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你为宝》 ☆、01闯祸 叶素素做了一个噩梦,梦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太子表哥给揍了。 揍了当朝太子,这可是闯了大祸! 要说这事也奇怪,她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小小的一个人,细胳膊细腿的,也没有功夫傍身,竟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就把太子摁在了地上,噼里啪啦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还十分阴损地专朝着太子殿下的脸上揍。 打人不打脸,在叶素素这里,绝对是没有这个原则的。 丫鬟婆子和太子身边伺候的內侍冲过来分开两个人的时候,英俊潇洒的太子殿下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可怜兮兮的,嘴里还不忘念叨着,“素素表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打我?哎呀,好疼啊……” 幸好,太子殿下一向疼爱叶素素这个表妹,不仅当时没有责怪叶素素,回宫之后在皇上和皇后面前更是一力把所有罪责都承担下来,只说自己脸上的伤是不小心撞到了树上,绝口不提是表妹叶素素揍的。 皇上和皇后自然是早就从太子身边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真相,知道自家的儿子这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是被人给揍了。可是,揍人的这个,也是帝后两个人十分疼爱的,自然是不舍得重罚,而且显然太子比谁都不舍得惩罚叶素素,若是他们要罚,也定然会跳出来阻拦的。 皇后笑道:“这一对小儿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打打闹闹也是习惯了,就随他们去吧,日后若是真能有缘……也算是两个人的佳话。” 一侧端坐的皇上眼眸微敛,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并没有开口答话,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没变。 皇后抿了抿唇,很是识趣,没有再说话。 这个话题,就此不提。 叶素素把太子揍了的这件事,在皇宫里算是平安地渡过去了。 叶家人忧心忡忡地等了一天,没有等到皇宫里降罪的旨意,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 闯祸的罪魁祸首叶素素被罚站,面朝墙,被叶夫人强行逼着面壁思过。 “叶素素,你知道错了吗?” 叶夫人陈婉淑手里拿着戒尺,“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叶素素浑身一激灵。她单薄瘦弱的身子骨抖了抖,摇摇欲坠,看在叶夫人眼睛里更是心疼不已。她也不想罚自己的女儿,可是这丫头今日竟然这般胆肥,竟然把太子给揍了! 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 这是皇宫里 不追究,若是真追究起来,他们叶家满门抄斩都不冤枉。 叶素素噘着嘴,委屈极了,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偏偏就倔强地不想眼泪掉下来。 长仪郡主叶素素,那可是京城里横着走的人物。 她与当朝太子同年同月同日生,落地便被皇上亲封为长仪郡主,享食邑五百户,在藩王林立、有封号的郡主成堆的这些女儿家中,是唯一一个享有食邑的郡主。她的姨母是当朝的皇后,表哥是中宫太子、未来储君,外祖父是手握兵权、可与众多藩王抗衡的护国将军,父亲是当朝太傅,位列三公,在朝廷文臣之中,地位卓群,母亲是京城第一美人加才女,一向只有她看着别人哭的份,哪里有过自己委屈要哭的时候? 可是,今天的叶素素就委屈极了,眼看着就要哭了。 看着这样的女儿,叶夫人也是心疼,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素素,你一向是一个谨慎有度的孩子,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你比什么人都清楚,今日为何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可是有什么苦衷?” 叶素素背对着娘亲,贝齿咬唇,没有说话。 叶夫人心下一惊,继续猜测,“是不是赵从嘉对你有了冒犯?若真是如此,你不要憋在肚子里替他隐瞒,就算他是皇家太子又怎么样,娘亲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听到自家娘亲的几句话,叶素素的眼泪终究是止不住地淌了出来,“哇”的一声,顿时就大哭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面壁思过的责罚,一转头就扑进自己娘亲的怀里,细细地双臂紧紧地搂住叶夫人,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娘亲……娘亲……” 今日晨时,在那个噩梦里,她被太子赵从嘉算计,婚事艰难,拖延到了十八岁,还没有人上门求亲,娘亲为止抑郁成疾,缠绵病榻,日渐枯瘦,早就没有了往日的鲜活,只是硬撑着一口气活着。 那时,已经病得没有了一丝血色的叶夫人,无力地拉着叶素素的手,声若柔丝地说:“素素,不怕,娘亲在呢,你一日不出嫁,娘亲便一日不会离去的。你如今已经十八了,若是再为娘亲守孝三年……” 叶夫人不必往下说,叶素素便懂了,娘亲这是为她硬撑着。 可惜,最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杯毒酒,一命呜呼。她虽然后来有了婚约,可是却死在了皇后的凤梧宫里,年仅十八岁,正是大好年华、未婚待嫁。 噩梦里,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表哥当朝太 子赵从嘉,一切地开端就是今年去皇上的骊山院避暑的路上的那个算命道士! 说来也巧,她早上刚刚做了这个噩梦,太子殿下就亲自到了叶家,带了旨意给叶素素,说让叶素素跟他和大公主的车马驾一起启程去往骊山院,到时候他会来接她。这跟她梦里梦见的事情是一模一样,梦里的她,就是因为太子殿下此次的旨意,随着他的车马驾一同去往骊山院避暑,而在途中遇到了一个胡言乱语地算命道士。 直到死后,她化作了一缕幽魂飘荡在京城之上时,她才知道,当初那个算命道士是太子赵从嘉一手安排的,只为了让她背上那样的命格,不能嫁与他人。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头靠在叶夫人地怀里,小声地说:“娘亲,太子表哥说我是‘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 叶夫人听到这八个字的瞬间,脸色就变了,惨白惨白的,血色全无。 叶素素咬着牙,愤恨地道:“墨素牡丹,天命皇后,这样命格的女人,除了皇家太子,谁敢娶?!太子表哥这可不就是在坑害我吗?!我气不过,才把他揍了一顿的!” 可惜,梦里的她识人不清,还为了听到这样的命格而暗自高兴,任由这样的谣言一日传遍千里,美滋滋地做着自己能嫁给太子表哥的美梦。 太子赵从嘉娶的人不是她,而她也因着这样的命格,亲事无人问津,硬生生地拖成了十八岁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最后更是沦落成为朝廷向镇南王求和的和亲之女。 更可笑的是,临出嫁之前,她便被最疼爱她的皇后姨母赏赐了一杯毒酒,死在了凤梧宫里。 她究竟为什么会死? 叶素素就算是傻子也想明白了,皇家不想娶她叶素素,但是带着“墨素牡丹、天命皇后”命格的她,更不可能嫁给别的男人!就算是死,她也不能带着这样的命格嫁人! 不能嫁人,就只能死! 叶夫人陈婉淑看起来是个弱不禁风的大美人,身材纤细,柔柔弱弱,但是却长了一颗玲珑心思,只电光火石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件事所有的算计,气得牙直痒痒:“这个赵从嘉,身为中宫太子,简直就是不知所谓,愚不可及!他以为自己的小聪明能算计过当今皇上和虎视眈眈的四处藩王?他这么做,只能把你推上死路或逼你绞了头发做姑子长伴青灯古佛!” 大原国虽然位处中原,疆土广阔,但历代皇室却遗留了一个致命问题,藩王割地。 这 些藩王大大小小加起来足足有百余个之多,大多数还都是异姓藩王,与皇室偶有姻亲关系,却并无血缘关系,兵权在手,拥兵数万,掌握精锐武装,各个雄视天下。而大原国皇室势微,近几十年又是屡遭天灾人祸,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若是皇室稍微有削藩的心思,必定会被群起而攻之,江山易主。 也正是因为如此,叶素素一个新贵文臣的女儿,就算是有外祖家作为背景,也是不可能更没有资格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的。 这个位置,人人皆知,不是出了两朝皇后的护国将军陈家的姑娘,便是藩王中权势最大的宁王、燕王、辽王、肃王等几大藩王家的某个郡主,否则几大权势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天下定然大乱,江山易主便是顷刻之间的事。 可是,就连大原国平民老百姓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太子赵从嘉却偏偏要逆天而行,知道自己想要娶叶素素这件事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行不通,就设计了拙劣的命格一说,害得叶素素不仅婚事艰难,更会命丧黄泉! 叶夫人思索了片刻,说道:“素素,你先回去,这件事等娘亲与你父亲商讨一番再做决定。” 趁着谣言未起,先想个法子把命格之说摁下去才行。 叶素素行礼告辞,走到门口,一脚正要踏出去,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问叶夫人:“娘亲,藩王之中,您可听过镇南王?” “镇南王?”叶夫人满脸疑惑,仔细思索了一番,摇头道:“这些藩王之中,似乎并没有镇南王。” “没有?” “应当是没有的,既然封号中带了个南字,想必应当是南面的那些藩王之一,可并未听过这样一个名号。”叶夫人看向自己的女儿,柔声问她:“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可有什么事情?” 叶素素摇了摇头,故作淡定朝着叶夫人福身告辞,转身出了门。 可是她出了门之后,脸色就垮了下来。 没有镇南王? 那么,梦中她被迫去和亲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她记得在梦里,当她化成一缕幽魂之后,镇南王以替“亡妻复仇”名义,率领南叛军直攻京城,于城门一箭射死当时已经登基继位的太子赵从嘉。 城墙之上,血淋淋一幕,那人铁甲掩身,一身冷峻,却看不清容貌。 那是叶素素梦里最后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墨素牡丹,天命皇后,这样的命格,除了 皇家太子,谁敢娶我? 男主:我敢! 开新坑啦,小仙女们有没有想我呀?(づ ̄3 ̄)づ欢迎入坑哟!这将是个甜腻腻腻腻的大宠文,希望小伙伴们喜欢呦!本文日更~~~ ps:本文所有设定都是作者编的,勿考据呦!!! 卖萌打滚求爱抚,求文收,求作收,求评论,我啥都求~~~(请原谅我拙劣的卖萌技术,捂脸!) ☆、02择婿 把皇家太子给揍了,事后冷静下来,叶素素也感觉到了后怕。 她只凭借着梦里的怒气,劈头盖脸就把人给揍了,还在自己父亲娘亲面前给太子殿下泼了脏水,诬陷他说过那些关于她命格的浑话。 可是,太子赵从嘉从来没有和她说过那种冒犯的话,是她因为梦里发生的事,没凭没据就把人给揍了,她根本就一点理都不占。叶素素缩了缩脖子,暗暗地想,做了亏心事的人其实不是太子赵从嘉,而是她。 她也不明白梦里的情绪为什么会那么真实,以至于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太子赵从嘉,顿时就怒火中烧,什么都没有想,只想着揍他一顿解气。 她其实觉得那不是一场梦,梦里虽然许多事情都比较模糊,她也记不太清楚,但是在梦里,每每发生事情时,她仿若置身其中,亲身经历,情绪被牵动着,根本就不是看客。 可是,不是梦,又是什么呢? 叶素素也说不清,那种感觉总是怪怪的。 几日之后,叶素素心里就越来越愧疚了。她和太子表哥赵从嘉同年同月同日生,她只比赵从嘉小了半个时辰。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性情相投,感情甚好,平日里也时常在一起玩耍,偶尔口角矛盾也都是赵从嘉主动让着她。小时候,叶素素不懂,认为赵从嘉是表哥,让着她是天经地义的。渐渐长大,她才明白君臣之道,赵从嘉不和她计较,完全是因为他对她好,他宠着她。他可不是不发威的老虎,只是在她面前多加收敛罢了。 可是,她却还是把他给揍了。 叶素素现在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就在叶素素自我检讨,觉得自己冤枉诬陷了太子表哥赵从嘉,还精心备了几样礼物,准备送到太子东宫时,晴天霹雳,发生了一件大事,吓得叶素素连觉都睡不踏实了。 “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出现了。 幸好她的父亲叶恩顾叶太傅反应迅速,在这命格还没传出去时,立即就把那个算命道士给扣下了。 那算命道士直到落到了叶太傅的手里,还不忘口口声声的喊着那一套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说辞:“贵府的姑娘,是‘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将来是要披凤袍、戴凤冠……” 叶素素傻了眼,原来梦里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那道士口中嚷嚷着的说辞,竟然真的跟她梦里梦见的一模一样。 梦里,这个道士是出现 在她随同太子表哥车马驾一起去骊山院避暑的路上。如果她那日没有做那个噩梦,没有因为梦里的恼怒气愤揍了太子,而是如同梦里一样欢欢喜喜地答应太子殿下,到了时日等他的车马驾过来接她,和他一起去骊山院避暑,她可就真的要走上了梦里的那一条路,最终凄惨,一命呜呼。 叶素素这边吓得心惊胆战,吃不香、睡不好,叶太傅和叶夫人那边也同样是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叶太傅和叶夫人,少年夫妻,鹣鲽情深,恩爱两不疑,家里并无侍妾通房,只有一双儿女。长子叶墨轩,今年刚过弱冠之年,现已入仕,谋了个京长校尉一职,官职不大,却是个办实事的差事。小女儿便是长仪郡主叶素素,这是两个人的心头宝,那是含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宝贝心肝一般,可是万万没想到,太子赵从嘉竟然起了这般心思,打起了他们女儿的主意! 可是,叶家还没有资格出一个太子妃,这简直就是要把他们的女儿往死里逼! 翌日一早,叶素素还迷迷糊糊在床上赖着,叶夫人陈婉淑便捧了一大堆的画册过来,也不在外间等着,就直接进了叶素素的闺房,把女儿直接堵在了床上。 叶素素昨夜又是一场噩梦,浑浑噩噩,睡得并不好。她坐了起来,睡眼惺忪,昏昏欲睡,一头黑发披散在身后,倾泻如瀑。有几缕青丝,随意地搭她粉白如玉的肌肤上,娇俏动人,我见犹怜。 叶夫人叹气,如此雪肤花貌、粉妆玉琢的娇娇女儿家,也难怪太子赵从嘉对叶素素如此上心,宁可不顾君子之耻,也要费尽心思耍弄手段算计她,想要将她占为己有。如今叶素素还是个小姑娘,才年过十四,不曾长开,日后不知又是何等天姿国色的美人呢! 叶素素揉了揉眼睛,因为还没睡醒,声音里带了点娇憨之气:“娘亲,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叶夫人命随行丫鬟把那一堆画册放到案子上,亲自上前帮叶素素穿衣梳头,“快点起来,过来看看画像,看看你喜欢哪个?” 叶素素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什么喜欢哪个?” 叶夫人杀伐果断,直接给她砸了两个字:“择婿。” “什、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了过来,叶素素是彻底地醒了,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娘亲,感觉刚刚一定是她听岔了。 “我和你父亲已经商量过了,今年你已经十四,眼瞧着就要及笄,也到了适合议亲的年龄。这些画 像,都是京中未婚的儿郎,这姑娘家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定然要挑个你喜欢的,和和美美过一辈子。”叶夫人原本是不想和叶素素说这些的,毕竟女儿家,脸皮薄,听了这些话定然会满脸通红。 她一向是个开明的母亲,她和叶太傅年少相识,一见钟情,深知寻得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婿是多么重要。可如今,因为算命道士和那命格之事,她不得出此下策,给叶素素提早议亲,以绝后患。 只要叶素素的亲事定下来,太子赵从嘉就算是再有花花肠子,也不敢来打叶素素的主意了。 “君夺臣妻,大逆之罪,天下诸侯,可群起而攻之。” 太子赵从嘉若是想要为天下之主,这样的罪名他可背不起,尤其是在如今藩王林立、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他行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出乎叶夫人意料之外,她说完这番话,叶素素不仅没有脸红心跳,也没有小女儿的害羞姿色,却像是一个木头人一般呆滞木讷,整个人傻了一般。 叶夫人心下担心,急忙唤她:“素素?” 叶素素回过神来,慌张不已,手指不由地揪成一团,指甲抵着手心,把自己抠得生疼。 她记得在梦里,她年过十八岁都无人敢上门求娶,最后她被一道圣旨逼迫,替朝廷求和,远嫁镇南王和亲。 据传说镇南王凶神恶煞,面若阎罗,喜好生啖人肉,生饮人血,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他率领南叛军,一路从西南逼近中原大国的京城,迫使中原国不得不以十座城池求和,并许诺将皇室公主下嫁。 可是,也不知道梦里这个凶神恶煞的镇南王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不要皇家公主,也不要宗室贵女,反而要了她这个十八岁还不曾出嫁的老姑娘去和亲! 这道和亲圣旨,却成了叶素素的催命符。 她手脚冰凉,不敢去想。她怕她早早就定了亲,亲事还会像梦里的一样,成为她的催命符。 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在梦里体会过死亡的滋味,叶素素总觉得现在她每多活一天,都像是偷来的,格外地珍惜。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死了之后,又活了过来似的,心里怎能不欢喜?尤其是,如今父母安康,兄长也在,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开怀的。 梦里,她背负着“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现在此命格还没有被传播出去,一切应该还有机会。叶素素暗暗地给 自己打气,脸上的血色逐渐地回来了。 或许,早早择婿定亲,也是一桩好事。 她努力地挤出笑容,看向自己的娘亲手里的那些画像,好奇问道:“娘亲难道是一早就要替我议亲,所以才准备了这么多未婚儿郎的画像?” 叶夫人笑着摇头,“这事不是赶巧了吗?你大伯父过几日会回京述职,你的几位堂姐也到了议亲年龄,你大伯父前些日子托你父亲和我替着打探一下,这才有了这些画像。只是没想到,竟然让你先用上了。” 叶素素起身,撒娇地搂住叶夫人的脖子,娇滴滴地喊着:“还是娘亲对我最好!我一定要挑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夫君!” 叶夫人拿手指点她鼻头:“你个小丫头,竟然不知羞不知臊。你说说,看上这里哪家儿郎了?” 叶素素终于红了脸,低着头道:“这些儿郎我又都没有见过,就算是见过也不熟,怎么可能说看上就看上?您这不是故意欺负女儿呢吗?” 大原国民风开放,男女之妨并不严格,时下里男女偶尔见面,也不算出格之事。可是叶素素常常跟太子表哥赵从嘉玩在一处,跟京城里的小儿郎们实在是不熟,如今仔细一想,竟然没有一个是有印象的。 叶夫人也犯了愁,她女儿熟悉的儿郎,可不就是只有太子赵从嘉一人吗? 她一边思索,一边拿出了一张画像,瞧了半天,似乎有些犹豫,最后递到了叶素素面前。 “素素,这位颍川郡平郡王家的世子李律,今年刚及弱冠,与你长兄同龄。平郡王家有意与我们叶家联姻,你看如何?虽然平郡王家在颍川郡,但是颍川郡距离京城并不远,你若是真的嫁了过去,想要回娘家,也算是方便……” 大原国藩王割地,拥兵自重,称王爷者随处可以见。郡王却是与藩王不同,是只有名号,享爵位食邑,却无兵权。郡王爵位世袭罔替,只要不犯谋反大罪,坐上个千秋万代是不成问题的。皇帝也愿意厚待这样毫无威胁的郡王,以彰显龙恩浩荡、天子仁慈。 叶家是文臣新贵,虽然叶素素的父亲和大伯都是朝廷官员,但根基不稳,若是能与这样的郡王联姻,也是好事。尤其是,颍川郡平郡王,是皇上年幼时的伴读,至交好友,在皇上面前极有脸面。 叶素素盯着画像傻了眼。 这画像上的人,她熟啊! 这人她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在梦里,他是她的大堂姐叶蓁蓁的夫君 ,是她的大堂姐夫! 原来梦里人,现实中竟然真的有? 叶夫人见叶素素盯着眼前的画像直了眼,以为自家女儿是看上了这个,便笑道:“既然你喜欢这个,我便与你父亲商量商量。” 叶素素回过神来,听到她娘亲的话,顿时就急了,急忙抱住娘亲:“娘亲娘亲,千万不要,这可是我大堂姐夫啊,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 “什么大堂姐夫?休要胡言乱语,你大堂姐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还没定亲呢,可不许你这般坏了她的名声。” 叶素素苦了脸,不敢再胡乱说话,但是一个劲地摇头否认平郡王世子李律。在她的梦里,李律与她大堂姐叶蓁蓁两情相悦、感情甚笃,三年抱两,恩爱美满,她可不想去棒打鸳鸯,拆散人家。 既然连她没见过的人都出现了,谁说她梦里的事情就假的呢?就算是有一分可能是真的,她也不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李律绝对不行! 就在叶素素和叶夫人两个人僵持之时,叶太傅忽然匆匆赶了过来,满脸焦急,进了屋子也来不及喝上一口茶,直接命令叶素素:“收拾行李,即刻启程去溪山别院!对外就称你犯了错,被你母亲送到溪山别院闭门思过!” “夫君,出了什么事情?”叶夫人对丈夫极其了解,若不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丈夫绝对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叶太傅幽幽地叹了一口声,道:“今日,太子殿下试探皇上口风,说有意要娶素素为太子妃,被皇上训斥一番。我怕那小子贼不死心,心术不轨又会打起命格之说的主意,先要提防戒备才行。皇上骊山院避暑之行,素素绝对不能与太子殿下同去。既然不能拒绝太子殿下的好意,便先把素素送到溪山别院,等过些时日,皇上一行出发之后,让你哥哥墨轩去接你,再把你送到的骊山院。到时候有皇上和皇后在,想必太子殿下也不敢胡作非为。” 叶太傅和叶夫人雷厉风行,即刻就把叶素素送上了马车。因为走得太急,叶素素轻装简行,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和几个护卫,一路快马加鞭,半路违停。傍晚时分,终于到了溪山。 溪山附近,人烟稀少,郁郁葱葱,全都是树。 叶素素被憋在马车里一路,实在忍不得,命令护卫们稍作休息,抓了丫鬟乐竹,下了马车透透风。 乐竹从小就在叶素素身边伺候,自然是知道自家郡主被闷得难受,但又想到天色渐黑,他们一路来 人不多,停在这里休息,多少有些危险。 叶素素看出了乐竹的紧张,拍了拍她的头,说:“我不走远,就在这看看。” 她果然没有走远,就在溪山铺了石阶的路上站了站,吹了吹山间的冷风,神清气爽。忽然,她觉得背后一凉,似乎有一道目光从林子深处望了过来。 叶素素吓了一跳,立即惊呼道:“有人在看我!”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为什么连个不起眼的人,都比我先出场?! 作者:息怒息怒! ☆、03房里人 “有人在看我!” 叶素素惊呼的同时,转头望朝着林子深处望过去。树林密密麻麻,郁郁葱葱,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偶有风吹过,枝叶摇摇晃晃,但是并没有看到人影。 几个护卫职责在身,生怕出事,立即进了林子分头去找。叶素素躲回了马车里,心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刚刚的目光让她很是在意,竟然一时间无法平静下来。 很快,护卫回来禀报:“启禀郡主,林子附近里并无异样,也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 叶素素疑惑,却一口咬定:“不可能,我刚刚明明感觉到了!” 几个护卫很是为难,再三保证,这林子附近绝对没有人。叶素素心里不安,皱了眉头只得命令一行人赶路,中途不敢再做停歇,直接抵达叶家的溪山别院。 溪山别院,名字听起来高雅,其实是早年叶恩顾还未当上太傅时,攒了好几年的俸银买下的一个小院,围墙院内只有几间大屋,里面伺候的仆妇也不过两三人罢了。当时的叶太傅是看中溪山别院,是因它位于山头,远观可望京城全景,晨曦日落皆入眼内。这个别院很是清雅,倒是叶太傅那种文人墨客喜爱之地。 这么文雅风趣的地方,并不是适合叶素素。这也是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 叶素素有自知之明,她虽然有个博学远名的父亲,有个身为京城第一才女的母亲,她自己却资质平庸,一样也没继承。那些琴棋书画、诗书经纶她没一个擅长的,像是溪山别院这种风雅之地,实在是和她不相匹配。 溪山别院平日里没什么人,叶素素也落了个清闲。虽然她名义上是被送过来闭门思过的,但是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叶素素该怎么享福依旧是怎么享福。只是这溪山别院,毕竟地处偏僻,吃穿用度自然是比不过京城,几日下来,叶素素就觉得无聊至极,开始想念家中的父亲娘亲长兄了。 “都是太子表哥害得我有家归不得!哎,乐竹,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叶素素趴在藤椅上,可怜兮兮的。 乐竹守在一旁,手里摇着蒲扇,替她驱热,“郡主,婢子算了时日,皇上这几日就会动身去骊山院避暑了,老爷和夫人说了,等皇上出发,就会派大公子过来接你,应该就是明后天事情了,郡主您再忍一忍。” 叶素素哭丧着脸,无比郁闷,“赵从嘉就是我的冤家,好好的日子不过,弄什么命格之说?害人害己,真不知道我前世做了什么冤孽之事欠了 他的……” “郡主,我的好郡主,这胡言乱语大逆不道的话您可不能乱说,那位……就算是再不济,也是东宫太子、未来储君,若是真的惹怒了他,咱们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乐竹和叶素素从小就在一起,感情甚好,乐竹偶尔也敢说些劝阻叶素素的话。 叶素素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今已入夏,天气燥热,酷暑难耐。溪山别院位于山顶,并没有储冰,又因行路不便,叶家也无法向这里送冰,所以无论多么酷热,叶素素也没有冰块能来降暑。 晚间,她沐浴之后,躺在床上热得翻来覆去,迷迷糊糊睡了几次都不踏实,忽然就听到外面一片传来了嘈杂声。 夜半三更,火光连天。 叶素素瞬间就清醒了,溪山别院竟然起火了! 火势很大,烧得极快,已经烧到她的屋子里,把她屋子里的帘子帷幔都烧着了。叶素素惊慌不已,立即跳下床,一边大声喊乐竹,一边向门外跑。如此情势之下,她也顾不上去披外袍,只穿了一身寝衣就跑了出去。 院子里到处都是火光一片,却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不知道别院的人都去了哪里。叶素素一边叫着“乐竹”一边看着别院里的火愈烧愈烈,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了,一咬牙,趁着大火还没有烧到别院之外,趿拉着绣鞋跑了出去。 叶素素捂着鼻子,在山路上一路小跑,尽力地远离起火的别院。 崎岖的山路,周围树影婆娑,风一直吹就响个不停,极为骇人。叶素素在大火扬起的风里,被吹得瑟瑟发抖,倒不是冻得,实在是山风太大,她身形孱弱,被吹得勉强才能站住。她刚刚跑得匆忙,出来时只穿了一身白色的寝衣,头发也没有来得及挽起,随意地披散在背后,被风一吹,黑发飘舞,她觉得自己现在可能看起来更自己像只女鬼。 她站定脚步,转头望着烧得已经看不出模样的溪山别院,顿时整个人就愣住了。 她记起来了! 在她做过的梦里,曾经也有一个叶家别院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灰烬。梦里,她听到父亲和娘亲提起过这件事,还听到他们议论,幸好别院位于山顶,留在里面的仆妇只有两三人,一场大火,损失不算惨重,唯独这别院是父亲叶太傅当初攒了好几年俸银才置办的,风景极佳,烧了可惜。 梦里那别院被烧时,正是皇上要去往骊山院避暑之际,梦里的叶素素正欢欢喜喜地等着随太子殿下车 马驾一同前往,对这件事并没有上心。 这一次,因为“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提早出现,叶素素为了躲避太子赵从嘉,不得不躲到溪山别院,这才碰上溪山别院起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素素缩了缩脖子,把自己抱成一团。她正胡思乱想,远处传来了粗犷的嘶吼声和马蹄声,一阵嘈杂,越来越近,逐渐清晰。 有人来了! 听这来势汹汹的架势,杂乱的马蹄声和怒吼声,还有兵器撞击的厮杀声,叶素素的心头一跳,脸色惨白。这过来的绝不可能是她带的护卫,显然是来者不善! 叶素素立即警觉了起来,她不敢停留在原地,只得寻了个方向继续跑。她面前是起火的叶家溪山别院,左边是山路,那些声音正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另一侧就是茂密黝黑的树林,就算是在火光连天的映衬下,树林里也是漆黑一片,呼啸的风声,还夹杂着不清不楚的声音。 叶素素无路可走,眼看着那些杂乱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一咬牙,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就弯腰钻进林子里了。 这样的林子,叶素素还是第一次孤身一人进。脚上的绣鞋踩在林子地上的枯枝落叶上,嘎吱嘎吱地响,在这个空荡荡的林子里,听起来格外地骇人。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不敢走的太快,生怕弄出更大的动静。 林子里越深就越暗,时不时有风吹过,嗡嗡作响,乱七八糟支起的树枝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人影,吓得叶素素的心肝噗通噗通地乱跳。壮着胆子,她往林子里越走越深,不知道走了多久,渐渐地能清晰地闻到林子里草木的湿气、泥土的腥味,那些大火的烟味都被盖住了。 应该跑得足够远了吧?! 叶素素委委屈屈地想,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远,双脚累得已经没有力气,麻得好像已经不是她自己的,根本就不听她使唤。 实在是跑不动了,叶素素缓缓地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好渴,她想喝水。可是放眼望去,她目及之处,根本就不可能有水,她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贵族姑娘,皇上亲封的郡主,吃穿用度都有别人伺候着,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林子里究竟什么地方会有水。 忍耐了一阵子,叶素素实在是渴的不行,她缓缓地站了起来,试图想要去找点水喝。她这么一走动,鞋底一脚就踩到了一根枯树枝。 “咔嚓”一声,极为响亮。 忽然,寂静地四周传来了几个男人的吼声:“谁在那里?” “往这边来,这边有人!” 叶素素眼睛瞬间就瞪圆了,脸色吓得惨白。她刚刚躲在这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人,这些人都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她还来不及多想,就看到了那些人的身影。 林子阴影里,那些人个个都高大无比,但是行走在林子里却鸦雀无声,寂静的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存在似的,如幽灵鬼魅,正在向她靠近。 那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大原国汉人,容貌装束十分迥异,竟然是外族人!叶素素的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逃跑! 这些人看起来就是凶神恶煞,不好招惹的,她才十四岁,她还没有活够,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做,她还不想死!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跑,直接被那些神出鬼没的壮汉们堵在了原地。 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满脸络腮胡子,看着叶素素一脸邪笑,说着不流利的中原汉话,“呦,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衣衫不整,楚楚可怜,模样动人啊,看样子我们兄弟几个今日是有艳福了!来,过来,让大爷乐乐……” 那名大汉话音落下,大手就朝着叶素素抓了过来。叶素素吓得顿时就向后躲,堪堪避开了那个人的手。 她鼓足勇气,色厉内荏地骂道:“放肆!” 她的声音又糯又软,就算是一副生气的模样,也丝毫不带威胁。那名大汉根本就不怕她,见她躲开顿时就不乐意,开口说道:“呦,小美人,牙尖齿利,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你别躲啊!你若是再敢躲,老子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让你做个冷冰冰的美人……到时候,可别怪老子不怜香惜玉哦!” 叶素素贝齿咬唇,整个人忍不住地哆嗦,美眸瞪圆,恶狠狠地盯着那人,满脸怒气。 她今日定是难逃一劫,可是士可杀不可辱,她就算是贪生怕死,却也不想落到这种人的手里苟且偷生。 那名大汉见她不说话,一脸淫丨笑地朝着她伸手,叶素素盯着眼前的那只手,即使知道逃不过,却还是不认命,抬脚狠狠地朝着那人踹了过去,只听那人“嗷”的一声惨叫。 叶素素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那大汉瞬间就叶素素激怒了,如饿狼一样,朝着叶素素扑了过去,“你竟然敢踢你爷爷我?是嫌命长了吧?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叶素素吓得脸色惨白,躲闪不及,眼瞧着就要被抓个正着,羊入虎口,她壮着胆子,气呼呼地正要开口骂道:“本郡……唔……” 话没说完,她只觉得头顶忽然一黑,一件厚实的斗篷兜头罩了下来,大大的兜帽把她的眼前挡得漆黑一片,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闻到斗篷上浓郁的男人气息。 随即她被一条有力的手臂一带,整个人瞬间就抵在一个坚硬宽厚的胸膛上,脸被也被来人扣在那人胸口,压得死死的,竟然不能说话。 她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听到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道:“她是我房里人。”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她是我房里人。 女主:一派胡言! n年之后…… 男主:她是我房里人。 女主低头羞红了脸。 ☆、04同床 “她是我房里人。”浑厚的声音,瞬间就在叶素素头顶炸开,坚定有力,不容置疑。 叶素素脸色顿时就变了,怒火中烧,恨不得狠狠地咬这男人一口。 她虽然年龄小,许多事情不曾经历过,但是“房里人”的意思她还是懂的,是指男人的通房丫鬟。她堂堂皇上亲封的长仪郡主,名节怎么能被如此侮辱? 叶素素气得忍不住挣扎,搂着她的男人似乎觉察到她的不悦,扣着她的手臂倏然一紧,像铁钳般有力,让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叶素素被斗篷罩在黑暗里,看不见外面,只听到之前那个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的大汉诧异的声音传来,“铎爷?!” 钳着叶素素的男人微微颔首,轻声地应了一声。 那名大汉收起惊讶,用不太流利的汉话,换了一副戏谑的语气,画中带了怀疑,道:“没想到铎爷出门在外,竟然还带着心头好?” 叶素素心头一惊,觉得那名大汉根本不相信这套说辞。 钳着叶素素的男人轻笑一声,开口回答,声音浑厚沉稳,可是说出的话却让叶素素炸了毛。 他说:“男人嘛,总是好这一口。这小妮子被我惯坏了,刚刚跟我闹了脾气,就这么不懂事地跑了出来,让赫哈首领见笑了。” “既然是铎爷的房里人,我等刚刚实在是冒犯了。”那个名叫赫哈首领的大汉似乎不想深究,但是语气里依旧带着怀疑,“铎爷一向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希望此次只是凑巧,日后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方,互不干涉,否则兵戎相见,可别坏了我们往日的交情。” 叶素素被厚实的斗篷罩在身上,看不清扣着她的那个男人的表情,也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是从他结实有力紧紧扣着她的手臂上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悦。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在离开,她正竖起耳朵,听得出神,忽然只觉得天地一转,身体腾空而起,她连同罩着她那件黑漆漆的斗篷一起被打横抱起。 男人健硕的手臂有力地架在她的后背和膝弯,将她死死地固定住,令她不得动弹一分。叶素素想要去瞪他,可是头上还蒙着他的斗篷,整个脑袋被捂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就算是瞪了他,他也不知道。 虽然知道刚刚是抱着她的这个男人救了自己,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时下里大原国民风开放,男女大妨不甚严谨,但是也仅限于偶尔见面,这种亲密的肌肤之 亲,可是会毁了她的名节的。 叶素素气急,又怕刚刚那名恶心的赫哈首领没有离开,戳破两人之前的谎言,不敢大声只好咬牙小喊他:“你放开我。” 打横抱着她的那人动作似乎一顿,随即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大步向前走去。叶素素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那人要带着她去什么地方。 忽然,她感觉到抱着他的男人停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自己被男人高高向上举起。 “啊!”叶素素吓得不由地低呼一声,随即而来的不是被摔在地上,而是她被放到了一个高大的东西之上,稳稳地坐着。 叶素素心惊胆战,下意识地想要拿手去摸身下坐着的东西,可惜她整个身体,从头到脚都被那件超大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手也被困在里面,根本就伸不出来。 她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坐在了什么东西上,就听到耳边传来了“噗嗤噗嗤”的喘气声,她身下坐着的东西竟然微微动了起来。 叶素素吓得忍不住惊慌了起来,她又怕惹来祸端不敢大声叫,整个人可怜兮兮的。忽然一只大掌扶稳她,随后又在她背上轻抚了几下,似乎在安抚她。 “别怕,是马。”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浑厚润泽,在他的安抚之下,叶素素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的脸上还蒙着斗篷,斗篷上浓郁的男人气息清晰可闻。她出来的匆忙,只穿了一身白色寝衣,披头散发的。刚刚那人应该是情急之下,直接脱了斗篷就罩在了她的身上,遮住衣衫不整的她。 她心存感激,刚要开口道谢,忽然男人抚在她背上的手一顿,给她甩了一句:“不要出声。” 叶素素立即噤了声,牙关咬得紧紧的,不敢说一句话,也不敢动,乖巧极了。 男人的手掌并没有离开,依旧在扶着她,似乎怕她从马背上跌落,但是叶素素却听见四周窸窸窣窣,动静不小,应该是来了不少人。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们的正前方传过来,语气冰冷,满是不悦,“铎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扶着叶素素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那人的怒气,淡淡地道:“只是巧合。” 那人似乎并不满意这位铎爷的回答,但好似又拿他没办法,咬牙切齿了一番,吩咐左右道:“吩咐下去,即刻出发。” 他吩咐完之后,又道:“铎爷,请吧!” 扶着叶素素的那 个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纵身一跃,坐在了马背上。他双臂一揽,把侧坐在马背上的叶素素固定在他的双臂之间,也不等叶素素挣扎,便贴在她的耳侧,低声叮嘱:“坐稳了,我们出发。” 叶素素一听出发,顿时就急了,急忙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拥着她的男人没有回答,回应她的是一声响亮的马鞭,他们身下的马忽然扬蹄而起,一路带着劲风狂奔。 叶素素长这么大是第一次骑马,顿时就被马背颠簸的左摇右晃的,若不是那个叫做铎爷的男人把她牢牢地抱着,她可能早就摔下马了。 行了一路,叶素素不知道究竟是行了多远。她的眼前一直被黑色的斗篷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根本就无法判断外面是什么情况。 叶素素的喉咙很干,渴得要命。刚刚醒来之后,她就从起火的溪山别院里跑了出来,一路只顾着逃命,跑得口干舌燥。在林子里时,她又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水喝,也只能干瞪眼。现在她被困在马背上,头上脸上被裹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就算是口渴,想要喝水也丝毫没有办法。 忽然,她只觉身下的马停了下来,眼前忽然一亮,斗篷的大兜帽被摘了下去,她的小脸露了出来。叶素素大口大口的喘气,她刚刚在斗篷里,差一点就要被闷死了。 马背上的男人依旧搂着她,横在她身上的手臂扯着缰绳,硌在她的身上硬邦邦的,像是块大石头。 因为叶素素一直是侧坐在马背上,只需微微侧头,毫不费力地就看到了搂着她的那个男人。 男人只穿了一身漆黑的粗布长袍,满脸胡子,看不清容貌,加上天色尚黑,她连他长得是白是黑都看不出来。 马背狭窄,两个人挤在一起,她身形娇小,几乎就是倚在他的胸口。他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腰后,扯着缰绳,另一手忽然抬了起来,朝着叶素素的脸颊伸了过去,似乎想要捏她的脸。 叶素素见他的手伸了过来,吓得顿时眼睛就圆了,瞪得跟铜铃似的,身体本能地就往后躲,动作太猛,狠狠地撞到他拦在她腰后的那只手臂。 那条手臂又硬又粗,像是铁杵一般,撞得她顿时就眼泪汪汪。 男人伸过来的手在半空顿了顿,很快就收了回去。 叶素素忍着眼泪,吸了吸鼻子,就见男人刚刚的那一只手又伸回来了。只是这一次,男人手里多了一只水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变 出来的。 叶素素口渴,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到了水囊上,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还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这一回男人拿着水囊的手没有停顿,直接把水囊口递到叶素素嘴边。叶素素的双手还被裹在斗篷里,行动不方便,她索性直接低了头,就着男人的手“咕咚咕咚”地喝起水来。 她喝了个痛快,男人见她喝饱,拿回水囊时似乎轻笑了一声。 叶素素不确定,好奇地转头去看他,入眼的却依旧是胡子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更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她刚刚喝水时,注意到他拿着水囊的那只手。那只手上布满了茧子,有薄有厚,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疤痕,狰狞地分布在他的手上。这是一双练武的手,可是又不像是普通练武的手。 叶素素的外祖家陈家是大原国赫赫有名的护国将军,手握兵权镇守要塞,可与虎视眈眈的四处藩王相抗衡。陈家是武将世家,叶素素的几位表哥从小就打拳习武、舞刀弄剑,她虽然没有学过一分半毫,却也知道练武人的手是什么样子的。 她低着头,好奇地打量着男人的手,有些疑惑,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男人发现她在打量他,也没有阻止,任由她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刚刚已经收拾好水囊,此刻双手勒着缰绳,腰背笔直地跨丨坐在马背上,目光落向了前方。 不多时,前方有人出现了,因为是在夜幕之下,叶素素起初并没有发现,等那几个人如鬼魅般忽然现身,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到,原来他们周围一直隐藏了许多人,这其中就包括之前那个不满但又似乎拿搂着她的这个男人没办法的那位。 叶素素细细地打量那人,那人端坐在马背上,一身黑衣斗篷,和她身上披的这件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约二十五六,头发束得规规矩矩,面相不善,脸颊上没有胡子,看起来像是这些人的首领,但说话的语气似乎又并不像,“前方有一茅草小屋,已经打探过,可稍作歇脚之地,铎爷意下如何?” 被称作“铎爷”的男人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叶素素。叶素素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刚刚说话的那人,发现搂着她的男人朝着她看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 顿时,两人四目相对。 因为胡子挡着,叶素素看不清他的容貌,这一次却看清了他的眼睛。漆黑如墨,静如沉水,看不出一点情绪。 男人只与叶素素对视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朝着刚刚说话的那 人点了点头,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给了回应。 叶素素还在发愣,只觉男人的手臂又是一紧,身下的马也动了,他们出发了。她被男人稳稳地固定在怀里,即使是侧坐在马背上,也没有多么不舒服。 四周都是林子,他们的马行走的并不快。让叶素素奇怪地是,刚刚还在他们身边的那些人和马,竟然一瞬间就消失了似的,藏匿的无影无踪,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他们应该就在周围不远处藏匿着,根本就没有离开。 叶素素被困在男人的怀里,不自在地挣扎了一番,忍不住小声问他:“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低头看向她,勒着缰绳的手没有挪动半分。 叶素素大胆地望向他的眼睛,拿出了身为郡主的气势,鼓起勇气命令他:“送我回去!” 男人看着她,眼神变了变,似笑非笑,许久之后,轻声地应道:“嗯。” 此刻天色依旧昏暗,行路之上,并不见火光冲天,应该是离起火的溪山别院很远,远到以至于根本就看不见火光。 越向前走,叶素素越觉得自己被骗了,这根本就不是回溪山别院的路! 她气呼呼地转头去看身后的男人,他依旧是纹丝不动地搂着她,双手拉着缰绳,带着她骑马向前赶路,因为脸上盖满了胡子,看不清表情。 他刚刚明明答应她送她回家的,现在却依旧我行我素、继续赶路,简直就是个出尔反尔、不守信用的小人! 叶素素气急,忍不住开始挣扎,想要从马背上跳下去。男人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意图,双臂一紧,先她一步将她固定在怀里,稳稳地将她钳住,语气中带了些无奈,轻声训斥她:“别闹。” 被困得一动不能动的叶素素正要反抗,忽然周围林子消失,前方出现了一块开阔的空地。男人勒着马停了下来,纵身一跃,跳下了马。 他站在马下,朝着叶素素伸手,张开了双臂,也不顾她挣扎,直接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叶素素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骂道:“喂,你……” “聂铎。” “啊?!” 被打断的叶素素愣了一下,就听到那个男人开口,“我是聂铎。” 原来他是在介绍他的名字! 叶素素恍惚发愣间,男人又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前走去。身体猛然腾空,叶素素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就搂住男 人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了下来。 叫做聂铎的男人似乎对叶素素的此种举动很是满意,脸上的胡子动了动,似乎笑了。 叶素素依旧是气呼呼地瞪着他:“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男人抿了抿唇,收敛起笑容,却没有说话。 他抱着叶素素一路向前,进了一个矮墙小院子。院子里有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农,战战兢兢地跑了出来,指了院子里相对最好的一间茅草房,结结巴巴地说:“军、军爷,就、就是这间了……” 聂铎点了点头,抱着叶素素大步流星地朝着那间茅草屋走去。他步伐极快,即使怀里抱了个人,也丝毫不当回事,极其轻松。 他走到屋子内,把叶素素放到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叶素素身上裹着斗篷,缩了缩脖子,一骨碌就爬到了床里,警惕地盯着他,满眼戒备。 屋子里没有烛灯,只有外面洒进来的月光,很是昏暗。聂铎看着床上的人,没有继续向前靠近,只是说:“这里没有侍女,那边有水,要洗漱自己去洗漱。”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叶素素团膝坐在床上,静坐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慢慢地下了床。 不是她动作不快,而是她实在是快不了。之前在大火里逃跑时,她在山路上一阵狂奔,后来又在林子里漫无目的的跑,她一向是娇生惯养的,哪里跑过这么多的路,脚上的绣鞋都磨出了一个洞,双脚也起泡了。 因为一直处于戒备中,她刚刚还不觉得多疼,可是聂铎一离开,她忽然放松了下来,顿时就疼得她眼泪直流。 她吸了吸鼻子,找到茅草屋里的那一盆清水,简单地给自己擦了擦。那盆清水并不太凉,但也不是温水。大原国百姓多过得清贫困苦,是不可能像他们京城贵族时刻都留着灶台炉子备着热水的,那些烧火的柴竹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够穷人吃好几顿饭。现在的情况下,能有一盆清水,已经不错了。 叶素素洗完之后,发现原本干净的清水变得黑乎乎的,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她的脸上手上竟然不知何时沾了那么多黑灰。也难怪沾了灰,溪山别院着了那么大的火,怎么可能不沾灰? 所以,刚才聂铎朝着她的脸颊伸手,是想要替她擦脸? 叶素素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洗好之后,转回屋子,发现聂铎并没有回来,她 悄悄地松了口气,脱了鞋子,爬到床上。木头床十分简易,幸好上面铺了被褥,看起来有些旧了,但是很干净。 屋子里并没有烛光,月光很弱,叶素素缩在墙角,因为一晚上的惊心动魄,又跑了那么远的路,她实在是又累又困,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茅草屋的木板门被推开,“吱呀”地响了一声,却没有吵醒床上的叶素素。聂铎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手掌里握着一只巴掌大的白色瓷瓶。 他走到床边,看见叶素素一头倒在枕头上,半倾个身体,正趴着睡个香甜,忍不住惊讶了片刻。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些恨铁不成钢,“没心没肺。” 他把手里的小瓷瓶放到床头,轻手轻脚地把趴在床上的叶素素翻了个身,又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帮她掖好被角。 叶素素睡梦里被动来动去,似乎有些不舒服,眉头皱得紧紧的,但是却依旧没有醒。 聂铎的目光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想了想,欺身上床,坐到一侧,单手隔着被子轻拍着她,柔声说道:“睡吧素素,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又搂又抱又是同床,心累…… 男主:嗯。 感谢我家西子姑娘投的雷,么么哒! ☆、05上药 聂铎斜倚在床头,手掌隔着被子,一下一下,轻拍着叶素素。大许是困极了,他眯了眼睛,缓缓地躺在叶素素身侧,最后头搭了她的枕头边缘,也睡着了。 如墨的夜色渐渐退去,窗外天色泛白,却还不到天亮的时候。 有人轻轻敲门,“铎爷?” 床上原本睡着的聂瞬间警觉,眼眸犀利,神色骇人。他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睡得香甜的叶素素,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地翘了翘,迅速地收敛了浑身的杀气。 他把手从叶素素的被子上收了回来,翻身下床,大步走到门口,打开茅草屋的门。 门外占了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手里端了一盆热水,缩着脖子,歉意地说道:“铎爷,您要的热水。这农户家里竟然一点柴竹炭块都没有储存,手下人临时去寻的柴竹,耽误了时间。” 聂铎淡淡开口,道:“无妨。” 说罢,伸手去接那随从手里的那盆热水。 那随从见铎爷亲自伸手过来接,惊讶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避开了他,战战兢兢急忙道:“铎、铎爷,您不必亲自沾手,您告诉属下送到哪里,属下送过去就是了。” “不必。”聂铎言简意赅,伸手接过水盆,直接转身关门,毫不留情。 刚刚负责端水盆的那个随从吓得腿都软了,他的同伴从旁边悄悄地跑了过来,手脚麻利地拖着他就走。 两个人离那间茅草屋足够远后,端水盆的随从才松了一口气,手拍胸脯,好像刚刚死里逃生、大难不死一回,“吓死我了!” 他同伴抬脚毫不客气才就踹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个猪脑子,铎爷屋里有女人,你还敢端着水盆往里闯?!是嫌命长活够了吗?!” 被踹的那人满脸委屈,可怜巴巴地说:“我刚刚不是一见到铎爷,就紧张的什么都忘记了吗?对了,我听闻一向凶神恶煞的铎爷是不近女色的,据说当初谢公子的妹妹都脱了个精.光,铎爷连眼皮都没抬,怎么现在铎爷屋里就多了个女人?唔……” “你给我闭嘴!这种谣言能胡乱说吗?若是你这话传出去,别说铎爷,谢公子就能要了你的命!这可是毁了人家谢姑娘的名节!” 两个人正在你推我搡,忽然院子里传出一声女人惨叫,紧接着是轻轻地哭泣,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女人时不时娇滴滴喊着“疼……”声音虽然不大,可惜院落太小,茅草屋的隔音又不好,整个院子里 听得清清楚楚,连守在院子外面的那些侍卫都不自觉地红了脸,缓缓地别过了头…… 茅草屋内,叶素素睡得正香,聂铎从门口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他把水盆放到床边,低头弯腰,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并不算热。他起身看了看窗外已经渐渐亮起的天,时间并不算太早。 聂铎转身,又在屋子里寻了一块干净的帛布,放到水温水里蘸湿,直到帛布也变得暖呼呼的,才从水盆里捞出来拧干。做完这些之后,他大步朝着床上的叶素素走去,坐到床尾,一手握着帛布,一手掀开了叶素素脚边的被子。 被子之下,叶素素穿着罗袜的两只小脚露了出来。因为昨晚跑了太多了路,她的罗袜黑一块白一块的,狼狈不堪。 聂铎没有犹豫,伸手轻轻地握住她的脚踝,把她的两只罗袜都脱去,瞬间叶素素小巧精致白皙粉嫩的两只小脚就露了出来,只可惜她的脚心里有好几个大小不一的水泡,直接破坏了这种美好。 聂铎握着她的小脚,动作轻柔,极其仔细地把她的两只小脚都擦了一遍。 叶素素可能是太困了,温热的帛布轻柔地擦过她的脚心时,她不仅没有醒来,反而还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弄得聂铎简直是哭笑不得,却又拿她没办法。 帮她擦好了脚,聂铎拿过之前带进了的那个巴掌大的白色瓷瓶,打开塞子,放到了一侧,之后又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浑身漆黑,刀刃如光,锋利无比,看起来就是十分的名贵,显然是世间难得的好兵器。 聂铎随手点燃了茅草屋里仅有的油灯,火苗昏黄晃动,摇摇欲坠。他拿起匕首,一点都不在乎那么名贵的匕首被火烤了。下一刻,他一手牢牢地抓住叶素素的脚踝,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动作干净利索,几乎眨眼之间就把叶素素脚心上的几个水泡戳破。 “啊!”还在睡梦中的叶素素顿时就被疼醒,两只小脚奋力地蹬踹,幸好聂铎似乎早有防备,先她一步控制住她,让她不至于乱踢到匕首上受了伤。 水泡处理结束,聂铎也不管叶素素如何哭哭啼啼娇滴滴喊疼,径直地拉着她的小脚,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帮她上药。 巴掌大的白瓷瓶里装的是药粉,那些粉末洒在叶素素刚刚被挑破的水泡上,火辣辣地疼,疼得叶素素忍不住开始掉眼泪瓣,一边哭还一边可怜兮兮地求着聂铎:“疼……疼……” 聂铎抬头看了一眼叶素素,见她 的小脸全是水渍,被油灯晃得锃亮,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叶素素听得清清楚楚。 她正疼得要命,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在笑! 叶素素顿时就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别过头,倔强地咬了嘴唇,也不肯再喊疼了。 聂铎见她这副模样,抿了抿唇,收起了笑容,脸上也再没有其她的表情,只是低着头专心替她上药。 上药的过程里,叶素素的两只小脚几次想要挣扎逃跑,都被聂铎的大掌蛮横有力扣住,根本就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叶素素委屈极了,她原本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如今被人是又搂又抱,还被人摸了脚……她日后可怎么嫁人啊?! 她好不容易躲开梦里的那个“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可是却落到了这样个境地,清白没了,家也回不去了…… 越想越委屈,加上有心试探聂铎对她的容忍程度,叶素素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聂铎正在给她上药的手顿了顿,只当她是因为上药疼的,刻意放柔了声音哄她:“乖,上好药就不疼了。” 叶素素根本就不理他,一边自顾自地哭个不停,一边隔着胳膊偷偷地打量聂铎。她哭得有些狠了,鼻涕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淌,连往日里女儿家的仪容教养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是剩下满腹地委屈如泄洪一般发泄。 聂铎似乎有些手忙脚乱,笨拙地想要安抚她又无从下手,只得加快了上药的速度,最后上好药后,扶着她的肩头,哄她说:“乖,上好药了,不疼了。” 叶素素扭着身体,倔强地甩开他的手,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就蒙住头,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聂铎站在床边,盯着床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叶素素。她还在哭,蒙在被子里的身体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哭得很伤心。 他有些不放心她,索性欺身上床,拉下她的被子强迫她把脑袋露出来。 叶素素两只圆圆的大眼睛哭得通红,狠狠地瞪着凑过来的聂铎。 聂铎抬手,似乎想要把她擦脸上的眼泪,可是手伸到了一半就收了回来。 他哄她:“乖,不疼了。” 叶素素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喊道:“我要回家。” 聂铎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叶素素依旧是恶狠狠地瞪着他,她根本 不信。 聂铎却说:“我送你回家。”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转头面前墙,眼睛闭的紧紧的。 聂铎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了,应该到了该起床的时候。但是看着叶素素显然是不想起床,他也没有强行叫起叶素素,索性就让她继续睡。 他把床上蘸了水帛布放到了水盆里,端着水盆转身走出了茅草屋。 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床上的叶素素睁开了眼睛。 她的面前是茅草屋的墙,很是破旧简陋,但是却还干净,应该是主人家经常打扫。 叶素素仔细回忆她的梦,梦里的她并没有去过叶家的溪山别院,也没有遇到过这个叫做“聂铎”的男人,昨晚上的经历也没有在梦里出现过。 她动了动脚,脚心还是火辣辣的疼,是聂铎帮她上的那些药粉蜇疼的。 对于聂铎,叶素素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复杂的。 在那个不怀好意的外族大汉面前,聂铎不惜撒谎救下了她,又带着她一路到了这里休息,甚至还给她受伤的脚上药。面对她刚刚故意试探的蛮横哭闹,他也没有生气,甚至还轻声轻语地哄她。他竟然能容忍她胡闹到这样一个地步,这让叶素素很是吃惊。 这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可是他究竟又是什么意思?他究竟要干什么? 叶素素愁眉不展,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吃瓜观众:昨天那屋子里,又是姑娘家的惨叫,又是铎爷要热水……啧啧啧! 女主:你们想多了! 男主:嗯。 感谢“好啊”,灌溉营养液!么么哒(づ ̄3 ̄)づ,爱你! ☆、06五指青印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叶素素竟然迷迷糊糊又一次睡着了。 这一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窗外大亮,夏日的日头很足。 叶素素轻轻地动了一下,发现竟然不止她一个人在床上,聂铎竟然也闭着眼睛躺在她的身后。 他和衣而眠,穿的还是昨晚那一身漆黑的粗布长袍,并没有换衣服。脸上胡子拉碴,十分浓密,挡住了大半个脸,即使叶素素离他这么近,也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容貌。从昨晚他的一言一行上,叶素素猜测他的年岁应该不大,大概是很年轻的那种,约摸着也就二十出头。 他似乎是累极了,好像真的睡得很熟。可能是因为怕碰触到床上的她,他高大的身躯只搭了床外边侧躺着,手臂枕在脑后,笔直地躺成一条线,把整个木头床的边缘挡了个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没有留。 这可愁坏了想要下床逃跑的叶素素! 她抱膝坐在床上,苦思冥想,思考着怎么下床才能不惊醒他。 她又不会飞,下床只有一条路,就是爬过他高大的身体。叶素素可不觉得自己有能一点不碰到他就爬下床的本事。 她没辙,只能坐在床上打量着这间不大的茅草屋。 这间茅草屋对叶素素来讲,真的只有巴掌大,还不如她在叶家院子的一个小耳房。茅草屋子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看起来像是柜子一般的东西之外,穷的可怜,什么都没有。 叶素素无声地叹气。 她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想必不可能离叶家的溪山别院太远。这里应该和溪山别院一样,是属于京城地界的。 在京城地界、天子脚下,百姓的生活就如此的清贫艰难,那些在京城之外常年处于旱涝之灾中的百姓,就更不知道生活在何种水深火热之中了。 难怪如今大原国内民匪四起、叛乱不断、战乱四起、江山易主的呼声这么高。如果生活过得好,哪个老百姓不想着安居乐业、和和美美的生活? 如果能生活下去,没有任何人愿意打仗的。 可惜,皇帝懂得这个道理,文臣武将也懂得这个道理,却都无能为力,眼看着大好江山,风雨飘摇。 叶素素虽然年仅十四岁,平日里不学无术,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可是这个道理她是懂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过得不好,天下就休要太平。 叶素素叹气 ,这种事情连皇上和她父亲都想不出来办法,她就更想不出来办法了。现在她面临着更让她发愁的问题,聂铎像一座大山挡着她的床上,她是想逃也逃不掉。 比起逃掉来讲,她现在更怕被困在床上。人有三急,她可是整整一夜都没有去过五谷轮回之所了,而且情况更糟糕,昨晚在马背上,她把聂铎递过来的那个水囊里的水几乎都喝光了。 叶素素苦着脸,痛苦地动了动,意外地发现聂铎没有醒。 她犹豫了片刻,又动了动,凑到聂铎身边。他的眼睛里依旧紧紧地闭着,睫毛密实黑长,跟他脸上的胡子几乎是一个颜色的。 叶素素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脸,一边轻手轻脚四脚并用地想要从他的身上翻下床。她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努力不碰到床边的聂铎。 她半个身子好不容易翻到床边,双手撑着床,正悬空正对着聂铎。聂铎的眼睛忽然睁开,眸中瞬间就迸出杀意,手掌迅猛有力,如钳子一般眨眼睛就掐住了叶素素的腰,力道极大,毫不留情。 叶素素一时不防,躲闪不及,被掐了个正着,疼得不行,忍不住惨叫了一声。聂铎眯着眼睛,瞬间清明,认出是叶素素后,立即松了力道。 本就半悬空在聂铎身上的叶素素,刚刚被聂铎忽然掐了一下,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撑着身体的双手瞬间就没有了力道,聂铎握着她腰的手收回去时,她整个人没了支撑,摇摇欲坠,身子直接就摔在了聂铎的胸膛之上。 “嘭”的一声,结结实实。 叶素素顿时就摔的头晕眼花,她觉得她自己简直就是摔在了一块硬邦邦的平板石头上,生疼生疼的! 这个男人的身体究竟是什么做的,简直就是专门来与她作对的! 聂铎微微起身,低头盯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叶素素,见她眼睛里泛着水花,手伸出去,似乎想要扶她,但又在半路顿住。 他目光凌厉地盯着叶素素,隐隐压着怒气,语气不悦,问道:“你要去哪?” 叶素素手脚并用地从聂铎身上爬起来,梗着脖子吼:“我要去如厕,我要去如厕!” 聂铎:“……” 估计是叶素素的回答实在是出乎聂铎的意料,一瞬间他眸中的凌厉就散去了。 他的手扶住叶素素,坐起身来,低头看向她的一双小脚。 她起来是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罗袜了,只能一直光着脚,发觉聂 铎的目光看过来,叶素素立即动了动,想要把脚藏起来。姑娘家的脚,怎么能给外男看?就算是昨晚他已经看过了,现在也绝对不行! 可她这么一动,瞬间就撞到了脚上的伤口,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聂铎没有说话,单手扶着她,把她从他的胸膛上挪到了床上,然后利落起身,也没有和叶素素打招呼,就直接出了茅草屋。 叶素素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简直要哭了。她趴到床边低头去找自己的鞋子,昨晚她就发现她的那双鞋子有一只已经磨出了一个洞,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对付穿了。 她正拎着自己鞋子时,聂铎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像是陶瓷罐的东西,看起来很干净,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叶素素好奇仰头,刚望向他手里的东西,就听到聂铎说:“外面的茅房不适合姑娘去,你的脚又受了伤,先用这个对付一下吧。” 说罢,他弯腰把那个陶瓷罐的东西放到了床边。 叶素素的脸顿时就黑了,瞪着那个陶瓷罐,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难道真的要在这东西里那啥? 聂铎只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外走,边走边说:“我就在外面,你好了之后喊我。” 叶素素眼睁睁地看着聂铎关了门,身影消失在门外。 片刻之后,她咬了咬牙,趿拉着鞋那一双破了洞的鞋子,忍着脚心的疼痛,终于下了床,缓缓地朝着那个不明不白的陶瓷罐子走去…… 解决了自己的难题之后,叶素素回到床上,望着门口红了脸,根本不好意思喊聂铎进来。床边就放着那个陶瓷罐子,她怎么好意思让聂铎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看见? 此时此刻,叶素素无比想念自己的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这一次跟着她到溪山别院的是乐竹,也不知道昨晚那场大火,乐竹有没有逃出去。越想叶素素越担心,坐在床上抱着膝,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她想回家。 等在门外的聂铎一直也没有等到叶素素喊他,他无奈地叹了一声,转身轻轻地敲了敲门,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屋子里没有回应。 聂铎静默了片刻,伸手推门,大步走了进来。 叶素素抱着膝盖抹了一把眼泪,侧过头,不想看他。她可以在他面前假哭胡闹,但是真伤心哭的时候却不想让他看见。 聂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手把手里提着的一 个小包袱放在了床上,开口说:“这里面是衣服,你先对付用。” 叶素素低着头擦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看向那个小包袱。 聂铎没有看她,弯腰低头把床边的小陶瓷罐拎起来,转身又走了出去,还十分贴心地帮叶素素把门关好。 叶素素盯着那个小包袱,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套已经揉搓地看不出原色的寝衣,她终于是咬了咬牙把小包袱拉到自己身边。 包袱里面是一套寻常家女子的布衣,半新不旧,布料粗糙,连他们叶家扫院子的仆妇都穿的都比这个好。除了外衫外袍,还有女子小衣,针脚看起来像是新的,应该是没上过身的。 叶素素此刻也顾不上挑剔,拿过衣服就开始换。她一动,就感觉自己的腰间发疼,低头一看,竟然是有一个五指青印。 是刚刚聂铎钳住她腰时留下的! 叶素素盯着腰上的五指印子,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这人下手太狠了! 她一边忍着疼,一边穿好衣服,又伸手把小包袱里面放着的一根木簪子拿了起来,把头发随意挽了一个鬏,别在了头发上。 这个木簪是普通木头制成的,尾端就很随意雕了朵花,做工极其粗糙,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那是一朵花。 小包袱里还有一个小盒子,看起来像姑娘家用的膏脂,劣质廉价。叶素素只闻了闻,便嫌弃地放到了一旁。幸好她天生丽质,即使不擦这些东西也不影响她。 布袜和鞋子看起来也是新的,竟然意外地合脚,只是叶素素脚上的伤还没好,下床走了两步,就忍不住丝丝咧咧地小声哼哼。 就在此时,聂铎推门进来。 叶素素吓了一跳,脚下一崴,身形一个不稳,直愣愣地就朝着地面摔去。 聂铎反应迅速,一个箭步上前,长臂一捞,壮实有力的手臂直接横在了她的腰上,把她稳稳地接住。 叶素素顿时就是一阵杀猪的惨叫,“啊!” 聂铎那坚硬如石头的胳膊,刚刚那一瞬间,好巧不巧地正好勒在了她腰间的那个五指青印上!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坏了,弄疼媳妇了! 五谷轮回之所,《西游记》中孙悟空骗猪八戒的戏称。 感谢“小懒尣”,灌溉营养液,么么哒,扑倒猛亲! ☆、07剑拔弩张 叶素素的那一声惨叫实在是太可怜了,聂铎顿时惊慌,急忙问她:“伤到了何处?” 被聂铎手臂勒得一动不能动叶素素,怒目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发现他竟然是一脸无辜,气得牙直痒痒。 她咬牙吐出三个字,“放开我!” 聂铎意外地听话,把她扶稳之后,松开了搂着她的那只手臂。 叶素素低着头,偷偷地瞄了一眼他那坚硬如石头的胳膊,心里好个唏嘘,幸好聂铎似乎并不想杀她,如果他想要她的小命,几乎那一只手臂就有杀死她的好几种方法。 聂铎虽然放开了叶素素,目光却一直在她身上,似乎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地方受了伤。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叶素素看得极其不自然。两个人就站在巴掌大的茅草屋里,离得极近,她就是想要躲都没有地方躲。 静默了片刻,聂铎忽然开口问她:“腰上有伤?” 叶素素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表情都被胡子挡住什么也看不出来之后,就认命地放弃不去看了,垂头丧气地低了头。 聂铎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手掌朝着她的腰间伸了过来。 叶素素意识到他的意图之后,吓得立即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手掌。她抬起头,满眼戒备地盯着他,如同一只炸毛的小猫。 看见她这副模样,聂铎收回了手,似乎想要安抚她,还特意把手背到了身后,“我不碰你,你告诉我伤在了何处。”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这句话并不是商量的语气。 叶素素依旧是戒备地盯着他,犹豫了一番,轻声说:“腰上有淤青。” 她回答之后,聂铎瞬间就明白了,是他刚刚睡醒时误把她当成歹人时用力过猛所致。他微微低头,语气里带了歉意,“抱歉,刚刚伤到你了。” 叶素素抿了抿唇,算是原谅他了。 聂铎看起来就是那种刀尖上舔血的人,生性戒备。刚刚她试图从他身上翻下床把他惊醒时,他应当是下意识有所动作,所以才会误伤了她。 腰上的伤并不严重,站得久了,脚心的伤口却是个大问题,一直火辣辣的在疼。 聂铎似乎发现了她的异常,跟她说:“该吃早膳了,我抱你出去。” 他说完,也没有等叶素素同意,直接大步朝她逼近,双臂一伸不容分说地就把她打 横抱起来了。 叶素素:“……” 她刚刚还觉得他是个能沟通的人,可如今看来,他依旧是蛮横无理。 叶素素在他怀里忍不住挣扎,聂铎似乎并不在意,就这么直接抱着她出门了。 出门之后,叶素素没有见到昨晚见过的那些人,但是她从昨晚的经历推断,那些人应该就在周围,肯定是藏匿起来了。 聂铎把叶素素抱到一个露天的小木桌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了一条长板木凳上,他自己则袍角一掀,坐到了叶素素的身侧。 虽然是吃早膳,可是叶素素看着当空的日头,觉得这一顿叫做午膳可能更合适。幸好他们坐着的位置有茅草屋的阴影遮挡,不至于被日头晒到。 叶素素刚坐稳不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两个人,利手利脚地端了几个碗上来,里面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有几个粗面馍馍,外加一碟黑乎乎的小菜,看起来像是腌制的酱菜。唯独有一个碗里放了两个白面馍馍,与另外几个粗面馍馍一经对比,尤为显眼。 叶素素盯着那两个白面馍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晚上没有吃东西,她饿了。 聂铎把碗筷在她面前摆好,也不用她开口,直接就把那个装着白面馍馍的碗放到了她的面前。他自己随意拿起另一碗中的粗面馍馍,也不在意是否美味,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叶素素见此,也不和他客气,拿了筷子去夹眼前的白面馍馍。她是大家闺秀,定然是不会像聂铎一样直接用手去拿馍馍啃的。 聂铎只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专心地吃他的早饭。 整个小木桌上极其安静,吃饭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跟着聂铎的那些人又不知道藏匿到什么地方,叶素素啃着白面馍馍时,偷偷地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她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聂铎,只看得出他吃饭坐着时腰背挺得笔直,却看不到他挡在胡子下面的表情。 她只看了一会儿,聂铎就忽然转头,目光把她的偷看行为逮了个正着。 叶素素迅速地避开视线,极其淡定地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咬着筷子夹的那只白面馍馍,对他看过来的目光熟视无睹,好像刚刚她根本就没有偷看过他似的。 聂铎对于叶素素的掩耳盗铃没有说什么,他吃得极快,已经把小木桌上的几个粗面馍馍都吃了,此刻已经拿了帕子擦手。 叶素素没有想到他 竟然吃得这么快,瞬间就紧张了起来,生怕他为了省时间不让她继续吃了,吓得立即伸手把装着白面馍馍的碗拉到了自己身前,一口一口咬着,眼睛还时不时戒备地盯着他。 聂铎看见她这样,帕子擦手的动作顿了顿,嘴边的胡子动了动,他竟然笑了。 叶素素心中不快,却懒得理他,继续低头吃饭。以前在叶家时,吃食点心样样精致,像这样的白面馍馍只是偶尔会出现在他们的餐桌上的,叶素素并不是大喜欢吃。如今大许是周围境况缘故,又加上昨晚又惊又吓,饿得不轻,她竟然觉得这白面馍馍还挺美味的。 她正小口小口地费力地咬着白面馍馍,忽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院子的门被一脚踹开,有人怒气冲冲地朝着他们的小木桌冲了过来。 叶素素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往后躲,差一点就从长板木凳上摔了下去。聂铎的眼睛微眯,单手扶住叶素素,转头看向来人。 那人满脸怒容,却没能再向前一步,聂铎的几名手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迅速地把他拦在原地。 叶素素认出来人,就是昨晚在林子里碰到的那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男人,看起来像是首领模样,却似乎拿聂铎没有办法。 那人见自己不能再向前一步,只好隔着人朝着聂铎大吼:“铎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聂铎的手还扶在叶素素身上,轻轻地拍了拍,让她继续吃饭,随后他才开口说话,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没什么意思。” “聂铎,不征求我同意,擅自改道,你究竟把我们谢家当成什么了?”那人显然是被气急了,满腔怒火,面目狰狞,想要朝着聂铎冲过来,却又被人拦住寸步难行,整个人更加地被激怒了,那表情简直是恨不得一口把聂铎吞掉。 聂铎只是坐在木凳上,微微仰头,镇定地看着对方,不缓不急地开口,道:“谢远平,你为什么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应该弄清楚,我和你们谢家只是碰巧合作而已,并不是依附你们谢家。” “你!”谢远平似乎没想到聂铎竟然回答的这么随意,语气淡淡的,却一击致命,让他有怒气却发不出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聂铎,忽然视线就落到了聂铎身边的叶素素身上,咬牙切齿,似乎把压抑的满腔怒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叶素素假装淡定,可是实际上却是如坐针毡,恨不得能立刻离开这个剑拔弩张的场面。 从小到大 ,无论是皇宫里还是在叶家,她都是备受宠爱的老幺,一向只有她怒瞪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怒瞪她? 被谢远平瞪了几眼,叶素素觉得实在不舒服,忍不住抬头。忽然,聂铎的手掌在她的发顶轻拍了一下,她听见他说:“不许东张西望,好好吃饭。” 谢远平盯着聂铎和叶素素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怒火越来越大,忍无可忍地抬手指着叶素素吼道:“聂铎,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我妹妹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叶素素眼睛一亮,有八卦! 只听“咣当”几声,围着谢远平的几个人忽然都亮出来刀刃,目光威胁。有人开口劝道:“谢公子,请回吧!” 聂铎缓缓起身,微微侧身,把叶素素挡在了身后。 叶素素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到他的声音异常冰冷,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却句句如刀。 “谢远平,我聂铎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趁我还没动怒之前,滚!” 那个叫做谢远平的男人眼睛里全是怒火,可是却拿聂铎丝毫没有办法,恨恨地盯着聂铎骂了一句,“聂铎,你好样的!你不可能猖狂一世,我们走着瞧!” 说罢,谢远平甩开聂铎的几名手下,怒气冲天地走了。他身上还披着那件黑色斗篷,看起来像夜叉罗刹,凶狠骇人。 聂铎依旧是坐在木凳上,几乎没有动过。 叶素素好奇地打量他,满脸好奇,似乎很想知道他和谢远平还有谢远平妹妹之间的事情。 聂铎神色平静的接受她的打量,微微挑眉,问她:“吃完了吗?” 叶素素手里还有半个白面馍馍,立即摇了摇头。 聂铎微微勾唇,道:“那看什么看,快吃!” 叶素素吓得立即低头啃馍馍,一边咬着一边委屈想:凶巴巴的,难怪刚刚那个什么谢公子说他妹妹瞎了眼,果然是瞎了眼的女人才会看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瞎了眼的女人才会看上我? 女主:嗯。 n年之后…… 男主:瞎了眼的女人才会看上我? 女主:我脸疼。 ☆、08木簪 吃过饭,聂铎一行人整装待发。 势弱的叶素素没什么反抗的权力,直接就被聂铎抱到了马背上,而且聂铎竟然不顾午时日头灼热,竟然把昨晚的那件黑色斗篷披在了叶素素身上,简直令叶素素苦不堪言。 聂铎似乎觉得还不够,竟然把斗篷的兜帽也扣在了她的头上,把她整个人遮挡得严严实实,若不是叶素素抗议,他甚至连她的眼睛和嘴巴都要挡起来。 叶素素受不住闷热,忍不住在马上动来动去,挣扎不已。 聂铎长身侧立与马车,单臂勒缰,另一只手把叶素素稳住,问她:“会骑马吗?” 叶素素老实地摇了摇头,她不会骑马。 虽然她的外祖父是大原国赫赫有名的护国将军,家里的表哥表姐都会跟她的外祖父学一些拳脚功夫,再不济也蹲蹲马步,抻抻筋骨,可她偏偏因为怕苦怕累,一点都不想沾边,每次被外祖父带去校场都哭天抹泪的。她父母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父亲又是文臣,自然是不舍得自家的宝贵姑娘舞动弄枪、辛苦可怜的,每一次都寻了机会把她解救了出来。 久而久之,她外祖父也放弃教她,所以她混到了现在这一副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幸好她是个姑娘家,将来不用走仕途,这些东西倒也没有那么重要。尤其是,她身上还有郡主的封号,享五百户食邑,就算是再不济也饿不死自己。所以,梦里的叶素素就算是拖成了年过十八也没能出嫁的老姑娘,可是吃穿用度倒是从来没有受过委屈。 聂铎知道叶素素不会骑马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示,弄得叶素素一脸莫名,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了她这么一句。 叶素素忍不住疑惑,低头看他。 她坐在马上低头,他站在马下抬头,两个人的目光又对上了。 叶素素急忙收回了视线,不敢去看他。她坐在马背上,为了掩饰刚刚的窘迫,小手从斗篷里伸出来,五指并拢当成扇子,给自己扇起了凉风。可惜她手太小,动作太慢,那点小风根本驱逐不掉她身上被一件厚实的斗篷裹住后的热气。 聂铎没管她做什么,只与跟在身边随从交代了一句出发,便翻身上马,坐在了叶素素的身后。 叶素素顿时浑身绷紧,她不习惯和人这么亲密,尤其还是个陌生的大男人。 聂铎手臂勒缰,把叶素素拥在了怀里,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突兀地说了一句:“你不会骑马。” 随即,马鞭一扬,他们出发了。 叶素素一脸莫名,想要回头去瞪聂铎,却在转头时,视线落到了一旁。那边是跟着聂铎的几个随从,看模样应该是允许在露面的随从,因为他们没有和周围其他人一般隐藏起来,而是光明正大地跟在了他们身后。叶素素在他们之中发现了一匹上了鞍的空马,并没有人骑着,只是带着队伍最后。 叶素素虽然不懂马,也分不清那些马和马之间有什么不同,但是她见过不少的名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匹马定然不凡。她回过头,低头打量自己骑着的这匹马,跟那匹马看起来应该是同一个品种的,应该也是价值不菲。 一般大户人家出门在外,启程时会带许多空马,以免出现意外导致马匹脚力不够耽误行程。“一骑红尘妃子笑”,不知道那些给杨贵妃送荔枝的人究竟跑死了几匹马。 可是,让叶素素奇怪的是,她只看到聂铎他们一行人多出了一匹马,就算是为了空出马匹做多余的脚力,他们也是好几个人呢,根本就不够分。 她正满头雾水东张西望时,聂铎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不解,解释道:“那匹马原本是给你准备的。” 叶素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刚刚他说“你不会骑马”。 他们是一路下山,山路起初崎岖不平,并不好走,行程很慢。但是出了林子,上了大路,叶素素忽然就无比感激身上的这件斗篷了。 日头当头,灼热狠辣。 若是她身上没有这么一件斗篷,根本不知道会被晒成什么模样。她身上一向是娇嫩,往往轻轻一碰就是道红痕,这么毒的日头如果直接塞到她的身上,不出半个时辰,她身上定然会脱了一层皮的。 虽然感激聂铎的细心,但是叶素素却依旧心里不安,她不知道聂铎要带她去哪里,她又没胆量去问。 走了这么久,她辨别不出他们是朝着哪个方向走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远离京城,还是靠近京城。眼下他们下了山,你叶素素就更加不安了。在山上,她很能侥幸以为自己还在溪山附近,可是这下了山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聂铎更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 中途时,聂铎一行人停下来休息了一次。 当时天上的日头已经摇摇欲坠,露出了一片晚霞。叶素素就算不知道此刻具体是什么时辰,但是也知道傍晚来了。可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 本就没有可以投宿的地方。 聂铎和他的几名随从却一点都不着急,叶素素之前见过的那些藏匿着的人一直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已经离开了,还是奉了聂铎的命令不再露面。 聂铎他们停下来,是为了吃饭。 跟着聂铎的那些人都很安静,就算吃东西也是悄无声息的,而且速度极快,看得叶素素忍不住咋舌,也加快了自己吃东西的速度。 民以食为天,这时候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聂铎他们吃的是随身携带的干粮,叶素素跟他们吃的是一样的。那些干粮不知道是什么谷子做的,硬邦邦的,咬起来十分地费劲,叶素素几乎咬下来一块就直接往喉咙里咽。反正她也咬不动,索性这么吃能快一些。 忽然聂铎的手过来挡住了她的手,叮嘱她道:“慢慢吃,不要急。” 不仅如此,他还把手里的一个水囊塞到了叶素素的手里,随后站起身,朝着他的几位随从走了过去。 叶素素就蹲在树荫下继续啃干粮,这一次就就着水啃的,比刚才舒服了不少。 她一心二用,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盯着聂铎。他似乎在跟自己的随从吩咐什么,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都遵命地点了头。 聂铎回来时,叶素素还在费劲地啃。聂铎也不催促她,反而坐在她的身侧,后背倚着树干,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还有一个小木头低了头,一下一下地削了起来。 起初叶素素并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啃着自己手里的干粮,只是眼睛不听话,时不时地往聂铎的方向偷瞄。偷瞄了几次,叶素素就看出聂铎手里是在弄什么东西了,虽然还没有完工,但是能看出来是一只女式的木头发簪。 那根木头发簪之前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聂铎现在只是在做最后的收尾,勉强能看出他正在雕刻的是一朵花。叶素素看着看着就觉得这根未完工的木簪竟然有点眼熟,尤其是那朵看起来勉强像是一朵花的花样…… 她的疑问脱口而出,“我头上的这根木簪,不会也是你刻的吧?” 聂铎握着匕首的手顿了顿,终于缓缓点头。 叶素素满脸惊讶,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喜欢雕刻姑娘家簪子的嗜好?” 聂铎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解释。 叶素素快言快语,拦住了他的话头,似乎努力在找委婉的说法,免得 伤了他的自尊心之后他对她的小命不利,“你这手艺……莲花不是这么雕刻的。” 聂铎顿时一噎,嘟哝了一句,“不是莲花。” “嗯?”叶素素好奇地望向聂铎。 聂铎似乎心生烦躁,把匕首和那根木簪收好,目光落到叶素素的身上,语气有些不悦,问她:“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出发。” 叶素素觉得聂铎的脾气有些阴阳怪气的,也不敢说自己还没吃完,直接就点头表示自己吃好了。反正她现在牙咬干粮都要累了,就算是说没吃饱她也吃不下去。 聂铎没说什么,伸手就把叶素素抱起放到马背上,已经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叶素素坐在马背上也不像之前那样乱动。之后,聂铎又如之前一般上了马,马鞭一扬,一行人又出发了。 天色渐渐地黑了起来,坐在马背上的叶素素也有些困了,眼睛一闭一合忍不住打起来哈欠。她发现这一次聂铎他们行进速度很快,而且似乎很急。看到天上升起的勾月,叶素素明白聂铎他们今夜是不会停下来投宿的,他们竟然要连夜赶路。 面前的路视野空旷,显然是已经远离了溪山,叶素素的心冰凉冰凉的。原本她还指望着聂铎能好心地送她回家,显然是她痴心妄想了。 聂铎是不可能送她回家的,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他从来就没有问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手艺被嫌弃,心累。 女主:别看我,我是无辜的! ☆、09逃跑 明白聂铎是不可能送自己回家之后,叶素素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聂铎发现叶素素似乎没精打采的,以为她是困了,轻声地安抚她:“若是困极了,就在马背上睡吧。” 叶素素怏怏不快地摇了摇头。 聂铎轻笑了一声,忽然补充道:“放心,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叶素素觉得,她搞不明白聂铎这个人。 马背颠簸,夜色凄凉,叶素素竟然真的在摇摇晃晃的马背上睡着了。她睡得不踏实,中途醒了几次,只记得聂铎他们一直在赶路,之后她就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聂铎他们却依旧没有停下来。叶素素几乎是整个人都倚在聂铎的胸膛上的,迷迷糊糊睡着时,她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大迎枕。 她睁开眼睛,发现他们竟然又进山了。叶素素对溪山不熟,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不是溪山的地界,但以聂铎他们的脚程,此刻很可能已经不在西山地界了。 她记得溪山别院起火那日,她的大哥叶墨轩已经从京城出发快到溪山别院来接她了,之后会带她去皇上的骊山院避暑。如今已经过了两日,也不知道她大哥知不知道她失踪了?会不会误以为她葬身火海了?如果他大哥以为她丧身火海放弃寻找她,那么她是不是一辈子都回不去家了? 叶素素的梦里并没有这么一段,她突然觉得好委屈。现在还不如她梦里那样的境况呢,至少在十八岁她没死之前,她没有离开过疼爱她的父母、宠爱她的大哥,也没有离开过叶家,更没有像现在一样,落入了一个不知道是何身份的人手里。 叶素素泫然欲泣,聂铎很快就发现了。 他问她:“饿了?” 叶素素忽然眼睛瞪圆了,恶狠狠地瞪着聂铎。她发现,聂铎每次和她说话,基本都离不开吃饭,难道她看起来就那么像一个饭桶? 聂铎被瞪的莫名其妙,见叶素素没有回答,便又开口道:“再忍忍,我们马上就到歇脚的地方了,我已经安排人给你备了膳食。” 叶素素:“……” 她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现在就在他面前大喊大叫地她要回家吧?惹怒了他,她可没有好果子吃。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叶素素别的本事没有,倒是蛮识时务的。当下,留着小命活下来要紧,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有机会逃走了。 当然,这种 心思绝对不能让聂铎知道,否则就打草惊蛇了。 聂铎说的歇脚的地方很快就到了,不是什么大地方,只是山间路上一个破旧的院子。看房屋的破旧程度,应该是没有人住的。这院子离进山的主路不远,还算是便利。 叶素素不情不愿地被聂铎抱下了马,他也没让她双脚自己沾地,直接就把她抱进了院子里。 进了院子,叶素素闻到了一股浓香的炖肉味,顿时就眼睛就亮了。 聂铎也没有多耽搁,把她抱到一个小木桌前,让她做好,又拿了帕子给她净了手之后,就命人把做好的吃食端了上来。 米饭和炖肉,只有这两样,很简单,却已经是叶素素跟着聂铎之后吃到的最好的一顿,她直接没客气,自顾自地就吃了起来,期间也没有去问聂铎要不要吃。她一边吃,还一边赌气地想:哼,才不给他吃呢!饿坏他才好! 吃饱喝足之后,叶素素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她此刻浑身几乎要散架子了,虽然昨晚睡了一路,可是毕竟在马上颠簸,怎么可能舒服?也幸好聂铎的马是上好的良马,不然她要遭得罪可就更大了。 聂铎也没有问她,就又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叶素素顿时惊慌,挣扎个不停,嘴里还忍不住喊着:“你、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聂铎便开口打断了她,“你的脚还伤着,我送你去房里。” 房里?这院子里哪里有房间? 在叶素素发愣时,聂铎已经把她抱进了一间极不起眼的木屋里,刚刚叶素素根本就没有看出来这是间屋子。 这间木屋简陋至极,简单的只有四周围着的土墙、茅草盖着的棚顶和一扇带着漏缝的木板门。屋子里只有一张临时搭成的木板床,下面垫的是石头,上面有一床干净的被褥。 聂铎把叶素素放到床上之后,站在床边和她说:“昨夜在马背上赶了一夜的路,你一定累极了,先睡一会儿。” 叶素素却是又困又累,尤其是从来没有骑过马的她,更是难以适应,此刻腰酸背痛腿麻。见聂铎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叶素素也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聂铎在她的床边站着,直到叶素素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他才出了木屋。 他出去的一瞬间,叶素素就醒了。 刚刚她确实是累极了,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可是因为心里藏着事情,聂铎出去时她立即就醒了。 她躺在床上,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院子里动静。 外面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动静。叶素素立即就跳下来床,也顾不上脚心的水泡,蹑手蹑脚地挪到了木门边,借着门上的大小不一的缝隙偷偷地朝外看。 巴掌大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叶素素心思活络,盘算着此刻逃跑的可能,细细地观察院子和出院门的路。只可惜,她还没有算计明白,聂铎就出现在院子里了。 他大步地朝着叶素素所在的木屋走来,身后跟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随从,两个人边走边说。 叶素素立即跑回了床上,躺下闭着眼睛装睡。 聂铎走到门口缓缓推门,并没有进来,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随后,他把木门合上,压低了声音吩咐道:“继续说。” 叶素素竖着耳朵,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开口说话,那声音越来越远,内容也断断续续的,“果然不出铎爷所料,赫哈首领一伙人把溪山摸了个遍……那边已经留了线索,引着他们寻人的队伍过来了,若是他们脚程快一些,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到这里。” “嗯。”聂铎淡淡地回应。 说话的人似乎有些担心,“可是,那家人过于精明,万一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怎么办?” “不必担心,她的长兄谨慎有度,不会冒然行事。”聂铎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他们就走远后,叶素素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又装睡了一刻钟,这才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慢慢悠悠地下了床,朝着木板门走去,顺着木板上的漏缝又偷偷地观察了一下院子。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聂铎他们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叶素素心里迅速有了决定,故作镇定地推开木门走到院子里,状似散步地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路过院子大门时,眼睛时不时地瞄了一眼门外下山的路。 山路虽然崎岖,但并不算陡,应该很好跑的。 绕着院子走到第六圈时,又一次路过了院子的大门,她假装抻着胳膊打着哈欠,走到了大门口,见周围确实没有人之后,大着胆子推开了栅栏门佯装散步地朝着外面走。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耳朵却一直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叶素素紧张地浑身绷紧,壮着胆子继续朝前走,顺着门口的山道她已经开始往下走了。 没有人! 竟 然没有人拦着她!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叶素素什么也顾不上了,抬腿顺着山道狂奔。大概是因为太紧张了,她连脚心上的伤都没有觉得疼。 守在四周的聂铎的手下们看着一路狂奔逃跑的叶素素,人人都傻了眼,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现身去追她。 刚刚和聂铎说过话的那人蹲在树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聂铎,小心翼翼地询问:“铎爷,郡主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就这么跑了呢?我们留的线索马上就能把叶家人引到山上来接她了啊!” 林子高大的树冠之上,聂铎稳稳地站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聂铎开口说:“不用管了。” 顿了顿,他又改了主意,吩咐道:“你们先出发,我随她去看看。” 叶素素发现她跑了这么久,聂铎的人也没有追来,心情雀跃不已,像是一只飞出了金丝笼的小鸟。大概是心里有了希望,她竟然觉得自己越跑越轻松,也就根本没有发现聂铎一路跟在她的身后。 她跑到了半山腰时,忽然看到了前面有一队车马队。 山路崎岖,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进的十分艰难,这样的山路根本就不适合马车上来! 可是叶素素还没有来得及腹诽,就看清马车上熟悉的标志,还有马车前骑在一匹高大骏马上的来人。 “哥哥!”叶素素喜极而泣。 她没想过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刚刚从聂铎手里跑出来,就遇到了她的大哥叶墨轩! 叶墨轩看到叶素素时,几乎是跳下了马直接就朝着她冲了过来。 他见了叶素素之后眼角泛了泪花,满脸担心地把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声音紧张焦急,开口问她,“素素,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受苦?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哥哥来接你了,哥哥这就带你回家!” 叶素素刚刚睡饱,又一路逃跑而来,面色红润,气色不错。 她摇头说:“没事,没事,我很好!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来找我的!对了,乐竹他们呢?溪山别院前天半夜起了大火,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 叶墨轩回答她:“素素别慌,哥哥知道,哥哥什么都知道!你放心,乐竹和你的侍卫都没事,乐竹现在就在你的马车里。你失踪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我们这一行依旧是去往骊山院,别人只当你一路都在马车里,绝对不 会有损你的名节。来,快快上马车,我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叶素素从来就不担心这个,她的家人一定会护好她的。 在大哥叶墨轩的搀扶下,她上了马车,这是叶家的马车,不是她郡主的车马驾。 叶墨轩解释:“你前晚失踪之后,因为要寻找你,我便做主换了轻型马车,上山下河行进时能更轻快方便一些。” 叶素素扶着马车帘子的手顿了顿,回头问叶墨轩,“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她这么一问,叶墨轩一愣,有些茫然地回答她:“这里是溪山南麓,我知道你走不远的,一直顺着溪山找你。” 叶素素也是一惊,这里竟然还是溪山? 聂铎带着她行进了几乎一天一夜,按照他们的脚程,她不应该还在溪山! 叶墨轩没有注意到叶素素脸上的惊讶,快速地与她解释了几句:“溪山别院起火,是被殃及无辜,外族赫哈人近几日一直在这一带出没。” 也就是说,溪山别院起火,是外族赫哈人所为! 想起那天晚上对她一脸淫丨笑不怀好意的赫哈首领,她恨得咬牙切齿,幸好当时聂铎及时出现。 叶素素虽有一肚子疑问,怕耽搁时间便没有再问,直接上了马车。 放下帘子,叶墨轩下令启程。 可是他心中却十分疑惑,究竟是什么人给他们叶家留了线索?他虽然有心去问素素或再仔细查找一遍,可是一想到此地凶险不明,索性还是先启程好。 就在他扬鞭要走时,忽然他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射过来。叶墨轩下意识回头,看见远处一处凸出的山石之上,有一人骑马而立。 那人见他望了过去,便抬起手,遥遥抱拳。 叶墨轩在看清来人时,顿时浑身一僵,满脸震惊,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聂铎!”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我跑跑跑! 男主:你哥马上就来了,你跑什么跑啊? ☆、10隐瞒 叶墨轩一眼就认出了聂铎,就算他带了假胡子做了伪装,可是谁叫他们实在是太熟了,想认不出来都不可能! 再一想到找到叶素素的那些线索,所有的疑惑全都迎刃而解了。能在溪山一带避开外族赫哈的那些人,又能把叶素素悄无声息地带到溪山南麓等叶墨轩带着郡主仪仗顺路来接人,瞒下她失踪的消息保住她名节,还真就是一向心思缜密的聂铎的手笔。 溪山南麓再往不远,过了官道就是皇家避暑的骊山院,这里是必经之路,他们叶家的仪仗出现在这里是合情合理。 只是,叶墨轩满肚子疑问,聂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京城! 叶墨轩盯着叶素素那辆紧闭帘子的马车,想要去问问叶素素究竟是什么情况,他握拳思考了一番,终究是欲言又止。此刻再回头看向聂铎刚刚出现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人影了。 他苦笑了一声,聂铎既然敢在他面前现身,想必是根本就不怕他泄露他的行踪吧? 叶墨轩没有来得及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却不得不带着叶素素的马车下山。 这样的山路不适合马车行进,幸好他带来的是轻型马车,很快就和停在山下的郡主仪仗汇合了。 马车里的叶素素拉着的自己贴身侍女乐竹,觉得这几天就像做梦一样,比她之前做的那场梦还惊心动魄,幸好她终于回来了。 叶素素这一身还是普通村姑的装扮,叶墨轩立即找了家客栈,让她身边伺候的人伺候她沐浴梳洗一番,虽然没有按品大妆,可却终于是换了身符合她身份的衣服。 换下来的那身衣服和木簪,乐竹不敢自作主张处理,又想到刚刚她为叶素素沐浴时,叶素素腰上的五指青痕,还有脚底上的伤痕,心疼的不得了。 也不知道这几日,郡主都遇到了什么事情,尤其是郡主腰上的青痕,竟然那么大,五指那么分明,明显就是男人的手掌所为……她忍不住去猜测郡主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是,她发现郡主气色红润、精神饱满,似乎对发生过的事情并不在意,乐竹紧紧地闭了嘴,她决定如果郡主不说,她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叶素素换好衣服后,起身时无意中看到了她之前换下来的那身衣服。她有些不悦,瞪着乐竹:“这些还留着做什么?扔了!” 乐竹立即听话,抱起那身衣服就往外走。 叶素素眼尖,看到了那根木簪,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等等,把那木簪留下。” 乐竹眼睛里瞬间闪过惊讶,好在她早已经训练有素,宠辱不惊,迅速恢复如常,按照叶素素意思照办。 叶素素地头,目光落到那根发簪之上,盯着尾端看不出来是一朵花的雕花,想到聂铎那样一个人竟然有这种嗜好,不自觉地唇角翘了翘。 “收起来吧!”叶素素吩咐。 叶墨轩一直在等叶素素出来说话,期间询问服侍叶素素的几个仆妇,“郡主心情怎么样?可曾吃过东西?” 那几个仆妇都是以前在叶素素身边伺候的,这一次跟着叶墨轩从叶家出来的,没有经历过溪山别院的大火,但个个都是忠心耿耿的。 她们恭恭敬敬地回话:“回大公子的话,郡主看起来十分平静,备了清粥,郡主说她不饿,并没有吃。” 说话的功夫,叶素素已经走了出来。 叶墨轩把所有人都打发了,问叶素素事情的经过。 叶素素就把溪山别院到遇到赫哈首领,直到被聂铎救了的过程全说了,其中包括聂铎要掠走她、她自己又是怎么趁着聂铎的人不注意逃出来。 只是,她没有提聂铎的名字。 聂铎那样的人,不是江湖上行走的杀手,就是什么人的死士,就算是说了他的名字,她哥哥叶墨轩也不会知道,或许还要去浪费人力去调查一番。她觉得,就算是聂铎心怀不轨,可是毕竟是他救了她的命,还尽量给她好吃好喝,她如今又逃了出来,日后也不会再相见了。她帮他隐瞒,就算是报答他的恩情,放他一马,毕竟如今这世道,谁混日子都不容易。 叶素素私下里做了这样的决定,不敢去看为她担心的长兄,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自家哥哥。幸好她在溪山别院出事的事情,叶墨轩也瞒了家里,她的父母现在还不知道。 叶墨轩听了叶素素讲的那些话,很是意外。 她……没认出那人是聂铎吗? 还是……素素是有意为聂铎隐瞒? 如果是前者还好,但如果是后者…… 叶墨轩心跳如鼓,但毕竟已经入了仕,故作波澜不惊,还转着心思试探叶素素。 叶素素觉得今日自家哥哥怪怪的,索性也装起了糊涂,他问她什么她都如此告知,唯独就是死咬着聂铎的名字不吐出来。 叶墨轩发现,自家妹妹 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救了她的那个人是聂铎,甚至还真的以为聂铎是要把她悄无声息的掠走,到现在还对那个人咬牙切齿的。 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有叶素素不是对聂铎念着小时候的情谊就行。 如今,他们叶家与聂家可是沾染不得的。 叶素素把自己的事情交代了之后,反问叶墨轩:“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溪山别院与溪山南麓并不近吧?” 竟然这么顺利地就找到了她呢?不会这么巧吧? 叶素素满脸疑问地盯着叶墨轩,叶墨轩故作镇定的一口咬定“就是顺着山路找的”,绝口不提聂铎给留了线索的事,直接抹杀了聂铎的功劳,决定就让叶素素一直误会她差一点被人掠走! 不管叶素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聂铎,他都不想让聂铎在叶素素这里留下好印象,最好是赶快把人忘得一干二净,忘到永远都想不起来才好。 想到他出发前,父母给叶素素择婿定亲的打算,虽然是因为太子赵从嘉的荒唐行为而起,但是如果这件事能尽快定下来,无论是对叶家还是对叶素素都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赵从嘉还是聂铎,都甭想打他妹妹的主意! 叶墨轩愤恨地想。 叶素素知道自己的长兄一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可是她自己也不是什么都说了,所以并没有继续逼问下去。 叶墨轩交代行程:“今晚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启程,以郡主仪仗直奔骊山院。”顿了顿,他又说:“今年皇上和皇后依旧没有来骊山院避暑,太子殿下和大公主如往年一样奉旨主持大局,所以……能避就避一避吧。” 话不用说明白,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指的就是避开太子赵从嘉,虽然叶墨轩觉得可能性并不大。 骊山院一向是皇家避暑圣地,往年皇上都会携后宫、朝臣及家眷到骊山院避暑。但是自从前年开始,皇上因忧国忧民便不再来了,反而下旨让太子殿下带着这些宗室朝臣的小辈们到这里避暑,算是恩典。 皇上没来,叶素素并不惊讶,因为在她的梦里皇上此后的几年都没有去过骊山院,而且她隐隐约约地记得,就算是她死后,皇上也没有来过。 她又想起那个荒诞的梦了,好像是过完了她一生的梦。 叶墨轩也有些无奈,忍不住抱怨:“听说皇上原本已经打算带着皇后和后宫的几位娘娘出宫到骊山院避暑了。可是,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试探着 说出了想要娶你的话,让皇上大发雷霆,所以……最后就突然不来了。” 这皇上,也是个出尔反尔的人,给了后宫那些娘娘们一场空欢喜。 叶素素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她记得梦里这一年,她的命格一说传开之后,她到了骊山院才知道,今年与往年不同,今年竟然有几位势力较大的藩王家的郡主也来了。 不知道,梦里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是真的? 发现叶素素在走神,叶墨轩抬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问她:“素素,你饿吗?” 虽然叶素素是超品的郡主,还是朝廷里唯一一位享受食邑的郡主,叶墨轩不过是刚刚入仕,品级不如叶素素,但是毕竟是她的兄长,所以一直都唤着她的乳名。 叶素素摇了摇头。 她中午吃了一大锅的炖肉,吃得饱饱的,这才过了多久,她怎么可能会饿? 叶墨轩愣了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开口问她:“你在之前吃了什么?” 叶素素没有防备,脱口而出:“炖肉啊,一大锅炖肉我都吃了!” 叶墨轩无语。 那荒山野岭的,聂铎竟然还能给他妹妹弄一锅炖肉吃,真是不可小觑! 想到那锅炖肉,他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心里腹诽:小时候叶素素就是被聂铎一锅肉给骗走的,难道聂铎这是要故技重施? 果然要防火防盗防聂铎才行! 从叶素素那里出来,叶墨轩把自己的贴身随从叫来,吩咐道:“赫哈族人的事情,朝廷已经知道了,我们无需上报。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去给我父亲带个口信,就说聂家人出现在京城了!” “遵命。” 随从立即离开,快马加鞭去报信了。 第二日他们的车马驾还没有到达骊山院,随从就回来了。 叶墨轩急忙叫来问话。 那随从回答时有些迟疑,“老爷只说了三个字,不要管。” 叶墨轩顿时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父亲的意思是“不要管”,言外之意就是让他装作不知道,什么都不要插手。 也对,这是皇室赵家和聂家的恩怨,就连护国将军陈家都不插手,他们叶家是文臣新贵,刚刚在朝廷上站稳脚,自然是不能插手的。 叶墨轩看了一眼叶素素的 方向,抿了抿唇,继续前往骊山院。 ☆、11骊山院 马车一路向前,叶素素躺在马车里睡了个天昏地暗,乐竹尽职尽责地守在她的身边。 睡得越多,便越容易做梦。 梦里,叶素素手心里捏着根极其普通的木质发簪,发簪的尾端细心地雕了一朵花,大朵大朵的花瓣层层叠叠,是墨素牡丹。 墨素牡丹,正是她名字的由来。 据说,她的父亲叶太傅第一次与她母亲相遇,便是在皇宫御花园的一大片墨素牡丹旁,当时皇上也在场。所以,当她落地出生之后,皇上恩赐臣子,便直接为她赐名素素。她的长兄叫做叶墨轩,是取“墨素牡丹”的“墨”字,她的名字便取了“素”。 梦里的她,似乎哭过了,嗓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不甘不愿的愤怒,正在朝着什么人吼着:“墨素牡丹,天命皇后,这样命格的女人,除了皇家太子,谁敢娶?” 似乎光吼还不解气,她还直接把手里的木簪朝着那个人砸了过去。 “我敢。”那人根本没在意砸在他身上的木簪,果断地吐出了两个字。 梦里的叶素素费力地仰头,似乎在努力地看着那人,可惜还是模糊一片。 她自嘲地笑着,道:“你若敢娶,我就敢嫁!” …… 叶素素忽然一个激灵,眼睛瞬间就睁开了,额头上全是汗。 服侍在叶素素身边的乐竹立即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靠近,低声问:“郡主?” 她的手里捏了帕子,随时准备替叶素素擦汗。 她们在马车里,不能用冰,如今已经入夏,天气闷热,睡了一觉出了一头汗,也算是正常,叶素素的异样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这一觉醒来,却睡不着了。 叶素素索性坐了起来,命令乐竹把之前的那一根木簪找出来。 这根木簪,跟她梦里砸到那人身上的木簪不是一根,但是形状上很像,前端都是普通的木头一根,尾端雕了一朵花。 只是她手里的这根,那花雕刻的实在是不成样子,根本就看不出的来是一朵花。 聂铎说过,这不是莲花。叶素素盯着看了半天,忽然猜测,难道这朵看不出来的花,会是墨素牡丹? 她梦里看不清的那个人,是聂铎吗? 可是,她的梦里,为什么会有聂铎?她的梦,又究竟是什么? 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 ,让叶素素开始怀疑,那并不是一个梦,可是不是梦,又是什么? 有了这样的念头,叶素素就偏要把事情弄个明白。 她喝了一口乐竹递过来的茶水后,就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开始仔细回忆她曾经做过的梦。 乐竹守在一旁,细心地盯着叶素素,连她眉毛微微一动都不放过。她的目光落到了叶素素手里的那根木簪上,有些困惑。 这么丑的一根木簪,郡主为什么不扔了,还像是宝贝一样握在手里呢? 叶素素自然是不知道她的贴身婢女是怎么想的,也根本没有功夫去想她的她身婢女是怎么想的。 她在仔细地回忆她的梦。 梦里的事情千千万,好像都曾经真实地发生过。叶素素忍不住开始怀疑,梦里的那些事情曾经真的在她身边发生过,所以那不是梦,可能是她曾经活过的一辈子? 为了证实这个大胆的猜想,叶素素开始努力回忆今年在骊山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年在骊山院发生了许多事情,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两件事。 一件事是今年的骊山院避暑照比往年多来了几位稀客,其中以宁王之女安慧郡主姜如萍最为引人注目;另一件事便是大公主长乐在这一年的骊山院初遇三孤之一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何恩新,情窦初开,竟然大胆要何恩新尚了公主做她的驸马。 大原国历朝历代驸马都尉不得参政,作为京城第一才子、十二岁才名远扬的何恩新仕途被断,满腔雄心抱负无处施展,成亲不到三年就郁郁而终,与长乐大公主并无子嗣留下。 叶素素想到了这些,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他们马上就要到骊山院了,这些事情会被一一证实吗? 经不得她多想,骊山院已经到了。 果然和叶素素梦里一样,除了皇室宗亲、朝中大臣家里的小辈们,这一年骊山院还来几位稀客,那位极其瞩目的宁王之女安慧郡主姜如萍果然来了,据说是奉了宁王之命进宫给皇上皇后请安时,皇上亲自下旨把她送到了骊山院避暑。 梦里也是解释的这个理由。 梦里的叶素素当时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太子表哥赵从嘉身上,更高兴自己是“天命皇后”的命格,可以嫁给青梅竹马的太子表哥,根本就没有仔细去想过这理由有什么不妥。 如今她作为一个已经在梦里经历过一生的人,再回头看这件事,不免觉得这件事情处 处透着蹊跷。 宁王是如今几个势力最大的藩王之一,封地在怀化城,地处京城以北,煤铁资源丰富,兵强马壮,实力不可小觑。他不会无缘无故差遣自家女儿安慧郡主远到京城给皇上和皇后请安,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 只是,叶素素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 她和叶墨轩刚到骊山院,正准备收拾一番去拜见太子赵从嘉和大公主长乐时,没想到太子赵从嘉却先一步跑来了。 顿时,叶素素暂住的莲池苑人仰马翻。 “素素表妹,你可来了?我都想你了!”太子赵从嘉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大半个月不见,他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唯独脸上右侧颧骨还有些微青,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一般人也没有胆量一直盯着太子殿下脸看。可是,叶素素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两个人性情相投、彼此关心,叶素素只需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的伤并没有好利索。 而他的伤,是她打的。 如今打了他一顿之后,叶素素心里也有些内疚,可是一想到梦里因为他的愚蠢,她所受的那些委屈,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懒得理他。 太子赵从嘉发现素素依旧是对他爱答不理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厚着脸皮凑到了叶素素身边,细声细语地哄她:“素素表妹,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若是生气,就再打我一顿出气吧,千万不要憋在心里不搭理我。你知道的,我最害怕的就是你不搭理我。” 他顿了顿,又小声说:“素素表妹,自从上次我从叶家回宫,一直在反思自己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情,可是我还是没有想明白,都怪我太笨了,惹了你生气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素素表妹,我的好表妹,你就好心告诉我吧,我一定改!” 他口中的上次从叶家回宫,就是指叶素素无缘无故的把他揍了一顿的事情。 叶素素看了一眼身旁低了眉眼赔不是的赵从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太子赵从嘉从来都不是一个低头服软的人,也唯独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这么温声细语地哄着她。梦里,太子赵从嘉虽然在命格一事上故意而为,但是他却一直待她很好,甚至在他立了太子妃之后,他也没有亏待过她一丝一毫,唯独……没有为她赐婚。 不仅是他没有为她赐婚,就连一向宠爱她的皇上和皇后也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不出去,却也不主动为她寻一门亲事。 “墨素牡 丹,天命皇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就算皇上皇后一直待她如亲生女儿般,却也一直压着她的婚事。 叶素素突然觉得,和太子赵从嘉计较这些,很没有意思。 今生她防着那样的命格传出去,以她父母的雷厉风行,定然会给她尽快定了亲事。梦里的那些委屈,她都不必再受了,她又何必浪费心神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从此以后,太子赵从嘉只是她的表哥,和外祖陈家的表哥一样,只是表哥,那些曾经蠢蠢欲动却还没有来得及发芽的少女情怀,将永远不会再发芽开花结果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无双丷颜玉的地雷x2 感谢24260541的地雷x1 么么哒,送飞吻~~~ ☆、12情窦初开 打定了主意,叶素素定了定心神,看向太子赵从嘉,朝着他笑了笑,语气与往常无异,“太子表哥,我刚刚过来,正要去向你和大公主殿下请安,没想到太子表哥先一步来见我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向大公主请安,去晚了不好。” 太子赵从嘉没能从叶素素嘴里问出他自己挨打的原因,也没有听到叶素素原谅他的话,心里惴惴不安,却又舍不得去逼叶素素。 从小他就喜欢叶素素,更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他明明知道她不想说,却又不能像对付别人一般逼着她说。 他是一点也不舍得。 既然不舍得逼她说她不愿意说的话,太子赵从嘉只能压下满肚子疑问,不再继续追问。这半个月他也没闲着,一直在找叶素素生气的原因。不过,她生气的缘由他没有查到,却发现叶太傅家里竟然要准备给叶素素择婿选夫,想要把她的亲事定下来! 太子赵从嘉这下子傻眼了。 幸好,现在这件事还没有眉目,他还有机会,不然……他想都不敢去想。 叶素素和他说完话,也不管太子赵从嘉的阻拦,径直就带着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乐竹出了暂住莲池苑,要去给大公主请安,她的哥哥叶墨轩在不远处等她。 叶墨轩虽然是朝臣家眷、皇后的亲外甥,也有资格在骊山院避暑,但是他这次却不是要在骊山院避暑的,他只是负责把叶素素平安送到,明日一早就会离开。毕竟他现在已经入仕为官,虽然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却也不能擅离职守,不务正业。 太子赵从嘉见叶素素真的走了去给大公主请安,他顿时就怏怏不乐,恼怒地跺了跺脚,追上了叶素素。 叶墨轩给他请过安,他就跟着叶素素身边,小声跟她嘀咕:“素素表妹,你不用这么着急去见大皇姐,她知道我过来找你,不敢说你怠慢的。” 大公主,封号长乐,生母是原是乾清宫的宫女李氏,被皇上临幸之后因生育有功被封为从七品才人。在大公主长乐出生之前,宫中妃嫔共生育四位皇子,唯独她是位公主,皇上得此一女,甚是宠爱, 她半岁时,多年不孕的中宫皇后陈氏终于有孕却不慎小产,伤心欲绝,皇上和皇后少年夫妻,伉俪情深,下旨将大公主长乐送到中宫抚养,承欢膝下。 所以,这位公主不仅是皇宫里唯一的公主,也是养在皇后跟前的公主,身份地位自是不一般。尤其是皇上并不待见他的几位庶出皇子,这大公主 反而成了宫里最受宠的孩子,直到太子赵从嘉出生。 大公主比赵从嘉大了两岁,如今已经十六,正是选驸马的时候。皇后娘娘因疼爱她,对她的婚事尤为看中,所以才拖延到如今。 大原国的姑娘家一般及笄后便开始说亲,十六岁出嫁,最晚也要十七岁出嫁,若是拖延过了十八岁,就是别人口中的老姑娘了,说亲一事更会难上加难。有些人家怕说亲来不及,也有在家里的姑娘十三四岁便开始说亲,一般人家的姑娘,绝对不会拖延到十六岁说亲的,这也就是仗着公主殿下受宠。 当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的女儿自然不愁嫁,只有她挑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挑她的份,作为皇帝唯一的女儿,大公主长乐也一向不在意自己的婚事。 只是,这一次叶素素请安之后,她却一反常态,把叶素素留下来说了悄悄话。 叶素素跟太子赵从嘉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与大公主也是这般。 因为深受她的皇后姨母宠爱,叶素素从小到大更是隔三差五地被皇后接进宫里去住。皇后还曾经表示想要把叶素素养在宫里和大公主做伴,被叶素素的母亲陈氏委婉拒绝。如今想想,她的母亲真的是太有先见之明,宫里是那么好住的地方吗? 尤其是,那么疼爱她的皇后姨母,最后竟然在她毫无戒备的情况下,送了一杯毒酒给她,让她死在了皇后的凤梧宫之内。 每每想起,她最后是被她敬重喜爱的皇后姨母毒杀的,她就忍不住握紧拳头,浑身颤抖,悲痛欲绝。 那种被别人欺骗背叛的感觉,比死还让她难受。 尤其是在她死后,她化作一缕孤魂,知道那所谓的“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竟然是太子赵从嘉一手安排来骗她的,那种被愚弄的愤怒瞬间达到了顶点。 所以……正好撞上来的赵从嘉被她恶狠狠地给揍了一顿。 她正在走神,大公主长乐在她耳边却在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那悄悄话如一声惊雷炸醒了叶素素。 “素素,我……我想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叶素素望着大公主,眼睛都瞪圆了。 大公主羞赧地笑了笑,说:“素素,你是过来人,你应该懂我的心思。” 叶素素一脸茫然。她是过来人,她什么时候成了过来人了? 大公主点了一下叶素素的鼻尖,笑着说:“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这京城里谁不知 道你喜欢太子殿下。我如今和你一样,对那人一见钟情。” 她一脸憧憬,念念叨叨地讲着,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叶素素越来越难看的脸。 “我那日就是在骊山院的西花园遇到他的,当时他着一袭白衣,立于海棠树下,微微仰头,目光落到了树枝之上,神情温柔慈悲,不知看到了什么……” 叶素素虽然心里不满刚刚长乐公主说她的那些话,但是一听到长乐公主说起了这个人,她的心忍不住噗通噗通地乱跳起了。 她强压着自己的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问道:“这位公子,是哪个府上的?” 大公主长乐微微红了脸,低声说:“是三孤之一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何恩新,京城第一才子……” 果然是他! 叶素素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和恐惧了。 原来,梦里的那一切果然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一世,而今生,所有事情还在按照原本的轨迹向前发展,除非像她一般有意避开那一切! 三孤之一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何恩新,她在梦里只见过几次,却从未单独说过话,对他印象也只停留在他是京城第一才子,是长乐公主的驸马都尉,是长乐公主自己相中的男人。 上一世的她从没有想过,被人强行着折了“翅膀”的有志之士,竟然会抑郁而终。驸马都尉,在许多人看来是求都求不到的天大的好事,却是他的一道催命符。 汝之蜜糖,彼之□□。 一代才子,终于殒命。 大公主说完之后,发现叶素素的脸色有些差,顿时自责道:“哎呀,都怪我不好,明明知道你舟车劳顿刚到骊山院,定然是累得不轻,却还这么不管不顾地拉着你说话,实在是我的罪过,你快快回去歇息吧。明日骊山院里有戏台子看,你再过来凑凑热闹,正巧陈家的你两位表姐也在,你们姐妹几个到时候又能相见了。” 叶素素心里乱的很,也不和长乐公主客气,告辞之后便离开。 长乐公主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叶素素回到了暂住莲池苑,幸好,天色已晚,太子赵从嘉没有再一次跑来打扰她。 莲池苑里还是乱哄哄的,叶素素带来的仆妇正在整理她的箱笼。原来是她的另一位贴身婢女香竹终于带着叶素素的箱笼到了。 叶素素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杂事,全权交给她们处理之后 ,便一头躺在了床上,让乐竹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她的梦里,竟然就是前世。 叶素素无声地苦笑着,她记起来了! 皇上皇后之所以同意大公主和何恩新的婚事,宁可舍弃一位未来的国家栋梁,是因为她受不住大公主天天在她耳边哭哭啼啼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跑去替大公主求了皇后姨母! 所以,前一世,何恩新是被她间接害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哲学家宋格拉底的地雷x2营养液x2 感谢无双丷颜玉的营养液x20 么么哒~~~扑倒亲亲~~ 捉虫:修改女主身边侍女的名字,墨竹改名为香竹。 ☆、13翩翩公子 叶素素已经把那个时候的事情记起来了,清清楚楚,丝毫不差。 大公主长乐在骊山院相中了京城第一才子三孤之一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何恩新之后,皇上和皇后根本就不同意,一口就否决了。 大公主却因为未能如愿,相思成疾,一病不起。叶素素好心去陪她,她却每天抹泪哭哭啼啼,哀求叶素素帮帮她,让叶素素去替她出头去劝说,不然她真的活不下去了之类的话。 大公主长乐虽然是宫里唯一的公主,也是宫里最受宠的孩子之一,可是她却不是最最受宠的。前有太子赵从嘉,后有皇后外甥女长仪郡主叶素素,这两个人都是比她受宠的。 尤其是皇后娘娘对待叶素素,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有求必应,只有叶素素想要的,她从未食言过,除了……没有选择叶素素做太子妃。 大公主长乐受宠,一是因为她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另一个就是因为她一向极其有眼色,知道如何讨中宫嫡母的欢心,更知道有什么事都要拉上长仪郡主叶素素。 上一世的叶素素看不懂,以为是公主表姐处处想着她,是真心待她,所以对着大公主长乐她一向是掏心掏肺,毫不含糊。当时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之后,她一时冲动就去求了皇后姨母。 所以,如今想来,大公主长乐和驸马何恩新的亲事,竟然是她一手促成的! 那么上一世何恩新的死,她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一想到自己好心之举竟然害死了一个人,叶素素辗转反侧,根本就睡不着,期间连太子赵从嘉派人来请她去用晚膳,她也婉言拒绝了。 幸好这里是骊山院,不是皇宫,规矩没有皇宫那么大,这里又是太子赵从嘉和大公主主事,两个人也不会来找她的麻烦,不然她也不能想躲就躲。 翌日,叶素素很早就醒了,昨晚又是一夜噩梦,只是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清究竟做了什么梦。 因为醒的太早,叶素素又没什么胃口,简单地喝了白粥,就趁着清早凉爽,出了莲池苑,想要趁着没有没去拜见太子和大公主之前,看看这院子里的景色。 往年她都是住在莲池苑的,今天也不例外。 莲池苑也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叶素素几乎闭着眼睛都知道哪条路是哪条路。莲池苑之外,就是连着骊山院最有名的海棠林,景色美不胜收。当年也是因为莲池苑外有这样的景色,皇后才替叶素素选了这个院子的。 海棠林,名曰海棠,却不仅仅只有海棠。 苍翠欲滴,繁花盛锦,可谓是骊山院这座皇家园林里数一数二的美景。自然,因为叶素素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肉,皇上又对她甚是宠爱,这几年骊山院避暑叶素素就一直住在这里,就连前几年叶素素的母亲陈氏随叶太傅来避暑时,也只是住在了别的院子,莲池苑依旧是留给叶素素。 因为昨晚一夜没有睡好,叶素素的心情有些浮躁,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仆妇一大堆,看了就让人心烦。叶素素索性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进海棠林走走。” 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乐竹和香竹面面相觑,似乎想要劝劝叶素素,却终究一句话也没有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素素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海棠林。 一路向前,鼻尖都是枝叶的清香,叶素素的心情好了不少。 向前又走了两步,忽然她看到前方有一株海棠树下,站了一个人。 那人一袭白衣,微微仰头,似乎正在看那株海棠树,眉清目秀,满脸柔情。 叶素素立即就认出了那个人。 真是担忧什么,就会遇到什么。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内疚自己的好心之举害死了人,结果一大清早,竟然就碰到了冤屈的正主。 眼前的人,虽然今生叶素素没见过,但是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三孤之一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何恩新,京城第一才子。 叶素素悄悄地打量了他几眼,心里叹道:难怪大公主长乐看上了他,这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虽然认出了眼前的人,但是却并不想和他搭话,立即转身就走。 她这么一动,好巧不巧,绣鞋踢在了一块故意错落有致铺着的石板上,不轻不重,却发出了声响。 何恩新立即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叶素素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何恩新几步上前,走到了叶素素面前,恭敬地行礼,“在下何恩新,乃何少保何故远长子,给长仪郡主请安。” 叶素素一惊,他竟然是认识她的?她怎么不记得他们见过面? 她掩饰着自己心里的惊讶,故作镇定地给何恩新回了个礼,“没想到何公子在此,打扰了何公子的雅兴,是长仪之过,还请何公子见谅。” 她心不在焉地说着客套话,根本没有注意到何恩新绯红的耳朵。 何恩新今年也 不过十七八岁,看起来还是个略有些青涩。他恭恭敬敬地回叶素素的话:“郡主多虑了,在下只是一早睡不着,在林子里走走,正巧见那株海棠树不错,所以才会驻足多看了几眼。” 叶素素笑吟吟道:“没想到何公子这么喜欢海棠!” 她记得昨晚大公主长乐和她说起第一次见到何恩新,就是在一株海棠树下。 何恩新听到叶素素的问话,立即解释起他对海棠树的见解,见解内容倒是没有什么出格的,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似乎有些紧张,好像并不是与一个年龄相仿的姑娘说话,倒有些像是朝堂臣对。 听着他有些略带紧张语无伦次的讲话,叶素素觉得奇怪,京城第一才子,为何在她面前如此紧张呢? 她还在困惑,何恩新已经委婉地问她:“郡主,可是也喜欢海棠?” 叶素素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挂着笑,却依旧是心不在焉。她并不擅长这些,也不精通,所以只能敷衍附和。 何恩新看见叶素素点头,似乎很高兴,脸上藏不住笑意。 叶素素奇怪地睨了他一眼,只是觉得奇怪。 两个又说了几句话,何恩新便不得不告辞了。 叶素素是自己过来的,身边没有婢女,这里又是林子,他们孤男寡女的,如果被人撞见,实在是影响长仪郡主的名声。何恩新一向是个行止有度的,自然是不能久留。 叶素素望着何恩新消失在林子尽头的身影,幽幽叹气,这么明朗俊逸的好儿郎,竟然因为她的糊涂插手,英年早逝。 “惋惜什么呢?” 忽然,叶素素耳后,冷不丁冒出了一个声音,她下意识就要尖叫,结果一只带着老茧的手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她的嘴。 叶素素费力扭头,恶狠狠地瞪他,结果他贴的太近,这么一回头,脸颊直接蹭在他的胡须上,毛茸茸的,好生扎人。她原本皙白细嫩的皮肤也带了红痕。 “嘘,”那人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开口说:“小声点,免得把人引来。” 叶素素眼睛瞪得更圆了,腮帮子鼓鼓的,是被气得。 来人放开了她的唇,收回了手,也直了身,终于那些毛茸茸的胡茬远离了她。 叶素素顾不上脸颊的痒痒,不悦地瞪着来人,咬牙切齿吼他:“聂铎,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皇家园林!” 他胆子也太肥了,竟然 连这种地方都敢闯?还把她也弄得胆颤心惊,跟着紧张担忧! 聂铎还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一副打扮,一身漆黑的粗布长袍,满脸胡子,看不清容貌。 叶素素看着他脸上长满的胡子,隐约觉得这胡子怪怪的。也不知道他这胡子留了多长时间,不仅不好好打理,还乱糟糟一团,扎在人脸上很疼的,也不知道他平日里脸上长了这些胡子吃饭喝汤舒服吗? 她在走神,聂铎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她的脸上,胡子之下,似乎隐约地露出了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叶素素刚刚的问题,反而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为什么不把我的名字告诉你哥?” 叶素素愣了愣,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满脸惊悚,不安地反问他:“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和她哥哥叶墨轩说话都是避着所有人的,聂铎不可能知道! 聂铎在笑,叶素素可以肯定。他明显是笑着,可是说的话却步步逼人,“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告诉我,为什么不把我的名字告诉你哥?” “我、我……”叶素素一时语结,气鼓鼓想要吼,幸好理智还在,她只是压低了声音,不悦地回答他:“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江湖草莽,就算我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哥,我哥也不认识你啊!你难道还指望他通过一个名字就抓到你?你有那么大的名气吗?” 聂铎顿时哈哈大笑。 叶素素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跳到他身前,踮脚去捂他的嘴,急急地喊:“你小声点,这里是皇家园林,你别把禁卫军招来!” 到时候可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14压扁的胡子 聂铎被叶素素急急地捂了嘴,小姑娘身体倾斜地压在他的身上,似乎因为太着急,竟然一点都没有在意。 他收敛了笑意,却没有提醒叶素素。 叶素素扑得太猛,小手直接按在他的嘴唇上,把他那蓬松的胡子一下子就给压扁了。 叶素素:“……” 聂铎:“……” 那胡子又硬又长,扎在叶素素细嫩的手心里又痒又疼。她气结,急急地收回手,向后退了几步,装作若无其事,扬头看向聂铎,满眼倔强,只是绯红的小脸掩饰不住她的刚刚的慌乱不安。 她眸中带了戒备,瞪圆了眼睛看聂铎,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里可是皇家园林,戒备森严,聂铎究竟是怎么躲过那些禁卫军,旁若无人地跑到她面前的? 她此刻十分地后悔今早自己一个人走进海棠林,竟然给了聂铎的可乘之机! 难道聂铎是要杀她灭口的? 想到这里,叶素素顿时又后退了两步,离聂铎更远了,期间还时不时地回头,似乎在估量着聂铎万一动手,她能逃出去的可能有多少! 聂铎看着她又是躲又是想要逃,整个人都惴惴不安,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语气里带了真诚,安抚她,“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是否平安回来了。” 叶素素警惕地又向后退了两步,满脸戒备地盯着聂铎,腹诽着:你有那么好心? 她缩了缩脖子,没有胆量把这话问出口。 她板了脸,还故意把手背在了身后,强迫自己腰背挺直,拿出皇家郡主的气势,气沉丹田,道:“看你也看过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聂铎似乎对于叶素素忽然摆出的气势很感兴趣,竟然大着胆子,把她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被胡子遮挡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是叶素素明显发现他的眼睛里竟是熠熠光辉,似乎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让他饶有兴趣的东西。 叶素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还有往后退。 聂铎忽然开口:“再退,你就撞树上了。” 可惜,他开口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嘭”的一声,叶素素终究是撞树上了。 叶素素简直欲哭无泪,她的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了此刻! 尤其是这个聂铎,不仅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事情进行反省,竟然还大着胆子笑了起来,笑声不大,却浑 厚润泽,听得叶素素心头一跳。 她抬眼去打量他。 聂铎的胡子很多,几乎挡着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容貌,与其说他的胡子浓密,不如说他是有意为之。 叶素素盯着他看了半晌,一个疑问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我是不是认识你?”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叶素素问完之后,自己也觉得荒谬。她曾经因为梦到前世,所以把她前世今生所有能记得的事情都一一回忆了一遍。除了那个关于木簪的梦里,那根木簪看起来像是聂铎雕刻的之外,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 而且,她的记忆里,也没有今早在海棠林里的事情,不管是遇到何恩新,还是遇到聂铎,她的记忆里都没有。可能是因为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并没有自己跑出来一个人逛海棠林而已。她和聂铎相识,其实就像她去溪山别院一样,是因为走了与前世不一样的路的缘故,倒也并不需要多么在意。 此刻,又更令她在意的事情,聂铎明明一个江湖草莽,他竟然有本事偷偷地溜进这骊山院? 这骊山院是皇家园林,虽然守卫不及皇城森严,却也是禁卫军林立、固若金汤,别说是一个人,就是连只老鼠都钻不进来! 可是,现在聂铎竟然大摇大摆地站在她的面前,旁若无人跟她说话,甚至还放肆地取笑她! 如果像聂铎这样的人,可以随随便便就在这皇家园林里进进出出,那么她们这些住在骊山院的宗室皇亲、朝臣家眷的安危岂不是儿戏? 何况,太子殿下、一国储君此刻也在这骊山院里住着呢! 叶素素顿时就觉得前景堪忧! 聂铎原本似乎想要说话,可是看着叶素素脸上忽然一块白,一块青,额头上冒了细汗,忍不住伸手要去摸她的额头,“不舒服?” 叶素素恨恨地咬着牙根,头向后一躲,不悦地道:“没有!” 聂铎目光深邃,寸步不离地盯着叶素素的脸,见她脸上表情忽恼怒、忽焦急、忽担忧……变来变去,极为生动,却并不像是生气一般,这才笑着说道:“既然不是生病就好。”顿了顿,他又小声嘀咕:“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什么情绪也藏不住。” 他最后的那一句,声音不大,叶素素离他好几步,又专心考虑事情,根本就没听清。她的思绪被打断,目光朝着望过来,眉头紧锁,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聂铎摇头,“没什么,我走 了。” 说罢,他往她的手里塞了样东西。 叶素素一愣,再一眨眼,聂铎竟然消失不见了。 来无影,去无踪,悄无声息,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叶素素却心惊胆战,久久没能平静心绪。如果不是手里还捏着聂铎给她的东西,让她能肯定自己见到了聂铎,还以为刚刚在海棠林里的事情根本就是一场梦,或者只是她的错觉。 她傻愣愣地低头,看着刚刚聂铎塞给她的东西,顿时欲哭无泪。 那竟然是一只折断挂满野果的枝条! 枝条枝丫分叉,蔓延舒展,簇簇拥拥,竟然有半个凳子那么大。每条枝丫上都挂了好多的果子,红红的,很小,皮很嫩,看起来水汪汪的,垂涎欲滴,叶素素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果子应该会很好吃,虽然她根本就叫不出这野果的名字。 难道聂铎就是跑过来给她送果子的? 叶素素甩了甩头,就算是聂铎特意给她送果子的,可是这么大她要怎么藏起来?她要怎么跟服侍自己的那些人解释这突然冒出来的结满果子的树枝? 回过神来,叶素素一手拎了裙摆,一手拎着挂满果子的树枝,一路朝着莲池苑跑回去。 她可不要自己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了! 想想刚刚的事情,她忍不住后怕。幸好聂铎不是进来杀人灭口的,否则她刚刚在林子里小命早就没有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叶素素可一点都不想死! 乐竹和香竹看着自家郡主一路小跑回来,尤其是郡主的手上竟然拎着一条结满果子的树枝,两个人更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疑惑者想:郡主什么时候有折枝条的爱好了? 叶素素见到自己的婢女之后,气喘吁吁,面无表情故作镇定,道:“我看林子里有果子,就折了一枝,吩咐下去,收拾好,装盘送到我房里去。” 乐竹和香竹立即乖巧应声,却更是纳闷了,好奇地问:“郡主,这海棠林中,我们也来过几年了,什么地方有果子了?” 叶素素一愣,回过神后,立即一口咬定,道:“就是有!” 她怎么会知道聂铎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果子? 她又怎么知道海棠林中什么地方有果子? 管它有没有,绝对不能被自己的侍女戳穿! 乐竹和香竹作为叶素素的两个贴身婢女,从小就在叶素素 身边服侍,自然是觉察到叶素素的异样。两个人心里不由地担忧,她们郡主这是怎么? 因为遇到了聂铎,叶素素一直惴惴不安,更不敢单独一个人落单,索性走到哪里都带着一堆人陪着,不仅有她贴身的婢女仆妇,竟然还带了个莲池苑伺候的小內侍。 叶素素确认自己身边一直围着人,一直不安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她觉得,她自己现在带着这么多的人,就算是再被聂铎堵住一次,至少也会有机灵的去给她报信求助吧? “素素表妹,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伺候的人多吗?今日这是怎么了?” 叶素素的大表姐、皇后的亲侄女、护国将军府嫡长孙女陈瑛儿奇怪盯着自己的表妹,觉得她今日一直怪怪的,不仅心神不宁,竟然还一反常态地带了这么多人。以她对素素的了解,这件事里透着蹊跷。 叶素素回了回神,还不安地朝着四周望了望,这才故作镇定地回答:“大表姐,你就不要吓唬我了,我现在胆子都被吓破了。” 至于怎么吓破的,她当然不能说。 陈瑛儿一向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见叶素素是不可能说出来的,索性也不再追问,走到叶素素身边挽了她的手臂,笑道:“好了,我们不要继续在这里磨蹭,大表哥马上就要离开骊山院,我们快去为他践行吧,不然等下大公主那边召见,我们就算是想去送大表哥,也无法脱身。” 陈瑛儿口中的大表哥就是叶素素的大哥叶墨轩,他们是姑舅表亲,叶墨轩要走,陈瑛儿自然是要陪着叶素素去践行的。 两个人赶到门口时,叶墨轩已经要启程。他来的时候带了护卫和马车,一路护送叶素素,走的时候这些人和东西都没有带回去,自然就轻便了许多。 见了叶素素和陈瑛儿之后的,他又不放心地盯着叶素素:“你在这里好好听你瑛儿表姐的话,千万不要胡乱跑。这骊山院毕竟是皇上的地盘,你可不能像在家里一般那样随心所欲……” 他说着说着,刻意压低了声音,用仅叶素素能听见的声音道:“太子那边,你往日里和他怎么来往的,现在还怎么来往。父亲和母亲都交代了,让你不要的再私自去找他报仇,有什么委屈,家里会替你出面的……” 一遍遍地叮嘱,却依旧不放心。叶墨轩盯着懵懵懂懂的叶素素,心疼不已,他就这么一个妹妹,赵从嘉那个混蛋竟然还敢打她的主意,而且手段还那么的上不了台面,真他丨妈的窝火。也就是赵从嘉是太子, 他不能去揍他,如果他仅仅是王爷家的世子或者其他公侯世家的,看他不把他打个满地找牙。 陈瑛儿虽然听不清他们兄妹两个在说什么,但是叶墨轩神色上的担忧她是丝毫都没有错过。 也就是说,叶素素确实有事。 叶墨轩还在叮嘱自家妹妹,忽然门口来了一行马车。几个人好奇转头看过去,心里猜测可能是哪家家眷又到了。 骊山院离京城并不远,又因为帝后皆没有到此,所以宗室皇亲、朝臣家眷除了几个有资格随着太子和大公主车马驾来的,其余的都是近几日陆陆续续地来。 这里又是进出的必经之路,所以遇上这个马车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叶素素发现,她的大哥叶墨轩脸色竟然变了,微微泛白,忐忑紧张,目光不自觉地落到那边的马车上。 叶素素好奇,目光顺着马车看过去,认出了是大理卿周安平家的马车。那么不用猜,叶素素就已经知道马车里所坐何人了,定然是大理卿周安平的嫡长女周碧秋。 只是叶素素一向和她不熟悉。 不熟悉归不熟悉,周碧秋却已经下了马车,向她请安:“小女周大理卿周安平之女碧秋拜见长仪郡主、叶大人、陈姑娘。” 长仪郡主叶素素有郡主封号,所以比她品级低的,自然要向她请安。 叶素素免了她的礼,周碧秋规规矩矩行了礼,低头敛眉地站在了一旁,并没有和叶素素他们寒暄。 她不爱说话,所以叶素素才会和她不熟。 不过,此时的叶素素蓦然地发现,她哥哥的眼神竟然一直瞟向周碧秋,眼神里的情绪奇怪有复杂,欲说还休,欲言又止。 周碧秋却一直低着头,根本不去看她哥哥。 叶素素愣住,她记起上一世的此刻,她来送叶墨轩离开之时,也遇到了周家的马车,周碧秋也像如今这般过来给她行礼请安。 上一世她还是小孩子心性,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叶墨轩的异样,可是如今她哥哥的这副模样,明显就是有事啊? 叶素素心头一跳,难道她的哥哥喜欢周碧秋? 上一世,直到她死去时,叶墨轩也没有定亲,他在婚事上一直推脱,说是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家里人当时正在发愁叶素素的亲事,也就随他去了。 叶素素瞬间就有些担忧,因为此刻周碧秋已经及笄,上一世她嫁的是宁王世子姜成 弦,也就是安慧郡主姜如萍的哥哥,而那道赐婚圣旨,就是在这次骊山院避暑回宫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我是不是认识你? 男主:你说呢? ☆、15阴魂不散 叶素素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家哥哥和周碧秋,探究地看着两个人,叶墨轩被妹妹敏锐地觉察到妹妹在打量自己,立即收回了眼神,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京城,你们几个也去拜见大公主殿下吧!” 骊山院因为没有帝后在此,男客那边便由太子赵从嘉负责,女眷这边自然就交给了大公主长乐。叶墨轩出发前,已经向太子和大公主辞过行。 叶素素点了点头,叮嘱他路上小心,算是把叶墨轩送走了。 她看着叶墨轩的身影不见了,回头去看周碧秋,正巧与周碧秋的目光相撞。周碧秋立即收回视线,低头敛眉,不再看她。 叶素素怔愣了片刻,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却不敢肯定。她索性笑吟吟地和周碧秋搭话,“碧秋姐姐,一路安好?” 周碧秋笑了笑,道:“承蒙郡主挂念,我这一路甚是顺遂。”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又抿了唇,不再说话。 果然是个格外沉默的人。 叶素素绞尽脑汁,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显然就算是此刻与周碧秋谈论衣着首饰,估计周碧秋也只是简单是说几句,似乎并不想和她们熟稔。 叶素素对周碧秋不熟悉,唯独记忆比较深刻的便是,她是被皇上赐婚嫁给了宁王世子姜成弦。可惜,姜成弦却不是一个良人,不仅小妾美姬一大堆,还宠妾灭妻。周碧秋却也是个刚烈的,竟然在有孕九个月、马上临盆之际,从宁王封地的百丈城墙上跳了下去…… 这件事让叶素素印象十分深刻,因为听闻这消息的那一段时间,她的哥哥叶墨轩竟然开始酗酒,夜夜不着家,后来甚至还眠宿花柳,最后被她父亲叶太傅狠狠地抽了一顿。 那是叶素素第一次见到她的哥哥嚎啕大哭,她却不知道为什么。 如今,从刚刚叶墨轩看周碧秋的眼神上,叶素素觉得她可能猜到了当初她不知道的原因。 叶墨轩应该是喜欢周碧秋的。 可是,叶墨轩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周碧秋的?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周碧秋身边,状似无意,笑眯眯地问:“周姐姐,你是不是认识我哥哥?” “郡主……”周碧秋水浸般的眼眸微微闪烁,避开了叶素素打量的目光,咬着牙艰难道:“曾经遇到过一次,叶大人帮过我的忙。” 依旧是轻描淡写 、极其简单的一句话,完全没有一句废话,周碧秋似乎并不想多说。 那么,他们就是认识了?难道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她的哥哥叶墨轩是喜欢周碧秋的?所以才会在周碧秋身死之后,伤心欲绝、性情大变! 叶素素眼睛里藏不住惊讶,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她应该慢慢地来,至少弄明白她哥哥叶墨轩和周碧秋之间,究竟是不是喜欢。 如果真的是两情相悦,她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上一世她都能让何恩新尚了大公主,这一世就一定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正在思考时,远处又来了一大群人,簇拥着一顶软轿,看这架势排场,像是位郡主。叶素素眯了一眼他们的仪仗,瞬间就知道是谁过来了。 宁王之女安慧郡主,闺名姜如萍。 那软轿停了下来,轿帘掀开,有一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走了出来。她穿了一身杏黄色袄裙,腰背笔直,一脸倨傲,眼神里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 她的目光首先落到了叶素素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这是姜如萍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到京城,自然是第一次见叶素素。 可是,叶素素上一世却已经见过她了,甚至还和她有过过节,两人相处的可并不好。 同样身为郡主,姜如萍是藩王之女,爵位恩荫,出生便是郡主。叶素素却是皇上金口玉言、亲封的郡主、享五百户食邑。姜如萍在宁王封地是最尊贵的女子,可如今在京城,她的这个郡主封号可就不够看了。或者说,只要出了他父王的封地,她的郡主封号就是不够看的。 只可惜,大概是坐井观天太久,等周碧秋和陈瑛儿向姜如萍请安之后,她竟然十分不屑既没有搭理周碧秋,也没有搭理陈瑛儿,只站在原地,似乎等着叶素素向她行礼。 叶素素是个胆小的,却不是个怕事的。 尤其是想安慧郡主姜如萍这种,完全就是家里惯坏出来的,也不知道她的父王是怎么放心这样的女儿千里迢迢地来京城面圣的,难道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激怒了皇上,给她冠上个可诛杀九族的罪名? 叶素素并没有理她,只是淡淡的笑。 姜如萍不屑的目光上下把叶素素打量了一遍,终于沉不住气,道:“你就是长仪郡主?” 叶素素依旧淡淡地笑,“是我,你是?” 姜如萍 似乎没有预料到叶素素竟然明明知道她是谁,却故意装作不认识!刚刚那个周碧秋和陈瑛儿已经朝着她请过安,为什么叶素素竟然还敢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顿时怒火冲天,想着叶素素不过就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又没有手握兵权、雄霸一方的父王做后盾,凭什么对她这么不屑一顾? 她索性板了脸,根本不掩饰怒气,瞪着叶素素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叶素素打嘴仗不厉害,但是气人的法子却是厉害的。你不是想要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吗?可是,我连你是谁都不想知道,你还怎么横下去? 姜如萍似乎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冷笑了一声,斜睨着叶素素,“没想到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赵从嘉他知道吗?” 叶素素一愣,没有想到这个姜如萍竟然这么大胆敢直呼太子的名字,可见在藩王眼中,大原国的皇室也并不被敬重。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皆是皇家势微,藩王强大。 叶素素无声感叹,面上却不显,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说:“没想到安慧郡主竟然敢如此称呼太子殿下名讳,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是以下犯上、藐视皇权,论罪可诸杀九族!” 上一世,叶素素也在此处遇到了安慧郡主姜如萍,不过那一次她没有这么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姜如萍一怔,唇角蠕动几息,开口说:“没有那么严重,我就是那么一说。倒是你……” 她的目光打量在叶素素的脸上,冷哼着说:“不愧是大公主的表妹,竟然和大公主长得这么像。” 她说这话,叶素素并不意外,上一世她第一次遇到姜如萍时,姜如萍也说过这样的话。 她不以为意,她和大公主虽然名为表姐妹,但大公主虽是公主,却是庶出,生母并不是皇后,她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怎么可能会相像? 要像,也是她和太子赵从嘉长得像,他们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表兄妹。 叶素素并不怎么把这个姜如萍放在眼里,不管是上一世遇到,还是这一世遇到,姜如萍完全就像是被一个宠坏的孩子,不知轻重,胡言乱语,什么话都敢说。 只有她叶素素有皇上皇后太子一日的宠爱,这个姜如萍就算是藩王之女,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 只是,上一世她并不在意这个姜如萍,如今周碧秋在这里 ,她一想到那一世姜如萍的哥哥所作所为逼死了周碧秋,又想到现在姜如萍显然是特意过来此地,顿时心生警觉。 她和安慧郡主姜如萍是第一次谋面,姜如萍不可能无聊到特意跑过来找她叶素素的麻烦吧?所以,姜如萍其实是另有目的? 叶素素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朝着姜如萍看过去。 姜如萍因为刚刚在叶素素面前吃了瘪,并不怎么愿意搭理叶素素,反而和周碧秋说起话来:“你就是大理卿周安平之女周碧秋?” “正是。”周碧秋依旧是那一副泰山崩于顶而不乱,眉眼之间全是淡然,好像什么事情也不在意似的。 姜如萍嗤笑了一声,斜眼挑眉,“原来就是你啊?长得也不怎么样啊……” 她说到最后,声音很小,可是语气里明显带着不屑。 叶素素顿时心生不悦,你朝着两人望了过去。 周碧秋却连眼皮也没抬,直接道:“长仪郡主、安慧郡主、陈姑娘,我要去拜见大公主殿下,先告辞。” 姜如萍一愣,周碧秋却已经头也不回地上了软轿,去拜见大公主殿下了。 陈瑛儿拉了拉叶素素,笑吟吟地跟姜如萍告辞,“那么我们也走了。” 身为宁王之女,姜如萍大概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怠慢,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两个的陆续离开。 叶素素去大公主那里时,大公主已经早就等候多时,见她们过来,竟然亲自迎了上来,“素素表妹,瑛儿表妹,你们可算是来了!” 她看向一侧请安的周碧秋,把她介绍给叶素素和陈瑛儿。 陈瑛儿笑着道:“公主殿下,我们已经见过,刚刚去送叶家的大表哥时,在门口正巧遇到周姑娘。” “既然你们已经见过,那就好,都来坐,我在梨花亭院里安排了唱堂会,点了几折姑娘家西喜欢的戏,我们几个等下可以乐呵乐呵……” 大公主正说着,忽然跑来一个小內侍匆匆跑了进来,叶素素认出是大公主长乐身边伺候的,叫做小炉子。 小炉子气喘吁吁,却稳稳站定,恭恭敬敬地禀告大公主长乐:“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的赏赐到了。” 大公主立即起身,高兴地去接旨,一同接旨的还有叶素素和陈瑛儿。 皇后娘娘赏赐给叶素素的东西是两盒罕见的大明珠,听说是舶来的贡品,宫里一共也就两盒,全都给了叶 素素。大公主长乐和陈瑛儿分别的了两盒大东珠,成色饱满,也是宫外的罕见之物,但是对比叶素素的大明珠,这几盒大东珠显然就不够看了。 前来送东西的公公对着叶素素一脸讨好地笑道:“长仪郡主,皇后娘娘交代,这大明珠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一年见不上一回的,您就拿着串串珠花,随便玩玩,千万不要舍不得,日后若是有了娘娘再赏赐你……” 叶素素的脸色也有些尴尬,上一世的梦里,皇后姨母也是这般赏赐了东西,她欢欢喜喜的接下,心里更是高兴,感激皇后姨母十几年如一日的宠爱她。 可是,重活一世,她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每每想到对她如此宠溺疼爱的皇后姨母,却亲手杀了她,愤恨与怨怼瞬间就将她填满,如今再看这些赏赐和宠爱,觉得她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就如同那小猫小狗一般,主人家喜欢了便逗一逗,主人家觉得你碍事了,便直接杀掉了事。 叶素素高兴不起来,得了赏赐的大公主和陈瑛儿却一脸笑意,也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 这件事算是一个插曲,随后大公主就带着叶素素她们去听戏,自然要遇到安慧郡主姜如萍。 姜如萍也得了两盒皇后赏赐的大东珠,原本还在洋洋得意,却听闻长仪郡主叶素素被赏赐的不是什么大东珠,而是罕见的大明珠,还是舶来品,顿时气得牙直痒痒,甚至还把皇后娘娘赏赐的大东珠摔了满地。 她虽然贵为宁王郡主,但是宁王封地不临海,她自然是没有见过这么罕见的大明珠,她不服气,叶素素也不过如此,凭什么样样东西都要比她好?甚至连太子赵从嘉被叶素素揍了一顿,脸上现在还有一块淤青未愈,他也不在乎! 凭什么?叶素素凭什么? 姜如萍心有不甘,自然看叶素素不顺眼,索性当着大公主的面道:“长仪郡主果然深受皇后娘娘喜爱,就连我们的大公主殿下都要不及呢!” 大公主长乐立即开口道:“素素是我的表妹,不仅仅母后宠她,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宠她,恨不得把自己有的好东西全给她呢。这次是母后直接赏了素素,就算是母后不赏赐她,我也会把自己的那份送到素素表妹手里的。” 叶素素知道自己在打嘴架上不厉害,大公主替她出马,她自然是乐得清闲,笑吟吟道:“多谢长乐表姐疼我。” 姐妹几个言笑晏晏,姜如萍气得脸色铁青,先一步离席了。 她回到自 己的屋子里,噼里啪啦地砸了一通,才不满地骂道:“长仪郡主不过就是空头郡主,什么都没有,究竟是倚仗什么这么傲气?一点脸面也不给我?她有什么?父亲不过是个新贵朝臣,母亲也不过是护国将军的嫡次女,皇后娘娘的妹妹!我父王手握兵权、称霸一方,就连皇上皇后见了我都要小心翼翼百般讨好,她叶素素凭什么?” 姜如萍的贴身婢女上前相劝,“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奴婢听闻,当年叶太傅的夫人和皇后娘娘同时有孕,后来叶太傅夫人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时,皇后娘娘胎动发作,惊吓了叶太傅的夫人,致使叶太傅夫人早产,不足月便生下了长仪郡主。因太子殿下和长仪郡主同年同月同日生,皇上和皇后爱屋及乌,长仪郡主这才会如此受宠的。” “不过是命好,和太子殿下同年同月同日生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以为自己真的有资本狂傲?哼,叶素素,我们走着瞧!” 那边姜如萍莫名其妙地把叶素素恨上了,这边叶素素却不以为意,依旧是看戏听小曲,兴致盎然。若不是听说太子赵从嘉要过来,她大概会一直听下去。 太子赵从嘉要来,叶素素顿时没有了听戏的兴趣,寻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匆匆回到了莲池苑。 她不想见他。 回到了莲池苑,叶素素换了身衣裳,坐在矮榻,倚着炕桌,吩咐乐竹,“去把今早我带回的果子端上来。” 乐竹应声便退了出去,很快就端了那碟果子回来了,忧心忡忡地跟叶素素道:“郡主,这果子我们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入口,您最好不要吃。” 叶素素却不以为意,她觉得既然聂铎敢给她,应该不会有毒的,他若真想杀她,绝对不会用这种法子,毕竟聂铎可不知道她会不会吃果子。 她随手捏了一只看起来又大又红的果子,一口咬了下去。 水汪汪的,甜腻腻的,爽口又香甜,还十分的解渴,果然好吃! 她吃完一个,净了手之后,准备小憩片刻,索性挥了挥手,让乐竹等服侍的人下去。 乐竹他们出去之后,叶素素刚一转身,赫然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叶素素吓得想要尖叫,却在看清来人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满地质问:“聂铎,你怎么阴魂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哲学家宋格拉底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16聂家出美人 叶素素看清来人竟然是聂铎,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脚就踢过去。 聂铎却站在屋子中央,纹丝不动,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多么突兀的一件事。 叶素素气急,咬得牙根吱吱作响。 聂铎不仅是挡在她的面前,他的身后就是她的床,她如今正披头散发只穿了寝衣准备去小憩片刻,狼狈不堪,他竟然这么大胆子跑到她的房间里! “聂铎,你给我出去!”叶素素恨恨地道。 聂铎置若罔闻,笑着问她:“果子好吃吗?” 叶素素蹬蹬地后退了两步,远离了聂铎。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是有损她闺誉的,她不敢乱叫,怕把人招惹过来,这里毕竟不是叶家,莲池苑里还有一直在骊山院的內侍们伺候着,万一有什么事,可是压不住的。 叶素素定了定心神,挑眉看向聂铎,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聂铎的目光没有一直盯着只穿了寝衣的她,刻意地别过头。 叶素素腹诽,还算懂得非礼勿视。 她以为聂铎这次依旧不会回答她的问题,索性也没有抱着希望,转头想去里间的柜子里寻个外袍披上。 聂铎却意外地开口:“我路过。” 叶素素没有找到外袍,倒是找到了一件轻薄的斗篷,颜色粉嫩,像娇滴滴的花儿一般,她一向喜欢这种粉嫩的颜色,上一世直到她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依旧喜爱这样的颜色。 她把斗篷裹在自己的身上,随意地系上,开口道:“你路过?” 路过能路过到她的闺房? 聂铎见她把衣服穿好之后,这才把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应声道:“嗯。” 叶素素气结,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不满地瞪着聂铎,清澈如泉,澄净见底。 聂铎心头一跳,避开了视线,道:“也不算是路过,我是为了赵从嘉来的,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叶素素几乎要跳了起来。 今日是怎么了?一个安慧郡主姜如萍直呼太子赵从嘉的大名,现在聂铎也跑来直呼赵从嘉的大名? 叶素素正想要开口问问,他究竟是干什么?忽然,一直守在门口的乐竹轻扣门,道:“郡主,太子殿下过来了,说是要见您。” 乐竹的这一声,让失去理智的叶素素顿时冷静了下来,压 下心口的怒气,强装镇定吩咐道:“乐竹,你去回太子殿下,说我不舒服,已经睡了,让他请回吧。” 聂铎在旁侧笑出了声。 叶素素迅速地瞪了他一眼,飞快地说:“你小点声,万一被发现了,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聂铎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谁?”叶素素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聂铎说的是太子赵从嘉。 叶素素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小声问他:“你有事要禀告给赵从嘉?” 聂铎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没有。” “那你一个江湖草莽,找他做什么?” “江湖草莽?”聂铎听到这个称呼时,语调都变了,似乎很诧异。 叶素素道:“我猜错了?你难道不是江湖草莽?那你是干什么的?别人养的死士?” 见聂铎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她了然于心,觉得自己可能是猜错了,聂铎可能是死士,但是因为忠于主子,所以不能告诉她。 她给了他一个“我都了解”的眼神时,乐竹又回来了,语气里带着焦急:“郡主,太子殿下说不见到你不放心,所以他带着人一路朝着内院来了……” 叶素素顿时就怒了,气得直嚷嚷:“他一个大男人,跑我内院里来做什么?” 聂铎却一点都不意外,淡淡地开口:“你把他打发走,我有话和你说。” 叶素素转头瞪向聂铎,直言道:“你难道还要在我闺房里继续呆着?” 聂铎不仅点头表示确实如此,还亲自走到屋子里小桌前,拎起茶壶,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茶水已经凉了,他也不甚在意,一口就饮尽。 因为还有个赵从嘉要对付,叶素素也顾不上去管聂铎,见他喝完就立即把他推到碧纱橱里面,这才招来乐竹和香竹伺候她梳头换衣服去见赵从嘉。 太子赵从嘉在外面等得团团转,已经等不及了想要直接冲进去找叶素素,正巧叶素素迎面走了出来。 “素素表妹,你身体好些了吗?” 叶素素现在见到赵从嘉就是一阵不耐烦,强忍着没翻白眼瞪人,只是语气并不好,“好多了,无需太子殿下挂念。” 赵从嘉见叶素素还是这样的态度,顿时委屈不已,凑到叶素素面前,小心翼翼地哄她,“素素表妹,我寻了些有趣的好玩意,都是乡野小东西,送来给你 解解闷。” “就这事?”叶素素挑眉,她现在没有功夫陪赵从嘉玩游戏,她的屋子里还藏着个聂铎呢。也不知道聂铎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叶素素想着想着,思绪就飞到了九天云外,赵从嘉在她耳边叽叽哇哇地说了一大堆,她只是时不时地应两声,根本没往心里去。 赵从嘉见叶素素一直在走神,以为她真的是身体不舒服,终于不舍地起身告辞,“素素表妹,你若是身体不适,快快回去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叶素素丝毫没有挽留他。 赵从嘉满脸失望,垂头丧气的离开。 叶素素把赵从嘉送走,指着他让人抬过来的一屋子的小玩意,吩咐说:“收起来,别让我再看到!” 上一世赵从嘉也在这个时候给她送过这些小玩意,当时她满心满眼都是欢喜,一心一意想要嫁给赵从嘉,自然他送到的东西她都当做宝贝,每每看到都爱不释手…… 她当年是有多么一叶障目,竟然会为了这点小玩意就欢天喜地、不知天高地厚,还真以为自己能嫁了赵从嘉做太子妃。 叶素素简直被那时的自己蠢死了。这辈子,不管怎样,她绝对不会再自作多情,更不会把自己的真心放到赵从嘉面前让他任意践踏。 她堵着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进房前她把乐竹她们几个全都挡在了外面,只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聂铎竟然没在。 叶素素很是意外。 她不死心,把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依旧是没有看到聂铎。 难道他已经走了?! 叶素素很是惊讶,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走了。他不是有事要说吗?听那个意思,还是关于太子赵从嘉的事情,可是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呢? 人有时就是犯贱,聂铎在这时,她恨不得聂铎立即离开,可是聂铎不告而别,叶素素竟然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一心一意地想要知道聂铎究竟找她什么事情? 她觉得聂铎既然事情还没有说就应该还会回来,索性斜卧在罗汉床上,靠着大迎枕,懒洋洋地一边翻着话本一边等他回来。 这么一等,睡意沉沉,叶素素很快睡着了。 睡梦里,她觉得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脸上爬来爬去,叶素素忍不住伸手去揉脸,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叶素素翻了个身继续睡,可是脸上还是痒痒的,她忍不住伸手去扫,勉强睁开了眼睛 ,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眼前有人影。 她吓了一跳,顿时清醒,发现聂铎赫然就在她眼前。 聂铎是半蹲在罗汉床一侧的,手里还拿了片树叶,正坏心眼地用树叶尖尖戳叶素素水嫩的小脸。 叶素素清醒过来,伸手就去抓他的手,聂铎却动作迅捷,轻巧地避开她的手,然后叶素素清楚地在聂铎层层叠叠的胡子之下,看到他在笑。 竟然敢取笑她? 叶素素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手就去扯聂铎的胡子。聂铎原本要躲,却见叶素素的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罗汉床,眼瞧着就要摔道地上,他下意识向前伸手,有力的双臂结结实实地把她接住。 “咔嚓”,极其细微的一声,聂铎下巴的半边胡子顺利地被叶素素扯掉了。 叶素素捏着手里黑乎乎地一撮胡子傻了眼,也顾不上此刻自己还被聂铎扶着,瞪圆了眼睛,厉声质问他:“你的胡子是假的!” 聂铎下巴的半边胡子都没了,露出了光洁的下巴,虽然依旧看不清他的容貌,那下巴的形状却极其好看。 叶素素眉头一挑,似乎想要证明什么似的,趁着聂铎双手依旧扶着她两人靠得极近的间隙,两只雪白的小手毫不留情地去扯他的胡子。 聂铎被扯得连连求饶,哭笑不得道:“你慢点,你慢点……你要是想看,我自己来……” 叶素素把手里扯下来的几撮黑乎乎的胡子随手一扔,放过了聂铎,让他自己来。 聂铎把她扶到罗汉床坐好后,起身在她面前站好,手法熟练的把胡子一一从脸上清理干净,很快那张原本被挡住的脸露了出来。 眼前的男子年纪大约弱冠,龙眉凤目、面如冠玉,身上只简单地穿了一身漆黑的粗布长袍,却难掩他身上龙章凤姿、风流蕴藉的气质,那是簪缨贵族几代才能养出的。 叶素素看他极为眼熟。 叶素素盯着他,问道:“西南聂家出美人,你又姓聂,你是南郡聂家人?” “是。”聂铎唇角含笑,神情淡淡的。 叶素素忽然瞪圆了眼睛,眼仁黑白分明,清澈如泉,满脸惊讶地盯着他。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脱口而出,“你是铎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你是铎哥哥! 男主:终于认出我了,心累! ☆、17铎哥哥 叶素素满脸惊讶,脱口而出,“你是铎哥哥!” 聂铎依旧是神情淡淡,微微颔首道:“是我。” 叶素素瞬间就从罗汉床上跳了下去,也顾不上趿拉鞋,绕过聂铎把屋子里外都检查了一遍,又不放心地把窗棂和门都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光着脚一路小跑回聂铎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紧张兮兮地问他:“铎哥哥,你怎么跑到骊山院来了?你难道不怕被皇上发现吗?” 聂铎的目光落在她穿着罗袜的脚上,神情里略带了些担心。幸好屋子里的地上都铺上了厚实的毛毯,踩在上面软软的,并不难受。 叶素素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扭捏地向后退了两步,想要把自己的脚藏起来,小声地埋怨他:“不许看我!” 聂铎轻笑一声,淡淡地开口:“脚上的伤好了?” 似乎想到那夜聂铎握着她的脚踝给她上药,叶素素小脸顿时绯红,也不敢去看聂铎,气急败坏道:“别打岔,人家问你话呢?你怎么会出现在骊山院?你怎么有胆子出现在京城?你知不知道,如果被皇家的人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尤其这里还是皇家园林,到处都是皇家侍卫! 叶素素心里懊悔,她怎么就没有认出聂铎就是铎哥哥呢? 想到那天聂铎骑马带着她时,曾经特意强调过“我是聂铎”,她竟然一点没有想到会是“铎哥哥”。 这也不能怪她,而是南郡聂家曾经被皇上下旨,无论妇孺老少,没有圣旨,皆不可踏入大原国半步,违者杀无赦。 她怎么会想到,铎哥哥竟然不要命了这么大胆子跑到了大原国的京城,甚至还跑到了全是皇家守卫的骊山院里,这可不就是送上门找死吗?! 南郡聂家,百年士族,几代传承,历经三朝变迁,依旧屹立不倒,雄霸西南,无人可敌。 赵氏王朝初立,为笼络聂家,稳定西南,以郡王之爵位以示皇恩,封号南郡王。 此种郡王封号不仅没有实权,更没有封地,皇室赵家竟然还定下了历朝历代的南郡王妃和南郡王世子进京做质,以防止聂家势大称霸一方。 于此同时,赵氏王朝为了压制聂家,刻意抬举了无数开国元勋,大肆封赏异姓王,也因此造成了日后藩王封地、皇室势微的局面。 聂家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不仅没有出现赵氏王朝担心的反叛之事,还 赤胆忠心、俯首称臣,每一代南郡王皆会忍辱负重、忍痛割爱,依照皇室圣旨将王妃和年幼的世子送进京城做质子。 到了聂铎父亲这一辈,年仅五岁的聂铎作为南郡王世子随母亲南郡王妃进京做质子,那一年叶素素刚好出生。日后,年幼的聂铎拜在叶素素外祖父护国将军陈老先生门下,叶墨轩、叶素素按照辈分,其实应该称聂铎一声“师叔”。但是,因为叶素素的外公陈老将军一开始就有言不要聂铎以师徒相称,所以陈家的几位表哥、叶墨轩和聂铎反而以兄弟相称,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作为叶家唯一的女儿,陈家唯一的外孙女,叶素素又乖巧听话,说话软糯糯的,自然就成了这些少年儿郎们宠着的小姑娘,叶素素又最喜欢俊美的聂铎,每每见了他都甜甜地喊他“铎哥哥”。 聂铎那一张脸,可真真应了那句“西南聂家出美人”的说法,尤其是他的母妃南郡王妃曾经是大原国第一美人。叶素素的母亲叶夫人长得如此美若天仙,也不过才得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 小时候叶素素年幼无知,懵懵懂懂,曾经还因为聂铎过于绝美的那张脸,童言无忌的喊着长大要嫁铎哥哥……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是既可笑又幼稚,不说聂铎身为聂家人、身份受着皇室忌惮,就说疼爱她的父母也不可能舍得他们唯一的女儿远嫁西南,更何况日后还要携长子进京做质,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这门亲都是不可能的。 当然,那也不过是她小时候的戏言,当她懵懵懂懂懂得男女之情之后,一心一意想要嫁的人便是青梅竹马的太子赵从嘉,并不是比她年长五岁的聂铎。 聂铎身为南郡王世子,在京城做质子十年。 他和他的母亲南郡王妃一直等着有朝一日能重回西南,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南郡王妃因为美貌成名,一直受着他人觊觎。当今皇上的胞弟靖王竟然相中了南郡王妃,还无耻的想要把她占为己有,最终并没有得手,却把南郡王妃逼得跳湖自尽。年仅十五岁的聂铎得知母亲惨死之后,手拎一把长刀,直接将皇上胞弟靖王剁成肉酱,血洗了整个靖王府上下百余口,为母报仇。 南郡王聂胤然为保住自己唯一的儿子,亦为了亡妻复仇,率三十万聂家军直逼京城,逼得皇上龙位不稳。 无论是皇上还是朝廷上下文武百官,任谁也没有想到一向不起眼的南郡王聂胤然竟然拥有私兵三十万,打得朝廷军落花流水,四处藩王又各个作壁上观,坐山 观虎斗,不仅没有人支援,却还都露出了一副准备趁火打劫的嘴脸。皇上不得已,为了保住自己的龙椅,只能将聂铎完好无损地还给南郡王聂胤然,割地赔款,丧权辱国,削去南郡王封号,将潦河以南半壁江山送与聂家所有,不再属于大原国地界,皇室赵家和西南聂家隔河而治,聂家人不论妇孺老少,皆不许踏入大原国一步,违者杀无赦。 皇室赵家与南郡聂家结下了血海深仇,老死不相往来! 聂铎随父亲聂胤然回去西南时,叶素素那时候才十岁,整日被她母亲关在院子里读书,偶尔做做女红,不被允许出门,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等再想起去见聂铎时,聂铎已经远在西南。 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聂铎。 如今已经整整过了四年。 聂铎忽然出现在京城,还出现在皇家侍卫戒备森严的骊山院,叶素素的心都悬起来了,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紧张不已,生怕聂铎被皇家侍卫发现,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了。 她小手紧张地抓着聂铎的袖子,额角上都是汗,压低了声音问他:“铎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到京城办?你告诉我,我找人给你办,你千万不要乱走动,如果被人认出来,皇上和满朝文武不会放过你的。何况……” 叶素素费力地仰着头,望着他那张完美无暇的脸,忍不住叹气道:“你还是把胡子黏上吧,你这张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连我都能把你认出来,何况别人?” 聂铎低头,看着那只白皙的小手。叶素素如玉的手指捏在他粗布衣上,丝毫不嫌弃,粉嫩俏皮的小脸三全是对他的担忧。 聂铎心头一暖,目光落在那如削葱根的手指,也学着叶素素的模样刻意压低了声音,略带沙哑问她:“你,担心我?” 叶素素杏眼一瞪,美目溜圆,毫不犹豫地反问:“我能不担心你吗?” 你可是我的铎哥哥啊! 聂铎似乎心情大好,眼眸里渐渐地带了笑意,像四月的桃花,夺目耀眼,叶素素一时间都有些看呆了。 难怪说西南聂家出美人,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并不算差的姣好容貌都相形见绌了。 聂铎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听到聂铎的保证,叶素素总算是放了心。她的小手拉着聂铎的袖子,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凉茶,想起之前他说有事来找他,便急忙问他。 “铎哥哥,你有什么事要找我说?” 聂铎的手里握着茶杯,也不嫌茶水是凉的,很给面子的抿了一口。他是知道叶素素,无论是在皇宫还是在叶家,最受宠的长仪郡主,想必除了父母双亲兄长之外,并不曾给别人端茶倒水。 他能喝上她亲手倒的一杯茶,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叶素素焦急地围着聂铎转,又时不时地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生怕乐竹她们闯进来发现聂铎。在她屋子里发现一个大男人是小事,万一她们认出聂铎是皇上下旨不许出现在京城的聂家人,那可就是大事了。 聂铎的目光一直落在叶素素的小脸上,她刚刚睡醒,脸蛋红扑扑的,好像熟透的果子,又香又甜又嫩,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咬一口。她的眉头微蹙,满眼都是担心,紧张地像一个受惊的小猫似的,似乎一旦情况有不妙,她随时能张牙舞爪跳起来一般。 聂铎不忍心让叶素素这么紧张,放下手里的茶杯,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别怕,没有人知道我出现在京城。” 叶素素小声嘀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什么事情都不能掉以轻心,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 聂铎望着她的脸,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哀伤,欲言又止。 叶素素脸上的担忧之色依旧还在,见聂铎一副欲言又止、不好开口的模样,她急着问他:“铎哥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如果遇到了就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她说的真诚,她也是真的想要帮助聂铎的。 聂铎笑了笑,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我要和你说的是赵从嘉的事情。” “太子表哥?他怎么了?”叶素素想不出聂铎会和赵从嘉有什么事情。 聂铎说:“你知道宁王家的郡主到骊山院来避暑之事吧?” 叶素素点头,很是好奇,“安慧郡主,我已经在骊山院里和她见过面了。” “你可知她这次进京是为了什么事情?” 叶素素一头雾水,她并不知道安慧郡主姜如萍为什么会出现在骊山院,上一世姜如萍也是来过的。 聂铎见她这个样子,就明白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不由地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太子赵从嘉今年已经是十四,马上就到了选妃的年纪。” 叶素素恍然大悟,“所以姜如萍是来选太子妃的?” 她随意地说着,却丝毫不在 意,上一世太子表哥娶的人可不是姜如萍,她就算是来了,也是白来一趟,也只能失望而归。 聂铎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问她:“素素,你对赵从嘉就那么有信心?” 叶素素看向聂铎,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明白聂铎的意思。 聂铎叹气,沉默了片刻,眼睛微微闭上,又缓缓睁开,眸色中带了坚定,道:“我知道你喜欢赵从嘉,但是……如今这天下形势,就算没有我们聂家插手,他身为太子也是绝对不可能娶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谁告诉你我喜欢太子的? 男主:我是好心提醒你。 感谢“哲学家宋格拉底”灌溉营养液,么么哒(づ ̄3 ̄)づ ☆、18逆耳之言 聂铎说:“如今这天下形势,就算没有我们聂家插手,他身为太子也是绝对不可能娶你的。” 他说得言简意赅,却掷地有声,仿若如惊雷一般在叶素素耳边炸响,让叶素素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聂铎冒险跑到她的闺房里来,只是为了和她说这件事?他是在担心她执迷不悟、误入歧途? 上一世,她已经吃够了自以为能嫁给赵从嘉的亏,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和赵从嘉有瓜葛了,可是聂铎却冒险跑过来和她说这个,试图阻止她不要让她继续陷进去! 她是不可能嫁给太子赵从嘉为妻的,这点赵从嘉知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可是赵从嘉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弄出了那么一个“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迫使她就算是嫁不成他赵从嘉也不可能嫁给别人。 幸好,这一世那个算命道士被她父亲提前逮住了,不然命格一说一旦传出去,她这辈子的婚事依旧艰难,就如同上辈子一样。 上一世她没有去过叶家的溪山别院,没有经历过溪山别院起火,更没有见过聂铎。 这一世,因为她和聂铎在溪山别院相遇,所以聂铎才会不放心她,宁可冒险跑到皇家园林骊山院,更不怕得罪她,把所有的事情利弊都摊在她的面前,提醒她身为叶家的女儿,她是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残酷的事实,叶素素心头不由地感动,眼睛瞬间就红了,哽咽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聂铎见叶素素哭了,以为她是因为明白她没有资格嫁给太子赵从嘉而伤心难过,忍不住心疼她,但是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强势,“叶素素,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也罢,觉得我是心机叵测也罢,但是你要清楚,赵从嘉是不可能娶你的。不管是他的身份地位,还是他这个人,他都不可能娶你。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你定然会伤心难过,毕竟你是那么喜欢赵从嘉。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他身为太子却胆小懦弱、畏葸不前,他这样的性格是不会为了娶你而去忤逆皇上皇后,更不会为了娶你与四处藩王对立……” 他说到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叶素素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聂铎受不住她的眼泪,却还是要把这些难听的话说出口,只好避开眼不去看她,“素素,赵从嘉不是良人,你不要把终身托付于他,否则日后受伤的也只能是你……” 叶素素已经彻底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她委屈极了,上一世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事实如此 ,却没有一个人像聂铎一样跑来跟她说这些不受听的逆耳之言,没有一个人阻止她一路蠢下去,最后她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为什么上一世没有人任何人来和她说这些?只要说一句,她就不会执迷不悟,不撞南墙不回头,也不会直到太子赵从嘉册立太子妃之后,才恍然大悟! 叶素素赌气,擦干了眼泪,挑眉看向聂铎,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道:“谁跟你说我喜欢赵从嘉的?” 聂铎一愣,想了想,眼眸里带了惊讶,神情却豁然开朗,眸中不自觉地带了笑意,“你不喜欢赵从嘉?” 叶素素觉得好笑,故意笑着说:“当然不喜欢他了!我也不可能嫁给他的!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在我来骊山院之前,我的父母已经开始为我择婿选夫了,他们定然能为我挑一个又温柔又体贴的绝世好儿郎的,哼,谁还稀罕赵从嘉?” 聂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你父母已经为你择婿了?”他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叶太傅果然是一个有魄力之人。得良臣如此,乃大原国皇帝的造化。” 他这么一说,叶素素才想起来,其实上一世在她来到骊山院之前,她的父母似乎也准备了许多京城适婚的儿郎的画像,不过当时她以为她的父母是为了她那位即将进京的大堂姐准备的,如今想来,很有可能上一世她的父母早就已经准备给她寻门亲事的。只可惜,太子赵从嘉还是比她的父母快了一步,在他们来到骊山院避暑的途中,就传出了“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这样的命格一出,就连她睿智英明的父亲也束手无策,只能任由事态发展。 她父亲虽然年纪轻轻便位列三公,又是护国将军陈家的东床快婿,但叶家只有叶太傅和其兄长两位文臣,在朝堂之上毫无根基,所有荣耀地位全是来自于皇上恩宠。叶太傅和叶家受皇上赏识重用,完全是凭着忠君忠国的赤胆忠心。他的女儿有着“天命皇后”的命格,除非他是不顾叶家全家族人性命,才会冒着忤逆皇上之罪把女儿嫁给除皇家太子之外的人。 若真是如此,别说会不会牵连和叶素素联姻的人家,恐怕叶家一旦有这样的苗头冒出来,皇上就会给叶家来个满门抄斩,甚至株连九族的罪名。 雷霆雨露,均是皇恩。 叶太傅曾经对叶素素说过:“女儿,你便是一辈子不嫁人,父亲也会养你一辈子的。” 那是叶太傅作为父亲,不得不为家族委屈女儿的愧疚之心。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抬眼去看聂铎。 她不得不承认,聂铎是真的很美,只这样一个侧脸,鼻梁高挺,眉目如画,仿若水墨丹青,淡雅却绝美。 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也不怕在聂铎面前觉得不妥,只是笑着说:“铎哥哥,你放心,我虽然不算聪明,可也不是蠢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我是不会喜欢赵从嘉的,更不会去肖想他的太子妃之位。按照我父母的意思,大概在我及笄之前就会为我定下一门亲事。” 上一世,她的婚事艰难,成亲一事从她十四岁到十八岁死去之前,一直都是叶家时常被谈论的话题,她早就已经习惯,虽然如今说到自己的亲事仍旧有些害羞,但是却已经能强作镇定,装作若无其事。 聂铎看着她这般漫不经心,忍不住开始担忧,试探着问她:“如今,叶太傅可已经有了人选?” 叶素素摇了摇头,小声说:“我当时为了避开同太子和大公主一起到骊山院,被父母送到溪山别院暂住,至于我父母将亲事商讨的如何,我还不曾听到家里传来消息。” 聂铎听闻之后,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叶素素抬眼看向聂铎,笑着问他:“铎哥哥,我的事让你担心。” “应该的。” 叶素素的脸上还有泪痕,刚刚被她的袖子胡乱一擦,像一只花脸的小猫。不过,她自己却丝毫不在意,反正她小时候的多少糗事聂铎都见过了,也不在乎这一件。她现在满心满眼地都是对聂铎的好奇。 “铎哥哥,我们差不多有四五年未见了,你怎么冒险跑到大原国来了?你如今也眼瞧着要到了弱冠之年,南郡王……不对,是聂伯父可曾为你定下亲事?” 南郡聂家被削去南郡王封号之后,虽然没有称王称帝,建立王朝定下国号,但是南郡聂家对西南之地却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不仅手握私兵,而且垄断整个西南的煤铁金银矿,又加上西南独特的地理优势,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固若金汤,围在西南的藩王就算动了分一杯羹的心思,也对南郡聂家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聂家日益强大。 叶素素的父亲叶太傅曾说过,聂家称霸整个南方是迟早的事情,大原国如今之计就是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去管聂家,也不去管那些分地割据的藩王,让这些蠢蠢欲动的势力鹬蚌相争,大原国皇室只要作壁上观,最后得渔翁之利就好。 想到这里,叶素素敛眉叹 气。 她父亲估计的一切都对,但是上一世的事情却并不是如她父亲所想的那般发展。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个镇南王,凶神恶煞,面若阎罗,喜好生啖人肉,生饮人血,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率领南叛军,一路从西南逼近中原大国的京城,迫使大原国不得不以十座城池求和,并许诺将皇室公主下嫁。后来,因为被定为和亲之女的叶素素被毒死在皇后的凤梧宫,镇南王又以替“亡妻复仇”名义,率领南叛军直攻京城,于城门一箭射死当时已经登基继位的太子赵从嘉。 赵氏王朝,一朝覆灭。 只是后来的事情,叶素素便不知道。赵氏王朝如何,镇南王如何,没有人知道。 “四年零五个月十三日。”聂铎淡淡地开口。 叶素素一愣,一时间没明白他说什么,想了一下,瞬间明白他说的是他们确切没有见过的日子。 聂铎说完,唇角上翘,微微一笑,目光落到叶素素脸上,柔和温情,“一转眼,小姑娘就长这么大了。” 叶素素美滋滋地笑着,等着聂铎夸奖。 聂铎却话锋一转,直言不讳道:“可惜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原本还等着表情的叶素素,小脸顿时就垮了下去,可怜兮兮地望着聂铎,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如南海边上生产的黑珍珠一般,灵动秀气,聂铎忍不住勾起唇角,眉眼里带了笑意。 叶素素佯装生气噘嘴,气不过地哼哼着。 聂铎说:“我到京城是有事情要办,我父亲并没有给我定下亲事。” 他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叶素素也不好继续和他斗气,围在他身边急的团团转,“你要办什么事情?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还是交给我办吧,免得你被别人发现了。” 她说话时,眼睛里全是担忧,这种暖意聂铎已经好久都没有感受到了。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他父亲就像是一个活死人,对外事不理不顾,行尸走肉,苟且活着。这些年来,聂家的一切都是他一手支撑,他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叶素素这样的关心了。 还可小时候一样,那般乖巧可爱,懂得心疼人。偶尔会耍些小聪明,却会眯着眼睛笑眯眯的逃避责罚,让人心痒痒的,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使劲地揉一揉。 他终于没忍住,伸手去拉叶素素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这是一个冒犯的 动作,可是叶素素现在心里全都是对聂铎的担忧,根本就没有想到去躲,他拉她的手,她也就任由他拉着,乖巧听话,眼睛懵懂地看着聂铎,似乎在等他开口。 那只小手柔若无骨,轻轻巧巧地搭在他的手心里,肤如凝脂,与他满是薄茧久经沧桑的大掌一比,又小又嫩,好像他以前爱吃的糯米糕,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 叶素素等了半天也不见聂铎说话,有些急了,“铎哥哥,你若是不方便说,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要记得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素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19夫婿人选 “素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浑厚润泽,如清水击石的一道声音敲得叶素素心头一颤。 “嗯?我对你好?”她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一脸莫名却脱口便答:“因为你是我的铎哥哥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聂铎漆黑的眼眸一闪,漆黑深邃,在看不见的深处,仿佛有点点亮光燃着希望。 叶素素仰着头,盯着他如星辰点缀的眼眸,不自觉地笑着。 聂铎压抑着心头的异样,浅浅地笑道:“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不日我将会离开京城。” 叶素素一听,眼神里顿时就流露出了不舍的神情。她心头隐约有个猜测,“铎哥哥,你是不是因为在溪山别院遇见我,才耽误了行程?” 她记得当时那个叫做谢远平的男人和聂铎吵架,吵得就是聂铎自作主张、擅自改道的事情。如果,聂铎当初没有在溪山别院遇到她,或许早就随着那个谢远平离开京城了。 聂铎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声道:“没关系,不碍事。” 果然是这样! 叶素素终于明白上一世聂铎没有跑来和她这些话的原因了。 上一世,聂铎或许也曾经悄悄地来过京城,但是却办完事就即刻离开了,并没有因为遇见她而耽搁行程。 聂铎对她这么好,叶素素心里更加地愧疚了。 她上辈子犯了蠢,看不清形势,这一辈子却因为避开太子赵从嘉把无辜的聂铎牵扯进来,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况,她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越是这么想,叶素素的小手把聂铎抓得更紧,生怕聂铎因为被她牵连而发生意外。 聂铎看着叶素素抓着他的衣袖,纤细皙白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几乎已经泛青。他心疼地伸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柔声地安抚她:“没事的,没有人会发现我。” 叶素素默然,吸了吸鼻子。聂铎不知道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有多么愧疚,这一世把聂铎牵扯到风口浪尖上,实在不是她所愿的。 聂铎却根本就不以为意,似乎因为叶素素肯听他的劝告,整个人都放轻松了。 叶素素问他:“铎哥哥,今早你从哪里给我带来的果子?” 聂铎笑着说:“野果,路上随手摘的,你喜欢吗?” 叶素素笑着点头,想了想,立即转身出去,不多时就 带着两个贴身婢女回来。两个贴身婢女手里端了几样瓜果糕点,还备了茶水。 她们看见屋子里的聂铎,神色上没有丝毫诧异,像是什么也没看见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 叶素素和聂铎解释:“铎哥哥,她们两个是乐竹和香竹,从小就在我身边伺候,是信得过的,你放心,她们绝对不会多嘴的。我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你就先对付对付吧。” 她说话间,用帕子隔着捻起一块白糖糕,笑眯眯地递到了聂铎的唇边,喋喋不休地说道:“这是我最爱吃的白糖糕,铎哥哥快快尝一尝。” 聂铎并不好甜食,平日里这样的东西他一向是不碰的。可是看到叶素素那双殷切的眼睛,他抿了抿唇,咽下了白糖糕。 “铎哥哥,好吃吗?”叶素素的眼睛亮亮的,殷勤地围在他身边转,满眼期待等着表扬。 聂铎咽下之后,只好应了一声,“好吃。” 叶素素的目光一直盯着聂铎的眼睛,原本还是笑着的小脸忽然就阴了。她跑到罗汉床上,把刚刚聂铎扯掉的胡子从床上捡了起来,心里庆幸没有弄脏。 聂铎一脸好奇地看着叶素素一路小跑着回来,手里还捏着他之前的胡子。 叶素素也来不及站定,气喘吁吁地说:“铎哥哥,你还是把胡子粘回去吧,你这样实在是……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实在是太过俊美,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聂铎一愣,盯着叶素素手里的假胡子,忍不住想笑,想要告诉她假胡子已经不能用了,可是又怕叶素素面子下不来,便故意逗她:“那么,就劳烦素素帮我把胡子粘上吧!” 怎么粘? 叶素素从没有干过这样的事,自然是一头雾水,只能拿着那些假胡子在聂铎的脸上比量来比量去,毫无章法。 聂铎就放心大胆地任由她忙活,既不给她指点,也不阻止她的动作。 不多时,叶素素就已经忙得满头大汗,可是她只拿着假胡子在聂铎的人中处放了一撮……简直丑极了! 她正求救无门时,乐竹忽然隔着门板,故意大声喊道:“郡主,您还有没起床吗?老爷派人送大堂姑娘到骊山院避暑,现在已经到了莲池苑。夫人身边的余嬷嬷也一起过来了,说是奉了夫人的命有话要带给您。” 大堂姑娘到了骊山院?也就是她大伯家的大堂姐叶蓁蓁来了? 她母亲身 边的余嬷嬷?那是她母亲的乳母,是她母亲最倚重的人,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是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骊山院见她的。 叶素素不得不放心手里的那些胡子,跟聂铎解释:“我大堂姐是我大伯父家的,这次随着我大伯父回京述职,想要在京城里寻门亲事。我父母应该是觉得能在皇家避暑山庄住上几日,能抬一抬她的身份,日后也比较好说亲。” 上一世,她父母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上一世叶蓁蓁抵达骊山院时,余嬷嬷并没有同行,这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之处。 叶素素不由地有些紧张,抿了抿唇,又和聂铎解释:“余嬷嬷是娘亲的乳母,我娘亲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传话给我,不然不会让余嬷嬷特意跑这一趟的,我必须要出去一趟。” 聂铎望着叶素素,想要提醒她,这些是她的私事,她不必一一和他解释。可是看到她专注又真诚的小脸,他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叶素素把乐竹叫了进来,换了衣裳,收拾妥当,匆匆去见人。 叶蓁蓁今年十五,刚刚及笄,正是说亲的好时候。上一世叶素素和这位堂姐交情还算可以,属于不远不近的那种,叶蓁蓁在不久之后就和平郡王世子李律定亲,成亲之后二人夫妻和睦,羡煞他人。 再见叶蓁蓁,叶素素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叶蓁蓁,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材略有些发福,如今却依旧是俏生生的小姑娘。 姐妹二人从小到大并没有在一起长大过,自然能说的话很少,叶素素又不是一个爱说之人,只与叶蓁蓁寒暄了几句,就让人带着她去休息了。 之后见余嬷嬷才是重头戏。 退去所有伺候的人,余嬷嬷给叶素素请安之后,开门见山说明来意:“郡主,夫人这次派奴婢过来,是为了郡主择婿选夫的事情。郡主去了溪山别院之后,老爷夫人筛选了几户有意结亲的人家,挑出了三位公子。老爷和夫人觉得这事关郡主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所以让老奴把三位公子的画像带过来,先给郡主过目,看郡主是否有可心的。” 叶素素一边听着余嬷嬷说话,一边惊讶地眼睛都要瞪圆了,原来余嬷嬷这么匆匆忙忙赶过来,竟然是为了给她送择婿的人选?! 想到父母双亲对她的宠爱,连婚姻之事都要她点头乐意,她不由的红了眼圈。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世间待她最好的人,就是她的生身父母。 她上一辈子做了个不孝女儿,让自己父母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父母继续伤心难过了。 叶素素朝着余嬷嬷点了点头,余嬷嬷立即把带来的匣子里的三幅画像取了出来。 “这位是平郡王世子李律,今年刚及弱冠,与大公子同龄……” 叶素素傻眼,这个李律前世是她的大堂姐叶蓁蓁的夫君,是她的大堂姐夫!没想到她母亲竟然还没有放弃李律! 余嬷嬷又拿出一副画像:“这位是三孤之一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何恩新,人称京城第一才子,据说这次骊山院皇家避暑,他也有幸被邀请在内……” 叶素素再次傻眼,今早上在海棠林里见过的何恩新竟然也是她父母为她择婿的人选?上一世,因为她的插手,作为京城第一才子的何恩新尚了大公主长乐,成了驸马再也不能入仕,最后抑郁而终。每每想到何恩新,叶素素心里都是愧疚。 余嬷嬷把何恩新的画像放下,又拿出来一副,道:“这位郡主应该是熟悉的,是陈家的大表少爷陈满,夫人的意思是,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相互了解、性情相投,又是姑表亲,亲上加亲乃是天大的美事一桩。大少爷是陈家嫡长子,日后郡主若是嫁过去便是陈家宗妇,郡主的大舅妈就是婆母,婆媳相处也不成问题……” 余嬷嬷不自觉地在叶素素的大表哥陈满身上讲了这么多,显然这一位是叶太傅和叶夫人最最满意的一位。 可是……叶素素简直欲哭无泪,她明明白白地记得上一世,她的大表哥陈满看上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宁可不在陈家军营里呆着,也要跑到那位女将军面前冲锋陷阵献殷勤,最后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是抱得美人归。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她的那位大表就已经偷偷地跑到女将军面前去献殷勤了。 两个人轰轰烈烈的一场爱情,成为千古佳话,就连皇上皇后都亲自下旨为两人赐婚。 她盯着眼前的这三幅画像,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上一世这些人都各自有个字的姻缘,难道就因为她重生了,就要拆散人家原本的美好姻缘。她思索了一番,告诉余嬷嬷道:“劳烦嬷嬷回去和我娘亲说说……这三个人我都没有相中,希望娘亲能为我操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上一世的那些适婚儿郎,没有姻缘的又有几个? 想到这里,叶素素不免的垂头丧气。 如此看来,她这一世的亲事依旧艰难。 余嬷嬷只得回曲复命。 叶素素抱着一匣子画像回了屋子,聂铎还坐在太师椅上,腰背笔直,正在等她。 她进门时,他抬头望过来,两人目光相对,叶素素朝着聂铎盈盈一笑,心头那股烦闷劲一瞬间就没了。 聂铎起身迎上前,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匣子,柔声问她:“这是什么?怎么需要你亲自抱回来?” 叶素素叹气:“是我父母为我选的三个夫婿人选的画像。” 她说话时,并没有注意到一侧的聂铎忽然浑身一僵,拿着匣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握紧。 叶素素依旧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平郡王世子李律、何少保大公子何恩新,还有我的大表哥陈满,三个人都是好的……可是他们都已经各自有各自的姻缘了……” 最后那一句,叶素素的声轻如蚊呐,虽然听不清,却挠的聂铎心里痒痒的。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忍受叶素素念出别的男人的名字,心头涌起一股愤怒和不甘,久久不能下去。 叶素素还在发愁。 聂铎微微侧头,望着她脸上的愁容,忽然升起了一种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的念头,什么国恨家仇,什么立场相对,他都不想在乎了。 他只想要这个眼前的这个人! 聂铎扔掉手里的匣子,一把就把叶素素抱进怀里,箍在胸口,紧紧地搂着,不肯放开。 他说:“素素,如果有一丝可能,你愿意嫁给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说素素她会不会答应聂铎呢?o(n_n)o哈! 挂在文案可能有人没看到,本文明天(6月26日)入v,三更合一九千字掉落,支持首订还会有随机小惊喜,希望小天使们继续支持呦(鞠躬)!爱你们~~~~ ps.因为入v操作,更新时间预估是上午十点之后。 魂缘伊梦专栏求收藏,所有完结文和预收文都在里面啦!快快点我吧! 感谢自在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亲亲~~ ☆、20嫁我?! 他说:“素素,如果有一丝可能,你愿意嫁给我吗?” 猝不及防地被聂铎抱进怀里,叶素素瞬间就撞到了他坚硬的胸膛上,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惊得叶素素一时之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嫁给聂铎? 这是叶素素长大之后,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小时候不懂事,她曾经天真无邪、童言无忌地说过要嫁给聂铎的话。可是那不过是小儿戏言,没有人当真过,自然叶素素懂事之后,也没人再提起。 她是大原国三公之一叶太傅的嫡长女,是叶太傅唯一的女儿,她的外祖父是赫赫有名的护国将军,她的姨母是皇后,太子是表哥。这样的身份、家世,她是注定不可能嫁到与大原国势如水火的南郡聂家。 不管她想不想要嫁给聂铎,都是没有可能的。 叶素素敛起眉眼,低了头,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聂铎搂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头顶只到他的下颌,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她浓密如墨的发顶。她是那么的小,那么的软,糯糯的一团靠着他的胸前,让人恨不得把她折起来藏在怀里,永远不给别人看见。 他想要叶素素永远的只属于他自己。 叶素素靠在聂铎的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如鼓擂鸣的心跳,隔着他坚硬的胸膛,有力清晰,声声敲在她的心坎上。她不敢抬头看他,只敢盯着他身上的那件漆黑的粗布衣袍,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铎哥哥,我是叶家的女儿,我的父亲是当朝太傅,文臣新贵,有今日全倚仗皇上的赏识重用;我的母亲是护国将军陈家的女儿,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我外祖家是皇家外戚,虽然手握兵权却依旧被当今皇上提防着外戚干政。皇室赵家和南郡聂家,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大原国和南郡聂家潦河对峙兵临城下,战火一点即燃。铎哥哥,在这样的水火不容的情况下,我如果嫁给你,我的父母亲人怎么办?我如果嫁给你,我就是把自己的父母亲人、叶家全族都架在火上烤,我就是个不孝女!” 上一世她为赵从嘉,已经做了一次不孝女,累得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命不久矣,累得父亲正值壮年却早生华发,累得陈叶两家早生隔阂,甚至连一向宠爱她的皇后姨母都亲手杀了她。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好不容易在这一世避开了“天命皇后”的命格,她可以安安心心地不连累自己的父母亲人去嫁人。 可是,她嫁的人是谁都行,唯独不能是南郡聂家人,唯独不能是前南郡王世子、手刃皇上亲弟靖王的聂铎! “如果聂叶两家联姻,叶家全族只有死路一条。当今皇上不会放过叶家,也是不会给聂家强大的机会!”叶素素的声音略带着哽咽,低声道:“这个道理我都懂,铎哥哥应该也懂吧?” “铎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不能做不孝女,我不能做叶家的罪人,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 说到最后一句,叶素素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淌了出来,她很难过,可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她也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聂铎失落的神情,她怕自己会哭得更厉害。 铎哥哥待她好,从小到大都待她好,即使他们四年未见,他依旧会跑出来从赫哈族人手里救她,依旧会跑过来给她送果子,依旧会提醒她赵从嘉不是良人…… 许久之后,聂铎终于缓缓叹气,道:“素素,不要哭,我知道,是我为难你了。” 他的声音沙哑,动作轻柔地轻拍着叶素素的脊背,柔声地哄她:“乖,是铎哥哥说错话了,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止住了哭声,小脸抬起来,上面水光一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聂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干净的帕子,仔细地替她擦脸,把她脸上的水渍一点一点地擦干,动作轻柔细致。 他低着头,眼眸微微下敛,眼神里难掩失落,却依旧尽力地安抚叶素素,让人看着心疼。 叶素素的心头蓦然一痛,不自觉地抬起双臂,回手抱住了聂铎, 聂铎根本没有想到叶素素会抱自己,神情全是诧异。他努力地掩饰自己的诧异,强装镇定,缓缓地闭了眼睛,任由叶素素抱着他。 聂铎暗暗叹气,无论如何,不管怎样,他和叶素素终究无缘。 四年前,在他母妃还没有发生意外前,他曾经亲自跪在叶太傅的面前,求叶太傅把素素嫁给他。 叶太傅断然拒绝。 叶家只要想存在一日,就不可能和聂家联姻。无论是四年前的南郡王聂家,还是现在称霸西南的聂家。 叶太傅说:“聂铎,素素才十岁,根本就是一个小姑娘,无论曾经说过什么,也不过儿时戏言,不可能当真。她还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什么是两情相悦。我身为父亲,不会这么早就为素素定下终身的。就算日后,要为素素择婿选夫,也一定会选一个素素喜欢 的。你如今已经是少年,心思或已懵懂,但更应该知道如今这天下局面究竟是如何。你若想要素素一生安稳,平安喜乐,就应当知道,她是不能嫁到聂家的。” 后来,聂铎的母妃出事,聂家和皇室赵家血海深仇、背水一战,以潦河割据西南,他深陷杀母之恨中,早年的那些情愫早就烟消云散。如果不是这一次在溪山意外遇见叶素素,他也不会继续在京城逗留。他庆幸当时在林子里偶然遇见叶素素下马车透气,也庆幸他多想了一步,因赫哈族人在溪山出没而多停留了几日,更庆当时在赫哈首领面前及时救下素素…… 就算是过了四年多,原本如豆芽菜的小姑娘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她还是他的小姑娘,甜甜糯糯跟在他身后喊着“铎哥哥”的小姑娘。即使她不属于自己,他也是打心底希望她好的。 “素素,是我妄想了。”聂铎的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难,“素素,让我再抱抱你,就抱一会儿……” 聂铎的怀里是那么的暖,那么的宽厚,叶素素眼睛有些发酸,隐隐约约有些不平。为什么不是铎哥哥呢?为什么她要嫁的人不能是铎哥哥呢? 总归只是想想,理智回归,两个人终究是放开了彼此。 聂铎收敛好自己所有的情绪,脸上挂上了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弯腰把刚刚扔掉的匣子捡了起来。匣子已经被摔开,里面放着的三幅画像也滚落到地上。聂铎弯着腰,伸手去捡画像,却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久久不想睁开。可是,想到身后还发呆站在的叶素素,聂铎强迫自己冷静,起身时已经带了笑意,很是自然。 他挑着眉,故意用打趣的语气调侃道:“素素,这里装得是叶家伯父伯母为你挑选夫婿的画像?” 叶素素回过神来,看着聂铎脸上那勉强的笑容,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她的铎哥哥,不应该这么笑!她的铎哥哥应该是温和的笑,笑容仿若雨后初晴,清风和煦,暖人心头。 她不想看到这样笑容的聂铎,低了头避开他的视线,小声说:“嗯。” 不过,我已经让余嬷嬷带话给我的父母双亲说这几个都不合适。 叶素素心里默默地想。 聂铎把匣子放到屋子里桌几上,一一把画像展开,认出上面的人,“平郡王世子李律,何少保大公子何恩新,护国将军府嫡长公子陈满……平郡王世子我有幸见过一回,为人光明磊落、刚直不阿,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叶素素急了,跳到聂铎身边,摇头说:“不行,他是我大堂姐的未婚夫婿,我不能横刀夺爱!” “嗯?”聂铎的眼眸里带了疑惑。 叶素素也不想解释,直接把李律的画像从聂铎手里抢了过来,胡乱地一卷,塞进了匣子里,斩钉截铁地道:“不行!李律绝对不行!这个就不要想了!” “哦。”聂铎淡淡地应了一声,低头有去看另两幅画像。 “你大表哥陈满……嗯,我和他一起长大,人品自然没得说,但是他是行伍出身,日后一定会继承护国将军一职镇守边疆,陈家宗妇定然只能留在京中主持中馈,夫妻聚少离多,我觉得陈满不是一个好人选。你陈家的那几位表哥,日后也都要上战场的,战场刀剑无眼,皇上又不许女眷随行……” “聂铎!”叶素素被聂铎说得恼羞成怒,急得跳脚,忍无可忍,终于打断聂铎的话:“我大表哥也是不行的,你就不要想了!” 她恶狠狠地从聂铎手里把陈满的画像抢了过来,连卷都没有卷就直接塞进了匣子里。她大表哥现在已经有了意中人,或许过不久就要有好消息从边关传来。虽然上一世她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位镇守边疆的女将军,但却听闻她是女中豪杰、英姿飒爽,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样的女子,在京城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与她这种柔柔弱弱的姑娘更是天壤之别,陈满就算是这一世不喜欢这位女将军,也不可能喜欢叶素素这样的。 想到这里,叶素素只能无声地叹气。 果然婚事艰难。 聂铎也很是无奈,只剩最后一幅画像了。他拿在手里,盯了半天,开口道:“何恩新,京城第一才子,此人我虽然没有亲自接触过,但是何家家风甚好,有着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家里人口简单,他们家这一房又只有他一位公子。何少保又是三孤之一,与你父亲交情甚笃,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强迫自己努力地笑着,实际上每说一句话都痛如揪心。其实,这样也好,何家是文臣,百年簪缨世族,家底雄厚,作为文臣新贵的叶家若是能与何家联姻,加上外戚护国将军陈家,错综复杂的联姻,会让叶家在朝廷的根基也逐渐稳固。 他想起今日一早在海棠林,何恩新两耳通红地和叶素素说话,想必他应该也是很喜欢叶素素的吧?或许就是因为他喜欢叶素素,何家才会有要和叶家联姻的意愿…… 聂铎的脑子越想越乱,他现在就可以想 象到叶素素成亲以后。 她会穿着大红嫁衣,戴着凤冠盖头,坐上何家来迎亲的喜轿,会和何恩新拜天地、入洞房……洞房花烛,她的一切都只属于何恩新。日后,她还会为何恩新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她会同何恩新鹣鲽情深、琴瑟和鸣,她会同何恩新生同裘死同穴……她不会记起曾经有个男人叫做聂铎,更不会知道曾经有个男人想要娶她几乎是想疯了,魔障地想要发疯。 聂铎的心痛得钻心剜骨,几乎痛得他已经无法站直,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谁都可以,唯独他不可以?!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他可以强行把叶素素掠走,也可以强行让叶家同意这门亲事,甚至他愿意,他还可以带兵直奔京城,让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可是,这些国恨家仇、反目成仇,是叶素素想要的吗? 其实,他所求的不多,他只求叶素素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依旧笑靥如花。即使没有他来为她遮风挡雨,也有人能护她一生平安喜乐……他所求的真的不多,他只要她一生无忧! 聂家不可能永远偏于西南一角,终究有一日,南郡聂家会掀起血雨腥风,会扰得天下大乱。 或生或灭,都只在一瞬之间。 所以他不能自私,不能把叶素素也拉进聂家的这场漩涡里。他只要在远方看着她,偶尔得到关于她只言片语的消息,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好。 眼角的一滴泪,滑落了出来,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叶素素还在专心致志地听着聂铎分析何恩新,思绪却已经飞到了九天云外。 上一世,因为她的无知和愚蠢,害得何恩新前途尽毁,最终抑郁而终,英年早逝,她是真的对不起何恩新的。 如果这一世何家真的想要和叶家联姻,或许嫁给何恩新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如果何恩新是她长仪郡主的仪宾,那么大公主长乐定然不敢继续打何恩新的主意,更不敢为难身为何恩新妻子的她。 叶素素想,或许她可以嫁给何恩新,救他于水火之中? 好像这个主意也是不错的。以大公主长乐对何恩新的喜欢和算计,何恩新除非娶一个大公主长乐不敢动的姑娘为妻,否则他的妻子绝对会被大公主长乐处处刁难的,甚至……会发生一些龌龊难堪的事情。 倒不是她思想邪恶,而是上一世大公主长乐在何恩新重病之后,就淫乐无度,还曾效仿过山阴公主刘楚玉,半真半假地在赵从嘉面 前说过,“我与太子,虽是男女有别,但都是皇家骨肉。你们后宫美女数以万计,而我只有驸马一人。事情不公平,怎么到了如此地步呢!” 当时皇上病重,赵从嘉身为太子监国还未登基,却软弱无能,任人摆布。尤其是对大公主长乐,不知何缘由,身为太子的赵从嘉对大公主长乐一向只有妥协,无论大公主说什么,他都答应,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就连这话一出,赵从嘉竟然真的效仿宋前废帝刘子业给大公主长乐送去了三十名名伶! 当时,叶素素听闻此事时目瞪口呆,更让她震惊的是,皇上皇后竟然无一人反对。皇上当时重病,无暇顾及已经出嫁的大公主长乐,也无可厚非,但是身为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竟然也任由大公主长乐如此荒唐! 那时,叶素素已经因为赵从嘉的事情很少进宫,所以听闻之后也只是替何恩新不平罢了,却并没有插手。如今想来,上辈子何恩新真的是被她害惨了,不仅英年早逝,还绿帽盖顶。 叶素素想得出神,后知后觉地发现聂铎的神色不对。她不由地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你紧张地问道:“铎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身体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你不要站着,快点过了休息。” 叶素素二话不说,就把聂铎扯到了罗汉床上,拿了大迎枕让他靠在上面,还不嫌弃地要亲自弯腰替他脱了长靴。 看着动作生疏却依旧努力照顾他的叶素素,聂铎的视线陡然间模糊了起来,心口越来越疼了。 他不应该留在这里的,他应该离开这里的。他越是留在这里,就越是留恋这一份温暖。 他低头敛眉,伸手握住叶素素的手腕,阻止她替他脱靴,“我没事。” 叶素素不相信,见他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声音还带了嘶哑,更是担忧不已,“铎哥哥?” 聂铎放开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发顶,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灵动清澈,心头更加的难受。他说:“我没事,真的没事,你放心吧。” 他说完,终于强迫自己避开叶素素的目光,开口道:“素素,我要回去了,我出来这么久,手下人会担心的。我这几日就会离开京城回西南,骊山院毕竟是皇家园林,我离开时,就不过来和你辞行了。” 骊山院虽然是皇家园林,于他而言却是如入无人之地,算不得什么危险的地方。但是,他不能再来了,他怕自己再一次见到叶素素,会忍不住不舍她,会忍不住自私地使 用野蛮手段将她掠走…… 叶素素心里也有些不舍得聂铎,可是一想到聂铎在骊山院里,四周又都是皇家侍卫,她也确实不放心,忍不住叮嘱他:“铎哥哥,你走的时候一定要把假胡子带上,如果遇到了那些巡逻的侍卫千万要躲开,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嗯。”聂铎整理好衣袍,站了起来,望向叶素素,道:“我走了。” “铎哥哥,请保重。”叶素素微微低了头,还是有些不放心,絮絮叨叨地开始叮嘱他:“铎哥哥,我听闻西南多潮气,你一定要照顾自己。朝政上的事情我不懂,我也不好给你出主意,但是我听我父亲曾经说过,现在皇室赵家势弱,藩王林立,错综复杂的各势力都在极力维持一个平衡,一旦有人先鹬蚌相争,定然有人得力。我不懂聂家在这关系里算是什么角色,但是铎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做了鹬蚌,成全了他人。” 她还想到了上一世势力极大、逼得大原国颜面尽失的镇南王。按照镇南王的封号,估计也是从南面崛起的藩王,可能会危及聂家的势力,她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聂铎。可是,她除了知道这一个封号,其她什么也不知道。叶素素仔细回忆,镇南王真正崛起大概是在四年后,也就是她十八岁左右,那时候大原国以南是个什么局面呢? 她想了想,只好拉着聂铎含糊不清地说:“铎哥哥,还有一件事,我曾经听过一个预言,四年后大原国南面会有一位藩王崛起,不管是真是假,铎哥哥要防着一些。” 她细细地叮嘱他,不管能说的不能说的,只要她知道的她都告诉他,聂铎的眼睛又快要模糊了。他曾经手刃靖王府上下百余口,曾经率领聂家军斩杀蛮夷三万余人,风风雨雨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经历过,可是却没有一件如叶素素的细声叮嘱让他泪如雨下。 叶素素抬眼看了一下屋子里的窗子,天色已经要暗了,她抿了抿唇,不再说了,免得耽误了聂铎的行程。 聂铎来无影去无踪,就像他这几次出现在叶素素的身边时,总是悄无声息。直到他消失了许久,叶素素才确认,他是真的走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身心俱疲,步履极慢地走到桌几前,把那三幅画像都收拾好装进了匣子里,这才喊了乐竹和香竹进来收拾。 乐竹和香竹收拾好屋子,一侧头就发现叶素素靠在床边的小榻上,手里拿着一个话本,神情怏怏不乐,明显是在走神,因为话本都拿倒了,叶素素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乐竹比香竹胆子大一些,更有主意一些,索性上前提醒:“郡主,长乐大公主刚刚派人传话,说明日要在骊山院里办花会,男宾一席,女宾一席,隔湖而坐。” 这件事今日大公主长乐提过,叶素素差一点忘了。 她有些不耐烦,不满怒道:“好端端地避个暑,嫌热还来不及,办什么花会?她身为公主,却想一出是一出,她要办个花会,自己不用出力,院子里的这些人却都要陪着她!” 她现在是越看长乐越不顺眼。 乐竹和香竹两个人纷纷低头,默默地听着自家郡主发牢骚,皆不敢出声。 主子一句话,奴婢跑断腿。 大公主长乐心血来潮,要第二日办花会,这些在骊山院里伺候的奴才们就是连夜不睡,也要把花会热热闹闹地办起来。 叶素素第二日便不得不出席花会。 大公主长乐见了叶素素,立即热情地迎了出来,挽了她手臂,亲密无间笑着道:“素素表妹,你可来了!我和你瑛儿表姐都等候多时了。” 陈瑛儿站在长乐公主身后,言笑晏晏,好个喜庆。她说:“素素表妹大概不知道吧?这花会是大公主特意为你接风洗尘办的。你这次没有随着太子殿下和大公主的车马驾一起来,还晚了许多时日,大公主都想你了,所以特意于今日选了个临水之处办个花会。乘凉赏荷,临池而立,微风吹拂、荷香沁人……” 叶素素笑了笑,笑得言不由衷。 上一世,她是跟着太子赵从嘉和大公主的车马驾一起来的,那时根本就没有什么接风洗尘的借口,大公主不也办了花会吗? 她觉得有些无趣。 这些人虚假的实在无趣。 大公主长乐还凑到她耳侧,小声与她嘀咕:“赵从嘉为了想要见你,还想坐到女宾这边来,让我一口回绝了。不过,素素表妹你也不要失望,我安排和赏花游湖,等下得了机会,你们可以在游湖那边的花亭里见一见。” 她说完,一脸暧昧地朝着叶素素笑,笑得叶素素极其不舒服。 她们正说着话,安慧郡主姜如萍来了。 她依旧是昨日的那番模样,下巴扬的高高的,一脸傲气。相互问好之后,大公主边和姜如萍随意地说起话来,叶素素懒得理她们,坐在乐竹她们铺好了软垫的石椅上,无精打采地看着湖边的花草。 水面如镜,青雾缭绕,湖里层层起伏 、错落有致的荷叶比湖边的花草更耐看,静谧沉默不张扬,深谙为人处世之道。 叶素素正看得出神,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人也在看湖里的荷叶。 是一直沉默寡言的周碧秋。 她坐在离叶素素不远的一个凉亭里,并不像别的姑娘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只有一个人带着一个伺候的丫鬟,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既没有喝茶也没有吃糕点,目光一直落向湖面。 这样安静的女子,并不讨人厌,或许因为对于叶墨轩心思的猜测,叶素素竟然还有些喜欢周碧秋,也对她更感兴趣了。 周碧秋很快就发现有人在看她,她下意识转头,与叶素素的目光对上了。叶素素朝她盈盈一笑,周碧秋也礼貌般地遥遥见礼,却没有过来拜见的意思。 叶素素索性自己主动起身,朝着周碧秋所在的凉亭走去。 周碧秋只好上前见礼,叶素素一把挽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笑吟吟道:“周姐姐不必客气,还望姐姐就当我是妹妹。” 周碧秋脸色一红,眼睑下垂,低声道:“郡主抬爱,小女怎敢?” 叶素素却不减热情,拉着她说:“我看着姐姐面善,定然与我是有缘的!” 周碧秋被叶素素突然热情弄得手足无措,面上却依然镇定,叶素素不由地称赞。若是她哥哥叶墨轩真的喜欢周碧秋,他们叶家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简直就是烧了高香。 俗话说,妻贤旺三代,叶素素只见过周碧秋几面,却觉得她定然是贤妻良母的人。 叶素素在这边和周碧秋正说着话,那边大公主长乐带着陈瑛儿一起过来寻她了。 平日里,叶素素和大公主长乐还有陈瑛儿总是在一起玩,她们几个年龄相仿,又都是表姐妹,自然是玩得好。只是,现在叶素素很是反感大公主总想要把她和太子赵从嘉凑成堆的做法。 她们这个几人中,有资格嫁给赵从嘉的人,只有陈瑛儿,她叶素素上辈子自不量力,才会自以为是认为她能嫁给赵从嘉,这辈子她不会再那么犯蠢了。 她故意扶了额头,可怜兮兮地和大公主道:“大公主,我大许是吹了风,头有些晕,很不舒服,就不过去了。” 她的话音未落,大公主长乐脸上就露出了不满的神情,一闪而过,快得很难让人注意。叶素素却心头一惊,从小到大她不留情面的拒绝大公主不是一次两次,从来没有注意过大公主的神情。 ☆、21陷阱 叶素素记起,上一世她按照大公主长乐的安排,在花会最热闹的时候私自去见了太子表哥赵从嘉。当时也有一位小內侍过来带路,至于是不是眼前这一位,她已经不记得了。 当时,叶素素思人心切,根本没有等那个小內侍带路,而是自己就一路朝着湖心凉亭的方向跑去。 想到这些,她浑身陡然一寒。 上一世,是不是有人也要这么算计她?只是当时她侥幸才逃脱了? 看这个小內侍的意思,并不是要把她引到湖心凉亭去见赵从嘉,而是要把她带到别的地方。究竟是要把她带到哪里?又究竟是谁要算计她? 她正走神的功夫,那个小內侍却忽然从地面一跃而起,单手成刀,动作凌厉地朝着乐竹的后颈劈了过去,乐竹还来不及惊呼一声,瞬间倒地。 叶素素也顾不上别的,大喊着救命转身就跑。她知道往右边的小径跑出去就是湖心凉亭,上一世太子表哥赵从嘉就在哪里等她,这一世他应该也在,只要她能成功地跑到湖心凉亭就有救了。 可是,显然那个小內侍就是有备而来的,直接堵死右边的那一条路。叶素素尖叫着喊了几声救命,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来。那些平日里一直尽职尽责的皇家侍卫竟然也没有了踪影。 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呼救声,没有人来救她! 这一切都是有人一早就安排好了! 是谁?究竟是谁?要害她! 小內侍虽然长得瘦小,确实有个有身手的,叶素素被堵得无路可去,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 忽然,她听到左边的小径上传来了声音,是个姑娘家尖叫的声音:“救命!”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从那条小径里隐隐约约的传来,“长仪郡主,你不要跑吗?我并不是想要冒犯你,我只是想要和你聊一聊。在下对你一见钟情,思之如狂,想要把娶你为妻,把你占为己有。你稍等片刻,等下就会有人过来,只有他们看见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情意绵绵……不怕你不肯嫁给我!” “你无耻!你个畜生!”柔柔弱弱的声音传出来,声音颤抖,楚楚可怜,听着似乎有些耳熟,可是那个姑娘并没有否认她是长仪郡主! 身为正主的长仪郡主叶素素顿时就明白了,是有人算计她的名节!而且算计她名节的那个男人,还把她认错了,把一个无辜的姑娘牵扯进来! 在皇家避 暑山庄,传出与男人私会之事,不管那个男人是谁,都会毁了姑娘家的名节。上一世,她虽然偷偷地去湖心凉亭见了赵从嘉,但是两个人也有众多随从跟着,算不得私下见面。就连昨日她在海棠林里巧遇何恩新,虽然是孤男寡女,但是也并无龌龊算计,也不至于毁了名节。可是,如今这般,那男人不仅龌龊无礼,还无耻之际,简直是癞蛤丨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禽兽不如的畜生! 叶素素恨得咬牙切齿,顿时想要杀了那人的心都有了。 小內侍一直拦着叶素素,似乎并不敢像对待乐竹那般对待叶素素,但是却也不放叶素素走。刚刚那边的声音,小內侍也听到了,明显一愣,神情里带了疑惑。 明明长仪郡主在这里,怎么那边还有一个长仪郡主? 叶素素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此刻不可能逃出去,但是她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姑娘替自己受罪。她一咬牙,转手就从旁侧花台里随便地折了一枝花,拎着那枝花条就奔着声音传来的左边那条小径跑去。 小內侍以为长仪郡主会拿着花枝条强行通过他堵着的这条路,却万万没有想到,长仪郡主竟然反其道而行,反而跑向了明知危险的左边的那条小径。等小內侍反应过来时,叶素素已经钻进那条小路上,不见了踪影。 她越向前跑,就越能听见那个姑娘哭泣的声音,但是她却一直没有听到那个姑娘说自己不是长仪郡主的话。 面对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不说你不是长仪郡主?如果对方知道弄错人了,或许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的疑问在叶素素的脑海里,想要救人的念头也更加的坚定。她越跑越快,终于看到了前方的树丛里,有两个人影。 男的一身锦袍,十分华贵,却弯身紧逼一个姑娘家。那个姑娘瘫坐在草丛之上,双手拄着草坪拼命地向后爬,试图想要躲避眼前的男人,明眸如墨的眼睛里迸发着恨意,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说自己不是长仪郡主。 叶素素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姑娘,竟然是周碧秋! 满腔愤怒激起叶素素所有的怨恨,她拎起手里的花枝条,朝着那男人的头狠狠地抽了过去…… 她连太子赵从嘉都敢揍,何况是这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恶劣小人! 叶素素几乎发疯地挥着手里的花枝条,带着花朵和绿叶的花枝条劈头盖脸地朝着那个男人毫不留情地抽着,顿时就把那个男人 抽得晕头转向,嘴里叫骂着:“哎呦,哪里来得疯丫头!” 叶素素趁机拉起坐在地上的周碧秋,喊了声:“我们跑!” 周碧秋脸上全是泪,借着叶素素的手就爬了起来,也顾不上哭花的脸和沾满了草叶子的衣裙,跟着叶素素就跑。 叶素素也不知道她们能跑到什么地方,这附近原本应该是有皇家侍卫守着的,可是现在的这情况,她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人来救她们。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到太子赵从嘉所在的湖心凉亭。 刚刚被叶素素抽得发懵的那个男人回过神来,见叶素素她们要跑,大骂几句,抬腿追来上来。 男人和女人天生的差异,叶素素和周碧秋又都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娇女,没跑几步,就被那男人堵住了去路。 那男人狼狈地扒拉着脸上的花瓣草叶,受了奇耻大辱气得不轻,恶狠狠地骂道:“行啊,两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这么有本事,敢打你大爷?找死是吧!我管你们谁是谁,我今天就让你们一起死!” 说罢,上手就要去抓叶素素。周碧秋忽然起身,挡在了叶素素身前,大喊着:“你快跑!你快点跑!” 这样危急关头,叶素素怎么可能扔下周碧秋自己跑? 她迅速拉住周碧秋的手,抓得紧紧的。这里是皇家园林,周围除了芭蕉树木花台之外,叶素素就是想要找块大一点的石头砸过去也找不到。 那男人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年纪轻轻却敢干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在骊山院的皇家园林里,显然是闹出事情也不怕,如此有恃无恐,定然是背后有人撑腰。 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叶素素拉着周碧秋,堪堪躲过那男人的手掌,瞪圆了眼睛厉声质问:“你是何人?怎敢如此大胆?” “小贱人,你管老子是何人?!你刚才竟然敢打老子,拿命来!” 叶素素眼看那人就朝着她扑了过来,一把推开周碧秋,拔下头上的发簪,挥手就迎了上去。那男人估计是没有想到会遇到性子这么烈的姑娘家,猝不及防手掌被戳穿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 男人疼得惨叫,大骂了一声“妈的”,就饿狼扑食一般朝着叶素素不要命地扑了过来。 叶素素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簪子,准备和那个男人殊死一搏,忽然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挡在了叶素素的身前,动作快得叶素素都没有看得清,等反应过来时,那男人 已经被踢翻在地,一只黑靴踏在他的胸口。 “铎哥哥!”叶素素看清眼前来人,下意识惊呼出口,聂铎却忽然转身,手掌覆住了她的眼睛。 叶素素只觉眼前一黑,耳侧传来“咔嚓”一声,夹带着一个男人痛苦又短处的惨叫,之后那个男人便没有声音了。 一旁站着的周碧秋吓得浑身发僵,脸色比刚刚还有惨白。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一身漆黑布袍的男人,一脚朝着刚才欺负她们的那个男人的胸口踩了下去,直接把那男人的胸膛踩得塌陷。 那男人起初还挣扎了几下,随后就无力地翻了白眼,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死了…… 被聂铎遮住眼睛的叶素素,慌乱地抓住覆盖在她眼睛上的那只手,刚刚面临着那样境况都没有流出的眼泪,此刻却再也止不住了。 “铎哥哥,铎哥哥,你来救我了……” 周碧秋满目震惊地看着长仪郡主叶素素,就那样毫无顾忌地投入了那个刚刚还在杀人的男人怀里,抱着那个男人不松手。 那个男人动作轻柔地把叶素素揽进怀里,与刚刚那一瞬间天壤之别,声音极近温柔哄道:“别怕,素素,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新在晚上之后,不会太早,小伙伴们不要急~~ ☆、22是谁? 聂铎心疼地拉起叶素素握着簪子的那只手,轻柔地握在手里,哄她说:“没事了,素素,我在……” 叶素素闷头靠着聂铎的怀里哭,簪子和手上都沾了血,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聂铎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目光落到了一侧的周碧秋身上,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先离开这里。” 一声令下,周碧秋还有反应过来,就有人靠近她,说了一句:“姑娘,得罪了。” 瞬间,她整个人就被带了起来,从骊山院的林子里穿梭,很快地回到了叶素素的莲池苑。 到了屋子里,受了惊吓的叶素素也已经回过神,恢复了镇定,立即安排周碧秋去洗漱换衣裳,又担忧地跟聂铎说:“铎哥哥,我的婢女乐竹还在那才那条路上,被打晕了。” 聂铎正拿着湿帕子给她擦手,轻握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擦着,极其细致。“放心,我的人已经把她带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嗓门很粗,似乎有些为难:“铎爷,这姑娘……放哪里啊?” 憨厚的问题,憨厚的语气,惹得叶素素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急忙吩咐:“是乐竹吗?把她放到屋子里的罗汉床上吧!” 她说话时是看向聂铎,聂铎点了点头,吩咐门外的那人进来。 门打开,叶素素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扛着乐竹就走了进来,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乐竹还晕着,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惨状,叶素素觉得日后她也不会告诉乐竹的。 这个男人她见过,就是上次在溪山的宅子里和聂铎在院子里说话的那个,叶素素对他有些印象。 那个男人按照吩咐把乐竹放到了罗汉床后,就走到了叶素素面前,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属下陌暮拜见郡主。” 叶素素此刻头发散乱,小脸哭花,衣袍上还沾着树枝花瓣,狼狈不堪,顿时又羞又急,匆匆喊了一声“免礼”,就背过身去,躲到了聂铎身后。 聂铎随即就反应过来,叶素素这是因仪容失礼而觉得不妥了,小姑娘脸皮薄害羞了。他挥了挥手,让那人下去后,和叶素素解释:“他是我的私卫陌暮,从小就跟着我身边,你以前应该见过他的。” 叶素素摇头,她已经没有印象了。 聂铎笑道:“没关系,以后我身边的人,我都会让你认全的。” 叶素素刚刚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此刻懒得动脑子,也没有明白聂铎是什么意思。聂铎帮她擦完手,就把她送到了洗漱间,担忧问道:“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叶素素点了点头,小声说:“有嬷嬷们。” 聂铎轻轻地“嗯”了一声,目送叶素素走了进去。两位嬷嬷战战兢兢地跟了进去,她们不知道聂铎是什么人,但是显然她们家郡主是遇到了事情,她们只能听命,什么都不敢说。 聂铎在洗漱间门口站了片刻,听到里面传来了水声,这才放心地离开。他把陌暮叫了过来,仔细吩咐:“把痕迹都处理干净,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许传出去。” 陌暮身后还跟了一个人,看起来瘦瘦小小,十分精明。 那人毕恭毕敬地回道:“铎爷,您放心,都已经处理好了,郡主身边的侍女和那位姑娘身边的侍女也都带过来了,保证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留下。” 旁侧的陌暮压着一肚子的怒气,气不过地说道:“铎爷,那个男人命大,被踩碎了五根肋骨竟然还能喘息!按照您的吩咐,他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是宁王世子姜成弦,而带着人赶往现场‘捉奸’的人是宁王的长女安慧郡主,想必……就是宁王想要算计长仪郡主吧?” 他是武将,不是谋士,这种动脑筋的活以前都不是他干的。 聂铎眉头微蹙,语气极淡:“除了他们之外,应该还有个幕后之人。” 旁侧看起来瘦瘦小小的那人开口,态度依旧是毕恭毕敬,十分严谨,“宁王郡主是奉旨进京,宁王世子却偷偷进京,不仅如此,还偷偷地进了这骊山院。而且,显然他进骊山院的事情应该不少人知道,他闹出这样的事情,也有恃无恐,定然知道让他住进骊山院的人会给他收拾烂摊子。” 陌暮一脸疑惑,“可是,铎爷,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敢包庇藩王世子?” 聂铎说出一个名字,“赵从嘉。” “还有可能是大公主长乐!”叶素素已经穿戴整齐,从里屋走了出来。因为出来的匆忙,头发只绞了半干,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倾泻如瀑,漆黑如墨,就如那天夜里聂铎把斗篷罩在她身上时一样。 聂铎不由得看痴了,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到了陌暮和另一个男人身上。 另一个男人十分识趣,朝着叶素素行了大礼之后,便立即垂头敛眉。 陌暮原本还想看一眼叶素素,却感觉聂铎的目光锐利如刀,逼 不得已地低下头,晃着脑袋不解地开口:“可是,长乐公主不过是位公主,难道会比同住在骊山院的其余四位皇子更有可能?” 聂铎叹气,落到了另一个人身上,“穆坤宇,你说。” 陌暮是私卫,穆坤宇是幕僚,两个人都是只效命与聂铎的。 见陌暮还是一脸懵懂的模样,瘦瘦小小的穆坤宇只得开口解释:“那四位皇子虽然身为皇子,却并不被皇上看重。大原国讲究长嫡正统,嫡母无子,才会考虑培养嫡母名下的庶子。皇室亦是如此。中宫皇后所出的太子虽然年幼,但却是正统。皇上不得不彻底地养废几个已经长大的儿子,以保证年幼太子的地位。所以,即使这四位皇子已经出宫开府,却至今依旧没有封号,只能是皇子。他们这辈子要想封王,只能等皇帝大薨,新帝登基,新君施恩大肆封赏兄弟了。” “那既然如此,当初皇帝干嘛要那么多女人给他生孩子啊?多不公平啊,这不是坑人吗?!”陌暮不满地嘀咕。 在他们西南,不论嫡庶,有能者居上。所以,就算是嫡子也只能各凭本事,努力上进才能在家族里脱颖而出。 聂铎瞪了他一眼,把叶素素拉进怀里,拿过帕子自然而然地替她绞发,“此刻在骊山院有这样权力的人,只有太子赵从嘉和长乐公主。” 穆坤宇眼观鼻鼻观心,低头敛眉,规规矩矩的。陌暮也不敢抬头,一直耷拉着脑袋,默默地听着。 叶素素正在全心全意地想事情,乖巧地靠在聂铎的怀里,并没在意聂铎的动作。她想了片刻,就笃定是说道:“不是太子表哥,他绝对不会用毁我名节的事情算计我。” “嗯?”聂铎的语气淡淡的,尾音却拖了很长,故意向上挑,表达着不满。 叶素素实话实话:“他想娶我,他不会毁我名节。” 她虽然气愤赵从嘉上辈子用“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让天下的儿郎不敢娶她,但是她却不得不否认,赵从嘉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娶她的,也是一心一意对她好的。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没有理由用毁她名节的方式陷害她。 所以,这个宁王世子有可能是赵从嘉带进来的,今日之事却一定不是赵从嘉所为。 不是赵从嘉,就是大公主长乐。 叶素素如坠冰窟,酷暑夏日却遍体生寒。她虽然重生之后疏远了大公主长乐,可是大公主长乐却是她最亲近的姐妹,比她外祖陈家的表姐妹还要亲。 以前她总进宫,宫里适龄的孩子只有赵从嘉、大公主和她,大公主和叶素素又是唯一的姑娘家,自然要更亲近一些。 如果不是感情足够深,上一世叶素素也不会因为见了大公主为了何恩新相思成疾而心疼不已,特意跑到皇后面前去求皇后成全大公主的一片痴心。 她正想着,洗漱好周碧秋过来了,她的婢女也跟着一起。陌暮和穆坤宇立即退到了堂屋门外,礼貌地避开。聂铎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叶素素的身侧。 周碧秋向叶素素福身行礼道谢,又转身朝着聂铎行了一礼,道:“多谢长仪郡主和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不只救了我,还救了我的婢女。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叶素素根本没有想过怎么向周碧秋介绍聂铎,被周碧秋突然这么一问,她心里一慌,生怕聂铎的身份被发现,脑子一糊涂,脱口而出:“他是我的內侍!” 聂铎:“……” 周碧秋:“……” 这世上哪有长胡子的內侍? 叶素素反应过来,急忙改口:“是我的护卫……护卫。” 周碧秋将信将疑,却抿了唇,什么都没说。 叶素素立即转移话题,问她怎么会遇到宁王世子姜成弦。 “那个人是宁王世子?”周碧秋先是吃惊,她急忙解释:“刚才在湖边,你走了之后,我听到有人在打听你的去向,说你去的那一条路不是通往莲池苑的,我不放心就跟了过去。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了的,他上来就把我错认为你,想要……” 她说到这里,声音忍不住颤抖,刚刚令人恐惧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叶素素却是满脸震惊,蓦然地想起了前世。 上一世她和周碧秋不熟悉,花会时周碧秋一直沉默的坐在角落里。 如果上一世也有人算计她的名节,而她恰巧躲过,那么是不是上一世周碧秋也听到了这样的话,不放心地跟过去,遇到了宁王世子姜成弦?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上一世周碧秋嫁给姜成弦的事就解释通了。 按照常理,身为大理卿周安平的嫡长女,就算不嫁在京城,也不可能突然之间就被皇上赐婚嫁给外封藩王世子,上一世周碧秋嫁给宁王世子明显不合常理。 可是,如果结合这一次的算计,事情就合理了。 悄悄藏在骊山院的宁王世子姜成弦错把周碧秋当成了长仪郡主叶素素 ,所以被安慧郡主带着人堵得正着、名节受损的周碧秋,只能不得不嫁给姜成弦。姜成弦娶错了人,自然不可能心甘情愿,更不可能对周碧秋好,所以周碧秋才会心灰意冷,毅然决然地从宁王封地的百丈城墙上跳下去…… 叶素素急急地抓住周碧秋手,求证般地问道:“周姐姐,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姜成弦,你根本不是长仪郡主?你刚刚为什么要保护我?” 周碧秋一愣,脸颊忽然绯红,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半天才开口说:“因、因为……你是叶大人的妹妹,我不希望你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6月28日的更新,么么哒(づ ̄3 ̄)づ ☆、23联姻 果然是这样! 上一世的真相,血淋淋地摆在面前。 上一世,不是没有人算计她,而是周碧秋替她挡了灾难,替她承受了后果。她上一世却什么也不知道,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甚至连周碧秋被迫嫁给宁王世子姜成弦时,她因为与周碧秋不熟悉,连个添妆都没送过! 她一直以为上一世她事事如意,唯独差了姻缘,如今回头来看,竟然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上一世许多事情,根本就不是她表面看到的那样。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强行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抓着周碧秋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她声音微微发颤,哽咽道:“碧秋姐姐,你……” 聂铎似乎觉察出叶素素要和周碧秋说姑娘家的私房话,先一步悄无声息地避到了门外。周碧秋的婢女也是个机灵的,聂铎出去时,她也趁机跟着出去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叶素素和周碧秋了。 周碧秋的脸颊绯红,头低得很低,几乎都要埋在胸口上了。她细声细语地问叶素素:“长仪郡主,您要和我说什么?” “碧秋姐姐,不要和我见外,叫我素素就好。”她对周碧秋的称呼已经从“周姐姐”变成了“碧秋姐姐”,迫切地想要拉进两人的关系。 周碧秋小声唤了一声:“素素妹妹。” 叶素素挤出了一个笑容,朝着周碧秋低声道谢,“谢谢碧秋姐姐今日的救命之恩。” 周碧秋立即慌了神,急忙摆手,急着说道:“我也是恰巧听到的,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走到那边就遇到了那个人。你不要跟我道谢,如果不是你和你的护卫……我可能此刻都不知会怎么样了……” 叶素素抓着周碧秋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她低了头,小声问周碧秋:“碧秋姐姐,你刚刚说因为我是叶大人的妹妹,所以不希望我出事。” “是、是……”周碧秋回答的十分紧张,脸颊更红了,头也下意识地偏到一侧,根本不敢去看叶素素。 叶素素抬起头,盯着不敢与她对视的周碧秋,斩钉截铁地问道:“碧秋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哥?” “啊?!”周碧秋整个人瞬间就慌乱了起来,一直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手也从叶素素的手里抽了出来,拼命地摇手否认,“没有,没有,郡主你不要乱说,会毁了叶大人的名声的。” 她 越是这么说,脸色却越红。 见她如此,叶素素可以肯定,周碧秋是喜欢她哥哥叶墨轩的。 周碧秋说了那么多理由,却只反复地强调会毁了叶大人的名声的,并没有义正言辞断然是说自己不喜欢叶墨轩。 叶素素又一次拉住她的手,朝着她善意地笑了笑。 周碧秋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红着脸低了头,终于点了头,算是承认了,只是神情带了失望,“可他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你?”叶素素惊讶不已! 叶墨轩不喜欢周碧秋,怎么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上一世周碧秋去世时,她哥哥怎么会那么失态?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周碧秋望了一眼叶素素,抿了抿唇,没有在开口说话。她一向是个话不多的人,叶素素也不好继续勉强她说自己的私事。 既然想让周碧秋做她的嫂嫂,叶素素自然要问过她大哥的意思才行。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真的如周碧秋所说,叶墨轩不喜欢她,那么叶素素也不会勉强,她把周碧秋当姐姐一般对待便好了。 不管上一世真相究竟如何,这一世周碧秋肯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挡在她的面前,奋力地保护她,她也会投桃报李,竭尽全力去保护周碧秋。 这么想着,叶素素拉着周碧秋的手就更加地用力了。 叶素素担心外面还乱,索性把周碧秋留在了莲池苑,对外宣称周碧秋是过来陪她的。乐竹也很快地醒了过来,哭得泣不成声,直到确认叶素素没有事之后,才停了下来。去收拾一番后,她就帮叶素素梳头。 乐竹给叶素素梳头时,聂铎就坐在旁侧的一张矮墩,抱臂看得出神。 叶素素起初没在意,对着铜镜坐得笔直,忽然就察觉到聂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地红了脸,想到自己又不能嫁给聂铎,瞬间就极其失落,整个人怏怏不乐的。 她避开聂铎的目光,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小声问他:“铎哥哥,你不是说要回西南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骊山院?” 聂铎的目光一直落在叶素素那头漆黑如绸的长发上,他一向都知道她的头发长得好,又浓又密,又黑又顺,摸在手里软软滑滑的,让人爱不释手。 他顿了顿,解释道:“正好路过。” 正好路过? 叶素素根本就不信,这解释跟没解释一样 ! 她觉得聂铎可能是不放心她所以才会又到骊山院来的,也或者是聂铎自己有事。她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追问。她并不想为难聂铎。不管他为什么出现,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千钧一发之际是聂铎救了她。 她对着铜镜朝着聂铎笑了笑,聂铎抬眼也朝她笑了笑。只是他脸上粘满了胡子,看不清他的表情。 乐竹的手很巧,很快就把叶素素的头发梳好。她拿过叶素素的梳妆匣从里面给叶素素选珠花。聂铎恰巧看过去,目光自然地落到了梳妆匣里一根普通的木簪上,他心头顿时一颤,微有些惊讶,随后慢慢地避开了视线。 那根木簪是他上次随手放到衣服包袱上的,她竟然还留着。 叶素素很快就收拾好了,起身正想和聂铎说话,忽然门口有小丫鬟过来说话:“郡主,长乐公主带着一大群人正朝我们莲池苑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叶素素并不惊讶,她唇角忍不住勾了勾,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 既然有人胆敢算计她,发现她没有在事发现场,自然不会放过蛛丝马迹,肯定要寻到这边看看她是否完好。 她转身对聂铎说:“铎哥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会会大公主,看看她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聂铎点了点头,虽然脸上依旧还带着假胡子,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叶素素知道,聂铎并没有不放心她,他很相信她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这样叶素素很开心,如一只斗志昂扬的小孔雀一般,昂着头扬着下巴,提着裙摆就出门了。 留在堂屋里的聂铎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素素带着乐竹迎了出去,周碧秋也得到信跟了过来,神色有些紧张,却摆出了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叶素素忍不住替她叫了一声好。 她小声告诉周碧秋,“碧秋姐姐,你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要听我的就好。” 周碧秋点了点头,眼睛里也带了坚定。 两个人相视一笑,携手走了出去。 大公主长乐已经带着人等着堂厅,见叶素素出来,也不用她们行礼,立即就上前挽住叶素素的手,关切地道:“素素表妹,你没事吧?” 叶素素淡淡一笑,反问:“大公主,我能有什么事?” 大公主长乐一愣,似乎有些不适应叶素素这么冷淡的态度,眼睛讯速地转了一圈,又堆起笑道:“素素表妹,你没事就好。刚 刚我人来报,送你回来的那个小內侍出了事,尸体是在湖心亭附近发现的。我怕你受牵连,这才特意带着人跑过来看看你。你……” 还不等长乐大公主说完,叶素素就打断了她的话,“我一直和碧秋姐姐在一起,她今日第一次到我的莲池苑作客,我自然要好生招待。” 叶素素挑眉看她,似乎在等她说话。 大公主长乐笑吟吟地,正要开口,忽然外面有內侍高喊:“太子殿下驾到。” 原本在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就被打断,叶素素憋着的那口气竟然没出来! 她没辙,只能先给进来的赵从嘉行礼。 赵从嘉似乎是飞奔而来的,额头上挂着细细的汗珠,他谁也没搭理,直接就跑到了叶素素面前,满脸担忧,教基地问她:“素素表妹,你没出什么事吧?我刚刚听说宁王世子被人打晕在湖心亭附近的花园里,你刚刚过来时,没有遇到他吧?他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敢背着我跑到女眷那里去!哼,他此刻若不是身受重伤,我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叶素素眉头微蹙,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宁王世子姜成弦是赵从嘉安排住进骊山院的。 她不动声色问道:“太子表哥,你刚刚说到的是宁王世子?这次难道不是只有宁王家的安慧郡主到了骊山院吗?怎么宁王世子也来了?” 赵从嘉脸色有些难看,确认了叶素素安然无恙脸色才稍微恢复一些。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大公主她们全都退了下去。 大公主长乐退下去时,脸上还挂着笑容,可是叶素素却觉得那笑容虚伪至极,看过去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了凶狠。 赵从嘉从小就是和叶素素一起长大的,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极为在意,瞬间就发觉她的异样,一脸焦急地你问她:“素素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叶素素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问他:“宁王世子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就是他……呃……” 叶素素瞪了一眼赵从嘉,“你支支吾吾的干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当然不是,我有什么事是不能和你说的?他算是私自进京,父皇是知道的,但是不想让其他的藩王知道,你也知道现在的藩王们都虎视眈眈的,所以这个消息就一直压着,根本就没有对外宣称过。”说到这里,赵从嘉有些垂头丧气,耷拉个脑袋,又墨迹了半晌才说:“宁王世子和安慧郡主进京,是向父 皇表示宁王有联姻意愿。” “联姻?”叶素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上一世因为她并不知道宁王世子姜成弦也进了京,所以根本不知道宁王有要与皇室赵家联姻的打算。 “嗯,就是联姻。现在宫里只有我和大公主两个未婚的,宁王的意思是想要安慧郡主做太子妃。” 作者有话要说:6月29日的更新,么么哒(づ ̄3 ̄)づ 以后更新时间固定在中午12:00,如有变动,会提前通知呦,爱你们!!! ☆、24报仇 第二十四章报仇 “宁王的意思是想要安慧郡主做太子妃。”赵从嘉说完这话,特意抬头紧盯叶素素,生怕她脸上露出一丁点不悦的神情,急忙解释:“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我当场就拒绝了,父皇也没有勉强我,只是要我好生招待他们兄妹二人,等酷暑过后,他们二人会返回宁王封地。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个宁王世子竟然这么大胆背着我跑到了女眷那边去!这幸好是被人给揍了,这要是冒犯了哪位女眷,这可怎么收场?难道真的要女眷嫁给宁王世子?他那个人,啧啧啧……嫁他就等于落入火坑!” 叶素素看着赵从嘉,眼眶忍不住红了。 如果今日不是聂铎来救她和周碧秋,那么恐怕落入火坑的人就是她们了。 她愤恨地望着赵从嘉,心里忍不住冷笑。上一世周碧秋不得不嫁给宁王世子,皇上和赵从嘉恐怕都知道宁王世子并非良人,甚至可能都知道宁王世子是故意跑到女眷这里目的不纯,但是他们都没有阻止周碧秋嫁给宁王世子,甚至还圣旨赐婚,大肆封赏。 捧着圣旨嫁人,周碧秋过得不如意,连和离的可能都没有,唯独只有死路一条! 前一世,姜成弦是逼死周碧秋的罪魁祸首,皇上和太子赵从嘉他们就是帮凶! 赵从嘉不知道叶素素究竟怎么了,只觉得她的怒气是越来越大了。上一次,她无缘无故地把他揍了一顿,这一次又莫名其妙地生气,他顿时就心里慌慌的,围着叶素素团团转:“素素表妹,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如果你有不愉快的事情,你告诉我,我帮你去。你想干什么都行,我一定陪着你……” 叶素素忽然朝着赵从嘉露出了一个极其和蔼可亲的笑,打断了赵从嘉的话:“太子表哥,你刚刚说,我干什么都行?” 这个笑容太假了,笑得赵从嘉心里发毛。以前叶素素从来没有这么笑过,他忍不住担心,为了哄叶素素开心,立即道:“是,你干什么都行,出了事有我在,你不要怕。” 叶素素丝毫没客气,笑着点头应道:“好。” “素素表妹,你要干什么?我陪着你吧?”赵从嘉总觉得叶素素今天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叶素素没说话,反而问他:“太子表哥,你来这里要和我说的就是宁王世子的事情?” 赵从嘉立即摇头,心里嘀咕,宁王世子的事情明明是你问的,可不是我要说的。他 这么想,可不敢这么说。 赵从嘉笑眯眯哄着叶素素,“我就是不放心你,过来看看。我本来在湖心凉亭等你,可是等你半天你也没有过来。后来听说宁王世子闯进女眷的地方,出事地方又是在湖心凉亭附近,我不放心你,生怕他冲撞的人是你……” 叶素素摇头:“太子表哥,我没事,当时身体不舒服我就直接回了莲池苑。不过,我不记得自己和你约过在湖心凉亭见,这话是从何说起?” “啊?!”赵从嘉脸上露出了茫然,“长乐传话说你想见我,毕竟你们那边女眷太多,又大都是未婚姑娘,我不好过去,免得冲撞了谁,所以就定下来在湖心凉亭等你。” “我想见你?”这几个字从叶素素口中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几近是咬牙切齿。 “长乐是这么说的……”赵从嘉胆怯地望着叶素素,“她以前都是这样替你带话的。” 以前也是如此?! 叶素素顿时就气乐了。 她忽然想起来,她和赵从嘉的许多次私会,都是大公主长乐派人传话,告诉她说太子赵从嘉想要见她。她当时一心欢喜,每一次都美滋滋地去见赵从嘉,却从来没有多想过,也没有问过赵从嘉是不是真的因为想要见她,才冒险约她私会。 如今看来,赵从嘉那边大概是真的想要见她,只是他还没那个胆子因为想要见她就让大公主长乐传话约她私会。是大公主长乐从中作梗,一面给太子赵从嘉传话,说叶素素想要见他,一面告诉叶素素太子赵从嘉已经安排好了见面的地方,只管过去就好。 赵从嘉以为是按照叶素素的意愿安排的私会,叶素素以为是赵从嘉忍受不住相思之苦才安排的私会。 两个人一个满心欢喜,一个得偿所愿,自然没有人发现其中端倪。根本就不知道,原来每一次两个人的相会都是大公主长乐牵线搭桥,一手设计的。如果不是今日之事,叶素素还一直蒙在鼓里,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整整两世都被蒙在鼓里! 新仇旧恨,叶素素自然就这么算了。 她看向太子赵从嘉,笑盈盈地说道:“太子表哥,我确实有事要办,你刚刚答应过要陪我,说话可算话?” 赵从嘉拍着胸脯点头,“当然。” 叶素素道:“那好。”说罢,她朝着乐竹招手,吩咐她去把大公主请到隔壁。 赵从嘉一脸莫名:“素素表妹,我们两个话说的好好的,你为什 么要把长乐叫来?” 叶素素不说话,带着赵从嘉去了隔壁,大公主长乐正等在那里。 她见了叶素素和赵从嘉一起过来,顿时脸上就露出了暧昧的笑,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样打趣地望着叶素素。 以前叶素素被大公主长乐这么一看,就会羞得脸红心跳避开她的目光,羞得不能见人,自然没有想过这其中的意味。可是如今剥丝抽茧置身事外从头来看,才发现大公主长乐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陷叶素素于名节不顾,硬生生地把她和赵从嘉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以前她还以为大公主长乐是真心待她,知道她的心意所以故意撮合她和赵从嘉,根本就看不出其中的歹心。 她以前,果然是蠢得要命! 她立即露出了一个笑脸,主动上前挽起了大公主长乐的手臂,笑盈盈说道:“长乐公主,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你让你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下去,如何?” 大公主长乐干脆地摆了摆手,又拉过叶素素的小手说:“这是有什么秘密要和表姐我说,弄得神神秘秘的?” 叶素素低头笑着,似乎极其不好意思,小声说:“长乐公主,我们去堂屋里间说?” 赵从嘉站在两个人身边,看着这对姐妹其乐融融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何况,刚刚素素还说要他陪着,他没经素素同意,怎么能走呢? 叶素素带着大公主长乐进了堂屋里面,太子赵从嘉也跟了进去,进去前他让随身伺候的几个人守在外面,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对于赵从嘉的这一份机灵,叶素素很是满意。 三个人进了堂屋里间,叶素素放开了大公主长乐,走到了门口,亲自把门关上还小心翼翼地上了锁。随后,她才绕过门口边站的赵从嘉,朝着大公主长乐走了过去。 她的脸上一直带着笑,看起来和蔼又可亲。可是太子赵从嘉立对她实在是太了解了,立即就感觉到她的异样。 这样的叶素素绝对不对劲! 他忍不住小声唤她:“素素……” 叶素素依旧是笑吟吟地,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赵从嘉,你站在那里一动不许动,好好给我看着!” 大公主长乐也觉察到叶素素不对劲,可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叶素素就已经欺身上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又响又脆。 大公主长乐直接就被这一 巴掌打得头晕眼花,一脸发懵,忍着疼含着眼泪问叶素素:“素素表妹,你为什么要打我?” 叶素素脸上还挂着笑,一脸笑吟吟的。 赵从嘉想要上前阻止她,可是一想到她刚刚叮嘱的话,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怯生生地喊了她一声:“素素表妹,你怎么能打长乐……” 叶素素根本没有搭理赵从嘉,只是一脸笑意地盯着大公主长乐,笑吟吟地说道:“公主殿下,你既然带了那么多随从仆妇看热闹,可曾想过自己会挨打?” “叶素素!” 叶素素忽然就变了脸色,指着长乐公主满腔怒气:“公主殿下,我一想把你当做亲姐妹,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算计我的名节?宁王世子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竟然忍心毁我名节毁我一生?” “什么?!素素,你在什么?什么宁王世子?毁你名节?我没有!你弄错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听话站在门口的赵从嘉听到这话,脸都白了,吓得根本就说不出一句话。他的脑子一直在发懵,完全不可置信,宁王世子今日差一点冒犯的女眷竟然是他心爱的素素表妹?! 叶素素收起脸上的愤怒,又露出了笑脸,随手又给了长乐公主一巴掌,力道十足,十分响亮。 “不承认是吧?我没指望你会承认,没有关系,我不需要你承认!公主殿下,你知道这个世上最过瘾最快意的报仇方式是什么吗?” 大公主长乐两边双颊已经被抽得发红,嘴里一直喊着:“素素表妹,我没有陷害你!我冤枉啊!我冤枉啊!” 叶素素趁着这个功夫已经从旁侧抽过了一根鸡毛掸子,笑眯眯地说:“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这世上最过瘾最快意的报仇方式,莫过于我实实在在地揍你一顿,却没有人敢来阻止,你只有挨揍的份!” 她话音未落,手里的鸡毛掸子已经朝着大公主长乐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瞬间大公主长乐就疼得鬼哭狼嚎,想躲都没地方躲,只能一遍遍地喊着:“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做过啊……” 叶素素拿着鸡毛掸子,想到今日宁王世子姜成弦的所作所为,想到上一世被害惨的周碧秋,她揍得更加卖力气,她要毁了大公主长乐,她要彻彻底底地毁了她,让她也尝尝什么是求助无门! 你想要皇后娘娘的宠爱是吧?! 你想做最尊贵的公主是吧?! 你喜欢何恩新是吧? !想嫁何恩新是吧?! 呵呵,这辈子这些你就都别想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长乐公主,我叶素素绝对和你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你只有挨揍的份! 大公主:我冤枉啊!我冤枉啊! 明天开始本文采用晋江官方防盗,爱你们呦o(n_n)o哈! 感谢哲学家宋格拉底的地雷x2、铺盖面的自尊的地雷x1、大灰狼的小红帽的地雷x1; 感谢哲学家宋格拉底的营养液x15,大灰狼的小红帽的营养液x5,大红的营养液x2,清薇逐波的营养液x1,xy的营养液x1,赢琴的营养液x1。 么么哒,谢谢投喂,爱你们~~~ ☆、25过瘾 一顿怒火发泄地酣畅淋漓,叶素素揍得过了瘾,这才住了手。她把鸡毛掸子随手一扔,随意地拍了拍手,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裙。 站在门口的太子赵从嘉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目光发愣,眼睛一会儿盯着叶素素,一会儿盯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大公主长乐,惊讶地都忘了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 犹豫了片刻,他缓步上前,走到叶素素身后,眉头紧皱,“素素表妹,你、你就这么把她揍了一顿?你揍我没关系,我不会和你计较,可是她毕竟是公主……” 上一次叶素素揍了他,皇上就已经对叶素素有些不满了,如今她又如此大胆把皇家公主给揍了,赵从嘉觉得头皮发麻,他怕皇上会责罚叶素素。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希望,他现在就能登基为帝。如果父皇去世,他登基为帝,就一定会立素素表妹为皇后,作为皇后揍一个公主绝对不成问题……可是,皇上现在还活着! 他正想着,叶素素已经款款转过身来,满眼盈笑,甜甜地喊了一声:“太子表哥……” 这软糯香甜的一声,让太子赵从嘉顿时就觉得神清气爽,连腰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叶素素笑吟吟说道:“这揍了大公主的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干的,不是还有你吗?有太子表哥你在,我还用担心什么?” “我?”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乱,太子赵从嘉还在发懵,等他回过味来,顿时脸色就难看了几分。 他算是明白了,刚刚叶素素之所以把他也留在这屋子里,就是要他背锅! 长仪郡主揍了大公主,那是欺君犯上的罪名。可是,身为皇家太子、一国储君,惩罚一位犯了错的公主,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锅,可是看着眼前朝着他笑意盈盈的叶素素,赵从嘉咬了咬牙,这锅他背了! 叶素素收敛了笑容,低头敛眉,故作委屈地说道:“太子表哥,我今日所作所为,也不完全是为了我自己出口气,我也是为了你!宁王世子联合大公主算计我,故意跑来冒犯我毁我名节,若不是我当时机灵跑得快,现在坐在这里哭的人就是我。身为大原国的长仪郡主,当今皇上唯一亲封的郡主,我的名节被毁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有关大原国皇室尊严的事情。如果我的名节被毁,我就不得不嫁给宁王世子,被如此恶心的行径算计,大原国皇室尊严何在?藩王们若是得知此事,将做何想?宁王世子又是你暗中安排 住在骊山院的,这个责任谁来担?你身为太子储君,本应以慈悲仁义、宅心仁厚治理天下苍生,却要一生背负如此无能愚蠢之名,这口气,你咽得下吗?” 赵从嘉脸上全是茫然,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心里偷偷地想着:事情真的如素素表妹说的这么糟糕吗?他连仁义名声都要丢了吗? 他来不及想清楚,但是却无比的庆幸叶素素能躲过宁王世子,能如此安好地站在他的面前,忍不住想要跟叶素素说两句心里话,说他有多么喜欢她。 话还没有开口,叶素素目光却忽然一变,似乎有些焦急,立即出声打断他:“太子表哥,你把她带出去吧,别让她在这里,继续脏了我的地方。” “哦……”太子赵从嘉应了一声,也没有叫人进来,自己走到趴在地上掩面而泣的大公主长乐身边,弯腰问她:“长乐,你还能走吗?” 大公主长乐缓缓爬了起来,捂着青紫的脸,哭的泣不成声:“太子殿下,您要信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没有勾结宁王世子!我没有陷害素素表妹……我真的没有啊……” 赵从嘉一脸失望地看着她,叹气说:“可是,整个骊山院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暗中把宁王世子安排住进来了。” “我真的冤枉啊!我真的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有……”大公主长乐一直不停地喊着。 赵从嘉明显不信,语气里带着不满,沉声道:“你起来跟我出去吧,这件事你自己去跟父皇母后解释。” 反正,现在名义上人就是他太子赵从嘉揍得,叶素素不过算是个从犯,这件事又涉及到宁王世子,早晚是要闹到皇上面前的。 大公主长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她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太子赵从嘉根本就不可能相信她。只要有叶素素在,赵从嘉从来都只对叶素素言听计从。她的手指捂在脸上,一个不小心就能碰到伤口,疼得她眼泪掉个不停。发咸的泪水碰到伤口,她疼得就更厉害了。 这个长仪郡主叶素素真是阴损,打人专朝脸上打,上次是太子赵从嘉顶了半个多月的青肿,这还没有过多长时间就轮到她了。 太子赵从嘉开了门,把大公主长乐一把推了出去,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向叶素素:“素素表妹,我这就先回去处理宁王世子和长乐的事情,你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告诉我,就是下冰雹下刀子,我也一定会赶过来的……” 叶素素神情有些不耐烦,有 些焦急,可是又要赵从嘉替她背锅,她只能拿了帕子捂住脸,假哭着道:“太子表哥一定要为我做主,我可是差一点就要远嫁宁王世子了……” 她这话无疑是火上加油,原本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多么严重的赵从嘉,此刻也反应过来,如果这件事成了,他心爱的素素表妹就不得不嫁给别人了?! 终于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关键,赵从嘉顿时怒从心生,咬牙切齿道:“素素表妹,你放心,表哥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哼,想要和我抢人,想得美! 赵从嘉一走,叶素素转身就把门关上了,还不放心地把门栓插上,这才转身仰头看向屋顶。 屋顶的横梁之上,聂铎背倚梁柱,一腿平伸,一腿支起,正气定神闲地笑着,仿佛赏美景一般,十分悠哉。 叶素素却与他相反,急得不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横梁之下,费力地仰头,一脸担忧地和他说:“铎哥哥,你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就跑进来的?!你就不怕被赵从嘉和长乐发现?!我刚才看到你在横梁之上,吓得心都差一点跳出来了!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还要你竟然还把胡子摘了?你是生怕赵从嘉认出不去你吧?!” 聂铎在京城做质子时,赵从嘉和大公主长乐都是见过的,保不准就能把他认出来。 聂铎纵身一跃,轻轻地就从横梁上跃下,动作轻盈,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若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地,仅凭叶素素自己是不可能意识到有人在这个屋子里出没的。 他的功夫真是好,好得都像鬼走路了,神出鬼没,吓死人了! 叶素素不由地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聂铎。 聂铎见她这副受惊的小兔模样,忍不住勾着唇角笑了。没有了假胡子的遮挡,聂铎脸上的这个笑容极为明显。 叶素素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聂铎摇头,走到了叶素素的面前,伸手刮了她的鼻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认不出我的只有你。” 他这个动作作得极为自然,等叶素素反应过来,脸顿时就烧了起来,眼睛瞪得更圆了。聂铎却已经收回来手,长身而立地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极其的君子,好像他刚刚根本没有做过什么轻佻的事情。 叶素素红着脸,气鼓鼓地咬了咬嘴唇,却也不好追究聂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别过头,不去 看聂铎,问他:“你怎么跟过来了?” 聂铎说:“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听到聂铎的话,叶素素立即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聂铎,急急地问他:“难道你一直在这里?看到了整个过程?!” 聂铎诚实地点头,眼底忍不住带了笑意。 他从一开始就在这里?看到了这个过程?那么她发疯似地揍大公主长乐时,聂铎就坐在横梁上看着?! 一想到刚刚那些事情,聂铎都看到了,叶素素顿时又羞又躁,从耳根到脖子烧的更厉害了,火辣辣的,羞得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转念一想,反正她从小到大在聂铎面前丢脸没形象也不是第一次了,刚刚被聂铎看到也不算什么,糗事也不差这一件。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故作镇定,抬眼看向聂铎,问他:“是不是觉得我刚刚像个疯婆子?” 聂铎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没有,很过瘾。”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触到叶素素细嫩的脸颊上,瞬间就把她弄得痒痒的。 叶素素抬手地挡住了他的手腕,斜着眼睛皱眉,不满地嘀咕着:“怎么总喜欢动手动脚的!” 聂铎笑着收回了手。 叶素素并没有在意刚刚聂铎的动作,还处在刚刚揍了大公主长乐的兴奋里,笑盈盈地继续跟聂铎说:“你觉得过瘾?我也觉得过瘾!哼,我这个人一向是有仇当场先报一次,然后慢慢再和她算。揍她一顿不过是开胃菜,日后我绝不会让她好过的!她就给我等着瞧吧!” 上一世她和周碧秋的仇,她都要一一和大公主长乐讨回来。 聂铎依旧是唇角含笑,道:“好。” 叶素素朝着聂铎会心一笑,整个人酣畅淋漓。这种感觉就是你做了坏事,还有人无条件包容你,理解你,甚至还跟你一起拍手叫好,嗯,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想到到这,叶素素未免又叹了一声。 铎哥哥这么好,如果能嫁给他,日后她再做出特立独行的事情,也不会像再以前那样被她娘亲打手板了。 可惜,铎哥哥这么好,她偏偏不能嫁给他。 一想到自己是不可能嫁给聂铎的,叶素素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聂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先是看她开心笑着,又看她神情满足,转瞬间又失落地垂头丧气。他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忍不住上前一 步,更靠近她一些,关心地问她:“在担心什么?” “啊?”叶素素刚刚还沉浸在自己失落的情绪里,忽然听到聂铎这么一问,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没有,没什么事情可担心的。揍了大公主长乐,我拉了赵从嘉给我背锅。他虽然平庸了一些,但是这件事他还是能帮我摆平的。” 想到刚刚叶素素忽悠赵从嘉的那一幕,聂铎忍不住笑了。那赵从嘉身为太子,学得应该是帝王之术、治国之策,可是叶素素胡诌了几句,他就能信以为真,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的判断,这样的太子储君、明日之帝,大原国未来堪忧! 大原国堪忧,便是天下枭雄的机会。 聂铎看向叶素素,她正低头整理自己的裙摆,小脸红扑扑的,让人想要去咬一口。 想到如今还重伤的宁王世子姜成弦,聂铎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心神一定,开口说:“这几日,我会留在骊山院,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不要一个人去处理。” 叶素素正拎着自己的裙摆,听到聂铎说要留在骊山院,吓得顿时就跳了起来。 她小跑到聂铎身边,也顾不上男女之妨,扯着他的袖子,压低声音急急地吼他:“铎哥哥,你要留在骊山院?!” 聂铎他是多大的胆子?他是不是疯了?他的身份那么特殊,这里可是皇家园林,万一被人认出来,那可就是只有死路一条!他不仅要留在这里,还要一留几日,叶素素想想就觉得心惊胆战,惊恐不已。 万一聂铎的身份被人认出来,当年的那一道圣旨又明明写着,南郡聂家人不得踏入大原国一步,违者杀无赦! 她不想聂铎死! 可是,聂铎说那话的时候,神态语气极其平静,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叶素素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冒然赶他走,万一他正好有事要在骊山院里办,与其把他赶走让他无头苍蝇似的在骊山院里乱转,还不如把他留在莲池苑里,至少这里是她的地盘,只要操作得当,藏几个人还是有办法的。 她心下有了决定,立即就说:“铎哥哥,你这几日就住在莲池苑吧,我来给你安排。” 说罢,她也不等聂铎同意,直接就把乐竹叫了过来吩咐一番。 安排好聂铎几人的住处,叶素素又不放心地叮嘱乐竹,“莲池苑里除了你们几个近身伺候的,不许任何人踏入。他们在这里的消息,绝对不能走漏出去。莲池苑里那些原本在骊山院伺候的 ,你们派人把他们拦在外面,好生安排,不能让他们起疑。至于,碧秋姐姐那边,这几日让她和她的那个贴身婢女都留在莲池苑,没有我的吩咐,不能离开半步。” 莲池苑里除了以前在这里看园子的几个伺候的人,其余都是叶素素自己带过来的人,都能信得过。但是人多口杂,叶素素还是觉得聂铎住在这里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乐竹对聂铎几人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听了叶素素的吩咐,立即就去办事了。 聂铎哭笑不得,他说留在骊山院的意思,并不是要住进叶素素的莲池苑里。他们这种人,风里来雨里去,自然有藏身的法子,并不需要这般大张旗鼓。 可是,看着刚刚叶素素那般替他操心安排,他忽然心头一暖,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情愫涌上了心头。 他暗暗地想,如果他娶了妻子,家里有了一位女主人,那人是不是也会这般细心周到的安排一切?是不是也会反复叮嘱事事操心?就如他母妃当年一般? 可是一想到他不会娶叶素素,替他安排这一切的人也不会是叶素素,他蓦然打住了念头,强行压着心中的痛意,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敢想了。 叶素素和乐竹说完后,转头和他商量:“铎哥哥,除了陌暮和穆坤宇,还有其他人吗?西厢是三间屋子,也不知道你们的人够住吗?” 她记得当时在溪山遇到聂铎时,聂铎身边除了露脸的几位手下,还有一些藏在暗处的。她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她暗暗地叹了口气。在莲池苑住过几年,她第一次觉得莲池苑的屋子太少,地方太小。而且,这一次她从叶家带进来的人手也不多,信得过的也就那几个,她不敢给聂铎他们安排更多的屋子。 聂铎心头在滴血,面上却不显,笑着摇头:“没有,只有我们三个人。” 其余的人一直藏在暗处,不需要给他们安排住处,如果不是叶素素提到了陌暮和穆坤宇,聂铎也根本没想让他们跟他一起住进莲池苑。 叶素素一听,聂铎一共就带了三个人,顿时就又担心起来。三个人就敢这么冒险,真让人操心。她决定等下再叮嘱乐竹和香竹一番,把莲池苑上上下下再好好检查一遍,定然要弄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才行。 她所有的心思都在怎么保护聂铎他们几个人身上,并没有发现聂铎刚刚的异样。立在一侧的聂铎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不能实现,他就更不能让叶素素知道他 的心思。 如今,叶素素年纪还小,懵懵懂懂不知情滋味,她只知道她不能嫁给他,或许会有些难过和失落,却还不到非他莫属、非卿不嫁的地步,也不知道爱别离、求不得的苦,更不会体会到所爱之人就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剜心之痛。 如果有可能,聂铎希望叶素素这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这种滋味。她嫁个她喜欢又能嫁的人,他埋藏他少年时的心思,从此天各一方,彼此安好。若有生之年可以再见,他希望可以看到她儿女绕膝、笑靥如花的幸福模样。就让他再自私一次,再留在她身边几日,默默地陪着她,他做什么都不需要她知道。 “什么?我们要继续留在骊山院?可是回西南的行程已经推延了几次了,如果再不回去,老爷会担心的!” 陌暮听说聂铎要继续留在骊山院,瞬间就跳起来大喊,旁侧的穆坤宇抬腿就给了他一脚。别看穆坤宇长得瘦瘦小小的,那一脚的力道却不浅,把陌暮踹的差一点就跪下了。陌暮“哎呀”一声,也闭了嘴。他们铎爷的脾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就连他们家老爷拿他都没有办法,更不要说别人了。何况,他们是效忠聂铎的人,只需听命执行就好。 聂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等下我带你们两个去给郡主道谢。” 陌暮心里腹诽,“什么给郡主道谢?!就说你想找个理由去见郡主不就得了?!” 他虽然在感情一事上还不开窍,但是作为从小就在聂铎身边服侍的人,聂铎的那点心思他还是懂的。 铎爷果然一直喜欢当年在京城里一直软软糯糯跟在他身后叫“铎哥哥”的那个小姑娘。可惜,还是个小姑娘,陌暮看不出她哪里好,铎爷为什么要喜欢。 聂铎带着两个人去道谢时,乐竹正好守在门外,见了恩公,立即福身行礼,连带着给陌暮和穆坤宇也福身行了礼。穆坤宇倒是没什么,陌暮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他刚刚好像把这姑娘当木头桩子一样扛了回来。 叶素素听说聂铎带着手下过来道谢,立即就迎了出去,“铎哥哥,你怎么跟我这么客气?还特意带他们道谢?既然你们在我莲池苑,我定然会保护你们的。” 聂铎自动地把“保护你们”转换成“保护你”三个字,唇角忍不住上翘,脸上挂了笑容,心情很舒畅。 陌暮和穆坤宇朝着叶素素行礼道谢后,叶素素就让乐竹安排他们去西厢休息,转过身悄声地问聂铎:“铎哥哥,你想 在骊山院做什么?我可以让我的人去,保证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聂铎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他想在骊山院干什么?他想在骊山院陪叶素素呆上几日,等到确定宁王世子那边不会来找叶素素麻烦他再离开。可是,这话若是说出来,叶素素定然会为了他的安全起见,让他带着人赶快离开大原国,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既然如此,就不如让叶素素误以为他是有事要做,“嗯,不必了。” 叶素素有些发蔫,果然他的事情她还是帮不上忙。 聂铎看着叶素素怏怏不乐,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木头雕刻的小猪,递给了叶素素:“我闲着没事时刻的,你拿去玩吧!” 这次从西南过来,他没想到会遇到叶素素,根本就没带能送姑娘家的东西,这只小猪是昨晚他无聊时雕刻的,本以为没机会给她玩,却发生了今日之事。 叶素素一脸纠结地盯着眼前的小猪,勉强地接了过来。不得不说,聂铎雕刻的东西刀工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这哪里像一只猪,这分明就是……抠了两个洞的木头! 叶素素想笑却又怕伤了聂铎的自尊心,抿着唇强忍着,辛苦得不行。聂铎低着头,目光落到叶素素发顶,满眼期待,等着她说些赞扬的话。 就在这时,叶素素身边伺候的香竹敲了门。叶素素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救星来了,聂铎却一脸失望,微微叹气。 香竹进门行过礼之后,便道:“郡主,何少保家的大公子求见。” 何恩新求见? 叶素素有些惊讶,聂铎的脸色不由地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何公子要见我,我是见还是不见? 今天晚上有加更掉落呦,(づ ̄3 ̄)づ~~ ☆、26佳婿 叶素素有些奇怪,她与何恩新素来没有来往,那日一早在海棠林里也不过是偶遇。可是,何恩新竟然明目张胆地跑来拜见她,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她身为郡主,大庭广众之下见个外男并不算什么。想到上一世何恩新因为她的缘故,不得不尚了大公主长乐做了驸马,仕途前程尽断,抑郁而终,她心里不免就有些愧疚。犹豫了片刻,叶素素朝着香竹点了头,道:“派人请何公子到堂屋喝茶,我随后就到。” 香竹去了之后,很快就折返回来,帮叶素素更衣见客。 聂铎心头压了一口闷气,又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朝着叶素素拱手作揖,告辞了。 叶素素朝他挥了挥手里的木头小猪,笑吟吟地说:“铎哥哥,谢谢你的礼物,我喜欢。” 聂铎的眼眸里的光先是亮了起来,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其实,他离开京城之后,每年都有往叶家送礼,有给叶家的,也有单独给她的。甚至为了担心叶太傅和叶夫人避讳聂家人,他特意借用了别人的名义。可是,不知道是他的东西太过显眼,还是叶太傅过于精明,那些东西都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他想要送她东西,都找不到门路。 满脸失落的聂铎从叶素素那里出来,朝着西厢地方向走了几步,就改了主意。他让领路的丫鬟回去,没有继续朝着西厢走,纵身一跃上了树,身影消失不见了。 叶素素换好衣服之后,见了何恩新。 何恩新今日换了一件月白色锦袍,上面绣着墨竹暗纹,贵气却不缺清雅,那是簪缨世家几代书香养出来的。 他见了叶素素,立即恭敬地行了礼。 叶素素请他免礼,也不与他寒暄,开门见山便问:“何公子,今日过来所谓何事?” 何恩新似乎没有想到叶素素竟然直接开口,神情带着猝不及防,耳根瞬间就红了。他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今日本是赏花会,听闻郡主身体不适半途归来,在下不放心,心中甚是担忧,所以……所以就直接过来拜访郡主,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郡主见谅。” 叶素素愣住了,就为了这事,所以他特意跑来求见的? 上一世,这个何恩新倒是没有过来求见过她。不过,上一世这个时候,她还在湖心凉亭里和赵从嘉说话,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身体不适,提早离席”的借口。 何恩新一边说话,一边偷偷地打量叶素素的脸色。她的脸色红润,气色饱满,看起来并没有生病。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或许身体不适只是长仪郡主提前离席的借口。如果真是这样,他也就放心了。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娇弱得很,只要她没有生病就好。 叶素素自然不知道何恩新心里所想,只是客气地回道:“多谢何公子挂念,我已经无碍了。” 何恩新听到叶素素软软糯糯地和他说话,耳根子更红了。那红色好像是会传染一般,不仅他的脸颊也被烧红了,连脖子也红了。 叶素素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异样,关心地问他:“何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天气太热中暑了?香竹,去给何公子上一碗乳酪冰,让何公子降降暑。” 乳酪冰是叶素素夏日里最爱的一道小点,可惜叶夫人并不准她常吃,她也不过偶尔能吃上一碗。今日正巧香竹提到厨房有冰,她想到聂铎借住在西厢房,便命人准备了这道小点,想让聂铎也尝一尝。她没有去过西南,不知道西南是否也有这些东西吃。 何恩新意外地得了一碗长仪郡主最爱的乳酪冰,感激涕零,激动的手脚都不知要放到何处。叶素素满脑子都在想聂铎的事,何恩新的异样她虽然觉察出来,却没有心思多想。 这边何恩新激动地吃完了一碗冰,不得不告辞了。临走时,他依依不舍,几乎一步三回头,可惜叶素素没有挽留他,他只能失望地出了莲池苑。 何恩新刚出门,还没有出莲池苑的门,迎头就撞上了走过来的一群女眷。骊山院虽然没有区分内院外院,但是男客和女客却隔湖而居,如果不是故意安排,便只是能偶尔碰上。这女眷又是出现在长仪郡主居住的莲池苑,想必是长仪郡主的什么人。 过来女眷看见何恩新在莲池苑中,也是一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停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何恩新主动上前打了招呼,解释道:“在下何恩新,乃何少保何故远长子,打扰姑娘了。” “何公子安,我是长仪郡主的堂姐。”叶素素的大堂姐叶蓁蓁朝着何恩新福身行礼。 “叶姑娘,”何恩新打过招呼便说:“在下还有事情,便不打扰叶姑娘和长仪郡主了,在下告辞。” 双方有行礼别过,叶蓁蓁这才经人通报,才见到了叶素素。 叶素素听到叶蓁蓁求见,这才想起来,昨日她的大堂姐叶蓁蓁到了骊山院,就暂住在莲池苑里,她竟然把这件事忘得一 干二净。今日赏花会,也不知道她大堂姐受邀与否,更不知道她大堂姐是否去了赏花会。 在一旁服侍的乐竹和香竹也双双一愣,纷纷跪下请罪,郡主把大堂姑娘忘了不要紧,她们身为服侍的人也忘了,那就是她们的罪过了。 叶素素也不想现在惩罚她们,先让她们起来,带着她们迎了出去。 她这位大堂姐叶素素不熟,但是她记忆里大堂姐一直都是温婉贤淑,只是上一世她们基本没有说过几句话,偶尔的来往也不过是年节送礼。 两姐妹见面之后,叶素素先开口道歉:“大堂姐,今日我身体不适,对你照顾不周,实在是我的罪过……” “郡主,不可这样说,你这样是折杀我啊!”叶蓁蓁惶恐不已,叶素素虽然是她的堂妹,可是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那是有品级的,别人见了是要行礼的。叶蓁蓁常年随父亲出任在外,几乎没在京城生活过几年,对于京城皇权一向是畏惧的,即使叶素素是她的亲堂妹,她也不敢怠慢半分。何况,她的叔父叶太傅官居太傅,位列三公,她和几个妹妹的亲事日后都要仰仗她们的叔父,自然更不敢要叶素素道歉了。 她说:“郡主,我刚刚听说你身体不适,这才过来看看你,也不知道打扰到你没有?” 姐妹之间这么客气,叶素素有些不舒服,不过上辈子她的几位堂姐妹好像对她都是这个态度,她也懒得去计较。 叶蓁蓁只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就告辞离开。叶素素却想起一件事,急忙把乐竹和香竹叫了过来,吩咐她们:“大堂姑娘住在莲池苑的东厢,可别让她们的人知道西厢的事。” 西厢是聂铎他们住的地方,叶蓁蓁也住在莲池苑,住的是与西厢对应的东厢,虽然两边离得并不近,但是叶素素却担心叶蓁蓁发现聂铎他们。 她现在是草木皆兵,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怕聂铎被人发现。 叶蓁蓁从叶素素那里离开,一路低调带着人回了东厢的住处,心里却不停地打鼓。 刚刚遇到的何公子,可是在家里时,父亲和母亲提起的那一位京城第一才子? 果然京城的才子与京城外的才子不一样,周身气度完全不一样。 跟在她身边伺候的是她的乳母,姓王,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端了一碗莲子羹过来,服侍叶蓁蓁用了之后,便道:“大姑娘,长仪郡主看着是个和气的,你们既然是堂姐妹,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你或许不应该跟她那 么生疏客气。” “嬷嬷,我和她从小就没有在一起,跟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我……天性木讷,实在是不知道应该与她说什么。”叶蓁蓁也是一脸为难。 王嬷嬷心疼她,自然不舍得继续说她,换了个话题道:“今日遇到的那位何公子,大姑娘可还记得?” “嬷嬷,那是外男,不能随意讨论。”叶蓁蓁羞的脸红心跳,想要避过这个话题。 “哎呦,我的大姑娘哎,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马上就是要给你说亲了,你若是在这件事上不上心,那可怎么得了?我们进京城时,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相看一个才行。刚刚那位何公子,是老爷和夫人为你筛选的几名儿郎之一,既然有缘能提早相遇,或许这就是你们的缘分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我说话的地方,嬷嬷你不要乱说了。我的亲事自然有我的父亲和叔父做主,我是叶家嫡长女,他们定然会为我寻个最合适的。”叶蓁蓁据理力争,把王嬷嬷劝了下去。 王嬷嬷离开时,不由地惋惜。她今日跟在叶蓁蓁身后,碰巧看清楚了那位传说中的京城第一才子。那模样那气度果然是不一样,若是他们家大姑娘能嫁给这位何公子,定然是美事一桩,可是他们家大姑娘那性子,这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知道争取争取,真是让人跟着干着急,恨铁不成钢,却无能为力。 若是那何公子对大姑娘一见倾心,主动喜欢上就好了,这样也不能委屈他们家姑娘了。王嬷嬷暗中思索,想要知道这何公子是偶尔来莲池苑一次,还是会经常来。她摸了摸怀里装在荷包里的银锞子,这是刚刚长仪郡主让人打赏的,分量十足,王嬷嬷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既然大姑娘不上前,她身为乳母的,自然要替她操操心了。 叶素素先把何恩新送走了,又把叶蓁蓁送走了,总算清净,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屋内,就看到屋里的方桌上摆了一只装了海棠花枝的蓝釉青花瓷,那些花枝错落有致,显然是经人细心摆弄过的。 看到海棠花,叶素素立即就想到了何恩新,一边朝着桌边走一边和乐竹香竹说话:“这是刚刚何公子来时带来的吧?估计也就是这种喜好读书的公子才喜欢这插花赏花的风雅之事,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子,这插花的手艺不错,我娘亲若是见了定然会大加赞赏!” 她想到上一世因为她的缘故,尚了大公主做驸马的何恩新郁郁而终,英年早逝,心头 蓦然一痛。 上一世她终究是愧对何恩新的,今日虽说何恩新过来探望她过于唐突,但却是好心。叶素素立即把乐竹叫了过来,吩咐道:“选两盒徽州扇面,一块集锦墨,再加一刀澄心堂纸,给何公子作为谢礼送过去。” 乐竹立即照办。 长仪郡主的东西是宫里赏的,是御赐的好东西,外面难得一见。她肯这么送给何恩新,也算是表达了诚意。 叶素素坐在小榻上,伸手摸着半开的海棠花瓣,又想到了何恩新。 她想,既然这辈子她不想成全大公主和何恩新,那么何恩新这一世就是没有姻缘。她不想嫁给上一世有好姻缘的人,那么,何恩新反而成了最好的人选。 不如她嫁给何恩新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花是谁送的?! 今日的加更,求表扬,我们明天见! 感谢啊嘞扔了1个地雷,扑倒亲亲亲亲一个! ☆、27误会 想到如果这一世可以嫁给何恩新,叶素素迅速开始分析嫁给何恩新的利弊。 何恩新是她父母为她择选的三个夫婿之一,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妥。他又是京城第一次才子,才名冠盖满京华,皇上曾在殿前亲口称赞他乃“后辈之楷模,社稷之栋梁”。如果何恩新做了她的仪宾,自然不用像驸马都尉那般不得入仕,成亲之后也可以在庙堂之上一展抱负。 何恩新此人看起来性情温和,秉性憨厚,或许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何家又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风,宠妾灭妻的糟心事不会发生。他又是家中独子,如果叶素素嫁过去就可以接手中馈之事,不必看妯娌脸色。 叶家是朝臣新贵,在庙堂之上毫无根基,如果她嫁给何恩新,叶家就与何家成了姻亲。何家是百年簪缨世家,世代联姻,如大树根须,错综复杂,却又无处不在,皇家想要撼动这样世族,定然要三思而后行,绝对不会像铲除毫无根基的叶家那么容易。 何况,叶家不仅毫无根基,还是皇后外戚陈家的姻亲,虽然受皇上看重,但也受皇上猜忌。皇上若是想要捧叶家便能捧起来,若是想要摔死叶家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陈家为了自保不被皇上猜忌,定然是要站在皇上一方舍弃叶家。既然陈家这边借不上力,她若是嫁给了何家,就可以借何家保住叶家。 叶素素想到上一世,她背负着那样的命格,最后自己的外祖家也不过就是袖手旁观。虽然她也知道,外祖家对她袖手旁观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她还是深刻地体会到了叶家在庙堂之上的势弱,功成名就全凭皇上喜好,甚至连儿女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毫无自由可言。 仅凭宠爱得到的一切,是这个世上最不牢靠的东西。 叶素素上辈子看不透,直到最后才懂得这个道理,最后头破血流摔得极惨,这辈子她可能不能再吃这样的亏了。 这么想想,嫁给何恩新竟然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里,叶素素便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即又把乐竹叫了过来,吩咐她:“你再亲自去趟何公子那里,给他再选幅名家真迹的古画送过去,顺便把我的请帖送过去,就说我为表达谢意,明日在湖心凉亭邀他游湖赏荷,望他赏脸参加。” 未婚男女,游湖赏荷自然不能只有他们二人,否则是要被说闲话的。她吩咐完乐竹,又立即给陈瑛儿、周碧秋、叶蓁蓁也下了帖子,男客那边自然也不能只请何恩新,可 是请谁好呢? 叶素素有些为难,整个京城放眼望去,她只跟太子赵从嘉一个儿郎熟悉,别的不熟悉的儿郎公子她若是冒然相邀,也并不妥当,或许还会传出碎嘴之言。叶素素没辙,最后只能给太子赵从嘉下了帖子,邀他游湖赏荷,顺便让他多带几个儿郎过来。 何恩新接到叶素素送过来的那些名贵的徽州扇面、集锦墨、澄心堂纸,顿时就心花怒放、喜不胜收,激动地抱着那些东西不舍得撒手。 原来长仪郡主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对他那般冷漠,或许在长仪郡主择婿一事上,他还是有极大希望的?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长仪郡主,是在皇后的凤梧宫中,如珠似玉的长仪郡主乖巧地站在皇后身边,微微垂头,等他与皇后行过礼之后朝她行礼时,她忽然抬头朝他明媚一笑,眉眼弯弯,如坠星辰。 那一瞬间,何恩新仿若看到了海棠花盛开的一刹那。 可是,日后他没有过单独的机会与她说话,偶尔碰面她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照顾,并不怎么热络。可是,他却几次无意中看到她甜甜一笑,明眸动人。那样的笑,不是针对某个人,也不是针对某件事,就是她随心而笑,自然而潇洒,恣意而快活。 不知不觉,喜欢那般笑着的长仪郡主映在了他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这一次到骊山院避暑前,他听母亲说,叶家有意要和何家联姻,探了他们家的口风。他瞬间就想到了长仪郡主叶素素,当即就点头同意和叶家联姻的事情。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想要试一试。 他想娶她,想把她娶回家,非常非常想! 没想到,长仪郡主竟然待他这么好!而且他也派人打听过了,这些东西长仪郡主只送了他一个人,没有给别人送,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何恩新雀跃不已,心头跳得就更加地快了。 他满心欢喜的兴奋还没有过去,长仪郡主就又派贴身婢女过来送东西,送的是前朝大画家李成明的真迹《海棠赏花图》,这是他一直最想要收藏的一幅,却久久遍寻不到,他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今日竟然意外得到了。 何恩新激动不已,感激不尽,连连保证明日游湖赏荷他一定赴约。 既然长仪郡主对他有心,他自然要回以真心! 乐竹带着人回来复命,在叶素素面前说了何恩新回复的话,叶素素点了点头,并没在意。她此刻已经让香竹备了笔墨,准备给远在皇 宫里的皇后娘娘写封书信。 宁王世子姜成弦据说被聂铎的人打成了重伤,虽然保住了性命,却留下了残疾,日后能不能痊愈,不可能而知。 宁王称霸一方,手握兵权,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定然要向大原国皇室讨个说法。她作为宁王世子想要算计的人,必须要先一步把自己摘出去,她找太子赵从嘉一人做后盾是不够的,她需要个更加大的、能左右皇上决定的后盾。免得到时候,皇上为了息事宁人,把她当成大原国讨好宁王的牺牲品,直接就把她嫁了过去,就像上一世一样,她成为大原国讨好镇南王的牺牲品一样。 这个后盾最好的人选,无疑就是她的皇后姨母。 想到皇后娘娘,叶素素的心情难免复杂。 从小到大,皇后姨母待她是真好,几乎是百般宠爱万般溺爱,她虽然不是公主,可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偏疼,她的吃穿用度一点都不必大公主长乐差,甚至可以说比大公主长乐还要好上几分。 可是,一想到上一世她是被毒死在皇后娘娘的凤梧宫里,她提着的笔又放了下去。 这封信,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对着空白的信纸发愁。 打了大公主她不怕,宁王世子也并不可怕,可是她担忧的是宁王世子这件事弄不好就牵扯到了聂铎,她害怕聂铎这一世会受她牵连变了命格。 上一世她不记得聂铎后来怎么样了,但是南郡王王妃身死之后,聂家就已经淡出了太原国视线,固守西南,她记忆里西南并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也没有听说过聂家出事消息。聂铎上辈子应该是无忧无虑、早早成亲生子、为夫为父、儿女绕膝了吧? 可是,这一世聂铎偏偏在溪山遇到了她。 叶素素忍不住羡慕上一世嫁给聂铎的姑娘,聂铎那样的人,一定会对自己的妻子极好的。 她眨了眨眼,把要涌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继续提笔写信。 这一世,她没有“天命皇后”的命格,也不会嫁给太子赵从嘉,更不会带着这样的命格嫁给镇南王,皇后娘娘应该不会再想要毒杀她了吧?上一世,她那般信任地接过了皇后娘娘亲手端过来的果酒,以为皇后娘娘是宠她疼她,却不知道那一杯酒下肚却是断肠毒药…… 每每想起,心如刀绞! 既然会亲手毒杀她,为何那么多年都对她极其宠爱?难道那么多年的相处感情,皇后娘娘都是虚情假意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好恨啊! 她握着紫毫的手微微发抖,攥得太过于用力,之间泛白,根本无法下笔。可是,如今她还需要倚仗皇后,还要借皇后之势,否则她不过是个只有品级却无实权的郡主,任人宰割的鱼肉。 就算皇后娘娘对她是虚情假意,她也需要这一份倚仗。 她咬了咬牙,继续提笔写信,一封并不长的信花费了一个时辰才写完,她叫来乐竹,让她吩咐人去送信,又把香竹叫过来问话:“西厢那边的午膳可送过去了?” 香竹是个圆脸的丫鬟,不说话是眼睛也是弯弯的,看起来一团和气。她笑着和叶素素道:“郡主,您放心,聂公子他们那边的午膳已经送过去了。是我们叶家带过来的厨子做的,并没有引起莲池苑里伺候的那些人注意。聂公子说,晚些时候,他过来和你道谢。” 叶素素听说聂铎他们用过午膳也就放心了,又跟香竹叮嘱,“你想法子探探宁王世子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赵从嘉那边也注意一下。毕竟,虽然是宁王世子有错在先,可是他不是善茬,如今吃了亏,或许会咬着赵从嘉不放。赵从嘉又是个愚笨不堪没脑子的,或许招架不住会被算计了。我都不求他多么果断地处理这件事,我只求他能把这件事和我撇干净!” “郡主请放心,婢子晓得了。我前几年认过的那位干弟弟,如今还在骊山院里供职,我这就给他送几件衣裳、鞋袜,都是我亲手做的。”香竹的这位干弟弟是骊山院的一位七品內侍,在骊山院的这些內侍里品级不算小。香竹是个机灵的,几年前她就认下了这门干亲,当时她这位干弟弟也不过是小內侍,为人机灵,这几年升的倒是快。 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皇家园林骊山院里,都不能小瞧那些看着不起眼的小內侍,若是他们能为你所用,那用处可就大了,比如此刻打听太子赵从嘉和宁王世子的情况。 香竹说完,就带着人去办事了。 叶素素这边正在忙着吩咐各种事情,莲池苑东厢那边,叶蓁蓁失手打翻了一只茶碗,惊慌不已,吓得脸色发白,“嬷嬷,你刚刚说什么?!你这话从何说起?!” 王嬷嬷摸着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她刚得了消息就立即跑了回来,如今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大姑娘,我说的事情千真万确!刚刚长仪郡主给那位何大公子送了不少的东西过去,还送了两趟!” 王嬷嬷抹着额角的汗,这消息她可是把手里所有的银锞子替了出去才换 回来的消息。她顶着叶蓁蓁的目光,急不可耐道:“大姑娘,您说长仪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是看上了何大公子?” 叶蓁蓁脸色不好,语气有些生硬:“不许胡说,这可是有关姑娘家名节!何况,我一个未婚女子,怎能讨论外男,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王嬷嬷也是一脸为难,犹豫道:“可是大姑娘,老爷和夫人正在给您相看儿郎,这个何公子便是相中的儿郎之一,若他真的是长仪郡主看上的人,可是老爷夫人又不知道,到时候若是把你和那何公子凑成堆,那可怎么办?”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嬷嬷不许乱嚼耳根子,这种话我若是在东厢里再听见一次,你就收拾东西,回乡下养老吧!”叶蓁蓁平日里极其温顺,鲜少发脾气,你待身边伺候的人也和气,王嬷嬷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家大姑娘这么生气,立即跪下磕头认错。 叶蓁蓁刚刚属实被王嬷嬷那些逆耳之言气到,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可随意谈论外男?何况这男人既没有和她合过八字,也没有和定下亲事,与她本无关系,怎能肆无忌惮地谈论?就算是与她定下亲事的男方,她也不能随意与人谈论! 王嬷嬷自从来到京城之后,或许是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做事竟然敢如此逾越规矩,叶蓁蓁难免担忧她哪日就触犯眉头,铸成了无法挽回的大错。 她叹气,把跪在地上的王嬷嬷搀扶了起来,道:“嬷嬷,这里不比家里,这里是京城,是皇家园林,隔墙有耳,我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掉了脑袋。长仪郡主虽然是我的堂妹,可是她与我毕竟不一样。她能做的事,我们做了就是错,甚至错了连个改正的机会都没有,也可能会因此丧命牵连家里!” 王嬷嬷苦着脸,她觉得他们家大姑娘过于杞人忧天了,都是叶家的女儿,那长仪郡主不过就是多了一个郡主封号罢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如他们家大姑娘精通,凭什么那长仪郡主可以不顾名节随意地与那位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子何大公子来往,他们家大姑娘就要处处避让? 叶蓁蓁看王嬷嬷脸上的表情,就知道王嬷嬷是心里不服气,她忍不住叹了一声。她们姐妹几个从小跟着父亲在地方上任,天高皇帝远,没见过皇权的威严,没见过京城的繁华,自然以为她们的父亲无所不能,她们可以恣意妄为。这一次,她来之前,父亲和母亲双双找她谈话,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到了叶家一定要和长仪郡主好生相处,一定要听叔父和婶母的安排,切不可自作主张。 她到了京城之后,终于明白了父母的担忧。她叔父叶太傅、婶母叶夫人和堂妹长仪郡主接触的人物与她以前接触的人都不一样,他们接触的都是贵人,是住在皇宫之内拥有无上权力的贵人,那是只要一句话就能灭人九族的贵人! 她说:“王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既然何公子是长仪郡主选中的人,那么就算是他再好,我父亲母亲也会主动舍弃这门亲事给长仪郡主让路的,这就是我们跟长仪郡主不一样的地方,也是比不过她的地方。日后,这样的消息你也不要去打听了,我的亲事自有父亲和叔父他们做主,就算是为了叶家,他们也会权衡利弊,定然会为我选一个适合我的。我到时候,只需做好准备嫁过去就好,至于其他的就不是我能操心的。” 至于那如玉模样的何大公子,她也不过是偶遇一次,日后不会再想这个人了。她想了想,道:“嬷嬷,给我备纸笔吧,我给父亲去一封信。” “大姑娘,你写信做什么?”王嬷嬷不解,一脸疑惑。 叶蓁蓁笑道:“既然你都说了,长仪郡主对何大公子有意,我自然要想办法让父亲把何公子这门亲事排除在外。” 王嬷嬷一脸惋惜,却也只能准备纸笔,服侍叶蓁蓁提笔写信。 这封信并没有顺利地被送出去,被莲池苑机灵的人地拦了下来。骊山院是皇家园林,信件怎可能自由出入?莲池苑的信件也自然要得到叶素素的应允才能往外送。乐竹得了这封信,也不敢耽搁,直接就往叶素素所在的正房去。 叶素素刚刚补眠睡了一觉,香竹正在替她梳头。 香竹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叶素素通发,“郡主,刚刚聂公子过来了,听说您在午休,他便告辞了。” 叶素素一听,顿时就急了,“铎哥哥刚刚过来了?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香竹心头一惊,没想到叶素素会因为这事发脾气,有些迟疑地解释:“回郡主的话,婢子也是按照您的吩咐,如果聂公子过来就一定来禀告你,可是聂公子拦住婢子,说他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要婢子不要打扰郡主,就离开了。婢子就没叫醒你。” 叶素素皱了皱眉头,怒道:“既然我已经吩咐过你们,聂公子过来就叫醒我,你们为何不听?” 香竹没想到叶素素真的为了这件事发怒,急忙认错:“郡主息怒,郡主息怒,是婢子们错了,请郡主责罚!” 叶素素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心里却 在担心,是不是聂铎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可是她偏偏睡过去了! 越是这么想,叶素素越是着急,急忙命香竹几个迅速地替她更衣打扮,又派人去请聂铎。 可是,意料之外,聂铎并没有在西厢,与他同行的陌暮和穆坤宇也不在,叶素素免不得又开始担心聂铎,生怕他遇到意外出了事受了伤。她派人盯着西厢,若是聂铎他们回来就立即报给她。 聂铎一直没有消息,叶素素心烦意乱什么事也做不进去,索性也就什么都不做,托腮干坐着。乐竹上前,把叶蓁蓁那封信的事情告诉了叶素素。 叶素素把信拿过来,拆开一看,顿时就气乐了。 她有意于何恩新?! 虽然她确实有此想法,也考虑过嫁给何恩新的好处,可是万万没想到,就通过给何恩新送了东西,叶蓁蓁竟然就这么草率地得出“她有意于何恩新”的结论? 那些东西不过就是作为何恩新那瓶海棠花的回礼罢了,后来之所以她又加了一副古画,也不过是想着若是日后两人真的有缘结成连理枝,这也算是提前打点。 叶素素看完这封信,顿时就拍案而起,把乐竹和香竹都叫了过来,雷霆大怒:“莲池苑你们几个是怎么管理的?主子的一言一行别人轻易就能打听出来?!这就是你们办的事情?!” 若是以往,她也不会如此严厉,可是如今聂铎就藏身在她的莲池苑里,若是莲池苑的消息跟筛子似的,别人一打听就出来,聂铎几人的安危谁来负责?!明明说由她来保护聂铎,可是她却让消息漫天飞,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又怎么对得起她的铎哥哥? 她简直就是把聂铎至于危险境地! 叶素素越想越气,咬着牙道:“一个时辰,我给你们一个时辰,把泄露莲池苑消息地都给我纠个干净,日后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她吩咐完之后,又拿起了叶蓁蓁的那封信仔细看。叶蓁蓁在信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叶素素的大伯父,长仪郡主或许心仪何公子。叶素素看了之后,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叶蓁蓁的意图。她这是在提醒叶素素的大伯父,让他不要再与何家结亲。 叶素素觉得好笑,她这一位大堂姐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却是个有主见的,不然怎么会派人打听她的一举一动? 她看完之后,把信折好,笑着递给了乐竹,吩咐道:“既然大堂姑娘写了信,那么就派人替她送出去吧!” 乐竹刚刚无意中看到了那封信上的几个字,在这封信上,大堂姑娘的意思明明就是长仪郡主和何公子有私情,可是她们家郡主竟然真的要把这封信送出去?这若是被老爷和夫人知道了,那么郡主的仪宾恐怕就是这位何公子了。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叶素素的脸色,见她脸色没有什么异样,心里忍不住担忧,生怕叶素素没有看懂大堂姑娘这封信的意思。乐竹纠结犹豫了一番,忍不住开口提醒叶素素,神情十分地担忧:“郡主,这封信明明就是在造谣,若是真的送回叶家,或许就会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叶素素朝着忠心的乐竹满意地笑了笑,道:“不如将计就计。” 乐竹有些迷糊,没有明白叶素素的意思。 叶素素只是淡淡地笑着,并没有具体与她解释。 既然嫁给何恩新百利而无一害,何不借此机会让事情更进一步? 免得到时候太子赵从嘉回过神来,又开始算计如何让她不得不只能嫁给他。赵从嘉上一世想到的办法是命格一说,逼得她婚事艰难,已经是奇烂无比的招数了,如今这一世这命格一说被拦了下来,难免愚蠢至极的赵从嘉又想出什么更蠢更笨更祸害她的办法。 不如就趁此机会,把她和何恩新的亲事定下来,赵从嘉就算是想要起幺蛾子,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 乐竹虽然不懂叶素素此刻心里所想,但是还是听命去办事了。 聂铎依旧没有回来,叶素素心里担心不已,反复最问了几遍,还是音信全无。这期间,她的表姐陈瑛儿听说她上午身体不适,也过来探望她。 叶素素心思全在聂铎身上,说话时心不在焉,频频走神,陈瑛儿说了什么,她也没有认真听,陈瑛儿也没有久留,很快就告辞。叶素素满怀歉意,亲自把人送到了莲池苑门口。 折返回屋子前,叶素素忍不住又问了乐竹一遍:“聂公子还没有回来?” 乐竹苦着脸摇了摇头:“回郡主的话,还没有回来,西厢暂时也是空的。” 叶素素微微仰头望天,眼看着天色渐渐地暗下来,聂铎他就竟去哪里了? 她满心担忧,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屋里。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张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叶素素心不在焉,根本就没看见,直接就把她越了过去。 小丫鬟一脸快哭了的表情,求助地看向跟在叶素素身后的乐竹和香竹。 叶素素没注意到守门小丫头的异常,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地径直往屋子里,忽然一抬头,就看到屋子正中央站了一个人。 那人腰背笔直,负手而立,正朝着她淡淡地笑着。 叶素素又惊又喜,雀跃而起,几乎是跳到他面前的:“铎哥哥,你回来了?!” 聂铎笑着应道:“嗯。” 叶素素看见聂铎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而顿时就轻松了起来,像是一直出笼的小鸟,忍不住叽叽喳喳地念叨:“铎哥哥,你去了哪里?你怎么这么玩才回来?一直不见你们回来,我都要担心死了,生怕你们……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能说!回来就好,回来我就放心了!” 聂铎看着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脸上全是关心之意的叶素素,唇角上翘的弧度不由地大了几分,克制着自己想要把她拥进怀里的冲动,他悄悄地避开视线,安抚她道:“我没事,去办事了。” 叶素素悬了一个下午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心情也不自觉地格外好了几分。她抬头发现聂铎别开了头,目光落到了小榻桌上的海棠花上,立即眨着眼睛,殷勤地说道:“铎哥哥也喜欢海棠花?” “嗯,你喜欢吗?”聂铎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显然心情很好。 叶素素点了点头,“喜欢!这瓶海棠花是何恩新送的,不愧是出自京城第一才子之手,错落有致、风流韵雅,更是把海棠花显得格外娇艳。” 她的话音未落,聂铎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叶素素正盯着那一瓶海棠花,没有注意到聂铎的异样,还在继续和聂铎说:“我娘亲一向喜欢侍弄花草,若是见了这瓶花,定然会夸赞何恩新的,只可惜我娘亲现在不在骊山院,我不能抱去给她看……” “所以,你给何恩新送的东西,是这瓶花的谢礼?”聂铎忽然开口,打断了叶素素。 叶素素一愣,有些惊讶,她今日给何恩新送东西,铎哥哥怎么也知道?她们莲池苑的消息就真的这么容易传出去吗? 她还在纠结莲池苑的安全问题,聂铎已经微微倾身,欺身上前,俊逸的那一张脸逼到她的面前,近在咫尺。 叶素素心跳如鼓,急急点头,小声回答:“对,是……是给何恩新的谢礼。” 聂铎唇角上钩,眉头一挑,忽然一笑,道:“既然你知道礼尚往来,我送过你那么多东西,我的谢礼呢?” ☆、28谢礼 聂铎唇角上钩,眉头一挑,忽然一笑,道:“既然你知道礼尚往来,我送过你那么多东西,我的谢礼呢?” 叶素素被聂铎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弄得脸红心跳,脑子已经变得跟浆糊似的,乱糟糟一团,迷迷糊糊的地想,聂铎送过她什么? 果子?小猪? 这也要回谢礼吗? 她有些委屈,可是聂铎实在是逼得太近,她无处可逃,只能结结巴巴地开口:“谢、谢礼?有,我库房还有许多,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随便你挑……” 聂铎望着被他虚搂在怀里,无处可逃的叶素素,心情顿时大好,却故意为难她:“随便我挑?可是,你已经把价值千金之物都送给了何恩新,我又能上哪里去挑?” 都送给了何恩新?她都送何恩新什么东西了?叶素素仔细回忆,记得有徽州扇面两盒、集锦墨一块、一刀澄心堂纸…… 她急忙说:“那些东西虽然价值千金,可是我库房里还有许多,铎哥哥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这就派人把那些东西都搬到你的住处去……” 聂铎漆黑的眼眸里渐渐地染上了一丝黯淡,他摇着头,一脸落寞地说:“没有了,不会再有了……” 没有了?! 叶素素立即反应过来,难道铎哥哥想要的不是那些笔墨纸砚,他难道是想要前朝大画家李成明的那幅《海棠赏花图》的真迹? 这样叶素素有些为难了,毕竟已经送出手的东西,她也不好再从何恩新那里要回来。只是,叶素素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舞刀弄枪的聂铎竟然也喜欢那些风雅之物。 她急忙跟聂铎说:“铎哥哥,那副前朝大画家李成明的《海棠赏花图》真迹,既然已经送了出去,我就不好再要回来了。我的库房里虽然没有了那幅真迹,可是还有几幅前朝山水名家莫又锋的山水真迹,你若是喜欢,我让乐竹打包全给你送去……” 聂铎被叶素素的一脸真诚弄得无可奈何,小丫头年纪太小,终于是没有懂他话中的意思,竟然以为他贪恋那几幅名画? 他若是想要那些名画,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根本不必如今浪费口舌。可是,他想要的她,却只有一个,他细心捧着,精心护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待别的男人好! 聂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素素,我要的谢礼不是这些。” “不是这些?”叶素素这次是彻底 地懵了,她满脸纠结地说:“可是,我也只给何恩新送过这些,我没有给他送过别的东西……” “素素,闭上眼睛。”聂铎忽然开口。 “啊?!”叶素素一愣,望向聂铎那张五官极其精致的脸,虽然还是一脸发懵,却十分地乖巧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她一直被聂铎虚搂在怀里,整个人被他圈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虽然他的手臂并没有碰触到她,可是她还是心跳如鼓,连带着呼吸都有些急促,呼吸不稳,紧闭的双眼上长长的眼睫微微颤抖,透露着她的紧张。 她不知道聂铎为什么要她闭眼睛,也不知道聂铎究竟要干什么。她闭着眼睛,看不到外面的一切,可是却敏感地觉察到聂铎的气息正在靠近,越来越近。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竹香,萦绕在她的鼻尖…… 忽然,有一只宽厚的手掌覆在她的双眼上,她的眼睫毛道抵着那只大掌的掌心里,微微颤抖,轻轻挠着那只手的掌心。 聂铎立即觉察到自己的掌心痒痒的,又浓又密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般,在他的掌心里划来划去,像是想要睁开,却又强忍着闭着。 被他虚抱在怀里的小姑娘紧张得浑身绷直,手脚并立,却一动不动,乖巧安静,积极听话。 聂铎的眼眸里带着浓浓的情愫,盯着眼前被他覆盖了双眼的小姑娘,看着她微红的双颊,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小嘴,终于忍不住,缓缓低头,朝着她靠近…… 轻轻一吻终于落下,落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 那个吻,带着小心翼翼、带着心酸苦楚、也带着他满腔的柔情,却终究不能真的落在她的身上,他也不敢真的去亲吻她…… 她还是个小姑娘,她日后还要嫁人的,既然他不能娶她,自然不能亵渎她。这是他心爱的姑娘,是他视若珍宝的姑娘,他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怎么舍得毁她清白糟蹋作践她呢? 叶素素闭着眼睛,双眼被聂铎的手掌覆盖着,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试图睁开眼睛,可是睁不开,只能继续乖巧地闭着。她觉得聂铎刚刚似乎倾身靠近了她,可是很快就又远离她了。 她不安地开口唤他:“铎哥哥?” 聂铎的手掌依旧覆在她的眼睛上,他压在自己心头翻涌的情绪,淡淡地应道:“嗯。” 他强迫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可是一开口就是沙哑,心头的情绪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就冲了出来。聂铎不敢再说话,也不敢放开叶 素素的眼睛,他不想叶素素看到他哭泣的模样。 叶素素竖着耳朵,一下子就听出了聂铎的异常,急着伸手去抓聂铎覆在她脸上的那只手,想要扒开去看他,“铎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聂铎把泪意憋了回去,很快神情如常,脸上还不忘挂了笑容,这才“顺着”叶素素的意愿放开了她的眼睛,任由她打量。 叶素素两只小手还抓着聂铎刚刚覆在她脸上的那只手上,柔软无骨,指尖搭在他的手背上,满眼焦急地打量着聂铎,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 聂铎把手从她的小手里抽了出来,背到了身后,笑着道:“谢礼我已经收了,天色已经不早,你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罢,聂铎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叶素素急忙追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唤他:“铎哥哥……” 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可是她能感觉到聂铎似乎有些不高兴,情绪也很低落,可是他脸上挂着笑,温暖和煦,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聂铎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叶素素一路小跑追到了门外,他也没有停下来,走得很急。 叶素素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心中发慌,忍不住小声嘀咕:“铎哥哥刚刚说,谢礼他已经收了?可是我什么时候给他谢礼了呢?” 想到这里,她急急地把乐竹和香竹叫了过来,吩咐道:“把我库房里的那几幅古画真迹都打包一起送到西厢。” 她想,若是铎哥哥喜欢这些,她就全给他。 不过,她有些遗憾,这次带过来的几幅古画真迹,不过是她娘亲为她备的礼尚往来的东西,看起来虽是名贵,并不算是顶级之物。她父亲的书房里倒是有无数幅好东西,只是她不知要怎么说服她父亲把那些古画都送给聂铎。 叶素素忍不住开始犯难,哎,她父亲对书房里的东西看得比命都重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舍得送人,她必须想个法子让她父亲肯舍得才行。 叶素素纠结了一晚上,连带着晚膳都没有吃好,却也没有想到如何让她父亲同意把书房里的那些东西送给聂铎的法子。 她正纠结烦恼时,乐竹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口大口喘气道:“郡主,刚刚抓到一个想要探听我们院子消息的人。” 叶素素一听,顿时也顾不上去想如何算计自家爹爹的那些宝贝了,立即就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急忙问道:“是何人?谁派来的 ?” 乐竹虽然年纪不大,但处理这些事情已经很稳妥了,急忙回禀叶素素:“郡主,已经查明白了,是安慧郡主那边的一个小內侍。” 安慧郡主?姜如萍?宁王世子姜成弦的妹妹? 叶素素不由地双手攥紧,顾不上指甲抠在掌心里的月牙印子,心头满是担忧:姜如萍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她派人来打探莲池苑的消息所为何事?难道是奔着聂铎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父亲:真是女生外向,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已经开始为了聂铎惦记我书房的那些家当了!哼! 今日的加更,求表扬,我们明天见! 感谢水墨扔了1个地雷,扑倒亲亲亲亲一个! ☆、29偷看 叶素素越想越觉得惊心,担心安慧郡主姜如萍已经知道聂铎的行踪,顿时又怒又急,恨不得直接去找姜如萍算账。 有什么话什么怨当着面冲她来,背地里搞那么一堆小动作算什么本事?! 乐竹见叶素素急成这样,立即上前说道:“郡主您放心,我们莲池苑守的严实,人刚露头就已经被绑了,那人什么也没有探到,西厢那边很安全。” 乐竹毕竟是从小就在叶素素身边服侍,对叶素素的心思也能略窥知一二。此刻叶素素最担心的事情,她都不用多想便知道是西厢那边的聂公子。只要聂公子安全,她们家郡主的气自然就消了。 叶素素一定聂铎那边没有事,缓缓地松了一口气,绷紧的情绪也慢慢地放开,理智回了过来。她道:“从那个小內侍的身上审出什么了吗?” 乐竹立即回话,神情有些为难,“郡主,那个小內侍只说是过来打探消息,其余的什么都不说,我们还在想办法审。” 她们毕竟只是几个婢女仆妇,管理内宅倒是很擅长,至于这种审人的活并不是她们擅长的。 叶素素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不用审了,直接赏五十大板,然后把人给姜如萍送回去。” 五十大板下去,死活听由天命,姜如萍自己造的孽,自己尝恶果吧! 蹲在树上的陌暮悄悄地和身侧的聂铎道:“铎爷,没想到郡主这小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倒是个杀伐果断的。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出手?” 聂铎摇头:“不需要,她处理的办法很好,就按她说的办法处理。” 陌暮看了一眼聂铎,抿了抿唇,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树丛里。 聂铎还坐在树上,抱臂环胸,目光看向不远处大开的窗子。那窗棂加了轻柔的薄纱,模模糊糊可以看到室内。他可以看见叶素素端坐着室内地罗汉床上,正在吩咐她的几个婢做事。 他静静地坐在树上,目光一直望着那扇窗棂。新月如钩,当空斜挂,直到室内里的灯光都暗了下去,聂铎才缓缓起身,悄无声息地消失,正如他来时一般。 翌日,叶素素邀请众人游湖赏荷,骊山院的湖堤之上一片热闹,来的人比她邀请的人要多了许多。 叶素素也并不意外,她是长仪郡主,同辈之中,除了太子赵从嘉和大公主长乐,就属她最尊贵受宠,皇室宗亲里的那些郡主虽然是皇家血脉,却是比不过她 的。能在骊山院避暑的小辈,非富即贵,自然都知道叶素素的与众不同。 长仪郡主游湖赏荷,有些人即使没有受邀请,自然也是要来捧场的。若是能在这时候巴结上长仪郡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算不能巴结到长仪郡主,来捧个场露个面,日后也不会被人落井下石说踩了叶素素的面子。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叶素素这样的场面见多了,也不甚在意。 她本身其实什么也没有,甚至连皇室宗亲的郡主都不是,可是这些人为何都如此巴结她捧她?不过是因为她有皇上宠爱,她的父亲叶太傅在庙堂之上也受皇上青睐有加,他们叶家有圣宠罢了! 可是,圣宠是最虚无缥缈的之事,今日皇上高兴可以把你们捧上天,明日皇上一个不高兴,就只有零落成泥的命运。上一世叶素素还能为这些人都跑过来巴结她而沾沾自喜,这一世她已经看透了世态炎凉,自然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叶素素担心泄露聂铎行踪,所以她强行把周碧秋留在了莲池苑里,今日出门自然也是要把周碧秋带在身边,还特意吩咐了个叶家的小丫鬟跟着周碧秋的身边寸步不离。叶素素抱歉地朝着周碧秋解释:“碧秋姐姐,不是我信任你和你的婢女,实在是事关紧要,我不得不防。” 周碧秋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昨日聂铎等人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叶素素如此安排,她自然没有异议。 陈瑛儿见叶素素和周碧秋一路上形影不离,很是疑惑,凑到她的身边小声问叶素素:“素素表妹,你什么时候和周姑娘这么好了?” 叶素素笑道:“瑛儿表姐,我也是才发现,我和碧秋姐姐竟然如此的性情相合,真是相见恨晚。” 陈瑛儿抿着唇笑了笑,跟着她们身边的叶蓁蓁也礼貌地笑了笑,却不参与她们的话题。 叶素素挽着周碧秋的手臂继续沿着湖堤向前走,陈瑛儿稍稍退后半步跟在叶素素身边,小声与她说话:“今日游湖赏荷,大公主怎么没有过来?” 叶素素一向和大公主玩得好,甚至比她这个亲表姐玩得都好,如今几乎所有在骊山院避暑的同辈姑娘都应邀而来或者主动凑了热闹,偏偏身份最高的大公主长乐竟然到了现在还没有露面,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叶素素了然,看来昨天她揍了大公主一事并没有传开,不然一向和大公主走得很近的陈瑛儿不可能不知道。叶素素对赵从嘉这一次办得事情很满意,至少没弄得满城皆知。 陈瑛儿一直笑盈盈地望着叶素素,正殷切地等着她回答,叶素素努了努嘴,道:“我也不知道,除了你们几个是我邀请的,其余的人都是太子表哥邀请的,大公主或许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她可不想说什么长乐公主“身体不适”之类的借口,万一游湖之后陈瑛儿这个老好人要去探望大公主,大公主被她揍了一顿的事情恐怕就要瞒不住了。 如今这种情况,还是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太子赵从嘉想把大公主被揍的这件事压下来,那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 何恩新昨日接到长仪郡主的相邀,激动的一晚上没有睡,早早就等在桥边。可是,到了这边才知道,长仪郡主不单单只请了他一个人游湖赏荷,还有太子赵从嘉和其他的人。 叶素素带着那些女眷刚到湖边,太子赵从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何恩新紧跟着他身后,却不能抢先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从嘉亲昵地和叶素素说话:“素素表妹,你可来了,我在这里等你了快一个时辰了!你过来,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赵从嘉看起来很焦急,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样,伸手就要去扯叶素素的袖子。 叶素素一抬手,状似不经意地避开了他,笑吟吟说道:“太子表哥,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今日天气正好,温暖和煦,画舫那边也都准备好了,我们不如一起移步船上?” 跟在太子赵从嘉身后的何恩新听懂了,长仪郡主这是不想和太子赵从嘉单独说话。原本失落的何恩新顿时又来了精神,目光熠熠地望向叶素素,脸上激动不已。 正巧叶素素也抬了头,两人目光相撞,叶素素礼貌地朝着他笑了笑,唇角的弧度上扬,眉眼弯弯。 赵从嘉还在焦虑,根本不知道叶素素和何恩新两人之间的目光交流。他一向不会违背叶素素的意愿,只能妥协说:“好好好,那么大家就先上画舫,上去之后,我再和你说。” 那画舫名义上是叶素素准备的,其实出人出力的都是太子赵从嘉,叶素素也不想贪了这功劳,笑吟吟地当着众人说了画舫的来历,谢过赵从嘉,这让原本心情烦闷的赵从嘉心里舒服了一些,对着叶素素一脸讨好地笑着:“应该的,应该的,只要你喜欢,都是应该的。” 他说完,又想上前去牵叶素素,叶素素又一次躲开了。 迟钝的赵从嘉终于觉察出叶素素有些不对劲。他们两个从小一 起长大,他经常习惯性地去牵着她走路,她从来都不会躲开他,可是今天叶素素竟然躲开了他两次! 湖上画舫,一共四艘,也幸好准备得多,不然今日这些人未必能坐下。 太子赵从嘉自然是和叶素素一艘,陈瑛儿、周碧秋、叶蓁蓁也跟着上了这艘船,赵从嘉并没有开口让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何恩新也上船,但是何恩新一想到叶素素,咬了咬牙,故意装糊涂状似不经意地跟着上了船。 何恩新的这个小动作被叶素素看到了眼里,她现在才发现,原来京城第一才子并不是个书呆子,还是很有头脑的。她回头,大方地朝着何恩新笑了笑,眼神里带了欣赏。 难怪上一世大公主长乐看中了何恩新,他果然是个不错的。 上了画舫,赵从嘉又找了机会,说要单独和叶素素说话。何恩新低着头,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以前和太子殿下来往不多,从来不知道赵从嘉竟然是个这么……没有眼色的人,长仪郡主明明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不想和他说话,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没有看懂还是故意装作不懂。 叶素素却是了解赵从嘉的,他不是故意装作不懂,他是真的没有弄懂她的意思!无论是上一世,还是以前,只要赵从嘉找叶素素说话,叶素素从来都没有拒绝过,赵从嘉自然也根本没有想过叶素素今日一直是在拒绝他。 看赵从嘉一脸焦急,她想赵从嘉可能是真的找她有事要说,她暗暗叹气,就再迁他一次吧! 她起身离坐,离开时重点看了一眼何恩新。 何恩新一直关注着叶素素的一举一动,她这么一起身,何恩新就已经抬头望了过去,两个人的目光又一次对上了。叶素素依旧是笑盈盈的,眉眼弯弯,玉雪可爱。何恩新瞬间耳朵尖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赵从嘉此刻才发现何恩新,眉头拧成一团,不满道:“他怎么也在这艘画舫上?” 画舫已经离岸,现在想要把人撵下去已经来不及了。 叶素素故意装傻,笑吟吟道:“不是太子表哥亲自把人带上了的吗?” 赵从嘉眉头拧得更紧了,下意识反驳:“我没有,他不该上这艘画舫的……” 叶素素暗暗叹气,满眼失望,她上一世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的这位表哥蠢成这副模样? 如今画舫已经离岸,何恩新在这画舫之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可能半途停船把人撵下去。何恩新是朝廷重臣嫡 长子,他又没有做错什么,刚刚上船时赵从嘉也没有阻止,所以也算不上违背君命,可是赵从嘉竟然在何恩新毫无过错的情况下,三番五次地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给何恩新面子,竟然还要执意提及他不该在这画舫之上……这可不是仁厚储君和圣明君主的所作所为! 如果叶素素是赵从嘉,此刻应该夸赞何恩新几句,以示他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叶素素想也没想,打断了还要继续说话的赵从嘉,道:“太子表哥,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你还说不说了,不说我可不奉陪了!” 其实赵从嘉今年也不过十四岁,比何恩新那些人要小了许多,或许心智还不成熟,叶素素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把未来的朝廷栋梁都得罪的一干二净。虽说上一世赵从嘉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地道,坑苦了她,可是她不能否认,赵从嘉是真心想要待她好的,只是做法不能让人接受。 赵从嘉觉得,还是和叶素素说事要紧,至于这个何恩新上错了画舫,不过就是走错了地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也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带着叶素素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叶素素倚着画舫栏杆,看向赵从嘉,催他道:“太子表哥,你这么着急,是要和我说什么?” 赵从嘉说:“素素表妹,昨天的事情,你是不是冤枉长乐了?” 叶素素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瞬间就变了,眼睛几乎要冒火,不悦道:“太子表哥的意思是,我撒谎污蔑长乐公主?”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赵从嘉急忙摆在,一脸讨好地哄她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会说你撒谎呢?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误会了长乐,昨天那件事或许不是她做的?” 叶素素眼睛瞪圆了,正要说话,赵从嘉急忙抢着说:“素素表妹,你先别急,你听说我!我昨日问过长乐了,她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给你带路的小內侍是怎么回事,她也没有和宁王世子打过交道,何况她也没有陷害你的动机!素素表妹,我觉得长乐说的有道理,我们三个从小是在皇宫里一起长大的,我们三个人的感情别人是比不过的。长乐说她昨日只是像往常一样派人带你去湖心凉亭见我……长乐怎么可能会陷害你?长乐她可能真的是被你冤枉了。” 叶素素冷笑,反问赵从嘉:“太子表哥,你说长乐不是算计我的人?证据呢?” “证据?证据就是刚刚我的说的那些啊!”赵从嘉似乎没想到叶素素这么咄咄逼人,急急地 解释,想让叶素素消消气。 叶素素气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刚刚说的那些,不过是长乐公主的一面之词。她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你难道就没有派人去调查吗?那是小內侍已经殁了,现在是死无对证,自然就是长乐公主说什么是什么了!你是真的要看到我出了事,你才会相信事情已发生了吗?你是真的要看到我被逼得走投无路,你才会去找人追查这件事吗?赵从嘉,我从来没有对你这么失望过!” 太子赵从嘉没想到这刚刚说了几句话,叶素素就大发雷霆,下意识小声辩驳:“可是,你说的也是一面之词,也没有证据啊……” 叶素素把他这话听得一清二楚,终于是压制不住怒气,吼道:“没有你去查呀!我们都是一面之词,你却是相信她不相信我,你以为我在跟你撒谎吗?这件事关乎到我的名节,甚至关乎到我的性命,我能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吗?赵从嘉,你真是好样的!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吼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赵从嘉没想到叶素素会被他气走,急忙追了上去,想要去扯叶素素的袖子,叶素素回手一甩,把赵从嘉甩了个踉跄。赵从嘉好不容易站稳,就又追了上去,急着喊她:“素素表妹,你别生气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叶素素回头吼他,“你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宁王世子愿意吗?赵从嘉,你是太子储君,是未来的帝王,你的想法怎么可以怎么天真?!” 赵从嘉如实回答:“宁王世子身受重伤,还没醒过来,这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还没有定论……”他顿了顿,又说:“宁王世子在京城皇家避暑山庄里受了伤,父皇定然要给宁王一个交代。你之前说过,你遇到了宁王世子,那么你知道宁王世子是怎么受伤的吗?不会是你出手打的吧?” 宁王世子怎么受的伤? 当然是铎哥哥替她报仇啦! 叶素素当然不能跟赵从嘉实话实说,加上原本的满腔怒意,她忍不住又吼了起来:“宁王世子怎么受的伤,我怎么会知道?当我觉察到那个小內侍不对劲时,就只顾着带着贴身婢女逃跑了,难道你还指望我自投罗网去找宁王世子?赵从嘉,你是不是觉得宁王世子这一次没有算计到我,你心里遗憾的不行?你说长乐不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难道是你才是指使宁王世子算计我的幕后黑手?所以你现在目的没有达成才遗憾的不行?” 叶素素是真的怒了,已经不管不顾,气得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了,什么脏的乱的罪名都往赵从嘉身上扣。 赵从嘉没想到叶素素最后直接把罪名扣在了他的头上,急忙摆着手解释:“不是的,素素表妹,我怎么可能会算计你?不是我,不是我……” 叶素素已经不想和他说话,跟他废话了这么多,赵从嘉根本就没有抓住重点! 她是想要赵从嘉找到宁王世子联合大公主长乐算计后宅女眷的证据。有了证据,就算是宁王世子重伤不治而亡,死在了大原国的京城,宁王也会因为理亏,无法理直气壮倒打一耙,到时候大原国皇室就不会处于被动!最多不过是牵扯到了一个大原国的公主罢了,两方罪名一半一半,谁也不能压着谁不放! 不过,叶素素发现她真是白费了半天口舌,昨日揍完大公主长乐之后和赵从嘉说那些话也都白费了。她平复心中的怒气,闭了闭眼睛,道:“太子表哥,你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哦,好……”正要继续上前跟在叶素素身后的赵从嘉极其听话地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叶素素的神色,生怕她再次发火。 最近这段时间的叶素素实在是怪异,她也太容易发怒了。先是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地把他揍了一顿,又把大公主长乐也走了一顿,刚刚一向和气的她又朝着他好一通乱发脾气。赵从嘉默默地想,叶素素可能是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性子才会这么阴晴不定。他觉得有必要派人去皇家寺院大明寺请高僧替叶素素好好做场法事,驱除污秽。 对于叶素素来说赵从嘉就这一点好处,他有事会十分地听她的话,她只要直白是说明不让他做什么,他就真不会去做。比如刚刚她不让他跟着,他就真的乖乖听话不跟着了。这也倒让她省心了。 她一边思索一边顺着画舫围栏朝前走,走道狭窄过道的走廊,忽然有人挡了她的去路。叶素素觉得奇怪,这画舫之上竟然有人敢挡了她的去路?她身边跟着的乐竹和香竹两个婢女竟然也没有提前一步阻止? 她好奇抬头看过去,那人身上穿了一套皇家禁军的服饰,高大威武,笔直如松,可是那张张毫无遮挡俊美无暇的脸却把叶素素的心吓得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铎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她一边压低声音吼着,一边左顾右看,生怕如此明显的聂铎被别人看见。他那张脸根本就是祸害众生的妖物,可是他竟然还敢顶着那张脸在皇家园林里大摇大摆地出没! 聂铎眸中带笑,目光一直落在叶素素的脸上。可能是刚刚走得有些急,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她原本就肤如凝脂,如今带上了略微的粉色,白里透红,粉雕玉琢,很是俏皮。 叶素素没工夫打量聂铎,她想也没想,就扯着聂铎的胳膊,直接把他拽进了画舫一个雅间内。那雅间里没人,叶素素打发乐竹和香竹去门口守着,这才瞪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看向聂铎:“铎哥哥,你……你怎么假扮成皇家禁军了?” 画舫之上有女眷,伺候的人除了宫女就是內侍,根本就不会有皇家禁军,聂铎跑过来根本就是自投罗网? 聂铎半真半假地笑道:“不是你说的吗?我是你的护卫,自然要履行护卫职责,跟着你的保护你安全啊!” 叶素素被赌得哑口无言,聂铎却转身背对着她大步朝着厢房角落的屏风走去,叶素素想也没想,立即抬腿一路小跑跟着他身后,急急地辩解,“那不过是敷衍碧秋姐姐的话,做不得真的……” 走了一半的聂铎忽然驻足转身,敞开的衣襟露出了他大半个胸膛,白色里衣清晰可见。他停的太突然,叶素素避闪不及,一头就撞上去了。等她发现她正贴着聂铎胸口的里衣时,顿时羞的脸红心跳,急忙捂着被撞疼的鼻头连连退了两步。 疼! 好疼! 疼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聂铎的胸膛简直比石头还要硬! 叶素素眼眶含泪,可怜巴巴地望向聂铎,委屈地说:“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她抬起头,发现聂铎正当着她的面,站在屏风前,修长的手指搭在禁卫军服侍的扣子上,慢条斯理地一颗颗解开。 叶素素这回吓得连还在发疼的鼻子都顾不上去捂了,急忙改去捂眼睛,可是又忍不住好奇,睁了眼睛透着手指缝偷偷地看他。 她偷看归偷看,嘴上却不忘记指责他,“你怎么能当着姑娘家的面脱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表里不一的小姑娘,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不需要偷看! 好消息,今天晚上依旧有加更,小伙伴们开不开心?o(n_n)o哈! 感谢一个小渣渣扔了1个地雷,扑倒亲亲亲亲一个! ☆、30换衣 叶素素捂着眼睛,气鼓鼓地瞪着聂铎,其实小手遮住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聂铎。 聂铎被她这副好笑的模样逗得乐不可支,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屏风之后。 叶素素不明所以,缓缓地把手放了下来,眼睛紧盯着那扇绣了水墨山水的屏风,一直没挪开。 聂铎很快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他换了一身衣服。原本那一套极为明显的皇家禁军的服饰,被他换成了更加鲜艳的皇家內侍服饰。 叶素素简直欲哭无泪,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聂铎人高马大,笔直如松,就算是穿上了内侍太监的衣服,看起来也根本就不像个內侍。哪个內侍能有他这么英俊魁梧? 聂铎系好內侍衣服的盘扣,发现叶素素正一脸发呆地看着他,瞬间就笑着逗她玩,“怎么样?我无论是做內侍还是护卫,都很合格吧?郡主殿下,可要给小的赏赐?” 叶素素又羞又急,腮帮子鼓鼓的,他既然想玩,她就陪他玩。她朝着门口大喊:“乐竹,进来!” 乐竹听到了自家郡主的召唤,立即就一路小跑地跑了进来。叶素素朝着她伸手:“打赏的最大荷包!” 乐竹已经看到了聂铎的装扮,压下了心头满满地惊讶,听话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封红交给叶素素,立即又退了出去。 她是看出来了,这是郡主和聂公子的小情趣,她可能不能没有眼色地去打扰。 叶素素手里拎着荷包,故意挑眉看向聂铎,眉眼间带了狡黠,“小铎子!” 聂铎隐着笑意,像模像样地应道:“在!” “赏!” …… 两个人在画舫的厢房里玩的不亦乐乎,守在门口的乐竹和香竹面面相觑。这个聂公子是什么人,她们是隐约知道的。两个人都是从小就在叶素素身边伺候的,自然也见过少年时的聂铎,知道聂铎的真实身份。 如今,她们家郡主满心满眼里都是聂铎,两个人不免有些替叶素素担忧。聂铎毕竟是南郡聂家人,叶家是无法和聂家结亲的。可能连她们家郡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提起聂公子或一看到聂公子,她满心满眼都是欢愉,眉眼间不经意中全是笑意。 乐竹和香竹守在厢房门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个人眼里都是浓浓的担忧。 厢房之内,叶素素和聂铎闹够了, 聂铎才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我刚刚是去禁卫军那边调查事情,所以换了禁卫军的服饰。上画舫时太急,就只能到画舫再换內侍的衣裳。” 叶素素苦着脸看他,憋着想说:铎哥哥,就你这一张脸,换什么衣服也不像是个內侍啊! 聂铎不以为意,继续跟叶素素道:“事情或许会有些麻烦,你心里有个准备。” 叶素素立即紧张地眼睛都不自觉地瞪圆了几分,担忧不已,不知道聂铎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 聂铎说:“从昨天出事到现在,查了这么久,宁王世子和大公主勾结的证据,一点也没有找到。” 叶素素一愣,脱口而出:“铎哥哥……你乔装打扮去禁卫军,难道是为了去找找这件事的证据?” 也就是说,他是为了她去的?! 聂铎说:“不仅是禁卫军,御膳房,內侍所……但凡有可能的地方都已经查过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大公主和宁王世子有过来往。” 宁王世子算计叶素素,一定是有人在骊山院做了内应,这个内应地位并不低,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人灭口。可是,竟然没有任何证据指大公主! 叶素素也不免跟着发愁。 如果没有证据,那么宁王世子受伤一事定然就会成为宁王要挟皇上的借口。宁王世子算计叶素素虽然是铁定的事实,可是为了闺誉名节,叶素素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无法作证。到时候,皇上无法解释宁王世子受伤一事,也就没有理由牵制雄霸一方的藩王,只能任人宰割。 聂铎继续道:“据我所知,赵从嘉那边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证据,所以这件事情变得很棘手。” 如果太原国皇帝处置不当,宁王很可能借着这样的机会起兵造反。从宁王的一贯行事作风上推断,宁王不是没有脑子易于冲动之人,他当然不会直接就率兵攻打大原国,定然会联合其他蠢蠢欲到的藩王共同行事,到时候兵弱马瘦的大原国无力抵抗,根本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谁,都想分一分这块肥肉。 叶素素脑子里迅速地思索着,飞快地想着应对政策。她看向聂铎,问他:“铎哥哥,如果你是大原国皇上,你会怎么做?” 聂铎笑道:“其实法子很简单,就是不知道你们的皇上想不想得出来。” 叶素素垂头敛眉,犹豫了片刻,小声开口:“其实,大原国的皇上不像世人像的那样平庸 ,他定然会想得出来的。” 聂铎眸中带笑,低头看着眼前站着的小姑娘,目光落到了她的发顶,“这么说,你已经想到法子?说来听听?” 叶素素抬起头,眼睛里带了坚定:“如果我是大原国的皇上,不管宁王世子究竟有没有故意算计后宅女眷,都一定要把这个罪名扣在他的头上,人证物证都拿出来,宁王世子不认罪也必须认罪,这叫做先下手为强!我相信,皇上他一定会狠下心来的!或许这个法子还需要牺牲一位女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先让宁王他们低头再给宁王世子和那位女眷赐婚……一举两得,国泰民安!” 叶素素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上一世关于宁王世子赐婚的这件事。 上一世,皇上可能也是这样处置宁王世子的,所以雄霸一方的宁王一直呆在封地没有起兵。不过,上一世宁王世子没有受伤,事情没有闹得那么大,被皇上牺牲的女眷就是替她受了罪的周碧秋! 叶素素想想就毛骨悚然,一阵后怕。 这一世她和周碧秋已经避开了,就算是皇上想要把她们两个推出去做替罪羊,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这一世皇上要牺牲的女眷……会是大公主长乐。 毕竟,这件事因大公主长乐而起。 叶素素心情有些低落,有气无力地和聂铎说话,“铎哥哥,这里毕竟是画舫,地方狭小,画舫上內侍也是有限的,你面生,容易被人认出,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何况,赵从嘉、陈瑛儿他们从小就和你认识,他们都是认得你的。” 聂铎朝着叶素素温和一笑,道:“你放心,我在画舫上办完事之后会立即离开,你不用替我操心。你快点回去吧,不然你离开这么久,那些人会起疑的。” 叶素素点了点头,出了厢房,带这乐竹和香竹回到了席上。 因为知道了上一世周碧秋嫁宁王世子的真相,叶素素心情不免有些失落。尤其是,她想到如果她站在皇上的位置,她竟然会和皇上做出同样的决定,心情就更加地失落了。 难道这种毫不留情、冷血至极的做法,是君主不得不为之吗?! 叶素素怏怏不乐,席上的几个人都看了出来。周碧秋一向是个沉默不爱说话的,陈瑛儿虽然是叶素素的表姐,平日里也常有来往,但是她也不是个会为自己招惹事情自找麻烦的人,所以她也只沉默地喝着驱暑的冰果茶,一言不发。叶蓁蓁就更别提了,她连叶素素高兴的时候都不凑过来,更何况是此 刻? 所以,最后凑过来的只有何恩新。 何恩新一直在席边等着叶素素,他是男宾,自然不能和女眷同席,席位被安排在了画舫的东侧,距离这边隔了一条走廊。可是,他好不容易见到叶素素,还不曾为了昨日叶素素送的那些东西过来道谢,就这样离开,他心有不甘,索性也就不过去男宾那侧直接在这边等着叶素素回来。 也不知道太子赵从嘉和叶素素说了什么,她回来之后一直怏怏不乐。何恩新满是担忧,生怕赵从嘉伤了叶素素的心。 叶素素见和她说话的人是何恩新,立即收起了心头的不快,脸上挂了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何恩新自然不可能开口就问叶素素,是不是太子殿下让你伤心了?这样冒犯的话,他作为臣子不能说,作为心悦长仪郡主的男人也不能说,甚至就算是作为普通人,也不可能开门见山就问这样的问题。 所以,他为了保险起见,提了昨日叶素素送的那些东西表达了他满腔的谢意,又表达了今日受邀请参加游湖赏荷的感激之情。 叶素素回过神,也笑着道:“何公子不必与我道谢,这些也不过是我对何公子心意的谢礼。何公子昨日送我的海棠花我很喜欢,蓝釉青花瓷,层叠海棠,错落有致,别有意境,何公子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子,才名满京华。若是我的母亲见了那瓶花,定然会喜欢的,这里还要多谢何公子舍爱想相送。” 何恩新原本脸上还挂着笑,可是听着叶素素一句一句地往外说的那些话,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 花?海棠花?蓝釉青花瓷的海棠花? 他没有送过长仪郡主海棠花啊!不仅没送过海棠花,他没有送过长仪郡主任何花! 坐在何恩新面前的叶素素还在盈盈笑着,满眼地感激之情,可是何恩新却觉得彻骨寒凉,心头难受。 他终于明白了,长仪郡主之所以对他这么好,是因为她误把送花之人当做他了! 那满腔的爱意,瞬间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了。 何恩新如坐针毡,浑身难受,纠结矛盾,犹豫不决。 究竟要不要跟长仪郡主实话实说? 直接跟长仪郡主说,郡主您认错人了,那些花不是他送的,若是郡主喜欢,他现在就为郡主折花插瓶,望郡主喜欢? 还是一言不发,默认那瓶海棠花就是他送的,冒领这份恩宠,继续借此机会得到长仪郡主 青眼相待?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何恩新他会实话实说吗? 今天的加更来啦,我们明天见呦! ☆、31闹事 何恩新坐在原处,面上发僵,魂不守舍,纠结不已,不知要如何开口。 叶素素发现他有些不自在,以为他是在她面前紧张的,也没有在意,亲手提壶,亲自替他斟了一杯驱暑的凉茶。 “何公子,请用!” 叶素素甜甜糯糯的声音,唤回了正在天人大战的何恩新。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叶素素,终于开口问她:“所以,郡主昨日送给在下的那些东西,都只是那瓶海棠花的谢礼?” 叶素素淡淡地笑着,说道:“何公子不必把事情分得那么清楚,那些东西放在我那里,也不过就是堆在库房里落灰,既然何公子喜欢纸墨书画,不如送给何公子,让它们有朝一日派上用途,也不枉费了好东西。如若何公子喜欢,我库房里还有许多,晚些时候我派人给你送去……” 她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想的是:这次送你,也只能送笔墨纸砚加扇面,铎哥哥喜欢的那些名画绝对一幅也不能给你! 何恩新微微垂头,悲痛欲绝,几番犹豫纠结之后,却还是开口说道:“郡主,您误会了。您说的海棠花,不是说送的,您的谢礼……送错人了!” 叶素素手里正握着一只茶杯,瞬间一个不稳,茶水差一点洒了出去。乐竹立即上前替她清理,叶素素却已经顾不上了,凝眉看向何恩新,问道:“你说,海棠花不是你送的?” “是,郡主,送海棠花的人不是在下,在下并未给郡主送过任何东西,郡主恐怕是误会了。” 他表面上看似平静,可是却心如刀绞。 他原本以为这一次在骊山院,叶素素已经对他青眼相待,所以才会送了他那么多东西,甚至还特意递给他下了请帖,亲自邀他游湖赏荷。可是,原来一切都只是误会,叶素素要把这些好处给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位送了海棠花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佩服送了长仪郡主海棠花的那位,也不知道是骊山院的哪位公子,竟然有如此魄力对长仪郡主表达心意!可惜心意到了,却让长仪郡主把人认错了…… 叶素素慌乱了片刻,很快就明白过来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一瓶蓝釉青花瓷的海棠花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屋内的。乐竹和香竹都没有提及此事,甚至连守着屋子的小丫鬟也没有提及此事。 能把一瓶花悄无声息地放在她屋子里人,除了能在她房间里神出鬼没、来去自 如的聂铎,她已经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叶素素恍然大悟,难怪昨日聂铎忽然变得那般怪异地问她喜欢海棠花吗? 难怪他逼着她要谢礼! 原来那瓶海棠花竟然是他送的! 可是,那个可恶的家伙,明明知道她弄错人了,怎么不告诉她呢?! 哼! 想到聂铎,叶素素瞬间就气鼓鼓的,红润的两颊鼓了起来。 何恩新坐在对面,一抬眼就看到了叶素素。她此刻的模样虽然看起来像是生气,可是神情里竟然带了娇憨撒娇,似乎再和谁赌气,可是眼睛里却含着笑意,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不自觉散发出的笑意。 何恩新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苦涩和揪心。 长仪郡主她是想起谁了吗?她是想起那个送花的人了吗? 何恩新前所未有地觉察到,他离长仪郡主叶素素竟然那么远。他看到的她,一直是她刻意摆出端庄礼仪的带着礼貌性笑的长仪郡主,此刻的她才是真性情,才是活生生的叶素素。 好你个铎哥哥,你竟然骗我?! 叶素素脑子里都在想着怎么找聂铎算账,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何恩新表情的变化,也错过了他眼底的惊艳和失落,还有渐渐重聚的势在必得。 何恩新觉得,这样生动活泼的叶素素,比原本他认知里的长仪郡主更让他心动。既然他已经因为误会有了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能错过! 他鼓足勇气,开口道:“郡主既然喜欢海棠花,那么在下也献丑为郡主亲手插上一瓶,到时候还请郡主点评。” 叶素素回过神来,看向何恩新,笑盈盈地应道:“好啊!” 何恩新忍不住心里雀跃,他不知道给叶素素送花的那位究竟是谁,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过那位,竟然阴差阳错,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叶素素心里却不这么想,她已经知道那花是聂铎送的,心里更是迫切地想要见到聂铎。可是,何恩新如今就在她的面前,她已经分析过嫁给何恩新的利弊,也知道叶家有可能会为她定下何家的这门亲事,不管将来她会不会嫁给何恩新,她自然不会当场驳了何恩新的面子。 何恩新说给她送花,她自然要高高兴兴地应下。 虽然有了之前误会的那个小插曲,但是说开之后,何恩新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尤其是见叶素素也不在意那个送花的误会,他更加安心 了。 何恩新自幼饱读诗书,熟读经史,见多识广,阅历丰富,说起话来旁征博引,幽默风趣,让叶素素对他刮目相看,惊奇不已。 原来熟悉起来之后的何恩新竟然是这个样子,比她想象的要有趣多了。叶素素和他说话也并不觉得无聊,何恩新努力地逗叶素素开心,两个人都有心想要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自然是相谈甚欢。 陈瑛儿与同席的周碧秋和叶蓁蓁都不熟悉,几个人只说一说哪个点心好一些,那个果子茶更香甜一些。她起初还没有注意到叶素素和何恩新两个人,只当两个人是碰了面互相说两句话罢了。可是,后来她再往叶素素那边看过去,发现那边氛围极好,两个人都带笑眯眯的,相谈甚欢。 陈瑛儿略微有些惊讶,虽然地刻意地低了头,可是眼神还是会时不时地朝着那边望过去,偷偷地打量起那边的两个人。 周碧秋以前不是她们这个交际圈的,自然不知道叶素素与谁好,与谁不好,根本没有在意叶素素那边。 叶蓁蓁第一次来京城,她连人还没有认全,更别提谁和谁交好的事情。尤其是陈瑛儿和周碧秋,她们父亲都比叶蓁蓁父亲的官职要大,她只能低头装哑巴,眼神都不敢乱瞟。 不过,何恩新她还是认出来的。她忍不住偷瞄了何恩新和叶素素,心里庆幸,幸好昨日她见过这个何大才子后没有芳心暗许,还果断地写信给自己的父亲。及早抽丨身,远离何恩新,是她做过的最明智的选择。 叶素素当然不知道她身旁的那些人的心思,她此刻也没什么心思,反而是希望画舫早些靠岸,毕竟聂铎还在画舫之上装內侍,若是被人撞见了可是不妙。 她和何恩新正说着话,太子赵从嘉板着脸走了过来。他人未到,声先至:“素素表妹,你去了哪里?我刚刚怎么找也找不到你!” 赵从嘉毕竟才十四岁,还是个小小的少年儿郎,浑身的青涩稚嫩,却故意装成了小大人一般,板着脸满脸不悦,堵着气地说道:“你说,你去哪里了?!” 叶素素回忆起来,她刚刚和赵从嘉分开之后就跟着聂铎去了画舫的厢房,距离现在确实有一段时间了。 她立即朝着赵从嘉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回答他道:“我一直在这里呀,太子表哥是不是和我走岔路了?” 她当然不能承认她和聂铎偷偷跑去画舫厢房的事情,只能模糊赵从嘉的时间差,让他误认为她是一早就回来了。 赵从嘉嘟着嘴,有些不确定,“你真的一直在这里?” 叶素素不以为意:“我当然一直在这里,不然我还能去哪里?不信,你可以问瑛儿表姐、周姑娘和我大堂姐啊,何公子也可以给我作证的!” 赵从嘉起初还没怎么在意站在叶素素身边的何恩新,忽然听到叶素素提了他的名字,这才看向他:“何公子,怎么也在这里?” 何恩新早就从座位上起来给太子赵从嘉行过礼,此刻听了太子殿下的问话,立即回答:“刚刚正巧赏画舫美景时走到了这边,遇到长仪郡主便过来给她请安。” 赵从嘉不疑有他,立即相信了这说法,也不去理会何恩新,讨好地凑到了叶素素身边,小声哄她:“素素表妹,你是不是不生气了?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相信你。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质问长乐了,定然让她给你个交代!” 叶素素:“……” 她觉得,她现在有想要撬开赵从嘉脑壳的冲动,她想看看他脑壳里究竟装的什么,是不是只装了棉絮! 赵从嘉和叶素素说完话,又跟旁边的陈瑛儿说:“瑛儿表姐,你有空去看看长乐吧,你好好劝劝她,让她别再说谎闹事了!” 叶素素根本没有想到赵从嘉这个没脑子的,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原本叶素素还以为赵从嘉是长了脑子要把大公主被揍的消息压下来,可是看他此刻的所作所为显然是她之前想象的过于美好。 赵从嘉根本就没有想要压下这件事,之所以消息一直没有传出来,恐怕是大公主长乐命人压下的。毕竟,她也是要颜面的,只要这件事没有传出来,大公主长乐就有为自己辩白的机会! 果然,陈瑛儿立即问赵从嘉:“太子殿下,大公主她怎么?” 赵从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烦闷地说:“瑛儿表姐,你去了就知道了。” 陈瑛儿是赵从嘉和叶素素舅舅家的表姐,比他们两个又大上了一岁,从小到大,赵从嘉还是很听这位表姐的话的,自然觉得大公主长乐这件事这么麻烦,不如就交给陈瑛儿去劝。 陈瑛儿一头雾水,却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她偷偷朝着叶素素看过去,眼神里带着求救的意味,叶素素朝着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既然赵从嘉不长脑子,那么就让他和长乐去斗吧,反正他们姐弟两个之间的斗法也波及不到她。 或许是因为叶素素能肯定 皇上最后会用大公主长乐去熄宁王和宁王世子的怒火,她反而觉得赵从嘉和大公主长乐想要怎么闹就怎么闹了,都已经无所谓了,这也不过是他们最后一次的闹腾,最终的一切都由皇上决定。 雷霆雨露,均是皇恩。 她越来越清晰地懂得了这句话。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画舫终于靠岸了。 骊山院的湖毕竟只是活水引进来的,比不得真正的湖,画舫绕了一圈,很快就又绕回来。叶素素跟着下船时,忍不住回头朝着之前她和聂铎呆过的那个厢房方向看过去。她有些担心聂铎,但是转念一想,以聂铎的身手,定然是没事的,叶素素悄悄地放了心。 他们刚下画舫不久,午膳开席,赵从嘉依依不舍地与叶素素分开,带着何恩新等一众男客去了湖东侧,叶素素她们女客的席面设在了西侧。 因为之前在画舫时,她把茶水杯弄翻了,虽然并没有洒在了身上,但叶素素还是想要换身衣裳。她让陈瑛儿带着众人先过去,拉着周碧秋陪她。 陈瑛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打趣她:“等下你们回来,我要倒要看看碧秋姐姐哪里好,让你连你的亲表姐都不要了!若是她好,我便直接抢过来……” 叶素素知道陈瑛儿是在开玩笑,只拉着周碧秋跟着咯咯地笑。 周碧秋要比陈瑛儿大了两个月,所以这一声姐姐她也是当得起的。只是,以前她未和叶素素如此亲密过,所以陈瑛儿她们见了她,也不过是稀疏平常地唤她一声“周姑娘”。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那些人要讨好巴结长仪郡主的好处了。 叶素素自然是不在意,拉着周碧秋换了身衣裳,又带着她往湖西侧走去。 因为湖边沿堤垂柳,树木成荫,微风袭过,湖水清凉,两人索性也没有上软轿,索性沿着湖边散步,慢慢地朝着开席的地方走过去。 周碧秋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不是个过于沉闷的人,叶素素又生性活泼,两人还真的挺合得来的。两个人沿着湖边说得正开心,忽然从远处,浩浩荡荡地来了一大群人,黑压压一片,气势汹汹…… 周碧秋眼睛尖,先一步发现,下意识就把叶素素往自己的身后拉,挡在了她面前。叶素素不免有些感动,周碧秋也不过只比她大了一岁多一些,可却真像一个大姐姐一般,一有危险,就本能地挡在她的面前。 当然,周碧秋刚刚的动作是下意识的,等她回过神来,脸顿时就红得不像样子了 。身为长仪郡主,叶素素身边除了贴身婢女,还带了叶家的众多仆妇,莲池苑伺候的內侍们也一直跟她们。那气势凶猛、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还没靠近,这些人就已经把叶素素护在了身后,相比较而言,瘦小的周碧秋挡着叶素素身前就有些自不量力了。 她红着脸解释说:“家里妹妹胆子小,我习惯了。” 周碧秋是周家的嫡长女,她下面有三个妹妹。上一世叶素素就听说过,周家女儿多,叶素素还记得两年后,周碧秋的母亲又有了一胎,只是当时周碧秋跳城墙身死的消息传了过来,周夫人顿时晕厥,腹中的胎儿没能保住。据说,那一胎已经成型,也是个姑娘家。 叶素素默默地低了头,想着如果这一世那孩子能出生,她想法子送她些皇家恩宠吧,也算是对周碧秋舍命相护的感激之恩。 那群来势汹汹地人走近,叶素素终于看清来人是谁了。 竟然是宁王的安慧郡主姜如萍,宁王世子的同胞妹妹。 今日叶素素游湖赏荷并没有给她下帖子,她也没有如京城那些未收到请帖的人主动过来,叶素素还当姜如萍有郡主的高傲,看不上她这样一个长仪郡主呢,可是人家现在不进来了,还气势汹汹一副要砸场子的模样。 叶素素挑眉看向姜如萍,想要看看她究竟跑过来干什么?! 安慧郡主姜如萍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不可一世,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可惜,她一开口,便没有了孔雀的优雅。 “叶素素,你给我出来!”安慧郡主带着的人被叶素素带着的人拦住,她气得不轻,抬手指向叶素素,像是恨不得吃了叶素素一般。 守在叶素素身边的周碧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满地看向姜如萍,眼睛里全是嫌弃和鄙夷。叶素素有些吃惊,没想到周碧秋也这么讨厌安慧郡主姜如萍。不过,一想到昨日宁王世子所作所为,叶素素倒是理解周碧秋此刻的心情。 姜如萍就和她的那位胞兄一样令人厌恶! 对面被拦住的姜如萍一时冲不到叶素素面前,气得直跳脚,不管不顾大喊着:“叶素素,有种你过来啊!你把我哥哥打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自己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周碧秋听了这话,双拳不自觉地紧握了起来,咬着牙强忍着怒气。叶素素见状,立即握住周碧秋的手,小声与她道:“不要中了她的激将法,这个时候,我们就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叶素素这几句 话像是给周碧秋吃了定心丸,周碧秋原本因为怒气绷紧的身体缓和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恢复了自然。 见周碧秋这边没事,叶素素转头看向对面跳脚挑事的姜如萍,冷冷开口:“安慧郡主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众所周知,宁王此次只派了您一个人到京城给皇上和皇后请安,你口中的哥哥又是何人?这里是皇家园林骊山院,没有圣旨,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出入。我一直老老实实地带走骊山院里,怎么可能去揍了你所谓的哥哥?安慧郡主,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岂不是血口喷人、诬陷他人?” “你、你强词夺理!” 叶素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姜如萍根本就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她哥哥宁王世子虽然有皇上默许,但确实是偷偷进的骊山院。如今出了事,没有皇上做主,在骊山院里自然是讨不到一点好处的。可是,一想到她哥哥如今在床上生不如死的模样,姜如萍就咽不下这一口气。 她知道她哥哥伤成那副模样与叶素素是脱离不了干系的,可是叶素素却是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不要来问我”的态度,她真恨不得抽上前抽叶素素两个巴掌。 姜如萍此刻怒火攻心,又够不到叶素素出气,气得脸和鼻子都歪了。忽然,她的目光落到了叶素素身边的周碧秋身上,立即露出了一副讽刺的笑容,“哼,我还当叶素素你把什么东西当宝贝呢。你身边站着的那个女人,是个不知廉耻,随便和男人搂搂抱抱的女人!” 叶素素一愣,周碧秋却已经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姜如萍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一直无处出气的姜如萍可算是逮到了机会,言语刻薄地挑衅着,“我血口喷人,你敢说我说的不是实情?那日在京城大街上,和男人搂搂抱抱的,不是你又是何人?好一个京城大家闺秀,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你胡说八道!”一向不善言辞的周碧秋被气的双眼发红,目眦尽裂,“一派胡言!那一日,明明是我被你们家派出的恶奴为难,是他……是他不顾一切救了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的污蔑我们,毁我清誉,毁他名声?!” “我污蔑你们?!难道不是你看中了人家,主动投怀送抱,想要来个以身相许吗?”姜如萍的嘴脸极其恶毒,句句如刀,咄咄逼人,说这话时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容。 叶素素虽然并不了解周碧秋,可是她知道,周碧秋是书香门第出身,从小被诗书礼仪耳濡目染,姜如萍口中的那些事情打死周碧秋她都做 不出来的! 周碧秋急了,却出乎叶素素的意外,并没有针对姜如萍,反而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忙着解释:“郡主,你不要相信安慧郡主的胡言乱语,我和叶公子是清白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那一日是叶公子舍身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叶素素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原来姜如萍口中的那些事竟然还牵扯到她的哥哥! 周碧秋满脸焦急,极力地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急急说道:“郡主,当日陈大姑娘也在场,她是和叶公子一起出门的,她也可以为我们作证!” 陈大姑娘?她的表姐陈瑛儿?她也在场?和她哥哥在一起?陈瑛儿什么时候和她哥哥那么要好,甚至能一起出门? 叶素素忽然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现在的场面极其混乱,她来不及想,只能拉住还要辩驳的周碧秋,给了她一个安抚眼神,让她不要急。 周碧秋一向是个老实的姑娘,被姜如萍那些污蔑难听的话逼得都快哭了。 按照叶素素的本意,这种时候就不用跟姜如萍废话,说那么多都不如把人干干脆脆地揍一顿解气。可是,她掂量了双方丫鬟仆妇的实力,两方人数差不多,真要打起来她们这一方可未必能打赢。 正在她是思索策略时,不远处走来一队巡逻的皇家禁卫军。皇家禁军的服饰极为显眼,叶素素下意识抬头望过去。可是,当她看清带队的人是谁时,忍不住“噗嗤”一笑。 泫然欲泣的周碧秋听到她的笑声,一脸茫然地朝着她望了过来,眼眶含泪。 叶素素立即憋回笑意,摆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义正言辞,高声喊道:“禁卫军何在?” 那一队皇家禁卫军立即在为首之人的带领下,朝着叶素素他们走过来。 叶素素指着对面的姜如萍,冷着脸道:“不用和她废话,把这个胡乱造谣污蔑人的小人,给本郡主扔湖里去!” “遵命!” 叶素素一声令下,那一队皇家禁卫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散了姜如萍带着的那些丫鬟仆妇,精准地抵达了姜如萍所在之地,根本就没给她说话反驳的机会,甚至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给她,直接就把她扔进了湖里。 “噗通”一声,骊山院湖中央荡起一片涟漪…… 姜如萍身边服侍的那些人半天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喊着救人,可是 一转眼刚刚那些皇家禁卫军就不见了,来无影去无踪。 周碧秋还在发懵,不明所以地问:“郡主,那些皇家禁卫军怎么会听你的话?他们不是只听命于皇上吗?” 叶素素笑盈盈说道:“因为他们是我的人假扮的啊!” “啊?!”周碧秋满脸震惊,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素素却已经拉起她的手,说完便半真半假的笑道:“所以,我们快点逃吧!” 刚刚那禁卫军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聂铎身边的陌暮。如果叶素素没有猜错的话,陌暮带着的那一队“皇家禁卫军”根本没有一个是真的! 她铎哥哥的胆子,就是大!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有加更~~求爱抚~~ ☆、32真相 叶素素自然不是因为真的怕了姜如萍才拉着周碧秋跑的。 她连皇家太子都敢揍,连大公主长乐都敢打,姜如萍不过是个藩王之女,她难道会因为下令把她丢到湖里而害怕?! 可是,看到周碧秋一副担惊受怕却又隐隐带着兴奋激动的眼神,就像是故意装了柔顺的小猫骨子里却是反叛的,叶素素忍不住起了逗她的心思。 周碧秋一向老实,自然是叶素素说什么就是什么,抬了腿就跟着叶素素一路向前跑,一边跑还一边急着说:“郡主,郡主,快点快点,我们不能被她们抓到!” 叶素素终于停了脚步,捂着肚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碧秋跑的小脸通红,气喘吁吁,叶素素停下来时,她还是满脸担忧,生怕她们被抓住,可是看到叶素素哈哈大笑的模样,她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顿时又羞又急,红着脸嗔怒道:“郡主,你在耍我。” 叶素素下令把姜如萍扔到湖里,这骊山院里可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她们刚刚还在在大庭广众之下,根本就没有避忌别人耳目。如此一来,她们就算是逃跑了,所有人也知道是叶素素做的。 跑和不跑没有差别。 叶素素和她不同,她不过是个大理寺卿的女儿,父亲正三品官职而已,在京官之中算不得什么高职位。叶素素的父亲不仅仅是位列三公之一的叶太傅,她自己又是皇上亲封的超品郡主。周碧秋得罪不起姜如萍,可是叶素素却是有资本得罪姜如萍的。 叶素素见周碧秋明白过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失落,她立即收起笑容给周碧秋道歉:“碧秋姐姐,你不要生气,我就是刚刚觉得刺激,拉着你胡闹了。” 周碧秋摇了摇头,眉头依旧紧锁,有些不安地问她:“可是,你让你的人假扮皇家禁卫军把安慧郡主扔到了湖里,万一皇上追究起来,可怎么办?” 叶素素笑着说道:“这里是皇家避暑山庄骊山院,天高皇帝远,皇上真要想追究,也要过了三伏酷暑等我回了京城才有机会追问我。到时候皇上问起来,我就一口咬定跟我无关就好。不过是姑娘家互相打闹落水一事,皇上日理万机,才不会有空管这事呢,我觉得他问都不会问我的。” 皇上此刻定然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处理宁王世子的事情,姜如萍的落水事情闹大,只会惹来皇上反感,这事定然只会被定为小姑娘家之间闹了口角失足落水,姜如萍这个哑巴亏只能白吃。 谁让她不是宁王世子,更没有宁王世子的份量? 她的父王宁王也不可能因为女儿落水一事和皇上撕破脸,何况,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不过是意外落水,小小的一件事罢了,宁王还要装做“忠君”堵住悠悠众口,自然不会为了女儿追究。就算是皇上下令杀了安慧郡主,如果时机不成熟,宁王也不会为了这个女儿去谋反的。 但是,宁王会为了他未来的继承人、为了宁王世子去反。骨肉亲情,永远比不过宁王他们这些掌权者的家国大业重要! 叶素素未免不觉得可悲。 所以,她也算是明白安慧郡主姜如萍迫切想要进京想要做太子妃的心情。 太子储君之妻,未来皇后之尊。即使知道不可能,姜如萍也要抓住机会试一试,总比永远留在家里随时会成为她父兄霸业的牺牲品要好。 叶素素不记得上一世姜如萍后来是怎样的,但是她知道,姜如萍没有嫁给赵从嘉,也没有做成太子妃。 赵从嘉的太子妃,另有其人。 叶素素想到上辈子,不免有些伤心,她吸了吸鼻子,回过神问周碧秋:“碧秋姐姐,刚才姜如萍所说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碧秋神色立即变了,眼神里带着厌恶,恶狠狠地说:“大约半个月前,我得了母亲应允出门去京城首饰楼,想打几副头面带到骊山院避暑用。可是,那日在京城大街之上,有人竟然大胆地拦住了我的马车。马受惊了,疯狂逃窜,那人竟然想要趁机将我掠走,是叶大人救了我。当时情况危急,叶大人为救我性命,不得不亲自将我从疯马的马车上抱了下来。只是那一下而已,算不得违背男女大妨。可是,就这么一幕,竟然被安慧郡主抓了个正着。后来我才知道,那想要将我掠走之人,竟然是他们从宁王封地带来的家奴!” 周碧秋想起那日之事,就不由地后怕,她庆幸地说:“幸好那日遇到了叶大人,不然我……我……” 叶素素有些奇怪,宁王的人是第一次来京城,为何竟然那么大胆地公然抢人?而且,为何是抢得人是大理寺卿周安平家的嫡长女?如果宁王真的有要抢人的计划,难道不应该是抢身份更高、更有用一些的吗? 周碧秋继续回忆,满眼感激:“幸好那一日陈大姑娘邀请叶大人与她一同出行,也幸好我的马车和陈大姑娘的马车一路同行,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等等,碧秋 姐姐,你说,我大表姐的马车和你的马车是一路同行?我哥哥是跟着我大表姐出门的?” 周碧秋不明白叶素素为什么这么问,如实地点了点头。 叶素素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一般,拉住周碧秋的手,又仔细地问她当日的情形:“碧秋姐姐,你当日的马车可有周家的标记?” 京城大户的马车如果进宫或访客正式出行时,定然会带着每家的标记,以用来判断身份,或为别的身份更高的马车让路,或等身份不够的马车给自己让路。 但是,因为这样等来等去,实在麻烦,许多人家平日里出门马车时不带标记。除非途中遇到带标记的马车需要让路之外,不带标记的马车之间默认无论身份与否,都不需要相互让路,只顾着自己赶自己的路就好。 周碧秋摇头,“没有带周家的标记,当日不过就是我出门上街去趟首饰楼而已,怎么会带标记呢?” 叶素素又问:“那么我大表姐他们的马车带了陈家的标记吗?” 周碧秋依旧摇头:“陈大姑娘的马车也没有带标记,不然我也不会不知道一路与我同行的竟是陈大姑娘。还是后来出了事,叶大人舍身相救,我才知道他们的身份……” 说到这里,叶素素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当日在京城大街,姜如萍带着的家奴想要拦截的人,根本就不是周碧秋!周碧秋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 当时,周碧秋的马车和陈瑛儿的马车一路同行。她哥哥叶墨轩又跟在陈瑛儿的马车旁,会让人误以为叶墨轩护送的是两辆马车。 如果,姜如萍的人已经打听出一辆是护国将军府姑娘的马车,自然会按照常理认为另一辆马车就是叶墨轩妹妹长仪郡主的马车。 半个月前,叶素素已经因为揍了太子赵从嘉被父母送到叶家的溪山别院去“闭门思过”了,自然是不可能上街的。走在陈瑛儿马车前面的周碧秋的马车就被误认为是她长仪郡主的马车。 所以,姜如萍带着的那些恶奴想要劫持的人根本不是周碧秋,而是她叶素素! 叶素素仔细一想,更是心惊胆战。 设计在京城大街以毁人闺誉的方式将她劫持,那么毁了闺誉的她就只能委屈下嫁。所以,劫持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姜如萍设计的,这件事背后有宁王和宁王世子的手笔! 叶素素忽然想到,昨日宁王世子竟然见到周碧秋一眼就认定她是长仪郡主, 丝毫不怀疑,甚至见了她本人时,还是认定周碧秋是她。那么,是不是因为那一日宁王世子也在京城大街上,误以为叶墨轩救下的人就是长仪郡主,所以昨日他才那么笃定周碧秋就是她?! 把所有的关键都想明白之后,叶素素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宁王他们竟然一早就认定她,想要和她结亲。 恐怕这一次派什么姜如萍进京争取太子妃之事,不过是宁王他们他们的障眼法,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为宁王世子求娶她。 可怜那姜如萍至今还蒙在鼓里,真以为她父兄送她进京是为了让她做太子妃的! 可是这哪里是想要结亲,这分别是想结怨! 叶素素想不明白,她不过是叶家的女儿,父亲不过朝臣新贵,她空有个郡主头衔,无权无势的,宁王他们为何要算计她?为何想要和叶家联姻?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她,在京城大街上一计没成,又在骊山院里再生一计! 叶素素就是打破了脑袋,也实在是想不出宁王和叶家联姻的好处,她依旧不明白,宁王和宁王世子他们究竟算计的是什么! 难道是“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 可是这一世并没有这样的命格传出来!按照时间推断,上一世在街上出事时,这个命格也没有传出来! 上一世,她并没有揍了太子赵从嘉,自然在事发当时没有被父母送到溪山别院。可是,上一世她记得清楚,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叶墨轩和陈瑛儿一起出过府!这一世,她也没有听说这件事! 在她的记忆里,叶墨轩和陈瑛儿虽然是表兄妹,可是两人平日里并无往来,他们什么时候好到可以一起出门上街? 难道她哥哥和陈瑛儿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加更,明天见~ ☆、30落水 叶素素越来越迷茫,也越来越自责。 她就这么一个哥哥,一母同胞,比任何人都亲近。可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从来没有仔细去了解过自己的哥哥,一向都是叶墨轩在宠着她照顾她,什么事情都随着她的性子。她也根本不知道叶墨轩平日里与谁交好,也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喜好什么。 上一世她婚事艰难,如果不是镇南王率兵直逼京城,大原国皇室求和和亲,她就会一直是一个留在家里不能成亲的老姑娘。 叶墨轩曾经摸着她的头,半真半假地逗她:“素素,就算你一辈子嫁不出去,留在叶家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只要有你哥哥我一口气在,就绝对会保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管你未来的嫂子还是侄儿,若是不好好待你,我就把他们都轰出叶家!” 当时他们的娘亲还未卧病在床,气得直接去拧叶墨轩的耳朵,气恼道:“有你这么咒你妹妹嫁不出的吗?还要把媳妇儿子都轰出去,我看我和你父亲先把你轰出去吧!” 往日的欢声笑语历历在目,后来他们娘亲缠绵病榻、奄奄一息,叶墨轩又因周碧秋之死伤心欲绝、醉生梦死,家里再也没有了笑声。直到叶素素临死之前,叶墨轩依旧未曾娶妻。 想到这里,叶素素神色复杂地看向身侧的周碧秋,有些疑惑开口,问她:“碧秋姐姐,你以前说过,我哥哥不喜欢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周碧秋五官精致的小脸瞬间就红的不成样子,连带烧到了脖子。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迫于叶素素的眼神,只好低了头,极其小声地说:“郡主,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你谁也不要说好不好?尤其是不能和叶大人说!” 叶素素想要知道怎么回事,自然是满口答应。想到上一世周碧秋死后叶墨轩的失态,还有那一日在骊山院门口叶墨轩看到周碧秋马车的复杂眼神,她觉得她哥哥应该是很在意周碧秋。 可是,为什么周碧秋会认定她哥哥不喜欢她呢? 周碧秋在叶素素再三保证绝对不说之后,终于肯开口讲了这件事:“那一日,叶大人救了我之后,还派人送我回家。我当时吓得不轻,慌乱不已,竟然连声谢谢都没有和叶大人说。后来,准备来骊山院之前,我一直想要寻找机会给叶大人道谢,所以我派仆人在他的衙门门口守着,终于又与叶大人遇到了一次。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拦下了叶大人,给他递了荷包……” 大原国姑娘给男子送亲手绣的荷包,是表达爱慕之意。 周碧秋红了脸,道:“我知道自己这样做,确实违背了礼义廉耻,实在不是大家闺秀所为。可是,我当时觉得如果自己不试一次,就永远没有机会接近叶大人了。所以我才会如此……郡主若是觉得我不知廉耻,不值得相交,我也不后悔。” 叶素素望向周碧秋,心头激起千层波浪,酸酸楚楚,久久不能压抑下去。 她居然有些羡慕周碧秋的大胆! 为她所喜欢的,不顾一切! 周碧秋低头垂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叶大人没有接我的荷包,他很明确的拒绝了我。他还说,他会把这件事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让我日后也不要和人提起这件事。我知道这件事会连累叶大人的清誉,所以我……谁也不敢说。” 叶素素恍然大悟,这就是周碧秋说叶墨轩不喜欢她的缘由。 她拉起周碧秋的手,低声安抚她道:“碧秋姐姐,你放心,既然我答应过你,我就绝对不会说的。” 她望着脸颊通红的周碧秋,不由地佩服她的勇气。 上一世,周碧秋是不是也这样跟她哥哥叶墨轩表白过?所以即使叶墨轩当时拒绝了周碧秋,日后又阴差阳错再无姻缘时,叶墨轩也记得这个勇敢的小姑娘。以至后来当周碧秋从宁王封地的城墙纵身跳下身亡之后,叶墨轩开始懊悔,为何当初他不接受周碧秋的喜欢?为何当初没有娶周碧秋?如果是叶墨轩娶了周碧秋,定然不会让周碧秋过得如此凄惨,最后绝望的自尽…… 叶素素的鼻头蓦然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噼里啪啦地往下淌,一滴一滴地滑落,滴在了两人脚下的青石路上。 周碧秋发现叶素素哭了,吓得不轻,急急地围着她转:“郡主,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叶素素拿着帕子擦眼泪,摇头说:“没事,没事,沙子眯了眼。” 她既然已经重活一世,既然能避开“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那么她就能让别人也改变命运。 上一世大公主的驸马何恩新,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他去尚大公主了,绝对不会让他在仕途上不得志,最终抑郁而终!上一世被迫嫁给宁王世子的周碧秋,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再踏入那样的火坑! 她吸了吸鼻子,目光里带了坚定,声音略带沙哑地问周碧秋:“碧秋姐姐,你现在还喜欢我哥哥吗?” 周碧秋没想到叶素素忽然会问这样的问题,猝不及防,红着脸摆手:“不、不,叶大人不喜欢我的,我怎么能缠着他呢?” 叶素素皱了皱眉头,道:“碧秋姐姐,你不要管我哥哥是怎么想的,我只问你,你还喜欢我哥哥吗?还想要嫁给他吗?” 周碧秋脸红的跟煮熟的大虾一般,最终在叶素素坚定的眼神里,缓缓地点了头。她点完头之后,迅速地低了头,小声呢喃道:“我喜欢叶大人,我想我这辈子也只会喜欢他一个人了。日后,就算是我嫁了别人,相夫教子,我也愿意把叶大人放在心里,默默地喜欢。不过,郡主您放心,我真的只是默默地喜欢叶大人,绝对不会给叶大人添麻烦的。叶大人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会娶一个他喜欢又喜欢他的姑娘,儿女绕膝,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我不能去打扰叶大人……” 叶素素听着周碧秋的话,陡然心中一酸,眼泪瞬间就更汹涌了,止也止不住了。 周碧秋说:“日后,就算是我嫁给了别人,相夫教子,我也愿意把叶大人放在心里,默默地喜欢。” 周碧秋说:“叶大人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会娶一个他喜欢又喜欢他的姑娘,儿女绕膝,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我不能去打扰叶大人……” 叶素素泪如决堤、汹涌而来,仿若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心口,一下下剜她的心,一片片地割她的肉,让她疼的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铎哥哥,铎哥哥…… 原来,这就是喜欢!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啊! 原来,她竟然是喜欢聂铎的,比她想像的还要喜欢聂铎……是深入骨髓、刻骨铭心的喜欢! 就算日后,她嫁给了别人,她也永远都不会忘记聂铎的。她就算是为人丨妻为人母,相夫教子,她也会把聂铎放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里,没人的时候自己偷偷地想起来,自己偷偷地想念他…… 铎哥哥,我喜欢你,怎么办?我发现我喜欢你,怎么办啊?这该怎么办啊? …… 周碧秋觉察出叶素素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急忙搀扶住她,忙着问她:“郡主,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们找太医吧!” 叶素素什么也不想管,她现在就觉得心口疼,她现在就觉得有些东西要永远的失去了。她想铎哥哥,她想要铎哥哥……她不想看到铎哥哥娶别人,也不想看到别的女人给铎哥哥生孩子…… 为什么她不能嫁给铎哥哥呢?为什么她偏偏不能嫁给铎哥哥呢?! 叶素素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去厌恶自己的身份,厌恶自己的一切。她不要做叶家的女儿了,她也不要做陈家的外孙了,她也不要做太子的表妹了,她也不要什么长仪郡主的头衔了,她只想嫁给聂铎,只想要和铎哥哥永永远远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叶素素哭得不能自已,周碧秋等人围在她身边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办。 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场,叶素素宣泄了所有情绪,终于渐渐地找回了理智。她揉着发红的眼睛,声音嘶哑,低头和周碧秋说:“碧秋姐姐,让你见笑了,我没事,就是刚刚忽然心悸,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哭了起来。” 周碧秋不疑有他,急忙劝说叶素素先回去休息,游湖赏荷的宴席就先不要参加了。 跟在叶素素身边伺候的乐竹和香竹却是知道自家郡主的。她们家郡主虽然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倒了似的,可是她们家郡主从小就身体好,连头疼脑热都很少有,怎么可能会有心悸呢? 一定是她们家郡主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哭得这么伤心难过。刚刚她们两个是跟在郡主身后的,可是当时郡主要和周姑娘私下里说话,她们两个只能远远地守着,不知道郡主和周姑娘都说了什么! 两个人不免满眼担忧,下意识都朝着周碧秋看过去,想知道周碧秋究竟说了什么,让她们家郡主难过成这样?她们从小就跟在叶素素身边,还从未见过她们郡主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 叶素素让周碧秋先回席替她解释,她自己先回莲池苑了。 周碧秋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叶素素什么忙,只好听话地替叶素素去席上解释她不能过来参加宴席的原因。她临走时不放心叶素素,一步三回头。直到叶素素朝着她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她才算是稍稍心安。 周碧秋走后,叶素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走到湖堤一棵大柳树下,吩咐乐竹和香竹:“你们带着人去旁边守着,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她现在不想回莲池苑,她现在哪里也不想去,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虽然是炎炎夏日,湖岸垂柳,微风习习,酷暑一吹既散,可心头的烦闷和无措却压抑着,无处宣泄,无处可逃…… 铎哥哥,我想你…… …… 何恩新站在园中入口,这是去女眷那边席面的必经之路。 他一直注意着女宾那边的动静,却没有看到叶素素过来。等了许久之后,终于看到走过来一群女眷,他躲到门房这边礼貌回避,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是不是长仪郡主过来了。 过来的人不是长仪郡主,是周姑娘。 这位周姑娘,何恩新是知道的。 他还知道,好像长仪郡主很喜欢这位周姑娘,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如今,只看到周姑娘自己带着人过来,何恩新眉头不由地皱紧了,他记得长仪郡主最后是和周碧秋走在一起的,为何此刻只有周姑娘一人?长仪郡主呢?她怎么没有过来?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还是……又身体不适了? 何恩新立即派人去打听,很快就打听的人就回来了,给何恩新回话:“公子,婢子刚刚去女眷那边打听,听说长仪郡主身体不适,先回莲池苑了,这边的宴席她也不过来了。” 听到长仪郡主又是身体不适,何恩新立即担心不已。 昨日,大公主办赏花会,长仪郡主也是因为身体不适提前离席,今日竟然也身体不适,看样子她身子骨可真不怎么好。 何恩新顿时开始焦急担心,又懊恼自己竟然不曾熟读医书,如今也只能干瞪眼着急。他暗自下了决心,这一次从骊山院回京城,他定然要熟读医书,请个大夫做老师,懂些医理,若是日后长仪郡主有个头疼脑热,他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干着急。 那回话的婢子低着头,继续说:“公子,婢子还打听到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何恩新立即点头,让她说。 婢子说:“婢子刚刚打听到,长仪郡主原本是和周姑娘一起过来,行到半途被安慧郡主带着人堵在了湖堤旁边。安慧郡主出言不逊,长仪郡主大怒,命人把安慧郡主扔进了湖里……” 何恩新听得目瞪口呆,想到前几日听到的叶素素揍了太子赵从嘉的传闻,一时间有些吃惊,不知是该不该相信,难道长仪郡主真的如传说中的那般彪悍? 不过,他并没有为了长仪郡主的彪悍纠结太久,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自然有骄纵跋扈的资本,如果不是那个安慧郡主挑衅,估计长仪郡主也不会直接把人扔进水里。 想到长仪郡主身体不适,何恩新也顾不上深究她为什么要把安慧郡主扔湖里,与男席那边的人打了声招呼,就急忙离开席面,朝着莲 池苑方向走去。 他想要去探望叶素素。 从男宾开席的地方到莲池苑需要路过湖堤,何恩新也不想耽误时间,也没有带随从,只一个人快步地朝着湖堤方向走去。 还没有走到湖边,远远地何恩新就看到湖堤之上围了一群人,走近了才发现那群人竟然是长仪郡主身边跟着的婢女仆妇。他目光落到人群中,仔细寻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叶素素。 何恩新满心奇怪,长仪郡主的两个贴身婢女都在这里,可是长仪郡主怎么不在?她去了哪里?难道这些贴身婢女就不担心吗? 他越想也不安,急忙上前几步,想要上前和乐竹她们几个婢女打听一下。 乐竹和香竹两个人带着一群人守在湖堤旁,心里也在担心她们家郡主。她们家郡主今日实在是不对劲,可是她们家郡主只自己一个人坐在湖边哭,却也不说究竟是怎么了,她们也不知道要如何劝说。 几个人看到何恩新过来,原本以为他只是路过,没想到他竟然礼貌地与她们几个见了礼。乐竹和香竹几个哪里受得起这样的大礼,立即躲到一旁避开,按照规矩给何恩新行礼。 何恩新也不和她们客气,开门见山便道:“几位姐姐是长仪郡主身边伺候的人,几位姐姐在这里,不知长仪郡主是否也在附近?” 乐竹和香竹当然不能让何恩新此刻去打扰叶素素。她们家郡主此刻定然哭得跟一只小花猫似的,怎么可能以如此妆容见外男? 两个人笑眯眯地寻了借口打发了何恩新,只是关于长仪郡主的下落却一个字也不说。 何恩新无功而返,没办法,只能猜测长仪郡主或许并没有回到莲池苑,她应该还在湖堤边。他寻了一条人少的小径,绕过乐竹她们所在的位置,从另一边朝着湖堤走过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湖的另一侧湖堤,他看到了叶素素。 叶素素此刻正抱膝靠着一棵柳树下,长长的柳树枝条像是帘子一般遮在她的头顶,她出神地望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恩新在湖的这边对岸,离叶素素所在的位置有些远,只能看到她的人,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看着她就那样坐在地上,顿时就忍不住替她担心。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不管不顾直接坐在地上呢?姑娘就的身体最是娇弱,若是受了寒凉怎么办?若是身子骨受了寒凉,那可是要遭罪一辈子的! 何恩新越想越急,加快了 步伐,大步朝着叶素素所在的湖堤奔了过去。 他跑到叶素素不远处时,靠在树干上的叶素素就听到了脚步声,下意识回头。她眉头微蹙,隔着眼睛上的水雾看清了来人是何恩新。 叶素素心头一惊,立即背过身避过头,急忙用袖子擦眼泪。她的小脸早就已经哭花了,眼睛红肿,一脸狼藉,根本无法见人。 何恩新走近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长仪郡主刚刚是哭过了,此刻大概是不想见到外人的吧?! 他心下发虚,也不由地背过身,急忙解释:“长仪郡主,在下不是有意冒犯的。只是,刚刚在湖堤对岸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我实在是不放心,就跑过来看看……请长仪郡主恕罪!”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何恩新,是她刚刚情绪上来了,也没找个背人的地方就开始哭。这沿湖湖堤那么长,又那么多条,纵横交错,乐竹她们几个也不能守住所有的地方,何恩新能走过来也怨不得他。 她背对何恩新,哽咽着开口:“多谢何公子挂念,我这就离开。” 她现在心里乱乱的,根本没有办法和何恩新寒暄,索性什么也不说,直接转身就走。 何恩新有些失望,长仪郡主待他没有在画舫上时热情了。可是,转念一想,长仪郡主刚刚不知道因为何事在伤心难过,一时间顾不上他也是正常。他立即恢复了信心,主动请缨,道:“郡主是要回莲池苑吗?郡主这样,在下见了实在是不放心,还望郡主应允在下护送郡主回莲池苑!” 他说得恳切,真心实意。 叶素素背对着他,却想要发怒吼他:“你到底烦不烦!” 幸好,还有一丝理智拉住了她处在暴躁边缘的怒火。叶素素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也不想跟何恩新废话,只轻轻地应了一声“嗯”,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殷勤。 何恩新听到那淡淡的带着一点点嘶哑的“嗯”字,高兴地恨不得欢呼雀跃跳起来,脸上的笑容怎么藏也藏不住。他用尽此生最大的意志压下心中的喜悦,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急忙朝着叶素素行礼答谢:“多谢郡主!” 行礼时,他眼睛余光忽然瞟见旁侧的一棵柳树,他敏感地发现那棵树后藏了一个人,从衣着服饰上看是在骊山院服侍的內侍。 不过,何恩新觉得那是內侍看起来有些违和。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身高体长的內侍。他顿时心生好奇,又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想看清那 个內侍的容貌。可是,这一次他看到那个內侍转身,迅速离开,脚下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背对着这边的叶素素浑然不觉,什么也没有发现。 何恩新不是一个喜欢给人为难的人,內侍们虽然身份低贱,但毕竟也是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那名內侍没干什么事,何恩新索性就当做自己刚刚什么也没看见,也不想把那名内侍拦下来质问。 叶素素拿了帕子挡了脸,背对着何恩新沿着湖堤向前,朝着乐竹她们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何恩新落后叶素素三步,尽职尽责地跟在身后。 两个人正朝前走,忽然不知从何处冲出了一个婢女,恶狠狠地朝着叶素素撞了过去,大喊着:“叶素素,你去死吧!” 叶素素一路上一直拿着帕子捂着哭花的脸,除了脚下的路之外,并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那个婢女冲出来的突然,又快又急,大力地朝着叶素素撞了过来,她猝不及防,瘦小的身体根本抵不过那巨大的冲力,整个人身体一歪,直接被那个婢女推到了湖里。 “噗通”一声,叶素素整个人掉进了湖里,冰冷的湖水迅速没过她的头顶,她还来不及呼救,瞬间就沉入湖底,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有加更!!! 感谢哲学家宋格拉底的地雷x3 感谢大红的地雷x1 ☆、34私奔 事情突如其来变化太快,叶素素落水时,何恩新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叶素素已经沉到湖底,不见了踪影。 骊山院的湖是引活水而建的人工湖,当初为了可使帝王乘船游湖,确保船舶吃水深度足够,刻意挖的极深,叶素素又是被人撞进去的,冲力极大,几乎是一落下去,就看不到人了。 何恩新站在湖堤之上,手忙脚乱,惊慌失措,他想下水去救叶素素,可是他是一个旱鸭子,根本不会凫水,只能在湖堤上干瞪眼,急急嚷嚷地喊着:“快来救人啊,长仪郡主落水了……” 乐竹她们就守在不远处,听到这边有动静立即都冲了过来。短短的一瞬间,何恩新却觉得极其的漫长,急得都要哭了,眼看着长仪郡主落水的的涟漪都快没有了,怎么现在还没有人过来?!他往日里觉得在骊山院里到处都可以看见伺候的人,可是此刻越是着急时,那些人却跑得那么慢…… 忽然,一个穿着內侍服饰的身影从何恩新身边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何恩新以为是错觉,只听“噗通”一声,那人便纵身跃入水中,迅速地沉入湖底,也看不到身影了。 何恩新见终于有人来救叶素素了,顿时激动的涕泪直流,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乐竹她们赶到时,已经狼狈不堪,哭得不成模样了。 …… 叶素素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出了什么事,整个人就已经在湖水里了。 瞬间冰冷的湖水铺天盖地的灭顶而来,刺骨寒凉,奔涌而来的湖水无情地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喉咙火辣辣,痛如刀割。叶素素无法喘气,一张口就是冰冷的湖水涌入,如刀割一般贯穿了她整个人。她手脚乱挥,拼命挣扎,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抓不住。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逆着水流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她正在一点一点向下,越沉越深…… 她要死了吗?她要死在这湖水里了吗? 可是,她好不容易重活了一次,好不容易避开了“天命皇后”的命格,好不容易摆脱了上一世的厄运……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铎哥哥她喜欢他,她还没有好好地抱着铎哥哥,好好地看看他好好地和他说说话,她甚至还没有最后看铎哥哥一眼…… 她就要这么死了吗? 她不想死,她一点都不想死! 救救我,我不想死,铎哥哥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喜欢你…… 叶素素的意识渐渐地涣散,眼前早就模糊一片,连光亮都渐渐地暗了下去。模糊之中,她仿佛看到了聂铎的脸,眉目如画,五官精致,仿若无暇之玉,却又气质冰凉,让人不敢亵玩。 南郡聂家出美人,聂铎就是美人。 他是一个男子,还这么美,那么如果聂铎日后生了个女儿,不知道他的女儿将如何倾国倾城呢! 可惜,她看不到了,她要死了,什么也看不到了……叶素素自嘲地笑着,原来人死之前,竟然可以想这么多的事情。上一世,她死在皇后娘娘的凤梧宫里时,似乎也想过许多事情,有些生前想不明白的,人死亡的时候反而会想的更明白……可是那时她想的是什么?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呢…… 迷迷糊糊之中,叶素素感觉到有柔软的东西贴到了她唇上,久违的气息慢慢地渡进她的唇舌之间,那些气中似乎夹杂着男人的气息,淡淡的,醉人的,很好闻……醇厚香甜,浓香四溢,那种感觉竟然有些像是她小时候第一次偷喝酒时的惊艳…… 叶素素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偷喝酒时的情景。 那时,她年纪小,她哥哥叶墨轩还有表哥陈满他们都嫌弃她不顶事,不爱带她玩。她又不爱跟陈瑛儿陈珏儿她们几个表姐妹一起绣女红作诗词,只好缠着唯一肯带她玩的聂铎。 聂铎一直都是安静地跟在她身边,听她喋喋不休地满腹牢骚。那时,家里不许她喝酒,可是她却偏偏要去学叶墨轩他们喝酒,觉得如果她也喝了酒,叶墨轩他们就不会再嫌弃她是小屁孩不带她玩了。 后来,她缠着聂铎,拉着他陪她去偷酒。聂铎起初不肯,可是又劝不动她,最后没辙,只好带着她偷偷去了她外祖父陈老将军藏酒的地窖。叶素素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酒,欢呼雀跃,想挨个尝遍,可是聂铎却一改之前的百依百顺,只拿了一个小罐子给她,只许她尝那个。 叶素素噘着嘴妥协,急急地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带着淡淡的香气,清爽醉人。原来这就是酒,竟然这么好喝,叶素素急不可耐,把剩下一口气都喝了,抹着嘴巴可怜巴巴地看向聂铎,说自己没喝够。 聂铎却提着她的衣领,直接把她从酒窖里拎了出来。她当时吓坏了,以为聂铎要把她随手扔出去,吓得立即八爪鱼一般地抱住聂铎,扒在他的背上不下来。聂铎哭笑不得,却在叶墨轩陈满他们过来时,装作若无其事,替她掩饰尴尬。 铎哥哥,从小就对她那么 好。 直到叶素素长大,喝到了真正的酒时才知道,当时聂铎给她的根本不是她外祖父酒窖里的酒,只是普通的果子酒,酸酸甜甜,几乎没有酒味,是小孩子也是可以喝的……那时聂铎已经离开了京城,回到了西南。叶素素明明知道自己被耍了,可是想要找他算账都已经找不到他了…… 她在京城,他远在西南,他们之间,天南海北,隔着无数的江河湖波、高山险岭,西南是她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到达的地方! 她找不到铎哥哥了,她找不到她的铎哥哥了…… “素素,素素……” 叶素素感觉有手掌正在用力地压着她胸口,一下一下,规律有节奏。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唇舌之间偶尔有气息渡过来。有人将她翻了个身,大掌正用力地拍在她背,声音极其温柔:“乖,素素,张嘴,吐出来就好了……” 她意识模糊鬼使神差地张了嘴,哇的一下子,把胸腔里积满地水都吐了出来,连着吐了几口,才彻底吐干净。 叶素素的意识渐渐地回来,她又惊又喜地盯着正抱着她的人,张着嘴想喊,可是她的喉咙火辣辣地疼,疼得她眼泪都忍不住往下掉,嘶哑得说不出一句话。 铎哥哥…… 叶素素哭得满脸是泪。 聂铎一手揽着叶素素,一手拍着她的背,之后停了动作,把冷得瑟瑟发抖的叶素素抱进了怀里,柔声哄她说:“素素别怕,先不要着急说话,等下就好了。乖,不哭,铎哥哥在呢,不怕,乖……” 说话间,乐竹她们闻声赶到,聂铎头也没抬,语气威严地下命令:“拿斗篷过来,莲池苑备热水、姜汤!” 乐竹和香竹过于惊讶,皆愣了一瞬。 聂铎瞬间回头,厉声低吼:“快去!” 乐竹先反应过来,急忙接过身后小丫鬟手里的斗篷朝着叶素素跑了过去。香竹也随即吩咐去莲池苑备热水姜汤,还叫了一个小內侍去请骊山院里随行的太医。 聂铎长臂一伸,接过乐竹手里斗篷,动作利落地把叶素素裹个严实,打横将她抱起。 叶素素眼皮下沉,浑身发冷,忍不住往聂铎的怀里靠,想要他把她抱得更紧,小手更是淘气地抓着他湿漉漉的衣襟,胡乱地扯着。 聂铎收紧双臂,强行把她固定住,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內侍服饰还在滴水,快步疾驰,朝着莲池苑飞奔而去。 他刚抱着叶素 素离开湖边,因长仪郡主落水而吓得腿软的何恩新刚巧赶了过来。 他看到聂铎怀里的叶素素,顿时双眼猩红,急急忙忙地扑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喊着:“长仪郡主,长仪郡主……” 聂铎大步从他身边走过,像是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似的。 何恩新这才反应过来,此刻抱着叶素素的是一个穿了一身湿漉漉內侍服的人。他立即上前,快跑了几步,拦住了聂铎,气喘吁吁道:“是你救了长仪郡主?你把长仪郡主交给我,等下去领赏吧!” 聂铎没理他,继续向前走。 何恩新此刻已经认出来,这名內侍就是之前叶素素坐在湖堤柳树下哭时,躲在树后的那位。因为他身形高大颀长,在內侍中尤为显眼,何恩新几乎看见他时就能确定。令他惊讶地是,这位內侍的容貌竟然如此的精致,面若冠玉,俊美异常。 他见这位內侍竟然没有留步的打算,只好压下心头的吃惊,抬着腿又追了上去,“你……” 何恩新刚一开口,还未说话,聂铎的眼神如刀,直接就朝着他射了过来。他面色阴沉,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随后,他的身影如风一般,抱着叶素素转瞬间就不见了。 何恩新却吓得双丨腿更软了,站都站不住,几乎是一瞬间就瘫坐在地上,额头直冒冷汗,浑身发寒冷。 他是被刚刚那个骇人的目光吓得。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这么阴寒骇人的目光,好像是地狱里爬出的罗刹鬼、阎罗王,只看人一眼就能要人性命似的。 他震惊不已,满腹疑惑,刚刚那个內侍究竟是哪里来的?明明面容那般精致却又能露出如阎罗般骇人的目光? 他正努力地挣扎着爬起来,乐竹和香竹她们艰难地跑了过来,各个急得都要哭了。 她们也想要跟着聂公子的速度啊,可是她们的小胳膊小腿就算是跑得再快,也早已经被聂公子甩的远远的。 她们看到何恩新瘫坐在地上,也没功夫搭理他,乐竹只匆匆地和他客套了两句:“何公子,我们家郡主已经平安无事,多谢何公子帮忙,婢子们要回莲池苑伺候,就此先告辞了。” 她扔下这一句,也不等何恩新说话,急急地就朝前跑,去追乐香竹她们那些大队伍。 何恩新还坐在地上,脑子发懵,晕晕乎乎,满腹疑问。 …… 聂铎抱着叶素素几乎是“飞”进 莲池苑的,幸好莲池苑的伺候的丫鬟都机灵,早早就备好了浴桶和热水。聂铎也不假他人之手,直接抱着叶素素绕过屏风就到了浴桶旁。 他半蹲在地,让叶素素坐在他的一条腿上,开始替她脱斗篷,又把她的外袍都脱了,只留了白色的里衣,这才长臂一捞,把她整个人都塞进了浴桶里。 温热的水汽瞬间没过叶素素的身体,把她身上的寒气盖过,瑟瑟发抖的叶素素终于在热气中回过神来,神志开始清明。 聂铎又接过小丫鬟端过来的一碗滚烫的姜汤,扶着叶素素的头,不顾她的挣扎直接给她灌了进去。 叶素素被姜汤辣的眼泪都出来了,可怜兮兮地望向聂铎。 聂铎做完这一切,才缓缓起身,吩咐刚刚跑回来的乐竹和香竹:“进来伺候你们家郡主沐浴,半个时辰后,再喂你们家郡主喝一碗姜汤。” 浴桶里的叶素素立即想要抗议,说自己不要喝姜汤。聂铎一个眼神瞪了过来,把她还没有说出的话吓了回去。聂铎又继续吩咐,“再备些清粥,等郡主饿了时喂给她。” 乐竹和香竹的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 聂铎吩咐完,又回头对叶素素柔声说道:“我就在屏风外面,有事叫我。” 说罢,他拖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绕过了屏风。 叶素素的嗓子还是很不舒服,她试了几下,发现又疼又辣,说话还是十分低费力气,索性也不试图说话,乖乖地坐在浴桶里泡着热水驱寒。 聂铎那边也换了一身干衣裳,却一直没有离开遮挡着叶素素的屏风,时不时地和她说话:“素素,感觉怎么样了?听过太医已经过来,等下让太医给你号脉。我知道你的嗓子不舒服,不要紧,是你刚刚落水时不经意呛到了,睡一觉就能好,不要怕,铎哥哥在呢!” 屏风之外,聂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什么。他是怕叶素素害怕,所以一直和她说话,试图在安慰她。 屏风之内,叶素素已经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把在身边伺候的乐竹和香竹都吓得不知所措。可是,叶素素又一早就不让她们两个出声,她们只能听话一句话也不说。 屏风之外,聂铎还在说:“素素,你长这么大,是不是没有人教过你凫水?水没有那么可怕,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温泉,我教你凫水,日后你就不用担心再掉进水里了……” “铎哥哥……”屏风之后,叶素素声音嘶哑地开口:“小时候我愿 意跟着你,是不是因为你一直把我照顾的这么好?” 聂铎一愣,似乎没明白叶素素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个无关的话题。他顿了顿,刚要开口,屏风之后又传来叶素素的声音:“铎哥哥,我们私奔吧!”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会不会私奔呢? 今天的加更来了,明天见~~~ 明天的更新可能会稍微晚一些,我尽量争取在12:00附近更新,如果晚了请不要急/(ㄒoㄒ)/~~ ☆、35披衣带水 屏风之后,叶素素的声音传来,略微的沙哑,“铎哥哥,我们私奔吧!” 站在屏风一侧的聂铎浑身一僵,满目震惊。他蠕动着唇,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屏风之后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瞬间冲出一个身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披衣带水,长发如瀑,整个人靠在他的胸前,纤细地胳膊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聂铎不自觉地喉结一动,僵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抬起,一点一点收紧,把抱着他的小姑娘搂在了怀里。 叶素素靠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如擂鼓般有力的心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聂铎的此刻的心跳似乎比平时更加快了几分。聂铎结实的手臂揽在她身上,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似乎要把她镶嵌在身体里,永不分开。 他喉咙哽咽,嘴唇蠕动了几次,才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他说:“好。” 叶素素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眼泪瞬间就又止不住地往外淌,很快就把聂铎身上刚刚换好的干衣服又打湿了。她原本头发就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也湿漉漉的,两个人这么一抱,聂铎直接就跟着她一起遭了秧。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叶素素,有些不好意思,吸了吸鼻子,收回了环在聂铎腰上的手,轻轻地把聂铎推开,低头沙哑着嗓子吩咐乐竹她们:“去给聂公子再找一身干衣裳。” 聂铎被叶素素推开,依依不舍收回了手臂。她那点小力气根本撼不动他,可他即使还想抱着叶素素,却也不能这么抱着她。 他喊住乐竹:“不用管我,给你们家郡主擦干,免得她受凉生病。” 乐竹和香竹刚刚已经被叶素素那一句“私奔”都吓傻了,后来又被叶素素吩咐,又被聂铎吩咐,两个人慌乱地根本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聂铎说完,发现两个分竟然还在在走神,立即板了脸,压低声音吼道:“还不快去?” 乐竹和香竹顿时被聂铎那骇人的气势吓得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地去给叶素素换衣服。在她们的印象里,聂公子一向是温风和煦、温软儒雅的,却从不知道聂公子发起火来这么骇人,好像是要把她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聂铎自然不会去管叶素素的婢女如何想的,他把自己的外袍脱了,裹在了只穿了一件湿漉漉寝衣的叶素素身上,眉头拧成了一团,一言不发,等着乐竹和香竹给叶素素寻了衣服回来。 叶素素靠在 他的怀里,时不时地偷偷打量他。虽然他脸色黑得吓人,叶素素竟然一点都不怕,甚至还忍不住调皮地笑着。 她小手搭在他的胸口,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戳他,“铎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私奔?” 聂铎迅速地把她淘气的小手抓住了。他大掌如钳,整只手包裹住她的软弱无骨的小手,按在了他的胸口。 他垂着眼睑,沉默了片刻,道:“素素,你想要怎样,我都会依着你。” 叶素素的头微微前倾,抵在了他的胸口,忍不住小声抽噎了起来,“铎哥哥……” 她的嗓音还略带嘶哑,楚楚可怜,却泣不成声,汹涌而来的眼泪又一次落到了聂铎的胸口,聂铎的手上,一滴一滴,一片一片,湿漉漉的…… 她忽然从聂铎的怀里站了起来,满眼焦急地望着他的眼睛,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哭着说:“铎哥哥,我们私奔吧!我们现在就走!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想要和聂铎私奔的念头,只是她的一时冲动,她怕如果再耽搁下去,她会没有勇气再跟聂铎走! 聂铎长臂一捞,把她带到了怀里,扣在了胸口,轻抚她的背,柔声哄她:“素素,如果你真的想要跟我走,我带你走。但是,此刻不行,你刚刚落水,身子骨弱,你先换身干净衣裳,让太医给你把了脉,吃了药,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带你走。” 叶素素靠在聂铎的怀里,一个劲地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睡醒了之后,她还有勇气和聂铎走吗? 聂铎却是打定了主意,等乐竹和香竹伺候叶素素换好衣服,绞干头发,他走到叶素素身旁,长臂一捞,把她大横抱起,直接抱到了内室的架子床上,也不等叶素素挣扎,直接把她塞进了被子里,裹得个严严实实。 太医已经过来,他也不打算回避,让人进来给叶素素把脉。 叶素素一听,立即急了,抓着聂铎的手直摇头,嘶哑着嗓子费力地说:“铎哥哥,你先回避,太医毕竟是赵从嘉的人,你在这里,难免会泄露行踪。” 聂铎心头一暖,都到了这时候她还是这么担心他。他摇头想说“不碍事”,可是看到叶素素那双如受惊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他也不想让叶素素心惊胆战的,于是起身,躲到了内室的侧间。 太医进来给叶素素把脉,有惊无险,一切安好,只开了几副驱寒压惊药便退了下去。 可能是因为 之前情绪一直绷得太紧,叶素素不知不觉就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可是还是努力地瞪着眼睛,直到看到聂铎从侧间走出来,她才露出了个满足的笑,下一瞬就睡了过去。 聂铎站在她的床前,低着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小脸红扑扑的,鼻梁高挺,黝黑密实的长睫毛随着她的呼吸一颤一颤的。 聂铎缓缓俯身,弯着腰朝着她的脸颊靠近。 乐竹正巧进来,看到如此情景吓了捂住了嘴巴,满目不可置信,犹豫着自己究竟是该阻止聂公子还是任由聂公子亲下去。 出乎乐竹意料,聂铎只是弯腰靠近了叶素素,脸颊和她的脸颊靠得极近,乐竹猜测聂公子的呼吸都打在了她们家郡主的脸颊上。可是,聂铎却再也没有靠近,只是那样地看着叶素素,目光轻柔,眉目温情,仿若正注视着世间至宝…… 叶素素浑浑噩噩的睡着,梦里的事情乱七八糟。一会儿是皇后娘娘的凤梧宫,一会儿是毒死她的那杯毒酒,一会儿又是的周碧秋大腹便便跳下城墙,一会儿又是何恩新失魂落魄、郁郁寡欢的脸庞……她在梦里找了很久,看了很久,可是偏偏没有聂铎! 铎哥哥…… 叶素素觉得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她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拼命地想哭,却连眼泪都没有。叶素素拼命地挣扎,仿佛又回到了在凤梧宫时,她毫无防备地饮下的那杯毒酒,她躺在凤梧宫金砖铺地的冰凉地面之上,双手捂着小腹,痛苦的挣扎,苦苦地哀求…… 她猛然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又梦到上一世她临死前的那一幕,那么清晰却又那么模糊。她能记得上一世许多的事情和细节,可是有些事情却一直是那么模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遗漏了。 究竟遗漏了什么?叶素素并不知道。 她刚刚睡醒,意识还有些模糊,噩梦缠绕,让她有些不舒服。她缓缓地翻了个身,微微侧头,赫然发现聂铎竟然坐在她的床边。 他后背抵靠在床杆上,双臂环胸,双目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他的头发并没有束起来,只是随意地披散,有几缕发丝落在他的肩头,诠释着什么才是真正的睡美人。 叶素素缓缓坐起来,悄悄地朝他靠近。他应该是刚刚跳下湖里救她之后,除了换了一身干衣服之外,并没有打理自己。可是就是这样的随意散漫,却也掩饰不住他身 上的那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 叶素素靠近他,不自觉地伸出小手隔空描绘他精致的五官,如玉的面容。忽然,她的手腕被大力一钳,下一刻她就被带进了聂铎的怀里。 聂铎低头看她,眉眼带笑,唇角翘起好几分。 叶素素瞬间就明白过来,又羞又急地说:“铎哥哥,你装睡!” 聂铎把怀里的她调整了个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他抬手刮了一下她高挺的鼻头,语中含笑道:“原本是睡着了,可是发现有只小猫不知天高地厚地靠了过来,猎物在前,我怎么让她跑了?” 叶素素朝着他吐了吐舌头,歪着头学了猫叫,作势要咬他的手腕。聂铎一点也不怕,还极其配合地把手送到了她唇边,大方地给她咬。 叶素素也没客气,两只小手抓住他的大掌,直接就把他的手指塞进了口里,用牙齿故意使坏地磨他。 聂铎顿时一愣,浑身一僵,眸中带了惊讶,似乎没有预料到叶素素真的会咬他。她的牙齿又细又小,磨在他的指尖痒痒的,让他心头发颤,久久无法回神。 这是多么亲密的动作啊! 使坏得逞的叶素素,咯咯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一排的小白牙,笑得见牙不见眼,调皮可爱。 聂铎只觉自己的耳朵火辣辣的,他缓缓地避开头,也不敢动,生怕怀里的叶素素觉察到他身体上的异常。 他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强迫自己的说话声音如常,“素素,睡醒了吗?起来再喝碗姜汤,好不好?” 一想到姜汤的辛辣,叶素素立即就摇头拒绝。坚决果断,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聂铎见她这副小模样,勾着唇角忍不住笑了,可是却依旧摇了头,道:“不行,不能不喝。” 他跟叶素素说完话,就喊了乐竹进来伺候叶素素更衣。 乐竹心惊胆战地走了进来,一时间有些迷茫,不知道她究竟是聂公子的侍女还是她们家郡主的侍女。 聂铎却一点都没有使唤了别人家婢女的觉悟,他把叶素素放到床上,朝着她笑了笑,这才起身离开。 叶素素穿戴好之后,又重新梳了头,随着乐竹和香竹出了内室。 外间的小榻上已经摆了小桌,叶素素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姜汤水。旁侧还有清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除此之外还有个白瓷炖盅。 聂铎见她出来,一手端了 姜汤碗,另一手朝她招手。 叶素素欲哭无泪,她觉得一向宠她的铎哥哥一点都不宠她了,这碗姜汤她是逃不掉的。 乐竹却是看出一点门道,小声地劝说叶素素:“郡主,姜汤虽然辛辣,却是加了冰糖的,用它祛寒是再好不过了,总比太医开的那些中规中矩的汤药要强。毕竟是药三分毒,能不用药,还是不要用药的。” 聂铎听到,赞赏地看了一眼乐竹,没想到叶素素身边竟然还有如此机灵通透的婢女。 乐竹却差一点被聂铎的这一眼吓哭了,她不停地反省,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吗?怎么聂公子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似的?! 她还没活够,她还不想死! 聂铎又一次朝着叶素素招手:“素素,乖,过来,把这碗姜汤喝了。” 叶素素乖乖地走了过去,在聂铎身边停了进步,讨价还价地跟他商量:“铎哥哥,可以……可以只喝一半吗?” 聂铎一本正经地点了头,然后也不等叶素素反应,长臂一伸把她勾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头,把那碗姜汤……全给她灌了进去! 叶素素被辣的眼泪都出来了,可是聂铎灌药的手法却极其娴熟,挑不出一点毛病,既没有太快,也没有太慢,一切皆恰到好处,只是不让她逃走。 叶素素满眼是泪地望着聂铎,无声地控诉他是骗子。 聂铎把姜汤的空碗递给身边服侍的人之后,拉着叶素素坐到了小榻上,让人给她端茶漱口。直到此刻,叶素素才觉得自己从“姜汤地狱”逃了回来。 聂铎只是一个劲地朝她笑,解释说:“喝少了不起作用,到时候你还要再吃一遍药,受二遍罪。” 叶素素瞪了他一眼,却被他带着笑意地俊美脸颊下了回来,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别过头不理他。 聂铎亲自给她舀了一小碗清粥,哄她喝两口。叶素素此刻肚子里一肚子姜汤,根本就喝不下去,紧闭着双唇使劲地摇头,那小模样明明就是在撒娇。 旁侧服侍的乐竹和香竹觉得她们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以前她们家郡主可没有这么娇气!她们家郡主虽然身份尊贵,养尊处优,看起来娇滴滴的,可是即使是在老爷和夫人面前,也绝不会这么娇气! 两个人缩着脖子不敢出声,极力地降低存在感。 聂铎却似乎已经习惯了叶素素这个模样,只拿了汤勺亲自一口一口喂她。叶素素虽然脸上还 是一脸不愿意的模样,可是聂铎的汤勺过来,她还是每一次都乖乖地张口吃了下去,不知不觉地就吃了一小碗。 伺候在一旁的乐竹和香竹两个人再次面面相觑。 聂铎就着小桌上的清淡小菜喂了叶素素一碗粥后,又转头问她:“还吃吗?” 叶素素果断地摇了头,表示自己不吃了。 这一次,聂铎没有勉强她,只是把旁侧的那只白瓷炖盅打开,帮她盛了一碗,道:“冰糖雪梨,润喉暖肺的,你如果能喝下去,就勉强喝一点。” 叶素素当然是喝不下去了。 聂铎也没勉强她,正要把手里的碗放下,忽然门口有婢女禀报:“郡主,何恩新何公子求见!” 叶素素一愣,这才想起,当时她落水时,何恩新正在她的身后。 小桌边的聂铎却忽然脸一黑,把手里的碗直接摔着了桌子上,怒道:“他还有脸来?!” 叶素素和乐竹香竹她们都被聂铎突然涌出的怒气吓了一跳,噤若寒蝉,接到吸了一口气,不敢说话。 聂铎似乎也觉察出自己的怒气有些大,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叶素素的发顶,道:“你吃你的,我就是……对何恩新有些气愤。” 叶素素朝着聂铎讨好的笑了笑。 聂铎有些不自在地解释:“刚刚在湖堤,我看到他说要送你回来,才离开的。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你竟然就被人暗算掉进水里了!他跟在你身后,还能让你被人算计去,要他何用?!” 叶素素发愣,心头涌起酸水,酸酸涩涩的,好生难过。 聂铎却还不解气,低了头没有去看叶素素,不自觉地紧握了双拳,“你都掉进河里了,他竟然……竟然没用地瘫在湖堤,连喊人救命的声音都那么小……我若是走的再远一点,都未能听到!” 何恩新在聂铎眼里,简直是一无是处。 叶素素却不这么觉得。何恩新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既不像她哥哥叶墨轩一样从小就舞动弄枪,也不像她表哥陈满他们骑射弓箭样样精通,更不及聂铎年纪轻轻就已经上过战场杀敌,所以遇到今日的情况,何恩新被吓得没有了主意,也是正常。 她原本就没有对他抱有多么高的希望,不然上一世他也不会一点都不反抗,就接了圣旨尚了大公主做驸马了。 性格使然罢了。 可是,看到聂铎一脸怒气冲冲 的模样,叶素素还是理智地决定,暂时不要见这个何恩新了。 乐竹得了命令,出去回了何恩新的话。 “何公子,我家郡主已无大碍,现在正喝了药睡了,不方便见客。何公子先请回吧。” 何恩新知道今日是见不到长仪郡主了,犹犹豫豫有些不舍得离开。他缠着乐竹问了许多叶素素的事情,比如说,太医是否来看过?开了什么药?长仪郡主是否服药? 这些都是私密之事,乐竹当然不能全都告诉何恩新,只得态度极好地反复说着:“何公子请放心,我家郡主已无大碍。” 何恩新最后实在是没有什么可问的,只能依依不舍地告辞。他走了两步,似乎挣扎犹豫了许久,又匆匆地跑了回来,叫住正要转身进去的乐竹,道:“那个……今日救了长仪郡主的是何人?” 乐竹一愣,反应极快,笑道:“何公子,您这话问的?救了我们家郡主的,自然是在莲池苑服侍郡主的內侍,否则您以为是何人?” 何恩新将信将疑,那个男人容貌俊美,身材颀长高大,眼神骇人,那个男人真的是一个内侍吗?可是,如果不是內侍,又无法解释他不顾男女之妨那么抱着长仪郡主。 他眉头挤到了一起,一抬头,又看到乐竹笑盈盈地看着他,也不好一直在这里纠结,只好说:“请郡主好好休息,在下明日再来看她。” 何恩新走了,乐竹松了一口气,刚回到内室去服侍叶素素,守门的小丫鬟又来报:“郡主,周姑娘、大表姑娘和大堂姑娘一起过来探望您!” 罗汉床上,叶素素被裹在一只软蚕丝斗篷里。这斗篷是夏日用的,清爽凉快,裹在身上很是凉爽舒服。 她探了探头,看了一眼聂铎。 聂铎坐在罗汉床边,听到小丫鬟的话瞬间眉头皱起。他手边是一碗半开着盖子的冰糖雪梨,他正试图全叶素素喝一点润润喉咙。 叶素素见聂铎这么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瞬间就笑眯眯的,像是一只偷腥的小猫。她吩咐乐竹说:“你就说我已经睡下了,让她们先回去吧。” 她和乐竹说完话后,转头看向聂铎,手脚并用爬到了他的身边,伸手去抚他的眉头,似乎想要把他皱起的眉头抚平。 聂铎受不住她这么亲密,身体微微后倾,想要躲开她。 叶素素忽然开口,眉眼弯弯,笑盈盈说道:“铎哥哥,是不是不耐烦这些人了?” 聂铎目光迎向她,眉心依旧微微拧着。 叶素素起身,一个猛扑,扎进他怀里。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小声道:“铎哥哥,我们现在就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的更新来啦!明天见~~~ 感谢:柯沐笙的手榴弹x1;均呈的地雷x2 感谢:y.l的营养液x50;哲学家宋格拉底的营养液x13;猪妈的营养液x10;泷云清寒的营养液x2;gjqing的营养液x1;柯沐笙的营养液x1;“”的的营养液x1,么么哒!!! ☆、36陪她 “铎哥哥,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口,正抵在他心口跳动的位置,声音很小,因为之前落水喉咙还没有恢复,略带了沙哑,软软糯糯,每个字都敲在他的心头。 聂铎缓缓地头,目光落到她漆黑的发顶,垂在身侧的双臂却没有动。静默了许久之后,他开口道:“好,我们现在就走。我说过,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只有你想。” 窝在聂铎怀里的叶素素觉得,聂铎说这话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悲哀。她抬起头去看聂铎,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是聂铎的脸上已经露出的笑容,温润如玉,暖风和煦,丝毫看不出异样。 叶素素已经下了决心,咬了咬牙,道:“铎哥哥,我们现在就走!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你等我,我很快的!” “嗯。”聂铎淡淡地应了一声,眉宇间带着笑意,可是他垂在两侧的手并没有回抱叶素素。 叶素素此刻满心满脑都是要跟聂铎私奔的想法,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从聂铎怀里跑出去,跑进内室就开始收拾东西。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也不知道究竟要收拾什么东西带走。她想了想,索性连衣裳也不带,只拿了几个实心的金元宝放进了荷包里。 出门在外,钱是最重要的。 她在内室收拾,聂铎站在外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才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屋外,陌暮带着人守在树上,悄无声息,像是根本就没有人藏身在此处似的。 聂铎走出来,陌暮先一步从树上跳了下来,轻轻落地,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守在不远处的几个小丫鬟都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陌暮却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快走了两步,走到聂铎身边,也顾不上行礼,压低了声音,满脸惊讶地问:“铎爷,您……您真的要带着郡主私奔?” 聂铎脸上一直挂着笑,他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陌暮听到聂铎肯定的回答,急得差一点就要跳起来了,幸好多年的训练有素,让他即使惊讶也不会做出发出声响引起旁人注意。 他张了嘴,正想要说什么。聂铎却先一步开口,面上依旧是挂着笑,好像一张假面具。 他说:“她不会跟我走的,她只是……一时冲动,说一说而已。” “啊?!”陌暮一头雾水,不明白聂 铎这是什么意思。他满脸疑惑地朝着聂铎看过去,蓦然发现,聂铎脸上虽然挂了笑容,可是他带笑的眼眸深处却藏着辛酸和苦楚,他的眼眸深处,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满满的悲哀。 聂铎没有让陌暮说话,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像是说给陌暮,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她一时冲动想要玩,我就陪她玩。她想要怎样,我都会陪着她。如果……如果她真的肯跟我离开京城,我就不会再把她还给叶家!” 陌暮低了头,悄无声息退去,就和来时一样。 聂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转身走回屋子里。叶素素已经从内室里出来了,并没有带什么包袱。她跑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外望了一眼。乐竹和香竹她们还都守在外面,正在跟身边的几个小丫鬟说话,那几个小丫鬟点头如捣蒜,应该是乐竹和香竹正在吩咐她们什么。 叶素素看了几眼,跑回到聂铎身边,小声与他说:“铎哥哥,我本来想带几件换洗的衣裳,可是实在是太打眼了,又不好拿,所以我只带了金元宝。” 说话时,叶素素像是邀功似的把怀里装着金元宝的荷包举到了聂铎眼前,眉眼弯弯,笑眯眯地等表扬。 聂铎看着她,点头说:“你做的对。” 叶素素收起手里装着金元宝的荷包,指了指门外跟聂铎说:“铎哥哥,乐竹和香竹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我如果离开,她们定然会发现。给我些时间,我先跟她们说说话,把她们安顿好?” 聂铎点了点头,道:“你把她们带上,有她们在你身边伺候,我也放心。” 叶素素一愣,没想到聂铎说的是这样的话。她想了想,或许这法子也不错,于是朝着聂铎一笑,一路小跑着去喊了乐竹和香竹说话。 聂铎看着一直在屋子里欢快地跑来跑去的叶素素,看着她一脸天真地笑着,看着她殷勤地收拾东西,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有那么一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觉得叶素素真的会跟他走! 聂铎缓缓地背过身,闭上了眼睛,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只要叶素素肯跟他走,他一定要保证叶素素的平安,一定会保证叶家的平安。什么皇上的怒气,什么天下大局失衡,什么藩王渔翁得利,什么聂家如履薄冰、腹背受敌,这一切统统都见鬼去吧!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罪名,所有的后果,都由他来背负,他会用自己、用整个聂家背负,绝对不会牵 连到叶家,绝对不会让叶素素后悔。 只要她肯跟他走! 他缓缓回头,目光落到了忙碌的叶素素身上,竟然如此迫切地希望她真的能跟他走,此刻就跟他走,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说来玩玩,是真的跟他走…… 乐竹和香竹听到自家郡主的吩咐,吓得立即跪在了叶素素身前磕头:“郡主,郡主……您不能走啊!您走了,叶家怎么办?老爷和夫人怎么办?皇上和聂家血海深仇、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如果您真的跟聂公子走了,皇上追究起叶家和聂家的关系,迁怒于叶家,该怎么办?郡主,郡主……您要三思啊!就算是不为了您自己,为了叶家,为了老爷和夫人,您也不能和聂公子走啊!” 两个丫鬟把形势都看得如此清楚! 叶素素想到上一世,她一心一意痴心妄想地想嫁太子赵从嘉,其实一直以来执迷不悟、看不懂形势的人只有她一个,或许还有个没有脑子的赵从嘉! 真是讽刺啊! 她若是跟着聂铎走了,叶家一定会受牵连,到时候她的父母一定会比她先承受皇上的怒火……可是,一想到门外站着的铎哥哥,叶素素心里不由地酸酸的。 叶素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了顿说:“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想和我走,那么你们两个就留在莲池苑里,帮我挡住那些来找我的人。如果骊山院有人问,你们就说我回叶家了;如果叶家有人来问,你们就说我想一直留在莲池苑。” “郡主!”乐竹和香竹两个人脸色瞬间惨白,这样欺上瞒下行径,若是被人发现,她们两个还有活路了吗? 叶素素说:“你们两个放心,你们是从小就在我身边伺候的,一向对我忠心耿耿,我不会眼睁睁地把你们推进火坑的。我给娘亲写了一封信,到时候只要你们把这封信交给她,我保证你们性命无忧。” 她说话间,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封早就写好的信。 乐竹和香竹两个人几乎是傻了眼,原来她们家郡主一早就知道她们不会跟她走,所以早早地就已经写好了信,替她们想了退路! 乐竹顿时眼睛发涩,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忽然朝着叶素素磕头,道:“婢子乐竹,愿意跟郡主走。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婢子也不怕!请郡主带乐竹走!” 香竹拿着信,有些犹豫,纠结着说:“郡主,您的意思……是让我们隐瞒下来您和聂公子的事情?即使有人知道您私奔了,也不会知道你是和南郡聂家 人走的,这样就算是皇上为了聂家龙颜大怒也不会牵扯到叶家!对吗?” 平日里香竹一向没有乐竹显眼,有乐竹在的地方,香竹绝对不争不抢,只管老实做事,为人很是憨厚。叶素素也喜欢香竹的这一份憨厚,所以除了乐竹之外,她最仰仗的人就是香竹。 今日一见,她发现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没有一个是笨的。 香竹一看叶素素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急忙摇头哭求她:“郡主,聘者为妻奔为妾!您又是舍弃身份跟着聂公子走,南郡聂家又远在西南,万一……万一聂公子负了您,您可是连退路都没有了!” 叶素素看了香竹一眼,不由的感叹,活了两世,她才发现身边的两个丫鬟都是如此的聪明伶俐,一猜就能猜中她的心思。 她想跟聂铎走,但是她不想把叶家置于危险之地,自然绝对不能让叶家和南郡聂家有牵扯。她重活一世,上一世就算天下人都对不起她,但是生她养她的叶家绝对没有对不起她,反而是她一直是个不孝女,上一世让父母兄长为她操碎了心。 这一世,她原本想要做个乖乖女,好好听话,承欢父母膝下。可是,这一世她遇到了聂铎,上一世的不如意让她更不想放开聂铎! 她想为自己自私一次,她想要和聂铎在一起,那么如何让叶家不受牵连?唯独她舍弃叶家女儿的身份,舍弃长仪郡主的头衔,隐姓埋名,没有身份,没有户籍……或许这样身份的她也嫁不成聂铎为妻,可是她宁愿是做妾做婢女,她也想跟聂铎走! 她摆了摆手,道:“我主意已定,你们两个不用劝了,香竹你留下来,我的行踪和莲池苑的一切都交给你,我父母那里也交个你解释,至于南郡聂家……不要和我父母提,就说我看上个平头百姓,什么都不要了就想跟他走。” 香竹满眼是泪,似乎还想要劝叶素素。可是叶素素已经不想和她多说,转头看向跪在身前的乐竹,道:“乐竹,你如果跟着我,可就是一点退路也没有了;如果留在莲池苑,至少我娘亲可以保住你的性命,你自己做决定吧!” “婢子愿意跟郡主走,婢子愿意为郡主做牛做马一辈子!” 叶素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这样的安排能为她和聂铎争取多长时间。只要他们能平安离开骊山院,平安离开京城,以她父亲的机敏,定然会有妥当的处理办法。 只希望这一次任性,不要牵连叶家,否则她会后悔一辈子。 叶素素收拾好一切,起身起找聂铎。因为决定带了乐竹上路,带的东西去更多了一些,又带了几套换洗衣裳,这一次出门多了几个包袱。 她见了聂铎,便扑了上去,亲昵地抱着他的手臂,仰着头道:“铎哥哥,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就走吧。” 她此刻迫切地希望聂铎带她走,她怕如果再耽搁犹豫片刻,她就会忍不住改了主意。 她害怕自己改了主意。 聂铎微微低头,看着她挽着他胳膊的那两只小手,心头蓦然发痛,眼角也忍不住发酸。 他想问她:“素素,你现在跟我这么亲密,难道就不怕你未来的夫君介意吗?” 可是,他不想说这样的话,他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想失去此刻的温馨。 就让他自欺欺人好了。 他朝着叶素素点头,道:“嗯,我们现在就走。” 此刻已经是傍晚,如今正是酷暑三伏,天色暗的晚,如今骊山院的天色还是大亮。 聂铎单臂揽着叶素素,带着她从莲池苑的一个小径向外走。他们身后跟着的是乐竹和陌暮两个人。陌暮见了乐竹,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他想起上一次是他把昏迷的乐竹扛了回来。 乐竹自然不记得这件事了,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她们家郡主和聂公子身上了。 叶素素的手拉着聂铎的手,紧紧地握着,生怕他下一刻就没有了身影,紧张地手心里全是汗。 聂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朝着她笑了笑,柔声问她:“是不是累了?我背你?” 叶素素望着聂铎好看的眉眼,点了点头。 聂铎放开她的手,从怀里掏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地把她手上粘腻的汗渍细心的擦干。随后转身背对着她,半蹲在她面前。 叶素素望着聂铎的后背,又想起来小时候。 小时候,在外祖父陈家,聂铎也曾经这么背过她。那时候她年纪小,连走路都不稳,可是还是缠着聂铎不放。聂铎起初也是不想理她,可是发现她被陈满叶墨轩那几个大男孩可怜兮兮地扔在一旁,他就心软了,认命定蹲在她面前,让她趴在背上。 叶素素那时候只觉得聂铎长得好看,又对她特别好,从此以后,她反而变本加厉越来越黏着聂铎了。那时的聂铎已经是个半大的男孩,虽然和她算不上男女之妨,但没有哪一个大男孩愿意照顾没什么用的小姑娘。聂铎也有过 不耐烦,但是她只要露出委屈的表情,聂铎就会心软,一切都由着她。 聂铎也曾经因为带着她这么个小尾巴,而被陈满叶墨轩他们嘲笑,可是聂铎每一次都不在意。有一次叶素素听到聂铎和她几个表哥解释:“我家里只有我一个,没有兄弟姐妹,孤零一人,既然她喜欢跟我玩,我便陪她罢了。反正既不影响我的课业,也不影响我习武,不过是舍弃些个人玩乐的时间罢了,算不得什么。” 陈满几个嗤之以鼻,有人看不上聂铎这样,挑衅地说道:“你们家就你一个,人家长仪郡主又不是没有兄长,你算老几你就献殷勤?” 后来的事情,叶素素记不大清了。她只知道那天晚上,她哥哥叶墨轩的脸不知道被谁打得淤青。不过,她哥哥却不介意,反而笑哈哈地摸着她的头说:“我家妹妹是个识货的,聂铎这人,你哥哥我服气,从此他就是我最好的哥们!” 后来,叶素素年纪大了一些,见到聂铎的机会就少了,但是在她的记忆里,每一次见到聂铎,她都被照顾得很好。有时候家里人不肯依着她性子满足她的,她只要偷偷地告诉聂铎,聂铎从来就没有失望过。 后来,聂铎家里出了事,叶素素当时被瞒得严严实实,只知道聂铎的母亲南郡王妃去世了。再后来,等她知道所有事情经过时,皇室赵家和南郡聂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地步,聂铎也已经被他的父亲前南郡王带回了西南。 一别四年,她竟然把他忘了,甚至他就在她面前,她也没能认出他来!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像小时候一样趴在了聂铎的背上,纤细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聂铎回头朝她笑了笑,托着她稳稳地站了起来,笑着说:“素素,我们走。” 叶素素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用力地点头。 两个刚要继续向前走,被留来的香竹却追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喊着:“郡主,郡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闯进来了!” 趴在聂铎背上的叶素素瞬间就眼睛就瞪圆了,不满地回头。 香竹苦着脸解释:“郡主,奴婢已经和太子殿下解释了,说您身体不适,正在休息,可是太子殿下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然、竟然带着一群人直接闯了您的内室,发现您不在,正大发雷霆派人在找您,莲池苑那边现在是人仰马翻……” 叶素素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赵从嘉竟然胆敢直接闯了她的 内室?以前的太子赵从嘉可从来没有胆子敢直接闯进她的内室! 她为难地看了一眼聂铎,聂铎已经把她从背上放了下来,柔声地和她说:“别怕,我先送你回去,赵从嘉抓不到你的把柄。” 说罢,聂铎就着刚刚把她从背上放下的姿势,转手就把她打横抱在怀里,纵身一跃,背着她朝着莲池苑的内室方向飞快而去。 赵从嘉还在莲池苑里发飙:“你们郡主呢?你们都是废物吗?她人都根本就不在内室!你们把你们郡主弄丢了,本太子要你们脑袋……” 莲池苑内,一片哀嚎:“太子饶命,太子饶命……我们这就去找郡主,我们这就去找郡主……” “废物,一群废物!” “太子表哥,我的人怎么你了?至于让你怎么连打带骂的吗?”穿戴整齐的叶素素从内室的方向走出来,面容带怒,眼神喷火。 赵从嘉一愣,一时间没明白叶素素究竟是从哪里走出来的。刚刚他都已经去她的内室看过,内室里根本就没有她的身影,可是她现在怎么又出现在这里呢? 赵从嘉这人有个好处,想不明白的事情从来不钻牛角尖,看见叶素素出来了,顿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脸殷勤地朝着叶素素走出:“素素表妹,你去哪里了?我刚刚在里面都没有看到你?” 他说话时,伸手想要去拉叶素素的手腕,叶素素毫不留情,“啪”的一声,直接拍开了他的手。 赵从嘉一向是养尊处优,那皮肤比平常的姑娘家都嫩,叶素素这么一巴掌下去,他的手背顿时就红了一片,疼得他嘶哑咧嘴,可怜兮兮地跟叶素素撒娇:“素素表妹,你这么是怎么了?我最近也没有做错什么啊,你怎么总是看我不顺眼?” 叶素素不想和他废话,聂铎就在他们身后的门内,与他们仅隔了一扇木门,她不想让聂铎误会她和赵从嘉有什么。 她清了清喉咙,也不接赵从嘉的话,开门见山地问他:“太子表哥,你这么兴师动众地来找我,所为何事?” 听到叶素素这么一问,赵从嘉顿时就开始支支吾吾、犹犹豫豫,左顾而言他。 叶素素现在是满腔怒气,如果不是赵从嘉的突然出现,她就已经跟着聂铎离开了。可是,赵从嘉不仅来闹事,还闹完事情支支吾吾的不说,这让叶素素气得直跳脚。 “你到底说不说!”叶素素满眼喷火,恨不得将眼前的赵从嘉生吞活剥。 赵从嘉耷拉着脑袋,终于开口:“我……听说你今日落水了。” 叶素素挑眉,直觉他还有话没说完,喷火目光一直瞪着他。 赵从嘉继续说:“有人告诉我,说你的莲池苑内藏着外男,今日救你的人就是那个外男!”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37蠢货 赵从嘉说:“有人告诉我,说你的莲池苑内藏着外男,今日救你的人就是那个外男!” 叶素素的眼神瞬间如刀,毫不留情地朝着赵从嘉瞪了过去,声音冷如结冰,略带嘶哑:“是谁……和你说的?!” 因为落水,她的嗓子并没有全好,说这话时又愤怒异常,那声音听到赵从嘉耳朵里,格外的骇人难听,尤其是叶素素开口时,尤为咬重了“是谁”两个字。 赵从嘉像是这才注意到叶素素的嗓子也受了伤,急忙伸手想要去扶她:“素素表妹,你是不是因落水,身体还没有大好?没事没事,你去休息,找那个外男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保证绝不会让人溜进你的莲池苑的!” 叶素素瞬间就一回手,直接把靠过来的赵从嘉推开,朝着莲池苑里大喊着:“都给本郡主住手,谁敢再动一下,本郡主把你们扔湖里去!” 叶素素刚才那一推,猝不及防。赵从嘉一点防备也没有,被推的直接倒退了两步,脚下没稳,“吧唧”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结结实实来了一个底盘着地,疼得他龇牙咧嘴直叫唤。 跟在赵从嘉身边正搜查莲池苑的人都是平日里伺候赵从嘉的,自然知道长仪郡主在太子赵从嘉这里是什么地位,几乎是长仪郡主说一,太子殿下绝不说二;长仪郡主说东,太子殿下绝不说西!这也幸好长仪郡主还未曾嫁给太子殿下,否则日后太子登基,长仪郡主为后,一个牝鸡司晨是绝对逃不过的。 所以,叶素素刚刚那一声怒吼,原本在莲池苑里忙活找人的那些太子带来的随从,都自动自觉地停了下来,各个缩了脖子,低头敛眉,手脚并拢,乖乖地站成了一排,等着长仪郡主发话。 更可笑的是,一时间所有人都担忧长仪郡主的怒气会不会烧到自己的身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去把摔在地上的太子赵从嘉扶起来! 叶素素此刻心头满是怒火,眼睛里的目光如淬了毒,扫过太子赵从嘉的那些随从,恶狠狠的,似乎恨不得直接将他们生吞活剥了。那些人立即吓得脖子缩得更短了,头也低得更低了。 叶素素的目光最终落到了一个小內侍身上,那位內侍是赵从嘉的贴身內侍,名叫小德子,从小就跟在赵从嘉身边伺候的。 他发现长仪郡主的目光正盯着他,顿时吓得头皮发麻,双腿忍不住打哆嗦,心里默默地哀求:“郡主看不见我郡主看不见我郡主看不见我……” 如果说 他有多怕长仪郡主,那是不可能的。长仪郡主虽然最近脾气暴躁了一些,但是很少处罚他们这些下人奴才,平日里长仪郡主身边伺候的那些人,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一团和气,据说是因为长仪郡主总是打赏他们。何况,他一个太子身边的內侍,是隶属于太子东宫的,长仪郡主就算是再嚣张跋扈,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宫里来处罚他。 所以,他并不怕长仪郡主。 可是,他怕太子殿下啊! 小德子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几乎要埋到自己的胸里了。 惹怒了长仪郡主,就等于惹怒了太子殿下!那还不如直接惹怒太子殿下能死的痛快呢,或许还能留个全尸!可是要是惹怒了长仪郡主,太子殿下绝对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长仪郡主目光看过来时,小德子真的想立即下跪求饶了。 叶素素望着小德子开了口:“还愣着做什么,把太子殿下扶起来啊!” 她话音落下,小德子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太子殿下竟然还摔在地上呢。小德子急忙招呼几个小太监把摔得可怜兮兮的太子殿下扶了起来,却又不敢出声询问,只低了头守在太子身后,犹豫着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给太子瞧瞧。 赵从嘉虽然摔了一下,但是并无大碍,甩开小德子扶着他的手,又朝着叶素素凑了过去:“素素表妹,你别生气啊……” 叶素素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怒火太过了,但是她一想到聂铎就在门后,差一点就被赵从嘉的人发现,那股怒气是怎么压不下去了,就算是她想要和赵从嘉和风细雨的说话,她也根本控制不住。 她咬着牙,迫使自己强忍着怒气,又一次质问赵从嘉:“太子表哥,究竟是谁向你说的那些谣言?!造谣我莲池苑有外男?!” 赵从嘉犹豫了片刻,眼神偷偷地瞄向了叶素素,神情有些为难,似乎并不想把说这件事的这人出卖。 叶素素简直就要气笑了,没想到一向在她面前有什么说什么的太子表哥,今天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偷偷告状的人隐瞒她? 她瞪着赵从嘉说:“太子表哥,你难道不想告诉我吗?” “不是,不是,”太子赵从嘉摇手,“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是怕说出来是谁,你更生气。” 叶素素挑眉,冷笑着猜测道:“长乐公主?” 赵从嘉立即摇头:“不是长乐,她被你揍得,伤得不轻,如今躲在屋子里谁也 不见。” 叶素素奇怪,告状之人如果是能让她生气的,除了大公主长乐之外,她还真想不到别人。 她目光又落到了赵从嘉身上,扬着下巴,皱着眉头厉声质问:“那么,到底是谁?” “素素表妹……”赵从嘉满脸为难,支支吾吾,还是一副不想说的模样。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给我出去,离开莲池苑。”叶素素也发了怒,直接指了门口,开始撵人。 赵从嘉一向对叶素素没辙,发怒的叶素素他就更没辙了,只得耷拉着脑袋,低着头小声地嘀咕:“是安慧郡主。” 叶素素一听到安慧郡主姜如萍的名字,顿时血往上涌,气得七窍生烟,看向赵从嘉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愤怒形容了。 她咬着牙道:“太子表哥,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今日是怎么落水的?” 太子赵从嘉缩了缩脖子,怯生生道:“我……我知道,是你命人把安慧郡主扔湖里去了,安慧郡主心有不甘,所以派了个婢女把你撞到湖里了。素素表妹,你放心,那个婢女我已经替你处死了,你就不要再生那个婢女的气了。” 叶素素的眼睛里此刻已经不是怒火,而是绝望了。她望着赵从嘉,道:“你把那个婢女处死了?” “是啊,是啊,我已经替你处死了她,帮你报了仇,你就不要再生气了。”赵从嘉顶着叶素素的一脸怒火,想要在她面前邀功,可是又不敢直说。他有些纳闷,怎么明明他替素素表妹报了仇,她怎么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啊?!难道他哪里做得不对吗? 叶素素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赵从嘉,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太子表哥,你明明知道那个把我撞入水中的婢女是安慧郡主的人,你还把人处死了?!要来个死无对证?” 当时,叶素素落水之后,聂铎跳进水中去就叶素素时,及时赶到的陌暮他们已经将那个婢女抓住,交给了赶过来乐竹香竹她们处理。她们按照以往的惯例,先把人交给了骊山院的內侍,据说亲自办这件事的人就是香竹的那位干弟弟,在骊山院里任七品內侍。 叶素素醒过来之后,并没有想要去追究这件事,她那是满心满脑子想得都是跟聂铎私奔。 她以为她长仪郡主落水这么大事,既然已经人赃俱获了,现在在骊山院主事的太子赵从嘉定然会给她一个公道。就算是不能处置幕后之人,也一定会拿了幕后之人的把柄。 尤其现在 宁王世子还在骊山院里重伤未愈、安慧郡主姜如萍被扔到湖里,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使得皇上面对宁王时处于弱势,如果安慧郡主这个把柄被抓住了,操作好了,皇室赵家能在宁王面前自然就能摆脱弱势处境,甚至可以倒打一耙,打得宁王一个措手不及。毕竟,宁王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傻到用这么明显的方式去报复长仪郡主! 可是,现在可好,赵从嘉竟然一脸邀功的表情过来和她说,那个婢女被他处死了! 他把能抓住安慧郡主、宁王一家的关键证据处死了,如今死无对证,他竟然还一脸兴奋地邀功,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叶素素真的想要晃着他狠狠地问问:“赵从嘉,你其实是宁王的儿子吧?你其实是宁王派到大原国的奸细吧?!” 赵从嘉发现自己说完那个婢女的下场,叶素素并没有高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色更差了。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叶素素身边,委委屈屈地小声问她:“素素表妹,我替你报仇了,你不高兴吗?” 叶素素气得已经要说不出话来了,她怒目瞪着赵从嘉,冷着脸道:“太子表哥,命人把我撞入湖中的人是姜如萍,我如果要报仇,也应该去找姜如萍报仇,难道还要去找一个不知姓名的小婢女报仇?你现在把人杀了,死无对证,你让我怎么去找姜如萍报仇?” 赵从嘉这下真的委屈了,他还是一点都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做法究竟有什么不对。 他噘着嘴道:“谁说是没名没姓的小婢女?我已经派人问出了她的姓名,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了。素素表妹,你放心,等我们离开骊山院回了宫,我就派人把她们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绝对为你报仇!” 叶素素这一次已经不是气得了,已经是满目震惊,惊讶地嘴都忘记合拢了。 上辈子她究竟是犯了什么蠢,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曾经一心一意地想要嫁给赵从嘉!赵从嘉是蠢,她上辈子一定比赵从嘉还蠢! 她忍不住问赵从嘉:“太子表哥,你究竟知不知道是谁把我撞到湖里的?!” 赵从嘉立即头如捣米,点个不停,像是没有注意到叶素素表情的变化,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知道,是安慧郡主。可是……是你先把她扔进湖里的,她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又找人来报复你。这件事怎么说也是我们这边理亏,毕竟事情由你先引起来的,真要追究起来,你定然是跑不掉的。不过,你放心 ,有我在,绝对不会有人敢追究你的,就是宁王家的安慧郡主也不行!现在呢,你们两个人都落到湖里了,也算是打了一个平手,她就是想要闹事也不占先机了!嘿嘿嘿,没想到安慧郡主竟然是个这么蠢的,如果她不私下里报复你,父皇免不得要为她出面训斥你……她这样一来,倒是让我有机会先保下你了……素素表妹,你说这世上是不是只有我对你最好?!” 叶素素听到赵从嘉的话,简直是目瞪口呆。 赵从嘉竟然还说安慧郡主姜如萍是个蠢的?!他怎么就看不到他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个?! 安慧郡主直接就报复她的方法固然是鲁莽冲动了一些,或许会牵连宁王,但是以安慧郡主的处境去想,一个父兄都不会为她出头的郡主,还是客居在外对上最受圣宠的长仪郡主,她这么直接的报复方式,反而会是唯一的且最有效的报复方法! 不然她哪里有机会能出了心中的恶气? 不说宁王压制她,就是当今的皇上也不会让自己宠爱的长仪郡主在宁王家的郡主面前落下面子,这可是关于皇上的脸面的! 这个安慧郡主不仅用这法子成功地报复了叶素素,竟然还有赵从嘉给她收拾了烂摊子,收拾完还以为安慧郡主是个蠢的! 叶素素现在怀疑,是不是赵从嘉已经见过安慧郡主、直接被安慧郡主洗脑了?! 果不其然,赵从嘉说:“素素表妹,你就别生气了。我来莲池苑之前,已经见过安慧郡主了。她说她只是一时气愤,冲动之下才做出了如此决定。她不过就是跟伺候在身边的婢女抱怨了几句,没想到那婢女竟然真的以为这是她的命令,把你推到了湖里。她也说了,她绝对不会再追究你把她扔湖里的事情,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日后也绝不提起,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去你奶奶个从来没有发生过吧!我被人推下水,你竟然要把这件事当成从来没有发生过?!”叶素素怒气冲天,哑着嗓子怒吼,根本压不下心头的怒气。 赵从嘉见叶素素又发怒了,委屈地小声说:“素素表妹,你怎么又生气了,你最近的脾气就和那传说中的母老虎似的……啊……哎呀……” 赵从嘉话音未落,叶素素怒火未发,忽然赵从嘉捂着小腿跪坐在地,哎哎呀呀地惨叫个不停,像杀猪一般。 刚刚太子殿下和长仪郡主吵架时,一直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小德子不得不上前去搀扶赵从嘉,这么低头朝着赵从嘉的腿上一看, 顿时吓得傻了眼。 赵从嘉的右腿腿弯处,不知何原因竟然青肿的跟发面馍馍一样,高高肿起的大包,已经有一个馒头那么大! 他的腿边不远处又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看起来像是罪魁祸首,可是小德子想不明白,那石头是怎么把他们太子的腿变成这副模样的?他刚刚可一直守在太子殿下身边,寸步不离,可是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声响也没有听见。 站在赵从嘉身边的叶素素也看到了那块石头,她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聂铎。估计是门后的聂铎实在是受不了赵从嘉这蠢货了,所以干脆利落打得他腿蹶! 叶素素顿时就趁机发挥,装作没看到赵从嘉腿受伤,直接怒气冲天地推搡他,吼道:“好啊,太子表哥,我像母老虎,那你就别来找我啊!那安慧郡主温柔贤惠,你去找她啊!你去找她玩啊,你有什么事你也去找她说啊!你以后别出现在我的莲池苑,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 叶素素此刻是真假怒气一半一半,如果赵从嘉刚刚没有听信姜如萍关于外男的话,就这么带着人跑了过来,她此刻已经和聂铎远走高飞了。可是,偏偏是这个蠢货听信了姜如萍的话,把她拦了下来,叶素素怎可能不气? 叶素素连推带搡地把赵从嘉推到了莲池苑门口,那些跟着赵从嘉伺候的人都自觉地退出了莲池苑,根本没有要乐竹她们动手。他们个个都是鬼机灵,此刻连太子殿下都被长仪郡主亲自轰了出来,他们此刻不跑,难道要留在莲池苑里等着被轰吗? 叶素素最后把已经轱辘了好几圈的赵从嘉一脚从莲池苑的门槛踹了下去,掐着腰指着他骂道:“赵从嘉,既然你觉得姜如萍好,只听信姜如萍的,她说什么你信什么,你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姜如萍把我推入湖中,不是她想要算了就算了的!她污蔑莲池苑有外男,你们搜了一圈也没找到,这笔泼脏水的帐,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长仪郡主叶素素今日对天起誓,我和姜如萍势不两立,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从此以后,她若是敢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罢,她亲手把莲池苑的大门“啪”的关上,气势恢宏,吓得赵从嘉和他身边伺候的人一动不敢动,个个都傻了眼般地盯着莲池苑大门,面面相觑,不知道要做什么。 赵从嘉更是吓得都忘记腿上的伤了,也顾不上腿疼,磕磕巴巴地问身边伺候的小德子,道:“喂,你说,素素表妹她这是怎么了?她今日怎么这么大的怒气?” 小 德子抿了抿唇没说话,他倒是知道长仪郡主为什么生气。可是,那话若是说出来,在太子殿下面前也讨不得好,还不如装得和太子殿下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他苦着脸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道:“太子殿下,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 “一群饭桶!你们都知道什么?一天只知道吃饭,不知道动脑子,我要你们何用?!”赵从嘉气得哼哼直叫,加上腿上的伤,忍不住开始喊疼了。 这时,一个年纪约十一二岁的小內侍笑眯眯地上了前,主动请缨道:“太子殿下,奴才知道长仪郡主为何发怒。” 在赵从嘉身边伺候的小德子立即瞪了那个小內侍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免得连累了他们大家。 那小內侍是走了小德子门路,刚刚被调到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平日里不显山不山水,做事稳妥低调,小德子没想到他竟然这个时候冒出来了,顿时有些后悔以前没有注意到他,若是因为胡言乱语惹怒了太子殿下,他们这些周围伺候的人都会没好果子吃的。 那小內侍朝着小德子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殷勤地凑到了赵从嘉身边,恭恭敬敬地开口回答:“太子殿下,长仪郡主这般生气,自然是因为醋了啊!” “醋了?!”赵从嘉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似的,先是一阵迷茫,随即反应过来,又惊又喜,甚至不顾礼节,激动地拉住那个小內侍的手,道:“你是说长仪郡主她是醋了,所以才会脾气这么大?” 小內侍被太子殿下拉了手,宠辱不惊,回答道:“自然是醋了。太子殿下刚刚在长仪郡主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安慧郡主,长仪郡主听在耳朵里怎能不醋?” 赵从嘉的脸上此刻已经全是惊喜,高兴地几乎都忘了自己腿上发疼的伤口。 他拉着小內侍的手依旧没有放开,语无伦次道:“长仪郡主这么生气,是因为她在吃安慧郡主的醋,那么是不是说明素素表妹,她欢喜我?!” 小內侍笑着答道:“长仪郡主自然是欢喜太子殿下的!” “素素表妹她真的欢喜我?太好了,太好了……简直是太好了!”赵从嘉兴奋的手舞足蹈,也顾不上腿疼,道:“虽然于女德而言,女子吃醋妒忌不是什么好事,算是七出之一,但是若是素素表妹欢喜我,我自然是原谅她的。本太子今日起誓,此生绝不负素素表妹一片真心,我一定要想办法立她为太子妃的!” 作者有话要说:赵蠢 货:腿好疼咯!请告诉我,我不是最蠢的那个! 吃瓜众人:…… 赵蠢货:看在素素表妹喜欢我的份上,我原谅她犯了七出之一的妒忌吃醋! 吃瓜众人:蠢货,你脸怎么那么(……………………………………………………)大! 明天见~~~ ☆、38约定 叶素素亲手把莲池苑的大门关上后,瞬间就腿软了,后背倚着门板开始望向下滑。 聂铎眼疾手快,立即几步上前,把她抱住。 叶素素回过神,双手自然地就搂住了聂铎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只喘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推开聂铎吩咐乐竹她们:“西厢那边收拾好,不要留下蛛丝马迹。东厢大堂姑娘那里和周姑娘住的地方都安排人去看一遍,解释一下刚刚的事情,就说是太子殿下刚刚在莲池苑丢了东西,不碍事,让她们不要怕,任何人都不得泄露聂公子的消息!” 她吩咐完,抱歉地看向聂铎,低声说:“铎哥哥,对不起,我没想到赵从嘉今日竟然这么发疯,竟然还给我扣上了个窝藏外男的罪名……差一点让你和陌暮他们陷入危险。” 叶素素现在最后怕的事情不是赵从嘉办的那些蠢事,也不是姜如萍估计设计恶心她,而是怕刚刚赵从嘉在莲池苑闹腾了一顿,会发现聂铎他们的行踪。 皇上有旨,聂家人不得踏入大原国半步,违者就地正法杀无赦。骊山院毕竟是皇家园林,聂铎他们就算是再厉害,万一不小心马失前蹄,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那么,她就是害了聂铎的罪人啊! 聂铎已经把她扶了起来,小声地与她道:“素素,不要往地上坐,地面凉。” 叶素素确实被气得连带着吓得,有些站不住了,只好扶着聂铎的胳膊勉强地站着。她刚刚几乎是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做朝着赵从嘉发火了,现在确实是心力交瘁,没了力气。 聂铎见她这样,立即吩咐神情慌乱的乐竹和香竹,道:“给你们家郡主备些清粥。” 叶素素一听,聂铎要厨房给她做粥,立即急了,拉着聂铎的胳膊摇头。 她还要跟着聂铎走呢,怎么可以喝粥耽误时间? 只是,此刻的院子里虽然都是叶素素身边伺候的人,也都知道扶着他们家郡主的人是借住在西厢的聂公子,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长仪郡主原本是打算跟着聂公子私奔的,所以叶素素只能朝着聂铎摇头,却不敢把心里的话喊出来。 聂铎却根本不管她摇头,也不顾院子里的人多,直接就打横把叶素素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内室走了进去。 乐竹和香竹把院子里伺候的人敲打了一遍,确保今日的事情绝对不会传出去,这才提着厨房新做好的米粥进了叶素素的屋子。 叶素素已经被聂铎放到了罗汉床上,脱掉的两只绣鞋整齐地摆在床前脚踏上。叶素素整个人靠在大迎枕上,双手抓着聂铎,正小声地和他说:“铎哥哥,我没事的,我今日白天已经睡了整整一天,早就养足了精力,我可以走得动的。” 提着餐盒的乐竹和香竹听到叶素素这话,简直是欲哭无泪,她们家郡主此刻还心心念念着想要跟着聂公子私奔呢! 聂铎轻轻地拍了拍叶素素的发顶,温柔地笑道:“不急于这一时,我们明日再出发也来得及。是我顾虑不周,你今日先是游湖赏荷累了一天,后来又掉进湖里,之后虽然睡了一觉,但毕竟时间不长。除了一碗粥,你一整天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刚刚又为了那个蠢货大动肝火,体力不支也正常。” 叶素素是真的急了,忙着道:“铎哥哥,我真的没事……” 聂铎却强硬地摇头,一边让乐竹她们过来摆膳,一边把她扶了起来,又把大迎枕往她的后背塞了塞,说:“素素,今日天色已晚,你吃饱后,好好睡一觉,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不急于这一时的。” 叶素素似乎还想说什么,聂铎忽然伸出右手食指抵在她的唇上,唇角上扬地朝着她笑。 “素素,你知道吗?去西南是要坐船的。潦河宽八百里,波涛汹涌,气势如虹,需要坐大船,很大很大的船,比你今日乘坐的画舫要大上十几倍,才能渡河而过。到了对岸,就是聂家的地盘了。西南有潦河守着,配合鬼斧神工的自然地势,曲折蜿蜒,易守难攻,聂家盘踞在此,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聂铎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乐竹手里的粥碗,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叶素素。 叶素素乖巧地张了嘴,很听话地喝了。 聂铎手上喂着她的动作没停,继续转移她的注意力,和她讲西南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素素,你做过大船吗?” 叶素素咽下口里的粥,摇了头,她没坐做过大船。 她两辈子加起来,坐过的最大的一艘船是端午节时皇上游京城河的龙舟。不过,因为京城河面积所限,皇上的龙舟也不过只有三个画舫那么大,当时还是因为皇后娘娘执意带着她,不然根本就没有她的位置。那已经是叶素素见过的最大的船了,叶素素不由得对聂铎口中的西南开始向往。 或许,她跟着聂铎去西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聂铎讲了半天的船,忽然话锋一转, 道:“能渡潦河的船不是随时都有的,我们要走,必须要有人去提前安排,我已经排穆坤宇去安排了,所以今晚你可以安心地睡一晚,明日我们再离开也来得及。” 叶素素总算明白聂铎拐弯抹角地和她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他竟然只是想要说服她今晚好好睡一觉! 叶素素觉得鼻头酸酸的,莫名地就想要哭。她耷拉着脑袋,默默地想,铎哥哥永远都是这么好。 其实说什么让穆坤宇去安排船的借口都是骗人的,聂铎他们一早就应该回西南了,能渡潦河的船定然是早就安排好的,说不定还是随叫随到的那种,怎么可能说什么今日没有安排好没有船? 这样的谎言,以为她能信? 聂铎找了这个借口,不过是想让她今晚好好休息。叶素素见聂铎如此费心,也就没有再坚持今晚就走。或许聂铎顾虑的都对,她现在体力不支,如果就这么冒然就跟着聂铎走,或许在离开的途中成了聂铎的后腿,反而拖累了他。 她立即乖乖地吃了聂铎喂的米粥,安排乐竹她们给聂铎和他带来的人准备晚膳,这才放开聂铎的手,跟他保证:“铎哥哥,我晚上会好好睡觉,养精蓄锐,明日……明日你一定要带我走!” 聂铎的大掌有力地回握她的手,宽厚的大掌把她的小手整个包裹在掌心里,笑着应道:“好,我带你走。如果你明日不肯跟我走,我就直接把你打晕带走。” 叶素素心头一惊,忍不住抬眼去看聂铎。他唇角上翘,眸中带笑,看不出来他究竟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只是当了玩笑来说。 她吸了吸鼻子,避开了聂铎的目光,心止不住地噗噗乱跳,一时间慌乱不已。 难道聂铎已经觉察出她的犹豫?知道如果睡一觉之后,她可能就会变了主意? 可是,现在叶素素自己都不确定她会不会在睡醒之后改变主意。她此刻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跟聂铎走,她真的迫切地希望聂铎立即就带她走,千万不要给她反悔的机会,因为她生怕拖延下去,她犹豫的太多,不敢走了。 她怯生生地抬头去看聂铎,见他一直朝着她笑,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倒映了她的影子。叶素素忽然生出了勇气,伸手起身抱住了聂铎,脸颊贴在他的脖颈间,吸了吸鼻子说:“嗯,铎哥哥,明天你一定要带我走!如果我不肯跟你走,你就算是把我打晕,也一定要带我走!” “好。”聂铎伸手扶着靠 在他身上的叶素素,笑着应她,嘴边的笑容弧度却是越来越大了。 他决定,明日如果叶素素敢反悔耍赖,他就把她敲晕背走。 大概是今日的一切太过惊心动魄,叶素素累得不轻,即使下午睡过一觉,可当她再次躺在床上,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预想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情况根本没出现。 翌日清晨,叶素素睁了眼睛,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今日一定要跟聂铎离开这里。 聂铎比她起的要早很多,她这边刚刚换了衣裳,聂铎已经守在门外了。 叶素素听到聂铎此刻就在门外,也顾不上自己正在梳头,急忙让乐竹去把人请进来。聂铎进门,就看到坐在梳妆台的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长发如瀑地披在身后,一脸笑眯眯的模样。 她扭着头看见聂铎,抢先开了口:“铎哥哥,我这就收拾好了,你带我走吧,带我去坐大船!” 聂铎站在门口,似乎恍惚了一下,随即笑容瞬间在他的脸上绽开。 他说:“好,我带你走。” 坐在梳妆台前的叶素素咯咯地笑了起来,扭着脑袋不老实地晃着,让正在给她梳头的乐竹很是为难。 聂铎见到叶素素如此活泼淘气,心情顿时大好,大步上前,朝着乐竹伸手,示意她把梳子给他。 乐竹抓着手里的梳子一脸犹豫,目光纠结地偷偷地瞄向了叶素素。 叶素素披散着一头长发,也不管乐竹和聂铎,只对着梳妆的铜镜笑眯眯的,眉眼弯弯,弯如月牙。 乐竹咬了咬嘴唇,默默地把梳子交到了聂铎手里,主动把叶素素身后梳头的位置让了出来。 聂铎握着梳子站到了叶素素身后,撩起她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把她通头。他动作极轻,手上的动作十分拘谨,似乎生怕扯断她的一丝头发。 叶素素腰背笔直,端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 泛着淡淡暖黄色光晕的铜镜里,她身后的男人正低着头,眉宇间不自觉地带了笑意,正小心翼翼满脸谨慎地帮她梳头。 聂铎正专心致志地替叶素素通着发,很快就敏感觉察到叶素素在透过铜镜看他,于是他抬起头,也朝着镜子里的叶素素望了过去。 两人目光隔着表面泛黄的镜子相对,柔情蜜意尽在眼眸之中,无需一言一语。 聂铎一边望着镜子里的叶素素,一边小心翼翼地拿着梳子仔细地替她通发 。他并不会梳姑娘家的发髻,最后只得把梳子又交还给乐竹,站到了一旁,看着乐竹替叶素素挽发髻。 叶素素觉得,聂铎似乎特别喜欢看别人给她梳头,前两日他在她房里时看见她梳头也没有回避。她想到这里,便笑吟吟地问聂铎:“铎哥哥,你是不是喜欢给我梳头?” 聂铎一愣,随即耳根有些泛红,清了清喉咙,也没有否认,开口道:“你跟我回西南,日后我天天替你通发梳头。” 叶素素听了,顿时就笑了,挑着眉道:“好啊,一言为定,不许食言!” “决不食言。”聂铎的唇角也不自觉地绽开了笑,情不自禁。 叶素素梳好头发之后,就收拾东西,准备立即就跟聂铎走。可是,聂铎却摇了头,一定要她先用了早膳再走。 他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们随时可以出发。你先用过早膳,路途遥远,路上可能不会这么方便。” 叶素素知道聂铎是为她担心,也没有强烈反对,两个人坐在堂屋里,好好地用了一顿早膳。 今日的早餐主食是珍珠小笼包,汤汁饱满,小巧玲珑,一口一个,是叶素素平日里最喜爱的主食之一。 她吃得正欢,一抬头发现聂铎正在朝着她笑,眉眼里都带着喜悦。 叶素素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她刚刚才发现,今日的聂铎似乎异常地开心,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开心。她昨日说要跟聂铎走的时候,他虽然脸上也带着笑意,可是眼底却似乎有一样让叶素素看不明白的情绪,跟今日的他完全不同。 她仔细地想了想,也没有想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她把自己筷头上的正夹着的那个珍珠小笼包递到聂铎唇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他:“铎哥哥,啊,张嘴!” 守在一侧的乐竹和香竹顿时就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郡主。她们看得清楚,郡主递到聂公子唇边的筷子是郡主刚刚自己用过的,并不是餐桌上的公筷! 乐竹正想要上前提醒叶素素,聂铎却已经一口就咬下了筷子上的那个珍珠小笼包,也不嫌弃,在乐竹和香竹震惊的表情中,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叶素素笑眯眯地收回筷子,扬着下巴一脸讨好地笑着问聂铎:“铎哥哥,这个好吃吧!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种小笼包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给自己也夹了一只,放进嘴里,满足地嚼着。 这一下守在一旁的乐竹和香 竹又又一次傻了眼,瞪着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 她们家郡主不仅用自己的筷子喂聂公子吃小笼包,还不嫌弃地继续用那只筷子吃东西。 这……这究竟是她们家那一向喜好干净的郡主吗?莫不是郡主中了什么邪? 两个婢女目瞪口呆时,叶素素已经吃饱了。她偷偷地瞄了一眼聂铎,发现他还在吃东西,索性也没有放下筷子,只是专注地望着他。 聂铎吃东西动作很快,但是并不鲁莽,很是斯文好看,叶素素看着看着不由地就直了眼,双手托腮,看得出神。 聂铎被她看得,只得放下来筷子,伸手就朝着她的鼻头拧了一下,笑着问她:“你吃饱了?” 叶素素点了点头,仰着头甜甜地问聂铎:“铎哥哥,吃饱了吗?” 聂铎已经撂下筷子,自然是点了头,道:“我也吃饱了。” 叶素素顿时两只眼睛就亮了,兴奋的扶着桌沿就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铎哥哥,我们走吧!” “好,我们走。”聂铎朗声应道。 又一次跟着聂铎离开莲池苑,叶素素只觉得满眼的幸福和期待。或许是因为昨日赵从嘉那么一闹,反而坚定了她离开这里的决心。 她对骊山院、对大原国、对赵从嘉已经没有一丝留恋了。她唯独觉得对不住她的父母,她这么一走,万水千山,两军对峙,恐怕再见一次父母就难了。 她上一世已经拖累父母为她操碎了心,没想到重活一世,她依旧是做了一个不孝女儿。 她不由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只希望这一世父亲不会因她再早生华发,母亲不会因她再一次缠绵病榻……她这一世只能再做一次自私的女儿了!也不知道来世可否还有机会,如果来世还有机会,她愿意做牛做马报答父母。 叶素素正低头抹眼泪,忽然眼前多了一只手,是聂铎递了一只干净的帕子给她。 她立即把帕子接了过来,胡乱地擦了擦脸,怕聂铎多心,立即露出了一张笑脸,道:“铎哥哥,我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骊山院毕竟是皇家园林,出了叶素素常住的莲池苑,还要有一段距离才能真正地离开骊山院的范围。 聂铎小心翼翼地牵着叶素素的手,把她带进怀里,手臂拥紧她,柔声哄她:“素素,我保证,日后有机会,一定带你回大原国见叶太傅和叶夫人。” 叶素素 的心思被戳破,她索性就靠在聂铎的怀里,小手环住了聂铎的腰,窝在他的怀里猛点头。 聂铎的大掌轻拍她的背,下颌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地摩挲,心里默默地念道:“素素,我聂铎绝不会负你!” 叶素素不知道聂铎在想什么,她靠在他的怀里,他的心跳清晰可闻,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坎上,让她无比的安心。 从小到大,聂铎一直都把她照顾的那么好,她想就这样跟他走,她一定不会后悔的。 骊山院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聂铎直接背起叶素素继续向前赶路,乐竹紧张地跟在他们身后,陌暮负责殿后。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穿梭在骊山院里,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甚至连守着骊山院的皇家侍卫都没有遇到。叶素素猜测,可能是聂铎的人已经提前已经提前探好了路,否则绝不会这么顺利。 终于,聂铎带着叶素素停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把叶素素从后背上放了下来,扶稳她后,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号。 忽然,叶素素只觉得是一眨眼间,她眼前不远处就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那些人胯丨下都骑着高大黝黑的骏马,整齐有序地排列在一起。他们身后是一连看起来极为轻便的马车。马车之上搭了厚实的帘子,叶素素看不到里面。 聂铎扶着叶素素朝着那些人走去,他边走边说:“你不会骑马,所以给你备了马车。是轻型马车,路上急行时可能会有些颠簸,你先忍一忍,我们出了京城我就给你换辆马车。” 叶素素一愣,想起上一次她和聂铎在溪山时,聂铎知道她不会骑马之后,一直带着她走。那时他为了不让她感觉不舒服,只好让她侧坐在马背上靠着他的怀里。当时叶素素心里慌张,一心一意地想要逃跑,根本没有注意到聂铎的细心,也没有注意到聂铎要一边赶路一边顾忌她是有多么不容易。 她心中感激,小手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把聂铎的大掌握得更紧了。 聂铎已经牵着她走到了马车旁,一只手掀了帘子,正细心地叮嘱她:“踩马凳上来,里面地方不大,你坐到那边有迎枕的地方。我命人备了一些糕点和茶水,味道肯定比不过御膳房的,你将就着用些,等我们出了京城就好了。” 他把叶素素扶上马车,回手招呼乐竹,不放心地反复叮嘱她:“你上马车伺候你们郡主,如果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不用掖着藏着,直接告诉我。如果我不在,你就直 接找陌暮……” 乐竹头如捣米,脑子发懵,只会傻乎乎点头。 她上了马车之后,立即缩在了叶素素身边,似乎被聂铎的架势吓到了。 马车帘子放了下来,聂铎一声令下,他们一行启程。 活了两世,这是叶素素第一次私奔,紧张不安却还带着一点点的兴奋。她坐在马车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马车真的开始动后,她才觉察到真实。 听着马车轱辘声,她竟然真的要跟聂铎走了,真的要过和上一世不一样的生活了。 有那么一瞬间,有个念头从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她想,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怕,因为这一世有聂铎陪着她! 叶素素心情舒畅,靠在又厚又软的迎枕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脸上不自觉地带了笑。 乐竹看着自家的郡主一副悠哉自在懒洋洋的模样,心里也跟着矛盾,也不知道郡主究竟是就这么跟着聂公子走了好,还是应该回到叶家…… 乐竹正在发愁,忽然,她觉察到她们乘坐的马车停了下来。叶素素好奇,掀了马车帘子朝外看。 她看到有一个黑衣人风尘仆仆而来,正朝着聂铎行礼,似乎在禀报什么事情。 马背上的聂铎眉头紧锁,面色铁黑,一脸怒气。他一边听那人说话,一边朝着叶素素的马车看过来,正巧与掀了马车帘子的叶素素四目相对。 叶素素清楚地看到马背上的聂铎闭了闭眼睛,似乎强压着眼底的怒意。随后他睁开了眼睛,神情恢复如常。 聂铎跳下马,朝着叶素素走过来。走到马车边,他自然地接过叶素素掀开的马车帘,声音略微低沉地开口:“素素……” “铎哥哥?”叶素素觉察到这样的聂铎不正常,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聂铎有些艰难地开口:“素素,我放出去探路的人来报……说有给你的圣旨正在来往骊山院的途中。”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39圣旨 聂铎有些艰难地开口:“素素,我放出去探路的人来报……说有给你的圣旨正在来往骊山院的途中。” “圣旨?!” 叶素素顿时眼睛就瞪圆了,皇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圣旨?!这不是明显在捣乱呢吗? 她此刻可是正要跟人私奔啊! 聂铎说话时目光一直看向她,眼神微微闪动,似乎有什么情绪呼之欲出。他掀着马车帘子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马车帘子,直接把帘子攥出了褶皱。 叶素素离聂铎那么近,自然是感觉到聂铎的怒气和隐忍,她一脸为难地望着聂铎,心里也满是纠结。 聂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素素,你自己做决定。如果你要回去,我送你回去;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立即带你走!” 叶素素当然是想跟聂铎走啊! 可是,如果她此刻不回到骊山院去接圣旨,那么她失踪一事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作为皇上亲封的、等着接圣旨的郡主,一旦失踪,定然是人仰马翻,一片大乱。宫里来传圣旨的內侍们、皇家侍卫、皇家禁卫军等为了向皇上交差,一定会在骊山院乃至京城范围内大肆搜查、各处设立关卡、严格检查,那么聂铎的行踪很可能也会被一起发现,聂铎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大原国更是难上加难! 叶素素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聂铎在大原国,绝对不能让皇上有机会抓到聂铎的把柄!她要聂铎平平安安的! 可是,如果她就这么回去了,不知道下一次她是否还有机会再跟聂铎走了。 “铎哥哥……”叶素素眼眶里不争气地冒出了眼泪,她不想就这么回去,可是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把聂铎置于危险之地。 对她而言,什么都没有聂铎的安全重要! 即使聂铎再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可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面对大原国皇家护卫和禁卫军的搜查力度的后果,叶素素连想都不敢去想! 她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眼眶红红的,望着聂铎说:“铎哥哥……毕竟是圣旨,我……还是先回去接旨吧。” “嗯。”聂铎点头,眼神却黯淡了下去,没有惊讶,没有不满,仿佛她决定回去,是他早已预料的。 他回头朝着他的手下挥手,命令道:“调头返程。” 坐在马车上的叶素素望着聂铎 的侧影,眼泪又要止不住地往下淌。她急忙低了头,忍着哭意,小声喊他:“铎哥哥……” 聂铎吩咐完自己的手下,侧头看向叶素素,问她:“怎么了?” 叶素素把自己抱成一团,没有抬头,只是闷闷地摇了摇头,低声说:“没、没事。” 聂铎似乎并不放心她,皱着眉头盯了她半天,直到整个队伍调整好,准备调头返程,聂铎才放下马车帘子,转身朝着他自己的马走了过去。 马车帘子之内,叶素素咬着自己的嘴唇,久久没有做声。 她想告诉聂铎,她要回去,不是因为那是圣旨,也不是因为她不敢违背圣旨,而是因为她害怕她失踪的事情被发现之后,会惊动皇家禁卫军、惊动皇上,她害怕因为她的失踪牵连聂铎…… 她还想和聂铎说,等她接了圣旨,她们得了机会再一起离开骊山院,一起去西南,好不好? 可是,她刚刚看到聂铎黯淡下去的眼神,她忽然什么都不敢说了。 她如果再给他希望,再给他空头的许诺,结果最后她还是没能跟他走,还是只给了他失望,那该怎么办? 铎哥哥……铎哥哥……我真的想要跟你走! 可是,她已经不敢再跟他说了,她怕他再一次失望。 马车继续向前,终于停了。坐在马车上的叶素素迅速地拿着帕子把脸上的眼泪擦干,除了眼眶红红的,倒是看不出一点异常。聂铎替她掀开马车帘子时,她已经能朝着聂铎露出笑容了。 聂铎皱着眉头看着她,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伸了手,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下来马车。 叶素素踩在马凳上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这里就是刚刚她上马车的地方,再往里面就是骊山院的地盘,道路崎岖,马车不能继续前行。 他们出来时,只有聂铎、叶素素、乐竹和陌暮,回去的时候,依旧是他们四个人,聂铎带着的那些人,几乎就像是鬼魅一般,瞬间就在林子里消失不见了,连带着她刚刚乘坐过的马车也不见了。 乐竹缩了缩脖子,她此刻是切身的感受到南郡聂家究竟是何等厉害,这么多人,在皇家侍卫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是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聂铎走到叶素素的身侧,目光落向骊山院深处,静默了片刻,开口道:“素素,我抱你回去吧。” 叶素素一直低着头,听到聂铎的话,木讷地点了点头。 聂 铎长臂一伸,如往常一般,打横把叶素素抱了起来。 叶素素整个人窝在他的臂弯里,纤细的两只手臂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好像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她缩着头,脸微微得红了起来,可是挂着聂铎脖颈上的手臂却没有收回来,故意装作没有意识到。 这是她想给他的亲密。 聂铎快速地瞥了她一眼,抿着唇,没有说什么,脚尖一点,足下运功,纵身一跃,快速地穿梭在骊山院的林子里。 跟在叶素素身后的乐竹急急就追了上去,陌暮果断地拦住她,然后只说了一句“得罪了”,瞬间就把乐竹扛在了肩头。乐竹只觉得大头朝下、天地旋转,吓得忍不住想要“哇哇”大叫,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陌暮捂住了嘴,只能干瞪着眼睛,在陌暮的肩头上四肢乱蹬。 陌暮朝着她做了一个“闭嘴”的眼神,之后也不管她,直接就扛着她跟着聂铎的步子进了骊山院的林子里。 乐竹简直欲哭无泪,同样是穿梭在林子里,可是她们家郡主和她一比完全是两个待遇!聂公子那么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们家郡主,生怕她们家郡主不舒服。可是,这个陌公子竟然把她当做麻袋一般扛着…… 呜呜呜,郡主救我…… 莲池苑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发现长仪郡主已经离开了莲池苑。香竹守在叶素素门口,面不改色,不管是谁问,她都只称长仪郡主不舒服,现在谁也不想见。就连一早想要来探望的大堂姑娘叶蓁蓁也让她撵了回去。 叶蓁蓁回到自己住的东厢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虽然一早就知道她和身为长仪郡主的叶素素之间的差距,她也劝说过自己早些接受这种身份不对等的待遇,可是,她毕竟是叶家的嫡长女,从小又是跟着父亲上任在京外,在家里自然是备受宠爱,如今却屡屡在这个年纪还不及她大的堂妹面前受挫,甚至想要见叶素素一面都要看她身边婢女的脸色。 叶蓁蓁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她快要受不住这种憋屈的生活了。 如果这是在她自己家,谁要是敢给她这样的脸色看,她定然把人打一顿发卖出去,哪里还会继续看人脸色?! 可是,明明她是姐姐,还是叶家的嫡长女,凭什么叶素素的婢女都敢给她这样的脸色? 她坐在罗汉床上,捏着帕子气愤不已,恨得差一点就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她算是明白了,她这位郡主堂妹是根本就没有 把她当做大堂姐看待。 王嬷嬷看到自己奶大的大姑娘气成了这副模样,也是心疼不已,立即端了解暑的冰果过来,劝她消消气,喝上两口。 她前几日刚刚被叶蓁蓁训斥过,可是她也是了解叶蓁蓁的,能忍得了一时,还能忍得了一世?!就算是因为长仪郡主心仪何恩新,叶蓁蓁委屈地亲自断绝了何恩新的这门亲事的可能,但是同为叶家的女儿,就算是长仪郡主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她也是叶蓁蓁的妹妹,凭什么处处都压在叶蓁蓁头上,如今更是连个身边的婢女都能给叶蓁蓁脸色看。 叶蓁蓁接过王嬷嬷手里的冰果,小小地抿了一口,叹气说:“嬷嬷,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许多事情我是争不过长仪郡主的,可是既然我已经退让了一步,为的也只是和她能续上姐妹情分,可是……她竟然这般瞧不起我?我不过是好心去探望她,她却只叫一个丫鬟客客气气打发我?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姐姐?嬷嬷,我气不过啊!我不甘心啊……凭什么只有我敬着她,她却不敬着我?” 她来到京城几日,又加上父母的耳提面命的叮嘱,处处压抑着自己,处处忍让着叶素素。今日一早的事情,仿佛是点了火的线,一下子就把她几日来的所有委屈都炸了出来。她想她连京城第一才子都已经让给了叶素素,凭什么叶素素还要在她的面前摆郡主的架势?! 王嬷嬷见叶蓁蓁强忍着怒火,只能劝了她消气:“大姑娘,或许真的是长仪郡主身体不适。昨日,她不是掉入湖里了吗?姑娘家毕竟身子骨弱,今日不能见客也是正常的!” 叶蓁蓁却像是已经钻进了牛角尖,目眦尽裂,盯着王嬷嬷吼道:“什么身子骨弱见不了人?昨日傍晚太子殿下来了,她就亲自跑出去接见。那时候她怎么不说自己身子骨弱见不了人呢?她既然昨晚能见得了人,怎么今日就见不得我?” 王嬷嬷听了这话,吓得差一点就拍了大腿,想要把叶蓁蓁的嘴堵上,让她不要再胡说了。 她们家大姑娘一向是聪慧明理的,怎么今日就转了牛角尖回不来了呢?她也说了,昨晚长仪郡主亲自见的人是太子殿下! 那可是太子殿下啊,叶蓁蓁凭什么跟人家太子殿下比啊? 那是君! 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她们都不过会喘气的奴才,长仪郡主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可能不给太子殿下颜面?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三纲五常!她们大姑娘在说什么糊涂话呢! 叶蓁蓁说完之后,自己似乎也回过味来,拿着帕子,掩了眼角,抽噎着说道:“嬷嬷,我刚刚食言了。也幸好是在嬷嬷面前说的,否则定然会惹下祸事了。我也知道,我是比不过的长仪郡主的,我也没想和她比,甚至我知道她心仪那位京城第一才子,都主动替她给我父亲写了信。可是,嬷嬷,我就是觉得委屈,凭什么我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一点感激的声音都没有?我在这莲池苑的待遇,和借住在这里的周姑娘有什么不同?莲池苑的上上下下都知道周姑娘是长仪郡主的客人,论客之道待她无可厚非!可是莲池苑的人竟然也这般待我,显然是把我也当做了外人!我是长仪郡主的大堂姐啊,论亲疏远近,我要比陈瑛儿她们那些表姐更加亲近,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我们可是同一个祖父祖母的……可是,她还是这么对我……” “大姑娘,你别伤心。日后,您做事时,多考虑考虑自己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看看,你为了长仪郡主让出了那么好的儿郎,长仪郡主根本就不知感恩,还觉得您是应该的。日后,如果再有这等机会,大姑娘可千万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王嬷嬷直到今时今日还在惋惜叶蓁蓁和何大公子的亲事没成。在她看来,何大公子京城第一才子和她们大姑娘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偏偏长仪郡主出来棒打鸳鸯,逼得叶蓁蓁不得不把何恩新让了出去,让这门亲事再无望了。 叶蓁蓁倒不觉得错过何恩新有什么,只是她觉得叶素素简直就是白眼狼,拿了人家好处却不知感恩。她收起脸上的怒容,心中暗暗盘算,日后如果再有这般事情,她绝对不会再这么白白便宜叶素素了。一定要等了叶素素给了好处,她才撒手! 叶蓁蓁挑起眉毛,看向王嬷嬷,一脸不悦:“嬷嬷,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我面前不许提外男,你这样可是要毁我清誉的!” 王嬷嬷立即闭了嘴,她觉得既然刚刚大姑娘的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她不过是顺势提了提那件事,怎么就变成了提外男,毁大姑娘清誉了?刚刚明明是她们大姑娘自己先提出来的! 不过,看着叶蓁蓁满脸怒容,王嬷嬷自然不会火上添油,而是提到了另一个话题。 “大姑娘,我这几日发现莲池苑有些诡异的地方。” 叶蓁蓁正在低头吃小丫鬟重新端上来的冰果,并不在意王嬷嬷的话。她一边享受着冰果,却不知道这冰果在京城里可不是随便就能吃到的,只有公主郡主才能享受到的。 王嬷嬷也不知道那冰果来的不容易,以为只是普通的东西,也并不在意,自顾自地往下说:“大姑娘,我们住着的是东厢,与我们这里对称的是莲池苑的西厢。可是,这几日我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莲池苑里上上下下把西厢那边守得格外严实,连路过都不允许。借住在莲池苑的周姑娘,被安排的是郡主院子旁边的院子,可是西厢明明是客居之地,却没有给周姑娘住,这件事里明显就透着不寻常。” 叶蓁蓁挑了挑眉,有些不解地问道:“嬷嬷,你说的不寻常与我们有何关系?就算西是莲池苑的西厢透着古怪,难道我还能带人去查不成?除非是素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窝藏外男,否则我就算是去查出什么东西,对叶素素来说也不过是不疼不痒的罪名!” 对于叶蓁蓁而言,什么样的罪名都不及窝藏外男毁了清誉重。所以就算是和自己的奶嬷嬷,她也不敢随意地谈论外男,免得毁了她的一世清白。 王嬷嬷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西厢里透着古怪,只要能拿住长仪郡主的把柄,日后长仪郡主在她们家大姑娘面前一定是抬不起头的,到时候长仪郡主可不就是任由她们家大姑娘是圆是扁的任意揉搓了吗? 她说:“大姑娘,我们不如去看看,万一能拿到长仪郡主的把柄?” 叶蓁蓁确实有些犹豫,迟疑道:“这样好吗?叶素素可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听说她昨日可是直接就把安慧郡主扔进了湖里去!那安慧郡主再不济,也好歹有个郡主的名头,她怎么说扔湖里……就扔啊!我还听说,前一阵子有传言,说叶素素把太子殿下给揍了,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既然有这样的流言蜚语,自然这叶素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们这去西厢,若是抓到她的把柄还好,若是抓不到……” “大姑娘,这种事怎么能让您亲自去呢?”王嬷嬷拍着胸脯道:“大姑娘,只要您同意让我去瞧瞧,你就不需要插手,只坐在屋子里等着就行。我在叶家伺候已经十五六年了,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叶蓁蓁还是有些犹豫,她虽然心里不平,可是却也不敢去招惹叶素素,如今王嬷嬷主动请缨,她被说得心思已经活络,可是还是有些胆怯,不敢去惹事。 王嬷嬷自然是看懂自家大姑娘在犹豫什么,立即跟她打包票:“大姑娘,你不要担心,我不过就是去西厢那边看一看,万一被人看见,也可以推脱是人生地不熟,走错了路。我们是叶家的人,叶家的仆人再牛再横 ,也不好彻底得罪我们的。” 叶蓁蓁终于点了头,还给王嬷嬷拿了几颗银花生,让她带在身上需要时打点打点。 王嬷嬷看到手里的这几颗银花生,顿时就觉得有些寒酸,根本比不过几日前见到长仪郡主时,长仪郡主随意打赏的那只荷包里装的银锞子。那些银锞子不仅个头十足,还个个精致,哪里像这些银花生,看起来也不过就是普通的花生。王嬷嬷把银花生揣进怀里时,忍不住想,如果她当初是在长仪郡主身边做乳母就好了。 她这么想,却根本不知道,叶素素的乳母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个个都是宫里出来的,哪里是她能比得上的? 王嬷嬷得了叶蓁蓁的命令,揣了银子,朝着这几日打探好的小路偷偷着朝着西厢摸了过去。她就不信,西厢搞得这么神秘,她就找不出来一点长仪郡主的把柄! 到了西厢,果然西厢把守严密,几乎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王嬷嬷绕着西厢整整转了两圈,立即兴奋了起来,她确定里面有猫腻,而且是个大猫腻。她刚才隔着院子看到了好几个在西厢那边走动的大男人! 王嬷嬷这心里顿时跟打了鼓似的,惊讶地喘不上气来。难道真让她们家大姑娘说对了,这长仪郡主竟然真的胆大地窝藏了外男?! 可是,一想到长仪郡主窝藏了外男,王嬷嬷心里立即就矛盾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如果揭露了长仪郡主窝藏外男的不知廉耻之行为,自然可以抓住长仪郡主的把柄,可是长仪郡主也姓叶,跟她们家大姑娘叶蓁蓁是堂姐妹,长仪郡主的名声毁了,也就等于叶家姑娘的名声都毁了! 王嬷嬷立即就咬牙切齿地恨上了叶素素,心里暗骂她不知廉耻,却要牵连叶家的姑娘,真是一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王嬷嬷也顾不上刚刚自己的那些比喻是不是对的,她如今已经得了长仪郡主品行不端的证据,自然要先回去禀报她们大姑娘,让她们家大姑娘再拿主意。 想到这里,王嬷嬷立即拔腿就跑。 可是,她还没得及跑几步,就被几个涌上来的男人摁在了地上。王嬷嬷想要尖叫,有人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她吓得浑身哆嗦,拼命地挣扎,可是被人捆了个结结实实,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这时,从西厢里走出来个男人,穿着一身她从没见过的官服,端端正正很是华贵。那人斜睨地看向地上的王嬷嬷,细着嗓子说道:“这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睛 的东西,敢闯咱家的院子?!” 有人弯着腰殷勤上前:“王公公,已经打听过了,这不是长仪郡主身边伺候的人。” “呦,既然不是长仪郡主身边伺候的人,竟然这么大胆子跑来偷看咱家换衣裳?在长仪郡主的地盘,竟然还敢如此放肆不敬,真是胆子大的不要命了!哼,人先扔在这里扔着,咱家先去替皇上给长仪郡主宣旨,回来再收拾着不长眼睛的老奴!” 就算是再傻,脑子再不够用,王嬷嬷也已经意识到她刚刚在西厢里看到的那些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外男,而是宫里来的內侍!听那內侍的语气,还是替皇上来给长仪郡主送圣旨的! 王嬷嬷已经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顿时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此刻,叶素素已经在乐竹和香竹的服侍下,按品大妆,穿上了郡主的宫服。正院里已经摆案焚香,等着王公公过来宣圣旨。 聂铎站在屋子的角落里,抬头朝着叶素素笑了笑,道:“素素,你慢慢来,不用急。我刚刚已经让人想办法弄脏了王公公的衣服,他若是想要宣圣旨,自然会先去换衣裳。” 衣衫不洁,乃是对圣上不敬。 香竹一边帮叶素素整理发冠,一边道:“郡主,婢子已经让人带着王公公一行去了西厢换衣裳,估计走个来回还需要半柱香,我们这边来得及的。刚刚婢子也和王公公解释过了,说昨日郡主落水,今日身体不适,所以起晚了。王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自然是要给您这个面子的。” 叶素素现在倒是不担心接圣旨接晚了,她偷偷地瞄向站在角落里的聂铎,她现在担心聂铎的心里会不好受。 聂铎只站在角落里,脸上虽然挂着笑,可是那笑容实在是太勉强了,笑意根本不达眼底,他只是想要竭力地用笑容来安抚叶素素。 叶素素看着就心酸。 时间不能再拖延了,叶素素一身端庄,她走到聂铎身前,轻轻地唤了一声:“铎哥哥……” 聂铎伸手,似乎想要拍一拍她的发顶,可是看到她发顶上带着郡主规制的发冠,手上的动作一顿,又收了回来。 他说:“去吧,素素,我等你。” 叶素素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聂铎,去了正堂接圣旨。 王公公见了叶素素立即就露出了殷勤地笑脸,讨好地说道:“咱家给长仪郡主请安了,皇上在宫里常常念着长仪郡主。今日咱家得知郡主昨日落水,顿时就替 皇上揪心不已,也不知郡主现在可安好?身体哪里还有没有觉得不舒适?” 长仪郡主可是皇上和皇后最宠爱的姑娘家,就连庶出的大公主都比不上,如今有了巴结献殷勤的机会,是个傻子都不能错过,何况还是皇上身边伺候的王公公? 叶素素自然也知道王公公为什么对她这么客气,王公公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她又不是皇上的女儿,自然没有资本和这些公公摆款,自然也要对王公公客气,得罪他们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客客气气地说道:“多谢皇上挂念,让公公忧心了,我已经无大碍,只是今日有些贪睡,还望公公见谅。” 王公公哪里敢受了长仪郡主的赔礼,自然是笑呵呵地带过,之后便是宣读圣旨。 叶素素跪在香案之前,恭恭敬敬地接着圣旨,心里却在祈祷: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吧!如果时间还来得及,她今日还有机会和聂铎走的。 王公公展开了明黄的圣旨,细着声音,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召长仪郡主叶素素速速进宫……” 叶素素身形一个不稳,直接栽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40离开 叶素素在香案之前直接栽倒,王公公立即殷勤地过来搀扶她:“长仪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脸色发白的叶素素,脑子有些懵懵的,反应慢了半拍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可能是昨夜没休息好,刚刚晕了晕,已经不碍事了。” 她借着王公公和乐竹的搀扶站了起来,继续说了句“谢主隆恩”后,把圣旨接到手里,亲自给王公公塞了一个大荷包,勉强地挤出笑容问道:“王公公,您可知道皇上速速宣我进宫,究竟是所为何事?” 一般圣旨下来,接旨的人偶尔会问问过来宣旨的公公寒暄两句。宣旨的公公自然心里有杆秤,有些话究竟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人情究竟是该送还是不该送,他们都是有分寸的。王公公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內侍,以前对长仪郡主叶素素自然是殷勤地没话说,如果叶素素问起往往会透露一两句。 不过今日以却有些意外,叶素素问出这话时,王公公脸上笑意满满,一边把打赏的荷包塞进袖子里一边道:“郡主,这咱家就不知道了。不过,皇上下旨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郡主莫要担心。咱家临出发前,皇上还特意把咱家叫到了跟前,叮嘱咱家到了骊山院就立即启程把郡主带回宫里去。郡主,这时候也不早了,您收拾收拾……这就随咱家出发?我们轻装简行、快马加鞭,夜路也不停了,争取早些遵守了圣旨进宫……” 王公公跟长仪郡主这边说完,急忙吩咐乐竹几个伺候在叶素素身边的人,道:“你们几个快快替郡主殿下收拾行李,等下郡主殿下就启程回宫呢,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只需带路上用的就行,其余箱笼随后慢慢运回京城就好……” 轻车熟路,倒是比她身边服侍的人更像是服侍她的人。 叶素素没心情和王公公寒暄,借口身体不适,先回去收拾东西,和王公公告辞了。 王公公殷勤地把她送到了正院门口,脸上笑得横肉都堆成了褶皱,堆了满满一脸。 叶素素看也没看,急急地出了正堂,拎着宫装裙摆就朝她的院子跑。越跑越快,心也越跳越快,眼眶的强忍着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她跑进院子里,急急地推开了屋门,进了屋里。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刚刚聂铎站过的角落也是空空如也。叶素素急了,又不死心地朝着内室去找。内室里一切如旧,什么东西都没有变样,唯独聂铎根本就不在。 叶素素 的泪如决堤,抱着膝头蹲在地上,头埋在膝头,瞬间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裳。她不敢哭出声,怕惊动王公公那边跟过来的人,只得咬着嘴唇,强忍着哭声。 铎哥哥走了……铎哥哥一声不响地就走了。 她连声道别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他就走了!就像四年前一样,他也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叶素素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挖掉了一块,哗啦啦地淌血,疼死了,可是却又没有药能治愈她心头的伤口。 铎哥哥……铎哥哥…… “素素,你怎么了?地下凉,快起来!” 叶素素觉得有人把她抱了起来,两只有力的手臂正横在她的身上。叶素素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终于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聂铎,顿时哭的更凶了,直接搂着他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不管不顾地把眼泪鼻涕往他的身上蹭。 聂铎被叶素素毫无章法地乱蹭一通,弄得苦不堪言,手忙脚乱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先抱稳她让她哭个够。 叶素素只哭了一小会儿,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拿了帕子捂着脸,退出了聂铎的怀里。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聂铎,却闷着声音道:“铎哥哥,皇上的圣旨是要我速速回宫。” “我已经知道了,刚刚宣旨时,我就在前面。”聂铎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 叶素素隔着帕子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恍然大悟,刚刚聂铎不在她的屋子里,不是因为聂铎不告而别了,而是他跟着她去了前面一起听了圣旨。 想到刚刚聂铎就在前面听圣旨,随时可能被王公公那些宫里的內侍们发现,叶素素顿时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胆战心惊,担心不已。 这也让她更加地下定了决心。 她用帕子擦干脸上的眼泪,沙哑着嗓子道:“铎哥哥,你回西南吧。” 聂铎一愣,浑身僵住。 叶素素不敢抬头,只低了头,留给聂铎一个黝黑的发顶。 她咬着嘴唇小声道:“铎哥哥,我知道,如果不是在溪山别院遇到我,你已经早就平安地回到了西南。可是,如今……如今,我要跟着王公公回宫,还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你若是再留在这里实在危险。王公公他们都是宫里出来的,各个老奸巨猾,比莲池苑伺候的小內侍们不知道要精明多少倍,我怕他们会发觉你们的行踪,到时候真让皇上知道了,你们的处境就实 在太危险了。” 聂铎站着原地,刚要开口,想说“不碍事的”,叶素素已经咬了咬牙,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强硬,说道:“铎哥哥,你走吧,回西南去吧!我这就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进宫。” 京城距离骊山院还有几日的路程,就算是王公公昼夜不停、快马加鞭,叶素素还是要带一些路上的必备品。 她说完话,索性也不去理会聂铎,开始亲手收拾东西。 她一向是养尊处优的,哪里干过这样的事情?手忙脚乱,弄得更加是一团糟,跟着她身侧的乐竹和香竹想要上前帮忙,却都迟疑地带走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进退。 聂铎在屋子里站了片刻,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然后吩咐乐竹和香竹:“去帮你们家郡主。” 叶素素背对着聂铎,听到他的声音,手上顿时一僵,强忍着没有回头。 聂铎的声音却已经在她背后响起:“嗯,我现在就离开。你回京城,路上小心。”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叶素素的屋子。他走路一向悄无声息,叶素素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却知道他已经走了。 她手里拎着东西,背对着门,整个人僵在原地,难过的甚至连哭都忘记哭了。 她跟自己说,聂铎就这么离开,平平安安地离开,这是好事,她不应该难过的。几次重复之后,她竟然真的变得麻木了,浑浑噩噩,竟然真的有些头痛了。 乐竹和香竹见叶素素身子不由地打晃,立即上前扶住她,安抚她说:“郡主,您不要伤心,快坐下来休息休息。” 叶素素扶着乐竹的手,坐到罗汉床上,示意其余的人继续收拾。她垂了眼,之后抬起头挤出了一个笑容,道:“乐竹,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快点收拾收拾,只带路上必需用的就行,免得王公公那边等急了。” 香竹带着人整理箱笼,乐竹这边给叶素素重新净面洗脸梳妆换衣,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乐竹还给叶素素擦了一点薄粉。叶素素天生丽质,平日里只抹一些香露,这些脂粉倒是不常用。不过,乐竹帮叶素素点了薄粉之后,她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也看不出来刚刚哭过了。 叶素素很满意乐竹的手艺,笑盈盈地和她说:“你和香竹自己去挑两瓶香露用,给其余的小丫头赏几颗银锞子。” 长仪郡主一向大方,乐竹她们几个也没有推脱,都高兴地受了赏,个个喜笑眉开。忽然,有个小丫鬟跑了院子,并没有 直接去给叶素素行礼,而是偷偷地把乐竹叫了出去,踮着脚趴着耳朵跟乐竹说了一会儿话。 乐竹也是一愣,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脸上隐隐带了怒气。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她一个婢女是做不得主的,咬了咬牙,只得进了屋去禀报给叶素素。 叶素素为人一向和气,待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婢女也好,所以乐竹明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但也没有推诿给别人,大着胆子走到了叶素素身边。 “郡主,刚刚王公公那边派人来说,在西厢抓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婆子,王公公怀疑是有人图谋不轨、窥探圣意,就先把人拿了下来。用了刑之后才知道,是叶家大堂姑娘身边伺候的奶嬷嬷,说是发现西厢有外男出入怕影响了叶家姑娘的名声,所以才去打探的。” 叶素素此刻正好口渴,端了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顿时气得把茶碗摔了个稀烂。 “叶蓁蓁,好大的胆子!”叶素素怒极,尖声怒吼。 发现西厢有外男?前去打探? 今日之前,西厢里住的都是聂铎的人,她们口中的外男,岂不就是指得是聂铎?!这是聂铎今日恰巧离开,王公公带着从宫里来的內侍们住了进去,让叶蓁蓁的奶嬷嬷撞了正着,否则叶蓁蓁的奶嬷嬷撞见人就是聂铎了! 估计几日前,这叶蓁蓁和她的奶嬷嬷就没少蹦跶,一直想打探西厢的消息。只可惜西厢前几日戒备森严,方圆四周几乎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她们是想要打探没有门路。今日聂铎等人离开,撤了西厢的戒备,她的奶嬷嬷一时兴奋地就冲了进去,没想到却撞到了王公公手里。 叶蓁蓁想要打探西厢外男的消息?她这是居心何在?她到底要干什么? 叶素素咬着牙,越想越气愤。 上一世,叶素素一向与这位堂姐不亲近,并没有深入接触过,只知道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贤妻良母、温柔和气的人。如果叶蓁蓁真的是她记忆这样的人,能纵使自家奶嬷嬷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叶素素对叶蓁蓁产生了怀疑,难道上一世她所展现出来的,全都是假的? 乐竹又继续说:“王公公的意思是想问,这人毕竟是叶家堂大姑娘身边伺候的人,不知郡主想要如何处置?”她说完,又在叶素素耳边低声道:“郡主,您且放心,西厢那边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别人抓不住把柄的。” 叶素素听了乐竹的话,瞬间就放心了,只要聂铎没事就好。 她挑了挑眉说:“去找人回王公公,就说我没听说过这么个人,我们叶家的大堂姑娘身边也绝不会有如此不懂规矩的下人。辛苦王公公好好审查,这窥探圣意之人究竟是何目的?” 乐竹立即去招了刚刚那个小丫鬟给王公公回话。 王公公在宫里服侍贵人服侍了大半辈子,早就是个人精,叶素素这几句话说得轻巧,他听了之后,细细地品了叶素素的话,顿时就笑了起来。 这位郡主也是个妙人,这是想要借他的手去打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堂姑娘的脸啊! 那位大堂姑娘也真是胆子大,竟然敢派了身边的嬷嬷在长仪郡主的地盘胡乱打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难怪长仪郡主要给她脸色看看! 听说那位叶家的大堂姑娘,从小就随着父亲外任,这次是跟着父亲回京述职,沾了长仪郡主的光才有机会住进骊山院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拎不清楚的。 长仪郡主说这些话,显然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王公公,她是不想插手这位嬷嬷的事情,完全任由他处置。长仪郡主又特意强调说这嬷嬷不可能是大堂姑娘的人,想必是还念着姐妹情谊,只想要让叶家的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叶家大堂姑娘吃吃苦,舍了这个嬷嬷警告她一番。 王公公端着茶杯笑了笑,心道:既然长仪郡主肯给他面子让他出这个头,他自然要和长仪郡主结这个善缘的。 他在宫里伺候了大半辈子,谁有前途谁有地位还是看得清楚的。虽然这位长仪郡主不是皇室宗亲,只是皇上亲口封赏的郡主,可是他在皇上身边伺候久了,自然知道皇上是打心眼里喜爱这位郡主。皇后又是长仪郡主的亲姨母,对长仪郡主疼爱有加,太子殿下又一向与长仪郡主亲近,虽然这个长仪郡主不可能做太子妃,但是以太子对长仪郡主的态度,估计日后那太子妃也要看“小姑子”的脸色行事……不然身为大公主的长乐公主,怎么会天天讨着长仪郡主开心呢? 如此在皇家吃得开的人,满朝上下,估计就只有这一个。而且就算是当今的皇上去了,长仪郡主还能继续在下一任帝王面前吃得开,甚至会吃得更开!他一个没有根的阉人自然是不能得罪长仪郡主的。既然长仪郡主想要就借他的名声吓唬吓唬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叶家大堂姑娘,他就给长仪郡主帮这个忙,让她明白明白什么是尊卑贵贱,明白明白什么是皇权至上。 叶素素把这件麻烦事扔给了王公公处理,就不再去费心,开始一心一意地 收拾箱笼。她一边收拾,心里却一边惦记着聂铎,也不知道聂铎这个时候到了哪里。 她只知道要去西南,先要出了京城。但是出了京城要走多远才能到达潦河,她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这一路上,聂铎一行人是否能一路平安。大原国虽然国弱兵孱,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素素坐在小榻上发呆,越想越不安,手指一戳一戳,不自觉就把手里的帕子抠了洞。 也不知道铎哥哥回了西南之后,会不会给她送个信报声平安。 就在此时,又有小丫鬟急匆匆地跑过禀报:“郡主,太子殿下带着人过来了。” 叶素素正在心烦,又听到赵从嘉跑了过来,心里顿时就更不高兴了,皱着眉头,脸色不悦。也不等她发话究竟见不见赵从嘉,赵从嘉却已经自己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的腿上还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搀扶他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內侍,看起来面生,叶素素以前没在赵从嘉身边见过,但是叶素素却知道他是谁。 他名叫小六子,是日后的太子东宫的大总管宋六宋公公。叶素素死后,皇上去世,赵从嘉登基为帝,宋公公成了内宫第一大总管。赵从嘉天性软弱,轻信他人,任人摆布,这个赵从嘉身边第一得宠的內侍便成为左右赵从嘉、把持朝政第一人。 在上一世,叶素素死时,这个小六子公公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轻轻就成为东宫的大总管。如今的小六子年纪还小,没有长开,但是眉眼间已经与十五六岁的他差不多了,叶素素一眼就认出来了。 赵从嘉进来时,还一撅一拐,叶素素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自顾自地要给他行礼。他却一摆手,直接让她免礼,匆匆地凑到了她的身边,一脸焦急地追问她:“素素表妹,父皇这么这么匆忙就让你回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啊?” 叶素素摇头,她并不知道。不过,看赵从嘉这副模样,应该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赵从嘉眉头皱得都要揪成一块了,满脸困惑道:“奇怪了,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匆忙地把你叫回宫呢?我和长乐都没有接到皇宫的圣旨,骊山院的其他人也没有接到回宫的旨意,为什么父皇就偏偏叫了你一个人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叶素素,仿佛叶素素是知道缘由却不肯告诉他似的。 叶素素被赵从嘉怀疑的目光看得火冒三丈,气得差一点就朝着他踹一脚。她强压这怒气,咬牙切齿道:“太子 表哥,这是皇上的圣旨,圣意难测,你问我,我问谁?” “素素表妹,你真不知道吗?”赵从嘉还在怀疑。 叶素素冷笑:“太子表哥,我不过就是比你多接了一道圣旨,我只知道圣旨上面写的内容,至于原因,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问宫里来的內侍们,或许他们能告诉你。” 赵从嘉一听,眼睛顿时一亮,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急忙点头,道:“素素表妹,你说得对,我去问那些传旨內侍。” 说罢,叫了一声:“小六子,派人去叫传圣旨的王公公过来说话。” 叶素素一听,眉毛一挑,指了指门外,不悦道:“太子表哥如果想要问话,去正院前厅去问,我这边还要收拾东西,就不招待你了。” 赵从嘉似乎有些意外叶素素会往外赶他,一脸无措,嘀嘀咕咕道:“素素表妹,你、你这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这不是怕见不着你,才想在这里多陪陪你吗?” 叶素素背过身,强忍着怒气没有发火。 赵从嘉忍着腿疼,一撅一拐地走到了叶素素身后,凑在她耳边说:“素素表妹,你若是走了,我会想你的。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骊山院也没意思,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宫吧!” 叶素素简直被他这些天真到无药可救的话气乐了。 她转过身,抱臂盯着赵从嘉,没好气道:“太子表哥,你可是奉皇上旨意,带着天下臣子的子女孙辈到骊山院避暑的。什么叫做你孤零零一个人留在骊山院?骊山院这么多人陪着你,你还觉得不够吗?” “可是,那些人能和你比吗?”赵从嘉一脸委屈,觉得叶素素明明应该为他说得话感动,怎么效果竟然是反的?叶素素不仅没有感动,反而生气了。可是他又觉得他说的话没有什么错,反正这都是他的心里话。 赵从嘉觉得不服气,气呼呼地喊了一声“小六子”,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问:“小六子,你来说,你说刚刚我讲的话究竟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说说,我们的铎哥哥会听素素的话,回西南吗?o(n_n)o哈! 明天见~~ ☆、41权势 赵从嘉问完话,小六子立即上前,满脸堆笑,细着嗓子道:“太子殿下的话自然是没错的,可郡主殿下的话也是没错的。” 叶素素眉毛挑了挑。 小六子低着头,不卑不亢,也不惧怕叶素素的眼神,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在整个骊山院中,没有人比得上长仪郡主在太子殿下心目中的位置,自然是长仪郡主离开,太子殿下就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孤独地留在骊山院了。但是,太子殿下,长仪郡主刚刚那些话也是好意。长仪郡主的意思是,你是太子储君,自然要心怀天下苍生,爱戴臣子百姓。如今骊山院都是奉旨过来避暑的朝臣子孙,他们的祖辈父辈,都在庙堂之上为了大原国鞠躬尽瘁,太子殿下自然要好生体恤这些朝臣子孙,以显太子殿下仁慈宽厚。” 赵从嘉听着听着就露出了笑容,一个劲地点头,显然是很满意。一侧的叶素素听得是目瞪口呆,惊得嘴巴都不自觉地张开了。 这个小六子,简直是个能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无人能及啊! 她忽然明白,上一世这位宋六公公能成为把持朝政第一人的缘由了。这人简直就是个人精,而且还是个能说到赵从嘉心坎里的人精! 小六子不愧是人精,只需看一眼叶素素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应当怎么做。他只是朝着叶素素弯着腰,并没有过分地谄媚叶素素,也没有过分地讨好叶素素,只对赵从嘉道:“太子殿下,您看,您还有去问宫里传旨的內侍话。长仪郡主这里毕竟是内宅闺房,又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这里确实不方便问话……不如小的扶着太子殿下您去正院前厅,等问宫里了传旨的公公话之后,郡主这边估计也收拾好了……” 赵从嘉满意地哈哈大笑,满口直夸:“小六子,你想的真周到。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他夸完小六子,又转头和叶素素说:“素素表妹,你先收拾,我先去问宫里传旨的人,回来再和你说好好说话。” 叶素素眼睁睁地看着小六子扶着赵从嘉一撅一拐地出了她的院子,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此刻,她不得不佩服那个小六子,竟然不动声色地替她把太子殿下给……忽悠走了。叶素素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感谢那个小六子,还是应该记恨那个小六子! 难怪小六子能在太子东宫混得风生水起,这样的人除非能一巴掌拍死他,不然只要给他存活的机会,他就能翻了身! 如果是上一世,叶素素一心 一意想嫁赵从嘉,那么她若是早就注意到这个小六子,定然不会让小六子继续留在赵从嘉身边,至少上一世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赵从嘉被这么个人忽悠。可是,这一世,叶素素已经不想嫁赵从嘉了,也不想和赵从嘉有些任何瓜葛。自然不觉得赵从嘉身边有这么个心思玲珑的人是件坏事,这个小六子这么精明,她若是有意结善缘,或许在她有需要时小六子还能为她所用。 叶素素想了想,就打定了主意,把了香竹叫来,悄声地吩咐她去办事:“你挑些精贵的平日里不易得到的东西,送到你干弟弟那里去,让他想法子转交给太子身边的六子公公,就说是我对他今日暗中帮忙的谢意。” 香竹听了吩咐,立即退了出去,急匆匆地出了莲池苑,很快就回来了,朝着叶素素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办妥了。 叶素素却不由地轻叹了一声,如今这世道,她堂堂一个皇上亲封的郡主都要小心翼翼地讨好那些不起眼的公公內侍,可见大原国的皇权已经千疮百孔了。这根本就是从根里烂的,有识之士想要救也救不过来了。 大原国未来堪忧! 叶素素想起上一世,她死后不久,皇上去世,太子赵从嘉登基为帝,宋六公公把持朝政,凶神恶煞的镇南王以替“亡妻复仇”名义,率领南叛军直攻京城,于城门一箭射死新帝赵从嘉。 风雨飘摇的大原国,彻底地走向了灭亡,赵氏王朝,一朝覆灭。 虽然叶素素并没有看到之后的事情,但可以想象,之后定然是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乱世出枭雄,定然会有新的王朝建立,也会有新帝登基! 叶素素想到这里,顿时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她以前一直以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她做过的一个梦,但是如今梦里之事皆一一发生,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梦。 那是她的上一世,这一世她是重活了一世。 可是,这一世她避开了“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自然不用再走一世老路,可是风雨飘摇的大原国还是那个千疮百孔、无药可救的大原国。当今圣上还算是英明君主,对如今大原国却已经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原国加速衰弱,若是日后皇上病逝,太子赵从嘉那个蠢货登基,大原国根本就保不住。 就算这一世没有什么镇南王以替“亡妻复仇”名义,率领南叛军直攻京城,那些虎视眈眈的藩王们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臣服在赵从嘉的统治之下。 如果 大原国灭亡,毫无根基的叶家也定然是风雨飘摇……她唯一能想到解救叶家的办法,就是新王朝建立之后,她的父兄能抛弃“赤心报国、不畏生死”的念头,忍辱负重投诚新帝。日后叶家几代,只要夹着尾巴做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平安安,叶家这条血脉应该是能保下的。 除了这个法子,叶素素真的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如今,她只能盼望着当今圣上龙体安康,长命百岁,只要当今皇上还在皇位,那些蠢蠢欲到的藩王就会有所顾忌,毕竟当今圣上可不是赵从嘉那样无能的蠢货。 叶素素想到这里,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她决定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乱世出枭雄,也不知道最后是谁能群雄逐鹿,问鼎中原! 箱笼很快就收拾好了,郡主仪仗和车马驾也准备好了,叶素素不能继续留在骊山院,只能跟着王公公启程。 这期间,陈瑛儿、周碧秋和叶蓁蓁都来送她。 叶素素倒是有许多话想和周碧秋说,可是毕竟场合不对,她只能朝她笑了笑,道:“碧秋姐姐,你我姐妹投缘,等日后你回来京城,一定要给我下帖子请我去你家作客!” 周碧秋以前根本够不到叶素素她们的圈子,所以从来都不曾给叶素素她们下过帖子,一听到叶素素这么说,激动不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一个劲地直点头。 陈瑛儿在旁侧打趣:“碧秋姐姐,你若是给长仪郡主下帖子,可千万不要落下我,这种好事,我也一定要去。” 周碧秋自然是满口答应。 叶蓁蓁在一侧脸色发白的陪笑着,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偷瞄了叶素素好几眼,可是叶素素一直在跟陈瑛儿、周碧秋说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叶蓁蓁揪着帕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满脸为难。她见叶素素马上就要走了,更是心急如焚,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开口。 她想说的是她的奶娘王嬷嬷的事情。 自从王嬷嬷说要去莲池苑西厢打探消息,这都走了一个上午了,至今不见人影。叶蓁蓁自然已经派人去找过,可是王嬷嬷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消息也没有。 王嬷嬷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包袱,身上只有她让王嬷嬷拿出去的几颗银花生,王嬷嬷就算是想贪下那笔银子、携款潜逃,也根本就不值得!何况,这里是骊山院,是皇家园林,如果没有圣旨是不得随意出入的,王嬷嬷就算是想跑,她也出不去骊山院 的。 这让叶蓁蓁更加地心慌,王嬷嬷如果还在骊山院,而且又遍寻不到踪影,显然是落到了什么人的手里。王嬷嬷最后去的地方就是叶素素的莲池苑西厢,如果王嬷嬷真的被什么人抓到,叶素素一定是知道的。 这骊山院虽然是皇家园林,可是这莲池苑却是长仪郡主叶素素的地方。如果王嬷嬷落到了叶素素手里,那么一切都好办。她叶蓁蓁再不济也是叶素素的大堂姐,叶素素扣了她的人,自然要交到她手里惩罚。 所以,叶蓁蓁有些犹豫,要不要此刻跟叶素素提一提这件事。可是叶素素显然是没打算和她说这件事的,不仅只是客客气气地和她打了招呼,之后更是没有看她。叶蓁蓁越觉得此刻似乎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可是叶素素马上就要走了,马上就要离开骊山院回宫了,她之后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提这件事。 纠结犹豫了许久,叶素素终于是忍不住了,突兀地打断正在和陈瑛儿、周碧秋说话的叶素素,紧张地小声说道:“郡主,那个……我有些事想要和你单独说说。” 她还是有些理智的,家丑不能外扬,这是能当着叶素素这个堂妹面说,却不能当着陈瑛儿、周碧秋的面说。 叶素素自然知道叶蓁蓁所谓何事,只是笑盈盈应道:“好啊,大堂姐,你请说。” 陈瑛儿和周碧秋自然是极其有眼神地第一时间就退了出去,只留下叶素素和叶蓁蓁及她们身边服侍的人。 叶蓁蓁见周围没有外人了,索性一咬牙开门见山直接道:“郡主,我的奶嬷嬷这一次是随着我一起到了骊山院的,可是今日我一直没有找到她……想问郡主是不是知道我的奶嬷嬷的下落?” 叶素素挑眉冷笑,道:“大堂姐,我虽然不济,却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赏赐了我身边伺候的人。我从小到大还没有自降身份干过仆人的活,更没有盯过仆人的梢。大堂姐身边的一个嬷嬷不见了,就来找我要人,你这话究竟是恭维我,还是变相羞辱我?” 叶蓁蓁听到叶素素这么一说,顿时就脸色惨白,想要解释:“我不是说让郡主去盯梢,我是说……郡主身边的人一定知道吧?” 叶素素脸上已经明显地露出了怒容,神色不悦道:“我身边的人,都是奉命伺候我的人,难道你的奶嬷嬷比我一个郡主还要尊贵,时时刻刻让我的人盯着?她成了什么,我成了什么?大堂姐,我知道你从小就是在京城之外长大的,家里的规矩乱,主仆不分,你把奶嬷 嬷当成了亲娘、当成了叶家的大夫人孝敬,这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大堂姐,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已经进了京城了。京城是个规矩多得能砸死人的地方,你若是再这般主仆不分,容忍手下人奴大欺主,那早晚是要招来祸事的。” 叶蓁蓁心里愤愤不平,想着叶素素竟然敢鄙夷她是京城外面长大的,没见过世面,刚想要反驳,叶素素忽然朝她看了一眼,根本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就打断她道:“大堂姐,我这就要回宫了,你在骊山院里好好照顾自己。这里不是叶家,有些事要有些分寸。” 她说完,摆了摆手,扬着头带着乐竹香竹等伺候的人出了门。 叶蓁蓁脸色难看,她总觉得叶素素刚刚的话里话外都在说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连仆人和母亲都分不清。她下意识地跟着叶素素身后追了两步,忽然回过味来,叶素素刚刚的话明显是意有所指,叶素素是知道王嬷嬷的下落的! 等她反应过来,追到莲池苑门口时,叶素素已经准备上郡主的车马驾了。 大原国的车马驾都是有规格的,除了皇宫里的车马驾之外,在外面最显眼的无疑是郡主的车马驾了,而其中以郡主车马驾出现京城次数最多的人,无疑是长仪郡主。 叶蓁蓁看了,未免有些眼红。她正要上前追着叶素素说话,太子赵从嘉坐在肩舆匆匆赶了过来。叶素素身边原本就一堆伺候的人,太子殿下又带来一堆伺候的人,堵得叶蓁蓁根本就够不到叶素素,甚至连叶素素的人影都看不到。 她此刻切身体会到身份地位的诧异,她望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片人,心里想着,如果她不是叶家的人,而是皇室赵家的人,这些仆人下人一定不会如此怠慢她!如果她的身份地位比叶素素这个郡主高,就像太子殿下来了,叶素素就算是身体不适,也会出来见人,而不是让她的贴身丫鬟客客气气地打发她…… 叶蓁蓁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第一次开始嫌弃她自己的出身。 那边叶蓁蓁想什么,叶素素自然是没有心思搭理她的,现在比较让她头疼的是太子赵从嘉。 赵从嘉一想到叶素素就要离开骊山院,他要等到酷暑结束之后才能再次看到叶素素,顿时就舍不得,想要跟她一起回去。他刚刚已经问过王公公了,王公公只说是皇上召见长仪郡主,却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而且皇上根本就没有提赵从嘉和长乐公主两人,没有圣旨,他们是不能随意出入骊山院的。 所以,此刻的赵从嘉 拦着叶素素的车马驾,不想让她走。他的腿昨日在莲池苑莫名其妙地受了伤,如今为了行动方便只能坐在肩舆上,抬着肩舆的人只能随着太子殿下一起挤在马车前。叶素素看着自己马车前乱糟糟一团,真想闭了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幸好王公公毕竟是宫里伺候的老人,加上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六子那个人精,最后总算是没有耽搁时间,叶素素一行出发了离开了骊山院。太子赵从嘉依依不舍,直到把叶素素送到了骊山院门口,这才停下了下来,没有继续向前送。 叶素素不想看见赵从嘉的那张脸,索性把马车帘子都挡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去看外面。也因此,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回京的这一路上,有一行人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车马驾之后,极为低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叶素素离开骊山院之后,周碧秋也借机会到了自己原来居住的地方,一时间莲池苑只剩下住在东厢的叶蓁蓁。 叶蓁蓁一直愁眉苦脸,因为王嬷嬷还是没有消息。她觉得一定是叶素素做了手脚,把王嬷嬷关在了莲池苑的什么地方。她想,反正现在莲池苑只有她一个主子住在这里,她也不用顾忌谁,索性拉着从叶家带过来的仆人开始挨个房间的找。 她就不信了,叶素素还能把人藏到什么地方去?! 她这边正找着,那边就看到几个莲池苑伺候的小內侍,各个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路过。 叶蓁蓁觉得这几个小太监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立即大喝了一声,想把人拦下,可是那几个小內侍却只朝着她敷衍的行了礼,之后就拐个弯就走了,一点都没有留下来恭敬她的意思。 叶蓁蓁正气得不轻,刚要发怒,她身边伺候的一个婢女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 “大姑娘,大姑娘……我刚刚听说,今日在莲池苑,有人意图偷窥圣意、藐视皇权,惹怒了暂住西厢的王公公,王公公已经把人处置了……” “什么?!”叶蓁蓁脑子几乎一片空白,身子摇摇欲坠,想到王嬷嬷的音容笑貌,不敢相信地质问扶着她的小丫鬟:“你刚刚说……王公公把人处置了,什么意思?” 小丫鬟低着头道:“就是大姑娘您想的那个意思……王嬷嬷她,她殁了……” 叶蓁蓁瞬间瘫倒在地,她是被吓的! 她不敢去想,如果当初不是王嬷嬷去了西厢,而是她自己亲自去了西厢……那么撞见王公公被处置的人就是她了…… 她想告王公公一个草菅人命,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替王嬷嬷击鼓鸣冤!皇上身边伺候的大公公,除了皇上,谁敢治他得罪啊?可是,她不过是叶太傅的侄女,不过是长仪郡主叶素素的堂姐,她就算是想要去找皇上告御状,皇上也要肯见她啊! 叶蓁蓁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何她进京之前,父母耳提面命地叮嘱她那些话。她原本也很听父母的话,做得很好,可是她只是稍微大意一些,起了些心思,就招来此等祸事。 如今她才切身地体会到什么是皇权,什么是贵人!只需贵人一句话,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用,大概只一个眼神就能要了人的性命!想弄死一个人在那些贵人的眼里简直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叶蓁蓁这下是真的一病不起了,整个酷暑都窝在莲池苑的东相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也不肯见。 自然,长仪郡主离开莲池苑之后,也没有人想起莲池苑里还住着位姓叶的姑娘,恐怕整个骊山院里还记得叶蓁蓁此人的,只有每日往莲池苑供吃食的御膳房了。 叶素素的马车离开骊山院之后,几乎是昼夜未停,一路快马加鞭,总算是要进京城了。郡主的车马驾倒是大车轮大底盘,一路虽然行的快,倒也稳定,只是叶素素被连续两日闷在马车里,实在是受不住了,要王公公寻了驿站,暂作休息。 王公公也是吃不得苦的,既然长仪郡主都发话了,他自然是何乐而不为?立即带着长仪郡主到了最近的驿站暂作休息。 京城附近的驿站,毕竟接待王侯将相、达官显贵的频率比较高,所以驿站倒是建得不错,里面所需的东西也一应俱全。叶素素到了驿站的第一件事,便是好好地泡了个热水澡。 她带着叶家的丫鬟仆妇住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院子外便是王公公带来的守卫,保护她们安全的。王公公办事,叶素素一向放心,她只一心一意地想把自己弄得舒舒服服的,倒没有在意门口的那些守卫是什么样的。 温热的水淹没叶素素的肌肤,为她扫去了几日来的疲惫。她闭着眼睛,靠在浴桶里昏昏欲睡,乐竹和香竹把她拖出来给她穿衣服时,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乐竹和香竹见自家郡主困得不轻,手里的动作也不由地加快了,就连给她绞干头发都是用的最快的速度。 一切整理好之后,叶素素倒在床上,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很快眼睛就闭的严严实实。 乐竹和香竹守在门外替叶素素守夜,屋子内静悄 悄的,周围都是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虫鸣,倒也不太闹腾人。 屋子内,因叶素素怕黑,乐竹她们给她留了一盏不算明亮的罩子灯,灯芯的光亮都是已经调好的,昏黄柔和的光亮,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叶素素毫无知觉地在床上睡着,她的床边却坐了一个人。那人轻手轻脚地把她扯开的被子帮她盖好,目光轻柔地注视着床上的人,柔声道:“睡吧,素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42进宫 夏日酷暑,驿站又没有冰可用,叶素素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地总是踹被子。可是被子却像是长了腿儿一样,她踹一脚,过了一会儿,被子就自己回到了她的身上,又盖在她的原来位置。 叶素素睡得迷迷糊糊的,忍不住撅了小嘴,眉头皱了起来。渐渐地,她感觉似乎有凉风袭来,一下一下很是轻柔,慢慢地驱散了她的燥热。 天色渐渐变亮,叶素素睡了一夜好觉,舒舒服服的。朦胧之间,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已经知道要到了该起床的时辰,却哼哼唧唧不想睁眼睛,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鼻子尖痒痒的,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轻轻地招她的鼻尖。 叶素素不舒服,哼唧了一声,用手挡了一下,脑袋侧到了一侧躲开。可是东西似乎跟着她似的,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又开始在她的鼻尖作怪。 睡意朦胧的叶素素忍无可忍,终于气鼓鼓地睁开了眼睛,想要一探究竟。可是,入眼地却是聂铎带笑的眼眸,眸色幽深,星辰闪烁。 他的手里捏着叶素素的一缕黑发,正使坏地拿着那缕发梢轻扫叶素素的鼻尖。 明明在做坏事,可是却是满面柔和,温风和煦,如果不是被叶素素抓了个正着,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罪魁祸首。 叶素素委屈极了,不由地吸了吸鼻子。 聂铎本意是在和她开玩笑的,见她醒了便已经罢手了,只是指尖依旧捏着她柔滑的长发,不舍得立即放开,却没想到小姑娘竟然躺在床上一脸委屈地望着他。 他心下一慌,立即松开了她的头发,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笑着与她说话:“你醒了。” 叶素素眼睛里还是委委屈屈,心里更是酸酸的。 离开骊山院已经两日了,她以为聂铎已经在回西南的路上了,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了京城外的驿站里。不用想叶素素就知道,一定是她离开骊山院时,聂铎就一直跟着她的身后,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她拥着身上盖着的薄被坐了起来,什么也没说,一头就扑进了聂铎的怀里,纤细地一双手臂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聂铎刚刚见她委屈,还以为她是为了被他吵醒的事情不乐意了,却没想到小姑娘竟然一头扎进了他怀里。他下意识地抬起双臂,轻轻地环住怀里的人,宽厚的手掌抚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试图安抚她。 叶素素靠着聂铎的胸膛前,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感觉舒舒服服的。他身上的衣料凉凉的,瞬间就驱散了她的暑气。 他身上这么凉,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 叶素素小手抵在聂铎硬邦邦的胸膛前,缓缓地推开他,因刚刚睡醒,声音里还略带了些沙哑:“铎哥哥,你不是回西南了吗?” 聂铎怕她坐不稳,双手虚扶着她,开口说:“我来找你,是有东西要给你。” 叶素素惊讶地小嘴都不自觉地张开了,眼睛愣得发直。 聂铎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着说:“怎么这么惊讶?” 怎么能不惊讶?! 就因为想要给她送东西,竟然从骊山院跟到这么远? 跟她一起行进的,可是皇宫里的大太监,皇上身边伺候的公公,聂铎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害怕呢?甚至,此刻驿站的小院外面守着的还是王公公的人! 聂铎似乎明白叶素素的惊讶和担忧,解释说:“守在你院子外的是我的人,你不用担心。” 他说话语气很淡,却无形中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 叶素素刚刚睡醒,脑子里还迷迷糊糊,反应有些迟钝,直接被聂铎说话的语气哄得乖乖地点了头。 可是,点头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聂铎朝着她笑了笑,起身朝外面走出,很快就出了里间的屏风,坐在床上的叶素素很清晰地听到外间乐竹和香竹小而短促的惊呼声,只那么一声,立即就被人制止了,外间一点声响都没有了,只有乐竹和香竹屏气凝神的呼吸声。想来昨夜在外间守夜的两个人也没有发现里间有人,这才被从里面走出来的聂铎吓了一跳。 一想到隔着落地罩的乐竹和香竹都没有发现聂铎,叶素素多多少少有些放心了。 她在床上坐了腰,抻着脖子想往屏风后面,很好奇聂铎说要给她的东西是什么。她抻着脖子时,目光扫到床脚的一团蒲扇,离她的位置很近,好像是被人随手放在那里的。饶是叶素素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糊涂,也想明白了昨晚那般凉爽,大概是聂铎给她扇了一夜的扇子。 以往一到夏日,她屋子里都会摆冰,她又一向是心疼自己丫鬟婢子的,所以夏日里很少让她们不睡觉连夜给她打扇。昨晚乐竹想留在里间帮她打扇驱热,她想到这两日连日赶路,乐竹她们也累得不轻,索性摇了摇头,让她们都好生 睡觉去了。 或许,是因为她很少在外面借宿的缘由,她还真忽略了没有冰盆后屋子里的情况。如此看来,聂铎昨晚大概是守了她一夜。 她正在走神间,乐竹和香竹已经进来替叶素素更衣洗漱。 叶素素皱了皱眉头,发现聂铎没进来,心里有些焦急,问她们:“聂公子呢?” 乐竹和香竹立即恭恭敬敬地回答:“聂公子刚刚吩咐奴婢们,先替郡主更衣起床,他在外间等您。” 叶素素一听聂铎在外间等她,立即催着乐竹和香竹手脚快一些,她不想让聂铎等得时间太长。 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叶素素提着裙摆几乎是一路小跑地从里间跑到了外间。 聂铎正站在外间的正中央,背对着里间门口,负手而立,目光好像是在打量屋子里的一幅画,很是随意。 叶素素出了里间,聂铎就听到了动静,转身回头朝着她看了过来。 叶素素甜甜地喊了一声:“铎哥哥。” 其实也不过是两日没唤过这个名字,可是叶素素却觉得似乎这个称呼久违极了,让她想念不已。 她发愣的功夫,聂铎已经转过身朝着她走了过来,脸上笑着,柔声地与她道:“距离你们出发的时辰还早,不急的,你不用这么跑。” 叶素素朝着他吐了吐舌头,她才不是为了出发着急的! 聂铎在她的身前站定,开口说:“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罢,他抬起右手,轻轻一摆,低声说了一句:“进来。” 声音很小,大约也就跟在叶素素身后的乐竹和香竹能听到,也不知道聂铎究竟是说给谁听得。 叶素素正在疑惑,忽然外间悄无声息地多了两个人,是两个年纪约十五六岁的姑娘,身上的衣服样式束头发髻都和站在叶素素身后的乐竹和香竹一模一样。如果不熟悉叶素素身边伺候的人都有哪几个,定然会把那两个小姑娘当成是叶素素身边的婢女。 叶素素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聂铎却已经开口了。 他说:“乐竹和香竹固然是好的,她们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我很放心。但是,她们两个身上没有功夫,遇到什么事情会手忙脚乱,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两个是我的死士,刻意学过规矩,不会露出马脚,你带在身边吧,稳妥一些。” 叶素素愣了愣,她虽然不知道什么算是死士,但也知道养死士不管是金钱还是精力,都要耗费不 少,聂铎竟然连眼睛都不眨,直接就送了她两个! 他是担心她再像在骊山院那次遇到姜成弦那样的人束手无策吧? 聂铎看着叶素素有些为难,似乎不想收的模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早年就想送你两个会功夫的丫头,可惜叶太傅把叶府看管的像铁桶一样,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我赶着在你进京城之前先把人给你……可能是有些突兀,但总比身边没人可用好,毕竟皇宫不比骊山院,我出入没那么方便,怕你遇到什么事情来不及……” 叶素素急了,跳到聂铎身边,吓得脸色有些苍白:“铎哥哥,你不会还想要和我进皇宫吧?” 聂铎一愣,摇了摇头:“没有……毕竟不方便。” 叶素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进皇宫铤而走险呢!” 聂铎听她的自言自语,“噗嗤”一笑,解释道:“我没有想要冒险,她们两个是刚刚过来的,正好你在驿站休息,我就把人给你送过来了。” 叶素素听着聂铎的话,心里微微感动。她大概明白,这两个死士应该是聂铎在西南那边的人,这一次聂铎隐藏身份进京办事,肯定没有把她们带在身边。聂铎应该是在遇到她之后,又在骊山院发生了姜成弦那样的事情,才急忙把人从西南叫过来想要送给她的。或许聂铎原本以为她会在一直留在骊山院,人原本应该是想要在骊山院给她的。可是,估计是人还没到,她就接到圣旨回京了,聂铎这才日夜兼程地跟在身后寻了机会把人送过来。 “谢谢铎哥哥。”叶素素笑盈盈地望向聂铎,他总是待她那么好。 聂铎抬了手,似乎想要揉一揉她的发顶,又发现她的头发是刚刚梳好,一丝不乱,犹豫了片刻,把手又收了回来。 他说:“不用跟我客气,我手头这样人多得是。”说完,他朝着那两个小姑娘招手:“过来,见过你们主人。” 两个小姑娘齐身上前,朝着叶素素行礼:“见过主人。” 她们称呼她为主人,而不是郡主。 聂铎望着叶素素解释:“她们虽然是死士,但一生只效忠一位主人。虽然人是我给你的,但是她们的主人只有你,只会听命于你一个人,就连我也使唤不动她们,你就放心大胆地用吧。” 聂铎这话的言外之意,这些人他不会插手,叶素素也不必防着他插手。 叶素素不懂死士的 规矩,但是既然聂铎这么说了,定然是怕她多心,不能好好用这两个丫头。她抬头朝着聂铎感激地笑了笑,道谢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她却已经说不出来了。 再说出来,就是刻意了,也是辜负聂铎的一片心意。 叶素素没有再去看聂铎,而是跟那两个小姑娘说话:“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个小姑娘摇了摇头,死士是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叶素素想了想说:“既然如此,你们就叫玉竹和明竹吧,暂时先跟在我身边做二等丫鬟,等你们熟悉熟悉后,再提拔你们。” “玉竹、明竹谢谢郡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有了名字,连对叶素素的称呼都变了,叶素素惊讶于两个人的反应能力。 她是郡主,身边多了两个丫鬟倒不是大事,只要解释合理,她的父亲母亲也不会过问这件事,聂铎在这件事上并不担心的叶素素。 他反而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乐竹和香竹带着玉竹和明竹退下去准备早膳之后,聂铎就跟叶素素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 “这两日,我派人打探了宫里的消息,一切如常。宫里的小辈都在骊山院,也没有什么异常。我……还派人盯了叶家,呃……内宅那边消息不算灵通,但应该没什么事。叶太傅和叶墨轩在朝堂之上也很正常。我实在想不出,皇上这么急着召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这一路上,叶素素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想来想去,她还真想不出来。上一世,皇上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召她回宫。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正是她“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当时她在骊山院,并没有听说皇上和皇后的态度。不过,据她所知,当时宫里似乎对这件事并没有任何态度,不管是愤怒还是高兴,什么态度也没有。 直到后来,太子赵从嘉定下太子妃,她才恍然大悟,她是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她已经被这样一条谣言逼上了一条死胡同。可是,直到太子定亲甚至到太子大婚……她被逼和亲远嫁镇南王,皇上和皇后也从来没有针对她的命格说上一句话! 聂铎却有些担心:“素素,虽然我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我现在有些担心是跟宁王世子有关……” “不可能的!”叶素素果断地摇头,她说:“这一次只召我进宫,宁王世子和安慧郡主,还有长乐公主都在骊山院,皇上应该不是要处理这件事。而且,王公 公虽然没说,但是从他语气态度上来看,应该是好事……” 聂铎皱着眉头,闻言轻轻颔首。 叶素素抬起头,朝着他盈盈一笑,道:“铎哥哥,你不用担心,我父亲在朝堂之上深受龙恩,宁王虽然厉害,却不过是一个藩王,皇上应该还不至于把我牵扯进去!” 因为当时聂铎救了叶素素和周碧秋,所以两个人都没有被牵扯进去,就算是宁王世子和安慧郡主胡言乱语想要咬定她,可是一没人证,二没物证,根本就攀扯不到她。聂铎之所以担心,是关心则乱。 聂铎点了点头,和她说:“时辰不早了,你去吃早膳吧。这几日我会留在京城,等你进宫的事情尘埃落定,我再折返西南。” 他说这话,不是和叶素素商量,而是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叶素素知道,自己此刻劝聂铎什么都没有用,索性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她心里还有一点点小祈盼,希望她从宫里出来,还有机会跟着聂铎去西南。虽然,她也知道,出了皇宫,她就要回叶家了,想要私奔几乎是不可能的,她的父母会把她看得紧紧的。 她父亲虽然是文官,是朝臣新贵,但是她娘亲却是护国将军府的嫡次女。她父亲早年也和她外祖父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还有护宅守卫之术。叶家宅院之所以到今日能固若金汤,严实得像一个铁桶一般,以聂铎的手段打听消息都有些困难,一是她父亲效仿了护国将军府的护宅守卫之术,另外就是她娘亲是实打实的护国将军府的姑娘,从小就对那些东西耳濡目染、得心应手。她虽然不学无术,但是还是略懂皮毛的,只可惜那点手段根本就不够在她娘亲面前耍的。 聂铎大概也知道,她是不可能再跟他私奔去西南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只说时辰不早了,催促叶素素去用早膳。 新上任的婢女玉竹和明竹,做起事来有条不紊,根本就不用旁人指点,配合这乐竹和香竹把叶素素伺候的极好。 王公公只知道叶素素身边有伺候的丫鬟仆妇,至于有几个,都长得什么样的,他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关注,只带着叶素素的郡主仪仗一路就进了京城。 进了京城之后,为了表示对皇上的恭敬,叶素素也没有回叶家,只带了明竹一个婢子,就跟着王公公进了宫。 皇宫之内,外命妇们进出,品级够的,也只能带一个贴身婢女。至于品级不够的,只能自己进去。叶素素是超品郡主,又是皇后的外甥女,但也只能随身 带一个婢女。 上一世,她最后一次进宫,带的是乐竹。却没想到,她被毒死在皇后的凤梧宫,不知道当后来乐竹怎么样了。但是,伺候的主子都被毒死了,一个丫鬟婢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叶素素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换了皇上特意派人过来接她的软轿。 一听先去见皇上,叶素素不由地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上一世,她是死在皇后的手里的。重活一世,她至今还没有见过皇后。 她有些怕见到皇后。 皇后是她姨母,从小到大最宠爱的就是她。在上一世她死之前,她对皇后是打心眼里亲近,不自觉地就靠近。她至今不敢相信皇后会舍得杀她,可是皇后还是杀了她。 她在软轿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把心中的烦闷吐了出去,脸上表情立即变成了笑盈盈。她是要去见皇上的,自然要欢天喜地得去,怎么可能哭丧着脸呢? 皇上是在勤政殿里召见叶素素的,叶素素进门之后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的父亲叶太傅也在! 大殿里除了叶太傅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年纪和当今皇上差不多大,身上穿的是郡王的宫服。 大原国的藩王郡王都不少,叶素素也是认识几个的,但是这位看起来面善的郡王她并没有见过,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 叶素素刚要上前给皇上行大礼,却没想到她父亲身边的那位郡王先开了口,满脸笑容,喜气洋洋地:“想必这位就是长乐公主吧?果然是女儿肖父,长得和皇上一模一样!哎,我这辈子估计是没有女儿缘了,家里三个臭小子,一个比一个淘气,看着都心烦……” 那位郡王一边说着还一边遗憾地摇着头,愁眉苦脸的。 叶素素目瞪口呆,书案前的皇上却哈哈大笑起来:“平郡王啊,这可就是你眼拙了!这位是叶太傅家的宝贝姑娘长仪郡主,朕哪里有那个福气有这么乖巧的女儿啊!来,长仪过来,给你平郡王叔请个安。” 原来这位就是平郡王?是她大堂姐夫平郡王世子的父亲! 叶素素掩饰住心中惊讶,急忙不失礼节按照宫里规矩给皇上和平郡王都请了安,也不忘给自己父亲行礼。 皇上见了叶素素顿时就眉笑眼开,道:“长仪是这些小辈中最有灵气的孩子,朕的长乐都不及她!” 平郡王笑呵呵地朝着叶太傅道:“叶太傅有福了。” 叶太傅礼貌 回礼:“过奖过奖。” 但是叶素素发现,她父亲似乎并不高兴。 皇上却笑着和叶素素说:“长仪啊,你回来的正好。恰好你平郡王叔从颍川郡进京,他的三个儿子都跟了过来。你也正好来见见你平郡王叔家的世子哥哥,互相认识认识,年轻小辈难得如此有缘能在朕这里碰上!” 叶素素傻眼了,她和平郡王世子是偶遇吗? 她明明是被皇上急急地召回宫里的! 这么急着让她回来,这么急着让她见外男…… 她算是明白了,皇上这是……给她相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圣旨原来是宣我媳妇儿进宫相亲的,心塞!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迟了,我们明天见~~ ☆、43相亲 叶素素明白皇上的意思后,站在大殿中央几乎是愣住了,只得求救般地偷偷地瞄向自己的父亲。 叶太傅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异样,正与皇上和平郡王说话。平郡王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显然心情很好。 这位平郡王虽然只是一个异姓郡王,却是在皇上面前最有脸面的郡王,他是皇上年幼时的伴读,至交好友,甚至皇上曾经想要与他以兄弟相称,只是被平郡王以守君臣礼之名拒绝了。 可见这位郡王在皇上面前的地位! 叶素素记得上一世,乱世飘摇、饿殍遍野,但颍川郡在平郡王的治理之下,却是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后来一度成为大原国最富庶之地,京城的许多功勋世家子弟都想方设法地搬到了颍川郡。 平郡王世子李律被皇上宣了进来之后,叶素素特意偷瞄了他一眼,果然是她前世的大堂姐夫,叶蓁蓁的夫君。 前世,她和叶蓁蓁没有在莲池苑因为王嬷嬷起争执,交情还算可以,属于不远不近的那种。叶蓁蓁是叶家的嫡长女,嫁的又是平郡王世子,身为平郡王世子妃的她身份地位并不比叶素素这个毫无根基的郡主差,两个人之间又很少见面,只年节礼相互往来,后来偶尔见上一两面,也自然都是客气周到。 叶素素除了知道李律长什么样子,她对这位大堂姐夫了解的并不多。但是,颍川郡能被治理成那般富庶,平郡王家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之人,至少在面对颍川郡的政务之上,平郡王家的人肯定是不糊涂的。 李律在大殿之上行过礼之后,发现叶素素偷瞄的目光,转头就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善意地朝着她笑了笑。 李律今年也不过是弱冠之年,身上带着少年的稚气,与叶素素印象里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的他还是有些区别的。他的五官很精致,笑起来温润如玉,让人很舒服,平郡王的笑容也是这样的。 叶素素被抓了包,也只好朝着他笑了笑。 一直观察两人情况的皇上,顿时就满意地笑了起来,喊着:“阿律啊,这位是你叶世叔家的长仪郡主,过来与你长仪妹妹问声好。” 叶素素头皮发麻,她爹不过是个当朝太傅,她不过是个空头郡主,什么平郡王叔、什么叶世叔、什么世子哥哥、什么长仪妹妹……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简直就是胡乱攀亲戚! 平郡王世子李律上前两步,朝着叶素素拱手作揖,笑着道:“ 在下李律,给郡主请安。” 叶素素立即硬着头皮,福身回礼:“平郡王世子安。” 皇上面带笑容,又开始说话了:“阿律啊,那两个小不点呢?” 听到皇上问话,李律立即摆出了恭恭敬敬的姿势,但是回答皇上的语气却是带着那么一点撒娇和无奈,语气宠溺极了:“回皇上的话,阿征大概又带着阿彻跑到哪里去淘气去了,我刚刚在附近寻了一圈,也不曾见到他们身影,还望皇上寻到他们之后,能手下留情,轻罚他们……” “哈哈哈,他们两个小子爱玩,朕怎么舍得罚他们啊?”皇上满眼笑眯眯地,又看向了叶素素道:“长仪,皇后许久没有看到你了,甚是想念,今日听说你要回宫,这一早上已经派人来问了朕好几次,朕也不多留你了,你去给皇后请个安吧。” 皇上说完,目光又落到了李律身上,继续说:“阿律兄弟几个进京一次不容易,正好,你带着那两个小的,也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也不知道那两个小东西跑哪里去了,左右他们出不去皇宫的。长仪从小在宫里长大,对宫里熟悉,就让长仪给你带路,你们好好去找找他们,找到了就一起去皇后那里!” “多谢皇上。”李律面不改色,恭恭敬敬地行礼。 叶素素觉得自己的头皮已经发麻了,她好想抬起头问问皇上,她看起来就那么蠢吗? 什么让她带着李律在皇宫里逛逛去找两个小不点,这分明就是借口!这……这简直就是在制造她和李律单独逛御花园的机会! 叶素素朝着自己父亲看过去,想要向他求救,叶太傅只朝着她点了点头,抿着唇什么都没有说。 皇上高兴,他们还能说什么。 叶素素只能和李律两个人在一群宫人的引领下,朝着御花园走去。 李律先开口打破两人尴尬的境地,他语气略带抱怨,道:“这两个臭小子,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把皇宫御花园当成了家里的院子,爬树摸鱼,无所不干……真是淘得无法无天,还要劳烦郡主帮忙寻人。” 叶素素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李律这个人看起来很好相处,可是她此刻完全是有一种和大堂姐夫单独相处的感觉,除了敬而远之之外更多的是想要避嫌,就算是她和叶蓁蓁因为王嬷嬷之事生了嫌隙,她也没想要拆散过他们两个人。 叶素素有些头痛,因为上一世她和李律相看的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上一世 ,她是跟着太子和大公主的车马驾去骊山院避暑的,途中遇到了那个胡言乱语的道士,一口咬定她是“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之后整个夏日酷暑,她都留在了骊山院里,皇上也并没有下圣旨把她召回宫。 之后入了秋,从骊山院回来不久,叶蓁蓁的亲事就定了下来,定的就是她身边的这位平郡王世子。当时,叶素素只顾着替自家堂姐高兴了,如今想来,却疑点重重。 叶蓁蓁虽然是叶家嫡长女,可是叶家不过朝臣新贵,又不是簪缨贵族,嫡长女对于家族的来讲并不是那么能影响整个家族的。叶蓁蓁也只是叶太傅的侄女,并不是叶太傅的女儿,叶蓁蓁的父亲不过是地方官员,就算是在地方一家独大,身份地位也比不过京城里的那些世族贵女,才气名气在京城更是没有人听过。一向深受圣恩的平郡王,怎么会给自己的世子娶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做世子妃? 叶素素想到这里,忽然顿住了脚步,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是啊,以李律平郡王世子的身份,他会来相看的姑娘至少应该是她这样有郡主头衔、父亲是叶太傅、外祖是护国将军陈家、皇后的母族……她记起不久前娘亲和她说过,平郡王家有意与叶家结亲。 叶家有她在,以叶蓁蓁的身份根本就入不了平郡王的眼。 换句话,也就是说,平郡王家的联姻人选是她,而且从今日皇上的态度来看,他是乐见其成的! 叶素素忽然想起,上一世叶蓁蓁定亲时,平郡王世子据说也在京城。难道上一世平郡王也在这时候带着儿子进宫面圣了吗? 上一世的此刻,正是有关她的“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就算是备受圣恩的平郡王也不敢说让自己儿子娶一个“天命皇后”命格的女人! 所以,上一世,平郡王家因与叶家联姻的意愿已经表现出来,满朝皆知,但是因为叶素素的“天命皇后”命格传出来,他们措手不及不敢再求娶叶素素,只能硬着头皮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叶家嫡长女叶蓁蓁? 上一世叶素素一直在骊山院,并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如今看来,情况好像确实如此。 叶素素忽然停住了脚步,平郡王世子李律也停了下来,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满脸关切地问道:“郡主,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叶素素回过神,目光看向李律,想要跟他求证她刚刚的那些猜测。可是,刚刚她猜测的那些是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根本 就没有发生过,李律也可能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叶素素抿了抿唇,收起脸上不合适的表情,朝着李律笑了笑,道:“我们继续去寻找二位公子吧。” 李律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又向前走了大约几十步远,就穿出了皇宫御花园,一眼望去能看到后面修筑的人工湖。人工湖边郁郁葱葱垂着树荫,看起来很是凉爽。 李律陪着叶素素一路向前走,笑着开口道:“其实有些意外,没想到我们昨日才到京城,今日在宫里就能见到郡主。原本父王还准备等郡主从骊山院回来之后,带在下去叶家拜访的。” 叶素素听到这话,又是一愣,脑子飞快转着,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们……是昨日才到京城?” “是昨日午后。”李律如实回答。 叶素素恍然大悟,难怪聂铎的人没有打听出宫里的异常,原来是因为平郡王他们昨日午后才到,聂铎又在城外驿站给她送婢女,想必是消息没来得及传到聂铎那里。 恐怕聂铎现在已经知道她在皇宫里干什么了。 想到这里,叶素素无辜地低了头,摸了摸鼻子,心里默默地说:“铎哥哥,我真的是无辜的……” 如果平郡王一家昨日才到京城,那道宣她速速进宫的圣旨自然要比平郡王他们进京早了,那么可以推断,并不是平郡王求皇上下旨宣她回宫的,这也解释了今日为什么平郡王见她时误把她当做了长乐公主。 如此看来,皇上应该是一早就想让叶素素和平郡王家世子见见了,这表明皇上很乐意平郡王和叶家联姻的。或许上一世也是如此,只是因为她当时传出了“天命皇后”的命格,皇上就算是心里有这个打算,也只能作罢。所以,上一世才会没有什么宣她进宫的圣旨,也没有今日这样的相看…… 叶素素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微微发酸。 其实,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皇上待她都很好,各种恩宠赏赐源源不断,可以说在这些小辈之中,大概只有太子赵从嘉比得过她。可是,她不过是个姑娘家,又没什么建树功业,甚至也不是能巧言巧语会哄皇上龙颜大悦的。皇上毕竟是皇上,就算是她的姨父,她也不敢往前凑。 皇上却一直对她很好,不管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她父亲叶太傅的面子上,皇上对她的喜爱都已经过了。皇上还曾遗憾地摇头说过:“如果我和皇后有公主,大抵也会像长仪这般灵 气的,长乐生母毕竟上不了台面,气势上差了太多。” 上一世,她因为命格所累,婚事艰难,可是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都没有人张罗过她的亲事,她当时委屈怨恨,觉得他们的好都是假惺惺的。 可是,如今再看,事情却是另一种。 当时她的命格对大原国皇位那般具有威胁性,皇上皇后若是真狠下心来,完全可以在在她命格传出来之时就想法子除了她,以绝后患。可是,直到她十八岁奉旨和亲之前,她还是平平安安地活在叶家,她能保住性命,或许有她父母的功劳,但是与皇上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定有关的。 后来,她不得不被和亲远嫁,所以皇后娘娘、她的亲姨母才会对她动了杀念吧?! 如今想来,叶素素忽然觉得,她似乎能理解皇后娘娘当初要毒死她的心境了。赵从嘉是皇后娘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她的亲生儿子,是大原国的储君,未来的皇帝。她这个具有“天命皇后”命格的女人,一日不嫁还好说,但是若是嫁给赵从嘉之外的人,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呢? 儿子和外甥女,孰轻孰重,世人皆知。 就像如今,她没有那样的命格背在身上,所以皇上极为积极地想要促成她和李律的亲事,还特意明目张胆地让两个人在皇宫御花园里“奉旨”相看! 叶素素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忽然脚边的花丛里传出了“哎呀”一声。回过神的叶素素吓了一跳,急忙退了两步,只见花丛之中钻个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娃娃,大约五六岁模样,小脸圆鼓鼓的,眼睛瞪得溜圆,正愤恨地盯着叶素素。 叶素素看清楚那个小奶娃娃之后,抚了抚胸口,道:“原来是娃娃!” “我不是娃娃,我是李彻,你踩坏我的鱼竿!”那个小奶娃娃还蹲在花丛里,一脸控诉地瞪着叶素素,好像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叶素素一愣,朝着脚下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鱼竿,倒是看到地上有几根枯黄的草叶子,极其细小,排成了一个长条,倒是看不出做什么用的。 李律黑着脸,立即上前,想要把小家伙的从花丛里捞出来。小家伙却果断地拒绝了,还在那里不满地看着叶素素,不依不饶,指着叶素素脚边的稻草奶声奶气地说:“这是我的鱼竿,让她踩坏了。” 叶素素满脸诧异地低头,盯着自己脚边的枯草,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是鱼竿啊! 平郡王世子李律面露赧然 之色,长臂一捞,把藏在花丛里的小娃娃抱了出来,抱歉地与叶素素道:“郡主,这是我的三弟李彻,平日里顽劣,让郡主看笑话了。李彻,这位是长仪郡主,快快问好。” 窝在自家大哥怀里的李彻噘着嘴,不甘不愿地与叶素素行了礼,年纪虽小,动作倒是很标准。只是,他行过礼之后,又盯着叶素素说:“你踩坏了我的鱼竿。” 叶素素欲哭无泪,绷着唇角的笑意,指着自己脚下的枯草问他:“这就是你的鱼竿?” “当然。”李彻年纪虽小,个字虽矮,可是平郡王府小公子的气势却是十足,“这就是我的鱼竿。” 叶素素故意挑眉逗他:“可是在我看来,这就是几根枯草,并不是什么鱼竿,你莫不是想要讹诈我?” 李彻小脸涨得通红,圆圆的眼睛里慢慢地委屈。他果断开口:“不是,我没有讹诈你,这就是我的鱼竿。” “可是这样,你怎么钓鱼?不仅这是枯草,你这离水塘湖泊都那么远,难道你指望着鱼自己游过来?” 小家伙很不满自己被人质疑,涨红着脸气鼓鼓地解释:“我二哥说了,自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所以拿什么做鱼竿都不重要,在什么地方钓鱼也不重要,只要你有钓鱼的本事,愿者自然上钩而来无需操心。而且,我二哥还说了,就算说在这种地方钓鱼,鱼不愿意来也无妨,钓上个虫子也算是成功,反正自古有言只说了姜太公钓鱼,谁也说不准姜太公除了钓鱼之外,就没有钓过虫子啊!我今日所做之事,不过就是效仿姜太公罢了!” 叶素素目瞪口呆,随后哈哈大笑。 小家伙感觉到自己是被嘲笑了,小脸涨得更红,还要辩解。一旁抱着他的李律也被气笑了,伸手掐了掐他肥嘟嘟的脸颊,无可奈何道:“满口歪理邪说,你那二哥一天到晚也不教你点好的,他人呢?” 听见大哥问话,李彻也顾不上和叶素素争辩,满眼担忧:“二哥说了,等我的鱼自愿上钩之际,就是他出现之时。可是,我的鱼竿被踩坏了,二哥会不会永远都不出现了?” 李律哭笑不得,跟李彻说:“别听你二哥胡说八道,他唬你呢。” 他侧头对叶素素歉意地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解释:“我那二弟一向顽劣,定然是嫌弃这小的拖了他后腿,唬他呆在这里,自己跑出去玩了,请郡主见谅。我先带带他去梳洗一番,劳烦郡主到旁侧的凉亭等等我们。” 叶素素点了点头, 看着李律耐心地把李彻哄去洗漱洗漱换衣,心里默默地念了念“李彻”这个名字。 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她记得上一世,她大堂姐成亲之后,她们叶家与平郡王家来往并不算频繁,她连她大堂姐叶蓁蓁都没见过几次,更别提平郡王家的人了。 可是,不知为何,叶素素还是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是过于耳熟。 她一边走一边想,不自觉地走到了一棵茂密的树荫之下,忽然耳边传了一道洪亮的声音:“呦,这是哪家的姑娘,竟然长得这么玉雪可爱!” 叶素素一愣,循着声音望去,这才看到那棵茂密的大树之下竟然多了个华服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面若冠玉,神采奕奕。 叶素素看清他的容貌之后,顿时脸色大骇,连连倒退了三步。 那少年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见到自己竟然会吓得花容失色,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悦地朝着叶素素靠近,笑嘻嘻地说道:“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怎么见了我就这么害怕呢?”他说话时,手也不老实,竟然直接朝着叶素素的下颌捏了过来。 叶素素眼看他越来越近,两辈子压抑的怒气瞬间就冒了出来,朝着眼前的人一脚就踹了过去。 那少年身手不错,迅速地躲开了,瞬间又换了一只手继续的朝着叶素素袭来,满脸轻佻调戏姿色,让人一见就怒气不打一处来! 叶素素毕竟身手有限,眼前的少年又是个练过把式的,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眼瞧着就要被他占了便宜,忽然一直沉默地跟着叶素素身侧的明竹飞身上前,手刀一挡,少年吃痛,收回了手。 他望着叶素素主仆二人,抱臂笑道:“没想到小姑娘身边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莫要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平郡王次子李征,此次是随父进京面圣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叶素素瞪着眼前的李征,脸色发白。 她怎么就把这个混小子给忘了?!上一世,她在他手里可是吃了不少亏!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每每见到她时都对她一副轻佻调戏的模样,动不动就动手占她便宜,甚至还大摇大摆地和她说过:“我镇守西北,那边天高皇帝远,长仪,你干脆和我私奔吧,我保证让谁都找不到你!” 叶素素满脸戒备地望着李征,更是满头雾水。 李征竟然是平郡王的次子? 可是上一 世,为什么提到名扬天下、占据西北的西北大将军李征时,没有一个人说过他与平郡王关系? 叶素素忽然想起来,她刚刚为什么觉得李彻的名字耳熟了,那是因为李彻可是赫赫有名的西北小霸王! 不仅如此,据说年纪小小的他,还抢了南郡聂家的姑娘做媳妇儿! 作者有话要说:李征磨刀霍霍:作者,过来谈谈,你说我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二号,你让我这么晚出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44李征 自古聂家出美人,身为西北小霸王的李彻抢个聂家姑娘做媳妇儿,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可是叶素素记得清楚,李彻抢媳妇儿的时候,就是她被皇后毒死的那年开春,大约就是四年后,满打满算李彻那时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娃娃,毛还没长齐呢,怎么就知道抢媳妇了?! 然而,李彻号称西北小霸王,又有个占据西北的大将军哥哥,据说那南郡聂家姑娘还真让他抢回来了! 叶素素当时觉得不可思议,满腹疑惑,聂家远在西南,小霸王李彻远在西北,一南一北,天遥路远,他怎么就把聂家姑娘抢走了呢? 后来,南郡聂家和西北将军李征也因此结了仇,西南西北各自屯兵对峙,水火不容,战事一触即发。 当时,她曾偶然听到她父亲叶太傅与她哥哥叶墨轩谈及此事,他父亲满脸担忧,摇头道:“所谓抢亲,或许不过是障眼法,表面上南郡聂家和西北李征水火不容,似乎马上要开战,实则双方是借此名义屯兵养马,壮大自己的实力……” 当时皇上已经病重,太子赵从嘉监国,割据一方的藩王们都已经坐不住了,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攻陷大原国京城。这些藩王之所以迟迟不动,唯独缺的是一个“名正言顺”罢了。 如果真如她父亲叶太傅所言,盘踞西南的聂家和占据西北的大将军李征结盟,那可就是西南和西北的结盟,几乎一下子就割据了半壁江山,其余各地的藩王都只顾着自家那些土地城池,妄想吃了京城这块肥肉,自然不会选择攻打易守难攻的西南和西北了! 不过叶素素记得,大约就是这件事不久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个镇南王,征战四方,一路从西南逼近中原大国的京城,大原国不敌,不得不以十座城池求和,并许诺将皇室公主或宗室贵女下嫁。 这个和亲的人选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长仪郡主叶素素。 后来作为和亲之女的叶素素被毒死在皇后的凤梧宫里,李彻抢了聂家姑娘做媳妇儿的事情是她听到的最后一件关于南郡聂家的消息,只可惜那些消息里并没有聂铎的消息。 想到聂铎,叶素素瞬间就有些想他了。 她望着挡在她身前的明竹,不得不感激聂铎的先见之明。如果没有明竹挡在她身前,她今日就会又被李征占了便宜! 越过明竹,叶素素望向被明竹挡住退后了几步的李征。他正眯 着眼睛看她,一双桃花眼尽是风流,让叶素素不由地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因为她并没有奉旨进宫,所以并没有遇到过李征,反而是次年太子赵从嘉定亲之后,她明白婚事无望之后,心灰意冷随着母亲去大国寺上香的途中,马车坏在了半路,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那些人中为首的就是李征。 那时李征也如今日一般轻佻,挑着风情万种的桃花眼问她“你是谁家的小姑娘?”,还一边叫着“小美人”一边伸手捏她的下颌,手指故意在她的脸颊上摩挲,举止轻浮,气得叶素素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那时她身边跟着的是乐竹,乐竹根本就不会武功,哪里能挡得住人高马大的李征?所以……他们相见的第一面,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被他调戏,被彻彻底底地占了便宜! 那时,他只说过他叫李征,却并没有提他是平郡王的次子,所以即使后来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时不时动手动脚地调戏她,她却从来都不知道他与平郡王之间的关系。 倒是他成了西北大将军占据了西北之后,郑重其事地与她介绍过自己的职位、兵力强弱、如今局势,甚至还大逆不道、狼子野心地在她面前表达过一统天下、登基为帝的决心。 听到李征明目张胆地想要推翻大原国,想要称霸天下当皇帝,叶素素对他更是越来反感,就算是大原国再不济,监国太子赵从嘉也是她亲表哥、皇后也是她亲姨母,大原国灭亡对叶家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叶素素更烦他了。 李征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似的,除了忙着西北那边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会那么有空,总往京城跑,幸好叶家护院之术还算牢固,否则叶素素都怀疑按照李征的风流成性,说不定会夜探闺房、毁她清白呢。 可是,即使她千躲万躲,他总是有办法见到她,总是有办法一边说话一边和她动手动脚,占她便宜,对她是半分尊重都没有。 如果说他哪点上对她有尊重,唯独只有称呼。他除了对她动手动脚占便宜之时称呼她为“小姑娘”或“小美人”外,还会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为“长仪”或者“郡主”,却从来没有轻佻地唤过她的闺名“素素”。 叶素素忽然有些恍惚,她仿佛记得上一世,有人曾温柔又亲昵的唤她“素素”,甚至是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咬着她的耳垂柔情地唤着,而她似乎是心甘情愿地窝在那人的怀里,任由他为所欲为,甚 至想起那道轻柔地唤着她“素素”的声音,心里面都是甜蜜。 是谁?! 那个人是谁?! 她怎么会忽然有这种错觉和恍惚产生呢?! 叶素素有些愣,整个人呆呆的。她确确实实经历过上一世,但是上一世的事情她却似乎记得并不完整。 比如眼前的这个李征,她若不是今日见到他,根本就一点都没有想起他! 李征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叶素素记得,上一世他成为西北将军也不过就是再过一两年的事情,少年英雄,年少有为,可是他既然是平郡王的次子,怎么会跑到西北去做雄霸一方的将军?! 平郡王会允许?皇上会允许? 叶素素不由地皱了眉头。 上一世,李征成为西北将军之后,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说要她跟他私奔,说要带她去西北,他甚至有一次想要把她强行掳走,幸好当时叶素素呼声大,引来旁人相救,这才平安脱险。 可是,李征却一直都没有放弃,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跑她面前晃悠说要带她走。叶素素烦他还来不及,自然是不可能跟他走的。倒是她去世那一年,大概就是西北小霸王李彻抢了聂家姑娘这件事传开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竟然有大半年都没有见过李征。 之后,她就被皇后的一杯毒酒毒死在凤梧宫,化作一缕幽魂飘来飘去,或许是因为生前她就挺讨厌李征,她是变成幽魂之后再没有听到过李征的消息。 没想到再次见到他,竟然已经是隔世。 李征一脸笑眯眯地盯着叶素素,勾着唇角,满眼风流地挑着眉头问她:“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定亲于否?这般粉雕玉琢、冰雪可爱,不如就跟了我吧?我保证让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天天过逍遥自在的贵夫人生活,怎么样?愿不愿意?” 叶素素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李征,觉得他简直是荒诞至极!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究竟懂不懂? 上一世他第一次遇到她时,也是这般轻佻地说了这些话,只是当时她是被他箍在怀里,捏着下颌的,并不像这一次可以全身而退。那时在她眼里,他简直就是个地痞土匪登徒子,是个该杀千刀送进大牢的无耻之徒! 可是,叶素素没万万没想到,这一世身为平郡王次子的李征竟然还敢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甚至根本就不避讳这里是皇宫御花园 ,他难道就不怕调戏的人是皇上的妃嫔宫女吗? 叶素素恶狠狠地瞪他。 李征却浑人不觉,一双桃花眼狭长暧昧,似乎她已经是他砧板上的鱼肉,只能无力反抗地任他为所欲为! 他望着叶素素忽然吹了个口哨,越发地轻佻:“小美人,你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莫不是已经芳心暗许了?” 叶素素立即收回了眼神,她刚刚哪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她明明就是恶狠狠地瞪他!芳心暗许?他以为他是谁,谪仙公子吗?呸!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没有她铎哥哥一根手指好看呢! 叶素素清了清喉咙,想要开口训斥李征,一直挡在叶素素身前的明竹见机开口,道:“李二公子请自重,这位是长仪郡主,奉皇上之命与平郡王世子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李征听到“长仪郡主”四个字,忽然表情一僵,连脸上那尽是风流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起,只那样发愣地望着叶素素。 叶素素前世被他调戏了太多次数,即使此刻他并没有流露出要调戏她的神情,也让叶素素反感至极,皱了眉头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美人凝眉,格外勾魂。 李征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回过神来,惊诧道:“你就是我父王给大哥选中的媳妇儿?!”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麻蛋,为嘛我看中的姑娘父王要定给大哥?! 晚上还有一更,作者正在码字ing~~ ☆、45皇后 李征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回过神来,惊诧道:“你就是我父王给大哥选中的媳妇儿?!” 叶素素凌厉的目光瞬间就瞪过去了,满脸怒气,正要开口骂他,忽然身侧传来李律的声音:“阿征,莫要胡言乱语,这位长仪郡主,快快给郡主赔礼道歉!” 李征放下环胸的手臂,收敛起身上之前的那股轻佻之气,恭恭敬敬地朝着叶素素行礼:“郡主,多有得罪。” 叶素素戒备地看着他,说不出原谅的话。这样恭恭敬敬的李征,是她上辈子偶尔才能见到的,很是陌生,她更熟悉的还是轻佻嬉笑的李征。 她忽然意识到,在上辈子她那短暂的一生,她竟然记得所有和李征在一起的细节。 这家伙是个坏心眼的,知道他进不去叶家之后,竟然三番五次地把她骗到街上见面,每次见面都说什么“思之如狂”不得已而为之。叶素素那时并不知李征是平郡王的儿子,也不知上哪里可以去找管束他的人,只能每每都在他手里吃了亏,而他显然以让她吃亏为乐。 被李律抱在怀里的李彻见了自己的二哥,立即奶声奶气地喊着:“二哥,你出现了?这我就放心了,刚刚郡主毁了我的鱼竿,我以为遇不到自愿上勾的鱼,你就不能出现,担心死我了!” 李征收起朝着叶素素行礼的手臂,规规矩矩地站着,笑着与李彻道:“阿彻,这世间讲究愿者上钩,我的鱼来了,我自然要出现了。” 李彻还是个不顶事的奶娃娃,自然是没有听懂这话的言外之意,只顾着一个人乐呵。抱着他的李律脸色却有些难看。被明竹挡在身后的叶素素更是看清楚了李征那明目张胆表情。 李征似乎觉察到叶素素看过来的目光,立即转头略带深意地朝她一瞥,那双满目风情的桃花眼意味深长,叶素素气得脸色发红。 李律抱着李彻一步上前,挡在了叶素素和李征中间,迫使两个人的目光断开。他清了清喉咙,道:“阿征,莫要顽皮,阿彻都被你带坏了模样。”他训了李征之后,又转过身和叶素素道:“郡主,时候不早了,我等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叶素素点了点头,没有再看李征一眼,跟在李律身后朝着皇后的凤梧宫走去。 李征似乎在原来的地方停留了片刻,回过神来很快就追了上来,还寻了机会时不时地凑到了叶素素身边,似乎想要和她说话。叶素素懒得理他,明竹又是个机灵的,李征试了几次 都没能靠近叶素素。他的目光落到了明竹身上,神情若有所思。 一个郡主身边的普通丫鬟,竟然是个这么有本事的? 李征不由地开始好奇。 他的好奇不是悄无声息的好奇,反而是明目张胆的。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明竹,问道:“你这小丫头身手不错啊,敢问师从何人?” 明竹谨慎地走路,没搭理李征。但是,只要李征想要往叶素素身边凑,她总有办法拦住他。 抱着李彻走在前面的平郡王世子李律阴着脸回头,训斥他道:“阿征,休得无礼,这里是皇宫,不是我们家!” 李征咯咯地笑了两声,倒是收敛了一些,只是目光还是看向了叶素素,不依不饶地和她搭话:“郡主,你这小丫头是个宝啊,也不知她师从何人,竟然如此厉害,不如你把她赏给我,我跟她学学功夫?” 叶素素原本打定主意不想理会李征,可是听到李征这话,她顿时怒由心生,恨不得拿了鸡毛掸子把他胖揍一顿。 跟她的婢女学功夫,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谁不知道西北大将军李征威名远扬,就是因为他徒手把挑衅的北夷蛮人首领给揍了,吓得北夷蛮人各部落根本不敢越过双方边界。据说,后来北夷蛮人的部落被赫哈族人统一后,赫哈族人也不敢去寻西北大将军李征的触头,一直老实地眯在边界另一边,甚至还时时担心李征会不会想要侵吞他们。 当然,李征显然是看不上北夷蛮人的那片荒芜之地,他最后是和西南聂家对上了。 想到这里,叶素素不由地又疑惑满头,李彻那么大个娃娃,四年后也不过十岁,就算是再嚣张跋扈无人能管,怎么就会想到去抢聂家姑娘做媳妇?!既然他和李征都是平郡王家的儿子,平郡王难道不管吗?身为西北大将军的李征难道也不阻止吗? 想到当时的传言,李彻不仅去抢了南郡聂家的姑娘,甚至还得到了西北大将军李征的支持……如此看来,叶素素觉得她父亲叶太傅当时的推断是正确的,这根本就是个借口,聂家和李家演了这样一出戏为得就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屯兵养马”,大原国讲究古礼,许多事情能做和不能做之间,差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 只是叶素素觉得奇怪,如果聂家和李家想要演这样一出戏,怎么会把抢人的主角定成了十岁的小娃娃李彻?难道不是当时已经年过弱冠、大权在握却还未成亲的李征更合适吗? 叶素素 记得,上一世直到她死去时,李征也没有订过亲,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借此机会给自己娶个聂家的姑娘? 自古聂家出美人,叶素素虽然不曾见过聂家的姑娘,但是只看聂铎的那一张脸,她绝对可以肯定“聂家出美人”定然不是空话传闻,聂家姑娘定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叶素素偷偷地看了一眼李征,他那双桃花眼里带了笑意,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叶素素被气得眉头紧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不去看他。 她心思还在琢磨着上一世那件“李彻抢人”的事情,难道李彻是真的看上了聂家的姑娘? 可是,十岁的小娃娃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喜欢?都说姑娘家心思要比同龄少年成熟,她十岁的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算聂铎天天出现在她眼前,她也不懂什么是喜欢,更没想过要去嫁铎哥哥……李彻一个小儿郎,怎么可能会知道? 所以,她觉得所谓的抢人不过是借了李彻的名头,聂家姑娘或许根本就没有被抢,只是聂家和李征都这么宣传的罢了。 但是,叶素素还是匪夷所思,不管是真抢了也罢,还是宣传了也罢,反正这不过就是一出戏,为什么抢人的主角不是年龄和身份都更合适的李征,反而是毛娃娃李彻? 难道,李征担心如果他是主角,皇上会忌惮他西北大将军的实力?可是,当时皇上已经病重,太子赵从嘉监国,各地藩王蠢蠢欲动,李征在西北一人坐大是满朝皆知的事情,也没有人有工夫搭理他。就算是他想要避嫌,可是他还是明刀明枪地支持了李彻,甚至不惜与聂家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想着想着,忽然一个念头从叶素素脑海里冒了出来,难道……是为了她? 想到前一世他对她的轻佻和调.戏,叶素素摇了摇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怎么可能为了她,李征不过觉得她是嫁不出的老姑娘,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罢了。 叶素素低头想着,心情也不由地沉重了,更没有再去看李征。 她满腹心事,走着走着,一抬头就发现,眼前竟然是凤梧宫,叶素素不由地顿住了脚,不敢再向前一步。 她仰着头,望着凤梧宫高大的宫门,内心涌出了生出了悲愤。上一世,她也是这样走进凤梧宫的,可是没想到竟然一去不复返,她敬爱的皇后姨母、从小待她如亲生的皇后姨母……竟然杀了她! 叶素素的异样实在是太明显了,李律李征立即就发现了。 李征想要说话,李律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安分些。他把怀里的李彻放到了地上牵着,叮嘱他进去后要给皇后娘娘行礼,这才极其自然地和叶素素搭话:“郡主,我们要不要进去?” 叶素素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迷离地望向李律,眼眶里不由浸湿了水汽,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都到了这地步了,她不可能不进去。 一侧的李征却不满开口,道:“大哥,她都要哭了,一定是有什么事,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问她进不进去?” 真是毫不留情,一口戳穿。 李律的脸色有些下不来台,满脸无奈地瞪着李征:“你呀……少说两句。” 叶素素却是满眼怒目地瞪着李征,上一世他也常常这样让她下不来台,还处处都对她咄咄紧逼,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她就算是郡主,也是个姑娘家,他怎么就忍心对她这么狠? 李征似乎还要说什么,凤梧宫里却走出了一大群人。 叶素素抬头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被一群宫女內侍簇拥而来的皇后娘娘。李律等人反应迅速,立即上前行礼。 皇后娘娘笑着让几个人平身,然后拉过叶素素,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点都不舍得松开:“素素,好好让姨母看看,姨母都有一个月余没有看见你了。哎呦,你怎么瘦了?可是近几日没吃好、没睡好?我的心肝宝贝哦,你这是怎么了?” 叶素素望着拉着她喋喋不休地皇后姨母,眼泪禁不住地淌了出来。 她想问她:“你既然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会舍得杀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46倾国倾城 在皇后面前,叶素素就算是有满腔的疑惑和怨恨,满腔的不甘和愤懑,也不可能把那些话问出口。 那是皇后,皇上的正妻,皇权至高无上,雷霆雨露,均是皇恩!对你好那是情谊,不是本分,她根本就没有质疑的权力。 叶素素垂下眼帘,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小声道:“多谢皇后娘娘挂念,大许是苦夏,所以才瘦了。” 皇后一听,急忙吩咐:“这日头热,快快引郡主和平郡王家的三位公子进殿,把一早准备的冰果子冰乳酪都都拿上来,给郡主他们去暑……” 皇后这边吩咐着凤梧宫的宫女,叶素素那边一直低着头。她的手被皇后娘娘握在手里,一时间缩不回来,只能任由皇后握着。 直到把叶素素几人带进大殿,皇后娘娘也没有放开叶素素的手,甚至等服侍的宫女把浸了碎冰的冰果子端上来时,皇后娘娘竟然拿了勺子亲手喂叶素素吃下。 叶素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十四岁了。小时候皇后也会亲手喂她东西吃,但那时毕竟人小,也没觉得不妥,可如今满屋子里都是人,叶素素尴尬的满头冒汗。她小小的抿了一口,便笑着道:“这冰果子真好吃,皇后娘娘,您也用,臣女来服侍你!” 她话音说罢,立即就巧妙地避开了皇后娘娘的手,亲手从旁侧宫女的托盘里端了一碗,学着皇后娘娘之前喂她的模样,笑盈盈地哄着皇后娘娘也吃了一大口。 凤梧宫内,场面一度其乐融融。 李律三兄弟也坐在一侧用冰果子,这冰果子样式新颖,与他们以往在宫外见到的并不一样,是水果什锦打碎了之后又加了冰块,除此之外似乎还加了一些酸酸的东西,并不是酸奶,清凉爽口,尤其适合小孩子的口味,李彻在宫人的服侍中迅速地吃光了一碗。 他舔着嘴唇,意犹未尽,黝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最后目光落到了叶素素身上,童言无忌地偷偷问他身侧的二哥李征:“二哥,她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要别人喂?羞不羞?” 李彻是贴在李征身上问的,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凤梧宫一向都不是一个热闹的地方,李彻那奶声奶气的两句话,瞬间就被大殿里人听个清清楚楚的。 皇后放下手里的冰果碗,抬起头朝着李彻看过去,眸中带笑地朝他招手:“来,到本宫这里来,本宫也喂你。” 李彻一听又可以吃冰果子了,也不管被 人喂是不是羞了,立即就跳下绣墩,欢天喜地的朝着皇后娘娘扑了过去。 小孩子小,又这般活泼生动,皇后娘娘自然是喜爱不已,满口夸赞:“平郡王和平郡王妃真是好福气啊!看看这儿子,各个都生得这么有优秀,真让人羡煞不已啊!” 叶素素心里却是感激李彻的,他这个无意之举倒是把她解救了出来。她在皇后娘娘逗李彻时,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一旁,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在旁侧站着,垂头敛眉,目光落到凤梧宫华丽的地毯,暗红色的地毯上绣着金色的丝线,这是她上一世临死之前最后看到的东西。 蓦然又想到上一世,叶素素顿时就脊背发凉。上一世,她就是死在这个大殿之中的,她端着那碗果子酒,从绣墩上摔下去时……就是摔在她此刻站着的位置! 上一世,她因小时候跟着聂铎偷喝过甜甜的果子酒,所以一向对果子酒格外喜爱,反而那些带了酒香受姑娘家欢迎的梅花酒、清酒之类并不是她所喜爱的。皇后娘娘自然知道她的喜好,虽然偶尔点着她的鼻子打趣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却格外留心帮她寻上好的果子酒。 上一世,太子赵从嘉定亲之后,叶素素就开始减少了进宫的次数,除了初一十五和其它重要日子,她轻易不会进宫。时间一长,皇后娘娘便会偶尔给她下懿旨宣她进宫说话,好在次数不多,叶素素也不算为难。 上一世,皇后娘娘最后一次宣她进宫,是在她远嫁和亲这件事定下来之后。 叶素素记得清楚,进宫的前一日正是钦天监选了几个好日子送到了叶家,让叶家挑一个她出嫁的日子。家里竟然给她选了个其中最早的日子,就是下月初十,距离当时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月。她不记得家里为何这么急替她选了这么个日子,好在叶素素是大原国战败求和的和亲之女,那些嫁妆聘礼各种繁琐之事都无需她操心。 她记得清楚,当时她进宫除了是遵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外,还想着要把自己成亲日子亲口告诉皇后娘娘……毕竟她待她如生母,就算是替战败的大原国和亲远嫁,心不甘情不愿,她也想让皇后娘娘知道她究竟是何日出阁。 可是,那一日在凤梧宫,她还未来得及说出这些话,就被一杯果子酒……还是皇后娘娘亲手端给她的果子酒毒死身亡。 叶素素想到过去,垂着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抵在掌心里,死死地扣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住她身体里的满腔怒气。幸好郡 主宫装衣袖宽大,别人看不大她袖子里的情况。 只是直到今日,再见到皇后娘娘,她依然不明白,既然皇上皇后真想让她死,为何不直接给她一道密旨?!至少她也会死个明白,而不是这样被哄骗地喝下了一杯毒酒,死的猝不及防! 她犹记得当日她从皇后娘娘手里接过那杯果子酒时,鼻尖萦绕着果子酒的甜腻香气,心里满是感激和欢喜,却一点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一命呜呼,毫无防备就那么死去…… “你刚刚在宫门口怎么了?为什么会哭?” 叶素素低着头沉浸在自己情绪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猝不及防背后响起了一道声音。那道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叶素素和周围服侍的几个宫人能听到,叶素素吓了一跳,转瞬回头去看到了李征那张极其欠扁的脸! 他正在朝她笑,那双满目风情的桃花眼眨个不停。 叶素素对他一向没有好感,压下心中的怒气,避开头,眼观鼻鼻观心,低了头不肯搭理李征。 李征站在叶素素身后,并没有离去,反而又向前挪了半步,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很低:“别握拳了,小心伤了手心。” 这一次,叶素素是满面惊悚,回头看向李征时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莫不是被哪个妖魔鬼怪附身了吧?竟然会用这么温柔关切的语气和她说话?他有那么好心? 叶素素想到此处,脸上的表情立即又变得满脸戒备,不安地盯着李征。她的双手都在宽大的郡主宫服之下,李征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一直盯着她? 李征被叶素素的几种眼神看得极其不舒服,心里也是愤愤不平,他那么关心她,她怎么一副看土匪的眼神?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李征忍不住挑了眉,那双含情暧昧的桃花眼里隐隐带了怒气,不满地瞪了一眼叶素素,他想要转身离开,可是看见叶素素那一副又惊又怕的模样,原本满是怒气的心头又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他有些弄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情绪为什么会变来变去的,别扭着开口,道:“皇宫之内,喜气洋洋的,你倒好,站在皇后门口大哭,知道的以为你是自己想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兄弟三人欺负你了。这皇宫之内可不是普通之地,若是让有心人把这话传出去,我们平郡王府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你说说你……你到底是何居心,要给我们家挖这么大一个坑?你倒是说说,你刚刚为什么要哭?你说出来……我或许 能帮你呢……” 说到最后,李征的声音不由地软了下去,越说越小,越说越没有底气。嗯,反正他就是想弄明白,刚刚好好的,她怎么就要哭了? 李征说了那么多话,其实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一句,可惜叶素素只听到了他前面那些话的意思。她越听越气,恨不得直接在李征面前撒泼。 “我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我能牵连到你们家?我不过就是眼眶红了红想要掉几个眼泪瓣,与你们平郡王府有什么关系?!还我给你们家挖坑?你也好意思说!上辈子我们认识了四年多,你也没有告诉我过你是平郡王家的儿子,是我大堂姐的小叔子!上辈子就隐瞒身份骗着我玩,难道还没有耍我耍够吗?这一世竟然又跑来耍我,是觉得我人傻好欺负吗?” 叶素素咬着嘴唇,死死地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时候不对,地点也不对,她不能这个时候就找李征算账。 上辈子她是婚事艰难、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李征来调.戏她耍她,她可以破罐子破摔和他计较到底,可是如今这一世,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还没有正式开始议亲,她不能因为李征就毁了自己的名声,更不能在皇后娘娘的凤梧宫里撒野。 叶素素想,她如果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找个麻袋套在李征头上,打他几个闷棍让他想报仇都找不到人! 看到叶素素眼睛里莫名而来的怒气,李征摸了摸鼻子,仔细回味刚刚,觉得自己也没说错话啊,她怎么从一开始遇到他时,对着他就是满脸怒容的。她对着他大哥李律时,可完全不是这样子。想到叶素素对自己和对他大哥的两种态度,李征的心里有些酸酸的,很不舒服,可是他又找不到不舒服的源头,只好抬手按了按胸口,想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按下去。 叶素素见李征没有再挑衅她,索性也不理他,依旧站在原地。 皇后娘娘那边被李彻的童言无忌哄得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正用帕子擦拭着眼角,夸着李彻说他是“活宝”。即使这样,皇后娘娘也不忘朝着叶素素招手,把她叫到自己身侧,又握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搂着李彻,笑着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叶太傅和平郡王都是有福气之人。” 这话说的太过自谦,言外之意好像皇上皇后不是有福气之人。平郡王世子李律自然不能任由皇后娘娘再说这样当下,起身笑眯眯地恭敬了几句,把话题带开了。 皇后娘娘与李律话家常:“平郡王妃这次没有和你 们一起进京吗?我上一次见她还是你刚出生不久,如今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亲了,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这离得远就是不好,平日里想见一面都难啊!” 李律面带笑容,恭敬地回答:“皇后娘娘,母妃也是这般想的。她在家里时,就时常念叨,说皇后娘娘都没见过我们家两个小崽子,还说您要是见到了他们一定会喜欢的。所以,这次父王进京,母妃二话没说就把家里那两个小的也塞进了马车,说一定要让他们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磕个头,也是替她了去近二十年的心愿。” 提到平郡王妃,皇后娘娘不由地又拿了帕子抹了眼泪:“这个坏丫头,就是这样,当初我们在闺中时,她就是嘴皮子不饶人天天打趣我们,如今都老大不小了,儿子都生了三个了,没想到还是这样……哎,你们颍川郡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当初她出阁时还说要年年都跑回来玩呢,可是如今一晃二十年都过去了,她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李律连连应着,脸上的笑容没变,倒是跟着李律身边的李征不由地朝着叶素素看了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被强行拉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叶素素原本地心不在焉的,可是李征看过来的那一眼她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她并没有抬头,却也开始留意皇后娘娘的话。 叶素素觉得奇怪,皇后娘娘一向不是个爱说车轱辘话的人,可是刚刚短暂的几句话,皇后娘娘竟然说了两遍“颍川郡太远了,见一面都难”,这可不是一向杀伐果断的皇后娘娘的作风。 聊了几句,李律带着两个弟弟起身告辞。他们毕竟是外男,自然不好在后宫里呆得太久。皇后娘娘也没有刻意留他们,倒是对小不点李彻依依不舍,邀请他下次再来玩,还承诺他还给他冰果子吃。 李彻欢天喜地谢了恩,跟着两个哥哥一起离开了。 叶素素不想留在凤梧宫,也想借机就走,笑着与皇后娘娘说:“平郡王家的三位公子恐怕都是第一次进宫,路不熟,不如皇后娘娘就许了长仪代替皇后娘娘把他们送出宫,也算是全了我们皇宫的待客之道。”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道:“有宫女和內侍,天这么热,你就不要去跑这一趟了。我让人在东湘殿给你备了温泉水,你连夜从骊山院赶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好生去泡一泡,驱除身上的疲乏。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别急着出宫,晚上就留宿在凤梧宫,明日一早我再派人把你送回叶家……” 叶素素没能溜走,只能硬着头皮接受皇后 娘娘的安排,听话的去东湘殿泡了温泉水。 东湘殿原本不叫做这个名字,叫什么已经无人记得,或许有人记得也不会再提起了。 帝后少年夫妻、伉俪情深,皇上虽然有后宫佳丽三千人,但是却一直对皇后娘娘格外地敬重。早年皇上听闻皇后娘娘喜欢温泉水,就让人想方设法地在凤梧宫之内替皇后娘娘修了一个温泉殿,据说这温泉是从东边引进来的,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东湘殿”。 还有传闻道,这温泉池之所以叫做“东湘殿”甚至不避讳太子殿下的东宫,是因为早年皇后一直无子,皇上盼嫡子心切,所以才赐名“东湘殿”,希望以“东”字为东宫添主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皇后终于生下了皇子,就是日后太子赵从嘉,同日出生的还有叶素素。 据说当日叶太傅夫人也就是叶素素母亲进宫给自己的长姐请安,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发作,叶太傅夫人受了惊吓也发作,早产生下了叶素素。皇上因为麟儿有了太子龙心大悦,不仅给同日出生的叶素素赐了名字,还是给了她一个郡主的封号,享五百户食邑,可谓是尊荣至极。 只是,当时叶太傅和叶夫人因女儿早产,生怕她受不住这些荣华富贵,早早就去了,日日夜夜地当眼珠子捧着,费心费力总算是把女儿养活了。 叶素素去泡温泉水的地方自然不是皇上皇后他们用的池子,只是东湘殿西侧的池子,但这于叶素素而言,也已经是无上的尊荣了,她小时候时常在这里玩,皇后娘娘还特意让人在她的这个池子里加了假山流水,还在池子中央放了个大狮子。 池子虽然很大,但温泉水浅浅的,并不能凫水,叶素素泡在里面就想到了聂铎。他曾答应过她,日后要教她凫水的。 叶素素敛了敛眉,微微叹气,也不知道铎哥哥现在在干什么。 她在东湘殿里泡温泉水,不知道凤梧宫那边上上下下已经被皇后娘娘指挥的团团转。 “素素喜欢西洋表,正好本宫得了一个落地的,明日一起给她带回叶家。对了,还有幽兰香,这个香味不错,你们拿去给素素试试,若是她喜欢,明日也一起给她带走……还有……把那个屏风挪了,素素喜欢山水的,她不喜欢花鸟绘的……嗯,那个行,今日给她摆了,明日一起让她带回叶家……” 皇后娘娘指挥来指挥去,终于垂了眼眸,神色黯淡了下来,几不可闻道:“明日……她就又要回叶家了,也不知道下回见到她又是什么时 候了……” 立在皇后娘娘身边老嬷嬷脸上也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抿着唇,却什么话也没说。 叶素素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晚上又陪着皇后娘娘用过晚膳,就歇在凤梧宫的东暖阁。以前她每每在皇宫之内留宿,都是住这间东暖阁的。她若是不住在这里,皇后娘娘也会把这里给她留着,别人都不曾住进这里过,就连她外祖陈家表姐妹们都没有这个待遇。 临睡前,皇后娘娘又特意地过来看了看叶素素,把东暖阁上上下下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叶素素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叶素素起身想要把皇后娘娘送到门口,皇后娘娘亲手把她摁了回去,笑着摇头:“只要你睡得舒服,我就安心了。” 叶素素心情五味陈杂,皇后姨母还是如上一世一样,处处待她仔细,满眼的宠溺。 皇后娘娘走后,叶素素更加地睡不着了。 她上一世是死在凤梧宫的,如今她又活着回来,住进了凤梧宫,际遇称奇。她睁着眼睛,许久都不敢入睡,她怕她一睡下去,醒来之后自己就又如上一世一般,死在了凤梧宫……重生的一切只只是她临死前做的一个美梦,她还是一抹冰冷的幽魂,无根地漂浮着…… 或许是连日赶路的舟车劳顿,或许是今日下午暖洋洋的温泉水,也或许是叶素素思绪太乱,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皮开始打架,最后实在是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明竹在外间给叶素素守夜,这是她第一次给叶素素守夜。她进来过一趟,见叶素素已经闭着眼睛睡了,便按照乐竹她们教的,把里间的灯芯调暗了一些,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叶素素躺在床上,无意识地翻了一个身。 迷迷糊糊之中,有声音忽远忽近,不知在什么地方响起。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略有些耳熟:“自古聂家出美人,不知聂家的姑娘是何等的貌美?” 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回道:“我们聂家女儿少,不出五服,只有我堂妹一人。” “怎么会这么少?岂不是浪费了你们聂家的这张脸?” 那男人听闻之后,哈哈大笑,忽然伸手把那姑娘抱进了怀里,半真半假地问她:“既然如此,不如你帮我生一个?” 姑娘笑咯咯的声音响起,爽朗又干脆:“好啊,那我们就生一个倾国倾城吧!” 叶素素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感 觉有人罩在她的身上,是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咬着她的耳垂柔情地唤着“素素”,睡梦里的叶素素满心满眼都是甜蜜,顺从依赖,任由那人为所欲为…… 场景一转,便是凤梧宫中,空荡清冷,叶素素站在大殿中央,眼睁睁地看到一个坐在绣墩上的年轻姑娘笑盈盈地喝掉皇后娘娘赏赐的那碗果子酒! 她想要上前阻止,可是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姑娘从绣墩上摔了下去,痛苦地在宫殿地毯上打滚,双手却一直捂着平坦的小腹,喃喃求救:“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47出宫 第四十七章出宫 从噩梦中惊醒,叶素素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她的手掌无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明竹一直尽职尽责,耳聪目明,叶素素这边一出现异样,她就听到了动静,蹑手蹑脚地进来察看。见叶素素坐在床上冷汗淋淋,明竹立即端了水,沾湿了帕子替她擦汗。 叶素素的思绪还在刚刚的梦里,任由明竹替她擦拭。 她脑子有点混乱,不明白自己刚刚怎么做了那样一个梦?聂家的女儿?梦里的铎哥哥?还有她喝下那杯毒酒临死前,喊着的话…… 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 她上一世明明是一个未出阁的老姑娘,怎么会有孩子?不会是她想要嫁人想魔障了吧?而且还设想那个孩子竟然是铎哥哥的! 叶素素抿着唇,不由地羞红了脸,她和聂铎仅一日未见,她就已经想他了,甚至还想什么生个聂家的女儿,真是不知羞的!可是羞归羞,叶素素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甜甜地想着:若真是能生个铎哥哥的女儿,定然是倾国倾城的。 她想,大概是今日见到了平郡王家的李彻,想到几年后年纪小小的他竟然抢了个聂家的姑娘做媳妇儿,又想到“自古聂家出美人”这句话,所以她才会胡乱地做了这样一个梦吧。也幸好只是一个梦,如果上一世她的腹中真的有了孩儿,却依旧被毒死在凤梧宫,她的孩子该是多么可怜,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就跟着自己的娘亲死了。 叶素素甩了甩头,已经不敢去想了。 明竹手脚麻利地帮叶素素擦了汗,小心翼翼地问她:“郡主,是不是酷暑天热,要不要婢子过来给你打扇?” 皇后娘娘更是细致体贴,东暖阁里驱除暑气的东西样样齐全,又加上东暖阁窗门的独特设计,房间里十分清凉,呆在里面甚至比骊山院里更加舒服。叶素素刚刚又那样一个梦,此刻更是浑身发凉,更感觉不到暑气。 她朝着明竹摇了摇头,让她回外间休息。明竹见叶素素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并不放心,坚持要叶素素睡了,她再离开, 叶素素知道明竹是聂铎给她的人,如此仔细照顾她,自然是聂铎一早就吩咐过的。她也没有为难明竹,乖巧地躺在床上,闭了眼睛准备继续睡觉。 可是,因为刚刚那样一个梦,叶素素此刻已经睡意全无,闭着眼睛在 床上躺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明竹正拿着蒲扇一下一下地替她扇着,见叶素素又睁开了眼睛,急忙问她:“郡主,是口渴了吗?婢子再给您倒杯清茶?” 叶素素摇了摇头,说“不用”,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从床上坐起来了,凑到明竹身边,问她:“明竹,你知道南郡聂家有几个姑娘吗?” 明竹迅速地摇了摇头,解释说:“郡主,婢子不知道。婢子原本只是死士,是不打听别人家的事情的。如今,婢子已经是郡主的人了,郡主是婢子的主人,婢子只会关心主人家的事情。” 叶素素有些惊讶,原来死士竟然是这样的。难怪聂铎把人给她时,交代她放心大胆的用,他是不会插手的。 她伸手拦住明竹打扇的手,让她回去休息吧,她要睡了不需要打扇。 明竹听话地把蒲扇放到了床头的小格子里,转身又把叶素素床上的帐子整理了一番,这才朝着叶素素行礼,起身要告辞。 叶素素脸上带笑,正要闭眼睛继续睡,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扫到了明竹转身时的侧脸上,从额头到鼻梁再到细长的颈,恍惚之间,叶素素竟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叫住明竹,问她:“明竹,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明竹诧异回头,果断地摇了摇头,说:“婢子以前不曾来过京城,也不曾随意走动过。” 言外之意,叶素素不应该见过她的。 叶素素也觉得是自己认错人了,让明竹下去了。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承尘,竟然一时间睡不着了。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又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慢慢地摩挲着。 上一世,她婚事艰难,直到十八岁都未能嫁出去。她同龄的姑娘或者比她年纪小一些的姑娘们都做了娘亲,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也多是关于娃娃的,叶素素坐在旁边听着,说不羡慕那是妄言。或许是因为太过渴望,如今年仅十四岁的叶素素做了那样一个梦之后,竟然不是害羞,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她的手指摩挲着小腹,忍不住想,如果她真的能有铎哥哥的娃娃,或许也不错。 无论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只要是铎哥哥的孩子,定然是赏心悦目、极其漂亮的。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叶素素终于是睡着了,只是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晚,她睡过头了。 叶素素慌了,不悦地责怪明竹不叫醒她,明竹一脸委屈,正要解释, 皇后娘娘身边的余嬷嬷上前一步,解释说:“郡主,你不要怪这小丫头,是皇后娘娘吩咐让您多睡一会儿。您这几日都在路上赶路,想必没有睡得舒服,皇后娘娘这是心疼您。她一早来看过您,就不许我们叫醒您了。” 余嬷嬷说话时,满脸的笑容,和蔼可亲,叶素素不由地就信服了。 她在明竹和几个宫女的服侍下,梳洗打扮后,换好了郡主宫装,就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见了她,立即就握了她的手,仔细地询问她昨夜睡得可好,又叫人备了早膳,陪着叶素素一道用。 叶素素这才知道知道,因为她气得迟,皇后娘娘竟然一直等着她用早膳。她鼻头有些酸酸的,低了头,不敢去看皇后娘娘。其实,这不是皇后娘娘第一次因她起床迟了等她用早膳。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皇后娘娘等她好多回。据说有宫人曾经劝说过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却摇着头说:“素素好不容易进宫一次,本宫等等也无妨。” 叶素素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觉得受皇后娘娘如此宠爱实在是她的荣宠,可是如今重来一次,叶素素却并不能那么心安理得的受着了。她觉得自己此刻的心境很是别扭,她明明知道皇后娘娘日后会为了自己的儿子杀了她,可是此刻皇后娘娘待她的心意却又是真情实意的,这让她矛盾不已,甚至根本不知道是该恨皇后娘娘还是该接受皇后娘娘的恩宠? 也幸好她今日要出宫,皇后娘娘就算是想要留她,也不好再继续留她了,只能派人送她出宫,随着出宫的还有皇后娘娘赏赐的几车东西,浩浩荡荡,颇为壮观。 叶素素却已经习以为常。 皇后娘娘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到了凤梧宫门口,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叮嘱:“素素,回家之后一定要多吃些东西,你身子骨本来就弱,这苦夏看着不打紧,实则伤人。我选了个会做冰点的宫人跟着你回叶家,冰点清清爽爽,你若是喜欢就让她做给你吃。我还选了个会变着花样做凉菜的宫人,凉菜下饭,你若是胃口不好,就让她帮你多做几样,挑着吃……” 叶素素的小手一直被皇后娘娘握在手里,她忍不住抬头看向皇后娘娘,心头却生出了一抹酸楚。上一世,皇后娘娘安排的这些人也都陆陆续续因为各种理由被塞进了叶家,成了她专用小厨房的厨子,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一年,或早或晚差不了许多。 尤其是,她今年初春她来了月事,皇后娘娘几乎把宫里擅长妇人调理的宫人 都塞进了叶家。当时,她曾偷听过她娘亲跟身边的嬷嬷忧心忡忡地抱怨:“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送了这么多调理的宫人过来是怕素素将来子嗣艰难吗?她不会是想要把素素嫁给赵从嘉吧?” 那嬷嬷当时劝说她娘亲:“二姑娘,您别多想,或许皇后娘娘是因知道姑娘家子嗣艰难的苦楚,所以才会对我们家郡主格外照顾,毕竟皇后娘娘之后太子殿下一人,又没有女儿,她这是真把我们郡主当女儿疼……” 叶素素的娘亲似乎有些不满,噘着嘴说:“陈家的姑娘更多,怎么没见她担心呢?何况,不出意外,陈瑛儿就是太子妃……她怎么不提前关心一下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叶素素当时还没有梦到过上一世,也没有听到自己娘亲后面那些关于陈瑛儿的话,只顾高兴地认为那是因为她比陈家的几位表姐表妹更讨皇后娘娘喜爱。 可是,如今叶素素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她与皇后告辞后,就上了宫中的软轿,是皇后娘娘特意为她准备的。在皇宫之内,所有车马轿子的使用都是极为森严的,叶素素虽然是郡主,可是还不到可以坐轿子的级别,但是有皇后娘娘赏赐,她自然是可以奉旨坐轿子的。 坐着软轿出了宫门,叶素素就看到了自己的车马驾,是叶家人来接她了。她的车马驾之后便是皇后娘娘给的赏赐,长长地一排围在皇宫宫墙之外,果然打眼。 叶素素闭了闭眼睛,不愿再去想,无精打采地下来软轿,又心不在焉地蹬着马凳上了马车。 她刚上马车,只一抬头,就看到聂铎正襟危坐地坐在马车里,正扬着头朝着她笑。 叶素素满脸惊讶,嘴巴不自觉地张开,聂铎先她一步过来,手指抵在她的软软的唇上,朝着她做了一个“嘘”的口型。叶素素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木讷地点了点头,乖巧又听话。 聂铎忍不住摇头笑了笑,长臂一捞,直接把她带进怀里,贴在她耳侧说:“别挡了马车的门口,你的婢女都上不来了。” 这个姿势,让叶素素几乎是窝在聂铎的怀里的,他的唇贴得极近,温热的气息全都打在了她的耳朵里,竟然跟昨晚她模模糊糊做过的那个梦里那般相似。想起昨夜那么说不清道不明梦,叶素素的脸瞬间就烧了起来,整个人红扑扑的,像是在水里煮过的虾子。 明竹已经上了车,手脚麻利地把马车帘子挡了个严实,让外面看不到马车里的状况。聂铎把叶素素扶稳,让她靠在一个大迎 枕上,这才放开了手。只是叶素素的脸一直红着,因为太过害羞,连带着白皙的颈部也是铺了一层红晕。 她不敢看聂铎,低了头,只留给聂铎一个发顶。 聂铎眯着眼睛盯着她漆黑的发顶看了片刻,见她也不说话,忍不住先开了口,道:“素素,你怎么进一趟宫就不敢看我了?莫不是你真的相中了平郡王世子?” 叶素素一听这话,吓得急忙抬头,也顾不上为了昨晚那个梦害羞,慌乱地朝着聂铎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铎哥哥你信我!” “噗!”聂铎忍不住笑了,他挪了身子坐到了叶素素身侧,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笑着说:“逗你的,我知道,我们素素眼光多高啊,定然是看不上别人的。” 他特意地咬重“别人”两个字,叶素素不由的心虚了。她是没看中别人,她看中的只有聂铎。 聂铎也不舍得继续逗她,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抚在叶素素发顶的手也收回来了。他悄悄地舒了一口气,说:“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还是你说得对,果然不是关于宁王世子的事情。” 叶素素小脸还红扑扑的,她抬眼偷瞄聂铎,见他脸上没什么异样的表情,这才放了心。她捏着一杯明竹倒的凉茶,盯着茶杯里的水纹,小声地开口:“铎哥哥,我也没想到皇上召我进宫是为了让我见平郡王家的人……我……并没有那个心思。” 聂铎伸手,把她手里的茶杯拿了下来,摇头说:“这是凉茶,姑娘家少喝,你忍一忍,马上就要到叶家了,回家再喝。” 叶素素抬头望着聂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聂铎看着她这小模样,继续说:“你进宫时,我就已经接到了消息。不过,平郡王一家人品气度都不错,皇上若是真替你相中了他家,倒是证明皇上待你还不错。这可是婚姻大事,你自己怎么想的?” 李律人品倒是不错,可一想起李征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叶素素立即就摇了摇头,她才不要给李征做大嫂呢!有那样一个小叔子,再加下那个不大点的李彻,叶素素觉得做他们大嫂定然是全是糟心事,弄不好要随着他们早生华发呢! 何况,她此刻一心一意,只想嫁聂铎! 不过,想到李彻,叶素素自然就想到了李彻抢了聂家姑娘做媳妇的事情,不由地她又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个梦。 她在梦里跟聂铎说:“那我们就生个倾国倾城吧!” 她一定是想聂铎想 得疯了,竟然连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出来了,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了! 叶素素的脸越烧越红,真是已经无法见人了,她只能用双手捂着脸,低着头,哪里还有胆量去看聂铎? 聂铎见她满脸羞红,似乎如少女心动,甜蜜又羞涩,小脑袋埋在膝头更是不敢见人,他整个人浑身一僵,放在膝头上的手不由地握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隐忍压着怒气,却只能无声苦笑。 小姑娘果然还是小姑娘,不知何时能长大的小姑娘。 明明摇头说不喜欢平郡王世子李律,可是如今却羞红脸,连他都不敢看了,这样的心虚掩饰,以为掩耳盗铃吗? 他心头有些发疼,目光温柔地望着叶素素发顶,抬起一只手想要去摸她那一头柔顺地头发,但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平郡王世子李律,他有幸见过一回,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为人光明磊落、刚直不阿,若是皇上赞同这门亲事,素素又不反对,或许也是不错的,至少比素素跟着他私奔要强上许多。 想要带素素走,果然是他痴心妄想了。 他估算了马车行程,叶家所在的宅子是皇上赏赐的,离皇宫并不远,按照郡主车马驾的脚程,很快就会到了。聂铎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异样,知道不能再耽搁功夫了,他喊了“素素”,道:“我要走了。” 叶素素烧着脸抬了头,看向聂铎。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看向聂铎时黑色的长睫毛忽闪忽闪,毛茸茸地,格外惹人怜爱。 聂铎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只好避开她道:“我要回西南了,我有人留在京城,如果你遇到麻烦,需要他们帮忙,就让玉竹和明竹联系他们,她们知道怎么联系。” 叶素素眼泪不由地就淌了出来。 聂铎回头,看见她的一滴眼泪顺着脸颊就淌到了她皙白的脖颈中,消失在她宽厚的郡主宫装里。 叶素素张了张嘴,想说:“铎哥哥,我想和你去西南。” 可是她还是没说出口。 她的车马驾眼瞧着就要进了叶家,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得了自由跟着聂铎离开。不仅如此,或许说出那样的要求来,还会牵连聂铎。聂铎离开京城是好事,毕竟聂铎身份特殊,若是被发现了,实在是危险。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挤出个笑脸看向聂铎,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话:“铎哥哥,一路顺风。” “嗯,”聂铎淡淡 地应道:“叶家我进不去,就在这里和你辞别了,你也保重。” “铎哥哥……”叶素素咬了嘴唇,暗自庆幸,刚刚幸好没说什么喜欢聂铎的话,否则聂铎一定会再次冒险留在京城的。 为了她冒险,不值得的。 长仪郡主的车马驾停了下来,聂铎朝着叶素素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起身,准备离开。 马车里的叶素素忽然开口,问聂铎:“铎哥哥,你们聂家有几个姑娘?” 聂铎一愣,满脸疑惑,觉得叶素素问的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他说:“我们聂家女儿少,不出五服,只有我堂妹一人。” 声音温润如玉,却和她梦境里如出一辙。叶素素如遭雷劈,瞬间就愣住了原处。 聂铎见她脸色不好,伸手想要探探她的额头:“素素,你怎么了?” 叶素素此刻脑子里乱乱的,她理不清,也弄不明白。 她是第一次听到聂铎提到聂家姑娘的事情,也是第一次知道聂铎家里只有一个堂妹的,可是为什么在梦里,她竟然也听到过同样的回答呢? 难道那不仅仅是她少女心动时做的一个了无痕迹的春.梦,而是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上一世她有机会也遇到了聂铎,她会不会和聂铎在一起?会不会不顾礼义廉耻,甚至未婚先孕想要给聂铎生个孩子? 答案是,会。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叶素素都会。 即使此刻聂铎只要她的身子却不肯娶她,她也愿意! 不管梦境如何,叶素素却觉得她不能就这么让聂铎走了。 她迅速起身,拉住聂铎的手掌,细嫩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不肯松手。 她仰着头,满脸迫切地说:“铎哥哥,你再等我一天好不好!你再给我一天时间,明日午时我们约在琼浆楼里再见一面,好不好?” “素素?”聂铎满脸疑惑。 “铎哥哥,我明日有话跟你说,你再给我一天时间,明日我们不见不散!” 叶素素说得焦急,有些语无伦次,聂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他说:“素素,不要急,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48摊牌 聂铎和叶素素说了话之后,就悄无声息地下了马车。叶素素掀着马车一侧的窗帘,努力地想要往外看,却已经看不到聂铎的身影。 马车又动了起来,很快就看到了叶家大门。 郡主的车马驾直接从大门驶进叶家,叶素素的娘亲早已经等在院子里。见叶素素回来,叶夫人立即上前亲手把她扶下了马车,拉着她的手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拍着胸口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早知道溪山别院会起火,我倒是宁愿让你呆在家里,也不断然不会把你送到那里去避祸!什么避祸,分明是招祸!” 叶素素见了自己娘亲,立即趴在她肩头在一边蹭着一边和她撒娇:“娘亲,溪山别院也不完全是祸事啊!” 她这一世因为临时去了溪山别院,可是又遇到了铎哥哥。 叶素素的娘亲挑着眉,压低了声音说:“这里人多,不方便,等下你倒是要和我好好说说溪山别院的事情,你哥那臭小子也不好好交代,我总觉得事情绝对不像他说的那般轻描淡写,你可不许再糊弄娘。” 叶素素吐着舌头朝着自家娘亲做了个鬼脸,心里却也明白,估计是她哥没怎么说她失踪那几日的经历。也不是叶墨轩不说,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告诉叶墨轩。 她正想着,忽然发现旁侧不远处,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正笑盈盈地看着她,极其安静,也不多说话。 叶素素觉得她有些眼熟,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叶夫人也发现那个姑娘了,笑着朝她招手:“思思,快到婶母这里来,这是你素素堂妹,你们快来认识认识。素素,这是你大伯父家的二堂姐叶思思,这次也是跟着你大伯父一起回京的。” 那姑娘立即上前,笑盈盈地朝着叶素素行礼:“见过郡主。” 叶素素也笑着还了礼,行礼时不由地多看了叶思思两眼。难怪觉得她眼熟,原来是她的二堂姐叶思思。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都是叶素素第一次见到这位二堂姐,她的眉宇之间和大堂姐叶蓁蓁很是相似,果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虽然叶素素以前没有见过叶思思,叶思思这个名字对叶素素来说简直是如雷贯耳。即使她从未见过她,却不由地佩服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姑娘,更佩服叶思思的决绝果断、豪爽气度。 上一世,叶素素的这位二堂姐自梳未嫁,一手撑起没有男儿的叶家大房, 更是在叶大人外任的地方流匪大乱时,一手撑起了一队由寡妇、尼姑等人组成的女子军,守护百姓,捍卫家园。 当时,皇上虽然病重但还未让赵从嘉监国,托着病重的身体下了一道圣旨,夸赞叶思思“谁说女子不如男”,并赐予叶思思“大原国花木兰”的称号。 叶家男丁稀薄,叶太傅这一辈只有他和叶家大老爷兄弟两个人,到了叶墨轩这一辈,竟然只有叶墨轩一人。叶大老爷为了生儿子,小妾通房没少纳,可惜除了正妻所生的叶蓁蓁和叶思思之外,只有两房小妾分别为他生了两个庶出的姑娘。 叶蓁蓁那性格,叶素素在莲池苑已经领教过了,小肚鸡肠、不会审时度势,自然不能挑起叶家大房这一支,反而二姑娘叶思思从小就帮着叶素素大伯母主持中馈,经营铺子,打理田庄,把叶家经营的蒸蒸日上,据说叶家大房的银子都是这位二堂姐赚来的。 前一世,叶素素记得,叶思思也是有过婚约的人,只是那人移情别恋跟勾栏院的一位姑娘私奔了,之后倒是被家里抓了回来,也到了叶家磕头认错,她大伯父大度,这门婚约并没有解除。只是,又过了半年,男方家公子据说死在了勾栏院姑娘的肚皮上,虽然这门亲事作罢,却不知为何传出了叶思思克夫的传闻,之后叶思思也不想再议亲,直接自梳,不再嫁人。 叶素素当时因着背负了“天命皇后”的命格,婚事也艰难,可是她从未想过不再嫁人,不由地佩服这位果敢的二堂姐,后来大原国到处动乱,叶思思又组建女子军守护百姓、捍卫家园,又让世人刮目相看。 女子不嫁人,竟然也活得这般精彩,叶素素自叹不如。 叶素素看到叶思思时就记起来,上一世他大伯父回京述职时,确实是把叶蓁蓁和叶思思两个女儿都带进了京城。当时她在骊山院,为了抬叶蓁蓁的身价,叶太傅替侄女请旨,把叶蓁蓁送到骊山院给叶素素作伴,而叶思思则是回京盘点叶家在京城的庄子铺子,只在叶家暂住了一段时日,很快就折返回老家了。 上一世叶素素没有被圣旨半途叫回来,自然就没有遇到这位二堂姐。后来叶蓁蓁出阁之时,叶思思也因要留守在叶家老宅,并没有跟着叶大夫人进京送长姐出阁。 叶思思和叶蓁蓁长得很像,而且也不是喜欢说话的,见了叶素素只是一直笑着,寒暄了两句,便不再开口。 叶素素还有事要与叶夫人说,两姐妹只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叶夫人挽着叶 素素回屋子,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和叶素素夸赞:“你二堂姐比你不过是大了几个月,却完全是个大姑娘,知礼守节,进退有度,懂事得真不像你们这些不知世事的同龄小丫头。哎,也难怪如此,我听闻你大伯母又病了,你大伯家里的那些小妾各个都不是安分的,叶思思若是不厉害一些,恐怕是压不住她们的。” 叶素素皱了皱眉头,她倒是知道,她大伯为了生儿子,纳了不少小妾,甚至见人家一个寡妇连续生了四个儿子,借口那寡妇“好生养”的名义,也不顾大伯母反对,直接抬进家门做了小妾。这件事叶太傅听说时气得好几日吃不下饭,可是毕竟是他大哥屋里的事,他又不能插手。那个寡妇确实是个好生养的,进门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只是让她大伯父大失所望,生下来还是个姑娘家。 叶家大老爷的这些荒唐事不少,叶素素去换了一身衣裳,回到正房时她娘亲还在和余嬷嬷说这位叶家大老爷的闲话:“你说他大伯父,外任知府,虽然比不过京官,可是在地方也算是大官了,怎么总是干那么糊涂的事情?我们家老爷是当朝太傅,自古以来朝廷就有兄弟不可同一处为官之说,他大伯父这次回京述职,竟然妄想留在京中不外放!若是他大伯真想留在京城里,挂个从四品或正五品的闲职倒也不是不可,可是他竟然瞄中了京里的二品空缺,想要一步登天,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叶素素的母亲絮絮叨叨地和身侧的余嬷嬷抱怨:“老爷不同意,他便说老爷自私只顾小家不顾大家,还辱骂老爷是做了陈家东床快婿吃软饭……这不,前几日又在京城买了四个丫鬟收做了通房,真是荒唐到无可救药。这幸好是思思跟着她父亲,能为我们作证这些通房可不是我们夫妻送的,不然你说我日后怎么在大嫂面前抬得起头?这种就算日后他有了儿子,也定然不及思思这样的女儿,我若是他,还不如直接给思思招婿入赘,让思思顶起家里门户……” 和余嬷嬷说了一半,见叶素素进来,叶夫人就抿了唇,不再继续往下说了。余嬷嬷见自家郡主进来,也笑眯眯地闭了口,恭敬地站在了叶夫人身后。 这位余嬷嬷就是上次去骊山院给叶素素送画像的那位,她和宫里皇后身边的余嬷嬷有点远亲关系,两个人都是陈家的家生子,陈家的两位姑娘出阁时,她们就作为陪嫁出了陈家。宫里的那位余嬷嬷随着皇后娘娘进了宫,这位余嬷嬷就随着叶夫人进了叶家。 叶素素心里揣着事情,有话想要跟自己的娘亲说,余嬷嬷极其有眼色地带着周围服侍的人退 了下去,屋子里只留了叶素素和叶夫人陈婉淑。 陈婉淑也正有话要和自家的女儿说,先一步把人拉到自己身边,仔细地问她:“素素,那日叶家溪山别院起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素素仔细回忆那日,讲了赫哈族人在溪山放火,她和乐竹他们又在慌乱中走散,聂铎恰巧从赫哈首领手里救下她,一路照顾她,直到她哥哥叶墨轩寻过来…… 叶夫人满目震惊,嘴唇动了几次,才吐出来:“聂铎?曾经的南郡王世子?留在京城做质子的那位?” 叶素素点了点头:“就是他。” 叶夫人神色有些慌乱,不安地摇着头说:“怎么可能?皇上不是已经下旨,聂家人不得踏入大原国半步,否则杀无赦吗?他怎么会有胆量跑到大原国来?” 只是这话说完,叶夫人自己都愣了。现在的大原国千疮百孔,风雨飘摇,南郡聂家人如果真有本事,只要不被皇上发现,确实是可以在京城横着走的。 叶素素望着自己的娘亲,小手抓着她的手说:“娘亲,那天晚上在溪山别院,是铎哥哥救了我,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等到哥哥带人来救我的。” 叶夫人说:“此等救命之恩,我叶家定然是感激不尽,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让你父亲想法子还了这份恩情的。” 叶素素听到自家娘亲这么说,急忙打断了叶夫人的话:“娘亲,我喜欢铎哥哥,我想嫁给铎哥哥。” 她今日在马车里就已经打定主意,她要跟自己的父亲娘亲摊牌,她不要委屈聂铎藏在永不见光的地方! 她的父亲娘亲不是迂腐之人,他们定然会替她好好谋划这件事的。 或许,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铎哥哥。 叶夫人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嘴唇蠕动了几次,艰难地吐出了一句:“你……喜欢聂铎?” 聂铎那孩子,叶夫人以前也是见过的。何况那孩子从小就跟叶素素好,待叶素素也好,叶素素小时候经常把“铎哥哥”三个字挂在嘴边,以至于小小年纪的赵从嘉都吃了醋,还哭着跑到她面前告状。 叶夫人打小就喜欢赵从嘉,觉得这孩子和她儿子叶墨轩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除了身子骨弱了一些不及叶墨轩能文能武,不过讨人喜欢的孩子永远都讨人喜欢,就算有些缺点也影响不了她的喜欢。 她当时还安慰过赵从嘉:“聂铎是素素的铎哥哥,也是你的铎哥 哥啊,你若是想要聂铎带着你玩,就跟在素素身边好了,聂铎自然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当时赵从嘉是怎么回答的? 叶夫人至今还记忆犹新。 赵从嘉怒气冲冲地跺着脚,吼道:“聂铎不过就是个质子,一辈子握在我们赵家手里,他有什么资格对素素表妹好?素素表妹是我的!” 叶夫人当时吓坏了,急忙把素素抱了回来,拘在了叶家府院之内,不管是聂铎还是赵从嘉,她都不让他们轻易地见到素素。 可是,不论是聂铎还是赵从嘉,这两个小子似乎永远都要办法见到素素,叶素素毕竟是小孩子心性,也愿意和两个人玩,叶夫人就算是想要插手,也不可能事事插手。 后来过了几年之后,聂铎的母妃南郡王妃就出了事。南郡王和大原国对峙,率三十万聂家军直逼京城,逼得皇上龙位不稳,最终双方隔潦河而治。聂家人不论妇孺老少,皆不许踏入大原国一步,违者杀无赦。 叶素素看见自己娘亲满脸踌躇的模样,蹲在了她的膝盖前,仰着头道:“娘亲,我喜欢铎哥哥,我想要嫁给铎哥哥,我甚至还想过想做个不孝女,跟铎哥哥私奔去西南。娘亲,我知道女儿有这样的想法让您和父亲为难了,毕竟大原国和南郡聂家水火不容,但凡我要和聂家扯上一点关系,我们叶家所有一切将会毁于一旦。” 叶夫人握着叶素素的手,满脸愁容,道:“你这孩子,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你怎么还喜欢聂铎呢?” 叶素素垂了眼帘,低声说:“娘亲,喜欢一个人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我见到铎哥哥时,也并没有一开始就喜欢他。可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就那么不知不觉,短短的功夫,他在我的心里就已经无人能替代了。” “你这孩子……你呀你……”叶夫人拿了帕子掩面而泣。 叶素素既然已经决定跟自己父母摊牌,心里自然是已经有了决定。她心疼哭泣的娘亲,可是还是咬着牙说:“娘亲,太子表哥的心思你我皆知,或许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知晓。娘亲肯定已经知道了,皇上在这酷暑炎夏之时,特意一道圣旨把我从骊山院宣回来,为的是让我和平郡王家的世子相看……皇上之所以这么急,想必是想要在太子表哥还在骊山院时替我定下亲事。” 她垂了垂眼,继续说:“娘亲,这一次关于‘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虽然被父亲及时拦下来,可谁 能保证太子殿下他不会再使用其它的阴谋诡计?他若是真想娶我,真敢娶我,大可以直接跪到皇上面前,皇上不答应就不起来,以此光明磊落达到娶我的目的。可是,他现在在做什么?弄了一个假道士给我按上一个那么要命的命格,他这件事就是要毁我一生啊!谁能保证日后他不会再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情?” 叶夫人哭着说:“赵从嘉那心思确实不好,但我和你父亲一定不会让你在他手上吃亏的。你若是不喜欢平郡王家的世子,我们也可以再挑人选!前一阵子,你大堂姐来信,还侧面说过你和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似乎有来往……只要你喜欢的人都可以,可是聂铎……南郡聂家真的太不合适了……” 叶素素咬着牙,看着自己母亲哭泣,心疼不已,她心下一横,抬起头望向叶夫人,说:“娘亲,您还记得那一次我把太子表哥揍了的事情吗?” 叶夫人抽噎地点了点头,她怎么会不记得?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她也不会以“闭门思过”名义把叶素素送到溪山别院,叶素素也不会遇到聂铎! 叶素素说:“娘亲,我那次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被赵从嘉算计,背上了‘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但是赵从嘉并没有娶我,也没有为我娶我做过任何努力,他依旧是自己定亲成亲,而我尴尬地背着那样的命格无人敢娶。梦里的我,直到十八岁还是一个未出阁的老姑娘,父亲因此华发早生,娘亲因此缠绵病榻,哥哥的婚事也不顺,我们叶家整天都陷入在一片愁云惨淡中……后来,我十八岁时,南方崛起一个叛乱之人,凶神恶煞,面若阎罗,喜好生啖人肉,生饮人血,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率领南叛军,一路从西南逼近中原大国的京城,迫使大原国不得不以十座城池求和,并许诺将皇室公主下嫁,而我就是那个可悲的和亲之女。” 叶夫人已经被自家女儿的这话惊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连连反问叶素素:“这只是一个梦吧?这不是真的吧?” 叶素素苦笑道:“娘亲,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但是若是当初父亲没有及时拦住那个胡言乱语的道士,我岂不就会走到梦里的那一步?天命皇后的命格,无人敢娶,孤老终生,或者最后还成为大原国求和的和亲之女……” 她终究是没忍心提她梦里被人毒死之事,若是提了不知道娘亲该是何等的伤心,何等的自责呢?上一世,她娘亲缠绵病榻,卧床不起,她已经对不起她的娘亲了,如今娘亲还好好的,她只要说出她能让娘亲知道的。 “娘亲,我想不管我嫁给谁,太子表哥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这样,不如我……诈死,跟铎哥哥去西南了。” 叶夫人听后身子抖得和筛子似的,紧紧地抓着叶素素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孩子!你这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叶素素也跟着哭了起来:“娘亲,女儿知道如此决定是自私、是不孝,可是娘亲,您就成全我吧?我不想重复梦里的那一切,我不想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来还要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娘亲,您原谅女儿的自私和不孝吧……娘亲!” 叶素素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娘亲磕头。她知道她今日说出这般话,无异于在自己娘亲的心头上剜肉,可是……她还是说出来了,还是不管不顾地说出来! 叶夫人依旧在哭:“你这个坏孩子,你这个坏孩子……你怎么忍心说这样的话?你怎么敢说要诈死跟人私奔!聘者为妻奔为妾,难道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你难道连家人都不要、连身份地位都不要了吗?呜呜……” “娘亲……” 叶夫人的哭声终于止住,她闭了闭眼睛,缓缓睁开之后,目光也变得坚定。她把叶素素从地上扶起来,咬着牙艰难道:“这件事……我要与你父亲商量过才能做决定,你先回房休息吧。” 听到这话,叶素素已经知道的她娘亲这是心软松了口。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她的娘亲竟然真的默许了。叶素素不由地又掉了眼泪,她娘亲为了她,竟然会连这种事都能同意了。 叶素素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直等着叶夫人那边的消息,天色渐渐暗下来时,终于有叶夫人身边的小丫鬟过来请叶素素。 “郡主,老爷和夫人在前院的书房等您。” 叶素素一愣,她肯定自己的父母会见自己,却不知道他们会选了父亲在前院的书房。事已至此,她也顾不上什么,换了衣服,匆匆就去了叶太傅前院的书房。 叶太傅是读书人,当年更是以才华满腹在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入了皇上的眼,一步步终于成了如今的叶太傅,位列三公之一。 叶太傅当年是对叶夫人陈婉淑一见钟情,可他当时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够资格娶陈家的嫡次女,皇后娘娘的亲妹妹,自然是只能用一片痴心换美人相许。陈婉淑也对当时才华满腹的叶太傅倾心,不顾家里反对,终究是得偿所愿,嫁得如意郎君。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叶素素才敢在自己父母面前 摊牌,她的父母一向开明,定然明白她心中所想。 叶素素进了书房,给父母行过礼之后,抬头便看见她娘亲的眼睛红红的,她父亲正一只手牵着爱妻,另一只手拿了帕子想要给她擦眼泪。叶夫人迅速地把帕子从叶太傅手里抓了过来,背过身,自己偷偷地擦眼泪。 叶素素悄悄地低了头,装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不久之后,叶太傅清了清喉咙,开口道:“素素,我听你母亲说,你想嫁给聂铎?” 叶素素点了头,语气坚定,道:“父亲,我想嫁给聂铎。” 叶太傅听闻之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五年前,南郡王妃没有出事前,聂铎曾经在这个书房里,就是你现在站着的位置,跪在我面前,求我把你许配给他。” 叶太傅没有情绪的一句话,叶素素却已经愣在原地了。 五年前,聂铎还没有离开京城之前,他就已经动了娶她的心思? 叶太傅继续说:“当时你不过十岁,根本是个不知事的,婚姻之事乃人生大事,我没有同意,也和聂铎谈过你嫁给他的各种弊端,聂铎当时应该是已经放弃要娶你的心思了。只是,没想到,五年之后,竟然是你跑过来和我说,想嫁聂铎!” 叶素素低了头,小声道:“父亲,我原本已经忘记铎哥哥了,可是……他实在是对女儿太好了,女儿不由地就心动了。” 她知道,此刻说多少借口,都无济于事,她只能如实回答,希望父亲能看到她对聂铎的真心。 叶太傅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他幽幽叹气,也没多说什么,只开口问:“聂铎现在人在京城?” 叶素素点了头,面对她父亲,她没有必要撒谎。 叶太傅说:“既然他人在京城,我要先见一见他,才能做决定。” 叶素素一愣,眸中又惊又喜,激动的眼泪都不自觉地淌了出来,她语无伦次,连连喊着:“谢谢父亲、谢谢母亲……” 叶太傅忽然瞪了眼睛,半嗔半怒道:“谢什么谢?一切还没有定数呢,我要先见了聂铎才行!” 叶素素脸上的笑意却已经抑制不住了,她父亲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就是已经同意她和聂铎的事了。她连连保证:“父亲,我原本和铎哥哥约的明日午时在琼浆楼里见面,明日我一定带铎哥哥去见您!” 叶素素欢天喜地,像是得了赏赐一般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书房之内,叶夫人却 是一片忧心忡忡问自家夫君:“夫君,你真的同意素素和聂铎?” 叶太傅把妻子搂在怀里,轻抚她的脊背,淡淡道:“聂铎那孩子,心性不错,若是他对素素是真心的,就算素素什么都没有跟了他,他也不会负了素素的。如今大原国风雨飘摇、千疮百孔,周围藩王又虎视眈眈,皇上还算是个明君都无能为力,若是日后太子殿下登基,凭他那愚蠢至极的脑子,大原国倾覆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就算我此刻辞去官职,可你是陈家的女儿,我是陈家的女婿,作为皇后外戚陈家的姻亲,我们叶家能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素素如果真的跟聂铎回西南,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能保住我们叶家的血脉,能保素素一生平安。潦河以南,易守难攻,不管是将来大原国倾覆,还是藩王四起、群雄逐鹿,西南的环境会是天然屏障,没有人会费力不讨好地去啃那一块硬骨头。” 叶太傅叹了叹,道:“这也是当年南郡王率三十万聂家军直逼京城后,皇上为保皇位愿意将潦河以南半壁江山送与聂家所有,与聂家隔河而治的最大理由。因为那本就是南郡聂家霸占之地,就算名义上归了大原国,大原国也无人能治理。” 叶夫人靠在丈夫的怀里,听着丈夫的分析,不由地又哭红了眼睛:“可是,素素如果真的跟聂铎去了西南,那么此生我们就要与她天涯相隔,永生不能相见了。我原本还觉得平郡王家的颍川郡远,不舍得把女儿嫁过去呢。可是,这个小冤家,竟然选了个更远的……” “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走一步且看一步吧。我明日去见见聂铎,若是聂铎不能合我心意,我定然是不会把我们的宝贝闺女给他的!” 叶素素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娘亲又说了什么,她回了屋子,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她想,明日一定要给聂铎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素素也在为婚事努力……明日见~~ ☆、49变故 一想到父母同意她和聂铎的事情,叶素素兴奋地根本睡不着。沐浴之后,绞干了头发,叶素素索性也不睡,喊了乐竹把她以前做针线活的针线笸箩都拿出来。 乐竹一愣,脸上满满都是诧异,她们家郡主至少有两三年没有正经地摸过针线了。 不过,等着乐竹把东西都拿了之后,叶素素却是垮了脸,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乐竹和香竹见自家郡主这副模样,都急得团团转,立即上了前道:“郡主,您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就好。” 叶素素小声嘀咕着说:“荷包。” “荷包?”乐竹和香竹两个是一头雾水。 叶素素扒拉自己以前做过的针线,里面零星地散了几个绣了一半的物件,却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还有几个叶素素剪着玩的荷包,说是荷包,不过就是两个布片缝到了一起,连叶家打赏用的荷包都不如。 她看了之后更是垂头丧气,她原本记得自己是做过荷包的,只是没做完,还想着趁着晚上补两针,绣朵花,明日在琼浆楼见聂铎时亲手教给他。 大原国姑娘给男子送亲手绣的荷包,是表达爱慕之意。 她还没有亲口跟聂铎说过喜欢他,她明日想要告诉他,亲口告诉他。 乐竹和香竹知道自家郡主想要绣荷包,也是跟着一个头两个大。她们家郡主那女红,也不过就是能歪歪扭扭地缝个边,别说是绣花,就连缝荷包边都有些吃力。叶太傅和叶夫人一向开明,叶素素是叶家的女儿,从小又有郡主的头衔,不管将来订了什么样的亲事,叶素素都不可能需要在家里做女红的,身为父母他们也从来没有在这方面强求过叶素素。 叶素素却是追悔莫及,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怎么以前就那么贪玩,没有好好连个女红,如今想要给聂铎送个亲手绣的荷包……都拿不出手。 乐竹和香竹自然不能让叶素素为难,直到叶素素想要绣荷包,立即提议道:“郡主,要不然我们裁剪,你意思意思缝两针?” 叶素素有些困惑,难道大原国姑娘表达心意的荷包也能找他人代做? 她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 那是她要给铎哥哥的,怎么可能找他人代做? 就算是她亲手做的,样子难看了些,铎哥哥……也不会嫌弃吧? 叶素素想到这里,不由地红了脸。嗯,他总是对 她那么温柔,一定不会嫌弃的。就算是嫌弃,哼,那可是她亲手做的,他难道敢说出来? 叶素素越想越胸有成竹,喊了乐竹挑料子,点灯熬油奋斗了一晚上,一个勉强能算作是荷包的东西终于被叶素素做了出来。 屋子里服侍的乐竹和香竹垂了眼,她们还不至于违心说出恭维的话,好在她们家郡主也不是个喜欢听恭维话的人,此刻只要保持沉默就好。 叶素素捧着新鲜出炉的荷包,左瞧瞧右看看,并不满意,可是这已经是她能做得最好的了。她幽幽地叹气,暗中决定,日后找机会和乐竹香竹她们学一学女红,至少要给铎哥哥做个能带得出去的荷包。 闹腾了一夜,叶素素第二日就睡得迟了。 因和聂铎约的是午时,叶素素也不急,用过早膳还特意跑到她娘亲那里去坐了坐。 叶夫人昨夜因为叶素素和聂铎的事,翻来覆去的,一夜都没有睡好,连带着叶太傅也跟着没睡好。 叶夫人坐在屋子里时,又想起叶太傅昨晚见她睡不着后,安抚她的话:“夫人,你可知道为何五年前聂铎来求娶素素,我没同意吗?” “你不是说因为当时素素还小,根本不懂情事,怕素素后悔吗?” 叶太傅摇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几个像你我一般两情相悦、终成眷属的?若是有合适的,我倒是宁愿早些替素素定下亲事,免得赵从嘉那个拎不清地打我们女儿的主意。只是,当时聂铎作为南郡王世子,又跟随南郡王妃在京城做质,这样的少年即使再好,我也不会让素素去趟这浑水的。还是后来南郡王妃突遭变故,让我不得不重新审度南郡王聂胤然。睿智有谋,果敢魄力,绝非池中物,将来乱世,群雄逐鹿,西南聂家反而会是最安全的。若是……若是聂家有问鼎中原之心……即使不成功,也绝对有后退之路。” 能在自己王妃突遭变故之时,迅速借势而用,将西南和大原国划清界限,名正言顺盘踞一方,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这样的家族定然都有生存的本事。 叶太傅虽然是读书人,可是叶家并非大户,他从小家境贫寒,跟着爹娘在乡野里长大,有些事情反而看得不是那么重。什么名节声誉,什么家族名望,都不如活得舒服自在、得偿所愿。 叶素素诈死或私奔,在叶太傅眼里,只要女儿过得好,那些都不重要。 叶夫人见了叶素素便交代她说:“你父亲刚刚出府办事了,他临走时交代, 既然你和聂铎约了在琼浆楼里见,也就不用换地方了,他忙完后直接就去琼浆楼。你二堂姐叶思思正巧也要出府去看铺了,既然如此,你们姐妹同行,一起借口去街上逛逛。” 去街上逛逛这个借口,总比私会情郎的借口好。 叶素素红了脸,抿着唇点了点头。 叶思思还是昨日的那副模样,只是换了一身新衣裳,跟叶素素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也并不多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很安静。叶素素朝着她笑了笑,也没有过分的亲热,两个人分别上了两辆马车。因为是私自出行,叶素素自然不会用郡主的车马驾,也没准备用叶家的标志。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行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叶素素坐在马车里,浑身都僵着,手心里攥着她要给聂铎的荷包,紧张地不由地出了汗。 她忍不住去想,聂铎若是见她她的荷包,会是何种表情?若是她再告诉聂铎,她父亲叶太傅就在琼浆楼等着见他,他又会是何等表情?会惊、会喜、会怒还是会…… 叶素素设想了一千遍一万遍,终究是没想出来聂铎会是何种表情,她眉眼弯弯地笑着,还是要亲眼看看聂铎的表情才好。 马车里叶素素正想得出神,忽然耳侧传来一声刺耳的马鸣上。 周围一阵混乱,有人大喊:“不好了,惊马了!” 叶素素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自己坐着的这一辆马车忽然大幅度晃动,直接把叶素素甩了出去,幸好玉竹明竹守在她的身边,用身子替她挡了一下。可是,即便如此,她们的马车还是以一种疯狂的速度胡乱地朝前冲去。叶素素在马车里被晃的七晕八素,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乐竹和香竹更是手无缚鸡之力,没被甩出马车就已经是万幸了。明竹玉竹两个已经分开行动,一个守在叶素素身边,一个已经跃出了马车,和马夫一起制服了惊马,手脚快得让马夫和叶家的几个护卫目瞪口呆。 玉竹拍了拍身上的灰,二话没说,又坐回了马车里,跟叶素素禀报:“郡主,惊马的是二堂姑娘姑娘的马车,我们的马车只是被那辆马车惊到了,不碍事。婢子刚刚看到叶家的护卫已经快速地追了过去,好像还有别家公子也帮忙一起追了过去。” 乐竹和香竹已经摔得迷迷糊糊,勉强地爬了起来。叶素素见两人无恙,这又转头问玉竹:“是谁家的公子?” 如今大原国虽然民风开放,男女大妨并不是那般严谨,但叶家的二堂姑娘毕竟是未定亲的姑娘,终究 是有些不好看的。 就在叶素素纠结之时,马车外面响起了一道极其熟悉地声音:“可是长仪郡主在里面?在下李征,刚刚听闻郡主惊马,不知郡主可好?” 李征?! 叶素素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李征怎么会阴魂不在散地出现在这里?! 叶素素而也顾不上多想,只能敷衍着说了几句:“我没事,多谢李公子挂念。只是我堂姐的马车还在前面,不知……如何了?” 坐在马车里的叶素素清楚听见李征嘀咕了一句:“哦,原来是你的堂姐啊……”随即,李征那熟悉轻佻的语调又回来了:“郡主请放心,家兄已经带着护卫追过去了,听说惊马已经制住了,应该没什么大碍。皇上刚刚碰巧也在街上,认出了你们叶家的马车,急忙派我们兄弟和皇家护卫过来救人。如今郡主没事,要不要去给皇上请安?” 皇上在街上?看到了刚刚惊马的一幕? 叶素素顿时心就悬了起来,皇上怎么会从皇宫里出来?聂铎能不能躲过皇上的那些侍卫? 李征听不到马车帘子里叶素素的声音,猜测她可能是疑惑皇上怎么会出宫一事,便解释说:“我父王曾经是皇上少年时的伴读,这些年又在颍川郡几乎很少回京。皇上大抵是想起他们的少年情谊,所以今日换了便装微服出访,没想到却遇到了你们的马车惊马。幸好有惊无险,皇上和我父王如今在琼浆楼落脚,郡主您要不要过去?” 叶素素恨李征恨得牙直痒痒,她都知道皇上在琼浆楼了,怎么可能不去见皇上?只是一想到她和聂铎也约的是琼浆楼,叶素素顿时就心惊肉跳。 她出行的马车没有放叶家的标志,惊马时皇上却知道那是她的马车,定然是皇上身边的那些侍卫神通广大,一早就打探了清楚。聂铎毕竟此刻身份不能暴露,若是不巧撞进了皇上的手里,那可怎么办? 叶素素急得汗都淌了出来,可是还是要硬着头皮去见皇上。她趁着面圣前换衣裳的机会,悄悄地叮嘱玉竹去给聂铎报信,让他晚些时候再来琼浆楼也行,不要急于一时,不管多久她都等。 所有都安排完,叶素素只能去见了皇上,让她意外,除了平郡王在之外,她父亲叶太傅竟然也在。 叶太傅见到叶素素,担忧的脸色才缓缓地落了回去。皇上见叶素素平安无事,问了几句后,也就放心了,转头便和叶太傅打趣:“你刚刚不是说在琼浆楼等女儿,一时走不开 吗?如今你们家女儿来了,朕和平郡王的面子你总要赏的吧?” 叶太傅有些尴尬,道:“多谢皇上,臣原本想着处理完公事,我们家长仪又是个嘴馋的,平日里最喜欢琼浆楼的菜,可是夫人又不许她常吃。正巧她今日上街,臣原本想要瞒着夫人领着长仪吃小灶,没想到让皇上抓了个正着……” “哈哈,长仪,朕给你做主,今日你尽管大吃大喝压压惊,朕请你了。” 叶素素挤出了个笑容,屈膝行礼,谢过皇上。她和叶太傅无意中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言难尽。父女两个人谁也没想到会在琼浆楼里遇到了微服出宫的皇上。 就在此刻,外面有了响动,平郡王世子李律回来了。 內侍立即进来禀道:“皇上,听说是叶家姑娘崴了脚,平郡王世子也不假他人之手,一路抱了回来,送到了客栈厢房里。” 皇上脸色顿时就难看了,站在一旁的李征也悄悄地皱了皱眉头。 惊马救人可以,如果冒犯了人家姑娘也是有情可原,日后不再瓜葛也无妨,可是这一路抱回来,这事情就做的十分不妥当了! 不多时,李律过来请罪:“皇上,是臣学艺不佳,刚刚阻拦惊马时,害得叶姑娘身陷危急,臣情不得已,冒犯了叶姑娘。臣心中有愧,深知毁了叶姑娘名节。请皇上为臣做主,若是叶姑娘不嫌弃臣,臣愿求娶叶姑娘,还望皇上成全!” 如晴天霹雳,一道大雷砸了下来,屋子里的几个人都一时惊住。 平郡王虽然没有弄明白这个叶姑娘是谁,但显然不是安然无恙站在这里的长仪郡主。李征也是脸色铁黑,胸口压了一股子怒气。 他昨夜跑到大哥李律的房间直言道:“大哥,我看上长仪郡主了,我们各显神通,各凭本事,若是她心仪我,肯下嫁于我,你就不能用平郡王世子的身份和我争!” 当时李律脸色铁青,今日叶家马车惊马,他们兄弟两个人也像是争功一般,纷纷上前营救。只是李征赌对了哪一辆是叶素素的马车,李律则被他忽悠地去追了另一辆马车。虽然叶素素这边还未等李征出手,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快了大哥李律一步,先在叶素素这里露了脸。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大哥竟然……竟然要求娶叶家的另一位姑娘! 皇上也是震惊。 叶素素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儿子不少,女儿却只有长乐一个。长乐虽然是养在 了皇后身边,却也不知怎么养成了一种习惯性讨好别人的小家子气。他是皇上,他的女儿那是天之骄女,怎么会养成这样? 皇上不免对长乐有些失望,反而是长仪,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当初又因为早产身子骨不好更是娇滴滴,行事作风之上反而却有一种霸气,该退让时知礼有度,不该退让时可是寸步不让,简直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让皇上仿佛看到了皇家公主该有的模样,也大概是因为如此,他更偏疼叶素素一些。尤其是她揍了太子赵从嘉,又揍了大公主长乐,虽然初闻之时很是气愤,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这两个孩子都是扶不起的阿斗,若是有人家长仪郡主一半的气度,该多好?他也就不用日日如此操心了。 赵从嘉那点小心思,皇上不是不知道,甚至他还知道赵从嘉弄了个道士要使用那下三滥的手法,幸好被叶太傅拦了下来,没有酿成大祸。虽然叶太傅并没有带着人证来告状,但是皇上听了之后,连着三日没有用好饭。一想到自己家那个扶不起的阿斗,他有时候真想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儿子,可是又想到自己的结发皇后,盼了一辈子才盼到这么一个心肝宝贝,皇上又不忍心去责罚赵从嘉。 于是,皇上想要替长仪郡主叶素素寻个好夫君。 自从那赵从嘉安排的那道士出现后,他这些时日,把大原国适龄的少年儿郎从头到尾挑了个遍,总算勉强地挑出了平郡王世子李律,觉得这小子还算看得过眼。他探了口风,知道平郡王也有意与叶家联姻,立即下旨让平郡王带着儿子们进京,又把叶素素也从骊山院叫回来,让两家相看。 毕竟,结亲不是结仇,姑娘家嫁人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他还是希望叶素素和平郡王世子两个人自己愿意。今日,他特意邀请平郡王过来,就是想要亲口问问平郡王世子李律的意思,得了他的保证再去探叶素素的口风。 可是,谁曾想,这万事还没开始呢?怎么李律就来了这么一出? 可是,刚刚惊马是意外,李律又确实做了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节之事,就算李律不想对叶家的那位姑娘负责,想要娶叶素素,姐妹嫌隙已生,这门亲事,也不是什么好亲事了。 罢了罢了,既然李律是个有胆量担当的,也知道自己此刻是为何跪下请求赐婚,他便做主成全他仁义吧! 皇上感叹之后,缓缓开口:“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们!”他说罢,又侧头看向平郡王道:“平郡王好福气,有如此忠厚仁义的儿子!” 平郡王心 里不满,面上却笑眯眯地谢了旨,根本就看不出有一丁点的不愿意。 皇上跟平郡王说完话,又看向了叶太傅,问道:“叶太傅,不知这位叶姑娘?” 叶太傅毕竟已经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泰山崩于顶也面不改色。他不卑不亢地回道:“她是我大哥叶恩礼的嫡次女,我大哥原是阳城知府,如今五年任满回京述职,便将两个女儿带回了京城。” 至于带回京城做什么,叶太傅不用挑明,皇上也懂了。适龄婚嫁的姑娘,做爹娘的都希望她们嫁得好,外面再好,也抵不过京城,有机会回京,自然是要带回来碰碰运气的。皇上隐约记得,叶太傅那个大侄女好像是叶太傅请旨送到了骊山院暂住。 这边热热闹闹地说着赐婚之事,站在角落里的李征却是傻了眼,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大哥,胸口里隐隐压着怒气! 他大哥是故意的! 他大哥是故意要娶那个什么叶家的二姑娘的! 他大哥是不想和他在长仪郡主的婚事上竞争,可是他大哥并没有退让,反而因着今日惊马他故意给他大哥指错了马车之事,将错就错果断决定娶叶家的另一位姑娘,直接断了他李征娶长仪郡主叶素素的可能! 自古以来,除了续弦填房,除了皇家,没有人会把两姐妹嫁到同一家中! 他大哥的意思是,他们平郡王李家,绝对不会娶一个兄弟两人都看上的姑娘。既然如此,就不如两个人谁都不娶,一起死心! 李征明白了大哥李律的意图,应该是死心不再妄想才对。可是他忍不住满目痛苦,侧头望向了叶素素,他明明只见了她一面,就算是知道自己娶不成她,他为何会心如刀绞?他难道比自己想的还喜欢叶素素? 站在一旁的叶素素是彻底的懵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异样的目光。 上一世,嫁给平郡王世子李律的人明明是她的大堂姐叶蓁蓁,并不是她的二堂姐叶思思。而且,两个人的婚事也不是这么定下来的,而是等所有人都从骊山院回来之后,平郡王和叶家按照规矩议亲的。怎么,这一世事情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上一世一辈子没有嫁人的叶思思,不过就是跟她出门了一趟,结果就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那么,叶思思嫁给了平郡王世子李律,叶蓁蓁怎么办?虽然叶素素不待见叶蓁蓁,可是叶素素从来没有想过要拆散叶蓁蓁上一世的姻缘啊! 她目光不可置信地落到了正在谢 恩的李律身上,说不出的纠结。 怎么会变成这样?事情怎么眨眼之间就变成这样? 李律似乎感觉到了叶素素的目光,飞快地朝她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了头,恭恭敬敬地守在皇上面前。 皇上因此注意到了叶素素难看的面色。 他心中微微作痛,前一日还是他做主让叶素素和平郡王世子李律相看的,结果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皇上深感对不住叶素素,朝她招了招手道:“长仪,到朕身边来。” 叶素素回过神来,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皇上看着叶素素,却对叶太傅道:“叶太傅,长仪是朕看着长大的,在朕心里,她和朕的长乐没有区别,相对于朕的半个女儿。叶太傅,朕就越俎代庖,让平郡王做个证,日后长仪的婚事朕为她做主,她的仪宾由朕亲自为她挑选,也算是全了朕这么多年对长仪的疼爱。” 皇上亲自为她的婚事做主?! 叶素素的身子不由地晃了晃,眼泪止不住地淌了出来。 皇上叹气,他知道今日李律这件事委屈叶素素了,这孩子委屈地都要哭了。既然李律这个小子不成器,他就再为叶素素挑选就是了!可不能让孩子委屈了! 叶太傅的脸色也控制不住难看,担忧地看向了叶素素。 叶素素此刻满脑是都是皇上刚刚那句“皇上亲自为她挑选仪宾”,皇上亲自过问她的亲事,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荣幸,可是皇上做主她的亲事,皇上挑选谁也不会替她挑了聂铎做仪宾啊!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心塞,莫名其妙,又被排除在外了。 男二:心塞,猝不及防,也被排除在外了。 男n号赵从嘉:你们有我心塞吗?我是最早被排除在外的! ☆、50病倒 叶素素神情慌乱,又不能在皇上面前哭,她强忍着眼泪给皇上谢恩。 旁侧的叶太傅开口道:“皇上,刚刚惊马,长仪年纪小,可能是被吓到了,让她去给她二堂姐做个伴吧?” 皇上也觉得叶素素一个姑娘家继续留在这里不好,尤其是平郡王世子李律刚刚求了圣旨要娶叶素素的二堂姐,面子上毕竟不好看,索性点了点头,让给送叶素素离开了厢房。 叶太傅借口不放心女儿和侄女,也跟着一道出去了。 上了楼,只剩下父女二人,叶素素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哭得跟一个小泪人似的。 叶太傅抿了抿唇,只好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头,摇头说:“事已至此,你便死心吧。人我也不见了,只道是你们有缘无分吧。走吧,去看看你二堂姐,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得了御赐的亲事,于我们而言也算是好事,毕竟我和你娘亲并不舍得把你嫁颍川郡,还是想要把你留在京城,正在愁着怎么推脱平郡王……” 叶太傅絮絮叨叨,却再也不提聂铎。 叶素素知道,如今皇上这话一出,她诈死跟聂铎私奔,这是绝不可能的。 她这辈子,必须要捧着圣旨嫁人了。 若是违抗圣意,就是牵连叶家! 叶素素可以做个不孝女儿,不在亲生父母之前尽孝,诈死私奔,但是她不能因为婚事违抗圣旨,让叶家陷入绝境,甚至逼死父母双亲…… 叶素素已经哭得眼睛红肿,自然是不可能去见二堂姐叶思思的。听闻叶思思那边得了赐婚,立即就拖着受伤的脚,去皇上厢房的门口磕了头谢恩,皇上竟然破天荒地见了人,夸赞叶家女儿各个都是好样的。 叶思思那边很快就被送回了叶家,被这事一搅和,皇上也没有了微服出行的心思,打道回宫了。平郡王要回去商议事情,把李律李征两个儿子一起带走了。叶太傅只朝叶素素摇了摇头,转身上了马车,一言未发。 叶素素坐在厢房里,手里捏着她绣给聂铎的荷包,此刻她和聂铎约得午时早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 因皇上一直在琼浆楼里,皇上身边的侍卫自然是把周围守得密不透风,聂铎身份特殊,就算是本事再大,也自然不会在那个时候硬碰硬。如今皇上走了,琼浆楼的守卫撤了,叶素素知道聂铎一定会来的。 她正思忖间,厢房的门被轻轻地叩响,叶素素的心瞬间就吊了 起来,她甚至不用去仔细听,就知道门外的人是聂铎。 她握着手里的荷包,指甲死死地扣着,眼泪淌个不停,牙齿却一直咬着嘴唇没有放开。 铎哥哥就在门外,她只要起身开门,就能抱到铎哥哥了。 可是,她真的还能这么做吗?她真的还有资格这么做吗? 明明一切都已经要商定好了,她辞别父母,私下里跟聂铎去西南,从此不管富贵贫贱,她会一直跟着聂铎身边…… 可是,偏偏今日惊了马! 偏偏李律求娶了二堂姐! 皇上因为心中有愧,日后要为她的婚事做主…… 一切明明都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她还没有亲手把自己绣的荷包交给聂铎,还没有看到聂铎接到时的表情,更没有亲口告诉聂铎,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说出来,也不过是让聂铎平添烦恼罢了。叶素素咬着牙,摇了摇头,闭了闭眼睛,终于下了决心。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缓缓起身,调整好情绪,隔着厢房地门,笑盈盈道:“可是铎哥哥在门外?” 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可是还是控制不住眼睛里流出的眼泪。 “素素?”聂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叶素素知道,她身边的人定然已经是把周围守得严严实实,她可以放心地和聂铎说话,只是她终究没有抬手,打开厢房门。 聂铎站在门外,刚刚在琼浆楼里的事情他自然已经知道了,此刻见叶素素迟迟不开门,心里有些焦急,压低了声音柔声哄道:“素素,先把门开开,我们开了门说话,好不好?” 门扇之后,叶素素手里捏着荷包,想要不管不顾地把门打开,想要不管不顾地扑到聂铎怀里,可是……不能,终究是不能啊! 躲在门后的叶素素强挤出一个笑容,开口说:“铎哥哥,你回西南吧!平平安安地回去,千万不要再以身犯险了。以前,是我不懂事贪玩,想要跟你去西南看看,现在我知道错了,不会再贪玩了,我会老老实实留在京城……一直以来给铎哥哥添麻烦了,真的对不住。” 叶素素说了这么几句就说不出话了,她怕自己再开口,声音里就会带了哭腔。 “素素,你把门开开,我们有话慢慢说,好不好?”聂铎知道,叶素素躲在里面哭 。 他也不是打不开眼前的厢房门,可是这道门就是竖在他和叶素素之间的障碍,只有叶素素自己肯打开,他才好走下一步的路。 叶素素知道聂铎的本事,小小的厢房门怎么可能拦住他?她下意识上前一步,后背抵靠在厢房门板上,止住了哭声道:“铎哥哥,你我毕竟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你还是先离开吧。我也没有别的话和你说了,只求你一路顺畅,体健安……康。” 她勉强咬出最后一个字,却再也支撑不住,身子顺着厢房门板慢慢地滑了下去,手里还死死地捏着那个想要送给聂铎的荷包。 聂铎在门板之外,幽幽地叹了一声,终于开口:“素素,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何况琼浆楼厢房之外并不适合说话的地方,即使已经被叶家包了,也并不是安全,难免隔墙有耳,女儿家的名节重要。 尤其是此时的叶素素,自己都是乱的,更别提要和他说什么了。 聂铎不由地握了握拳头,他回头朝着叶素素所在的厢房又看了一眼,缓缓再说也好。 陌暮、岳坤宇见聂铎出了琼浆楼,立即悄无声息地跟着身后,渐渐地消失在周围的房舍,几个人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什么都没有惊动。 叶素素知道聂铎走了,即使他走路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她也知道他走了。 她捏着手里的荷包,无声地哭着:“铎哥哥……” …… 长仪郡主因街上惊马吓病了,宫里皇后娘娘急得不行,御医送药,车水马龙一般,若不是礼仪不合,恐怕皇后娘娘要亲自出宫探望了。 长仪郡主这么一病,皇上也愧疚不已,他替平郡王世子李律做主赐婚,到底是委屈了长仪郡主,除了皇后送的御医药材,皇上也派了身边的王公公前去叶家探望,甚至还让王公公盯着御医的脉案,每日都要亲自过问。 叶素素虽然病了,叶家却因有了喜事,也热闹了起来。 叶家二堂姑娘叶思思的婚事是皇上做主赐婚,嫁给又是平郡王世子,过门就是世子妃,这可乐坏了叶大老爷,他连忙把的安置在外的妻子和两个庶女也一起接进了京城,盼着两个庶出的女儿也能借了皇上赐婚的光,说个好人家。可惜,他那两个庶女,一个八岁,一个四岁,还没有到说亲的年纪。 叶大夫人以前也在京城住过一段日子,行为处事倒还算是合规矩。到了京城之 后,李律和叶思思亲事也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因为叶思思序齿第二,上头还有个大姐叶蓁蓁的未定亲,平郡王和叶家也只是定亲,婚期再议。 可是,叶素素却一直没有好起来,拖拖拉拉地,一转眼酷暑都要过去了,她的病情却一直都不见好转。 不仅叶家人急了,皇宫里的人也急了。 远在骊山院的太子赵从嘉听说叶素素病了,恨不得插着翅膀飞回来,可惜皇上有旨,他又不敢违背,只得整日在骊山院里急得团团转,日日夜夜盼着能早日回京城。 叶素素生病期间,许多人都过来探望,平郡王家作为叶家的姻亲也备了人参、药材和各种家传养生药丸送了过来,几次过来送东西的人都是平郡王次子李征。 李征见叶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又一次提了见长仪郡主一面的请求。 叶夫人面色不悦,想也没想,便客客气气地拒绝了李征。 李征面上掩不住失望,但是他心里也知道,就算是大原国男女大妨不严,可是他这么冒失地就跑到人家姑娘家里当着长辈的面就见人,确实说不过去。何况人家姑娘还病着,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跑到人家姑娘闺房去见人? 李征想想就觉得失望,可是失望归失望,他还是不死心,白日里不成,晚上就想法子摸到了叶家的宅院里。可是,叶家毕竟是护国将军陈家的姻亲,叶夫人又是陈老将军的嫡次女,叶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试了几次,李征都没能摸进去。 但是,几日下来,他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有高手也试图想要进叶家! 令李征比较欣慰的是,那些明显身手不错的高手同样也没成功。不过,李征还是担心叶家会露出漏洞,让他们成了,危及到叶家的安全,索性自己进不去之后,乐此不彼地给那几个高手使绊子,让他们也甭想得逞。 李征试了几次之后,也发现那几个高手竟然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竟然也给他使绊子,让他也进不去。 李征在这件事上吃了瘪,愤愤不平,想要查清对方是何来头,也无济于事。 于是,他只好借口替平郡王府送东西送药进叶家看看,虽然无功而返,好歹他还能名正言顺地进来,那些被挡在墙外的恐怕要羡慕死他了。 李征这边绞尽脑汁和那几个高手较劲的时候,叶家的二姑娘叶思思却是坐立不安。 皇上赐婚,赐的是平郡王世子,这可是无上的荣耀,简 直是祖上冒青烟的天大好事。这几日,她父亲叶大老爷一想到自己要做平郡王世子的岳父,笑得是见牙不见齿,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了,连带着几日都是歇在她母亲那里的,至于到京城新买的那几个通房都直接打发了,估计是怕平郡王那边打听到他作风不好,影响了这门婚事。 母亲更是喜笑颜开,喜悦溢于言表,满口夸赞:“我们家思思一向是我最贴心的,你嫁得好,娘亲也放心了……你是娘亲最懂事的孩子,你的秉性平和、温良恭淑,嫁到什么人家里娘亲都放心。可是娘亲还是要叮嘱你几句,平郡王府据说人口简单,听闻平郡王并无侍妾通房,只有平郡王妃一人,家里只有三个儿子,各个都是年少有为。你嫁过去就是长嫂,日后还会有妯娌……” 母亲在身边滔滔不绝地教导叶思思,叶思思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皱了皱眉头,忽然握着了叶大夫人的手,有些不安,迟疑片刻,开口道:“娘亲,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 “什么意思?” 叶思思说:“当日,叶家马车惊马,平郡王世子先一步拦下来我的马车,从马车上救下了我。可是,在大原国中,也原本也不算什么,何况还是在惊马救人的当下……可是,平郡王世子听闻我崴了脚,二话没说打横把我抱起来……后来他又用事出紧急不得已而为之的说法求皇上给我们赐了婚……” 叶大夫人说:“难道……他以前认识你?” “娘亲,你想到哪里去了!”叶思思气急,摇头说:“女儿不过刚刚到京城不久,还不曾认识什么人,平郡王世子怎么可能认识我?” 叶大夫人也疑惑:“既然他不认识你,怎么会用这种借口求娶你?” 叶思思咬了咬唇,摇着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叶大夫人望着这个女儿,心里也没了主意。 大女儿叶蓁蓁是个娇生惯养的,占着嫡长女的名分在叶家人人捧着,小女儿却没有她长姐那般幸运。她出生之后,叶大夫人就被诊出再有孕艰难,叶大老爷为了要儿子,一个一个地往家里抬妾侍。若是纳了清白人家的姑娘做妾,叶大夫人也不会说什么,偏偏叶大老爷像是患了失心疯一般,为了生儿子,不管香的臭的,只要是好生养的都往家里抬,叶大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叶蓁蓁作为叶家嫡长女,自然要好生培养,琴棋诗画、女红珍馐,样样都要学,根本就没有功夫处理这些琐事,叶思思就就成了叶夫人的得 力助手。 所以,日子一长,叶大夫人反而有许多主意都要叶思思来拿。如今见叶思思没了主意,心头也慌了。 叶思思犹豫了片刻,道:“我原本找机会想要和平郡王世子说清楚这个误会,可是也不知是定了亲的缘故,还是其它缘故,平郡王世子似乎并不想见我,尤其是这几次过来的人都是平郡王家的二公子……我自然是不能找二公子说这件事的。” 叶大夫人却忽然有些一种不好的猜测,望着女儿,犹犹豫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在次女面前提起。 叶思思从小就是在叶大夫人身边长大的,叶大夫人一个眼神,她几乎就能猜出叶大夫人的心思,如今叶大夫人欲言又止地表情自然是瞒不过叶思思的。 被叶思思追问,叶大夫人只得硬着头皮说:“我寻思着,这件事会不会跟长仪郡主有关?你说说,皇上这边刚下了圣旨为你和平郡王世子赐了婚,长仪郡主那边就病了,至今还卧床不起,除了皇宫的御医,谁也不能进屋去探个究竟……虽然我知道不可能,我也打听过了,长仪郡主和平郡王世子似乎有过一面之缘……可是,这事情未免太巧了。” 他们虽然是读书人家,可是毕竟原本叶家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叶大老爷又常年在外为官,见过许多龌龊不堪的事情,未免不往那上面去想。 “娘亲,不可胡说!”叶思思摇了摇头,握紧了母亲的手:“娘亲,既然亲事已定,这些乱七八糟的编排可不能胡乱想,我会找机会当面向平郡王世子问明白的。若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拿我当了挡箭牌,我叶思思也不是省油灯,他既然许我一个世子妃的位置,我就会好好经营的。” 叶大夫人望着女儿,心里虽然担心,却也知道,这个女儿比她的长女叶蓁蓁顶事,如今是圣旨已下,婚事已定,再想过多的也是无用。他们大房就算是出了世子妃,日后也还是要依靠叶太傅的,叶大夫人也是个明白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了。那长仪郡主又是被皇上皇后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至少半生无忧,他们虽然是亲戚,却是得罪不起人家的。 她叹了气,道:“娘亲终究是希望你好的。” 叶思思眨了眼睛,李征又来替平郡王府给长仪郡主送东西,叶思思悄悄地派人给他传了话,说想找机会见一见平郡王世子。 李征心思一动,立即回了话,满口答应帮着安排,又不动声色地趁机派人去问前来传话的小丫鬟长仪郡主的病情。 那 小丫鬟是叶思思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虽然年纪不大,却因着跟叶思思混,很是精明,按照叶家的说法,只说长仪郡主因惊马吓到了,这才一病不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姑娘家身子骨弱经不起吓,这病情一直不好,也很正常。 可是,李征却皱了皱眉头。 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他当日记得清清楚楚,叶素素在惊马之后,并没有丝毫害怕,还脸色如常地去给皇上请安。她那日情绪不对,是在皇上金口玉言说日后要亲自给她挑仪宾之后…… 李征眉头一挑,心头一颤。 难道长仪郡主有心上人?而这个心上人不能入了皇上的眼去给她当仪宾! 他又想到这几次在叶家院墙上遇到的几个高手,身手不凡,明明想要突破叶家防备,却还要防着他进去,显然是担忧他进叶家是做坏事去的! 难道长仪郡主心仪的是一个江湖草莽?! 不知为何,想到长仪郡主心里有别人,李征的心就又开始揪揪地疼,就像他知道那一日是皇上和父王安排大哥和长仪郡主相看,就像那之后他每每想起长仪郡主在凤梧宫前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就像那一日他听到大哥求娶叶家女,而他作为平郡王次子是不可能再娶长仪郡主时…… 不行,他要去证明,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长仪郡主只是病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 怎么去证明? 李征唯独能想到的就是这几日晚上在叶家围墙上遇到的那几个高手,他半刻没有犹豫,立即做了准备去再会会他们。 可是,出乎李征地意料之外,他在叶家之外竟然没有遇到那几个高手,而且他还意外发现,叶家的防备竟然故意放出了一个小缺口,时间很短,他发现时想借机溜进去,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被逼了回来! …… 灯罩子里的灯芯被仔细地调整过,昏黄温和的光洒在帐子上格外地柔和,房间里还弥漫这一种淡淡的香气,不是药香,也不是胭脂水粉的香气,也说不出是什么香,很清新好闻。 有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帐子外,轻手轻脚地解开了帐子,借着柔和的光看向床上躺着的姑娘。 原本就纤细的小姑娘瘦了好大一圈,两腮的肉都已经陷了进去,可是依旧是眉清目秀,格外得漂亮。 床边的人不由地幽幽叹了一声,呢喃道:“傻姑娘,怎么瘦成这样了?” “不就是要捧着圣旨才能娶你吗?”那人唇角微微上翘,缓缓俯身,在小姑娘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素素,等我,最多两年,我一定捧着圣旨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不就是捧着圣旨娶你吗?我上辈子又不是没办到!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 ☆、51荷包 夜风习习,聂铎从长仪郡主居在叶家的亭如院大步走出来,忽然顿住脚步,拱手作揖,恭敬道:“叶太傅。” 婆娑树影中走出一个人。 那人借着月光上下打量聂铎,许久之后,终于开口:“我想,我们该谈谈了。” “是。”聂铎恭敬应道。 …… 叶家围墙院外,李征急得团团转,使出浑身解数,却怎么也进不去叶家的宅院。他不由地心生敬佩,暗中感叹:没想到叶太傅一个文臣,竟然也有如此本事,真是不简单! 他再次尝试了几次,又铩羽而归,心头不由地烦躁了起了,忽然,他眼角瞥见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从叶家的院子里出来,顿时心生怒气,立即迎了上去。 两道身影无形地在叶家围墙之外过招。 五个回合下来,李征败了下来,他重提一口气,想要追上去,那人却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李征心中大骇,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年幼时便开始跟随师父习武,如今能让他在五招之内就输、还是输得如此势如燎原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不由地心生疑惑,那人究竟是何人? 聂铎悄无声息出来,守在叶家外面的陌暮和岳坤宇立即跟了上来,三个人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 跟着聂铎身后的陌暮悄悄抬眼,注意到聂铎的手掌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他仔细地盯了半天,才认出那东西好像是一只荷包,只是模样长了丑了些,如果不是他眼力好,看得清楚,几乎很难把那东西与荷包联想到一起。 聂铎敏感地注意到陌暮打量的眼神,回头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视若至宝地把那只丑荷包放进了怀里,说道:“刚才在叶家墙外,我试了李征的身手。” 陌暮和岳坤宇都竖起了耳朵。 聂铎意气风发地笑道:“平郡王不是想要拿下西北吗?我们就帮他拿下西北!” 岳坤宇面不改色地应道:“是。” 陌暮有些吃惊,却又不敢去问聂铎,只悄悄问岳坤宇:“铎爷不是一直想要统一西北吗?怎么会拱手让给平郡王?” 岳坤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别过头道:“拍死一只苍蝇王比拍死一群小苍蝇简单。” 说完,岳坤宇随着聂铎消失在夜空中,陌暮皱着眉头挠了挠头发,还是没想明白究竟怎 么回事。不过,陌暮有个优点,虽然脑子不灵活,却一向是听话的,铎爷说什么,他最多只是嘟囔两句,绝对会照办的。 几日之后,朝堂之上出了一件令所有人意外的事情。 据说,平郡王次子李征因为跟自家父亲斗气,跑到了皇上面前哭诉,说自己想去西北当兵上战场杀北夷蛮人,皇上竟然同意了,并且认命李征为西北军左副都统,即日启程。 听闻这件事时,叶素素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白米粥,清汤寡水,一点味道也没有。她抿了抿唇,不想喝了。 乐竹劝她:“郡主,你再喝几口,喝到半碗婢子就不喂你了。” 叶素素心思已经不在粥上面了,而是问站在一旁的明竹:“李征去西北,这件事当真?” 上一世,李征是雄霸西北的大将军,叶素素一直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 她不记得李征具体是什么时候去西北的,但是肯定不是今年夏天,因为她上一世今年夏天时并没有见过李征,根本就不认识他。 明竹回道:“郡主,千真万确,听闻这几日平郡王家的二公子会直接从京城随军启程,不再回颍川郡了。” 叶素素的眉头不由地皱紧了,她因生病浑身无力,只得靠在大迎枕上借力。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平郡王不是个郡王吗?按道理说,郡王与藩王不同,是只有名号,享爵位食邑,却无兵权的,皇上怎么会把西北交给李征呢?” 前一世李征可是坐稳了西北大将军的位置,称霸整个西北! 乐竹和香竹都是小丫鬟,自然是看不懂朝政的,听到自家郡主这么问,都只能摇摇头。明竹和玉竹两个又不是会插话的人,屋子里一时安静。 叶素素推了推乐竹手里的粥碗,摇头说:“我不吃了,没胃口,你去把窗子打开,屋子里太闷,我透透气。” 乐竹也没有再劝,听话地去开了窗子。她们家郡主这几日身子骨好了不少,精神也恢复了许多,御医过来了几次,也说郡主没有大碍了,只需静养。 叶素素坐在床上,手不自觉地伸到了枕头之下,摸了一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换了个姿势,又摸了一次,空荡荡的,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叶素素顿时有些急了,急忙喊了乐竹把枕头搬开。 乐竹和香竹麻利上前,按照叶素素吩咐把枕头挪开,不放心地问叶素素:“郡主,怎么 了?” 叶素素的脸色本就有些发白,此刻更加地发白了:“我的荷包呢?我要给铎哥哥的荷包呢?!我的荷包不见了……” 那是她亲手绣给聂铎的,那荷包上面有她的小字!这若是丢了,到了有心人手里,她可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明竹和玉竹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捧了个木匣子上前,道:“郡主,婢子有事要禀报。” 叶素素的心跳得极快,听到二人开口,目光落到了那个木匣子上。很普通的木匣子,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表面简单地漆了一层漆,看起来并不值钱。 这不是她屋子里的东西。 明竹开口道:“郡主,婢子今日发现,昨夜似乎有人进来过,立即去查看了窗棂门框,然后发现了这个,正想着拿给郡主。” 叶素素皱了皱眉头,伸手接过木匣子,手指摸到卡扣,把木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摆了一直木簪,尾端雕刻了一朵花瓣层叠的花。 是聂铎曾经给她雕刻的木簪! 只是,这一只与她手里的那一只并不一样,这一只尾端地花瓣要比她手里那只雕刻得更好,显然是进步了不少,至少能一眼看出这是几层花瓣。 “铎哥哥来过?”叶素素握着木簪,眼泪又止不住了,噼里啪啦地淌个不停。 聂铎来过,她亲手绣的荷包不见了,却多了一根聂铎亲手雕刻的木簪。叶素素止住了哭声,把那木匣子又抱了过来,在里面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信,是聂铎给她的信。 聂铎在信上写的言简意赅:“素素,你的荷包我接了,我先回西南。” 没有过多的质问,没有过多的承诺,只简简单单地向她报了信。叶素素却捏着这封信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他终于回西南了,他平平安安地回去,已经是她毕生最大的所求了。 或许是叶素素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或许是因为知道聂铎拿走了她的荷包,也或许是因为炎热的酷暑过去,叶素素的病情并没有继续拖拉,反而一日比一日有精神了。 与此同时,李征又跑到了叶家求见叶素素。 “叶伯母,我马上就要跟着大军出征去西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上次因为惊马一事害得郡主生病,一直想跟郡主赔礼道歉,也不知道郡主今日身体状况如何,可否见在下一面?” 叶夫人不堪其扰,又想着叶素素整日闷在屋子里,或许出来说说话也不错 ,于是派人去问了叶素素的意思。 叶素素并不想见李征,可是她还是有些好奇,为何身为平郡王次子的李征会被皇上派到西北?难道皇上因与平郡王的关系,一点都不担心平郡王借着李征掌握兵权吗? 当然,这话不能问李征,叶素素果断地拒绝见李征,只偷偷地去问过来看自己的长兄叶墨轩。 叶墨轩正喝着叶素素惯喝的蜜茶,眉头皱了皱,不明白小姑娘怎么喜欢这样甜腻的茶,既不解渴,又不爽口。 他听到叶素素的问题,斟酌了一番,神情有些失落:“朝中无将。” 叶素素惊讶,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不过仔细一想,又确实是这样。 如今大原国内,只有她外祖护国将军陈家能与藩王们抗衡。西北山高路远,地处荒凉,气候恶劣,连那些藩王都瞧不上眼,皇上有心想控制西北,却也没有合适的人才。如今李征主动面圣,皇上大许是想把西北给平郡王家吧? 叶素素正想着,叶墨轩又开口道:“这件事还有个说法,只是不知真假。” 听到自家兄长这么说,叶素素侧头看过去。 叶墨轩凑近叶素素耳边,低声道:“有人传闻,平郡王暗地里养私兵。” 叶素素眼睛不由地瞪圆了,郡王养私兵,这可不是小罪名! 叶墨轩说:“李征是去皇上面前哭的,说自己跟他父王闹了矛盾,他要断绝父子关系,永远不回平郡王府……平郡王也在皇上面前怒气冲天地说,就当我没这个儿子。皇上劝来劝去,最后就暂时让李征去了西北。” 他顿了顿又说:“我和父亲都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觉得平郡王是想利用次子李征把平郡王府的养的私兵过到明路。皇上或许也知道这其中有蹊跷,可是如今庙堂这形势,他只能装糊涂,毕竟他是真的想用李征。赫哈族人胆大包天,不仅火烧了我们叶家的溪山别院,又潜伏在京城各处作乱,皇上怎能不怒?西北部落众多,北夷蛮人又一直对大原国虎视眈眈,如今护国将军府的陈家军又要和藩王势力相抗衡,根本无暇顾及西北,如果平郡王府里真的有私兵,兵强马壮,自然能抵得住西北蛮夷的作乱,皇上大概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这是你和父亲分析的?”叶素素问。 叶墨轩点头叹气:“想要扭转大原国如今的局面,父亲也是无能为力。” 叶素素记不清上一世李征是怎么坐稳西北的,但是如果她 没有弄错,最后李征却是和西南聂家扯上了关系,直接划走了大原国半壁江山。 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该不该把这话说出来。这件事如果涉及到聂家,那么想必就会涉及到聂铎,她若是提前说出来,可能会对聂铎不利,叶素素犹豫着,还是什么都没说。 叶墨轩没有注意妹妹躲闪的眼神,只关心她的身体:“你这几日感觉好些了吗?” 叶素素扬着头朝着叶墨轩笑了笑,道:“哥哥,我没事了,不信你看我的气色。” 小脸红扑扑的,气色倒是不错,比刚开始见她时那惨白的小脸强多了。可是,尽管如此,叶墨轩还是担忧地问她:“素素,御医说你这是心病,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如果不方便对父母说,你可以和哥哥说。” 叶太傅和叶夫人只有叶墨轩和叶素素兄妹两个,两个感情从小就好,叶素素有什么事情也愿意跟叶墨轩说。可是,关于聂铎这件事,既然不成,叶素素还是决定连自家哥哥都瞒着,毕竟知道聂铎曾经到过京城的人越少越好。 两个人谈到这里,叶素素便想起了周碧秋的事情。她望着自己哥哥,犹豫着应该如何开口。 叶墨轩见自家妹妹欲言又止,以为她是要说关于心病的事情,反而不舍得催她。 叶素素终于提了个话头,只说自己在骊山院遇到周碧秋,觉得和她很是谈得来,刚想趁机问问叶墨轩:“哥哥,以前是不是认识碧秋姐姐?” 叶墨轩神情顿时有些惊慌,别开眼眸,似乎根本不敢看叶素素。 叶素素直觉他心里有鬼,刚想要追问,就在此刻,叶夫人身边服侍的大丫鬟华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叶素素以为是自家娘亲找自己有事,却不曾想那华灵朝着她行过礼之后,就转过身与叶墨轩道:“大公子,夫人要您速速过去。” 叶墨轩也是一惊,他们娘亲很少这么急着叫人,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情,急忙就跟着华灵走了。 叶素素越想越不对劲,急忙喊了香竹让她去打听一下正房那边出了事情。 很快,香竹跑了回来,气喘吁吁,脸色极差。 香竹站定,也没等气喘匀,便急着说:“郡主,夫人那边的消息不好打听,我只打听到,夫人雷霆大怒,隐隐约约听见,似乎是关于什么荷包的事情。” 荷包?! 叶素素顿时心慌起来,她的荷包已经给了聂铎,就算是他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她也没 有遗憾了。 可是,娘亲那边怎么会再提荷包的事情?娘亲难道知道她的荷包被聂铎拿走了?可是,既然如此,娘亲应该找的人是她,而不是她长兄叶墨轩啊!何况,她已经在聂铎这件事上和父母坦白了,就算是给聂铎一个荷包留作念想,也不至于让母亲雷霆大怒。 叶素素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让香竹继续去打听。香竹说:“郡主,您放心,我刚刚已经托人在那边守着了,如果夫人房里真能传出什么消息,我们是不会错过的。” 惦记着荷包的事情,叶素素的心里到底是有些慌了,也不想继续留在自家的亭如院里等着了,喊了乐竹他们伺候,带着人去了正房。 正房门口,守备森严,叶素素去了,也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一旁厅堂里喝茶。余嬷嬷亲自出来跟叶素素说话:“郡主,您这身子骨弱,可不能站在风口受了凉,这是今年刚送过来的龙井,你尝尝!夫人正和大公子在屋子里说话,您稍等一会儿。” 叶素素捧了茶杯没喝,竖着耳朵听正房那边的动静。 正房那边能听到她娘亲的怒喊声,可是叶素素离得远,根本就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她悄声问余嬷嬷:“嬷嬷,我哥哥是不是闯了什么祸,惹得我娘亲生了这么大气?” 余嬷嬷肯定知道,就是不知道余嬷嬷会不会告诉她。 余嬷嬷自然是不会告诉叶素素的,只笑着说:“郡主,您不用担心,母子两个没有隔夜仇,大公子又是懂事的,或许就是有什么误会呢。” 叶素素皱了皱眉头,从小到大,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还真没有遇到过她娘亲和叶墨轩发这么大脾气的时候。她娘亲脾气一向柔和,她上一次把太子赵从嘉揍了一顿,惹了那么大的祸事,她娘亲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她。 究竟是什么事情? 叶素素抓心挠肝,急得团团转,可是依旧是一点消息也打听不出来。 不过一会儿,香竹跑了回来,凑到叶素素耳边,悄声和她道:“郡主,我刚刚见夫人这边实在是打听不出来,就派人去大公子院子打听了一下。大公子院子里所有的仆妇婢子都被捆了,就连看门的嬷嬷都被关进了柴房,让人看管起来了。平日里跟在大公子身边的两个小厮也被夫人押了……” 叶素素听闻,就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而且还是出在她哥哥身边的。 她一时间就坐不住了,也不管余嬷嬷她们,直接 朝她母亲所在的正房走去。 当然,她是进不去的,隔得远,却听见了娘亲的哭声。她有些着急,拉住跟在她身后的余嬷嬷,道:“嬷嬷,你替我去禀告母亲,就说我过来请安了。” 她这并不是个好的计谋,拙劣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此刻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屋子里的是她母亲和哥哥,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余嬷嬷叹气,她倒是知道,如果自己拒绝,估计叶素素就会用郡主的身份压她了,既然如此,她不如就顺了郡主的意思,毕竟她也不想夫人再动怒了。 叶素素几乎是在余嬷嬷进去之后,也不等里面通报也跟了进去。 房间之内,她的母亲在哭,她哥哥跪在一旁,浑身狼狈,见叶素素进来,避开了头。叶素素急忙吩咐:“你们几个带着大公子去换身衣服。” 吩咐完之后,她亲自帮叶夫人净面换衣,心情气和地问道:“娘亲,若是哥哥做错了什么事情,您尽管训他,可千万不能气坏了自己。我这病才刚好,您也要为女儿着想。” 叶夫人不做声,只掩面哭。 叶素素心疼不已,一时间又弄不明白自家哥哥究竟犯了什么错,怎么把母亲气成了这样。就是那一日她说自己和聂铎计划私奔的事情,娘亲也没有这么生气啊! 叶夫人不肯说,叶素素劝了好一阵工夫,总算是把叶夫人劝住了,哭累了,叶素素服侍叶夫人睡下,就急着去看自己哥哥了。 叶墨轩的脸颊上有红痕,应该是被叶夫人打了。叶素素心疼不已,亲手拿了帕子裹着冰,给他敷上。 “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墨轩一手托着裹了冰的帕子,另一手无辜地垂在身侧,朝着叶素素摇头:“你身体刚好,小心受风,赶快回去,我没事。就是误会,等母亲醒了,我再和她解释,你不要操心。快点回去,乖。” 叶素素病得太久,如今这么一闹腾确实体力不支,叶墨轩又是个死犟的,说什么也不肯说,叶素素又不能一直逼着他,只能作罢,决定回去再想办法。 她刚进自己的亭如院,香竹那边就带回来消息。 这一次,香竹脸上全是紧张,那表情,简直就要哭了。 “郡主,婢子打听出来原委了。”她一边喘气一边说,“婢子听说,是伺候大公子的丫鬟,发现大公子屋子里有姑娘家送的荷包。” 姑娘家送的荷包? 叶素素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她记得周碧秋说的清楚,她送的荷包,叶墨轩并没有收啊! 那么,此刻在叶墨轩屋子里的荷包又是哪家姑娘送的? 大原国姑娘给男子送亲手绣的荷包,是表达爱慕之意,男子接了便是接受姑娘家的心意,两家议亲,也并不算是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何娘亲竟然这般雷霆大怒? 难道是送荷包的姑娘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52牵扯 叶素素一个人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如果真是送荷包的姑娘有问题,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才会让她娘亲如此大惊失色? 就算是那姑娘身份地位不够,有她要跟聂铎私奔在前,她哥哥叶墨轩即使做出再出格的事情,她娘亲也不会如此雷霆大怒! 仅仅一个荷包就如此雷霆大怒,一定是那姑娘的身份有问题,而是定然不是什么地位不够的问题! 叶素素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不能这样拖延下去,她还是要找她哥哥谈谈这件事。 叶墨轩无声地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听到丫鬟过来禀报,说郡主过来了,他也不顾脸上有痕迹,就迎了出去。 跟着他身后的小丫鬟是他娘亲刚刚拨过来的,他院子里原本伺候的那些人已经被他娘亲都押了起来了。他无声叹气,他们都是因他受了无妄之灾。 见了叶素素,叶墨轩急忙上前,急着说:“素素,出了什么事情吗?你怎么又过来了呢?你的身子骨才刚刚有所好转,外面毕竟风大,你跑来跑去怎么受得了啊!”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叶素素,目光里全是担忧。 叶素素没有说话,拉着他进了书房,屏退了周围,目光盯着叶墨轩道:“哥哥,荷包是谁的?” 叶墨轩浑身一僵,随即回过神来,有些惊慌地说:“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叶素素瞪圆了眼睛,只看着叶墨轩,等着他解释。 叶墨轩急忙摆手,神情里带了焦急,不放心地叮嘱道:“素素,这件事不能胡说,会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叶素素厉声道:“你都拿了人家姑娘的荷包,还说什么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叶墨轩被叶素素质问的脸色有些发白,双手还在急急地摆着,语无伦次地焦急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要坏人家姑娘名节……” 叶素素知道自家哥哥一向是个心软的,但他绝对不会撒谎,既然他这么说,证明这个荷包的由来一定是有内情的。 她说:“哥哥,我是你嫡亲妹妹,这世间也只有我们兄妹两个是一母同胞。你也说过,如果我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告诉父母,可以跟你说。那么,哥哥,你可不可以也跟我说说?” 叶墨轩听到叶素素的话,瞬间就耷拉了脑袋,低着头闷声道:“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毕竟这件事涉及到人家姑娘的闺 誉,我是想偷偷地还回去的。我当时接到荷包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塞了我荷包就跑,我没追上。后来,就是你揍了赵从嘉,又被娘亲送到了溪山别院闭门思过,之后溪山别院起火,我有忙着找你……荷包的事情就一直耽搁了,我没找到机会还给她。” 没找到机会还给她? 之前那些耽误还荷包的借口倒是都可以解释的通,可是她都已经去了骊山院避暑,叶墨轩却还没有把荷包还给人家? 她抬头望向叶墨轩,福至心灵,忽然就反应过来:“哥哥,送你荷包的姑娘,现在在骊山院对不对?” 骊山院,无圣旨不得随意出入。 所以,他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把荷包还给人家姑娘,估计着要等到暮夏秋初,太子赵从嘉带着骊山院那些人回到京城,叶墨轩才会有机会把荷包还回去! 叶墨轩点了点头,伸手碰了碰叶素素的发顶,像小时候一样哄她:“素素,你不用担心,我上次送你去骊山院时,已经找机会把话和她说明白了,只是因为当时走得急,荷包并没有在我身上,所以约定等她从骊山院回来之后再送还给她。” “究竟是谁?”叶素素望着叶墨轩,想要弄个明白。 她可以肯定,那人定然不是碧秋姐姐,周碧秋虽然看起来软绵绵的,但是她定然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叶墨轩没接她的荷包,就一定是没接她的荷包。何况,如果荷包上绣的小字真的是周家姑娘的,她娘亲应该是很愿意这门亲事的,定然不会如此雷霆大怒。 有资格到骊山院避暑,又让她娘亲如此忌惮身份和家世的姑娘,叶素素心头忽然咯噔一下,她想起了一个人。 不可能啊,那个人上一世是赵从嘉的妻子,是太子妃,是日后的大原国皇后! 她真的会给自家这个憨厚的哥哥送荷包表达爱慕之意? 这么愚蠢的事情,聪慧如她怎么可能会办? “是谁我就不能说了,毕竟涉及到别家的姑娘。”叶墨轩有些内疚,又解释说:“素素,这件事我已经和娘亲解释过了,娘亲只是一时气愤,你身体还没有好利索,千万不要跟着上火,不然就是哥哥的罪过了。” 叶素素听到叶墨轩满是内疚的话,到了嘴边的名字终究没有说出来,这件事她必须要再仔细想想对策。 叶墨轩也顾不上自己脸上不能见人,亲自把叶素素送回了亭如院。他望着自家妹妹因为大病一场而变得单薄 的背影,又想到往日那个总是笑盈盈小脸红晕的小姑娘,心里蓦然一疼,不由地低了头,不敢去看叶素素。 他双手垂在身边,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心中满是悲怆。终究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无能,护不好自己的妹妹,让她那般伤心难过绝望,以至于一病不起。 把叶素素送了回去,他去了正房叶夫人房里。 叶夫人不想见他,他便在外面等了许久。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叶夫人还是让人叫他进去说话。 叶素素这边正猜测那荷包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送的,那边香竹又小跑了进来,急着道:“郡主,大公子送您回来之后,没有回他的院子,直接去了夫人的院子……现在大公子和夫人又争执了起来……” “哥哥和娘亲争执?”叶素素有些慌乱,急忙叫人更衣,急忙往正院走,心里却是乱糟糟的。之前她听到的关于娘亲和哥哥的消息,都是娘亲在训斥她的哥哥,可是这一次不一样,香竹特意说了,是大公子和娘亲在争执。 刚刚不是已经说过解释好好的了吗?怎么会忽然争执起来? 叶素素心头不安,脚下越走越急,正撞上从正院里出来的叶墨轩。他脸色也不好,双拳紧握在身侧,隐隐用力,青筋暴起。 叶墨轩是文官,不是武将,但是他们外祖家可是赫赫之名的护国将军陈家,就连早年的叶太傅都在陈家习过武,自然叶墨轩也从小跟着外祖父学过拳脚。 他和叶素素碰了个正面,整个人一顿,表情上还带着不甘和愤怒,却在见到叶素素那一刻全都化成了担忧。 “你怎么匆匆赶过来了?你身子骨还没有好呢,这一天都跑了几趟了。” 叶素素也跑得喘气,神情担忧地望着自家哥哥,道:“先别说我,你又是怎么回事?你刚刚不是说已经解释过了吗?怎么还会和娘亲起冲突?” 叶墨轩低了头,许久没有说话,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叶素素担心不已,抓了他的胳膊,急忙问:“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静默了许久之后,叶墨轩终于开口道:“素素,是哥哥无能,哥哥无法成全你。” 这话说得叶素素一头雾水,她整个人莫名其妙,不解地问:“哥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哥哥知道她和聂铎的事情了?不对呀,既然她没有和聂铎私奔成功,不管是她父亲还是她娘亲,都不可能 把这件事告诉叶墨轩的! 她满脸困惑地望向叶墨轩。 叶墨轩看到自己妹妹的表情,终于低声道:“皇上金口玉言,说日后你的亲事将由他做主,那么不管你的仪宾是谁,都不可能是赵从嘉了……是哥哥无能,没有办法让你嫁给心仪的人,哥哥对不住你!” 叶素素眼睛瞬间就瞪大了,简直就像两只铜铃,她张了半天嘴,才勉强挤出一句话:“谁跟你说我心仪赵从嘉的?!” 叶墨轩愣了愣,随即似乎反应过来,竟然带了几分喜悦:“你不喜欢赵从嘉?!” 叶素素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当然不喜欢了。” 叶墨轩仔细观察叶素素此刻的表情,见她脸上既没有提到心上人的娇羞,又没有口是心非的慌乱,终于相信了叶素素的话。只是,他还是皱起了眉头,迟疑问道:“既然你不喜欢赵从嘉,怎么会生了这么一场大病?” 御医说叶素素之所以病得如此厉害,是心病。 心病终须心药医,叶墨轩看着也只能干着急。 别人不了解长仪郡主叶素素,可是他的亲妹妹他还是了解的。从小打到,叶素素几乎没怎么生过病,更别说如此大病。什么被惊马吓到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虽然叶素素文不成武不就的,但也不是那么胆子小的姑娘,她当年可是在陈家的马场上,看着惊马朝她迎扑来都面不改色的。当然,叶墨轩一直怀疑叶素素当时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聂铎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她抱着躲到一旁。 那一次惊马绝对比这一次惊马要骇人,可是当时年纪还小的叶素素根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缠着聂铎有说有笑地要给他讲故事…… 所以,叶素素究竟是因为什么病的,叶墨轩自然是知道的。 她是因为皇上要亲自替她选仪宾病的。 皇上选的人,自然是好的,但是定然不会是叶素素心仪的人。 叶素素面色一顿,有些尴尬,抿了抿唇,岔开话题:“你怎么又牵扯到我身上了?你今日不说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可不理你了!” 叶墨轩顿了顿,又不放心似的确认了一遍:“素素,你真的不喜欢赵从嘉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嫁赵从嘉了?” 叶素素没想到叶墨轩还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只得坚定地点头,实话实说:“哥哥,我不想嫁赵从嘉,我也一点都不喜欢赵从嘉。” 也许上一世她想嫁过 ,但是这一世,她是一点都不想嫁了。 上一世,她想嫁赵从嘉,除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互熟悉之外,她更喜欢的反而是太子妃的尊荣,反而男女之情却没有多少。上一世她不懂情爱,这一世遇到聂铎之后,她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情爱。 那是一种无形的牵肠挂肚,那是只有一想到那个人心里就会甜甜的,那是即使明知两个人绝无可能也妄想老天垂怜,那是不顾一些甚至不要身份名节父母亲人的决绝…… 赵从嘉从来就没有让叶素素如此过,即使上一世她知道赵从嘉另娶他人,她也只是担忧自己嫁不出,却并不是伤心欲绝。可是,她一旦想到日后聂铎会和别的姑娘生一个倾国倾城……那是撕心裂肺,剜心刺骨的疼,疼得她一病不起…… 铎哥哥……铎哥哥…… 叶墨轩似乎有些意外,面上带了困惑。他妹妹这样,明明就是一副有心上人的模样,可是她却还是那么倔强地否认自己喜欢赵从嘉。 叶素素说完,锐利如刀的目光看向了叶墨轩,似乎恍然大悟,问他:“哥哥,你刚刚和娘亲争执,不会为了我吧?” 叶墨轩面色难堪,低头说:“是哥哥无能,又牵连了你。” 叶素素听了他的话,也是心头一惊,竟然是真的为了她?!她顿时有些慌乱,急忙拉着叶墨轩道:“哥哥,你都跟娘亲讲了什么话?” 她娘亲已经为了她和聂铎的事情操碎了心,她这个糊涂哥哥若是再火上浇油,那岂不是相当于把她的娘亲往火里扔? 叶墨轩见叶素素脸色惨白,急忙说:“素素,你别急,我没有跟娘亲说什么……我现在一一如你道来,你千万别急。” 两人当下都是站在风口,叶墨轩自然不能在这里和叶素素说,索性把叶素素送回来亭如院。叶素素命人沏茶上了点心,叶墨轩才开口。 “我刚刚求娘亲替我去外祖家提亲。” “去外祖家提亲?”叶素素吓得手里的茶碗差一点扔了,稳了稳,她便脱口而出:“所以,那个荷包,果然是瑛儿表姐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叶墨轩也是一阵慌乱,随后明白过来,苦笑着说:“你那么聪明,自然是猜到了,何况陈家这一次送去骊山院避暑的人,也只有大表妹。” 护国将军陈家,世代武将,手握兵权,出了两朝皇后,为人却十分低调,如此圣恩之事,也只许家里一位姑娘前去。 那个荷包果然是陈瑛儿给叶墨轩的! 叶素素却有些懵了,上一世,陈瑛儿是嫁给了赵从嘉,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日后赵从嘉登基即位,她就皇后。 那么,上一世,她也送过荷包给叶墨轩吗? 不知道,她一点都不知道! 叶素素不安地揪着手指,整个人如坐针毡,她上一世究竟是怎么活的,怎么她亲哥哥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呢? 叶素素白着脸,侧头问他:“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和瑛儿表姐那么好了?我听闻你们还一起出行过!” “你……听说了?”叶墨轩有些惊讶,见她开始慌乱,急忙解释:“素素,你听我说,我和大表妹绝对没有半点私情,荷包之事也是我所料不及,才会牵扯上的。” 叶墨轩见叶素素是真的急了,急忙解释:“那一日陈家大表妹说有事求我帮忙,我正是休沐,便想着她平日里从不麻烦我,这一次既然求到我,定然是有事的。去了之后,陈家大表妹是乘了马车的,我便骑马护在旁侧。路上出了事,嗯……不是什么好事,马车被人故意拦了下来,还牵扯到无辜的旁家。我发现拦下马车要作恶的人是宁王世子和安慧郡主,顿时没有给他们好脸色,这件事避过不提。之后,陈家大表妹与我说,今日是宁王世子和安慧郡主进京面圣,问我知道是所为何事吗?我自然不是何事,大表妹却说,宁王家的安慧郡主恐怕是太子妃的人选之一,她自己也是,应该还有别人,但是这些人中,肯定不会有你的……” 叶素素默默地听着,叶墨轩仔细回忆那一日。 他原本也知道,太子赵从嘉会娶的人是谁,也不会是叶家的姑娘。叶家根基不比护国将军陈家,更无法与周围蠢蠢欲动瞄着太子妃位置的那些藩王家抗衡,如果一旦立了叶家的姑娘,那些藩王定然会不服…… 可是,陈瑛儿说:“你做哥哥的可能不知道妹妹的心事,素素表妹喜欢太子殿下,很喜欢很喜欢,从小就想嫁给他……” 叶墨轩第一次听到这话,但是他仔细回忆,却发现叶素素和赵从嘉确实如陈瑛儿所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心头蓦然一惊,恍然大悟,叶素素竟然是喜欢赵从嘉的。 就在他惊愣之事,陈瑛儿飞快地塞了他一只荷包,低声道:“大表哥有所不知,我也有心仪之人。” 说完调头就跑,等叶墨轩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她时,她已经没有了踪影。 叶墨轩这才打量手里的荷包,上面有瑛儿的小字。他顿时慌乱,寻了机会想要把荷包送回去,可是一而再再而三耽误,却是他在骊山院见到陈瑛儿时,并没有随身带着荷包。 他与陈瑛儿挑明要把荷包还给她之后,陈瑛儿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只说给他添麻烦了。他那时有一种错觉,陈瑛儿似乎也不是特别喜欢他。 可是,今日不知为何,荷包的事情暴露了,家里被这件事闹得人仰马翻。但是,他想,如果他能娶了陈瑛儿,换得叶素素嫁给赵从嘉似乎也不错。 叶素素听到自家哥哥说到这里,眼睛都瞪圆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的哥哥。她这哥哥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怎么跟赵从嘉那个蠢货有一拼? 她咬着牙恨铁不成钢道:“哥哥,你以为你娶了陈瑛儿,她做不成太子妃,就能轮到我了?!” 叶墨轩耷拉着脑袋说:“我也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是如果陈瑛儿嫁进我们家,我们再去求外祖家支持你做太子妃,应该也有希望吧?!” 叶素素简直要被自己的蠢哥哥气哭了,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哥哥,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啊?!你以为皇上给赵从嘉选太子妃选的只是一个姑娘吗?他选的是陈家!是护国将军府!就算没有陈瑛儿,陈家还有陈珏儿、陈玥儿、陈瑾儿等一堆的女儿!就算陈家没有女儿,从同族里过继一个过来,这太子妃也只能姓陈!” “原来如此,难怪娘亲刚刚听到我想娶陈瑛儿立即就拒绝了。”叶墨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叶素素无奈地望着自家哥哥,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鬼迷心窍办出这样的蠢事? 忽然,她想起叶墨轩刚刚说到被宁王世子和安慧郡主拦下的事情,立即就想起周碧秋了。她问叶墨轩:“哥哥,你和瑛儿表姐见面那日,可是遇到了周家的马车?” 一提到周家的马车,叶墨轩的脸瞬间就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周家的马车被牵连了,宁王世子和安慧郡主误以为那辆马车也是我们家的,所以派了人为难……” 然后,他救了人家姑娘,还把人家姑娘从马车上抱了下来,虽然动作极快,他确实冒犯了人家姑娘……那姑娘日后还给他送了荷包,但他却不能收。陈瑛儿这边的荷包还没有还回去,他可能不能做出毁人家姑娘名节的事情。 既然事情已经闹明白了,叶墨轩找了借口红着脸跑了,留下了一脸诧异的叶素素。 叶素素见自家哥哥如此,心下一颤,豁然明白,她哥哥大概是周碧秋有好感! 原来不是她的猜测,原来她哥哥是真的喜欢周碧秋,或许他自己此刻还没有察觉,但是上一世周碧秋自尽而亡时,他一定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的! 叶素素下意识追了出去,可是她哥哥人高马大,早就跑的没有影了。 叶素素站在院子里气得直跺脚,忽然听到一道悦耳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素素……” 她瞬间浑身僵住原地,片刻之后才缓缓回头,终于看见那人靠在院墙旁,手里捏了一只她极为眼熟的荷包。 那人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微微一笑,道:“素素,你绣的荷包可真丑!”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我是阴魂不散的! ☆、53“金屋藏娇” 看清眼前那人,叶素素双腿不控制地向前跑了两步,可是只跑了两步,她就顿在原地,不肯再向前一步,双眼早已不由地模糊了起来。 那魂牵梦萦的身影就在眼前,那么的模糊又那么的真实,她生怕自己动一下,那人就不见了。她生怕此刻是自己的一个幻觉一个梦,那人根本就不在这里。 靠在墙边的聂铎见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先是跑了两步又不动,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捏着荷包缓缓地朝着她去。 叶素素见那人越走越近,眼睛不由地越瞪越圆,甚至连哭都忘了。 聂铎在她面前站定,空着的那只手拿出了一只干净的帕子,凑到叶素素脸颊轻轻地帮她擦眼泪。 他故意逗她:“这是怎么了,委屈成这个模样?难道你绣的荷包还不许别人说丑?”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赌气道:“还我!” 聂铎眼疾手快地把荷包塞进了怀里,挑眉看着她:“已经是我的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你不是嫌弃丑吗?”叶素素眼睛含着泪,鼻音发闷,声音却软软糯糯的,听着聂铎耳力不由地让他软的一塌糊涂。 聂铎似乎是故意逗她,笑道说:“丑就丑,没关系,我放在怀里,别人看不到的。不过,下一次争取给我绣个能带出去的,我也好向别人显摆显摆!” 表达姑娘家心意的荷包,怎么好向别人显摆?就算能像别人显摆,有皇上的那道择婿口谕,聂铎也不能显摆了。 叶素素听着听着就又哭了。 聂铎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伸手把瘦弱的叶素素抱进怀里。 小姑娘瘦了,比他第一次在溪山的林子里抱她时瘦了不少。 叶素素靠在他怀里,默默地闭上眼睛,感受他结实健壮的胸膛,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做的,还是那样硬邦邦的。她闭了一会儿眼睛,忽然就想起来了,急忙推开聂铎,担忧地问他:“铎哥哥,你不是回西南了吗?你怎么又出现在京城了?” 还胆大包天地跑进了他们叶家! 不过,聂铎连皇家护卫森严的避暑山庄骊山院都敢闯,他们小小的叶家又算得了什么呢? 聂铎望着鼻尖红红的叶素素,脸上带着笑说:“嗯,我前些时候回西南了,现在又回来了。” 叶素素一惊,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此刻距离 上次她荷包失踪那日不过半月有余,聂铎竟然已经从西南走了个来回? 她皱着眉头,刚要张嘴,想要继续追问聂铎,聂铎却忽然一转头,朝着她摆了摆手,开口说:“来,素素,快点进屋,我是偷偷进来的,在院子里容易被人发现。” 叶素素最担心的莫过于聂铎的安全,被他这么一打岔,瞬间就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不管不顾,急忙上前,拖着聂铎的胳膊就往她自己屋子里跑。 亭如院里面近身伺候叶素素的人,大部分都是上次叶素素带到骊山院的,自然都知道她们家郡主此刻拖着的男人就是聂公子,一个个蹑手蹑脚,不敢作声。 聂铎也不挣扎,任由叶素素拖着,正好在里屋门口遇到了守着的乐竹,他喊了一句:“你们这有吃的吗?给我拿来点!” 乐竹正因为聂铎的突兀出现震惊地张开了唇,忽然听到聂铎这么说,想也没想,也不等问叶素素同不同意,立即点头:“聂公子,你稍等,我这就去端些点心过来。” 长仪郡主的亭如院怎么可能缺了点心呢?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乐竹今日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是聂铎的丫鬟,更不该听聂铎的吩咐,这在往日可算是重罪。 叶素素所有的心思都在聂铎身上,当然也不会在意这种事。她听见聂铎的话,立即急着问聂铎:“铎哥哥,你没有吃饭吗?”也不等聂铎回答,叶素素喊住已经跑了几步远的乐竹,说:“乐竹,你吩咐小厨房备些吃食,做好就送过来。” 点心不顶饿,吃多了容易伤胃。 聂铎是真饿得不行了,也就没有阻止叶素素的好意。东西很快就送了过来,聂铎也顾不上说话,快速地吃了起来。他的吃相算不上狼吞虎咽,但显然是饿极了,吃得也有些急。 叶素素见他这副模样,心疼不已,坐在一旁不停地帮他布菜,还亲手给他盛了汤。 聂铎把口中的吃食咽了下去,伸手挡住了叶素素忙碌的手,开口说:“你歇着,我自己来就好。你病还没有好利索,先去小榻上歪一歪。我不急着走,你不用担心。” 叶素素满脸担心地问他:“铎哥哥,你怎么把自己饿成这样了?” 聂铎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进京急了些,路上没遇到合适的歇脚地方,就没顾得上吃饭。我这身衣服也没换,估计把你这屋子都弄脏了。” 他歉意地朝着叶素素笑了笑,目光却一直在打量叶素素。她病了这么久,双 颊都瘦了下去,面色看起来还算红晕,应该是已经好转了。 聂铎不由地放心了。 上次他离开京城不得不回西南时,她还病得很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连他过来了都不知道。他这一路上一直担心她,如今西南那边的事情处理结束,他把陌暮他们甩在了后面收尾,自己就直接过来了。没见她之前,也不知道她病情怎么样了,他哪里有心情吃东西耽误时间? 聂铎看着叶素素如今气色不错,虽然明显消瘦,但看起来精神多了。 他说:“素素,日后不许把自己再弄病了。” 她病了,他太难受了,比自己生病受伤都难受。哎,这大概就是把一个人放在心头的坏处吧?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是甘之如饴。 叶素素的目光一直黏在聂铎身上,依依不舍,寸步都不挪一下,忽然听到聂铎这么一说,她的小脸瞬间就红了,好像是心事被戳破的羞怯。可是,即使这样,她还是不舍得不去看聂铎,只小声应道:“嗯,我不会了。” 聂铎看了她一眼,笑着又吃了个饺子,他这几日赶路急了,是真的饿了。叶素素见聂铎好像比较喜欢吃大葱羊肉的饺子,立即吩咐乐竹让厨房再上一盘,聂铎摆了摆手,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你不要再吩咐了。你的吃食都是有数的,若是被家里人发现就不好了。” 虽然,聂铎觉得他进来的事情叶太傅一定已经知道了,叶太傅也一定会跳脚,恼怒自家护院们没能拦住他。 成王败寇,他既然能进来,难道还要手下留情?! 叶素素自然不知道聂铎和叶太傅之间的事情,反而急着问聂铎:“铎哥哥,你是不是又有事要在京城办?” 聂铎的面上有些为难,他……其实没有事,他就是因为之前走时叶素素还病着,他不放心,所以忙完之后第一时间就赶来看她。 叶素素见聂铎脸上为难,误以为事情很难办,急忙说:“铎哥哥,你身份特殊,住在外面也不安全,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吧。近些日子天气转凉,骊山院避暑的那些人或许会奉旨进京,到时京城戒备一定森严,这几日你若是想要外出办事,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么不方便露面的,一定要告诉我,我身边有总跑外院的人,或许能帮上忙。” 聂铎见叶素素误会了,索性就让她误会到底,毕竟此刻他无法娶她,不如就让她以为他是有事要到京城来办。 叶素素性 子急,尤其是在聂铎这件事上更急了,她也不等聂铎回答,急忙就吩咐乐竹去收拾屋子,给聂铎腾出一间房。 聂铎顿时就哭笑不得,叶素素这还真要把他“金屋藏娇”了?!上一次骊山院的莲池苑就算了,这一次竟然敢把他一个大男人藏着自己的院子里,还是瞒着父母! 叶素素没有想那么多,她就觉得外面定然不如叶府安全,她自己的亭如院也足够大,也够聂铎住下。亭如院也有自己的小厨房,就算是多消耗了一些,娘亲那边也未必看得出来。唯独浆洗衣服、裁剪新衣有些麻烦,只能让乐竹香竹她们几个近身地来做了…… 她这边正担心着,聂铎就摇头拒绝了。 “素素,我在京城明洞岸那边有一处宅子,我会去那里住。” 叶素素听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她自己刚刚顾虑不周。聂铎既然敢到京城来,一定有安全地落脚地点,叶家对聂铎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安全之地。 聂铎见叶素素神情有些失落,遂笑着问她:“素素,你想跟我去看看那个宅子吗?” 叶素素眼睛不由地瞪了瞪,那可是聂铎在京城的藏身之地,是极其私密的,怎么敢轻易让别人知道?聂铎邀请她去,难道就不怕她一个不小心说漏嘴,危及他的安危? 她想了想,果断地摇了摇头。 她宁愿自己不知道,也不要聂铎危险。 聂铎一愣,他以为叶素素会点头答应的,结果小丫头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摇头拒绝了。 他想了想,似乎恍然大悟,猜测道:“你是怕叶伯父和叶伯母不许你出门?” 她身子骨还十分地瘦弱,聂铎也不放心她出门,更别提她的父母了。反正他也不急于这一时,他总会找机会带她去看的。 叶素素愣了愣,她刚刚只顾着聂铎了,还真没有想过父母会不会同意。 聂铎朝她笑了笑,不动神色地转移话题:“你刚刚和墨轩说什么了?我看到他跑得极快。” 叶墨轩和聂铎也是从小就相识的,聂铎自然一眼就认出他来。 叶素素垂头丧气,反正于她而言聂铎也不是外人,索性就把陈瑛儿给叶墨轩送荷包的事情说了。 聂铎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你也别怪墨轩,他从小就是个心肠软的,但绝不是个糊涂的,既然他已经有了决定,你就让他自己去做吧。” 叶素素也皱了 眉头,她咬着嘴唇,迟疑片刻,语气里带了疑惑:“铎哥哥,你说瑛儿表姐对我哥哥是……真心的吗?” 聂铎也是一愣,这种问题他自然是不好回答的。 叶素素摇了摇头,急忙说:“铎哥哥,我们不要说这件事了,反正我哥哥一定会处理的。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还是说些别的吧。” 她眨着眼睛去看聂铎,眼睛亮亮的,仿若装了星辰的琉璃罐子,让人不忍移开眼。 聂铎愣了那么一瞬,直到叶素素又给他添了新茶,他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避开眼,开口说:“骊山院那边我一直留人盯着呢,里面的人都挺老实,没有再闹出什么事情。” 聂铎的人在骊山院里来去自如,可是想要进叶家大宅却是费尽了心思。可见,作为皇家园林的骊山院护卫还不如叶家自己的护院,也难怪护国将军府陈家至今依旧在大原国屹立不倒,叶家作为陈家的姻亲,护院之术是承了陈家一脉。 叶素素这些日子都病着,根本没有想起骊山院,听聂铎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骊山院里还有一群麻烦没解决呢。 避暑结束,夏末秋初,过几日就应该是骊山院众人返京,到时候皇上和宁王之间还是要较量一番。 叶素素见聂铎的茶杯空了,又提了茶壶亲自给他添了茶,问他:“铎哥哥是担心宁王世子的事?担心他牵连我?” 宁王世子姜成弦因为在骊山院里设计叶素素不成,反而被聂铎打成了重伤,之前一直在骊山院养着,如今也不知道伤势如何了。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显然是拖着,直接从炎炎夏日拖到了快入秋,但是如果骊山院众人回京,皇上一定会给宁王一个交代的。 聂铎轻轻地抿了一口叶素素的茶,淡淡的花香,里面放了甜甜的蜜,倒是小姑娘喜欢茶。聂铎指尖摩挲着茶杯,轻声开口:“宁王世子的事情,我倒不替你担心。既然皇上金口玉言说要亲自替你选仪宾,那么宁王世子定然不会入选。” 叶素素鼻头一酸,可是皇上也不会让聂铎入选! 这个话题千躲万躲终究还是躲不过。 两个人见面之后,叶素素一直小心翼翼地避着皇上赐婚的话题,半点都不想提及,似乎如果她不提,聂铎和她就还有机会在一起,可是一旦提起,那么他们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聂铎微微侧头,叶素素那副委屈可怜的模样一丝不差地落到了他的眼睛里,揪得他心头隐隐作痛。 他缓缓地放下茶杯,伸手想要去摸叶素素的发顶安抚她。 叶素素这一次却微微别开了头,躲开了他的手。她目光落到别处,岔开话题,又接着刚刚聂铎的话头提问:“铎哥哥是担心宁王世子闹事、殃及无辜?” 聂铎停在半空的手顿了顿,只好收回来。他已经看明白叶素素避而不谈的心思,也便顺着她说:“皇上这一次之所以把这件事拖得这么久,想必是另有打算。” 叶素素一愣,另有打算? 她忽然想起,上一世宁王世子姜成弦错把周碧秋当成了她,迫使最后皇上为他们二人赐婚。赐婚之事,也是在众人从骊山院回来之后。 难道皇上是要等什么时机? 庙堂之事,叶素素只能看个大框,其余的事情她确实真不知道。她好奇地看向聂铎,想要从聂铎口中听到更多。 聂铎也没有打算瞒着叶素素,只是刚一开口,乐竹扣了门,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郡主,夫人那边派人来说,平郡王次子李二公子求见,夫人问您要不要去见见?” 叶素素挑了眉头,觉得奇怪。 这已经是李征今日来得第二次了,上午她已经明确拒绝不见了,怎么他又跑了过来? 乐竹见叶素素疑惑,偷瞄了一眼叶素素身边的聂铎,把自己打听的事情说出来:“郡主,夫人和大公子因为争执之事此刻皆不好见人,那个平郡王次子又说有机密之事要面见郡主。夫人听闻之后,便派人来问你。” “机密之事?”叶素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里不解,李征那个一见面就想方设法调.戏她的人,会有什么机密之事和她说? 她看向身侧的聂铎,解释道:“来的这位,是我大堂姐夫的弟弟,平郡王的次子。” 她这话一出,旁侧的乐竹先慌了神,急忙朝着叶素素提醒,可是又不能开口直说。 聂铎自然是听出其中的错处,朝着叶素素温柔一笑,道:“素素,你口误了,平郡王世子应该是你日后的二堂姐夫。” 听到聂铎这么一提醒,叶素素顿时就回过神来,她刚刚是忘了。 上一世,平郡王世子李律娶的是她的大堂姐叶蓁蓁,可是这一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素素的缘故,他的姻缘竟然出了变故,竟然和她二堂姐叶思思成了姻缘。 想到上一世叶思思日后的巾帼名声,叶素素不得不佩服 ,这一世毕竟不是上一世,叶思思既然有这样的姻缘,她还是要为她高兴的,至少她看二堂姐叶思思比大堂姐叶蓁蓁讨喜。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叶素素急忙改口,然后想了想,还是果断地拒绝了李征。 她不想见李征,上一世不想,这一世依旧是不想。 李征在长仪郡主这里又吃了闭门羹,也是无奈,只是他想到今日他离开叶府之后,曾经试图悄悄溜进叶府,却又遇到了那日晚上与他过招的高手,他还没有来得及出手,那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李征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告诉叶家人知道,但他还想要借机见见叶素素。 自从那日惊马在琼浆楼一别,这整个夏日都要过去了,他却没能再见她一面,如今他离京在即,怎么说也要见她一面才行。 可是,叶家仆人来报,仍然是硬邦邦地一句回复:“李公子,我们家郡主身体不适,不能见客。” “……”李征不死心,追问那仆人:“你把我刚刚说的机密一事话可带过去了?” 那仆人立即点头:“自然是带过去了。李公子,我们家郡主身体不好,宫里人都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派了御医过来照顾我们家郡主,您……还是请回吧!” 李征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想见长仪郡主一面并不容易,只得又与那仆人道:“不知叶二姑娘可在?” …… 叶家二姑娘叶思思一头雾水,她一直想要找机会去见见宁王世子,如今没有等到宁王世子李律,反而是他弟弟求见。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便更衣迎了出去。 在京外随着父亲在任上时,她也曾经常见外客,李征是她未婚夫婿的二弟,她见一见也无妨。 只是,没想到让叶思思意外的是,李征竟然客客气气地托她给叶素素带口信。 叶思思眉头一挑,即使面对自己未来的小叔,也丝毫不留颜面:“李公子,别说我们家郡主如今正在生病,就算是她身体无恙,她一个小姑娘也并不方便见外男,你这样岂不是失礼? 既然你说是关于叶家机密之事,有什么话你不妨告诉我,我会替你转告给叶太傅的。至于其他,你还是请回吧。” 李征没想到叶思思竟然这么不讲情面,他蹙着眉头,心头不悦。大原国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偶尔一见也无妨?这么长仪郡主叶素素就一直不待见他呢? 他心知肚明,他那日在皇宫御 花园里第一次遇到长仪郡主,她就是不待见他的! 李征委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了长仪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我也是阴魂不散的! ☆、54相约 叶素素没有当着聂铎的面去见李征,不过她很快就听说李征求见了她的二堂姐叶思思。 难道李征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叶家?叶素素有些纳闷。 她父亲叶太傅此刻不在叶家,娘亲刚刚和叶墨轩生了气,如今也在房里休息。叶墨轩那张脸挂了彩,不好见外人。 这些缘由倒也能解释李征求见长仪郡主或叶思思……只是一想到上一世李征每一次见到她时的轻佻模样,叶素素忍不住担心李征会不会也如此对待她的二堂姐? 聂铎端着茶杯,微微侧头,一直注意着叶素素的表情。见她又是点头又是纠结的,他忽然开口问道:“素素,你和李征很熟?” 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李征究竟有什么事情的叶素素,听到聂铎这么一问,下意识转头,望向了聂铎,眼神有些恍惚。 她和李征很熟吗? 如果仔细说来,他们好像还真算是很熟的。 上一世,太子赵从嘉大婚之后,叶素素便很少进宫,也很少见到赵从嘉,反而李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成天地在她身边晃荡。她已经不记得李征是什么时候跟她熟悉起来的,但是基本十天半个月,总能遇到这个人。 李征对她一向是轻佻,见了她的面,不是“小姑娘”就是“小美人”的喊着,偶尔大胆时,还会挑着眉头,眯着一双桃花眼喊她“小娘子”。他的这一副模样让叶素素厌烦极了,恨不得拿了东西塞了他的嘴,久而久之,她就越来越讨厌李征。 可是,不管她怎么讨厌李征,李征总之有法子往她身边凑,还时不时地说她:“反正你也嫁不出去,不如就跟了我吧?” 那时在叶素素面前最不能提的就是“嫁人”一事,她被李征那轻薄又无礼的模样,气得瞬间就冒了火,也不知道随手拿了什么,朝着李征身上就砸了过去,边砸边喊:“是,我是嫁不出去!是没有人敢娶我!我就是活该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可是,我叶素素就算是嫁不出去,也不用你担心!我父母、我兄嫂都会养我的!实在不济,我还可以绞了头发去做姑子,青灯古佛过一辈子,用不着你操心!” 李征被砸的有点惨,他只歪着身子双手挡住了脸,小声辩解:“长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误会了,你误会了……” 后来李征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她日后每每看到李征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李征 却像是没长眼睛一样,不管她怎么不理他、无视他、训斥他,他还是雷打不动隔一段时间就往她眼前凑。 后来,李征做了西北大将军,应该变得更加忙碌才对,叶素素也不知道他是抽了哪门子疯,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竟然还能像以前一样特意从西北跑来,隔个十天半个月就出现在她面前。如果不是李征特意带了西北的土仪给她,她真的要怀疑李征根本就没有去过西北。 叶素素仔细算着时间,上一世,李征去西北的具体时间她记不大清了,但肯定是在赵从嘉和陈瑛儿大婚之后。这一世,如果李征这几日就要去西北,那么至少要比上一世早了近两年。这一世李征早了近两年去西北,那么是不是他成为西北大将军、称霸西北也要早上近两年? 重活一世,叶素素发现已经有许多事情改变了。 有些事情上一世发生过,这一世又发生了;有些事情上一世发生过,这一世提前了;可是有些事情,上一世根本就没发生过,这一世却发生了。 就像她和聂铎的相遇。 上一世的此刻,她还跟赵从嘉在骊山院里避暑,满心欢喜她的“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等着及笄之后,由皇上皇后做主嫁给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赵从嘉,她就可以永远留在皇后姨母的身边、留在表哥赵从嘉的身边…… 可是,最终嫁给太子赵从嘉的人不是她,她成了没人敢娶的老姑娘。 叶素素神情恍惚地望着聂铎,根本就忘了聂铎刚刚的问题。 聂铎见她这样,也是一愣。他记得清楚,他离开京城回西南之前,叶素素应该并没有和李征见过几面,可是此刻叶素素分明就像是十分了解李征为人似的,甚至还一脸的担忧? 他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叶素素在这半个多月和李征熟悉起来的? 想到这里,聂铎不由地抿了抿唇,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此刻的身份和处境,是绝对没有资格娶叶素素的。他的这盘棋才开始布局,如果顺利,最快也要一年左右,至少要等他能让平郡王养的私兵掌控西北之后……如果叶素素心仪李征,李征作为平郡王的次子,身份地位和皇上的宠爱都有,是完全能配得上叶素素的,皇上很有可能为他二人赐婚…… 聂铎的双拳不由地握紧了,叶素素回过神来,发现聂铎脸色不好,忽然想起刚刚聂铎的问题,急忙摆手摇头:“不,我和李征不熟。平郡王家和我们叶家是姻亲,两家也是这阵子才互相走动的。我一 直在府里养病,根本没有见过他。” 聂铎听到叶素素的解释,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关心则乱,他刚刚怎么就忘了,李征的大哥平郡王世子李律是叶家的女婿,平郡王家是不可能再出一个叶家的女婿,就算这个李征蹦哒得再欢,也不足为惧! 不过,聂铎还是微微眯了眼睛,他决定,既然李征去了西北,那就让他就别想离开西北,更别想继续回叶素素面前蹦跶。 想好了之后,聂铎朝着叶素素笑了笑,柔声和她说:“无关紧要的人,不提也罢。” 令叶素素魂牵梦绕的聂铎就在眼前,她自然也没有心思去想李征。见屋子里有些热,叶素素吩咐乐竹去给聂铎上一些解暑的冰果子。 冰果子是加了牛乳的,闻起来有一股奶香。聂铎并不好这一口,但是见叶素素一直在身侧,殷切地问他“铎哥哥好吃吗?”,聂铎还是忍不住把一大碗都吃了。 不过,叶素素就有些委屈了,因为她也想要趁机吃一碗时,聂铎的长臂却直接把她的小手挡开了。 聂铎望着她,语重心长地说:“刚刚你的丫鬟说了,你身子骨还没有好利索,不能吃这个。那边备了温的,你喝那个。” 叶素素的小手搭在聂铎挡过来的胳膊上,可怜兮兮地仰着头,眼睛一眨一眨地:“铎哥哥,我只吃一口好不好?那边的太热了,一点都不解暑!你就让我吃一口吧?” 聂铎面不改色,果断摇头,斩钉截铁地说:“等你身子骨好利索再吃。” 叶素素撅着嘴,小声哀求:“铎哥哥,你就让我吃一口吧。现在都这个时候了,我的身子骨好利索时,一定已经入秋了。我娘亲一向霸道,入秋之后一定会把我这边的冰收了,肯定不会再给我吃了……” 她从小到大,每一入秋,叶夫人都会严格控制她这边的冰,就算是遇到秋老虎热得难受,叶夫人也丝毫不留情面。叶素素小时候就觉得娘亲偏心,收了她的冰,可是哥哥叶墨轩那里却还有,就连父亲的书房里也有! 她向娘亲抗诉时,叶夫人笑着把她抱进了怀里,摸着她软软的发丝哄她道:“你是姑娘家,能和你哥哥那皮粗肉厚的比吗?等日后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娘亲的用意了,娘亲和你爹爹子嗣不丰,盼着你多生几个娃娃……” 叶素素当时年纪小,不懂娘亲的用意,听到生娃娃也没有脸红心跳,如今一向来,倒是明白娘亲的用心。 只是如今想到那是娘 亲的话,叶素素的脸颊不由地烧起了一片红云。 她想给聂铎生一个倾国倾城,自古聂家出美人,铎哥哥的女儿一定好看。 叶素素红着脸低了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搭在聂铎的手臂上。他的手臂结实健硕,即使是隔着衣袖,叶素素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指尖碰触的地方硬邦邦的,简直就像是一块木头桩子,她更不可能越过木头桩子够到冰果子。 聂铎笑着哄她:“我陪你一起喝温牛乳?” 叶素素果断摇头,天气这么热,她可不想聂铎跟她一起受罪! 聂铎见她不想喝温牛乳,也没有逼她,自己手里的冰果子也放下了。她既然不能吃,他也陪她一起。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等到叶素素想起之前被李征拜访所打断的那个话题时,天色竟然已经渐渐发黑了。 叶素素知道聂铎要走,立即提起:“铎哥哥,之前提到过的,皇上之所以要把宁王世子的事情拖延到他们从骊山院回来,究竟是因为什么?” 叶素素这么一说,聂铎才想起来,刚刚两个人说过这样的话题的。 他也没有瞒着叶素素,直接告诉她:“我猜测,皇上应该是在等今年的收成。” 叶素素听到聂铎这么一说,闻音知雅意,立即明白过来了:“铎哥哥,你是说皇上想和宁王的兵力抗衡?” 粮草兵马,行军必备。 若是没有粮草,有兵有马也无济于事,总不能让将士战马都饿着肚子去打仗吧? 这几年大原国天灾不断,民不聊生,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粮田变荒田,收成一年比一年差。如今藩王割据,战乱不断,虽然岁藩王贡年年不会缺少,可是送到皇上手里不过是杯水车薪,还是被层层剥削过的,怎么可能充盈国库? 如果大原国皇上想要打仗,只能等着今年的粮食了。 可是叶素素还是有些震惊,忍不住问聂铎:“铎哥哥,就算是今年的收成好,也不过是补上了几年前的亏空,皇上怎么敢与宁王抗衡?” 如今叶素素的外祖父护国将军陈老将军,也不过是镇守边疆,因国库空虚,根本不敢主动开战。 聂铎说:“大概他也是给自己留一个念想吧。” 大原国皇室几代之前就已经衰弱,交到当今皇上手里时,根本就已无力回天了。若不是皇上是个明君,想方设法挽救大原国,或许大原国早就江山易主了。 上一世,皇上最后挣扎无用,还是把周碧秋嫁给了宁王世子,这一世皇上要嫁的人是他的唯一的女儿,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皇上又怎么能舍得呢? 他定然再拖延时间与宁王抗衡。 虽然皇上好心办了坏事,插手她的婚事,害得她不能再诈死和聂铎去西南,但是叶素素却恨不起来他。皇上一向待叶素素不薄,这一次之所以要插手她的婚事,本意也是要对她补偿。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聂铎不好再继续留在叶素素这里,起身也告辞。 叶素素依依不舍地送他,几次开口想要把聂铎留下来,可是一想到聂铎还有正事要办,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聂铎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脚步转身回头,看向叶素素笑着和她说:“素素,等你病好了,你可愿意去我的宅子看看?” 又一次提到这话,叶素素迟疑了片刻,她一直都想去,想去看看她的铎哥哥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可是,她又害怕因为自己暴露了聂铎的行踪。 如今,聂铎又再次向她提起,她的心忍不住蠢蠢欲动。 她偷偷地想,如果她说自己想去,是不是就还有机会再见到聂铎?就算她和聂铎此生无缘,她贪心地多见他几次,也不为过吧? 她悄悄地闭了眼,祈求菩萨原谅她的贪心,要保佑铎哥哥平安,随即她睁开眼睛,笑了起来,明朗又艳丽。 “铎哥哥,我想去看。” 聂铎听到她的回应,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此刻才知道,原来他自己竟然如此害怕,害怕叶素素不理他,害怕叶素素拒他千里之外,害怕叶素素从此以后不肯再见他! 他忍不住嘴角上翘,几乎难以控制兴奋和激动:“素素,等我,等我来接你。” 叶素素眉眼弯弯,眼睛里也全是喜悦,用力点头:“嗯,铎哥哥,你一定要来接我哦,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 叶思思和李征说完话之后,等到叶太傅回来,立即把李征说的话转达给了叶太傅。 叶太傅一听,眉头一挑:“李征说在我们叶家院子外遇到了一个高手?那个高手至少已经进了我们叶家两次了?” 叶思思点头:“是的,叔父,李二公子是这么说的。” 叶太傅皱着眉头,朝着叶思思点头,挥了挥手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 叶思思乖巧地退下,从叶太傅的书房出来,迟疑了片刻,最后朝着叶素素的亭如院走去。她看得出来,那个平郡王家的次子,与她说那件事也不过是借口,他好像是想要见长仪郡主。 叶思思从小长在京外,长这么大和叶素素也不过偶尔见过几次。这次叶思思随父亲进京,原本是准备看了铺子田庄就走的,没想到意外惊马,竟然把她的亲事定了下来。惊马之后,叶素素就病了,叶思思过来探望了几次,叶素素又病着,精力不济,寒暄几句,叶思思便不好再打扰。 所以,两姐妹即使住在一个宅子里,两个人到现在还是不熟悉。叶思思见了叶素素,不免就有些拘谨。 天色已黑,叶素素正准备用晚膳,没想到叶思思竟然来了。她立即让乐竹备了一副碗筷热情地把叶思思留下来用膳。 叶思思有些羞赧,见叶素素盛情难却,她索性也就不推迟,大方地留了下来。 她跟叶素素提了李征的事情,至于叶家进人的事,叶思思怕吓到叶素素,没敢在她面前提起。 叶素素对李征一向没好感,噘着嘴和叶思思道:“二堂姐,我和那位李公子根本就不相熟,他三番五次地想要拜访我,实在是让我为难,幸好今日有二堂姐帮忙拦住了他。” 叶思思见叶素素态度如此,也就不再提李征的事情,反而提到了另一件事:“我听说大堂哥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不碍事吧?” 叶夫人把叶家的仆人都约束的极好,今日叶夫人和叶墨轩之间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自然借住的叶思思更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叶墨轩脸上挂了彩不能见人,只得寻了借口他说他不小心磕伤了。 叶素素笑道:“不碍事的,我哥哥是不小心磕到了,养两天就好。” 叶思思也没有继续追问,换了话题,叶素素就提到了让叶思思长留在京中的事情。 提了这件事,叶思思微微一叹,苦笑着说:“郡主,实不相瞒,我还真没有想过,进了一次京竟然会被皇上赐婚。原本只打算在叔父家里住一阵子,过些时候就离开京城回家的,等我父亲定了出任地方,我也能把家里都整理得差不多,直接跟着父亲去任上。可是,如今连我娘亲都进京了,我恐怕一时半会儿都不能离开京城,估计要一直在这里借住6大姐的亲事还没定,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借住到什么时候。” 叶思思定然是要从京城出嫁的,所以她会在叶家住到出嫁前。可是,因为上面还 有个叶蓁蓁没有定亲,也不知道她自己的婚期在什么时候。 叶素素说:“二堂姐,可不要说见外的话,这里是叶家,说什么借住,这里就是你的家。自己家里,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叶思思性格爽朗,叶素素又因上一世真心钦佩她,原本不熟悉的两姐妹因这顿饭也熟悉起来。 等到叶蓁蓁跟着赵从嘉一行人从骊山院回了京城时,叶思思和叶素素已经是亲密无间的两姐妹了。 叶蓁蓁回到家后,听闻自己的妹妹被皇上做主赐婚许给了平郡王世子,嫁过去就是世子妃,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原本以为住到骊山院里,定然能抬了身份许个好人家,最好是能压住长仪郡主叶素素一头,看长仪郡主日后还敢不敢随意轻蔑侮辱她!后来王嬷嬷一事,让叶蓁蓁切身地明白什么是皇权,什么是无法反抗,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权力。 可是如今,她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父亲和母亲的殷切期盼,也不是许久不见的嘘寒问暖,而是母亲拉着她的手,说:“你二妹的亲事已定,是我们祖上冒青烟才能攀上的平郡王一家,这门亲事还是皇上亲自做主赐婚的,是天大的好事。平郡王世子已经过了弱冠之年,恐怕急着成亲。长幼有序,你的亲事就要提早的定下来。这几日我和你父亲给你相看了不少的英俊儿郎,哎呀,因为你二妹和平郡王世子这门亲事,如今给我们家递口风的人家,都是我们家以前想接触都接触不到的!毕竟这要是和你成了亲,可就是和平郡王世子成了连襟了……” 叶蓁蓁气得一挥手,直接甩开了叶大夫人的手,横眉怒目地吼道:“母亲,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叶蓁蓁选夫婿,还要看叶思思的面子?” 叶大夫人挤着眉头,笑脸一顿,拉着脸说:“叶蓁蓁,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何止是要看叶思思的面子啊?还要看你叔父和长仪郡主的面子呢!” 一提到长仪郡主,叶蓁蓁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吼道:“母亲,你知不知道,王嬷嬷就是因为叶素素那个丫头才至丧命的,我凭什么要靠她的面子?!” 叶大夫人听到叶蓁蓁越说越不像话,顿时气得够呛,浑身哆嗦地喊道:“王嬷嬷那老贱奴,不知分寸冲撞了宫里的贵人,没牵连到你身上已经是万幸了,难道还想活命吗?叶蓁蓁,你怎么是个拎不清的啊?” 叶蓁蓁冷笑三声:“哈哈哈,好,你们说的都有理,就是因为你们有权,我才不得不服从你 们!我才不要你们选的那些儿郎做夫婿呢,我的夫婿我自己会选,我一定会嫁一个压得住叶素素的人!我一定要叶素素有一天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55看宅子 夏末秋初,日头正好,叶素素满心期盼,终于等到了聂铎约她去看宅子的纸签子。 屋子内一人高的锃亮的铜镜前,叶素素喊着乐竹:“不行不行,这件不行,把那件绿的拿过来。” 乐竹急忙把一件罗缎的镶绿边的袄裙交到了叶素素手上。 叶素素站在铜镜前,拿着衣裳在身上比量了一下,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满意地皱了眉头,摇着头道:“这件也不行,把那件暖黄色拿来,等等,还是要那件桃红色的吧……”没等乐竹和香竹作答,叶素素自己又摇头否定,小声嘀咕着:“不行,桃红色的也不好,太过艳丽了,还是那件嫩绿色的吧……” 乐竹香竹几个婢子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眼睁睁地看着长仪郡主几乎把柜子里所有没上身的衣裳都试了个遍,偏偏没有找到一件令她满意的。 叶素素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指尖一下下地戳着桌面,有气无力地说:“怎么办啊,我到底穿什么去见铎哥哥呀?!也不知道铎哥哥喜欢什么样的颜色……这衣裳,真是穿时方恨少啊!” 乐竹和香竹几个望着屋子里满地摆着的箱笼,又望着那开着门的几个柜子,实在是无法赞同自家郡主口中的“衣裳少”的说法。这些衣裳,恐怕有些人一辈子都不曾见过。 没有找到合适的衣裳,叶素素无精打采,根本提不起精神。忽然,她从桌子上爬了起来,高声喊着乐竹,语气里带了焦急:“乐竹,快去把铎哥哥送的纸签子拿过来。” 乐竹急忙应声去找,心头却不免有些疑惑。传口信的纸签子是聂公子几日前送过来的,这几日郡主几乎是翻来覆去地看,还时不时地眯着眼睛,好像痴傻了一般,甚至晚上睡觉时,郡主还把纸签子藏在枕头之下,好像生怕被贼偷走了似的。 叶素素没有注意到乐竹的异样,拿到那张纸签子时,顿时眉眼弯弯,情不自禁地笑着。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纸签子,还时不时地拉了乐竹说:“这上面写的是明日巳时四刻,没错吧?哎呀,明日一定要早些叫醒我,我们提前些过去,免得铎哥哥等急了……也不知道铎哥哥的宅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院子里会不会有湖……” 叶素素兴奋地说个不停,忽然想起自己明日要穿的衣裳还没有选好,顿时又愁眉苦脸地蔫了。乐竹和香竹被自家郡主这忽晴忽阴弄得也是无奈,只能在旁侧帮忙出谋划策。 “郡主,您年纪小,肤白貌美,不如 就选了皇后娘娘赐的那匹江南雀锦做的那身?那身粉嫩正好衬您。” 叶素素愣了愣,想了想,有些犹豫道:“可是那身看起来太过像小姑娘了,铎哥哥会不会嫌弃我年纪小?” 乐竹:“……” 香竹:“……” 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直到晚上,天色已暗,叶素素这边还没有选好穿哪一件。因为和聂铎是私下里相约的,叶素素怕被别人知道,也不好去折腾娘亲,更不好再做新衣。 由于过于兴奋,叶素素天刚刚有白光时就醒了,招呼乐竹香竹她们几个伺候她沐浴更衣,最终又在铜镜前磨蹭了好久,总算是寻得了一件看上去勉强满意的。 跟着忙碌的几个婢女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们从小就是在叶素素身边伺候的,自然是从小就学着如何为郡主穿衣搭配,手艺算不上天下最好的,在京城里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这还是她们几个第一次被叶素素挑来挑去。 乐竹把叶素素的发髻梳好之后,又画龙点睛,再她的发顶点缀了几粒珍珠。叶素素坐在梳妆台前左看看右看看,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只可惜,此刻的天不过刚刚亮些,距离他们相约的巳时四刻,还有足足三个多时辰。 叶素素盯着屋子里皇后赏赐的西洋钟,恨不得上去把那指针往前拨上几圈,让时间走得更加快一些。她掰着手指,仔细算算,距离上次聂铎来过亭如院之后,他们竟然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见了。 不过,几日之前是骊山院避暑的那些人进京的日子,戒备森严,聂铎身份特殊,在外行走,多有不便,叶素素倒宁愿聂铎安全地躲起来。 想到从骊山院回到家的大堂姐叶蓁蓁,叶素素眉头又皱了起来。她问香竹:“大堂姑娘那边近几日可有什么消息?” 香竹摇头:“回郡主,那边这几日很安静,什么消息也没有。不过,大堂姑娘一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院子,恐怕她被大夫人禁足一事是真的。” 叶素素点了点头,有些遗憾地道:“大堂姐和二堂姐一点都不像,如此看来,大堂姐荒唐无稽的行为更像大伯父,二堂姐果断干练更像大伯母。” 乐竹和香竹只竖着耳朵听着,那些都是叶家的主子,她们做婢子的,自然是不能随意置喙,否则就是给她们家郡主招灾祸。 叶素素也是纳闷,不由地抱怨了两句:“按理说,阳澄伯家能为嫡次子向大堂姐提亲,这应当是数一 数二的好亲事,为何大堂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难道还嫌弃阳澄伯家不成?” 前些日子,阳澄伯家派相熟的人到叶家探口风,叶大夫人心里头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差一点就当场答应了。因为提亲一事,女方素来要矜持,自然不能当场答应,只象征性地回复说再考虑几日。 可是,不知道叶蓁蓁是从哪里听到了消息,不仅跑出来拒绝,还是当着探口风那家夫人面拒绝的,当时叶大夫人就气晕过去了,幸好恰巧在叶夫人站在叶大夫人身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否则叶大夫人那一头栽下去,定然要磕到了旁侧的桌角,会更加地混乱。 这门亲事吹了,叶大夫人把叶蓁蓁禁足了。因为那边毕竟是大房的事情,叶素素这边也不好打听,也不知道是叶蓁蓁自己不愿出门,还是真的被叶大夫人禁足了。 乐竹和香竹相互看了一眼,她们倒是听到了一些说法,只是都是些闲言碎语,不知真假。叶夫人治府严谨,不许私传谣言,所以这些只言片语只是在大房那边流传,二房这边没人敢提。 叶素素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二人是有话要说,示意她们开口。 香竹看了乐竹一眼,便开口道:“郡主,我们只是听说些大房那边传过来的话,不知真假,也不敢乱说。大房那边的仆妇们私下里说,大堂姑娘从骊山院回来当日,在房里和大夫人吵架,说什么叶家就三个嫡女,二堂姑娘许了平郡王世子,嫁过去就是世子妃,郡主的婚事有皇上做主,定然不会差,凭什么她就要选个不如二堂姑娘的夫婿、也不如郡主的夫婿的人嫁,难道要一辈子被压吗?” 叶素素听了之后,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叶家精心教养的嫡长女说出来的! 叶蓁蓁究竟长没长脑子?不说与亲事八字没一撇的叶素素比,就是平郡王世子也是她敢比的? 这大原国内除去割据一方的藩王们,放眼望去,有几个人家的在圣上面前的荣耀能与平郡王家相比?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要给平郡王家三分颜面的!就连皇上几个庶出的皇子,见了平郡王都要毕恭毕敬地称一声“王叔”! 叶素素虽然不知道平郡王世子为何会忽然求娶叶思思,但是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平郡王家原本相中的人其实都是她长仪郡主叶素素。她有郡主封号,是皇后外甥女,太子表妹,是护国将军府陈家的外孙女,是朝臣新贵的叶太傅的女儿……平郡王世子本应娶的是这样的姑娘。 可是叶蓁蓁 不过就是叶太傅的侄女,爹爹不过是个外任的知府,阳澄伯家能上门为嫡次子,恐怕看到就是平郡王和叶太傅的面子,叶蓁蓁竟然还不满意,嫌弃人家不如平郡王世子? 叶素素不由地冷笑了一声,说:“我倒要看看,叶蓁蓁自己会选个什么样的夫婿。” 上一世,因为她“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平郡王家不敢向她提亲,但又因为和叶家联姻的意图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向叶家嫡长女提亲。前世,叶蓁蓁嫁得如意,自然装得大度贤惠,如今这一世,可再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叶蓁蓁这样的糟心事,叶素素才懒得操心呢,她现在是满心满眼都想要去见聂铎。一想到聂铎,叶素素就情不自禁地笑着,自己都没有察觉。 出垂花门时,意外遇到了也要出门的叶思思。 叶思思诧异的盯着叶素素那一身粉雕玉琢,因为两人相熟,也敢笑着打趣她了:“郡主,你这是去哪里呀?看你一脸笑眯眯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你捡了银子呢!” 叶素素挺喜欢叶思思的,索性挽了她的手臂,半真半假地道:“我捡的可不是银子,是金子,金光闪闪的大金子!” 铎哥哥可不就是金光闪闪的大金子嘛! 叶思思被她逗得乐不可支。 叶素素问她:“二堂姐,你要去哪里?” 叶思思收起笑容,雪白的小脸微微红晕了起来,却也没有瞒着叶素素,道:“母亲想要把京城里的这几个铺子都给我做陪嫁,我原本是不要的,可是母亲说,我出嫁之后也无人打理,还不如让我带走呢。我想着,大姐一定会在我前面出阁,想把其中几个留给大姐做陪嫁。但是大姐一向对这些庶务不感兴趣,所以我今日想去看看那些掌柜,看看哪个能跟着大姐走嫁过去。” 叶素素一听,心里确实有些不是滋味。她记得清楚,上一世叶蓁蓁自己过得风光,因为远在颍川郡,所以几乎从没有管过娘家,更别提帮当时已经自梳的叶思思。叶思思也是个要强的,一手撑起了叶家大房,后来又在战乱时组建了女子军,巾帼不让须眉。 如今这一世,叶蓁蓁还是那般自私,叶思思却一直在为自家姐姐打算,没有亲姐妹的叶素素不免有些羡慕了。 叶思思说完之后,笑着问叶素素去哪里。叶素素一早就想好了借口,说是要去银楼看新打的首饰。以叶素素的身份,只有吩咐一声,银楼里定然会捧着一大堆的首饰样式送到叶府供她 挑选,但偶尔上街也是姑娘家的乐趣,叶夫人也就没有拦着叶素素。 叶思思好心问她:“要不要我陪你?” 叶素素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二堂姐,你去忙吧!” 她可是为了去见聂铎的,怎么可能会让叶思思陪着?那岂不是露馅了? 叶思思见叶素素拒绝得坚定,也没有再坚持,叶素素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马车行走在街上,晃晃悠悠地向前,叶素素时不时地掀了帘子向前张望,恨不得马车能更快一些。 明洞岸那边叶素素不熟悉,她活了两世加起来也没有来过几次。马车拐了个弯,忽然停了下来。叶素素一愣,还没有来得及让乐竹去问出了什么事,马车帘子忽然一掀,聂铎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叶素素又惊又喜:“铎哥哥!” 聂铎朝着她笑,柔声道:“我来接你了。” 叶素素笑得更开了,兴奋地想要往马车门口来,聂铎朝着她摆了摆手,让她坐稳:“我就在外面,很快就能到宅子,不要急。” 聂铎笑着把马车帘子放下,在马车前停留了功夫,似乎跟马车夫交代了什么。随后,马车又动了起来,叶素素掀了窗子,看到聂铎骑了一匹黑色的马跟着旁侧。 她一掀开帘子,聂铎就看到了,他双手勒着马缰,朝着叶素素笑了笑,悄声地做了口型:“外面人多,把马车帘挡上。” 叶素素知道聂铎这是为她好,乖巧地朝着聂铎点了点头,听话地把马车窗子挡上了。马车又行进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叶素素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之后马车驶进了院子,停了下来。 马车外的聂铎开口说话了:“素素,到了。” 话音刚落,叶素素眼前一亮,马车帘子已经被聂铎掀开了。他站在马车边,笑着朝她伸手,掌心摊开向上,等着叶素素过来。 叶素素挪动了几下,把手放到了聂铎的手心里。她的手很小,他的手掌很大,聂铎掌心一合,就把叶素素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了。 他抬起眼朝着叶素素轻轻一笑,另一只手长臂一样,也不用马凳,直接就把叶素素抱下了马车。 叶素素没想到他会突然抱她,吓得惊呼一声,空着的那只手不由地去搂聂铎的脖子,整个人小心翼翼地靠在聂铎的身上,似乎生怕自己掉下来。 聂铎顿时哈哈大笑,笑声震动着胸膛,靠在他身上的叶素素感觉 得十分清晰。 聂铎把叶素素稳稳地放到了地上,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腰,低头去看她的眼眸里,带了满满的情谊。 叶素素羞得不行,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聂铎,可是她的腰还被聂铎箍着,想逃也逃不掉的。 聂铎说了句“素素,站稳。”,这才把箍在她腰上的手臂收了回来,神色一片自然,似乎刚刚他仅仅是扶了一下叶素素。 叶素素见聂铎旁若无事的模样,顿时是好气又好笑,却也忍不住责备他,只得不敢去看他,目光落下了四周。 这里是一处庭院,停马车的地方,四周景色却不错,郁郁葱葱的,显然是主人精心打理过的。 聂铎吩咐了身边仆人几句,直接就牵着叶素素的手,带着她往院子里面走。他牵她的动作极其自然,以至于叶素素跟着走了好几步,才后知后觉地感应过来,他的大掌正包裹着她的小手。 叶素素感受到聂铎掌心里的热度,忍不住偷偷地红了脸,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地跟在聂铎身后。 聂铎的脸上一片淡定,只是如果仔细看他,就会看到他的耳朵边缘有那么一丝丝的红晕。 做这么厚脸皮的事情,他也是会害羞的。 聂铎一路牵着叶素素,一边和她介绍院子里的精致:“这座假山,据说是从皇家园林骊山院里移过来的,我是看不出真假……这边是引得玉泉山水……这边……” 叶素素听着聂铎滔滔不绝地讲,唇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聂铎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浑厚有力,却又润泽如玉,一声声敲在她的耳骨上,一下一下,扣人心弦。 她不由地顺着聂铎的声音去看周围的精致,越看越觉得这院子里的景致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制造的,每一处明景暗景都是那么的合她心意,似乎就是她梦想里的宅子。 她听着听着便忍不住问:“铎哥哥,这院子里的布景,都是你亲自做的吗?” 聂铎听她这么一问,耳朵顿时就又红了几分,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道:“宅子买的时候大致就已经这模样,我买下来之后,不过就是加了几个点子,如果真要说,还真算不上我的布景。素素,你喜欢吗?” 聂铎微微侧头,漆黑的双眸看向叶素素的眼睛,满眼里充满了期待。 叶素素用力点头:“铎哥哥,我喜欢,喜欢的不得了!你看那几处,都是我小时候设想过的,没想到这个院子里竟然会有!” 聂铎忍俊不禁,却没有告诉叶素素,她刚刚指的那几处都是他买了宅子后安置的。 两个人走过抄手游廊,就看到了一大片的湖水,比之前看到的那个玉泉山水的湖更大一些。湖水里栽了许多荷花,如今已经是夏末,正是荷叶正茂密的时候,叶素素见了更是欢喜,不由地朝着那边伸着脖子。 聂铎说:“池子里养了鱼,我备了鱼食,等我们用过午膳,我带你来喂鱼。” “好啊好啊!”叶素素欢喜的应着,和铎哥哥一起喂鱼,她只要一想到就满脸的兴奋,快乐的不行。 聂铎见叶素素一路蹦,一路跳,像一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又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顿时心头也是满满的欣喜和满足。他侧着脸,悄悄地打量叶素素,一身的粉雕玉琢玉雪可爱。他看到她的脸上施了淡淡脂粉,唇上也沾染了胭脂,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的。 聂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来他的小姑娘真是要长大了,他记得以往她只会擦些淡淡的香露,可不会这样把自己刻意收拾一番的。 叶素素不知道聂铎在打量她,她此刻所有心事都被院子里的东西吸引去了。她惊奇地发现院子角落里,在葡萄架旁侧,竟然还有秋千,看那成色,似乎是新装上不久的。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跟聂铎说过:“日后,我住的院子里,一定要有硕大的荷花池,一定要养一堆的鱼,还一定要有葡萄架遮阳,最好还要有秋千……” 聂铎的宅子里,这些东西竟然全都有?这也太巧合了吧?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聂铎还记得她当初说过的话?可是她此刻都记不全自己小时候究竟都说过什么胡言乱语了。 想到这里,叶素素忍不住去看聂铎,谁知她这么一侧头,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栽倒。聂铎反应迅速,她失控跌倒时,他就已经伸手去扶她,两个人撞在一起,恰巧脸与脸相对,唇与唇近在咫尺。 聂铎能清晰地闻到她唇边淡淡的胭脂香气,很清淡,又很甜蜜。那红润的胭脂小口,离他只有不到半寸,他只要微微倾头,就能品尝到闻着的那股清香。 聂铎缓缓闭了眼睛,不自觉地微微向前倾身……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亲还是不亲? ☆、56胭脂香味 叶素素瞪圆了眼睛,眼看聂铎越靠越近,她下意识地向后躲。 聂铎抱着她的手臂忽然一紧,向前一带,直接将她向怀里扣过来,低了头准确地含住她的唇瓣,丝毫没有给她逃走的机会。 叶素素如遭雷劈,整个人僵在原地,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傻愣愣地望着亲吻她的聂铎。 她活了两世,她的唇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碰过,她有些意外,原来唇舌相接的感觉竟然是如此旖旎! 叶素素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的小手还无意识地搭在聂铎的胸口,隔着衣裳能感觉到他飞快的心跳,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比聂铎跳得还快。 后知后觉,叶素素才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她的铎哥哥在亲吻她!她的铎哥哥竟然真的在亲吻她! 她虽然是个没经过人事的小姑娘,可是她活了两世,看了无数的话本子,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话本子里那些书生和千金小姐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她却不知道话本子里那些文字描写的事情,做起来竟然如此甜蜜。 叶素素被聂铎吻得七晕八素,什么也顾不上想,先是发愣,慢慢地就沉浸在他温柔的怀抱里,眼睛也不自觉地闭上了。 聂铎看见怀里的小姑娘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微微闭起的双眼睫毛不停地颤抖。他心情大好,不安于品尝她唇上的胭脂香味,更想知道她碧齿之内的味道。他的行动显然快于他的意识,当他回过神来,小姑娘的香甜已经在他口中了。 胭脂香味,食髓知味。 他不自觉地双臂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把她扣进胸腔里似的,仿佛她曾经就是他身体里的骨头,这么多年遗失在外,如今找回来抱在怀里,他才觉得圆满。 曾经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喊着“铎哥哥好看,我长大要嫁给铎哥哥”的那个小姑娘,竟然一转眼就长大了,软软糯糯,比小时候更加地让他怜爱、让他珍惜、让他不舍…… 五年前,他跪在叶太傅面前求娶叶素素时,从未想过自己日后会这么爱她。那时,他不过是个少年,叶素素不过是个小丫头。他想娶她,只是因为她天天在他耳边说的那些童言无忌。他想,她这么可爱,如果真的娶回家,母妃一定喜欢。 当叶太傅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之后,聂铎满是失落,却也没有再坚持。如果不是这一次回京再一次遇到叶素素,他或许会在 西南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成亲,会把那个年幼时让他疼惜怜惜的小姑娘放在心底深处,如果日后听到她的消息,也只盼着她能过得平安无忧,却不会如此刻骨铭心。 可是,那个人就是注定的那个人,一旦遇到她,他即使压抑着所有的情绪,她依旧还在那里,还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他以前的那些设想统统都只能化为泡影,就算是千难万难,他也只为这一个人挣扎! 聂铎亲吻着怀里的小姑娘,心头升起了一股绝望,无法反抗的绝望,却也是命中注定的甜蜜。 这世间就是有命中注定,有些人注定要相爱,不管你如何挣扎,也不管你何时遇到她,注定都是那个人会让你心动。 是啊,这是他的小姑娘,不管是遇到五岁、十岁的她,还是遇到十五岁、二十五岁的她,甚至是遇到年纪苍老、满头白发的她,他终究是逃不过的,他终究是会把她放在心尖尖上,他终究是要为她沉迷的。 这是他的小姑娘,是属于他的小姑娘! 叶素素闭着眼睛,感受着聂铎的吻。他的吻从平和到狂风暴雨,从小心翼翼地疯狂占有,叶素素被吻得发晕,已经快站不稳了,整个人全靠聂铎手臂支撑。两个人唇舌相交,她能感受到他的情意,也能感受到他的不安。 铎哥哥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他会不安,为什么他的不安中还带着毅然决然? 叶素素所有的情绪都在聂铎的身上,他的丝毫变化她都能敏感地觉察出来。她心疼她的铎哥哥,不由地回手抱住了聂铎的腰。 什么姑娘家的矜持,什么礼教束缚,叶素素统统不在乎,这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是她想嫁的男人,她想要把他捧在手里,放在心上,想要好好地喜欢他。 两个人在抄手游廊里相拥在一起,旁侧是清澈的湖水,微风袭来,阵阵清爽,不远处是柳岸翠堤,柳枝拂动,袅袅动人。 可是无论风景多美,都无法让两个人移开彼此的视线。 世间美景,哪个能胜得过心上人? 春风十里,皆不如你! 聂铎先寻回了理智,意犹未尽缓缓地放开了叶素素,但是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却一直没有挪开,扶着她的腰怕她摔倒。 叶素素虚软地靠在聂铎身上,眼睫上带着些许水珠,晶莹剔透,眼眸里含着羞意,脸颊红得滴血,即使这般害羞,她却没有避开聂铎的眼,满眼欢喜地 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眸里倒映了聂铎的影子,专注又唯一。 如此情谊,欲说还羞,聂铎怎么会不懂? 他忍不住唇角上翘,满心欢悦,他的小姑娘,果然也是如此地爱慕他的!即使她一个字也不说,可是她所有的心意、所有的欢喜都那么明显地摆在脸上。 聂铎满足地轻笑了一声,低头朝着她红扑扑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一口。 反正两个人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叶素素也豁出去了,见聂铎又低了头,索性也没躲,扶着他的腰,踮脚迎了上去,不多时,两个人的唇舌又纠.缠在一起了…… 乐竹几个原本是跟着聂铎宅子里的仆人一直走在后面的,那些仆人见自家主人的情况不对,反应极其迅速,立即带着乐竹她们几个避开了。 可是,饶是如此,乐竹还是看到了。 她们家娇滴滴的郡主被聂公子抱进来怀里,然后……乐竹吓得当场想要尖叫,可是她们家郡主脸上不仅一点怒色也没有,甚至还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乐竹是想叫也不敢叫了。 情意绵绵,你情我愿,任谁舍得打扰? 乐竹正想得出神,忽然身边走过来一个极其严肃的男人,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似乎在找人:“铎爷太过分了,把我们扔西南收拾烂摊子自己跑了,他在哪里了?我要去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那男人走近一些,乐竹已经认出来了,那人正是聂公子身边的陌暮。那个陌暮风尘仆仆地一路走来,没有注意到乐竹,大步流星地朝着抄手游廊放下走去,幸好被宅子里的管事眼疾手快地拦住:“陌大爷,铎爷有客,现在不方便见您!” “什么客人啊?”陌暮一边问一边抻着脖子朝着抄手游廊方向看过去,瞬间满脸涨得通红,显然是看清了那边的情况。他也没等管事回话,立即拔腿就跑。 乐竹正望着陌暮的背影目瞪口呆,忽然那陌暮停了脚步,向后又退了两步,停在了乐竹面前,笑着和她打了一个招呼:“乐竹姑娘,你也来了?你先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根本就没有给乐竹答话的功夫,一溜烟的就跑的没有影了。乐竹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 那边聂铎扶稳了叶素素,两只耳朵早已经控制不住,绯红一片。 叶素素借着聂铎的手臂站稳,小口小口地喘气,心跳得飞快,好像下一刻就要跳出来的似的。 她微微抬头,一眼就看到聂铎的唇角有些许的红痕,仔细一看,竟然是染上了她的口脂。 叶素素羞得满脸通红,急得想要去找帕子,可是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帕子。她急得不行,生怕别人看见聂铎唇上的口脂,下意识扶着聂铎的手臂抬手去帮他擦。 她细长白皙的手指碰触到聂铎软软的唇上,两个人彼此一对视,双双红了脸。 叶素素也不好意思开口说“你唇上有我的口脂”这类的话,只得顶着聂铎的目光,硬着头皮给他擦。也不知那口脂究竟是什么做的,以往叶素素还没觉得那么难擦,可是今日也不知是她过于慌乱,还是那口脂故意和她作对,她竟然试着擦了几下都没能擦下来。 叶素素急得要哭了,聂铎却一动不动,任由她的指尖在他的唇上忙来忙去,也没有出声揭穿她,就那样静静地等着。 终于,叶素素总算是把那些口脂擦净了,小脸却已经红得要烧起来似的,恨不得寻个地缝躲起来。 聂铎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原本绯红的双耳此刻红得都能滴血了,热得他极其不自然,他生怕被叶素素发现,只能故作镇定,装得若无其事。 叶素素还红着脸,收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聂铎。她以往因为年纪小,很少用口脂的,今日是因为想要见聂铎才用了一次,没想到……想想她就觉得要羞死人了。 她微微抬头,无意中偷瞄到聂铎绯红的耳朵,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原本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羞得无法见人,没想到一向杀伐果断的铎哥哥竟然也休成了这副模样。 叶素素忍俊不禁,抱着肚子“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聂铎自然知道叶素素在笑什么,尤其是她那双如葡萄似的大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他的耳侧,丝毫没有掩藏。 聂铎侧过身,长臂一伸,把淘气的小姑娘搂在身侧,低头就朝她皙白如玉的小耳朵咬了上去。 叶素素原本还在笑着,猝不及防地跌倒聂铎怀里,瞬间自己的耳朵就要咬了。耳朵被咬的痒痒的,她不由地缩了脖子,下意识就要跑,可是聂铎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给她逃跑的机会? 最后,叶素素被逼得没辙,只能可怜兮兮地连声求饶:“铎哥哥……铎哥哥……” 一声比一声软糯,一声比一声娇滴滴,聂铎听得心更痒痒了,好在他理智还在,还能记得这是在外面,后面还跟着仆人,没有做 出更出格的事情。 他放开了手,决定放过叶素素一马。 叶素素终于逃了出来,退出聂铎的怀抱,两步站定,忽然指着前方的湖面大喊:“铎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聂铎下意识回头,叶素素已经趁机扑了过来,攀着聂铎肩头试图去咬他的耳朵。 叶素素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是聂铎实在是太高了,她根本还没来得及碰到聂铎的耳垂,就被聂铎抓了个正着。 叶素素被抓了,不低头认错,挂在聂铎的臂弯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明显就是一副知道聂铎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聂铎更是气也不是乐也不是,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索性直接抱着她将她一提,让她的双手搂在自己脖子上,把绯红的耳朵送到她面前,任由她玩。 她想要的,他都会给。 叶素素学着聂铎咬她耳朵的模样,一小口一小口地磨着聂铎的耳朵,弄得聂铎哭笑不得,却只能干挺着,从牙缝里勉强挤出来几句话:“素素,我备了午膳,我们先去用膳,下午我陪你喂鱼、荡秋千如何?”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飘,他肩头上的小姑娘却还在乐此不疲淘着气,咬他的耳朵不松口。 这是他的心尖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哄着她玩了。 午膳备了整整一大桌,叶素素发现大部分都是她平日在家里喜欢吃的菜肴,也有一些没见过的,叶素素叫不出名字,但是看起来极其美味。 聂铎向她介绍:“那些是我从西南带过来的厨子做的,你尝尝看,味道合口味吗?如果喜欢,我送两个厨子去你家,到时候你若是想吃,就不用出门了。” 叶素素咬着筷子望着聂铎,心里更甜了。他总是知道她喜欢什么,也总是能变着法的把她照顾的那么好。 想到刚刚两人在抄手游廊地的事,叶素素终于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咬着筷子低了头,不好意思去看聂铎。 聂铎拿着筷子碟子帮叶素素布菜,一抬头就看见她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连脖颈都染上了红色,那红晕顺着她的交领一路延伸向下……聂铎眯了眯眼睛,心中了然,小姑娘这是害羞了。 可是,这未免也太后知后觉了吧?刚刚不害羞,现在竟然害羞了? 既然知道叶素素害羞了,聂铎也不点破,只得故意催她:“快点吃,吃完我们去喂鱼,池子里的那些鱼可都饿着肚子呢!” 叶素素一听,不由地撅了嘴小声嘀咕:“我这是第一次来,我没来之前,它们不也没饿肚子吗?” 她说的声音极小,可是聂铎早年习武,耳聪目明,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笑着接话:“嗯,以后让它们天天等着你来喂食,不然就罚它们饿肚子。” “我又不能天天来!”叶素素反驳,说着说着,忽然就明白了聂铎的意思,顿时就红了脸。 聂铎是盼着她天天的来的吧? 叶素素眉眼弯弯,笑眯眯地想,其实她也是愿意天天来的。 她愿意和他,日日夜夜,永不分离。 已经是午时,聂铎不舍得让叶素素饿肚子,也就不再逗她,安安静静地陪着她用了一顿午膳,时不时地给叶素素布菜。遇见她喜欢的,就多帮她布一些,对的小蝶小碗满满的;看到她不喜欢吃的,他暗暗记下来,吩咐厨房下次不许做了。 这一顿饭,叶素素吃的极好,不由地把小肚子都吃得鼓鼓的,懒洋洋地瘫在一旁。聂铎不让她这些就睡,劝她动一动消消食,好声好气地哄她起来去喂鱼。 叶素素虽然不想动,可是一想到能和聂铎一起去喂鱼,顿时就从小榻上坐起来,兴高采烈去喂鱼。 收拾好后,聂铎带着叶素素去给池子中的鱼喂鱼食。 日头高照,烈日灼顶,原本不适合出门的。可是,聂铎的这个宅子设计的好,似乎早就考虑到日头的问题,特意在湖面上做了几条水上走廊。走廊棚顶把日头挡的严严实实,从内院走出来,不仅不热,还能感受到湖水的阵阵清凉。 叶素素真是喜欢极了! 一路上,聂铎牵着叶素素的手就一直没有放开过,一边走一边和她介绍,最后牵着她到了一座湖心亭,这才放开了她的手。 他把仆人递过来的鱼食盒拿过来,朝着池面撒了一大把。 随着鱼食落水,一群红灿灿的锦鲤争先恐后地游了过来,那些锦鲤中,还没有几条金闪闪的。 金色的鱼鳞在日头和水光照射下格外的耀眼。 叶素素喜欢极了,挪到聂铎身边,也要喂鱼。 聂铎把鱼食盒放到她手里,小心叮嘱她:“小心点,不要翻进湖里了。” 叶素素一下子就被聂铎逗乐了,鼓着腮帮子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掉进湖里?” 聂铎挑了挑眉:“这可说不准。” 叶素素不服,朝着他吐舌头做鬼脸,随后隔着帕子扬了一把鱼食。她倚着栏杆低头看湖里的锦鲤争先恐后地抢食,忽然整个人被聂铎从后使坏地向前推。叶素素吓了一跳,心头一颤,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聂铎眼疾手快,迅速地把她整个人箍在怀里,大掌轻抚着她,哄她道:“不怕不怕,铎哥哥逗你玩的。” 叶素素回过神来,后背抵着聂铎坚硬的胸膛,是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她回头瞪了一眼聂铎,可是在看到他一脸担忧神色,叶素素就不舍得了。 她只不过被吓了一跳,又没有怎么样,自然是没事的,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被吓成了这样。叶素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估计聂铎是想起她上次落水的那件事了。 她回头对聂铎道:“铎哥哥,我不怕,你答应过我,日后要教我凫水的。” “好,日后我教你凫水。”上一次叶素素在骊山院落水,聂铎心有余悸。今日他是兴奋过头了,竟然失心疯地想要吓唬她。 聂铎自责不已,抱着叶素素的手臂却一直箍在她的身上,没有离开。 两个人甜甜蜜蜜地靠在一起,叶素素也不急,一点一点地撒鱼食,逗着它们吃东西。她心里却想着,也不知道日后聂铎究竟有没有机会教她凫水。 她的婚事由皇上做主,聂铎又是与皇上才势不两立的。她可以私下里见见聂铎以解相思之苦,可是要她名正言顺地嫁给聂铎,无异于比登天都难。 一想到这里,叶素素不免有些失落。 他们如今在一起的时间,都是偷来的,自然要好生珍惜。 叶素素放下手里的鱼食,把帕子也放到了一旁,双手覆住了聂铎抱在她腰的手背上,用力地抓着他的手。 聂铎从背后拥着叶素素,下颌正抵在她的肩头,很是意外她竟然过来握他的手。聂铎忍不住笑了,笑声在她耳边轻轻浅浅的。 叶素素忍不住回头,两个人脸颊相撞,又是面对面,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眼眸里都是对方的身影,缠缠绵绵,依依不舍。 聂铎不再迟疑,低头靠近叶素素,又吻上了她带着胭脂香味的唇…… 池子里的锦鲤们还在争先恐后地往湖心亭方向靠过来,摇着尾巴,等着吃食从天而降,可是它们左等右等,却什么也没有等到,反而是那两个相拥的人影模模糊糊地倒映在湖水里,一直都不肯分开。 作者 有话要说:男主:当然是亲啊! ☆、57偷得浮生半日闲 喂过鱼,聂铎怕叶素素累,牵着她去了他的书房,让叶素素歪在窗边的小榻上小憩片刻。 叶素素第一次进聂铎的书房,满心满眼都是好奇,把书房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连角落都没有放过。 她小时候虽然和聂铎亲近,可是聂铎毕竟是南郡王的留在京城的质子,那时候聂铎虽然能自由出入护国将军府,但是聂铎和南郡王妃的住处却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出入的,叶素素也只在宫里见过南郡王妃两次,根本就没有去过他们的住处,更不可能见过聂铎的书房。 想到早逝的南郡王妃,叶素素心头不由地心疼起聂铎了。 当年南郡王妃出事时,聂铎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少年,他又是从小就跟着南郡王妃在京城做质,和母亲相依为命,南郡王妃这么一去,聂铎当时一定很难过。 叶素素恨透了自己,当时她被娘亲拘在内院里,等听说这件事时,聂铎已经回到了西南,南郡聂家和皇室赵家也彻底翻脸了。她就算是想安慰聂铎,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想到当初的听闻,叶素素不免有些奇怪。 既然当年的南郡王聂胤然能率三十万聂家军直逼京城,为亡妻复仇,保住自己唯一的儿子,甚至能逼得皇上将潦河以南半壁江山送与聂家所有。 三十万聂家军绝对不可能是仅仅十年就能有那么大威力,直接逼得皇上龙位不稳! 这一定是聂家人几代经营的。 可是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实力,为何会舍得送自己的妻儿进京做质?甚至连挣扎反抗都没有过,就那般听圣意、忠国忠君? 如果南郡王聂胤然真是如此听话,那么南郡王妃出事之后,为何他会看准时机、果断出兵,迅雷不及掩耳,一举直逼京城,逼得皇上龙位不稳,让潦河以南成为聂家囊中之物。 这可不是忠国忠君的郡王所为,甚至从此以后,聂家就再也不是大原国的子民了。 当年南郡王聂胤然以为亡妻复仇的名义,赚得了天下大义,也赚得了半片江山。可是,他却也失了发妻,与唯一的儿子亦是分别十年。 聂家似乎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叶素素忽然有些内疚,她是一点都不了解南郡聂家,一点都不了解聂铎。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聂家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聂家在谋什么。 聂铎见叶素素一直在书房里打 量,笑着问她:“素素喜欢吗?” 叶素素还在走神,忽然听到聂铎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她却笑了:“铎哥哥,书房是你的地方,若说按照我的喜欢,你恐怕要哭了。” 聂铎笑着挑眉,故意问她:“你的喜好,为何我就会哭?” 叶素素顿时就笑眯眯和聂铎开起来玩笑:“这书房若是按照我的喜欢,我定然要在这里放上一片粉嫩的帐子,在小榻上摆上一排虎娃娃迎枕,这边再摆上掐花琉璃柜子,那边再摆上一架子花篮子……反正都是姑娘家的东西,我看你到时候怎么会客!” 聂铎被叶素素逗得哈哈大笑,一伸手把小姑娘拉进了怀里,笑道:“好,就按你说的布置,你放心,我脸皮厚,最多不过就是落一个惧内的名声,我不在乎。” 叶素素靠在聂铎的怀里,听到他的话,顿时浑身一僵。 “惧内”的名声? 只有成了亲才会有“惧内”一说。 可是,他们会成亲吗? 叶素素靠在聂铎的怀里,不由地就抓紧了他的衣裳,小手紧紧的攥着,指尖过于用力,微微泛起了白色。 聂铎的大掌轻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像是要把她的慌乱和不安全都旅捋走似的。 他缓缓开口,坚定有力:“素素,我一定会有办法娶你的,你信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叶素素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以为,她是在和聂铎偷情,以解相思之苦。 可是,原来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的。 聂铎之所以敢这样对她,又是搂,又是亲,又是抱,这样亲密无间,是因为他要娶她,他也确信他能娶她! 聂铎说完,发现叶素素又哭了,顿时又心疼不已,双臂不自觉地勒紧,低头亲吻她的发顶,低叹了一声,又柔声哄她:“素素,不哭,我一定会娶你的,你信我,好不好?” 叶素素窝在聂铎怀里猛地摇头,急急地说:“铎哥哥,我没有不信你,我没有……” 聂铎故意逗她:“那我们家素素是怎么了?怎么还掉起了金豆子,我要不要去拿只碗装起了?” 叶素素被聂铎羞得根本不敢抬头,只能往他怀里钻,使坏地把眼泪全胡乱地蹭着他衣襟上。聂铎也不躲也不闪,笑呵呵地任由她胡来。 叶素素闷在聂铎怀里,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 意思地开口:“我以为……我还以为,我、我们是在偷情。” 她说到最后,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偷、情?”聂铎似乎是咬牙切齿念出这两个字的,哭笑不得地咬了一口叶素素的脸颊,气哼哼道:“亏你想得出来!” 叶素素脸羞得更红了,她整个人都被聂铎箍着,除了往聂铎怀里埋头藏起来,根本就没有地方躲。 聂铎气过之后,仔细打量怀里的小姑娘。可是,叶素素已经把脸紧紧地埋在了他的胸口,他低了头也只能看到她的发顶和皙白细长的脖颈,还有上面清晰可见的红晕。 他心头一痛,声音也闷了起来:“素素,即便是和我偷情,你也愿意吗?” 她以为是在和他偷情,所以她会提出让他住在她的院子里,会在跟他看宅子时任由他为所欲为。她那么不安,却又那样依着他顺着他,任他为所欲为,她对他究竟有多大的容忍? 是他不好,明明已经和叶太傅谈过了,也明明开始布局要逼皇上赐婚了,可是他竟然还会让她误以为他们两个在偷情,是他没有给她安心的承诺。 叶素素靠在聂铎怀里,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踏实有力。她听到聂铎的问题后,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她是愿意的。 她甚至还想给聂铎生个孩子的。 她是郡主,大原国民风开放,自古以来公主郡主蓄养面首的也不是没有,她完全可以让孩子名正言顺地出生,虽然名声难听了一些,却也总比什么都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来得好。 当然,她没想过,她的铎哥哥竟然是一心一意要娶她的。 出乎意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聂铎为人正直果敢,行事光明磊落,仔细想想,他怎么可能不顾她名节与她做出不齿之事? 他就算是不在乎他自己的名声,他也一定会在乎她的名声的! 聂铎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傻乎乎地点了头,竟然还真有要和他偷情的打算,心里揪揪地疼了起来。 傻姑娘,真是他的傻姑娘,让他又疼又爱的傻姑娘…… 叶素素感觉到聂铎抱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了,整个人都跟着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她刚刚哭过,莹白的小脸上沾了泪痕,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花脸小猫似的。 聂铎见了,笑个不停,急忙招呼人送来清水,让乐竹她 们给叶素素净面。他又让丫鬟送来了几身上好料子做的衣裳进来,与叶素素道:“午后炎热,你小憩一会儿,等晚些时候我带你去玩秋千。这几身衣裳是绣娘按在你的尺码估计着做的,在屋内穿的,你等下把身上那身换了,也好放心去躺着。” 叶素素身上的这一身,并不适合午休,她原本出门作客,也没想着还要带屋里起居的衣裳,没想到聂铎这里竟然已经提前给她准备了。 叶素素红了脸,还是接过了聂铎的好意,听话的换了衣裳。 她索性把头上繁琐的发髻也散开,让乐竹通顺后,披散了一头如墨的乌发出了耳房。 聂铎已经站在书桌前,手里拿了几封信正在细看,眉头皱得紧紧,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叶素素一出来,他听到动静,就把手里的几封信随手放到桌上,朝着叶素素迎了过来。 见她披散了头发,聂铎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吐沫,有些不自然地避开眼睛,指了指挡了屏风的小榻,道:“那边临窗,日头正好,不远处又是湖面,有微风袭来,却并不会带了水汽而不适,很适合你休息。” 聂铎一向细心,他说好的,自然是好的。 叶素素回头朝着书桌那边看了一眼,说道:“铎哥哥若是有要紧事要处理,不用理会我,我让乐竹她们服侍就行。” 说话间,聂铎已经牵着叶素素绕过屏风,带着她走向了小榻。 他朝着叶素素轻柔地笑了笑,开口解释:“是陌暮今日刚才西南过来,带了家里的几封信,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我今日最要紧的事就是陪着你。”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聂铎刚刚看信时眉头会皱得那么紧?信既然是从西南来的,定然是在那边遇到了不愉快的事。可是,叶素素毕竟不能插手聂家的家事,更不好继续追问聂铎。 她坐在小榻上,聂铎亲自弯腰替她脱了绣鞋,脱鞋时还使坏地在她的脚心挠了挠。 叶素素极其敏感,顿时就痒痒的要脚抽回来。 聂铎朝着她坏笑,大掌却大胆地握住了她的小巧玲珑的脚,故意板着脸逗她:“躲什么躲?我又不是没碰过?” 这一句话顿时说得叶素素满脸通红,羞得根本无法见人。 她的脚,聂铎确实碰过,而且那一次还没有隔着罗袜。 可是,那一次明明跟这一次不一样啊!那一次是因为溪山别院起火,她为了逃命,一双从没有 走过远路的小脚磨得起了泡,聂铎是用匕首帮她清理水泡。可是如今这么被聂铎提出来,显然意味就不一样了。 叶素素红着脸恼怒起身,轻踢了聂铎一脚,一个打滚,直接滚到了小榻里面,靠在边缘躲得远远。 聂铎站在小榻边,唇角上翘地望着她,眼眸中全是笑意,心情大好。 小榻就那么大,叶素素救算是再羞人再恼怒,也躲不到别的地方去,忍不住鼓着腮帮子,佯怒地娇嗔了一眼聂铎,索性不理他,拉过枕头也小毯,也不假他人之手,自己就倒下了,只留了一个后背给聂铎。 聂铎知道她并没有真的气了,只不过是羞得不好见人,也幸好刚刚他使坏时乐竹和香竹已经主动留在屏风外面,不然他的小姑娘还不知道要怎么恼怒他呢。 聂铎也坐到小榻边,弯腰脱了鞋子。 叶素素哪里是真的睡了?聂铎的每一个动作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见聂铎脱了鞋子,便也明白,他要陪她的。她再也装睡不下去了,翻了个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聂铎,小脸却越来越红了。 聂铎回过身,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叶素素红了脸,伸出皙白如玉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身侧,示意聂铎躺过来,可是即使她想装得再大方一点,脸还是烧得厉害,也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聂铎。 聂铎心情愉悦地大笑了几声,心里却忍不住感动。 他的小姑娘竟然会容忍他到这地步,她信他会娶她,所以不在乎他们之间此刻有多亲密。或者说,他的小姑娘根本就不信他能娶她,但是她愿意为他付出所有。 想到这里,聂铎一个翻身上了小榻,把躺在小榻上的小姑娘搂进了怀里。 虽然已经是秋初,但暑气并没有散去,小榻虽然靠了窗子,但两个人黏糊在一起,还是有些热的。 聂铎记得上次叶素素提过,叶夫人每到这个季节就会收走叶素素屋子里的冰,所以他也没敢在书房里放冰,只长臂一伸,拿过了一把团扇,轻轻地替叶素素扇着。 坐了一路的马车,之后在院子里玩了那么久,回到屋子里又被聂铎惹哭了一回,叶素素就着凉风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原本还想跟聂铎说“铎哥哥,我不热,你不用扇。”的这句话都忘说了。 聂铎搂着叶素素,温香软玉在怀,他根本就一点睡意也没有,手里一下一下地摇着团扇,思绪早已经不知道飞向何处了。 陌暮带 来的几封信上的消息并不好,事情虽然是按照他设想的进展,可是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叶素素明年春天就要及笄,皇上大概会在那之后为叶素素定下夫婿人选,可是如果他这边进展太慢,恐怕到了那个时候,他依旧还不在长仪郡主择婿的范围内,那么事情就不好办了。 聂铎越想眉头就皱得越紧,他需要换一条路走了,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或许是时候走险棋了。 叶素素靠在聂铎的怀里,根本不知道他的心事,只在梦里甜甜的笑着,好像做了什么美梦。 聂铎摇着团扇,忍不住顿了手,低了头,偷偷去亲叶素素翘起的唇角。 小姑娘被打扰了睡意,迷迷糊糊地摇头躲开,聂铎使坏地追逐了一番,最后见叶素素皱了眉头,似乎要醒了,他才罢手,又缓缓起身,继续给叶素素摇着团扇。 微风习习,叶素素睡得舒舒服服,直到下午才睁了眼睛。她一睁眼睛,就被聂铎逮了个正着,轻声问着睡眼朦胧的小姑娘:“素素,醒了?” 叶素素看了看天色,心里还记挂着聂铎说带她去坐秋千的事,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精神抖擞。 她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聂铎?聂铎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急忙放下团扇,扶了她的肩膀笑着和她说:“别急别急,时间还早,我带你去玩秋千,之后再送你回家,来得及的。” 叶素素并不怀疑聂铎的安排,他说来得及,就一定来得及。 换过衣裳之后,聂铎就带着叶素素去了秋千。 秋千旁侧是葡萄架子,因这已经秋初,上面结了一串串青色的大葡萄,叶素素院子里也有小葡萄架,她知道过些时候这些葡萄就会变了颜色,八月十五就能吃了,若是等到下霜之后,就会更甜了。 秋千是露天搭在院子里的,或许是故意设计的,那架秋千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树影斑驳,不管是白日什么时候,都不会让秋千暴晒在日头之下。 叶素素小时候就喜欢这东西,可惜她娘亲叶夫人一直觉得这东西危险,根本就不同意在家里搭一架。她小时候因为这事跟娘亲任性了许久,隐约记得她可能聂铎面前因为秋千抱怨过她的娘亲…… 想到这里,叶素素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偷偷侧头,去打量聂铎,见她神色平静,正望着她笑得温柔,她就更忍不住去猜测,大概是聂铎记住了她的那些抱怨,这院子里才有了如今的这架秋千吧? 聂 铎让叶素素坐在秋千上,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她荡起来,可是每次力道都不大,也不肯把她推得太高。叶素素有些不满,回过头才发现,聂铎的手竟然一直小心翼翼地护在她身后,似乎生怕她落下来似的,面上也全是担忧和紧张。 叶素素心中了然,原来他和她娘亲一样,都是不放心她玩秋千的。只是,他不忍心她失望,尽力地满足她,却也不舍得让她身处在危险之中。 明白了聂铎的意图,叶素素心里不由地越来越甜,像是偷偷地喝了蜜似的。 她不舍得看见聂铎担心的模样,索性寻了借口说累了不想玩了,从秋千上爬了下来。 聂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带着她去了旁侧葡萄架之下,让人送了点心茶水,哄叶素素吃了一些。 上次在叶素素那里知道叶素素喜欢吃甜的,聂铎今日备的都是偏甜口味,叶素素吃得极其开心,还和聂铎打听:“这做点心的师傅是宅子里的还是京城里的?这手艺不错,清爽香甜,正合适。” 聂铎笑着说:“是我从西南带过来的,你且等几日,我把这几个都送到叶府。” 叶素素有些愣,她虽然知道聂铎要给她送厨子,可是她觉得不会那么容易的,但是听聂铎的语气,似乎十分笃定。 叶素素虽然不主持叶家的中馈,但是她时常跟着娘亲身边,又可以被叶夫特意教着,自然知道叶府现在根本就不需要厨子,她想不出聂铎会用什么法子送。 聂铎神神秘秘地一笑,道:“你且等着就是。” 日头渐渐西斜,叶素素即使再不舍,也不可能在这里过夜。 聂铎跟她保证:“我会在京城呆一段时间的,我寻了机会就接你过来。” 依依不舍,终有一别,聂铎要亲自骑马去送叶素素。 叶素素担心聂铎那张过于容易辨识的那张脸被人认出来,坚决不同意他送。后来见聂铎坚持,她只好妥协,但要求聂铎必须进马车里。 虽然孤男寡女共乘一辆马车名声不好,可是她和聂铎都这样了,谁还在乎名声?! 驾马车的人虽然是叶家的车夫,但应该已经被聂铎收买了,并没有对聂铎和叶素素之间的事情好奇。聂铎拗不过叶素素,索性就依了她坐进了马车。反正,他也不舍得叶素素,能和她多一刻的亲密,他何乐而不为? 马车行到叶家所在的那一条街,聂铎就不能再往前送了。叶家的马车是要从 角门直接进后宅的,聂铎这么一个大活人藏在里面定会惊动那些仆妇丫鬟的。 叶素素叫停了马车,依依不舍地和聂铎告别,还不忘嘱咐他:“铎哥哥,你回去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别被别人发现了,这几日你若是出门也要小心,这里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 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可是就算是再不放心,也要送聂铎离开。 叶素素刚刚掀了马车帘子,正要等聂铎出去,忽然聂铎的手一挡,直接把叶素素抱进怀里,眼疾手快地放下了帘子。 忽然被聂铎抱进怀里,叶素素心跳得飞快,她错愕着,以为聂铎是不舍得她想要对她亲亲抱抱……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会错意了。 因为聂铎说:“嘘,别出声,看外面。” 他单手把马车窗子帘嵌开了一条缝,抱着叶素素让她往外看。 刚刚为了让聂铎悄无声息的下马车,他们是寻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停了下来的,他们窗子对过的街道是看不到这辆马车。 所以,叶素素朝着聂铎指的方向,把那边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的哥哥叶墨轩和大表姐陈瑛儿正在马车对面一个僻静的角落里,面对面的站着,似乎正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叶家大哥:被妹妹和未来妹夫抓了个正着怎么办?急!在线等…… 叶太傅:我虽然没有出场,但我其实是个神助攻。 ☆、58越雷池 看到叶墨轩和陈瑛儿,叶素素也顾不上此刻是被聂铎抱着,所有的心思都被那边吸引过去。 他们的马车离叶墨轩他们还有些距离,能看得清楚,却听不清楚,不知道两个人都说了什么。 只见两个人说了片刻的话,叶墨轩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荷包,摊开手掌,递到了陈瑛儿面前。 陈瑛儿盯着那个荷包,却并没有伸手接。 叶素素自然是知道那个荷包,就是引起她娘亲和哥哥争吵的荷包。当时叶墨轩说过,他一直在找机会还给陈瑛儿,今日大概就是叶墨轩找到的机会。 可是,叶墨轩递到过去的荷包,陈瑛儿竟然不接,叶素素顿时就要气炸了。 陈瑛儿之前在骊山院不是答应过会收回荷包吗?怎么此刻偏偏不接了呢? 自家哥哥的性格,叶素素自然是最了解的。叶墨轩从小到大都是温和的,也从来没和别人发生过矛盾,面对别人的胡搅蛮缠、蛮不讲理,他一向都是手足无措、毫无办法的,不然也不会出现他误接了陈瑛儿荷包的事情。 可是,陈瑛儿此刻不拿回自己的荷包,这岂不是就是要赖上叶墨轩了? 陈瑛儿是是护国将军府陈家的嫡长女,是未来的太子妃,更是未来的皇后!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家族给她选的路在哪里,她为什么要拉着叶墨轩下水呢?而且,叶素素活了两世,她是一点都没看出过她这位表姐爱慕她哥哥的事情! 她见局面僵在这里,顿时是又气又急,悄声地问聂铎:“铎哥哥,怎么办?我哥哥要吃亏了,怎么办?” 叶墨轩的性子再软,那也是叶素素的哥哥,她怎么舍得他吃亏? 聂铎轻拍叶素素地背,贴在她耳侧柔声地哄她:“别急,墨轩不是那样的人。” 叶素素气得揪帕子,要是知道叶墨轩亲自去还荷包会面临如此尴尬的境地,她当时就应该自告奋勇地帮叶墨轩去还,就算是冒着把未来太子妃得罪个彻底的危险,她也不怕。何况,她和陈瑛儿上一世因为一个赵从嘉,关系虽然不坏,可也根本就没有好到哪里去,如今不过提早罢了。 叶素素看着叶墨轩和陈瑛儿,顿时有一种想要豁出去的感觉,她很得不现在就跳下马车,拿过叶墨轩手里的荷包扔到陈瑛儿身上! 可是,聂铎还在这里,他不能被人发现。她又是偷偷地看见叶墨轩和陈瑛儿的,若是真冲过去 ,不管陈瑛儿怎么想,她哥哥的面子定然是没了。她也不舍让自家哥哥没了面子。 想到这里,叶素素终于是忍了。她倒要看看,当年那个稳坐东宫的太子妃究竟还有什么手段对付叶墨轩! 叶墨轩面上的表情显然是很意外,他似乎没有想到陈瑛儿不肯收回那只荷包。他动了动嘴,似乎又说了什么,递到陈瑛儿面前的手掌并没有收回来。 叶素素听不见叶墨轩说了什么,急得团团转。聂铎轻抚她的背,一声一声地哄她:“别急,别急,如果不行,我来处理。” 叶素素之前跟聂铎提过叶墨轩和陈瑛儿的事情,如今天下局势如此,聂铎自然知道护国将军府陈家的嫡长女意味着什么。 一旦出事,倒霉的只能是根基不如陈家的叶家,叶墨轩如今刚刚入了仕途,正是建功立业、要闯出名堂的时候,若一旦名声有了污点,日后定然是抬不起头的。何况,此刻他与牵扯的还是护国将军府的嫡长女,日后极有可能嫁入东宫的太子妃。 叶素素的担心,聂铎自然是知道的。他也想看看,叶墨轩究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叶墨轩似乎又跟陈瑛儿说了什么,陈瑛儿依旧没有接回她的荷包。叶素素和聂铎隐约能看清两人脸上的表情,陈瑛儿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似乎无论叶墨轩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叶墨轩却已经涨红了脸,不是羞得,显然是被气的。 忽然,叶墨轩收回了攥着荷包的手,从怀里又掏出来一样东西,迎风一吹,火星四射。 叶素素刚刚反应过来叶墨轩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就看到叶墨轩握着荷包的那只手靠近了火折子,轰的一下,荷包被点燃了,火苗接处到布匹,烧得极快。 马车里的叶素素傻了眼,站在叶墨轩对面的陈瑛儿也傻了眼。 当叶素素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向端庄大方的陈瑛儿气急败坏,也不顾仪态朝着叶墨轩就扑了过去,似乎想要抢他手里烧着的荷包。 叶墨轩毕竟习过武的,自然不可能让陈瑛儿得逞,直到那荷包烧得黑乎乎的看不出本来模样,叶墨轩才把东西随手一扔,也没有再和陈瑛儿说话,掉头就走。 陈瑛儿气得直跺脚,却也只是直跺脚,并没有发怒大喊,也没有哭着流泪,更没有去追赶。 叶墨轩身影不见了,陈瑛儿的表情渐渐地恢复到平和,看不出喜怒,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叶素素目瞪口 呆,她那个一向温柔木讷的哥哥,竟然……呃,竟然这么有魄力!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一想到陈瑛儿的那只荷包被叶墨轩就那么烧了,叶素素顿时就眉眼弯弯,心情愉悦。何止是心情愉悦,简直是大快人心! 她不喜欢陈瑛儿,她可不希望陈瑛儿做她的嫂子。这辈子,两个人还是做表姐妹的好! 聂铎看见叶素素笑得极其开心,道:“叶墨轩虽然为人憨厚老实,人有些愚忠木讷,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已经这么大了,定然会有自己处事的法子,你无须为他担心。” 叶素素此刻还是靠在聂铎怀里的,听了他的话,瞬间就回头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憨厚老实?愚忠木讷?这世上,有这么说大舅兄的吗?嗯?” 聂铎一听,耳尖瞬间就变了颜色,红红的。 他也顾不上遮挡耳朵,厚着脸皮望向叶素素,老老实实地认错,小声哀求:“娘子,是为夫错了,还请娘子替为夫保密,千万不要告诉大舅兄,免得日后我去你家娶亲,他拦着不让我进门怎么办?他那个愚忠木讷倔脾气,说不让我进门,肯定就不会让我进门的。” 叶素素被聂铎调侃地哭笑不得,只得用拳头去捶聂铎,气鼓鼓地喊着:“不许胡说,不许胡说!” 聂铎却趁机把怀里的小姑娘往前一拉,低头就朝着她一开一合的小嘴奔去,什么千言万语,根本不及温香软玉! 又被聂铎抱着亲了一会儿,叶素素只得喊了乐竹帮她整理衣裳发髻,若是就那样回去,定然会被她娘亲发现的。 时候不早了,聂铎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拦着叶素素,心头满是不舍,却终究还是咬了咬牙,下了马车。 叶素素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同样是满眼的不舍,渐渐地眼眶里润了水汽,有些想哭,却又不敢哭,楚楚可怜。 聂铎站在马车外,握着她的手,低声和她承诺:“我寻了机会就接你出来玩,你若有事就让明竹玉竹她们给我送信。” 叶素素乖乖地应诺着,最后终于放下了马车帘子,回到了叶家。 叶家和护国将军府虽然不在一条街上,但是有一段路是相同的,马车夫尽职尽责地提醒了一声,香竹过来禀报:“郡主,大表姑娘的马车在前面。” 叶家的大表姑娘只有一人,就是陈瑛儿。 陈瑛儿和叶墨轩刚刚的事情,香竹她们也是看到了,如今她 们的马车又遇到了陈瑛儿,香竹这是来请示叶素素要不要停下来打招呼。 从骊山院回来之后,平日里与叶素素交好的世家姑娘都递了帖子要来探病,叶素素当时身体不济,推了许多。但是陈瑛儿是表亲,自然是不用送帖子的,当时叶素素身体还未好利索,怕过了病气,只跟陈瑛儿说了几句,就劝她去了叶夫人那里。 不说叶墨轩的事情,只说叶素素和陈瑛儿两个人,虽然上一世叶素素没嫁成赵从嘉,陈瑛儿成了太子妃,但是不管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两个人关系虽不亲密,却都没有撕破脸。 叶素素没有理由要避着陈瑛儿。 她想了想,道:“问一声吧,看她想怎么样,停不停车,我们随她。” 人活一世,有些事还是要装作不知道的好。 因两家马车都没带标志,但是毕竟是姻亲,马车夫也是脸熟,问过之后,便知道马车里都是谁了。两驾马车没有停,并驾而行,陈瑛儿掀开了马车窗帘,露出了一张笑脸,和蔼和亲。 “素素表妹身体好些了?如今可以出门了吗?” “谢谢瑛儿表姐关心,如今已无大碍了。上回瑛儿表姐和几位表姐妹过来,我实在是招待不周。” “你病着,还操心那些事情做什么?等你病好了,我们几个做姐妹一定会再去闹腾你去。你呀,万事都不要操心,只管养病就好。你若是病好了,我们都开心,祖父祖母也就放心了。”陈瑛儿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变,语气里满是亲昵和关切,只是叶素素知道,她们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叶素素笑着应了。 护国将军府嫡长女,能稳坐东宫的太子妃,怎么可能会在这些小礼节上出了岔头?表姐表妹,自然是要一团和气的。 叶家到了,陈瑛儿借口天色已晚不打扰走了,叶素素的马车也从角门进了叶家。 她原本想要去找找叶墨轩,想旁敲侧击地问问他烧荷包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刚下马车,还没有来得及去正院给她娘亲叶夫人请安,就发现她娘亲竟然就站在马车的不远处,显然是一直在等她回来。 叶素素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露出个讪讪地笑,小跑过去,挽住自家娘亲的胳膊,笑眯眯地说:“娘亲,我回来了,我病了这么久,发现这京城街上也没什么变化,跟我以前出去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她是去了聂铎的宅子,根本就没有去街上,自然不敢说京城街上有了变 化,万一叶夫人问起来,她答不上来怎么办? 叶夫人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琼浆楼旁的玉斋阁变成了点心坊,难道这还不算变化?” 叶素素:“……” 难道她娘亲知道了?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去街上? 她偷偷地回头想要去看那马车夫,可是马车已经走了,并没有留在院子里。 叶素素觉得,既然马车夫是聂铎的人,他应该不会出卖她。她想了想寻了个借口,刚要解释,就看到她娘亲等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回了正房。 进了正房之后,屏退周围的人,叶夫人把叶素素拉到了身前,连叹了几声。 “娘亲?”叶素素很少看到叶夫人这样,心里有些发毛。 上一次叶墨轩闹了一场,叶夫人的身体就不大好,叶素素最怕的就是叶夫人会像上一世一样缠绵病榻之上,所以一直担心叶夫人的身体,如今见她脸色不好,更是担心不已。 叶夫人拍了拍叶素素的手,道:“娘亲没事,你不要担心。” 叶素素乖巧地低了头,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叶夫人伸手摸着女儿的脸颊,柔声道:“素素,娘亲知道你的心情,知慕少艾,人之常情。可是,你毕竟年纪小,又是姑娘家,有些事情可不能糊涂。让你们见见面可以,可千万要守礼有节,不能越了界,做出不合规矩的事情。” 叶素素听到叶夫人的话时,目瞪口呆,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她揪着手指,不安地问:“娘、娘亲,你……你知道?” 叶夫人奇怪地瞥了一眼叶素素,道:“我若是不知道,你以为他能把你从叶家带出去?” 叶素素张了张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她娘亲竟然知道!她娘亲竟然知道今日她是去见了聂铎! 叶夫人到没有太在乎女儿此刻的惊讶,拉着她的手,把她搂在了怀里,低声说着:“素素啊,父亲和娘亲知道你的心思,父母也是过来人。聂铎那小子私下里见过你的父亲,既然他敢在你父亲面前夸下海口说搏一次,那么你父亲和娘亲自然是希望能如了你的心意的,放手让他去搏一次。想当初,你父亲也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新科状元,和娘亲门不当户不对,可是你父亲还是一步步地谋划,最后我们定下了亲事。所以,看似困难,可还是事在人为,或许就能如愿呢!” “你父亲很欣赏聂铎,说 他有魄力,很果敢,若是他怎真能捧着皇上赐婚圣旨来娶你,我们便把你嫁给他,让你们两情相悦,共赴白头,你父亲和娘亲也可以放心了。若是、若是他最后没能做成,你也莫要伤心,毕竟我们所有人都试过了在,只当你和他有缘无分吧。也莫要再与他纠缠,好好成亲,过你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娘亲……”叶素素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她从来都不知道,在她什么还没有准备好时,她的父母娘亲已经开始为她考虑了。这就是父母,这就是这世间上即使所有人都不在乎她时,一直在她身边的父母。 她以前怎么会生出要当不孝女儿的心思?上一世她就已经连累了父母,这一世竟然还不知悔改连累父母! 叶夫人见叶素素哭得泣不成声,拍着她的背一直柔声地哄着她:“素素,不哭啊,娘亲和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掉眼泪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管你和聂铎最后结果如何,如今你们两个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你也要珍惜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你父亲和娘亲都是开明之人,自然不会拦着你们的。但是,素素,只有一件事你要记得,你和聂铎,绝不可以做出格的事。小姑娘家的少女心思可以有,但万不可越雷池一步,做出后悔之事,明白吗?素素,你要记住,若是你们无缘,你也要对得起你日后的夫君!” 叶夫人这话千叮咛万嘱咐,却依旧还是不放心。聂铎在她夫君叶太傅面前是发过誓保证过的,可是她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两情相悦的男女,可是什么都能豁出去的。她当年和叶太傅的亲事也是波折不断,明明是京城贵女、武将之后、皇后嫡妹,却要嫁一个毫无根基的读书人,想想都是不可能的。可是,叶太傅还是一步步地谋划算计、走一步看十步,终于得了她父亲陈将军点头、皇上赐婚…… 聂铎如今的局势比叶太傅当年差太多,不仅仅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更夹杂着旧恨新仇、天下江山、雄图霸业,叶夫人对聂铎能求来圣旨娶叶素素并不看好。 可是,她夫君说的对,既然素素喜欢,聂铎愿意一搏,何不成全?人生在世,图得就是一个快活。成了有成了的活法,不成有不成的活法,为何还没尝试就要放弃? 叶夫人一向是听夫君的,叶太傅说的又有道理,虽然她担心万一不成,日后素素该怎么过?可是,既然素素如今是满脸欢喜,满心期待,又何必在此刻毫无定论之时就给素素泼冷水呢? 叶夫人不愿意,自然也不会 拦着聂铎。何况聂铎也不是私下里就直接带走素素,也是毕恭毕敬地与叶太傅打过招呼的。 叶夫人盯着身边的叶素素,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她一遍:“听懂了吗?见面可以,但不可以做出越雷池的事!” 叶素素上一世毕竟活到了十八岁,在大原国的风俗里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同龄的姑娘都已经嫁人生子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自然是知道她娘亲口中的“越雷池”是指的什么。 她从叶夫人怀里钻出来,揉了揉哭红的眼睛,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叶夫人。 她今日和聂铎的那些行为,算是“越雷池”了吧? 可是叶素素一点都不觉得后悔,反而心里满满都是甜蜜。 叶夫人见女儿低着头,虽然看不清表情,却是一副甜蜜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背,道:“行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天色不早了,去洗个脸换身衣裳,我这边备了晚膳,你父亲之前传话回来,说今晚有事不回府了,你就留着娘亲这里吃饭吧。” 正院里也备了叶素素的衣裳,她重新净面唤了一身出来,准备回叶夫人屋里,一出门就与刚进正院的叶墨轩遇见了。 叶素素正有满肚子的话要和他说,一见了他,两眼顿时发亮,急急就冲了过去。 叶墨轩的心神似乎有些恍惚,好像还有些紧张,没有看到过来的叶素素,径直朝着叶夫人屋前走去。 叶素素急了,拎着裙摆一路小跑,边跑边喊:“哥哥,哥哥……” 虽然距离不远,可他毕竟是姑娘家,叶墨轩刚刚那几步已经把她甩在了身后,害得她只能一边跑一边追。 听到她的喊声,叶墨轩回头,眼神里带了疑惑:“素素,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亲哥哥就是亲哥哥,对妹妹的关心不是假的,她刚刚不过是掉了几个眼泪瓣,就让叶墨轩发现了。 叶素素刚刚哭,是因为叶夫人在说她和聂铎的事情。这些话自然不能告诉叶墨轩,只能扯了一句“刚刚沙子迷眼了”。 叶墨轩将信将疑,但眉头皱得很紧,好像有些不安,似乎有事。 叶素素想到今日叶墨轩见过陈瑛儿,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叶墨轩和陈瑛儿又扯上什么关系。 她急忙压低了声音,悄声问他:“哥哥,我今日在街上遇到了瑛儿表姐,你可把荷包还她了?” 叶墨轩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还给她了,也跟她说清楚了。” 再多的话,叶墨轩不愿意说,也不想去贬低陈瑛儿。 叶素素原本还想问问具体的经过,可是见叶墨轩那一副不想说“姑娘家”坏话的模样,也就不忍心逼问他了。 男人和妇道人家不同,妇道人家可以没事扯一扯嘴皮子,可是若是叶墨轩说三道四,可就是有违君子之道了。 叶素素见叶墨轩眉头依旧紧锁,担心地问他:“哥哥,既然已经还回去了?你怎么还愁眉不展的?” 叶墨轩的眉头缓缓地松开,可是脸色依旧凝重。 他说:“我今日听闻,皇上把宁王的安慧郡主赐给了太子赵从嘉做……侧妃。” 作者有话要说:赵从嘉:什么?!我有媳妇儿了?! ☆、59宫宴 安慧郡主姜如萍成了太子赵从嘉的侧妃?! 听到这个消息,叶素素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姜如萍怎么会成为太子侧妃? 上一世,赵从嘉的后宅并不空虚,在东宫时,正妃、侧妃、良娣都是规制的人数,皇上驾崩之后,赵从嘉登基即位,当时叶素素已经化成一缕幽魂,并不知道赵从嘉的后宫如何,但想来就算不是佳丽三千,也一定是充盈的。 可是,不管怎样,上一世姜如萍绝对没有成为赵从嘉的侧妃,她上一世根本就没有跟赵从嘉扯上过关系! 叶素素记得清楚,上一世从避暑山庄骊山院回来之后,皇上下旨,将大理寺卿周安平长女周碧秋赐给宁王世子为妻。不久之后,姜如萍就跟着兄长姜成弦回了宁王封地,日后叶素素再也没有见过她,只知道她年岁到了之后很快就出阁了。 可是,这一世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偏差,姜如萍要给赵从嘉做侧妃? 侧妃侧妃,听起来带上一个“妃”字,可是终究不是正妻,只是妾,就算是皇家依旧如此! 千百年来,大原国祖训重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侧妃和正妻终究是有差别的,除非正妻无嫡子,否则侧妃的儿子依旧是庶子,依旧不能承袭祖训家业。就像当今的皇上,有了四个已经成年的庶出皇子,可是那些庶出皇子在皇上面前一点地位也没有,甚至还不如叶素素这个空有头衔的外来郡主。 宁王割据一方,手握重兵,身为宁王嫡长女安慧郡主姜如萍,是完全可以与护国将军府的姑娘竞逐太子妃之位的人选,就算她要跟赵从嘉有牵扯,也应该是正妻太子妃之位,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侧妃?这岂不是打宁王的脸吗?皇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宁王又怎么会允许? 叶素素越想也觉得奇怪,拉着叶墨轩的袖子急着问他:“哥哥,你这消息哪里来的?是否准确?姜如萍怎么会给赵从嘉做侧妃?如果她真想嫁给赵从嘉,也应该是做正妻啊!” 叶墨轩眉头依然锁得紧紧的,他迟疑了片刻,开口说:“是、是大表妹说的。我今日去还她荷包,她说她不想嫁进东宫,她不想做太子妃,她说皇上把安慧郡主赐给赵从嘉做了侧妃,她就算是嫁进去,日后还有什么指望?她……她说想嫁我。” 叶素素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叶墨轩见了她的表情,急忙摆着手慌乱解释:“素素,你不要担心 ,我已经把话和大表妹说明白了,我和她不会再有牵扯了。” 叶素素挑眉,心里还是担心。 如果陈瑛儿真的不想纠缠叶墨轩了,为何不接回那只荷包,偏偏要叶墨轩强硬地把荷包烧了? 她看向自己哥哥,心里更加担心了。 如果陈瑛儿不死心怎么办?会不会还要牵扯叶墨轩? 叶墨轩见叶素素脸上表情凝重,看了一眼叶夫人的正门,把叶素素拉到了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悄声与她道:“素素,你不要担心。我觉得大表妹根本就不喜欢我。或许是她不想嫁入东宫,所以她才会拉着我当垫背的。满京城放眼望去,只有我提出娶她,叶家、陈家、皇上才都有可能同意。所以,她就算是不喜欢我,可能也是放手一搏。” 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很合理,可是叶素素还是觉得奇怪。 叶家和陈家的根基根本就无法比,叶墨轩也不过是个京城小吏,就算有叶太傅这个父亲铺路,日后怎样谁也说不好。叶太傅又是因圣宠坐到如今的位置的,他的位置也不过就是个官职,不是爵位更不是世袭罔替承袭下去,日后叶太傅若是致仕,叶家也就跟着没落了。 陈瑛儿从小就作为太子妃人选被教养,就算是真的不想嫁入东宫,怎么会选择没有前途的叶墨轩?如果说心悦使然也罢了,可是偏偏叶墨轩和叶素素都没有看出陈瑛儿对他有半点欢喜! 而且,叶素素觉得叶墨轩说的并不对,这京城之内,陈瑛儿如果真想找个人嫁了摆脱嫁入东宫的命运,那么人选可不仅仅只有叶墨轩一人,也不仅仅只有陈家。 陈瑛儿的外祖家表哥也是一大串,年龄也相仿,哪一个拿出来都不比叶墨轩差。如今她那位外祖家的大表哥薛瑾华,更是出色,年过弱冠就已经是从三品怀远将军。 叶素素记得清楚,上一世,这位怀远将军凭借战功,官路通畅,叶素素死去的那一年,年纪轻轻的他,已经成为护国军中最年轻的将帅。 薛瑾华如今的一切不是靠着祖上阴翳得来的,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凭本事挣来的。他自己本身可是承恩侯府的世子。 对比叶家,承恩侯府那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承恩侯府的老夫人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姑母明康大长公主,承恩侯府的侯夫人也就是薛瑾华的母亲,是当今皇上嫡亲的妹妹静怡长公主。当年,据说这位静怡长公主与承恩侯府的表哥两人情投意合,由先帝做主把静怡公 主嫁进了她亲姑母的家里。而陈瑛儿的母亲就是承恩侯府二房的女儿,要称明康大长公主为一声伯母。当年陈瑛儿的母亲很受明康大公主的喜爱,是大长公主开口求了先帝,由先帝做主把她许给了护国将军府陈家。 因着小时候经常出入护国将军府,叶素素还是很喜欢她那位出身名门的大舅母的,而且叶素素记得,如今她这位舅母依旧深受明康大长公主的喜爱,作为堂嫂的静怡长公主对这个小姑也是十分喜欢,连带着陈瑛儿几个姐妹在承恩侯府中也是地位超群。 叶素素有些气愤,觉得陈瑛儿还是欺软怕硬,柿子挑软的捏。她挑上叶墨轩却没有挑选薛瑾华,恐怕就是因为薛瑾华没有她哥哥那么好揉捏! 叶素素越想越气,她家哥哥性格实在是太过温和,就是因为太过温和才被人惦记了! 她噘着嘴,跟叶墨轩说:“哥哥,你近日还是注意些吧,赵从嘉明年开春才十五岁,在这之前,皇上是不可能下旨给他定下太子妃的。恐怕,陈瑛儿还会蹦跶。” 叶墨轩倒也没多想,听了自家妹妹的话,就点了点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叶素素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不高兴地嘀咕着:“真不愧是跟赵从嘉是表兄弟,你们两个还真像!” 都是那么任由陈瑛儿拿捏! 叶素素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叶墨轩无辜地挠了挠头发,朝着叶素素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相劝自家妹妹别生气了。 叶素素看到那笑容,就觉得叶墨轩和赵从嘉更像了,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朝着叶夫人的正房走去。 自家妹妹的脾气叶墨轩最了解的,知道她也不是真生气,他只憨厚地笑了笑,跟在叶素素身后一起走向叶夫人的正房。 走了两步,叶素素忽然停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叶墨轩,猝不及防地说了一句:“哥哥,你定亲吧!” 叶墨轩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幸好他身手不错,脚下站得稳才幸免于难。 “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叶素素挺着脖子,自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你若是亲事定了下来,陈瑛儿再怎么算计,也不能往你身上算计了。你一个有了主的肉包子,她若是敢咬,也怕主人出来收拾她!” 叶墨轩:“……” 这是什么比喻,他哪里像肉包子了?说什么咬不咬的,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屋子里叶夫人没给两个就是继续别 扭的时间,听到了外面动静,她就喊了一声:“都别呆在门口,进来说话。” 叶素素朝着叶墨轩吐了吐舌头,掀了帘子,让叶墨轩先进。叶墨轩自然地把帘子接在手里,朝着屋子里努了努下颌。叶素素也不跟他客气,先一步迈了进去,叶墨轩随后也跟着走了进去。旁侧守门的小丫鬟这才有机会接过门帘,心里惴惴不安,委屈得想哭。为什么他们家大公子和郡主竟然要自己掀门帘,根本不给她们小丫鬟机会,也万一要是因此被管事妈妈骂了,她都没地方说理去。 叶夫人刚刚显然是听到叶素素和叶墨轩的对话了,开口便问:“叶墨轩,什么定不定亲?” 叶墨轩顿时脸就烧了起来,红得都无法见人了。 叶素素轻瞟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顿时就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 叶墨轩被笑得更加不自然,屏退屋子里伺候的人,他把今日还陈瑛儿荷包之事说了,又提了陈瑛儿说的关于安慧郡主给赵从嘉做侧妃的事。 叶夫人大概也明白陈瑛儿心中所想,道:“这件事,可能还没完,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了。” “娘亲,”叶素素接话:“给哥哥定亲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哥哥的亲事定下来了,陈瑛儿为了名声也不会再纠缠哥哥了。” 陈瑛儿可是只想做正妻,不想做妾的人。 叶夫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立即问叶墨轩:“你可有心仪的姑娘?” 叶墨轩顿时脸烧得通红,头都要低到地上埋起来了。 叶夫人说:“我们叶家不过就是你爹和你伯父在做官,算不上是大户人家,更不需要讲什么门当户对,你若是有喜欢的,可以直接告诉娘亲,娘亲去给你提亲。你若是没有喜欢的,我就和你爹商量商量,替你选一户。” 叶墨轩的脸羞得是不能见人了,问了安就跑,甚至连叶夫人留他用膳都拒绝了。 等着摆膳时,叶夫人问叶素素:“素素,你认识的姑娘家,有没有觉得合适的?” 叶素素瞬间就想到了周碧秋。 周碧秋仰慕叶墨轩,叶墨轩似乎也记得周碧秋。周碧秋无论是人品家世容貌性情都是一顶一的好,叶家若是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定然家宅安宁。 可是,她不能这么贸然地就提出来。如果叶墨轩真的不喜欢周碧秋,她岂不是凑成了一对怨偶? 叶素素心里打定主意,得了机会就去试探试探 叶墨轩。 晚膳刚刚用过,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带来了圣上口谕。叶素素和叶夫人皆是一愣,如今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宫里也马上要落锁了,怎么会这个时候有人来传圣上口谕? 来传圣上口谕的不是别人,是叶素素很熟悉的王公公。 王公公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喜气洋洋的,跟叶夫人、叶素素见过礼之后,就传了圣上口谕:“明日宫里临时备了宫宴,还请夫人和郡主准备准备。皇上说了,把叶家的姑娘们都带着,明日平郡王世子正巧从颍川郡过来,抵达京城。” 王公公笑眯眯地接过了封赏,叶素素趁机客气地低声问王公公:“王公公,明日大理寺卿周大人家的姐姐也去吗?” 王公公待叶素素那是没得说的,周家姑娘去不去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大秘密,自然是忙着回答:“周姑娘自然也去的,京城贵女公子都受邀在列了,郡主到时候定不会无聊。” 叶素素听着王公公的话,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可是她并没有听懂,只得眉眼弯弯地朝着王公公道谢,佯装开心道:“周姐姐也能去太好了,我喜欢周姐姐。” 送走了王公公,叶夫人急忙给大房的叶蓁蓁、叶思思送信,自然也告诉叶思思平郡王世子也回来的信。叶素素进宫一向都是按品大妆,又是从小在宫里溜达惯的,倒也不需要准备什么衣裳首饰。叶蓁蓁和叶思思是第一次进宫,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 因为只有一个晚上,时间又紧,叶大夫人愁得不轻,只能向叶夫人求救。这进宫是叶家人脸面,叶夫人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现做衣裳是肯定来不及了,只能带着叶蓁蓁和叶思思去了叶素素的亭如院挑几身叶素素的新衣裳。 姐妹三个身量差不多,叶素素的衣裳叶蓁蓁她们正好能穿,只连夜改改腰身就行。 叶思思有些不好意思,对叶素素说:“郡主,没想到还要过来麻烦你。” 叶素素自然是知道明日平郡王世子过来的事情,拉着叶思思悄声跟她打趣:“二堂姐,你尽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好让二堂姐夫眼前一亮!” 叶思思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搭理叶素素。 她和平郡王世子李律自那一日惊马时见过一面,定亲之后二人再未见过,李律也没有给她递过什么口信,但定亲之后无论大小礼节,平郡王家从来都没少过她的。她想,她和李律成亲后即使不能琴瑟和鸣,想必相敬如宾是没问题的。这么 一想,叶思思反而对这门亲事没有那么忐忑了。 叶思思挑的很快,挑好后就陪着叶素素在外面喝茶,叶蓁蓁还在叶素素放着衣裳的房间里试个不停。 叶素素的那些衣裳料子,大多都是宫里赏赐的,市面上根本就见不到那些好东西。叶夫人又对自家女儿各种宠爱,有了料子,自然要做衣裳。叶素素的衣裳多得箱笼里放不下,叶夫人就让人把亭如院的东间空出来,专门给叶素素放衣裳的。 叶蓁蓁看着满屋子的衣裳,胸口压不住浓浓怒火,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那些衣裳,恨不得盯出一个洞。 这么多衣裳!满屋子都是!这些衣裳的料子,一件就够买别人十件二十件了! 叶蓁蓁气得直揪帕子!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同样姓叶,叶素素就过着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叶蓁蓁是叶家的嫡长女,她才应该是叶家最尊贵的女儿!如果当初是叶素素的父亲外任做官,现在在京城里享福的人就是她叶蓁蓁!这富丽堂皇的亭如院里的一切都应该是她叶蓁蓁的! 叶素素,你凭什么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叶蓁蓁心头恨得直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东西都占为己有。叶大夫人帮她在一旁亲自挑选衣裳:“蓁蓁啊,娘亲觉得这几件不错,你试试?哎呀,多亏了郡主这里好东西多,不然我们都不知要怎么办了!” 叶大夫人满脸感激,情真意切,叶蓁蓁看见后更不舒服,哼了一声,试了几件,也不管合不合身,全都要走了。 不过是几件衣裳,叶素素并不在意,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件衣裳。睡了个好觉,梦里都是甜甜的,就是第二日醒来,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了。 叶素素想,昨日她和聂铎玩了一整日,梦里梦见的应该是聂铎吧。 进宫的马车都准备好了,叶素素用的是郡主的车马驾,叶夫人带着叶蓁蓁、叶思思坐的是叶府规制的车马驾,叶墨轩骑马护送一排的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口。 很巧,遇到了大理寺卿周夫人和周碧秋的马车。 两人已经按照规矩等在宫门口,见叶素素她们来过,自然是相互问好。叶素素自然而然地挽上了周碧秋的手臂,与她解释:“碧秋姐姐,我前些日子病了,怕过了病气给你,便回拒了你的帖子。等过几日,我邀你到叶家玩,好不好?” 叶素素也周碧秋说着悄悄话,忽然就发现叶墨轩的视线正往 这边瞟,被叶素素抓了个正着,他摸了摸鼻子,别过头,仰着头假装自己刚刚什么也没干。 叶素素挑了眉,没理他。 宫宴男女席并不在一起,进了宫门,叶墨轩就被领到了别处。 皇后娘娘派了软轿接叶夫人和叶素素去凤梧宫,周碧秋随着周夫人先去了宫宴。叶蓁蓁和叶思思两个人是第一次进宫,格外地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了,她们两个是跟着叶夫人的,自然也去了凤梧宫。 皇后娘娘见了两个人,夸了几句,赏赐了东西,就让她们去宫殿里的茶室坐着了,这边却拉着叶素素的手,一个劲地问她之前的病情,又跟叶夫人说着贴心话。 等在茶室无聊的叶蓁蓁恨得牙直痒痒,端着茶杯愤恨地想:凭什么叶素素能在皇后身边陪着皇后聊天说话,她却要在茶室里坐冷板凳陪着等着? 凭什么?!凭什么?! 叶蓁蓁不甘心。 叶思思神情淡定地喝着茶,好像周围一切都没有影响到她似的。 叶蓁蓁看到叶思思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得不轻。她想质问几声叶思思是怎么想的?幸好还有些理智,想到这里是皇后的凤梧宫,这才作罢。 不久之后,皇后派人来请叶思思。 叶蓁蓁也站了起来,想要跟过去。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立即拦了她:“叶姑娘,请留步。” 叶蓁蓁的脚步生生顿住,叶思思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跟着宫女走了。 叶蓁蓁气得摔了帕子,心里恨恨地想:“不就是嫁个郡王世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竟然用眼神嘲笑我!哼!叶思思,我们走着瞧!” 叶思思是真的冤枉,她刚刚只是想要让大姐叶蓁蓁稍安勿躁。 叶思思见了皇后娘娘才知道,并不是皇后想要见她,而是平郡王世子李律来了,应该是过来给皇后请安的。 皇后娘娘朝着他们两人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快走快走,别在这里杵着,免得说本宫留人,挡了人家小两口说悄悄话。” 李律的耳尖有些红,看了一眼叶思思,轻咳一声说:“皇后娘娘说我们好不容易进一次宫,让人带我们去看看御花园。” 旁侧的叶素素顿时就想笑,御花园,又是御花园,皇宫这么大,能谈情说爱的,好像真的只有御花园! 叶思思红着脸跟着李律出去了,叶夫 人和叶素素一直被留在皇后身边,直到宫宴要开始才跟着皇后启程。 唯独叶蓁蓁坐在茶室里喝了一肚子茶水,整个人气得简直要炸开。 她喝了太多的茶水,忍不住了,最后没办法,终于寻了一个宫女说自己要“内急”。 作者有话要说:叶蓁蓁:我内急! ☆、60出事 叶蓁蓁因气闷喝了许多茶水,皇后要启程时,她忍不住想要“内急”。 宫里人都是会伺候人的,自然在不惊动皇后下带着叶蓁蓁去解决了问题,出来时皇后娘娘已经带着叶素素等人前往宫宴。 叶蓁蓁毕竟是第一次进宫,听到叶素素她们已经离开,顿时有些急了,与服侍她的宫女道:“这位姑姑,请您快点带路吧,我这还要急着去找我堂妹长仪郡主。” 那宫女姑姑一团和气地点头应着,转身在前面带路,心里却不免有些惊讶,没想到叶家的姑娘竟然是这么不合规矩?就算那么受宠的长仪郡主平日里都对她们客客气气的,没想到叶家这位大堂姑娘却竟然会如此待她们。 叶蓁蓁品级不够,进宫也不能带婢女,见身边有位宫女服侍,就以为是皇后拨给她用的人,自然吩咐上也有些随意,也根本没在意刚刚她自己的语气有多么不合时宜。 宫女在前方带路,叶蓁蓁心急想要见到叶素素,忽然就看到宫女停了下来。叶蓁蓁顿时就不高兴了,语气不善地问道:“这位姑姑,我们怎么不走了?” 那宫女微微抬头,轻轻地看了一眼叶蓁蓁,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并没有说话。这时,从不远处,走过来几位內侍打扮的人。 叶蓁蓁一看到那几个內侍打扮的人,心里顿时又惊又怕,在骊山院里把王嬷嬷处置的人就是一位內侍。莲池苑的那些內侍,在长仪郡主叶素素离开之后,对她一向是趾高气昂、爱答不理的。 领着叶蓁蓁的宫女主动地与那几位內侍打了招呼:“六子公公,您今日怎么亲自到凤梧宫来了?” 那个被称作六子公公的人,年岁不大,十一二岁的模样,动作却十分规矩有礼:“姑姑安好,小的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来请长仪郡主的。” “六子公公,长仪郡主已经陪着皇后娘娘去了宴上。” “那是小的来晚了,与郡主殿下错过了。”六子公公一阵苦恼,小声与那宫女说:“姑姑也知道,近日殿下因为安慧郡主的事情,一直在生闷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天天吵着要见长仪郡主。这不,刚刚听闻长仪郡主进宫,太子殿下就差遣小的过来像长仪郡主问安。只是如今小的与长仪郡主错过去了,若是就这么回去,定然会惹得太子殿下不快,这、这该怎么办啊?” 六子公公小小年纪,却一点为难,像是邻家淘气的小儿郎似的,叶蓁蓁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她觉得这个六子公公比她见过的那些趾高气昂的內侍要和气许多。 那宫女听了六子公公的话,立即笑道:“六子公公,可是凑巧了,我身边这位就是长仪郡主的堂姐,若是公公有什么话要带给长仪郡主,不如就请叶姑娘帮您转达?” 叶蓁蓁听到他们有事要求她,顿时就得意了起来,连腰背都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她的小动作没瞒过周围的几个内侍宫女,但所有人都像是没有看见似的,抿着唇,毕恭毕敬地低着头,不说话。 叶蓁蓁故作和气地与那个小內侍说话:“我这就要去宫宴上,若是公公不方便去找郡主,我可以替你传话。” 六子公公稚嫩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那表情看起来感恩戴德的,似乎叶蓁蓁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叶蓁蓁感觉顿时极好,心里不满地哼哼着:內侍又算得了什么东西?这有事不是还要求她吗?不过就是一群没了子孙根的阉人,有什么摆谱牛气的!莲池苑那几个趾高气昂的內侍,她早晚要收拾!至于那个处置了王嬷嬷的王公公,哼,就算是皇上身边的人,她也一定会找到机会报仇的! 六子公公真心诚意地谢过叶蓁蓁之后,便道:“叶姑娘,太子殿下近些日子心情有些烦闷,想请长仪郡主在宴后观灯时,到凤梧宫西侧的揽芷园相见,还请叶姑娘帮小的转达给郡主殿下。” “就这么点小事?没关系,交给我吧,我一定转达到。”叶蓁蓁朗声保证,周围的內侍宫女都听得一清二楚。 六子公公一行人对着叶蓁蓁又连连道谢,这才告辞。 给叶蓁蓁领路的宫女则继续带着叶蓁蓁向前走,心里却暗暗摇头,真是个没脑子的,可惜那么好的出身了。 另一侧,离开的六子公公很快就带着身边的人朝着东宫方向走。有个年纪比六子还小的小內侍,终于忍不住开口,战战兢兢地问道:“六子公公,咱们就这么把话带过去,太子殿下能满意吗?” 六子公公高深莫测地看了那个小內侍一眼,或许平日里他待那小內侍就不错,所以此刻他也便压低了声音,耐心地解释:“你动动脑子,太子殿下私下相邀郡主的这种话,是能帮着传话的吗?如今既然有人愿意帮忙,我等只要如实较差就是了。” 成与不成,都是那位叶大姑娘的事情了,反正他们的任务是完成了,日后就算是太子殿下怪罪起来,也有现成背锅的。 叶蓁蓁跟着宫女到了宫 宴上,才发现她的位置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别说能看到主宴台了,就连叶素素的位置她都只能看个大概方向,具体都看不清。她周围坐满了身穿华丽的贵女们,年纪与她相仿,并没有按品大妆的,叶蓁蓁一个也不认识。 给叶蓁蓁带路的那位宫女把她送到这里,就转身离开,也没有与旁侧伺候的其他宫女打招呼。叶蓁蓁一见她要走,立即起身拉住了她的袖子,脸上勉强挤出笑容:“这位姑姑,我是跟着叶太傅夫人和长仪郡主一起来的,您把我安排在这里,不太好吧?我还有话要带给郡主呢。” 那宫女一团和气地笑着,看不出一丝不满。她不动声色地把手臂从叶蓁蓁手里收了回来,笑道:“叶姑娘,宫宴都是按照品级安排的,这里正是您的位置。” 若不是沾了叶夫人、长仪郡主和未来平郡王世子妃的光,叶蓁蓁这样的姑娘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还想着坐到前面? 宫女说完之后,屈膝行礼,准备告辞,叶蓁蓁却还是不让人走,脸色极差:“那我妹妹呢?就是平郡王未过门的世子妃,她跟我一样,也没有品级,怎么没有看到她在这里?” 叶蓁蓁这么一闹腾,周围有好几个姑娘看了过来,自然是没有人开口和她打招呼。 那宫女依旧是笑着的模样,毕恭毕敬道:“叶二姑娘想必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婢子只是负责送叶姑娘您到这里来的,叶二姑娘不是由婢子负责。” 她口上虽然是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骂“蠢货”:你也知道那是未过门的平郡王世子妃,就算是未过门,那将来也是世子夫人,皇上又一向圣宠平郡王家,就算那位叶二姑娘没有品级,自然也不会安置在这个角落里。就算原本安置在这个角落里,皇上皇后自然也能把人带到前面去,没看到人家平郡王世子特意从颍川郡进宫的吗? 宫女回答完叶蓁蓁的话,又一次告辞,这一次叶蓁蓁没有理由拦着她了。 其实,这个位置坐的都是京城贵女,周碧秋也在其中。叶蓁蓁在骊山院里住过,周碧秋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原本看她过来,又念着叶墨轩和叶素素的面子,周碧秋正想要和她打招呼,介绍几个京城贵女给她认识。那些京城贵女也都是去过骊山院的,身份地位都不低,是值得一交的。 可是叶蓁蓁和宫女说的话根本就没避着旁人,周围贵女都装作没看见叶蓁蓁似的,周碧秋也是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转头与身边的贵女们说话,没有和叶蓁蓁打招呼。 叶蓁蓁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姑娘三五成群地相互说话,她一个也不认识,只能生闷气地坐在小桌前,气鼓鼓地瞪着叶素素所在的方向。 叶素素和叶夫人是分开坐的,她坐在皇后下首不远处,附近都是有封号品级的皇家郡主。她旁侧不远处,是陈瑛儿带着几个陈家的姑娘,相互打了招呼后。叶素素再一侧头,就看到皇后下首第一个位置,坐着的是很久没有出现的大公主长乐。 上次叶素素把大公主长乐揍了一顿之后,大公主长了因脸上有伤很久没出来见人,后来叶素素离开骊山院,就一直没有见过的大公主。 这一次,到算是回京之后第一次相见。 大公主长乐似乎感觉到叶素素在看她,朝着叶素素这边看了一眼,虽然隔得远,但是叶素素还是感觉到她的眼神不善。 叶素素遥遥的朝着她点了头,便侧过头老实地坐在桌子前。 有內侍上前给她斟酒,叶素素摆了摆手,道:“不必,我不喝酒的。” “不是酒,是蜜茶。”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叶素素耳边炸开,叶素素瞬间就把头转了过去,盯着眼前一身內侍打扮的来人,顿时气得就两眼冒火。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她压低声音小声低吼:“铎哥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不会是当內侍当上瘾了吧?” 一身內侍服侍的聂铎半弓着腰,仔细地给叶素素的茶杯填满,压低声音开口说话,语气里带了笑意,眼睛却不忘盯着叶素素:“我可不舍得当內侍。” 叶素素一怔,随即脸有些烧红,气急败坏地道:“不许胡言乱语!铎哥哥,这里是皇宫,你怎么这么大胆子啊!” 不仅胆子大,还假扮內侍,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拉去当了真內侍?! 聂铎说:“没事,不用担心我,我会小心的。我来是想和你说说宁王世子和安慧郡主的事情。” 叶素素坐在座位上,腰背笔直,恭敬有礼,从远处看她,根本就看不出一丝异样。可是,她在桌子下捏着帕子的手心里全是汗,帕子都已经湿漉漉的,她生怕有人发现她身后服侍她的內侍根本就不是內侍,怕别人揭露聂铎的身份。 聂铎却无比自然,添茶倒水,布菜奉点心,样样周到。 他一边做着手里的事,一边低声和叶素素说:“宁王世子的伤势一直未曾好转,从骊山院回宫之后,一直在宫里 养伤。宁王以宁王世子受伤之事与皇上谈判,胶着不下,原本已经被宁王下令先回宁王封地的安慧郡主竟然设计赵从嘉,名声有损,皇上面上阴沉,心中大乐,以此事反将了宁王一局,迫使宁王不再追究宁王世子受伤一事,安慧郡主嫁进皇家。” 叶素素听得目瞪口呆,因为怕被别人发现,不敢回头去看聂铎,但是却还是忍不住发问:“安慧郡主是怎么算计赵从嘉的?既然是嫁进皇家,怎么会是侧妃?” 聂铎说:“怎么算计赵从嘉的?孤男寡女,你说怎么算计?皇上那是什么人,既然和宁王都已经撕破脸了,怎么可能让安慧郡主做正经的儿媳?何况此事是安慧郡主品行不端,她又怎么能做太子妃?怎么能母仪天下?” 叶素素一边听着,脑子一边不停地旋转。上一世并没有这些事情发生,周碧秋受了宁王世子之辱后,从骊山院回来不久,皇上就下旨将她许给了宁王世子姜成弦,根本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事情,也没有今日的什么宫宴。 叶素素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声音里带着诧异,小声问聂铎:“铎哥哥,安慧郡主之所以做出那样的事情,是皇上故意找人诱.导的吧?” 既然这件事是宁王妥协,显然是宁王理亏,那么“孤男寡女”的算计一定是安慧郡主所为。可是,安慧郡主不过是个小姑娘,敢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还如此合了皇上的心意,说这其中如果没有□□,绝对是不可能的。 叶素素轻声叹气,不由地感慨:“皇上真是一个好父亲。” 即使大公主长乐让皇上那么失望,可是为了这个女儿,皇上亲手设计了安慧郡主和赵从嘉,还让安慧郡主心甘情愿地背上了这样一个污名,迫使宁王息事宁人,不再为宁王世子受伤一事威胁大原国皇室、威胁大公主长乐下嫁。 姑娘家和儿郎们不一样,如果成亲之后,儿郎们不满意自己的妻子,还可以养自己喜欢的妾侍通房,可是姑娘家却只能守着不喜欢的夫君过日子。就算是公主郡主能养面首,可是一旦长乐公主嫁去宁王封地,那就是宁王说得算,长乐公主就算是想要霸道蛮横也没了资本。 皇上牺牲了自己儿子的一个侧妃之位,换回了女儿长乐公主的婚事。如此想想,也是划算的。 “铎哥哥,今日宫宴,也是为了宣布安慧郡主做太子侧妃一事?” 聂铎笑道:“皇上为了安抚宁王,即使只是侧妃,这宫宴的脸面还是要给的,何况不过就是一次宫宴罢了。” 反正木已成舟,给些脸面,做做样子,大家脸上都好看。 不久之后,安慧郡主做太子侧妃一事就在宫宴上宣布了,四处都是道喜的声音。 叶蓁蓁坐在座位上,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发愣,随即就想起长仪郡主奉旨离开骊山院的那一日,太子赵从嘉前呼后拥地出现在莲池苑的场面。赵从嘉被那么多人围着,威风十足,她想上前都找不到空隙靠近,只能躲在角落里,眼巴巴地望着。 安慧郡主叶蓁蓁也见过的,没想到她今日竟然就成为赵从嘉的侧妃!侧妃侧妃,虽然不是太子妃,但也是嫁给了赵从嘉,也是赵从嘉的女人,也一定可以像那日赵从嘉一样,前呼后拥,威风十足吧? 叶蓁蓁想到这里,忽然精神一抖擞,心中生出了个想法。 她目光落到了宫宴上叶素素所在的方向。她想,如果坐在叶素素那个位置,一定可以清楚地看到主宴台上的皇上和皇后,而不是像她在这么个角落里什么都看不见。她的目光又朝着另一个方向看过去,那边离皇上皇后的位置也近,听闻叶思思就被临时安排在那里,沾得是平郡王世子的光。日后,叶思思嫁进平郡王家做了世子夫人,就不是临时被安排在那里,而是有资格坐在那里了。 叶蓁蓁越想越愤恨,越想心里的那个念头就忍不住冒出来。 她发过誓,她日后一定要嫁给能让长仪郡主向她下跪的夫君,她一定要让叶思思对她心生羡慕。可是,大原国放眼望去,能让一个郡主和世子妃都下跪的身份,无疑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叶蓁蓁心里起了念头,她选个什么样的夫君,都不如选太子赵从嘉尊贵,都不如赵从嘉身份地位高。只要她嫁给赵从嘉做了太子妃,还愁不能把长仪郡主叶素素踩在脚下的机会? 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笃定。 叶蓁蓁想到今日六子公公你请她帮忙传给长仪郡主的话,顿时觉得这简直就是天助她也,心想事情,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宴后观灯时,到凤梧宫西侧的揽芷园相见。”默默地念着这几个字,叶蓁蓁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 她要成为大原国最尊贵的女人,她一定会成为大原国最尊贵的女人! 宴后观灯时,叶素素并没有随着众人前去,而是拉着聂铎躲到了一旁不起眼的角落里,悄声地与他说:“铎哥哥,消息我已经得到了,你快点出宫吧。” 聂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颊,笑着道:“你不出宫,我怎么会出去?” “啊?!”叶素素听到这话,先是震惊,随即就明白了,聂铎是怕她在宫里出事,所以才冒险进来的,给她带消息估计也是顺道。 宫里的龌龊事这么多,连安慧郡主都能把太子殿下算计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想了想,叶素素也没有再坚持让聂铎离开。 聂铎看着她这发呆模样,心里痒痒的,伸手又捏了她软软的脸颊一下,笑道:“走吧,我们去看灯。” 叶素素点了点头,决定出去看灯。 她是郡主,有內侍引路看灯,也是正常的。别人只会以为是皇上或者皇后安排的,聂铎的身份反而不那么容易曝光。 他们两个刚要从角落里出来,就看到叶蓁蓁一路鬼鬼祟祟的,慌慌张张地往前走。这条路就是她们从凤梧宫过来的那一条路,道路很直,并没有什么岔路,并不容易迷路。 叶素素看着叶蓁蓁的背影,有些奇怪,小声嘀咕:“叶蓁蓁这也不像是迷路的模样,她不观宫灯,要去哪里?” 虽然看见了叶蓁蓁,但是她很快就把叶蓁蓁甩在了脑后,笑眯眯地跟着聂铎去看灯。 她和聂铎如果日后有机会,可能会一起做很多事情,唯独在宫里一起观灯,恐怕只有这一次。叶素素满眼笑意,掩饰不住喜悦。聂铎原本心情就好,被叶素素感染的心情更好了。 …… 凤梧宫西侧的揽芷园,叶蓁蓁站在暗影里,静静地等着太子赵从嘉的到来。 她一直都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待长仪郡主叶素素不一般,今日既然相约,他就一定会来。 不久之后,传来了脚步声,先是一群,之后却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进了揽芷园。 赵从嘉看见园子暗影里站了个人,身量高矮跟叶素素差不多,顿时就高兴不已:“素素表妹,你来得这么早?哎呀,是我让你久等了。” 他高兴不已、满腔喜悦地喊着“素素表妹”,发现暗影里人没有理他,甚至还故意背对着他,不肯和他说话。 赵从嘉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就垂头丧气:“素素表妹,我知道你一定生气了。可是我和安慧郡主,根本就是……根本就是意外!我知道自己是被她算计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父皇也替她做主了,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暗影里的叶蓁蓁没有动。 赵从嘉见“叶素素”不动,知道她一定正在生气难过,立即凑前了两步,摆出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低声哀求:“素素表妹,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像你保证,就算是姜如萍进了我的门,我也绝对一根手指头都不碰她。” 叶蓁蓁一听,顿时高兴了,原本她还在想,等她成了太子妃之后,要怎么在赵从嘉面前与安慧郡主争宠,如今看来,这安慧郡主也不是赵从嘉的心头肉啊。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给收拾了。 赵从嘉见暗影里的“叶素素”还不说话,只能继续向前,说着好话哄她:“素素表妹,素素表妹,你就原谅我吧,我日后只宠你一个人……” 说罢,赵从嘉大着胆子去抓“叶素素”的手,却见“叶素素”忽然就转身,埋头扑到他的怀里,双臂紧紧地抱住他,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 赵从嘉已经反应过来,下意识把人往外推,大喝一声:“你是谁?!” 就在此刻,灯火通明,竟然有一群內侍带着灯笼,像是早就准备好似的,大喊大叫、大张旗鼓地冲进了揽芷园。 作者有话要说:赵从嘉:卧槽,你是谁?!你不是我的素素表妹! 叶蓁蓁:我是你未来的太子妃啊! 吃瓜观众:脸这么(…………………………………………………………………………)大 来来来,猜猜那些冲进园子里的人,是谁安排的?o(n_n)o哈! ☆、61花前月下 揽芷园那边的热闹,叶素素并不知道,她正在和聂铎在宫里的小花园里漫步。 这次的宫宴是为了赵从嘉和安慧郡主姜如萍筹备的,宴后有观灯,各式各样的宫灯挂满了整个宫里的花园。 叶素素以前不是没看过这么多的宫灯,加上上一世,她可是已经看了好多年了,可是这还是第一次和聂铎一起,心经自然是不一样的。 宫灯很亮,灯火通明,映衬的天上挂着的星辰都掩藏了其锋芒,看不见了。那些宫灯重重叠叠地挤在一起,姿态各异,灯影重重,隐约朦胧,洒在花园里盛开的娇花之上,花前月下,好生惬意。 聂铎跟在叶素素身后,忽然就伸了手,去拉叶素素的手。叶素素猝不及防,小手瞬间就被聂铎的大掌紧紧地包裹在掌心里,他掌心的温度也一点一点地传给了叶素素,渐渐地温暖了叶素素的小手。 叶素素的小脸忍不住绯红,不安地左顾右看了一下,试图收回手:“铎哥哥,这里是皇宫!” 她是郡主,他此刻是假扮內侍,两个人这样暧昧地牵着手,若是被人看见了,定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聂铎朝着她笑了笑,握着叶素素的那只手忽然一用力,把叶素素直接带进了怀里。他的双臂抬起,揽住了叶素素纤细的腰,把她整个人扣在了胸口。 叶素素顿时就慌了,在聂铎怀里不安地挣扎,小声地提醒他:“铎哥哥,郡主和內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聂铎哈哈大笑,低头朝着她绯红的脸颊亲了一口,笑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对我那么重要,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舍得做內侍的。” “又胡说!我又不是说这个!”叶素素佯怒,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想要从他怀里钻出去。 聂铎揽着她的手臂用用了几分力,贴在她耳侧,轻声说:“素素,让我抱抱,有人守着呢,不会有人看到我们。” 原来是这样,难怪聂铎会这么大胆! 叶素素红着脸,乖巧地靠在聂铎的怀里,任由他抱着。聂铎搂着怀里软软的小姑娘,忍不住低头去看她。 她头带郡主发冠,身穿郡主宫装,端庄高贵,一身英气,与昨日在他宅子里那个软软糯糯、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截然不同。昨日的她,是一身粉雕玉琢,玉雪可爱,乖巧柔顺,好似一朵娇嫩的小花,小巧玲珑,今日的她却是眉宇间就带了皇家郡主的气势,即使身形娇小,却 不输气势。 聂铎的心头升起了一种征服欲,他想要征服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他想要这个小姑娘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的手缓缓捧起叶素素的脸颊,迫使低着头的小姑娘抬头与他对视。 叶素素喜欢和聂铎亲密,靠在他的怀里满心满眼都是甜蜜。他捧起她的脸颊,略带薄茧的掌心触碰着她细腻的皮肤,叶素素觉得浑身都酥酥麻麻的,小脸忍不住就更红了。 娇嫩可爱,粉雕玉琢。 聂铎再也忍不住了,低头吻上了令他垂涎已久的红唇,淡淡的口脂香气,淡淡的胭脂香味,还有淡淡的女儿香…… 花前月下,酒不醉,人自醉。 叶素素没想到聂铎会忽然就吻她,先是一惊,随即也来不及挣扎,整个人就陷入了聂铎那令人熟悉又着迷的气息里,唇舌相缠,夹杂着她喜欢的气息。 两个人拥在一起,尽情忘我,然而却有人煞风景地打断了两人。 叶素素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顿时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并不害怕自己与男人亲昵被人发现,她只担心聂铎的身份被人发现。 聂铎缓缓地放开叶素素,脸颊上也带着可疑的红色。他大掌轻抚叶素素的背,小声与她道:“别担心,是陌暮。” 果然,叶素素回头,就看到了同样一身內侍服的陌暮。 陌暮刚刚撞见聂铎和叶素素的那一幕,也不禁地红了脸,只是此刻他却不得不打断他们:“铎爷,郡主,皇后娘娘那边在寻郡主。” 听到是皇后娘娘找叶素素,叶素素的手不由地攥紧了聂铎的衣襟。 上一世,皇后娘娘一杯毒酒要了她的性命,她侥幸又重活了一世,看着皇后娘娘对她的百般宠爱,她却不能像上一世那样坦然接受了,隔阂一旦产生,就会竖在心里一直挡在那个位置。 聂铎敏感地发现叶素素的异常,伸手握住她紧攥着的手,柔声问她:“素素,怎么了?你不想去见皇后?” 宽厚温热地手掌包裹着她的手,叶素素心头渐渐地踏实下来。她朝着聂铎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想见皇后娘娘,只是今日是宫宴,陪在皇后娘娘身边的都是外命妇,我若过去,于理不合,皇后娘娘平日里不会在这种正常场合寻我的,就算是想要与我说话,也是命人暗中给我留话,让我等在凤梧宫。” 聂铎看向陌暮,陌暮立即毕恭毕敬地解释:“郡主,今日凤梧宫那边 出了些事情,皇后娘娘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才会这么急着找您的。” “凤梧宫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叶素素很是吃惊,如今皇后娘娘正在宫宴上,凤梧宫怎么会出事? 陌暮答道:“是太子赵从嘉和叶家大姑娘出了事,皇后娘娘担心您也会受牵连,所以正命人寻您。” “赵从嘉和我大堂姐?”叶素素满目震惊,她很难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他们两个怎么会联系在一起呢? 陌暮继续解释:“郡主,听闻是太子殿下私下约了叶大姑娘在凤梧宫的揽芷园内相会,结果被一群小太监们撞见了……” 叶素素简直一头雾水,她根本不知道赵从嘉什么时候和叶蓁蓁牵扯上的,两个人竟然还大着胆子私下相约! 这里可是皇宫! 她在发牢骚时,根本忘了,她也在皇宫里与聂铎相约呢。聂铎悄悄地别过脸,决定不去提醒叶素素。 叶素素追问陌暮:“究竟是怎么回事?” 陌暮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回郡主,听闻是太子身边的內侍给您带话在凤梧宫的揽芷园见,与您错过去后,便托付了叶大姑娘传话。叶大姑娘并未给郡主传话,私自代替郡主去见了太子。太子殿下带着一群人进了揽芷园,之后就……这样了。” 他说的不清不楚,叶素素直觉陌暮瞒了东西。她回头看了一眼聂铎,小声开口与他说:“铎哥哥,你让他不用掖着藏着,把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陌暮望了一眼聂铎,见聂铎点了头,他才大着胆子说:“郡主,不是属下有意欺瞒郡主,实在是这些话……不堪入耳,怕郡主听了不舒服。太子殿下给郡主送了相约的口信,便亲自安排了一群小太监,装作偶尔路过揽芷园,想要效仿当初安慧郡主设计太子殿下时来的当场捉.奸、人赃并获,想要毁了郡主名节,迫使郡主只能嫁给太子殿下。” “什么?!”叶素素咬牙切齿,满目怒气。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赵从嘉是一个不安分的! 上一世的那个“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已经让叶素素吃了一辈子的亏,结果这一世她好不容易躲过去,赵从嘉竟然还敢在她的名节上算计他! 这一世,就算是赵从嘉给她传了口信,她也不会再去什么凤梧宫揽芷园见他,但是如果换成是上一世的她,她可真的会如了赵从嘉的愿,私下里跑去见他的,毕竟她在重 生之前,私下里和赵从嘉可是经常相见的,她也不会有所怀疑。到时候,若是真的掉入了赵从嘉的算计,她毁了名节,就只剩给赵从嘉做妾或者绞了头发去做姑子这两条路了! 赵从嘉竟然敢对她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叶素素恨不得现在就撕了他! 他竟然敢!他怎么敢? 叶素素气得不轻,聂铎一直温柔地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哄她:“没事,没事,虚惊一场,素素,不气,素素,不气……” 聂铎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叶素素忍不住“噗嗤”一乐,摇头说:“铎哥哥,我不生气。今日过去的是叶蓁蓁又不是我,我只要看热闹就好。何况,若是我真的接到了那样的口信,我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主动送上门让赵从嘉算计?” 聂铎温柔地朝着叶素素笑了笑,抿着的唇角不自觉地翘了翘。他都已经身在皇宫里了,怎么可能会让叶素素掉入赵从嘉的算计? 这赵从嘉的算计手法如此拙劣,甚至还不如安慧郡主的手法高明,聂铎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既然赵从嘉想要个用那种见不得人的法子成事,那么聂铎当然不会心慈手软了,自然要在赵从嘉发现他算计的姑娘不是叶素素之前,“好心”地帮他一把助他成事。 也是那个叶家的大堂姑娘是个拎不清的,不然这个局根本就不是她落网,也根本不会牵扯到叶家。 此刻叶素素也想到叶蓁蓁了,气愤地揪着帕子,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骂了一句:“叶蓁蓁也是个不安分的!竟然敢私下里去见赵从嘉,这里是皇宫,她的胆子究竟是用什么养的?简直肥得上天了!” 叶蓁蓁私下里扣下了赵从嘉的口信,之前叶素素和聂铎藏在角落里看到叶蓁蓁在宫里乱走,想必就是她去凤梧宫的揽芷园时。叶素素不得不佩服,这叶蓁蓁也是个能人,明明是第一次进宫,竟然能把宫里的路记得如此清楚! 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和叶夫人一定会担心叶素素的安危,自然要派人来寻,叶素素也不好继续跟聂铎黏糊在一起,只能依依不舍地与他告辞,跟着寻过来的人去了凤梧宫。 聂铎和陌暮两个人悄无声息地隐匿了起来,仿佛宫里根本没有出现这两个人似的。 叶素素到了凤梧宫时,皇上竟然也在。凤梧宫里所有宫女內侍都噤若寒蝉,低着头,战战兢兢,生怕触怒龙颜。 叶素素进去后发现,不仅仅是皇上在,连她的 父母也在。她规规矩矩地给皇上皇后行了礼,皇上看了她一眼,面上明显地不悦,但看到叶素素时,还是勉强地朝她挤出了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吩咐她:“长仪,你下去休息。” 皇后娘娘似乎想要把叶素素拉到身边仔细看看,因为皇上下令,她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柔声地与叶素素说:“让余嬷嬷带你去东暖阁,那边有姨母这几日给你寻来的好东西,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叶素素乖巧地点头,跟着余嬷嬷离开了正殿。她刚出门不久,就听到了摔杯子的声音,之后便是皇上的暴怒:“皇后,你这个儿子究竟是怎样养的?!怎么会做出这么蠢到无可救药的事情!” 余嬷嬷低着头,神色不变,继续带着叶素素向前走,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 叶素素虽然心生好奇,可是如今正是龙颜大怒的时候,她可不会为了好奇弄丢了自己的小命,也学着余嬷嬷的模样,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到了东暖阁,余嬷嬷毕恭毕敬地与叶素素道:“郡主殿下,皇后娘娘刚刚命奴婢给郡主传话,大人的事情您不要担心,他们会处理好的。” 叶素素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话是皇后娘娘传的,还是余嬷嬷为了刚刚皇上那声怒吼安抚她的。 余嬷嬷把叶素素送过来之后,并没有回正殿,叶素素心里明白,大概是皇后娘娘不放心她,派余嬷嬷在这里监视她。 赵从嘉这件事,做的是相当的阴损,算计的目标又是叶素素,不管皇后娘娘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还是怀疑她的目的,让余嬷嬷过来监视她,叶素素都不在乎,她在东暖阁里,该吃吃,该睡睡的,反正已经被留宿在宫里了,自然要自己过得好些。 凤梧宫正殿,叶太傅和叶夫人也留在了宫里,皇上龙颜大怒之后,看了一眼叶太傅,叹气道:“叶太傅,是朕教子无方,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你们叶家一个交代。” 叶夫人揪着帕子心里气得不轻。叶蓁蓁做过什么,自然是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赵从嘉算计在先没有错,可是叶蓁蓁不知廉耻,不仅主动地跑到揽芷园去见冒充叶素素见太子赵从嘉,还在赵从嘉认出她不是叶素素时,投怀送抱,把奸.情坐实! 这样不知廉耻的姑娘,竟然是叶家的姑娘,这岂不是昭告天下,叶家姑娘的教养有问题吗?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叶思思、叶素素还有后面那两个大房的小庶女,都要受了牵连的,定了亲的会被婆家看不起,没定亲的亲事恐怕都艰难了! 叶太傅也是满脸暴怒,他知道自己大哥是个荒唐的,只看大房那些出身上不了台面的妾侍就能看出来,但是他大哥出了这些事混乱一些,但是一直饱读诗书、学问不错,做官也清正廉明,算不上是个完人,但也绝对不算是糟糕的纨绔。可是,叶太傅万万没有想到,叶家被寄予厚望的嫡长女叶蓁蓁竟然是个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 她若是与赵从嘉两情相悦,叶太傅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努力求皇上成全的,可是她这明明就是借着赵从嘉的算计,将计就计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是丢了叶家满门清誉! 皇上说会给他交代,可是他如今哪里有脸面要皇上的交代? 叶太傅断然拒绝了:“皇上,既然这件事是如此,他们两个各自有罪,我叶家定然会好生惩治她的,还请皇上开恩,让微臣把侄女带回家中教养,过些时日将她远嫁!” 叶太傅言外之意,叶家姑娘不想入宫。 一直沉默不言地皇后开口,柔声地劝着皇上:“皇上,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太子。但是,太子已经有了一个安慧郡主那么糟心的侧妃,如今再把叶家的姑娘也给他,他的后宅定然不平。既然叶家大姑娘也没受实质伤害,不如就如叶太傅的意思,让他把叶姑娘带出宫去吧。”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是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心里却紧张地不行,一心认定,赵从嘉绝对不能和叶蓁蓁在一起,他们绝对不可以!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可是皇后却是清清楚楚的,他们两个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皇上又怎不知道赵从嘉的心思呢?何况,安慧郡主那个局可还是皇上亲自替赵从嘉设计的,为的是牵制宁王父子,保下大公主长乐,他已经牺牲了一次自己的儿子。 都是自己的儿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他不心疼? 最令皇上气愤的不是赵从嘉用计谋算计叶素素,而是赵从嘉没有脑子想要算计叶素素。 他既然那么喜欢叶素素,难道他不知道就算他用这种法子算计成功叶素素,叶素素的身份家世也只能是个妾,根本不可能是正妻。就连比叶素素更有资格做太子妃的安慧郡主姜如萍都成了侧妃,长仪郡主叶素素难道还有可能做太子妃? 皇上生气赵从嘉蠢,还是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皇上满脸疲惫,如今他还年轻,身强体壮,赵从嘉迂腐不堪一些也无妨,他这个做父皇的可以耐心地好好地教他。可是,他根本就不是 迂腐不堪,他简直就是愚蠢至极,即使教个五十年一百年也不一定会把他教会。 大原国本就风雨飘摇,如果真把这样的祖宗家业交给赵从嘉,恐怕是要亡国的。 皇上想到了自己另外四个庶出皇子,心中默默地做着对比,或许是该考虑废太子的可能了,赵从嘉那性子,做一个闲散的王爷,或许才能长命百岁。 短短功夫,皇上不可能对这么大事下定决心,何况他与皇后伉俪情深,这件事还是要与皇后商量,也要看看那四位庶出皇子能不能保证赵从嘉平安无忧。 皇上看向叶太傅,道:“叶太傅,太子今日所作所为,朕一定会给你和叶家一个交代的。至于那位叶姑娘,虽然事情已经如此,但朕不能让她入了太子后宫。叶太傅,你与朕是连襟,朕也不与你说外道话,做父母的,图得就是儿女平安喜乐,那位叶姑娘如此做法,定然已经引得太子厌恶,以她的算计,若她入了东宫,为了争宠,只会扰的家宅不宁。就算叶姑娘本分,太子又是个性子倔的,一个女人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实在不喜欢就不理她,扔在冷宫里关一辈子也无妨,可是,那位毕竟是叶太傅您的侄女,朕不忍心。” 叶太傅感同身受地应道,大喊着皇上仁慈开恩。心里却不得不佩服皇上,明明已经是打定主意的事情,却被皇上说得如此动听亲切,满心满眼都是替叶家姑娘考虑。这样的皇上,若是生在大原国昌盛时,定然会开创一代盛世,可惜如今大原国已经是强弩之末,皇上是生不逢时。 一旁的皇后娘娘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要那个什么叶蓁蓁的,不入东宫就好了,皇上和叶太傅的太极她已经无暇去想,她此刻所有的心绪都已经飘到了东暖阁叶素素的身上,心里全是后怕:若是今日赵从嘉算计成功了,素素可该怎么办啊?!难道真的让素素给赵从嘉做妾?! 皇后心里顿时就惊慌不已,把叶太傅和叶夫人送出去之后,皇后跑到了皇上身边,不安地拉着他的袖子,好像两人少年新婚时的模样:“皇上,我们尽快给长仪郡主选个仪宾吧?” 作者有话要说:叶蓁蓁:(⊙o⊙)咋没人提让我做太子妃的事情?! ☆、62夜访 当夜叶素素又被皇后热情地留在了凤梧宫的东暖阁,叶太傅和叶夫人离开时都没有告诉叶素素一声。 叶素素自然是知道今晚因为叶蓁蓁的事情,叶家不能安生,想必这也是她父母把她留在宫里的缘由。她并不担心自己父母,叶蓁蓁这件事在她父母手里不管怎么处置,都已经是皇上的意思了,就算是她大伯父和大伯母不理解,也不敢去跟皇上叫板。 只是叶素素不确定,皇上和皇后娘娘会不会同意叶蓁蓁入了东宫,成为赵从嘉的妾侍。 上一世,因为叶素素传出的“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使得身为叶家嫡长女的叶蓁蓁误打误撞嫁给了平郡王世子李律,成为了平郡王世子妃。她嫁的很好,所以并没有做出像这一世这么鲁莽出阁的事,这一世也不知道叶蓁蓁究竟是怎么昏了头,竟然这般不顾廉耻? 如果这一次她不能入宫成为赵从嘉的妾侍,那么叶家也就只能挑一个差不多的人家,把她远嫁了。远嫁在京城之外,又不能是藩王、郡王之家,那些人家定然比不上京城里的这些人家,也肯定是比不上被叶蓁蓁拒绝的阳澄伯府。 叶素素不明白叶蓁蓁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自毁长城的事情?这一世,叶蓁蓁的亲妹妹是未来的平郡王世子妃,堂妹是长仪郡主,要找一门不错的亲事也并不难,只可惜,叶蓁蓁心比天高,竟然看中了太子赵从嘉。 不过,叶蓁蓁究竟怎样,叶素素并不关心,她现在极为关心的是聂铎。皇宫戒备那么森严,聂铎和陌暮假扮內侍进来之后,也不知道安全离开了没有? 叶素素换好衣裳,让明竹留在外面守夜,她却是因为担心聂铎,反而没有心思睡觉,心里猜测着聂铎他们在干什么,是离开了皇宫还是留在皇宫里?如果离开了皇宫,聂铎会回到那个宅子里吗?如果他们还没有离开皇宫,现在又藏身在什么地方? 想得出神,叶素素后知后觉才听到有轻微的声响从窗子那边传来,一下一下,很有规律,像是有人在轻扣。福至心灵,叶素素忽然就站了起来,一路小跑到窗口。 靠近一听,果然是有人在轻敲她的窗子,似乎感觉到屋子里的人靠近了窗口,外面传来了一个极轻的声音:“素素?” 声音极为熟悉,叶素素顿时又惊又喜,急忙把窗子打开,就看到了聂铎出现在窗外。他半倚坐在窗子边,正扬着头朝着叶素素笑着。 这里可是皇后娘娘的凤梧宫!他竟然 敢这么大胆地坐在外面? 叶素素也顾不上跟他说话,手忙脚乱地把聂铎往屋子里拖,聂铎极其配合,很快就被叶素素拽到了屋子里。 叶素素怕吵醒守夜的明竹,低声问聂铎:“铎哥哥,你怎么还在皇宫里?你怎么敢跑到凤梧宫?” 聂铎笑道:“我来看看你。” 叶素素明白了,聂铎是因为她之前急忙被皇后娘娘召见,怕她受了为难,才不放心特意跑过来看她的。 就像她担心聂铎一样,聂铎也一样会担心她。 叶素素觉得心头暖暖的,主动给聂铎倒了一杯茶水,塞进了他的手里,仰着头一脸讨好地告诉聂铎:“铎哥哥,你不用担心,皇后娘娘没有找我麻烦。我被叫回来之后,就被送到了东暖阁,叶蓁蓁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并不清楚,听皇后娘娘的意思,似乎也并不想让我知道。” “我看到叶太傅和叶夫人带着你的两位堂姐出宫了,只是你的那位大堂姐身边跟了皇后娘娘的嬷嬷。” 叶蓁蓁身边跟了皇后娘娘派去的嬷嬷,想必叶蓁蓁的人是已经被看住了。只是,叶素素还是看不出来皇上和皇后对叶蓁蓁的会如何处置。 昏黄的烛光之下,叶素素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她身前站着的聂铎正低着头,目光不移地望着她。 叶素素想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聂铎满目神情,直到聂铎长臂一伸,单手揽在怀里,叶素素才回过神来,压低声音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自己整个人就已经靠在聂铎的胸膛上。 他的胸膛硬邦邦的,感觉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即使是隔着衣袍,叶素素越觉得十分地硌人。她顿时心生好奇,小手不安分地朝着“硬石头”摸了过去。 聂铎身上还是那套宫里的內侍服饰,叶素素的小手摸过来时,他忍着好奇盯着她的小手,似乎想知道怀里的小姑娘究竟要干什么。 叶素素试探地戳了戳聂铎的胸膛,发现他好像没有反对,瞬间胆子就大了几分,仰着头朝着聂铎甜甜一笑,弯弯的眼眸里带了狡黠,显然是干坏事,而且还是明目张胆、丝毫不隐瞒的模样。 聂铎看着叶素素这一副“我要干坏事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只能哭笑不得,又不舍得拦着她,只能任由她的小手在他身上使坏。 硬邦邦的胸膛,因常年习武布满了肌肉,叶素素起初还是隔着衣袍探索,后来索性大着胆子,直接去摸。那坚硬结实的胸膛肤色黝黑, 与叶素素皙白的小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大着胆子继续向前,很快手指就触碰到了一条疤痕,很狰狞的疤痕,离心口很近,似乎只要那道疤痕再深一些,聂铎就会没命。 叶素素想到聂铎受伤的那一刻,顿时眼泪就下来了,她问他:“疼吗?” 聂铎看着触碰在自己伤口的手指,笑着摇头:“已经不疼了。”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问他:“铎哥哥,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第一次随父亲平乱西南外族时。” 大原国四周边境,蛮夷众多,东有高句丽、东瀛岛国,西北有北夷蛮人众部落,南有海寇出没,西南有南夷外族虎视眈眈。 聂铎父亲在还是南郡王时,就帮着大原国平复南夷外族叛乱,逐渐就形成了聂家军,可是直到南郡王妃当年出事之后,南郡王聂胤然率三十万聂家军直逼京城,逼得皇上龙位不稳,世人才知道,聂家军竟然拥有如此庞大,如此不可小觑。 叶素素满面的担心和纠结,聂铎抱着她的手臂不由地紧了几分,使坏地咬了她耳朵几下,笑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叶素素抓着他的衣襟,不安地问他:“铎哥哥,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皇宫?” 聂铎说:“寻了机会我就走,这几日我可能要回西南一趟,我会尽快回来的。等我回来,我再带你去宅子里玩,好不好?” “嗯。”想到那日两个人在聂铎宅子里的荒唐,叶素素的小脸染上了红晕。她想起娘亲的叮嘱,小声嘀咕着:“不许越雷池,娘亲说了,不许越雷池。” 她的声音虽然很小,可惜聂铎离得近,很快就听了个清楚,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唇角带笑,笑道:“不许越雷池?那么,什么是雷池?” 叶素素的话被抓了个正着,顿时又惊又急,满面羞红,咬着唇瓣胡乱地解释:“就是不许越雷池,我娘亲说的!” 聂铎哈哈大笑,忽然抬手,直接把怀里的小姑娘大横抱起,大步朝着大床走去。 叶素素有些慌乱,想叫又不敢叫,生怕惊动了外面守夜的明竹。惊动了明竹不要紧,她是怕惊动在东暖阁服侍的那些宫女。 聂铎见她想叫又捂着嘴唇不肯叫的模样,顿时心里痒痒的,一手撩开床上的帷幔,把叶素素轻轻地放在床上,也不等她躺好,他的一只手就把叶素素捂着唇上的那只手拿开,低头吻上了她的樱桃小口 ,那是他渴望已久的。 叶素素被吻得迷糊糊的,之前娘亲嘱咐的那些话全都被她扔在脑后了。 聂铎吻了她一小会儿,就意犹未尽地放开她了。他缓缓起身,弯腰朝着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低声道:“时辰不早了,你快些睡觉,省得明日在皇后这里起迟了。” 叶素素乖乖地躺在床上,朝着聂铎点头。 聂铎笑了笑,伸手帮她把床上的帷幔整理好,又帮她调了调灯芯,就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叶素素闭着眼睛,羞得用被子捂住了脸,满心满眼都是甜蜜,整个人像是浸在蜜罐子一般,也不知道磨蹭了到什么时候睡着的。 朦朦胧胧,午夜梦回,是聂铎的那座宅子里。 叶素素优哉游哉的坐在秋千上晃着,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偷.情?” 有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她耳后响起,她看不到人,只能听到声音:“偷.情?亏你想得出来!” 叶素素听到自己“咯咯咯”的笑声,爽朗又欢快。 片刻之后,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欢愉和雀跃:“反正我是‘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这世上也没有男人敢娶我,我想和谁偷.情就和谁偷情,也没有人能管束我!” “叶素素,你敢!你再说一遍试试,嗯?”男人的声音里带了威胁,叶素素之后就只听到自己连连哀求的声了…… 再醒过来,天色已经亮了,透过帷幔可以看到亮光。叶素素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起昨晚那个乱七八糟的梦,不由地又红了脸,她这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吧?怎么会梦见自己和聂铎……那个呢,真是羞死人了。 皇后娘娘待叶素素还是一贯的热情宠溺,早膳时,更是吩咐宫女把叶素素伺候妥帖舒服,甚至还亲自给叶素素端了一碗汤。 叶素素勉强地笑着,却在接过那碗汤之后,心里惴惴不安。 上一世,皇后娘娘也是这般给她递了一杯香甜的果酒,叶素素也是这样接过来,一饮而尽,之后就一命呜呼,死在了凤梧宫。 皇后娘娘见叶素素没喝汤,倒也没有催促她,还反常地把周围的宫女都屏退了。 叶素素端着汤碗有些不安,她想,皇后不会这一世也要毒死她吧?难道是因为昨晚赵从嘉要设计她的事,迫使皇后娘娘这一世要比上一世提前下手,先一步要了她的命? 越这么想,叶素素就越冷汗淋淋,不多时后背都湿漉漉,侵湿了衣裳。 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活够,她还想嫁给聂铎做妻子! 皇后娘娘一脸慈祥地望着叶素素,没有注意到叶素素的反常,笑着问她:“素素,你和姨母说说,你想寻一个什么样的仪宾?” 端着汤碗的叶素素听到皇后这个问题,手顿了顿,有些意外。她心中当然是有答案的,自然是聂铎那样的。可是,这话绝对不能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的。 叶素素趁机放下手里的汤碗,低了头,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心里却是惴惴不安,不清楚皇后娘娘问这话究竟是要做什么。 皇后娘娘把叶素素的手拉了过来,放在掌心里,轻轻地拍她:“素素,明年开春你就及笄了,就可以嫁人了。哎呀,一转眼,我的素素也长这么大了,竟然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素素,皇上金口玉言说你的婚事由他做主,你不妨跟姨母讲讲,你想要个什么样的仪宾?姨母也与皇上一起帮你相看相看。”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素素恍然大悟。看来,昨晚太子赵从嘉为了她闹了那样一场之后,皇上和皇后就立即想要把她的亲事定下来,只要把她的亲事定下来,赵从嘉就不能再打她的主意了,君夺臣妻,这可是赵从嘉背负不起的罪名。 这种想法倒是和叶素素父母的想法一致了,只是以前叶素素倒是无所谓自己嫁给什么人,可是如今她已经喜欢上了聂铎,除了聂铎之外,她并不想嫁给任何人! 皇后娘娘拉着叶素素的手,微微叹气:“皇上这边倒是有几个人选,都是郡王的世子,可是那些郡王的封地大都不在京城,山高路远,我不希望你嫁到那么远去。”皇后娘娘一边说着,一边去摸叶素素的发顶,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那么小一点,竟然长到这么大了。你明明就在京城里,可是我见你一次还是要那么困难,时常一个月也见不到你一次。若是你真的远嫁了,我岂不是一辈子都看不见你了吗!” 说着说着,皇后娘娘竟然哭了起来。 叶素素吓了一跳,一只手还被皇后娘娘攥得紧紧的,只能用空着的那只手拿了帕子,给皇后娘娘擦眼泪。 皇后娘娘泪眼婆娑,低声道:“素素,姨母无能,无法让你嫁给赵从嘉成为太子妃,但是姨母保证,除了他之外,这京城儿郎,只要你喜欢的,姨母一定为你做主!” 叶素素见皇后娘娘哭得厉害, 只能含糊其辞,胡乱地说:“皇后姨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京城儿郎我都不一定能叫出名字来,何来喜欢?” 她喜欢的,也确实不是京城儿郎。 皇后娘娘差了擦眼泪,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我的素素是大家闺秀,天娇贵女,姨母定然为你寻个好夫君。” 叶素素低了头,装做害羞地笑了笑,心里却是全是苦水。皇上和皇后亲自为她的亲事做主,对别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对她来说,却只能是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咽。 到了出宫的时辰,皇后娘娘依依不舍地拉着叶素素,直到叶素素上了软轿,皇后娘娘才不得不放手。 离开凤梧宫那种压抑的气氛,叶素素终于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她坐在软轿上,不停地在想皇后娘娘反常的原因,还没有想清楚,就遇到了大公主长乐的肩舆。 这是在皇宫之内,众目睽睽,叶素素自然不能让大公主长乐抓了自己的把柄,立即毕恭毕敬地下了软轿,给大公主长乐请安。 令她意外的是,大公主长乐竟然也叫人落了肩舆,朝着叶素素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表情阴沉,一点笑容也没有,看着她刚刚行进的方向,叶素素猜测大公主长乐应该是前往凤梧宫请安的。 大公主长乐在叶素素面前站定,目光又阴沉了几分。叶素素自从见到她之后,行为处事没有一样错的,大公主长乐就算是想要收拾她,也根本没有借口。 虽然如此,叶素素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大公主长乐看人的目光让人心里惴惴不安,像是随时都能爆发出来似的。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许久,就在叶素素快要忍不住,想要冒险打断大公主长乐说明自己急着要出宫时,忽然大公主长乐开口说话了,声音异常冰冷:“不是我。” 叶素素一怔,不由地就抬起了头,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大公主长乐。 大公主长乐再次开口,说:“叶素素,不是我。” 叶素素起初没明白,直到这时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大公主长乐的意思是,算计她和宁王世子姜成弦的人,不是她! 不是她?真的不是她吗? 叶素素表示怀疑,如果算计她和宁王世子姜成弦的人真的不是大公主长乐,那么会是什么人?放眼整个骊山院中,还有谁会有做成这件事的本事和地位? 大公主长乐看到叶素素的目光里全都是不 信,忽然唇角上翘,讽刺一笑:“你爱信不信,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这一次,这个黑锅我背了,别再希望有下一次了,呵呵……” 她说完,上了自己的肩舆,大喊了一声“走”,没有再看叶素素一眼。 叶素素目送大公主长乐离开,心情复杂地上了软轿,不停地想大公主长乐刚刚说过的话。 大公主长乐说的话是真的吗?算计叶素素和宁王世子姜成弦的人真的不是大公主长乐吗?如果不是她,还能是谁?当时在骊山院里的那些人,还有谁会算计她? 能买通一位內侍,还能知道大公主安排叶素素和太子赵从嘉在湖心亭见面,这样一个手段了得、瞒天过海的人,除了大公主长乐,叶素素是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可如果真的不是大公主长乐,那么反而言之,就是不具备这些条件的人也是可疑的。叶素素把那些人,无论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却也觉得人人都看起来可疑了。 越是可疑,越是觉得心惊肉跳,直到叶素素到了宫门口,上了马车,也还没有回过神来。 马车里只有叶素素和明竹两个人,明竹是聂铎后来给叶素素的,并没有经历那一日在骊山院的事。叶素素也不好找她问细节,她无声地靠在迎枕上,反复地猜测着,如果算计她的人真的不是长乐大公主,那么会是谁呢? 周碧秋是受害人,上一世她也深受其害,而且以她的身世地位,也确实接触不到內侍和大公主长乐那边服侍的人,周碧秋可以第一个排除。 叶蓁蓁当时并没有在骊山院,就算她在了,叶蓁蓁也没有那个本事。这一次她在皇宫里做的这件事,就足以证明,骊山院那件滴水不漏地算计,不可能是叶蓁蓁这样的人做的。 陈瑛儿算是距离这件事最近的人,她是陈家嫡长女,日后的太子妃,如果她想要算计叶素素和宁王世子姜成弦也不是没有动机的。 只是,叶素素觉得并不是陈瑛儿。陈瑛儿完全没有必要,她冒着危险算计了叶素素,图的又是什么?她叶素素就算是有外祖陈家的支持,都是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何况外祖陈家也不会支持叶素素的,陈瑛儿是陈家人,比所有人都要更清楚这一点。 叶素素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马车行进了许久都没有停下来。等她发现不对劲时,马车已经进了一家陌生的小院子。 明竹已经全身戒备挡在了叶素素身前,叶素 素紧张地盯着马车帘子处,外面传来了厚重的靴子声音。 聂铎的人走路都是悄无声息的,来人不可能是聂铎安排的。 叶素素越听那脚步声越是熟悉,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样的场景她是多么的熟悉啊!上一世,她的马车可是经常遇到这样的状况! 果不其然,马车帘子被掀开,李征那张极为欠揍的俊脸露了出来,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朝着马车里的叶素素道:“小美人,许久不见,你可有想我?” 一如既往的不正经,一如既往的轻佻,赫然和上一世的李征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号:我又出现了,大家有没有想我啊?! ☆、63出没 一看到李征,叶素素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李征也是这样,神出鬼没,无论她怎么提防,他总是能千方百计地把她拦下来,逼着他跟她讲话。 看着李征那张笑得灿若桃花的脸,叶素素恨不得找了东西砸过去,只可惜她此刻是在马车里,手边也没有什么能扔过去的东西。 即使是被叶素素怒目瞪着,李征也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依旧是弯着一双桃花眼,朝着叶素素笑个不停:“小美人,我们这么久都没有见了,你一定是想我了,不然怎么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呢,你说是不是?” 叶素素气得眼睛里冒火,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上一世也是这样,她瞪他,他偏偏说成是想他;她气得想要揍人,他偏偏说成打是亲、骂死爱,还死皮赖脸是凑到她身边,求着她打他。没想到,已经隔了一世,李征是狗改不了秉性,还是这么一副欠揍的模样。 李征见马车里的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心头痒痒的,恨不得想要去捏一把。自从见过她第一面起,他就一直想要捏一捏她的脸颊。 他想,她脸颊的触感一定很好。 心动不如行动,李征已经跳上马车,也不顾马车里狭小,伸手就朝着叶素素那红扑扑的脸颊捏了过去,只是他的手刚一伸出去,明竹就已经先一步把李征的手拦住了。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默不作声地过招,几回合下来,李征和明竹依旧只能打平手,谁也不能制服谁,最后还是李征先收了手,隔着明竹和叶素素说话:“喂,小美人,上一次在宫里,你身边带着的也是这个丫鬟吧?” 叶素素扭着头,没理他。 李征又打量了一遍明竹,似乎有些不解:“你身手既然这么好,为什么跑去做小丫鬟?不如你跟我去了西北,我让你做一名女将军?” 上一世,叶素素没少听到李征跟她说“不如你跟我走算了?”“不如你跟我去了西北?”之类的话,可是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李征跟别人说。哦,也不会,这一次也不算是别人,是她的贴身婢女。 叶素素眼睛里冒火,隔着明竹死死地瞪着李征,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廉耻的可恶家伙。 李征也挺无奈的,他发觉好像每一次叶素素看到他,都是这样一副恨不得直接把他打趴下的表情。他歪着头想了想,问叶素素:“郡主,我们以前结过仇吗?你为什么每一次看到我,都像 我是你几世的仇人似的?” 叶素素哼了一声,亏他有自知之明,还知道他是她几世的仇人! 李征见马车上那个身手极好的小丫鬟拦着,他今日是不可能捏到叶素素那红扑扑的脸颊,索性也不纠缠,跳下马车,转头朝着里面的叶素素喊:“喂,你下来,我给你看些东西,都是我从西北带过来的土仪。” 西北的土仪,叶素素上一世从李征那里收了不少,闭着眼睛都知道有什么。西北与京城这边民风特产都不一样,李征每一次带过来的土仪也确实是在京城难得一见的,甚至贡品都不及李征带过来的东西好。上一世,李征每一次都要给她来许多,她自然是不肯收的,也不知道李征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许多东西都明目张胆地送到了叶家。 现在想想,叶素素倒也算明白了。 上一世,她一直不知道李征是平郡王的次子,也不知道李征是她大堂姐夫李律的嫡亲弟弟。如此想来,叶家和李家是姻亲关系,送些西北土仪也是有可能的。那些毕竟是上一世的谜团了,叶素素上一世就不关心那个谜团的答案,这一世自然就更不关心了。 她别过头,不理李征,他愿意怎么送到叶家去就怎么送到叶家去,她才不会管呢,她是一点都不想搭理李征。 李征见叶素素还是梗着脖子不肯理他,烦闷地抓了抓头发,声音有些委屈:“上一次见你之后你就一直病着,我离开京城去西北之前求见了你许多次,你都不肯见我,我急得都抓心挠肺的。小美人,你可要好好地养身体,可不能再病了。若是心里有不痛快地地方,可以讲给我听。你呢,还是这么生机勃勃的小模样最好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叶素素别过头,懒得搭理他。 她倒是并不害怕李征,上一世,他基本十天半个月就往她身边凑一次,虽然总是欺负她,倒也并没有伤害过她。 李征说了半天,马车上的叶素素还是不肯理他。他顿时又跳回到马车边,抻着脖子想要跟叶素素讲话:“小美人,我都这么久没有见你了,你怎么都不理我呢?你就跟我讲讲话吧,我可是好不容易从大西北跑回来的。” 叶素素快速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皮肤白皙,唇红齿白,不由地又翻了个白眼。 上一世,她认识李征是在明年开春,那时候的李征还没有去西北,也是一副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的贵公子模样。后来,李征忽然跑去西北,回来的那些次 数里,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肤色从皙白渐渐变成黝黑,也能感觉到他越来越健壮,身手也越来越好。只是,无论李征怎么变,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依旧是那么打眼多情。 上一世,李征曾经说过,他自幼习武,师出名门,天底下能打得过他的没几个,他没去西北之前,在叶素素面前整天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让叶素素格外地反感。 如今的李征还是一副稚嫩,叶素素忽然觉得,年少时的他,竟然也是那么久违了。 李征发现叶素素在看他,顿时就眉开眼笑,还特意转过脸,让叶素素更方便看。 叶素素原本刚刚沉下去的怒气,被他这动作惹得又升了上来,顿时出声道:“李二公子,如果没有别的事,请让我的马车离开。” 她今日出宫,用的不是郡主的车马驾,只是普通的马车,原本是为了图个方便,没想到让李征钻了空子。 李征嬉皮笑脸地又想往叶素素身边凑,可惜被尽职尽责的明竹挡住了。他有些可惜,可还是笑眯眯地说着:“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怎么就这么着急走呢?我们还有没好好说说话呢,你说是不是啊,小美人?” 叶素素瞪了他一眼,别过头,没再理他。 李征依旧是衣服嬉皮笑脸地模样:“西北是个不错的地方,地阔天辽,民风淳朴,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叶素素赫然发现,无论是上一世的李征还是这一世的李征,每一次见她,似乎都是想要带她走。 她冷笑了一声,反问李征:“我在京城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跟你去看看?” “西北那样的景色可不是京城这边可以比的,你一定没有见过,我带你去长长见识!”李征依旧是嬉皮笑脸的,后背抵靠在马车边缘,状似随意地说这话,没有人知道他心下的紧张。他在等着叶素素的回答,他在期待着叶素素答应。 叶素素依旧是板着脸,声音里夹带了怒气:“李二公子,既然你没什么事,请你放我的马车离开。” 李征神情上有些失望,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有些不死心地跟她说:“西北真的不错,挺适合生活的,而且天高皇帝远,你真的不想和我去看看?” 叶素素觉得李征莫名其妙,上一世她身上背负着“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李征跑过来和她说,要让她跟他走去西北,什么天高皇帝远的扯了各种借口。那时候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李征这么轻佻 地不顾礼教束缚的跟她胡扯,她一直觉得李征是认为她轻浮,所以才会如此的不尊重她。 可是这一世,她明明好好的,而且婚事还是由皇上做主,李征凭什么以为她会跟他走? 叶素素眼神冷冰冰地望向李征,开口说:“李二公子,我在京城有父母兄长宠着,有皇上皇后疼爱,又有郡主头衔带着,我活的好好的,凭什么跟你去西北那种荒凉之地?” “我……”李征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没说出话。 叶素素也不理他,吩咐马车夫:“我们回府。” 马车夫不敢怠慢郡主,急忙调转马头,带着马车要回府。之前把他们逼过来的那些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马车夫总算是顺利地驾着马车离开了小院。 马车帘子已经被放下,靠在迎枕上叶素素闭目养神。忽然听到身侧有马蹄声,紧接着是李征那厮令人厌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那个……我本来是想要和你说说话的,我去了西北这么久,一直没有见到你,我……” 李征在马车外面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叶素素靠在迎枕上沉默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搭理李征。 李征说了几句,估计因为没得到回应,也沉默了,马车旁侧的马蹄声却一直没有消失,李征把叶素素的马车送到了叶家的大门口。 当叶素素的马车进了叶家之后,那道马蹄声也消失了,叶素素知道,李征已经离开了。他似乎并没有打算上门作客。 马车进了内院垂花门停了下来,叶素素扶着明竹的手踩着脚凳下了马车,忽然心思一动,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她忽然意识到,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李征的这些所做作为,不会是因为……喜欢她吧? 想到这个念头,叶素素顿时就毛骨悚然,摇头否定了。上一世李征对她那般轻佻,甚至还时不时对她动手动脚占她便宜,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一世若不是明竹身手了得,护在她的身边,恐怕她又被李征占了便宜。 叶素素立即甩掉这个念头,拉着明竹急忙往内院跑,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追着他似的,把叶家仆人丫鬟弄得一头雾水。 叶素素刚跑进内院,还没有走到叶夫人的正院,就听到前面一阵乱哄哄的。有人在哭,有人在喊,乱成一团。 声音是从叶夫人的正院方向传出来的,叶素素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眉头不由地皱紧,拉着明竹朝着正房飞奔而去。 这里是叶家,她绝对不许有人在叶家闹事! 正院的丫鬟仆妇都缩了脖子,噤若寒蝉,见叶素素过来,连行礼请安地声音都压低了,生怕惊动正房屋子里的人。 叶素素刚进门口,就听到叶蓁蓁大喊:“你们凭什么要把我远嫁?!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把我远嫁!我可是太子殿下的女人,我应该是要做太子妃的!是你,一定是你!姓陈的,一定是你见不得我好,我明明可以做太子妃的,你却偏偏使坏让我父母把我远嫁?你凭什么?你不过就是我二婶母,有个皇后姐姐就了不起啊?!我是太子妃,我可是未来的太子妃!”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 ☆、64送礼 叶蓁蓁叫嚣是声音从正房传来,尖锐刺耳,蛮横不讲理。伴随着她的吵闹声,还有妇人“呜呜”的哭声,听起来有些像叶大夫人的哭声。 叶思思愤怒的声音很快传出来:“大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婶母呢?你没看到母亲都被你气倒了吗?事已至此,你还要怎样?” “叶思思,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叶蓁蓁的怒火瞬间就朝向了叶思思:“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你自己得了一门好亲事,得意洋洋,就等着嫁过去做世子妃了,自然是不想我好过,叶思思你太自私了,你真是见不得姐妹好!我明明是可以做太子妃的,可是你却偏偏不让我做太子妃,偏偏要把我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叶思思,你安的是什么心?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叶大夫人哭着喊着:“蓁姐儿啊,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那是你妹妹啊,是你亲妹妹啊!” “是啊,她是我亲妹妹,她自己有好亲事就可以不管自己的亲姐姐了!她要是真心疼我,就让她把婚事让给我啊,让她去远嫁啊!凭什么好处她占着,却跑过来教训我!” “蓁姐儿,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叶大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屋子里的叶蓁蓁哈哈大笑:“我说这样的话怎么了?我明明是可以做太子妃的!我都已经和太子那样了,名节都毁了,凭什么我就不能嫁给他做太子妃了?凭什么不能?是你们,是你们拿着我的名节昧着良心换好处,偏偏要我把远嫁替太子殿下遮羞!母亲啊,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怎么能和这些黑心肝的人一起祸害您的女儿啊?是她,是那个姓陈的,就是她用我的婚事换好处!” 叶蓁蓁胡乱叫嚣,箱子疯狗似的乱咬人,门口站着的叶素素再也忍不住了,不顾门口丫鬟仆妇拦着,直接掀了帘子走了进去。 她走进去的那一瞬间,原本还在尖叫的叶蓁蓁忽然不说话了,整个屋子里似乎瞬间寂静了。 她站在屋子中间,衣裳还是昨日的那一套,看来是回来之后并没有换过。叶思思气得满脸涨红,双拳紧握,浑身怒气,如果叶蓁蓁不是她大姐,想必此刻定然一个巴掌拍过去了。 叶大夫人倒在叶蓁蓁的脚边,双手扯着叶蓁蓁的袖子,一个劲地哭着劝她:“蓁姐儿啊,蓁姐儿啊,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胡说!” 叶夫人坐在正位,正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目光只 落在茶杯上,似乎她面前乱成一团的母女三人只是戏台上唱戏的,跟她毫无关系。 叶夫人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向闹腾的叶蓁蓁,倒并没有跟她说话,只跟叶大夫人道:“大嫂,皇上的意思我已经传达明白了,我虽然是做婶婶的,可是这侄女的亲事我不好参与,也实在是不能帮您这个忙了,还请大伯和大嫂自己拿主意吧。如今这是皇上的意思,侄女就能歪曲成这样,我若是插手,侄女岂不是要恨我一辈子?大嫂,您还是请回吧!” “二弟妹,您认识的人多,您就帮帮忙吧!”叶大夫人哭着哀求叶夫人,她原本是要和叶夫人好好商量商量叶蓁蓁的亲事的,可是没想到叶蓁蓁竟然大胆地闯了进来胡言乱语。叶大夫人夫人不死心地哀求着:“蓁姐儿那是不懂事,日后她就懂了,还请二弟妹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蓁姐儿计较!”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叶蓁蓁:“蓁姐儿,快跟你婶母道歉,说你知道错了,快点!” 叶蓁蓁梗着脖子不说话,满眼的心不甘情不愿。 叶夫人也不多说话,喊了身边伺候的人,道:“送大夫人和两位堂姑娘回去。” 叶大夫人哭得不能自己,叶思思过来扶自己的母亲,叶蓁蓁却无动于衷地站着,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叶夫人,随即那恶毒的目光又落到了叶素素身上。 叶素素的身上还是郡主宫装,端庄高贵,气势逼人。她察觉到叶蓁蓁在看她,索性抬了头,目光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 叶蓁蓁被叶素素的目光看得极不舒服,她又想起当时在骊山院的莲池苑里时,那些服侍叶素素的人在叶素素面前低眉顺眼的,可是在叶素素离开之后,各个都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她想起自己的乳母王嬷嬷,不过就是去了一趟莲池苑的西厢打探,就直接丢了性命。 她不甘心,她不能认命地远嫁,她昨晚已经豁出去了,甚至连名节都豁出去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被息事宁人了呢?她是太子妃,她可是要做太子妃的! 叶蓁蓁越想越激动,越想越愤怒,甩开拉着她袖子的叶大夫人,也不管想要来拉她的叶思思,直接大步就朝着叶夫人扑了过去:“揽芷园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的名节都已经毁了,我凭什么不能做太子妃!姓陈的,你告诉我,我凭什么不能做太子妃?” 叶夫人身边几个伺候的丫鬟在叶蓁蓁要扑向她时,眼疾手快地先行了一步,拦住了激动的叶蓁蓁。 叶夫人忽然就笑了起 来,笑得云淡风轻,她优哉游哉地端了茶杯,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笑着开口:“叶蓁蓁,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自从叶蓁蓁进来之后,叶夫人一直没有搭理她,就算是说话,也是跟她母亲叶大夫人说的,根本就是无视她这个人的存在。 这是叶夫人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叶蓁蓁心里全不是滋味,不满地说着:“我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是叶家的嫡长女!我是叶家的门面!我是叶家最尊贵的女儿!” 叶夫人嗤笑了一声,慢慢地放下了茶杯,摇头道:“你是叶家最尊贵的女儿?呵呵,长仪郡主是皇上御口亲封的郡主,你难道还能比她尊贵?妻以夫为贵,叶思思是未来的平郡王世子妃,日后的平郡王妃,你难道还能有她尊贵?叶蓁蓁,你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痴心妄想想做太子妃?” “我、我……我被太子毁了名节!” “噗!”叶夫人陈婉淑忍不住笑了起来,讥讽地笑着:“那是皇家太子,未来的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多看你一眼都是你的荣幸,毁你名节又怎样?你以为你父亲是皇亲国戚还是割据一方手握兵权的藩王?你以为你母亲是大长公主还是长公主?可笑,竟然还说什么毁你名节?你在太子面前不过是蝼蚁罢了,算得了什么东西?” “你、你!你是我婶母,你竟然这么瞧不起我!你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叶家!”叶蓁蓁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哆哆嗦嗦喊个不停:“姓陈的,你别忘了,你也是叶家的媳妇儿,你这么贬低叶家,你、你……” “我是叶家的儿媳妇没有错,所以我有自知之明。我们家老爷官居太傅,位列三公之一,我的女儿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我嫡亲姐姐是皇后,即使这样,我也有自知之明。叶蓁蓁,你好好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地位,以你如今的出身,就算是借着你叔父的名声,你都没有资格去做太子东宫的妾侍,你竟然还敢妄想太子妃的位置!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做敢做白日梦?” 叶夫人原本不想跟叶蓁蓁说这些话,可是这个叶蓁蓁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尤其是叶大夫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整个人瑟瑟发抖地瘫在地上,也管不了自家的这个女儿,她这个做婶母只能帮着叶蓁蓁的父母点醒她。 叶蓁蓁摇着头大喊着:“不可能,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姑娘家的名节何其重要?我的名节被太子殿下毁了,他就应该对我负责,娶我为妻!他若是娶我,我就是太子妃,你们所有人见了我都 要跟我下跪的!” “大姐,你清醒清醒吧!婶母说的对,我们叶家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太子殿下真的会为这件事负责,你也不过是东宫里的妾侍,甚至连品级都捞不着,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知道吗?做正头娘子和做妾侍,这是不一样的,你难道就真的想做妾侍,真的想要自己的孩子背上庶出的名声?” 大原国注重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庶出之子会被嫡出之子在身份上压一辈子,根本就不得翻身。就连皇家也是如此,皇上的四个庶出的成年儿子如今在皇上面前还不如叶素素这个郡主得宠。 叶蓁蓁尖叫起来,大喊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太子殿下毁了我的名节,就应该娶我做太子妃,我应该是太子妃的……” 叶思思闭着眼睛摇头,有气无力地说:“大姐,宁王之女安慧郡主的身份如此之高,父亲又是割据一方的藩王,她却只得了个侧妃名声,你以为就凭你,你能做太子妃吗?何况,昨晚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应该心知肚明,太子殿下不来找你算账,你就应该谢天谢地了,你竟然还敢不要命地往王太子殿下的身边凑?你就不怕太子殿下抓了机会报复你?” 一提到昨晚,叶蓁蓁的目光瞬间就落到了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叶素素身上。 叶素素身正不怕影子斜,回望叶蓁蓁一眼。 叶蓁蓁此刻并没有闹明白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原本是想在自己抱住太子殿下时大喊大叫,让别人发现她和太子殿下的亲昵,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喊,那些提着灯的内饰们就冲了进来。太子殿下当时的脸色就是黑的,显然是被气到了。那件事对太子殿下来说,也是意外。 叶蓁蓁忽然打了个哆嗦,她觉得昨晚在揽芷园,她和太子殿下好像是被人算计了,而原本要算计的人是太子殿下和叶素素! 她的目光又恶狠狠地叶素素,咬牙说道:“叶素素,我如今这个模样,是替你受罪,难道你不应该补偿我吗?” 叶素素忍不住家就被逗乐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这位堂姐就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叶素素笑道:“大堂姐,你说什么,我实在是听不懂。来人,还愣着做什么?夫人不是让你们帮忙把大堂姐送回去吗,还愣着做什么?” “叶素素,你!”叶蓁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进来的几个身强体壮的嬷嬷架了起来,也不管她如何挣扎喊叫,直接就把人抬了出去。 叶大夫人在叶思思的 搀扶下站了起来,勉强地站了起来,因为担心自己的大女儿,只得匆匆与叶夫人说了几句就走了。 临出门前,叶思思抱歉地看向叶夫人和叶素素,行了个礼致歉,跟着自己的母亲离开了。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叶夫人急忙把叶素素拉到了身边,急忙问昨晚事情,反复问她:“素素,你没事吧?” 叶素素从聂铎那里知道,赵从嘉算计她的口信是托付叶蓁蓁带过来的,但是叶蓁蓁自己去了揽芷园与赵从嘉见面,叶素素可没有接到那个口信。为了怕自己母亲担心,她便没有提聂铎和口信的事情,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叶夫人见叶素素什么都不知道,便放心了,却不得不叮嘱了一句:“素素,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就要及笄了,这些日子留在屋子里练练你的女红吧。虽然,你的嫁衣宫里会赏赐,但是日后你若是想要绣个荷包、香囊给自己的夫君,总不能让丫鬟动手吧?” 叶素素知道,叶夫人让她练女红就是借口,叶夫人是怕赵从嘉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叶素素点了点头,笑着答应了。她上次给聂铎的那个荷包实在是太丑了,这些日子聂铎回西南,她也闲着无事,不如趁机跟乐竹她们学学女红,让聂铎对她刮目相看。 叶夫人正和叶素素聊了几句,忽然有人来报,说有人送了她土仪过来。 一听到“土仪”二字,叶素素顿时就想起李征口中的西北土仪,立即就拉下来脸了。 李征还真是阴魂不散,竟然真的敢跑到他们叶家送土仪! 叶夫人问来传话的人:“土仪?谁送的土仪?是哪里来的?” 那仆妇摇了摇头,缩着脖子回话:“回夫人和郡主的话,土仪是哪里来的不知道,送东西的人把东西放到了门口,点名说是给郡主的,然后就走了。奴婢们没有找到拜帖,也不敢瞒着,只能报上来了。” 叶素素一想到李征那副无赖的模样,这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叶素素想到上一世,李征也是三番五次地往叶家送土仪,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送到二姑娘那里去吧,就说是平郡王次子从西北带回来的土仪。” 这话一出,回话的仆妇一愣,叶夫人也是一愣。 叶夫人急了,拉过叶素素,道:“素素,你怎么知道是平郡王次子送过来的西北土仪?” 叶素素也没有瞒着叶夫人,把李征今日无赖的行径说了一遍, 叶夫人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差不点摔了茶杯:“这平郡王家的二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竟然敢私下里拦了你的马车?马车夫是白吃饭的吗?既然护不好主子,就把他撵了吧。” 叶素素拉着叶夫人摇了摇头,劝道:“娘亲,您消消气,不过就这么一次,李征的手段不一般,到也怨不得马车夫。” 倒不是叶素素心软要替马车夫说话,实在是上一世她换了好几个马车夫,都没有什么用,李征该出现还是出现,想见她还是能见到她。 叶夫人道:“既然是李征送过来的东西,那么并不好直接给叶思思。来人,把李征送过来的土仪拿进来,我们先看看是什么东西,若是太贵重的,自然是要派人去趟颍川郡送还的。” 叶夫人既然拿了主意,叶素素也不反对,便坐在叶夫人身边等着那些土仪拿过来,只是那些土仪被拿上来之后,叶夫人和叶素素顿时都傻了眼了。 整整十个大檀木箱子,方方正正,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屋子内,基本把正堂堵得满满的。 叶夫人和叶素素都没有想到李征送的土仪竟然这么多,两个人面面相觑,惊讶得一时间没有说话。 刚刚回话的仆妇毕恭毕敬道:“夫人、郡主,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就是因为东西太多,我们才没能追上送东西的人。” 叶素素觉得奇怪,上一世李征也给她带过不少次的土仪,可是没有一次带过这么多的。十个大檀木箱子,这的是多大的手笔,也不知道李征究竟是怎么运回来的。 叶夫人皱了皱眉头,吩咐仆妇们把箱子打开。 箱子一打开,满屋子的人都震惊了,叶素素更是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打开的那个大檀木箱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石,红的绿的蓝的水晶的,各式各样,五彩斑斓。那些宝石个头各个圆润饱满,大小不一,小的能有鸽子蛋那么大,大的足足有小孩儿拳头那么大。这些东西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过的,虽然不是首饰成品,但却是做首饰最名贵的珠宝。 叶夫人慌了神,急忙让人把其余的九个大檀木箱子也都打开。 那些箱子里的东西并不相同,有的是绫罗绸缎,有的是供人把玩的琉璃玉器,还有一个箱子里摆满了西洋的小玩意,样样都是舶来品,好多都叫不出名字,新颖神奇。有个箱子里摆满了各种形状不一的翡翠玉石,品质上乘,就算在宫里这样的品质玉石也很少见,但是这满满一箱子的玉石却都是没有经过加工打磨做成首饰,就 随意地摆在箱子里。还有个箱子,竟然是满满一大箱子的大明珠。 大明珠不是中原大国这边产的,据说是舶来品,价值连城,就连皇宫里也不过一年能能得个一两匣子,上次皇后娘娘可是把宫里的大明珠全都赏赐给叶素素了。叶素素万万没想到这个大檀木箱子里竟然摆满了大明珠,那些珠子就那么随意地被扔在箱子里,满满登登的,“廉价”的几乎就像是普通的珍珠似的。 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些绫罗绸缎上,顿时整个人又傻了眼。 那些绫罗绸缎摆在上面的几匹,都是有名的蜀锦,除了蜀锦宋锦等名贵的布匹之外,竟然还有罕见的双面锦和轻纱龙绡、珍珠纱锻。这些东西都是皇宫里才能见到的,而且也是数量有限,若不是皇后娘娘曾经赏赐过给她,以她的年纪,她甚至根本就不可能认识这些东西! 这可不是西北的土仪! 上一世李征给叶素素带回来的西北的土仪里,可从来没有这些东西! 何况,这些东西也根本不能算得上是土仪,土仪无非就是当地特产,可是这些东西哪里是特产,这简直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这些东西,随意挑出一两样,就能当做传家宝传下去了! 叶夫人也慌了神,拉着叶素素说:“素素,李征为什么给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叶素素眯了眯眼睛,摇头说:“娘亲,可能是我们误会了,这些东西并不是李征送的。” 这些东西不仅不是西北的土仪,而且有许多东西都是舶来品,西北深处内陆,根本就不临海,这些东西就算是通过马帮商队运到西北,也是十分困难的。 “不是李征送的?那么是什么人送的?”叶夫人不是没有见过大世面,也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只是这些送过来的东西实在是让人心里发毛,很不踏实。 叶素素盯着那些大檀木箱子看了看,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个木匣子。 这个木匣子看起来十分眼熟,与聂铎上次偷偷放在她屋子窗口上的那只十分的相像。叶素素看到这只木匣子,顿时心跳如鼓,答案呼之欲出看,打开了木匣子的手指都在不停地颤抖。 木匣子之内,躺着一只木簪,尾端雕刻了一朵花,花瓣层叠,手艺并不算精良,但是已经能看出是一朵牡丹花的形状。 这样的木簪叶素素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她已经收到了好几只,而且这些木簪尾端的花瓣一只比一只雕刻的好,雕刻之人手艺明显在进 步。 叶素素捧着木匣子,瞬间就哭了。 这些东西哪里是李征送来的土仪,这些东西明明是聂铎从西南给她送过来的! ☆、65思念 这些东西是聂铎给她的! 叶素素抱着木匣子又惊又喜,眼泪都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叶夫人在旁侧,急忙抱住自己的女儿,焦急地问她:“素素,怎么了?这是这么了?你怎么哭了?” 叶素素抹了一把眼泪,朝着叶夫人笑道:“娘亲,这些东西我们收下吧!这些东西是铎哥哥送的,不是李二公子送的,是我之前弄错了!” 因为之前李征要给她送土仪,她就误以为这些东西是李征送的,其实这些东西跟李征没有半点关系,是聂铎派人送过来的。 “是……聂铎?”叶夫人看着堆了满地的檀木箱子,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些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啊!聂铎出手竟然这么大方! 叶素素眼中含着泪,脸上却全是笑意,挽着娘亲的手臂:“娘亲,您别担心,铎哥哥不过是想要送我些东西罢了。他既然送了,定然就不会在意价值的。” 她手里握着聂铎雕刻的那根木簪,低头在木匣子里寻找,果然木匣子的夹层里放了一封信,依旧是没有落款,可是那苍劲有力的笔迹叶素素再熟悉不过了,是聂铎的笔迹。 那封信上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一句话:“入骨相思,等吾归来。” 叶素素攥紧手里的木簪,捏着那封信,眼眶不由得又红了几分。聂铎昨夜跟她说要回西南一趟,恐怕此刻已经在返回西南的路上了。那十个大檀木箱子里的东西,想必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准备好的,又是从西南千里迢迢地运送过来的,叶素素觉得心里真是又酸又甜、又暖又痒,她想聂铎了!她好想好想聂铎! 仅仅分开了一个晚上,叶素素就已经开始思念聂铎了,心里不由地盼着:铎哥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叶夫人看着自家女儿又哭又笑,又是脸红又是眸中带着甜蜜,心头更是一颤,蠕了蠕唇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是忍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 把聂铎的东西留下来,叶素素就开始发愁了。 聂铎给她的这些东西,都并非成品,几乎那一块翡翠玉石就能打一套头面,更何况还有些那些红的绿的蓝的水晶的那些大小不一价值连城的宝石。因为各个质地饱满,每一颗都能撑起一样首饰。 叶素素愁眉苦脸,忍不住跟叶夫人嘀咕:“娘亲,若是没有好手艺的师傅,这些东西可不能拿出去糟蹋了。” 叶家虽然算不 上大富大贵,也不是钟鸣鼎食之家,但是给女儿打造金银首饰头面的银子还是有的,自然让叶素素发愁的不是那些银子金子的问题,反而是师傅手艺的问题。 叶夫人倒是不愁这个,这天下之大,手艺好的师傅定然是不少的,再说,要说打造首饰的师傅手艺,哪里能比得过京城里的手艺师傅?御造的东西大都出自京城的手艺师傅,那可是宫里都认可的,自然是不差的。叶夫人比较发愁的是,聂铎给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做出来,叶素素一天换三样,戴一辈子也换不完。 母女两人正在为满满的金山玉山发愁,叶家大房那边,却是为叶蓁蓁的婚事发愁。 因为叶蓁蓁在叶夫人那里大闹了一场,叶太傅夫妇对叶蓁蓁的婚事不会再插手,只靠叶家大老爷和大夫人两个人的人脉,自然是选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叶蓁蓁在宫里的事情虽然外面并不清楚,京城里许多人家却也知道叶家的嫡长女受了皇后的厌弃,被迫远嫁。 这件事是发生在那位嫡长女入宫拜见皇后之后,众人猜测,既然皇后厌弃她,想必她一定在言行上有所欠缺,所以外面许多跟京城里沾亲带故的人家也听说了叶家大姑娘的事情,为了不触霉头得罪皇上和皇后娘娘,听到叶大老爷向自己递口信说亲,纷纷都寻了理由婉拒了。 叶蓁蓁的婚事顿时就成了老大难,叶蓁蓁被叶大老爷禁了足,却也不消停,成日的打骂丫鬟,隔着窗子骂自己的亲妹妹叶思思。 叶蓁蓁倒是想骂叶素素的,只是叶素素明确的派人告诉她,若是在她的口中听到一个关于自己的脏字,她就让叶蓁蓁明白什么叫做“辱骂朝廷郡主”之罪,到时候可能不是远嫁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叶大夫人因为叶蓁蓁的闹腾,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卧病在床,整个人病病殃殃的,可毕竟是做娘亲的,自然是要为自己姑娘打算的,硬撑着一口气替叶蓁蓁张罗亲事。 叶大老爷因为叶蓁蓁闯的祸没了脸面,气得拿叶夫人出气,责骂叶夫人教务女方,甩了袖子就走,好几天都没见叶大夫人。这让原本就病着的叶大夫人病得更加严重。 叶夫人大方的往大房一批一批地送药送补品,却根本不提管叶蓁蓁的事情。 一转眼,眼瞧着就要到了中秋登山赏月,八月十五宫中设宴,叶蓁蓁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 叶大老爷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想起了自己曾经念书时 的一个同窗。 叶大老爷虽然为人糊涂,可是当年读书却十分厉害,一甲进士,入朝为官,他的那位同窗却至今还是个秀才。 叶大老爷看中这家,也是为了叶蓁蓁考虑。 这秀才虽然不是名门世族,可好在家境殷实,日子富裕。家里也只有一个嫡子和一个两岁的庶子,嫡长子跟着秀才读书,据说学问还可以,将来或许比他的秀才爹爹更有前途。这家人家远在江南,江南富庶,又远离京城,叶蓁蓁的事情那边未必会知道。 几经试探,叶大老爷雷厉风行,谈妥之后,以最快地速度纳采、问名、纳吉,等叶素素听说这件事时,叶蓁蓁那边已经合了八字,正在定日子准备放小定。小定过后,就是请期,时间上几乎没有一点耽搁,最后定下九月十五做为叶蓁蓁出嫁的日子。 对于叶大老爷的这种雷厉风行,叶素素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惊讶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如今尘埃落定,叶蓁蓁就算是再闹腾也没有用了。 叶素素是在听到叶太傅和叶夫人对话才恍然大悟,原来叶大老爷之所以这么雷厉风行,是因为叶大老爷回京述职之后,一直没有被安排差事。原本应该早就安排的,可是上头一直迟迟没有下调令,叶太傅从中周转也不灵验,这才意识到是皇上那边递出的意思。 为了自己的官场前途,叶大老爷只能咬着牙把叶蓁蓁嫁给愿意娶她的人家了。 叶蓁蓁定的这一家姓杨,直到杨家人进京给叶蓁蓁放小定,叶素素才想起来,这姓杨的人家,不就是上一世叶思思定亲的那一家吗? 杨家的老爷与叶大老爷是同窗,也是多年的好友。杨家富庶,当年的叶大老爷家境并不好,这位杨老爷没少帮衬叶大老爷,也正是因为如此,叶大老爷虽然已经做官多年,却依旧还是和一个秀才有所交情。 这门亲事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亲事,只是叶素素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不知是何原因,叶大老爷也同这位杨老爷结亲了,定下的是次女叶思思和杨老爷的嫡子。 那时候,两家结亲之后都不着急,叶思思又能帮家里主持中馈,叶大夫人就多留了她两年,两人的婚事就定在了后年。 可是,那位杨大老爷的嫡子竟然移情别恋跟勾栏院的一位姑娘私奔了!之后,倒是被家里抓了回来,也到了叶家磕头认错,叶大老爷大度,这门婚约并没有解除。只是,又过了半年,杨家的那位公子据说 死在了勾栏院姑娘的肚皮上。虽然这门亲事作罢了,却不知为何传出了叶思思克夫的传闻,之后叶思思也不想再议亲,直接自梳,不再嫁人。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一世叶蓁蓁和叶思思的婚事竟然互换了。 因为叶蓁蓁惹怒了宫里,叶家急着把她嫁出去,这一世叶蓁蓁嫁进杨家竟然要早了两年。那位杨公子还是个勤奋刻苦的好书生,还不曾沉迷于勾栏院。叶素素当然不可能跑出去说这位杨公子嫁不得,日后会死在勾栏院,就算是她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她的。更何况,叶蓁蓁那性子,也不是能领情的性子,说了还指不定要怎么怨恨叶素素呢。 叶素素对这件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呢。 叶大夫人这边忙着给女儿备嫁,宫里中秋宴开了。 这一次,叶蓁蓁自然是没有机会进宫了,倒是传旨的內侍特意带了皇后娘娘的口谕,叶思思再次被邀请入宫。 看到自己的次女没有因为长女的糊涂被牵扯,叶大老爷夫妇不由地放了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叶大老爷的差事也下了来,平调知府。虽然没有升迁,但好歹没有因为叶蓁蓁的这件事降了职,叶大老爷嬉笑眉开,更加的乐呵了。 上一世叶大老爷也是得了这件差事,叶素素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明日就要进宫赏月,她不由地想起了上一次和聂铎的在宫里花前月下的事情,甜甜蜜蜜,好生惬意。 聂铎已经音信全无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西南,更不知道他此刻在干什么。叶素素托腮坐在窗前,仰头看着天下的月亮,不由地开始想念聂铎。 “入骨相思,等吾归来。” 叶素素不由地默念那句话,心里越来越想念聂铎,也不知道他这一个多月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越是想着聂铎,她就越想见聂铎,心里酸酸涩涩的,这恐怕就是思念的味道。 一夜思念,第二日,叶素素顶着黑眼圈,按品大妆,准备入宫。 自从上次在宫里叶蓁蓁出了事之后,叶素素并没有再进过宫,无论是太子赵从嘉,还是皇后娘娘,甚至连大公主长乐,都没有跑过来打扰她。但是,叶素素也发现,她娘亲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的次数却是十分地频繁。 今日一见她娘亲,叶素素猛然发现,顶着黑眼圈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叶素素的心顿时就悬了起来,急忙上前挽住 叶夫人的手臂,担忧地问她:“娘亲,您这是怎么了?” 叶夫人满目担忧地望向叶素素,似乎迟疑了一番,才屏退身边伺候的人,悄声和叶素素道:“素素,你可知道这几次娘亲频繁进宫,是为了何事?” 听到叶夫人这么一问,叶素素闭了眼睛,她已经想到了。 上一次在宫里出事的人是赵从嘉和叶蓁蓁,但是皇上和皇后都是明白人,他们都知道,太子殿下真正要算计的人不是叶蓁蓁,而是她叶素素。所以,这些时日,叶素素没有被召见入宫,恐怕皇上皇后也担心赵从嘉一计不成再施一计算计叶素素。 如今叶夫人已经这么问她了,叶素素自然就不能装糊涂了。她垂了垂眼睑,闷闷不乐,低声道:“是为了我的婚事。” 上一次,皇后娘娘曾经当面问过她的。 叶夫人握着叶素素的手,点了点头,叹气道:“你猜的不错,的确是为你的婚事。恐怕,皇上和皇后,这些时日就要把你的婚事定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叶素素:土豪哥哥! 今日的加更,求表扬,么么哒o(n_n)o~~ ☆、66中秋月圆 叶夫人紧紧地握着叶素素的手,给她透底:“素素,皇后娘娘这几次叫娘亲入宫,是为了让娘亲替你相看人选。皇上的意思是想要把你嫁给几位封地在外的藩王世子,过门就是世子妃,日后就是郡王妃。可是皇后娘娘从小看着你长大,不舍得把你嫁得那么远,如今正在京城里帮你挑挑有没有适合的儿郎。京城的这些儿郎,娘亲曾经也替你挑选过,自然个个都是好的,可是娘亲也知道,你心里有人,定然是不愿意的。” 叶素素低着头,吸了吸鼻子。 她的婚事不是她父母亲能做主的,她就算是喜欢聂铎,也没有办法嫁给聂铎。 叶夫人看见女儿哭了,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声音里带了哭意:“素素,娘亲也想你嫁得如意郎君,可是……素素,这几日皇后娘娘并未确定选了谁,今日是宫宴,恐怕皇后娘娘要拉着你相看了,你到时候也千万别做出糊涂事!” “娘亲,我不会的,您放心。”叶素素揉了揉眼睛,挤出了一个笑容,望着叶夫人点头保证。 她不会做对不起叶家的女儿,不会做牵连父母的事情。 叶夫人看着自家女儿强颜欢笑的模样,更加地心疼了,握着她手的力道不由地紧了紧,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知道个消息之后,叶素素的心情无比沉重,一路上都没能露出个笑脸。到了凤梧宫,皇后娘娘亲自握住了叶素素的手,立即就发现了她的异样:“素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身体不舒服吗?来人,快去请御医!” “皇后姨母,我没事,只是昨夜贪凉,没睡好,不碍事的。今日是中秋宫宴,还是不要惊动御医好。” 即使叶素素这么说着,皇后娘娘还是坚持把御医叫来,确认叶素素只是夜里未休息好之后,她才放了心,跟叶素素道:“既然你身子不舒服,今日就在凤梧宫的东暖阁休息吧。宴上人多闹腾,别再伤了神。” 叶素素听了之后,目瞪口呆。 历朝历代以来,中秋宫宴这种重要的宫宴,无论是外命妇还是内命妇,都要出席宫宴的。宫宴上按照规矩要三拜五叩,人人不得幸免,只要进了宫,就算是身怀六甲,也要依照规矩该跪下跪下,该磕头磕头。若是叶素素因身体不适告了假没进宫,不去宴席上倒也没什么。如今她人已经在宫里了,皇后娘娘竟然直接不让她去前面的宴席了,这恐怕是普天之下独一份。 叶素素谢过皇后 娘娘,表示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自己还是可以去的。皇后娘娘却一直坚持,最后叶素素还真的破天荒地留在了凤梧宫的东暖阁,心里惴惴不安的。 自古以来,君王无情。 备受恩宠时,怎么做都不是过错,可一旦失宠之后,以前令君王高兴的随意就变成了无礼。君王如此,皇后娘娘亦是如此。 上一世,叶素素并没有经历这些事情,皇后姨母一直待她犹如亲生,可是即使这样,最后叶素素还是死在了皇后娘娘的一杯毒酒之下。 想到这些,叶素素不由地自嘲了一番,心头情绪更是复杂,不管她如何谨慎小心,如果命运还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反正最后她终究要和皇后娘娘反目成仇,那就不如就随意接受皇后娘娘的好意吧,也不枉她娇蛮任性一回。 叶素素站在东暖阁里,这里是上一次她和聂铎分别的地方。自从那次两人见过之后,聂铎就再也没有出现。叶素素知道,西南才是聂铎的根基,皇室赵家和西南聂家水火不容,聂铎的身份如果在京城活动实在是太过冒险。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停地想念着聂铎,想要此刻就见见他,想要握住他的手,想要靠在他的怀里听他的心跳。 中秋月圆,倍是思念。 叶素素闭上眼睛,把自己的思念之意压在心底。她此刻是害怕的,她不知道她和聂铎什么时候还会在相见,可是如今皇上皇后已经开始为她挑选仪宾,她生怕等她和聂铎再次相见时,她的亲事就已经定了下来,她已经有了未婚夫婿,她的名字将要冠上另一个男人的姓氏。 到那时,她的一生,从此以后,不管好坏,都已经跟聂铎无关了。 上一世,她背负“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成了无人敢娶的老姑娘,那时她娘亲病重缠绵病榻,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能看到她嫁人成亲。上一世,她愿意嫁人成亲,甚至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只要能成亲,只要有人敢娶她,嫁人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可是这一世,情况却截然相反,她的婚事不仅是自己父母在操心,就连宫里的皇上和皇后也操心,可她却一点的不想嫁人了。既然嫁的人不是她心仪的铎哥哥,那么她为何要嫁人?她还不如做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呢! 上一世是想嫁不能嫁,这一世是不想嫁却偏要嫁! 叶素素越想越委屈,眼眶里不禁地蓄满了泪水,她怕自己真的哭出来,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凤梧宫东暖阁的屋子里 的人早就被叶素素找了借口打发了,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窗口,仰着头努力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强行地把自己的眼泪逼了回去。 叶素素正吸着鼻子的功夫,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人,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头,整个人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那人身上夹带着夜色冷风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味道淡淡的,却格外的好闻。 叶素素这一次却实在是忍不住,思念和委屈瞬间涌了出来,她把头埋在那人胸前,泪水很快地打湿了他的前襟,喃喃细语中却是声声委屈:“铎哥哥,铎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聂铎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手掌轻拍她的背,柔声地哄她:“乖,我在这里,我回来了……”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从聂铎的怀里钻了出来。她知道自己哭得难看,急忙去找帕子,可是事事不如愿,她的帕子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聂铎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干净帕子,把她楼了过来,轻柔地替她擦去泪痕。 叶素素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伸手去抢帕子,小声说:“铎哥哥,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聂铎倒是没依着她,依旧低着头,仔细替她擦着脸颊。 叶素素小手轻轻地抓着聂铎的手腕,软软糯糯地开口解释:“铎哥哥,我不是故意要哭的,我……就是见了你,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了,我这是喜极而泣。” 聂铎轻声笑道:“嗯,我知道。” 叶素素觉得自己这解释好像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于是又不安地问:“铎哥哥,我哭得很丑吧?哎呀,你把帕子给我,我自己擦眼泪。” 聂铎朗声大笑,叶素素正靠在他的胸腔上,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笑声的震动。 叶素素顿时羞恼地捶了他一下,嗔怒道:“不许笑,不许笑!” 小小的拳头毫无力道,打在聂铎胸前就像是挠痒痒的。他低头看着眼睛红红的小姑娘,忍不住把人紧紧地揽在怀里。 他说:“素素,我想你了。” 叶素素伸手回抱聂铎,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口,小声道:“铎哥哥,我也想你了。” 很想,很想,每每想起来,都揪心地想要哭。 聂铎低了头,下颌在她披散的发顶轻轻地蹭着,搂着她的手臂不由地更紧了。 叶素素窝在他的怀里,小声问他:“铎哥哥,你怎么又跑到宫里来了?” 他的身上穿的还是內侍的服饰,不用问,就知道聂铎这一次又是假扮了內侍进来的。 聂铎低了头,双手捧起叶素素的小脸,笑着和她解释:“原本应该早两日进京的,没想到路上耽搁了,进京时你已经进宫参加中秋宴。” 叶素素一惊,瞪圆了眼睛,满目惊喜:“铎哥哥,你是要陪我过中秋的吗?” 聂铎笑道:“一年一度中秋月,我自然是要陪你赏月的。” 叶素素的脸上满满的喜悦和笑意全都溢了出来,想要藏都藏不住。 她高兴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这里是皇宫,她此刻是在皇后娘娘的东暖阁里的。叶素素望着聂铎身上眼熟的內侍服饰,不由地皱了眉头,担心道:“铎哥哥,历年中秋,我们这些人都是要进宫赏月的。这宫里毕竟是皇室赵家的地盘,实在是过于危险。” 聂铎把满脸担忧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的,笑着和她说:“没关系,这皇宫里,我在京城做质子时,就已经摸得差不多了,没人能注意到我的。宁王世子如今还在宫里养伤,赵从嘉那边上次算计你之后虽然消停了,但是他究竟打了什么主意没人知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宫里,就跟了进来。” 在皇宫里来去自如,他虽然没不能像说得这般轻巧,却也不是难事,至少看到叶素素平平安安地站在他面前,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他想了想,忽然朗声地笑了起来,摇头道:“不过,我没想到,皇后娘娘比我更不放心她的儿子,竟然直接让你歇在东暖阁了。这样也好,也方便我过来找你,我陪你一起。” 叶素素听了之后,心头甜甜的。 她的铎哥哥果然是特意进宫来保护她的,即使是冒了那么大的风险,他也是愿意的。 想到这里,叶素素环着聂铎腰的手不由地更紧了。 她纤细的手臂搁在他的腰上,小小的力气把他抱紧,聂铎的心痒痒的,他宽厚的手掌捧起叶素素的脸颊,低了头,毫不犹豫地奔向了他渴望已久的樱桃小口。 久违了一个多月的拥抱,久违了一个多月的亲吻,叶素素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紧紧抱住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她思念已久的男人。 聂铎放开气喘吁吁的小姑娘,大掌摸着她的发顶,有些揪心地道:“素素,你怎么又瘦了?这些日子可有好好吃东西?” 叶素素这些日子心事沉沉,还有对聂铎无尽的思念,她并 没有发现自己的瘦了,反而是抱着她的聂铎先发现了。 叶素素想到聂铎远道从西南而来,今日匆匆进京,定然是累坏了,急忙拉着聂铎去旁侧的椅子上休息。 聂铎从小习武,又经常往返于各地,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叶素素既然心疼他,他也不舍得驳了她的好心,“听话”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叶素素殷勤地端茶倒水,把东暖阁里准备月饼、葡萄、点心,一一摆在聂铎面前。 叶素素看到聂铎捧着杯子喝了口茶,这才提起那十个大檀木箱子的事情。 聂铎笑着问她:“你喜欢吗?” 叶素素用力点头,她喜欢,她当然喜欢了!那些东西可是她的铎哥哥送的,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聂铎笑道:“那些东西本来是一早就要给你的,可是岳坤宇他们运过来时耽搁了时间,结果反而是我回西南之后才交到你手里。幸好,你们家这一次没有把东西扔出来。我以前派人送东西时,可是找不到门路的。” 叶素素想到那一日仆妇禀报,说是送东西的人把东西扔门口就走了,顿时就哭笑不得,没想到聂铎也被她父亲逼得没了法子,出此下策。 叶素素锁着眉头,小声开口:“铎哥哥,那些东西实在是太过贵重了,我……我都不知道要怎样报答你了……” 聂铎笑着拉过叶素素,让她坐在他的膝头,把她抱在怀里,咬了咬她的鼻尖,柔声说:“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不值得一提,只要你喜欢就好。我这么久没见你了,过来,让我好好抱抱!” 叶素素红着脸,任由聂铎抱着,抱着抱着,两个人又如漆似胶地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最后,还是聂铎先找回了理智,缓缓地放开了摊在他怀里的小姑娘,笑着伸了手指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又忍不住低头咬了她一口。 叶素素被吻得七晕八素的,好不容易找回点自己的理智,红了脸小声说:“我们说说话吧。” 聂铎给叶素素倒了一杯茶水,亲手喂她喝了半碗,又笑着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膝头上,低声问她:“素素,想跟铎哥哥说什么?” 叶素素抬起眼眸,看向聂铎,揪着手指,小声问他:“铎哥哥这一次来京城,除了陪我过中秋,还有事要办吗?” 聂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来京城是因为思念她,可是也确实是顺路有事情要办。 叶素 素小手抓着聂铎的衣裳,小嘴微微地撅了起来,声音沮丧:“铎哥哥,今日娘亲与我说,这些时日,皇后娘娘召见我娘亲入宫,是商讨为我挑选仪宾一事。” 她只要提了这个话头,就无需在往下说了。在皇上和皇后的人选里,自然是不会有与皇室赵家水火不容的聂家人的。 叶素素声音闷闷地,不由地耷拉了脑袋,继续往下说:“娘亲的意思是,因为赵从嘉上一次算计我,皇上和皇后娘娘恐怕要先把我的亲事定下来,让赵从嘉死心。” “素素!”聂铎出声,打断了快要哭出来的叶素素,温厚的大掌上前,包裹住她的小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素素,你说过的,你信我,对不对?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交给我,我来处理。” “可是,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啊!你要怎么左右他们的想法啊?”叶素素不由地提到了声音,声音里带了满满的哭腔。 聂铎把急得快要哭了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轻抚她的背脊,一下一下安抚她:“会有办法的,相信我,会有办法的,你信我好不好?”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终究是没有哭出来,还努力地朝着聂铎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信你,铎哥哥,我信你,我等你来娶我!” 聂铎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摇头说:“又哭又笑的,到底是个小姑娘。” 他把叶素素从自己的膝头放了下来,拉着她走到了窗边,指着天上的明月,道:“今日是中秋月圆,原本我应该带你去赏月的,如今我们却被困在宫里,只能隔着窗子看月亮了。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带你登高望远,我们一起去高山上摘月亮,好不好?” 皇宫里年年都有中秋宴,叶素素这种有品级的郡主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在宫里过的中秋,还不曾在外面过中秋,听到聂铎说的事情,她忍不住心生向往,也期盼着日后有一天能跟着聂铎一起去看…… 两个人靠在窗边,即使没有金樽美酒,没有弧线奏乐,却也你一句我一句,望着彼此,满眼里都是甜蜜。 宫中中秋宴上,叶素素因身体不适没有出席,太子赵从嘉也没有闹事,倒是所有人都过了一个平静的中秋夜。就连皇上和皇后娘娘两个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中秋宴没过几日,宫里就传出了两个消息。 护国将军府嫡长女陈瑛儿接到了宫里的赐婚圣旨,与太子赵从嘉喜结连理,婚期定于明年四月,既赵从嘉十五岁生辰一个月之后。第二 个消息,也是来自太子东宫的,太子侧妃姜如萍已经有孕一月有余。 叶素素听到这两个消息时,正窝在她的亭如院里,拉着乐竹一针一线地教她绣荷包。上一次,与聂铎在凤梧宫的东暖阁分开时,聂铎笑着与她道:“素素,你曾答应过我,要给我做一只能带出去的荷包,不知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叶素素一听,顿时就燃起了熊熊斗志,拍着胸脯保证:“下次,下次见面,我就给你。” “好,过几日我接你去宅子里吃葡萄。” 所以,为了这个承诺,在去聂铎宅子里吃葡萄之前,叶素素几乎是点灯熬油地苦练女红,那努力程度可要比她活了十四年所有努力加起来都多,让跟在叶素素身边的几个婢女都瞠目结舌。 陈瑛儿成了太子妃,叶素素并没有太过惊讶,上一世陈瑛儿也是太子妃,只是她记得清楚,上一世赵从嘉和陈瑛儿亲事的圣旨是明年才下来的,那时候她已经过了及笄礼,赵从嘉也满了十五岁。赵从嘉和陈瑛儿的亲事好像是定在明年的九月初十。 毕竟,大原国的太子娶亲,那可是大事,叶素素还记得清楚。 这一世,陈瑛儿依旧是嫁给了赵从嘉,只是婚事却提前了将近半年。叶素素和赵从嘉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他们的生辰是在明年三月,四月就是太子和陈瑛儿大婚,叶素素觉得有些急了。 不过,这样也好,太子赵从嘉的太子妃已经定了下来,而且这个人还是叶素素和赵从嘉的大表姐,太子赵从嘉就算是再想设计叶素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正妻。 不过,因为上一世宁王之女安慧郡主姜如萍并没有给赵从嘉做侧妃,上一世陈瑛儿嫁进东宫时,赵从嘉的侧妃、良娣还没有进门。这一世,姜如萍不仅给赵从嘉做了侧妃,竟然还比太子妃先有了子嗣。 叶素素不由地勾着唇坏笑了起来,就赵从嘉那个糊涂模样,等陈瑛儿过门,侧妃姜如萍也不是省油的灯,东宫里定然是有的热闹。 这种置身事外看热闹的感觉真好! 哼,叶素素得意洋洋美滋滋的想。 太子侧妃有孕,朝廷上下自然要有所表示,可是又不能太有表示,免得不经意得罪了未来的太子妃。所以,姜如萍有孕这件事,叶家和许多人家一样,不过是送了贺礼,没有露面。 反倒是未来的太子妃陈瑛儿,大肆地往东宫给姜如萍送贺礼,把姜如萍高高的捧起,一时间让朝廷下上都没明 白护国将军府陈家这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许多人不好去护国将军府打听,却跑到了叶夫人这里探口风。叶夫人只得笑盈盈地把想要打听的人接进来,又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自然是一句口风也不露,让前来打探的人更摸不到头脑了。 叶素素跟叶夫人私下里说话,提到陈瑛儿这件事,也是满心地好奇:“娘亲,您觉得瑛儿表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叶夫人道:“陈瑛儿是什么意思,我们管不着。不过,这与你是好事。如今太子殿下的亲事定了下来,皇上和皇后娘娘就不会在你的亲事上那么着急了,恐怕可以慢慢替你相看。如果聂铎真有心娶你,这段时间可是他能争取的最后一些时间了。” 叶素素听到叶夫人这么一提,脑子里忽然钻出了个想法,太子赵从嘉和陈瑛儿的婚事照比上一世,提前了近半年,这不会是聂铎动的手脚吧?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日在凤梧宫的东暖阁里,聂铎可是拉着她的手,跟她说:“信我。” 想明白太子赵从嘉和陈瑛儿的婚事是聂铎动的手脚,才被迫提前,叶素素心里如擂鼓一般,“咚咚咚”的跳个不停,脑子里一有了这个念头,她就更迫切地想要见到聂铎,当面问个清楚。 幸好,聂铎约她去宅子里吃葡萄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叶素素挑了好久的衣裳,又把所有的首饰都试戴了一遍才挑出可心的,又略施了胭脂,满心欢喜地等着聂铎来接她。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有加更,等我~~ ☆、67葡萄美人 恐怕是因着两个人见一次面不容易,聂铎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更早些,他来时,叶素素已经等在马车里了。 两个人彼此见了对方,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聂铎大方地上了马车,伸手捏了捏叶素素的脸颊,笑道:“看样子,你比我还心急呢!” 叶素素笑眯眯地替聂铎斟了茶水,亲手递到了他的唇边,问起了太子赵从嘉和陈瑛儿的亲事。 果不其然,聂铎点了头,说:“我不过是想用他的亲事,替自己争取些时间罢了。” 太子赵从嘉和陈瑛儿的亲事,果然是聂铎的手笔,叶素素鼻尖酸了酸,靠近聂铎,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肩头,闷闷地不出声。 聂铎搂着怀里的小姑娘,笑着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叶素素在聂铎的脖颈蹭了蹭,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怎么样。” 聂铎道:“护国将军府,不是吃素的。太子妃既然是出自护国将军府,那么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护国将军府定然会牢牢握住。赵从嘉就算是想要翻腾出浪花,也不敢做太过分的事。皇上和皇后娘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自然是有人一提,就顺水推舟地赐婚了。至于你的婚事,我想,在皇上和皇后娘娘没有达成共识之前,应该不会被定下来。” 这便是聂铎打得一手的算盘。 他心里也是不安,毕竟叶素素明年三月就要及笄,到时候可正是姑娘家说亲的好时候,他虽然是局已经布好,但是留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聂铎一边想着,一边把叶素素扣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好像如果不这么紧紧地抱住她,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似的。 马车继续朝着明洞岸那边的宅子前行,叶素素直接被聂铎抱到了膝头上,整个人靠在聂铎的怀里。 她窝在聂铎怀里,不好意思地拿出自己这几日绣出的荷包,塞到了聂铎的手里,红着脸硬着头皮,小声道:“喏,这是我绣的荷包,绣的不好,你就凑合用吧。” “好。”聂铎笑眯眯地把那只荷包塞进了怀里,满眼里都是欢喜,竟然是一点都不嫌弃。 叶素素觉得自己绣的荷包实在是太丑了,只好说:“那个,日后,我再给你绣更好看的。” 聂铎点了点头,道:“嗯,我雕刻簪子的手艺也在进步,日后给你雕刻一只玉簪子。” 叶素素想到她第一 次见到聂铎的雕刻的那根簪子,只能勉勉强强看出尾部带朵花,她顿时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她倒是只记得自己的荷包有多多丑,却忘了聂铎当时的那根木簪子也是丑得出奇。 “熟能生巧。”聂铎就看着她笑,一点都不在意,和特意看着叶素素补充了一句:“素素,我盼着你早日能给我做出贴身的衣物。” 大原国风俗,夫君的贴身衣物皆由妻子负责。 当然,像京城大族的夫人自然是不会亲手做,所以这些多数是夫妻之间的情.趣。聂铎如此一说,叶苏苏不禁地就红了脸,满脸羞红,却又不肯败下阵来,故意别扭着说:“我的手艺,你敢穿出去?” “你若敢做,我就敢穿。”聂铎笑道:“反正我也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里衣,要笑话也只你一个人笑话。” 他这话说的隐晦,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叶素素顿时就明白了。她上一世可是活到了老姑娘,虽然没嫁过人,但有些事可是知道的,何况她这一世还曾经在梦里梦到过和聂铎脸红害羞的事情,虽然并不清晰,可是多多少少也是明白的。 叶素素不安地在聂铎腿上小小地挪动着,想要找了机会逃跑,聂铎却像是早就知道她的意图似的,她还没有动,聂铎就已经用力把她又拉回怀里了。 马车车厢里的空间并不算小,足够容纳四五个人,可是此刻叶素素却觉得这个马车的车厢太小了,小到她无论想往哪里躲,都逃不过聂铎…… 终于,马车驶进了聂铎在明暗洞的宅子,马车帘子掀开时,叶素素早就脸红的如煮熟的虾子,根本不敢抬头见人。她暗中庆幸,幸好她身边服侍的几个婢女没有跟她在同一辆马车,否则……她真的不敢想了。 聂铎先叶素素一步下了马车,站在马车出口,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柔声唤她:“素素,过来。” 叶素素低着头,把手搭在了聂铎的掌心里。聂铎长臂一捞,直接把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稳稳当当地把她放到了地上。 聂铎的宅子和上一次叶素素过来,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是入了秋,有些绿色变成了浅黄色。前一阵子下了一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暑气已经被彻底驱散了,如今站在庭院中,倒是秋高气爽,微风袭来,格外的清爽。 聂铎一路牵着叶素素的手,带着她穿过了抄手走廊,很快叶素素就看到了秋千,在秋千不远处,就是聂铎宅子里的葡萄架。 如今中秋已过,宅子里的葡萄已经 由青色变成了紫色。这葡萄藤估计已经长了好几年了,葡萄串大饱满,看起来垂涎欲滴,很是诱人。在宅院里的葡萄能长成这个模样,也是很少见的。 聂铎说:“宅子买的时候,那葡萄藤就在了,这几年我基本没到过京城,也是第一年见到熟透的葡萄。” 他越说,叶素素越加的好奇,更想知道这葡萄的味道了。 聂铎命人来剪葡萄,叶素素在旁侧看的新奇,跃跃欲试,也拿了把剪子登了梯子去剪。聂铎怕她摔倒,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梯子,紧张地盯着她手里的剪子。 那些长得好的一大串一大串葡萄,几乎都是挂在葡萄架的棚顶,叶素素一手小心翼翼地拖着葡萄,一手拿了剪子,对准那一大串葡萄绿色的根,一剪子剪了下来。旁侧服侍的人立即把剪好的葡萄串从叶素素手里接了过来,放到旁侧的筐里。 叶素素剪得上瘾,不大一会儿,就剪了半筐,累得胳膊酸了,额头上浸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聂铎让人收了剪子,把叶素素从梯子上抱了下来,放到旁边已经摆好的椅子上,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汗,又给她倒了一杯蜜茶,也不用叶素素动手,直接端着茶杯喂她喝。 叶素素还没有净手,索性也不和聂铎客气,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解渴。 聂铎见她喝得差不多,笑道:“你少喝一点,等下葡萄洗净就会端上了,我们一起吃葡萄。” 葡萄架下不仅摆了桌子椅子,竟然还有一个小台子,看起来不大,叶素素看了看,没想出来那是做什么的。 等葡萄洗好送上来,还一起送了许多叶素素并没有见过的小糕点,跟聂铎送她的那些厨子做的并不一样,看起来也不像是西南的东西。 聂铎说:“这些是东南沿海那边比较流行的,听说是西洋的玩意,跟我们这边的吃食有些不一样,你尝尝看,喜欢吗?” 叶素素笑眯眯地咬了一口,确实是不一样的,上面一层松软甜甜的,还带着冰冰凉,有些像奶酪,可是与奶酪的口感又不一样。 聂铎笑着问她:“好吃吗?” 叶素素用力地点头,眉眼弯弯,歪着头问聂铎:“铎哥哥,我说好吃,你不会还要把这些厨子送到我们家去吧?” 上次聂铎说给她送厨子,她原本以为聂铎是办不成的。他们叶家用人都是有数的,怎么可能说添厨子就添厨子?可是聂铎的厨子根本就不是偷偷地送进聂家厨房的,而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 子,竟然说动她父亲给带进来了。 当时,叶太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沉默许久之后,说:“虽然贪吃,可看起来还是个有福气的。” 叶素素听得一头雾水,望着那些聂铎送过来到厨子,恍然大悟,她好像莫名其妙地背了一个大黑锅。 聂铎看她那又惊又喜的小模样,点头说:“自然。” 叶素素觉得,她可能又要再背一口锅了。 她正纠结时,原本那个空荡荡的小台子走上来三个人,叶素素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 如今大原国海运并不发达,舶来品十分珍贵,叶素素上一世听说,在海的那一头,住着的是金发碧眼皮肤皙白的卷毛人,她一直只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 现在站在那个小台子上的三个人,是两年一女,可不就是金发碧眼皮肤皙白的卷毛人吗? 那些人手里捧着稀奇古怪的几样东西,站到台子上笑眯眯地把一只手放在胸前,朝着聂铎和叶素素鞠了一躬。然后,他们手里的那些奇怪的东西就奏起了旋律陌生却十分新颖的乐声。 叶素素这才明白,那些看起来极其古怪的东西,竟然是类似于大原国的古琴、琵琶之类的乐器! “铎哥哥……”叶素素满目震惊地盯着那些人,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聂铎把她的手抓在手心,不由地低头轻轻地吻了一口,笑着说:“他们是西洋人。” 大原国海运并不发达,东南沿海水寇盛行,东南一代又被无数个大小不一藩王割据得四分五裂,藩王们为保存自己的势力,自扫门前雪,那些水寇扰民,他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放在心上。大原国皇室更是鞭长莫及,只能颁布闭关锁国的旨意,断绝和西洋人一切的来往。 由此一来,那些舶来品就更加地珍贵罕见了。 可是,叶素素万万没有想到,聂铎竟然能带来西洋人,还让西洋人给她演奏乐器。 聂铎笑着说:“他们是朋友,我在海上养了几艘船,他们帮了不少忙。这一次,除了见你,我也是带着他们到大原国的京城看看。” 那三个西洋人表演结束,聂铎拉着叶素素跟他们介绍。说的那些话,叶素素都听不懂,只能端庄大方一直礼貌地笑着。 那些人并没有过多停留,笑着和叶素素告辞,就离开了。 叶素素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忽然在心头生出了一个异样 的想法,不由地朝着聂铎看过去。 聂铎,他的野心,似乎不仅仅满足在潦河以南,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南郡聂家的野心,不仅仅满足于称霸西南。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的加更,么么哒~~ ☆、68赏菊 自从那一次在宅子里见过之后,聂铎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叶素素知道聂铎并没有离开京城,因为时不时地她能收到聂铎送过来的东西,呃……是通过她父亲叶太傅之手,光明正大地送到她手里的。不过,聂铎大概是真的忙得没时间,并没有再次做出夜探香闺的事情。 眼瞧着就进了九月,随着叶蓁蓁的亲事,叶家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叶蓁蓁的事情毕竟和宫里有牵扯,叶家并没有让她从京城叶太傅家里出嫁,而是提前几日把她送到了距离京城最近的大城北定府,那边有叶家的别院,让她从那里热热闹闹地出嫁。 直到叶蓁蓁被送走,叶素素都没有再见过她一面。听闻叶蓁蓁倒是闹腾着想见叶素素一面,可是上一次叶夫人和她已经撕破脸了,自然是不许的。 叶蓁蓁出嫁的盛况,叶素素没看到,倒是跟着父母一起去了北定府的叶思思,回来之后一脸的疲倦。 叶素素悄声地和她打听,叶思思却叹气道:“我那大姐也真是糊涂,她和杨家的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都已经到了成亲的日子,也不知道我那大姐就竟是怎么想的!大姐夫家来接亲,她却好,闹着不肯上花轿,父亲一脸怒容,母亲哭着求她,就差下跪了,她却还是不依不饶的,弄得杨家人来接亲的里里外外都知道了。这日后跟大姐夫过日子的是她,她这么闹腾,岂不是把自己的好日子都堵死了吗?” 叶素素听了,眼睛瞪得溜圆,她还真没想到叶蓁蓁竟然这么大胆子在成亲上闹腾。 杨家远在江南,杨家人重视这门亲事,所以才会派了杨大公子亲自到北定府接亲,叶蓁蓁这么一闹,简直就是丢了两家人的脸。 叶思思倒并不在乎什么脸面,她满心都在担忧叶蓁蓁成亲后的日子。叶蓁蓁远嫁江南,基本就等于这辈子不可能再回娘家了,就算是日后有机会回娘家,也至少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情,她叹道:“你说这么长时间,大姐要是自己想不开,不好好过日子,她可怎么熬啊?我这种事,我们做姐妹的想要帮她,也实在是帮不上忙。” 叶素素看着为叶蓁蓁担忧的叶思思,心里却不由地叹气。 上一世,和杨家结亲的人是叶思思,叶蓁蓁嫁给了平郡王世子成了世子妃。 那时,叶蓁蓁在平郡王家过得很是惬意,叶思思和杨公子的亲事却是一波三折,最后杨公子死在勾栏院,身为望门寡的叶思思 自梳之后不再嫁人,直到后来组建女子军,受了皇上嘉奖,身为平郡王世子妃的叶蓁蓁从来没有管过这个妹妹。 这一世,不知是什么原因,叶蓁蓁和叶思思的姻缘互换了。叶思思那样的性格宠辱不惊,叶素素相信,无论周围情况怎么变,叶思思都会过得很好。可是这一世的叶蓁蓁就未必了。不过,如果叶蓁蓁真的有什么不如意,想必身为妹妹的叶思思一定会帮衬叶蓁蓁的,至于叶蓁蓁领不领情,那就是叶蓁蓁她们姐妹的事了。 叶思思抱怨了两句,就摇了摇头,说:“哎呀,我们不说这么糟心的事,对了,我听说婶母在替大堂哥张罗婚事,不知看中了哪家姑娘?” 一提到叶墨轩的婚事,叶素素顿时就郁闷了起来。她这几日一直想找叶墨轩问问他到底对周碧秋怎么看,可是叶墨轩也不知道忙什么,早出晚归的,叶素素根本就见不到他一面,让人给叶墨轩带话,叶墨轩也没抽出功夫来见叶素素。 叶素素垂头丧气:“不知道,我还不曾问过娘亲。” “大堂哥是我们叶家唯一的儿郎,亲事尤为重要,叔父和婶母也一定有自己的考量的,自然会为我们挑选一个最好的嫂嫂。”叶思思安慰叶素素不要为了这件事担心。 这件事毕竟关于她唯一的哥哥一生的大事,叶素素觉得必须要去找叶墨轩谈谈。她是非常喜欢周碧秋的,如果叶墨轩也对人家姑娘有意思,自然要争取争取的。 叶夫人这边也是忙碌,不仅要给叶墨轩挑选适龄的姑娘,还要时不时地进宫应付皇后娘娘为叶素素挑选仪宾之事。 去了几次之后,叶夫人忍不住跟夫君叶太傅抱怨:“夫君,你说皇后娘娘究竟要给素素挑一个什么样的仪宾?我看她几乎是把京城所有适婚儿郎都挑拣了遍,那意思竟然是谁也配不上素素!” 叶太傅正在解扣子换衣裳,听到自家夫人的话,停了手,转头问叶夫人:“那些人中,你心中可有人选?” “有倒是有,可是素素不喜欢。”叶夫人耷拉着脑袋,眼神里一点喜色都没有。 叶太傅上前几步,把娇妻拥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我也知道素素不喜欢,但是如果任由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么做主,恐怕不知道要为素素挑选个什么人。我们心里应该有个数,一旦皇后娘娘那边要拿定主意让你参考时,可是适当地把你心里合意的人选提一提。” 叶太傅的话叶夫人也懂,要说到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她心底 倒是有那么一个人选,就是京城第一才子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何恩新。而且,叶夫人记得叶蓁蓁当初从骊山院寄回的信里还提过叶素素和那位人选之间是相熟的。 叶太傅听了自家夫人提了“何恩新”的名字之后,皱了皱眉头,语气里带了不悦:“夫人,叶蓁蓁那样胡言乱语的信,你怎么能随意相信呢?我们素素是什么样的姑娘,难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她就算是与那位何大公子有些关系,也绝对不会到了相熟的地步!” 叶夫人抓着叶太傅的衣裳,皱着眉头道:“夫君,这个道理我知道,但是这位何大公子原本就是我们想要给素素挑选的夫婿之一,我中意他倒不是因为叶蓁蓁那封莫名其妙的信。” 叶太傅说:“何恩新固然是个好的,不过何家毕竟是文臣,如今大原国风雨飘摇,文臣家族日后不如武将家族,我倒是更看好夫人娘家的老大陈满。” 护国将军府大公子陈满如今已经跟着祖父镇守边疆,在军中已经能独当一面。这乱世之中,手握兵权,自然要比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安稳。 这两个人叶太傅和叶夫人各有侧重,但是两个人都知道,叶素素心里喜欢的人是聂铎,不到最后一步,是不可能选择这两个人其中一人的。 叶素素这几日还在想方设法见叶墨轩,没想到兄妹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竟然都没机会见面,叶素素郁闷的简直想翻白眼。她这边还没有找到叶墨轩,那边却接到了请帖,是来自承恩侯府的赏菊宴请帖。 这承恩侯府对叶素素来说,也不是外人,跟她还是沾亲带故的。 承恩侯府薛家正是叶素素大表姐陈瑛儿的外祖家,是叶素素舅母的娘家。承恩侯府的老夫人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姑母明康大长公主,是当今皇上嫡亲的妹妹静怡长公主。叶素素的舅母是承恩侯府二房的女儿,要称明康大长公主为一声伯母,称静怡长公主为堂嫂。 每年节礼叶家和承恩侯府也是相互走到的,这样的赏菊宴叶素素从小到大跟着叶夫人去了无数次了,在熟悉不过了。只是,这一次令叶素素意外的是,叶夫人竟然格外重视这场赏菊宴。她忍不住好奇就问了叶夫人。 叶夫人正在准备去赏菊宴的首饰衣裳,听到叶素素的问题,回头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傻孩子,这样的好机会,自然是要替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相看的。” “相看?!”叶素素顿时就跳了起来,急急追问:“娘亲,您要给哥哥相看哪家的姑娘? ” 叶夫人说:“我倒是挑了两家,还没有定下来,正好你舅母知道我的心思,这才借着她娘家的赏菊宴把那几家的姑娘都邀请来了。这一次自然只是先见见,定不下来的。” 叶素素有些皱眉,急忙问:“都有哪几家?” 叶夫人拉着叶素素的手,嬉笑眉开:“说起来,你也都不陌生。这其中的一家,就是承恩侯府薛家的姑娘,是静怡长公主的嫡长女薛大姑娘,你跟她不是很相熟吗?不过,这个薛大姑娘的身份太高,日后出嫁定然是要被赐封县主乡君的,娘亲并不看好,承恩侯府也未必能看上你哥哥。倒是另一家娘亲很是看好,都说‘低头娶媳、抬头嫁女’,这亲事还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另一个家的姑娘是礼部丁尚书的嫡次女,丁家和我们叶家很像,都是没什么根基的朝廷新贵,你父亲很看好丁大人的为人,相信他教出的姑娘不会差。” 叶素素张了张唇,迟疑了片刻,抿着唇犹豫不决。 叶夫人看到叶素素的模样,好气地问她:“素素,你是不是有话要跟娘亲说?” 叶素素咬了咬牙,先不管叶墨轩是个什么态度,周碧秋那么好的姑娘,她可不能把让周碧秋给她做嫂子的可能给抹杀了。 她拉着叶夫人干脆地说道:“娘亲,女儿有几句要说。女儿在骊山院时,曾经受过大理寺卿周大人嫡长女的救命之恩,之后女儿与周姑娘接触了几次,发现她性情温和、为人和善,女儿很快就喜欢上她了。女儿想,这样的姑娘若是能娶回我们叶家就好了。” “大理寺卿?周安平吗?你是说周大人的嫡长女?”叶夫人仔细回忆,她和周夫人倒是相识的,可是周夫人不爱说话,平日里也不是她们交友圈子的人,叶夫人对周家人印象不深,周大人的嫡长女叶夫人也没什么太具体的印象。 她朝着叶素素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娘亲会留心看看的。不过,周家从来没有透露过想与我们叶家接亲的口风,也不知道周家愿不愿意把姑娘嫁进我们叶家。” 叶素素急忙替周家说好话:“娘亲,周大人是大理寺卿,又不是皇亲国戚,他们周家的交友范围根本就不再我们的这个圈子,或许是周大人家也没想过,所以才没提过。” 叶家虽然是朝臣新贵,但是叶夫人可是皇后的嫡亲妹妹,是外戚护国将军府嫡出的姑娘,那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像周大人那样的人家,还真就未必会主动与叶家亲近。 到了赏 菊宴那日,叶素素总算是逮到叶墨轩了。 她看到叶墨轩之后,也不顾自己新做的这身衣裳,提着裙摆就追了过去:“哥哥,哥哥……” 叶墨轩正要出门,因在垂花门看到叶夫人的马车,所以才留下来打个招呼,听到自家妹妹喊他,他立即回头,一眼就看见飞奔而来的叶素素。 叶墨轩被她跑的那几步吓坏了,生怕她摔倒,急忙上前迎了好几步:“素素,你小心点,慢点跑!” 叶素素气喘吁吁地站在叶墨轩面前,撅着嘴说:“哥哥,我找你好几天了,你怎么天天都见不到踪影?” 叶墨轩憨笑道:“我接了个差事,这几天都在起早贪黑地办差事呢,离开家时天还没亮,回来时都午夜了,也不会过去打扰你。” 叶素素气鼓鼓地小声嘀咕:“不当回事,你媳妇就没了!” 叶墨轩没听清叶素素说什么,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她:“素素,你这几天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自家妹妹他最了解,叶素素绝对不是没事会无理取闹的那种人。 叶素素把周围服侍的人都屏退了,靠近叶墨轩,小声问他:“哥哥,周家姐姐,你可还记得?” 她的话音刚落,叶墨轩的脸颊嗖的一下子就红了。叶素素偷偷地瞄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不能白的?估计她这个傻哥哥是喜欢上人家,自己还不知道! 她故作高深莫测,道:“哥哥,今日我和娘亲是去承恩侯府的赏菊宴,听娘亲的意思,是替你相看姑娘。” “是周姑娘?”叶墨轩提到这个名字时,眼睛不自觉的就亮了,那表情实在是太自然了,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叶素素果断地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是别人家的姑娘。” 叶墨轩听了之后,眼睛里的光忽然就黯淡了下去,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叶素素还在养着头等他说话,见他耷拉着脑袋一直不出声,顿时就气得朝着叶墨轩的靴子狠狠地踩了一脚,恨铁不成钢地低吼:“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啊?!”叶墨轩迷迷糊糊的,有些发懵地反问叶素素:“我,我说什么?” 叶素素气得直咬牙,故意危言耸听:“哥哥,今日相看,可就要把你的亲事定下来了,到时候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娶周姐姐了!” 叶墨轩听到叶素素说这话,顿时脸颊红得能滴血了 ,急忙呵斥她:“不许胡说,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怎么决定的,我只要欣然接受就好。” 叶素素听到目瞪口呆,飙厉声吼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你怎么会这么无能懦弱啊?!” 真要榆木脑袋,不可教也。如果真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不说别的,至少叶墨轩和叶素素就不会出生,他们的父母也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历经考验才在一起的! “不是……不说我懦弱,我、我当初拒绝了周姑娘的荷包,周姑娘不会再喜欢我了。”叶墨轩纠结了半天,终于实话实说,心中忐忑不已。 他那时还很懵懂,根本不敢接周碧秋的荷包,可是当日后陈瑛儿把荷包塞进他手里之后,他才意识到,他其实之前是想要接周姑娘的荷包的,可是碍于男女名节,他犹豫了,现在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叶素素咬牙恼怒道:“该接的荷包你不接,不该接的荷包你乱接!” 叶墨轩低头摸着鼻尖,无声地认错。 叶素素仰着头问他:“哥哥,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周姐姐吗?你想要娶她吗?” 这一次,叶墨轩恢复了一本正经,没有犹豫,用力地点了头。 叶素素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竟然是真的希望自己哥哥和周碧秋能在一起的。 她说:“哥哥,只要你一心一意,这门亲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叶墨轩的眼睛里那异样的光彩又亮了起来,眼眸里也是兴奋。 正巧这时,叶夫人走了过来,叶墨轩犹豫了一下,跟叶素素说:“素素,这件事你不用管,我是一个大男人,这件事我自己去跟母亲提。” 说罢,他大步上前,迎向了叶夫人,母子两人去了屋子里。叶素素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显然叶墨轩出来时雄赳赳气昂昂,整个人神采飞扬。 叶素素为了套话,跟叶夫人挤到了同一辆马车里,一脸讨好。 叶夫人的脸上也带着笑意,摇头点了点叶素素鼻子:“你这个鬼机灵,就知道你会打听。你哥哥刚刚跟我说,他喜欢大理寺卿周大人家的嫡长女,名字叫做碧秋。你说这个臭小子,竟然连人家姑娘的闺名都知道,却这个时候才跑到我面前提。他难道就不怕他一直不说,我却把他的亲事定下来了?到时候让他哭都没地方去哭!” 叶素素“咯咯咯”得笑着,心里却是十分高兴。 上一世她的哥哥叶墨轩因为周碧秋之死,悲伤欲绝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一世若是没有意外,叶墨轩和周碧秋应该会喜结连理,黯淡了两世的叶家终于要有亲事了。 叶夫人继续说:“今日那两家也不用暗地里相看了,只看这位周姑娘便是了。你认识这位周姑娘吧?到时候还要你把她指给娘亲看了。” 叶素素用力点头,她乐意至极。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叶素素她们的马车进了承恩侯府。这一次,叶夫人把未出阁的叶思思也带了出来,日后叶思思是要嫁到颍川郡平郡王家的,京城里的这些世家女眷多走动熟悉一些也好。 三个人在丫鬟仆妇的簇拥着刚下了马车,就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一位公子和一个二三岁的小姑娘。 那公子一袭白衣,温润如玉,笑容和煦春风。他正低着头,细心仔细地教导身边的小姑娘:“今日我们家女眷只有你一人过来做客,跟紧嬷嬷,不要胡乱走……” 他身前的小姑娘笑咯咯地脆生答道:“哥哥哥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些去男席那边吧,这里可都是女眷!” 那公子正笑着点头,忽然一侧头,就看到了叶素素几个人,顿时脸上又惊又喜,急忙带着妹妹上前,礼貌地朝着叶夫人、叶素素行礼,也没有落下旁侧的叶思思。 “叶夫人安,郡主安,叶姑娘安。” 叶夫人望着眼前这如玉的公子,赏心悦目,忍不住问道:“公子是?” 那公子笑着答道:“在下何恩新,乃何少保何故远长子,这位是家妹恩月。” 作者有话要说:何恩新:这么久,我终于又一次上线了,有人还记得我吗? 今晚有加更,等我~~ ☆、69齐聚一堂 这是叶夫人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京城第一才子何恩新,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何恩新看起来来竟然是这般谪仙的人物,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好。 叶夫人不由地就拿聂铎和何恩新对比,不由地感叹着,自家女儿怎么会先遇上聂铎呢?若是先遇上何恩新,说不定就成了一段佳话呢。尤其是何恩新看向叶素素的眼神,就算是再隐晦,再小心翼翼,叶夫人也知道,他是中意叶素素的。 何恩新跟叶夫人说过话,就礼貌地同叶素素说起话来:“听闻郡主前些日子病了,不知是否好些了?” “多谢何公子关心,已经无碍了。”叶素素并不想和何恩新多说。自从她奉旨从骊山院回京之后,一直没有碰到过何恩新,这次见到也是意外。 何恩新有些脸红,急忙道:“郡主,过些日子,我要去吏部入仕了。” “恭喜何公子!”叶素素有些奇怪,何恩新为什么和她说这个? 她记得,何恩新今年也不过十七八岁,一般京城的贵公子大约都是十九或弱冠之后才会开始谋差事,如此看来,何恩新能早早入了六部,也算是少年中的佼佼者。 她想到上一世,成为长乐公主驸马的何恩新与仕途无缘,最后抑郁而终早逝,那时的何恩新也不过刚过弱冠不久。如今能看到他在仕途上有些成就,叶素素心里满是感慨。 她记不清上一世大公主是什么时候挑了何恩新做驸马的,不过仔细想起,好像就是今年末或明年年初的时候。 想到这里,叶素素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小声提醒何恩新:“何公子既然仕途已定,不如先把亲事也定了吧?” 叶素素一心一意想着上一世的事情,根本没有想过她这话有什么歧义,只一抬头,就看到何恩新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应道:“一定,一定,我一定尽快禀告父亲的,不会让郡主等太急的。” 叶素素眉头锁得更紧了,想问他:“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话没出口,门口有人报:“长乐公主驾到。” 大公主长乐身为地位在那里,所有人自然要给她行礼。她下了马车,目光先是落到了叶素素身上,之后就落到了与叶素素几人站在同一侧的何恩新身上,不由地眯了眯眼睛,眼眸里的情绪变了变。 叶夫人正带着几个人给大公主长乐行礼,自然是错过了她那细微的情绪。长乐大公主如往常一样,满脸是笑地挽起 叶夫人的手,撒娇道:“姨母,长乐好久都没见到您和素素表妹了,长乐都想您了,您看看长乐长高了没有?” 大公主长乐从小是在皇后跟前长大的,自然对叶夫人这个姨母格外的熟稔,不仅对叶夫人热情,对叶素素也格外热情,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骊山院宁王世子之事。 叶素素不由地浑身戒备,不安地盯着大公主长乐,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何恩新把自己的妹妹何恩月托付给了叶夫人之后,依依不舍地跟叶素素告辞离开,去了承恩侯府备着的男席。 何恩新的妹妹何恩月今年已经十三岁,但是长得比较小,看起来要实际年龄小一些。长乐大公主一路热情地和叶夫人、叶素素说着话,她就默不作声地跟着几个人身后,十分乖巧,眼神却时不时地打量走在前面的叶素素。 大公主长乐忽然回头,看向何恩月,热情地与她道:“何姑娘怎么今日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何夫人呢?” 何恩月被大公主这么突然问话,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急忙有礼地答道:“母亲前些日子回江南外祖家探亲,还未归来,今日侯府的赏菊宴由我代替家母而来。” 大公主长乐夸赞何恩月懂事,特意将她叫到了身边,一路上牵着她的手,格外抬举。 叶素素见此,心里不由地发毛,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世,因为大公主长乐在骊山院联合宁王世子姜成弦算计叶素素一事,惹怒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使得大公主长乐在皇后娘娘面前不如上一世得宠。 如果不是皇上不忍心拿自己女儿去熄灭宁王怒火,设计了赵从嘉和安慧郡主,赔上一个太子侧妃的位置,现在要嫁给宁王世子的人就是长乐公主了。也正因为如此,大公主长乐这一世并没有像上一世那样,高调地宣布自己看上了京城第一才子何恩新,更没有逼得何恩新止步仕途做了她的驸马。 虽然,至今为止,大公主长乐并没有像上一世那般霸道地要何恩新做她的驸马,可是叶素素看着大公主刻意抬举何恩新的妹妹何恩月,顿时意识到,大公主长乐的心意和意图一直没有变,她一直都是中意何恩新的,一直都想何恩新做她的驸马。 虽然上一世何恩新和大公主长乐的亲事具体是时间定下的,她只能记个模糊的时间,但是叶素素记起上一世,好像何恩新和大公主的亲事,是在太子赵从嘉和陈瑛儿的亲事之前被定下来的。上一世赵从嘉和陈瑛儿亲事的 圣旨是明年才下来的,那时候她已经过了及笄礼,赵从嘉也满了十五岁。那么从世间上推断,大公主长乐和何恩新的亲事恐怕就是今年年末的定下来的,最晚也不过明年年初。 叶素素之前的那种不好的预感又冒了出来,难道这一世何恩新还逃不过命运,还会做大公主长乐的驸马? 她想得出神,一不留神,一行人就见到了承恩侯府的老夫人面前,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姑母明康大长公主,又在老夫人那里见到了当今皇上嫡亲的妹妹静怡长公主。在这两位长公主面前,大公主长乐也是小辈,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 明康大长公主和静怡长公主都是敕造了公主府的,不过承恩侯府之内一向亲和,两位长公主又受人器重,在承恩侯府之内就住得舒舒服服,反而把另外两座公主府空了出来。家庭和睦自然是皇上愿意看到的盛世,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公主府空着也就空着,皇上自然不在意。 见过两位长公主之后,静怡长公主的嫡长女薛大姑娘薛瑾灵招待她们这些姑娘去了花厅,叶夫人跟着其余的夫人去往了另一个花厅。 薛瑾灵比陈瑛儿小了半年,性格比较沉稳,又是真正的皇亲国戚,眉宇间都带着端庄。两世为人,叶素素一向和薛瑾灵这样的姑娘玩不到一起去,自然陈瑛儿也是这样的姑娘,叶素素跟她也不亲近。 她刚想到陈瑛儿,一抬头,就看到陈瑛儿已经先她们一步到了花厅。众人见了陈瑛儿立即恭贺她成为太子妃之喜,叶素素也一脸真诚地恭贺着。 她恭喜完陈瑛儿,就发现周围的贵女们都屏气凝神地盯着她和陈瑛儿看,神情皆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招惹了无妄之灾。 叶素素一脸奇怪,不明所以地看向周围。 陈瑛儿面上也有些尴尬,热情地挽起叶素素的手,拉着她坐下喝茶吃点心。直到坐下来,叶素素才恍然大悟,刚刚那些贵女都在担心什么。 她们是在担心她会发飙! 太子赵从嘉和叶素素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赵从嘉对叶素素的殷勤从来没有掖着藏着,他的心思昭然若揭,许多人都看得明白,上一世叶素素自己都陷入进去了,也难怪其他人会误会。 如今,陈瑛儿已经是未来的太子妃了,而被太子殿下宠着的长仪郡主却名落孙山,两虎相遇,必有相争,那些人既抱着看好戏的心思,却又怕被牵连,所以露出了那样的神情。 叶素素自然不 会一一去跟人解释,她对赵从嘉从来就没有那个心思,也不会刻意去跟陈瑛儿说这件事,此地无银三百两,瓜田李下,陈瑛儿不会相信她的。 她要做的,无疑是和赵从嘉划清界限。 叶素素笑嘻嘻地和陈瑛儿道了喜之后,就极为悠然自得地品尝小点心,根本不理会那些贵女们。 不多时,大公主长乐、薛瑾灵等人过来了,顺带把何恩月也拉到了这一桌上。 叶思思坐在叶素素身边,看着身边的人都是有品级的贵女,有些不自在,乖巧地坐在一侧默不做声。 和她同样默不作声的还有何恩月。 何恩月要比大公主长了她们小了足足三岁,她有同龄的伙伴在另一桌。公主殿下这么抬举她,自然是好事,可是何恩月想不明白公主殿下为何要抬举她。越是想不明白,越是惴惴不安,她忍不住去看叶素素,目光里全是求救之色。 叶素素很快就发现何恩月的目光,心里顿时有些奇怪。两世加起来,叶素素也没见过何恩月几面,这一世更是第一次见何恩月,她为何频频向她看过来,眼睛里竟然还有些恳求?她就算是想要找人求助,也不该找她吧? 叶素素没有理会何恩月的求救,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吃好喝好,赶快回家。 大公主长乐显然是事情不够热闹不满意,叫了一个承恩侯府的小丫鬟吩咐了几句,随即笑道:“承恩侯府表哥只身在外办差,难得回京一趟,许久不见,我让人把他们都叫了过来,我们这里也热闹热闹。” 她们姑娘所在的花厅是一个个水榭,景色极好,大原国民风开放,男客过来游玩也不是不可以。叶素素起初没在意,直到长乐大公主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近些日子跟着父皇出入御书房,操劳辛苦,让他过来见见自己未来的妻子,解解周身疲乏。” 说完,她朝着叶素素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叶素素不由地挑了挑眉,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大公主长乐这明显是不怀好意,话听起来像是对陈瑛儿说的,其实对她竟然意有所指。 叶素素敛了眉眼,却也并不惧怕大公主长乐。如今在承恩侯府这么多人,难道大公主长乐还能设计太子赵从嘉和她不成? 叶素素动了动,先一步设防,拉住了叶思思,悄声地与她道:“二堂姐,等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千万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叶思思对 叶素素、大公主长乐、陈瑛儿之间的暗流并不清楚,但一向心思敏感的她也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急忙朝着叶素素用力点头,保证自己绝不离开。 叶素素浑身戒备地坐在原位,面上不显,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静静地等着大公主长乐出招。 不多时,女眷所在的水榭不远处出现了一群人,是男客过来了。叶素素定睛一看,顿时端着茶水的手一颤,茶水差一点泼出去。 那些男客中,打头的自然是一身明黄的太子赵从嘉,跟着他身边是承恩侯府世子薛瑾华,这次赏菊宴的主人。薛瑾华身边跟着的人,竟然是一脸苍白的宁王世子姜成弦。他除了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之外,背部明显的佝偻成一团,似乎根本就直不起来。 姜成弦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朝着女眷这边打量,最后目光落到了稳坐的叶素素身上,露出了凶狠之意。 叶素素一见他看过来,就感觉到那道不善的目光。她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吩咐玉竹:“你去周姑娘那边护着她。” 周碧秋也在花厅里,她来时叶素素这边的桌子已经满了,打过招呼之后,她就回到了平日坐的位置,周围都是她平日里结识的好姐妹。 叶素素这一次把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全都带了过来,她是郡主,带几个丫鬟不为过。其中明竹和玉竹是会功夫的,身手了得,就连未来的西北大将军李征都没能在明竹手里讨了好处,叶素素自然是放心。她把明竹留在身边,让玉竹去保护周碧秋,宁王世子姜成弦给她的感觉不善,有玉竹守着周碧秋,也免得他趁乱报复周碧秋。 除了令叶素素介意的宁王世子姜成弦之外,竟然还有叶素素原本应该在边疆的大表哥陈满。叶素素许久没有见过他了,如今他和离开京城时不大一样,肤色黝黑,整个人更加的健硕。 陈满看到叶素素和陈瑛儿之后,露出了一口白牙,热情地打招呼:“大妹,大表妹!” 陈满身后跟着的是京城第一才子何恩新,他的目光戒备地盯着陈满,听到陈满和叶素素打招呼,眼神就更加地戒备了。 一直惴惴不安地何恩月看到自家哥哥来了,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满脸哀求地望向何恩新。可惜,何恩新只注意陈满和叶素素说话了,并没有看到自己妹妹可怜的眼神。 叶素素笑着和大表哥陈满打招呼,心思却转了三转,没想到今日承恩侯府来的人可真齐全,估计京城所有适龄能做她仪宾的公子都出现 了,就是不知道这是大公主长乐有意安排的,还是承恩侯府按照皇后娘娘的旨意安排的。 作者有话要说:京城所有适龄能做女主仪宾的公子都出现了,我们的铎哥哥还会远吗? 男二李征:我我我我,我没出场! ☆、70乱成一团 看着承恩侯府赏花宴上出现的这些人,尤其是明明应该远在边疆的大表哥陈满都出现了之后,叶素素不由得多想,这赏花宴上的这些贵公子恐怕就是皇后娘娘为她选的仪宾人选,要不然事情怎么会这么凑巧? 叶素素跟大表哥寒暄了两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大公主长乐。从她的表情上,叶素素知道,这些人过来的目的恐怕大公主长乐是知情的。 如果真的是皇后娘娘安排的相看,叶素素倒并不担心,可是如果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大公主长乐或者是别的有心人委托了承恩侯府安排了这场相看,叶素素不由地小心翼翼起来。 尤其是这一次,连和叶素素有仇的宁王世子都来了,她怎么可能不小心行事呢? 无论如何,这种时候,还是小心谨慎为上,叶素素一边想一边不自觉地拉住了二堂姐叶思思,整个人靠在她的身上,状似亲密,其实内心在打鼓。 太子赵从嘉的目光一直都是落在叶素素身上的,可是几个人互相请安问好之后,赵从嘉一句话都没有和叶素素说,也没有和陈瑛儿说。他整个人负手而立,面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所有人的热闹都与他无关似的。 叶素素偷偷地打量了一眼赵从嘉,他整个人纤瘦了不少,但是面色还算是红晕,身体应该是没问题。她不敢长时间去看赵从嘉,免得引起误会,索性拉着叶思思去了周碧秋那一桌,几个人笑着在那边说话。 这边大表哥陈满刚跟陈瑛儿说了两句话,转头就去找叶素素,却没看到人影,只奇怪地挠着头,憨笑着很是随意地说了一句:“我表妹怎么跑到那一边去了?” 周碧秋身边的贵女父亲多是朝廷大臣,地位都是三品以上,和皇亲国戚这边的人相比,地位自然也不算低。但是,双方人毕竟不是一个圈子的,平日里玩不到一起去。叶素素带着叶思思过来了,她们不得不笑着脸应酬,但是她们也不会做出卑躬屈膝、阿谀奉承之态去讨好那些皇亲国戚。 从前两伙人虽偶有交集,但也算是泾渭分明。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陈满竟然大大咧咧地朝着叶素素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何恩新等人。何恩新一直警惕戒备着陈满,似乎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陈满走到叶素素面前,朝着她咧嘴一笑:“素素表妹,好久不见,我有事请你帮忙,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说得大大方方,好像要私下里说话的根本不是什么未 出阁的姑娘,而是战场上的士兵,给人的感觉也并不是什么暧昧羞涩,反而爽朗大方,让人不能拒绝。 周围的贵女许多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将军,目光里多是打量和钦佩,看到他那样大大方方地要和长仪郡主说话,定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很多人并没有在意。可是何恩新却不能不在意,双手握紧了拳头想要阻止,却忽然觉察到他自己根本没有立场阻止叶素素跟陈满单独说话。 就算他们之前没有别的关系,人家两个人也是表兄妹,说两句话根本不为过! 跟何恩新同样不安的,还有紧拉着叶素素的叶思思,她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担心,不安地去看自己的堂妹。 叶素素笑道:“大表哥,我们到那边说话吧。二堂姐,你陪我过去,好不好?” 叶思思记得之前叶素素的叮嘱,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 陈满也不在乎多了叶思思一个,几个人朝着水榭后面的假山走过去。 假山那边有树有草,很是僻静,倒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叶素素让叶思思守在假山一侧,她和陈满走到了另一侧,仰头笑着问眼前这个高大的表哥:“大表哥,有什么事?” 陈满看了叶素素一眼,开门见山:“素素表妹,我听说皇后姑母把我列成你的仪宾人选了。我知道,这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但是,我有一事相求,还望表妹成全。” 叶素素奇怪地望了陈满一眼,陈满依旧是大大方方的,并不介意叶素素的眼神。 他说:“素素表妹,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嗯,她在边疆,是位女将军,我正在追求她。这一次,我虽然是奉了皇后姑母的口谕回京的,但是我会跟皇后姑母说明白我的心意,我也会跟家人说明白我的心意。” 他说话间,抬头看向叶素素,眼眸干净清脆,没有对叶素素的一丝旖旎,更没有什么内疚抱歉的神色,一片坦然。 陈满的目光望着叶素素,说得很干脆:“素素表妹,我不会做你的仪宾的,你一定会找到更适合的人。” 叶素素听到陈满说完,忍不住“噗嗤”就笑了。笑眯眯地斜睨陈满,问他:“大表哥,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 陈满毫不犹豫地点头。 叶素素说:“那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陈满回答的干脆:“我怕你日后听说我不想娶你,误会我看不上你。” “所以,你想 告诉我,不是你看不上我,而是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更不能娶我?” 陈满又一次果断地点头,眼神里多出了一抹惊讶。 他以为他说完这样的话,按照叶素素的脾气,肯定会闹一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平静。陈瑛儿成了太子赵从嘉未过门的太子妃,和赵从嘉感情最好的长仪郡主心里一定不是滋味,如今再听说连她大表哥陈满都不想做她的仪宾,陈满有点担心叶素素承受不住打击,所以借着这次回京被迫参加赏菊宴的机会,他决定当面和叶素素说清楚。 叶素素对陈满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她更想知道的是那位陈满喜欢的女将军。 上一世,陈满和那位女将军是在边疆办的亲事,远在京城的叶素素并没有见过那位表嫂,不过那位女将军的英勇名声却是名扬天下的。 她笑眯眯地问:“大表哥,你把大表嫂追到手了吗?” 刚刚还一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陈满顿时就泄了气,蔫着摇了摇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叶素素望着陈满,真心实意地说:“大表哥,功夫不负有心人,你要加油,一定会成功的。” 陈满面上有些尴尬,终于点头说了句“谢谢”。 叶素素不再和他扯这话题,忽然就问他:“大表哥,你可知道,皇后那里替我选的仪宾人选都有什么人?” 陈满也没瞒着叶素素,直接报出了几个人名:“薛瑾华、何恩新、孙明安、程志述……” 他一连串爆出了十几个人名,叶素素顿时就傻了眼,前几个人名她还听过的,后面的她连名字都没有听过,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谁。更令她意外的是,她的仪宾人选竟然还有承恩侯府世子薛瑾华? 毕竟是从小一起大的,陈满一看叶素素那表情就知道她那些人她根本就对不上号,干脆直接告诉她:“就是跟着薛瑾华身边的那几个,你自己留意些。” 叶素素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忽然就想起了宁王世子姜成弦,直接问陈满:“大表哥,今日宁王世子怎么会来?他那个模样,明显是伤没有养好吧,怎么会随意走动?” 陈满嗤之以鼻,很是看不起宁王世子:“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我这个正经的太子大舅哥都没有摆谱,他一个太子侧妃的哥哥倒是摆上谱了,还真以为宁王可以一手遮天?他那个伤是不会好的,只能一辈子做个驼背的罗锅子。” 陈满虽然是在京城长大,但是毕竟 是在军营里混过,说话毫不客气。宁王世子姜成弦的伤已经治不好了,他日后也不能习武,更不能骑射,几乎接近一个废人了。 提到宁王世子姜成弦,陈满显然是不高兴,叶素素后知后觉地明白,陈满这是在为妹妹陈瑛儿鸣不平。太子妃还没有过门,太子侧妃先有孕在身,太子侧妃的哥哥不好好养伤,竟然还跑来出席赏菊会! 作为娘家人,谁能满意? 叶素素想问的还没有问明白,她觉得姜成弦今日过来,似乎目的不纯。 陈满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但是他理解错了:“素素表妹,你放心吧,宁王世子虽然跟着薛瑾华身边,但他可不是你的仪宾人选。” 承恩侯府世子薛瑾华也不过是作为主人带着客人在自己家里走动,至于有些客人要紧跟着他,他也不好把人赶走。 叶素素还想问陈满几句关于宁王世子姜成弦的话,忽然传来了叶思思的一片惊呼声。叶素素也顾不上问问题,急忙就朝着叶思思的方向跑过去。 陈满毕竟人高马大,身手敏捷,几步就把叶素素甩在身后,等叶素素转过弯看到叶思思时,陈满立在一侧,目光狐疑地盯着挡着叶思思面前的两个婢女。 是明竹和玉竹。 明竹身后挡着叶思思和周碧秋,玉竹在她前面两步远地地方,单手拦着宁王姜成弦和他身边的几个小厮。 也不知道玉竹用了什么手法,宁王世子似乎正努力地想要挣脱玉竹的手,却只能憋的满脸通红,一动不能动。 叶素素急忙跑到周碧秋和叶思思身边,悄声问她们:“怎么了?” 叶思思说:“刚刚周姑娘过来寻我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宁王世子殿下忽然就像发疯了一样扑过来,如果不是明竹和玉竹的身手好拦住了……” 大原国男女大妨不算严,但也只限于见见面面、说说话、救人一命之类的,搂搂抱抱那可是要毁姑娘家的名节的。 宁王世子姜成弦,显然来者不善! 姜成弦发觉自己占了下风之后,摆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他刚刚只是凑巧路过这里:“我对承恩侯府不熟悉,刚刚不过是走岔路了。冒犯了郡主和两位姑娘,真是抱歉。” 他虽然嘴里说着抱歉,也做了道歉的动作,可是叶素素却看不出一点诚意。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叶素素也不想和宁王世子硬碰硬,一手挽着叶思思,一 手挽着周碧秋,笑着与旁侧的陈满道:“大表哥,我们找不到回去的路,麻烦大表哥送我们一程。” 叶素素是不放心宁王世子姜成弦,如果陈满也在,他应该不会明目张胆地奔着她们三个人来。 回去时,薛瑾华已经带着男客们绕到了水榭的另一侧,和女眷这边隔开了。陈满把人送到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明竹和玉竹,倒也没多说什么,自己去寻了薛瑾华。 花厅里,大公主长乐和陈瑛儿都不在,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反而是一直在花厅里惴惴不安的何恩月看到叶素素回来之后,小跑着到了她的面前,也顾不上行礼,直接问她:“郡主,我哥哥呢?我哥哥去了哪里,怎么没有和您一起回来?” 叶素素莫名其妙地看着何恩月,奇怪地问她:“你哥哥去了哪里,我怎么会知道?我们又不是一起出去的,怎么会一起回来?!” 何恩月听到叶素素的回答,顿时就愣住了,急忙摇头,解释说:“不是的,我哥哥是跟你一起出去的,我还听到是你派了婢子约他过去的,说是等陈公子和你说完话,你就会召他跟他说话。” “胡说八道!”叶素素厉声道:“我和陈公子是表兄妹,说些话很正常,我和何公子是什么关系,我怎么会私下里与他说话呢?” 何恩月急了,也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有品级的郡主,尖着嗓子喊:“怎么会没关系?你之前不还说,让我哥哥尽快娶你过门吗?” 叶素素眼睛瞪圆了,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也不管何恩月比她笑了几岁,冷笑道:“何恩月,话不能乱说,更不能乱造谣毁人名声。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陷害我?来人,把何姑娘送回去,把她今日的所作所为跟和何大人说一遍,如果何大人再教不好女儿,我就请皇后娘娘亲自替她教!” “你、你……你凭什么送我回去,是承恩侯府请的我,连长乐公主对我客客气气的,你凭什么?” “凭我是长仪郡主!凭我品级比你高!”叶素素喊了自己带过了的随车嬷嬷,把人直接送回了何家。 叶素素不知道何恩月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心中对何恩月却再也没了好感。直到何恩月被送走,何恩新还没有出现。 香竹已经去男席那边看过,男席那边所有的男客都在,唯独少了何恩新和太子赵从嘉。女眷这边少了的是大公主长乐和陈瑛儿。 叶素素品了品,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凭我是郡主,凭我比你品级高,有能耐来打我啊! 吃瓜观众:女主,你可是打过太子和大公主的人!人家品级也比你高! 女主:是啊,不是说了吗,有能耐来打我啊? 吃瓜观众:…… 今晚有加更。 ☆、71公主与“驸马” 叶素素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立即拉过叶思思和周碧秋,低声和两个人耳语,小心谨慎地提醒两个人。 周碧秋和叶思思两个人都是满脸紧张,一起不安地望向叶素素。 叶素素说:“我们先小心宁王世子,他上一次在我们手里吃了那么大亏,我听陈满大表哥说,宁王世子的上不会好了,要驼背一辈子。过些时日他恐怕就要离开京城了,在这之前,是他最后的报仇机会了。” 叶素素说到这里,不由地希望这一次叶墨轩来就好了,至少周碧秋的安危可以交给叶墨轩。可惜,叶墨轩有公差在身,实在是没有空过来。 想到叶墨轩,叶素素就开始拐弯抹角地向周碧秋打听她的亲事。周碧秋听后,脸颊微红,小声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都是由父母做主的,我不曾打听。” 叶素素一听这话,心里忍不住吐槽,还真跟那个榆木疙瘩的哥哥是一样的。她记得上次在骊山院,周碧秋跟她吐露喜欢叶墨轩时,可不是这个态度。不过,想想也能明白,周碧秋上一次能私下里和她说叶墨轩的事情,今日还有叶思思和其他贵女在场,她自然不能什么话都说的。 叶素素想着,等到有机会约了周碧秋去叶家,两个人再说私房话也不迟。 等到午膳前,不见的那几个人也没有回来。 午膳开席时,倒是陈瑛儿第一个回来了,不久之后,叶素素看到远处隔着水榭和男席的小径上,赵从嘉一个人负手而立,目光是落到女眷这边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看谁。 叶素素顺着他的目光瞄了瞄,看来看去,发现赵从嘉似乎根本没有看任何人,当然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了她。赵从嘉好像只是朝着这边看过来,没有目标地看过来。 不管怎么说,陈瑛儿和赵从嘉都回来了,可是大公主长乐依旧没有回来,香竹打探着男席那边,何恩新也没有回来。 这两个人是同时失踪的,今日大公主长乐又格外地抬举何恩新的妹妹何恩月,难道大公主长乐这是认定了何恩新做驸马,所以在承恩侯府的宴席上使出见不得人的手段了? 大公主长乐这个人,上一世叶素素看不懂,这一世却很清楚,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她可以为了得到皇后娘娘的宠爱,讨好皇后娘娘喜欢的长仪郡主叶素素,也可以为了皇上的喜爱,装做跟所有人都一团和气。上一世,更是为了能让叶素素 在皇后娘娘面前帮她哀求嫁给何恩新,她故意在叶素素面前装做得了相思病,仿佛没有何恩新就不能活了似的。 可是,讽刺的是,上一世何恩新成为驸马之后,没到三年就抑郁而终病逝了。驸马病逝之后,大公主长乐却是蓄养面首、荒淫无度,根本看不出来她有多惋惜驸马之死。 看看时辰,何恩新和大公主至少离开半个时辰了。若是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也已经早就发生了,这个时候去救人,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叶素素自身难保,她实在是没有能力去救何恩新。 只求何驸马这一世,自求多福吧,就算是真的被大公主长乐算计做了驸马,止步仕途,也希望他能自己想得开,不要轻易丢了性命。 午膳开席后,叶素素心不在焉地勉强吃了两口,就再也没有胃口了。 大公主长乐一直没有回来。 吃过午膳,叶素素想要去寻叶夫人提早回去,可是还没来得及吩咐香竹去寻,大公主长乐回来了。 她的面色铁青,板着脸走到叶素素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语气不善地开口:“素素表妹,我有事和你说。” 叶素素正端了茶,还没有抿一口,听到大公主长乐的话,心头有些不悦,直接开口说:“长乐公主,您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她说话时,目光瞟向了隔着水榭的那条小径,赵从嘉早就已经不站在那里了,倒是宁王世子姜成弦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离开了男席。 大公主长乐面色一黑,笑道:“素素表妹,我要跟你说的话,如果能这里说,我何必要拉你私下里说?” “长乐公主,实在抱歉,我今日身体不适,想要早些回去,就不跟您换位置说话了。香竹,你去夫人那边禀告一声。”叶素素弄不明白大公主长乐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今日的事情又这么诡异,她不得不防。 大公主长乐脸色刷的就黑了,估计这大原国里能这么明目张胆地不给长乐公主面子的,也就只有长仪郡主叶素素一人。 叶素素倒不是不想给大公主长乐面子,实在是在骊山院里已经吃亏上当过一回,她并不想再犯第二次。 大公主长乐面色暴怒,站在叶素素面前,并没有离开,一字一句地说:“叶素素,不管你信不信,骊山院的事情跟我无关。这件事,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但是日后你如果在遭人算计,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说罢,大公主长乐带着 人转身就走,气势逼人,头也没回。 叶素素觉得莫名其妙,那件事大公主长乐已经在宫里说过一次了,怎么今日特意跑过来要单独和她说?有这个必要吗? 不过,她没有私下里跟大公主长乐离开,大公主长乐只是气愤,却没有胁迫她,这也出乎了叶素素的意料之外。 香竹很快就回来了,说叶夫人那边还要稍等些时候,“夫人说,郡主若是觉得无聊,先行离开便可,马车都已经在门口备好了。” 叶素素起身拉着叶思思与周碧秋告辞,还不忘约她:“一直想约碧秋姐姐去家里玩,却一直没得了闲,过些时日我家院子里的花也要开好了,到时候还请碧秋姐姐赏光。” 周碧秋点了点头,目送叶素素和叶思思姐妹两个离开。 往垂花门走的路上,叶素素不由地拉着叶思思加快了脚步,她的心里毛突突的,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刚走到二道门,忽然走过来一个面熟的嬷嬷。叶素素一看,她是认识这位嬷嬷的,这位嬷嬷是承恩侯府的老夫人当今圣上的嫡亲姑母明康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 那嬷嬷看到叶素素和叶思思,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大长公主想见见长仪郡主,幸好老奴腿脚快,追上了郡主,要不然可不好回去交差。” 明康大长公主叶素素并不陌生,可是这个时候要她去见人,她心里不由地多想了一些。但是,明康大长公主并不是大公主长乐,她想甩了面子就甩了面子,不过就当是同龄的小姑娘闹了别扭,可是明康大长公主的面子,叶素素却不能不给。 她让叶思思跟香竹先去马车里等她,带着乐竹和明竹跟着这位嬷嬷一起去了明康大长公主那里,玉竹之前被她留给了周碧秋。 明康大长公主年岁已高,头发有些花白,叶素素进去拜见时,叶夫人也在旁边坐着,正在和明康大长公主说着话。 叶素素给明康大长公主恭恭敬敬请过安之后,明康大长公主看着她,夸赞道:“这一转眼,长仪都这么大了,都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了。我记得瑛儿比长仪大不上几个月吧?如今瑛儿的婚事已定,不知长仪的婚事你这个做娘亲的是什么打算?” 叶夫人笑盈盈地答道:“大长公主殿下,长仪是个有福气的,皇上曾亲口说替长仪选仪宾,她的亲事由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 “好好好,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叶素素脸上挂着笑, 心不在焉地听着屋里人无异议地恭维,心里却想着早早离开。 好在明康大长公主并没有多留叶素素,挥了挥手,就让她去找同龄的小姑娘玩,倒是把叶夫人留下来话家常。 叶素素总算明白为何她娘亲刚刚说让她先回去,她娘亲被明康大长公主留住了,自然是走不了的。 离开明康大长公主院子的路上,叶素素心不在焉地走着,忽然面前冒出了几个陌生的男人,皆是一身黑衣的打扮,拦住了叶素素的去路。 叶素素千防万防,没想到这个时候被人拦住了。这里是承恩侯府,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拦住她! “你们是什么人?!” “郡主殿下,我家主人想请你说说话。”那几个人黑衣人并没有直接上前袭击叶素素,反而客客气气地请她。 叶素素冷笑:“你们家主人神神神秘秘,不敢报出自己的身份,还指望我真的跟你们过去吗?” “郡主,事到如今,由不得你。” 明竹上前挡住那些人,叶素素拉着乐竹向后退。可是,这一次,那些人像是有备而来,知道明竹身手一般,并没有轻敌,很快就缠住了明竹让她不得分神护着叶素素。 叶素素和乐竹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大着胆子喊道:“都给本郡主住手,我跟你们走,明竹你过来。” 明竹摆脱了那些人,迅速地回到了叶素素身边,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叶素素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她,她就算是个武功再高的死士,也是双拳难敌众人,定然是要落了下风的。 跟着那些人向前走时,叶素素已经猜到要见她的人是谁了。 今日只有宁王世子姜成弦和明竹玉竹交过手,能一早就对明竹进行防范,显然是知道明竹身手的,这个人除了宁王世子姜成弦,叶素素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果然,一个空场的花厅里,站着的人就是姜成弦。不过,不能说他是站着的,更准确地形容,他是佝偻着背哈着腰勉强站直的。 他看到叶素素之后,忽然面上露出了冷笑,道:“长仪郡主,好久不见啊!” 叶素素冷哼一声,不想理他。 姜成弦说:“长仪郡主,你把我害成这样,难道你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他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上一世,他可是毁了周碧秋名节,最后迫使周碧秋嫁给他,却又逼得身怀六甲的 周碧秋纵身跳了城墙! 把他变成这样,简直就是轻的!他应该是碎尸万段的! 宁王世子说道:“长仪郡主,我觉得我这个模样,估计这一辈子也不好讨媳妇儿了,听说你近些日子在选仪宾,不如郡主殿下也不要费力选仪宾了,就嫁给我如何?” “你做梦!”叶素素顿时被激怒,黝黑的双眸毫不留情地瞪着姜成弦,双目喷火。 宁王世子勾着背,呵呵笑了两声,抬起头,问叶素素:“你觉得我是做梦?” 叶素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笑道:“你难道不是做梦吗?你以为皇上会准许一个让你娶一个他宠爱的郡主吗?如果早有给你赐婚的打算,太子侧妃之位会便宜你们姜家?” 事已至此,叶素素觉得就算她妥协求饶,宁王世子姜成弦也不会放过她的,倒不如一口气说个痛快。 姜成弦似乎没想到叶素素竟然这么不留情面,顿时就恼羞成怒,一步上前,想要去拉叶素素。 叶素素身边的明竹不是吃素的,对付不了一群人,对付一个受伤的驼背她还是游刃有余的。何况吃了上次的亏,明竹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叶素素半步,一面挡着扑过来的姜成弦,一面护着叶素素。 姜成弦身边的那些黑衣人又冒了出来,全都朝着明竹和叶素素冲了过来。乐竹张开双臂把叶素素挡在身后,躲在明竹一侧,紧张不安地盯着那些靠过来的人厉声大喊:“这是皇上亲封的长仪郡主,你、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估计是她的喊声惊动了周围,忽然从旁侧的假山冲出来一个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跑到了叶素素身后,直接喊她:“长仪郡主,跟我走,我带你走!” 叶素素定睛一看,一眼认出来面前的人竟然是何恩新。 他的头发乱乱的,身上沾了泥,肩头上还有树枝草叶,看起来极其地狼狈。 叶素素刚要说话,何恩新却顾不上那么多,跺着脚喊她:“郡主,你相信我,你跟我来!” 叶素素原本是不想相信何恩新的,可是见他一脸真诚,她想了想,朝着乐竹和明竹使了眼色,跟上了何恩新。 姜成弦手里的那些人岂能让他们离开,一拥而上,明竹大喊一声:“郡主你先走,婢子短断路!” 如今生死关头,叶素素只能朝着明竹感激一眼,带着乐竹向前跑。 何恩新在前面带路,叶素素紧跟其后,很 快就遇到了承恩侯府里的仆妇,不知道是不是明竹的功劳,姜成弦的那些人竟然没有追过来。 她并不知道,在她们身后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群人,拦住了姜成弦那一伙人,正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呢! 叶素素顾不上许多,她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先离开承恩侯府,急忙让那仆妇带路,她要去马车那边去找叶思思一起回叶家。何恩新跑得气喘吁吁,听到叶素素的决定,立即赞同地点了头,他也觉得此刻的承恩侯府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位承恩侯府的仆妇尽职尽责地替叶素素带路。 叶素素来过承恩侯府,从小到大次数也不算少,可是她对承恩侯府的路不熟,尤其是那位仆妇带的路,她越看越觉得陌生。 仆妇走到一个水榭前,转身对何恩新道:“何公子,婢子送郡主去马车那里,还请何公子先在此处休息一番。” 叶素素觉得奇怪,立即出声打断那名仆妇:“等一下,既然你们承恩侯府想要让何公子休息,为何不见小厮丫鬟过来服侍,只有你一个带路的人?” “回郡主殿下的话,那些人还在路上,马上就来。” 叶素素忽然盯着那名仆人,觉得她眉眼似乎有些眼熟,她应该在哪里见过她。 那名仆人被叶素素盯着,却异常地淡定,面不改色。 叶素素忽然想起来了,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你根本就不是承恩侯府的仆妇!你是长乐公主的人!” 那仆妇身上虽然穿着承恩侯府仆妇的衣裳,但是她的规矩动作明显是宫里的人。 叶素素曾经见过她一面,不过不是这一世,而是上一世,这名仆妇是上一世大公主长乐成亲时的陪嫁宫女! 那仆妇被揭穿之后,也不慌不恼,只说:“郡主,这件事和您无关,您只要出了门坐了马车离开,大公主殿下不会追究您责任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叶素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宁王世子姜成弦设计她,与此同时,大公主长乐设计何恩新! 想到上一世何恩新的惨死,想到刚刚何恩新不顾一切地救了她,叶素素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就把何恩新送到大公主长乐的嘴边去! 她悍然地挡在何恩新面前,横眉怒目:“你休想。” 何恩新也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恼羞成怒地吼道:“公主殿下究竟要做什么?我今日已经躲了她 整整一日了,她为何对我还是这般咄咄紧逼?!” 何恩新竟然已经躲了大公主长乐整整一日? 叶素素有些意外,难怪今日在男席之上一直没看到何恩新。恐怕大公主长乐一直不出现在宴席之上,就是去找何恩新了吧。 那仆妇面色终于有些变化,恼怒道:“既然你们两个这般,我就成全你们,呵呵……” 说罢,直接就朝着乐竹后颈一个手刀,乐竹猝不及防栽倒在地。叶素素反应迅速,一把拉住何恩新的袖子,喊了一声:“快走!” 这个仆人说的眼睛里明显带了恶意,似乎想要至他们于死地。 那仆妇笑道:“放心,何公子和郡主,我和不是宁王世子那般凶狠,我不会要了二位的命的。” 叶素素才不管这个仆妇说了什么,拉着何恩新正要跑,忽然身前不远处,大公主长乐的身影出现了。 她腰背笔直地站在小路的尽头,目光落到叶素素拉着何恩新的袖子上,面色铁青,眼神似乎淬了毒。 她说:“叶素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叶素素一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厉声说道:“公主殿下,请放我们离开。” “叶素素,我跟你说过我的心思吧?你明明知道那是我喜欢的东西,你为何要抢?”大公主长乐眼神更加地凶狠恶毒,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吞了叶素素似的。 叶素素眉头紧锁,她觉得大公主长乐误会了,她误会叶素素和何恩新之间有关系。 可是,何恩新明显是不喜欢大公主长乐的,已经躲了她那么久,她难道还不明白吗? 大公主长乐冷笑道:“那东西,既然你喜欢,我也不是吝啬的人,就让给你了。舍弃我的东西,我也会毫不留情地舍弃,日后也不会再给它任何怜悯。原本那水榭小屋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成全你们,你们日后成亲,可要记得我这个媒人!来人,把这两个人关进去!” 叶素素和何恩新猝不及防,就被一群人推进了水榭的小屋里,门很快就被锁住了。 叶素素发现四周的窗子竟然竟然也是密封的,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有些头晕。 她觉得极其不舒服,堵了鼻子,和被一起关进屋子的何恩新说:“我们两个必须出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们的名声要完了。” 她说完,发现身后的何恩 新并没有说话,还难受地哼着鼻子。 叶素素有些发愣,回头看向何恩新,赫然发现他的脸颊绯红,眼神里带着可疑的意味,鼻子里不停地哼哼着。 叶素素顿时脑子一懵,立即警觉地倒退了几步,寻到这个屋子里离何恩新最远的地方,心头生出了不安。 上一世,她活到十八岁,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一世,她有心仪的人,跟他偶尔亲昵一些,虽然两个人至今没有越过雷池,可是聂铎偶尔的反应叶素素还是一清二楚的。 现在,被关在屋子里的何恩新,竟然有了聂铎跟她亲昵时的反应,而且似乎比聂铎的反应来的更加得剧烈! 叶素素闻着屋子里的奇怪味道,顿时就明白了,这个屋子里,被下了某种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72跳湖 看到屋子里的情况,叶素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刚刚大公主长乐口中可以知道,这屋子原本是她为了她自己和何恩新准备的。也就是大公主长乐为了得到何恩新,今日原本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饭! 可是,不知道何恩新是怎么警觉了,竟然躲了大公主长乐整整一日,让气急败坏的大公主长乐根本就找不到人。 如果不是宁王世子姜成弦派人拦住了叶素素,何恩新冒着危险救了她,恐怕大公主长乐到此刻都未必能找到何恩新的身影了。 刚刚叶素素在大公主长乐面前挺身而出,保护何恩新,引得大公主长乐误会,以为叶素素和何恩新是一早就勾结在一起的。愤怒的大公主竟然连何恩新这个她喜欢的男人都不要了,直接把叶素素和何恩新关在了这间屋子里。 何恩新的异常让叶素素提心吊胆的,她碧齿咬着嘴唇。嘴唇都咬出了血丝,她也不在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要自救! 屋子里弥漫的怪气味似乎对何恩新影响更大,仅刚刚那么一小会功夫,何恩新就已经摇摇欲坠站不稳了。 叶素素的头也有些发晕,身体里似乎有热浪翻滚,似乎有很奇妙的东西正在噬咬她的骨头。 她知道,这一切肯定是屋子里那些奇怪的味道引起来的,她必须要先一步找到那味道的来源。 何恩新此刻已经双目通红,像是丧失了理智一般,目光贪.婪地盯着叶素素,像一只狩猎的饿狼,而叶素素好像就是那草原上唯一的食物。 叶素素不敢靠近何恩新,也不敢出声说话,生怕激怒此刻毫无理智理智的何恩新。她一边警惕着随时可能爆发的何恩新,一边四处查看,想要找到那些味道的来源。 既然那味道是进了屋子之后才有的,就证明那味道的东西一定在屋子里,只是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 叶素素一直捂着鼻子,她不敢冒然用鼻子去寻找,怕不小心吸得更多,也会和何恩新丧失了理智。 两个被下了那种药的人,又都丧失了理智,叶素素可不敢去想后果! 她心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不停地默念着一个名字:“铎哥哥,铎哥哥……” 铎哥哥此刻还在京城,他们还相约去他的宅子里玩呢。她不能在这里出事,她一定不能在这里出事! 叶素素一手捂着鼻子, 一手向伸手摸索,想要寻找一些能防身的东西,一旦何恩新失去理智冲过来,她也好有自保能力。 她向后摸索时,目光忽然落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香炉里,香炉里似乎还有白色的烟袅袅升起。 叶素素的眼睛瞪圆了,她好像找到了屋子里这个味道的罪魁祸首了。 那香炉在西东北角,叶素素在西北角,何恩新离叶素素最远,在屋子里的东南角。 叶素素一边盯着似乎失去理智的何恩新,一边小心翼翼地朝着东北角摸过去。越靠近东南角,叶素素看的就越清楚。果然,那味道就是香炉里燃烧的东西释放出来的。 现在紧要关头,是要找东西灭了这炉香。 “郡、郡主……” 正在叶素素绞尽脑汁想着屋子里什么地方能有茶水或者水盆之际,一直浑浑噩噩的何恩新忽然就喊了叶素素的名字。 叶素素吓得汗毛顿时就竖立了起来,后背绷得笔直,目光紧张地盯着何恩新,生怕他趁着她一个不注意就扑过来了。 何恩新说:“郡、郡主,你不要怕,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就在这角落里,你也尽量离我远点。” 何恩新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南面的窗子艰难地爬了过去,双手搭在窗户上,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在使劲地推那扇窗子。 可是窗子早就被封上了,何恩新此刻又是身中剧毒,怎么可能徒手推开窗子?他试了几次,最终无力地坐在窗下,仰着头面对着大口大口地吸气,似乎想要把身上中药的程度减轻些。 叶素素顾不上何恩新,她的目光落到了一个花瓶上,那只花瓶里还插了一只芍药花,开得正好,应该是刚剪下来不久的。 刚剪下来的花,花瓶里一定有水! 叶素素顿时就升起了希望,朝着那个花瓶奔了过去。果不其然,插着月芍药的花瓶里有小半瓶的水。 真是天助我也! 叶素素把芍药花随手一扔,抱着花瓶跑到了香炉旁,也不顾香炉盖子是否烫人,深深地憋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把香炉盖子打开,一花瓶的水都倒了进去。 那香炉逐渐熄灭了,屋子里怪怪的味道不如之前那么浓烈了。叶素素抱着花瓶蹲在远离何恩新的角落里,心里不由地庆幸,恐怕大公主长乐以为是会是她自己和何恩新在这个屋子里,没想到最后被关进这个屋子的人是叶素素和何恩新,所以她并没有 把屋子里不起眼的花瓶收走,更没想到里面还有水! 那些味道渐渐散去,何恩新似乎找回了一些理智。他也不跟叶素素说话,一心一意地与密封的窗子做斗争。他拎起屋子里的椅子,毫不犹豫地向窗子砸去。 叶素素抱着花瓶躲在角落里,心惊胆战地望着摇摇晃晃的何恩新,生怕他下一个就被自己高举在手里的椅子砸趴下。 何恩新的表现出乎了叶素素的意料之外,他虽然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但是握在手里的椅子却一直稳如泰山,似乎有什么信念一直支撑着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密封的窗子终于松动了,何恩新卯足了劲,又是狠狠一椅子,窗子裂开了一大半,外面的带着水汽的冷风灌了进来。 叶素素和何恩新意思都怔愣了,那扇窗子外面,竟然直接就是湖面,根本没有任何落脚逃跑的地方! 叶素素苦笑,难怪这窗子这么轻易就被砸开了,原来竟然是因为外面就是湖,他们就算是想要逃走也没有逃走的出路。 “咣当”一声,何恩新放下手里的椅子,转头看向藏在角落里的叶素素。 她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怀里紧紧地抱着个花瓶,瘦小孱弱,楚楚可怜。 何恩新痛苦地望着她,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磕磕绊绊地开口说:“长仪郡主,你或许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对你倾心了。我哀求父亲去你们家提亲,在骊山院我天天去莲池苑附近转悠,是为了能和你偶遇……我一直非常非常喜欢你,做梦都想娶你,皇后娘娘把我选成是你仪宾人选之一,我高兴得几天都睡不着觉……可是,郡主,我何恩新喜欢你、倾慕你,却绝对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得到你,就算是死,我也不要你在心底看不起我。” 他的脚步踉跄,身体更加摇晃了,脸上也更加绯红了。 与此同时,叶素素也感觉到她的身体也变得奇奇怪怪,好热好烫,好难受。 是那药的药效发作了! 原来那些药除了刚开始就闻到的香气之外,在人的体内一定时长,就会药效加重。 何恩新咬着牙,继续艰难是说:“郡、郡主,今日之事,是我招惹了大公主殿下连累了你,还望郡主殿下大人大量,不要责怪在下。我绝对不会玷污郡主名声,也不会让人发现我们在同一个屋子。” 何恩新说话间,竟然已经爬上了窗台,坐在窗边,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掉下去。 这么危险的情况之下,他换了个姿势,摆出了一副要正要跳下去的模样。 叶素素的脑子虽然混浆浆的,但是她是记得何恩新不会凫水的,如果就这么掉进湖里,何恩新会没命的!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开口:“何公子,你不要冲动,我们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你不会凫水,现在又中了药,你跳下湖中会死的!” 何恩新说:“郡主殿下,我已经想不出来什么办法了。这窗子是因为临湖,才能这么轻易被砸开的,你看看那边的门,都是钉死木板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砸开一道门了。如果,那道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就会有人发现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时候不管你我此刻怎样,我都会连累你名声的。” “可是你不会凫水,你跳下去会死的!” 何恩新笑了笑,脸上竟然带了欣慰的表情,一脸满足地说着:“谢谢郡主替我担忧,不过,自从郡主上次在骊山院落水之后,我因不会凫水不能第一时间去救郡主,从骊山院回来的这些时日,我一直在练习凫水。我如今已经会凫水了,郡主不必替我担忧。只留郡主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即使被人发现了,也会保住郡主名节的。” 何恩新抬眼,最后深情地望了一眼叶素素,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这一章我竟然没出场,还让男配耍了帅,这不科学! 明天见~~ ☆、72英雄怎会来迟? 叶素素眼睁睁看着何恩新从窗台跳了下去,她下意识起身想去拉他,可是药效令她刚刚站起来,就双腿一软,再次摔倒在地。 那药效强劲,叶素素的额头已经浸出了汗珠,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她无助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只花瓶,牙齿死咬着嘴唇,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何恩新为保她的清白,已经舍身跳了湖,这个密封的屋子里此刻只有叶素素一人。如果承恩侯府的人发现她,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当听到门口那边传来声音时,叶素素不由地开始惊恐害怕。 如果是承恩侯府的仆妇发现她,她的清白和名声都能保留下来。可是,万一门口进来的人不是什么仆妇,而是男人怎么办?她此刻已经被这奇怪的药控制住,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如果发现她的人是心怀不轨的男人,那么她可就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就算何恩新跳到湖里,她也完了! 叶素素虽然心中害怕,可是整个人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她能听到门口那边有人在喊,有人试图在打开门,但是她已经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叶素素不停地摇头,默默地祈祷,只求自己身上这奇怪的药效能快点过去,只求自己能快点清醒过来。 她渐渐地瘫软在地,抱着花瓶的双臂也已经快没了力气,最后实在是支撑不住,整个人躺倒在地,迷糊的双眼渐渐地睁不开了,隐约之中,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向自己。 叶素素残留的意识拼命的挣扎,强迫自己不要睡过去。那个男人离她越来越近,身上带着清凉,浑身燥.热的叶素素忍不住想要靠近。 叶素素使劲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口口鲜血咽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她感觉到那个男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想要抱她,叶素素顿时一声惊呼,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里的花瓶朝着那人身上砸去……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铎哥哥救我,铎哥哥救我…… “哐当”一声,伴随着瓷瓶炸裂的声音,叶素素被揽进了一个清凉的怀抱:“素素,别怕,我在,我在……”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声音,眼前的人……是聂铎! 叶素素拼命地睁开眼睛,模糊的人影是再熟悉不过的,眼前的人就是她的铎哥哥。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爆 发出来的力气,竟然用力地扑进了聂铎的怀里,哭着喊他:“铎哥哥……铎哥哥……” 声嘶力竭,声声委屈。 聂铎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把她扣进了怀里:“素素,别怕,我在这里,铎哥哥在……” …… 叶素素做着光怪陆离的梦,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的一切稀奇古怪,可是转眼就又忘记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梦。 她的身体似乎在燃烧,好热好热,热得她拼命地想要挣扎,可是浑身上下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挣扎不出去,也逃不出去。 “素素,乖,把嘴张开,我们把药喝了。”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她分辨得清晰,这是她铎哥哥的声音,似乎是在梦里,似乎又不是在梦里。 “铎哥哥……”她刚想喊他,可是唇微微轻启,入口的却是带着苦腥的药味。 好难喝! 叶素素闭着眼睛极力地抗拒,却感觉有柔软的东西覆在她的唇上,正一口接着一口,把那苦涩难喝的药喂到她的口中。她委屈的眼泪巴巴,却只能被迫张着嘴,一口一口地把那苦涩的药咽下去。 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抱着她,结实有力的手臂横在她的腰上,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那种苦涩伴随着叶素素又进入了梦里,这一次她仿佛觉得自己置身火海,浑身都在发烫,她在火海之中拼命地挣扎,终于抓到了一抹清凉。 这抹清凉仿佛是救命的稻草,叶素素抓到之后不舍得松开,得寸进尺地想要得更多。她不由自主地朝着那抹清凉缠了上去,即使那抹清凉在拼命的抗拒她的靠近,她也死死地缠着,不肯退回一分。 模模糊糊之间,她听到一道干净醇厚又润泽好听的声音:“林大夫,她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已经喂过药了,她怎么还烫得跟一个小火炉似的?” 那位被称作林大夫的人语气有些不善:“中了这种药,最快的解决方式你不用,泡冰水的方式你不让用,你还想要多快的解决方法?那碗药刚刚灌进去,要等药效上来,少说还要小半个时辰。这小半个时辰,她既然缠着你,你就哄着她,反正难受的也不是我!” “呃……”那道好听声音的主人似乎一时语结,低声争辩:“不是我不让用,她还是未及笄的姑娘,怎么能那样?冰水对姑娘家身子不好,她上次大病刚愈……算了,多谢林大夫,我哄她就是了。” 只好,周围静悄悄的,叶素素再没有听到那道好听声音,她也顾不上去听什么好听的声音,只想要怀里的清凉更多一些。 令叶素素欣喜的是,那股清凉这一次没有再试图推开她,反而是把她拉近了。更加地靠近清凉,叶素素整个人都觉得舒服了。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远远的不够,她想要得更多,她想要靠得更近。 她试图更加地靠近那股清凉,却又被制止了,不能再向前靠近。叶素素委屈极了,憋着嘴,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那道好听的声音又在她的耳侧响了起来,这一次似乎离她极近,干净,清澈。 “素素,乖,不能再进一步了……我知道你难受,我们忍忍好不好?我们在忍半个时辰,等那碗药的药效上来了,你就能舒服了。” 那道声音在她耳边,一直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叶素素的意识模模糊糊,听得并不清晰。 “素素,我的宝贝,我的心肝……你今日所受之苦,我一定替你向他们讨回来。你再忍忍好不好?还有一个刻钟了,只要一刻钟了。” “素素,我也忍得好难受。我们一起忍好不好?等日后我们成亲了,我们两个就都不用忍了。” “素素,是我去晚了。是我看姜成弦不顺眼,亲手收拾他解气,却没想到耽误了时间。如果、如果早知道你会被人这么算计,我宁愿不亲手收拾姜成弦。是我错了,是我没保护你,素素,求你快点醒过来……” 耳鬓厮磨,声声呓语,处在水深火热的人却并没有听得清楚。 …… 叶素素觉得自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浑身都被汗打湿了,身上的寝衣全都黏糊糊地贴在自己的身上。 她浑身酸软,浑浑噩噩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头顶陌生的承尘,床上的帷幔遮住了外面柔和昏黄的光,整个空间染上了一片暖暖的温馨。床侧的墙上,镶嵌了两颗夜明珠,光亮刚刚好,把整个帐子里照得朦朦胧胧,似乎很清晰,似乎又很模糊。 叶素素仰躺在床上,满目震惊,惊讶地都顾不上自己身上的那些湿漉漉汗珠。 这个帐子里她来过,这个床她躺过。 那些朦胧的旖旎的画面瞬间在她的脑子里闪过,一幕幕,一桩桩,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那我们就生一个倾国倾城吧!”那时的爽朗欢快地笑声不绝于耳。 “嗯 ,我们生个倾国倾城。”男人干净润泽的声音含着笑意回答。 那个男人罩在她的身上,她仰躺在这张床上,因为初次忍不住战栗颤抖,身上的男人却耐温柔地哄她:“素素,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她在这张床上,和她那个男人,完成了第一次,完成了每一次,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 叶素素有些慌了,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她怎么会和聂铎在这张床上做了越雷池之事,而且不是一次,是很多次。 忽然她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在承恩侯府,大公主长乐给她下了药,她被关在了那个密封的屋子里…… 那药虽然不能要人命,却也让人不受控制。 她记得最后,她感觉到有男人靠近她时,她把怀里抱着的花瓶砸了出去,砸出去之后,她好像看到了她的铎哥哥。 在那间屋子里,是铎哥哥救了她?! 叶素素没接触过那些药,她却知道,那药的解法恐怕不一般。难道,她刚刚醒来,脑子里忽然出现的记忆,是聂铎为她解药时的记忆? 她仔细回忆脑海里的记忆,否定的摇了摇头。 不是的,她记忆里的自己和聂铎似乎不止一次,似乎有过许多次。每一次她的衣裳都不一样,每一次聂铎的衣裳也都不一样。甚至,她记得清楚,有的时候聂铎脸颊下巴是干净的,一丝胡子茬都没有;有时却是已经长出了许多胡子茬,像是风尘仆仆,许久都没有刮过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拥有那么羞耻的记忆了?她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叶素素红着脸,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不仅她身上的寝衣被汗水打湿,连被褥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她知道那药效的霸道,心中不安,既然她此刻无碍了,恐怕她已经和给她解药的人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给他解药的人,会是铎哥哥吗?如果不是铎哥哥,那她可这么办? 叶素素忍不住小脸惨白,不安地在床上挪动了一下,没有异常。她的身体出了软弱无力之外,没有任何的疼痛和不适。 之前那些忽然涌进叶素素脑海里荒唐记忆让叶素素知道,姑娘家的第一次是会疼的。可是她浑身上下都没有疼,是不是证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那些记忆又是怎么 回事?她明明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把那些记忆梦得那些清晰,她甚至还能记得聂铎的身体。 叶素素矛盾不已,满脸通红,不由地捂了脸。 帷幔之外,似乎有人小声说话。叶素素抬头透着模糊的帷幔张望,外面并没有人,倒是摆了一个大大的山水屏风。 声音是从屏风后传过来的:“铎爷,事情已经办好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请铎爷放心。” “嗯,出去吧。”是聂铎的声音,叶素素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她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是铎哥哥救了她,那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她发生事情的人,都是聂铎。 只要是聂铎,她就是不怕的。 聂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立即就看到床上帷幔里坐着的叶素素。 他急急地唤了一声“素素”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床边,掀起了帷幔,蹲在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仔细地问她:“素素,你醒了?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说完也不等叶素素回答,直接大喊了一声:“来人,把林大夫喊过来。” 叶素素眨了眨眼,林大夫,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想不起来了,朝着聂铎摇了摇头,开口说:“我没事,铎哥哥。” 她一开口说话,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带了嘶哑,好像是无休止叫了很久叫哑了。 聂铎贴心地喂了她一杯温水,一直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似乎生怕她再出什么问题。 叶素素喝完之后,就推了推聂铎手里的杯子,表示自己不喝了,怯生生地抬头看向聂铎,小声问他:“铎哥哥,我们……” 她想问,我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实在是问不出来了。尤其是她脑子里涌现出了那么多旖旎的画面,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记着那些。 聂铎放下手里的杯子,轻轻地握住叶素素的手,柔声道:“素素,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带你回来后,就给你喝了解药,你之后一直再睡。这件事已经善后了,不会有人知道。” “对了,何恩新呢?他……”不会死了吧?叶素素满脸惊慌。 聂铎轻轻地握着叶素素的手说:“没事,他性命无忧,他已经被送回何家了。” 叶素素忽然松了一口气,如果何恩新真的死了, 她恐怕会愧疚一生。 叶素素抬头去看聂铎,他的脸上带了微笑,眼底却有些憔悴,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她忽然想起之前涌入脑中的那些记忆,更羞红了脸,不敢去看聂铎。 她竟然会莫名其妙地想到和聂铎那样这样,她简直是疯了。 聂铎说:“素素,你已经昏迷了一日了,饿不饿?我让人备了清粥,马上就能送过来,你先喝一口好不好?” 叶素素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小声说了什么。 声音太小,聂铎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叶素素才说:“身上衣裳全是汗,我想换一件。” 聂铎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道:“是我疏忽了,我这就把明竹叫进来。” 明竹进来替叶素素更衣时,聂铎已经仓促地避了出去。叶素素想跟他说句话,都没来得及开口,他的人影就不见了。 叶素素莫名其妙,在明竹的搀扶下下了床。在承恩侯府,聂铎他们到的及时,乐竹几个婢子都平安无恙,叶素素也彻底放心了。 她站着由明竹帮着换衣裳,忽然一个恍惚,觉得此情此景似乎曾经发生过。曾经,也是在这间屋子里,在这面更衣铜镜前,也是明竹在为她更衣。 她蓦然地转头看向明竹,脱口而出:“明竹,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明竹一怔,叶素素也是一怔。 这个问题,她已经是第二次问明竹了,上一次是在凤梧宫的东暖阁。 叶素素忽然转过身,腰带还没扣好,就朝着屋子跑去。 这间屋子是聂铎在明洞岸宅子的卧房,是他晚上就寝的地方。他平日里带叶素素在宅子里玩,只带她去书房或者厢房,他怕她多想,从不敢带她到这么他私人的屋子。如果不是叶素素这次中了药,恐怕她不会看到聂铎的卧房。 叶素素站在屋子中央,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看着四周的布置,恍如梦境。 她明明是第一次来聂铎的卧房,为何会如此的熟悉?为何会如此的亲切? 聂铎那边也发现了叶素素的异常,急忙进来,见她外袍上的腰带还未系上,从跟过来的明竹手里结果腰带,一步步地向她走来:“素素,怎么了?这屋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来,我们先把衣裳穿好,等下吃饱了,我带你慢慢看,好不好?” 叶素素瞪圆了眼睛望向聂铎,忽然开口:“铎哥哥,这卧房外 间,是不是有一块从缅甸运来的翡翠玉摆件,是半米高的万贺吉祥?你说那是你去缅甸时觉得好,特意带回来的,对不对?对了,在西南角,还挂着纯滴血石镂空雕刻的玲珑球,你平日里喜欢把米罗香的干草放在里面,当做熏香,对不对?” “素素!”聂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诧,素素说的,确实是他平日里的习惯,那件翡翠玉摆件的来历也确实如此。 只是,他从来没有跟叶素素说过,她怎么会知道? 叶素素焦急地望着聂铎,见他没有回答,她等不及了,自己提着裙摆跑到了外间去看。 翡翠玉摆件放在她记忆里的位置,滴血石镂空的玲珑球也确实挂在那里,隐约还能闻到香气。 这间卧房里的一切,她都是那么熟悉,她甚至记得哪样东西放在哪个位置…… “素素?”聂铎紧张不安地跟了过来,刚刚走到叶素素身后,忽然叶素素转身,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她的头闷在聂铎的怀里,心跳如鼓。 那些忽然涌出来的旖旎又荒唐的记忆,根本就不是什么的幻觉,而是她上一世曾经发生过的记忆。 上一世,她也遇到过聂铎,她也爱上过聂铎,甚至她违背闺训,不止一次地与聂铎在这间屋子里越雷池,做着世间最亲密的事情,她甚至还给聂铎怀了个孩子…… 可是,那个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出生,她就被迫远嫁,与凶神恶煞的镇南王和亲,最后在皇后娘娘的凤梧宫里,一杯毒酒,一尸两命…… 她记不清上一世她是怎么遇到聂铎怎么爱上聂铎的,可是,上一世她就爱上了他,满心甜蜜,心甘情愿地爱上了他! 想到这里,叶素素顿时心仿若沉入冰湖之中,满眼绝望。 上一世,她爱上聂铎,努力挣扎过,却还是没能嫁给聂铎。 那么这一世,前路坎坷,是不是到了最后,她的努力挣扎也都是白费力气,她还是没有机会嫁给聂铎?她是不是……还是不能和他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我是镇南王我是镇南王我是镇南王!重要的事情强调三遍! 明天见~~~ ☆、74大公主的报应 叶素素的双臂紧紧地抱着聂铎,整个人靠在他的胸膛,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她忽然生出了一种冲动。 这一世,她已经避开了“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那么谁一定就能说,这一世她不会和聂铎在一起呢?就算是这一世,真的不能如愿,她最后真的不能嫁给聂铎,那么她也好珍惜和聂铎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 毕竟,这是她爱了两世的男人! 她不顾一切地仰起头,踮起脚尖,疯狂地朝着聂铎的唇扑了过去。 聂铎似乎没想到怀里的小姑娘忽然就变得这么热情,却又不舍得推开她,低头迎上了她主动靠过来的唇,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旁侧的明竹低着头,不发出一点声音,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 很久之后,聂铎放开了叶素素,伸手把她扶稳,眼神却一直年在黏在她的身上不舍得离开:“你昏睡了一天,一直没有进食,有话我们慢慢说。” 叶素素红着脸,点了点头,她没想到刚刚的自己竟然那么的疯狂,羞红着脸不好意思去看聂铎,可是却又忍不住一直偷偷地打量聂铎。 上一世,她是怎么遇到聂铎的? 上一世,她又是怎么爱上聂铎的?爱得那么心甘情愿? 不过,仔细想想,叶素素能明白自己上一世的心境。上一世的聂铎,也一定与这一世的聂铎没什么差别,待她那么好,那么细心,她爱上他就像是命中注定似的,逃不掉,躲不开,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聂铎坐在餐桌前,端了粥碗,拿着勺子,正要打算一口一口喂叶素素,却发现她一直红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聂铎被看得有些不自然,把舀了粥的勺子送到叶素素嘴边,轻声问她:“素素,看什么呢?” 叶素素被问了之后,虽然红了脸,却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一直盯着他问:“铎哥哥,你喜欢我什么?” “嗯?!”聂铎一怔。 叶素素眨着眼睛望着他,静静地等他的回答。 聂铎又舀了一勺粥,喂到她的唇边,笑着回答她:“我不知道。” “不知道?!”叶素素眼睛瞬间就瞪圆了,不过她说完之后,还是乖乖地把聂铎喂过来的粥喝了下去。 聂铎望着叶素素,目光极其真诚,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原本刚开始与你重逢时,我并没有其 他的想法,可是不知不觉中,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我此生也只想娶你一个人。与子携手,共赴白头。” 叶素素的脸更红了,也不顾去喝粥,整个人都扑倒了聂铎怀里。她的双手搂着聂铎的脖子,整个人窝在她的怀里,笑着说:“铎哥哥,我要和你共赴白头,此生永不分离!” 聂铎搂着怀里的叶素素,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郑重地应道:“嗯。” 叶素素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黑,喝过粥之后,又被聂铎喂了一遍药,此刻已经是夜深了。 聂铎让明竹和玉竹伺候叶素素更衣洗漱就寝,之后坐在床边和她道:“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我睡在外间,如果有事你就叫我。叶家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之前已经去打过招呼了,你的父母知道你在我这里,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去。” 聂铎帮着叶素素掖了掖被角,起身想要帮她把床上的帐子放下,躺在床上的叶素素忽然伸了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聂铎停下放帐子的手,又坐回到叶素素身侧,可以放低了声音,柔声问她:“素素,怎么了?” 叶素素下意识咬了咬唇,可是刚咬上嘴唇,她就被苦的说不出话来。 之前在承恩侯府的那间密闭的屋子里,她为了让自己清醒,用力咬嘴唇,咬出了很深的一道伤口,刚刚她嘴唇的伤口被明竹抹了药,此刻药膏就留在她的唇边,牙齿一咬,可不是苦涩难忍吗? 聂铎已经先她一步发现这个问题,只是手还没有来得及伸过去阻止,她就已经咬上了嘴唇。聂铎立即拿了茶水要把她漱口,叶素素摇了摇头,没有喝。 那药入口虽然苦涩,但也不是不能忍受的,如果喝了杯子里的茶水,或许还要沾染一些的,到时候就更难受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出话来,声音很小,语气里带了羞涩:“铎哥哥,你留在这里吧。” 聂铎离她很近,她的声音大小刚刚好,听到叶素素刚刚说话的那一瞬,他整个人一僵,诧异地望向叶素素,目光里带了询问。 叶素素鼓足勇气,梗着脖子道:“我们两个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聂铎皱了皱眉,说:“在溪山时,是迫不得已。在书房里,是我想离你近一些。此刻毕竟已经夜深,我留在你房里,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叶素素不依不饶,笑眯眯地说: “我现在不就是留宿在你的房里吗?” 聂铎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气,目光很不自然,闪躲到了一旁,声音里带着沙哑,好像是在压抑什么:“素素,你年纪还小,有些事你不懂,我……” 叶素素的目光落到了聂铎身上的某处,她以前不懂,可是她此刻有了上一世的记忆,怎么可能不懂?她的那些记忆里,可是把她和聂铎的亲密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现在是个什么状态,能瞒得过别人,能瞒得过上一世和他同床共枕甚至连孩子都有了的叶素素吗? 叶素素望着聂铎,眉眼弯弯,满目柔情:“铎哥哥,你要了我吧!” 聂铎呼一顿,目光悠然一变,满目的不可置信。 叶素素一脸坦然地望着他,看起来平静,却心跳如鼓。 她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也是紧张的,这可不是姑娘家应该说出的话。 可是,既然她这一世到了最后,不一定能和聂铎在一起,为何她不珍惜能和聂铎在一起的机会呢?即使是违背礼教束缚的,她也心甘情愿! 她虽然记不清上一世她和聂铎之间的事情,可是她不会忘了自己记忆里满心甜蜜和欢喜的。上一世她和聂铎在一起,应该是她十七八岁左右。既然这一次能这么早遇到聂铎,这一世能这么早和聂铎互通心意,那么把上一世的事情提前又何妨? 聂铎有片刻的僵硬,随后宽厚的手掌抚上叶素素细嫩的脸颊,轻轻摩挲,动作温柔。 他说:“素素,你还小,还没有及笄,有些事你现在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日后可不要胡言乱语说这种话了。” 叶素素皱了皱眉头,想要反驳。她这一世还小,可不代表她上一世小。 聂铎却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长臂一伸,把她抱进了怀里,手掌放在她的后脑,动作轻柔地爱抚着。他似乎在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声音却依然是异常地温柔:“素素,我如果真想对你做些什么,也一定是我娶了你之后,光明正大的。” 窝在聂铎怀里的叶素素好气又好笑,什么叫做“等我娶了你之后,光明正大”?还想骗我,我可是知道你是上一世都对我做过什么事情的,哼! 聂铎把叶素素安抚好,不敢在里间久留,很快就去了外间。不过,他在临睡前,又去洗了个冷水澡。 翌日清晨,聂铎带着叶素素吃过早饭后,如约地把叶素素送回了叶家。 自然,叶家一直对 外宣称长仪郡主叶素素从承恩侯府回来就直接回家了,并没有她在外面过来两夜的谣言流传出来。 叶素素被叶夫人扣在了正房,聂铎光明正大地去见叶太傅了。 叶夫人的手一直拉着叶素素不肯放开,直到确认她浑身上下都没有伤,这才愤愤不平地骂道:“长乐那个混蛋,竟然敢对我的宝贝女儿下手!她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宫女所出罢了,若不是皇后娘娘抬举她,她以为她能有今日!” 叶素素见叶夫人气得脸色苍白,立即安抚她:“娘亲,我没事,您别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叶夫人挑眉看了一眼叶素素,叹气说:“你好好的,是因为你命大,不仅有聂铎救你,何公子也为保你名节,舍弃自己。哎,听闻何公子至今还昏迷不醒,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我们叶家怎么能心安呢?” 叶素素想到当时在那个密封的屋子里,何恩新的所作所为,不由地让她感激和钦佩。 叶夫人叹了几声,忽然就解气地笑了起来,拉着叶素素道:“素素,这世道公平着呢,恶人自有恶人磨。算计你和何恩新的大公主长乐,她已经遭到了报应!” “什么报应?!”叶素素满脸好奇。 叶夫人面上全是解气地表情:“呵呵,她以为她能算计的别人,别人就不能算计她了?她啊,被宁王世子算计了,而且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皇上不得不下旨为宁王世子和长乐公主赐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75撞破 “皇上为宁王世子和大公主长乐赐婚了?!”叶素素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骊山院宁王世子受伤的事,皇上为了保大公主长乐,舍弃了太子赵从嘉的一个侧妃之位,如今怎么会给宁王世子和大公主长乐赐婚? 叶素素忍不住问:“娘亲,你刚刚说,长乐公主被宁王世子算计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您给我讲讲。” 叶夫人道:“这件事就是你出事当天晚上发生的,宫里瞒得严实,是你父亲连夜被皇上叫进宫里才知道的。听你父亲的意思是,长乐公主和宁王世子两个人生米煮成了熟饭,被宫人们看着正着,皇上犹豫许久,带着你父亲和左右丞相和宁王的人讨价还价了许久,才为他二人赐婚。听说,宁王世子虽然做了长乐公主的驸马,依旧是回宁王封地,大公主长乐在京敕造公主府,出嫁后依旧留在京城。” 叶素素不解地问:“他们夫妻分居两地,这叫做成亲吗?” 叶夫人说:“听闻是长乐公主并不愿意,以死相逼,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得不退一步,让她留在京中的公主府。只是宁王和宁王世子那边却很不满,如今或许还在与皇上谈好处。不过,听闻长乐公主出嫁留在京中公主府这件事应该定下来了,就不知道皇上拿了什么条件让宁王和宁王世子妥协的。哎,长乐公主也算是命好,有皇上这个真心疼她的父亲,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如意?” 叶素素闭了闭眼睛,也不由地感叹皇上待大公主长乐这个女儿,真是掏心掏肺。 自古帝王无真情,皇家无父子。 可是,皇上待长乐这个女儿,却已经能做到他做到得最好的地步了。 上一世,宁王世子在骊山院的算计中没有牵扯到大公主长乐,受辱的是周碧秋。皇上没有经过这么多波折和犹豫,直接为宁王世子和周碧秋赐婚。周碧秋被迫孤身一人远嫁宁王封地,最后身怀六甲纵身跳了城墙。 叶素素有时候忍不住想,上一世凶神恶煞的镇南王直逼京城时,大原国提出十座城池和贵女和亲时,如果和亲的人选是大公主长乐,皇上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妥协吧?可是,和亲之人换成了长仪郡主叶素素,皇上丝毫没有犹豫就妥协了,更为了她身上那道“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皇后娘娘在凤梧宫毒杀了她。 想一想,叶素素的心就冰凉。 她和大公主长乐本就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 ,对于她的遭遇叶素素没有拍手称快就已经不错了,自然是不可能同情她的。不过,大公主长乐和宁王世子的亲事定下来,至少这一世京城第一才子何恩新不会被迫去当大公主长乐的驸马,最后止步仕途,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这对何恩新来说,是好事。 叶夫人摇了摇头,道:“我们不说这么晦气的话了。” 她拉着素素,把她拉到身边,低声问她:“素素,你跟娘亲说实话,你和聂铎这两天晚上……有没有?” 叶素素明白过来叶夫人的意思,顿时就满脸通红,急忙摇头:“娘亲,铎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很尊重我的。我虽然中了药,可是一直有大夫在身边帮我解毒,铎哥哥他是正人君子……” 叶夫人见叶素素这么说,倒也放下心来,还是不忘叮嘱那句话:“素素,你和聂铎之间一定要有分寸,若是你们今生真的无缘,你要对得起你日后的夫君啊!” 叶素素想起上一世她和聂铎情深似海,最终却依旧没有在一起,她不由地揪着手指,这一世既然命运已经变了,命运是不是会再次眷顾她一次,她会和聂铎在一起吧? 她带着不安和纠结回到了亭如院,聂铎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了。 叶素素一看到院子里身姿如松的聂铎,立即拎着裙摆跑了过去,满目震惊地问他:“铎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聂铎伸手扶稳她,笑道:“刚刚和叶太傅聊完,想见见你再走。” 可是这里是后宅,聂铎一个外男,她父亲就算是再开明,也不会放任聂铎过来的?! 叶素素满脸疑惑,聂铎弯腰凑到她耳侧,悄声道:“我是偷偷过来的。” 果然如此,叶素素恍然大悟。 聂铎扶着她的腰,笑着问她:“叶夫人可有责备你?” 叶素素摇头:“没有,我娘亲一向开明,不会无缘无故地责备我的。” 她说着说着忽然想起大公主长乐的事情,于是跟聂铎把大公主长乐的事情说了一遍,问他:“铎哥哥,你知道这件事吗?” 聂铎唇角勾了勾,点头应道:“我知道。” 不仅知道,还是他亲手推波助澜的。 当然,后面的话,聂铎没敢当着叶素素说,他担忧叶素素听到了会心里不好受。 叶素素义愤填膺道:“宁王世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件事却办得大快人心。 他们两个人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绝配!哼,恶人自有恶人磨,长乐公主这一次算是自食恶果,宁王世子姜成弦可不是善茬,我倒是要看看他们两个人究竟谁能赢得过谁!” 聂铎看着怀里正在气鼓鼓讲话的叶素素,心头痒痒的,瞧了一眼院子四周,乐竹几个正在守着,他索性大着胆子,低头吻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叶素素的唇上还抹了苦涩的药膏,急忙去推聂铎,可是亲吻着她唇的聂铎似乎根本不在意,无论她怎么推,聂铎都不舍得放开。 叶素素那点小力气,无异于蚍蜉撼大树,根本推不动聂铎,索性也不推了,仰着头踮着脚,双手撑在他的胸口,回吻聂铎。 两个人正沉迷彼此时,忽然叶素素听到一声怒吼,随即就被聂铎搂在怀里,往旁边一带,聂铎单手迎了出去。 只见叶墨轩双目猩红,大叫了一声:“聂铎,怎么是你?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靠在聂铎怀里的叶素素顿时清醒过来,急忙伸手想要去拉叶墨轩:“哥哥,你住手,他是我的客人!” 叶墨轩正是愤怒当头,哪里肯听叶素素的,直接就朝着聂铎拳脚挥了过去。聂铎一只手抱着叶素素,一只手抵挡叶墨轩,尤其注意不让叶墨轩碰到叶素素。 叶墨轩本来是想把妹妹从聂铎手里抢回来的,可是几次都没有成功,更是愤怒不已。叶素素一个劲地在旁边喊着:“哥哥你住手,铎哥哥你也住手!” 聂铎一直都只是防着叶墨轩,并没有攻击他,听到叶素素喊他住手,他只单手把叶墨轩控制住,道:“墨轩,有话好好说,别让素素担心。” 叶墨轩停了下来,收回了手,愤怒染上了脸颊,双目猩红,死命地盯着聂铎。 他听闻妹妹叶素素身体不舒服,所以特意到亭如院来看她。可是,没想到,刚刚进院子就看到叶素素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动作亲密。 作为兄长,叶墨轩怎可能不怒?!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没想到过那个人竟然是聂铎。 南郡聂家的聂铎,皇上曾经下了圣旨,不许聂家人踏入大原国境内一步,否则杀无赦! 这个聂铎不仅踏进来了,竟然出现在了京城,甚至还在他妹妹的院子对他妹妹动手动脚的。 叶素素把聂铎挡在身后,整个人护住聂铎才跟叶墨轩说:“哥哥,铎哥哥是我的客人,是我请他过来的。父亲和娘亲都是知道的,你不要发怒,不要针 对铎哥哥。” “叶素素?”叶墨轩满脸诧异,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妹妹,质问:“素素,你知不知道你们刚刚在干什么?你是个姑娘家……” “哥哥我知道,你以前曾问过我,谁是我心仪的人?当时,我怕你说出去,所以没有告诉你。聂铎,就是我一直心仪的人,也是这辈子我想嫁的人。哥哥,父亲和娘亲都知道我的心思。” “可是……可是他是南郡聂家人啊,你的仪宾要由皇上亲自为你选,皇上怎么可能会同意你嫁给聂家人?!”叶墨轩不是看不上聂铎,只是他更关心的是自己妹妹的一片痴情可能会错付。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道:“哥哥,我在争取。如果知道不可能,我却连争取都不做,那我活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她上一世不如愿,如今重活了一世,为了自己想要的,她会努力争取。 聂铎用力地握了一下叶素素的手,道:“素素,让我和墨轩说。”说罢,他抬头看向叶墨轩,道:“墨轩,我们也是老朋友了,如今这么多年没见,出去走走,有话单独说,这里毕竟是素素的院子,对她名声不好。” “你还知道对我妹妹名声不好?”叶墨轩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恨不得掐死聂铎。 叶素素担忧地看着叶墨轩和聂铎,满脸地不放心。聂铎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安抚她道:“我和你哥哥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没见,有许多话要说,素素,你不用担心。” 叶素素想要阻止两个人,却也没有理由阻止,只能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 两个人离开后,叶素素一直惴惴不安,去让香竹问了几次,都是叶墨轩还没有回来。叶素素不知道他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话要说,担忧不已。 就在叶素素急得团团转时,叶夫人身边的余嬷嬷一路小跑了过来,满脸焦急。 叶素素急忙问:“余嬷嬷,出了什么事?” “郡主,长乐公主来了府里,正要急着见您!”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76打金枝 长乐公主要见她? 叶素素顿时愤怒的眼睛就瞪圆了! 她还没有去找大公主长乐算账,大公主长乐竟然敢跑到她家来撒野? 呵呵,叶素素不由地握紧了拳头,脸上挤出笑容,和过来传话的余嬷嬷道:“嬷嬷,既然是大公主想要见我,那么就把她请到亭如院吧!” 关起来门好算账! “郡主,这样不好吧?”余嬷嬷不放心叶素素,她是受了叶夫人叮嘱特意提前过来和叶素素打招呼的,没想到叶素素竟然毫不避讳地要请长乐公主过来。 叶素素笑道:“余嬷嬷,您放心,我和长乐公主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你只管把她请到亭如院,有些话我单独和她说。” 根本不用余嬷嬷去请,长乐公主已经气势汹汹地冲到了亭如院,叶家的仆妇拼命地拦着,可是毕竟是皇家的公主皇上亲生的女儿,她们不敢用力。 叶素素朝着那些为难的仆妇摆了摆手,又朝紧跟着长乐公主身后过来的叶夫人说:“娘亲,您先回去,让我和长乐公主单独谈谈。” 长乐公主穿了一身公主宫装,露在衣领外面的脖颈上留有明显地可疑痕迹,叶素素的目光不自觉地看过去了。 长乐公主看向叶素素,扬着下巴,高傲地说:“长仪,我有话要和你说。” 叶素素露出了一个讽刺地笑:“公主殿下,昨夜活色生香,竟然还有来找我说话的心思,可见我魅力实在是太大了?公主殿下是想在这里说,还是把所有人屏退了说?” “素素!”叶夫人上前,目光看向大公主长乐,道:“公主殿下,您对素素做过什么,你心知肚明。如今,你怎么还会有道理跑到我们叶家撒野?这里是叶家,不是你在皇宫里的明安宫,你要撒野要闹事,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去皇宫里闹上一闹!” 长乐公主看向叶夫人,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幽幽说道:“是啊,你是陈家的女儿,叶太傅的夫人,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你想要去皇宫告我,没有人会为我说话的。人人都说我是金枝玉叶,人人都说我是皇上唯一的公主,可是我的待遇呢?我一个庶出的女儿,不讨好嫡母根本就没有出路!我不仅要讨好嫡母,我还要讨好嫡母的娘家,还要讨好年纪比我小身份没我高的长仪郡主!” 她说话时,目光落到了叶素素身上,似哭似笑,道:“叶素素,我连喜欢的男人 都让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叶夫人死死地挡在叶素素身前,目眦欲裂,如一只护崽的母狮,强悍地保护着自己的女儿。 叶素素没有理会长乐公主,握住了叶夫人的手,安抚她说:“娘亲,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这是我和赵长乐之间的恩怨,我会处理好的。” “素素……” “娘亲,相信我。”叶素素语气里充满了笃定,让一直担心的叶夫人心也跟着落下来了。 叶素素朝着大公主长乐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说道:“公主殿下,既然你想找我,我们就两个人单独谈,这边请!” 长乐公主倨傲地望着叶素素,朝着身边跟着的宫人,摆了摆手,跟着她进来堂屋。 叶素素直接让乐竹几个守在门口,甚至连杯茶水都没有给长乐公主倒,直接开门见山道:“公主殿下,你想和我说什么?” 她不紧不慢地望着长乐公主,笑盈盈地问着,可是那笑容在长乐大公主的眼里,格外的讽刺。 大公主长乐说:“叶素素,看样子,你是完好无损?听说,何恩新宁愿自己投湖,也不愿伤了你,真是令人感动。” 叶素素“呵呵”冷笑了一声。 大公主长乐的目光落到叶素素身上,目光里淬得恶毒:“我就没有你那么好命!同样的药,同样的场景,我只能沦为刀俎上的鱼肉……最终连婚事都被迫交了出去。” “你也尝到这种滋味了?那么,你当初把我关进那间屋子的时候,你想过我吗?你想过如果真的发生事情了,我日后要怎么办?” “叶素素,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是喜欢何恩新吗?你不是想要和我抢何恩新吗?我不过是成全你们罢了,你难道不感激我吗?” “感激你?!”叶素素忽然走到大公主长乐身边,挥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极其响亮。 大公主长乐没想到叶素素会打她,捂着脸,满目震惊地望着叶素素,满脸的不可置信。 叶素素冷笑道:“就算是我喜欢何恩新,也不需要你这么无耻下流的好心!赵长乐,在骊山院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惹我。” 长乐公主回过神来,朝着叶素素就扑了过去,咬牙切齿地喊着:“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叶素素想旁侧一躲,随手操起摆在圆桌上的茶壶,拎着 茶壶朝着大公主长乐的头砸去。 她厉声说,手里的茶壶已经毫不留情地朝着长乐公主砸去:“赵长乐,你应该知道,我叶素素从来都不是一个耍嘴皮子的人,我的原则能动手绝不动口,上一次在骊山院你没有被我教训够吗?” 她记得在那个密封的屋子里,她曾抱着花瓶误砸了聂铎,差一点伤了聂铎,这个仇今日就让赵长乐还吧! 赵长乐虽然贵为公主,可是论起打架的本事她远远不及叶素素,措手不及地叶素素砸了个正着。跟着大公主长乐一起过来的那些宫人听到声音,想要闯进屋子里,却被门口的明竹和玉竹挡得严严实实。 明竹皮笑肉不笑道:“几位宫女姐姐,公主殿下正在和郡主殿下说话,现在不许别人打扰,我们几个都是服侍人的,姐姐们也不想受公主殿下惩罚吧?我们只管在这里等着公主殿下与郡主殿下说完话就行……” “你们没听见屋子里有瓷瓶摔碎的声音吗?”一个宫女忍不住地喊了声。 明竹依旧是皮笑肉不笑道:“可是公主殿下没让我们进去。我们郡主脾气好,我们犯了错她不会责罚我们的,可是宫女姐姐,你们没有公主殿下的命令就私下闯进去,后果……” 几个宫女也是矛盾,望着时不时传来声音的堂屋,脚步迟疑,没有硬往里面闯。 叶素素已经拎了把椅子坐到了大公主长乐身边,大公主长乐此刻狼狈不堪,瘫倒在地,她没想到叶素素会毫不犹豫地跟她动手。上一次,有太子赵从嘉替叶素素顶罪,这一次根本没有人能替叶素素顶罪,她为什么还敢打她? 大公主长乐昨夜不久前刚刚遭受了宁王世子姜成弦的蹂.躏,叶素素却是一夜睡得饱饱的,她就不信自己打不过赵长乐,新仇旧恨,叶素素下手可并不轻。 她坐在椅子上,一脚踩在长乐公主的脸上,勾着唇笑道:“赵长乐,本来我还在发愁,怎么去找你报仇呢。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跑过来了,既然如此,我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叶素素,我公主,是金枝玉叶,你怎么敢打我?上一次在骊山院有赵从嘉给你背锅顶罪,这一次我看你怎么办!我是君,你是臣,你打我,就是罪该万死!” “是啊,我都不怕罪该万死,我怎么舍得放着不打你呢?” 倒在地上的大公主长乐眼睛瞪得溜圆,眼睁睁地看着叶素素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鸡毛掸子,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可是手里的鸡毛掸子, 却毫不留情地朝着她打了过来。 叶素素一边挥着鸡毛掸子,一边说:“赵长乐,你要庆幸,我不过是拿了一根鸡毛掸子,没有拿我坐着的这把凳子直接拍你!你说我怎么敢打你?我为什么不敢打你?你算计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叶素素不是好惹的吗?赵长乐,我叶素素与你从小一起长大,我觉得我跟你的感情,比我跟陈家的几位表姐妹的感情还要深厚!我甚至曾经把你当做亲姐姐!可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我到底碍到你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就字针对我一个人?赵长乐,你算计了我,到底有什么好处?你说啊!” 赵长乐不想和叶素素争辩,她努力地朝着门外喊着:“来人!来人!” 门外的宫人隐隐约约听到自家公主的喊声,正想要往里面进,却又被明竹和玉竹拦住。 明竹依旧是皮笑肉不笑道:“宫女姐姐,过来喝杯茶水吧?公主殿下和郡主殿下可是在说话呢,自然是不想人打扰的。” 堂屋内,大公主长乐喊了好久,都不见有人进来,只能拼命地躲着叶素素的鸡毛掸子,一字一句地喊着:“叶素素,你是不是疯了?” “你说呢?”叶素素收回都手里的鸡毛掸子,笑得格外地真诚。 大公主长乐终于喘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叶素素,我告诉过你,骊山院的事,不是我算计你的!那件事我是冤枉的!算计你的人,不只我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哼,打得就是你! ☆、77告状 大公主长乐恶狠狠地说:“算计你的人,不只我一个!” 叶素素手里拎着鸡毛掸子,笑眯眯地望着她,踩在她脸上的绣鞋动了动,不紧不慢地问她:“既然不只你一个,你倒是说说,骊山院的事情,你究竟是在替谁背锅?” “叶素素,你平日里做人嚣张跋扈,看不惯你的人有很多,你自己平日里得罪了谁,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大公主狼狈地躺在地上,却哈哈大笑:“叶素素啊叶素素,你以为你是个好的,其实天下所有的人都会寻了理由恨你!不过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又不是宗室贵女,却偏偏得了个郡主的头衔。有多少藩王郡王的女儿,连个县主的头衔没有捞到,难道不会恨你吗?明明文不成武不就,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甚至连女红都拿不出手,却成天耀武扬威,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似的,你自己多招人恨,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叶素素被大公主长乐的话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我就是肤白貌美,惹人喜欢,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宠着我,父母哥哥都护着我,你能拿我怎么办啊?我就算是真如你口中所说的那样无用,可是挡不住有人不介意还愿意疼我啊!” “叶素素,你不要脸!”长乐公主被气得口不择言,破口大骂。 叶素素任由她骂着,一直笑眯眯在旁边时不时地接上两句:“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给的恩宠,你就算是再妒忌也没有用。哦,对了,我忘记恭喜公主殿下了,恭喜殿下觅得如意郎君,早日早生贵子!” “叶素素!”大公主长乐已经被气得发晕,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叶素素。 叶素素却不以为意,收回了踩在大公主长乐脸上的脚,朝着屋外高喊了一声:“乐竹,收拾东西,我们进宫!” 门口的乐竹应了一声,大公主长乐就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叶素素已经把鸡毛掸子放到了堂屋里的一只花瓶里,完璧归赵,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大公主长乐一直倒在地上没起来,忍不住发问:“叶素素,你进宫干什么?” 叶素素正朝着门口走去,听到大公主长乐的问话,笑着回头,反问她:“你说我进宫做什么?”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就出了堂屋,倒在地上的大公主长乐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自己的宫女进来搀扶自己。 她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喊了几声,也不管自己的公主礼仪,等服侍她的人进来 之后,帮她收拾好,她就匆匆地回了宫。 昨日,她已经惹得父皇好母后不高兴了,自然不能在宫外逗留太久。 只是,大公主长乐一进宫门,竟然有太监过来传旨。那太监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身边的王公公。 王公公笑眯眯地给大公主长乐行了礼,随后就弯着腰,毕恭毕敬地传了皇上口谕:“公主殿下,皇上请您回明安宫闭门思过,您成亲前,如无圣旨,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大公主长乐一听,顿时脸色一变,厉声尖叫:“王公公,父皇这是要软禁我?” 明安宫,是长乐公主在皇宫里的寝宫。 王公公面不改色道:“公主殿下,这是皇上口谕。” “我要去见父皇!我要去见父皇!”大公主长乐弄不清楚,父皇为什么忽然就软禁她? 王公公幽幽叹气:“公主殿下,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不肯见您,您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 “父皇为什么忽然要软禁我?难道是宁王世子做出了什么幺蛾子?”大公主长乐晕晕乎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父皇软禁的原因。 王公公怜悯地看了一眼大公主,见她不仅脖子上有可疑的痕迹,脸上竟然还有淤青。 昨晚大公主和宁王世子出事之后,王公公记得清清楚楚,大公主面颊上并没有淤青,这大公主一早就不管不顾地出宫一趟,回来之后,脸颊上就带了淤青,恐怕与刚刚进宫的那位长仪郡主脱不了关系。 王公公劝道:“公主殿下,皇上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按在皇上的意思办事吧!” 大公主长乐的生母是原是宫里的宫女,身份卑微,生下大公主之后就病逝了。后来大公主被养在皇后娘娘膝下,又是宫里唯一的公主,看起来比那些庶出的皇子要更有体面。可是,大公主长乐自己心知肚明,她不论是在她父皇面前,还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甚至当她意识到皇后娘娘更疼爱长仪郡主叶素素时,开始有意无意地讨好叶素素。 皇上的怒气代表什么,大公主长乐一直比所有人都更清楚。因为离得更近,因为血缘羁绊,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父皇大怒是什么样子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一向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她虽然不知道父皇为何要将她软禁,但是她却知道,她没有置喙的余地,她只有服从。 大公主长乐朝着王 公公点了头,任由王公公带来的那些內侍护送她回明安宫。 在明安宫大门口,大公主长乐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太子赵从嘉。 往日里,这个时辰,太子赵从嘉都会在皇上的御书房里学习朝政,是不可能出现在后宫的。 在这里遇到太子赵从嘉,大公主长乐很是意外。 她张了张嘴,与太子赵从嘉打招呼:“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长乐皇姐!”赵从嘉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了这几个,他极力地压着怒气,咬牙切齿,恨不得下一刻就撕了大公主长乐。 大公主长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怒气冲天的赵从嘉,浑身不安,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小声问他:“太子殿下?” 赵从嘉脸色铁青,一步步朝着大公主长乐靠近:“长乐皇姐,你有什么不满,你冲着我来!就算素素表妹嫁不成我做妻子,她也是我的表妹。只要我赵从嘉活着一日,我就绝不允许任何欺负她,不管是你,还是别人,都不可以!” 大公主长乐一头雾水,太子赵从嘉怎么忽然跑过来和她说什么叶素素的事? 赵从嘉冰冷地眼神盯着大公主长乐,一字一句道:“长乐皇姐,这一次,素素没有什么大碍,看在你我身为姐弟的份上,我放过你。但是下一次,如果你再敢动叶素素一根汗毛,我一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不要忘了,你不是嫁去宁王封地,你是留在京城的公主府,我要收拾你,易如反掌。当然,你可以选择嫁去宁王封地,到时候就看我们谁笑到最后。” “太子殿下?”大公主长乐此刻是一脸发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赵从嘉冷笑了三声,眼神从在大公主长乐身上扫过,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大公主长乐现在是满腹委屈,她望着赵从嘉地背影,忍不住大喊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回宫,父皇就把我软禁!你身为太子,不学习治国之策、帝王之术,竟然跑到了我的宫门口跟我大喊大叫!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赵从嘉整个人处在暴怒边缘,大吼道:“赵长乐,你说为什么?你对叶素素做过的事情,你难道以为真的瞒得密不透风吗?!你太自以为是了!” 长乐公主一听赵从嘉这话,顿时就心虚了。 她把何恩新和叶素素一起关在了一个燃了药的密封屋子里。 这件事,不论是何家,还是叶家,加上承恩 侯府,为了两个人的名节都压了下去,宫里不可能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可知道,太子赵从嘉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可是,刚刚赵从嘉喊过的那些话,显然是这件事已经被赵从嘉知道了! 如果赵从嘉知道了,父皇和皇后娘娘会知道吗? 长乐公主前所未有的开始恐惧,她是皇家公主没有错,可是这样设计朝臣后辈,一定会引得龙颜大怒的。如今,她好不容易争取自己出嫁后留在京城公主府,不随你那个人面畜生的姜成弦去宁王封地,但如果真的激怒了她的父皇,皇上肯定不会再管她了。 长乐公主揪着帕子,站在明安宫门口,一言不发,任由赵从嘉数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不能被“流放”到宁王封地,她必须在嫁人后留在京城公主府! 那里,才是她真正自由的地方。否则,去了宁王的地盘,等待她的只有生不如死。 父皇知道她算计何恩新和叶素素也无所谓,太子赵从嘉知道也无所谓,都无所谓,只要她能如愿留在京城! …… 凤梧宫里,叶素素正抱着皇后娘娘哭:“皇后姨母,吓死我了,长乐公主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偏偏说是我算计她的!偏偏说是我蛊惑您和皇上逼她嫁给宁王世子的!她还要拿鸡毛掸子打我,幸好我平日里淘气调皮,伸手比她好,跑得快,否则我可不就是被她按在地上打吗?” 这一次跟着进宫的是明竹,她站在一旁,听着自家郡主颠倒黑白地告状,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对长乐公主的做过的事情都推到了大公主身上,还唯恐天下不乱,提了大公主和宁王世子的恩怨。 皇后娘娘听得火冒三丈,怒气冲天地派人去跟皇上去告状了,于是才有了大公主进宫时遇到王公公传圣旨那一幕。 叶素素听到长乐公主被软禁在明安宫,顿时就破涕为笑,搂着皇后娘娘的脖子,一个劲地说:“还是皇后姨母对我最好!” “那是当然,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她说得敷衍,皇后娘娘高兴不已,竟然连眼泪都淌了出来。 叶素素心不在焉地应付皇后娘娘,心里想得却是,大公主长乐已经不是一次否认骊山院的算计她的事。 如果,真的不是大公主长乐算计她,那么在骊山院联合宁王世子算计她的人……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78宫里宫外 叶素素告完状,在皇后娘娘千留万留的挽留中,她终于找了借口出了宫。 皇后娘娘留不住她之后,就派人抬了软轿,把她送到了宫门口,她的马车就在宫门口等着。 叶素素进宫用的不是郡主的车马驾,只是用的普通马车。她不过就是来先“倒打一耙”的,要提前告状,免得大公主长乐回宫后先她一步告状,到时候她可就麻烦了。 长乐公主虽然是个极其讨厌的人,但是有一句话,长乐公主说的是对的。 公主是皇上的女儿,是君,叶素素是臣。 君与臣,终究是跨不过那一道坎。 皇上不追究,叶素素倒是无碍,若是皇上翻后账追究起来,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对公主不敬就是她的罪过。 叶素素想得出神,正往宫门去的软轿忽然停了下来,有人挡在了她的软轿前。 是太子赵从嘉。 自从安慧郡主姜如萍被赐给赵从嘉做侧妃之后,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叶蓁蓁、承恩侯府的事情,赵从嘉和叶素素还从没有单独说过话。 今天在宫门口这里见到赵从嘉,叶素素很是意外。 “太子表哥?” “素素表妹。” 两个人简单又生疏地问了相互行了礼后,皆是沉默,无人开口。 叶素素还在担心和叶墨轩一起离开的聂铎,所以沉默了片刻,她就开口打破了寂静:“太子表哥,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赵从嘉说话时,一直回避叶素素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听到赵从嘉这么一说,叶素素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可是记得清楚,中秋宫宴,赵从嘉原本想算计的人是她,而不是叶蓁蓁。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不安地望着赵从嘉。 这里是宫门口,周围除了內侍没有其他的人,叶素素担心赵从嘉在这里发疯。如果她的名节真的被赵从嘉毁了,她誓死也不给赵从嘉做妾! 太子赵从嘉只是看着叶素素,站在原地不动,并没有上再靠近一步。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戒备。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敛眉,低声道:“刚刚听闻长乐公主跑去叶家欺负你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叶素素悄悄地松了一 口气:“多谢太子表哥担心,我身边那么多婢女,大公主她没占到什么便宜。” 这倒是实话,一直是她在单方面殴打长乐公主。 赵从嘉又抬眼看向叶素素,似乎想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伤痕。 小姑娘今日没有按品大妆,穿的是普通款式的衣裳,一身粉嫩,格外惹人怜爱。赵从嘉看着看着,就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他怕自己越看越不舍得她。 眼前的这个姑娘再好,再可爱,再让他心动,他也没有资格去拥有她了。 他最想给叶素素的,便是他妻子的位置,他的妻子位置已经有了人选,那个人不是叶素素。 如果这个位置不能给她,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內侍小六子曾经给他提议,让他把另一个空着的侧妃之位留给长仪郡主。 赵从嘉摇头拒绝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只想给她最好的! 她那么骄傲,那么鲜活,他怎么能舍得让她做妾屈居人下呢? 既然他给不了她最好的,他只希望叶素素能在他看见的地方,恣意妄为快快乐乐地活着。他愿意以如今的太子身份保护她。有朝一日,他君临天下,他也愿意以皇上的身份去保护她。 只是,他永远都只能这样远远地望着她,永远无法将她拥入怀里。 叶素素被这种诡异的氛围弄得很不舒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赵从嘉:“太子表哥,你是怎么知道长乐公主去为难我的事情?” 她跑来告状,只是告到了凤梧宫皇后娘娘这里。 赵从嘉听到叶素素的话,立即回过神来,并没有犹豫,直接说:“我在父皇的御书房里看折子,听到母后身边的人过来说的。” 原来如此,叶素素恍然大悟。她是知道皇后娘娘派人去跟皇上说了这件事,也听闻皇上下旨把长乐公主软禁了。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太子赵从嘉听到了这话。 叶素素勉强露出了个笑脸,道:“多谢太子表哥担心,皇后姨母已经为我做主了。现在天色已经不早,我还要急着回家里,就先告辞了。” 叶素素跟赵从嘉说完话,就命人抬了软轿,一心想离开此地。只要出了宫门,她就能坐上马车离开了。 软轿与太子赵从嘉错身而过时,赵从嘉终于忍不住问她:“素素表妹,你近些时日,过得可好?” 叶素素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里想着,她自然是过得好,不仅有美食美景,还有聂铎那个“美人”陪着,她怎么会不好? 太子赵从嘉没有等叶素素回话,继续说:“上次与素素表妹一别这么久,没想到会京之后,就物是人非。中秋宫宴里,我想做最后的挣扎,可是阴差阳错,终究没有如了我意愿……” “太子表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时辰不早了,我必须要出宫门了。太子表哥,告辞。” 叶素素急急地打断了赵从嘉的话。当然,那些话虽然赵从嘉说的隐晦,她怎么可能听不懂? 什么最后的挣扎,不过就是准备在中秋宫宴里算计她罢了。只是,在所有人眼里,叶素素并不知道中秋宫宴赵从嘉原本是算计她结果阴差阳错算计到了叶蓁蓁身上这件事,她也只能睁着眼睛装作不知道。 太子赵从嘉没有拦着叶素素,目光她的软轿离开,并没有上前阻拦,只无声地说道:“素素表妹,保重!” 从宫里出来直接坐上马车,直到马车动了几步,叶素素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是平安出来了,幸好太子赵从嘉没发疯一般地缠着她。 今日一早,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叶素素整个人措手不及。 先是聂铎送她回叶家被她哥哥叶墨轩堵个正着,之后是大公主长乐跑过来闹事,后来又是进宫告状,在皇后娘娘面前又是委屈又是哭的,没想到出宫门口时还遇到了太子赵从嘉…… 叶素素累得不行,靠在马车的迎枕上就想睡觉。 “咕噜噜……”叶素素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今日一直没顾得上吃东西。 她想了想,让明竹去喊了马车夫,吩咐马车夫拐向闵糕斋。她决定带两个糕点回叶家。如果叶墨轩和聂铎已经回去了,她可以把其中的一盒给聂铎,让他尝一尝京城的糕点,品一品是西南的糕点更好,还是京城的糕点更好。 叶素素想得正美,去买糕点的香竹很快就跑了回来。她是和明竹一起跟着马车到了宫门口的,进宫时郡主只带了明竹,让香竹留在马车里。所以,刚刚叶素素吩咐之后,对闵糕斋熟悉的香竹主动请缨去买糕点。 可是,叶素素没有想到她会回来的这么快,按照香竹的脚程,此刻功夫恐怕只够进了铺子。 香竹跑回来,顾不上自己气喘吁吁,直接禀报:“郡主,婢子刚刚看到大公子在闵糕斋的门口,似乎把什么人给打了。被 打得那位公子,穿着华贵,恐怕来头不小。” 叶墨轩把人打了? 叶素素急忙问:“铎哥哥呢?你可看到铎哥哥?!” 香竹摇头:“婢子没有看到聂公子的身影,聂公子可能没有和大公子在一起。” 听到聂铎不在附近,叶素素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至于叶墨轩把人打了这件事,叶素素并不在意。 叶墨轩是护国将军府陈家的外孙,从小没少在陈家学功夫,某些人他不一定能打过,但是京城里的贵公子们,应该没几个能打过叶墨轩的。所以,在打架这件事上,叶墨轩从来不会吃亏。 叶墨轩是谁?他是三公之一叶太傅的儿子,皇后娘娘的外甥,是太子殿下的表哥,是护国将军府陈家的外孙,这京城放眼望去,还真没几个是叶墨轩打不起的人。叶素素对于自家哥哥打人一事根本就不在乎,她自己可是连太子殿下和长乐公主都揍的,自家哥哥不过是街上打个人,不算是什么事吧? 叶素素戴了帷幔,由香竹搀扶着下了马车,朝着闵糕斋门口走去。 闵糕斋门口已经密密麻麻地为了一圈的人,叶墨轩虽然被围在人群中央,可他身材高大笔直如松,叶素素一眼就看到他了。 她刚想喊他,就见叶墨轩把一个姑娘挡在了身后,指着倒在地上的人,吼道:“今日饶你一命,日后你再想对姑娘家动手动脚的,我一刀剁了你的手!” 叶墨轩已经入仕,腰间带有佩刀,他说话时,手掌特意扶到了腰刀上,以示威胁。 叶素素原本还想给自家哥哥撑场子,结果没想到自家哥哥竟然比她想象的更霸气。 她刚要欣慰,忽然听闻一道极小的声音从叶墨轩身后响起,带着胆怯和不安:“叶大人,您误会了,白公子是奉命我母亲之命送我来闵糕斋来的,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叶墨轩浑身一僵,猛然回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被叶墨轩身后挡着的人虽然头上戴了帷帽,可是叶素素还是一眼认出来了,竟然是周碧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79合八字 周碧秋被高大的叶墨轩挡在身后,头上戴了帷帽,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可是却知道她一定是被叶墨轩吓到了。 被叶墨轩揍得躺在地上的那位公子,一直哼哼唧唧地喊疼,刚刚叶墨轩下手可不轻。 他回头看向周碧秋,双手不安地握紧了拳头,再三地跟她确认:“他真的是奉了周夫人之命送你过来?” 周碧秋还没来及开口,那位倒在地上的白公子已经破口大骂了:“我就是奉了周伯母之命来送周姑娘的!哼,你是谁?你凭什么要多管闲事?这是我和周姑娘的私事,我们两家再说亲,都已经到了问名、合八字的地步了,我送送她有什么不可以?” 叶墨轩毕竟身份高贵,白公子也是京城贵公子,自然是知道眼前之人是谁。可是,他就是看不惯有人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的身份为所欲为,他都已经被打成了这模样了,还不许他还嘴嚷嚷两句吗? 叶墨轩回头看向周碧秋,只是隔了帷帽,看不清她的脸。 他脸上带着悲伤的神情,迟疑了片刻,终于是不甘心地问她:“真的吗?你们已经到了合八字地步?” 周碧秋有些意外叶墨轩此刻的态度,不过还是老实地点了头:“我们两家确实在说亲,只是我没想到白公子会这么不顾颜面的说出来。” 两家说亲虽然不是什么秘密,相交的人家也都会听到一些风声,但是合八字结果没出来之前,大原国的习俗是就算亲事板上钉钉了,说亲的两家也要保持沉默。所以,周夫人请白公子送周碧秋一段路程并不为过,可是过分就过分在那个白公子身上,他刚刚竟然光天化日不顾颜面地喊出来! 这传出去之后,男方倒是无所谓,女方的名誉可是要受损的。 叶墨轩原本因为听到“合八字”就一肚子闷火,得了周碧秋的回答就更加生气了。尤其是周碧秋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求娶的姑娘,既然这个白公子和周碧秋合了八字,却怎么不珍惜姑娘家的名声! 叶墨轩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周碧秋,转头就对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公子又一阵拳打脚踢。周围的看客们心里发颤,细心的人发现,那个打人的公子下手比之前那一次更狠了。 周碧秋很是慌张,顾不得男女大妨,伸手去拉叶墨轩:“叶大人,叶大人,快住手,这么打下去,会出事的!” 叶墨轩被周碧秋拦住,很听话地停了手,没有继续一味地打过去。他转 身回头,看向周碧秋,语气有些僵硬:“周姑娘,你想继续逛闵糕斋吗?” 周碧秋看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白公子,立即摇了头:“不了,我还是不逛了吧,我先派人把白公子送回去……” 白公子被身边伺候的人抬走,周碧秋立即喊过来身边跟着的仆妇,交代了几句让她跟去了白家。 叶墨轩看着那几个白家的仆人,直言道:“有什么事,你们直接找我,不要找周家。知道我是谁吧?不用我再强调我的身份吧!” 他跟着那几个仆人说完话,转身和身边的周碧秋道:“周姑娘,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叶大人,我自己能回去。”周碧秋急忙推脱。 叶墨轩道:“走吧,今日之事,我也去和周大人和周夫人解释一番。” 周碧秋焦急万分,急忙解释:“真的不用了,叶大人。” 叶墨轩却格外坚持:“今日他能随意对你动手动脚,又在我打抱不平时不管不顾毁你名节,实在不是良人佳婿,我定要和周大人把这件事说个清楚。” 周碧秋拗不过叶墨轩,只能强硬地被叶墨轩送回去。帷帽之下,看不到周碧秋的表情,但是叶素素觉得她一定很为难。 躲在人群里的叶素素悄声和香竹道:“你现在立即回府中,把今日之事和我娘亲说一声。” 香竹立即听命回了叶家。 守在叶素素身边的明竹低声和叶素素道:“郡主,聂公子给您留了口信,对面茶楼二楼。” 叶素素一听,眼睛顿时一亮,急忙就跟着明竹过去。 守在门口的是陌暮,他见到叶素素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自然地朝着叶素素身后看过去。发现叶素素身后是明竹,神情露出了失望。 叶素素觉得奇怪,悄悄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奇怪。不过,叶素素没有理会陌暮,直接推门进去找聂铎。 聂铎听到她过来了,已经起身迎了过来,叶素素推门进来,就撞了个正着。 “铎哥哥!”叶素素看见聂铎,心花怒放,顺势就直接扑到了聂铎怀里。 聂伸出双臂,把她搂进怀里,稳稳地接住。 叶素素急忙问他:“铎哥哥,我哥哥没有为难你吧?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聂铎的身上脸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叶墨轩和聂铎应该没有打架,叶素素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聂铎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去宫里告了一状,是不是饿了?我叫了席面,过来先吃一些,至于我和你哥哥的事,我慢慢说给你听。” “铎哥哥,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叶素素很是惊讶,她确实是饿了,皇后娘娘一直挽留她在宫中用午膳。当时叶素素一心担心早上离开的聂铎和叶墨轩,怕自己会被皇后娘娘留在宫中过夜,根本不敢在宫中用午膳,宁愿饿着肚子也要离开宫里,没想到聂铎竟然才猜到她没有用过午膳。 叶素素夸聂铎贴心时,聂铎好笑着说道:“你这个时辰出现在宫外,定然是没有在宫里用膳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拉着叶素素坐在了桌子前,亲手给她摆了碗筷,又亲手替她布了菜。叶素素喝了一口聂铎喂过来的甜汤,问起了他和叶墨轩的事。 聂铎说:“我和墨轩这么多年没见了,他又看到我……那么对他妹妹,自然是要找我说道说道。放心吧,我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 叶素素知道聂铎和她父亲叶太傅之间似乎有些什么事情,如今和她哥哥叶墨轩之间又谈了一番,虽然叶素素很好奇,可是她并没有逼着聂铎交代出来。 聂铎做事自然是为了她好,他既然不想说,她不问就好。两个人谈话间,又谈到了叶墨轩身上。 “铎哥哥,你一直在茶楼里吗?是不是看到我哥哥和那位白公子之间的事情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聂铎给她夹了一块竹笋,告诉她:“刚刚墨轩和我在茶楼里谈过话之后,就起身离开。出门口时,遇到了那位周姑娘和她身边的白公子。那位白公子言行有些不当,逼得周姑娘无处躲避,叶墨轩正巧看到,就英雄救美了一番,可惜……” 说到这里,聂铎笑着摇了摇头,说:“可惜,你哥哥大概没有想到,那位白公子竟然已经和周姑娘开始合八字了。虽说那位白公子品行不佳,可是若真是要论起来,在打人这件事上你哥哥可能不占理。” “没关系。”叶素素不以为意:“只不过刚刚合八字,结果不还没有出来吗?碧秋姐姐最后嫁给谁,这还说不准呢!何况,那个白公子品行不佳,碧秋姐姐又是那么好的姑娘,嫁给他实在是白白耽误了!铎哥哥,你过来,我和你说个秘密,嘻嘻……” 叶素素神秘兮兮地朝着聂铎招手,等聂铎倾身靠在她身边时,她的唇靠在他的耳侧,轻声说:“我哥哥喜欢碧秋姐姐,他一心一意想要求娶 她呢!” 她靠得太近,暖暖的鼻息吹进聂铎的耳里,弄得他浑身痒痒的。他忍着笑意,故作惊讶,道:“竟然是这样,墨轩喜欢哪位姑娘?” 其实,刚刚楼下那一幕发生时,聂铎就已经猜到了。叶墨轩不是一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他当时那般愤怒根本掩饰不了。 不过,此刻聂铎的注意力却不在叶墨轩身上,叶素素靠得他那么近,身上带着的香气隐约飘进他的鼻息间。 叶素素没有注意到聂铎的异常,得意洋洋道:“我刚刚已经派香竹去给我娘亲报信了,我娘亲是知道我哥哥的心思的。原本她还想着这几日去探探周家的口风,没想到让姓白的抢先了。不过,既然这件事已经发生,父亲和娘亲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聂铎给叶素素的碗里又添了一块软嫩的排骨,容声笑道:“素素,你哥哥叶墨轩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嗯?!什么意思?”叶素素很是诧异地抬头,看向了聂铎。 聂铎指了指窗外,忍着笑意道:“我刚刚看到叶墨轩已经派了贴身小厮回了叶家。” 叶素素顿时兴奋不已,原来她那个榆木脑袋的哥哥也不是那么笨的,至少这件事上终于聪明一回。 只是可惜,她在这里跟聂铎用午膳,不知道周家那边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80炮灰 周家宅子,一阵兵荒马乱。 家里的大小姐明明是跟正在说亲的白公子一起出门的,可是回来的时候,却是带了另一位公子回来。 这位叶大公子,周家人并不陌生,不说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入仕为官,光是他是叶太傅的大公子、陈家的外孙、皇后娘娘的外甥、太子的表哥这样的身份,就已经让周家所有人都打足了精神客气接待人了。 大理寺卿周安平和叶太傅算是同僚,但是来往并不密切,毕竟大理石那种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沾惹上的。周安平很钦佩叶太傅的文采和治国之道,所以见到叶太傅的大公子亲自到了周家,立即热情招待。 叶墨轩一边和周大人说话,一边暗中偷看周碧秋,直到她的马车进了后宅,他才收回心思,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周大人。叶墨轩心里明白,他如果想要娶周碧秋,周大人这个“岳父”这一关,是必须过的。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把姓白的那个狠狠地在周大人面前踩几脚,直到踩“死”为止! 在周大人的书房里,叶墨轩和周大人说了什么,周碧秋打听不出来,只能在后宅母亲的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这样心神不宁的周碧秋,身为母亲周夫人是很少看到的,周夫人担忧地把她拉住,盯着她的眼睛问:“碧秋,你跟娘亲说实话,你这是怎么了?叶大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叶大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白公子在街上对我不收礼节、动手动脚的,被叶大人撞见,就替我解了围。”周碧秋趁机拉住周夫人的袖子,委屈可怜地哀求她:“娘亲,我们家和白家的亲事算了吧,那个白公子人品实在是太差了。” 周碧秋一五一十把白公子被叶墨轩打倒在地之后胡言乱语嚷嚷的那些话学了一遍,眼神里带着不安和哀求:“娘亲,白公子这样……根本就不顾及我的名节,我若是嫁给他,恐怕日后会吃亏的。” 周夫人听了女儿详细的一说,顿时气得直拍桌子,嚷嚷道:“姓白的人家,怎么教育出这样的公子,竟然还妄想娶我的女儿?来人,去给白家回话,就说两家八字没合上……” 就在周夫人正要说“这门亲事不行”时,有仆妇进来禀报:“夫人,白家夫人过来了。” “白家夫人?”周夫人厉声道:“她来做什么?” 回话的仆妇说:“白家夫人说我们家大姑娘和他们家白公子的八字已经合了,是夫 妻美满、百年好合的上佳姻缘。白夫人特意亲自跑一趟,要把这纳征的日子定下来。白夫人还……” “白夫人还怎么样了?”叶夫人听见回话的仆妇支支吾吾,心里顿时打鼓,极其不安。 那仆妇说:“白夫人命人抬了两筐铜钱,在我们大门口正撒铜钱,说是为了两家能结亲的喜事热闹热闹,现在……恐怕整条街都知道我们家大姑娘和白公子的亲事成了,过些时辰,可能全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周夫人被气得浑身发颤,脚下一软,站不住了,直勾勾地向后倒去,幸好周碧秋眼疾手快辅助了自己的娘亲。 周夫人大怒:“欺人太甚!白家真是欺人太甚!” 什么八字已经合好?什么为了喜气热闹热闹? 这个白夫人明明就是因为今日大街上白公子品行不佳一事,怕周家在亲事上反悔,所以亲自上门打个周家措手不及,把这门原本还在商议的亲事变成满城皆知,让周家无力反悔! 白家简直是欺人太甚! 难怪那位白公子品行不佳,原来根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人家想要娶她的大女儿,简直是痴心妄想! 周夫人气得直拍桌子:“他们白家竟然用这么不要脸的手段结这门亲事,简直就是龌龊无耻,哼!以为我们周家是好欺负的吗?以为我们周家会白白咽下这个哑巴亏定下这门亲事吗?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来人,去召集家仆,把白夫人和白家人都轰出去,我们周家不认这门亲事!” 跟在周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皱着眉头道:“可是,夫人,若是就这么跟白家闹翻了脸,我们大姑娘的名声就完了。” 周碧秋站在一侧,眼眶含泪,双目通红,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淌,却咬着牙说道:“名声完了就完了,这样的亲事不要也罢,大不了我绞了头发常伴青灯古佛做姑子!” “碧秋,你不要哭,娘亲会为你做主的!白家不是良配,这样的人家不嫁也罢!来人,还愣着做什么,把白家人轰出去!” “是。”那仆妇立即去喊人去轰白家人。 周碧秋虽然在哭,心口却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嫁人了。她和白公子本就没有交集,若不是今日之事,恐怕她就要嫁给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人了。可是,周碧秋也知道,其实不管是嫁给谁,她都不是心甘情愿的,这个白公子也罢,日后的张公子王公子孙公子李公子也罢,没有一个是她想嫁的 ,如果真能留在家里不嫁人,或许也不是坏事。 周夫人自然是不知道自家姑娘心里正想着“不嫁人”的念头,只当她是伤心难过,立即上前劝慰她:“碧秋,你不要难过。我让你爹爹帮你物色几个好的。我们高攀不起就不高攀了。你父亲的几个门生虽然是寒门学子,家境不够殷实,但是寒门学子也有寒门学子的好处,至少他们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不会介意你名声,不会待你不好……若是他们你看不上,娘亲就去江南、两广一带帮你寻找好人家,虽然我和你父亲一直都舍不得你远嫁,但是若是真没有办法,娘亲宁愿把你远嫁……” 周碧秋忽然抬头,眼睛里还含着泪,终于忍不住哭着说道:“娘亲,女儿……女儿可不可以一辈子不嫁人?” 嫁的人不是自己喜欢的,那活着的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周夫人顿时大骇不已,被吓得连连退了两步,望着满脸是泪的周碧秋,摇头说:“女儿啊,你在说什么傻话?姑娘家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道理?你不要介意这个白家,今日之事虽然有损你的名声,可白家并不占理,懂得是非的人自然不会诋毁你的名声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就连周夫人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实在是没有说服力。大原国民风较为开放,男女大妨也不算严谨,可是开放是开放,但是周碧秋如今的情况跟退亲已经差不多了。尤其是那可恶的白夫人把两家合了八字的事情宣扬的到处都是,恐怕这短短的时刻,满京城都是风言风语。 周碧秋就如被放在火上烤,想要撇清都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周夫人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抱着周碧秋哭个不停:“都是你那父亲,替你选来选去,究竟选了个什么样的人家啊?那么多跟你父亲递话想要求娶你的人家,怎么就偏偏看上这个无赖撒泼、品行不端的白家了?老天爷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娘亲,娘亲……您别哭,父亲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我听您的话还不成吗?我嫁,我嫁人!您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我听您的话还不成吗?不管是父亲手下那些寒门学子,还是远嫁,甚至您让我嫁给白公子我也嫁,求求您,娘亲您别哭了……” “碧秋啊,你可是我的嫡长女啊,是我的心肝宝贝啊,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嫁给白家的!碧秋啊,娘亲就是豁出老命也会为你选一个好夫婿的。你放心,就算是让你嫁了那些寒门学子,娘亲一定替你准备足够的嫁妆,让你几辈子衣食无 忧,绝不会亏待你的!” 周家没有儿子,几个女儿中周碧秋是大女儿,从小就乖巧又听话,这样的女儿周夫人怎舍得亏待她?就连最初决定和白家议亲,也是看中了白家富庶,不仅有人在朝中为官,更有白家人在江南经商,可谓是朝中有人,家中有财。 可是,没想到白家表面上看着好好地,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实在不是人能办出的事情! 周碧秋吸着鼻子点头,没有再坚持什么不嫁人的说法。父亲和娘亲这一辈子不容易,她身为子女,自然不能让父母添堵。 所有的一切,听天由命吧! 至于她梦里憧憬过的叶墨轩,就让他永远留在自己的梦里,此生不再奢望。 周夫人拿着帕子抹眼泪,正要跟周碧秋说些什么,之前那个回话的仆妇又匆匆才跑了回来。这次,她跑得太急,气喘吁吁,整个人脸色都变白了。 “夫人、大姑娘……我……”仆妇连呵带喘,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周夫人道:“你别急,究竟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夫人,刚刚您命老奴去把白家人轰出去。老奴带人赶过去时,叶大公子带着的几个护卫和小厮,已经先动手把人都轰出去了,而且下手不轻,不仅那些仆人都被打得爬不起来,白夫人也被吓晕了……还被吓得尿了裤子,极其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白公子:我就是个炮灰吧?摔,我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 ☆、81求娶 与白夫人来周家门口大撒铜钱相比,叶墨轩带着的人把白家人轰了出去,甚至把白夫人都吓得尿了裤子,更令周夫人和周家人吃惊。 周碧秋听了仆妇的回话,立即上前拉住她,急着问她:“叶大人呢?叶大人可否受了为难?” 那仆妇立即摇头:“回答大姑娘的家,叶大人就在一旁指挥,毫不留情,比我们周家人还像主人家!” 周夫人诧异自己的女儿周碧秋竟然什么都不管,先关心起那个叶大人。可是如今周家兵荒马乱,周夫人根本顾不上细想,立即吩咐:“走,快点,扶我去前面看看。碧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不要过去了,留在这里!” 周夫人带着回话的仆妇一起出去了,周碧秋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一边是担心周夫人,一边是担心叶墨轩因为她得罪了白家。 白家虽然身份不及叶家,可是白家也不单单是朝臣,更是漕运大户,很受皇上器重,若是叶墨轩真的因为周家的事情得罪了白家,恐怕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了。 尤其是,白夫人之前为了让周碧秋和白公子的亲事满城皆知,特意在周家大门口撒铜钱。如此一来,白家作茧自缚,白夫人被叶墨轩吓得尿了裤子的事情,肯定会像周碧秋和白公子的亲事一样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偷鸡不成蚀把米,白家这次丢人是丢大了! 周碧秋越想越不放心叶墨轩,也不顾之前周夫人离开时的叮嘱,拎起裙摆,偷偷地带着贴身婢女直奔前院大门去。 周家大门口此刻热热闹闹,甚至是比过年时更热闹,密密麻麻全是人。 白家这么大的事情,大理寺卿周安平周大人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没想到白家这是欺负人欺负的都要爬到他头上拉屎了! 这口气,怎么可能咽下去? 周大人比周夫人还要暴脾气,没用周夫人发话,直接就告诉白家人:“我周安平就算是穷困潦倒去要饭,也绝对不会把闺女嫁给你们白家,你们都给我滚!” 此刻晕倒的白夫人已经悠悠转醒,听到这话,气得顿时就要跳起来。她刚要跳起来时,就看到地上有一摊可疑的水渍,还带着特殊的味道,除了地上那一小摊,其余大部分都在她的裙摆上。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白夫人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白夫人身边跟着的嬷嬷倚老卖老,气恼着大叫:“别 给你们周家脸面你们周家还不要脸面!我们夫人高高兴兴地来谈两家婚事,你们竟然这么对我们夫人!你以为你们周家是什么?能比得上我们白家一根汗毛吗?我们家的公子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你们家大姑娘错过我们家公子,就别想再嫁到这么好的人家了!” “说够了吗?”一直站在周大人身后没出声的叶墨轩忽然开口,喊了一声:“来人,把这个辱骂朝廷命官的刁奴抓起来,送到顺天府尹的那里去,让顺天府尹教教她,什么长幼尊卑、什么是朝廷命官!你有能耐,就让你们白家来救人吧,我倒是要看看,我叶墨轩想要收拾的人,谁敢来救!” 那个骂得正欢的仆妇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被叶墨轩带着的人扭了起来,拎着脖子就往外拖。她大喊大叫,可是叶家的护卫那可是不是吃素的,几下之后那仆妇就像一只病恹恹的鸡仔,被提到了没有了踪影。 周碧秋躲在大门影壁之后,担忧地望着叶墨轩。 叶墨轩和白家的梁子,是结下了! 这明明是周家和白家的事情,叶墨轩完全可以明哲保身、远离是非之争,可是他却偏偏的参与进来。 周碧秋满心愧疚,她还是连累了叶墨轩。 叶墨轩似乎感觉到了影壁之后有人,迅速地回头望了一眼,没有看到人影,却看到了一抹一闪而逝的裙角。 叶墨轩目光幽深,盯着那抹裙角心跳如鼓。 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他看了片刻,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 “周大人,晚辈有些话想和周姑娘说,请周大人网开一面,允许墨轩跟周姑娘见一面!” “你……”周大人很是为难,他的女儿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如今又闹出了白家这种毁了名声的事情,如今在顶风作案,让叶墨轩这个外男再去见周碧秋,恐怕不妥。 叶墨轩与周大人请示时,目光一直注意着周大人的神情,见他有些犹豫,他立即道:“周大人请放心,晚辈只与周姑娘说几句话,绝不会做出辱没周姑娘之事。” “也罢,也罢!如今我们周家和白家这件事,已经把你牵扯进来,我们周家已经很对不起你了,既然你和小女有话要说便说罢。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叶公子。” 周碧秋很意外,叶墨轩竟然会找她单独说话,更意外的是,她的父亲竟然同意了。 两个人是在周家的堂屋里见面的,屏退了 四周服侍的人。 周碧秋望着叶墨轩,先一步开口朝他道谢:“叶大人,今日种种,多谢叶大人出手相助!仔细算起来,我已经被叶大人救过许多次了!” “周姑娘,我……”叶墨轩望着周碧秋,顿时脸色就控制不住地红了。他原本有千言万语要和她说,可是如今真的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想见的人,他竟然发现自己嘴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叶大人?”周碧秋仰头去看叶墨轩,只见他白皙的脸庞红了起来,甚至连耳朵脖颈都红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儿郎红了脸。 周家没有儿郎,全都是女公子,周碧秋是家中的老大,她唯独亲近的男人也只有她的父亲周大人,自然是没有见过红着脸的儿郎。 周碧秋觉得叶墨轩太奇怪了,上一次她鼓起勇气给他递荷包时,叶墨轩都没有脸红过。 她盯着叶墨轩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他:“叶大人?” “周姑娘,你……你愿意嫁给我吗?”叶墨轩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他鼓足勇气,破釜沉舟,直接问出口。 听到叶墨轩说的几个字,周碧秋满脸惊讶,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墨轩,满脸的不可置信。 叶墨轩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没有过错她的任何情绪。 震惊过后,周碧秋回过神来,惊慌的不知所措:“叶大人,为什么?” 她刚问出口,立即就恍然大悟,自己想出了答案:“哦,我懂了,你是因为我和白家亲事黄了在替我担忧吧?没关系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叶大人,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在我危难之际一直都挺身而出,可是,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不能牵连你。多谢叶大人的好心,可是我不能自私去毁了叶大人。何况,如今我的名声已经被白家败坏成如今这个模样,我哪里有资格去嫁你呢?” “周姑娘,我是真心的!” “叶大人,我接受你的好意,但是我绝不能连累你。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我娘亲已经准备帮我相看我父亲手下的那些寒门学子,实在不行,还可以远嫁。若是真的没人愿意娶我,我大不了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常伴青灯古佛,绝不会走投无路的!” “周姑娘,不是的,我不是因为今日之事才想要娶你。我一直就喜欢你,一直就想要娶你!我之前就已经跟我娘亲说过这件事了,我娘亲也答应向你们家探探口风,可是我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让白家人 占了便宜!” 周碧秋有些吃惊,看着叶墨轩发愣了好久,本能地摇了摇头,急忙否认:“叶大人,我知道你心软,你说这些话不过就怕我难堪。叶大人,我如今虽然名声被毁,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我不会连累你的。” “周姑娘,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刚刚所说之言,没压住半句谎言。”叶墨轩情真意切,句句肺腑。 周碧秋急忙摇手:“不可能的,叶大人怎么会喜欢我呢?你连我的荷包都不肯收……” 叶墨轩现在真是后悔莫及,他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拒绝了周碧秋的荷包!当初他怎么就那么不开窍怎么就那么后知后觉? 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紧张不安地望着周碧秋,急忙解释:“不是的,我不是要拒绝你,我只是……我只是当时你太过意外,根本没想好。周姑娘,我是喜欢你的,我是真心真意想要求娶你为妻的。今日即使不出白家的事情,我也会向你表达心意的,我也会去与白公子竞争的。我的一直都是喜欢你的,请你相信我,请你相信我的真心……” 周碧秋望着叶墨轩,满目震惊,不确定地问他:“叶大人,你真的……你真的喜欢我?” 叶墨轩毫不犹豫地点头,态度坚定。 周碧秋苦恼着说:“若是以前,我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可是我如今名声不佳,会连累叶大人的名声的。我一直希望你好的,我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了你的名声……” 叶墨轩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将周碧秋,霸道地将周碧秋抱进怀里,掷地有声:“周姑娘,你只要愿意嫁给我就行了,至于名声……名声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我叶墨轩若是此生娶不到你,这辈子才是浑浑噩噩,毫无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82圣旨赐婚 叶墨轩突如其来的拥抱,周碧秋根本没有想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叶墨轩抱进了怀里。 他在她的头顶,掷地有声地说:“名声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我叶墨轩若是此生娶不到你,这辈子才是浑浑噩噩,毫无意义!” 周碧秋顿时就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起来。 名声有什么用?是啊,名声有什么用,她这辈子宁愿不嫁人,也只想嫁叶墨轩! 她喜欢的男人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我喜欢你,我想娶你,如果这辈子娶不到你,我的人生毫无疑义! 听到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靠在叶墨轩怀里的周碧秋,忽然泪流满面,回手抱住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哽咽着说:“叶大人,你若是真心想要娶我,我便嫁给你。我愿意与你共度余生,即使有什么流言蜚语,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嗯!”叶墨轩高兴地应道,并且坚定地说:“相信我,不会有流言蜚语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处在流言蜚语中,我不舍得……” 叶墨轩缓缓放开周碧秋,望着她刚刚哭过的眼眸,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帕子,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去眼泪。 周碧秋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辩解:“我这是喜极而泣。” “嗯,我知道,其实不瞒你说,我也想哭……”叶墨轩眸中含笑,故意逗她:“喜极而泣。” 周碧秋美眸狠狠地瞪了叶墨轩一眼。 叶墨轩又偷偷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堂屋里并没有人偷看他,他索性大着胆子,又把周碧秋抱进了怀里。 周碧秋猝不及防又被男人搂在怀里,被迫靠在了他的胸口。 叶墨轩问她:“周姑娘,你听道我心跳声了吗?我此刻欢喜极了!” 周碧秋红着脸,小声“嗯”了一声。 叶墨轩抱了一下周碧秋,依依不舍地把人放开。 毕竟此刻两人还有没有定亲,搂搂抱抱不成体统。他放开周碧秋,说道:“周姑娘,我这就去和周大人提及我们的事情,我会马上让我娘亲请官媒提亲,你等我。” “我闺名碧秋。”周碧秋红着脸,声如蚊呐。 叶墨轩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又激动又兴奋,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叫碧秋!” “那你还叫我周姑娘!”周碧秋杏眸瞪了叶墨轩一眼 ,随即避过了头。 叶墨轩瞬间也红了脸,叫了一声:“碧秋姑娘。” 周碧秋不满小声埋怨:“就不能把姑娘两个字去掉吗?” 叶墨轩此刻却已经全是兴奋,大声说道:“我名墨轩,字长安,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 “嗯。”周碧秋轻声应道,温柔如水。 叶墨轩有一种想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逼着自己克制住了。他说:“碧秋,你等我,你等我来娶你!” “嗯。”周碧秋满目笑意地迎着叶墨轩。 …… 叶素素中午在茶楼里吃过午膳,跟聂铎正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欢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聊了什么话题,时间却过得飞快。 聂铎看了看时辰,道:“我先送你回家,否则叶夫人会担心的。” 叶素素依依不舍地起了身,刚要出门,就有人来禀报了白家人去周家闹事,被叶墨轩带着人揍了一顿的事情。 叶素素听得目瞪口呆,却忍不住夸叶墨轩:“不愧是我哥哥,霸气!” 聂铎笑道:“我就说过,你无需为墨轩担忧,他虽然是个憨厚老实的,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叶素素立即点头,急忙说:“铎哥哥,你快些送我回家,我现在必须回去。” “嗯?”聂铎声音微微上挑。 叶素素说:“如今碧秋姐姐的名声被毁,我哥哥若不是蠢笨到家,此刻应该已经向碧秋姐姐表达心意,向周家表达了愿意结亲的意愿。对于这门亲事,我父母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要哥哥喜欢,他们绝不会反对的,何况周姐姐又是那么的好,我父母也没有理由反对。但是,周家就不一定了。尤其是碧秋姐姐,万一她认为自己的名声不好,连累我哥哥不肯嫁给我哥哥怎么办?” 聂铎说:“我觉得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墨轩应该是本事让周姑娘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何况那位周姑娘原本就是心仪你哥哥的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哥哥的本事我也相信。当时,如果要堵住悠悠众口,堵住那些关于碧秋姐姐和我哥哥的流言蜚语,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皇上赐婚!我要回去提醒我娘亲和哥哥一声!事不宜迟,趁着现在进宫还来得及,让我娘亲赶快去求皇后娘娘。”叶素素说得急,聂铎自然是立即替她备了马车,把人送回叶家。 聂铎坐在马车上,给叶素素倒了一杯蜜茶,哄她说:“素素,不 急于这一时,先喝口水解解渴。既然这法子,你想到了,我想叶太傅和叶夫人应该也会想到。以叶太傅的聪慧,恐怕这件事并不需要你娘亲去求皇后娘娘,或许你回家之后,就发现叶太傅已经进宫了。” 叶素素瞪圆了眼睛,越来越肯定聂铎的想法。他父亲叶太傅进宫直接求皇上下圣旨赐婚,比她娘亲进宫去求皇后懿旨赐婚要更好。 回到叶家,叶墨轩已经回来了,叶夫人正忙着找官媒去周家提亲。 叶素素急忙跟叶夫人提了圣旨赐婚一事,叶夫人笑着拍她的手,说:“素素,这一点父亲也想到了,他已经进宫直接去找皇上求圣旨了,当然不会便宜白家的,你父亲会在皇上面前好好说说白家的事情。” 叶素素顿时就明白,她父亲这是进宫去告状了! 美其名曰“好好说说”,其实叶太傅进宫求皇上赐婚之外,还抱着告状的心情去的。周家那么好的姑娘,名声就被白家这么毁了,叶家想要娶周家的姑娘,自然要把这名声挽回来。 怎么挽?当然是白家越不占理越好! 叶夫人说:“原本那日在承恩侯府我就想法设法地探了周夫人的口风,周夫人说大女儿正在说亲中,虽然没说哪家,我却知道你哥哥恐怕没机会了。没想到那个白家人自己作死,这阴差阳错,也算是好事,至少你哥哥亲事如愿了,能娶个自己喜欢的姑娘!” 叶素素笑呵呵地说:“我哥哥这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上一世在骊山院,周碧秋替叶素素挡了宁王世子姜成弦一劫,被迫无奈远嫁宁王世子,最后身怀六甲从宁王封地的城墙之上,纵身跳下,一尸两命。上一世,她的哥哥痛失爱人,醉生梦死。 如今,真好,这一世叶墨轩和周碧秋终于能走到一起了。 上一世无缘的两个人都能走到一起,或许这一世,她和聂铎也会终成眷属的。叶素素忍不住满心期待! 皇宫,御书房。 皇上看着气鼓鼓的叶太傅,哈哈笑道:“朕就说,长仪这一有气就跑来告状的性子究竟是随了你们夫妇两个中的谁?如今看来,女儿肖父,这话是有道理了!叶太傅告状和长仪告状简直是一模一样!” 叶太傅噘着嘴说:“皇上,微臣没有告状,微臣是陈述事实!” “你呀,就是嘴硬!”皇上面带笑容,看起来心情很好:“也罢也罢,正巧朕想换了白家把持的漕运盐道,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借口,正巧这一次朕师出有名了!至于墨轩和周家女儿的亲事,叶太傅你就回去好好准备吧,朕为他们做主,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乱叫耳根子!” “微臣多谢皇上!” “哈哈,你谢朕,朕不接,等墨轩娶了媳妇,让他带着媳妇进宫给朕磕头,朕才算得了谢!” “微臣一定让墨轩多给皇上磕几个头!” 叶墨轩和周碧秋的这门亲事,出奇的顺利,白家人出事的第二日,皇上赐婚的圣旨就到了。 周碧秋还没来得及被人嘲笑,直接就捧着圣旨嫁人。这满京城望去,能捧着圣旨嫁人的姑娘家可是少之又少,恐怕除了皇室宗亲,其余大臣家的姑娘可是没有这待遇的,周碧秋算是比较醒目的一份,毕竟当今的皇上和皇后可不是喜欢给人做媒人的。 保媒保媒,皇上皇后也怕保媒出了怨偶的。 叶夫人这边更是雷厉风行,圣旨刚下,就直接聘了官媒,去周家提亲。 十月末就已经纳征了,冬月十一就派人下了小定,之后是请期,把叶墨轩成亲的日子定了下来,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明年的七月,正是太子大婚三个月后。 其实叶夫人本想把日子定在叶素素及笄之前,可是一想到太子大婚在四月,于是商议之后,不冲撞太子大婚,索性就把日子定在了七月。 这边一切事宜结束,聂铎过来与叶素素告辞,他要回西南了。 作者有话要说:铎哥哥又要走了,嘤嘤嘤~~~ ☆、83陈珏儿 叶墨轩的婚事定了下来,叶夫人顿时就解了心头最大的事,整日眉开眼笑,喜滋滋的。随着叶墨轩的婚事解决之后,紧接而来的对于叶家来说的几件大事,一个是接下来的过年,之后就是三月是叶素素及笄,四月太子大婚,七月叶墨轩大婚。 很快,平郡王世子李律和叶思思的婚期也敲定了,定在了明年的九月初十。 叶素素听了之后,不免有些小小吃惊的一下。 她记得清楚,上一世太子赵从嘉和陈瑛儿的婚期定的就是明年九月初十。这一世,因为太子侧妃姜如萍的介入,两个人的婚期不得不提前到了明年四月,没想到九月初十却成了平郡王世子和叶思思的婚期。 叶素素忍不住笑着想,恐怕上一世钦天监算吉日的人和这一世是同一人,连选的吉时日子竟然都是一样的。 不过,最近的钦天监也并不轻松,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让所有人头痛的一桩婚事正在请钦天监定吉日,这桩婚事的两位主角,正是宁王世子姜成弦和长乐公主。 大公主长乐的公主府已经建的差不多了,用的是开国皇帝的大公主曾经住过的公主府,之后有历经了两代公主,至今已经尘封了近一百年了,如今重新改造修葺,面貌一新,气势恢宏,算是京城最豪华的府邸,连皇上庶出的四位已经开府的皇子府都没有长乐公主的公主府气派。 大公主长乐因为叶素素告状一时,如今还被软禁在明安宫,并没有外出一步。让钦天监处于水深火热的人自然不是她,而是当今皇上。 就算是自己这个女儿再不争气,可也好歹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如今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要嫁给宁王世子那个人模狗样的黑心肝的东西,皇上怎么可能咽的下着一口气? 皇上并不想早早就把长乐公主嫁给宁王世子姜成弦,甚至巴不得这门亲事黄了。 可是宁王世子姜成弦和大公主长乐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没有退路,这门亲事是必须结的。宁王世子姜成弦已经在京城住了半年有余,除了曾经的南郡王质子,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藩王世子在京城逗留这么长时间。这已经不是正常的了。 所以,一直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宁王请旨,让自己的儿子回封地。 宁王世子姜成弦身受重伤,至今还没有痊愈,恐怕一辈子都是个驼背了。他和宁王都难以咽下这口气,立即提出来,在宁王世子姜成弦回封地之前要与 大公主长乐完婚。 如今已经是进了冬月,眼瞧着就要到了腊月过年了,宁王世子是不可能留在京城里过年的,所以他和大公主长乐的婚事就要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成亲,不仅皇家这边手忙脚乱,就连大公主成亲的嫁衣都没有做好。 宁王实力不可小觑,如今更是已经为二人赐婚了,早晚这门亲事都要结的,皇上也不可能阻止这门婚事,只能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咽,给钦天监下了一个挑选婚期的圣旨:“尽管挑,只要过年之前挑出来就行。” 这话说得容易,钦天监办起来就难了。 一共就一个多月三十多天的日子可供挑选,可是皇上这口气明明就是越晚越好,但是又不能越过今年的年三十,这可怎么办?怎么才能让皇上满意呢? 钦天监的大人和叶太傅有些私交,忍不住跑来找叶太傅喝酒,拐弯抹角,求叶太傅帮忙出个主意。 叶太傅道:“什么好日子也比不过大年小年,既然大年不行,不如就选了小年?” 于是,钦天监在水深火热之中,为宁王世子姜成弦和大公主长乐定下了婚期,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那一日。 虽然大公主长乐的嫁衣还没有做好,但是宫里绝不可能让大公主没有嫁衣嫁人的,这一点并不用人担心。 公主出嫁的日子定了,自然宫里就是热热闹闹地开始准备。 只是,让叶素素没有想到的,皇上竟然念着大公主长乐要嫁人了,所以虽然不许大公主长乐离开明安宫半步,却允许她把年幼时的几个好姐妹接进宫里聚一聚。 大公主长乐曾经最好的姐妹就是叶素素,所以不管是谁逃得掉,叶素素都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进宫了。 这次进宫的人很少,除了叶素素,只有未来的太子妃陈瑛儿和她的二妹妹陈珏儿。 在宫门口,叶素素看到陈瑛儿和陈珏儿姐妹两个人,竟然一点都笑不起来了。 陈珏儿看到叶素素立即热情地挽起了她的手臂,笑着说:“素素表姐,你有没有想我?你看我长没长高?” 叶素素看见陈珏儿,才想起来,她在重生回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陈珏儿。 叶素素重生之前,陈珏儿去了她嫁去江南姨母家借住了一年,重生之后的叶素素一边忙着摆脱赵从嘉,一边和聂铎甜蜜,至于陈珏儿,叶素素直接把她望到了后脑勺了。 因为上一世,她活着的最后 几年,一直都没有再见过陈珏儿,重生之后就根本没有想起她。 陈瑛儿和蔼可亲地望着叶素素和陈珏儿,笑着打趣她们两个:“你们两个小不点,一见面就凑到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 陈珏儿要比叶素素小了一岁多,今年十三,活泼好动,总是一副眉眼弯弯笑盈盈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三个人进了宫,先去了皇后娘娘的凤梧宫请安。 皇后娘娘一早就等在宫门口,见叶素素过来,立即就把她拉进怀里,仔细询问她:“冷不冷?” 说话间,手里不由分说地给叶素素塞了一手暖手炉。 对许久不见的两个侄女,皇后娘娘热情款待,却没有像待叶素素那般亲近。尤其是明年就要嫁进宫里的未来儿媳陈瑛儿,皇后娘娘也并没有过分热情。 陈瑛儿面上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变,恰到好处的笑着,从小教养的那一套罢了,看不出有什么不妥。陈珏儿年纪小,又在江南住了一年,活跃气氛地讲着江南的所见所闻,凤梧宫里时不时地传出来皇后娘娘的笑声。 几个人在皇后娘娘这里只稍微呆了片刻,就手挽着手去了大公主长乐的明安宫。 三个姐妹走在路上,陈珏儿还在活跃气氛,笑眯眯地和叶素素搭话:“素素表姐,你没有去过江南吧?我这一次去江南真是大开眼界了!长这么大才知道,天下风景之大,京城这小小的天地也不过如此。” 叶素素听着这话有些失落,她原本是有机会和聂铎去西南的,可是阴差阳错,她只能留在京城。眼看着要过年了,聂铎回西南有一阵子了,也不知道他此刻在西南怎么样了。 她,想他了。 满满的想念。 因为心里想念聂铎,去往长乐公主的明安宫的路上,叶素素一直无精打采的。 陈珏儿已经挽着自己的姐姐,一直说着俏皮话,把陈瑛儿逗得笑意连连。 因为分神想聂铎的叶素素无意被稍微落下了一步,她抬头就看到了眼前两个姑娘手挽着手,正说得其乐融融。 陈瑛儿正侧着头和陈珏儿笑,她的笑容里带着少见的真诚,不想平日里的那些对着他们这些人的笑意。 叶素素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此刻才发觉,陈瑛儿和陈珏儿这对姐妹的情谊似乎比她以为的要真的许了。 望着难得笑得真诚的陈瑛儿,叶素素 忽然生出一种冲动,她迫切地想告诉她,千万不要对着陈珏儿这样笑,她就是一只毒蛇!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就是你宠溺的这个妹妹,日后是名动天下、宠冠东宫的小陈妃,赵从嘉继位登基之后的小陈后! 上一世,叶素素因为背负了“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在陈瑛儿被定为太子妃之后,就与赵从嘉、陈瑛儿等人生疏了,对于东宫的事情并不了解。 后来,叶素素和家里整日为她婚事发愁时,东宫那边却是出了一件大事。 太子妃陈瑛儿接了未出阁的妹妹去东宫小住期间,这个妹妹竟然和太子赵从嘉勾搭在一起,成为比两个太子侧妃身份还要高贵的小陈妃。 这位小陈妃在太子东宫,椒房独宠,名动天下。太子赵从嘉对她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就连太子妃陈瑛儿在其锋芒面前都要自动退避三舍。叶素素自然是更不可能往陈珏儿身边凑了,所以在之后叶素素去世之前,长达三年多她都没有再见到陈珏儿这位表妹一次。 招惹不起,自然是躲得起。 后来,叶素素死后化成一缕幽魂,太子赵从嘉登基为帝,太子妃陈瑛儿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除此之外,后宫之中,除了太子的两位侧妃位列后宫四妃之外,没有再立什么皇贵妃,赵从嘉却极其荒唐设立了一个历代皇室都没有的后位——小陈后,就是陈珏儿。 皇后之下的小陈后,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荒谬至极,可是这位小陈后的后位却稳如泰山,直逼皇后陈瑛儿。 陈瑛儿上一世虽然母仪天下、贵为皇后,但是叶素素却觉得她心中有苦,无人能说。 夫君和妹妹的双重背叛,陈瑛儿也只能是一生苦闷,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84替谁背锅 叶素素压下自己的冲动,望着那两个有说有笑的姐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很快几个人就到了大公主长乐的明安宫,大公主长乐并没有热情地迎出来,明安宫的宫女给几位上了杏仁茶,略有些歉意地解释:“公主殿下稍后就来,请稍等。”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大公主长乐也没有出现。陈珏儿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小声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脸上带着彷徨无措。 叶素素看到陈瑛儿温柔地笑着,轻声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抚陈珏儿。 不知为何,叶素素心里很不舒服。 她忍不住猜想,上一世陈珏儿是不是也是摆出了这么一副单纯无害的脸,骗过了陈瑛儿,背着自己的亲姐姐和自己的姐夫有了那样见不得人的关系? 叶素素不得不承认,她对陈珏儿很是介意,与成为太子妃的陈瑛儿相比,叶素素更介意陈珏儿。 上一世,叶素素无缘赵从嘉的太子妃之位,那是因为她出身不够,怨不得赵从嘉,也怨不得陈瑛儿。可是,陈珏儿却是把赵从嘉的心牢牢拴住的女人,叶素素即使止住了对赵从嘉的念头,可是看到赵从嘉那么宠爱陈珏儿,甚至怕叶素素对陈珏儿不利,把人藏得严严实实,让叶素素长达三年都没有见过一次陈珏儿,她才彻底意识到,她这个表妹在太子表哥面前是彻底失宠了。 叶素素虽然已经对赵从嘉没有什么遐想了,可是就像是小姑娘家攀比,上好的衣料首饰,即使不喜欢,可是被陈珏儿那个品行不端的女人拿走了……叶素素心里总不是滋味。 尤其是,如今的陈珏儿在陈瑛儿面前,竟然还是纯良无害的乖巧模样,谁能想到两年后她就能毫无顾忌地在她亲姐姐背后毫不留情地插上一刀? 叶素素望着陈珏儿,实在是笑不起来。 大公主长乐迟迟没有出来,三个人只能尴尬地坐着等。陈珏儿一直说着俏皮话,陈瑛儿满脸笑意地望着她。叶素素有些无聊,端着茶杯也不喝,只望着茶杯里的水出神。 这种氛围又维持了两刻钟,大公主长乐终于姗姗来迟。 她的神态并不是很好,看起来有些疲惫,脸色也有些发白,见了等她的三个人,也没有多么热情,只随意地吩咐:“坐吧,这恐怕是你们最后一次来明安宫喝茶了,日后这宫殿就不再属于我了。” 叶素素低了头,没有接话,陈瑛儿和陈珏儿互相看了一 眼,也没有说话。 氛围比刚才三个人坐在一起时还要尴尬。 大公主长乐似乎也不介意这种尴尬的氛围,目光把在场的三个人都一一地扫过,忽然就突兀地笑了起来。 她的目光先是落到了陈瑛儿身上,翘着唇角,故意挤出笑意:“未来的太子妃,我从宫里出嫁,你嫁进宫里,日后我们不仅是表姐妹,更是姑嫂关系,我们的关系应当更近一步。哦,对了,前些日子,听闻东宫那位侧妃已经显怀了,从怀相上看都说是儿子,我还要恭喜你呢,这还没成亲就要有儿子了。” 陈瑛儿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叶素素觉得她随时可能爆发。可是,陈瑛儿毕竟是从小就作为太子妃人选被培养的,大公主长乐的这些难听话,她听得再气,却终究是维持自己良好的礼仪姿态。 何况大公主长乐说得没错,身为嫡母,庶出的子女也是她的孩子。 陈瑛儿朝着大公主笑了笑,道:“多谢公主殿下记挂,我们姐妹几个今日里是恭喜公主殿下觅得佳婿的。藩王世子做驸马,历朝历代,公主殿下可是第一人。恕我愚昧,瑛儿有个不懂的问题要问公主殿下?历朝历代,公主驸马不得参政,可是宁王世子却是藩王世子,这个问题要如何解决?” 要如何解决? 陈瑛儿轻飘飘的一句,却问的极好。 要如何解决?就连当今皇上都在发愁这个问题,大公主长乐又能有什么法子? 宁王世子姜成弦若真能留在京中老老实实做驸马,皇上定然是少不了他的荣华富贵。可是,他是宁王世子,日后是割据一方的藩王,这门亲事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宁王又虎视眈眈,皇上自然不能按照历朝历代以往惯例,让宁王世子留在做一个平庸无能的驸马,只能放虎归山。不仅仅牺牲了一个女儿,反而还给了外界一种皇室赵家任人欺凌的错觉。 大公主长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并没有继续纠结陈瑛儿,反而目光落到了一直努力装作墙角的叶素素身上。 “长仪。” 客气生疏,连曾经的“素素表妹”的称呼都不用了。 大公主长乐望着叶素素,缓缓开口,道:“听说叶家表哥已经定了亲,是大理寺卿周安平周大人的嫡长女,真是恭喜恭喜了。” “多谢公主殿下。”叶素素不在意长乐公主的态度,客客气气地回道。 不过,出乎叶素素意料之外,大公主 长乐跟她说完这话,却没有继续跟她说话,反而把目光又落到了陈瑛儿身上,笑着道:“我们未来的太子妃,怎么不和长仪说一声恭喜呢?” 陈瑛儿面上笑得温,可是叶素素却看得出来,她的笑意不达眼底。 她抿着唇,轻声道:“这声恭喜,自然是要留给见到叶家表哥时说。又不是素素表妹喜得良婿,这话和她说,有些不大合适。” “哦,原来如此,你说的也有道理。”大公主长乐并没有揪着陈瑛儿不放,转头接过身边宫女递过来的茶杯,专心致志地喝起了茶。 叶素素觉得今日的气氛实在是诡异,她还以为大公主长乐会一直针对她,可是不知为何,大公主长乐今日却是处处针对陈瑛儿,也不知道陈瑛儿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大公主。 说过话,喝过茶,几个人就起身告辞了。 大公主长乐却忽然开口道:“长仪和珏儿,你们二人出去稍等一下,本公主有几句话要和我们未来的太子妃单独说。” 陈瑛儿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抿了唇,似乎并不愿意单独和大公主长乐私下里说话。 叶素素没有在意,行礼告辞,转身走了出去。陈珏儿惴惴不安,跟在叶素素身后,小声问叶素素:“素素表姐,你说长乐公主殿下要和我姐姐说什么?” 叶素素挑眉看了一眼陈珏儿,表情淡淡的:“不知道。” 留在殿内的两个人,长乐大公主嘴角含笑,陈瑛儿脸上没有什么笑容,却也不是不满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柔和。 大公主长乐缓缓起身,一步步朝着陈瑛儿靠近,距离她两步远时,大公主长乐驻足停了下来:“陈瑛儿,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骊山院的事情我究竟是替谁背了黑锅。” 陈瑛儿面不改色,回道:“骊山院的事情?什么事情?公主殿下说的话,我听不太懂。” “是啊,骊山院的事情一直没有张扬出来,不知情的人自然会不知情的,可是知情的人应该是知情的。” 长乐公主说话时,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陈瑛儿,可是陈瑛儿竟然依旧稳如泰山,什么异样也看不出来。 “如此看来,我果然是输得太惨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定力。”长乐公主幽幽一叹,转头又笑道:“我一直想不通,骊山院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随着叶墨轩的亲事定下来,我总算是恍然大悟了。现在想来,骊山院的事情也未必一定就是冲着叶素素去的,或许不过 是一箭双雕的计谋,毁了一个是一个,你说……是不是?” “公主殿下在说什么,臣女听不太懂,时辰不早了,还请公主殿下准许臣女告辞。”陈瑛儿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套官腔。 长乐大公主忽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道:“陈瑛儿,你慌了。” “公主殿下,臣女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得懂,你也知道我在说什么。骊山院的事情,我背锅背得太惨了。不仅失去了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皇后娘娘的宠爱,就连在父皇面前,我也成了心机叵测之人。陈瑛儿,你难道不觉得对不起我吗?”大公主长乐瞬间就暴怒了。 “公主殿下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懂。”陈瑛儿面不改色,毫不畏惧。 “陈瑛儿,你果然适合在宫里生存,我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你还在跟我装傻。”大公主长乐忽然收敛起了怒气,冷笑道:“你对叶墨轩的那点心思,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日在骊山院,宁王世子姜成弦算计的人是叶素素,可是作为帮凶的你,却把周碧秋也引到了宁王世子的圈套里。你当时是不是想着,不管宁王世子在谁身上得逞了,对你来说都是没有坏处,反正弄掉一个是一个?哈哈,可惜啊,你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好,周碧秋还是嫁给了叶墨轩,你还是要进宫做太子妃,至于叶素素呢?哈哈……父皇会亲自为她挑选仪宾,这只会让她更加备受尊荣!你害得人,只有我一个!” “公主殿下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懂。”陈瑛儿面不改色,还是那一套话。 大公主长乐收起浑身戾气,神色恢复如常,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吐出一句话:“你走吧。” 陈瑛儿立即告辞,转头就走,毫不留恋。 当所有人都离开了明安宫之后,大公主身边服侍的宫女有些不解地问:“公主殿下,就这么放过陈姑娘这个罪魁祸首?” 大公主长乐有气无力道:“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我能拿她怎么办?” 她说完,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眉毛上调,眼眸里带了光彩:“陈瑛儿啊陈瑛儿,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公主殿下?”长乐公主身边的宫女担忧地望着自家公主的背影。 大公主长乐忽然回头,指着宫门之外,笑着问她:“你刚刚有没有发现,陈瑛儿的妹妹陈珏儿,她那一张脸,长得多么像叶素素啊!” “公主殿下?”宫女一头雾水。 长乐公主却忍不住大笑起来,缓缓开口说:“赵从嘉绝对不会舍得让叶素素做给他妾,可是……别人就不一定了!尤其是这个别人长了一张和叶素素极为相似的脸,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85过年 明安宫一行,叶素素只觉得大公主长乐和未来太子妃陈瑛儿之间好像并不对付,却不知道两人之间维和部队服。不过她也没有太在意,因为上一世这两个人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上一世,何恩新成为长乐公主的驸马之后,止步仕途,最后抑郁而终。大公主长乐在何恩新病重之后,蓄养面首、荒淫无度,甚至还曾效仿过山阴公主刘楚玉,向当时监国的太子赵从嘉要面首。当时皇上病重,太子赵从嘉监国,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竟然真的效仿宋前废帝刘子业给大公主长乐送去了三十位名伶! 驸马何恩新去世之后,大公主长乐更是不知收敛,不仅更加荒淫,甚至偶尔会插手朝政,整日一副无法无天的模样,若不是皇上只是病重,并没有去世,恐怕大公主长乐更是要把太子赵从嘉压得死死的。 大公主长乐对太子赵从嘉都这么不客气,对太子妃陈瑛儿就更加不客气了。叶素素曾经多次听说大公主长乐经常当众讽刺太子妃陈瑛儿。可是无论大公主长乐说什么,陈瑛儿每次都是百般容忍,不肯与大公主长乐撕破脸。 对此,叶素素纳闷至极,一直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一个监国太子,一个太子妃,还有一个在位的皇后娘娘,这几个人加起来,皇上都要给几分面子,可是他们几个却为何会对一个已经出嫁的公主如此容忍? 叶素素当时想不明白,自然现在也想不明白。上一世,她因为无缘太子妃之位,早就远离皇室斗争漩涡,若不是后来成为远嫁和亲之女,她也不会再去凤梧宫,更不会被皇后娘娘一杯毒酒要了性命。 那杯毒酒,不仅仅是要了她一个人的性命,还有她腹中的胎儿,是她和聂铎的孩子。 想到聂铎,叶素素的所有心思都已经飘到了相距甚远的西南。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南郡聂家不是小家族,聂铎又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种时候他是绝对不能缺席的。何况,现在京城冰天雪地的,西南一路过来并不好走,叶素素掰着手指算,恐怕聂铎下次再进京城就要等到春暖花开了。 要等那么久才能看到聂铎,叶素素心里酸酸的,她想他了,很想很想,真希望他可一眨眼就出现在她面前。 转眼腊月二十三,小年到了。 这一次,长乐公主下嫁宁王世子姜成弦,亲事办得极其盛大,可谓是大原国京城最热闹的婚礼,日后能超过这场婚礼的也就只有太子 赵从嘉迎娶太子妃。 长乐公主成亲当日,叶素素只跟着叶夫人去观了礼,并没有跟长乐公主单独说上一句话,她现在对长乐公主厌恶至极,根本也没有话可说。 大公主长乐成亲之后,转眼就是过年宫宴。 叶素素现在对宫宴的事情极其厌烦,根本没有任何参与的兴奋,可是没有办法,宫宴就是宫宴,他们必须在宫里过了午夜才能回家。 皇后娘娘心疼叶素素,怕她累,派人来问了几次,让叶素素去凤梧宫东暖阁休息,今夜也不要回叶家了,直接留在宫里过夜。 叶素素果断地摇头,拉着叶夫人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叶夫人身边。 她现在是怕了。 上一次,揽芷园的事情有叶蓁蓁替她挡了;承恩侯府那一难有聂铎和何恩新,如今在宫里,她可不觉得若是发生什么事情,还有人能替她挡灾。 何况今日过年,刚刚出嫁七天的大公主长乐也回宫了,宁王世子姜成弦已经回了宁王封地。长乐公主会不会回宫发飙还不得而知,她才不要凑过去,免得成了活靶子。 叶思思因为跟平郡王世子李律的亲事,今年也有幸进宫参加宫宴,平郡王世子并没有进京过年,所以叶思思也就一直留在叶素素身边,想得跟叶素素差不多,反正就是两个人坚决跟着叶夫人,免得又出现什么意外。 上一次在承恩侯府已经够吓人的,叶思思和叶素素两姐妹可都不想再来一次。 出乎叶素素意料之外,没想到这次过年宫宴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平平安安的,一转眼就过了正月初五。 正月初五这一天一早起来,叶素素就觉得自己的左眼皮在跳。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左眼跳,不是一个好兆头。 叶素素决定今天一整日都要老老实实地留在亭如院里,哪也不去,连叶夫人派人过来叫她去打牌,她都直接拒绝了。 可是,好景不长,午膳过后,她娘亲叶夫人身边的余嬷嬷来了一趟,开口便说:“郡主,平郡王家的李二公子过来送年节礼和西北土仪,想要见郡主一面。夫人派我过来问您一声,您是见还是不见?” 平郡王家的李二公子? 那不就是李征吗? 他不好好在西北呆着,怎么又跑回来了?竟然还大着胆子,当着她娘亲的面说要见她? 简直 无法无天! 她凭什么见他?她才不会见他呢! 叶素素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 余嬷嬷走后不久,香竹又跑了回来,直接向叶素素禀报:“郡主,刚刚我打听出来,李二公子没有见到您之后,提了约府里的公子和姑娘郊庄冰嬉一事,大公子已经答应了,二堂姑娘也已经答应了,所以夫人也替您答应了……” 叶素素:“……” 她忍不住问:“这冰天雪地的,玩什么冰嬉?难道他们都嫌弃冷吗?” 香竹说:“因为这一次冰嬉是平郡王府出面组织的,当日除了李二公子,平郡王世子也会赶来,而且还邀请了许多京城的公子和姑娘,呃……周姑娘也被邀请了……” 叶素素算是明白了,她哥哥叶墨轩恐怕是因为周碧秋去才答应这场冰嬉邀约,至于叶思思,她毕竟是李征未过门的嫂子,平郡王世子李律又亲自过来,她没有不去的道理? 可是,叶素素郁闷了,她不想去啊! 你们答应的那么痛快,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妹妹叶素素不想去啊! 于是,最后,叶素素还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跟着叶墨轩和叶思思去郊庄玩冰嬉。 郊庄在京城郊区,来回至少一天的路程,所以那边安排的是住两晚。 在马车上,叶思思跟叶素素说:“你放心,这一次去的人只有我们几个,大公主长乐已经成亲,这种场合她再出现就不合适了。陈家……嗯,我是说你外祖父家的姑娘们,说是家中大姑娘成亲在即,不便出门,其余姑娘们留在家中陪姐姐,没有答应平郡王府的这次邀约。这些人不去,就清净了许多,至于京城其他人家都不用在意。” “二堂姐,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叶素素盯着叶思思,故意使坏问她。 叶思思瞬间就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你明知故问!” 叶素素顿时就笑眯眯地说:“自然是我那位未来的二堂姐夫说的吧?” 叶思思被叶素素的几句话说得满脸通红,急得推了一把叶素素,小声解释:“是平郡王世子给我写了信,你不要胡思乱想。” 叶素素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摇头问:“我亲爱的二堂姐,我胡思乱想什么了?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哦,是你自己心虚!” “好呀,郡主,你在故意打趣我?我、我、我不理你了!”叶思思的脸已经红得不能见人了,小小 地推了一把叶素素,又气鼓鼓地说:“看日后你有了未婚夫婿,我要怎么打趣你!哼!” 提到未婚夫婿,叶素素瞬间就想到了聂铎,顿时就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她还忍不住想,若是叶思思真的打趣她和聂铎,她才不会红脸呢!她那么喜欢聂铎,巴不得天下所有人都能把他们两个人凑到一起,巴不得全天下人知道她的心意。 不久前京城刚刚下了场雪,天冷路滑,去郊庄的路并不太好走,马车走走停停,一早出发,叶素素他们直到下午才到了郊庄。 中途大约因为路不好走,平郡王世子李律亲自带人来接叶思思几人。很不凑巧,李征那个厚脸皮的家伙竟然也跑来了。更让叶素素无语的是,李征竟然跟她哥哥叶墨轩两人相谈甚欢,好像是八百年不见的亲兄弟,就差勾胸搭背一起去喝酒胡作非为了。 李征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把叶墨轩搞定之后,就骑着马凑到了马车边,一脸嬉皮笑脸,时不时地问:“郡主,你在马车厢里冷不冷啊?”“郡主你在里面无聊不无聊啊?要不要我给你讲个笑话?”“我给你送的西北土仪你收到了吗?” 坐在马车里的叶素素,抿着唇,恨不得把小桌上的茶壶直接扔李征脸上,把他那一张喋喋不休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叶素素坐在马车里不说话,李征最终也只能闭了嘴,继续跟着叶墨轩去勾肩搭背了。 终于,到了郊庄,马车停了下来。 叶素素下了马车,不愿意搭理嬉皮笑脸的李征,别过头却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何恩新。 何恩新见了她,立即上前行礼,脸上挂着笑,显然是很高兴。跟在何恩新身边的几位公子立即笑哈哈的打趣:“郡主,您不知道,何大公子可是一直在这里等您的马车过来呢!” 叶素素还有反应,旁侧的李征却先看向了何恩新,脸色变得铁青。 作者有话要说:李征:我好不容易出场一次,怎么何恩新那个阴魂不散的也跑出来了? ☆、86冰嬉 上次在承恩侯府的意外,何恩新宁可自己跳湖,也要保叶素素的清白。叶素素对他有说不出的感激之情,何恩新在郊庄门口等了这么久,叶素素不可能对他视而不见。 她朝着何恩新礼貌地福身回了一礼,客气地说道:“何公子,辛苦了。” 旁侧,李征的脸色拉得更黑了。 叶素素没有搭理李征,跟着叶思思和郊庄引路的仆人去了她们的住处。 李征那几个大男人,想送也不能继续往前送了。叶墨轩拉着李征和去喝酒暖暖身子,李征却把目光落到了何恩新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跟何恩新说话:“李某久闻京城第一才子何公子的大名,今日得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我们兄弟几个要去喝酒暖暖身子,不如何公子一起?” 何恩新是标准的读书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饮酒骑射就没有那么优秀了。他急忙婉拒了李征的邀请,可是李征却偏偏不放过他,甚至还热情地拉着何恩新:“何大公子,我们也是有缘见面,彼此认识认识,我对你一直向往,你可要给我这个面子……” 反正李征那一张嘴,直接就逼着何恩新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起去,尤其是叶墨轩也开口相劝。何恩新心仪长仪郡主叶素素,自然是对叶素素的大哥更是小心翼翼,叶墨轩开口,他就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叶素素不知道这边的事情,跟着叶思思进了院子之后才发现,平郡王家安排的竟然十分贴心,周碧秋跟她们姐妹正好一个院子。 周碧秋比叶素素她们先到了一步,原本叶墨轩想要接周碧秋一起的,可是周碧秋说她跟着表姐家一起走,并不方便,叶墨轩的殷勤没能成功献上。 这个院子里除了叶素素、叶思思和周碧秋之外,还住了一位姑娘,是周碧秋的表姐,姓严,闺名一个丹,平日里周碧秋都叫她阿丹表姐。 叶素素对这个叫做严丹的姑娘没什么印象,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叶素素都只知道这么一个人,至于她嫁给了谁,日后过得怎么样,叶素素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没想到,这一世她们竟然有缘住一个院子。 严丹性格比较活泼,见了叶素素和叶思思也没有多么认生,反而兴致勃勃地和两个人讲:“我听人说,这次的冰嬉活动,有打冰球,还有冰上投壶、犬拉爬犁、溜冰……等等,项目多种多样,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冰嬉年年都玩,叶素素对这种东西一向不感兴趣。 冰天雪地的,那些大男人跑来跑去玩得热闹,她们姑娘家却只能坐在暖席里面忍着严寒、喝着热茶,望着看不懂的冰球,冻得可怜兮兮,还不能提前退场,免得伤了场上那些大男人的自尊心,真是遭罪啊! 叶素素对明日的活动并没有什么期待,反正她注意已经打好了,明日半途她一定会偷偷溜回屋子里的,她才不要在外面挨冻! 叶素素正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周碧秋身边伺候的小丫鬟跑了过来,低声在周碧秋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周碧秋脸颊瞬间染上了可疑的红晕,惹得屋子里的其余几个人都看了过去。 周碧秋被看的没有办法,在几个人的逼问之下,只能老实交代:“是叶大人……叶大人刚刚派人过来递消息,说他去跟其余几个人喝酒了,让我别担心。” 叶素素顿时就笑弯了腰,她哥哥这话引申的意思就是:我亲爱的碧秋姑娘,我去跟兄弟几个人去喝酒了,恐怕今日无法抽出时间过来见你了。我对你的思念之情如滚滚江水滔滔不绝,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我想你了…… 严丹的年纪要比几个人大一些,听了之后顿时就笑个不停,挑着眉毛打趣周碧秋:“呦呦呦,这干嘛还跟你报备一下,真是贴心啊!哎呀喂,我恐怕是做错了事呀,今日根本就不应该跟你同乘一辆马车过来,应该让叶大人亲自过来护送你……” “表姐,你不要胡说!”周碧秋红了脸,去推严丹。 叶素素更是一脸心痛:“碧秋姐姐,我哥哥去喝酒了,这么大事竟然只告诉你,不告诉我这个妹妹,哎呀,真是伤心啊,我在我哥哥心中恐怕连个小小的位置都没有了,他这直接就是无视我了!” 周碧秋的脸更红了,拉着叶素素的手不许她胡说。 这时,叶思思的丫鬟也过来,偷偷地和叶思思说了什么。叶素素眼睛一亮,直接问:“二堂姐,是不是……我未来的二堂姐夫……嗯哼?” 叶思思红着脸,忍不住推了叶素素一把,小声道:“别胡说。” 之后,大大方方地跟在场的人说:“刚刚平郡王世子传话,说男客都去喝酒了,让我们女客自便,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千万不要客气。” 这一次是平郡王府做东,叶思思这个未过门的平郡王世子妃说这样的话自然没有毛病。叶素素起初听着也没觉得不对劲,忽然回过味来,下意识脱口而出:“二堂姐,所有男客都去喝酒了?何公子呢?何公子和他身边 的那几个喜欢读书的公子,不是不会喝酒吗?” “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派人去打听打听?”叶思思奇怪叶素素怎么忽然问起何恩新了。 叶素素急忙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 这边几个人收拾好之后,就分别回屋就寝了。男客那一边,却是喝了个通宵。 第二日一早,李征几个准备上场打冰球的,个个都精神抖擞,精气神十足。他看到叶素素之后,还特意凑到了叶素素身边,笑眯眯地跟她说:“郡主,我一定会得了彩头亲自交到你手里。” 叶素素知道,今日的彩头是皇上赐下来的一把五石弓,算不得什么罕见之外,但也算是御赐之物,人人都想拔得头筹。 她没好气地说:“我又拉不动弓,要它做什么?” 李征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叶素素说的有道理,转头就笑眯眯地问:“那么,郡主你喜欢什么?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都能帮你拿到手!” 叶素素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没有回答李征。 她望了一圈,没发现何恩新的身影,皱了皱眉头,看向李征,问他:“何公子呢?” 李征一听,顿时就脸就拉了下来,不满地嘀咕着:“郡主怎么问起了何公子?真是偏心!何公子今日大概不能过来了,昨晚他喝了太多的酒,听说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根本起都起不来。” 叶素素:“……” 她觉得李征似乎对何恩新有些敌意,可是又不知道这敌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叶素素不由地往坏处想,何恩新一个从不碰酒的人,不会是被眼前这个李征给灌醉的吧? 没有给叶素素多少怀疑时间,冰球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冰球比赛,五个人一队,共十个人参加,李律、李征、叶墨轩几个人都上场了。李律和李征一队,叶墨轩率领的是另一队,很快两队队员就纠缠在一起,赛场上异常激烈。 周围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叶素素却一点兴趣都没有,心不在焉,随时准备开溜。 不多时,李征的队伍先进了球,叶素素借了尿遁的借口,离开了姑娘们呆着的暖席。 郊庄的景色不错,前些日子刚下过一场雪,除了主要小路的雪被打扫干净,方便行走。郊庄里面那些蜿蜿蜒蜒的小径却依旧是被一层的雪盖着,因为无人去践踏那些小径,那些雪完美无痕地被保存着,竟然意外地好看 。 叶素素原本是一心一意想要钻回暖洋洋的屋子里的,结果被郊庄的雪景迷住了。这里的风格和京城里宅子的风格不一样,雪景自然也就不一样。叶素素望着郊庄里弯弯曲折的小径,忍不住去想聂铎在明洞岸的宅子如果下雪了会是什么样? 叶素素想得出神,不自觉地就蹲了下来,伸手去摸眼前白茫茫的雪,心里的思绪却早就不知不觉地飘到了远在西南觉得聂铎身上。 她越想越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聂铎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在无聊的时候想起她? 忽然,她只觉眼前一黑,一只温厚的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熟悉又令人思念的声音在叶素素耳侧响起,离她极近:“不要看,会伤了眼睛的。” 叶素素激动不已,胸口的心似乎要跳出来一般,甚至不敢相信,仿佛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在她最想念聂铎时,竟然听到了聂铎的声音。 站在她身侧的人把她从雪地上扶起来,缓缓地放开她的眼睛,俯身低头,笑着望她,一脸温柔:“素素,过年好。” 作者有话要说:聂铎:素素,我拜年了,你要给我压岁钱! ☆、87压岁钱 简直像做梦一般,聂铎出现在了叶素素面前。 听着他说“过年好”,叶素素也没有反应过来,一直以为自己置身梦境。直到聂铎不忍看她继续发呆,直接动手把她搂进怀里,低头朝着她那红嫩的小嘴亲了一口,叶素素才像是回过神来,惊讶地指着聂铎叫了起来:“铎哥哥!铎哥哥!竟然真的是你!” 聂铎立即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嘴角含笑,故意吓唬她说:“嘘,你小点声,别被人发现,我可是偷偷溜进来的。” 叶素素立即听话地闭了嘴,小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唇,像是做贼一般,小声问聂铎:“铎哥哥,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聂铎很自然地把叶素素挡在唇上的小手握在了掌心里,低头翘着唇角把玩。 他说:“我原本是要进京找你的,没想到你来了郊庄,索性直接拐了过来。你怎么不好好在前面看冰球,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叶素素小声辩驳:“我不是自己,还有明竹和玉竹呢。” “哦。”聂铎含笑地说:“你不是自己,你还有我。” 叶素素朝着聂铎做了个鬼脸,认真地回答聂铎刚才的问题:“我觉得冰球好没有意思,都是他们男人在上面跑来跑去的玩耍,我们姑娘家只能在旁边坐着看着。哼,说得好听,是邀请我们女眷过来冰嬉游玩的,殊不知玩的人是他们,嬉的人也是他们,我们只是看热闹的。” “看热闹不好吗?”聂铎已经把叶素素的另一只小手也握在掌心里,贴心地替她取暖。 聂铎的掌心暖洋洋的,叶素素的双手瞬间就热乎了,舒舒服服地任由聂铎握着。 “看热闹当然不好了,多么无聊啊!如果这么一直看热闹,很不如我自己亲自上场有趣呢!” 聂铎低头朝着叶素素的鼻头亲了一口,笑着说:“呦,没看出来呀,我们家素素竟然有一颗花木兰的心,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不许笑我,我说的是真的。”叶素素恼羞成怒。 聂铎笑着说:“我说的也是真的,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让你参与姑娘家们玩得冰球。” 叶素素立即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好啊”,不过应完之后,她就想起来什么,立即去问聂铎:“铎哥哥,可是西南有雪吗?西南也可以玩冰球吗?” “没有,西南没有雪。” 叶素素理直气壮: “没有雪,那我怎么玩?” 聂铎望着叶素素,眸中瞬间就带了惊喜,他伸手把小姑娘搂进自己怀里,下颌抵在她肩窝,在她耳侧笑道:“你若是想玩,我在西南也能给你弄出雪场的。” 只要有心,无所不能。 叶素素连人带斗篷都被聂铎抱进怀里,因为穿得厚,整个人鼓鼓的,又软又胖,像一个大抱枕。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顿时就想往外推聂铎:“哎呀,铎哥哥,你不要抱我,我现在穿得太多了!” 聂铎轻声“嗯”了一声,尾音上翘,声音里带了笑意,手上的动作却相反,直接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得更紧了。 叶素素窝在他怀里挣扎了片刻,他的手臂宛如磐石,她根本挣扎不开,索性靠在聂铎怀里,小声问他:“铎哥哥,现在是过年期间,你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今日是正月初十,大原国的习俗,过完元宵节整个年才算是过完。聂铎既然是南郡聂家的继承人,此刻应该留在西南过年才是,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聂铎一只手掌握着叶素素的双手,一只手把她揽在怀里,柔声笑道:“我想要陪你过元宵节,想带你去看灯。” 叶素素听到聂铎的回答,眼睛顿时就亮了,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铎哥哥,我想去,我想去!” 外面冰天雪地,叶素素说话时嘴里哈出了一团团白雾,朦胧之间隔着两个人的视线。 聂铎忽然开口,突兀的与她道:“素素,我刚刚给你拜年了,你还没有给我压岁钱!” 叶素素一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刚只顾着激动了,根本没有想到给聂铎拜年。 她立即捧出笑脸,声音甜甜地跟聂铎拜年:“铎哥哥,过年好。” 聂铎故意拉了脸,摇头说:“我不要你的拜年,我要压岁钱。” 叶素素怔愣了片刻,一只小手从聂铎的掌心里抽.出来,开始在自己身上翻找。她早上出来的太急了,身上根本没有带红封,倒是明竹和玉竹手里红封,可是刚刚这两个人见聂铎过来,已经极其有眼神地躲到了一旁,替叶素素和聂铎守着,此刻根本不在两人身边。 叶素素可怜兮兮地望着聂铎,小声哀求:“铎哥哥,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带,等我叫了明竹过来,再给你压岁钱?” 她越说越觉得奇怪,明明聂铎比她大,怎么会主动管她要压岁钱?这是西南那边的风俗吗? 聂铎摇头,不依不饶:“不行,我现在就要。” 叶素素为难了:“可是,我身上真的没有值钱的东西,要不然铎哥哥,我把头上的发簪给你?” 她头上的发簪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是蝴蝶足金镶嵌百宝,顶端镶嵌了一株白玉雕琢的兰花,算不得值钱,却胜在精美。聂铎一个大男人,要这东西也没什么用。 果然,聂铎摇头:“不要,我就要压岁钱。” “可是,我真的没有……”叶素素靠在聂铎的怀里,可怜兮兮的地低头翻自己身上的荷包,想要找个金豆子金花生意思意思。 “你有!”聂铎说得斩钉截铁,语气笃定。 叶素素正忙着在自己身上翻找,一边找一边可怜兮兮地说:“铎哥哥,我身上真的什么都没带,连金豆子都没有,我……”她正说着话,下颌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强行地抬了起来。 她被迫仰头,与聂铎四目相对。 聂铎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带着笑意,面容柔和,唇角也微微上翘。 叶素素还没有弄明白聂铎这是要干什么,就听到聂铎说:“素素,我说你有,你就有,我要来讨压岁钱了。” 说罢,聂铎就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封住那张似乎想要讲话的红唇。 叶素素眼睁睁地看着聂铎的脸越靠越近,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直接被聂铎封住了唇。 “唔……” 她算是明白了,聂铎一直缠着她要的压岁钱是什么了! 得了“压岁钱”的聂铎,自然是要拿个够,手臂紧紧地箍着怀里的小姑娘,温热的唇也不放过她,追着她纠缠。叶素素无力地挣扎,只能靠在聂铎身上,任由他为所欲为。 他的唇舌犹如春雨润如酥,所到之处万物复苏,叶素素整个人几乎都要被他点燃了,飘飘欲仙,不知今朝是何夕…… 聂铎的“压岁钱”并没有讨要很久,他放开怀里软成一团的小姑娘,立即脱了自己的大氅把她裹得严实。这里毕竟是冰天雪地的外面,她刚刚额头上都出了汗,聂铎怕她吹冷风生了病,急忙带着她回了她的住处。 叶素素此刻郁闷至极,她原本就是披了厚厚的斗篷的,身上又穿了厚厚的棉衣,现在又被聂铎宽大的大氅给给了裹严严实实,她比刚才更像一个球了,还是个横着发胖的球。 她靠在聂铎怀里,小声反抗:“铎哥哥,我不冷,你被裹在我身上的大 氅拿下去吧!” 快点拿下去吧,她已经快要横着成冬瓜了! 聂铎低头,似乎随意地看了她一眼,柔声哄她:“乖,马上就到你的院子了。” “哦……”没办法,叶素素直到进了屋子里,才有机会把双层的大氅和斗篷摘了。 聂铎坐在一旁,单手杵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明竹和玉竹帮她换衣裳,许久之后,他幽幽地说了一句:“素素,我的压岁钱还没有讨够。” 叶素素正在捏着发簪的手顿住,双颊飞快地红了起来,刚刚外面的亲吻不够,聂铎竟然又跑来朝她要“压岁钱”,那“压岁钱”再多要几次,她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换好衣裳之后,明竹和玉竹极其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还有一个明目张胆要讨“压岁钱”的债主。 叶素素看着聂铎一脸坏笑地靠近,下意识地下后退了两步,撒娇说:“铎哥哥,我也给你拜年了,我的压岁钱?” 聂铎立即张开双臂,很大方地笑着说:“素素,你看中我哪里了,我哪里就给你当压岁钱,好不好?” “我才不要呢!”叶素素看到聂铎眼睛里那喷涌的笑意,不用想就知道,他要给她的“压岁钱”是什么。 叶素素红着脸,站着原地不动,咬着下唇摇头:“铎哥哥,我不要压岁钱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聂铎故意挑眉坏笑:“不行,已经晚了,你不要也必须要了!” 说罢,聂铎大步朝着叶素素走来,长臂一捞,把她大横抱起,朝着里间的雕花架子床走去…… 叶素素欲哭无泪,“压岁钱”好沉重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88三个男人一台戏 聂铎抱着叶素素倒在床上,两个人胡闹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是聂铎先停了下来。 他双臂撑在叶素素两侧,与仰躺着的叶素素四目相对。聂铎抬起一只手,把她掉在额头上的发丝拨开,苦笑着问她:“我的小姑娘,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叶素素舒舒服服地枕在枕头上,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聂铎,眨着眼睛,没听明白他说话。 聂铎一个翻身,倒躺在叶素素身侧,长臂一捞,把身边的小姑娘搂进怀里,拉过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伸手点了点她额头,无奈又宠溺:“还是个小姑娘。” 叶素素翻了个身,直接枕在聂铎的手臂上,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正月的冬日里,屋子里烧着暖烘烘的地龙,有着聂铎的被窝里更是带着他的体温,叶素素靠在他胸膛上,舒舒服服的,昏昏欲睡。 聂铎怕她躺的不舒服,亲自动手帮她调整了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近一些。两个多月的未见和思念,就算是现在舒服得想要睡觉,叶素素也强撑着自己的眼皮不许眼皮耷拉下来。 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和聂铎讲,聂铎也有太多的事情要和叶素素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直到过了午时都没有注意。 还是明竹隔着屏风回话,说大公子那边在找郡主。 叶素素跟聂铎的话正说到一半,一听到是自己哥哥叶墨轩来找人,顿时就不高兴了,噘着嘴跟明竹回话:“跟大公子就说外面太冷了,天寒地冻的,我不想出去玩了。” “遵命。”明竹正要去回话,聂铎忽然喊了一声:“等等。” 他在叶素素身侧单手支床,低头满带笑意地看着床上一头黑发披散的小姑娘,开口说才能:既然我来了,也和墨轩打声招呼吧。” 他话音未落,叶素素瞬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惊讶地自己从床上做起来,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忍不住吼道:“你去见我哥?!你疯了吗?!要是让我哥知道你在她妹妹的屋子里呆了整整一个上午,你以为他还能让我们单独在一起?” 聂铎强忍着笑意,伸出一只手去拍叶素素的发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哥哥,我在你屋子里呆了一上午?” 叶素素:“……” 是哦,这种事不应该告诉呆板憨厚的叶墨轩。 聂铎的手从叶素素的发顶向下,转去捏她的脸颊,宠溺地捏了两下,他忽然一个翻 身,直接跃下床,换了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跟叶素素说:“除此之外,我有点事情需要墨轩帮忙。” “哦。”叶素素点头。 聂铎朝着她笑着说:“你快点收拾,别错过了午膳。” “那你怎么办?你吃什么?这样吧,我让人在我院子里备上午膳,你和我哥哥谈完回来用,怎么样?” “行。” 两个人都把刚刚滚皱的衣裳换了一身齐整干净的,聂铎还打趣说道:“幸好我让陌暮给我带了替换的,不然我可不知道要上哪里去弄身能见你哥的衣裳?” 叶素素不甘示弱,直接给他出主意:“你可以去找我哥借,借口我都帮你想好了:墨轩,为了能斯文地见你,借我一身袍子穿吧!” 她话音刚落,聂铎就已经屈指朝着她脑门弹过了,摇着头道:“小姑娘都会打趣我了,我还记得上次在溪山时,你见我像是老鼠见了猫,吓得瑟瑟发抖,连句话都没不敢说!” “你冤枉我,我说话了,我说了许多话!”叶素素不服气地争辩:“再说,那个时候你一脸胡子,凶巴巴的,我怎么能认出你来?” 聂铎但笑不语。 这时门口守着的明竹恰到好处地禀报事情,解救了被困在水深火热的叶素素。 聂铎怎么去找叶墨轩的,叶素素不知道,她听闻郊庄里备了午膳,被带了人从抄手走廊走了过去。 乐竹怕叶素素冷,除了给她裹了厚厚的斗篷,还给她怀塞了两个手炉。明竹和玉竹跟在叶素素身后,生怕她穿得太多,一不留神就向后一仰直接摔倒。 正在叶素素跟乐竹抱怨穿得太厚了时,在抄手走廊的尽头,叶素素一行人正好和只带了一个丫鬟的严丹遇见。 严丹见了叶素素立即行礼,问了声“郡主安”之后,活泼地凑到了叶素素身边,指着不远处的圆形拱门说:“郡主,我刚刚在那边看到和何公子,他好像在那边等了不少时候,刚刚我过来,他还向我打听郡主,我说了郡主怕冷先回了屋子,他好像是满脸担忧。” 严丹是周碧秋的表姐,性格比较活泼,喜欢自来熟,昨日见过之后,叶素素表现的也算和蔼可亲,就有了今日严丹的快言快语。 叶素素仔细盯着严丹的表情看了片刻,并没看出严丹有什么主意。她敷衍回答:“此刻是用午膳时刻,男席和女席离得不远,何公子或许是在等哪个同伴。严姑娘,我们往女客那边去吧。 ” 严丹立即点头,大咧咧地笑着,直接就跟着叶素素往女席那边去。她一边走一边说:“郡主,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 严丹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以为你会高高在上,不肯搭理我这种小人物。” 严丹虽然是周碧秋的表姐,平日里跟周家关系走得比较近,但是她父亲不过是京城的五品小官罢了,倒是她的祖父很有名气,在未致仕之前曾是大理寺卿,铁面无私,有“严青天”之称。 严丹身份地位也不及周碧秋,当初连周碧秋自己都不是叶素素这些皇亲国戚圈子里的人,自然严丹也不是。她对长仪郡主叶素素一向只有敬畏心思。 叶素素有些意外严丹的话,但也只是笑一笑,并未说什么。她对严丹和亲,不过是因为她是周碧秋的表姐,若是换了别人,叶素素可真没有那样的闲暇心思去搭理她。 严丹只说了这一句,便不说话了,叶素素很满意,严丹虽然看起来活泼,却也是个很有眼色的姑娘。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忽然从斜岔口蹦出来个人。 明竹和玉竹两个人反应极其迅速,立即就从叶素素身后跃到她身前,把叶素素直接护在了身后。 来人也是两个人的老对手了,正是平郡王家的二公子李征。 只不过,此刻他正勾肩搭背地“搂”着一个同伴,可惜从那位同伴的脸色上可看不出两个人是“哥俩好”的感情。李征那姿势与其说是“搂”着那位公子,不如说是强行“架”着那位公子。 叶素素站在明竹和玉竹身后,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李征,满眼戒备。 李征闲着没事跑到她的必经之路,一定没大好煮意。 李征“嘿嘿嘿”地笑个不停,朝着叶素素嬉皮笑脸地喊了声“郡主”,就自顾自的跟他“搂”着的人说话:“喂,何兄,你刚才在拱门那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这里可是郡主的必经之路,快来向郡主问好!” 何恩新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李征戳穿了心事害羞的,还是被李征那如铁钳的手臂勒的,他支支吾吾费力地向叶素素喊了声“郡主安”,就专心致志地和李征的手臂作斗争去了。 叶素素不愿意搭理李征,可是她搭理李征却不能不管落到了李征手里的何恩新,尤其在承恩侯府那件事情里,何恩新可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 “李公子,何 公子,既然已经是午时用膳,二位公子为何在这里?”叶素素轻描淡写地问,真实意思却是在撵人。 李征笑哈哈地回答:“何公子昨夜贪杯喝了太多,今日连冰球都没有过来玩,我怕何公子连午膳都不出来用,特意出来找人的。” “昨夜是你一直在灌我酒,我说我不会喝,你也不放过我!”何恩新气急败坏,他可不想让郡主误会自己是个贪杯且没有酒量的人。 “哦,是吗?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李征嬉皮笑脸地耍赖,还贼心不死地问叶素素:“郡主,你说我是那样的人吗?何公子在诬赖我!” “你……”何恩新气得哑口无言,急忙替自己解释:“我何恩新从不说谎!” 叶素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大男人,冰天雪地地踩在铺满雪的草坪里,纠结这么个无聊的话题是为了什么? 她眉宇间带着不耐烦,正要开口告辞,忽然看见抄手走廊尽头站了个穿着宫廷内侍服侍的人。 那人面貌柔和,眸中带笑,嘴角微微上勾,神情里带了坏笑。 叶素素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过来,感觉胸膛里的心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去了。 是聂铎,他竟然又假扮了內侍!还这么大张旗鼓地出现在李征和何恩新面前! 他这是扮內侍上瘾了?!这里是郊庄,又不是皇宫,哪来的內侍?! 叶素素觉得自己此刻已经要被吓得吐血了,可是聂铎那家伙却还是胆大包天地向前走! 聂铎朝着叶素素一步一步地靠近,距离叶素素还有两步远时,他停了下来,按照內侍的规矩给叶素素行礼请安,故意压低了声音,道:“郡主殿下,叶公子有请。” 叶素素望着眼前的聂铎,又想到一边“哥俩好”搂在一起的李征和何恩新,她忽然觉得:三个男人,也能一台戏! 作者有话要说:三个男人凑到一起,要搞事否? ☆、89搞事 何恩新在看到聂铎的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內侍,就是当时在骊山院救了落水的叶素素的那一位內侍。 他的容貌俊美,很有辨识度,让人很容易一眼就认出来。而且,让何恩新对聂铎印象最深的是,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落水,他还不如一位內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吓得瘫软在湖边。 也是骊山院的那一次经历之后,何恩新苦练凫水,至今虽然算不上技艺精湛,但是至少落水救人是可以试一试的。 何恩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內侍,浑身上下都十分地不自在,毕竟他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曾经被人全都看在眼里。 李征手臂还“搂”着何恩新,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聂铎。 叶素素怕聂铎被人看出来,立即出声告辞,拉着严丹就迎了上去,故意开口命令聂铎:“既然是大公子派你来喊人的,你也不要磨蹭了,快快带路。” 言下之意,并没有让身为“內侍”的聂铎给李征和何恩新请安。 聂铎领着叶素素一行人正要起步时,一直沉默的李征忽然开口:“慢着!” 他松开怀里的“搂”着的何恩新,向前两步,跃到了叶素素身后不远处,手臂环胸,眯着眼睛盯着聂铎的背影打量。 “李二公子,还有什么事?”叶素素脸色不悦地回头,不动声色地把聂铎挡在身后,即使知道自己身形矮小,这么挡着也无济于事,但她还是在努力保护聂铎。 聂铎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他的素素,他的小姑娘,明明那么弱小,却永远把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李征挑眉看向叶素素,皮笑肉不笑道:“郡主,这里是郊庄,忽然出现在个皇宫內侍,似乎有些不对劲吧?何况,这里是我和大哥准备的,我的印象里可没有安排过內侍。敢问这位內侍是属于哪个宫里的?” 叶素素冷笑,直接朝着身侧的明竹示意。明竹心领神会,明白自家郡主是不想搭理这位李二公子,于是上前来,恭敬回话:“李二公子,我们郡主身为皇家郡主,用个內侍也需要您来盘查吗?” 叶素素脸色极臭,明竹话音刚落,她就厉声喝道:“明竹,我们走,无需与这种人废话。” 李征却不依不饶,放开环胸的手臂,忽然纵身一跃,就朝着叶素素抓来。明竹和玉竹都不是吃素的,反应极快,李征出其不意的攻击没能得逞,目光却已经落到了聂铎 身上。 聂铎淡淡地笑着,宠辱不惊。 李征眉头紧锁,脸上带着郁气,似乎心有不甘。 可是,他平日里连明竹一个都未必能占到便宜,今日可是明竹和玉竹两个人都挡在了叶素素身边。他的目光一直在聂铎身上,并没有去看叶素素。 叶素素脸色极差,厉声喝道:“李征,你自己想要发疯就算了,别在这里拦住本郡主的路。我们走!” 聂铎依旧是在笑,毫不避讳李征的目光,姿态显得极其的自然,好像他就是应该这样的,也应该就是出现在这里的。 合情合理,没有任何质疑。 李征开口,却不是对叶素素说话,而是对聂铎:“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个宫里服侍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素素急得直跺脚,聂铎却说:“我是皇后娘娘派来的,难道李公子要去和皇后娘娘去对质吗?” 李征是平郡王次子,在皇上面前极其得宠,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一个外姓郡王可以在宫里肆意而行,聂铎不怕他,自然又不怕他的本事。他既然今日敢出来,自然是不会让李征或者是何恩新看出蹊跷的。 叶素素佯装生气,不理他们几个人,直接转身就走,明竹玉竹几个服侍的婢女立即抬脚跟了上去。严丹也受不了这种剑拔弩张地事情,反应迅速,直接跟着叶素素走了。 聂铎朝着李征笑了笑,也毕恭毕敬地跟在叶素素的身后,出了抄手走廊,李征和何恩新就看不到那一群人了。 何恩新心头烦闷,正想要离开,李征却凑了过去:“喂,何大公子,刚刚那个內侍,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何恩新没理他,甩开他要伸过来的手,转身继续朝拱门方向走去。 李征不死心地跟了过去。 何恩新忽然停住脚步,整个身子转过来看向李征,目光里带着愤怒:“李二公子,请你不要跟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昨夜在宴席上你就一直莫名其妙地针对我,还故意把我灌醉。今日,我不过是恰巧路过此地,你就紧追其后,一点都不放过我。李二公子,我何恩新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地对付我。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请你大大方方明刀明枪地冲我来,不要再背后搞阴私,你是西北军的人,身上应该有守家为国的将士胸襟,而不是只会耍阴谋的恶人。告辞!” 何恩新一口气就把所有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气势十足,李征几 次想要插话都没能得逞。 只能看着何恩新一身文人傲骨地走出拱门,身影消失不见。 李征气得“呸”了一声,似乎也顾不上自己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了,一点风度都不要了。 另一边叶素素和聂铎走到无人的地方,她打发了严丹之后,就一脸担心地跑到了聂铎面前,又急又气:“铎哥哥,你怎么又假扮內侍?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郊庄,做东的人是平郡王家。他们有没有企用內侍,自己是最清楚的!” “素素,是我不好,让你担忧了。我刚刚是有备而来,除了过来接你,我想正面会一会李征。”聂铎满眼含笑的解释。 叶素素皱着眉头,奇怪地问他:“铎哥哥,你想见李征做什么?你若是真要想见他,何不单独寻个没人的地方见他,今日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我需要在李征身上确认一些事情。” 聂铎低头握着叶素素的手,叶素素只觉手中一暖,多了一样东西,原来是聂铎塞了她一个暖融融的手炉。 叶素素急忙往外推,摇头说:“铎哥哥,我不冷,我兜里已经被塞了好几个手炉。” 聂铎没有接回来,直接搂过她的肩头,面色严肃地说:“素素,我和你哥之间还有谈些事情,等谈完事情,我来找你。” 聂铎这一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叶素素一头雾水,只能看着聂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她转身带着人去了女席。 叶墨轩见聂铎回来,开口第一句话便问:“你见到李征了?” “见到了。”聂铎依旧是穿着那一身内饰服侍,他随意地坐在叶墨轩身侧。 叶墨轩皱着眉头,倚着桌子,半倾身体,好奇地看向聂铎,直接问他:“你见李征干什么?” 这个问题跟叶素素问的一样,只是当时聂铎在叶素素面前用塞手炉把叶素素的注意力转移了,可是叶墨轩这里,他就不能轻易挪过去了。 聂铎看向叶墨轩,神情淡然,但是说出的话却让叶墨轩一阵心惊。因为聂铎说:“我曾经和李征交过手,就在叶家的围墙上。” 叶墨轩眼睛瞬间瞪圆了,猜测着问聂铎:“你是怕李征认出你?” 聂铎摇头:“李征没那个本事。”他随手提了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那一日见李征,我只试验了他的身手,身手不错,是可塑之才。他 的资料我也找人详细调查过,但是我既然要和李征合作,就要见他一面试验试验他这个人才行。” “你怎么试验他的?得出了什么结论?”叶墨轩刚问完这两个话题,立即就摇头:“不对,你刚刚说要和李征合作?怎么合作?聂铎,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聂铎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叶墨轩,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觉得,以李征的才能,会不会把西北掌控在手里?” 叶墨轩对于政事没有那么迟钝,他沉吟片刻道:“李征既然去了西北,肯定有目的,只是说不好是平郡王的目的还是他自己的目的。我比较倾向于这是平郡王府的主意。” 叶墨轩说:“我曾经也这么以为,可是李征去了西北之后,我觉得李征似乎并不是在为平郡王府做事,他的行事作风……更像是想要自立门户。” “所以,你今日就是为了这件事?”叶墨轩实在是不懂聂铎的心思。 聂铎笑道:“墨轩,你知道李征是怎么成功去了西北的吗?” 叶墨轩听他这么一问,忽然就反应过来,目光里带了不可置信,问他:“难道……难道是你安排的?” “是。”聂铎神情镇定。 叶墨轩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 聂铎说:“我想要西北,但是如今西北是一团散沙,我需要有人能把散沙归拢在一起,日后只要控制住那个称霸的人,西北就是我囊中之物了。不管李征是私心也罢,还是平郡王的注意也罢,我今日见他,却觉得他定然能成事。” “你……你好大的野心,想要西北?想要把西北和西南合并在一起吗?你想割据半壁江山?”叶墨轩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聂铎。他万万没有想到,聂铎竟然有这样的野心。 聂铎面色镇定地望着叶墨轩,淡淡地开口:“我在东南还有几艘船,只要我想,东南也是我的。东北是宁王的地盘,我不想和他硬碰硬,可是蒙外那边部落却是可以收拾的。” “你……你这是干什么?三方包围京城吗?”叶墨轩觉得不可思议。 聂铎缓缓起身,道:“皇上要为素素亲自挑选仪宾,我聂铎是南郡聂家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在那些被挑选的人之中。所以,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名正言顺让素素嫁我的法子,就是郡主和亲,逼着皇上不得不为我们赐婚!”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抱歉,最近有事,更新时间不固定 ,但一定会保证日更的,么么哒,爱你们~~ ☆、90正月十五 聂铎回京这一趟,时间似乎很充裕,直接在京城呆到了二月二龙抬头。 这期间,聂铎在郊庄陪着叶素素呆了两天,让叶素素比较省心的是,聂铎假扮內侍出现之后,不管是李征还是何恩新,两个人都没有再继续打听聂铎的身份。 何恩新应该是没起那个怀疑的心思,李征并不是省油的灯,当日午膳过后,还真的差人找叶墨轩问起那个內侍,只是叶墨轩也含糊过去之后,李征消停了。 至于为什么消停了? 因为西北那边来了诏令,让他立刻回西北军营。 身为将士,军令如山。 就算是李征在郊庄玩得多么恋恋不舍,也只能咬着牙回去收拾行囊,当日就离开了郊庄,回了西北。 听说李征走了,叶素素松了一大口气。 李征这边解决完,何恩新那边倒是挺消停的。原本之前何恩新还偶尔想要借机会找朝着叶素素这边靠过来,想要借机跟她说两句话。可是,自从见到聂铎那日之后,何恩新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叶素素不明白何恩新这是怎么了?晚上跟聂铎闹在一起时,想起来时顺口问了他一句。 聂铎把叶素素搂进怀里,低头朝着她的唇角亲了一口,随意地回道:“大概是没脸了吧?” 当时在骊山院,叶素素落水,命在旦夕,但是何恩新只能瘫在岸边,眼睁睁地看着叶素素就那么沉入湖底……何恩新是京城第一才子,文人傲骨,眼睁睁地无能为力,这件事恐怕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的耻辱。 叶素素被聂铎搂在怀里亲的迷迷糊糊,浑身不知今夕是何夕,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自然没有功夫追问刚刚问过聂铎的问题,连答案都听得模模糊糊,自然是把何恩新也一起忘在了脑后,等再想起来时,一行人已经离开了郊庄回京。 或许是聂铎已经跟叶夫人打了招呼,叶素素竟然可以天天出门去聂铎的宅子里玩,这期间京城又下了一场大雪,聂铎就带着叶素素到院子里堆雪人。 叶素素问聂铎:“铎哥哥,西南有雪吗?” 对于西南,她一直都是心生向往的,如果不是皇上有为她赐婚的主意,她恐怕此刻已经跟着聂铎去了西南。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她当时就那么跟聂铎走了,现在一定会思念京城的父母。 凡事都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聂铎说:“西南很少下雪,次数极少,就算是有也不过是落地即化,并不能像京城这样铺成一片白雪皑皑。但是西南山多,地势险峻,山上有雪线,雪线向上,常年积雪,倒也算是白雪皑皑,不过和京城这边的松软的雪不一样,西南山上的雪普遍是一层一层累计而成,并不松软。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叶素素立即你拍手叫着:“好啊好啊!” 她依旧是期待看到西南的模样。 正月十五,宫里赏灯,延伸到长安门外,整整一条街,灯火辉煌,歌舞升平,任谁见了这样的场景,都不会想到大原国已经摇摇坠坠,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可能江山易主,也就是生活在京城里的这些达官显贵们不懂人间疾苦。 按照惯例,叶素素依旧是先随父母进宫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共赏花灯。皇上会带着文武百官和众多家眷延着长安门一直赏灯赏到宫外,自然这些能跟出来的文武百官和内命妇、外命妇都是有头有脸的,备受皇上恩宠的。 叶素素百般无聊地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听着周遭人们的恭维,大公主长乐也在其中,她这算是回娘家了。 大公主长乐出嫁之后,有了正式封号是昌宁公主,但是这个封号不如大公主或者长乐公主被称呼的多。整个晚上,大公主长乐都很沉默,既没有和叶素素说话,也没有和陈瑛儿说话。 不过,让叶素素意外的是,大公主长乐最后破天荒地找人聊天了,只不过聊天对象竟然是陈珏儿。她当时离得近,多少竖着耳朵听了几句。 两个人并没有聊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香粉、胭脂、首饰之类的,陈珏儿说的比较多,还说了许多江南的事情。 叶素素虽然是重活一世,但是上辈子她也并没有离开过京城,自然是不可能去过江南。 江南、西南,还有东南,虽然名字里都带了“南”字却是不同的地方,但连起来倒是直接能割据半个大原国。不过,现在大原国四处都是藩王割据,名义上属于大原国的国土和疆界,大原国皇室也无能为力,就像是对宁王和宁王世子,皇上到底是把自己唯一的公主搭上了。 叶素素听着陈珏儿滔滔不绝地跟着大公主讲着江南的趣事,忍不住去想上一世那个传说中面若阎罗、凶神恶煞的镇南王。 镇南王镇南王,应该跟江南、东南、西南这三块地方分不开,西南是聂家的地盘,那里地势天然有利,易守难攻,固 若金汤,就算是有人真有称霸南面的决心,恐怕对于西南这一块地盘也掂量掂量…… “素素表姐,在想什么?” 叶素素正想的出神,忽然陈珏儿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声音清脆,宛如银铃。 被陈珏儿这么冷不丁地吓了一跳,叶素素倒是把之前脑子里想的事情都忘了,笑着和陈珏儿敷衍地说了几句。 她对陈珏儿热情不起来。 或许,她不喜欢陈瑛儿,也不喜欢大公主长乐,但是对陈珏儿她不能用喜欢或不喜欢来形容,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之很想离她远远的。 正想着离陈珏儿远一些,就来了机会,周碧秋那边有位置,她直接就借口去找自己未来的“嫂子”,直奔周碧秋去了。 陈珏儿似乎有些失望,一回头就对上了陈瑛儿的目光。陈瑛儿的目光不是再看她,而是盯着叶素素离开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陈珏儿很少能在自家大姐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心中不由地纳闷。 周碧秋那边都是贵女,身份不如那些皇亲国戚,但是也不算低了,严丹今日也在其中,似乎很高兴,她偷偷地跟叶素素说:“不怕就又是笑话,我已经好几年都没资格参加这种灯会了。” 严丹的性格很活泼,叶素素虽然以前不认识她,但是在郊庄的那两天,倒是觉得这个姑娘还不错,还是愿意和她说上几句话。 叶素素平日里很是亲和,严丹在她面前胆子也大了些,有些话也敢说出口:“郡主,我偷偷你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叶素素好奇。 严丹看了看四周,趁着周碧秋被别人叫过去看灯时,悄悄地凑到叶素素耳边说:“郡主,前几天在郊庄,中午在抄手游廊里遇到过何公子,您还记得吗?” 何恩新? 叶素素自然是记得的,不过她有些好奇,严丹怎么会忽然提起何恩新。 严丹倒也没有让叶素素猜测,直接就说了:“郡主,那一日,我们要离开郊庄前,正巧在芭蕉坛那里遇到了何公子,他似乎想要找您说话,可是不巧,又没有赶上。他知道我和你是住一个院子的,问了我关于那日內侍的事情。” “哦?那你怎么说的?”叶素素挑了挑眉,心中却有一些了然,何恩新终究是问了。 严丹摇头:“郡主,我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啊,就算我真知道什么,也不会 说啊!”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的姑娘,但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愚笨的姑娘,什么话能乱说什么话不能乱说,那都是有讲究和分寸的。 这个插曲过去,叶素素并没在意,反而期待第二日和聂铎晚上去京城集市的事情。 第二日,是正月十六。 正月十五的花灯都是皇上带人一起赏,街上的那些花灯会挂到二月二龙抬头,所以百姓们赏花灯大都在正月十六,聂铎约叶素素出来看灯也是这一日。 马车是聂铎已经备好的,估计是担忧她冷,进了马车之后,手里被塞了两个手炉聂铎才放心。 他拍了拍叶素素的发顶,笑眯眯地说:“过了一年,我的小姑娘就长大了一岁。” 叶素素摸着手炉嗤嗤地笑,道:“你给送得过年的东西我已经收到了,又是几箱子奇珍异宝,你就不怕把你们西南搬空吗?” 聂铎给叶素素的“压岁钱”又是西南特产的那些珠宝和宝石,上一次聂铎给的她还没有用完呢。 聂铎笑道:“不怕,我有很多,你若是喜欢,全送给你。” 叶素素有些不好意思,纠结着说:“铎哥哥,以后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我怎么好意思要你那么多东西?” 聂铎忽然长臂一伸,把她搂进怀里,低头亲了一口说:“怎么不好意思?我的女人用我的东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预估还是晚上更新,么么哒 ☆、91及笄 与聂铎在一起赏花灯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是聂铎已经离开京城有一阵子了,转眼就是阳春三月,叶素素及笄了。 叶素素和太子赵从嘉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她的及笄礼,对于太子赵从嘉来过不过是十五岁生辰,算不得大礼。皇后娘娘因此提出,让叶素素入宫办这个及笄礼。 上一世,因为背负“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在陈瑛儿被赐给太子赵从嘉做太子妃之后,叶素素就已经很少跟皇宫里来往。皇后娘娘虽然一直疼爱她,但是为了儿子和未来的儿媳,那些疼爱收敛了很多,上一世叶素素的及笄礼,皇后娘娘并没有开口邀请她到宫里来办。 叶夫人听到自家长姐皇后娘娘提出要在宫里给叶素素办及笄礼,立即就拒绝了。这拒绝的话,叶夫人自然是说得委婉,从各方各面分析了优势劣势,皇后娘娘虽然百般不愿,好在没有一意孤行。 叶素素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叶夫人带着叶素素出宫坐上马车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素素啊,你说,皇后娘娘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素素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在发愣,忽然听到叶夫人说了这么一句,迟疑地点头:“我也不知道。” 叶夫人摸了摸素素的头,斩钉截铁道:“素素,娘亲觉得皇后虽然待你亲厚,但我们毕竟是做臣子的,不能失了分寸。以往你年纪小,皇后娘娘宠宠你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但是,现在不同了,你马上就及笄了,到了说亲的年纪,是大姑娘了。宫里的太子也已经定下了太子妃,娘亲觉得你还是远离宫里那复杂的环境吧!” 叶素素身为长仪郡主,自然是不可能一直不在宫里露面,但是减少出现在宫里的次数,还有有必要的。 马车里母女两个人一合计,就这么办了。 上一世,叶素素此时能成功避开宫里那些事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背负“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这样命格女人不管是在皇上面前还是在皇后面前,都是要受到忌讳的。所以,上一世与其说是叶素素自己不愿意进宫,更准确地说是叶素素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失宠”了。 这一世情形并不一样,这一世不管怎么样,叶素素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没有失宠,不仅没有失宠,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格外地关照她,皇上甚至要插手她的婚事,亲自为她选仪宾…… 如此看来,叶素素这一世恐怕并不能像上一世那般如愿 地远离皇室的斗争中心。 果然如此,这一世叶素素及笄礼虽然没有在皇宫里办,可是皇后娘娘竟然一手地替她把正宾、有司、赞者全都准备齐全了。 插簪的正宾一般是有德才的女性长辈担任,皇后娘娘竟然亲自担任叶素素的正宾。至于有司、赞者的人选倒是出乎了叶素素的意料之中,原本叶素素以为皇后娘娘会用陈瑛儿、陈珏儿姐妹,心里蛮不舒服的,没想到皇后娘娘选的是宗室里的两位郡主。这两位郡主都是皇上的侄女,真正的赵姓郡主,平日里跟叶素素关系也算是不错,她们来做有司、赞者确实要比陈家姐妹过来强。 叶素素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叶夫人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也不希望陈瑛儿她们过来做有司、赞者,到时候周碧秋等人会过来观礼,因为陈瑛儿当初给叶墨轩递荷包的事情叶夫人心里一直不舒服,更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儿媳见到陈瑛儿和叶素素亲近。 叶夫人拉着叶素素的手,先是无奈,随后又笑了起来。 “虽然皇后娘娘亲自过来替你做正宾有些让人无所适从,但是有司、赞者不是陈瑛儿,娘亲倒是满意了不少。” 叶素素只能苦笑,心里一直不踏实。 上一世,皇后娘娘可不是她及笄礼上的正宾,而皇后娘娘给一个小姑娘在及笄礼上做正宾,恐怕往前数几代王朝,这也算是第一例。叶素素有些头疼,她原本可是想要底调些的,越低调越好,最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忘了她才好,她就可以偷偷跟着聂铎去西南了。 当然,聂铎说过,从来没有想过偷偷地带她走,他会娶她的,光明正大的娶她。 想到聂铎,叶素素心里不由地酸了酸。 她过几日就要及笄了,虽然她活了两辈子,但是对于这一世来说,可是认识聂铎以来的第一次及笄,说是对聂铎没有期待,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前些日子陌暮从西南过来了一趟,带来了聂铎一封亲笔信,说自己有事,她的及笄礼他赶不上了,很抱歉。 之后,又送了几箱子珠宝玉石、名字名画,倒是个个价值连城,可是叶素素心里的失望根本就掩饰不住。 虽然知道,即使聂铎当日真的在京城,他也没有资格参加她的及笄礼,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幻想,她带了发簪之后,能第一时间让聂铎看到。 纵然是千人万人的夸赞,不及聂铎看她时眸中带笑的眼神…… 在失望和相思中,终于到了叶素素及笄礼那日。 一早上起来,乐竹和香竹几个就给叶素素从头到尾地打扮了一番,二堂姐叶思思大概是担心叶素素会紧张,用过早膳就到了华亭院里陪叶素素。 她还给叶素素带来个不好不坏的消息:“郡主,你可记得平郡王家的二公子?” “李征?”叶素素正在仰着脸让乐竹替她上妆,忽然听到叶思思的话,顿时就想起了那个磨人精李征。 叶思思说:“郡主,平郡王府前几日给你送及笄礼时,有人给我带话,让我把一匣子东西转交给你。当时我多了个心眼,没敢接,直接让他们带了回去。平郡王世子知道这件事,来信向我解释,果然那一匣子东西不是平郡王府送过来的,而是远在西北的王府二公子送过来的,而且还是瞒着平郡王府的。他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也算是有好消息,据说西北那边形势不好,战事频繁,王府的二公子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西北的,这倒让我安心不少。” 叶素素一边让乐竹替她上妆,一边听着叶思思的话,想到了西北的情况,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一种“李征绝对不会被困在西北坐以待毙,说不定过几日就能在京城遇到阴魂不散的他了”的这种念头。 这个念头一出,叶素素自己吓了一跳,随即甩了甩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了下去。 之后,就是一系列及笄礼各种繁琐复杂的程序,上一世叶素素已经经历过,所以也并不新奇或慌乱,整个人一直比较淡定。 皇后娘娘亲自替叶素素插簪,那根簪子是纯黄金的,上面雕刻了各种精细的纹路,尾端是翘起的一朵巨大的墨素牡丹。 这支簪子,是叶夫人亲自挑选的。皇后娘娘原本想要赐给叶素素一直及笄的发簪,可是却发现手头的竟然没有一个能赶得上叶夫人选的这一只,也不知道叶夫人究竟是在哪里弄来了这么好看的发簪,做这发簪的师父,手艺绝对是一绝。 叶素素也很好奇,挽着叶夫人的手臂问她:“娘亲,你究竟是在哪里请来的手艺这么好的发簪师傅?” 叶夫人担心不已,看得叶素素一头雾水。 发簪插.入黑色的发髻之中,尾端翘起一朵耀眼夺目的墨素牡丹,点缀发间,格外好看。 叶素素真的想让聂铎看看她此刻的模样。 及笄礼过后,皇后娘娘就起驾回宫了,其余的观礼客人都留下来去了席 上。 叶素素到没有直接去席间,准备先回华亭院换身衣裳。反正她是郡主,又是近日及笄礼的主角,这种宴席她只需露面即可,并不需要全程跟着招待。 走到亭如院门口,叶素素皱了皱眉,总觉得院门有些奇怪,可是仔细又没有看到什么奇怪。 她进了院子,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各个都低眉顺眼的,这些洒扫的小丫鬟平日里是不能进屋服侍郡主的,看起来了也极其正常,并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可是叶素素却说不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在等着她。 她提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 叶素素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吩咐身边的乐竹:“帮我倒杯蜜茶,我口渴了。” 正说话间,忽然有一双手端着蜜茶突兀地出现在叶素素眼前。 叶素素一怔,目光顺着托茶的双手向上看。也不知道是她太过于震惊,还是那短短的一瞬过于漫长,她竟然记得自己先是看到一双略带薄茧的双手,手掌宽厚有力,令人踏实心安。随后,她看到了一身暗青色的锦袍袖子,顺着袖子一路向上,聂铎的一张笑脸近在咫尺。 “郡主,请用茶!” “铎哥哥!”叶素素又惊又喜,不管不顾,直接就扑到了聂铎怀里。 聂铎身手矫捷,手心里的茶碗一点水都没有洒出来。旁侧的乐竹眼疾手快地把茶杯接走了。 腾出手的聂铎抬起双臂,抱住了靠在他怀里的叶素素,笑着说:“我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估计更新时间还是晚上,等我~~(尔康手) ☆、92李征坏事 被聂铎抱进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叶素素觉得这是她生辰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聂铎轻拍她的背脊,笑着说:“我的素素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在撒娇?” 叶素素眼睛娇羞一瞪,小声反驳:“你又不是旁人,我为何不能撒娇?” 她反驳的声音很小,但此刻她整个人都是在聂铎的怀里,自然她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到了聂铎耳朵里。聂铎瞬间手臂力道不自觉就重了几分,把抱着小姑娘紧紧地扣在胸前,低头亲着她的额头,应声道:“你当然能撒娇,我允许你撒娇一辈子。” “一辈子”三个字听在叶素素的耳里,足足有千斤重。 一辈子那么长,怎么会轻易许下一辈子的诺言?但是许诺的人是聂铎,是她的铎哥哥,她没有任何犹豫和怀疑,相信他承诺的一辈子。 她在聂铎怀里靠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聂铎:“铎哥哥,你不是说有事要忙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京城?出现在我的亭如院?我今日的及笄礼你看到了吗?” 聂铎抱着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让她坐到自己的膝头,笑着说:“看到了,全程我都看到了。我的小姑娘长大这么重要的仪式我怎么可能会不出现呢?” “那么你前些日子派陌暮过来,是为了给我递假消息,想用障眼法先瞒着我,然后给我惊喜吗?” 聂铎先是怔愣了一瞬间,很快回过神,老实地回答叶素素的话:“素素,派陌暮过来也不是为了给你假消息,前些日子确实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需要我处理,我担心赶不上你的及笄礼让你失望,所以提前让他来送了个信。如果我赶不回来,你心里也有数了;如果我能像今日这样及时赶回来,也算是给你个惊喜。” 叶素素想到聂铎把事情办得面面俱到,心里甜甜,小手抓着他略带薄茧的手掌,捏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问他:“那事情办完了吗?” “没有。”聂铎顿了顿,又说:“我明日一早就会离开京城。” “你明日就要走?”叶素素看着聂铎风尘仆仆的模样,猜测他应该就是今日一早进的城,恐怕为了赶上她的及笄礼,马不停蹄,连觉都没有睡。 叶素素脸颊红扑扑的,带着女儿的娇羞建议他:“铎哥哥,你先睡一觉,休息休息?” 聂铎把怀里的小姑娘抱了抱,低头亲上她的只嘴角,一边亲一边解释:“素素,不用太过担心我, 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我早就习惯了。” “那怎么行?人怎么可能不休息?” “那你陪我?”聂铎促狭地笑着,故意逗弄叶素素。 叶素素自然是想要陪聂铎,可是叶家毕竟是摆了宴席的,她可以不用陪着宾客,但是作为今日的主角,她绝对不可能连面都不露。 聂铎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对怀里的小姑娘说:“你去忙,我等你,多久我都等你。” 叶素素乖乖点头,不放心地叮嘱聂铎:“铎哥哥,我等下去宴上时,你就在我床上好好睡一觉,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嗯,我知道,不用担心。”他说话时,目光落到了叶素素发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叶素素觉得聂铎这个笑容来得有些突然,顺着他的目光往头上一摸,摸到了发顶的那根金簪。 那根金簪是今日及笄礼所用的簪子,叶素素平日没带过这么张扬耀眼的金簪,此刻看到聂铎漆黑的眼眸里倒映了她发顶那根金光灿灿的簪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铎哥哥,这是我及笄礼上用的簪子,你觉得好看吗?我从小到大没用过这么张扬的金簪。” 上一世,她的及笄礼办得虽然也是隆重,但是及笄礼上的正宾不是皇后娘娘,头上的发髻也不是此刻用的这一根。 聂铎笑道:“好看,自然好看,我亲自画的花样,找首饰师傅做的,难道会不好看?” 聂铎话音未落,叶素素的眼睛已经瞪圆了,整个人又惊又喜,表情复杂又激动,很多说不出的情绪一股脑儿地从她的心口蔓延开。 原来这根发簪竟然是聂铎亲自画得花样,亲自找到铸成的,世间仅此一根。 上一世,她及笄时还没有遇见聂铎,所以她及笄用的发簪,自然也不是聂铎做的这一只。 “铎哥哥,你真好,谢谢你。” 上一世的情愫,这一世的爱慕,她不知道如何向眼前的聂铎表达,但是她的心理却是清楚的,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义无反顾地爱上聂铎,都是合情合理,无法挣脱的。 叶素素眼眶红红的,鼻尖酸酸的。 聂铎不知道她忽然之间这是怎么了,只能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仔细地哄着她。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铎哥哥,我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哦?” “我 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叶素素张开双臂,搂住聂铎的脖子,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与他紧紧相拥,不舍得分离。 聂铎听到抱着自己的这个小姑娘一字一句,极其坚定地说:“因为我遇到了你,所以我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叶素素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聂铎笑着亲了亲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变得这副模样,只能笑着说:“小姑娘啊,还是个小姑娘,这多长了一岁,也没看到有什么变化。” 还是那样瘦瘦小小、乖巧惹人怜爱。 两个人正柔情蜜意,依依不舍时,忽然门口传来了乐竹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 叶素素以为是前面宴席有人来催,急忙起身整理衣裳,可是门口的乐竹进来禀报的却不是这件事。 她进屋之后,先是小心翼翼地朝着叶素素望了一眼,之后又看了一眼聂铎,才不安地开口说话:“郡主,不是前面宴席有人来催,是聂公子身边的陌公子和穆公子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禀报,所以……” “陌暮和穆坤宇一起?”聂铎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表情也变得极为严肃,似乎是遇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 叶素素急忙吩咐乐竹,让她把人请到亭如院的正屋去,聂铎也不耽搁,直接去见了陌暮和穆坤宇。 聂铎似乎对于陌暮和穆坤宇过来禀报的事情心里有数,虽然他极力地在叶素素面挂着温柔的笑,但是叶素素却能看出来,聂铎的情绪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处在暴怒的边缘。 她怕聂铎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在聂铎进了正屋之后,她屏退了身边的几个丫鬟,自己守在门口。 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说的什么,叶素素却听不清,她原本也不是为了偷听才站在这里,并没有太在意。 忽然,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暴怒,是聂铎的声音。 叶素素从来没有听到聂铎这么发怒的声音,整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因为暴怒,聂铎的声音并没有压得太低,站在门口的叶素素隐约能听到聂铎零星的几句话,聂铎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叶素素只零星地听到“李征”、“西北乱了”、“赐婚”,听得并不清楚,信息也很模糊,拼拼凑凑,叶素素也猜不出来他们在说什么。 亭如院,正屋内,聂铎身前站着两个人,是陌暮和穆坤宇 。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内疚的表情,面对一脸怒气的聂铎。 “你们刚刚跟我说,西北乱了?呵呵……西北怎么会乱?李征是干什么?我们倾尽那么多人力物力帮他,他怎么敢私自把西北搅乱?我这才离开西北几天啊?你们竟然把事情办成这样!” “铎爷,息怒,事已至此,只能换条路子了。”这个声音不是聂铎的,是聂铎身边那个话不多的穆坤宇的。 聂铎脸上全是怒气,一直手臂几乎是掐着穆坤宇的脖子,无处散发的暴怒全都积压在他的声音里:“……息怒?我怎么息怒?她已经及笄了,皇上恐怕最近就要替她定下夫婿人选了,西北这一块乱起来,我拿什么逼皇上赐婚?” 叶素素在外面只能听到聂铎在发火,但是又不知道他是为何是发火,正急得团团转时,正屋的门打开了,聂铎负手走了出来。 他的面色凝重,一点笑容也没有。看到门口守着的叶素素,聂铎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叶素素,叹气说:“抱歉,素素,我今日不能陪你了,家里那边出了乱子,我必须立即回去处理,等我回来。” 叶素素望着聂铎,踮着脚,小手举起触到了他的眉心。 她说:“铎哥哥,我会一直等你,你不要皱眉头。” 聂铎来得匆匆,去也匆匆,叶素素以为他是回西南处理家事,却不知聂铎出了京城之后,直奔西北。 她不知道聂铎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和聂铎再见面,担心却满心期待地等着他。 因为聂铎临走时说:“嗯,我会回来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回来的,因为你是我的小姑娘,是只属于我的小姑娘。” 可是,让叶素素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太子赵从嘉和太子妃陈瑛儿大婚前两日,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关于她的大事。 原本应该在西北抗击北夷蛮人的平郡王次子李征,竟然跪在了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向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求娶长仪郡主叶素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估计还是晚上更,么么哒~~~ ☆、93又来一个! 李征求娶长仪郡主,满朝震惊。 叶素素听说时,吓得手里的杯子没拿稳,直接摔在了地上碎了八瓣。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前来报信的人,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嘴唇蠕动了半晌,才问出一句话:“你说什么?这是真的吗?” “回郡主的话,现在这件事已经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叶夫人坐在叶素素身侧,吓得浑身瘫软,说话的声音不由地开始发抖:“怎么回事?平郡王的二公子怎么会这么贸然在皇上面前提出这样的话?他难道不知道,不说大原国,几代前朝都没有同一家姐妹嫁给同一家兄弟的!你二堂姐已经跟他长兄定亲了,他怎么会提出这么荒谬的请求?” “娘亲,你别急,父亲还在朝上,等他回来,我们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叶素素自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忙安抚慌了神的叶夫人。 叶夫人忙说:“素素,你说这个李二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以前和他之间可有过交集?难道是你们上次去郊庄时出了什么事?” “娘亲,我和李征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我哪里知道他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那样的话?” 叶夫人和叶素素说了几句,也慢慢地从慌乱中沉稳了下来,握住叶素素的手,拍着她的手安抚她:“素素,你也不要慌。他李征求娶你,也要看我们叶家答不答应。这自古以来,就没有梁家巷姑娘嫁给两个兄弟的,他这么做,是要把他的兄嫂也架在火上烤,平郡王家也不会同意的。而且,娘亲可以肯定,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会同意的。” 叶素素脑子里乱乱的,思绪不由地飘到了上一世。 这一世,叶素素确实没有跟李征说过几句话,但是上一世,李征却是一直在缠着她,每一次都能惹怒她,让她每次都气得牙直痒痒,恨不得能把李征打得屁滚尿流。 但是,上一世她这个时候还不认识李征,她和李征应该是上一世的下个月才第一次相见,第一次见面也不愉快。那么,为什么她这一世和李征提前见面了?而且李征竟然还敢大张旗鼓地当着满朝文武百官说出那么不过脑子的求娶之言? 按照大原国习俗,同一家的姑娘是不可能嫁给同一家的兄弟的,除非平郡王世子李律和她二堂姐叶思思的婚事被毁,否则她是不可能嫁给李征的。 可是,李征明明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为何要做出这种出格 的事情,这岂不是要把她逼上死路吗? 叶素素想不明白,也弄不明白李征究竟是怎么想的。她觉得李征就是她的克星,上一世李征就是如此,明明知道她是一个未出阁的老姑娘,却每一次见她都轻佻地调戏她。这一世,她终于不用背负“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李征竟然又做出这种把她推上风口浪尖的事情。 叶素素越想鼻子越酸,心里也不由地开始发慌,叶夫人见自家女儿脸色苍白,很不放心,一直在她身边极力地安抚她:“素素,没事的,你父亲和娘亲绝对不会同意让你和李征有瓜葛的。” “娘亲,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叶素素回握自己娘亲的手,眼眶里含了泪,语带哭腔:“娘亲,李征是平郡王的次子,平郡王在皇上面前可是比父亲更加有分量的人。既然皇上已经给平郡王世子和我二堂姐赐婚了,这赐婚圣旨已下,这婚事就不是能轻易反悔的。所以,皇上不会同意李征求娶我的请求。” “既然如此,素素,你很担心什么?” “娘亲,你有没有想过,皇上就算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可李征毕竟是平郡王的次子,这件事闹出来,平郡王脸面上并不好看,连着皇上的面子也不好看。皇上虽然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迁怒于我,但我的婚事在皇上心里就一定已经是一个芥蒂,不出所料,皇上一定会尽快就定下我的仪宾人选,以绝后患。” “这……这,这可怎么办?你才刚刚及笄,娘亲还不想把你许人!上一次进宫和皇后娘娘商讨你的及笄礼时,我曾经与皇后娘娘你旁敲侧击地说过,不想让你这么早许人的。聂铎跟你父亲保证过,会想方设法明媒正娶……如果皇上真的被李征这么一闹,恐怕正如你说过,为了以绝后患,一定会先把你的亲事定下来!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 “是啊,这可怎么办?铎哥哥此刻可不在京城,他就算是想要赶回来,也已经来不及了。”叶素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绕着眼眶打转,溢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淌了出来。 铎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李征这么一闹,闹得叶家几乎人仰马翻,叶夫人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担忧娘亲又如上一世一病不起,叶素素虽然心里着急发慌,面上却努力地做出镇定的表情。叶夫人见自己女儿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原本慌乱地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夜幕四合,叶太傅才从宫里出来,回来了叶府。 叶夫人也 顾不上问叶太傅是不是用过晚膳,急忙拉着他的胳膊,焦急地询问李征求娶叶素素这件事。 叶太傅眉头皱得紧紧的,面色凝重。 叶夫人和守在一旁的叶素素心里都咯噔一下子,恐怕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叶太傅说:“今日在朝堂之上,李征因在西北抗击北夷蛮人时立了奇功,皇上龙颜大悦,随即便问李征想要何赏赐。李征就跪在了皇上面前,说求娶长仪郡主。” “立了奇功?”站在一旁的叶素素听了这个说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问叶太傅:“父亲,李征立了什么奇功?我听闻此刻西北打乱,李征明明应该在西北抗击北夷蛮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京城,还立了奇功?” 提到这话,叶太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李征活禽了赫哈一族的首领,如今已经押到了京城。此人便是曾经带人在溪山放火烧了我叶家别院的那位。” 叶素素目瞪口呆,想起当时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个外族模样的男人,若不是聂铎的及时出现,恐怕她早就已经落到了那个赫哈首领的手里,下场如何,不得而知。 一提到这个人,叶夫人也恨得牙直痒痒:“原来是那个恶人!当日幸好素素命大,从别院的大火里平安无事地逃了出来,否则娘亲真是想都不敢想……” “夫人放心,此人既然已经落到了我大原国,当日他火烧溪山别院的这笔债,我是一定会向他讨回来的。”见自家夫人气得如此激动,叶太傅把叶夫人搂在怀里,轻柔地安抚她。 叶素素对父母恩爱已经见怪不怪,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当时在溪山别院的那场大火里,聂铎曾经救过她的命。 叶太傅安抚好自己夫人,转个话题,就又提到了李征。 “李征跪在皇上面前,求娶素素。当时,满朝震惊,文武百官皆鸦雀无声。皇上气愤不已,质问李征,难道你不知道平郡王家和叶家是姻亲,这自古以来,就没有同一家姑娘嫁给同一家兄弟的,你这简直是胡闹!” 叶素素听着自家爹爹叶太傅的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否则她父亲怎么会把当时皇上和李征之间的事情形容的那么清楚? 她顾不上许多,急忙追问:“父亲,李征是怎么回答的?他是不是说了什么出格的话?” 叶太傅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狐疑地看向叶素素,板着脸问她:“素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和这个李征, 竟然是相熟的?” 叶素素急忙摇头,她和李征之间可并没有熟悉到什么地方。不过上一世,李征做出了许多破天荒又出格的事情,如今他既然敢在皇上面前不管不顾地求娶她,还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叶太傅说:“嗯,你猜得不错,李征确实说出了惊天之语。李征说,他已经与平郡王断绝了父子关系,如今已经自立门户,算不得平郡王府的人,求娶长仪郡主也是有资格的。” “什、么?!”叶素素顿时满腔怒气,恨恨地咬着牙,如果不是李征不在她的面前,恐怕她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叶夫人也吓得脸色苍白:“夫君,李征真的是这么说的?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不孝的话?皇上是什么态度?皇上不会同意了李征的求娶吧?” 叶太傅道:“夫人放心,皇上并不同意李征的求娶,皇上听完李征的话,顿时就龙颜大怒,直接让李征跪在反省。我出宫时,李征还在皇上的御书房门前跪着呢。” 皇上没松口,李征还跪着,这件事显然是没完,叶素素心里惴惴不安。 叶太傅看到夫人和女儿脸上的疲倦,安抚她们道:“今日时候不早了,你们等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再进趟宫。素素毕竟是我的女儿,即使皇上要给她亲自挑选仪宾,也会征求我的意见的,夫人不用担心,素素也不必忧心。” 叶素素没有在正院久留,既然她的父亲已经开了口,事情定然不会变得糟糕,自然她也不敢露出过分担忧,免得让叶夫人跟着上火生病。 她倒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睡,不停地想着眼前困境的破解之计,可是却依旧无计可施。 翌日,因为昨夜没睡好,叶素素起得迟了一些,此刻叶太傅已经快下早朝了。 叶素素刚刚换好衣裳,准备用早膳,忽然见香竹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脸上神色大骇,整个人惊恐万分。 “郡主,郡主……”香竹见叶素素望过来看她,语气就更急了:“郡主,我刚刚听说、听说……听说京城第一才子何恩新,也跑去向皇上求娶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节快乐!亲亲抱抱举高高! 这章补昨天的,不好意思,昨天实在是没写完,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爱你们…… 晚上还有一更是今天的,作者疯狂码字中!!! ☆、94仪宾人选 何恩新也跑到皇上面前求娶她了? 一个李征就够让她头疼的,没想到竟然又跑出个何恩新凑热闹! 叶素素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气得把手里正要舀粥的勺子摔了,吩咐乐竹过来替她更衣:“我去正院见夫人。” 后日就是太子赵从嘉和陈瑛儿的大婚之日,可谓是大原国来近几年最大的盛事,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征竟然闹出了这样事情,真是不省心! “郡主……”乐竹看着叶素素面带怒气,有些不放心她,一边替叶素素更衣,一边试探地问她:“您是已经有了主意吗?” 叶素素叹气:“我如今没有太好的主意,只能借助皇后娘娘了。如今太子大婚在即,这件事自然是举国大事……” 乐竹瞬间就明白了叶素素的计谋,毕竟是叶素素的心腹,立即就猜出了叶素素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说:“郡主,您的意思是想要用太子殿下大婚之事先把您的亲事压下来?可是,您要怎么说服皇后娘娘?” 叶素素心里也没有底,但是有些事自然是要试一试的。她若是不去尝试,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上一世,皇后娘娘虽然用一杯毒酒毒杀了她,但是这一世,直到此时此刻,皇后娘娘还是对她很好,既然如此,她就不得不利用皇后娘娘对她的这份心意了。 叶素素换好了衣裳去了正院,刚进正院就遇到了迎上来的余嬷嬷。余嬷嬷见叶素素匆匆而来,立即上前行礼,毕恭毕敬地道:“郡主,夫人刚刚奉了皇后娘娘懿旨进了宫,夫人见您还在睡,便没有打扰您,特意留老奴在这里等着和您说一声。” “我娘亲进宫了?余嬷嬷可知道所为何事?” 余嬷嬷摇头:“老奴不知,来传懿旨的公公说,皇后娘娘挺着急的,还请叶夫人快些去。” 叶素素面色凝重,眉头不由地皱紧了一些,摆了摆手,轻声道:“余嬷嬷,我知道了,我先会亭如院了,如果有什么消息,还请嬷嬷告知我。” “是,郡主。” 叶素素从正院出来,朝着自己的亭如院走去。她走得很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追着她似的,乐竹和几个丫鬟,只能一路小跑地跟着她。 乐竹寻了空隙问叶素素:“郡主,夫人奉皇后娘娘懿旨进了宫,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叶素素忽然站定脚步,眉头皱得比刚刚更急了,急忙喊 玉竹过来:“玉竹,你是不是有方法和聂公子那边的人联系?” 玉竹点头,她和明竹能联系到聂公子那边的人,叶素素一直都知道的。 叶素素急忙吩咐她:“玉竹,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我这边的情况通知给聂公子。一定要快,否则恐怕来不及了。” 乐竹听到叶素素的语气,心里冒出了不好的预感,顿时也跟着满脸焦急,小声问:“郡主,皇后娘娘见我们夫人,难道有什么不妥?” 叶素素站在华亭院门口,单手扶着大门,有气无力地说:“恐怕……皇后娘娘今日会和娘亲商议我的亲事。” “郡主为何会这么想?”乐竹有些不明白,难道仅仅是皇后娘娘召见叶夫人,就能断定是为了这件事? 叶素素说:“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皇后娘娘应该会让我和娘亲一起进宫。今日,娘亲进宫时,不仅没有叫醒我,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要带我,那么只有一件事,皇后娘娘的懿旨里并没有让我进宫,甚至可能担心我是姑娘家听说自己议亲害羞,故意嘱托我娘不要带上我。” 叶素素猜得不错,此刻身在凤梧宫的皇后娘娘,正在跟自己的妹妹叶夫人商讨叶素素的仪宾人选。 “平郡王次子李征,他绝对是不行的。你们叶家已经有一个姑娘嫁进了平郡王府,断然是不可能再嫁一个进去,否则是要惹天下人耻笑的,会误以为我们素素出了什么事不得不嫁给李征。就算李征说什么自己已经和平郡王府断了关系,自立门口,可是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皇上已经明确表态,李征不是个好人选。” 皇后娘娘亲手递了一碗茶给叶夫人,叶夫人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听到皇后娘娘又说:“不过,皇上不同意平郡王家也好。我一早就说过,平郡王府虽然好,但是毕竟远在颍川郡,这山高路远的,我可舍不得素素远嫁。嫁去那么远,恐怕要见素素一面就难如登天了。” “是,皇后娘娘说的是。”叶夫人坐在皇后娘娘下首,皇后娘娘说什么,叶夫人就应什么。不过,皇后娘娘说得倒都是叶夫人心中所想,即使当年的平郡王世子李律未定亲时,叶夫人也不大看好他,其中主要原因就是平郡王府在颍川郡,实在是太远了。 叶素素是叶夫人的掌上明珠,叶夫人可不舍得自己的姑娘远嫁,一辈子都难以见上几面。 至于,这个平郡王府的次子李征,一提到他,叶夫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埋怨他实在是太不安分,对他 自然是没什么好印象,更不舍得把女儿嫁给他了。 而且,叶夫人心知肚明,叶素素和聂铎两个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若不是聂铎的身份实在是不能提,她真想豁出去为叶素素争取一次。 皇后娘娘倒是没有等着叶夫人给什么回应,自然也没注意到叶夫人的走神,又连续提了几个人,甚至连承恩侯府世子薛瑾华都提了出来。 叶夫人算是看出来,只要是京城内,身份地位相当的适儿郎,皇后娘娘都已经一一看了个遍。 叶夫人把手里的茶杯交给身侧服侍的宫女,脸上堆出了笑意,道:“皇后娘娘,您也知道,我就素素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她刚刚及笄,年纪也不算大,我可不舍得她这么早就出嫁。” “大原国的姑娘及笄后就可以说亲了,最晚十六就要嫁人了,若是等到了十七八岁,那可就是老姑娘了。你总不能把素素留成老姑娘吧?” 皇后娘娘确实是说的大原国的千百年来的规矩,可惜今日叶素素不在这里,不然叶素素若是听了这话,定然要愤恨的想到上一世。 既然皇后娘娘也知道十七八岁未出阁的姑娘已经是老姑娘,上一世为何还要对她那般残忍? 叶夫人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皇后娘娘面露笑容,和蔼道:“二妹,你就什么话都不要说了,你想把素素多留些时候的心思我懂,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李征那个混小子那么一闹,素素已经被他推上了风口浪尖?你大概也听说了吧,今日何大人代他的儿子何恩新向皇上求娶了素素,而且听闻何大人和你们家曾经是对两个人的亲事通过口风的,对吧?” 叶夫人有些难堪,急忙解释:“两家为了素素的亲事确实是通过口风,但是后来因为我一直忙着墨轩的亲事,素素这边就一直没顾得上。” 当时因为聂铎的忽然出现,叶太傅又及其欣赏聂铎,有意把叶素素许给聂铎,何家的那边自然就没了下文。可是,如今李征冒出来这么大事,何恩新自然也坐不住了。叶夫人进宫前就听说,虽然是何大人向皇上开口求婚,却是何恩新跪在了宫门口求皇上成全。 皇后娘娘定了定心神,试探着问叶夫人:“二妹,你觉得何恩新怎么样?” “何恩新?”叶夫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千好万好,只要不是素素喜欢的人,自然是不够好的。 皇后娘娘说:“何恩新在这些人之中,倒算不上太出彩,但是他 对素素的那一片心意,本宫倒是很满意。这女人一辈子图什么?不就是图个知冷知热的人吗?若是何恩新对素素真是一心一意,本宫倒是觉得他不错,不知二妹和叶太傅意下如何?” “夫君的事情我不能做主,我还要回去问问他再拿主意。” 皇后娘娘顿时就笑了,似乎是被叶夫人的话逗乐了。她笑着说:“你们夫妻可真是有意思,刚刚皇上派人来跟本宫说,他在御书房和叶太傅提起何恩新时,叶太傅也说是要回去和夫人商议。” 叶夫人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看来今日皇后娘娘提到何恩新,恐怕是皇上已经有了决定。皇后娘娘负责跟她“商议”,皇上负责跟叶太傅“商议”,其实不过就是通知他们二人一声。 皇后娘娘见叶夫人不言语,笑道:“来人,去请叶太傅,让他们夫妻在西间殿里商议商议。” “是。”有宫女迅速离开大殿。 叶夫人不得不跟着引导她的宫女去了西间殿,喝着茶水等着叶太傅。 叶素素心里一直乱跳,右边的眼皮也跳个不停,她总觉得似乎有大事发生。 不过,距离太子赵从嘉迎娶太子妃的日子还有两日,这个时候皇上自然是不会给她下旨赐婚的。 叶素素心里多少还有些侥幸,只要借由太子大婚把给她选仪宾这件事拖延上三五日,聂铎那边得了信,事情一定还有转机。 她越等心里越发毛,一整日都坐立不安,直到天下暗了下来,叶太傅和叶夫人终于从宫里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郡主自救 叶太傅和叶夫人终于从宫里回来时,叶素素正焦急地等着垂花门,见到自己的父母,她瞬间就冲上去了,搀扶着叶夫人下了马车,急忙追问:“娘亲,今日皇后娘娘请您进宫,可是为了我的婚事?” 叶夫人睨了一眼叶素素,不由地叹气。 她的女儿叶素素一向聪慧,许多事都不需要说出来,她就已经猜出来了。 叶夫人朝着叶素素点了点头,唉声叹气道:“素素,你的仪宾,皇上和皇后娘娘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圣旨恐怕这两日就能到了。” “是谁?”叶素素冰冷地吐出了两个字,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自己在问这话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叶夫人看着脸色极差,嘴唇惨白的女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搂着她说:“素素,皇上和皇后娘娘比较中意的是何恩新。” “何恩新?”叶素素木讷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叶夫人实在是忍不住,哭得更加厉害,她的女儿变成了这副模样,她心里疼啊! 叶太傅几步走到妻女身边,把哭得不能自己的妻子搂进了怀里,跟似乎还在发呆的叶素素说:“素素,皇上和皇后娘娘只是属于何恩新罢了。至于人选最后是谁,这件事还没有具体定下。” “嗯,女儿知道。” “你已经给聂铎送信了吗?”叶太傅比所有人都理智,这个时候立即就想到了聂铎。 叶素素点头:“已经送了,此刻还没有接到回信。” 叶太傅摆了摆手,把怀里的叶夫人扶到太师椅上,让她坐下,转身回头,与叶素素道:“素素,我们让你娘亲在这里休息片刻,你跟我去谈谈了。” “嗯。”叶素素在叶太傅有条不紊的分吩咐中,终于找到了一些理智,脑子里终于开始飞快地旋转想办法了。 叶太傅的书房里,所有人都被屏退,只有叶太傅和叶素素父女两人。 叶太傅没有跟叶素素刻意地拐弯抹角,几乎是开门见山就说:“太子殿下大婚之后,皇上为你择选仪宾的圣旨恐怕就要下来了。太子后日大婚,加上大婚三日,满打满算,这所剩的时间不过三五日。素素,这些你可想清楚了?” “女儿已经想清楚了。”叶太傅说的这种情况,叶素素白日里已经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 叶太傅说:“我这边能为你做的,便是拖延圣 旨时间,至于人选,父亲实在是无能为力。” “多谢父亲。”叶素素鼻头酸酸的,望着叶太傅鬓角隐约可见的白发,她心里更加难过了。 上一世,因为她自己背负着“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婚事困难,她的父亲叶太傅为她忧愁担心,早生了华发。这一世,叶太傅依旧要为她这个女儿操心,白发虽然不及上一世多,可是依旧是操劳的痕迹。 叶太傅摇头:“你不用跟我说谢。我之所以同意让你和聂铎试一试,不过是因为聂铎那小子在我面前夸下海口。如今,皇上圣旨赐婚这件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聂铎真有本事能拦下皇上赐婚的圣旨,那倒是皆大欢喜,你也不用奉旨嫁人,他聂铎也可以抱得美人归。不过,若是他没有本事……” 说到这里,叶太傅的声音里带了少见的严厉,叶素素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果然,叶太傅话锋一转,直接道:“素素,父亲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聂铎这一次没有本事拦下皇上的圣旨,你就乖乖地给我奉旨嫁人,和聂铎一刀两断,日后不许再有瓜葛。日后,也不许他再肖想你!” “父亲……” “不许替他求情!更不许想着私奔诈死跟他去西南!叶素素,你要明白,父亲和你娘亲给过聂铎机会,如果他真的没能娶到你,就是他没有本事。原本南郡聂家就是朝廷的对立,与皇室赵家水火不容,我给他这个机会,已经是对他天大的恩赐了。他没能娶到你,是他自己的过失,但是,作为你的父亲,我绝对不会让你用下辈子去补偿他的过失!” “父亲……” “叶素素,你听好了,如果圣旨下来,你就安心待嫁,我不会再让聂铎来打扰你的。你是个明白孩子,回去吧。” 叶素素已经哭得跟一个泪人似的,她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点头道:“父亲,女儿先告辞了。女儿相信铎哥哥,他既然说有办法娶我,就一定会有办法了。” 她的坚信,义无反顾,叶太傅望着自己的女儿离去的背影,心头微微发颤,也不知道聂铎那小子,可还有办法扭转如今这种困局? 叶素素从叶太傅的书房回到亭如院,走了一路,眼泪就不听话地淌了一路。她在亭如院门口站定后,用袖子胡乱地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强逼着自己把眼泪都憋回去。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就算是学孟姜女哭倒了长城也无济于事。此时此刻,哭绝对解决不了问题, 聂铎如今远在西南,远水解不了近渴,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聂铎身上,她必须要自救。 只要皇上不下圣旨,那么她的亲事就不是铁板钉钉的。如今,她想来想去,唯一能帮助她的人,恐怕只有皇后娘娘。 回到亭如院之后,叶素素立即吩咐乐竹:“我明日准备进宫,你去把我以前亲手绣的荷包挑一个一起带上。” 乐竹愣了愣,转身就去了,她不明白自家郡主要荷包做什么。叶素素绣的荷包也不过只有个荷包的模样,但是若是拿出去送人,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吩咐完乐竹,叶素素又把明竹玉竹叫了过来,吩咐她二人时刻关注聂铎那边的消息。聂铎那边接头的人回复说已经把消息送往聂铎所在的地方了,至于聂铎什么时候有回信,他们也不能确定。 叶素素这边期盼着聂铎快点回来,另一边她自己也行动了起来。 翌日一早,叶素素递了牌子,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接到叶素素的进宫牌子,激动不已,立即命宫人抬了软轿去宫门口接,到了凤梧宫,皇后娘娘更是拉着叶素素的手不肯放开,一个劲地说:“素素,皇后姨母都想你了,你也不时常进宫来见见皇后姨母。” 叶素素乖巧地问好,故意小小地抱怨:“我是想着太子表哥明日就大婚了,皇后姨母一定不得清闲,这才没进宫来的。可是,皇后姨母太过偏心,昨日竟然召了我娘亲进宫,却偏偏没有带我……” 叶素素本就年纪小,算是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偶尔装傻充愣撒撒娇,更是惹人喜欢,皇后娘娘对她的这小模样简直爱不释手,掩唇笑道:“昨日是有正事和你娘亲商议,是皇后姨母的过错,下次绝对不会把我们素素落下了……” 叶素素故意装作不知道,追问皇后娘娘:“皇后姨母,你昨日是有什么事要和我娘亲商议啊?” “小孩子家家的,乱打听什么。”皇后娘娘但笑不语,不肯告诉叶素素。 无功而返,叶素素把自己亲手绣的那只“惨不忍睹”的荷包拿了出来,塞给了皇后娘娘,有些羞赧地说:“皇后姨母,这是我这些时候特意给您绣的荷包,就是丑了点,皇后姨母可不许嫌弃,这可是我亲手绣的,你看我手指上的这些针眼!” 亲手绣的是真话,但是已经是很久之前的,针眼是假的,玉竹的化妆手艺。叶素素自从答应给聂铎再绣一只好看的荷包之后,绣荷包的手艺可是突飞 猛进,自然是已经做不出这么丑的荷包了。 皇后娘娘感动不已,叶素素急忙提了自己不想嫁人的想法。 她不能在皇后面前提聂铎,她希望皇后娘娘能答应了她不想嫁人的心思。 但是,事与愿违,即使叶素素拿着亲手绣的荷包和满手的针眼,皇后娘娘却依旧没有松口:“素素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可能不嫁人?你放心,皇后姨母一定为你挑选个让你可心的,与你情投意合,白头到老,如何?” 叶素素又气又急,却又不能直说,最后只能离开皇宫,无功而返。 第二日,太子大婚,天下朝贺。 太子殿下贵为天子储君,大婚整整三日,十里红妆,百里雁鸣,热闹非凡。 可是这些热闹与叶素素毫无关系,叶素素满心的担忧,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能阻止皇上赐婚。她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皇上的赐婚圣旨就来了。 就在她惴惴不安之时,聂铎终于回来了。 见到聂铎那一刻,叶素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管不顾,直接就扑到了聂铎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哭个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来了,我们明天见~~ ☆、96圣旨赐婚 聂铎风尘仆仆而来,迎面扑过来的就是他的小姑娘。他的小姑娘一句话妹妹说,竟然直接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屈极了。 聂铎心疼不已,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到膝头,一边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一边心疼地和她说:“素素,别哭,铎哥哥回来了,铎哥哥回来了……” 他温柔的声音如一道暖流,顺着叶素素的耳朵直抵她的心底。多日来的害怕和担忧瞬间像是找到了支撑点,聂铎怀里的小姑娘哭得更凶了。 聂铎:“……” 没想到,他刚刚说的那几句话,不仅没有把他怀里的小姑娘哄好,反而招惹了更多的眼泪,聂铎又是自责又是心疼,低头朝着满是泪痕的小姑娘亲了过去。 原本还哭得起劲的叶素素,被聂铎温柔地亲吻着,终于抽噎着,不哭了。 叶素素的小手紧紧抓着聂铎的衣襟,吸着鼻子和他说:“铎哥哥……我害怕极了,我怕皇上把我许给别人,我怕再也见不到了你。” 短短的几句话,她说的轻巧随意,聂铎听在心里却如刀割一般。他把怀里的小姑娘抱在怀里,低声道:“对不起素素,让你受惊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我。” “铎哥哥,皇上要把我许给何恩新了,听闻圣旨就是这两日下,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在聂铎没有回来之前,叶素素一直在想办法自救,她想要围魏救赵,想要从皇后娘娘那边突破。为了不让父母亲人担心,她把一直以来的恐惧和不安都压在心里,也不敢哭,也不能哭。 可是见到聂铎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就像是有了依靠,想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无助都哭给他听。原本身上坚强的那些铠甲,似乎都在见到聂铎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柔软,甚至消失不见,把最脆弱的叶素素摆在了聂铎面前。 看着怀里小姑娘那委委屈屈的模样,聂铎的心更疼了。 是他让她担心了,是他一直没能把她与风雨困苦相隔绝。 “素素,你信我,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聂铎一字一句,每一句都说得铿锵有力,像是一块稳定的磐石,压在了叶素素的心里,让一直焦躁不安的叶素素,终于找到了落点。 她紧紧地抱着聂铎,聂铎用力把她也抱进怀里。两个人紧紧相偎,好像此时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 外面是太子大婚的热闹与喧嚣,却影响不了亭如院里聂铎和叶素素小小的温馨。 哭过一通,叶素素已经净了面,又换了一身衣裳,正招呼着聂铎喝她院子里小厨房做出春.露茶。 “铎哥哥,这茶味道如何?这可是你给我的那几个厨子研究出来的,你快尝尝。” 聂铎端着茶杯哭笑不得,问她:“我给你的厨子,在西南都是数一数二的,你竟然不让他们做菜,让他们研究茶水,你这难道不是大材小用吗?” 叶素素挤了挤鼻子,故作委屈状:“铎哥哥,这就是你冤枉我了。这茶水可是你给我的那几个厨子主动去研究的。他们说,在西南从没有见过京城这么大的雪。这煮茶的水都是未落地的雪水煮出,算是无根水的一种,味道自然是跟别处的水不同。” 聂铎抿了一口,嘴上夸赞,心里却想:这也没什么不同的。 两个人打打闹闹玩得正是愉快,也不管外面太子大婚如何热闹,反正这时候也不会有人注意他们的。 就在叶素素不以为意时,正院的余嬷嬷忽然到了亭如院。 太子大婚三日,第一日叶夫人和叶素素作为外命妇按照礼仪规矩进宫贺喜。第二日,虽然依然要进宫,但是叶素素这样的小辈并不需要跟着去了,所以她才会和聂铎躲在亭如院。 余嬷嬷过来,让叶素素很是意外。 余嬷嬷面上略带焦急,似乎是一路小跑来的。叶素素迎了上去,客气地说:“是什么事,让嬷嬷这么急着就赶过来了?这么远的路,您下次直接吩咐小丫头过来就行。” “郡主……”余嬷嬷擦了擦额头的汗,也不跟叶素素寒暄,直接道:“老奴刚刚是接到了夫人的口信,夫人说她已经出宫了,正从宫里往回赶。” “出宫了?娘亲他们不是晚上才能出宫吗?” 皇家的大喜事,人多了才显得热闹,太子大婚庆祝三天三夜,宫里宫外,自然都要热闹的。叶夫人和一些够资格的外命妇是要陪在皇后娘娘身边,以表忠心。 余嬷嬷摇头:“老奴也不知为何,夫人那里并没有说为了什么事,只说要派我通知您一声。” 叶素素狐疑不已,一直弄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就在此时,叶夫人居然回来了,速度快得叶素素都没有反应过来。 “娘亲,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叶素素自言自语,聂铎却不由地皱了眉头。 叶素素跟聂铎说:“铎哥哥,我先随余嬷嬷见见娘亲,你在亭如院里等我,若是有什么事,我派人来通知你。” “嗯,去吧。” 叶素素又换了一身衣裳,朝着聂铎笑着,转身要走。她刚走到门口,忽然手腕上一紧,聂铎的手有力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拉。 叶素素吓了一跳,直接被聂铎扯到了怀里,紧紧地扣在,她离他极近,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一下一下地敲着,有力又强劲。 叶素素乖巧地趴在聂铎的怀里,小声说:“铎哥哥,我去去就来,你在亭如院等我可好?” “素素……” “嗯?”叶素素觉得聂铎有些怪怪的,狐疑抬头,先入眼的是聂铎光洁的下巴,好看的唇形……叶素素忽然玩心大起,扶着聂铎的手臂踮起脚朝着聂铎的唇亲了过去。 他的唇和他硬邦邦的胸膛正相反,柔软的不可思议,叶素素肆意大胆地在他的唇上游走,眉眼弯弯,一边笑着,一边想,这唇恐怕是聂铎身上最柔软的地方。 聂铎并不是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当叶素素的唇靠近他的唇时,叶素素就已经再没有逃跑的机会了。聂铎几乎是瞬间就化被动为主动,直到把怀里的小姑娘吻得脸红心跳,他才算放过她。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可是,被聂铎亲的七晕八素的叶素素却觉得,此刻比盛夏还炎热,她简直就要被烧化了。 聂铎搂着她的手缓缓地放开,叶素素一个不稳差不一点摔倒,还是聂铎眼疾手快把她又揽回来怀里,靠着他的胸膛站稳。 叶素素小口小口喘着气,低声说:“铎哥哥,我先去见娘亲。” 她的脸红得能滴血,让人心生怜惜。 “嗯。”聂铎虽然嘴上是这没说,但是手却一直拉着叶素素的手,没有松开。 叶素素想要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聂铎却故意使坏不放手,就是不让她如意。 叶素素没辙,娇嗔道:“铎哥哥,你快点放手,我娘亲要等急了。” 聂铎故意捏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叶素素急了,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慢慢挪了出来。 他的掌心温热宽厚,她的手离开他的掌心,慢慢地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离开他。 叶素素依依不舍地说:“铎哥 哥,我很快就会回来。” “嗯,我等你。” 叶素素带着乐竹几个,跟着余嬷嬷去了正院。 走着一路,她脸上都是燥热的气息,受伤似乎还残留着聂铎掌心的温度。她摩挲着自己的手,回味着刚刚被聂铎包裹在手里的滋味,忍不住唇角上翘,走了一路,笑了一路。 正房门口,叶夫人焦急地等着叶素素。 叶素素见自家娘亲脸色不好,急忙上前搀扶她:“娘亲,你这是怎么了?宫里出了什么事?” 叶夫人正欲说话,却发现自家女儿面若桃花,眸若琉璃,整个人又娇又羞。她福灵心至,立即压低了声音道:“你这个模样,难道是聂铎来了?” 叶素素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明显,又羞又急,跺着脚说:“娘亲,怎么猜到的?” “真的是聂铎来了?”叶夫人大惊失色,对于刚刚女儿的问题心里更是苦笑:如此模样,可不就是刚刚被男人亲过吗?她也是从年轻少女那里过来的,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叶素素点头承认。 叶夫人急忙说:“素素,刚刚娘亲在宫里,皇后娘娘却忽然要我回叶家,还说是有好事临门,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今日是太子大婚,皇后娘娘为何要让您回来?”叶素素也是满腹疑惑。 叶夫人摇头:“我也说不清楚。” 就在母女两个人皆是一筹莫展时,忽然门口一阵骚动,叶太傅竟然也回来了。 叶素素见到父母两个人都回来了,顿时心里一咯噔,总觉得似乎有事要发生。 叶夫人见自家夫君回来,刚要上前说话,却见叶太傅满脸凝重道:“收拾一下,准备接旨。皇上派王公公过来宣读圣旨了。” 圣旨? 叶素素听到这两个字,顿时脚下一软,差一点坐地上。 叶夫人拉住她,急忙吩咐人给叶素素按品大妆,抽了空采取问自家夫君:“夫君,你可知道是什么圣旨?” 叶太傅的脸色并不好,只是叹气。 可是,不管圣旨内容究竟是什么,就算是送他们上断头台,也要去跪着迎接。 焚香摆案,叶素素换了郡主宫装之后,刚走到垂花门,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聂铎。 他并不是大摇大摆地站在那里,他是躲在那里,一直看着她一路走来。 叶素素心里发慌,跳个不停,有许多话想要和聂铎说,可是她身边跟着众多的丫鬟仆妇,前面不远就是宫里来的王公公,有千言万语,她都无法跟聂铎说。 聂铎朝着她摇头,无声地做着口型,似乎在说:“素素,别怕。” 叶素素依依不舍把目光从聂铎身上挪开,去接圣旨。 王公公一脸的喜气,见到叶素素就热情地行礼请安,一点都不像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大太监。 叶素素跟王公公有过些许交情,她一向秉着宫里內侍不能得罪的原则,自然对王公公极其客气。 她悄声问王公公:“公公,这圣旨所为何事,您可知道?” 王公公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拱手作揖道:“郡主,如今是太子大婚最热闹的事情,此刻来的圣旨,自然是喜上加喜啊!” 叶素素一听,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公公却已经不理叶素素了,径直宣旨。 叶太傅带着夫人和女儿跪在了香案前,王公公宣旨的声音传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叶素素只觉自己脑子嗡嗡直响,圣旨上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榔头一样,一下一下地敲在她的心口,敲得她浑身发疼,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圣旨上说了什么,叶素素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圣旨上有一个致命的名字。 何恩新。 不论叶素素怎么难受,王公公的声音却一直起伏不断地响着:“……选何少保大公子何恩新为长仪郡主仪宾,愿夫妻美满,恩爱白头……” 叶素素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在眼眶打转。 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皇上圣旨赐婚,她的仪宾不是聂铎,是何恩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97何处何从 叶素素叩头谢恩,不能在圣旨面前哭,她的眼泪只能落在地上,不能落在脸上。 低下的头,一滴一滴地落着眼泪,迅速地积成了小小的一滩,等她再抬起头时,只有眼眶红红的,脸上却没有泪痕。 王公公狐疑地看了叶素素一眼,手里递给她的圣旨却没有停顿。叶素素几乎是木讷地接过圣旨,手指尖抵在明黄的锦布上,控制不住力道,指尖发白。 叶素素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王公公在耳边说了什么,叶素素也根本没有听到,叶太傅担心叶素素这个模样被王公公看出异样,急忙让叶夫人把人带回去,他拉着王公公给赏钱。 叶素素浑浑噩噩地走在自家的院子里,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她就是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只会机械地抬腿向前走,叶夫人叫她:“素素,圣旨不能攥着手里,要在祠堂里供起来的!” 赐婚圣旨,是由女方接旨,供在祠堂,等出嫁之日,新娘手捧圣旨上花轿,再供奉到夫家的祠堂。 叶素素刚刚是直接转身回后院的,圣旨还没来得及供上祠堂,等叶夫人反应过来追上去时,叶素素已经风风火火地走没影了。 叶素素几乎是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走,脸上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淌,有的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她的脖颈里,最后消失不见。她看不清眼前的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甚至都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她,可是她分不清是男是女,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叫她。 好像是她娘亲叶夫人,也好像谁也不是。 忽然,有人扯住她的手腕,将她猛地向后一拉。叶素素狐疑回头,模模糊糊,能看出是一个男人。 那男人似乎长着嘴,焦急地在说什么,可是叶素素听不清,也听不见,她甩开那人的手,想要转身继续走。 忽然,她只觉脚下一空,好像是踩空了,整个人瞬间就要掉下去。有人长臂横揽她的腰,把她又抱了回来。 叶素素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看清自己眼前是一面湖,是叶家后花园里的湖,叶素素以前喜欢在这里玩,还央求着父亲把这湖从“翡翠湖”改名为“映雪湖”,当时改名的典故时间太久,叶素素已经忘了,但是叶太傅却是对她极其宠溺,犹豫都没犹豫,一口气就答应了。 叶素素望着眼前平静的湖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刚刚差一点就走到湖里了。 “素素,你别吓我,求你,别吓我……” 她发愣时,忽然听到耳侧有声音响起,叶素素几乎低着头,盯着腰间的手臂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一个男人的手臂。 男女授受不亲!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忽然在叶素素的脑子里升了起来,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抱着她的男人。 聂铎被退了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他的手几乎在他后退的同时就伸了出去,把又靠近湖边的叶素素拉回来,声音几近哀求:“素素,我求求你,离湖边远一点,一切都好商量,求你离湖边远一点。” 叶素素的眼泪簌簌下落,她望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已经认出了他就她的铎哥哥。听到聂铎的话,叶素素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聂铎是误会了,他以为她要寻死! 叶素素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那抹明黄,声音沙哑道:“我没有想死,我也不会寻死的。” 上一世,那么艰难,她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甚至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成为远嫁和亲的筹码,她都没有想过去死。这一世,不管怎样,都是她偷来的一世,她又怎么会舍得死呢? 虽然叶素素这么说,但是聂铎似乎依旧是不放心,他上前两步,似乎想要把叶素素拉过来。 叶素素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让聂铎抓了一个空。 聂铎的手在虚空里抓了抓,抓了个空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好,素素,怎样都行,你先离湖边远一点行吗?求你了!” 聂铎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和讨好,语气里很明显地带了哀求,似乎生怕叶素素想不开就跳湖了。 叶素素也没有为难他,听话地往旁边挪了几步,远离了湖。 聂铎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叶素素,紧张地咽了口水,喉结一鼓一鼓。 叶素素没有看聂铎,她一直都低着头,目光落在手上的明黄上,那是皇上为她赐婚的圣旨,看着看着,豆大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不断地往下落,一滴一滴地打在那卷明黄上,很快就润湿了一大片。 聂铎看得心疼,想要上前抱她,可是刚动一下,叶素素就向后躲了一步。她缓缓抬头,目光看向聂铎,终于开了口,声音却异常冷静。 “铎哥哥,你不要过 来。皇上为我赐婚了,我们之间,一切都结束了。” “素素……”聂铎垂在身体双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表面看似平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是他的失误。 从西北李征那里就一直在失误。 原本以为太子大婚三日之后,皇上才能为长仪郡主叶素素赐婚,他还有三日时间挽回局面。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直接在太子大婚时就为叶素素赐婚了,他想要动的手脚还没有来得及。 “素素……”聂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话解释一下,但是此刻他自己也是乱的。 圣旨刚下,叶素素刚刚又是一路失魂落魄地直接就朝着湖走过来,聂铎满脑子都是怎么阻止叶素素寻思,至于怎么对付那道圣旨,他此刻并无完整对策。 他犹豫了半天,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又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上的泪,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晰了许多,也把聂铎看得更清晰了。 “铎哥哥,你回西南吧,不要再想起我,我会在京城过得好好的。”说完,她不由地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圣旨,指尖越发泛白。 这样的话,听起来平淡无奇,没有声调,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她简直心如刀绞,那种疼痛蚀骨噬心,并不像刀子割了一个口子那样的疼,而是酥酥麻麻很不起眼,浑身上下的骨头却没有一处不疼的,胸口那颗会跳的心似乎也不是她了。 聂铎对她可谓是了如指掌,她那般镇定的情形,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聂铎。 他知道,此刻的叶素素虽然说着要分手的话,心里肯定是难过的要死,一点都不像她看起来那样无所谓。 聂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在叶素素身上扫过,最后目光落到了叶素素手里的那道明黄的圣旨上。 看见那道圣旨,想到上面和叶素素联系在一起的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聂铎的心头升起了一腔怒火,眼神里迸出了杀意。 想要阻止皇上的这道赐婚,有个最简快捷地办法,就是把圣旨上被赐婚的男人杀了。 杀了何恩新,叶素素就算是捧着圣旨嫁人,也没有人可嫁了。 大概是聂铎的目光太过凶狠,原本还沉浸在自己忧伤里的叶素素不由地朝着他看过去。 聂铎双手握拳,双目猩红,满目杀气,叶素素骇了一跳,整个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聂铎。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在她面前毫不掩饰杀气的聂铎。 聂铎注意到叶素素看向她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身上的杀气,尽力地挤出了个笑容,可是表情转换还是略显生硬,叶素素心头突突的跳,她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聂铎开口了:“素素,不要怕,不就是圣旨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件事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嫁给何恩新的!” “铎哥哥,你想到什么办法?” “树是死的,人是活的,事在人为,你信我。” 聂铎试探地朝着叶素素走过去,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去拉叶素素,半途手收了回来,似乎怕叶素素再躲,他规矩地把手放到身侧,柔声哄她:“素素,我先送你回去。” 叶素素没动,目光如刀地打量聂铎,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她意识到,此刻的聂铎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她回想着聂铎刚刚的表情,忽然生出了一种可怕的想法,先是吓了自己一跳,回过神立即就质问出口:“铎哥哥,你想到的办法……是不是要杀了何恩新?” 聂铎的眼睛里藏着杀意,叶素素这么一说,那股杀意瞬间就散发出来。他没有瞒着叶素素,直接承认:“他,不会有命娶你的!” “不行,你不能杀何恩新!”叶素素忽然就激动了尖叫起来。 聂铎眉头皱得更紧,脸上却反常地露出了笑,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九十八章 聂铎问叶素素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上一世何恩新就是等于被她间接害死的! 如果,上一世她没有心软替大公主长乐去求皇后娘娘,让何恩新尚了公主做驸马,何恩新也不会抑郁而终,早早就离世。 这一世,阴差阳错,何恩新竟然成了皇上给她赐婚的仪宾,如果聂铎真的为了此事要了何恩新的命,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何恩新去死? “不行,不能杀人,铎哥哥不能杀人!更不能杀何恩新!” 聂铎露出了一个邪气十足地笑,望着身前的小姑娘,一字一句道:“给我个理由!” “理由?”叶素素愣了愣,望着聂铎有些发懵。 不能杀何恩新,还需要理由吗? 何恩新是个人,皇上圣旨赐婚,他不过是恰巧被选中了,他有什么错?他也不过是你无辜被牵扯其中,如果真要算起来,上一世她更是害惨了何恩新的。 “铎哥哥,你不能杀何恩新,何恩新是无辜的。”叶素素手里攥着那张明黄的圣旨,终于是摇着头痛哭。 “素素,你阻止我杀何恩新?” 叶素素哭着点头。 这件事不能怪何恩新,何恩新也不应该死。她也不想让聂铎去杀害无辜的人。 聂铎忽然勾着唇,脸上的表情略带狠厉。 叶素素心中不妙,急忙要求聂铎保证:“铎哥哥,你答应我,不许碰何恩新一根汗毛,他绝对不能出事!” 聂铎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静默许久,没有说话。 叶素素急了,她怕聂铎真的会一时冲动去杀何恩新,也不管聂铎脸色是不是难看,又追着让他保证:“铎哥哥,你答应我,一定不能碰何恩新,好不好?” “为什么?”沉默许久的聂铎终于开口说话,可是语气却异常冰冷:“因是他的你的仪宾,你就要开始护着他吗?” “铎哥哥?”叶素素瞪圆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向聂铎。 聂铎收起身上的戾气,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手帕,塞到了叶素素的手里,别过头,与她道:“你擦擦眼泪,回亭如院吧,别让叶夫人他们担心。我答应你,我不会动何恩新的。我聂铎想要娶媳妇儿,还不至于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叶素素一手攥着皇上的赐婚圣旨,一手捏着聂铎塞给 她的手帕,并没有擦眼泪,眼泪反而涌的更凶了。 她吸着鼻子说:“铎哥哥,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啊?皇上的赐婚圣旨已下,皇上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他说出的话,怎么更改?” 聂铎的目光一直看向叶素素,面无表情。 叶素素哭着说:“铎哥哥,太难了,这太难了。我不想你有事,我也不想你冒险,我想你平平安安地留在西南,永远不要来京城了,好不好?” 聂铎没有应声。 叶素素却哭得厉害:“就算是我得不到你的人,可是我还想要你平安。铎哥哥,过往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我的黄粱美梦已经醒了,求你不要为难我,也不要危难自己了。我们……结束了,你走吧……” “素素……” “铎哥哥,你走吧!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聂铎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叶素素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里却带着恳求:“铎哥哥,求求你,你走吧!” 聂铎没有作声,也没有动。 叶素素早已经哭得泪流满面,却一直不肯抬头,忽然开始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有歹徒!” 聂铎向后退了一步,目光却依旧没有从叶素素的身上离开。 叶素素咬着牙根,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遍:“来人啊,救命啊,有歹徒!” 混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还有杂乱地喊叫声。 叶素素不敢去看聂铎,别过头,哭着求他:“铎哥哥,你走啊!你走啊!” 聂铎动了动,忽然脚尖一点,整个人向上一提。 叶素素一直低着头,没有去看聂铎,但是她知道,此刻她的身前已经没有人了,聂铎……已经走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没有了力气,双腿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栽倒在地,攥着圣旨的那只手扶住地面,勉强支撑着她没有倒下。叶素素瘫在湖边的小径上,再也控制不住,拿着手里的帕子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赶到的仆妇们见自家郡主如此狼狈,急忙想要上前,却被后面赶到的叶夫人拦住。 她微微叹气:“你们都下去吧!” 仆妇被打发之后,叶夫人没有动,只是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坐在地上哭的叶素素,眼神里皆是担忧。 她的女儿,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坐在那里,无助地哭着, 却又似乎不敢大哭,可是那细碎的呜呜的哭声,听得更加让人心痛。 叶夫人捂着心口,眼圈也不由地红了。 既然素素想哭,就让她哭吧,哭够了,才能重新站起来。 叶素素不知道,叶夫人也不知道,在叶家的院子里,一个高大的树上,默默地蹲了一个人,把叶素素所有的眼泪和悲伤都看在眼里,手掌的拳头攥紧,青筋凸起。 直到叶素素哭够了,被叶夫人带回亭如院,树上的那人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人间四月,叶素素病了。 这一病,就直接病到了七月,把炎炎夏日,都带着病了过去。等她彻底好起来时,周碧秋已经嫁了进来,成为了她的嫂子。 七月过后,还有两个月就是叶思思出阁的日子,因为是与平郡王府联姻,叶家上下十分重视,到处都喜气洋洋的。 叶夫人带着新进门的儿媳妇周碧秋替叶思思张罗着。这个儿媳妇她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叶墨轩也天天喜气洋洋,脸上经常带着笑,每日下了衙门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要问少夫人在什么地方?问过后,总是立即换了衣裳就去找周碧秋。 周碧秋倒不是不想留在屋子里等叶墨轩,只是因为叶思思出阁之日在即,叶夫人有心把叶府主持中馈一事交给周碧秋,索性趁着这件事带着她熟悉熟悉,这就导致每日傍晚,叶墨轩都不得不厚着脸皮跑到正院来,弄的叶夫人哭笑不得,忍不住骂自己儿子没出息,一眼看不到媳妇儿就想得慌。 叶墨轩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想我父亲,这有什么不好?” 叶太傅被逗得哈哈大笑,点头承认:“我的儿子,自然是像我。” 除此之外,皇宫里也有件喜事,太子侧妃姜如萍临盆了,生下个七斤二两的大胖小子,太子东宫有了庶长子,皇上和皇后娘娘升级做了皇祖父皇祖母。 皇上没有说什么,甚至在太子赵从嘉请皇上为小皇孙赐名时,皇上也只摆了摆手,让做赵从嘉和陈瑛儿这对做父母的取名就好。但是,有眼睛的人还是能看出来,皇上近些时日很是高兴,对于自己做了祖父这件事并没有像他表现的那么冷静。 皇后娘娘虽然也很高兴,但是还是背后找了太子妃陈瑛儿说话:“瑛儿,庶长子虽然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但毕竟是侧妃所出,带了一个‘庶’字,他的生母又是宁王之女,皇上和太子都不会太过看中 这个孩子。昨日皇上还与我提起,想要抱嫡孙呢。” 陈瑛儿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道:“母后,儿媳会努力的。” 皇后娘娘叹气:“瑛儿,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女人啊,压力越大越不好有孕。你和从嘉成亲不过三月有余,这事倒也不急。” “儿媳多谢母后。” 皇后娘娘握了握陈瑛儿的手,忽然叹气:“哎,你嫁进宫里,离我近了些,这是好事,我想见你随时就能见你,也不知道你素素表妹现如今如何了,你二姨母上次过来说,素素的病情一直反复,真是让人担心……” 陈瑛儿脸上挂着笑,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安抚着皇后娘娘:“母后,素素表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是呀,这孩子也是一个命途多舛的,这皇上好不容易给她挑了个仪宾,没想到她竟然病得这么严重,这婚期只能一直向后拖了。好在何家和何家的那孩子都是懂事的,本宫看着欣慰。” …… 陈瑛儿从凤梧宫出来,坐上太子妃的轿撵,帘子挡上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不见了,面无表情,冰冷阴森。 陈瑛儿手指抠着手里的帕子,恨不得直接撕乱。 别人不知道叶素素为何会病?她陈瑛儿是从小跟叶素素一起长大的表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的表妹究竟为何生病? 叶素素病的时候,正好是太子赵从嘉和她大婚当日,也是皇上赐婚当日,为何病的,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郎情妾意,从此你婚我嫁,各不相干,怎能不病? “叶素素,你最好是病着,一直的病着,否则今日之辱,我定要让你加倍偿还!”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九十九章 听说叶素素病了,坐不住的人大有人在。 名正言顺的自然是郡主仪宾何恩新,何恩新几乎整日都要去趟叶府关心叶素素的病情,可惜一直没有见到叶素素本人。 叶夫人心里过意不去,却对何恩新的好感越来越多,心里想着何恩新这人也不错,老实憨厚又殷勤,何家家风甚好,有他给叶素素做夫君,似乎也不错。 不过,想着想着,叶夫人就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堵得慌。 叶素素怎么就看上了聂铎,怎么就看不上何恩新呢? 这缘分啊,就是孽缘。 除了何恩新之外,太子赵从嘉也时不时地派身边伺候的六子公公过来给叶素素送东西。自然,他打得不是什么暧昧的名头,完全就是表哥对表妹的关心。 赵从嘉原话便说:“素素是跟我一起长大的表妹,她如今生病,我这个做表哥的怎么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自然,叶太傅和叶夫人虽然不喜欢太子赵从嘉如此殷勤,却也不能把他派过来的人挡在叶府之外。不过,六子公公一向规矩,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倒是也叶夫人舒服不少。 叶夫人把人都打发了,终于去了亭如院。 进了屋子,发现叶素素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手边放着的是针线笸箩,里面是一只没有绣完的荷包。 这荷包叶夫人看了足足有三个多月了,每天都看见叶素素拿出来摆弄几针,却从没有看见她绣完。 “素素,何恩新刚刚过来,问候你身体是否好些。”叶夫人只挑了何恩新说,至于赵从嘉,她是连提都不会提的。 叶素素点头,其实她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她实在是对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劲来,索性就这样一直病着,谁都不见,也省了许多麻烦。 叶夫人拿过梳子,走到叶素素身后,把她披散的头发都拢到一起,一下一下地给她梳头。 “我的素素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都到了成亲嫁人的年纪了。素素啊,娘亲觉得何家的人还不错。知道你这病着,何恩新天天都要上门来问候一声,对你很是上心。按理说,你和何恩新是皇上圣旨赐婚,这婚期早就应该定下来了,但是因为你这么一病,何家也一直没有提这件事,娘亲这心里也总过意不去。” 叶素素木讷地坐着,挺着背,任由叶夫人给她梳头,并没有出声。 叶夫人叹气,道:“素 素,事已至此,咱们向前看好吗?记得当初娘亲就和你说过,若是你们能成,娘亲祝福你们。可是若是你们不成,你就好好家人,一心一意跟自己的夫君过日子。素素啊,何恩新那孩子不错,你接触接触,未必会不喜欢。我看他对你是掏心掏肺的,日子还长呢,你不能自己跟自己转牛角尖,把自己的路都堵死了。”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没有吭声。 叶夫人的话也点到为止,不敢继续往下说,她亲手为叶素素挽了个发髻,把她的头发弄得熨帖。 叶夫人放下手里的梳子,试探着说:“素素,你和何恩新的婚事毕竟是皇上圣旨赐婚,这婚期一直拖着,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 “选明年开春吧!”一直没有说话的叶素素忽然开口,嗓音略带沙哑,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叶夫人被叶素素忽然开口弄了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叶素素似乎以为叶夫人不满,开口又解释了一下:“姐妹出嫁,是有顺序的,二堂姐的婚期在九月,之后又是过年,事情太多,不如挪到明年我生辰左右,姑娘家十六成亲,也不算晚。” 叶夫人回过神来,急忙应道:“好好好,我这就派人去跟何家说,我这就让何家来请期……” 叶夫人这几句话说得语无伦次,慌乱无比。叶素素忽然同意婚期之事,虽然是叶夫人一直拍着的,但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叶夫人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简直是又惊又喜。 她不敢再叶素素这里逗留,生怕叶素素是一时兴起,随口又要改了主意,急忙离开亭如院,张罗婚期之事了。 叶素素下了小榻,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面无表情。 许久之后,乐竹劝她:“郡主,如今已经是夏末秋初,天气转凉,您身子骨不好,我们离窗子远一些吧?” 叶素素没坚持,又回到了小榻上,拿起针线笸箩里的荷包和针线,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 乐竹不敢打扰她,带着屋里的人退到了隔间外。 叶素素手里的针穿过荷包,忽然一抖,直接扎进了她的指尖,瞬间白皙饱满的指腹上鼓出了鲜红的血滴,晶莹饱满,带着光着。 一直面无表情的叶素素忽然就哭了,白皙的小手用力攥紧针和荷包,豆大的泪珠像是断了线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滚了下来。 哭声里压抑着极小的呢喃,只有靠近了才能听到:“铎哥哥 ,婚期定下来了……” …… 夜色乌黑,四周寂静。 亭如院的灯已经熄得差不多了,乐竹把叶素素屋子里的灯芯挑了挑,让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蹑手蹑脚地去外间守夜。 床上的叶素素已经入睡,似乎做了什么不太美好的梦,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她的床边,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看见她蹙眉,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抚平。略带薄茧的指尖还没有碰到叶素素,他的手就像是被什么烫了似的,迅速地缩了回来。 屋里站着的人,目光落到了旁侧,那边的小桌上摆着叶素素的针线笸箩。这东西以前她是不玩的,如今却一直在她身边,时刻都不能离开。 那人大步流星地朝着小桌走过去,从针线笸楼里拿出了一只绣了一半的荷包。荷包上没用什么繁琐复杂的刺绣,也没有什么技艺复杂的绣花,只是简单的锁了边,还只锁了一半。 那人的目光却盯着荷包,久久不能离开。 这个荷包是玄色的,上面有点点痕迹,如果不是凑到眼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那些点点痕迹,是斑斑血迹。 握着荷包的人心头一痛,眉头皱得更深,不由地湿了眼眶:“傻姑娘……” “傻姑娘”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嘴里声音发出了很轻的“哽唧”声。 聂铎放下手里的荷包,急忙回到床边,半跪在床边脚踏上,轻轻地握住叶素素的手,另一只手隔着被子轻拍她:“素素不怕,铎哥哥在这里,铎哥哥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聂铎的声音起了作用,床上一直动来动去不老实的小姑娘渐渐地安静下来,很快又睡着了,唇角又挂了笑,好像是做了美梦。 聂铎看着她熟睡的小脸上挂了微笑,不由地也跟着笑了笑。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到了被他握在手心里的小手。 五根晶莹剔透的手指,洁白如玉,宛若削葱根,个个都玉雪可爱,令聂铎不由地想要咬上几口。 他盯着她的指尖,很快就发现了细小的针眼。估计是今日弄得,往日里弄得那些已经没有了痕迹,唯独今日这个,还略带了微红。 聂铎缓缓低头,轻轻地吻上了她的指尖。 床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了痒痒,不安地动了动,聂铎放开她的手,看着她的小手逃跑了。 盖在被子里的小姑娘满足地翻了个身,脸朝向了床内。她的一缕发丝落在白皙侧脸上,挡住了她的脸颊。 聂铎缓缓起身,手朝着她的脸颊伸了过去,动作轻柔地把那缕发丝别在了她的耳后。小姑娘动了动,没有醒,聂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倚着床柱,坐在了她的床边,直到天边泛白…… 乐竹进来时,叶素素还在睡,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了两下,懒洋洋地没有动。 乐竹帮她把帐子帘子都打开,拿了清水过来替她漱口,叶素素坐了起来,低头弯腰,刚要喝水,忽然开口,问:“昨晚……是铎哥哥来了吗?” 端着杯子的乐竹一脸发懵,迟疑摇头:“没有,昨晚是婢子守夜,没有看到聂公子。” “哦……”叶素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失望叹气,原来昨晚只是她做了一个甜甜的梦,一个有聂铎的梦而已。 叶素素无精打采地梳洗更衣,整个人病病殃殃的,有气无力。 今日亦如往日一般,何恩新下了衙门后又到了叶家探望叶素素,叶素素依旧是称病,谁也不见。 不错,今日除了何恩新之外,竟然还有位不速之客来到了叶家,是一个任谁也想不到的人。 叶素素听说之时,更是莫名其妙,不满地骂道:“我们叶家与他非亲非故,他寻的哪门子理由前来探病?”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一百章 这个被叶素素在背地里差点骂的狗血喷头的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宁王世子姜成弦。 宁王世子姜成弦是因为饱满安慧郡主姜如萍,也就是太子侧妃诞下小皇孙贺喜而来。说是到了京城之后,听闻长仪郡主病了,特意过来探望的。 叶素素就纳闷了,就算是她生病了,她和宁王世子姜成弦一无交情二无恩情的,他凭什么来探望她? 自然,宁王世子姜成弦是不可能见到叶素素的,但是这就是像是出门踩了狗屎,虽然不痛不痒,却让人膈应。 何恩新和姜成弦在叶家是碰了个正面,何恩新对姜成弦客气又疏离,根本不打算和他有交情。 姜成弦既然见不到长仪郡主,自然就把注意打到长仪郡主的这位仪宾身上。 “何大公子,恭喜恭喜!” 何恩新客气地应了声,说出口的话也不含糊:“宁王世子是驸马,这声恭喜,我实在是不敢当。” 宁王世子姜成弦望着何恩新,笑道:“何公子能娶到长仪郡主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真是艳福不浅啊!” 他说话时,目光里带着诡异的笑,看起来令人极不舒服。何恩新的目光顺着他的脸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因为上一次宁王世子姜成弦在骊山院受伤,之后虽然经过御医精心医治,但是姜成弦的背还是留下了后遗症,直到现在依旧是伛偻着,身体几乎要勾成一团,加上姜成弦那样总是阴暗的脸,诡异的眼神和表情,看起来果然是十分地不舒服。 何恩新和他说了两句,就不想在说话了。他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却是奇怪的。 宁王世子姜成弦是大公主长乐的驸马,久未归京,回来之后不是第一时间回公主府,却跑到了长仪郡主的家里探望长仪郡主。别说他何恩新是长仪郡主未来的仪宾,就是个普通人听到宁王世子这种行为都要奇怪几分。 同样奇怪的还有叶夫人,大概是怕何恩新多想,叶夫人不加避讳,直接当着何恩新的面,直接质问宁王世子姜成弦:“宁王世子,我们叶家和宁王并无交情,宁王世子前来叶府,究竟所为何事?不如,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您这不明不白地借着探望长仪郡主的名号而来,实在是让我们长仪郡主担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何恩新在旁边点头,极其赞同自己未来的岳母大人的问题。 宁王世子姜成弦却不急不慌,也不觉得 尴尬,直言道:“小的曾经在骊山院和承恩侯府都受过郡主的恩惠,我刚刚从京外而来,听闻郡主病了,自然要过来探望一番,以回报郡主恩惠,否则我岂不是忘恩负义了吗?” “宁王世子客气,郡主不过是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对您有恩惠?宁王世子既然已经回京,自然应当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以表孝心。”叶夫人轻描淡写的打发姜成弦。 姜成弦也没有厚着脸皮赖在叶府,笑眯眯地就离开了,只是那笑容落在叶夫人和何恩新的眼里,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了。 何恩新不放心,低声向叶夫人询问:“叶伯母,宁王世子和郡主殿下之间莫非有什么过节?” 刚刚宁王世子的表现,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似乎若是叶素素在此,简直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似的。 叶夫人摇头:“不曾。” 她对骊山院发生的事情略知一二,也知道宁王世子如今只能驼着背走路,都是聂铎带着人揍得。不过,这也是因为姜成弦心怀不轨所致,是报应活该!没想到,如今依依不饶的人,竟然是这个罪魁祸首! 叶夫人合计着等叶太傅回来,这件事一定要和叶太傅说一说。 何恩新很郁闷。 他能看得出叶夫人似乎知道长仪郡主和宁王世子之间的过节,可是叶夫人不肯说,他作为晚辈也不能问,只能礼貌告辞,离开了。 让何恩新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马车刚出了叶府大门的巷子口,就遇到了宁王世子姜成弦的马车。 看样子,姜成弦似乎在故意等他的。 何恩新觉得宁王世子就像是一条蛇,而且是一条带着剧毒的蛇,咬人一口就要命的那种。 他并不想搭理姜成弦。 姜成弦却胸有成竹,上前跟他套近乎,笑着说:“何兄,不如一起喝杯茶?我告诉你郡主和我之间的恩惠如何?” 何恩新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心里确实是一直想要知道,但是他总觉得宁王世子过来找他,肯定打的不是好主意。 何恩新有自知之明,他一想知道自己在阴谋诡计上是比不过那些弯弯肠子的人,也知道自己大概是玩不过姜成弦的,索性收起好奇心,一摆手,说:“世子客气,家中还有事情,我还要尽快赶回家。” 说罢,让马车夫驱车离开。 宁王世子姜成弦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不由地望着 何恩新离开的马车,气愤不已道:“没想到长仪郡主选的这个仪宾,竟然是个这么胆小怕事的!” 旁侧跟着姜成弦的心腹道:“世子,胆小怕事有胆小怕事的好处,虽然他不敢知道那些事情,不过我们的算计,但是有朝一日我们对付郡主时,他恐怕也会因为胆小怕事不敢上前。” “但愿如此。”姜成弦冷笑:“骊山院之仇,我定然会找长仪郡主讨回来的!” 宁王世子姜成弦到叶府走了一圈之后,瞬间变成了皇上皇后的好女婿、大公主长乐的好夫君,几日往返宫中,似乎深得皇上皇后的喜爱。 叶素素嗤之以鼻,不以为意,跟过来探望她的叶夫人打听:“娘亲,姜成弦那日来我们叶家,究竟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我不知道。”叶夫人摇头,“但是我总觉得这个宁王世子身上的戾气太重,像是有什么苦大仇深似的。我和你父亲担心他还在为骊山院的事情怨恨你,怕他搞什么小动作,所以一直派人盯着他。” “姜成弦既然已经在皇上皇后面前扮演孝子慈孙,自然不会这个时候闹事。”叶素素放下手里没有绣完的荷包,跟叶夫人道:“我觉得姜成弦应该是憋了一口气,至于他什么时候撒气,大家谁也说不好。不过,这只毒狼千万要防着,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咬你一口。” 叶夫人点头,对于叶素素的话,她倒是没有多么惊讶,因为她的夫君叶太傅也是这么说的。 宁王世子姜成弦来这一趟,很快就让人忘记了,因为九月已经到了,初十就是叶思思的出嫁之日。 平郡王府远在颍川郡,平郡王府的迎亲队伍很早就从颍川郡出发了。 平郡王世子穿着大红吉服,骑着高头大马,刚走出颍川郡没多久,整个迎亲队伍就停了下来。 平郡王世子李律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突然冒出的人,皱着眉头,问他:“二弟,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西北吗?” 李征骑着马,嬉皮笑脸地凑到了大哥李律身边,笑嘻嘻地说:“大哥,您成亲这么大事,我这么可能不出现?我特意从西北回来,当然要跟着你去迎亲了!” 李律立即起疑,眉头紧锁,眯着眼睛问李征:“二弟,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这不是您成亲的大喜事,人一辈子就这一次,我是你的兄弟,怎么可能不参加?大哥,别耽误行程了,现在就走吧!”李征也不墨迹了,牵着马调转马 头,自动并入到迎亲的队伍里。 李律眉头依旧紧锁,他回头看向李征,忽然厉声威胁到:“李征,你打得什么主意我差不多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你记住,这是我的大婚,你若是敢在婚礼上胡来,搅和了我的婚礼,我绝不会轻饶你。” 李征不以为意,嬉皮笑脸,摇头说:“大哥,我能做什么?我还会做什么?” 做什么? 平郡王世子李律默不作声,可是眼睛里却爆发出凌厉的目光。 李征对长仪郡主的那点小心思,瞒得过别人,怎么可能瞒得过他?李律对自己的这个弟弟非常了解,李征绝对不是一个做无用功的人。既然他能从西北跑回颍川郡,并且不远万里跟着他去京城迎亲,一定是要搞小动作。 不过,李征却一直嬉皮笑脸,无论李律怎么旁敲侧击,他就是不承认,整天就像是没事人似的。 就在李律的担心中,迎亲队伍终于进京了。 李征骑在马背上,望着京城的城门,勾着唇角笑了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