中还有浓郁的泥土味道，估摸着这暗道是刚挖通不久。 跑了一阵，似乎到顶了，前面没了路。佐伊往头顶上摸了摸，在用力一推。 “嘎吱……” 木头的呻吟声传来，尽头处竟有一块木板，木板推开后终于看见了光亮，还有新鲜空气随着微风涌入。 佐伊似乎是想跑，一下蹿了出去，雷森哪能任其溜走，也赶紧追出，一把就扯住了佐伊的后领又将其抓了回来。 可这之后，雷森却发现此刻的局面很尴尬。从这暗道出来以后，已经到了地面上，但这出口竟是在一个皇族军喽啰的驻地里。这会儿，好几十号喽啰都停下了他们原本的活计，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佐伊和雷森。 露易丝和安什莉也紧随其后爬了出来，看这架势也是傻了眼，环顾四周不知所措。 几秒种后，驻地里喽啰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拿出了武器指向雷森。 “都别动！都别动！”雷森一伸手把佐伊勒住将其挟持，左轮用力地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冲着周围的皇族军们怒吼：“都别过来！不然我一枪毙了她！” 喽啰们看佐伊被挟持，也不敢贸然逼近，但手中的枪依然指着雷森等人。安什莉和露易丝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枪，与周围的喽啰们对峙着。 即便被雷森扼住脖子，佐伊却仍在冷笑：“呵呵……我说过……这是在我的地盘里，你们跑不了的……” “闭嘴！” 雷森恶狠狠骂着，勒着佐伊脖子的手又加紧了几分力道！直把佐伊俏脸勒得涨红！ 此刻确实是在危局中，四周全是荷枪实弹的皇族军喽啰，将四人团团包围。不少喽啰枪口始终瞄准着雷森和两个女生，还在不断叫骂。 “放开大姐头！不然打死你们！” “你们跑不掉的！放下枪！不然弄死你们！” “那俩小妞别打死了！待会咱们还要好好享受！” 雷森眼神沉下，直接举枪瞄准一个最靠近的喽啰，扣下扳机！ “砰！” 枪响！那喽啰脑袋被打爆，当场倒地殒命！ 所有喽啰、甚至连佐伊和安什莉露易丝都吓了一跳，谁都没想到雷森竟会如此果断主动发起攻击！ 雷森打死一个喽啰，再次将冒着青烟的左轮枪抵在佐伊头上：“都让开！不然我一枪打死她！” 喽啰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雷森态度竟会如此强硬；而他们也不是傻子，稍一深思，万一佐伊真的被打死，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敢背这黑锅，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开。 喽啰们的包围圈打开了一个缺口，让出一条道。雷森依然挟持着佐伊，带着安什莉和露易丝一步步从那缺口退去。 眼看着就要完全脱离包围圈，刚才雷森他们出来的暗道里忽地传出叫骂声：“他妈的！敢放火烧老子！那孙子呢！” 一个肌肉偾张的秃头大胡子，带着一群喽啰冲暗道里冲了出来，他们脸上身上都是被熏黑的痕迹，看着很是狼狈，显然是刚才在暗道里被雷森放的火给挡住了，直到这会儿才追出来！ 这秃头显然是个莽汉，看到雷森等人顿时怒火攻心，拿起枪，其他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便看他扣下了扳机。 “砰！” 枪响！佐伊啥时间都吓呆了，她也没想到这个喽啰竟然这么刚，完全不管自己还被挟持着就发起了攻击。 可下一刻，听到的确实旁边传来的一声痛呼。 “啊——” 雷森和佐伊同时扭头看去，竟是安什莉被子弹打中，捂着一边的胳膊，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你他妈！” 雷森登时也火了！快速举枪瞄准扣下扳机！一枪正打在秃头莽汉胸膛上！ 秃头当即倒地殒命！但接连两枪下来，原本就在崩溃边缘的对峙彻底闹翻，其他喽啰们也纷纷举起了枪！ “不管了！先把两个小妞弄死！” “别伤到大姐头！打那两个小妞和那个男的！” 喽啰们纷纷举枪射击，一时间枪林弹雨！ 雷森等人赶紧躲到了驻地外围的一处矮墙后！这次都不用雷森刻意拖着，佐伊也乖乖跟了进来！她可清楚手下那些喽啰的枪法，就算他们刻意瞄准他们，也难保不会误伤自己。 “安什莉！你怎么样！” 雷森赶紧查看安什莉的情况。安什莉一只胳膊血流如注，但还是强撑着道：“没事，大叔……我没事……” 露易丝也在一旁查看，旋即皱起眉头：“子弹没打进去，但是已经擦伤肌肉了，要赶紧缝合消毒，不然会感染的！” “玛德……” 雷森暗骂一声，思索片刻后，操作起左臂上外骨骼的微型电脑，呼出了无线电。 “德奇！德奇你在吗！没死就赶紧出来回话！” 不多时，便传来回复：“雷森中尉，我在，你那里怎么了？” 雷森这边正是枪林弹雨，枪声也随着无线电传到了德奇那边。 “你们有没有能打远点的高射炮、迫击炮之类的东西！？有的话赶紧轰这边！除了天上那条铁轨，其他地方无差别轰炸！” “有是有……只是……”那边的德奇听起来很是为难：“无差别轰炸……要是把城炸毁了……十字军以后怎么回去啊？而且……万一不小心炸到少尉……” “你们的少尉现在和我在一起！”雷森急急怒骂：“不想她和我都死在这的话！就赶紧炸！”  二百零五、返程 山都，傍山河下游，靠近西城的河岸边，水中忽然传出一阵异动，莫名冒出许多气泡，还带着不小的咕噜咕噜声，似乎是有什么庞然大物。 不多时，一个庞大诡异的人形生物，爬上了岸。 这生物浑身的皮肤，满是藤壶一般的东西附着着，两手极长，看着就像一只猿猴。 “呃……呃……” 猿猴生物探头探脑，似乎在空气中嗅着什么气味。而不远处的灌木林中，正有两个巡逻至此的十字军士兵，他们生了一堆篝火，这会儿正躺在篝火边偷懒睡觉，其中一人还打着呼。。 “哼——呵——哼——” 打呼那人睡得死沉死沉，睡梦中翻了个身，忽地感到地面一震，冷不丁惊醒。 睁开迷蒙的睡眼，眼前还是模糊的，只依稀看到有个人匍匐在篝火的另一边，两手不停往嘴里扒拉，似乎在吃着什么。 “你小子干什么……又吃独食呢？” 那士兵以为是自己的同伴再吃宵夜，打着哈欠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 视野恢复清晰，再看去，这士兵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哪里是自己的同伴在吃宵夜，分明是自己的同伴成了宵夜！那同伴已经躺在了地上，浑身鲜血，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而他的身体已经被开膛破肚，一个乍看之下猿猴模样的庞大生物，正趴在地上，撕扯着那同伴的皮肉和内脏，不停往嘴里塞！吃得满嘴鲜血，好不痛快！ “啊！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灌木林，只是没能传到西城之中…… 与此同时，山都东城，雷森等人正被枪林弹雨压制，无线电另一边的德奇却还在犹豫。 “可是……如果真的无差别轰炸，会不会误伤你们啊……” 雷森气急，怒吼道：“让你炸就他妈的炸！我会把你们的少尉安全送回去！你再不炸！我们他妈的现在就得死在这！！！” 无线电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好吧……我现在就安排，你们注意躲避炮火……” 无线电挂断，而枪火还在一刻不停地向雷森他们躲藏的矮墙袭击！墙体不断被剥落，尘土砂石飞扬！ 皇族军喽啰们也在不断逼近，雷森只能蹲在矮墙后，把左轮举过矮墙盲射，做着绵软的抵抗。双方火力差距太过悬殊！贸然出去肯定会被打成马蜂窝。雷森看着受伤的安什莉无比焦急，心里也把德奇骂了无数遍，只求炮火能赶紧来到！ 一群喽啰绕远，想从侧边悄悄摸过去攻击雷森等人。好在雷森抢先一步发现，赶紧把带着单片眼镜的眼睛视线对准左边远处，怒吼一声。 “脉冲炮！开火！” 蓝色火球轰击过去！冲在最前方的两个喽啰当场被炸得粉身碎骨！剩余喽啰不敢再往前，不得不又退了回去。 “玛德！德奇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动手！” 雷森怒骂一声，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轰！” 响声传来，连地面都在震动！喽啰们纷纷震惊，不自觉停下了枪火。 雷森等人也是诧异，环顾四周，就看见远处的城中心了一阵黑烟……“来了！” 一声刚结束，又有一声传来！这次落点更近，不远处一栋矮楼立时炸开，所有喽啰都吓了一跳！ “怎、怎么回事？” “你们看！天上！是西城那边打来的！快躲啊！” 喽啰们刚反应过来，又是一发炮弹轰下！这次正好炸在了矮墙前方不远处的人堆中！一群喽啰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空气中弥漫开火药与血腥味！ 显然，是德奇那边终于开始干活，开始轰炸东城！ 这一下也给雷森他们解了围，趁此机会，雷森赶紧招呼安什莉与露易丝，同时抓起佐伊：“快走！跟着我！” 雷森推着佐伊，左轮依然在背后指着她，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露易丝则扶着安什莉紧随其后；雷森一边跑着，不忘回头提醒后面跟着的两人：“不要进房子里！贴着墙走！别被炸到了！” 雷森带队跑向那栋与悬空铁柜接驳的高楼，期间不断有火流星从半空中袭下，山都东城的爆炸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看样子德奇那边也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对东城疯狂地无差别轰炸着！ 东城化为一片火海，到处都是硝烟与被炸毁的房屋；也因为连续的轰炸，皇族军们也都乱作一团，大部分人都在逃命躲避炮火，没多少人还记得要阻止雷森；偶有两个在街上撞见的，也会被雷森抢先拔枪击毙！ 很快，几人跑到了目标高楼，好在雷森提前和德奇交代过，这栋高楼才免于被轰炸。 气喘吁吁地跑上去，好不容易到了与铁轨接驳的楼层。上次来这时雷森与猿猴异变体恶斗留下的爆炸洞口还在，雷森直接把佐伊先推进洞口，自己再跟着跳进楼层。 只是刚一进来，就听见一声枪响！还没楼道里没进去的露易丝和安什莉都吓了一跳！ 雷森脚步踉跄后退，身影从洞口闪过！竟是守楼的皇族军喽啰埋伏在了墙角，看到雷森的一刻立马开枪！ 好在雷森这会儿还穿着防弹马甲，土制子弹被挡住！踉跄两步站稳后，立马向攻击自己的喽啰开枪还击！ 刚才开枪的喽啰反应不及，瞬间一枪打上胸口倒地！只是这里不止他一人，旁边停靠在铁轨上的车厢里面又窜出两个皇族军喽啰，向雷森一阵射击！ 只是不知是他们枪法感人、还是土制枪支没有准头，两人的枪火只打在了墙上和雷森脚边，没能命中！ 雷森也没有再给他们机会，瞬即拔枪，结果了二人！ 第一个攻击雷森的喽啰这会儿还没断气，挣扎着拿出了无线电：“快……快来……大姐头……在我这……” “砰！” 话没说完，雷森便对着他举起枪口又补了一枪！ 第一个被推进来的佐伊这会儿眼神一变，他一直注意着雷森的动向，从上一次他装填子弹到现在，正好开了六枪，这会儿他的左轮是空膛的，这不正是自己的机会！ 没有丝毫犹豫，佐伊奔向刚才被补枪打死的喽啰，捡起了他的枪！雷森心头一紧，知道佐伊要搞事，但手里的左轮已经空膛，只得赶紧退出弹壳重新装填！ 这边还在装填子弹，佐伊那边已经捡起了枪转过身！ 但一个人影抢先从墙边的洞口闪入，是露易丝！她手中的枪一直举着，闪进来的同时便对欲要发动攻击的佐伊扣下了扳机！ “砰！” “啊——”佐伊痛呼一声，手中枪落地！ 露易丝枪口对着佐伊，佐伊被其开枪击中，捂着血流如注的胳膊，目光依然愤恨不甘。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耍花样！”露易丝不屑一嗤。另一边的安什莉也跟了进来，先跑到雷森身边：“大叔，你没事吧！” “我没事。”雷森摇摇头，看向旁边铁轨上的列车车厢：“你们，进那里面去！我们坐这玩意儿去对面！” 听到要去对面，安什莉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大叔，还去对面？” 想来是之前被十字军强行掳走的事情让安什莉还心有余悸，但这会儿雷森没时间解释太多，只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处于对雷森的信任，安什莉没有反对，先爬进了车厢，还把里面的喽啰尸体推了出来。 雷森又瞥了一眼佐伊，才对露易丝道：“把她也带对面去，算是我送你们十字军的礼物，你看着她！” “非常乐意。” 露易丝冷笑，走向佐伊，直接抓着还在流血的胳膊！佐伊瞬间疼得倒抽凉气。 如果眼神能杀人，只怕露易丝已经死了几十遍了。只可惜再恶毒的眼神也造成不了任何实际伤害，只能乖乖被塞进了列车厢。 楼道里已经传来脚步声，想来是刚才那喽啰的无线电引来了其他皇族军。几个女人都上车后，雷森赶紧跑到车厢后方，想将其推动。 可看清才知，这车厢后头有个大锁扣，牢牢嵌在站台里，即便雷森身着外骨骼用尽全力，列车厢依然纹丝不动。 旋即，雷森又拿出了左轮，站远后对那锁扣开了两枪。但子弹也只在锁扣上的锈迹打出两道划痕，未能击碎。 稍一思索，雷森横下心，拿出身上最后一颗手雷，攒进车厢里。 “你们去前面趴下，找点东西抓稳了！” 露易丝和安什莉都跑到车头，雷森将手雷拉环拔出，从车厢里将手雷扔到车屁股的锁扣位置，旋即也趴了下去。 “轰隆！” 手雷爆炸！这次终于有了作用！锁扣被炸碎，爆炸的冲击力还将列车厢推了出去！且因为这条铁轨有坡度，爆炸的冲击力将列车厢推出去以后，车厢便一直滑行着，很快冲出了高楼！ 直到这会儿，那些接到无线电赶来的皇族军喽啰才姗姗来迟：“玛德！快开枪！开枪！” 喽啰们的子弹不断打向在轨道上滑行的车厢，却无法将其停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列车厢越来越远。 坡度越来越大，车厢在铁轨上的滑行速度也越来越快，虽然滑行过程中一直在剧烈震动，似乎随时都会脱轨，但好歹是有惊无险到了铁轨半截。 佐伊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山都西城，脸色沉了下来，捂着留下的手走向了敞开的车厢门口。 “你干什么！站住！” 露易丝立马起身举起枪，怒喝着让佐伊停下脚步。但佐伊置若罔闻，还往外探出头去。 车厢已经在悬空铁柜上滑行过半，下方，是滚滚汹涌的河水…… 二百零六、给的太多了 “你干什么？！滚回来！” 露易丝恶狠狠骂着，手中枪依然指着佐伊。 但佐伊依然站在车厢门口，动也不动。雷森也站了起来，举起左轮冷声厉喝：“你要干什么？！” 佐伊默然片刻，扭过头扫了眼车厢里的三人，旋即盯着雷森，嘴角浮现出莫名的冷笑。 “我会记住今天的……” 话音刚落，佐伊闭上眼睛，直接跳出车厢！ “艹！” 雷森暗骂一声，赶紧冲到车厢门口！他万万没想到，佐伊有伤在身，竟然还敢跳出去！这女人可真够狠的！ 雷森用最快速度冲到车厢门口，眼睁睁看着佐伊的身影落入河中，被滚滚河水吞没，没了踪影…… “他妈的……这女人……真够狠的……” 想起自己上次落水，也是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岸，雷森不由得咋舌，心有余悸。 露易丝也在车厢窗口探头往出，脸色凝重：“你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个狠人，希望她别从这河里出来吧，不然还会有麻烦……” “麻烦也是你们十字军的麻烦，与我无关。”雷森冷声说完，转过头又去关切安什莉的情况。 露易丝很是诧异：“你不也加入十字军了吗？我刚还听到德奇叫你中尉……” 之前雷森与德奇无线电对话被露易丝听了个清楚，下意识地便认为雷森也加入了十字军。 “我只是为了救她。”雷森眼神心疼地检查着安什莉手上的伤，又瞥了眼露易丝：“救你，只是捎带手的事。” 列车厢在悬空铁轨上持续滑行，最终抵达了对岸西城的高楼。一出来，德奇已经带着大票人马等着了。 雷森搀扶着安什莉下来，露易丝紧随其后。看到露易丝，德奇顿时喜出望外：“少尉啊！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对面那群杂碎有为难你吗？” 露易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的雷森便抢话道：“快！拿药来！快点！” 德奇这才发现雷森搀扶着的安什莉受伤了，赶紧招呼：“快来人，带雷森中尉去医务室。” 招呼完，德奇正要继续与露易丝说些什么，却看露易丝跟着雷森的方向走了：“我也去看看……” 雷森和安什莉被领到了医务室。雷森正准备上手给安什莉处理伤口，露易丝却跟着走了进来。 房间里还有个十字军士兵，露易丝对其挥挥手：“你出去吧。” 士兵离开了医务室，露易丝直接拿过雷森手中的药和针线：“我来吧，算是谢谢你救了我。” 雷森想起德奇之前说过，他们的少尉也是这里的军医，也不反对，任由其拿过药和针线。 露易丝到底是女生，处理起来比雷森小心谨慎、动作也轻柔地多，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开安什莉的袖口，一边轻吹、一边用酒精小心消毒。 安什莉扭头不敢去看自己的伤口，雷森正好站在旁边，安什莉一伸手，抓住雷森衣角一把将其拉近，头埋在了雷森身上。 安什莉头贴着雷森，一阵阵颤抖着，显然伤口疼得不轻；雷森也没遇过这种情况，只得轻抚安什莉的长发，低声安慰：“没事……没事……很快就好……” 露易丝一边给安什莉处理伤口，不时抬头瞥去两眼，嘴角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意，看得雷森莫名其妙。 用酒精消完毒，露易丝拿起针线：“我现在要给你缝合伤口，没有麻药，你忍着点……” “嗯……” 安什莉应了一声，脸还埋在雷森身上。 针线穿过皮肉，安什莉抖得更厉害，咬紧了贝齿；每扎一下，她也跟着抽搐一下，扯着雷森衣角的手也抓得紧紧的。 好一会儿后，露易丝才长出一口气：“好了……” “可以了可以了，已经好了。”雷森抚着安什莉的脑袋，安什莉这才把脸离开雷森。雷森衣服上沾满了安什莉疼出的汗，泪水也浸满了安什莉的眼眶，但她一直强忍着，没流出来。 露易丝这边正洗着手，雷森戴着的耳机响了起来，是德奇打来的无线电：“雷森中尉，你在吗？” “怎么了？” “没什么，想请你来聊聊。我在指挥部，你方便过来一下吗？” 雷森有些诧异，德奇刚才不是还找露易丝吗？怎么这会儿想起自己了？ 但恰好，雷森也正打算找德奇。安什莉和露易丝都已经救了回来，至于十字军和皇族军之间的纷争，他没兴趣继续参与。 “好。你们把我的东西准备好，你们的人我已经救回来了，是时候该走了。” 说完，雷森摘了耳机，扭头对安什莉道：“你在这休息一下，我们很快就能走了。” 雷森正准备出去，露易丝却叫住了他：“怎么，这么赶？不打算叙叙旧？” “没什么旧可叙的。”雷森本不想多说，但走到门口还是站住：“谢谢你，帮我朋友处理了伤。” “这不算什么。”露易丝耸耸肩：“说起来，这是你第二次救了我了。” 露易丝说的并非客套，第一次是在砂城的时候，雷森虎口夺食，从侏儒白驼手里将露易丝抢了下来，随后又放走了她。算上这次从皇族军手中将其救出，确实是第二次救了露易丝。 “这也不算什么。”雷森毫不在意道：“都只是顺手而已。” 没再多聊，雷森离开医务室走向之前去过的指挥部。这地方他是一刻不想多呆了，只想拿上自己的装备，带着安什莉离开。 来到指挥部。一进来，雷森便感到氛围有些奇怪，这次不是德奇一个人在等着自己，房间里算上迪安，还有五六个牛高马大的士兵在，而且他们都穿得很厚重，还全都带着手套。 而站在德奇左右的两个士兵，一人手里拿着雷森那把长刀，另一人则拿着那装满枪支弹药的旅行包。 德奇脸上依然是往日那副看似亲切的笑意：“雷森先生，辛苦你了，竟然真的把少尉救回来了。您还真是不简单啊。” 这次，德奇对雷森的称谓从“中尉”变成了“先生”，雷森霎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客气了。”雷森一直都觉得德奇给他一种虚伪的感觉，这会儿这种感觉尤其强烈，只想赶紧离开：“把我的东西给我，我该走了。” “呵呵……当然……你的东西自然应该还给你。”德奇笑着起身，从旁边士兵的手里拿过雷森的长刀，却并没走来交给雷森，反而是端详起来。 雷森皱眉：“怎么了？” “雷森先生……你这把刀，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德奇抬头微笑，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分明带上了一丝狠戾。 “那是在一张……猎人公会的悬赏令上……” 雷森一怔，猛地意识到不好，赶紧冲上前要夺刀。 但左右两边的十字军士兵们显然早有准备，一齐扑了上来将雷森摁住。没等雷森挣脱，其中一个士兵掏出一根电棍，摁下开关，顶端闪现出蓝色电流，“噼啪”作响！ 下一刻，电棍猛地怼到了雷森的后腰上，剧烈电流席卷雷森全身。 “草——你——嘛——” 电流席卷，雷森身体不自觉的抽搐，眼神却依然恶狠狠盯着前方，伸出的手只差一点就能抓到德奇。难怪这些士兵穿着厚重还带着手套，他们是早准备对雷森下手！穿成这样是为了在电棍袭击雷森的时候隔绝电流，以免波及自己。 彻底失去意识前，雷森看到的最后场景，仍是德奇那张带着阴戾笑意的脸…… “抱歉了雷森先生。只怪你头上的悬赏，给的太多了……” 二百零七、兽杀 “大叔！大叔！” 雷森是在安什莉呼喊声中苏醒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和安什莉都被关在了一个房间里。 一使劲，雷森才感到手腕上有东西，扭头一看，竟是一双手铐，将自己双手反铐在一根铁柱子上。而自己身上的外骨骼也已经不翼而飞！ “艹！” 雷森不由得暗骂，自己去东城寻找安什莉的时候，把长刀和那猎人公会的无线电就放在了西城，想来是德奇翻了自己东西，在那带屏无线电上发现了自己的悬赏，动了歪心思。 房间里只有雷森和安什莉两人，安什莉背后也有一根铁柱子，看架势也是被铐上了。 房间内很昏暗，只有旁边的桌上点着一盏小油灯，而房间外不知在干嘛，正传来阵阵嘈杂声。 “大叔……他们……” 安什莉满脸委屈，雷森叹了口气：“别说了，我知道……都怪我……” “不不不，大叔，我没怪你！”安什莉连连摇头：“都怪这群人……他们……” “是我大意了。”雷森不由得满脸自责，这好不容易救出了安什莉，却没想到十字军又会下黑手，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 外面不知怎么，嘈杂声愈发激烈。 好一会儿后，门忽然被打开了，竟是露易丝拿着一串钥匙跑了进来。 一进来，露易丝便关上门。她气喘吁吁，平日利落的短发也有些乱，看上去有些狼狈。 “你来干什么？”雷森没有好脸色。毕竟露易丝是十字军的少尉，下意识地认为她来没有好事。 不成想，露易丝拿着钥匙蹲下，竟是给雷森解开了手铐。 “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露易丝又跑去给安什莉解开手铐：“这还看不出来吗？救你们！”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露易丝解开了两人的手铐，拿出一把土制枪支交给雷森：“现在外面乱套了，我们趁这时候赶紧走。” “我们？”雷森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你不是十字军的人吗？” 露易丝叹了口气：“我算不上他们的人。当初离开德文城以后，我身上没什么补给，经过这里的时候想进城找点物资，结果就被他们抓住了。后来他们发现我懂点医学，就让我研究异变体，还给他们当军医。我早就不想在这呆了，没来得及逃又被十字军的异变体抓走，然后就遇到你了……正好这会儿，我们一起逃出去。” 雷森这才明白，露易丝“加入”十字军的过程，和自己也差不了太多，基本都属于被强行掳来当壮丁的。 “外面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露易丝脸色沉了下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异变体，没人拦得住，这会儿已经把整个西城搅乱了！” “又是皇族军那边派来的？” 露易丝皱眉思考片刻，才摇摇头：“看着不像，东城那边很安静。在东城的时候我也从来在皇族军里见过那样的异变体。”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雷森过去扶起安什莉：“他们乱了是好事，赶紧走吧。” 打开房间，就见外面乱做一团，到处是奔逃的十字军士兵，不知哪个方向还不停有惨叫声传来。 雷森三人躲在角落，躲开十字军士兵们的视线，等前面的路上的一群士兵跑过后，才急忙忙跑出去。 “额啊——” 忽地，只听一声惨叫，似乎是从另一条街传来的，声音的来源还在不断升高，总感觉那惨叫的家伙似乎是飞到了天上。 雷森本能一抬头，好家伙！真的是到了天上！有一长物、和一个人影飞到了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往这边落下！ 那长物率先落地，径直插在了地面上，竟是雷森的那把长刀！ 紧接着又是那人影，“砰”的一声闷响，落到三人前方不远的地面上！ “是他？” 安什莉顿时惊叫一声，认出了那人！这也难怪，这家伙就是当初将他们强行掳来的十字军中尉迪安！他那张脸就算是想忘也忘不掉。 而他的身上，似乎还穿着什么，雷森皱眉，对两个女生嘱咐道：“你们躲在这，别出来。” 雷森跑向迪安，这会儿他的情况要多惨有多惨！胸口完全凹陷了下去，像是被车轮碾过，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口鼻也不停吐着血，一边脸上还有一条巨大的创口，露出底下的皮肉，也蹭蹭冒血，似乎是刚刚和什么野兽搏斗过一样。 但雷森不是来看热闹的，迪安身上，还穿着那件原本属于他的外骨骼。机械外骨骼并不是覆盖人全身的，主要还是在四肢各个关节及脊椎和腰部，迪安胸前受重创，但外骨骼并没受多大损伤， 雷森见状也不客气，直接上手将外骨骼扒下，重新穿回自己身上。而在他扒的时候，迪安也因为重伤支撑不住咽了气。 “你？你怎么出来了？！” 这边雷森刚穿好外骨骼，前方又出现两个十字军士兵，看到本该被囚禁的雷森，顿时瞪大了眼睛。 雷森没和他们扯淡，果断举枪便是一梭子过去！ 两个士兵被击毙，雷森刚松开扳机，却听“砰”的一下，手里的土制步枪竟炸开了膛！ “艹！我就知道这玩意儿不靠谱！”雷森怒骂一声甩了甩手，还在刚才炸膛威力不大，并没有伤及自己。 “大叔！大叔！” 刚解决了前面路上的十字军士兵，却听见后方安什莉在叫自己。同时间，地面也在莫名震动，一个庞大的黑影从后方靠近。 雷森听见呼喊，又看到地上异常庞大的影子，顿时心中一紧，连忙转身。 这一看，雷森顿呼不妙！那是一个异变体，而且是自己不久前见过的！ 是那第一次去山都东城寻找安什莉的时候，搞得自己无比狼狈的猿猴异变体！ 它庞大的身躯站在路中间，血红的双目瞪大，胸口那覆盖着藤壶状骨刺铠甲的皮肤随着呼吸起伏，传出沉重如野兽般的兽鸣；极长的双臂，两个巨掌沾满了鲜血，还在滴滴答答，不知已经有多少十字军死在了它的手里！ 更可怖的是，雷森与它对视的时候，竟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这异变体似乎认出了自己，那眼神不仅暴戾，还有所思考着…… 猿猴异变体死死盯着雷森，满是利齿的嘴呼哧一阵后，竟是说起话来，声音似人似兽…… “是……是你……要……杀了你……” 二百零八、狼窝里的虎 这一声很沉闷，不算多清晰，但是足以传入雷森和安什莉露易丝的耳朵里！ 听到这声，三人都懵了！异变体竟然会说话了！ 之前雷森曾和烽火游骑兵的罗杰等人，在寻找失踪的闫娜的时候，从一个地下实验室里抓了个人，从那人嘴里，雷森听说过有会说话的异变体的事，但那也只是听说，真正见到听到异变体说话，这还是第一次！在包括雷森、露易丝安什莉在内的大部分人的认知里，异变体都是只有无穷尽嗜血欲望、毫无理智的怪物，而这猿猴异变体显然已经不止这些！ 露易丝和安什莉并不知道，这异变体曾经和他们同在山都东城。当时雷森去东城寻找安什莉，可惜无果，又与这异变体苦战许久，最终才在悬空铁柜上用外骨骼的肩炮将其击落。 后来雷森也被皇族军开枪击落，掉到了河里，但是很快游回西城爬上了岸。而这异变体不知道在河里泡了多久，似乎被泡得发胀了，这会儿的身躯比之前更加庞大，站在大路上，就像一辆直立起来的坦克，浑身都是暴戾肃杀的气息。 而更令人惊恐的是，这猿猴异变体还记得雷森！并且这会儿盯上了他！直接杀了过去！ 雷森赶紧后撤，拔掉插在地上的长刀后就地一滚，躲开猿猴异变体拍来的巨掌！ “杀——要杀了你——杀了你！！！！” 猿猴异变体再次嘶吼起来！雷森滚地起身后立马冲不远处躲着的安什莉与露易丝呼喊：“你们快跑！它的目标是我！我拖住它！你们快走！！！” 说完，雷森又戴上外骨骼的单片眼镜和耳机，操控肩炮对猿猴异变体轰了一发！将猿猴异变体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自己身上！ “不！大叔不要！” 安什莉断然拒绝，想去帮雷森，却被旁边的露易丝一把拉住：“凭你是帮不了她的！保护好自己别拖累他就是帮他了！赶紧跟我走！” 话了，露易丝不由分说地拉着安什莉便跑。 雷森刚才轰的一炮打在了猿猴异变体的胸口上，成片的藤壶状骨刺铠甲脱落，但很快又长出了新的；也因为雷森的攻击，猿猴异变体更加暴怒，随手抓起路边一辆废弃汽车就扔了过去。 雷森一惊，赶紧摁下长刀刀把上的扳机开关，刀刃释放出高频切割电流！ 蓝色弧光一闪，汽车车体瞬间一分为二！落到了雷森身后左右！ 但猿猴异变体的攻击没有就此结束，雷森这边刚把废弃汽车砍成两截化解，那庞大的怪物紧跟着也冲了上来，自下而上一甩手，猛地击向雷森！ 雷森赶紧收刀做挡；虽然用长刀抵住了袭来的巨掌不至于让其直接落在身上，但强大的冲击力还是将其整个人击飞出去！ “乓啷！！” 声声脆响！雷森的身影径直飞入后面街道一个无人店铺内，撞碎玻璃橱窗摔了进去！ “啊——艹……” 这一下非同小可，雷森只感觉浑身都在疼痛，挣扎着赶紧爬了起来。起来的第一眼，就看见店铺外那庞大身影再次疾速奔来！ 单片眼镜再次捕捉到猿猴异变体的身影，同时间，对敌分析仪也开始工作。 “非常规异变类人体，危险指数……狂屠三级……” 雷森再次一惊，上次看见对敌分析仪对猿猴异变体的分析结果，其危险指数是狂屠二级，现在竟然还变高了？难倒这怪物还会进化不成？！ 来不及多想，雷森赶紧操纵其外骨骼的肩炮：“脉冲炮开火！开火！” 两发蓝色火球从店铺内轰出！正冲来的猿猴异变体来不及反应，被打个正着，不得不顿住了脚步！ 等它身上的烟火散去，肿胀的肉体上也出现了两个坑，很快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生皮肉，覆盖上一层藤壶状的骨刺铠甲。 但此刻，店铺内没了人影。猿猴异变体神色变得有些疑惑，瞪大了的两个红目扫视店铺好一阵…… 旋即，猿猴异变体靠近店铺，因为身躯庞大，它根本进不去，只能俯身从破碎的玻璃橱窗处探入脑袋，像狗一样细嗅着…… 旋即，猿猴异变体似乎发现了什么，抽出头来疾速奔向大路的另一边。 一边奔跑，猿猴异变体还一边吸着鼻子仔细嗅着什么，跑到半截忽然又停住脚步，一下窜上旁边的一栋矮楼楼顶，在楼顶探头探脑嗅了两下，又跃至另一边的街道上，再次向一个方向疾驰。 同一条路上的尽头，正有一个人影，以更快速度奔逃着…… 同时间，露易丝也正拉着安什莉，往西城出口的方向奔逃着。 安什莉被露易丝拉着一只手，一直在挣扎，不经意间手臂上的伤口崩裂，又渗出血来，但两人都没有发现。 好一会儿后，安什莉用尽全力一甩手，终于挣脱了露易丝：“大叔还在里面，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你去了又能干什么？！”露易丝气急：“他就是为了保护你，才会一个人去面对那个怪物，你现在回去也帮不上他！还只会拖累他！这是他想要的吗？” “那……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撇下他一个人跑了！”安什莉神色坚定：“大叔救了我好几次！他也救了你！难倒你要撇下他吗？” 露易丝不由得气笑：“为什么不可以？” 在当今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自己的性命！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这种秩序全无、法理崩坏的时代下，能让自己活着就不错了，哪管得了别人太多？！ 在露易丝看来，自己能把雷森和安什莉放出来，已经是帮到极致了；而雷森选择自己引开那猿猴模样的异变体，在露易丝眼中虽然勇敢、但也是相当愚蠢的事情。 可现在安什莉还要她一起回去救雷森？为免太强人所难！要知道那猿猴模样的异变体，可是把整个山都西城搅得天翻地覆，那么多十字军都没能奈何得了它，只凭她自己和安什莉两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 “你不去？那我自己去！反正我不能撇下大叔一个人！”安什莉不管不顾，扭头便往城里的方向跑去。 “你……你站住！”露易丝赶紧又去拉住安什莉，任由其回头往城里闯，根本就是作死。 偏偏这时候，大路的方向传来嘈杂声。露易丝赶紧眯眼望去，就看见一辆十字军的皮卡车，正往这边驶来……  二百零九、血腥气 趁着那些士兵还没发现她们，露易丝赶紧拉着安什莉躲到旁边。 那是一辆敞篷皮卡，载着五六号人，后车厢上还架着一台重机枪。 露易丝本想等他们开过了再出去，可那皮卡刚开过去还没走远，安什莉突然就夺走了露易丝的枪，冲出去在背后对皮卡车一阵扫射！ “啊——” 枪支在安什莉泄愤似的嘶吼下扫出一梭子弹！敞篷卡车里的士兵们根本没想到会被突然袭击，全被打个正着！ 皮卡车后厢、包括驾驶位上的士兵全被打死，车子摇摇晃晃地撞到了路边停下。 “你干什么？！” 露易丝惊怒，安什莉根本不理她，扔掉空膛的枪便冲向那皮卡：“我要开这车回去找大叔！救他出来！” 安什莉已经红了眼，冲向那皮卡，直接把驾驶位上被打死的士兵拖了下来，一屁股坐进去。 只是这皮卡很大，她并不算高大的身材操控起来非常费劲，而且他也只和雷森学过很短时间的驾驶技术，连倒挡都还不会；试了半天，皮卡车还是没开出来。 露易丝沉思片刻，才走过去打开副驾驶门，把副驾驶位上的士兵尸体也扔出去。 “你会开车吗？” 露易丝不问还好，这一问，安什莉更加火起，胡乱地扭动着车档，猛踩着油门：“我会！大叔教过我！” 可惜，一顿操作猛如虎，皮卡车却是熄了火！ 安什莉不由得窘迫，恼怒地下车甩上车门，捡起士兵尸体的枪又往城里跑。 “你要去哪？”露易丝赶紧出声把她叫住：“不开车去了？” “就算没有车，我也要去救大叔！” 露易丝瞥了眼车上架着的重机枪，叹了口气：“……这真是我干过最蠢的事了……” “你！回来！”露易丝再次出声叫住安什莉，自己打开副驾驶位的门：“我来开车，你去后面用那枪。” 安什莉有些惊异，愣住片刻没动。 “还傻站着干什么？！不想救你的大叔了？！” 露易丝有一次催促，安什莉这才确信她不是在忽悠自己，赶紧跑回卡车爬上了后车厢，还把车厢里三具士兵尸体踹下车去。 露易丝发动了汽车，不经意间脑海间浮现出刚才雷森引开猿猴异变体的一幕。 “蠢还真是会传染啊……你小子可撑住……别等你小女朋友还没找到你就死了……” 牢骚似地一阵自言自语后，露易丝挂挡踩下油门，将皮卡倒出，随后调转车头，往城里风驰电掣而去！ 同一时间，猿猴异变体来到了大路的尽头。 实际上它不久前才从这里走过，这地方有个十字军士兵们的小型驻地，刚才猿猴异变体就在这里和十字军大战了一番。 说是大战，基本上就是猿猴异变体对十字军的单方面屠杀，即便拥有大量制式火力武器，普通的枪炮依然是无法杀死猿猴异变体，猿猴异变体所到之处，大量士兵惨遭屠戮，此刻这里到处都是士兵们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满地血迹。 而山都的十字军在经历了上一次与皇族军的正面大战后，报销了大量的动力装甲，还能使用的也有大部分还在维修，这也是为何一个猿猴异变体就能将整个山都西城搅得天翻地覆，因为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拦得住他。 只是对面的皇族军似乎并未察觉这事，到现在了，对岸的东城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反应。 猿猴异变体在尸山血海里探头探脑，细嗅着空气中气味，随后走向某个角落。 那角落里有几具尸体和倾翻的木箱子，猿猴异变体嗅了一阵后，忽然瞪大了眼睛，一只粗手高高举起，猛地向那尸堆砸下！ 眼见木箱就要粉碎在猿猴异变体手下，忽地，一个黑影从木箱下蹿了出来！ “咔嚓！” 黑影刚窜出！木箱便被猿猴异变体一巴掌拍碎！只差一点那黑影便要也死在这巨掌之下！ “艹！这都甩不掉你！” 窜出的黑影正是雷森！他知道猿猴异变体能根据气味追踪自己，才刻意跑到这个尸山血海的地方，躲在木箱底下，希望用周围的血腥味掩盖自己的味道。万没想到猿猴异变体还是发现了自己！ “呜嗷！！！！” 猿猴异变体带着愤怒至极的神色，对着雷森嘶吼！ 雷森也把长刀抄到了手里，显然，这会儿还想逃跑已经不可能了！周围的尸山血海已经充分证明眼前这怪物的危险，面对猿猴异变体，雷森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思考着如何应敌。 猿猴异变体再次举起一只手，眼见便要往雷森头上劈下，雷森也抄起刀两手暗暗活动关节，准备在它落掌的瞬间砍出，尝试将其手砍断！ “呼——”巨掌落下，带起一阵威压的风！雷森也同时间自下往上全力挥刀！ 巨掌与长刀马上就要硬碰硬撞上！，一道巨大的银光忽然冲街的一边冲了过来！卷起前面的猿猴异变体冲到了街的另一边！狠狠撞入那边的建筑物中！ 砂石与尘土飞扬！轰鸣声与撞击声还在持续传来，沙尘也同时间持续扬起！ 短暂的错愕后，雷森眯起眼细看，才发现那竟是德奇的那台银色动力装甲！它抱着猿猴异变体撞进了街边的建筑楼体内，还在挥拳不断往猿猴异变体脑袋上砸！ 看样子，德奇似乎并没有发现雷森，只是戴着猿猴异变体不断攻击！说起来，也算是巧合地把雷森救了。 来的不止有德奇，紧随其后还有两辆车，载着十几号士兵；站在后车厢上的一个士兵眼尖，第一个发现了雷森。 “那小子不是被关着的吗？怎么出来了！？” 一声呼喝，其他人也发现了雷森。疾驰而来的两辆车上后厢的士兵纷纷探出身子，拿起枪向雷森开火！ “艹！” 雷森慌忙躲避，后退的同时视线对准其中一辆车：“脉冲炮！开火！” 蓝色火球轰击而出！准确命中了左边那辆车的车头！整辆车立时爆炸！后车厢上的士兵们也瞬间成为火人，往四面摔去！ “卧槽！卧槽！” 另一辆车开车的士兵大惊，赶忙打转方向盘踩下刹车，生怕雷森再开一炮打中他们！但猛踩刹车下轮胎打滑，一阵擦地声后，整辆车一下撞到路边一根废弃的灯柱下，副驾驶里坐着的士兵没绑安全带，脑袋撞破车玻璃，整个人跟着一头栽了出来！摔在街上！ 这动静不小，正炮制猿猴异变体的德奇也被吸引，银色装甲扭头看去。 银色装甲刚才的重击并没能杀死猿猴异变体，趁着德奇这会儿恍神，猿猴异变体猛出一拳，重重砸在银色装甲胸口上！那庞大的身躯立即踉跄着后退开来！ “呜嗷！！！” 猿猴异变体又是嘶吼，从楼体内一下弹出、再出一脚，直接将德奇的银色装甲踹翻！ “艹啊——” 虽然身在装甲内，但是猿猴异变体的力量非比寻常，加上整台装甲摔倒，身在装甲内部的德奇依然感受到不小的震荡！ 放倒了银色装甲，猿猴异变体那可憎的面目渐渐扭转，再次盯上了雷森…… 二百一十、黑血 “该死……” 雷森发现自己又被猿猴异变体盯上，再次紧张起来，手中紧握长刀。 刚才那撞到路边的车后厢上的士兵摔得人仰马翻，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滚下了车，正头晕目眩，正好走到了大路上。 他此刻面对着雷森的方向，一抬头，猛地就看见不远处刚才攻击他们的雷森，立马举起了枪：“臭小子！你……” 但细看之下，那士兵却发现雷森根本没注意自己，他的视线正望着自己背后的天空。 士兵诧异，一扭头，才发现那猿猴异变体就站在自己身后！它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光线，背光的身影释放着无比的凶煞气息。 “呃——啊！！！！” 惊恐之下，那士兵脑袋一片空白，竟拿起了手中的枪对着猿猴异变体就是一阵狂轰滥射！ 他的子弹打在猿猴异变体身上就像挠痒痒！根本起不了任何实质性作用！原本，猿猴异变体并没有在意这士兵，但这士兵主动攻击之下，也将其激怒，毫不犹豫抬起一只手，巨掌猛地拍下！ 士兵眼睁睁看着那只大手劈头盖脸袭来，吓破了胆，竟完全忘了要躲避这回事！ 就在雷森眼皮底下，那士兵炸开血花！被拍成了一滩肉沫！ 其他车上的士兵看到同伴受难，也纷纷举枪向猿猴异变体攻击！ 原本就在恼火的猿猴异变体再次被骚扰，自然变得更加狂躁，三两步冲到了那辆皮卡车前，挥掌落下！ 可怜车上的士兵们，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巨掌砸落，汽车炸出一团带着血色和碎肉末的烟火，鲜血四溅！整车的士兵瞬间报销！ 银色装甲这会儿才刚刚爬起来，看着猿猴异变体虐杀自己的手下，顿时火起，举起一只手臂对准了猿猴异变体：“火炮！发射！” 金属胳膊上的护甲打开，两枚火箭弹伸了出来，喷出一阵烟火，径直飞向猿猴异变体！ “轰隆！轰隆！” 两声巨响，分别炸开在猿猴异变体双肩！大片的藤壶状骨刺铠甲被剥落！那庞大的身躯发出一声惨叫后轰然倒地！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但这还不足以结果它的性命！浓烟散去后，猿猴异变体那被轰炸过的部位又以肉眼的速度长出新生皮肉，覆盖上新的藤壶状骨刺铠甲！银色装甲里的德奇看着，也不由得心里发毛。 “玛德……要怎么才能弄死这玩意儿……” 德奇已经知道猿猴异变体的危险指数是狂屠三级，而他的银色装甲正好也是狂屠三级；但是猿猴异变体的速度、力量，完全不逊色于银色装甲，虽然它只是血肉之躯没有火力武器，但是架不住它还会自愈啊！不管是拳打还是炮轰，都杀不死它，德奇也愈发感到棘手！ 两辆车的士兵全都报销，但后面还跟了几十号跑步过来的。猿猴异变体正好刚爬起来，赶来的士兵第一眼自然先看见了他，下意识发起进攻！ “弄死那怪物！大家伙一起开枪！开枪！” 几十号士兵齐齐开火，有的人还拿出了榴弹炮对着猿猴异变体轰！本就狂躁的猿猴异变体再次被激怒，对着攻击自己的士兵们嘶吼起来。 “呜嗷！！！！” “快住手！住手！”德奇深知士兵们的火力根本奈何不了猿猴异变体，赶紧出声阻止，可是这会儿的士兵们只顾着疯狂开火，根本听不见银色装甲里传出的呼喊声。 果然，猿猴异变体盯着士兵们的火力，快步冲了过去。一只手自下而上一扫，直接将两个士兵击飞到了天上！ “啊——” 两声惨叫！两个士兵腾空飞去摔得老远，当场殒命！ 其他士兵瞬间作鸟兽散四下奔逃，猿猴异变体哪能轻易放过他们，像拍蚊子一样不断举起巨掌砸下！每一下过后，都有一个士兵化为肉泥，横死当场！ “该死！” 德奇一声怒骂，操纵银色装甲开启推进器，飞扑过去抓起猿猴异变体再次撞到另一边的建筑物楼体中！ 每个士兵死亡对德奇来说都是财产损失，他必须制止猿猴异变体的杀戮！ 但这次猿猴异变体显然早有防备，刚被撞进楼体内立马便挥拳反击，直接将银色装甲打退！ 随后，猿猴异变体反扑向银色装甲，两只大手分别擒住银色装甲的脑袋和右腿，竟生生将那金属身躯举了起来！ 随后，猛地砸落地面！轰然一声巨响！水泥地面顿时出现一个坑！ “啊——艹！！！” 虽然有装甲保护，身在其中的德奇仍是感受到不小的疼痛！ 他的苦难还没结束，猿猴异变体放倒银色装甲后，两只粗壮的手臂同时举起，疯狂往银色装甲身上落拳！ “砰！” “砰！” “砰！” 巨响不断传出！银色装甲胸口上的护甲开始凹陷！装甲内部也传出ai的警报声：“主传动部分受损！正在尝试自主修复……” “玛德……难不成老子要死这……” 德奇倍感绝望，刚才那一下摔打让银色装甲后背上的传动结构受损，这会儿完全无法操纵，只能被动地承受猿猴异变体的殴打，感受那一下又一下恐怖的力量！ 而这会儿，刚才那些被德奇侥幸救下性命、逃离毒手的士兵已经躲到了街道两边、不易看见的角落里，谁也不敢出手去救德奇。刚才看着那些倒霉同伴就在自己身边被拍成肉泥，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而且他们也清楚，如果连德奇的银色装甲都只有被猿猴异变体炮制的份，那凭他们手中的枪炮，再想对上猿猴异变体，根本就是作死！ 猿猴异变体砸了好一阵，银色装甲的胸前护甲碎裂大半，正当德奇以为自己必死之时，猿猴异变体却忽然停了下来。 旋即，猿猴异变体扭过头，望向道路的另一边，似乎感知了什么。 不多时，一阵汽车轰鸣声传来，一辆带着重机枪的皮卡出现，疾速向这边驶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稚嫩且焦急的女声：“大叔！我们来救你了！！” 二百一十一、拯救与被拯救 车子来到道路中。驾驶位里的露易丝看到远处的猿猴异变体后，猛地将车刹停！后车厢上安什莉没料到有此一着，差点摔下车，好在抓紧了后车厢上的重机枪才没真的摔下去。 “你干什么！？” 安什莉又急又气，而露易丝此刻神色严峻：“那个怪物就在前面，你没看见吗？” “还有，你的大叔呢？你有看见他吗？” 安什莉这才反应过来，晃眼一看，眼前哪里有雷森的身影？整条街一眼扫过，只有一个长相狰狞可怖的庞然大物，和躺在其身后、一台冒着青烟、看上去差不多要报废的银色装甲。 刚才车里的露易丝和安什莉听到这里的动静便赶了过来，想着应该就是雷森和猿猴异变体正在大战，可没成想来了以后却没看见雷森。 街道两边不易看见的角落里，那些躲藏的士兵看着车上的两个女人，也是莫名其妙。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军医少尉、怎么这会儿和那个本应该被关着的女人在一块？ 猿猴异变体的注意力也被露易丝和安什莉吸引，本能冲着她们一声嘶吼：“呜嗷！！！” 吼声震天，本就紧张的安什莉顿时心头一紧，手不自觉地就摁下了重机枪的按钮。 “突突突突突突！！！” 重机枪枪口正对着猿猴异变体，安什莉这一摁，大口径子弹猛地便向猿猴异变体打了过去！ 大口径子弹的威力非比寻常，虽然仓促射击下无法杀死猿猴异变体，但还是打进了它的身体！猿猴异变体的手臂和胸前迸射出一阵血花！ “呜！呜嗷！！！” 猿猴异变体吃痛，再次咆哮，凶狠的双目完全盯死了皮卡车，随手抓起地上一个随时块便扔了过去！ “该死！快跑！” 眼见猿猴异变体捡起石块砸来，露易丝赶紧大呼一声提醒安什莉逃跑，同时自己也打开车门蹿了出去。 但安什莉这会儿似乎是吓蒙了，抓着重机枪傻愣愣地看着，双脚一阵发软不受控制，根本无法逃跑。 “我……我……” 硕大的石块已带着破风声砸向皮卡，眼见着就要将安什莉连人带车砸得稀烂！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光从旁边冲了过来！ “轰隆！！！” 一声巨响！一个蓝色火球与被投来的碎石撞个正着！直接将硕大的石块轰得粉碎！在半空中炸开一团浓烟！ 虽然石块被轰碎，但还是有不少小粒碎石向四下飞溅，擦伤了安什莉的脸颊。但安什莉此刻完全不察脸颊上的伤痛，赶紧往蓝色火球袭来的方向望去，神色瞬间变得惊喜。 “大叔！” 毫无疑问，出现的人正是雷森！ 相比安什莉的惊喜，雷森的神色却是很凝重：“不是让你们赶紧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刚才趁着德奇操控银色装甲与猿猴异变体大战，雷森便躲到了角落里，他也看见了露易丝和安什莉的皮卡车过来，但是并没有马上出现，只想她们见不到自己就赶紧离开，别被猿猴异变体盯上、别被搅入这混乱的战局。 只可惜事与愿违，因为安什莉仓皇下的攻击，猿猴异变体还是盯上了她们！看安什莉陷入危境，雷森才不得不跳出来用外骨骼的肩炮轰碎了那砸向她的石块。 因为着急，雷森的声音难免大了点，安什莉神情又变得委屈：“我……我只是想回来就你嘛……” 刚窜出车的露易丝赶紧爬了起来，扭头一看，发现那猿猴异变体的视线又变了，这会儿似乎是……盯着雷森。 “别傻站着了！要打情骂俏也不是现在！那怪物还没死呢！” 雷森扭头一看，才发现猿猴异变体身上，那些刚才被重机枪打伤的地方，正肉眼可见地挤出一颗颗硕大的弹头、长出新生皮肉。 而那狰狞可怖的面目，再一次盯上了自己。 “额——呜嗷！！唔——” “轰！！” 猿猴异变体刚嘶吼出声，回应他的，却是雷森又一发肩炮！直接炸在了他的脸上！ “玛德！老是叫叫叫！叫个屁啊！” 猿猴异变体的整个脑袋都冒起黑烟，仿佛被点着了一般，整个身子也摇摇晃晃。 但它最终还是没有倒下，浓烟散去，只看到那恐怖的面容燃烧着火焰、大片皮肉剥落，甚至脸颊的骨头还带着牙床漏了出来。 只是，受伤归受伤，它还没死，仍是个危险致命的庞然大物！ “安什莉！你去车里面坐着！我来用那挺机枪！” 雷森果断下令，让安什莉坐到副驾驶位上，自己则爬上后车厢操纵机枪。 露易丝也钻进驾驶位，一脚油门踩下，汽车在路上调头，风驰电掣而出。 猿猴异变体也迈开脚步冲了出去，直追皮卡车！一边追还一边发狂的怒吼着！每一步踏在地上，都能感到地面传来的剧烈震动！ 异变体追着车很快跑远。到这时，士兵们才敢从各自躲藏的角落里爬出来，面面相觑。 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士兵第一个出声：“刚才那小子……还有少尉和那女的……咱们……追吗？” 话音刚落，其他士兵全都瞪着他！好不容易有人把那猿猴异变体吸引走了，这会儿去追他们，不是作死是什么？ “不用追了……” 德奇的声音从士兵们身后传来。一群士兵齐齐回头，才发现德奇走了出来，而那台银色装甲，身前的护甲尽数打开，露出了底下的着装空间，还一阵阵地冒着电火花，显然刚才在猿猴异变体的炮制下受损不轻。 德奇扫了周围的士兵一眼，想到自己刚才受难的时候，无一人救援，不免有些恼火。 但稍冷静一想，就算他们刚才帮忙了，结果也无非是多死几个人；德奇也懒得再跟这些士兵计较，只对其中一士兵下令道：“用无线电通知所有人，看到那怪物全都躲开，谁都别拦着，最好让那几个家伙直接把它引出城去！” 那士兵点点头，旋即又问道：“那，少尉她……” 德奇冷眼瞪向那士兵，好在士兵也算机灵，立马改口：“不是，我是说，那个叛徒……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放过他们？”德奇一嗤，眼神变得阴鸷：“怎么可能呢……” 二百一十二、断坡崖 皮卡车一路疾驰，露易丝在驾驶位上把油门踩得紧紧，操控着方向盘灵活避开大路上的一辆辆废弃汽车和碎石，往山都西城的出口而去！ 在皮卡车后面，猿猴异变体依然紧追不舍；它体型庞大，犹如一台直立的坦克，两只名副其实的大长腿奔跑起来，速度丝毫不逊色全速疾驰的皮卡，距离还在一点点得拉近。 “玛德！给老子去死！去死！” 雷森站在皮卡后车厢，抓着重机枪指向猿猴异变体，疯狂地输出火力！弹壳不断掉落，一发发大口径子弹打在猿猴异变体身上，藤壶状的骨刺铠甲和血肉在重机枪火力下子弹的侵袭下不断剥离。 只是，那些伤口很快又会长出新生皮肉。始终未能造成致命伤害。 “脉冲炮！开火！” 打了一轮子弹，雷森又动用上自己的外骨骼肩炮，一发蓝色火球轰了过去！ 猿猴异变体似乎有所察觉，提起一只手臂挡在身前，让火球轰在上面！ 一声巨响！猿猴异变体嘶吼一声，右臂冒出滚滚黑烟！ 但那庞然大物依然紧紧追击着，硬扛了雷森的炮击后，一甩手，抖落烧焦的肉和碎裂的骨刺铠甲，奔跑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艹！” 雷森脑袋上留下汗珠，赶紧抓着重机枪准备再次攻击，皮卡车却突然一个急转，差点把雷森甩下车去！ 前方道路正好是个弯道，露易丝不得不片漂移转弯，尽量在不减慢速度下穿过这个弯道，继续在路上疾驰！ 猿猴异变体却没能及时刹住，一下撞入街角的建筑楼体内。虽然它很快就抽身出来重新追击皮卡车，但还是被拉开了一点距离。 前方就是出城口，这地方也曾经被猿猴异变体肆虐过，周围还有不少十字军士兵的尸体和损毁的自动炮台，同时还有些伤员和刚刚赶来支援的其他士兵。 “那、那个怪物！它又来了！它在追少尉！还有那两个被关起来的人！诶？少尉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啥玩意儿？又来了？！” 有士兵发现了道路上的庞然大物、和前面被它追击的皮卡，一群士兵顿时紧张起来，拿着枪直冒冷汗。 其中些个士兵带着无线电，就在他们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几个无线电里同时传出声音：“所有人注意！少尉叛逃，现在那怪物正在追杀她！所有人看到以后躲开，不要靠近！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接到命令，所有士兵如蒙大赦，齐齐散开！不再堵着出城口！ 另一边，皮卡车后厢上的雷森找准机会，视线对准路旁的一辆废旧面包车：“脉冲炮！开火！” 蓝色火球轰击而出！正打在那面包车的彻底，直接将整台车炸了起来，砸向正追过来的猿猴异变体！ 猿猴异变体看到面包车袭来，左臂抬起一甩，狠狠撞在车体上发出一声巨响！竟是直接将废弃面包车击飞到了道路旁的人行街上！ 虽然没能阻止追击，但皮卡车和猿猴异变体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远了一些。 出城口已经无人阻挡，露易丝一脚油门，皮卡车疾速冲出！猿猴异变体紧随其后，踩着满地尸体也冲出了城！ 在城外走了好一阵，透过后视镜，露易丝能清楚看到猿猴异变体奔跑的身影，不由得气急：“该死！这样根本甩不掉它！” 四下看看，露易丝心下一横，猛打方向盘，将汽车开入了密林之中。猿猴异变体也没丝毫犹豫，紧跟着蹿入密林。 露易丝不敢让皮卡车撞上树，只能不停左移右拐地穿梭，而猿猴异变体却几乎是无视一切障碍，一旦有树木挡在前路，便挥动臂膀将其直接砍塌！那些碗口粗的树根本抵挡不住猿猴异变体的力量，被它走过的路，留下大片断木残桩！ 密林的地面自然没有大路平整，车里的露易丝和安什莉都感到无比的颠簸，后车厢上的雷森更是难受，必须紧紧抓着车载重机枪才能保证不被甩下去。 安什莉无比担心扭头看后车厢的雷森艰难维持身形，无比担心：“大叔！你小心啊！” 只可惜，雷森这会儿所有心思都忙着对付紧追不舍的猿猴异变体，根本听不见安什莉的声音。 因为汽车颠簸，重机枪的瞄准更加困难，雷森还要不时低头躲避横亘的树枝避免被扫到，重机枪时开时停，完全无法阻挡猿猴异变体的脚步。 又是一梭子弹过去，重机枪传出空膛声，雷森低头一看大呼不妙。 “没子弹了！你们还有家伙吗！” 重机枪的子弹链已经完全打完，后车厢上满是弹壳，雷森只得向驾驶室里的露易丝和安什莉求援。 “家伙？哪还有家伙？！你赶紧找找！” 露易丝忙着把控方向盘，只得让安什莉在架势里寻找。只是这驾驶室一眼便可扫完，哪里还有武器？！ 安什莉左右看遍空无一物，有打开副驾驶位下的储藏箱，竟真的有一把通体红色、看起来像枪的玩意儿！ “大叔！接着！” 安什莉把那东西拿出来从驾驶位扔到后车厢，雷森捡起来一看，却是有些傻眼？ “这……信号枪？！” 安什莉扔出来的，竟是一把信号枪！ 与此同时，皮卡车开上了一片开阔地带，是一片空旷的泥地。 驾驶室里的露易丝却在此刻沉下了脸。这个地方她曾经走过，前方不远处，有个落差不小的断崖，底下是个非常陡的斜坡。 透过后视镜，猿猴异变体那狰狞的面目愈发清晰。原本露易丝想要靠密林复杂的地形将猿猴异变体甩开，但她还是低估了那怪物的破坏力，距离不仅没有拉开，反而还被拉近不少。 掉头再钻回林子里也已经不可能，露易丝心下一横，对旁边的安什莉道：“把安全带扣上！” “后面的！抓紧了！” 露易丝又冲着后车厢的雷森大呼一声，旋即一脚将油门踩死！ 雷森听到了露易丝的呼声，但他并没有看见断崖，脑子里还想着如何对付猿猴异变体。 看了看手中的信号枪，雷森心下一横，在后车厢上站直身子，视线盯死了庞然大物的狰狞面庞。 “脉冲炮！开火！” 外骨骼肩炮凝聚蓝光，一秒钟后，蓝色火球轰击而出！ 猿猴异变体比雷森之前对付过的所有异变体都要聪明，在蓝色火球轰击来的瞬间，再次提起手臂，正好将这一发炮击挡下！ 正如上次一样。 “轰隆！” 火球炸开，猿猴异变体手臂冒起青烟，这怪物也再次嘶吼起来！显然是疼得不轻！ 但疼归疼，这并不足以要它的命，它奔跑的速度丝毫没有停歇。 只是刚放下还冒着黑烟的手臂，一个璀璨的红火流星就打了出去，正是雷森手中的信号枪！ 猿猴异变体没料想到有此一着，被信号弹正中右眼！立时痛苦地嘶嚎起来，两只大手在脸上胡乱扒拉，想将这痛苦的根源拔除，脚步也不自觉间停下。 但信号弹的高温很快溶解了它的眼珠，完全没入眼眶中！数秒钟后，信号弹就在猿猴异变体的脑袋里炸开！竟是令它整个脑袋从里到外都冒出火焰！火光不断从它另一边的眼眶、鼻孔、甚至嘴里喷出！ “奏效了！” 雷森看着猿猴异变体脑袋着火痛苦挣扎，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感觉整个人失去地心引力！ 竟是皮卡车冲出了断崖！飞到了半空中！ 车里的露易丝和安什莉先是看见天空，在皮卡车下落时又看见飞速靠近的地面，随后便感到一阵剧烈震荡，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二百一十三、求救广播 “嗯……额——” 不知过了多久，露易丝终于恢复了意识，第一感觉是有点颠簸。 再一看周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扔到了皮卡车的后车厢上，周围全是重机枪打完的弹壳，随着皮卡车的颠簸，硌得自己浑身难受。 往皮卡车车厢里一看，副驾驶位上还坐着露易丝，而那正在驾驶位上的背影，不是雷森还能是谁？ 稍一思索，露易丝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肯定是自己昏过去以后，雷森把自己从驾驶位里拖了下来，扔到了后车厢上。 相比起来，安什莉的待遇可好多了，这会儿还坐在软和的副驾驶位上睡着呢？ 露易丝揉揉生疼的肩膀，在后车厢上凑近驾驶室：“我说……你这区别对待也太过分了吧？你的小女朋友就放在里面，把我扔这，你也不怕我掉出去？” 驾驶位上的雷森似乎有些恍惚，片刻后，才生硬答道：“这里面……只能坐两个人……” 不知为何，露易丝总觉得雷森这会儿好像不大正常，总有种反应慢半拍的感觉，包括他在把控方向盘的动作，似乎也有些僵硬。 “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有些怪怪的……” “……” 好半天，雷森都没有回答，似乎没有听见。露易丝干脆也不问了，安静坐在车后厢休息。 这会儿的皮卡车、车前盖瘪了一大块，保险杠也已经断掉，不时冒出一阵白烟，可想而知，当时从那断崖飞出落地时的冲击有多猛！ “嗯——” 安什莉也醒了过来，看到旁边开车的是雷森顿时喜出望外：“大叔？你……我们……逃出来了？” “嗯……”雷森这会儿披头散发的，顺手撩了下盖住面门的刘海，却不知为何又捋了捋，让刘海盖住左边额头。 安什莉没高兴多久，想起雷森之前对着自己那么大声地吼了，心底莫名泛起委屈感，又噘着嘴不出声了。 后车厢的露易丝感觉到了那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倒也不出声插嘴，只坐在后车厢里默默欣赏好戏。 车里的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雷森摸了摸额头，忽地沉声道：“你以后……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了……其实你应该跟她走的，不用管我……” “跟着我……你总会遇到各种危险……这次也是……他们是冲着我的悬赏才会找麻烦的……如果有机会……你跟其他人……找个安全的地方回归平静的生活……不是什么坏事……” 雷森语重心长地说着，但许久以后，依然是没听到安什莉的任何回答。 扭头一看，安什莉竟是咬着下唇，眼眶红通通的，肩膀也一起一伏，无声掉着泪水…… 雷森一下子有些慌了：“你、你别哭啊，这怎么了这……” “大叔……”安什莉抬起头，晶莹的异瞳直勾勾盯着雷森：“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我知道我一直都帮不上你什么忙……还老是拖累你……” “没有！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雷森面对着梨花带雨的安什莉手足无措。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有过嫌弃安什莉的想法？只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让他感觉安什莉待在自己身边并不是什么好事，保不齐哪天就会被自己连累丢掉性命，所以才会有让安什莉离开自己的想法。 但女孩子想法终归和男人不太一样，容易多愁善感，这对于一根筋的糙汉雷森来说是难以理解的。面对落泪的安什莉，雷森只能不停安慰，可翻遍身上愣是找不出一张能给她擦眼泪的纸巾。 “你、你别哭了，我真的没这么想，真没有！” 雷森停下了车不停安慰着安什莉，但粗糙的话语止不住安什莉的眼泪，异瞳的双目仍在不断掉落晶莹的泪珠。后车厢里的露易丝看着，却是忍不住笑起来。 “到底是个小女孩……”露易丝看了半天，终于出声：“小妹妹，你的大叔没有嫌弃你，他是担心你呢~现在咱们已经没有危险了，他是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 “对不对？”说着，露易丝还瞥了雷森一眼。 雷森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也懒得去管露易丝。 但安什莉却是把这话听进去了，再次看着雷森：“大叔……你……你不会抛下我的……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吗？” “我……”雷森纠结着，看着安什莉那祈求的眼神，犹豫片刻，最终只得长叹一声。 “只要没有危险，我还活着，就会尽可能陪着你的……” 安什莉的眼里终于放出亮光，竟一闷头扑到雷森怀里，双手紧紧将其怀抱，俏脸埋在雷森胸口。 “好了好了……别哭了……” “爸爸死了……我也没有朋友……如果大叔你也不要我……我就真的只有我自己了……” 安什莉还在抽噎着，雷森动作僵硬地抚着安什莉的脑袋，因为后厢的露易丝还盯着他们，不免感到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对安什莉的心疼。这样一个女孩子，这样美好的年纪，如果是在旧世纪的和平时期，应该正在象牙塔里憧憬着未来，可如今这样秩序崩坏的时代，只能跟着自己艰难求生，时刻可能遇到危险，这不是她该经历和承受的。 好一阵后，安什莉才停下来，雷森的衣服上已满是泪水浸润过的痕迹。 汽车重新发动，又过了两小时，已经是深夜，雷森决定休息一下明早再赶路，汽车便在一片开阔地停了下来。 因为没有其他行李，几人也只能在车上休息。雷森打开车前盖，打算看看有什么可以马上修理的地方；这车子已经损毁严重，保不齐开到什么时候就会彻底趴窝，而他们又没有其他交通工具，雷森必须尽可能保证让这辆车开得久一点。 露易丝这时从后车厢下来走近雷森：“我听你那小女朋友说了，你们也是要去血狼平原，我本来也是要去那，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她不是我女朋友。”雷森沉声说着，又一思索，让露易丝跟着，必要时候还可以让她保护安什莉的安全，似乎也没什么坏处，便干脆地点了点头：“你要跟着我们也可以……不过……” “少说点话！” “呵呵……还不好意了……”露易丝笑着打趣。 雷森没有接她的话茬，岔开话题随意道：“我记得……你是要去找你师傅是吧？” “嗯。” “你怎么肯定，他现在就在血狼平原？” “我不敢肯定他现在在那……”露易丝的神色变得有些阴郁：“只是，上次分别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他要去那。那个糟老头子，如果没因为什么意外死在别的地方的话，他说出的事情是一定会去做的，我现在只能去那找找了。” “哦……”雷森还在查看汽车情况，左耳听右耳出。 露易丝似是对话，又似是自言自语地道：“那个老顽童……总是喜欢别人叫他香川教授……希望他命硬点，还能再看到我这徒弟吧……” 一听这话，雷森忽地一个激灵。 香川教授？不就是德文城的那个……古怪的老医生？那家伙雷森可想忘都忘不掉，当初嘉铭因为遭受折磨心里崩溃整个人疯了，结果被这家伙一通猛-操作…… 当然，是治好了。 后来雷森遇到罗杰，得知香川已经脱离了游骑兵，之后雷森也没关注过他的消息。 可是这么说起来的话……当时露易丝和香川都在德文城，但露易丝并不知道，还离开了德文城前往血狼平原嘘寻找香川…… 不知道如果露易丝得知此事，会不会一脑袋撞墙上…… 雷森考虑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别说这事。反正告诉露易丝也只会让她懊恼，没有半点实际意义…… 只能希望那香川老头，现在真的去了血狼平原了吧…… 雷森这边正折腾着，露易丝腰间挂着的无线电突然传出动静。 这是露易丝离开十字军队伍的时候顺手带出来的。一阵杂音后，无线电里传出孩童稚嫩的声音：“有……有人能收到吗……请……请来救救……救救我们……”  二百一十四、救援 一听到这声音，露易丝和雷森都是一个激灵，连原本在车里休息的安什莉也是下了车凑近过来。 犹豫了一下，露易丝还是拿起了无线电：“喂？” “哦天啊！终于有人收到了！”那头的人似乎很激动，急匆匆道：“姐姐！能来救救我们吗？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外面都是食尸鬼！好可怕！” “你们？你们是谁？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是一群孤儿，到处流浪。我们原本住的镇子被流匪洗劫了，就想另外找个城市生活，结果在荒野里看到一个院子，进来以后才发现里面有食尸鬼！我们现在躲在屋子里，这屋子里有无线电，我才能发出求救。我们已经困在这里好几天了，只有你们收到了我们的无线电，外面全都是食尸鬼，我们出不去！而且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撞破门冲进来！” “求你了姐姐！来救救我们吧！” 三人都皱起了眉头。显然，这是某个不远的地方发出来的求救广播，正好被露易丝的无限电接收到了。 安什莉到底是个小女生，容易心软，抢过无线电急急问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现在……”那头卡壳了一阵，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这里旁边有块很高的大石头，如果你能看到那大石头，就能找到我们了。” 这一代是一片荒野，这会已经是夜晚，能见度不高。四下望去，远处月光的方向，倒是还真的能看见一块耸立的高大石头，看着就像一座塔一般。 安什莉还想说些什么，露易丝却抢过了无线电：“好的，我知道了。” “求求你了姐姐，一定要来救我们啊！一定要来……” 那头稚嫩的声音很是焦急，声声哀求着，但露易丝已经把无线电关掉了。 安什莉很是不解，一脸诧异地看着露易丝。 露易丝放下无线电沉默，片刻后，才抬头看向雷森：“怎么样，要去救他们吗？” 雷森也是沉默，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安什莉却是忍不住了：“当然要救他们啊！听声音是小孩子，而且还不止一个，难道真的要让他们被食尸鬼吃了吗？” “……” 雷森面有难色，半天后，才道：“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安什莉一脸懵。 “说不上来。”雷森摇摇头：“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一群孩子，怎么会那么巧和到了荒野中的一个院子，还刚好有无线电能够发出广播……怎么都感觉不太正常……” 露易丝也若有所思：“如果真是一群流浪的小孩，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这世道到处都可以看见这样的人。但是……我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太正常……” “不管什么感觉，他们都只是一群小孩子啊。”安什莉有些急了：“你也听见了，他们说他们现在被食尸鬼堵着，如果我们真的不管他们，他们肯定会被食尸鬼吃掉的！” 雷森沉默，显然也在纠结着。他自认算不上什么大善人，但如果真的是一群孩子，明明接收到了他们的求救置之不理，任由他们被食尸鬼蚕食，对雷森来说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他就是莫名地感觉到有些奇怪，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觉得呢？”雷森抬起头，询问的目光投向露易丝。 “……” “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露易丝眼神沉凝，声色也带着莫名的冷漠：“在这个世道，能保证自己活着就不错了。而且谁知道那真的是一群孩子，还是有什么阴谋？” 安什莉一听立马涨红了脸：“就是一群孩子！能有什么阴谋！？你别忘了你也是被别人救出来的！难道你忍心看着一群孩子被食尸鬼吃了吗？！” “这……” 露易丝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但她显然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只沉默以对。 雷森也能明白露易丝的想法，现在世道混乱人心崩坏，做个好人，比做一个自私的人的风险大太多了；雷森自己也曾经遇到过，在路上向人求助的人，结果那却是一群食人族。虽然最终雷森并没有在他们手里吃亏，还一把火烧掉了他们的大本营，但这些人的存在就足以证明，这世上确实是有这种以可怜模样向人求助、背地里却是想着下黑手的家伙。 但看着安什莉那祈求的眼神，雷森是在没法硬着心肠说出拒绝求救的话来。思考再三，雷森还是叹了口气：“去看看吧，但你们就在外面等我，如果有什么感觉不对的，你们要马上走！” “就是一群孩子，能有什么。”安什莉撇撇嘴，仿佛在责怪雷森想的太多，扭头钻回了车子副驾驶座。 露易丝显然还是不太放心，脸色担忧：“你真的要去？” “……去看看吧，如果只是一群孩子，解决几只食尸鬼也只不过很简单的事。”雷森说着，忽然脸色又沉了下来：“但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你，马上带她离开。不用管我！” “呵……那也得你的小女朋友愿意啊。”露易丝耸耸肩，也懒得再说什么，回去一下翻上了后车厢。 汽车再次启动，向远处被月光照耀的高耸石山而去。 那是一块高耸的风化石，这里是荒野的中央，常年有狂风肆虐，想来这石山也是常年被狂风侵袭，所以渐渐成了如今一条直线、远看就像是一座塔的模样。 就在风化石塔的底下，还真的出现了一个小院子。雷森一看那院子外墙的结构，和大门两边盯上的瞭望台，便知晓了这院子的来历。 那是一个军事基地，这个地方，不管是旧世纪还是现在，都是属于距离城市有一段距离、但是又不至于离得太远的，正适合用来建造屯兵营一类的地方。 那军事基地的大门敞开着，雷森直接把车开了进去。一进来，便看到院子里确实有十来只正无神游荡的食尸鬼，而周围还有不少翻倒的军绿色帐篷和桌椅板凳，显然这里确实是个军事基地。 至少曾经是。 雷森率先下了车，抄起长刀，直接杀向那些食尸鬼。 哪怕有点犯困，但对付这些食尸鬼雷森还不需要费太大劲，不多时，便是满地鲜血残肢，大概只用了几分钟，雷森便解决掉了院子里的所有食尸鬼。 安什莉也在这时候下了车，冲着面前一栋紧闭着大铁门的建筑呼喊：“有人吗！！！外面已经安全啦！！！可以出来啦！！！” 鸦雀无声……没有半点回应。 露易丝也跟着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先是蹲下查看了一下地面，随后又走向那些被雷森干掉的食尸鬼尸体，左右看了看。 雷森有些诧异：“怎么了？” “这些食尸鬼……都穿着军装，估计以前就是这的士兵。”露易丝皱着眉头，沉声道：“很有可能……这些食尸鬼一直都在这里游荡，已经很多年了。那些孩子是怎么进来的？” “还有，我刚才发现地上有车辙印，还没多久的，这里估计，不止有我们来过！” 雷森听到这话，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的感觉没错，这里肯定不止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另一边，安什莉没有得到回应有些着急，径自走向了那扇紧闭大门的建筑。 “等等！” 雷森赶紧冲过去，将安什莉拉住。 “怎、怎么了？” 安什莉有些吓到。雷森没有过多解释，只道：“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回车上等我。” “这……” 没等安什莉再说什么，雷森便走向了那紧闭的铁门。 轻轻一推，雷森发现这铁门是虚掩着的，从外面看里面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楚有什么。 雷森摸出手电，一手拿着开启的手电，另一手抄着长刀，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安什莉在稍后一点的位置看着，也往门后探头探脑。 只是，当雷森的另一只脚刚也踏进门后，那铁门却“砰”地一下，毫无征兆地突然关上了！ “大叔！！！” 安什莉赶紧冲过去，再次推门。 可这次，铁门仿佛一座大山，不管安什莉如何努力都纹丝不动！  二百一十五、孩子们 “啪嚓！” 安什莉正努力尝试开门，门的另一边却传来不大不小的一声闷响。 “大叔！大叔！你怎么样？！说话啊大叔！那边怎么了啊！？” 安什莉疯狂地拍着门，可不仅是门推不开，也听不见雷森的半点回应。 露易丝也发现情况不对，过来一起帮忙推门。但是铁门依然紧闭着，两人的力量完全无法撼动。 “这，这怎么办啊？！” 安什莉手足无措，急得眼泪都出来了，露易丝却是想到在来这里之前，雷森特意对自己的嘱咐：如果有意外情况，带安什莉离开，不用管他。 露易丝瞥了安什莉一眼，她还焦急地拍着门，看那架势恨不得徒手把们拆掉。 犹豫片刻后，露易丝无奈地摇摇头。 “你的小女朋友，我真搞不定啊……” 旋即，露易丝四下看看，目光瞥到来时他们开来的车。 心一横，露易丝咬着牙沉声：“你让开！我直接开车撞开这破门！” 露易丝跑回车上，将皮卡发动，安什莉赶紧闪到一边。 油门踩下，皮卡疾驰而出，冲向那紧闭的铁门！ “轰隆！” 一声巨响，车头将铁门撞开，半截车身也闯进了楼里！ 只是，进来以后，引入眼帘的也只是一片黑暗，根本不见之前进来的雷森。 皮卡车再经这一冲击，彻底熄了火，车头冒出黑烟，车身半截在门外，半截在门里。安什莉从后车厢爬进去进入楼内，大声冲着黑灯瞎火的楼里呼喊：“大叔！你在哪里啊！大叔！！！” 露易丝也下了车，先掏出自己之前从十字军那拿走的土制枪，虽然已经不剩几发子弹，但好歹也算手里有武器，多少能有些安全感。 下车后，露易丝没有着急寻找雷森，而是先到门口边查看周围。地面上有根绳子，还有一块已经破碎的厚木板，还沾着斑斑血迹。 露易丝用手指轻轻沾了一下，血上尚有余温……极有可能……就来自雷森！而这绳子和木板就是一个陷阱机关，雷森极有可能是中招以后，被什么人给带走了。 “该死！” 露易丝愈发感觉此处诡异，忍不住暗骂一声。 另一边，安什莉还在呼喊，露易丝不耐烦了，忍不住喝道：“别叫了！你有听到回应吗？吵吵闹闹有什么用” “都说了可能有问题！这下撞上了吧！”露易丝紧皱着眉头，瞥了眼满脸焦急的安什莉，语气里都是责怪：“现在好了，你的大叔又有危险了！那个求救广播肯定是有人模仿小孩子的声音发出来，吸引过路人的。” “我……我……”安什莉满腹委屈：“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都是我不好……” 看安什莉又要哭了，露易丝叹了口气，也没再责怪下去：“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想救你的大叔，不管前面是龙潭虎穴都要闯一闯了！” “嗯……” 安什莉捡起车撞进来时，一截被撞断掉落的门框，因为一端是尖锐的，看着就像是拿着一把剑，跟在露易丝后面进入了楼内。 这栋楼很大，又一片漆黑，露易丝一时也不知该往左还是往右，不经意间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感到地上似乎有些粘粘的。 还好，露易丝身上带着火柴，划亮一根蹲下查看地面，才发现这里也有血迹，斑斑点点地，一路延伸向右边的过道。 看样子，雷森应该是受伤以后被带走了，露易丝不由得对雷森的命运感到担心。 “跟紧了。”嘱咐一声身后的安什莉，露易丝率先冲出，快步往右边过道深入。 跑了一阵，穿过两个转角，前方传来了声音。似乎是……小孩的嬉笑声？ “嘻嘻，有大餐啦~” “快快快~我都饿了好多天了呢~” 露易丝加快了脚步，用冲过一个转角，眼前过道的尽头还真的看见了情况。 闪烁的手电光，隐约找出一群矮小的身影，至少六七人，而还有高大的身影被他们夹在中间，没有动作；眯眼细看，竟是被他们拖行着，那人不是雷森还能是谁？！ “喂！站住！” 露易丝大喝一声！那些矮小的人猛地被惊到，纷纷回头。 竟真的是一群孩子！ “你们……” 露易丝有些傻眼。她万没想到，做这一切的竟真的是一群孩子；原本露易丝还以为，肯定是有成年人模仿孩子的声音，发出的求救广播，而现在看来，设下这陷阱的确实就是一群孩子。 更让露易丝无法理解的是，这群孩子是怎么放倒雷森的？要知道雷森可是独战猿猴异变体都能活下来的人，怎么就会着了这群孩子的道？仅凭那个机关？雷森不像那么脆弱的人啊！？ 虽然不明白，但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救下雷森！露易丝短暂错愕后，声色变冷喝道：“站住！放开他！” “啊——她们追上来啦~快跑~” 那群孩子并没停下，拖着雷森加快了速度。 “站住！你们站住！” 安什莉也发现了那群孩子和被他们拖行的雷森，赶紧冲了出去。 只是，露易丝和安什莉距离那群孩子还有段距离，那群孩子拖着雷森冲入了过道尽头的一扇大门，在安什莉和露易丝赶来之前，便将门关上了。 “开门！把门打开！把大叔还给我！” 这是一扇巨大的双开门，被关上后，安什莉如何努力去推去撞也纹丝不动。露易丝一眼看出，这门是防弹的，比一般安全出口的门都要坚固，作用应该就是彻底隔开两边的区域，现在肯定是被那群孩子从另一边锁上了。 更让人恼火的是，门的另一边，还隐隐传来稚嫩的嬉笑声，仿佛在嘲笑着露易丝和安什莉。 安什莉不死心，发了狠地踹门：“开门！把大叔还给我！开门！” 露易丝则查看起四周。那门是防弹的，没必要对它浪费子弹，现在又被从另一边反锁，不可能指望那群孩子良心发现把门打开，想过去救雷森只能另寻他径。 再次拿出一根火柴划亮，借着微弱的火光，露易丝抬头一看，有了主意。 “别踹了！快过来……” 二百一十六、最容易被利用的东西 露易丝把安什莉叫了过来，指了指头顶上：“我托着你，你先爬上去，然后再把拉上去。” 头顶上，有一条通风管道，看起来并不宽敞，但应该能钻进去。 “好！”安什莉没有犹豫，果断点头，所有心思都在解救雷森上。 露易丝双手合起让安什莉踩住，将安什莉托高，安什莉用手中的门框铁条猛地砸向那通风管道口，直接把那栅栏砸了下来。 旋即，下面拖着她脚露易丝再一用力，把安什莉再拖高一些，总算是让安什莉抓到了通风管道。 安什莉爬进通风管道内，在狭窄的管道里艰难地转了个身，往下面探出手。 露易丝全力一跃跳起，抓住安什莉伸出的手，也爬了上去。 “快，往前爬！” 在露易丝的催促下，安什莉赶紧顺着管道往前爬去。 但，因为这管道并不宽敞，就算安什莉很努力了，也爬不了多快；尤其这管道还越往前越狭窄，到后来几乎只能一点点往前蹭，前进的速度也变得更加缓慢。 “你倒是快点啊！” 后面的露易丝再次催促起来，前面的安什莉又是着急、又没法加快速度，眼泪不自觉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我……我……” 露易丝这才意识到不对，但这会儿她是在没心情去哄小女孩，语气难免有些不耐烦：“你怎么了又？” “都……都怪我……”安什莉一边艰难往前爬，一边抽泣着：“都是我……是我非要来……才搞得大叔又有危险……我真的……就是个累赘……” 露易丝听着安什莉的啜泣，神色莫名开始变换。 片刻后，才叹了口气：“其实……你做的没错……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想看一群孩子被食尸鬼吃了……” “只不过……这世道，就算是孩子，也未必全是天真善良的……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首先考虑的不是对错善恶，而是怎么样让自己活下去，哪怕是要做出不好的事情，伤害其他的人……” “所以……你要收好你的善良，别轻易拿出来。人有两种东西最容易被利用，一个是贪婪，还有一个，就是善良……” “我……我知道了……”安什莉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手脚同时还在不停歇地往前爬。 又往前爬了一阵，经过一个排风栅栏口；安什莉向下望去，正好看见了还在昏迷模样、正被拖着走的雷森。 “我！我看到大叔了！” 安什莉不由得激动起来，后面的露易丝连忙提醒：“嘘！别太大声！先别惊动他们！你赶紧看下那个位置能不能出去！” 安什莉推了两下，没有推动，看样子这个栅栏口比她们刚才进来那个坚固。 底下，雷森已经被那群还在嬉笑的孩子拖走了。安什莉不免有些着急，抓着手中的铁条就开始翘那栅栏。 但是因为通道的狭窄，在里面也施展不开，安什莉一通操作，愣是没法把栅栏给弄开。 露易丝见状，无奈道：“你先爬过去，我来试试。” 安什莉给露易丝腾出位置，露易丝爬到那栅栏上，先是用手推了两下。 一下没推开。露易丝拿出火柴划亮，仔细看起来，发现栅栏的四个角都有螺丝螺母锁住。 螺丝螺母都已经生锈，徒手没法拧动。露易丝稍一思索，又拿出一根火柴擦出火焰，去烧那生锈的螺母。 连着烧了三根火柴，露易丝才用衣角包住螺母，这次终于成功拧动！这是最简单的热-胀冷缩原理，当然，露易丝一开始也不知道这样可行，完全是在赌，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露易丝如法炮制，又用去三根火柴，打开第二颗螺丝螺母，栅栏便松掉了一边；再一用力，总算是将其打开。 露易丝先行跳下，安什莉紧随其后。只是这时候，雷森再被那群孩童带走不知去了哪里，只剩地面留下的斑点血迹。 两人循着血迹继续追踪。安什莉脸上带着担忧和困惑：“那群孩子……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露易丝也是脸色沉凝，紧皱着眉头：“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我在外面的地上发现了车辙印……之前肯定还有别的人来过……那些孩子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但到底为什么……只有找到他们才有可能知道了……” 顺着地上的斑点血迹，两人一路跑到了一个房间。环视周围一眼，两人的目光同时聚在了角落的位置。 那里……堆放了大大小小十几个背囊、还有少说十来双鞋子！ “这些……”露易丝跑过去检查起来。背囊都已经空了，不少鞋子和背囊上都有已经干掉的血迹，很难想象他们原来的主人都经历了什么。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都是之前的人留下来的，那些和我们一样……被那群孩子的求救广播引到这里来的人……” 安什莉心底也生起不好的预感，心脏怦怦直跳，更加为雷森的命运感到担心。 继续追踪，离开房间穿过一条长廊，尽头有一扇虚掩的铁门，隐约透出些许亮光。两女没有多想，加快速度冲过去撞开门，直接冲了进去。 进来以后，两人才发现这里非常开阔，还有不少木头做的攀登障碍、梯子、绳索，头上高处的位置、还有一圈环绕型起来的铁架。看样子，这里应该是旧世纪时期、供此处所驻扎士兵使用的室内训练场。 但奇怪的是，血迹到这个位置就消失了。露易丝和安什莉一下没了追踪的方向，面面相觑。 “这……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安什莉一脸茫然，露易丝环顾四周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走向不远处的一个梯子。 梯子乍一眼看全是锈迹，但有几处似乎绣的特别严重，已经发黑了。露易丝就看着那几处发黑的地方，好一阵后，还凑过去闻了闻。 这一闻，露易丝的脸色彻底变了，立马回头拉着安什莉往门口跑：“快离开这！” 安什莉一脸莫名，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露易丝速度已经很快了，眼见就要拉着安什莉离开这训练场，刚才进来的铁门却忽地一下自己关上，还传出上锁的声音。 “该死！” 露易丝暗骂一声，赶紧去掰门，但厚重的铁门纹丝不动，而那门上的锁有个小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了起来，显然是有人在别的地方遥控它关上的！ 不多时，头顶上又传来稚嫩的嬉笑声：“嘿嘿嘿~和之前那些人一样~也是笨蛋呢~”  二百一十七、恶童 五六个孩子，嬉笑着出现在了高处的铁架上。这些孩子看着年纪不大，最小的大概只有七八岁，最大的应该也不过十二三；他们脸上都带着活泼的笑意，只不过这会儿看着，感觉不到丝毫的纯真和善良。 看到他们，安什莉顿时柳眉倒竖，愤而怒喝：“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没干什么呀~”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男孩耸着肩，倚靠着铁架的围栏，冲着愤怒的安什莉嬉皮笑脸：“姐姐，干嘛这么生气嘛~我们都是小孩子，你这样会吓到我们的……” “呵呵……小孩子？”露易丝冷笑，冷眼盯着那男孩：“小孩子会用求救广播吸引人来，然后设下陷阱害人吗？你可比我认识的很多大人还聪明。” 男孩脸上依然挂着笑意，丝毫不觉得难看，还隐隐带着骄傲之色。 “我们的朋友，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露易丝冷声发问，安什莉也是急急道：“你们把大叔带去哪了？快还给我们！” “哎呀……你说第一个进来那个笨蛋啊？”男孩又是一笑，露出八颗黄中透白的牙：“他身上穿着那铁疙瘩，看起来挺帅的。我们问他能不能给我，他不说话，我想肯定是答应了吧，现在我的小伙伴们正给他脱那铁疙瘩呢~” 露易丝脸皮抽抽。她刚才看到的雷森全无反应被拖着走，不是昏厥就是已经死了，当然不可能说话。也不知道这群小孩会不会怎么脱外骨骼，可别把雷森大卸八块了。 看着小孩们嬉皮笑脸，安什莉更是来气：“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来救你们，还对我们下黑手！” “呵呵……”领头的男孩毫不羞恼，嘴角依然挂着无所谓的笑意：“哎呀，姐姐们，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小孩子，去到哪都会被欺负，要想活下去，只能动动脑筋了呀。好在像你们这样的笨蛋，也有不少……” 露易丝的脸色沉了下来，直视着男孩，冷声问道：“之前那些……被你们骗进来的人……都死在这了吧？” 男孩的神色顿时有些惊奇：“哟~看来姐姐还没有笨到家，你是怎么发现的？” 之前，露易丝在那梯子上发现的黑色锈迹，其实就是血迹，细嗅过后还能发现上面残存的血腥味，所以露易丝才会第一反应要带着安什莉离开这。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露易丝没有回答，只问道：“你们……对那些人做了什么？” 说着话间，露易丝一直在仔细观察男孩的反应，那孩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愧疚，仿佛那些人命在他眼中不过游戏。 男孩嗤笑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铁盒模样的东西，上面带着个按钮；男孩站在高出铁架上，居高临下与露易丝四目相对，笑意变得有些许阴冷。 “马上就让姐姐知道……” 说完，男孩拇指便摁下了铁盒上的按钮。 旋即，训练场对面的一扇铁门打开，很快窜出几个人影。 露易丝一看，顿感不妙：“玛德！竟然是它们！” 冲出来的，竟然是五只裸体的食尸鬼！它们都是男性，身上、手上、嘴边上沾满了已经干掉的血迹；食尸鬼的模样本就丑陋，再加上它们身上沾染的血迹，看起来更加可怖；而其中一只食尸鬼非常高大，将近两米，四肢粗壮，还有一个正在摇晃的大肚腩…… 露易丝和安什莉皆是倒抽一口凉气，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之前那些被求救广播骗来这里的人，肯定是被这些食尸鬼给吃了！那高大食尸鬼摇晃的肚腩里，保不齐还有他们的血肉。 越想，两女越是头皮发麻；这些满脸童稚的孩子，竟有如此心思！能想出这么狠辣的手段！这到底是一群小孩，还是一群恶魔？！ “嘿嘿~开始啦开始啦~”高出铁架上的孩子们都跑到了围栏边，兴奋地看着底下的训练场；为首的男孩饶有兴趣地盯着露易丝：“姐姐们~上次来到这里的笨蛋，撑了十分钟，不知道你们能坚持多久呢~嘻嘻嘻~” “……” 露易丝和安什莉看着面前的食尸鬼们，步步后退，尤其安什莉更是瑟瑟发抖。她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人和食尸鬼毕竟还是有点区别的，光是食尸鬼凶残可怖的面容、看着就比普通人更加具有威慑力，再加上它们浑身烧伤溃烂状的皮肤、看起来更是又恶心又吓人…… 食尸鬼们与露易丝和安什莉相对而立；这些曾经也是人类的生物，此刻龇牙咧嘴、满口黄黑牙滴着涎水，面目狰狞，脸上只有极度的贪婪和饥饿，那眼神与饥饿的野兽没有任何不同…… “我们……怎么办？” 食尸鬼们开始逼近安什莉一步步后退，拿着铁条的双手也在发抖着。露易丝脸色一沉，果断将手中的枪举了起来。 “砰！砰！砰！” 土制枪单发点射！露易丝连开三枪，最靠近的三只食尸鬼全被爆头，当场倒地殒命！ 上面看戏的孩童们都吓了一跳，他们也没想到露易丝竟然会有枪！还一下子就干掉了三只食尸鬼！个个表情都有些难看。 可当露易丝正要继续扣动扳机，把最高大那食尸鬼也干掉的时候，手中的枪却传出了空膛声。 “咔、咔！” “该死！”露易丝不由得暗骂一声。子弹打完了，她也没有更多子弹装填，这下子，手中的枪彻底成了烧火棍。 后面的安什莉还不明所以：“你快开枪啊！它们要过来了！” “你没看见没子弹了吗！怎么开！？你那里还有没有子弹和枪？” “我……我没有……”安什莉的武器在山城的时候都被十字军收走了，这会儿只有手中的铁条。 上面的孩子们见状，又放下心来，继续等着看好戏。为首的男孩更是吹起口哨，咧着大嘴冲露易丝道：“姐姐~你可要加油哦~那个大块头，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它最喜欢吃的，就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姐姐了~” 露易丝不管那男孩的挑衅，只死死盯着面前越来越靠近的食尸鬼。那将近两米高的恐怖生物，浑身肌肉偾张，满脸凶煞，上半身皮肤满是恶心的溃烂痕迹，包括摇晃的大肚腩，肚皮上也是斑斑点点，即便还有一段距离，仍然能闻到它身上散发着带有血腥味的恶臭。 另一只食尸鬼虽然没有那么高大，但也是普通成年男性的身材，同样长得恶心可怖。即便已经被安什莉打死了三只，这剩下的两只依然死死盯着两女，步步逼近…… “这下怎么办啊？” 安什莉还在不自觉的后退，露易丝却早已站定，目光盯着那高大的食尸鬼。 “这个大块头我来对付，另一个，交给你了！” 二百一十八、美女与野兽 “蛤？你认真的？” 安什莉都懵了。两人现在都没有枪了，还要和食尸鬼交锋？而且其中一个还如此高大，这么想都有点作死的味道。 露易丝神色沉凝：“你还有别的办法吗？要吗弄死它们！要吗被它们弄死！” 进来的入口已经被关上，食尸鬼们出来的那个门口也已经关上，除非两女现在长了翅膀会飞，否则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只能直面这两只食尸鬼。 “我……我……” “别愣着了！跟它们拼了！” 安什莉还在犹豫，露易丝却已经主动发起了攻击，冲向那高大食尸鬼，反手抄起手中的土制步枪直接往它的大脑袋砸了上去！ “咔嚓！” 一声脆响！用木头和钢管组合成的土制枪支竟是直接砸碎在了高大食尸鬼的脑袋上！ 高大食尸鬼脑袋一歪，当场头破血流！还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但它没有倒下，反倒是更加被激怒，双目死死盯着露易丝，愤而嘶吼出声！ “呜嗷！！！！” 这一声没有吓到露易丝，反倒是把旁边的安什莉吓得一个激灵。 旋即，另一只食尸鬼冲向了安什莉。面对着恐怖狰狞的生物，安什莉的第一反应……扭头就跑！！！ “你跑什么？！” 露易丝气急，但也没闲暇去帮安什莉对付另一只食尸鬼，因为那高大食尸鬼也已经冲向了自己！ 高大食尸鬼并没有因为脑袋出血而减慢速度，径直冲到了露易丝面前，张开双臂一个猛扑！ 露易丝赶紧后撤，躲开高大食尸鬼的熊抱后，再接一个猛冲祭出一脚，正踹在高大食尸鬼的胸口！ 但这一下没有奏效，那庞大身躯没有后退，反倒是露易丝自己后退出去，连退好几步才算站稳，差点没摔倒。 “喔噢~~~” 高处，铁架上的孩童们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面的好戏；为首的男孩还嬉笑着冲露易丝道：“姐姐~加油啊~不然你也会被吃掉的哦~” 露易丝恼火地瞥了眼那男孩，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高大食尸鬼身上。 高大食尸鬼再次扑来，露易丝往旁边一闪，脚下一绊，那高大身躯轰然而倒！ “呜——” 趁着它还没爬起来，露易丝赶紧冲过去，一脚踩在高大食尸鬼后脑上，踩着它的头猛往地上磕！ 高大食尸鬼在露易丝脚下开始不断磕头，一下两下砰砰作响！地面上还快出现血花，都是高大食尸鬼脑袋磕出来的！ 上面的孩童们都有些傻眼，不得不说，露易丝的表现着实生猛，这是他们完全没有意料到的，那高大食尸鬼在她手里连连吃亏，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大块头！快起来呀！吃了她！” “快起来！快起来！” 高出铁架上的孩童们一阵咋呼，纷纷给高大食尸鬼加油，似乎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露易丝被生吞活剥。 露易丝听着声音，扭过头，恶狠狠地扫视一眼那些起哄的孩童。瞬间，咋呼的孩童们齐齐噤声。 但也因为这短暂的一下，露易丝脚下的力松懈了一些，高大食尸鬼双手撑地，猛地将脑袋抬了起来！ “呜——呜啊！！！” 一声嘶吼！高大食尸鬼撑起了上半身，露易丝再也踩不住了，只得赶紧闪到一边！ 爬起来的瞬间，高大食尸鬼再次张开双臂向露易丝扑了过去！这次露易丝没能躲开，被死死抱住。 “该死！” 将露易丝熊抱的高大食尸鬼张开大嘴，直接就往她脖子上啃！露易丝赶紧一偏脑袋，高大食尸鬼的下巴磕在了露易丝的肩膀上，差一点就要将其咬中！ 食尸鬼是被人类被辐射过量污染而成的怪物，如果被他们咬中，就算不死，也会被辐射污染，不及时服用抗辐射药的话，被咬伤的人很快也会变成食尸鬼。 露易丝清楚这一点，拼命躲避高大食尸鬼的血盆大口，还挣扎着抽出一只手摁在其脸上，努力把它的脸推开不让其靠近！ 而高大食尸鬼也不放弃，依然熊抱露易丝，努力往其身上啃咬，两边就这么撕扯着，铁架上的孩童们也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好戏中任何一点细节。 一番挣扎，露易丝摁在高大食尸鬼脸上的手，忽地感觉一股热流袭来；再一看，竟是那只手的拇指，不经意间插进了高大食尸鬼的右眼眼眶！而高大食尸鬼似乎也感受到了痛苦，扭着脑袋嘶吼起来！ 可它不扭还好，这一扭头，露易丝的大拇指完全插进了它的眼眶里！ “呜嗷！！！！” 高大食尸鬼又是一声震耳的嘶吼！显然是痛苦难当！而露易丝甚至能感觉到高大食尸鬼的眼珠子正贴着自己的手指在转动，也止不住地犯恶心。 但即便如此，高大食尸鬼还是熊抱着露易丝。露易丝死活挣脱不开，心一横，干脆把插进其眼眶那只手反转，用力一扒！ “嗷！！！！” 刚才是愤怒的嘶吼，这次，则是完完全全因为痛苦的嚎叫了！随着露易丝一甩手，一颗还带着神经血肉的眼珠子，从高大食尸鬼的眼眶中脱离，掉到了地上！ 下一刻，高大食尸鬼一甩双手，竟是将露易丝整个人扔了出去！ 露易丝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向不远处地一个木头障碍！“咔嚓一声”，落下的身子将木头障碍砸了个粉碎！ “喔！！” “好诶好诶！大块头加油！” 上面看戏的孩童们纷纷拍手叫好起来，训练场中的以命相搏，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游戏。为首的男孩更是倚靠着围栏探出半个身子，冲着倒地的露易丝嘲弄道：“姐姐~还能起来吗？看来你也要被吃掉咯~” 这一摔将露易丝摔得七荤八素，后背也被硌得生疼。露易丝本能伸手一摸，将后背下那物件拿出。 竟是一截骨头！看模样应该是人类的腿骨！骨头只剩下一半了，沾满已经发黑的血迹，还能隐约看出一些牙齿啃咬留下的印记；骨头的其中一端有些尖锐，看样子，估计是之前在这被吃掉的哪个倒霉鬼留下的！ 没有别的武器，露易丝就拿着这截骨头站了起来，面对发狂的高大食尸鬼…… “想吃我……得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么好的牙了……” 另一边，安什莉还在被另一只食尸鬼追赶。在训练场中一阵上蹿下跳后，被逼到了角落里，再无退路。 安什莉紧抓着手中的铁条，看着步步逼近的食尸鬼，心里不停地打鼓。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只是面对着赤身裸体、相貌狰狞的人形怪物，自己手里又没有枪，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到害怕。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食尸鬼哪能听懂她的话！张着大嘴、甩着胳膊飞速靠近过去，形如一只奔跑的野猪！ “啊！！！” 安什莉惊恐到了极点，在食尸鬼扑来的瞬间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只将手中的铁条甩了过去！ 二百一十九、跃 铁条尖锐的那端甩出，正抽在食尸鬼脸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下来自安什莉本能的反应，力量不小，铁条在食尸鬼脸上开垦出一大块伤口，扯出一阵血花！食尸鬼的脸颊也少了一块肉，脑袋一歪，踉踉跄跄地退开了几步。 安什莉有些错愕地看着，仍紧抓着手中的铁条。也因为这下攻击得手，安什莉心里终于生出勇气，直面前方的食尸鬼。 “……对……我连人都不怕……还怕这么一个怪物吗……我能干掉它的……我能干掉它的！！” 安什莉喃喃着给自己打气，食尸鬼刚站稳把扭回来，安什莉已经抄起铁条再次冲了上去！ 这次，安什莉双手反抓铁条，将尖锐一端直接捅向了食尸鬼的胸膛！ 食尸鬼脑子是混沌的，智能不足，大部分食尸鬼只会像没脑子的野兽一样疯狂扑杀自己盯上的猎物，却不懂得躲避攻击。安什莉手中的铁条结结实实地插上了食尸鬼的胸膛，金属尖锐处完全没入了食尸鬼的皮肉中！ “呜嗷！！” 食尸鬼受到攻击！本能惨叫出声！安什莉双手则持续发力，浑身都在使劲，将铁条往前捅，想要将其贯穿！ 这一下的攻击无比迅猛，再加上安什莉的持续发力，这赤身裸体的男性食尸鬼竟是被安什莉以铁条插着胸膛，被推着往后退去！ “去死！去死啊！！！” 安什莉怒骂着，将食尸鬼一点点逼退，手中的铁条也持续没入食尸鬼的胸腔中！红得发黑的污血从食尸鬼胸膛深处，顺着铁条流下，沾染到安什莉的手上。 有几个孩童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指着安什莉大呼起来：“那个笨蛋……还没死呢？！” 领头的男孩也看了过去，不由得惊奇。刚才他们都看见了安什莉被那食尸鬼追得上蹿下跳，本来以为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追上，命丧食尸鬼之口，没想到她这会儿竟然开始反击了！而且看上去……还挺厉害？！ 那食尸鬼被安什莉推行着，一路后退撞上了墙才算停下！安什莉银牙咬紧，双手抓着铁条用力往前，想将其刺穿！ 但不知怎么的，铁条尖锐虽然已经完全没入食尸鬼胸腔中，但似乎被骨头顶住了，愣是没法再往前深入。食尸鬼挣扎一阵后，一掌挥出，正打在了安什莉脸上。 “啊！” 安什莉痛呼一声被打退，铁条仍插在食尸鬼胸上。 下一刻，食尸鬼又一甩手，拍向胸前的铁条！ 铁条硬生生被拍下，血花飞溅，甩出的尖锐端带出大块皮肉，铁条随之铿锵落地！ “呜啊——呜啊——” 如此粗鲁地弄掉铁条显然也让食尸鬼痛苦不已，连连嚎叫。安什莉紧紧盯着它，不时又瞥向掉在地上的铁条，寻找机会过去捡起来。 可惜事与愿违，食尸鬼嚎叫一阵后，显然是被激怒了，狰狞的面目死死盯这安什莉，如一只发疯地猩猩般甩动双手冲了过去！ 安什莉躲闪不及被擒住，食尸鬼抓着她的双肩，张开大嘴就往她脸上啃！安什莉惊慌之下只能伸直前臂，尽可能把食尸鬼推开，不让它那张恶臭的嘴靠近自己！这次，换成她被食尸鬼擒住，被推着连连后退了。 上面的孩童们饶有兴趣地看着，眼里都是期待和兴奋的光芒，有些个甚至还拍起了手。 “嘿嘿……那个笨蛋要死啦！！” “加油！加油！吃掉她！嘻嘻！” 安什莉挣脱不开，本能之下惊恐大呼：“快！快帮帮我！！” 另一边，露易丝正拿着那半截断骨，不断用骨头的尖锐一端在高大食尸鬼身上留下创口；凭借灵活的身势，露易丝始终没有被高大食尸鬼擒住，左躲右闪间不时用断骨反击，这会儿的高大食尸鬼已经遍体鳞伤、浑身是血。 但伤归伤，这些都不足以致命。高大食尸鬼不断扑击，露易丝也愈发吃力，好几次都险些被高大食尸鬼抱住。 听到安什莉的呼救，露易丝扭头发现其身陷险境，也来不及多思考，赶紧把手中的断骨扔了出去。 安什莉看到露易丝扔来断骨，一只脚后蹬踩稳地面稳住身形，不让食尸鬼继续推动自己，同时一只手卡住食尸鬼喉咙，不让其啃咬来，另一只手奋力伸出，正接住那断骨！ 旋即，那只手反抓断骨，将尖锐一端对准食尸鬼的太阳穴，猛地刺去！ “噗呲！” 一阵血花激射！断骨在安什莉的全力下猛地扎入食尸鬼的头颅！黑血混杂着脑浆子，顺着断骨流出…… 食尸鬼抓着安什莉双肩的手骤然间没了力量，原本狰狞可怖的面容也在瞬间僵住、凶煞的双目也没了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显然，这一下已经要了这食尸鬼的命。安什莉再出一脚，将食尸鬼踹开，顺势抽出插在他脑袋里的断骨。 看着这一切，上面看戏的孩童们都傻了，愣愣地看着那具赤身裸体的食尸鬼尸体。 “那两个笨蛋……又干掉一个了……” 其中一个小女孩看向为首那男孩：“怎么办哥哥？她们又干掉一个了……” 为首的男孩看着训练场，轻声道：“没事，我们的大块头还在呢……”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男孩的眉头紧皱，眼里的也有藏不住的担忧。 逃脱生天的安什莉气喘吁吁，还没来得及歇一会儿，又听到不远处传来呼叫：“别愣着了！快过来帮忙！” 安什莉循声望去，这次竟是露易丝被抓住；就像刚才的自己一样，那高大凶悍的食尸鬼抓着露易丝双肩，正不停尝试啃咬露易丝，因为其体型高大力量凶悍，露易丝必须用两只手才能撑住它的脖子，勉强支撑不让其往自己身上落嘴。 “快来帮忙！” 在露易丝的急呼声下，安什莉赶紧跑了过去，从背后飞速那高大食尸鬼，只剩两步距离的时候，猛地放低身势一个滑铲靠近，同时挥起手中的断骨砍向其大腿！ 断骨的尖锐端锋利如刀，这一下竟是直接砍断了高大食尸鬼的左脚脚筋！高大食尸鬼左腿骤然间无法支撑，不得不半跪下去，但它的双手依然抓着露易丝的双肩，因为身材高大，脑袋还正好在露易丝的胸前位置。 安什莉起身瞬间又将手中的断骨扔给露易丝。露易丝挣开高大食尸鬼的双手，接过断骨后毫不迟疑，自下而上，将断骨刺向高大食尸鬼的脖颈！ “噗呲！” 又是一声闷响，断骨的小半截完全没入高大食尸鬼的脖颈中！乌黑的血液溅射了露易丝满身！ 而这高大的人形怪物，就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瞬间毙命，再也没有丝毫动作！ 这会儿，露易丝和高大食尸鬼的位置正好在铁架下方，那些围观的孩童就站在他们头顶。看着高大食尸鬼也死了，这些孩童们彻底没了嬉笑的心情，个个傻愣愣地看着底下半跪的高大食尸鬼尸体，无比愕然。 连那为首的男孩，也是惊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你们……竟然能杀死大块头……” 露易丝听到声音，抬头瞥到铁架上的孩童们，眉头紧皱。 旋即，露易丝又看了眼旁边半跪着的高大食尸鬼尸体，忽地一跃，一脚蹬在那食尸鬼尸体的肩膀上。 借着这一下，露易丝再次跃高，一手向上伸出，抓住了高处铁架的围栏…… 二百二十、猎杀时刻 露易丝翻身一跃，直接翻过围栏跳到另一边，到了铁架上，就站在那为首的男孩面前。 刚才还在看戏的孩童们纷纷惊了，男孩看着面前的露易丝更是说不出话来：“你……你……” “啪！” 露易丝没有丝毫犹豫，毫不客气的一记耳光扇在男孩脸上！发出一声脆响！竟是直接将男孩打得转了两圈才摔倒在地！ “啊————” 其他孩童们惊叫着，扭头逃窜。露易丝也不追他们，这男孩显然是这群孩童里面领头的，逮住他一个就够了。 刚才露易丝那一记耳光没有丝毫留力，势大力沉，男孩的脸上很快就出现红肿，甚至连耳朵都冒出了血，可想而知露易丝有多愤恨。 男孩捂着脸倒在地上，目光怨愤地瞪着露易丝。 “臭小子！终于逮到你了！”露易丝这会儿可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孩子而有半点同情。这些家伙能想出如此狠辣的手段，连成年人都自愧不如，自己和露易丝都差点死在他们手里，根本不能把他们当普通孩子看待！ “你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让露易丝没想到的是，男孩的态度依然强硬，这更让露易丝感到恼火：“不放过我们？你想怎么不放过我们？没了食尸鬼，凭你的小胳膊小腿吗？” 露易丝正准备过去将男孩擒住，却听见底下传来安什莉的呼叫声。 “我……我上不去！帮我一下！！” 底下，安什莉还在努力地尝试跳高抓住栏杆，只是凭她自己从地面跳起的高度，距离铁架边缘的围栏还是有一点距离；而那高大食尸鬼半跪着的尸体被露易丝踩过以后，已经躺在了地上，没法再作为跳板。 露易丝听到声音，本能探头看了一眼。也正就是这瞬间注意力转移的功夫，男孩忽地瞪大了眼睛，手伸到自己裤兜里。 旋即，一道银光甩出，直直飞向露易丝！正是从男孩手中而来！ 露易丝银光瞥到了袭来的危险，赶紧一偏脑袋，再伸手一抓！ 竟是一把用铁片做成的小刀！刀柄用布条缠住，幸亏露易丝眼疾手快，躲开攻击又准确擒住了那小刀刀柄。 再看那男孩，见自己的攻击没得手，已经趁这会儿功夫爬了起来，扭头逃窜速度飞快，冲向了前方不远处的一扇门。 “站住！” 露易丝大喝，反手将自己抓住的铁片小刀扔出！ “咻！” 小刀飞出的瞬间，男孩已经撞开门蹿了过去！小刀最终只扎在了门板上，露易丝眼睁睁地看着男孩逃去无踪。 “该死！”露易丝暗骂一声，再看下面，安什莉还在蹦跶，努力地想要抓到围栏爬上去。 无奈，露易丝只能趴在铁架上探出身子伸出手，在安什莉又一次蹦起来的瞬间抓住她，拉了上去。 刚把安什莉拉上来，露易丝就往男孩刚逃跑那扇门冲去；安什莉则还是一脸状况外，只下意识跟着跑。 “怎、怎么了？你没抓住他们吗？” “托你的福！没有！”露易丝没好气地说着，同时也下定决心要把雷森救出来。她实在没兴趣照顾安什莉，这个拖油瓶还是交给雷森最好。 两女一前一后冲过门，眼前又是一条狭长的过道；两人都用着最快的速度向前冲着，安什莉心里担忧雷森的安慰，无比焦急，速度不自觉间加快，渐渐超过了安什莉。 前方是一个转角，冲过转角后面前又是一扇门，能听见门那边有些许嘈杂声。 安什莉率先撞开门冲了进去，忽地只觉脚下一滑，整个人一下子滑到，摔得疼痛不已。 露易丝紧随其后冲进来，才发现这是个很大的房间，十几个孩童，还有刚才那男孩都在这里，就站在前方不远处，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猛地，露易丝意识到情况不对！这群孩子，怎么好像是专门在这等着她们似的？难不成…… 再看脚下，露易丝才发现门口的地面上全是水，而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两只手里各拿着一根和她手腕一样粗的电线，也正笑眯眯地看着露易丝。 “笨蛋姐姐们……你们又中陷阱了哦~~” 说着，女孩将两根电线扔到了水里。 瞬间！露易丝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还没来得及爬起的安什莉也是浑身僵直！再难动弹半分！ 失去意识前，露易丝最后看见的，便那男孩嘴角与其年龄不符的狰狞笑意，带着其他孩童向着自己走近…… 再次睁眼，露易丝发现自己竟然都被四仰八叉地绑在了桌子上，手脚分开、全都绑着绳索，都有碗口粗细，无法挣脱开；艰难地撑起脑袋向四周看去，安什莉和雷森分别躺在旁边的两张桌子上，而那群孩童则站在前面，为首的男孩重新拿回了他的铁片小刀，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明明是个孩子，可对上他的眼神，露易丝竟感觉不寒而栗。 雷森还闭着眼睛，看样子应该是还在昏迷；而安什莉也刚苏醒了过来，看着那男孩拿着刀，面色惊恐：“你……你想干什么！快放了我们！” 旋即，安什莉又看见不远处全无反应，同样被绑着的雷森，更加焦急：“大叔！大叔你怎么了！醒醒啊！大叔！” 露易丝则盯着那拿着铁片小刀的男孩：“你想怎么样？” 领头的男孩没有理会，反而是勾勾手，把不远处一个年级更小一些的男童叫了过来，向其递出手中的铁片小刀。 “去，宰了他们！” 男童霎时一愣，犹豫着伸出手，却没真正接过刀，领头男孩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又冷哼一声，男童这才接过刀去。 “赶紧地，往她们脖子一刀过去就搞定了！快去！” 领头男孩一把将男童推向露易丝等人；男童手拿着刀，却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露易丝看出来了，这些孩子虽然敢利用食尸鬼做陷阱，害死那些被求救广播吸引来的人，但是应该都还没有试过真正自己动手杀人。 “你们想干什么！别过来！” 安什莉大叫着，奋力挣扎，只是她的力量微薄，根本无法挣脱绑着她四肢的绳索。 领头男孩皱着眉头，指着安什莉：“这个笨蛋最吵！先杀了她！” 拿着铁片小刀的男童犹豫着，看向安什莉，脚步一点点缓慢靠近过去。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安什莉挣扎地更加厉害，连带底下的桌子都在抖，似乎随时都要侧翻。 男童在距离安什莉还有两步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近乎暴走的安什莉，始终不敢向前；半天后，才回头一脸求助似地看向领头那男孩：“哥哥……我……我不敢……” “你这没用的东西！这有什么不敢的！”领头男孩没好气地骂着，但自己也只敢站在远处观望，丝毫没有要亲自动手的打算。 露易丝始终盯着他们，心里盘算对策；这绳索很紧，想要挣脱是不可能的了，如果那男童盯上自己，只能争取在其下手前咬住他的手，用嘴夺掉那把铁片小刀，这样说不定还有机会能逃脱眼下困境。 但那领头男孩似乎有别的想法，扫了一眼，又指向另一边，还躺在桌上呈昏迷状的雷森：“那就先杀了那个笨蛋！那笨蛋到现在还没反应，这你总敢了吧？！” 男童犹豫一阵，鼓起勇气走向了雷森。 雷森同样被绳索绑着四肢固定在桌上，此刻双眼紧闭，就像已经死了一样。而看到拿着小刀的男童走过去，安什莉急得快要哭出来：“你们别碰他！大叔！你快醒醒啊！大叔！！！求你了快醒醒！！！” 在安什莉的哭喊声中，男童走进了过去，拿着小刀颤颤巍巍。 不远处的领头男孩不耐烦地催促：“在他脖子那割一刀！快点！” 被领头男孩催促，男童浑身震了一下，深深呼吸两口，似是鼓足了勇气，终于拿着铁片小刀伸向了雷森的脖子…… 二百二十一、小恶魔的末日 “大叔！大叔！” 安什莉眼睁睁地看着男童拿着小刀向雷森靠近，却毫无办法，只能焦急地哭喊尝试唤醒雷森。 只是，雷森仍是没有半点反应。 此刻的雷森和安什莉与露易丝一样，整个人呈大字形躺在桌子上，四肢都被绳索缠缚，各连着一根桌腿，双眼紧闭着如同已经死去，没有丝毫反应。 男童双手伸向了仰躺在桌子上，脑袋冲着自己的雷森，可还没触及，又缩了回去。 “他妈的！你干什么呢！”不远处，盯着男童的那领头男孩显然是不耐烦了，怒而骂道：“再不动手！今晚你就没饭吃！赶紧！” 被领头男孩催促，男童又是浑身一震：“我……我……” “快点！” 再三催促下，男童不敢再迟疑，终是再次伸出颤抖的双手，铁片小刀，也触碰到了雷森的脖颈…… 但就在小刀触上雷森皮肤的一刻，那双紧闭许久的眼睛，陡然怒睁！ “呃——” 男童看雷森睁开了眼，彻底傻了，整个人僵住！ 没等他反应过来，“啪”的一声脆响，雷森右手直接挣断了绳索，向上甩出一拳，正打在男童脸上！ 这一拳势大力沉！拳锋几乎嵌入男童的面门里！那瘦小的身躯带着飞溅而出的鲜血整个人飞了出去！ “大叔？！”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包括安什莉在内皆是错愕；那被雷森一拳打飞的倒霉男童，飞出去后倒在地上满脸是血、口吐白沫、整个身体都在抽搐，为首男孩和其他还痛看着，更是面露惊恐。 这些孩童没能脱下雷森的外骨骼，雷森这会儿还穿着，加上他自身的力量，轻而易举便挣断了四肢的绳索翻身落地，赶紧先去给安什莉解开束缚。 只是不知为何，雷森紧咬着牙一言不发，额头上全是汗，还沾着已经干掉的血迹…… 露易丝看雷森醒了，长出一口气，同时又察觉到那些孩童正往门口方向移动，连忙大叫：“别让他们跑了！” 雷森刚把安什莉的绳子全部扯断，一抬头发现孩童们想逃跑，毫不迟疑回身抓起刚才自己躺的桌子，直接扔了出去！ “啪嚓！”桌子砸碎在那两扇大铁门上，为首的男孩和其他孩童们都被吓得退了回来！惊恐地看着暴起的雷森。 雷森走过去站在门前，堵住他们的退路，扫视众孩童一眼，才从紧咬着的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我的刀呢……” 谁都没有说话，但有一个女孩不自觉地往房间的角落里看了一眼。 雷森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眼神，往那角落望去，便看见自己的那把长刀，正躺在一堆垃圾底下，只漏出一个刀柄。这把长刀不轻，虽然这些孩童们当初把长刀和雷森都拖了进来，但谁都没法真正使起那把长刀，只能将其随意弃置。 另一边，安什莉也帮露易丝解开了绳索，两人赶紧凑到雷森身边。领头的男孩看到露易丝逼近，立马往后躲，一直躲到孩童们的最后面。 这会儿，领头男孩彻底不敢嚣张了，尤其是看见满脸铁青的雷森，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万没想到雷森竟然会在最后一刻苏醒过来，而刚才那个被他一拳打飞出去的倒霉男童，这会儿已经躺在地上彻底不动弹了，估计就算没死也是离死不远。 而露易丝却发现雷森的神色有些不太对，紧咬着牙关，脑门一阵阵地冒汗，似乎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苦。还没等她问些什么，雷森却是先道：“刚才……都发生什么事了……” 在进入这里的时候，雷森误触孩童们布下的机关，被落下的木板砸到脑袋晕了过去，直到刚才被脖子上的冰凉激醒。 醒来的瞬间，雷森发现拿着刀对着自己脖子的男童，本能地发动攻击，死里逃生。但他并不知道安什莉和露易丝都经历了什么。 露易丝默然，探头过去低声耳语。 等她说完，雷森原本就铁青的脸色更加难看，看向孩童们的时候都带上了怒火。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动用那么危险的手段，让安什莉身陷险境，雷森怎么可能不愤怒？ “你们……挺会玩啊……” 被雷森的眼神盯上，孩童们纷纷往后缩，他们都能感受到雷森此刻出离的愤怒。为首的男孩更是冷汗直冒，看看不远处那扇铁门，又看看站在门口的三人，心下一横，又从口袋里抽出一把铁片小刀！ “危险！” 露易丝发现男孩的动作急急大呼，提醒安什莉和雷森小心。只是男孩孤注一掷下速度飞快，露易丝话应刚落，男孩已经冲到了雷森面前，挥刀便刺！ 只是，男孩全力刺出的手，还没抵达目标，就被雷森擒住了手腕。 男孩心头一惊，再抬头，便对上了雷森凶狠的目光…… 下一刻，男孩只觉自己忽地失去了地心引力，整个人被拉上半空。 随后，重重摔下！ 男孩像一只皮口袋，被雷森擒着手腕，不断甩起又砸落地面！一下、两下！安什莉和露易丝看着，皆是倒抽凉气，那些孩童们更是好些被吓得扭头闭眼，更有几人被当场吓哭，瑟缩着往后躲！ 用救援广播吸引人来、又用机关和食尸鬼将他们害死，能做出这样的行径，雷森根本不会把这男孩在当成普通的孩子看待！在他眼里，这些孩童们都只有一个身份…… 敌人！你死我活的敌人！ 男孩被雷森甩起又砸落，连着十几下，地面很快被鲜血染出一个人形！刚开始的时候，男孩还会惨叫，到了后面，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听到骨头和肉体撞击地面发出的闷响。 等雷森停下，男孩已经浑身是血，手脚皆以诡异的角度骨折，没有半点声息…… 雷森随手一甩，无比厌恶地将男孩扔刀远处。 安什莉和露易丝看着，也是不敢出声，更不敢去阻止已经红了眼的雷森。剩余孩童们看着自己的老大被雷森以如此残暴的手段杀死，都知道自己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煞星，有些个甚至都吓出了尿来。 “别！别杀我们！求求你叔叔！别杀我们！” “姐姐！不要杀我们，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都是他的主意！跟我没有关系的！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孩童们跪地求饶，露易丝和安什莉渐渐面露不忍之色。毫无疑问，她们也对这些孩童之前设下的陷阱感到愤怒，但毕竟只是一群孩子，当他们真的对着自己苦苦哀求的时候，很难不为之心软。 但当她们齐齐扭头去看雷森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那般的……冰冷…… “安什莉……你先出去外面等我……” 二百二十二、你快死了 此言一出，安什莉立刻就知道雷森想干什么了。 只是这毕竟是一群孩子，安什莉下不了这样的狠心：“大叔……” “别阻止我，你知道这群家伙不值得同情。”雷森直接打断了安什莉的话头，冷声道：“你仔细看看他们，他们的眼里没有忏悔，一丁点都没有！他们现在的眼泪、求饶，都只是装出来的，如果给他们机会活下去，他们还会做同样的事！” “你同情他们，那谁，去同情那些已经死在他们手里的人！？” 雷森声色俱厉，根本不容得安什莉再生出半点为这些孩童求情的念头。 旋即，雷森又看向旁边的露易丝：“你带她出去，都在外面等我。” “……” 露易丝没说什么，只过去拉住安什莉：“走吧……” 十几个孩童听着几人的对话，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皆是面露死灰。这些稚嫩的面庞，有的恐惧，有的愤恨，用的抱着脑袋瑟瑟发抖，恐惧地不敢去看雷森…… 但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分毫的忏悔，谁都没有。 等露易丝拉着安什莉离开了房间，雷森才再次看向面前的孩童们，手指活动着关节，发出“咔咔”的冷脆声…… “那么……谁先来呢……” 安什莉跟着露易丝原路返回，穿过之前的训练场，爬过她们用来撞开大门的皮卡车，回到了院子里等待雷森。这次，她们没有再遇到食尸鬼。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雷森背着一个背囊出现，顺带还把卡在入口的皮卡车推了出来。而那背囊里，全是之前被那些孩子的求救广播吸引来、又被杀死的人，所留下的物资。 在雷森身上，还沾着些许新鲜的血迹…… 雷森简单地修了一下车，试了好几次，才将其重新发动；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不用雷森招呼，两女自觉地跟着上车。 皮卡车的车头不时冒出白烟，带着刺耳的呻吟声，载着三人离开院子重新驶上大路。 谁都没有说话，这种令人压抑的沉默气氛就这么一直持续着。雷森抓着方向盘死死盯着前方，油门踩死，让车子开的飞快，似乎想尽快逃得远远地，远离那军事基地，和那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但不知为何，雷森脑门上的汗一直冒个不停，牙关也紧咬着，始终没有松懈。 开了两个多小时，已经看不见那军事基地了；安什莉心情复杂地看着窗外，长时间没有休息，身体也不可避免感到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哈~” 就在这哈欠的功夫，安什莉却感觉到，车速不知为何突然慢了下来，很快就彻底停下。 但车是还没熄火的；安什莉不解地看向旁边驾驶位上的雷森：“大叔，怎么了？” 此刻的雷森，满头是汗，双手紧抓方向盘，额头也抵在方向盘上，牙齿莫名打着颤，似乎正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大叔？！” 安什莉终于察觉到不对，顺势一手拍上雷森肩膀。 瞬间，雷森两眼一翻，整个人像一滩泥一样软倒，完全趴在了方向盘上。汽车喇叭也被软倒的身体触碰，发出持续的刺耳鸣叫。 “哔——” “怎么回事？” 后车厢的露易丝也下了车走向驾驶室，却看见满脸焦急的安什莉、正摇晃着全无反应的雷森。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快看，大叔他……” 露易丝皱起眉头，赶紧打开车门。凑近一看，才发现雷森已经昏迷了过去，脑袋上全是汗…… “这……” 一看这架势，露易丝也是错愕，只得赶紧道：“先把他抬出来，让他躺下，我看看怎么回事。” 两女七手八脚地把雷森架出了驾驶室，平放在地面上。 “这……大叔到底是怎么了啊？” 安什莉手足无措，露易丝紧皱着眉头；雷森昏迷得太过突然，露易丝一时间也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深吸两口气，露易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起了和雷森第一次初见的场景。那时候，露易丝就在雷森的眼睑处发现了血块，她略懂医术，能看出雷森脑中有重疾。 再回想在军事基地的时候，雷森那长时间的昏厥，露易丝大致有了判断。 扒开雷森的眼皮，露易丝很快找到上次发现血块的位置，这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怎，怎么了？” 露易丝默然片刻，才摇了摇头。 “没什么……” 只是，在露易丝眼中，还是有着难以言明的担忧之色。 长时间奔波劳累，雷森又在昏迷，两女没有继续出发，干脆就在原地休息。 直到日上三竿，雷森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安什莉：“大叔！你终于醒了！” 虽然因为过度劳累，安什莉昨晚还是眯了会；但因为心里担心雷森，安什莉始终没有睡好，一直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这会儿看到雷森睁开眼睛才终于放下心来，激动之下直接扑过去将雷森抱住。 “我……” 雷森似乎还没彻底清醒，双眼迷蒙，神色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 不远处的露易丝也走了过来，看见苏醒的雷森，莫名长出了口气。 “你……过来一下。” 雷森木然地起身走过去，露易丝扭头看安什莉也跟着，只得神色严肃道：“小妹妹，我有些话要对你的大叔说，放心，不会耽误他太长时间的。” 安什莉仍挽着雷森的胳膊，有些诧异，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松开了。她不是傻子，能看出露易丝这个态度，显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雷森说。 雷森和露易丝走到皮卡车的另一边。露易丝上下打量雷森，叹了口气：“你如果再睡久一点，可就见不到我了。” 雷森沉默片刻后，才道：“你应该走的……带上她……” “可别，你那小女朋友，我可伺候不来。”露易丝连连摆手，一脸地不耐。 旋即，露易丝再次看向雷森，神色变得严肃，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吗……你快死了……”  二百二十三、生死有命 让露易丝意外的是，雷森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甚至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丁点变化。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露易丝神色变得更为严肃：“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你眼睑里的血块，比我上一次看见的时候之前更大，这代表你脑子里的情况还在恶化！我原本还奇怪，就算你是不小心中了那群小屁孩弄的陷阱，但也不应该会昏迷那么长时间才对。但我看见你眼睑里的血块才知道，你的脑癌肯定已经恶化到很严重的程度了，你的脑子里的瘤子肯定已经压迫到了神经，所以稍微受到一点冲击，就会影响整个大脑。” 说到这，露易丝长叹一声：“说实话，你这次能醒，已经算得上奇迹了。如果再有同样的情况发生，你还能不能睁开眼睛，都是个未知数……” 雷森的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只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又放了下来。 露易丝盯着神色麻木的雷森，又问道：“你现在，是不是经常会感到头痛？” “嗯……”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露易丝神色严峻，又抬头瞥了眼站在远处的安什莉，确定她不会听见这边的对话，才道：“容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没多少时间了，随时都可能会突然倒下一命呜呼，所以……如果还有什么想做的，就赶紧去做吧。” “或者……你也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静休养，这样或许你还能活得久点……” 露易丝话没说完，雷森就打断了她：“我不会像个老头一样待着等死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算真的什么时候死在路上了，我也……早有觉悟……” 雷森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透着决绝之意，露易丝自知无法劝动其，只得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好吧，反正命是你自己的。” “……” 片刻的沉默后，雷森才道：“这个事情，不要让安什莉知道。如果我真的到了那时候，她……就拜托你了……” “可别！”一听这话，露易丝立马摇头摆手：“你那小女朋友我真的搞不定，你还是交给别人吧。我只是蹭你的车去血狼平原，可没把人卖给你！” 雷森又一次沉默，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他们那辆皮卡车，默然许久后才道：“你可能没车蹭了，那辆车快撑不下去了。现在已经没多少油剩下，里面的各种零件也损毁得很严重，硬开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也得熄火……” “就像你一样？”露易丝接过话茬戏谑道。 正说到这，皮卡车车头忽然凭空发出“咔”一声闷响，把正依靠站在车旁的安什莉吓了一跳。 旋即，车头还冒出滚滚黑烟。 安什莉赶紧跑来躲到了雷森身后，战战兢兢地探出脑袋看向那皮卡车：“大叔……那……不会爆炸吧？” 雷森颇为无语，看看那冒着黑烟的皮卡，又抬头看了看刺目的太阳，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样子，是暴晒让原本就受损严重的汽车引擎升温，彻底报废。 “得了……这下子只能靠两条腿了……” 露易丝满脸错愕：“从这里走去血狼平原？你确定？” “不然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三人看着冒烟的皮卡车，皆是无奈。这一带放眼望去皆是荒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下皮卡车又报废，无疑是雪上加霜。 正当三人感叹时运不济之时，安什莉不经意一瞥，似乎发现了什么，向着地平线一端眯起眼睛。 等她看清后，立时激动地大叫起来：“大叔！你看那！” 雷森和露易丝齐齐望去，才发现那竟是一辆面包车。那车似乎也发现了这边正升腾着黑烟，向这边驶了过来。 面包车一路疾驰，在冒着黑烟的皮卡车旁停下。旋即，后车厢门打开，下了几个手持砍刀棍棒、满脸痞子相的年轻男子。 几个年轻男子脸上都带着邪笑，走近雷森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安什莉和露易丝身上游走着。 安什莉紧紧抱着雷森的胳膊，露易丝也皱起了眉头。看这些人的架势，露易丝已经大致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这些人……是奴隶贩子……” 露易丝与雷森的初识，就是在一场奴隶拍卖会上，自然对奴隶贩子不陌生。 雷森扫了一眼，这些人手里拿的都是冷兵器，没有枪，所以也不慌张，冷眼与他们对视着。 痞子们走上来，为首一人站在雷森面前，拿着手里的砍刀，刀尖抵在雷森肩膀上。 “小子，你可以滚蛋了。这两个娘们从现在开始，归我们了！” 痞子们笑意轻佻嚣张，雷森却在这时候看向了他们开来的那辆面包车。虽然看着有点陈旧，但是能在荒野里一路疾驰，车况应该是没有问题。 莫名地，雷森看着面前的痞子们，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拿着砍刀的痞子头看雷森笑了，一脸莫名奇妙：“你……” 十多分钟后…… “哎哟……卧槽……” “唉……玛德……那小子……也太狠了……” 那些个痞子，这会儿都倒在了报废的皮卡车旁边哀嚎着；个个伤痕累累，有两个最倒霉的还分别被打断了一只手和一只脚，爬都爬不起来。 至于他们原本开着的面包车，这会儿已经没了踪影…… 同一时间几公里外，雷森开车面包车，安什莉坐在副驾位上，露易丝坐在后车厢，继续向血狼平原进发。不得不说，那些痞子也算倒霉，好巧不巧正碰上了雷森，还是正缺一辆好车的雷森，没有枪支的他们，根本不是雷森的对手，只能白白挨一顿收拾，还丢了唯一的交通工具…… 但同时，他们也是幸运的。雷森不想让安什莉看到太多的血腥场面，所以并没有大开杀戒，否则，就凭那些痞子们觊觎安什莉这一点，放在其他时候，雷森绝无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开了两个小时，远处出现一座不大的村落。雷森打着方向盘将皮卡车向村落驶去。逃离山都的时候他们没有物资在身，虽然在那群军事基地的恶童手里得到了一些，但还远远不够支撑他们抵达血狼平原，保险起见，还是得在这村子里寻求一些补给。 这村子并非无人居住，刚到村口，就看见了三两村民正游荡。只是他们似乎并不欢迎外来者，一看到面包车，全部四散而逃；其中一个妇女抱起正在嬉戏的孩子，飞也似地跑得老远，很快没了踪影。 安什莉见状，神色无奈：“大叔……他们好像……不太欢迎我们……” 雷森也是神色沉凝。眼下这个世道，这些村民如此害怕陌生人、排斥外来者，倒也不算意外。但雷森想到他们匮乏的物资，默然思索片刻后，还是不愿就此离去，并不将车熄火，而是缓慢地驶入村中…… 后座的露易丝也观察着四周，忽然脸色一惊，赶紧往前一扑抓住了副驾驶位侧边，调整座椅倾斜度的把手。 “唰”的一下，副驾驶位完全放平，安什莉也整个人躺了下去。 还没等她明白什么情况，副驾位的车玻璃忽地破碎！一支箭矢射了进来！正好卡进了雷森抓着的方向盘里！ 二百二十四、奴隶贩子 “卧槽！” 驾驶位上的雷森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将旁边副驾驶上安什莉的安全带解开，再抓着她的一条腿向上一翻，让安什莉躲到后方车厢。 旋即，雷森打开车门独自下车，顺手带上了长刀。 四周，已经有不少村民包围了上来。这些村民全都穿着破衣烂衫，手里的武器也基本是锄头、镐头、耙子等农具，最好的也不过是弓箭；看到陌生来客，个个神色严峻战战兢兢，显然也是没有经过什么战斗、生活困苦的可怜人。 “滚出去！”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快出去！” 显然，这些村民并不欢迎陌生人的到来，各自拿着手中的家伙逼近，还不停地骂骂咧咧。 雷森对这些村民没有敌意，也能理解他们对陌生人的警惕之心，但他们射来弓箭，差点让安什莉受伤，这已经触及到了雷森的禁忌！纵然是一群可怜人，雷森也毫不迟疑甩掉套在最外面的大衣，露出穿着在下面的外骨骼，同时戴上了单片眼镜和单边耳机。 雷森的视线投向了面包车后方、刚才射出箭矢的几个年轻村民，外骨骼的肩炮同时伸了出来向着那边瞄准。他早已有了盘算，若是这些人 “那！那是什么？” “别过去！快回来！” 看到雷森身上的外骨骼，刚才还叫嚣着逼近的村民纷纷停下了脚步，好些人还不停地往后退。虽然他们看不懂雷森身上那铁壳子到底是什么玩意，但谁都能感觉到，那伸出的炮筒肯定是个危险的物件，更别提那手持长刀、脸色冷峻的男人，还散发着一股子狠戾的气息，怎么看都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存在。 虽然胆怯紧张，但村民们并没有放弃保护他们的家，而雷森也并不打算退却，就与村民们对峙着，气氛愈发剑拔弩张，就像一个装满了火药的铁桶，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火星子，触发轰天的爆炸。 偏偏这时候，面包车后车厢的门打开，露易丝走了下来。 “各位各位！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露易丝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声色恳切地对周围的村民道：“我们只是路过，不是坏人，只是我们带着的物资不多，才想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点补给。” 看到是个女人，言语又如此恳切，包围着面包车的十来号村民面面相觑，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在不经意间有所缓和。 不多时。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向了露易丝。 “咳咳……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想干什么？” 老人上下打量着露易丝，露易丝脸色从容：“我们真的只是路过，身上带的水和食物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才想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跟你们购买。” 说着，露易丝拿出了几粒辐射药。她和雷森身上都还有一些抗辐射药，在大部分地方都可以作为交易的硬通货，但露易丝也拿不准在这穷乡僻壤能否奏效。 老人还在打量着露易丝，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抗辐射药，又不时向雷森瞥去两眼，周围的村民也依然拿着武器，不远处那些箭矢也还对着雷森。 片刻后，老人才向露易丝摇了摇头：“咳咳……我们……我们这地方，养活自己都已经很困难了，没有更多的东西能卖给你们，你们还是走吧。” 显然，他们对着抗辐射药没有兴趣。想来在这荒郊野岭的小村落里生活，他们大部分都是靠自给自足，对外来交易不感兴趣也情有可原。 说完，老人扭头便要走，还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露易丝他们赶紧离开。 但露易丝并不放弃，皱眉稍一思索，赶紧又出声拦下老人：“老人家，稍等一下。” “老人家，我听你一直在咳嗽，是不是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是医生，我可以帮你们看病的。” 老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你，是医生？真的？” 看他脸色怀疑，露易丝上下打量一阵，才试探性地道：“你除了咳嗽以外，是不是后背还会经常隐隐作痛，呼吸不畅？” “对……咳咳……” 露易丝长出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您这其实是心脏的问题。我真的是医生，虽然我现在身上没有什么药，但我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方法，能够缓解你的症状。” 老人似乎还在犹豫着，观察了露易丝好一阵，感觉她不像是在糊弄自己，才举起拐杖向周围的村民们挥了挥。 旋即，包围面包车的村民们都放下了武器。 露易丝也扭头看向雷森，在她的示意下，雷森虽然仍是神色冷峻，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长刀，摘下了单片眼镜，外骨骼的肩炮也缩了回去。 这时候，一个中年妇女一溜小跑到了露易丝面前，神色很是急切：“我的孩子已经发烧了两天了，身上还到处起红疹子，你会治吗？” “你把孩子抱来我看看吧。” “好。” 中年妇女扭头又往自己家跑去。拄拐老人这时抬起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不少：“好吧……你们先进来吧，但是车子不能进来……” 在老人的带领下，村民们终于放下了戒心，让露易丝、雷森、安什莉三人进入村子。 村子里有棵半死不活的大树，有人给露易丝搬来了陈旧的桌椅，露易丝就在树下给有疑难杂症的村民们逐个问诊。 只是，露易丝身上也没有药品，只能针对村民们各自的病症、告诉他们一些要注意的地方、和一些能缓解病痛的土办法。饶是如此，树下仍排起了长队，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显然这村子里没有能治病的人，这会儿听说有医生到来，村民们都很珍惜。 而雷森与安什莉就在一旁默默等待着，和村民们也没什么交流。对这些曾试图攻击安什莉的人，雷森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也没兴趣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瞎逛。 直到快天黑，露易丝才结束了最后一个村民的诊治。其实这里的人相对那些靠近辐射区生活的人，身体要健康得多，大部分都只是轻微的营养不良，除了那拄拐老人心脏有问题意外，其他人都没什么重病。 也因为露易丝的辛苦，那老人还是给准备了一些食物和水作为报酬，数量不多，但省着点吃，应该也足够三人撑个三两天的，暂时是不用饿肚子了。 没有和村民们又任何寒暄，雷森先带着安什莉回到了车上；只有露易丝和那拄拐老人作了简单的告别，才带着他给的物资坐上了面包车。 面包车重新出发，再次在荒野上疾驰。村民们给的食物都是土豆和玉米等农作物，没法直接吃，腹中无物的安什莉和露易丝只能对所剩无几的罐头下手，两个女生分食一个罐头，暂且充饥；雷森则以没胃口敷衍过去，默默开车，盘算着等下次停车休息的时候，再生把火烤个土豆对付一下。 开了没多久，对面路上出现两盏车灯，雷森眯起眼睛一看，才发现那也是一辆面包车，车型和自己正开着的一模一样…… 等靠近了，雷森才发现那车里坐着四五个年轻人，他们也好奇地向自己这边看着。只是两车擦肩而过后谁都没有停下，那辆对面驶来的车速度不减，正往刚才雷森他们去过那村子疾驰而去…… 二百二十五、不够狠 毫无疑问，那又是一群奴隶贩子。而且看他们的方向，八成就是要去雷森等人刚才去过的村子。 雷森并不想理会，依然把控着方向盘让面包车径直往前，仿佛没有看见那辆擦肩而过的车。 倒是露易丝和安什莉齐齐回头，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远。 “大叔……那辆车好像……就是要去刚才那村子。” “……” 雷森没有搭腔，假装没听见。他很清楚这些奴隶贩子如果去到那村子会发生些什么，但他并不想管这档子事，那些村民还曾经攻击他们，差点让安什莉受伤；所以雷森对村子和那些村民没有丝毫好感，自然也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偏偏这时候，露易丝也出声道：“……他们肯定是要去那……真的不管了吗？” “为什么要管？”雷森面无表情地说着，脚下依然踩着油门。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给了我们不少物资……” “呵……”雷森不屑一嗤。诚然那些村民是给了他们些许物资，但那也是因为露易丝给他们看病，不是什么善意，纯粹是交易。 安什莉犹豫了一会，才继续道：“大叔……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 “……” 雷森仍是沉默以对，安什莉不放弃继续道：“大叔……那个村子里的人……虽然一开始对我们不太友好，但后来不也让我们进村了吗……他们一开始攻击我们也不是有意的……而且……那里还有不少孩子呢，他们是无辜的呀。如果我们不管……让那些奴隶贩子得逞了……大叔你也不会安心吧……” 后面的露易丝也插话道：“那些奴隶贩子可什么都干得出来，不管男人女人还是小孩，落在他们手里没一个不惨的，你真的……” 话没说完，雷森忽然猛地一踩刹车，车子在大路上一个飘逸调转了车头，后座的露易丝反应不及差点没甩出去！ “你们不是想回去吗？”雷森叹了口气：“那就去吧。” 说着，雷森猛踩油门，面包车又往刚才走过的方向疾驰而出！ 露易丝和安什莉都有些诧异，雷森的改变来的太过突然，快得她们都没有心理准备。 其实不止是他们，连雷森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自己会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许是真的被安什莉说动了，或许……只是他的心还不够狠…… 这会儿雷森把油门踩得更死，面包车速度更快，没多久就又回到了刚才那村子的村口。还没进去，就听到村子里传出了阵阵刺耳的嘈杂声；侧耳细听，那全是惊慌失措下的惨叫和哀嚎。 “你们别下车，我去看看。” 雷森嘱咐一声，独自拿上长刀下了车。 “大叔！你小心啊！” 安什莉担忧地冲着雷森的背影喊着，露易丝紧皱眉头，也从车窗里弹出脑袋，观望着远处村子里的动静。 都不用走进去，雷森在村口就看到了几个痞子青年和他们开来的面包车。其中两个分别正抱着一个小孩、拖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往面包车里塞；另外三人在村子里到处乱窜，手拿砍刀，将那些手拿农具、想要上来阻止他们的村民逐个砍翻。 “桀桀桀！不知死活的蠢货！来啊！再来啊！” “没人了吗？老子还没杀过瘾呢！” 此刻，村子里随处可见男性村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每个地方，连空气里都漂浮着淡淡的血腥气；这些痞子都没有枪，但是对付那些几乎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村民们，还是绰绰有余。 再看远处，有两个村民拿出了弓箭，向着村子大路上的两个痞子瞄准。 但‘咻’的两声过后，射出的两只箭矢竟然都落在了痞子们的脚边，还隔着一段距离。雷森看着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今天攻击安什莉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么没准头的？ 一箭不成，痞子们没再给第二次机会；其中一人快步冲了过去，那两个拿着弓箭的村民因为恐惧正浑身发抖，没来得及拿出第二支箭，就都被当场砍翻！其中一个还是被直接斩首，那脑袋断掉的脖颈处还喷着血，咕噜噜地滚到了路中间。 雷森就这么冷眼看着，手持长刀，缓步走进村中…… 那正把小孩扔进车里的痞子第一个发现了雷森，顿时满脸疑惑：“你谁阿？来抢活的？” 那痞子打量着雷森，被他抓着的小孩还在挣扎哭闹。痞子不耐烦了，一巴掌抽在小孩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后，竟将其直接打晕！旋即才将面包车后车厢门打开，把那孩子扔进去后，再猛地关上。 面包车还在左右摇晃，车玻璃上能看见数个正在疯狂拍击的巴掌，显然里面已经装了不止一个人。 另一个拖着年轻女人的家伙也看见了陌生来客，又看到村口听着他们一样的面包车，竟是戏谑地朝雷森一笑：“兄嘚，你来晚了，咱们先来的。先到先得，这村子里的牲口归我们了！你去下一家吧。” 雷森脚步顿住皱起眉头。看样子，这些痞子是把自己当成了同行，以为是和他们一样的奴隶贩子了。 其他的痞子也发现了雷森，饶有兴趣地走上来。他们也发现了雷森开来的那辆面包车，还看见了从车窗往外探头的安什莉与露易丝。 看到是两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这群痞子脸上不约而同现出嫉妒之色。刚刚把小孩扔进车里的痞子更是撇着嘴：“兄嘚，看来你收获不错啊，能搞到那么漂亮的两个牲口，你可发财了呀。” “兄弟们，别羡慕别人了。”拖着女人那痞子冷哼一声，掐住怀中正哭泣的女人的脸，神色无比贪婪:“咱这不是也有了吗，等咱们玩腻了，再把这牲口卖出去，桀桀桀~” “不，不要！不要！” 女人早已哭哑了嗓子，脸上满是泪痕，还在做无用的挣扎，但她的力量根本挣脱不开。抓着她的痞子似乎嫌掐脸不过瘾，还伸出了舌头，在女人白嫩的脸上舔了一下，仿若一只饥饿的蜥蜴…… 其中一个拿着砍刀的痞子打量着雷森，看这那张冷峻的面容，忽然感觉有些不对：这个陌生人形单影只，车里却有两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而那两个女人也没有绑着绳子什么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抓着的奴隶。 “哥们，你到底……什么来路啊？” 拿着砍刀的痞子敛去了笑意，盘问起雷森。但雷森仍是不发一言，冰冷的目光在眼前的痞子们脸上逐一扫过…… 二百二十六、树敌 被雷森的眼神扫过，几个痞子都莫名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气氛不自觉间开始降温。 “放开我女儿！” 偏偏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那个拄拐老头，拿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正跑过来，满脸的愤怒；能看出他这会儿已经用了他能作出的最快速度，但因为年老体弱，看着还是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 拄拐老头冲到痞子跟前，举起拐杖便要打。其中一个痞子不屑地嗤笑一声，猛一挥刀！ “嗤！” 砍刀带着一道银光甩过！老人的胸口直到脖颈处瞬间出现一条巨大的创口！鲜血四溅！拐杖亦在同时间化为了两截！ 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老人就倒在了地上，泥地里又多了一片血泊。因为是侧着身趴着，那死不瞑目瞪大的双眼正对着雷森的方向，仍写满了不甘…… “不！爸爸！爸爸！！！” 那被痞子挟持的年轻女子痛哭失声，跪倒在地；但痞子们却是笑得更加欢快，砍死老人的痞子还对着老人的尸体踹了一脚：“老不死的，你很勇啊~呵呵~” 雷森仍是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等痞子们重新将目光对准雷森，雷森才不紧不慢道：“你们……抓了多少人了？” 痞子们最年轻那个不过十七八岁，撇着嘴满脸无所谓地道：“这破车装不了太多，这村子里合条件的牲口也太少。到现在小牲口就抓了仨，母牲口抓了俩。” 说着，年轻痞子又向雷森的面包车看去，盯着车里的露易丝和安什莉，眼里尽是贪婪嫉妒的光芒：“哥们，你那俩母牲口真俊呐！从哪搞得？” 雷森没有接话。刚才砍翻老人的痞子也重新打量起雷森，皱着眉头问道：“兄嘚，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就自己干活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形单影只走来他们面前的男人有些奇怪，在他身上似乎没有同类的气息，而对方投来的目光，也似乎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敌意。 而那年轻痞子还没察觉到什么，只是接过话头好奇地问道：“哥们，你跟谁的啊？之前没见过你啊？” “你们……又是跟谁的？” 雷森不答反问。年轻痞子刚开口正准备说，旁边那被挟持半跪在地的年轻女人恰好抬起了头，看见了雷森。 今天下午的时候她也曾排队去露易丝那问诊，自然也见过雷森。看到熟悉的面孔，女人本能地将其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挣扎着道：“大、大哥！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 此言一出，几个痞子都有些诧异。 年轻痞子看着女人冷笑：“呵呵……你这母猪傻了吧？你指望他救你？你是怕在我们手里卖不出好价钱，想让他给你找个好主顾？” 说着，年轻痞子扭头去看雷森，却发现雷森根本不理会他的调笑，反而神色比刚才还冷了几分。 女人仍可怜兮兮地盯着雷森，眼里全是恳求和期盼。拿着砍刀的痞子越发对雷森感到怀疑，声音也更冷了一些：“哥们……你到底什么来路？你跟谁的？” “……” 雷森仍保持沉默，几个痞子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持刀痞子正张口要继续追问，却见雷森猛地一动，他手中那把长刀迅疾向自己撞来！ 长刀此刻还在刀鞘中，雷森以刀把重重撞上那痞子的胸口，虽不致命，但也让他连连咳嗽，不自觉往后退去！ 忽然的变故，痞子们这才意识到这开着他们同款车的陌生人是敌非友！但雷森已经主动发起了攻击，用长刀打退那持刀痞子后，又对正前方的年轻痞子甩出一脚！ 年轻痞子身形瘦小，竟被雷森一脚踹得整个人飞了出去，单薄的身子直接撞上那辆正在摇晃的面包车，后车厢门凹进去一大块，车玻璃也瞬间粉碎！ 年轻痞子随之瘫坐在地，嘴里吐出一大口血，脑袋一歪没了动作。 “艹！弄死这小子！” 其余痞子拿出家伙扑向雷森！同时间，长刀也随之出鞘！刺眼的银光开始飞舞！每一下银光甩动过后，都会有一道更灿烂的血色随之绽放！ 痞子们即便占据了人数优势，也根本不是雷森的对手。几声金属对撞的脆响过后，三个痞子全倒在了地上，满地猩红！ 刚才被刀把撞上胸口的痞子刚缓过一口气，就发现自己的同伴全都倒在了地上，顿时吓得肝胆皆颤魂不守舍！ “你！你别过来！” 那痞子四下看看，赶紧冲过去将那还没跑远的年轻女人再次挟持，手中的砍刀也架在了女人脖子上！ “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雷森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却是不屑的嗤笑。 “杀吧，我不在乎。”雷森手持长刀缓慢向前：“相信我，不管她死不死，你今天都不会法活着走出这里。” “你……”这痞子彻底被雷森镇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手里的砍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只脚也不自觉地颤抖着。 天知道他这会儿有多么想扔掉砍刀推开挟持的女人扭头就跑，但心中又莫名有种恐惧：让他不敢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眼前这个死盯着自己的陌生男人！他甚至有种预感，只要自己一转过身，下一刻，那把造型古怪、还在滴着同伴的血的长刀，就会砍在自己身上！ “你……你到底是谁？” 痞子此刻的发问在雷森眼中无比可笑，一撇嘴道：“我是你爹。” “你……”痞子瞪大了眼睛，手中架在女人脖子上的刀也在颤抖：“你！你他妈的！你竟敢对我们动手？！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的老大可是……” 痞子话没说完，忽然就听见“咣当”一声。 一扭头，才发现身后自己坐的那辆面包车打开了门；还没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痞子就感觉自己腰间一凉，一股剧痛袭来。 “放开我妈妈！！” 竟是之前被扔进车里的男孩，抓着一块碎玻璃，冲下来扎进了痞子的腰间。 剧烈的疼痛让痞子惨叫出声，手里的刀也抓不稳了。被其挟持的女人抓住机会，猛地转身将痞子推开！冲过去抱起男孩躲到了远处…… “孩子……我的孩子……”女人心疼地抱着男孩，脸上依然挂着泪痕；男孩用碎玻璃扎进了痞子的腰，自己的手也被碎玻璃划破，鲜血淋漓，但他依然愤恨地盯着那痞子，小小的身躯，肩膀一起一伏，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与勇气。 雷森也没想到有此一着，不自觉间向那男孩投去了欣赏的目光，片刻后才拿着长刀，走向了那痞子。 痞子腰间鲜血直流，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在剧烈得疼痛下也无法站稳，跪在了地上，抬头愣愣地看着走近的雷森。 “别……别杀我……我老大是……” 雷森根本没兴趣听他说的话，甚至都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便已举起长刀，猛地落下！ 泥地里，又多了一片血泊。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面包车下，那最开始被雷森一脚踹出去的年轻痞子，一直瘫坐在车轮变貌似已经气绝；却在雷森斩杀那持刀痞子的瞬间，身体莫名抖了一抖…… 二百二十七、荒城 长刀落下，将那痞子斩首！带血的头颅咕噜噜地滚了出去，宣告他们给这村子带来的灾难终于完结。 村口处，安什莉和露易丝还在车里，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加上雷森的位置正好挡住了她们，血腥的一幕不至于直接闯入她们的眼眸；但看着雷森举起那把长刀挥落而下，她们也都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年轻女人抱着满手鲜血的小男孩，还在哭泣着；被抓进面包车里的人也全都跑了下来，冲向村子里。 雷森回头看了一眼，在这些痞子横行无忌的时候，村民们大多选择了逃窜躲避，只有少数一些人有勇气反抗；到这会儿痞子们都被干掉了，那些躲起来的村民才敢出来，惊魂未定地目光看向村口，还战战兢兢地打量着雷森。 扫过一眼，雷森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自又走向了自己的那辆车，坐上驾驶位，就此离去。 大部分村民还没反应过来，雷森已经开着面包车远去，决绝的引擎声很快走远，不留一丝同情…… 村民们面面相觑，谁都去注意到，那个被雷森一脚踹出去、原本瘫坐在面包车车轮边的年轻痞子，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这会儿的他已经躲到了暗处，看着雷森他们面包车走远，捂着还隐隐作疼的胸口，从腰间摸出了一个无线电。 “咳……老、老大……不好了……出事了……” 车上，露易丝还在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忍不住喃喃道：“这些奴隶贩子……以前可没这么猖狂，也没这么多人。这才多久，已经碰上两拨了……” 安什莉则在担心着别的事情，犹豫片刻才道：“我们……这样……会不会惹麻烦啊？” 雷森不由得讪笑，安什莉这担忧来的也未免太晚了点，回去那村子前没想，去完倒是想起这茬了。 虽然心里在吐槽，但嘴上雷森还是安慰道：“放心吧，世界这么大，没那么容易又碰见的。而且第一拨没有车，肯定走不出荒漠，村子里那些也已经死光了，还能有什么麻烦……” 面包车继续行驶，穿过荒野和山脉，雷森刻意避开了那些可能会有人烟的地方；这个世道下，遇到的任何人都没法保证他们是善是恶，避开人，就是最大可能地避开麻烦。 自从露易丝告诉雷森，他脑袋里的瘤子较之前还在恶化、剩余时间不多以后，雷森脸上虽然淡然，但心情比之前还是不自觉地急躁了不少；虽说他早有觉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在找到苏灵之前就死在路上，但只要自己一刻还没有倒下，雷森便不甘心停下脚步…… 所剩不多的时间里，他要走得更快，走得更远，和苏灵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一连开了四五天，雷森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在开车狂奔，如果不是担心车况，雷森甚至打算一路不停开下去。 在第五天的凌晨，几人再次看见了城市的影子。这城市的出现也表示几人已经来到了血狼平原的边界。 刚看见城市不久，雷森的腕表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什么情况？”雷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警报声表示附近的辐射值偏高，而且越靠近那城市，警报便越急促。 不得已，雷森将车开到一座已经断掉的高架桥上，下车后戴上外骨骼的单片眼镜和单边耳机：“ai，放大视野！” 这里距离城市约莫还有几公里距离，能大致看到那座城市的面貌，单片眼镜又将视野向那城市拉近。 一看，雷森便明白过来。那城市一片荒凉，尽是残垣断壁；而在城市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圆坑！坑周围满是黑色焦土，向周围蔓延，就像是曾经有一颗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砸在那一般！ 能造成这样的景象，肯定是有杀伤力巨大的导弹轰炸过！甚至有可能，是原子弹！ 在数十年前、那场将世界彻底摧毁、让人类文明步入蛮荒的战争中，许多城市都遭受了毁灭性的轰炸，显然这里便是其中之一。 雷森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凝重，这几天他一直刻意避开有人烟的地方，为的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刚才他看了一下车上还有的物资，食物和水已经所剩无几。 而这里只是血狼平原的边界，雷森要去的地方，是血狼平原中部的一座山脉，要抵达那儿至少还要两三天，凭他们现在的物资，肯定是撑不到那里的。 所以，眼下必须要进入那座城，寻找补给。 思索片刻，雷森还是坐上了车，向那城市进发。 进城的大路被大量碎石和废弃车辆堵住，雷森只能步行进入城中。 “你们在这等我，如果遇到危险，就……” “得了吧，你这话我都听烦了。”露易丝不耐烦地打断了雷森：“不就是找补给吗？一起去吧，也能拿更多东西，省得你还要多跑几趟。” “对啊大叔，我们也能帮忙的。”安什莉也表示赞同。 雷森看两女眼神坚定，只得无奈点头：“好吧，我们赶紧进去赶紧出来，这里辐射值很高，不能久待。” 两人跟着下了车。但露易丝并没有马上跟着雷森往城里走，反而盯上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厢型车。 “嘿，你看看那辆车。” 雷森循声望去也盯上那辆车，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虽然那辆车看着也很破旧，但是和其他堵在路上车不一样，那辆车的轮胎，还是圆鼓鼓的。 如果是长时间没人开的废弃车辆，车胎一定是瘪下去的，而那辆厢型车车胎气体饱满，只能说明，不久前还有人开过。 雷森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看驾驶室中空无一人，转而去打开后车厢。 一看，雷森有些错愕：“这怎么……” 后车厢里放着的，是一些全身防护服、和防毒面具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像是要搞什么实验人员开的车辆。 露易丝也过去查看起来：“这些东西……还比较新，应该是这几天才在这的，有人最近来过这。” 雷森回想起曾和游骑兵一起去过的那废弃医院，在医院底下的实验室中，也看过类似的衣服。 难道是他们？那些用异变体做实验的人？ 二百二十八、存在于世的最后证明 如果真是他们，来这辐射区干什么？ 雷森想不通这一点，但眼前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倒是有不小用处。 “你们过来，把这些衣服穿上。这里辐射值很高，肯定有放射性粉尘，粘的太多也是要丢命的，把这些衣服和防毒面具都穿上。包紧一点，别让皮肤裸露出来。” “放射性粉尘？”露易丝皱起了眉头，一脸疑惑，安什莉也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雷森无奈，她们都是没有经历过旧世纪的人，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对一些科学知识的了解很匮乏；虽然露易丝懂点医术，但想来也大多是记问之学，很难去跟她解释原子弹、辐射来源、放射性粉尘之类的东西。 “反正……你们听我的就是了，赶紧穿上。”雷森没有解释太多，只让两人赶紧戴上防毒面具穿上防护服。 安什莉对雷森无条件信任，很快就老老实实地穿上了防护服戴上口罩；露易丝虽然满脸疑惑，但也还是跟着穿上。 入城口被碎尸和废弃车辆堵得死死地，三人只能爬过车辆堆进入城中。放眼望去，整座城一片荒凉，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但是从那些建筑的高度、以及周边街道废弃商铺的密集度来看，这座城市曾经无比繁华，这大概也是原子弹会往这轰炸的原因。 雷森率先走入一间敞开着门的无人商铺，不忘对两女嘱咐道：“都找找，就找罐头食品，密封的食物不会被污染，水和其他的不要。” 三人在最外围街区的废弃商铺内逐个寻找，但这地方似乎已经被其他人扫荡过，所有废弃商铺内都是乱糟糟的，也没什么可用的东西。整条街的商铺全都走遍，三人只找到一个过期的水果罐头。 无奈，三人只得继续前行。雷森看着这座无人的荒城，脸色凝重，心绪复杂；作为一个曾亲眼见证过旧世纪繁华文明的人，如今看着这样一座无人的城市，那种苍凉和孤寂感，是露易丝和安什莉所无法理解的。 只是，一般的辐射区里面和周边，往往会有食尸鬼游荡，可在这里却是安静地出奇，什么都没有，甚至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踪迹。 走着走着，安什莉莫名打了个寒颤：“这里……好安静啊……” “这是好事。”露易丝接茬道：“最好一直都这么安静。在这种辐射区……如果有什么东西出现，基本都不会是好东西。” 说完，露易丝又低声喃喃道：“那老头……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吧……” 走过两个街区，安什莉往一个方向瞥了一眼，忽地惊叫起来：“有人！” 雷森和露易丝循声望去，定睛一看，却不见任何活人，只有在墙上的“影子”。 说是“影子”，也不是影子，因为它的存在并不来自于光影；那墙面上其他位置的颜色要更深一点，像是被火燎过，而剩下颜色较浅的部分，则隐约呈现出一个人形。此时正值凌晨时分，天色昏暗，能见度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远远看着就像是一个人站在这，也难怪安什莉会看走眼。 这样的人形痕迹露易丝也是第一次见，忍不住上前仔细看起来：“这……” 防毒面具下，雷森眉头紧皱：“这些……是某个人曾经存在这世上的证明……” 露易丝和安什莉不了解，但雷森很清楚这人形痕迹的来历，实际上，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了。 作为一个旧世纪的优秀军人，他曾经不止一次深入过战区。在一些被大威力杀伤武器轰炸过的地方，经常能看见这种在墙上、在地上的痕迹。这些痕迹，是在导弹和炸弹爆炸过后，原本在这位置上的人或动物、在爆炸瞬间被汽化后所留下的；所以换言之，这便是某个人曾存在于这世上、最后的证明。 再往前，有一个小庭院，院子里还有木马、小凳子，看起来曾经是个幼儿园。在小庭院的墙上，发现了更多这样的人形痕迹，每个都是小小的。其中一个位置，还有一个更小的、看着应该是小猫留下的痕迹。 墙边缘处一块，是两个小人影站在两端，一条细长的如绳子一样的痕迹将两个小人影项链，绳子痕迹上还有第三个小人影…… 不难看出，这是三个孩童在跳绳游戏；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嬉戏着，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欢乐的游戏中迎来了爆炸，瞬间被汽化消失于人间…… 看着这些痕迹，雷森的心情不由地沉重，这每一块痕迹都曾是一个生灵，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爆炸中消失于人间，何其不幸…… 但比起在如今世道下挣扎求生的人，这些在毫无察觉和痛苦的情况下就逃离了的人，谁更不幸呢？ 没有伤春悲秋多久，雷森便带着安什莉和露易丝继续向前；又沿街寻找了不少废弃商铺，得到的物资还是不多。再次穿过一个街区后，雷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连忙对身边的两女道：“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的辐射值更高了！我们回去吧，就在那些楼里面再找找。” 三人回头往来时的路上走；同一时间，前方辐射值超标的区域，一个角落里透出一双诡异的眼睛，正盯着三人…… 雷森带着靓女走入一个小区，这里在旧世纪时应该档次不低，属于给有钱人居住的，小区里停着不少豪车；当然，也只是在旧世纪时期，它们的定位才是“豪车”，在如今，它们只是走不动道、毫无作用的铁壳子。 “就这里吧。”雷森抬头看了眼整栋楼，少说三十几层高，希望以前住在这的有钱人，多少能往家里放点罐头食品。 三人正准备进入楼内，忽地，安什莉似乎听到了什么，顿住脚步一回头。 “有、有人！” 雷森和露易丝也齐齐回头，顺着安什莉盯着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你看走眼了吧？”露易丝不在意地撇撇嘴，安什莉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真的有人！我刚才看见了！一下子就窜过去了！” 雷森皱眉，默然片刻后沉声道：“别管有没有人了，赶紧找点补给，我们马上离开这。” 说完，雷森带着两女进入居民楼。 三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居民楼的入口。安什莉刚刚盯着那位置便窜出一黑影，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居民楼，散发出诡异的凶光…… 二百二十九、猩球崛起? 这会儿自然是不可能有电梯乘坐的，三人采取的策略是先爬到最高楼，然后挨家挨户寻找，一层层下去。 不得不说，大部分有钱人可能真的没有储藏食物的习惯，大概对他们而言也没这样的必要吧；雷森的长刀劈开一扇扇门，大多数房子里，要么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要么只能找到死去主人的尸骨、以及一看就知道在旧世纪时期价值不菲的装潢摆设，但是雷森他们需要的罐头食品，真没多少。 在那些早已断电多年的冰箱里，基本只有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是食物残渣、和玻璃瓶装的啤酒，雷森在其中一户人家里、甚至还发现了一个独立房间的酒窖，要是放在文明世道下，这些贮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酒，铁定价值不菲。 雷森偷偷拿了两瓶容量不大、方便携带的酒，预备着当自己头疼发作时的特效药。 整栋楼找下来，也只收集了不到十个罐头，省着点应该勉强能撑个三两天。 “不找了，回去吧。” 雷森有些气馁，还有两层楼也干脆放弃了，准备直接离开，露易丝和安什莉也没反对。 离开居民楼，三人还没走出这小区，忽然就听见不知哪里传来一个凄惨的声音。 “救我……救我……” 一听见这声音，三人不由自主地齐齐站定。 自进城以来一个活人都没看见，这会儿突然听见这样的声音，三人都是心头一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大叔……这……” “我听见了。” 安什莉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看向四周，雷森也皱着眉头，紧握手中长刀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露易丝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救我……救我……” 很快，雷森和露易丝都感觉到有些不对。这声音一直都在如此重复着，未免太有规律了，虽然听着很悲惨，但隐隐带着些许颤音，似乎不是从人的嘴里吐出来的，倒像是……广播？？ 稍一思索，雷森很快有了决断：“不管他，我们赶紧走！” “可是……”安什莉顿时有些犹豫，旁边的露易丝直接冷声道：“小妹妹，同情心也要有个限度，我们现在能保护好自己就很不错了！你好好想想、那些差点让我们被食尸鬼吃掉的小孩，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你还想让你的大叔再遇到危险吗？” 安什莉顿时一窒，说不出话来，又看了身旁的雷森一眼，才深吸了口气。 “好吧，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决策统一，三人齐齐跑出小区，小跑着原路返回，往出城的方向奔去。 只是，跑了没多久，安什莉便不停回头不知在看什么，跑过一个街区后，才忍不住一边跑一边对雷森道：“大叔……你……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 雷森没有搭腔，但他确实也有着同样的感觉，莫名的后背刺挠，就好像正被什么东西死死盯着一般，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这，也是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的原因。 在雷森的带领下，两个女生的速度也跟着加快；很快，距离城市出口只剩下两个街区。 但是前方的大路中央，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三人不由得停下脚步站定；雷森眯起眼细看，那人看着有点矮，正背对着他们，所以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而他身上穿着和雷森他们一样的防护服。 再看仔细点，似乎又不是个矮个子，只是他佝偻着背，后背看着又很宽厚，看上去是个既强壮、但又驼背的家伙。 难道是城外那辆厢型车载来的人？ 不管对方是谁，突然的出现让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提高了警惕；雷森更是抽出长刀架在手上，刀尖向前，缓步靠近…… 那人依然站在原地，背对着雷森三人一动不动，像是在守护这片荒芜的城市；雷森站在最前面，露易丝和安什莉则跟在雷森身后，三人放慢了脚步一点点靠近那强壮的驼背身影，后面他们走过的路上，还依稀能听见那“救我……救我……”的机械而绵长的呼救声。 距离那人还有两三米，雷森出声试探道：“嘿，哥们……” 一声出，那背影抖了一抖，旋即猛地转过身来！ 一张黑漆漆的脸，硕大的鼻孔，两只瞪圆的眼睛，脸上的皮肤如皮革一般，脸的外围还带着绒毛！ 没错，带着绒毛！ 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一只猩猩！ “这？！” 雷森霎时间有些愕然，他最后一次看到这种生物，还是旧世纪时期在动物园里，它们捶着自己的胸脯、不时向栏杆外的人挥手，寻求参观的人投喂香蕉花生等物。 两女也是错愕，猩猩算不上什么很丑陋恐怖的动物，但会出现在这、还穿着人类的防护服，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莫名其妙。 三人一兽，略带喜感得面面相觑，那猩猩倒也没表现出攻击性，反倒是对三人很好奇，双手撑地带动双脚、绕着三人一跳一跳地转圈，圆溜溜的眼睛扫视打量着，就像个刚放学的小孩子。 安什莉没见过这种动物，本能地往雷森身后缩了缩；露易丝和雷森则是有些无语。 或许这也没什么可意外的，这座城市已经无人居住，周围森林里的动物如果蹿了出来，也不懂得要避开辐射区什么的，会进入这城市也不奇怪。 只是为何它会穿着人的防护服呢？那防护服看着很新，应该是刚穿上去不久的，这猩猩和之前进来那些人接触过？ 雷森并不打算在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上纠结太多，只想赶紧离去，对着猩猩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开。” 莫名地，猩猩似乎听懂了雷森对自己的出言不逊，忽地站定，眼睛瞪得更圆，隐隐透着凶光，厚重的上下唇张开，开始龇牙咧嘴。 没等雷森三人反应过来，那猩猩像人一样只用双脚站起，原本撑地的双手离开了地面，发狂似地捶起自己的胸脯。 “呃啊！呃啊！呃啊！！！” 猩猩捶着胸脯！嘴里发出莫名的嘶嚎声！把雷森三人都吓了一跳！ 这一下，也让雷森想起了一个问题；猩猩大多是群居动物，很少擅自行动，而现在这只猩猩的嘶嚎，除了示威，更有可能是在……呼唤同伴。 猛地，雷森也听到了背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一看，后方街道两边的高楼上，出现了不少正蹿跃而来的身影。 毫无疑问，那全都是猩猩！ 雷森脸色凝重，安什莉和露易丝也是面露惊恐；上百只猩猩从两边的高楼里蹿了出来，很快逼近到雷森三人面前，不少都攀在两边的路灯上，一些落到地上，剩下的攀附在高楼的外墙和窗边。 那一双双瞪圆的眼睛，无一例外正向雷森三人投射着凶光。 如此多的猩猩出现在城市里，这样的景象不由得让雷森回想起一部旧世纪时期的电影，说的也是猩猩占领了人类世界，在城市中肆意横行。 只是电影归电影，亲眼看到真实世界里出现这一幕，其震撼不是电影能比的。 “大、大叔……我们现在怎么办？” 安什莉战战兢兢地所在雷森身后，雷森环顾四周，猩猩群已经将他们彻底包围；这些猩猩很聪明，有不少都跳到了他们前方，显然是不想雷森他们逃跑。 忽地，高处的一个方向闪出一道银光，雷森眼疾手快赶紧提刀做挡！ “铛！” 一阵火花擦响在雷森的长刀上，又弹开落地，竟是一把生锈的水果刀！ 雷森抬头看去，扔来刀的是一只单手抓着路灯杆、悬挂其上的黑背大猩猩；它也正盯着雷森的方向，龇牙咧嘴，发出像人一样的狞笑声。 “桀桀桀……” 二百三十、谁更聪明? 雷森挡开了第一次攻击，堵在出城大路上的猩猩们紧随其后，纷纷开始向雷森三人疯狂投掷物品。 各种碎石、玻璃、甚至地上的易拉罐，都被猩猩们捡起当做武器，雨点般袭向雷森三人。 “大叔！” “艹！没办法了！先往后退！” 安什莉惊叫，雷森赶紧用自己的身子作为盾牌护住安什莉，一边挥舞长刀抵挡着猩猩们扔来的东西，一边往后退去；露易丝也在尽力躲避，但还是被其中一只猩猩扔出的石块砸中了手臂，痛呼出声。 “呃！该死的！” 道路前方的攻击来的太过猛烈，雷森不得已只能带着两女往后退，猩猩们也不放过他们，还在不停地向三人扔去碎石等物。 三人且挡且退，又退回到了荒城之中；疲于抵挡猩猩们的攻击，三人都没有注意到，耳边那最开始听到的呼救声，逐渐变得清晰，显然三人是在逐渐靠近声音的来源…… 不多时，三人被猩猩们逼进了一座公园之中。直到这时，雷森才发现那求救声非常清晰，应该就在附近。 公园里有不少或枯死或还在苟延残喘的打树，对善于在树上蹿跃游走的猩猩们来说简直就是宝地，很快就一个个窜到了树上继续向雷森三人逼近，同时不断扔去碎石块。 “玛德！”雷森再次挥刀挡下一块扔向安什莉的碎石，看着那一个个在高处晃动的身影，厉声对两女道：“继续往后跑！别让它们追上！想办法把这些家伙甩开！” 在雷森的保护下，两女继续奔跑，但没多久又停下了脚步。 等雷森追上来，发现前面灌木丛中竟又有一个背对着他们、身着防护服的背影，只是这次的背影矮了不少，似乎是坐在灌木丛中，看不见他的下半身；而那“救我……救我……”的呼救声，似乎就是他发出来的。也因为他的存在，安什莉和露易丝才不敢继续往前奔跑。 那么久了，那声音一直都保持着同一频率、语调，丝毫没变过，显然有点问题；而且见过刚才那只穿防护服的猩猩，两女这次又见到穿防护服的背影，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怎么办？大叔？” 安什莉本能地向雷森询问对策，没等雷森反应，露易丝已经四下看看，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啪！” 石头砸在那身着防护服的背影上，那家伙晃了一晃，似乎被砸晕了，往前一扑，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半人高的灌木丛中。 但诡异的是，那“救我……救我……”的声音，还在持续传来。 “什么情况？” 这下，雷森也看不懂了。但身后的树丛高处还在传来嘈杂的声响，回头一看，那些猩猩们已经追了上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跟紧我！” 雷森无奈，只得闷头往前跑，安什莉和露易丝紧随其后！ 但没跑两步，只听‘唰’的一声，雷森三人同时感觉自己失去了地心引力，腾空而起！ 竟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三人抓住吊起在了半空！显然在这灌木丛中是早已设置好了陷阱！ “啊！！！” 因为被吊起在网中，行动受限；雷森还没看清情况，就听见安什莉发出的尖叫声！ 挣扎着扭过头，雷森才发现除了他们三人、刚才穿着防护服那家伙也在网里！这家伙，是个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尸体！腰部以下齐根而断，肠子和腰腹的碎肉裸露在外头，血迹早已凝固！看起来像是被野兽啃食过！ 同时在网里的，还有一个电音喇叭，那“救我……救我……”的声音，正是从喇叭里传出来的。 猩猩们全都追了上来；地面上的猩猩指着吊在网中的几人不断发出‘呃啊呃啊’的嚎叫，似乎在欢呼着；还有些猩猩爬到了树杈上，兽目投来不怀好意的贪婪目光。 露易丝顿时反应过来：“该死的！这个陷阱！是它们弄的！” 雷森稍一思索也明白过来：这些猩猩早已入主了这座城市，之前穿着防护服进来的人，已经被它们杀死了，而自己进来以后，这些猩猩又利用之前那些人的尸体设下了这个陷阱，那电音喇叭的呼救声就是诱饵。 但自己并没有按照猩猩们的计划行动，只准备直接离开，完全没打算去管那求救；猩猩们这才倾巢而出，强行将自己逼入了这陷阱中。 如此看来，从自己和安什莉露易丝进入这座城后，所有的行动猩猩们全都知晓；而它们能设下这陷阱、还能在发现陷阱不奏效后马上改变策略，雷森不由得为这些动物的智商感到咋舌！ 更细思极恐的是，这些猩猩是怎么学会制作这种陷阱的？那电喇叭里的求救声又从何而来？这些猩猩是怎么懂得将这声音录下来作为诱饵的？上一次穿着防护服进来的人，又经历了什么？ 越想，雷森越觉得可怕！总觉得眼前这些动物已经进化出不输人类的智慧！ 地面上，一只强壮的银背大猩猩走了出来，其他猩猩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那只银背猩猩手里拿着一条粗壮的钢筋，正抬头看着，视线恰好与雷森对视。 “大叔！那……那……” 安什莉惊叫起来，雷森也是脸色凝重。显然，那猩猩是准备直接用钢筋，将网中的他们捅死！ 坐以待毙不是雷森的风格！一咬牙，雷森勉强将长刀抓起，另只手抓着刀背，将刀刃对准陷阱网，用力一压！ 锋利的刀刃将粗麻绳编制的陷阱网瞬间切开！网中的三人和半截尸体全都坠落地面！ 雷森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落地前已经调整好身势！底下的猩猩们显然没想到雷森他们能从网里出来，包括那只拿着钢筋的银背猩猩！ 落地瞬间，雷森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冲出，长刀向银背猩猩脑袋砍去！ 但那银背猩猩也不是善茬，本能地挥舞钢筋抵挡，长刀刀刃砍在上面，竟是与钢筋嵌在了一起！ 长刀与钢筋卡着，一时间难舍难分！抓着长刀的雷森和抓着钢筋的银背猩猩自然也分不开；银背猩猩一手抓着钢筋，另一只手握紧拳头，足有西瓜大小，猛地往雷森身上砸去！ 原本双手抓着长刀的雷森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抵挡！银背猩猩身高和普通人类似，但其臂展和肌肉发达程度远超常人！肉体力量也足以碾压任何普通人类！但雷森身上穿着机械外骨骼，外骨骼监测到手臂上传来的冲击，马上施以动力加持，让雷森能够抵抗住银背猩猩的攻击！ 也是在这会儿，雷森才发现这银背猩猩脸上和身上长了不少瘤子，应该是常年在辐射区游走导致被辐射污染的症状！看来这些猩猩还没聪明到明白辐射区是不能久待的！ 雷森咬牙，奋力张开自己的双手，正与其力量僵持的银背猩猩也随之被撑开双臂！ 周围，其他猩猩已经逼近而来！雷森瞥了眼旁边手足无措的安什莉和露易丝，心下一横，盯着面前银背猩猩狰狞的黑脸，一个头槌猛地撞去！ 二百三十一、白毛母猩猩 “咚！” 一声闷响，雷森的额尖撞在银背猩猩的脸上，正中那有着两个大鼻孔的鼻梁！ “嗷！！” 银背猩猩一声惨叫，踉跄着后退，被它抓着的钢筋也发出‘乓’的一声脆响，与雷森抓着的长刀分崩离析！ 虽然撞退了银背猩猩，但雷森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是情急之下使出的头槌，反作用力冲击着他的脑袋，而雷森本就有脑癌，这一下冲击之下，雷森顿感眼前一阵模糊，脑子也克制不住的晕眩，竟令其单膝跪在了地上。 虽然雷森努力维持着意识，但那种让浑身发麻的晕眩感还是挥之不去，身体也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大叔小心！危险啊！” 不远处，安什莉焦急的呼叫声刺入雷森耳朵，这一声刺激下，雷森的意识终于恢复清明。 眼前景象再次清晰的瞬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只挨了雷森一记头槌的银背猩猩，狰狞的面目带着两管鼻血，正挥舞钢筋向雷森砸来！ 雷森一个激灵，赶紧就地一滚！钢筋擦过雷森的身体砸落在地！堪堪躲开！ 也因为这一滚地，雷森与银背猩猩的身位切换，到了猩猩的后面！ 起身的瞬间雷森抄起长刀回身一甩，即刻给银背猩猩来了个背刺！长刀刺入银背猩猩的后脊梁，从其前胸透出刀尖！将这猩猩捅了个透心凉！ 杀死一只银背猩猩，雷森却没感觉到丝毫的放松，因为周围目所能及的地方，还有更多的猩猩盯着他们！ 一只猩猩冲了上来，纵身一跃扑倒了安什莉，顺势骑在她身上！两只长长的臂膀举起正要往安什莉的俏脸砸落，近处的露易丝及时发现了这一危局，赶紧冲来一脚踹在那猩猩脸上！ “呜呃！” 骑在安什莉身上的猩猩惨叫一声被露易丝踹开，还在地上滚了两圈，没等它爬起来，露易丝再次冲上去，照着它的脑袋一脚踩下！ “呲！” 那猩猩的脑袋被露易丝踩着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这里的泥地并不湿滑，干燥地如混凝土般坚硬，被露易丝踩下的猩猩脑袋在地上炸开一道血花，脑浆子混杂着鲜血向四周迸射！ 同一时间，又有一只猩猩盯上了露易丝，三两步蹿跃逼近过来，跃起扑杀！ 好在露易丝早已发现它的靠近，一个腾空旋身甩出一脚，在空中作了个漂亮的一字马，同时将那扑来的猩猩又踹得倒飞出去！ 稳稳站定后，露易丝扭头看见安什莉才刚爬起来，忍不住急道：“保护好你自己！别给你的大叔添麻烦！” 说完，露易丝又去捡起之前被雷森杀死的银背猩猩掉落的钢筋，继续抵抗向自己扑杀的其他猩猩。 安什莉满腹委屈，但看看正拼命抵抗猩猩们的露易丝和雷森，还是咬牙站直了身子，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努力抵抗并解决自己面对的攻击。 雷森挥舞着长刀，不断斩杀一个个扑来的强壮猩猩，周围的地面上已经堆积了不少猩猩的尸体和断肢残骸，干涸的泥土地被猩猩们的鲜血浸润，多了一层猩红色；猩猩们也看出雷森最难对付，大批猩猩成群堵在了雷森前方！ 看着前方成片的黑色身影，雷森额上不自觉流下冷汗；他很清楚，一旦这些猩猩同一时间一齐扑上来，自己绝对无力招架！ 稍一思索，雷森果断刷开身上的大衣系在腰间，戴上单片眼镜和耳机，后退一步跃起，视线盯着猩猩堆中央怒吼一声：“ai！脉冲炮开火！” 蓝色火球猛地轰出！袭向猩猩堆！猩猩们哪里想到雷森还有这一招，根本来不及闪躲，蓝色火球就在猩猩堆中央猛地炸开！巨大的火光带着冲击波，席卷起一片血花和猩猩们的血肉！ “轰隆！” 突然的爆炸让猩猩们乱了阵脚，不断发出“呃啊！呃啊！”的惊呼声。 但它们的混乱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猩猩们再次集结起来，强壮的猩猩在地面逼近雷森三人，不断发起攻击尝试将三人扑倒，瘦弱一些的猩猩则在高处的树杈上，不断向三人投掷碎石和树枝。 疲于应付，雷森、安什莉、露易丝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露易丝不知什么时候还没其中一块扔来的碎石打中了头，额间流下一缕猩红。 “该死的……” 雷森再次挥刀逼退一只妄图扑上来的猩猩，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就算不会被冲上来的猩猩扑倒，也保不齐什么时候会被高处的猩猩们扔石头砸死；雷森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敌之策。 眼前的猩猩们数量众多、但依然配合默契，能做到这点，肯定得有一个做指挥的；而能同时指挥这么多猩猩，保证所有的都接收到命令，发出指挥的肯定在一个它们都能看到的地方…… 想到这，雷森赶紧抬起头，很快就在高处一根横亘出来的树杈上，发现一只通体白毛的猩猩！ 在一片灰暗的林中，白毛猩猩的存在很是显眼，它盯着底下的猩猩们，不断发出“呃！呃啊！”的声音，它一只手里环抱着什么，另一只手则不断打出奇怪的手势，就像指挥交通一样。 雷森不由得起疑，他多少还是对猩猩这种动物有点了解，群居的猩猩一般是由一只年轻强壮的雄性猩猩领头才对，而那只白毛猩猩看着应该有些年纪了，而且从体型大小来看，应该是只雌性。 但附近没有其他猩猩比那只白毛猩猩更像指挥官的了，雷森没有多犹豫，瞅准机会砍翻面前一只扑来的黑猩猩后，纵身一跃，跳上旁边的一颗大树！ 旋即，雷森继续在树上蹿跃，很快攀至高处，挥刀将就在那树上高处的两只小个子猩猩砍飞落地！ 对面距离不过十米的另一棵树，就是那只白毛猩猩！ 白毛猩猩这会儿才发现雷森到了它对面，立马向远处的另一棵树跃去！雷森哪能让它逃跑，脚下一蹬树干！同时跃出！扑向白毛猩猩！ 只差一点，白毛猩猩就能跳到另一棵树树杈上！但偏偏就差着那么大一点，雷森大手一伸，在半空中擒住了白毛猩猩的脑袋，将其拦截！一人一兽双双坠向地面！ 底下的猩猩们早已发现上方的情况，纷纷让开一块位置。 “砰！” 虽然摔得不轻，雷森还是没有撒手，擒住白毛猩猩的手死死揪住了它的后脖颈子！起身的同时也把白毛猩猩拎了起来，另只手将长刀架在白毛猩猩的脖子上！ “来啊！想让它死就过来！”  二百三十二、挟持 雷森挟持着白毛猩猩，向着周围的猩猩群们怒吼。 当然，他也不知道猩猩们能不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这个架势摆出来，就算听不懂，猩猩们也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不出雷森所料，周围的猩猩们看到他挟持了白毛猩猩，纷纷顿住脚步，个个表情凶戾地呼喝着，发出“呃啊！呃啊！”的咆哮声；但它们无一再敢靠近，只能干瞪着眼睛，显然很是忌惮。 白毛猩猩像只脱水的鱼，拼了命的挣扎，但死活逃不出雷森的钳制；雷森单手提着白毛猩猩的后脖颈子，另只手持刀架在它脖子上，赶紧退到了露易丝和安什莉身边，挡在她们前方。 “喔！喔！” “呃啊！呃啊！呃啊！” 周围不断有尝试靠近过来的猩猩，但只要雷森提着白毛猩猩对向它们，那些企图靠近的猩猩又会很快后退，神色愤恨地抓耳挠腮，甩着臂膀发出嘶嚎，似乎在骂骂咧咧。 雷森庆幸自己赌对了，显然这白毛猩猩在它们这群体中地位不低，自己将其挟持后，有效地制约了猩猩们的行动。 “你们跟紧我！” 雷森对身后的安什莉和露易丝嘱咐一声，提着白毛猩猩，开始向外围退去。 但猩猩们仍挡在前方，雷森正准备呼喝，一只近两米高的强壮银背大猩猩冲了出来，站在所有猩猩堆最前面与雷森对视。 那强壮猩猩瞥了眼雷森，又看看被雷森挟持的白毛猩猩，满脸愤恨地龇牙咧嘴。 但它并没有冲上来，反而是转过头，冲着后方的猩猩们“呃呃呜”的一声，似乎在下达什么指令。 旋即，所有猩猩让开了一条道，那强壮猩猩也跟着退到了一旁。 显然，这是要放雷森他们离开。雷森紧皱眉头，依然挟持白毛猩猩，带着安什莉和露易丝缓步往外退；那些猩猩们的眼神依然带着愤恨和贪婪，雷森很清楚，这会儿绝对不能放掉白毛猩猩，这是唯一能让他们忌惮的东西，也是自己能活着出去的倚仗，如果这会儿放了它，周围的猩猩群肯定会再次发动攻击。 但，猩猩群中显然有些急躁分子，一只在高处树杈上的红毛猩猩似乎很不甘心就这么看着雷森三人离去，抄起手中的碎石，趁着雷森没注意这边，猛地砸了过去！ 好在安什莉余光瞥到了红毛猩猩的举动，赶紧大呼：“大叔！小心！” 雷森也听到了高处飞速靠近地风声，本能将抓着的白毛猩猩当做盾牌举了起来。 “啪！” “呜呜！” 一声闷响后，白毛猩猩随之发出了惨叫声，显然那扔来的石块砸在了它的身上！ 也因为这一下，白毛猩猩那一直环抱着某物的一只臂膀垂了下来，被它抱着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 雷森这才看清，那竟是一只小猩猩的干尸！那已经风干地只剩下一具皮包骨，不知道死去多久了，而那小猩猩的干尸上，还能看见不少已经干瘪的瘤子，不用想便知，肯定是出生没多久就夭折在了这辐射区里！只是白毛猩猩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才会一直抱着它，把它带在身上。 小猩猩干尸掉落地后，白毛猩猩挣扎得比刚才更厉害，雷森掐着它后颈的手不得不加大力量，冷声喝道：“别动！” 因为白毛猩猩的挣扎，雷森这才有机会看清它的侧脸；这白毛猩猩脸上皱纹不少，加上浑身到脸上都覆盖着一层白毛，看着就像是一个老妇一般！在它的眼角也有斑斑点点的瘤子，看着很是恶心！ 再细看四周的猩猩们，原来有不少身上都长着大大小小的瘤子，显然这群猩猩在这辐射区里时间不短了，才会大部分都出现了这种被辐射污染的症状。那只刚才发号施令、指挥猩猩群让开道的强壮猩猩也有瘤子，就长在眉心中间，乍看就像是多长了一只眼睛。 因为扔出的碎石误伤白毛猩猩，树上的红毛猩猩这会儿愣住了，脸上现出惊慌之色；而那只强壮猩猩也扭头看向高处，盯上了它。 “呜嗷！” 强壮猩猩愤而咆哮一声！一跃窜到树干上，三两下爬到了高处，直接将那还愣着的红毛猩猩抓住扔到了地面上！自己也紧跟着跟着跳了下去，落地时直接踩在红毛猩猩身上！ 旋即，在雷森三人和周围猩猩群面前，强壮猩猩抡起自己两条粗壮的臂膀，一下一下地砸在红毛猩猩身上！ 红毛猩猩只徒劳地抵挡了两下，很快就口吐鲜血不再动弹，活活被强壮猩猩打死！ 雷森三人看着这一幕，皆是脸色凝重。强壮猩猩将红毛猩猩打死后，再次抬头，又与雷森对视。 它的两只臂膀、身上、脸上、都沾满了鲜血；强壮猩猩与雷森对视一阵后，举起一只手，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猩猩们让开的路，又指了指雷森挟持着的白毛猩猩。 最后，强壮猩猩又往自己胸口上点了点，两只瞪圆的眼睛始终紧盯着雷森。 雷森明白它的意思，强壮猩猩是让自己离开，但是要把白毛猩猩还给它。 只是现在还被包围着，雷森自然不可能放开白毛猩猩，依然单手提着它将其挟持，带着露易丝和安什莉一点点往外退。 “你们跟紧点，别让它们有机会靠近！” 雷森嘱咐着两女，用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安什莉和露易丝也紧紧跟在雷森身边，三人一点点离开了猩猩群的包围圈。 但是，虽然退出了它们的包围，猩猩们并没有就此放过三人；那强壮带着猩猩群，隔着一段距离跟随着。 雷森三人离开公园，走上了公路后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一路往出城的方向；猩猩群们也同样加快了速度，始终盯紧三人。 花费了一点时间，三人终于到达了出城口。出城口被废弃车辆和碎石堵着，要出去必须费一番功夫攀爬。 “你们先出去，把车子发动！” 雷森让安什莉和露易丝先出去。露易丝没有丝毫犹豫，像进来时一样，开始攀爬，安什莉还是不太放心，一步三回头，但在露易丝的催促下还是跟着爬了出去。 黑压压的猩猩群在十几米外，依然死死盯着挟持着白毛猩猩的雷森；尤其是那只领头的强壮猩猩，双肩一耸一耸的，目光如炬，似乎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叭——”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雷森知道那肯定是露易丝和安什莉安全上了车，在催促自己出去。 但如果要出去，就必须要放开白毛猩猩，而白毛猩猩是雷森此刻唯一保命的底牌，一旦放开它，难保那些猩猩不会冲上来攻击自己。 正当雷森纠结着该如何行动时，远处，那强壮猩猩似乎消耗尽了耐心，往前走了两步，冲着雷森嘶吼起来。 “呜嗷！！” 二百三十三、黑袍再现 强壮猩猩嘶吼一声后，死死盯着雷森，龇牙咧嘴，浑身都在发抖。 雷森知道这野兽的意思，它是在催促自己赶紧把白毛猩猩还给它。 要爬出出城口肯定也不可能把这白毛猩猩带着了，雷森深吸一口气，钳制白毛猩猩后颈的力量稍微松了松，将其往前一推。 “呜……” 白毛猩猩终于脱离了雷森的掌控，被推着往前走了两步后，也扭过头盯着雷森。 那张脸满是皱纹，不如其他猩猩一般得有生气，加上满身满脸的白毛，看着就如同一个老妇一般；它的额间还有一抹鲜艳的红，应该是之前红毛猩猩扔出碎石导致的伤。 但它眼中的凶狠，比起远处那领头的强壮猩猩，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几米外，强壮猩猩和猩猩群还呆在原地，并没有因为雷森放开了白毛猩猩而扑上来，还在远远地观望着。 雷森放开白毛猩猩后，立马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刀尖向前摆好了架势，提防着白毛猩猩会攻击自己。 白毛猩猩只看了雷森两眼，便扭过头去，缓步往前，看样子并不打算做什么。 雷森长出一口气，同时缓步后退，但身势依然持刀对着前方，到了被堵着的出城口，才收刀转身。 但，刚爬上去，还没来得及钻，雷森就听到了身后的咆哮声。 “呜啊！！！” 一声过后，仿佛平静的湖里多了颗炸雷，紧随而来又是一阵阵的嘶嚎声。 雷森赶紧扭头，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白毛猩猩嘶吼着，伸出一只手正指着自己；而在它身后，强壮猩猩带着猩猩群，杀了过来！ “该死！我就知道你们这群野兽信不过！” 另一边，城外的露易丝和安什莉坐在车里焦急的等待着；露易丝坐在驾驶位上，特地将车停在了出城口，随时准备等雷森一出来上了车立马发动。 但这会儿，两人迟迟没见到雷森出来，反而听见了另一边的嘈杂声，不由得心焦。 “大叔他……不会出事了吧……” 安什莉按捺不住，打开副驾驶的门就要下车，却被露易丝一把拉住。 “如果他有危险，你回去也只会成为他的累赘，老老实实等着！” 露易丝声色俱厉，根本不容得安什莉在说什么，又把副驾驶的门拉上。 另一边，城中，白毛猩猩指着出城口的雷森嘶吼，强壮猩猩带着猩猩群们也杀了上来。 “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雷森脸色也变得凶戾，视线盯死了那还在嘶吼的白毛猩猩，怒喝一声：“脉冲炮！开火！” 机械外骨骼上的肩炮伸出，凝聚蓝色火光。“轰”的一声，又是一发蓝色火球爆射而出！猩猩群正好刚冲到白毛猩猩的位置，白毛猩猩也没料想到雷森忽然有此一着，眼睁睁看着蓝色火球飞速逼近，已经来不及躲避！ “轰隆！” 瞬间！蓝色火球将白毛猩猩炸开！平地中生出一道血色火光！巨大的冲击波连带着将周围的猩猩群掀翻，那只刚冲上来的强壮猩猩也被震飞了出去！ 这一下拖慢了猩猩群的逼近速度，雷森赶紧转身面对着堵满碎石与废弃车辆的出城口，后退两步后再次暴喝出声：“脉冲炮开火！” “轰隆！” 蓝色火球轰击而出！原本狭窄的出城口被轰炸，碎石滚落，露出一个更大的缺口！ 不加迟疑，雷森赶紧冲上前纵身一跃，从那缺口跳了出去！ 巨大威力的轰炸让白毛猩猩尸骨无存，它的肉体在爆炸中纷飞，随处都是破碎的残肢皮肉碎骨；强壮猩猩刚爬起来，就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肉烧焦味，再一看出城口，正好那罪魁祸首雷森正跳出去。 愤怒显现在强壮猩猩脸上，爬起来的瞬间，强壮猩猩便嘶吼着冲了出去，直追雷森！ “快！开车！” 雷森跳出缺口，看见等着自己的面包车，立马从后车位打开的车窗跳了进去，急急催促露易丝开车！ 露易丝刚踩下油门，就听后方一声巨响！车内三人回头一看，竟是那强壮猩猩，将那缺口撞得更大一块，也追了出来！ 不敢迟疑，露易丝将油门踩死！面包车疯了一般地冲了出去！ 强壮猩猩自然不肯放弃，跟着追出，但它的速度自然比不上全速疾驰的四个轮子；一车一兽的位置越拉越远…… “呃啊！呃啊！” 公路上奔跑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四个轮子的铁皮壳，强壮猩猩才不得不停下；但它的目光依然盯着面包车远去的方向，喘着粗气，发出不甘心的嘶吼声，眼神极度愤恨狠戾，就像人类一样…… 面包车里，安什莉地揉着手臂上被猩猩们投掷碎石砸出的淤青；作为没有经历过文明时代的人，安什莉之前从来没见过猩猩，也不知道世上有这种动物，只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大叔……那些……是什么东西啊……” “猩猩，一种动物。据说，我们人类就是由这种动物进化来的。”雷森瘫在后车位上，喘着粗气，同样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后怕。 开车的露易丝撇了撇嘴：“只怕，一般人都还不如那些动物聪明。” 在那城里发生的一切，那作为诱饵的求救、陷阱、猩猩们的配合，都让人怀疑那些动物的智商早已进化得超过普通人类，雷森三人这次能跑出来，多少带点侥幸。 这会儿，三人还带着防毒面具、穿着全套的防护衣。安什莉感到闷热，询问雷森：“大叔，现在这衣服可以脱了吗？” “脱了吧，扔出去，不过防毒面具留着，以后可能还有用。” 不多时，车里扔出三件防护衣，在公路上被狂风刮起，就像三个人飞到了天上…… 血狼平原上大部分都是荒野，旧世纪的遗留公路也有不少断裂，尽是坑洼，越往前的路越难走；露易丝没开几个小时，雷森就重新接过了方向盘。 天空逐渐凝聚起了黑压压的大片乌云，直到面包车抵达一个峡谷前，倾盆大雨降下！ 峡谷中的道路并不宽敞，这么大的雨，行走其中难保不会遇到山体滑坡遭遇危险；绕路又太费时间，也浪费所剩不多的汽油，雷森干脆把车停在了峡谷入口，一处反斜面的位置，正好躲躲雨，也暂且休息一下。 捡了点干柴生出一团火，三人围在篝火周围休息。雷森想起了些什么，询问露易丝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还记得，露易丝原本的目的地就是要到血狼平原，现在他们已经在这了。 但露易丝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叹了口气道：“先跟着你们吧……我也不知道我师傅到底去哪了……你不介意吧？” “没事。”雷森无所谓地说着。有露易丝在，万一自己出事了，还能有个人保护安什莉，所以他也不介意露易丝跟着。 至于露易丝的要找的师傅，香川，之前曾短暂跟随过罗杰的烽火游骑兵，只是现在已经离开了；而雷森的无线电也一直联系不上罗杰他们，暂时没法打听到香川的去向。再取得真正有价值的消息前，雷森并不打算告诉露易丝此事，反正也是徒增懊恼。 天色已黑，三人都开始休息；安什莉脑袋枕在雷森大腿上，已经沉沉睡去；露易丝躺在篝火的另一边，雷森倚靠着峡谷的山体，坐着眯着眼睛浅眠，安什莉枕着他的左腿，长刀就在雷森右手边上，随时都能一伸手拿到。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大半夜……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中，多了一阵不和谐的脆音。 脆音入耳，雷森猛地睁开了眼睛！ “有人！” 这一声惊醒了露易丝和安什莉；露易丝立马弹了起来，安什莉揉揉眼睛，也跟着爬起身。 雷森躲在反斜面后，往外微微探出脑袋，盯着传来脆音的峡谷深处，同时戴上了外骨骼的单边眼镜和耳机。 “ai，放大视野！” 单片眼镜将远处的视野拉近放大在雷森眼前；远处的暴雨中，隐隐透出两团黑影，脆音似乎就是从他们身上传出来的…… 雷森眯起眼细看，左边那团黑影是个人，他身上穿着的，似乎是一件……宽大的袍子…… 那样的衣服，让雷森立马想到了一群人！ 圣徒会！ 二百三十四、安息山谷下 “你们赶紧隐蔽！别出来！” 雷森积极催促两女，让她们躲藏起来，自己则抄起了长刀，同时脱掉大衣，露出底下的外骨骼。 安什莉不愿离去还想帮忙，却被露易丝拉走：“先躲起来，你在外面也帮不上你的大叔，如果连他都搞不定，你跟着也是白费！” 两女躲到了峡谷反斜面的另一边，雷森则踩灭了篝火，闪躲到车后方，等着那人走近。 脆响声越来越近，听着像是某种铃铛；到了近处后，又停了下来。 随之而来是一阵脚步声，似乎是来人发现了面包车，正四下观察着，还靠近过来向四周大声呼唤：“嘿！！有人吗？有人在附近吗？！” 雷森不加迟疑，果断闪了出去，手持长刀刀尖向前，机械外骨骼的炮筒也跟着伸出。 来人见状也拿起了武器，端起一把长枪向着雷森瞄准。 “放下武器！” “凭什么让我放下？你先放下！” “放下武器！” 雷森与那人互相暴喝警告，都让对方放下武器，但谁都不肯先让步。 这会儿，雷森才看清对方的面容，是个中年汉子，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黑大衣，乍看和圣徒会信众穿的黑袍很是相似。 而在那汉子身边，还跟着一头牛。只是那牛的长相……有些奇怪，甚至可以说是恐怖。 它的身子没什么特别，还驮着大包小包的各种行李，和普通的牛一样，只是长在最前面的脖子，竟带着分叉，长了两个牛脑袋！ 这样的生物，雷森从没见过！别说是现实，连电影里都没见过！ 稍一深思，雷森才明白过来，这肯定是受辐射污染、导致基因发生异常改变的产物。而刚才听到的脆响声，就来自于这双头牛脖子上挂着的一串铃铛，就像驼铃一样，这牛每走一步，铃铛也会跟着发出声响。 外面还下着大鱼，双头牛的后半个身子还站在雨中，雷森与汉子则在雨落不到的峡谷反斜面之下对峙。 相比两个男人的剑拔弩张，那双头牛倒是很淡定，两个脑袋四只眼睛，时而打量雷森，时而打量自己的主人；其中一个脑袋似乎还在反刍，牛嘴挪动咀嚼着，另一个脑袋则发出“哞~”的一声，似乎在催促赶路。 谁都不肯先放下武器；雷森盯着汉子，冷声道：“你是圣徒会的人？” “圣徒会？”汉子一脸错愕：“哥们，你认错人了吧？我是个做生意的。” 汉子一脸淡然，看模样倒也不像是说谎；细看之下，他的黑大衣确实和圣徒会信众的黑袍很像，但也仅仅只是像而已，细看之下还是不一样的。 雷森一时间也有些游移不定，但手中的武器依然没有放下。 这时候，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情况的露易丝和安什莉也跑了出来。汉子看到还有人，神色变得更加警惕：“你们想怎么样？别过来啊！” 露易丝没有理会其，直奔雷森，压低声音道：“这人……应该是流浪商人，不是圣徒会的。” 虽然露易丝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中年汉子听见了，立马跟着道：“这位美女说的对，我就是个做生意的！哥们，你是不是有啥误会啊？不信的话你看啊……” 说着，汉子一手端着枪，另一手拉开了自己的大衣。 那拉开的一边衣摆里，是各种瓶瓶罐罐；有罐头和水、还有些看上去像是药品一类的东西。 看样子，这人确实是个流浪商人无疑了。 雷森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许，缓缓放下了武器；那汉子见状，也放下了枪，尴尬笑着挠着脑袋：“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哈，我马上就走。” 说着，汉子拍拍旁边的双头牛，带着又往前走去。 正当其要再次进入雨中，后面的雷森忽然出声将其叫住：“等等……” “你那……有水卖吗？” 一听雷森这话，汉子脸上顿时浮现出殷勤的笑意…… …… “嘿嘿嘿，谢谢哥们，合作愉快啊！” 汉子眉开眼笑地数着手中的辐射药片，这是雷森支付给他用来买水的。 因为原本的存水不多，雷森舍不得喝都留给了安什莉，到这会儿终于可以放开嗓子解渴了。虽然汉子卖的水有点浑浊还带着股怪味，但起码没有检测到辐射存在，雷森迫不及待拿起一瓶，浇灌自己干渴的嗓子。 汉子收好辐射药，正准备走，雷森再次叫住了他：“等等。” “哥们，还有啥事吗？” 因为和雷森做了生意，汉子这次又被叫住，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还笑眯眯的。 “你是从血狼平原另一边过来的吧？” “对啊，有啥问题吗？”汉子一脸疑惑。 “我们现在要往那边去。前面是不是有座山，山上还有个村子什么的？” 得知汉子从血狼平原另一边来的，而自己的目的地在血狼平原中央，想来这汉子肯定有经过那，雷森自然要向其打探一下情况。 “山？”汉子脸上的笑意敛去，神色变得有些惶恐：“你是说……安息山谷？” 看汉子的表情，雷森便意识到那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迟疑道：“如果血狼平原没有别的山的话，那应该就是那了。” “哥们，听我一句劝。”汉子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去哪都行，但安息山谷，万万去不得啊！” 不只是雷森，旁边的露易丝和安什莉皆是神色疑惑，齐齐问道：“为什么？” 汉子叹了口气：“你们可能不了解，但我们做流浪商人的，都知道那个地方不正常。我干这一行已经十年了，我刚入行的时候，就有同行告诉我，那个地方是万万去不得的。” 雷森也皱起眉头：“原因呢？” “那个地方……吃人！” 雷森三人皆是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汉子沉声解释起来：“听别人说，以前曾经有不少同行进入过那个山谷，想着看看那里面有没有生意可做，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出来的！但凡有谁进去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那一片才会落下‘安息山谷’这个名声。” 雷森听完汉子的解释，眉头皱起：“那些人为什么会失踪？” “那谁知道？”汉子摇摇头：“反正，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了，后来，我们这些流浪商人也没有再敢去那里的。有传闻说那山谷里有吃人的怪物。我是不敢作死，所以每次我经过那一带的时候，都宁可多走一两天绕开。毕竟老命要紧啊！” 雷森听完便陷入沉默。之前，安什莉的养父加文，曾告诉过雷森他遇到安什莉时的经历，因为一群能做出“活人祭”的疯狂村民，差点没能活着出来。也不知道这汉子说的那些进入山谷后失踪的流浪商人们，是不是遭受了那群家伙的毒手？ 而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那里是个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看来那地方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闯的…… 但，雷森眼下没有其他选择，安什莉的母亲很可能就是苏灵，而安什莉又是在那个地方、被一个眼眉有疤的男人交给加文的，雷森只能去那里寻找线索。 汉子很快牵着自己的双头牛离去；到了清早，雨也停了，雷森三人也再次踏上旅途。 开了大半天，前方终于看见了一片山脉。只是面包车围着山脉转了许久，始终没有找到能进山的道路。 直到绕到山的侧面，雷森才发现一条并不宽敞的泥土路，而且泥路边的一棵参天大树不知怎么地倒了下来，横在路中间。 雷森拿着长刀下车查看，发现这倒下的树还没有腐朽的迹象，且树干的断裂处有很明显刀凿斧砍的痕迹，很明显是有人刻意砍倒这棵树让它挡路的。 “呵……”雷森环视四周，看了一眼眼前的山谷，冷笑着喃喃：“安息山谷……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在这安息吧……” 旋即，雷森抽出，在横亘于泥路的大树上砍下两刀，将其分为三截。 随后，又往中间那截补上一脚，将其踢开，让泥路多出一块能通行的位置后，这才转身回到面包车上，踩下油门。 面包车在泥路上前进，缓缓上山。 只是面包车走后没多久，旁边的树丛中便窜出了一道黑影；黑影盯着面包车离去的方向，默然片刻，又窜进了林子里，紧跟着向面包车追去……  二百三十五、大脚怪? 面包车在山林中穿梭了一阵，忽地，副驾驶位的安什莉似乎听到了什么，打开车窗往外探头探脑。 随着车窗打开，涌进来的除了山林的潮湿气味，还有一阵阵的鸟叫声。 “真好……好久没有看过这么好的环境了……”安什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乎挺喜欢这片山林。 雷森却是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外面传来的鸟叫声有点奇怪，莫名有些刺耳，不像是寻常鸟类会发出的声音。 看了窗外好一阵，安什莉忽然扭头问道：“大叔……我们到底要去哪啊？” “嗯……”雷森一时间有些哑然：“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哦……” 安什莉有些吃味，噘着嘴不出声了。 她这一问，雷森忽然想到一个事情：加文当时遇见安什莉的时候，安什莉尚在襁褓之中，当时安什莉会不会刚出生没多久？而自己要找的那地方，会不会也正好是安什莉出生的地方？ 只是，不管是不是，安什莉自己肯定都不会知道了…… 雷森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抚上脖子上戴着的戒指项链，暗暗搓动；但愿此行能找到一些线索，不然接下来……真的不知再往何处寻找苏灵了。 加文说过，他当初是在一个有教堂的村子被擒、即将被“活人祭”之时被一个眼眉有疤的男人解救、然后那男人又把安什莉交给了他；雷森自开车进来以后，便一直在寻找教堂，可是放眼望去，周围皆是密集的树林，一处人烟和有建筑的地方都看不见，更别提教堂了。 无奈，雷森只得把车开到一处斜坡上，暂且停了下来，旁边有一棵看上去已经有不少年月的参天大树。 “你们在车里等我，别出来。” 雷森嘱咐两女一声，下了车直接窜上旁边的大树，手脚并用，很快爬到了高处。 这棵树枝繁叶茂，大部分枝杈都很粗壮，能稳稳地支撑住雷森的重量；雷森尽可能地往上攀爬，等高度超过周围的大部分树后才停下。 向四周放眼望去，果然，在远处的半山腰，雷森发现了一片没有被密林覆盖的地方，眯眼细看，似乎是一处建筑群。 “ai，拉进视野！” 雷森带上外骨骼的单片眼镜和单边耳机，再次向那方向望去；那片建筑群并不高，常人不细看的话很难发现，而在周围的树林下，其中一处稍微高一些的建筑，隐隐可以看见其顶部，有一个十字架。 毫无疑问，那肯定是个教堂了！ 雷森长出一口气，正准备下去，却听见近处的某个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声。 随后，距离不足两百米的树林里，无数飞鸟惊起，飞也似地逃向天空！ “什么情况？” 突然有这么多飞鸟惊起，肯定是有些什么出现了！雷森赶紧滑下树干，安什莉和露易丝这会儿还在车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车里等我！别出来！如果有危险就开车走！” 雷森向车里两女嘱咐一声，随后冲向那刚刚有飞鸟惊起的树林深处。 “大叔？” 安什莉本能地想下车追出去，却被旁边的露易丝一把拉住：“听你大叔的话！你去也是帮不上忙的！老实呆着！” 旋即，露易丝从后座爬到驾驶位上，还锁上了车门的电子锁，目光不时向外面观望。 “应该就在这附近……” 雷森在树林深处一阵狂奔，感觉位置差不多了，才刹住脚步。 深吸一口气，雷森便皱起了眉头，这里的空气中除了森林特有的潮湿味道，还似有似无地飘着一股血腥味。 四下搜寻，很快，雷森便在一刻矮树后，发现了一根插在树身上的鹿角！ 鹿角末端连着碎肉，还在滴血！地面上也有大片的血泊！从这现场来看，应该是有只倒霉的鹿撞在了树上，然后被什么猛兽给猎杀了。 血迹还很新鲜，甚至鹿角末端的碎肉还带着温度，显然这场猎杀是刚刚发生的。雷森仔细观察着那鹿角，尺寸不小，能长出这么大鹿角的鹿肯定也小不到哪儿去；地面的血泊有拖行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是那猛兽将鹿杀死后又拖走了。 从飞鸟惊奇，到雷森抵达此处，不过短短数分钟，能够在这段时间里将一只体型不小的鹿猎杀、又拖走的，会是怎样凶狠的猛兽？ 简直不敢想象！ 雷森咽了口唾沫，打醒了十二分精神，顺着地面的血迹向前寻找。 血迹是断断续续的，地面枯枝碎叶也有大片被碾过的痕迹；看样子，那猎杀了鹿的猛兽走得很急，似乎不想被发现。 雷森继续往前，不多时，在一块泥地上，发现了那野兽的足迹。而看到的瞬间，雷森便瞪大了眼睛！ 那足迹很大，不管怎么看，都跟人类的一样！一个脚掌，五根脚趾，清晰可见！只是那大小…… 足有普通人的躯干那么大！这还只是一只脚的脚印！ 雷森蹲下细细观察着那脚印，想起了从前听过的一个都市传说：据说在一些深山老林里，生活着一种叫大脚怪的生物，长得和人相似、但身材异常高大，脚也很大，在森林里茹毛饮血像野兽一样地生活…… 难不成，自己是碰上这玩意儿了？ 雷森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大脚怪只存在于都市传说里，从来没有人见过；而不管是不是大脚怪，能瞬间将那鹿猎杀并带走，消失无踪，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玩意儿…… 血迹一路延伸向不远处的一片灌木林，雷森看着那灌木林，稍一思索，还是起身掉转头，往面包车的方向返回。不管那是什么玩意儿，现在都不是好奇的时候，更没必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何况，还有两个女生等着自己呢。 一溜小跑，雷森很快回到面包车旁，驾驶位上的露易丝看见雷森归来，自觉地爬回后座。 “怎么了？” “大叔，你发现什么了？” 一上车，两女齐齐询问起雷森。但雷森只是摇摇头：“没什么，是我太敏感了……” 面包车继续进发，走了半小时后，来到一条斜坡边的泥路。道路很狭窄，因为前不久下过雨，很是泥泞，雷森只能把车速放慢小心地一点点前进。 只是，车子开了没多久，就有一阵嘈杂声传来，雷森赶紧扭头往车窗外一看。 “不好！”  二百三十六、荒村 山坡上，碎石泥土带着树木倾泻而下，竟是山体滑坡！ 雷森急忙倒车，操控面包车迅速后退！安什莉和露易丝还没反应过来，面包车已经后退老远，到了路口处。 车内三人眼睁睁看着。就在他们前方，刚刚的路被倾泻而下的山泥淹没！如果不是雷森反应快倒车及时，只怕这会儿他们已经连人带车被这山体滑坡给埋了！ 山体滑坡持续了好一阵才停下，路已经看不见了，全是山泥和碎石倒树。 安什莉和露易丝都有些懵，齐齐发问：“现在……怎么办？” “……” 雷森也想知道该怎么办，正默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之时，忽然一块黑影从侧面快速袭来！ 这次，雷森来不及躲避，只得赶紧向副驾驶位伸出身子，将安什莉护在身下。下一刻，“咣”的一声巨响！整俩面包车剧烈震动，车头都移动了些许！ 这一下后，好一会都没再发生其他事情，雷森这才起身查看，竟是一块硕大的碎石滚来撞上了面包车。 下车察看，面包车的一角已经被这碎石撞得凹陷下去，连左前轮都给撞歪了，轮轴也已经断掉。 雷森这会儿也没有修理工具，而面包车的轮轴断了肯定也没法再开，接下来的路没法再开车前进了。 “该死……真特么倒霉……” 无奈，雷森只得把此事告知两女，收拾好东西后带她们步行前进。 原来能走的路被倾泻的山泥淹没，三人只能进入丛林中。雷森走在最前面，用长刀开路，将挡路的矮树和横亘出的枝杈砍翻，林间的路自然不如开阔地带好走，加上林中闷热潮湿的环境，不多久三人都已经大汗淋漓，但前进速度依然相当缓慢。 循着大概的方向走了几个小时，终于看见了一条林间的土路，看样子是从前有人走过留下的。顺着土路又走了半个小时，天色已经有要变暗的迹象。 “这……到底是要去哪……你确定没走错吗？” 露易丝气喘吁吁地发着牢骚，这一路走来已经快要耗尽体力和耐心，而雷森也一直没跟她们说过要去哪，露易丝难免觉得雷森只是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跟着走就是了……” 雷森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往前走。露易丝见状正要继续吐槽两句，雷森却忽地顿住了脚步。 “等等！” 说着，雷森还蹲下了身子，快速窜到旁边半人高的灌木林中。 露易丝和安什莉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雷森行动，也闪身进入灌木林。 远处，土路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些建筑物的影子，虽然林中能见度并不是很高，但还是能看清那是一对矮小的平房。 而在一群平房的中央，却有一个高出所有建筑的十字架。 看样子，是个不大的村落。安什莉盯着那细看了一会，才出声问道：“大叔，那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 雷森只摇摇头，他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向安什莉解释。旁边的露易丝也眯起眼睛细看半天，脸上现出疑惑之色：“那里……好像……没有人？” 细看之下，那个村子一个人都看不见，而且这已经到了傍晚了，也不见炊烟升起；观察了好一阵，也听不到那村子传出一点声音，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雷森不由得感到疑惑，如果那真是加文曾到过的村子，应该有人才是，怎么现在看好像已经荒废了；但转念一想，加文在那村子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二十年间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谁知道那村子到底怎么了？ 不管怎样，必须亲自去村子里看看。考虑到加文曾发生过的事情，雷森不想让安什莉和露易丝遇到危险，便嘱咐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很快回来。你们别走远。” 说完，雷森提上刀，就在灌木林里前进，悄悄往那村子摸去。 靠近过去看清村子的面貌，雷森愈发感觉不对。这村子看上去似乎是真的没人且荒废多年了，到处杂草丛生，不少矮房也已经垮塌，一点有人生活的迹象都没有。 在村子外围绕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一个人，雷森这才从灌木丛里出来，带着疑惑进入村中。 村子里也是一片破败的景象，毫无生气，别说人，连个活物都见不到，入眼所见只有荒凉，村中的道路也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倒是村中央的一口水井很干净，周围寸草不生。 雷森随意推开村中一间矮房的门走进去，里面是各种木头家具，很是杂乱，发霉的被子随意耷拉在床沿，翻倒的凳子靠在桌边，木桌上满是灰尘，传出淡淡腐朽的气味，只有角落堆满柴灰的生锈火炉隐隐透出这里曾有人生活的痕迹。 稍微看了一下，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木柜子里还有些陈旧的衣物，似乎原来的主人离开的时候很急，并没有收拾东西。 雷森走出矮房环顾四周，在深山老林里看着这样一个荒村，总让人感觉到莫名的诡异。 站在这里就能望见不远处的十字架，雷森寻过去，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随之而来的便是“咔”的一声脆响。 因为周围都是半人高的杂草，雷森第一眼看不清楚是什么，拨开杂草一看地面，才发现自己踩到的竟是一具人类的骸骨！ 从骸骨陈尸的姿势，是趴在地上，上身向着村口，似乎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还在逃离什么，且骸骨已经发黑，不知道已经在这多少年月。 雷森皱着眉头再次看向四周的杂草，总觉得那些草堆里还会有别的尸骨；不知道这骨头是这里的村民、还是从外面进入这里的人。但不管怎么看，肯定不会是自然死亡的，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再次寻着那十字架找过去，果然是一座教堂，它盖在这村子里最高的地势上，也是这里最大的建筑。只是，它也随着这村子荒废了，周围长满杂草，外墙上也爬满了藤蔓，甚至房顶上的十字架也有了破损的痕迹，被已经发黑的藤蔓缠绕着，看着感受不到丝毫的圣洁，反而让人莫名联想到刑具…… 绕着教堂走了一圈，虽然荒废破败，但门窗却是紧闭着的。雷森想那厚重的大门伸出手，轻推一下，竟没能推开。 雷森皱眉，伸出双手都摁在门上，正准备发力再次推门，却听见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二百三十七、野人 尖叫声是从村外传来的，这声音雷森再熟悉不过，分明是来自于安什莉！ “艹！什么情况！” 听到声音，雷森也顾不得进教堂里查看，拔腿就往村外跑。 着急忙慌跑向安什莉和露易丝等待的灌木林，远远地，雷森就看见两个黑漆漆的人影，正在和露易丝与安什莉厮打，那两个人身上似乎还背着什么，看着像是树枝，手里则拿着棍棒不停往安什莉和露易丝身上招呼！ “大叔！救我！” 看到雷森赶来，安什莉本能大呼出声。 雷森也没丝毫犹豫，疾速冲过去飞起一脚，直接将那缠着安什莉的家伙踹得飞了出去，在灌木林深处滚了好几圈！ “你没事吧？” 安什莉一脸委屈地捂着手臂，两只手上多了不少淤青，都是被那家伙用棍棒打出来的；虽然如此，但安什莉还是故作坚强地摇了摇头，强忍着没让眼泪水掉下来。 这边刚搞定，另一边又传来一声“啊”的一声痛呼。 雷森一个激灵，扭头一看，竟是露易丝另一个黑影被打晕了过去，这会儿已经被那家伙扛了起来，像牲口一样架在肩膀上。 此刻已是傍晚，天色并不明亮，加上在灌木林里更是影响了能见度，雷森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个男人，他浑身似乎都涂着一层淤泥，所以黑漆漆的，没有任何衣物，只有一件勉强遮住关键部位的草裙，像是个野人，两只眼睛因为脸部漆黑，反衬得格外明亮，正好与雷森对视。 在他的背上，还背着个奇怪的的木桩，让这原本看着就诡异的家伙更多出几分莫名的可怖。 “咿——咿——” 最先被雷森踹飞出去那野人也爬了起来，发出奇怪的声音。与雷森对视的野人听到声音后，立马扭头，扛着晕厥的露易丝往丛林深处跑去。 “站住！” 雷森哪能放过他？拔腿便追，安什莉也紧跟在后！ 这两野人明显是在林中生活已久，熟悉地形，在林中穿梭速度飞快，很快就与雷森和安什莉拉开了距离。 “玛德！怎么跑这么快！” 看着那俩野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远，雷森不由得气急，心下一横，干脆站住脚步，回到砍下旁边一棵矮树的粗壮树枝，瞄准其中一个野人背影，猛地摔了出去。 “咻！” 树枝带着破风声飞出，直直射向那野人！ “啪嚓！” “唔！” 一声脆响后，那野人痛呼一声趴倒在地。 雷森以为自己成功命中，没想到，那家伙很快地又爬了起来，只是背上背着的木桩没了，看样子是那木桩给那野人挡下了致命一击。 “大叔！等……等等我！” 后面，安什莉气喘吁吁地呼叫着。雷森这才发现安什莉跟不上自己的速度，被落在了后面。 雷森一边担心着那两个野人会把露易丝带走消失无踪，另一边又害怕安什莉离自己太远，又会遇到危险，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安什莉终于追了上来，那俩野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该死……” 雷森狠狠地骂着，拉着安什莉的手赶紧奔向野人最后消失的方向。 跑了没两步，雷森就看见了那野人原本背着又被打掉的木桩。捡起一看，并不沉重，难怪野人能把它背着还健步如飞；木桩上沾着淤泥，是一块大的木头斜插着四根小的树枝，大木头上刻着各种奇怪的符号，看着像是个什么图腾；而最上端的两根树枝上面，竟还插着两个明显属于人类的头骨！ “这些家伙……到底什么来路……” 能搞出这样的东西，那俩野人绝非善类，雷森不由得为露易丝的命运感到担心。 再细看，雷森发现其中一个头骨上沾着些许猩红血迹，还是湿润的，很是新鲜；显然这不可能来自于头骨的原主人，只可能是刚才背着这木桩的野人留下的。 看来，虽然这木桩挡住了雷森飞出的树枝，但也没完全挡住，野人还是受了伤！ 雷森赶紧摸出随身带着的手电，往地上一照，果然！地上有着星点血迹，一路向前，蔓延至丛林深处。 “追！” 雷森拉起安什莉的手一路深入密林，循着血迹往前追去，不多时，追到一个山洞洞口外。 地面上的星点血迹一直延伸到洞口深处。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手电光从洞口外往里照，竟看不到尽头，洞里传出阵阵潮湿晦涩的复杂味道，雷森闻着直皱眉头；而安什莉喘着粗气，看着黑幽幽的山洞，心里忍不住一阵打鼓。 但眼下露易丝被抓走，放任不管的话天知道那些野人会对她做什么，雷森不想安什莉遇到危险，可如果让她独自一人在外面等自己，也未必安全。 犹豫一阵，雷森终于还是决定让安什莉跟着自己，回到砍下山洞旁一棵半人高的矮树，撸掉枝杈，又用长刀将一端削尖，做成一把长矛。 “跟紧我！” 雷森把长矛塞到安什莉手中，抬脚便往山洞里走。 安什莉看着手中的长矛，深吸一口气，也快步跟了上去。 山洞并不宽敞，但也不算狭窄，雷森走在前面打着手电，带着安什莉小心前行；更深处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听不清是什么，像是虫子在爬、又像是有什么人在小声地窃窃私语. 不多时，前方忽然变得宽敞，又出现了两个洞口，一条分岔路摆在雷森与按实力面前，而地上的血迹也莫名消失了，无法再继续循着血迹追踪。 “大叔，往哪走啊？” 安什莉看着分岔路一脸懵，雷森也不放心和安什莉分头前进，稍一思索，摸出打火机点燃，到两个洞口处分别试了下。 在右边的洞口，打火机的火焰没有任何反应，到了左边却有了闪动。这表示有风传出，前方肯定还有更大的空间。 “这边！” 两人继续前行，越往前，道路愈加宽敞；只是不知为何，刚才听见的那窸窸窣窣的古怪声音，自进入这边后就再也听不到了。 再往前走了一会，雷森忽然发现了什么，手电光照着的地面上又发现了星点的鲜红血迹！显然这条路就是对的。 正准备加快速度，雷森一脚往前踏出，忽地感觉地面不实，右脚往下沉了沉。 低头一看，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石砖，已经在雷森的脚下陷进了地面些许；看着就像是……一个按钮！ 同一时间，头顶上方忽地传来嘈杂声！雷森赶紧抬头一看，立时瞪大了眼睛！ 二百三十八、你回来了? “快躲开！” 雷森大呼出声，猛地一把推向安什莉！安什莉根本来不及反应，被雷森推得连连后退数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下一刻，安什莉眼睁睁看着无数碎石落带着一根粗壮的圆木落了下来！ “轰隆！轰隆！” 尘土与砂石飞扬！呛得安什莉连连咳嗽！等尘沙散去，刚才安什莉站着的位置已经圆木和碎石完全堵住，雷森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 这竟是一个陷阱机关，被雷森不小心踩中触发，好在雷森反应迅速推开了安什莉，让她不至于丧命在此。 只是这一下后，安什莉看不见雷森，彻底慌了神，赶紧爬起来就像扒开前方堵着的碎石：“大叔！大叔！” 安什莉焦急不已，她不知道雷森是被这些碎石给掩埋还是躲开了；而不管她如何努力，堵着的碎石都纹丝不动，即便她尝试用手中的木头长矛去撬，也还是没能将堵住的道路重新打开。 “大叔！你能听到吗！回答我啊！” 安什莉发了狠地用手中长矛不停砸着面前的碎石堆，一边砸一边尝试呼唤雷森。只是狭窄的通道内，除了她自己的回音，始终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好一会儿，用尽了所有力气，安什莉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前方的碎石堆依然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再想从这条路走显然是不可能了，眼下安什莉有两个选择，放弃并且离开这里，或者，从另一条路继续探索山洞，寻找雷森。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安什莉便站起身，拿着长矛快步往回跑。 “大叔……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安什莉小声念叨着，暗暗祈祷。她不知道前面的路通向哪里，是否能和另一边会和，但不论如何，她都不愿撇下雷森独自离开。 离开了雷森，安什莉也没有手电，只能摸黑来到刚才的分岔路，在黑暗的环境中适应了好一会，才勉强能看见些许东西。 从右边的洞口进去，安什莉再次听见了一开始那种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加之周围黑暗，这不免让安什莉感到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紧握手中长矛，安什莉一点点往前走，只是这里也一直都是单行道，始终没有她想要的、能通往左边刚才那条通道的路，越往前进，安什莉就感觉离之前走过的路越远，也离雷森越远；紧张、不安、对雷森的担心，各种情绪一股脑冲击着她，攥着长矛的双手心也不自觉冒出了汗。 又走了几分钟，前面出现一个转角，还带着跳动的亮光，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愈发清晰，仿若就在耳边，听着像是什么人低语着；安什莉更加紧张起来，微眯双眸，长矛尖头朝前，做好了随时往前突刺的准备，脚步更慢一点点往前挪。 但走过转角后，看起了亮光的来源，眼前的场景却不由得让她感到诧异。前面的通道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完全挡住，是条死路，而在石头的旁边还有个小洞口，洞口外则竖着栅栏，栅栏边的墙上插着一根火把，跳动的光亮正是来自于那火把的火焰。 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就是从栅栏里面传出来的…… 这里又没有别的道路，安什莉忍不住向那栅栏靠近过去，想看看有没有别的道路。但火把的光亮并没有照到栅栏里面，安什莉只能看见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栅栏另一边有什么…… “奇怪……” 栅栏是木头做的，安什莉思索着要不要用长矛撬开栅栏看看另一边，忽地，一股怪风迎面从栅栏里面袭来，吹得安什莉浑身一激灵。 一股莫名的寒意袭上安什莉心头，安什莉本能地往后一退，下一刻，竟有一只手从栅栏里面伸了出来！差点就抓上安什莉！ “这——这——” 突然伸出的手把安什莉吓了一跳！心跳剧烈地几乎要炸开，长矛也跟着举了起来！ 安什莉正准备将长矛刺出去，但一细看，栅栏另一边伸出手的，竟是一个老妇人！她透过栅栏的空隙向安什莉伸出一只手，不停抓挠着空气，嘴里还发出奇怪的“赫噜——赫噜——”声，就像一只被囚禁的野兽！ 原来那一直以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这老妇传出来的。 举起的长矛顿住，终是没有刺出，但安什莉仍是不敢靠近那老妇；即便那张脸满是皱纹，依然能感受到她的狰狞，两只浑浊的眼睛瞪大死死盯着安什莉，伸出的手无比干瘦，仿佛只有一层薄薄的干皮覆盖在骨头上，细长打卷的指甲里也满是脏污；不仅如此，栅栏里还隐约透着一股骚臭味，不知道这老妇在这已经呆了多久了。 安什莉眉头皱起，心里也有了大概的推断，这栅栏内部应该是个牢笼，就是为了关住这老妇的。 本能的恐惧让安什莉想要离这面相恐怖的老妇远点，但周围又没有别的出路。安什莉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拿起挂在墙上的火把，鼓起勇气靠近栅栏，透过火光望向栅栏内部。 果然，里面也是封闭的，如安什莉所想，这栅栏内部确实是个牢笼。 “呃——啊！”因为安什莉的靠近，老妇再次伸出手像安什莉抓挠，差点就抓在安什莉身上：“放我！放我出去！啊！” 老妇魔怔般的表现把安什莉吓得又后退了两步，但她这次不再只是野兽般的吟语，而是说了完整的话。 安什莉拿着火把和长矛，鼓起勇气再次靠近一些，试探着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面？这里是什么地方？” “呃……呃……”老妇似乎听懂了安什莉的话，歪着脑袋一副思索的模样，满脸皱纹变得更加拧巴，浑浊的双眼也变得纠结：“我……我是谁？我是……谁？” 这次安什莉没被吓到，却有些失望；这老妇只怕是已经疯了，原本安什莉还想通过她打探一下这里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别的路能通向另一边寻找雷森；但看老妇的模样，显然脑子已经不太灵光了…… 安什莉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没发现老妇抬起了头打量起了自己；透过安什莉举着的火把的火光，老妇盯上了安什莉异色的双瞳，浑浊的双目恢复了一丝清明，脸上也带了些许惊愕之色。 “你……”老妇没几颗牙的嘴张了张，发出沙哑的声音：“是……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二百三十九、洞中世界 一听老妇的话，安什莉错愕不已。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从来没来过血狼平原，更别提这偏僻黑暗的山洞，而且她也没见过这个老妇，可老妇怎么好像是认识自己似的？ “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安什莉不知老妇何出此言，老妇却还在打量着安什莉，浑浊双目透出的眼神却愈加笃定：“不会错的……你的眼睛……两只眼睛不一样的颜色……就是你！你怎么会回来了？” 安什莉更加懵了，看老妇的反应，似乎真的认识自己。但自己可不认识她啊？！ “你认识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反问，老妇又变成了之前那副茫然的神情，这不免让安什莉气急，她根本不知道这老妇到底是糊涂还是清醒。 忽地，老妇似乎听到了什么，又变得激动起来，拼命拍打着木头栅栏：“快！快放我出去！他们要来了，他们要来了！” “谁要来了？”安什莉更加蒙了，她什么都没听见，但老妇突然之间如此激动，也让她莫名紧张起来。 就像是要回答安什莉一般，旁边，那原本看着是死路的道路忽然传出轰鸣声。那块堵死道路的巨石，在轰鸣声中开始颤动，带着一堆沙尘缓缓移开…… 巨石移开后，出现了一条通道。三个野人已经在等着了，两个和之前在外面攻击露易丝和安什莉的异样，浑身涂抹着一层淤泥，手里拿着木棒，背上背着图腾似的木桩；中间那个则拿着一个像碗一样的木头圆盘，里面装着不知何物的糊状食物。 看样子，这三人是给那被关着的老妇送食物的。 安什莉站在原地，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长矛，冷冷盯着三个野人；而三个野人显然也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在，皆是呆愣当场，与安什莉对视着。 这样的僵持没有持续多久，这次，竟是安什莉主动发起了攻击！带着一股不知从何生出的勇气，直接将火把扔了出去！ “嗷！” 火把砸在那拿着木盘的野人身上，令其痛呼一声连连后退！木盘也掉在了地上！另外两个野人见状，赶紧拿起手中棍棒也扑向了安什莉！ “去死！去死！” 安什莉怒骂着，抄起手中长矛一阵乱挥；虽然攻击毫无章法，倒也让两个野人一时靠近不得。 倒是那个被火把砸中的野人，似乎是怒了，抄起挂在腰间的木棒猛地扑向安什莉！挥棒便砸！ 安什莉捕捉到他的攻击，连忙后退，野人的木棒落空砸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趁此机会，安什莉抄起长矛一个猛冲，长毛尖端跟着刺出！直接命中了那野人的胸膛！ “唔！” 野人惨叫一声！竟是被长矛直接刺穿了身体！昏暗的山洞内鲜血四溅！ 另外两个野人也镇住了，显然是没想到安什莉竟如此生猛，瞬间就干掉了他们一个同伴！ “大叔……我也能保护自己了……我不会是累赘的……”此刻的安什莉没有太多恐惧，更多的反而是兴奋！心里想着如果雷森看见这一切，恐怕也会为自己喝彩！她一直都想证明自己不是雷森的累赘，所以野人出现的时候，安什莉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主动发起了攻击！ 但安什莉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她很快发现，刚才自己往前刺的时候用力过猛，不仅刺穿了那野人的身体，还直接把他钉在了墙上，这会儿长矛竟没法再拔回来了！ “该死……该死……” 安什莉暗骂着，还在用力拔长矛，但任凭如何用力长矛还是纹丝不动，那倒霉的野人则口吐鲜血，被钉在山洞洞壁上气若游丝，离死不远。 另外两个野人也发现安什莉拔不出武器，胆子再次壮起扑了过去！ 危险逼近！安什莉只得放弃长矛，向着左边先逼近那野人一记撩阴腿甩了过去！ “噢——” 安什莉一脚准确无误踢在那野人裆部！野人顿时双腿夹紧，这人间至痛让他五官都抽搐在了一块，人也跟着缓缓跪地！ 最后一个野人也冲到了安什莉面前挥棒便砸，安什莉本能伸出手，双手抓住了野人持棒手的手腕，一阵用力拉扯想要夺过他的木棒！ 野人自然也是不肯撒手，但也掰不开安什莉的手，两边就这么僵持着撕扯！安什莉不断被野人推着撞到山洞洞壁，但双手依然紧紧抓着野人手腕，紧紧不放，野人被安什莉抓得生疼，拿着的木棒也逐渐开始握不住！ 就在两人纠缠的时候，那被踢裆跪地的野人挣扎着爬了起来，趁着安什莉不注意，扑上来伸手往安什莉脸上一抹！ “啊！” 安什莉惊叫出声！野人这一下把不少淤泥抹到了安什莉脸上，还眯了安什莉的眼睛！ 失去视野，安什莉不由得慌乱起来，双手也不自觉的松懈！ 持棒的野人趁此机会，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举起木棒往安什莉脑袋上狠狠砸去！ “唔！” 一声闷哼后，安什莉颓然倒地，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的瞬间，安什莉只觉得后脑无比疼痛，刚想伸手摸，却感觉两手无法控制，手腕也疼得不行。 “呵……醒了？看来你这次睡得可不太好……”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安什莉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先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被绑着双手吊了起来。 再看旁边，是露易丝！和自己一样被绑着双手吊着！ “这是……在……在哪……” 这会儿的安什莉还没完全清醒，环顾四周，所在之处似乎是一个小镇，但感觉却很闷和黑暗；再看清楚些，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建在山洞中的世界，几十个碎石和圆木搭起来的简易房子，在山洞洞壁的包裹下、在这并不算宽阔的空间里，看着就有种莫名的窒息和压迫感。 而其中一块地势较高的平坦区域，搭建着一个如同绞刑架般的高台，安什莉与露易丝就被绑着双手吊在着高台上，双脚离开地面。 这洞中小镇显然就是那些野人的大本营，到处都是浑身淤泥的野人在其中穿梭。他们似乎是个母系氏族，只有那些男性野人身上才涂满淤泥，其中一些背着图腾似的木桩，而女性却是赤身裸体，身上则用油彩涂着不知是何含义的符画；涂满淤泥的男性野人遇到女性野人的时候，都会低头行礼，很是谦卑恭敬。 有野人发现安什莉苏醒，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不多时就吸引了不少野人，纷纷过来围在高台前，只是他们说的话，仿若兽语，安什莉和露易丝根本听不懂。 男性野人贪婪的目光不停往安什莉和露易丝身上打量，女性野人眼里则写满了嫉妒和不屑，仿佛这吊着的两女是什么不得了的肮脏污秽。安什莉被野人们的目光看得浑身恶寒，露易丝倒是很淡定，闭着眼睛，似乎在等待什么。 高台前的野人越聚越多，忽地，野人群中不知谁发出“咿——咿——”的叫声，旋即众野人立时安静下来，让开一条道。 四个野人，抬着一张躺椅像骄子一样的躺椅缓缓而来；躺椅上是个非常胖、胖到一眼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家伙，只能隐约看见一坨巨大的肉，快要从躺椅上溢出来。 四个浑身涂满淤泥的男性野人将躺椅扛到高台前，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将躺椅放到地上，让躺椅上那人能对着高台看见被吊着的露易丝和安什莉。 即便这会距离拉近了，露易丝和安什莉仍是看不出这家伙到底是男是女，毕竟这家伙满脸横肉，五官都陷在肉几乎看不见了，只能看见脑袋上不短的灰白长发，而身体上，更是层层叠叠的肥肉，巨大的肚腩和柱子一般粗的双腿，叠在一起几乎看不见缝隙；别说看清这家伙是男是女，连有没有穿裤衩都看不出来，天知道是不是被一身的肉夹在里面了？ 但这坨肥肉出现以后，周围的野人都安静了下来，显然肥肉在野人们中的地位不低。 肥肉睁开了被挤得只有门缝大小的眼睛，在两女身上扫过，随即发出沙哑的声音：“你们……” 和野人们的兽语不同，这坨肥肉说的是正常的话，听声音应该是个年纪不小的女人。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不知何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感觉整个洞中小镇都在晃动！ 这一下太过突然，众野人神色顿时紧张起来，躺椅上那坨肉也扭着脑袋，似乎想爬起来，但那已经不像人类的身躯根本无法自由行动。 反倒是露易丝，嘴角莫名浮现出一抹笑意。 “终于来了……” 二百四十、跪下! 相比露易丝的淡定，安什莉却是一脸不明所以：“什么来了？谁来了？” 露易丝很是无语，白了安什莉一眼：“你都在这了，你觉得还有谁会来？” “你是说……” 安什莉刚反应过来，忽地，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传出，这次的距离更近了！ 片刻后，一个瘦小的野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也不知他经历了怎样恐怖的事，这倒霉的家伙断了一只胳膊，依稀还能看见些许裸露的骨头，浑身淤泥与淋漓的鲜血混杂在一块，每走一步身上都会低落血泥。 瘦小野人跪倒在躺椅前，对躺椅上的那坨肥肉叽叽喳喳地不知说了什么；而气氛也在同时间变得更加紧张，高台前的野人们不敢再待了，纷纷开始逃窜。 而那躺椅上的肥肉，在短暂的慌乱后又镇定了下来，不过即便她想跑，凭她的身材也根本没法自由行动。 肥肉抬起如蹄髈一般的右胳膊挥了挥，原本在前面抬躺椅的两个男性野人赶紧凑过去，肥肉不知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两个野人旋即跑到高台两边。 安什莉和露易丝这才发现，高台两边各有一个把手，两个野人就分别抓着两个把手，似乎在等待什么。 刚才在高台前围聚的野人大部分逃跑了，躺椅上的肥肉不知从身上哪个位置摸出一个口哨，拿到嘴边。 “哔——” 哨声一传出，不一会儿，不知道从哪又窜出十几号男性野人，围在了躺椅四周；这些野人和其他那些浑身涂满淤泥的不一样，他们身上倒是没有淤泥，只是裸露的皮肤上刻满了各种古怪的肉雕，且他们的身材显然比其他野人高大壮实许多，加上那满身鬼画符一样的肉雕，让这群野人看着更为狰狞。 同一时间，洞中小镇外围的一个洞口，杀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正是雷森！ 这会儿的他已经将大衣缠在腰间，露出底下的机械外骨骼，肩炮炮口还冒着热气，且手上的长刀和身上都沾了不少血，但并不属于雷森自己。 在雷森身后，他刚才走出来的洞口里，正飘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地上还有一截断臂…… 看到这洞中的小镇，雷森脸上倒没有太多意外之色；环顾四周，旋即冲到一出矮墙后，抓起了一个正瑟瑟发抖的女性野人。 “你们把我的人抓哪去了！快说！” 雷森掐着女性野人的脖子，对着其就是一通咆哮！只是女性野人被雷森浓烈的杀意吓得浑身发抖，牙关打颤，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妈的！快说！我的人在哪！”雷森可没太多耐心，再次怒而咆哮，还把长刀架在了女野人的脖子上。 “啊——阿巴——咕噜咔咔——阿巴——” 女野人吓得眼泪都飙了出来，终于开始说话，只是她说的，雷森一个字都听不懂…… “玛德！” 得不到有用的信息，雷森更为恼火，毫不犹豫抓着长刀一挥，直接将女野人割喉！ 大动脉被割断，鲜血能溅射数丈之高，雷森脸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女野人的血。但他并没有丝毫恐惧，直接将垂死边缘的女野人扔到一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四下一看，直接纵身一跃，接着外骨骼的动力加持跳到附近最高的一处木头房子上。 雷森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甚至连眼睛都满是猩红之色；狰狞瞪大的眼睛环视四周，很快发现了远处的野人堆，和他们前面的高台。 眯起眼睛细看，高台上吊着的两个女人，正是他在寻找的安什莉和露易丝！ 发现目标，雷森再次跃起，在各个石头木头房子间纵跃，疾速将那冲去。 “砰！” 不多时，伴随一声闷响，纵跃的人影落在高台与野人堆中间！ “大叔！” “你来的可有点晚了……” 看见雷森，安什莉喜形于色，露易丝却是毫不给面子地吐槽起来。 只是，原本杀红了眼的雷森并没有选择马上去攻击野人解救两女，而是在看清楚高台后，神色变得凝重，没有丝毫的轻松。 躺椅上的肥肉举起一只蹄髈挥了两下，旁边一个野人赶紧凑过去，扶着肥肉的上半身让她勉强坐起来。 “年轻人……你很有本事嘛……能活着到了这里……” 听到沙哑的老年女声从野人堆中间传了出来，雷森这才转过身，看见了野人堆中央那躺椅上的大坨肥肉…… 第一眼，雷森并没有看出那是个人，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 雷森这话可谓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肥肉立时气急，喘起粗气，整一“滩”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打量了好一会儿，雷森才终于确定那是个人，只是已经胖的完全没人样了。 高台上，露易丝已经不耐烦了，一边挣扎一边催促道：“别浪费时间了，快过来放我们下来！” 安什莉也跟着呼喊：“大叔！快救我们……” 但雷森只回头瞥了一眼，并没有任何动作，转而调回头神色凝重地盯着躺椅上的肥肉：“你想怎么样……” “呵呵呵呵呵……”肥肉没有理会雷森，反而戏谑地对吊着的两女道：“救你们？你觉得他救得了你们吗？” 说完，肥肉举起右边的蹄髈，伸出粗的像火腿肠一样的食指，指了指高台右边抓着把手的野人。 那野人点点头，猛地将把手拉下！ “咔嚓！” 高台下方传来响动，安什莉和露易丝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脚下竟都有两块隔板；刚才野人拉动了右边的把手，隔板打开，露出高台下方的地面，而那地上，插满了倒竖的尖刺！ 隔板被打开之前，被吊着的露易丝和安什莉并不知道下面有尖刺；而高台下方是镂空的，所以雷森过来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那些尖刺，再看见高台两边各抓一个把手的野人，便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才不敢贸然靠近安什莉和露易丝！ 第一个把手被拉下，隔板打开，第二个把手如果也被拉动，只怕安什莉和露易丝就得掉下去。 雷森没有别的远程武器，如果使用肩炮，根本没法保证只杀死抓着左边把手的野人、而不摧毁吊着两女的高台，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安什莉和露易丝可就都成串烧了！ 两女的性命都被那躺椅上的肥肉拿捏着，雷森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冷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桀桀桀……” 肥肉发出沙哑的狞笑声，末了，忽地凶戾暴喝：“跪下！” 二百四十一、 “大叔！不要跪！” “……” 此言一出，被吊着的安什莉立马出声反对，露易丝倒是什么都没说，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洞中小镇不见天日，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到处悬挂的火把；雷森低着头，脸在阴影下，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但从那浑身不自觉的颤抖来看，显然他也在恼火，纠结着要不要给这坨恶心的肥肉下跪。 “想让她们死吗？跪下！” 肥肉再次冷喝出声！雷森双腿颤抖地更厉害，终是右腿微曲，缓缓跪了下去…… 安什莉和露易丝的性命被拿捏着，雷森根本没有选择，只能不得已地跪下。 “呵呵呵……你不是很嚣张吗？还不是一样要跪在我面前！”肥肉发出得逞的狂笑，因为她已经胖的没人样了，只能看见整“滩”身躯随着笑声在发抖。 笑了一阵后，肥肉才冷声道：“你身上那东西，看起来不错，脱了！” “还有你的刀，扔远点！” 无奈，雷森只能开始脱下身上的外骨骼。 高台上，被吊着的露易丝也在思考着脱身之法，四下一看，发现高台两边的野人并没有在注意她们，赶紧小声给旁边同样吊着的安什莉打暗号：“嘘！嘘！” 安什莉扭头，露易丝向她那边的野人努了努嘴，又伸了伸脚，接着看向上方绑着自己的绳索。 虽然安什莉并没有看懂露易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她是为了脱身，点了点头；露易丝旋即开始微微摆动身体，逐渐左右摇荡起来。 “乓铛！” 随着一声脆响，雷森脱下了身上的外骨骼，连同长刀都扔到了一边，锋利的长刀还插在了石头地面上。 一个野人很快冲了过去，先是想拔出长刀，可使劲了好一会儿没能拔出，只得放弃，转而捡起了外骨骼跑到不远处，一阵摆弄，眼里全是好奇，显然是之前没见过这种东西。 肥肉抬起一只蹄髈，向着雷森一挥。 下一刻，躺椅前浑身肉雕图案的强壮野人们一拥而上，围着雷森开始拳打脚踢！ “大叔！” 安什莉看见雷森受难，着急大呼起来；高台两边的野人也开始关注雷森被围殴的好戏，这给了露易丝机会，在高台上摆荡的幅度越来越大。 野人们拿着木头棍棒围殴了雷森好一阵，肥肉才抬起手，众野人们这才停下。 十几个野人的围殴，雷森自然好不了，野人们散开的时候已经是头破血流伤痕累累；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很快挣扎着爬了起来。 肥肉那多层下巴上面，被横肉包裹着的嘴张动：“我让你起来了吗？” 肥肉再一挥手，一个野人上去对着雷森一只脚的膝盖后侧，猛地挥落木棒。 “咔嚓！” 木棒打碎在雷森的腿上，逼迫着他再次单膝跪倒。 见雷森再次跪下了，肥肉才冷声发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 “呵……”虽然是跪着，雷森的脊梁却依然笔直：“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男人，眼眉上有块疤。”雷森倒是不隐瞒，毕竟他来这就是为了找到当初把安什莉交给加文的男人，借此打探安什莉的生母是否苏灵，从而寻找苏灵的线索；得罪了这肥肉和野人们是一回事，人还是要找的。 “男人？眼眉有疤？”不知为何，那瘫肥肉听了雷森的话后，莫名激动起来：“你们是什么人？！跟那个叛徒什么关系！” “啊？” “快说！你们跟他什么关系！” 肥肉突然的暴怒让雷森有些懵，他此行就是来找那人的，除了一个眼眉有疤的特征外一无所知，能有什么关系？ 但雷森的错愕在肥肉眼里只是负隅顽抗的拒不交代：“不说是吧！给我打！打到说为止！” 说着，蹄髈一挥，野人们再次一窝蜂扑了上去！ “卧槽！” 雷森有苦说不出，还没等他做好准备，一个野人抄起棍子，从后面对着雷森脑袋就是一挥！再次将雷森打倒在地！随后，其他野人也冲了上去，又是一通狂殴！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安什莉看着急得快要哭出来，但她的呼喊自然不会有一点作用，只能看着雷森挨打。 “嘘！嘘！” 忽地，旁边再次传来声响，安什莉扭头一看，露易丝的摆荡幅度原来越大，已经快要碰到自己。 露易丝在高台右边，那边的把手已经被拉下，站在把手前的野人终于感觉到不对，扭头一看发现露易丝在疯狂摆荡，连忙朝着前方不远处的肥肉挥手，还发出：“叽——叽——”的怪叫声！ 旋即，还指了指正摆荡的露易丝。 躺椅上的肥肉抬起被脂肪包裹的大脑袋，努力将门缝般的眼睛睁大，这才发现露易丝的动作：“你干什么！停下！” 此时，露易丝的摆荡幅度已经达到她的需要，哪会理会肥肉的喝止，猛地一甩身，最大程度将自己往右边一档，飞出一脚踹飞那发出怪声的野人！ “动手！” 露易丝向安什莉大呼，同时接着刚才那一脚的反作用力，荡向安什莉那边，再出一脚踹在安什莉屁股上！ 这下子安什莉也跟着荡起来，好在关键时刻安什莉反应也不慢，被露易丝踹得荡向左边后，也跟着甩出一脚，正踢中高台左边、那还没拉动把手的野人脸上！ 左右两边的野人都被踹了出去，露易丝赶紧扭动脖子，把脑袋伸到自己衣领下，很快用嘴抽出一把自己早已贴身藏着的手术刀。 将刀叼在嘴里，露易丝双臂发力拉起身子，一只手抓着绳索的最上端，嘴里的刀送到另一只手中，旋转手腕快速切割起绳索的中间部分。 被踹飞出去的野人很快爬了起来，但露易丝也不慢，锋利的手术刀切割起绳索非常利索，野人起身的瞬间，绳索也被割断。 因为露易丝提前抓住了最上端的绳索，人没有直接落下，见野人爬起冲了上来，抓着绳索费力一荡，纵身飞出再次将那野人踹飞！ 高台左边的野人也爬了起来，没有冲向露易丝，而是奔向那还没拉下的开关伸出了手。露易丝眼疾手快，赶紧将手中的刀全力掷出！ “咻！” 只听一阵破风声！那野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锋利的手术刀已经钉入了他的眉心！瞬间要了他的命！ 野人被飞刀爆头杀死，身躯还没来得及倒下，露易丝已经冲过去拔出插在他脑门上的手术刀，转头回去解救安什莉！ 而前方，那些野人还只顾着围殴雷森，根本没注意到高台这边发生的事情。躺椅上的肥肉气得直打哆嗦：“你们……你们……你们别打了！快过去搞定那俩婊子！” 野人们围殴的起劲，肥肉的呼喊根本没听见，气得肥肉直接把之前吹过的哨子扔了出去。 其中一个野人被砸，抬起头四下一看，才发现高台上的情况，这会儿露易丝已经把安什莉救下来了。 发现情况的野人赶紧招呼其他同伴，指了指高台向他们示意；躺椅上的肥肉也气不打一出来，急急大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那俩婊子抓起来！” 众野人这才停下对雷森的围殴，扭头正要冲向高台，可还没跑两步，就听见身后一声怒吼！ 竟是刚才还被围殴的雷森！这会儿的他已经成了个血人，但发现安什莉和露易丝脱险，他立马就爬了起来！ 这次，野人们还没反应过来，雷森就主动扑了上去，伸出两手抓着刚才打他最欢的两个，摁着他们的脑袋直接往地上撞去！ 两个野人脑袋在地上撞出两团血花！雷森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仿若饿了好几天的凶兽一般，扫过周围，其他野人皆是被吓得呆愣当场！ 躺椅上的肥肉甩着两只蹄髈，急急道：“玛德！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在干什么！快打死他！打死他再去抓那俩个婊子！” 接到命令，野人们再次一拥而上，挥舞手中棍棒围殴雷森！ 但这次，他们没能制住雷森太久。 “唔——啊！！！” 伴随一声嘶吼，雷森暴起将周围野人全部推开，随后拳脚齐出，疾速将野人们一个接一个打倒！ 不多时，刚才围殴过雷森的野人们全躺在了地上，一些动也不动，不止是昏了还是死了；一些则抱着自己断臂或断脚，不住地打滚哀嚎。 躺椅上的肥肉也被雷森凶悍的战斗力吓得哆嗦：“你……你……” 虽然放倒了野人们，但雷森毕竟受过两次围殴，头还遭受过重击，这会儿情况也不太好，脚步虚浮地走向不远处，将插在地上的长刀拔出。 肥肉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想从椅子上下来逃跑，但挣扎了好一阵也起不了身，还一个不稳滚落了躺椅趴倒在地，只能扭动肥胖的身子，向着前方地上、刚才扔出的口哨一点点爬过去，一边爬还一边大声呼喊：“快来人！快来人啊！” 而雷森，已经拖着长刀，缓缓走向了这坨还在地上蠕动的肥肉…… 二百四十二、大脚怪现身 长刀在石头地面上拖动擦出火花，趴在地上的肥肉看见雷森靠近，更加恐惧，整滩身躯颤抖地更加厉害：“快来人啊！你们都死了吗？！快来救我！” 因为承受了两次围殴，雷森这会儿头晕目眩，脚步虚浮，但他还是强打精神，很快走到了肥肉面前。 让安什莉陷入危境，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这会儿他脑子里的念头只有一个，干掉这个威胁到安什莉安全的家伙！ “不！不要！求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 任凭肥肉如何哀求，雷森还是不管不顾地举起了长刀…… 只是，眼见长刀就要落下，一个黑影忽地从旁边闪了出来！疾速撞向雷森！ 雷森本就头晕目眩，脑子里只想着干掉肥肉，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直接被那靠近的黑影撞个正着！连人带刀飞了出去！ “呜啊！！！” 黑鹰撞飞雷森后挡在肥肉面前，一声嘶吼！竟是之前拿着雷森脱下的外骨骼鼓捣的野人！他不知是碰巧还是运气好，竟还真地把外骨骼成功穿在了自己身上！只是显然还不太会使用，单片眼镜和单边耳机就挂在脖子上随意甩动。 饶是如此，机械外骨骼本身带有的动力加持也加强了他的力量，才能让他在瞬间靠近过来将雷森撞开，救了肥肉。 脱离险境，肥肉瞬间变得嚣张起来，趴在地上举起一只蹄髈，指着雷森厉声怒喝：“杀了他！快给我杀了他！” 那野人倒也听话，肥肉一声令下，立马又扑向了刚爬起来的雷森！ 和其他野人不一样，这野人显然战斗经验丰富，拿着一根生锈的铁管，加上机械外骨骼的动力加持，速度飞快，不停往雷森身上招呼！而雷森因为头晕目眩，动作速度慢了不少，在这穿着外骨骼的野人手里竟连连吃亏，不断被铁管重击，而挥舞出去的长刀一次都没能砍到野人身上！ “大叔！” 安什莉第一个发现了雷森的危局，急急大呼！只是这会儿她和露易丝也正被几个浑身涂满淤泥的野人缠着，分身乏术，没法过去帮助雷森。 想要帮助雷森，首先自己得先脱困！露易丝飞起一脚，将一个扑向安什莉的野人踹飞出去！另一个野人很快靠近过来，伸出满是淤泥的手就要往露易丝脸上扒拉！ 还好安什莉这会儿已经回过头，她就曾在这招上吃过亏，赶紧也冲上去，双手擒住那野人伸向露易丝的手腕！ 露易丝毫不犹豫一挥手中的手术刀，将那野人直接割喉！野人脖颈被隔断，喷出的鲜血溅射了露易丝和安什莉满身！ “滚开！” 安什莉怒喝一声，全力一脚将脖子还在喷血的野人踹出！飞出的尸体将后面几个冲来的野人也给撞倒，给了安什莉和露易丝脱身的机会！ 趁这空挡，安什莉和露易丝赶紧冲向雷森那边！ 这会儿的雷森刚刚遭受一记腹部重击，正跪伏在地，穿着外骨骼的野人站在他跟前，已经举起了铁棍，眼看着就要往雷森脑袋上砸下！ “大叔！快躲开啊！” 安什莉急急大呼，露易丝见状，明白这个距离，人冲过去肯定来不及了，果断举起手中的手术刀甩了出去！ “咻！” 野人举起的铁管正在落下，飞来手术刀银光一闪！正好划过他的手臂！ “唔！” 吃痛之下野人闷哼一声，落下的铁管也偏移方向，擦过雷森的耳际砸到了地面！ 安什莉急急冲去，在野人扭头看过来的瞬间纵身跃起，用尽全力在空中双脚并踹而出！ 女生的力量虽不大，但在安什莉的舍命攻击下，野人还是被踹得踉跄倒退，连连后退十余步才勉强站稳！ “大叔！你怎么样！” 安什莉踹开野人赶紧起身去扶起了雷森。被围殴过两次的雷森早已是伤痕累累满身血迹，眼神也变得浑浊，看上去已不太清醒了。 穿着外骨骼的野人站定后很快又冲了过来，露易丝赶紧过去阻止，一脚甩出！ 只是这野人也不简单，俯身躲开露易丝的踢击，手中铁管敲在露易丝站立地面的那只腿上，瞬间将其放倒！ 但他没有和露易丝过多纠缠，目标依然还是雷森，放倒露易丝后再次举起铁管扑了过去！ 雷森虽已不太清醒，但战斗本能早已铭刻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很快发现了逼近的危险：“小心！” 推开还未察觉的安什莉，雷森举起长刀，挡住野人砸来的铁管！ “铛！” 铁管去长刀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同一时间，雷森和野人齐齐挥出一拳，皆是打在对方脸上！ “砰！” “砰！” 两声闷响后，两边齐齐后退！野人身上退了几步后便站定，他穿着机械外骨骼，动力加持下的拳头非同小可，雷森连退十余步才勉强站稳，嘴角再次渗出一抹猩红…… 此刻的雷森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几乎是完全凭着本能在行动，站稳后抄起长刀又要往前冲。 露易丝急急起身上来抓住了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逃吧！不管你要做什么，现在都不是好时候！” 安什莉也冲上来架住雷森：“大叔！先逃吧！” “呃……” 两女也不管雷森说什么。不由分说架着雷森就往外跑。趴在地上的肥肉见状，急急怒喝：“别让他们跑了！宰了他们！宰了他们！” 说着，肥肉还捡起了之前扔出掉在地上的口哨，用力吹响：“吡——” 穿着机械外骨骼的野人紧追而来，原本躲在角落暗处的其他野人发现雷森等人逃窜，也再次壮起胆子冲了出来，对三人围追堵截。安什莉和露易丝在左右搀扶着失神的雷森，在洞中小镇中不停逃窜，被逼到了小镇外围，一个黝黑的洞口前。 前方是那穿着外骨骼的野人，左右也有追来的野人群，两女只能架着雷森冲进这黑暗的洞口。 进来以后两女才发现，这里像是被轰炸过，有些地方残留着火焰，整个洞口弥漫着一股硝烟和焦糊的血肉味，到处都是野人的尸体和残肢，有些还被火焰炙烤着，洞壁上随处可见鲜血和刀痕。 “这……” 安什莉看着眼前一切只觉脊背发凉，露易丝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她意识到这里肯定是雷森之前走过的地方，这些都是他闯进来时候留下的手笔。 后面的野人紧追不舍，两女只能架着雷森，跨过地上的尸骸闷头前行。 并不宽敞的山洞中一阵穿梭，很快，两女就走到了一跳死路，前方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 后方，野人的脚步声还在不断靠近，愈发清晰。 “该死的！”安什莉忍不住怒骂，暂且松开雷森尝试去推开巨石，露易丝也跟着帮忙，但任凭两人如何努力，那巨石仍是纹丝不动。 没人搀扶的雷森很快就瘫坐在一旁，他意识已经严重涣散，双目无神，之前被围殴的时候触及到了他脑中的病灶，此刻遍布右半身的剧烈的疼痛和麻痹，让他拿着长刀的右手也在发抖。 “快开！快开啊！”安什莉急得快要哭出来，发疯似地捶打着堵路的巨石，没几下，石头上就出现了带血的拳印。 但除了几缕石灰落下，巨石还是没有丝毫松动。 另一边，露易丝神色凝重，转头走向雷森，拿过他手中的长刀架起，做好了和追来的野人死战的准备。 “别费力气了，过来。现在轮到你保护你的大叔了。” 露易丝面对着洞口来时的方向，拿着长刀严阵以待，催促安什莉也过来做好准备。 但身后，“咚！咚！”的撞击声持续不停，安什莉也一直没有过来。 野人们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露易丝不耐烦地扭过头：“你在干什么？都叫你……” 可转过身后，露易丝才发现安什莉早已没有在捶打巨石，但巨石却还在发出“咚、咚”的撞击声，且愈发剧烈，随着声音，整块巨石都在震动！ “这……” 露易丝和安什莉看着震动的巨石，皆是错愕，似乎是另一边有什么人在尝试将巨石推开，抖落的石灰越来越多，又几下震动后，巨石上竟出现了裂纹。 裂纹很快向西周蔓延，遍布整块巨石。露易丝和安什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破碎声，狭窄的山洞通道内一阵尘土飞扬！ “咳！咳咳……” 两女捂着口鼻躲避砂尘；安什莉的视线正好自下而上看见，第一眼看见的，竟是一个咋看之下和人类无异、但却异常巨大的脚！ 继续往上，看见这大脚的主人，安什莉神色不由地变得惊恐！ “啊！！！！”  二百四十三、戴眼镜的异变体 “呃……啊……” 挣扎一阵，雷森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会儿的雷森，已经没有太多昏过去之前的记忆，只隐约记得自己没能杀死肥肉，被一个穿外骨骼的野人缠住了，之后，又给露易丝和安什莉给架走。 四下一看，周围还是洞壁，洞壁上还有几个火把，似乎还是在一个山洞里。而雷森自己躺在一个石台上，雷森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没能逃出那洞中小镇，给那肥肉和她手底下的野人抓住了。 但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被捆绑束缚，四肢仍是能自由活动。 扭头一看旁边，雷森模糊的意识彻底清醒了过来！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映照出一个城墙般宽大的背影！ 那背影看着像是个人，在雷森记忆中，只有一种东西会有这样异常庞大的身材…… 异变体！ 这怎么会有异变体的？雷森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再看左右，却没自己的长刀，也没别的武器。倒是不远处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各种装着不明液体的试管，甚至还有个显微镜。 没有武器在手，外骨骼也没了，如何对付这异变体？雷森脊背渗出更多冷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恰逢此时，那异变体又正往这边转身，雷森干脆闭上眼继续躺着，佯装还在昏迷，盘算着等异变体靠近过来，自己再偷袭直接发动致命一击。 躺着的雷森也没完全闭上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等那身影足够靠近了，猛地暴起全力甩出一脚，脚尖直奔异变体咽喉！ 这一脚如果中了，普通人势必会喉骨破碎！就算异变体皮糙肉厚没法直接杀死，肯定也会重伤！ 但没想到，那异变体眼疾手快，发现雷森进攻的瞬间，就伸出手掌挡在了咽喉前，正好挡下雷森的踢击！ “卧槽？！” 雷森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之前遇到的异变体，大多都只会不停地疯狂攻击，偶尔会凭着本能躲避两下，但像这样、如人类一般防御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跳动的火光没有带来太多光明，雷森看不清那异变体的面容，只能看见大概的身体轮廓。第一下攻击被它挡下，雷森不敢迟疑，赶紧旋身再甩出一脚，正踹在异变体胸口上！ 但异变体太过高大，雷森没能将其踹开，反倒是自己退了出去，正好从原本躺着的石台上翻下站于地面。 “玛德！” 两下攻击不成，雷森赶紧扫视四周，后面的洞壁上正好插着一根火把。雷森赶紧拔出火把向着石台另一边的异变体甩出！ “等……” 那异变体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但雷森根本没听清，火把已经扔了出去，直接砸在异变体身上！ 接着火光，雷森忽地发现，在那异变体的脸上，似乎架着……一副眼镜？ 异变体怎么会戴眼镜呢？雷森只当自己是看错了，扔出火把后一手撑住面前的石台旋身翻上，同时甩落一脚！ “唔！” 这一脚正砸中异变体肩膀！异变体瞬间痛呼一声！身型也跟着一歪。 一击命中，雷森继续追击，另一只脚踹向异变体脑袋！ 但这次雷森不走运，踹出的那只脚被异变体抓住，旋即整个人也跟着被拉了过去！ 不等雷森反击，异变体另一只手跟着伸出掐住了雷森的脖子，拎起他转身撞到了洞壁上！ 雷森被异变体掐着脖子摁在洞壁上制住，仍是不肯放弃，拳脚不断往掐着自己的那只粗壮胳膊上和异变体的身上招呼！想要挣扎出去。 “别打了！你冷静！冷静点！” 一声嘶吼，竟是从面前的异变体身上发出来的！原本还在疯狂反击的雷森霎时间愣住。 这……异变体说话了？还让自己冷静？这什么情况？ 借着地上火把的火光，雷森才看清这异变体的面容，在他鼻梁上竟真的架着一副眼镜！ 虽然庞大的身形看着和以前见过的异变体无异，但眼前的这异变体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兽性狂躁，哪怕脑袋很大，与那副眼镜极不协调，但它的神色却是非常冷静，面容甚至有几分儒雅。 “你……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雷森停下了对异变体的攻击，但脸上仍是错愕。异变体见雷森没有再攻击自己，掐着他脖子的大手也松懈了些许：“你冷静点，我没有恶意……” 说着，异变体松开了手，将雷森从墙上放下。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露易丝和安什莉赶了过来。 “大叔？你终于醒了！” 看到雷森苏醒，安什莉欣喜若狂，直接扑进了雷森怀里。 雷森还在发懵，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好半天才注意到，除了露易丝和安什莉，还有一个女生赶了过来。 而且，还是他认识的人。“闫娜？” “好久不见了……”闫娜抱着手轻笑向雷森打招呼，看了眼雷森，又看向旁边的异变体。 “他是欧格，是他救了你们。” 雷森瞥了一眼那异变体，异常庞大的身体，无比粗壮的胳膊和一双大脚，上半身赤裸，下身穿着一条被撑到极限已经好几处破裂的短裤，双足赤裸，与从前见过的异变体完全无异，但面容却是冷静儒雅如同常人，还带着一副用塑胶袋缠着腿的眼镜。听见闫娜介绍自己，还面带微笑对雷森点了点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 最终，还是露易丝给雷森解释了情况。原来在那野人山洞里时，三人被逼入死路，眼看就要被野人们追上，堵住路的巨石忽地被打碎，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而这庞然大物，便是欧格。他打碎了堵住通道的巨石，扛着昏迷的雷森，带着露易丝和安什莉离开了野人的山洞，来到了十几公里外，山脉另一边的一处洞穴中。 雷森再次打量起这个名为欧格的异变体，因为以前接触的异变体全是凶煞无比充满了攻击性，如今看着一个有着和普通人类一样言谈举止的异变体，总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好一阵后，才问道：“为什么帮我们？” “是小娜拜托我的，她说你是她的朋友。”欧格轻声解释道。 闫娜也走了上来：“你们进山的时候，我正在山脚附近采果子，就看见你了。” 当初雷森开车进山发现有倒下的树挡路，下车处理之时，正好被闫娜发现。 旁边的欧格接过话茬：“我打猎的时候，还差点被你发现了。后来我一直在暗处观察你们，发现你们被那些家伙攻击，还一直追着过去，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出事。后来小娜说她也看见你们了，而你是他的朋友，拜托我去看看你们的情况。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发现进去的路有块石头堵住，我打开以后就发现你们了。” 原来，当初雷森发现的插在树上的滴血鹿角，和泥地上疑似大脚怪的巨大脚印，都是欧格留下的。当时欧格听到有人靠近的动静，带着鹿的尸体躲了起来，后来又一直远远观察着雷森他们。 “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们和大叔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安什莉一脸庆幸，不忘对欧格和闫娜的搭救表示感激。 雷森的目光不住地往欧格身上打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人？还是异变体？” 二百四十四、异变起源 欧格对雷森的询问倒没有太多表现出不快，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大概……都是吧……” 雷森又追问道：“你是不是去过砂城，一个废弃医院的地下？” 欧格顿时错愕：“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是在那里遇到小娜的。” 雷森可没忘记，当初他和罗杰一起去了那个地方寻找闫娜，结果只抓到一个男人，烽火游骑兵第三小队几乎全军覆没在那医院里面。后来他们对那男人一顿炮制，男人才交代了，实验室曾经被一个戴眼镜、会说话、会使枪的异变体闯入，还带走了昏迷的闫娜和一个孩子。 现在，这一切都对上了。 忽地，雷森又想起了些什么：“你是不是，还在德文城待过？” “嗯……确实待过一段时间。怎么？” 雷森沉声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逃跑的，二十五号异变体吧？” “这……你怎么会……” 欧格的表情再次震惊的无以复加。雷森在德文城的活体实验基地里，见到过一个笔记本，里面就记录了许多异变体的情况，其中有一条说的，就是有个编号为二十五号的异变体，逃跑了。 虽然那笔记本不知何时已经丢失了，但雷森还记得曾在里面看过的内容，下意识推测欧格有可能便是这二十五号异变体。而从欧格的反应来看，雷森的猜测毫无疑问是对的。 而欧格看着雷森的眼神也沉了下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是什么人？” 雷森摆摆手：“放心，我和那些人没关系，只是正好德文城和砂城我都去过而已。倒是你，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还成了这样的？” 欧格眼神中仍带着怀疑，但还是解释道：“我和我的父亲，两个人，原本在一个安静偏僻的地方住着。有一天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经过，夺走了我家的一切，我父亲激烈反抗，结果被他们杀死。我也被他们抓了。除了我，那些家伙还抓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他们用ii型生物武器做活体实验，但我不知道他们的实验目的是什么。” “ii型生物武器？”雷森皱起了眉头，隐约感觉欧格不简单。 “ii型生物武器，实际上，是一种病毒。”欧格解释道：“被这种病毒感染的人，身体肌肉组织和骨骼会进入异常生长状态，最多可达到原有的十余倍，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这样。而且，病毒会侵害被感染者的大脑，让他们时刻处于狂躁和饥饿的状态，简单来说，就是会把人变得跟野兽一样。现在外面所谓的异变体，都是因为被这种病毒感染而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雷森不由得打起了精神，要知道，在这之前，还从没有人说清楚过，异变体是怎么来的。 欧格的脸色随即沉下：“我的父亲……就是ii型生物武器的研发者之一……” 这下，不止是雷森，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闫娜在内，显然她之前也没听欧格说起过这事。 欧格继续道：“从我记事开始，我父亲就经常跟我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研究出了这种东西。他告诉我，很多年前的世界不像现在这样混乱，那时候的世界很繁荣、有秩序，但是一场战争摧毁了所有一切，而我父亲就参与了那场战争，他和他的团队制作出了这种病毒，作为武器，给一些当时的有权者使用。” “但后来战争失控了，ii型生物武器也失控了，产生了许多变种，难以控制。我父亲，觉得因为他的手害死了很多人，所以一生的目标都在致力于彻底消灭这种病毒，研发出能治愈其的疫苗。而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他打下手，一起做实验研究。在他死前不久，我们才刚刚研究出了疫苗的雏形……” 说到这，欧格叹了口气：“但我们一直都没有机会在人身上做最后实验。那些家伙将我带走之前，我一狠心，将疫苗注射到了自己身体里，想着如果有什么副作用的话，就当解脱了。但没想到，他们正好是在用病毒做活体实验，就给了我验证疫苗的机会。” 一旁的雷森看着欧格庞大的身形，苦笑着调侃：“看来，疫苗没成功。” “确实，但也没完全失败……”欧格沉声道：“我的身体还是被病毒影响，异常生长了，但疫苗保护了我的大脑，让我能保持正常的思维和理智。我还能继续研究，完成我父亲的遗愿……” 雷森听完，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扭头看向闫娜：“当时欧格除了你，不是还带走了一个孩子吗？还有，你应该也被注射了病毒吧？为什么你没事？而且你为什么不回去找罗杰他们，你知不知道你爷爷找你都快找疯了？” “我……那孩子……”雷森这一问，闫娜脸上浮现悲伤之色。 “我研究了，新的药剂。”欧格接过话茬，替闫娜解释道：“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小娜和那孩子都已经被被注射了变种的病毒。我试着做了药剂想要治愈他们，但是那孩子身体太弱，很不幸没能撑过来，在昏迷中死去了。小娜体内的药剂倒是起作用了，但是药剂并不完善，只能起到暂时遏制的作用，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再次注射。而且随着药剂注射次数变多，小娜已经产生了抗药性，她现在需要注射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剂量也越来越大，我制作的速度已经快跟不上了，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效果。” “如果失去效果的话，那……”雷森皱起眉头看向闫娜。 欧格神色也变得严峻：“小娜，就会变成……异变体。所以，保险起见，在研制出真正能治愈的药剂之前，小娜还是呆在我身边比较好。” 雷森不由得打量起闫娜，已经开始想象这娇小女生，变成异变体会是什么模样。 “那你完全可以带她去别的地方研制药剂，干嘛非得来这鬼地方？” 这里毕竟是在山脉之中，潮湿闷热，雷森实在想不通欧格为什么要带着闫娜待在这里。 “想要制作能彻底治愈病毒的药剂，我需要未变种的原始病毒株。我在德文城那逃出来的时候，抓住了一个看守，逼问出了他们在砂城还有分部。只是等我去到砂城的时候，并没有找到。”欧格只得继续解释：“但我父亲曾经跟我提起过，在血狼平原的这一片山脉中，有他曾经待过的一个实验基地，那里面应该就存放有原始病毒株。不过，他没有说清楚实验基地在哪，我来到这里以后一直在找，到现在还没找到……” “原来如此……”雷森这才想起，当时砂城废弃医院地下抓到的那男人也交代过，听到戴眼镜的异变体说要找原始病毒株。 “那你们呢？”欧格扫了一眼雷森和安什莉露易丝三人：“你们怎么会来这？” “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雷森思索了半天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道：“一个……男人，具体叫什么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眼眉上有块疤，有人在这里看见过他，大概是在……十九到二十年前……” “啥？” “什么？” 闫娜和欧格听着都有些傻眼，找一个这么多年钱的人，还不知道长相姓名，只有一个小小的面容特征？这怎么听都有点不靠谱…… 一直没说话的安什莉沉默许久，忽然凑近了雷森：“对了大叔，我在那山洞里的时候，见到一个人。那个人……有点特别……” “特别？什么意思？” “那个人好像……认识我？” 一听这话，雷森顿时瞪大了眼睛！ 二百四十五、有毒的井水 “那是什么人？” 雷森急急追问。安什莉回忆了片刻，才把自己和雷森在洞中遭遇落石、被迫分开后发生的一切详细告知，将遇到那被囚禁老妇、及她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一字不落地告知雷森。 “但是大叔，那个老奶奶……好像不太清醒。”末了，安什莉还不忘提醒道：“我觉得，她可能只是认错人了。” 但雷森却陷入沉思。如果说安什莉身上有什么非常罕见的特征，无疑就是那一双拥有不同颜色的眼睛，这是非常少见的，如果那被囚禁的老妇真的见过小时候的安什莉，凭借这一特征将她认了出来，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眼下也没有别的线索和方向，雷森打定了主意，要再闯一次野人的山洞，去将那被囚禁的老妇人带出来，看看她是否知道，多年前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见过安什莉的生母，如果有，她又是不是苏灵？ 事不宜迟，雷森起身四下寻找，很快发现被放在角落的自己那把长刀，走过去拿起便要往外。 “大叔，你要干嘛？” “你去哪？” 安什莉和露易丝急急叫住雷森。雷森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在这里呆着，我还要回去一趟，把那个老太带出来，说不定她知道些对我有用的东西。这次我自己去，你们不用跟来……” 两人还没表示反对，欧格第一个跟了上去，庞大的身躯挡在雷森身前。 “你什么意思？” 雷森的眼神骤然间冷了下来。欧格的神色倒是很淡定：“看来，你要找的人，对你很重要。” “确实很重要，所以，请你不要拦我。否则……” 雷森不知道欧格为何阻拦自己，但已经做好了闯出去的准备。然而欧格却是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要拦你，只是给你个建议。”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最好等明天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你再去。” “为什么？”雷森有些诧异。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明明外面有房子，但那些家伙却非得住在山洞里吗？” 欧格这么一说，倒确实勾起了雷森的疑惑。外面那村子不知为何已然废弃，而山洞里那些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村子的村民；就算不是，是从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人，也完全可以住进村中；再不济，重新找一片平坦的地方搭建房子，怎么都肯定比在山洞里要舒服的多。 “你想说什么？” 欧格微微一笑：“别急，你跟我来。” 欧格将雷森领到了山洞中放着各种试管和显微镜的桌子前，从其中拿出一个试管：“你知道，这里面的是什么吗？” “有话直说。”雷森皱眉。 “那个村子你也去过了。”欧格放下试管：“你就没注意到，整个村子都杂草丛生，但偏偏只有一个地方，周围非常干净吗？” 雷森沉下脸仔细回忆起来：“你是说……” “水井。”欧格点点头：“只有村中的那口水井，附近是寸草不生的。” 雷森也完全回忆起来，那村子里，确实到处都长满了野草，一片荒败模样，但只有水井周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 “那水井里的水，已经被污染了。更确切的说，是被投毒了！” 欧格指着刚才拿起的那试管：“我第一次去拿村子的时候就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只有水井周围没有任何植物，所以我从水井里面打了点水检验了一下，发现里面有种病毒，这病毒特性很特殊，肯定是人为培育，绝对不是天然产生，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人把它扔进去的。而且这种病毒在水里无色无味，从表面上看根本察觉不出来，但它在水中可以长时间生存，一旦进入人体后，很快就会将人体感染。” “这和你让我明天中午再去那山洞有什么关系？”雷森对欧格的研究没有丝毫兴趣，只想他快点解释。 “这种病毒，不会直接杀死人，但是能让人对阳光中的紫外线产生严重过敏！”欧格沉声继续道：“被感染的人，就算面对不太强烈的阳光，也会浑身发痒发痛，产生极大痛苦，很快还会损伤内脏，如果不尽快脱离有紫外线的环境，很快就会死亡。”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山洞里那些家伙原本就是那村子的村民，是因为喝下了这些被投毒的水，全部被感染，才不得不躲到山洞里生活的。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偷偷观察他们，他们很少出来，就算偶尔出来采摘打猎，也都是在傍晚或者晚上，几乎没有阳光的时候，而且出来的人身上也会涂满泥巴，这也是为了最大程度躲避紫外线的照射。” 一口气说完，欧格才长出一口气，继续解释道：“我们都不知道那山洞里现在的情况，但如果你现在进去，就算成功把你要找的那老太带出来了，他们也会追出来。但如果是在中午的时候去，只要你离开山洞，他们就不敢追出来，你没有后顾之忧。” “何况你现在才刚醒，身上还有伤，最好多休息会恢复一下，他们也跑不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雷森默然，思索好一阵，才点了点头：“好吧……” 翌日，接近中午时分，雷森才出发前往野人所在的山洞。只是除了他，欧格、闫娜、安什莉、露易丝，也都全员出动。 雷森执意要一个人闯野人山洞，但在安什莉的坚持下，还是答应让她和露易丝在外面等候自己，随时支援；而在安什莉的请求下，欧格和闫娜也答应随行，一同在外等候。 往野人山洞去的时候，雷森等人又经过那荒废的村子。这村子的谜团还真不少，和圣徒会有什么关系？为何会被投毒？又是什么人投的毒？为了什么？最关键的是，安什莉的生母、是否曾经在这里呆过，她是不是苏灵？那个眼眉有疤的男人为什么要把安什莉交给加文，他和这一切又有怎样的关系？ 距离野人山东几十米外的灌木丛中，欧格忽然冲到最前面将雷森拦下，拿出一把锯短枪管的双发霰弹枪，和十余发子弹：“省着点用，找到你要找的人，就尽快出来。” 雷森也没客气，接过枪和子弹；旁边的安什莉也满脸不放心地嘱咐：“大叔，你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记住，你们谁都别进来，在外面等我。” 拿出手电，雷森走上了曾经走过的路。按照安什莉之前告诉他的，这次在分岔路，雷森选择了右边。 没走多久，经过一个转角后，雷森很快发现了木头栅栏…… 二百四十六、重返野人洞 雷森在栅栏外，用手电往里照去，却是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雷森不由得诧异，按照安什莉告诉她的，那个老妇应该在这里面才是。 前面的路被一块大石头堵死，雷森试着推了两下，没有丝毫反应。踌躇一番，只得掉头回到分岔路。 这次，雷森选择了之前走过的左边，上次他和安什莉来到这条通道，误触机关，雷森为了救安什莉将其推开，而通道也被落下的巨石和圆木堵住，两人就此分开。 那之后，又有不少野人出现在通道中，雷森一路血战，才杀进了洞中小镇。 在右边的同道中人走了没多久，雷森在地面上发现了巨大的脚印，稍一思索，便猜到这肯定是欧格留下的。 这下，雷森心中燃起了希望，再往前走了一会，果然，前方道路，那记忆中应该是被巨石与圆木堵住的地方，这会儿已经被打开了。通道的地面上，还留着已经破碎的石块和断掉的圆木。 显然，当时欧格就是来到这里，打碎堵路的巨石，救了当时陷入危境的自己和安什莉以及露易丝。 正要继续向前，前方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呱唧，吸啾啾吸，叭嘞——” “比拉比拉，乌拉马扎，哪啦——” 是两个手持棍棒，浑身涂满淤泥的野人。他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过来察看情况的。 两个野人在满地碎石的通道里四下扫视了好一阵，什么都没有发现，又说着常人听不懂的语言扭头回去了。 通道上方，雷森四肢撑着山洞的石壁，让身体得以暂时停留；等野人的脚步声远去，雷森才长出一口气，重新跳落地面。 这次他是来找人的，如果可以，也要顺便将自己的机械外骨骼重新拿回去，眼下还没进入洞中小镇，不适宜打草惊蛇；如果让那些野人有了防备，后面的行动肯定会更加困难。 但雷森并没有等两个野人完全远去，反而是隔着一段距离，悄悄跟在了他们后面。因为对此地不熟，雷森上次在这里面穿梭了好一阵，才找到出路进入小镇，而这两个野人肯定熟悉这些山洞通道的情况，跟着他们，很大概率能躲开一些弯路，更快进入小镇。 果然，跟着两个野人，雷森很快就看见了通道的出口。这里的洞壁上还有他曾留下的与野人交战的痕迹，一些山洞洞壁上有坑和火焰炙烤过的痕迹，这是脉冲炮留下的；一些洞壁则有长长的划刻痕，这是长刀留下的。 不过，当两个野人走出通道的时候，通道旁又出现一个拿着长矛的野人。两个野人叽叽喳喳地跟他说了些什么以后才离去，而那野人似乎接收到了什么命令，背对着通道就站在了出口处。 看样子，他是在把守着洞口。雷森不由得皱眉，想要出去，势必要将那野人除去了。 四下一看，雷森捡起一块小石子，往通道的洞壁上一扔，旋即自己快速躲到一快黑暗的角落。 小石子砸在洞壁上发出响声，把守出口的野人立马扭头，神色变得警惕。 只是往通道内一阵观望，野人并没有发现什么，挠了挠头，又转过身去，继续背对通道站在出口处把守。 “该死……” 雷森不由得暗骂一声，本想着将那野人引进来，可惜没奏效，但如果再弄出别的动静，只怕他会起疑，在招来别的人。 稍一思索，雷森收起长刀往通道出口匍匐缓步而去。 雷森向出口靠近，把脚步放到最轻，呼吸也放到最轻，才没有引起野人察觉。观望一阵，通道外除了那个把守的野人，没看见其他人。 深吸一口气，雷森横下心，猛地扑过去，从背后用双手擒住那野人的下巴和后脑。 把守的野人还没反应过来，“咔嚓”一声脆响，雷森已经扭断了他的脖子！ 之所以采取这样的方式杀死他，是因为这么做能不留下血迹，就算有人经过了，也不会第一时间察觉到有问题。 周围没有其他野人，事不宜迟，雷森赶紧拖着野人的尸体，连同他的长矛都带进通道内，找了个暗处的角落放着。 虽然这会没人发现，但雷森清楚，保不齐还会有野人进入通道里巡逻，而且这把守的野人不见了，要不了多久也会有人发现并且怀疑，自己必须加快行动。 通道出口在小镇外围，雷森并不打算直接进去，而是跑到一旁，直接在洞壁上攀爬起来，逐渐爬到了高处。 攀附在高处洞壁，雷森一边的手脚找好支力点，撑住身体侧过脑袋，将整个洞中小镇尽收眼底：这洞中世界不大不小，大概有二十多间用木头、石头、茅草搭建的简易房子。又因为这里是封闭的，可见的光源全来自到处悬挂的火把，整片小镇大部分区域都比较昏暗，就像是常年处于夜晚之中，洞壁高处的雷森也没有被野人发现。洞中小镇这会儿似乎正在休息时间，在小镇中穿梭的野人并不多，雷森四下寻找，很快发现就在小镇另一边，一处最大的木头房子前，几个野人抬着那轿子一样的躺椅、躺椅上就是那个自己未能宰掉的肥肉。 野人抬着躺椅上的肥肉进了房子，很快又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没有再扛着躺椅，而野人们就守在了木屋外。 雷森很清楚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既然现在找不到安什莉说的那老妇，不如直接对肥肉下手，挟持了她，还用怕逼问不出老妇的下落吗？ 打定主意，回到地面，在小镇中穿梭。一路上避开在小镇里游走的野人，迅速靠近了那最大的木头房子。 四个野人把手在木屋前门外，雷森放轻脚步绕到木屋后。 只是因为这是在山洞中，这木头房子没有窗户，也没有后门。正当雷森思考如何能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进入房子内部时，就听见里面传来出了声音。 “姐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但是你知道的，我也没办法，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木头房子不隔音，雷森听得很清楚，这是那肥肉的声音！听上去是正在和什么人对话。 “我……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呜……” 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没有肥肉的声音那么沙哑，但听着也是个有年纪的女性。 雷森陡然间提起了精神，料想到这另一个声音，很有可能就是安什莉说得那老妇人。 屋子里的肥肉正在发问：“那些人，跟你说了什么？他们是谁？” “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 另一个声音仿佛没有听见肥肉的话，只一个劲地哭和道歉。 肥肉的声音冷了些许：“当年如果不是你背叛我们，我们也不至于现在都得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现在是你挽回错误的机会，让妹妹我给大家复仇的时候！快老实交代，那些人是谁？他们跟你说了什么？现在在哪！” “呜呜呜……我错了……” 仍是没有回答，仍是不停地哭泣。肥肉显然不耐烦了，直接吼了起来！ “别装疯卖傻了！难道你到现在还在痴心妄想、要护着他们吗？！那狗屁教会早就抛弃我们了！还有那个男人，他只是在利用你！利用我们所有人！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这二十年你还没想明白吗？！” 二百四十七、网中鲨鱼 教会？男人？听见这两个关键词，雷森顿时浑身一激灵，把耳朵贴在了木板上，生怕错过里面对话的任何一个字。 但，没等雷森继续听到里面的对话，身后却传来了别的声音。 “叽——叽——洗吧格勒叽叽——” 雷森扭头一看，竟是那个穿着机械外骨骼、浑身皮肤刻满各种古怪肉雕符号的野人。他不知什么时候溜达了过来，正好发现了雷森！ “艹！” “怎么了！外面怎么回事！” 雷森忍不住暗骂一声。木屋里的肥肉也察觉到情况不对，向着外头呼喊着。 穿着机械外骨骼的野人不加迟疑，抄起手中的铁管就朝雷森扑来；他还是没学会如何使用外骨骼，单边眼镜和耳机就挂在脖子边，但外骨骼本身的动力加持还是增强了他的速度和力量，让他行动起来比正常人迅猛得多！ 好在休息过一整天的雷森已经恢复不少，迅速躲闪，让那野人扑了个空；野人刹不住车，整个人直接在木屋上撞开一个大洞，摔了进去！ 雷森这才看清楚，木屋里除了那瘫在躺椅上的肥肉，还有一个狭小的生锈铁笼，看着应该是旧世纪那种用来装牲口的笼子，而笼子里面，还有一个满头花白，正不停啼泣的老妇人。因为铁笼很小，她被关在里面只能像只煮熟的虾一样蜷缩着，缩着脖子弓着腰，干瘦的双腿和身体贴在一起，饶是如此，她的脑袋也已经顶到铁笼，且她身上的破衣烂衫全是黑黄色沾满污垢，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洗过。 只一眼，雷森便有了判断，这人多半就是安什莉说的那老妇人。 木屋里的肥肉看见雷森，顿时激动起来，整滩身躯都在颤抖：“好啊！又是你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竟然又来自投罗网了！” 因为那野人撞破木屋摔进去的动静，守在木屋前的野人也赶了过来，从两边围住了雷森；木屋里穿着外骨骼的野人也爬了起来，向着雷森怒目而视。 身边有人，肥肉也有了胆气，指着雷森咆哮：“弄死他！给我弄死他！” 肥肉一边骂着，一边从身上叠在一起的肉里面摸出了口哨，用力吹响！ “哔哔哔！！！！” 哨声吹响，一众野人齐齐扑向雷森，还有更多野人听到声音，从四面八方出现！ “叽——洗吧叽——” “格勒！格勒！” 野人们叫嚷着雷森听不懂的话，张牙舞爪地杀了过来！ 眼下情况不容得雷森迟疑，赶紧冲出长刀，躲开穿着外骨骼野人的扑杀，向侧方冲来的两个浑身涂满淤泥的瘦小野人挥刀，将它们砍翻，把面前的包围圈打开了一个缺口。 从这缺口冲出去，没跑两步，又被四面八方而来的野人堵截了退路。好些野人拿着弓箭，还有些直接冲上来，将手中的长矛掷出！ “该死！” 雷森怒骂一声不得不后退！躲开第一轮箭雨后迅速抓住旁边又冲上来的一个野人，也不管他身上沾满让人恶心的淤泥，扯着他的头发拉着他挡在自己身前！ “咻！” 又一只冷箭正好袭来！被雷森抓住的倒霉野人还没反应过来，瞬间脖子被箭矢刺穿！正好给雷森挡下一击！ “叽——” 这边刚挡下一次危局，后面穿外骨骼的野人再次冲了上来。雷森赶紧把那脖子还在喷血的野人尸体扔开，横起长刀抵挡那砸来的铁管！ “铛！” 一声脆响！铁管与长刀相撞擦出火花！ 木屋所在的位置是这洞中小镇中一块地势较高的区域，而木屋前就有一个落差不小的斜坡。雷森在斜坡前与穿外骨骼的野人交战，虽然长刀挡下了铁管的猛力一击，但野人的身子还是扑到了雷森身上，两人撞在一起，滚下了斜坡。 其他野人也冲了上来，但因为穿外骨骼的野人和雷森距离太近，一时间也不敢再放箭掷矛，只能围观。 雷森率先爬了起来，冲上去一脚就往穿外骨骼的野人身上踢；只是那野人反应也不慢，提起铁管一甩！ “唔！” 腿骨自然没有铁管硬，雷森踢上去自然讨不了好，一阵龇牙咧嘴后退两步；趁此机会，野人也爬了起来，再次扑向了雷森！ 这次雷森瞅准了机会，伸手一抓，正抓住腾空而来的野人的脖子，掐着他旋身往地上一甩，将野人重重摔在地上！ 下一刻，雷森提起了长刀，就要给其补上致命一击！ 但野人也不傻，在地上往旁边一滚，堪堪躲开！刀尖几乎贴着他的身体划过，在其刚才躺着的位置落下，与石头地面擦出火花！ 两者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开了一点，围在四周的野人们找到了机会，其中一个果断拿起长矛，向雷森掷出！ 余光捕捉到危险，雷森赶紧俯身低头！下一秒，长矛擦过雷森的长发，最终却是命中了包围圈另一边的一个野人！ “呜啊！” 那野人当场被长矛贯穿胸膛，惨叫一声倒地！投掷长矛的野人看自己失手，一脸惊慌，缩着脖子退到了人群后面。 雷森深知，如果自己和穿着外骨骼的野人再拉开距离，肯定还会被其他野人攻击。心下一横，主动冲向了那刚爬起身的野人，将其拦腰抱起！ 那野人也没想到雷森竟有如此一着，被雷森抱起的瞬间手上一个不稳，铁管也掉了出去！ 雷森拦腰抱起野人后不管不顾闷头往前冲，硬生撞开野人的包围圈冲了出去，却仍然没有停下；穿着外骨骼的野人也慌了神，奋力挣扎，拳头肘击不断往雷森背上招呼，但死活都挣脱不了。 很快，雷森抱着野人，撞上不远处一间不大的木头房子！这里的木屋显然都不坚固，雷森抱着野人在木屋外墙上撞开一个大洞，双双摔了进去！ 下一刻，就听一声尖叫，一个女野人从木屋那被撞开的破洞惊慌失措跳了出来！连滚带爬地逃开了！显然是木屋原本的主人。 其他野人赶紧过来包围了木屋，可谁都不敢去木屋里一看究竟，只听着木屋里传出的厮打声，面面相觑。 终于，有个稍微胆大点的野人走了出来，拿着长矛，缓步向那木屋的破洞口靠近，伸着脖子探头探脑，想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砰！” 没来由地一声剧响，那正向破洞伸脖子的野人脑袋竟凭空炸开！化成一道璀璨的血肉之花！ 围在四周的野人听见剧响皆是浑身一颤；而那过去看情况的野人已经化为了无头尸体，没有脑袋的身躯颓然倒地，他炸开的血肉四散而飞，洒在后方包围圈的野人身上，血肉沾着他们身上涂抹的淤泥，在一片浑黑中染上鲜红之色。 “嘎嘎……呱啦叽？” “呱啦叽？呱啦叽？” 野人们面露恐慌，有些的脚步不自觉地后退，眼睁睁看着一个同伴的脑袋凭空炸开，这一幕太过惊悚！可是又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无一个野人有胆子靠近那木屋。 “砰！” 又一声剧响从木屋里传出，野人们再次战栗，齐齐退开更远。 不多时，木屋一阵摇晃，随后“轰隆”一下，竟整个坍塌！在一片飞扬的尘土中化为废墟！ 野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皆是错愕惶恐。 尘土逐渐散去，现出一个人影…… 赫然正是雷森！ 而在他身上，又穿上了那件外骨骼！只是沾着不少的血。 雷森将长刀插在地上，右手戴上外骨骼的单边耳机和单片眼镜，顺带给左手上拿着的短管霰弹枪装填子弹。 “咔嚓！” 一声脆响，子弹上膛！雷森扫视周围的野人们，身上穿着沾血的机械外骨骼，左手拿着枪，右手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刀。 “你们……想怎么死？” 二百四十八、灾厄之女 雷森身后，坍塌的木屋废墟之中，还躺着一具无头的野人尸体！ 正是之前夺去机械外骨骼的野人！雷森与木屋中与之缠斗之时，拔出了短管霰弹枪，只是第一枪没能打中，反而误杀了外面那个想来看情况的倒霉蛋；第二枪才成功将这野人击杀，顺带还打断了木屋的房梁，又凭着对外骨骼的熟悉，在木屋倒塌前从野人尸体上脱下了外骨骼，穿回了自己身上。 包围着木屋的野人们看看雷森，又看看废墟中废墟外的两具尸体，竟无一人敢上前，皆是脚步不自觉地后退着…… “怎么？”雷森冷笑，再次把长刀插在地上，向左右四周的野人们勾了勾手：“不是想杀我吗？来啊！” 雷森的挑衅终于引起野人的愤怒。一个大个子的野人冲了出来，举起手中长矛，猛地掷向雷森！ “咻！” 长矛带着破风声，向雷森疾射而出！ 雷森却是身形一歪，轻而易举躲过射来的长矛，跟着伸手一抓！ “啪！” 投向雷森的长矛，反被雷森抓住！ 没有一刻停留，雷森反转长矛尖头，向那投来长矛的大个野人甩了回去！ 物归原主！只是那大个子野人没法想雷森一样抓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长矛刺穿了身体，整个人飞了出去！顺带还将站在他后面的几个野人带倒！ “呱唧！阿西阿西！” “嘎啦叽！嘎啦叽！” 这一下，野人们彻底慌了神，叫嚷着听不懂的语言乱作一团四下逃窜，再无一人敢对雷森下手。 但雷森可不打算放过他们，抄起长刀主动冲进野人堆里！刀光不断挥舞，每一下的闪烁，都有一阵血肉横飞为其伴奏！ 野人们彻底乱作一团，大多数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只知道拼命逃窜，根本不敢反抗，几十号野人，被雷森一个人追着砍，场面血腥而滑稽。 但其中也有勇士，其中一个野人躲在暗处，一直观察着雷森，见其背对着自己，拿着木头棍子悄悄地靠近了过去。 等距离足够近了，那野人心一横，大叫一声，从背后举起木棍扑了过去。 “哇呀！！！” 听到声音，雷森意识到身后的危险，头也不回，将左手的霰弹枪从右边腋窝下往后弹出，直接扣下扳机。 “砰！” 枪响！半空中正往前扑的野人又倒飞出去！当场身死！ 不远处，还有一个石头搭建的高台，又有两个野人爬到了那高台上，对着地面上的雷森放冷箭！ 一箭射出！可惜未能命中，落在了雷森脚边。 雷森循着箭矢的轨迹抬头寻去，也发现了高台上的野人。 但这次他没有选择直接冲上去，而是将视线盯向了高台的底座，冷声暴喝。 “脉冲炮！开火！” 外骨骼的机械炮筒伸出，一发蓝色火球猛地轰击而去！ “轰隆！” 伴随一声巨响，石头高台的地步炸开剧烈火光！本就粗制滥造的石头建筑根本支撑不住，很快倾倒！ 正在高台上的两个野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随着石头高台的坍塌没了身影，四周弥漫起浓重的尘雾石灰！ “装置剩余电量不足百分之十五，建议尽快为本装置充电……” 耳机里传出ai提示电量不足的声音，雷森不由得皱眉，看来这肩炮还是得省着点用才行，没必要在这些茹毛饮血的人形野兽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旋即，雷森一跃而起，向着之前偷听情况的木屋冲了过去。 这次，雷森是从正门进去的，门敞开着，一进来，雷森就看见四个野人正好扛起那躺椅，躺椅上还是那肥肉正瘫着。 而旁边，就是那木头笼子，只是笼子里的老妇似乎昏过去了，蜷缩着动也不动一下，即便雷森出现也全无反应。 “你……你……你……” 看到雷森，躺椅上的肥肉吓得话都说不完整，拿出口哨拼了命地吹响。 “哔——哔——” 但这次，木屋外再无一个野人敢过来。只有木屋里扛着躺椅的四个野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满脸踌躇……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上啊！弄死他！” 躺椅上的肥肉气急，腾挪出一只比水桶还粗的腿，对着其中一个扛躺椅的野人踹了一脚！ 躺椅是像轿子一样，有四根粗壮的棍子被野人扛在肩上的，肥肉这么一踹，那野人往前一扑，自然脱离了原本扛在肩上的棍子。躺椅失去了一角的支撑旋即侧翻，躺椅上的肥肉也跟着重重砸在地上，疼得一阵哀嚎。 “哎哟……哎哟……” 雷森看着这一幕，只觉好笑。 至于那被踹出去的野人，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肥肉，又看了看雷森，一阵犹豫后，终于鼓起勇气，拿起挂在腰间的木棍冲向了雷森。 雷森也不客气，拿起左手的枪果断扣下扳机。 “砰！” 枪响！那野人的胸膛迎接下了所有散射的子弹，身体倒飞而出，躺在地上血肉模糊抽搐了一阵，很快就不动了。 剩下的三个野人面面相觑，果断选择扔下躺椅，扭头逃出了木屋。 “你们这些废物！废物！” 趴在地上的肥肉发现野人全部逃跑，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咒骂，但转眼发现雷森已经走了上来，又是一阵颤抖……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雷森给霰弹枪装填好新的子弹，瞥了地上的肥肉一眼，心里忍不住嘀咕，真杀了这家伙，估计不止是要沾一身血，还得沾一身肥油…… “杀你，简直脏了我的手。” 说完，雷森根本不再管那肥肉，走向木头笼子，挥起长刀。 “咔嚓！” 刀过，木头笼子被直接斩开。雷森把笼中的老妇人提溜出来，发现她虽无动作反应，但还有脉搏，估计是真的昏过去了。 事不宜迟，雷森收起长刀，扛着老妇冲出了木屋。 只是他最后瞥向肥肉那厌恶的眼神，始终在肥肉脑子里挥之不去。 “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一定……” 肥肉还趴在地上，两只蹄髈都握紧了拳头，紧咬着牙，被肉挤成门缝的眼里全是狠辣之色。 雷森扛着老妇拿着枪，按照来时的路返回。 在通道里跑了一阵，因为穿上了外骨骼，雷森速度飞快，很快又到了之前和安什莉分开的位置。 冲过满是碎石破木的地带，再往前十几步后，雷森忽地停住，回过头看着黝黑的通道冷笑着低语：“让我给你们做件好事吧，以后……你们就不用害怕阳光了。” “脉冲炮！开火！” 雷森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些通道洞壁的岩层，是不一样的，越往里走，洞壁岩层就越坚固，反之，越往外，洞壁则越松散脆弱，如果在松散位置的岩层轰炸，很可能会引起整条通道的坍塌。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误触机关，他和安什莉被落下的碎石分开的时候，雷森没有贸然选择用外骨骼炸开通道。一来是担心爆炸误伤安什莉，二来则是怕通道坍塌堵住出去的路。 而这会儿雷森已经救出了需要的人，根本没打算再踏足这里，干脆便把这通道炸塌，让那些野人永远困死在里面作罢。 “轰隆！” 随着肩炮的轰炸，通道一阵巨响回荡后，真如雷森所想一般开始坍塌，被轰炸的位置落下碎石，将刚才走过的路完全堵住。 只是雷森没想到的是，通道坍塌的速度太快，很快就连自己头顶上都开始有碎石落下。 不得已，雷森只能扭头，全速往出口冲刺！ “轰——轰——轰——” 与此同时，山洞外，安什莉等人焦急地等待着。雷森已经进去了几个小时，他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几分钟前还在商量要不要进去；这会儿听到山洞里传出的动静，又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更是为雷森担心不已。 “轰！！！” 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又变成了两个人。赫然正是雷森和一老妇！ 再看通道，已经完全坍塌，被碎石堵死。雷森在最后一刻终于冲了出来，逃过了被掩埋的厄运。 “大叔！你没事吧！” 安什莉赶紧上去查看雷森的情况。雷森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我没事，你看看那个是不是你说那人？” 安什莉这才看了下不远处还在昏迷状态的老妇：“对，就是她。” “好，我们回去吧。想办法把她弄醒。” 回到欧格的山洞，露易丝给老妇检查了一下，发现她是精神过于紧张以及重度的营养不良而昏迷，便利用些许欧格拥有的材料，给老妇做了吊针，为其输入糖分等营养；欧格也发现老妇没有紫外线过敏的现象，但其四肢肌肉严重退化，牙齿也所剩无几，估计是常年被囚禁在了暗无天日的地方。 老妇就躺在雷森躺过的石台上，只是一天一夜后，仍是没有苏醒过来。 一直守着的雷森很是无奈，站起身准备出山洞外透透气。 就在他起身正要往外走的功夫，忽地，一声咳嗽从石台那传了过来。 雷森顿时一个激灵，旁边的安什莉也听到了动静，率先走向石台。 石台上的老妇人正缓缓睁开眼睛，安什莉赶紧去唤雷森：“大叔，你快来！她醒了！” 旋即，安什莉又扭头靠近过去，关切道：“老婆婆，你感觉怎么样？” “这里……是哪？” 老妇睁开浑浊的双目，先环顾四周，随后才看见是安什莉，神色一阵错愕。 “我们救了你出来。你放心，那些人再也伤害不到你了。” 安什莉还以为老妇是害怕，好生安慰着。但没想到老妇听到安什莉的话，情绪莫名激动起来：“什、什么意识？他们怎么了？” 还没等安什莉反应过来，老妇盯着安什莉那双异色的眼睛，满是皱纹的一张脸竟是愤怒起来：“我就知道！大祭司说的没错！你就是灾厄之女！” 说着，老妇腾地一下坐起身，干枯的双手用力掐住了安什莉的脖子！ 二百四十九、安什莉的身世 老妇突然暴起掐住安什莉，雷森哪能放任其，赶紧冲上去一拳就打在了老妇脸上！ 别看老妇凶神恶煞吓住了安什莉，但她毕竟刚醒没多久，身体情况根本不如常人，怎么可能受掉了雷森的一拳？加之心急之下，雷森根本没有控制力度，一拳呼在老妇脸上后，老夫脑袋一歪，当即又昏了过去。 “咳咳咳……” “怎么样？没事吧？” 安什莉捂着脖子退到一边，雷森赶紧查看，发现安什莉的脖子已经多了两天显眼的红印，可见老妇刚才是真的下了死手。 露易丝则跑向了老妇，赶紧给她施行急救，这好不容易才让老妇醒过来，可别让雷森一拳又给弄死了。 好在，老妇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又昏迷了过去。 露易丝一边急救，一边埋怨道：“就不能冷静点？你不是还有东西要问吗？把她打死了你还能问谁去？” 雷森撇撇嘴不作回应；安什莉则心有余悸：“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没这样啊……” 在露易丝的一阵倒腾下，老妇逐渐有了要苏醒的迹象，但安全起见，雷森还是先把老妇的双手绑了起来。 睁开眼的瞬间，老妇扭头又看见安什莉，腾地一下在石台上坐了起来，跳下地又要扑过去：“都是你！灾厄之女！大祭司说的果然没错！你一回来就会带来灭顶之灾！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安什莉被吓得往后躲，雷森挡在她前面拦住老妇，掐着老妇的脖子又把她推回到了石台边上：“冷静！冷静！” 老妇奋力挣扎，但自然是挣脱不开雷森的钳制，直到没力气才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 等她呼吸平顺些许，雷森才问道：“你说的灾厄之女，是什么意思？还有，大祭司又是谁？” “大祭司……大祭司……”瘫坐在地的老妇，表情没来由地变得迷茫起来，似乎瞬间失去了灵魂一般，自言自语地喃喃着：“大祭司是谁……是谁……我是谁……” 显然，老妇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但雷森也没什么耐心，直接问道：“你说的大祭司，是不是一个眼眉有疤的男人？” “大祭司……大祭司是谁……我在哪……” 老妇还是一副恍神模样，一脸迷茫，对雷森的质问恍若不觉。 她这反应让雷森很是恼火，想起之前在洞中小镇，木屋外听到的对话，又转而问道：“之前……你们说的教会，指的是不是圣徒会？” 这一下，似乎惊醒了老妇！老妇猛地抬起头盯着雷森，满脸错愕：“你……你是谁？” 看她回神了，雷森赶紧回到刚才的话题：“你说的大祭司，是不是一个眼眉上有疤的男人？” 这次，老妇显然是听进去了。沉默着思索片刻，才点了点头：“是……大祭司他……确实是这样……” 雷森皱起眉头，沉声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老妇抬起头，视线盯上了远处的安什莉。 “二十年前，这个灾厄之女，诞生在了我们的村子里……” 这下，安什莉整个人都愣住了：“我？我在这里出生的？” 安什莉从未向他的养父询问过自己的身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在这出生的。 雷森倒是很淡定，他早猜到了会是这样，摆摆手让安什莉冷静，趁这会儿老妇还清醒，继续追问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的那个大祭司去哪儿了？” 老妇叹了口气，开始娓娓道来：“我们村子，追随圣徒会，信奉伟大的太阳神。只是教会不在我们这里常驻，只每隔几年派人过来看看。” 雷森一听就明白了，这村子被圣徒会收纳了，不过圣徒会并不太重视这。 老妇还在继续讲述：“二十年前，教会的大祭司突然来了，还带了一个人，那人穿的很多，包的严严实实地，一开始我连那人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但因为大祭司的出现，村里人都很高兴，而且那段时间正好村子在举办给太阳神的祭典，我们就觉着，大祭司应该是来参加祭典的。” “当天，村里还来了一个异教徒，我们就把他迷晕了。但我们准备用神圣之火净化他、献祭给太阳神的时候，大祭司突然出现阻止了我们。说晚上不是好时候，要我们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再献祭。” 显然，老妇说的这个异教徒，就是安什莉的养父加文了。 “只是，就在当天深夜，大祭司偷偷找到我，要我找个懂接生的人去给他帮忙，正好我就懂。我去到一看，才发现他带来的那人，是个孕妇，而且已经快生了。” 雷森顿时激动起来，急急追问：“那人长什么样？” 由不得雷森不激动，安什莉是在这村子出生的，而安什莉又和苏灵有着近乎一样的面容，她的生母极有可能就是苏灵。 但老妇却是摇了摇头：“那人穿着大斗篷，来的时候浑身包的严严实实地，脸上也带着面纱，就算是生孩子的时候，上身的衣服也没有动过，我没看见她的模样。” 雷森不免有些失望，这样的话，他还是没法最终确定安什莉的生母就是苏灵。 “那后来呢？” “后来……她生了个女孩……很漂亮……但却有一双颜色不一样的眼睛……” 说着，老妇再次抬头，看向了安什莉：“就是她！那双眼睛，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被老妇仇恨的眼神盯上，安什莉不自觉往后又退了两步。 雷森在老妇面前挥了挥手，让她把注意力拉回来，继续追问：“然后呢？” 老妇这才用沙哑的声音继续道：“那人生了孩子以后就昏过去了。我问大祭司这是怎么回事，大祭司没有跟我解释，只告诉我，这孩子不能留着，她是不祥之兆，是灾厄之女，让她待在村子里，会给整个村子带来灭顶之灾！” “但是，大祭司也不让我直接杀了这孩子，说是这样的话，太阳神会很生气，干脆让那异教徒把孩子带走，远离我们的村子。” 远处的安什莉听着，只觉浑身发寒，刚降临于世的自己，竟差点就死在了这老妇手中？！ 二百五十、教堂 老妇还在继续讲述：“我的丈夫是村子的村长，关着异教徒那房子的钥匙，只有我和我的丈夫才有。大祭司让我把钥匙给他，他来处理，第二天他会去给其他村民解释。” 说到这，老妇脸上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复杂：“到了第二天，村里的人想继续进行献祭，但他们发现关着异教徒房子的门开了，异教徒不见了。我赶紧去找大祭司给我解释，但我去找他的时候，却发现他不见了，他带来的那个生孩子的人，也不见了。” “不止这样，那天下午开始，村里爆发了一场怪病，很多人开始莫名其妙地浑身长红疹，又痛又痒，要不了多久就活活痛死。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有人发现，是因为太阳，只要在太阳底下，怪病就会发作。” 老妇叹了口气：“我妹妹，认为是大祭司阻止了活人祭，导致太阳神生气抛弃了我们，才让我们村子染上这种遇见阳光就会发作的怪病，一切都是太阳神的惩罚。而关异教徒的房子只有我和我丈夫有钥匙，他们自然就迁怒在我身上，把我囚禁了起来。” “后来……妹妹带着人躲到了山洞里，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每天派人去村子里守着，希望教会还会派人来，同时不停抓路过周边的人，进行献祭，希望太阳神能重新接纳我们。但教会一直没再派人来，后面不管献祭多少次，怪病还是一直存在，妹妹便认为教会也抛弃了我们，也更加恨我，一直囚禁着我不再放我出来，每天只给我一点馊水吃” 雷森听到这皱起眉头：“你……从那天开始，有没有喝过井水？” 老妇有些诧异：“井水？我们村子里只有一口井，全村的人喝的水都靠那口井。” 雷森摇摇头：“我说的是，从你们村子有怪病传开那天开始，你有没有去喝过那口井的水？” 老妇思索了一会，才道：“我家有水缸。刚开始的时候我被软禁在家里，我就只能喝水缸里的水，后来村里的人全部去了山洞里，我也被带去了，他们专门找了个洞关着我，每天只给我一点馊水吃，也不给我水喝，还好那个洞里有一块石头每天会滴一点水，我才没渴死。” “那你丈夫呢？他那天以后喝过井水吗？” “我丈夫……”老妇又是一阵思索回忆，好半天，才道：“我丈夫……那天早上去过田里，下午村子里就已经有人怪病发作了，他也和我一起被关在家。后来村子里的人都转移去了山洞，我和我丈夫也被押着去，就在去山洞的路上，他被阳光照射到，也发作了怪病。” “为什么问这个？我们村子的井有什么问题吗？” 看老妇一脸疑惑，雷森不知该说其可笑还是可悲。显然，老妇还不知道他们村子的怪病来源，就来自那口井，多半她也和她那浑身肥膘的妹妹一样，觉得怪病的来源真的是没进行活人祭、太阳神生气了。 雷森把老妇从野人山洞带出来的时候是白天，在阳光下老妇没有反应，显然因为她在那天后一直没喝到井水，才幸免于难。而她丈夫多半是被囚禁前那天早上，下田的时候喝到了井水，才会最终在阳光下暴毙。 而那个所谓的大祭司，也是在那天消失的，当天下午老妇的村子就爆发了怪病，那往井里投毒的，多半就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带去的那生下了安什莉的人，又去了哪？是不是苏灵？ 各种疑惑萦绕在雷森脑海中，雷森再次追问老妇：“那个大祭司，去哪了？有没有留跟你留下什么话？” 老妇摇摇头：“他前一天深夜拿走钥匙以后，就让我先回家去了，第二天我再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什么都没留下。” 雷森不免失望，想了一会，又问道：“他来到你们村子的时候，住在哪？” “村子里有个教堂，教堂里有房间，有教会的人来的时候，都住在那。我那天晚上也是在那，给大祭司带来那人接生的。” 雷森听完立马起身，准备去村子里那教堂看看。上一回去村子里的时候，因为安什莉和露易丝被野人袭击，才没进入教堂，现在必须去看看了。 欧格这时候走向了老妇，轻声询问：“老人家，你知不知道……这一代周边，有没有像是实验室一类的地方。” 欧格态度很好，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这庞大身躯的冲击力，老妇看见欧格，神色顿时变得惊慌，连嘴唇都在打颤…… “怪、怪物啊……” 一声惊呼，老妇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这……”欧格先是有些懵，随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这模样把老妇吓到了，不由得无奈叹气。 这也难怪，安什莉和露易丝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也都被吓到，何况是这老妇。 露易丝检查了一下，老妇一时半会应该是醒不了了，几人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干脆都跟着雷森去了村子。当然，安全起见，走的时候雷森没忘记把老妇手脚都捆上。 去村子的路上，安什莉追上了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雷森：“大叔……你到底在找谁啊？那个大祭司吗？” “要先找到他……”雷森没有细说，反问安什莉道：“你在圣徒会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这样的人？男人，眼眉上有道疤？” 安什莉仔细回忆了片刻，旋即摇头：“好像……没有……” 雷森无奈，安什莉曾被圣徒会抓去，但那已是许久之前，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见到符合这特征的人，还是看到了也没有在意不记得了；但雷森自己接触过的圣徒会成员里面，倒却是没有这样的人。 正思索间，安什莉忽地又问道：“大叔……你为什么要找他？” “呃……” 安什莉揪着这话题不放，雷森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向其解释，自己要找的其实是那个生下安什莉的人，看她是不是苏灵？如果是，她现在又在哪？自己如今的所有努力只是想再见其一面…… 这层关系是在太难解释，雷森想了半天，还是只能岔开话题：“这个人……有可能认识你亲生父亲，甚至就是你亲生父亲。你不想见见他吗？” 雷森这么一说，安什莉没有丝毫高兴，反倒是沉下了脸：“他肯定不是我亲生父亲！不然，他为什么要说我是什么灾厄之女，还要把我送走？大叔你知道的，我只有一个父亲！他为了救我，已经去世了！” “这……” 雷森原本就是随口一说想着岔开话题，没想到安什莉会如此认真，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往下接。 好在，这会儿他们已经到了村子里，雷森干脆不再和安什莉纠结下去，快步走向之前没进去的教堂，用力一推大门。 “嘎吱……” 木制大门发出呻吟，缓缓而开，一阵腐烂木头的味道伴随着尘土飞出，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这了。 所有人都进了教堂，只有欧格在进来的时候，因为庞大的身体，不得不微微俯身低头。这显然是旧世纪时期就修建了的。进门后正前方不远处有讲台，讲堂前有鸡排座位，不远处还有告解室；唯独房顶上的十字架，上面还多了个木头做的太阳，不过那木头已经腐朽了，估计是圣徒会留下的。 教堂里还有个房间，门半开着，雷森率先走了过去。 房间不算多宽敞，设施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张凳子，一张床，墙上还挂着个生锈的油灯；床上的被子枕头随意叠在一起，似乎最后待在这那人，离开的时候非常着急。 床单上，还有一遍浑黄的污渍，看着像是血迹，不知道是不是安什莉出生时留下的。 整个房间一目了然，除了这些东西以外什么都没有；欧格因为身材过于庞大，根本进不了房间，只能把身体巴在屋外往房门里伸进脑袋，四下扫了两眼，又看见雷森脸色凝重。 “朋友……看来没有你想找的东西，是吗？” 雷森无奈地叹了口气，确实，这房间一眼都能看完了，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更别说从这些东西里看出，一个二十年前的人到底去了哪…… 正当雷森转头准备离开，背后忽然传来“啪嚓”一声响。 众人皆是一惊，扭头一看，是挂在墙上的生锈油灯，在没人动它的时候摔在了地上，墙上那凸起的把手只剩下油灯上用来提着的铁丝。 似乎是这么多年，这油灯终于坚持不住了，才摔了下来，雷森等人正好见证了它的寿终正寝。 “呼……吓死我了……” 安什莉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雷森却注意起了别的东西，缓步走向了那油灯。 随后，又扭头盯向了墙上那原本挂着油灯的把手。 “怎么了？大叔？” 安什莉和露易丝都好奇地盯着雷森，雷森没搭茬，打量了那把手半天，旋即伸出手将其抓住。 稍一用力，把手后的墙面一下子就陷了下去一块！这把手竟是一个隐藏的机关！ 随着雷森摁下旋即，整个教堂都开始震动！某个角落里也传出了轰鸣声…… 二百五十一、第一个异变体 “大叔大叔！你看那！” 眼尖的安什莉第一个发现了轰鸣声的来源，是教堂里的告解室，那小小的木头房子从原本的位置移开了！ 几人过去一看，才发现告解室原来的位置底下，现出了一条阶梯通道。 “这……”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雷森站了出来，拿出长刀走在最前面，率先走了下去。 没走多久，一片不狭窄也不算多宽敞的空间出现在众人眼前，因为欧格的体型庞大，他在里面行走的时候还是要略为俯身缩着脖子。 这里看着像是个实验室，有许多的研究设备、显微镜和仪器之类的东西，而且，雷森还不用特地拿出手电来照明，头上的灯管，在雷森等人进来以后就一直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实验室照亮。 欧格环视四周，有些激动：“没……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 这里的都是高精尖设备，肯定不是那些野人能弄出来的，毫无疑问，欧格想找的那旧世纪的实验室就是这里。而过去了那么多年，这里还能有光，表示肯定在什么位置有隐藏的供电设备，单从这一点来看，这地方就肯定不简单。 往里走，欧格又在旁边的墙上发现一处闪烁绿光的地方，靠近一瞧，发现是个保险箱一样的东西，而那绿光是箱门自带的荧幕，底下还有输入密码的键盘。 另外，箱门上还贴着一个字条，写着一串数字：0312 “这……” 欧格在箱门的键盘上直接输入0312，很快，保险箱就传出冰冷的电子音：“密码错误，请重试。” 那数字并不是密码。正当欧格准备继续尝试时，雷森赶紧过来阻止了他：“别动！别摁了！” 欧格不解，雷森指了指保险箱的左上角。 那赫然是一个表示生化危险品的警告标志！ 旋即，雷森又仔细查看了一下保险箱，才道：“这种东西我认识，它里面是带着自毁装置的，输错三次密码，里面的自毁装置就会启动，而它的外壳底下也有重力感应的东西，如果像强行打开，也会触发里面的自毁装置。这里面肯定存着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而且是那种，宁可毁掉也不能让其他人拥有的。” “那……”欧格瞪大了眼睛：“会不会是……原始病毒株？” 雷森又看了一眼那生化危险品的标志：“有可能。但不管是不是，绝对不要强行打开它，除非你有密码。” “密码……密码……” 欧格开始仔细回忆起来，自己的父亲有没有跟他说过类似密码的东西；雷森则四下看看，随意选了台电脑打开。 可能是因为常年放置积尘，电脑启动的速度有些慢，但最终还是打开了。 这电脑里的文件倒是没有加密，雷森打开其中一个磁盘，发现里面全是视频，记录日期则都是在五十多年前。 显然这都是旧世纪留下的记录，雷森点开了最后一个视频，视频播放的第一瞬间，雷森便看见一个男人的大脸。 “大叔，这是啥？” 安什莉、露易丝、闫娜都好奇地凑了过来，另一边还在回忆密码的欧格也被声音吸引，凑了过来。 只是看见视频里的男人后，欧格却不太淡定：“他……他……” “怎么了？” 雷森注意到了欧格的变化，欧格声音颤了半天，才道：“他……是我父亲……” 视频里，欧格的父亲拿起了一根针管：“实验记录，0312号样本。该样本已可控制裂变速度，下面开始载入人体。” 说完，视频里的男人转身走开，原本被他挡住的镜头里出现了一个被绑在凳子上，穿着束缚衣、还在拼命挣扎的人。 欧格的父亲拿出一根注射器，也不管凳子上的男人如何挣扎，直接就扎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除了欧格的父亲和凳子上的男人，还有不少持枪的士兵站在周围，全部装备精良，严阵以待。 给凳子上的男人注射完，欧格的父亲就退到了一边。而凳子上的男人挣扎得更加厉害，近乎癫狂，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这种癫狂窗台持续了一分多钟左右，最后，这倒霉的家伙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瘫在了凳子上，不再动弹了。 欧格的父亲似乎有些失望，再次走向了镜头：“实验结束，0312号样本载入人体无法产生反应，实验失……” 话没说完，凳子上那人忽地踌躇了一下。 欧格的父亲还对着镜头，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而凳子上那人已经坐直了身子，仰着脑袋，哪怕他和镜头有一段距离，也能看见他脖子上暴突而起的青筋！ “额——啊————” 凳子上的人嘶吼起来，欧格的父亲这才停下转过头去，旋即，在他的亲眼见证下，凳子上的男人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撑爆了身上的束缚衣，还在不断地生长！ 不多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两米多将近三米的庞大人形生物，原本在他屁股下的凳子也被他的肉体撑烂，浑身衣服都被异常胀大的肌肉撑破，只剩下一条崩到极限的裤衩，这庞大的人形生物站了起来，向四周举着枪的士兵怒目而视！ 毫无疑问，那0312号样本，将这人变成了异变体！ “这……这……” 欧格的父亲惊得话都说不完整，周围的士兵已经全都向那异变体举起了枪；而那已经变成异变体的家伙，扫视四周一圈后，毫不犹豫一巴掌拍向了最靠近他的一个士兵！一阵鲜血四溅，将其拍成肉泥！ “靠！杀了这怪物！” “开火！开火！” 四周的士兵们纷纷开火，向异变体发动了攻击；而异变体很快又抓起了一个士兵，随手甩出，被扔出的士兵撞上了镜头，拍摄的仪器应该是被撞掉在了地上，镜头变为一片漆黑。 但拍摄的设备应该是没坏，一片黑暗中，还能隐约听见欧格父亲的声音：“别杀它！控制住！把它控制住！别把它弄死了！” 视频最后，一片枪声、惨叫声、嘶吼中，欧格的父亲再次出现在了镜头前，应该是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拍摄设备。 “呵……呵……0312号样本，试验……成功……” 二百五十二、无踪 存着这个视频的文件夹里面，还有一堆视频，编号正好是从0001到0312。 不难推断，这每一个视频，都是一次试验，而每次试验都是……一条人命…… 看完视频，在场的人尽皆沉默，尤其是欧格，庞大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神色悲悯。看着视频中年轻的父亲，制造出了异变体，而自己如今也成了异变体，只怕心情很是复杂…… “刚才那个箱子里……应该……就是原始病毒株……” 保险箱贴着的字条，写着的就是0312，如无意外里面存放的就是欧格想找到的原始病毒株。而他们刚才看的，也正是这世上第一个异变体的诞生过程。 欧格凑到电脑前，希望能找到有关于保险箱密码的线索，虽然他是旧世纪后出生的人，但从小跟着其父亲进行各种实验，也懂得如何使用电脑。雷森很识趣地让开位置，让体型庞大的欧格掌控鼠标。欧格肢体庞大手自然也大，使用鼠标的时候格外小心，似乎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把鼠标捏碎。 看了一会，欧格却皱起了眉头：“咦？” “怎么？找到密码了？”雷森又凑了回来。 “不是。”欧格摇摇头：“不过……我找到了一段生物编码……” 电脑屏幕上正打开着一个文档，显示着一串雷森看不懂的鬼画符。 “有什么问题？” “这串编码……”欧格脸色沉了下来：“和我发现的，井水里面病毒的编码，是对应的。” 雷森瞬间明白了欧格的意思，这病毒是在这里制造的！而通过之前老妇的讲述，病毒爆发也是从那大祭司突然驾到和不告而别后开始的，那投毒者极有可能就是他！ 也就是说，那所谓的大祭司肯定也在这里呆过，甚至是在离开之前，就在这里制作了病毒，投到井水里。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雷森想不通这一点，干脆也不想了，转而在实验室里到处寻找，希望能找到可能是那大祭司留下的任何一点东西。不管怎样，雷森的目的是药找到苏灵，而那大祭司带来这村子生下安什莉的那人，极有可能就是苏灵！毕竟当初他交给加文的，除了刚出生的安什莉，还有雷森曾给苏灵的戒指。 但找遍周围，雷森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到处都是各种看不懂的实验设备和仪器，但就是没有任何一点私人物品。 找了半天，翻遍了整个实验室，都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雷森不免有些沮丧，这样一来线索又断了。外面的教堂房间里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而按照那老妇说的，那大祭司走的时候也没留下只言片语，接下来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寻找那大祭司，更别提找到苏灵。 雷森倚坐在桌子边懊恼着，忽然感觉自己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正硌着，转身一看，是散乱在桌上的一堆笔和一个本子。 打开本子，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写，但估计应该有人用过，第一页纸张有被撕下的痕迹。 稍一思索，雷森赶紧拿起桌上的一只铅笔，在本子的第二页上轻轻涂抹起来。 很快，被铅笔涂过的纸张现出一块白色的印痕，这是第一张纸书写时留下的印记，当第二张纸被铅笔涂抹的时候，印记就变得清晰了。 “东冥城，卡森。” 印记现出一个地名，一个人名。 但不管对哪个名字，雷森都很陌生。 “你们……听说过东冥城吗？” 在场的安什莉、露易丝、欧格，皆是摇头，满脸疑惑。 露易丝想了想，又说道：“如果能找到我师傅的话，可以问问他。他那老头一天到晚到处乱跑，去过的地方多，说不定知道。” 雷森这才想起那总是一脸不正经样的香川老头，说起来，露易丝跟着他们来血狼平原，就是为了找他。只是露易丝并不知道，其实在德文城的时候，她就已经和香川擦肩而过。 这件事，雷森到现在也没有告诉露易丝，毕竟说了也没任何意义，只会让她懊恼。 不论如何，现在至少有了一个地名和一个人名，雷森准备回去再盘问一下那老妇，看她还不知道更多一点可能有用的东西。 但欧格似乎并不想这么早离去：“这里有很多我用得上的设备，我想在这里多待会，研制解药。那山洞炸塌了，那些家伙也出不来，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干脆就在这待着吧，也比那山洞舒服。” 雷森倒是没什么意见，但他还是看了一眼那写着0312编号的保险箱，满脸怀疑道：“没有原始病毒株，你能研制出来？” “试试吧……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欧格喃喃着，不自觉瞥了眼闫娜，眼里尽是担忧之色。 雷森也再次审视起闫娜，按照目前所知的，闫娜也被那些搞活体实验的人注入了和异变体一样的病毒，欧格将其救出后，研制出了能抑制病毒发作的药剂，所以闫娜到现在看着还算正常，没有变成异变体。 但欧格也说了，闫娜现在已经对抑制药剂有了抗药性，万一抑制药剂完全失效，那闫娜……还是会变成异变体！ 这么一细想，闫娜就跟个定时炸弹一样，安什莉如果跟她待在一起，难保不会有危险、 何况，欧格本身就是个异变体，虽然他现在看着是理智在线，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和其他的一样癫狂…… 越想，雷森越是担忧，心中暗暗作出了决定。再去盘问老妇一番，如果没别的有用的线索，他就离开这里，去一些有人的地方随便找些见多识广的人问问，打探东冥城到底在哪。至于闫娜，等去了有无线电信号的地方，直接用无线电联系烽火游骑兵，再告知罗杰她的下落。 “那你就在这待着吧，我回去看看那老太婆醒了没有。”说完，雷森边站起身往外走：“安什莉，露易丝，你们跟着我。” 这时候，欧格也对闫娜道：“小娜，你也回去一趟吧，把我之前调好的那些药剂也带来，你差不多到时间该打下一针了。” “好。” 雷森回头看了闫娜一眼，没说什么，拿着自己的长刀率先走了出去。 一男三女往关着老妇的山洞走去。路上，闫娜小跑着凑到雷森身边，压低声音满脸好奇地道：“诶，你可以啊，一段时间不见，现在有俩女的跟着你了，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 闫娜皮笑肉不笑地调侃着雷森，雷森却是面无表情：“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呵呵，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闫娜回头瞥了一眼安什莉，笑眯眯地对雷森道：“另一个我不知道，但那小女孩，看你的眼神明显不一样，我也是女生，我看得出来，她肯定对你有意思。” “……” 雷森不知道该怎么接闫娜的话茬，权当没听见，闷头往前走。 不多时，几人回到了欧格那山洞。只是进去以后，几人确实傻了眼。 原本摆放整齐的仪器全都翻倒在地上，到处都乱糟糟的；雷森见状赶紧跑进山洞最深处，那老妇原本躺着的石台上，只剩下两条断掉的绳索…… “该死的！她跑了！” 二百五十三、异变之女 显然，老妇不知用了什么方式挣开了绳索逃离了这里，走之前还把见到的东西都破坏了。 “怎么会这样？！” 闫娜看着地上各种散乱的设备和破碎的试管，很是慌乱，四下翻找起来。 “欧格给我配的药，可别全没了啊！” 闫娜急得快要哭出来，安什莉和露易丝见状，也赶紧帮闫娜开始清点，寻找还能用的上的东西。 不远处的雷森偷偷观察着闫娜，看她虽然慌乱，但总的来说还算正常，便也暂时不去理会，循着老妇留下的脚印冲出了山洞，准备将其抓回来。 脚印的痕迹还很新鲜，加上老妇有重度的营养不良气力不足，雷森料想她肯定不会跑的太远，现在还是有机会能把她抓回来的。 循着脚印，雷森一直追到森林深处。林中就不只是泥地了，到处都是枯枝落叶，雷森的追踪变得困难，速度也不得不慢了下来，生怕一个不小心追错了方向。 在一片灌木林前，雷森不得不停了下来拿出手电。原本今天就是阴天，进入林中的能见度直线下降，而这会儿天色也晚了，林中变得更黑，雷森必须借助其他光源才能不错过追踪的蛛丝马迹。 但让雷森恼火的是，这一片灌木林的环境太过茂密复杂，就算有了手电的光，雷森还是找不到更多的踪迹，一时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继续追。 “该死……这老太婆怎么跑这么快？” 雷森原本想着，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老妇把她抓回来，没想到这都追出老远了，还是没有找到她。 蹲下身势，雷森仔细察看着地面，正寻找着老妇留下的踪迹，忽地感觉心头一紧，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让其心跳陡然加速。 同一时间，一股异风从头顶上方快速袭来，向雷森的后脑勺砸落！ 听到上方的破风声，雷森赶紧循着身体本能就地一滚。 “啪！” 一声闷响从雷森刚才所处位置传出。雷森滚开后连忙抬头，赫然发现，那竟是一个浑身涂满淤泥的野人！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砸在了地上，如果不是雷森反应迅速，只怕这会儿已经让他开瓢了！ “玛德！怎么会是这家伙？！” 雷森暗骂一声，赶紧起身扑过去，趁那野人还没站起来，飞起一脚正踢在那他脸上！ “唔！” 这一脚除了雷森本身的力量，还有外骨骼的动力加持，速度奇快力量更是迅猛！野人闷哼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撞上一棵树后就趴在了地上，口吐鲜血没了反应。 看着野人的尸体，雷森没有丝毫的轻松。他很快便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肯定是那山洞还有别的出口，这野人才能跑出来。 已经有野人攻击自己了，那安什莉她们……难保不会遇到危险！ 稍一想，雷森立马掉头，往山洞的方向跑。这会儿的他已经顾不上去追那逃跑的老妇了，去确认安什莉的安全才是头等大事。 急匆匆往回赶，在山洞外，雷森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厮打声，连忙拔出长刀冲了进去！ “啊！” “砰！” 破碎之声从山洞伸出传来，雷森拿着长刀进去后，却看见安什莉和露易丝身上沾血，脸色皆是惊魂未定。 而在她们脚边，还有三个倒地不起、浑身涂满淤泥的野人；其中一个野人还在浑身抽搐，飙血的脑袋上还被破碎的的石块压着。 再细看，虽然安什莉和露易丝身上都沾着血，可是却没有伤口；显然是这些野人来攻击她们，只是不仅没能伤害到两女，还被她们给反杀。 看见雷森，露易丝喘着粗气，没好气道：“呵……呵……看样子，你没把他们家门关紧啊……” 雷森没理会露易丝的调侃：“你们没事吧？” 安什莉摇摇头：“没……没事。但是那个女生……被他们抓走了！” 雷森这才注意到，在场的只有安什莉和露易丝，闫娜不见了！ 而刚才赶来的时候，雷森也没看见闫娜，显然她被野人抓走有段时间了，如果还不去就她，后果不堪设想。 但此刻的雷森却有些纠结。闫娜被注射过病毒，有变成异变体的危险，但她又偏偏是曾经战友罗杰的孙女，如果真的放任不管见死不救，心里又过意不去。 想了想，雷森还是对两女道：“你们呆在这，别乱跑。” 旋即，雷森便冲出了山洞。 这次雷森没有再从地面的痕迹入手，而是找了一棵较高的书，三两下蹿了上去，直接爬到最高处，向四周放眼观望。 因为天色已晚，能见度不高，但是远处的一片林子正不断有飞鸟惊起，这雷森还是能看到的。 周围都是一片死寂，唯有那个方向有飞鸟飞出，肯定有情况。雷森果断下树，向那方向飞奔而出。 路上，雷森发现很多沾染着淤泥的枯枝落叶，这些很明显都是野人跑过留下的。看起来，把闫娜掳走的不止一个野人。 雷森此刻有些后悔，竟没想到那些野人还会留着别的出口，自己炸塌了一个洞口，就以为万事大吉了，放松了警惕，才会导致眼下这局面。 全速冲刺下，雷森很快就在山脉的另一边，又找到了一个岩洞。 这里和之前走过的山洞通道有不小的一段距离，洞口外面的树丛也更为繁密，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里有个洞口，也难怪雷森等人之前都没注意到。 而且也洞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野人用来倾倒垃圾的，洞口外苍蝇密布，洞口里面也传出阵阵恶臭味，光是站在洞外，袭来的气息就令人作呕。 眼下事态紧急，雷森也顾不得洞口的恶臭，皱着眉头拿着手电冲了进去，另一只手提前拿好了长刀，做好了随时应对危险的准备。 这洞比雷森之前走过的都要长，且有不少弯弯绕绕；雷森在其中穿梭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看到尽头，只有那股子恶臭时刻相随。 又好一阵后，通道逐渐变得宽敞，雷森却在这时候停下了脚步，眉头紧皱而起。 前方不远处，赫然有一具野人的尸体！ 准确地说，是半具！那只有一个上半身，腰部看上去是被什么外力给强行撕裂的，肠子等内脏流了一地；那张涂满淤泥的脸上，还带着不敢置信惊恐至极的神情，似乎在死前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发现尸体，雷森又用手电光扫了一下洞壁，果然发现了喷溅上去的大片血液，而且还在流动滴下，显然是刚溅上去不久的。 如无意外，这就是将闫娜掳走的野人，可他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了这里……雷森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呃啊！！！” 前方的通道深处，忽地又传来了凄惨的叫声。 雷森皱起了眉头，这声音明显不是闫娜发出来的，那只可能是那些野人了…… 二百五十四、雌兽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雷森终于看见了通道的尽头。 从通道中出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个小斜坡，走上斜坡，雷森感觉这里应该是洞中小镇的最外围，周围到处是乱石和杂物，不出意外的话，这一片极有可能是野人们堆放生活垃圾的地方。 而某个方向，正传来嘈杂声，不是还会夹杂些许惨叫。 雷森跃起至高处，攀在一座石屋的楼顶。远处的小镇中心正尘土飞扬，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身影，在尘雾中不断挥舞着臂膀，不断有更小一些的人影被甩出尘雾；巨大人影在与它一般高的木头与石头建筑之间，就像是电影里的怪兽一般。 雷森心中那不详的感觉更甚，赶紧拿出单片眼镜和单边耳机戴上，视线盯紧了那飞扬的尘雾：“ai！拉近视野！” 单片眼镜将视野拉近，雷森终于看清了那尘雾中的巨大人影。赫然是一个凶神恶煞、肌肉贲张的雌性异变体！她浑身赤裸，只有肩膀上还挂着几缕布条，看样子是异变时被暴涨的肌肉撑破了衣服。 虽然已经成了异变体，但雷森还是认了出来，那就是闫娜！ 雷森视线对准她的瞬间，ai也作出了自动分析。 “非常规异变类人体，危险指数，狂屠二级！” 在山都遇到的那差点把雷森杀死的猿猴异变体，生物危险指数是狂屠三级，而变成异变体的闫娜生物危险指数也达到了狂屠二级，显然非同小可！ 雷森之前的担心在此刻应验了，闫娜体内有会让她成为异变体的病毒，而欧格研制的的药剂能将她体内的病毒暂时压制，但是随着抗药性的产生，药剂能压制病毒的时间越来越短，在闫娜被野人掳走的时候，正好爆发，令其异变！ 野人没想到自己掳走的是个定时炸弹，将其带回洞中小镇的时候，正好爆炸！ 此时的闫娜已经彻底化为了一头凶兽，与野人们大战着。从数量来看，野人们应该是全员出动了，但也根本拿不下闫娜，反倒是被异变的闫娜杀得屁滚尿流！不断有野人被击飞而出，洞中小镇随处可见野人的尸体，即便野人们已经动用上了长矛、弓箭、也根本阻止不了闫娜的大肆破坏。随着那一双巨臂的挥舞，一个个野人惨叫、身死，巨大身影所过之处，木头和石头搭建的简易房屋倒塌损毁，尘土阵阵飞扬！ 远处的雷森看着，也不由得咋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闫娜一个普通女生，也会变成这样嗜血、恐怖的怪物，此时的闫娜俨然就是一头凶兽！很难想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得了她！ 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老友罗杰的孙女，完全放任不管也不合适；只是闫娜现在这副模样，雷森也属实不知该那拿她怎么办，倒是不用担心野人能伤到她，就现在这情况来看，再多的野人也根本不是闫娜的对手。 那本应该坐镇指挥的肥肉，这会儿却不知去了哪，雷森从进来到现在都没发现那肥肉的影子。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野人全部殒命只是时间问题；但，等野人全都被弄死了，闫娜还是这副狂躁嗜血的状态的话，又该怎么办？对付常人，还能打晕绑起来，可对付异变体，还是一个狂屠二级的异变体，雷森心里一时间也没了底气…… 还没等他思索出对策，一个黑影由远而近，带着破风声袭来！ 雷森一怔，赶紧闪身从石头房顶跳落地面！在他躲开的瞬间，一个野人也被扔上了那房顶，直接撞进了石头房内！石头房瞬间垮塌，尘土飞扬！ 那是一个被闫娜击飞，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后，又正好向雷森这边掉落的野人！他撞上石头房后，也消失在了坍塌扬起的尘雾中。 好在，这个倒霉蛋应该只是碰巧被打飞到了这边，远处的闫娜还在忙着和周围的野人鏖战，并没有发现这边的雷森。雷森又躲到了一个木头房子后继续观察。 但他没有发现，那座坍塌的石头房子散去晨雾后，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挣扎着爬了出来…… “哇……哇唧唧……讥……”竟是刚才那被击飞的野人，他伤痕累累浑身是血，浑身骨头也不知断了多少根，只是即便这样，他还是顽强地保住了一条命，还从地上爬了起来。 雷森看到他的瞬间也有点蒙，他也没想到，那野人被打飞、飞过来砸塌石头房子、又被掩埋、竟然还没死，这丫属蟑螂的吧？ 野人看到雷森的瞬间同样是懵的。双方尴尬的沉默对视数秒后，野人目光四下一扫，竟是抄起一块碎石冲向了雷森！ 不得不说，这野人绝对是这里的模范人才，只剩半条命了还不忘要赶走入侵者；看见雷森，抄起碎石一瘸一拐地就冲了过去，不过哪怕他已经拼尽全力奔跑，受伤严重的身体在雷森眼中依然如同慢动作一般。 等距离雷森还有几步之遥，野人咬着牙拼尽全力跃起，拿着手中碎石就砸了过去！ 雷森可没心情赞许野人的顽强，根本没给他靠近自己的机会，当野人还在半空中飞向自己时，双手直接一伸，分别掐住了野人的脖子和他抓着碎石的手，将其拦截。 甚至没给野人双脚落地的时间，雷森瞬间身势一侧，借着野人扑来的力量直接将其甩了出去，正好撞上旁边的木头房子！ “轰！” 一阵剧响，木头房子被野人撞开一个大洞，旋即整个坍塌，再次扬起一阵尘雾，将野人掩埋！ 刚处理完不知死活的野人，雷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股莫名的寒意忽地由心底升起，直接从脊背蹿上了后脑。 “……” 这突然的危机感让雷森整个人定住，脖子机械地扭转，看向了远处。 果然，已经变成异变体的闫娜，视线正盯着雷森的方向，凶煞的面目正好与雷森四目相对。 野人被闫娜杀得所剩无几，而木屋倒塌的动静又吸引了闫娜，让她正好看向这边，发现了雷森。 那双眼睛透着嗜血的光芒，散发着浓烈的杀意，雷森一阵恶寒，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