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女兵》 序 当士官套改的命令下来时我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我能继续留在这个深爱的集体,继续这种简单而快乐的生活,相比那些同样想留而没留下的战友,我是幸运的;悲的是,这个决定代表我未来三年的青春注定挥洒在部队的深墙大院之中,受着纪律的束缚,在这本该丰富多彩的年纪每天过着单调,枯燥的生活。 在我还没有想到如果复原的话应该干点什么的时候,我想继续留在部队一边享受着稳定的生活,衣食无忧的待遇,一边慢慢成熟打牢基础勾画着自己的未来。这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 况且我所在的部队并不是基层连队,不用每天跑步跑到尿血,单杠拉到手上起泡,玻璃擦到让外人感叹:这真是一支艰苦奋斗的部队,竟然连玻璃都不安!我所在的是师后勤医院。在部队“后勤”二字总是给人一种很舒适,很清闲的感觉,与连队相比确实是这种感觉。但不要以为后勤就是一个可以处尊养优,安享晚年的地方,毕竟我们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斗编制的一部分,只是我们与连队所担负的任务不同罢了。在师后勤医院这种地方,不但每天的生活很安逸,而且能够学到一些东西, 基层连队是一个纯阳之地。哪怕那天有个哥们一时心血来潮,脱光了衣服在团部大院裸奔一圈的话,他也只能算是违反条令条例,外出军容不整,而不会被人认为是在耍流氓。因为耍流氓是需要一定条件的,在连队,这种条件是不存在的。但是在医院却存在着这样的必备条件,虽然她们的数量并不是很多,质量也不是很好,不会让前来就诊的基层官兵和地方患者产生延年益寿健胃消食的神奇功效,但是他们的存在改变了部队物种单一的局面,使我产生原来这个世界是丰富多彩的感叹。 我的职务是军队卫勤战线上一名普通的卫生员,经常看革命战争题材影片的同志可能对我们的工作比较了解。我们虽然不用直接拿枪冲锋陷阵,但是却在勇士们的后方为他们提供生命保障,一旦有人受伤我们会不顾危险迅速冲上前去将其救下,有时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细心一点的观众朋友可能也会发现,我们经常扮演着烈士临终遗嘱委托人的角色,为其完成为未完成的意愿。其中最经常干的一件事就是帮他们交最后一笔党费。 电视中我们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镜头就是,一名伤员被救了下来,但是他感觉已经快不行了,于是拉着卫生员的手用微弱的语气说道:“小李子……我不行了……你告诉我媳妇……一定要把孩子养大……让狗蛋长大了杀鬼子……替老子报仇……!”然后用颤抖的手伸进口袋,掏出几个铜板说:“这是我这个月的党费……你替我交给指导员……”说到这里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如果是在现在的烈士最后的遗言可能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小阳子……我不行了……你告诉我媳妇……现在房价涨得很厉害……差不多就买吧……我当了几十年兵了买不起房子……别让狗蛋娶媳妇的时候还没房子……”然后用颤抖的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被子弹打穿的银行卡说:“这是我这个月的党费……你交给指导员刷吧……”说到这里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所以我认为我的工作很艰巨,很光荣。 但是我们平常的工作就是给病人抽血打针,扎针输液,就相当于地方的护士一职。男人干这个工作好像不太适合,但是我认为我们只有革命分工不同,没有男女之别,而且在部队有些工作是必须有男女兵共同才能完成。 不妨举个例子。虽然我们在平常的工作都是一样的,但是到了战场分工就不同了。在战场上我们的任务就是战场救护,在枪林弹雨,血肉横飞中将一个又一个重伤员救下火线,现场简单处理之后再将其安全的转移到后方的野战医院继续接受治疗。战场救护是一项高风险,高强度的工作,单是转移伤员这一项,就是女兵很难以独立完成的任务。我们经常进行这样的训练,所以我深有体会。 比如一个很英勇的女兵冲上火线,企图将一个奄奄一息的重伤员抢救下来,这名伤员又是生得人高马大体重将近二百斤,这名英勇的女战士拖又拖不出来,拉又拉不动,而她又不忍心看到战友受此煎熬,出于人道主义,他可能就会眼含热泪,绝望的对伤员说到:“同志,你还有党费要交吗?”然后拿起枪扣动扳机,让其就地解脱。这样的话原本一个可以救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所以我认为我的工作是很有意义的。 当一个人在某种环境中生活很长时间的话,那他的某种功能或者说免疫力就会逐渐减弱或消失,需要时间慢慢的适应才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平。比如一个人在黑暗中时间很长的话,如果突然见到强光就会适应不了。鲁滨逊在一个荒岛生存很多年,当他回到人类社会中已经丧失了与人交流的能力,只是后来才慢慢恢复过来。 我当兵第一年曾在连队生活,以至于当我见到美女说话的时候竟会接连出错。 那是我当兵后第一次跟连长外出公事,中午在一家餐馆吃饭,饭菜上齐之后连长让我去要一些餐巾纸。柜台那里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我走过去后发现我开始莫名的紧张,一张嘴舌头就开始打结:“请问你有卫生巾吗?” 服务员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估计还没有哪个顾客向她提出过这样的问题。虽然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她却不知如何回答。 当话说出口的时候我也意识到错了,脸“刷”就红了,变得更加紧张了。在他没有喊出“流氓”之前我赶紧改口道:“我是说,你有卫生纸吗?” 话一出口我就发觉,如果不是我的耳朵听错了,就是我又说错了。 果然,我的耳朵并没有毛病。服务员说:“哦,卫生间有纸,你不用担心。” 看来他真把我当成要上厕所了。但是我的问题也难免不让人家这么认为。不上厕所用卫生纸干什么?擦嘴总不能用擦屁股的纸吧?虽然我知道说错了,但是现在接着改口的话,仿佛我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戏人家,有什么不良企图似的。我只有去趟厕所回来再跟她一字一顿的说:“我,要,餐,巾,纸!” 那件事情对我打击很大,我觉得这很有愧于我在学校时的昵称——“花丛小蜜蜂”。我甚至怀疑,长此以往,当我以后找女朋友的时候,我是否可以很正常的跟人家谈一些很正经,而不是月经的问题。 虽然我可以向毛主席发誓,我的思想是很纯洁的。“花丛小蜜蜂”的爱称也只是因为我和大部分女生的人缘比较好,他们认为我很有趣。并不是因为我喜欢沾花惹草,招猫逗狗,那样的叫“采花大盗”或者“淫贼”比较合适。 当我来到医院和这些“军花”接触多了以后,才慢慢恢复了我“小蜜蜂”的本色。 一 欢迎新战友 (1) 漏网之鱼 每年的十二月份是新老交替的时候,老兵带着新的希望回到家乡继续开创新的理想,新兵怀揣青春梦想踏入军营开始新的篇章。旧人离去,新鲜血液输入,就像是人体内的大换血,正是这样,我们这支钢铁的部队才会永远保持青春与活力。 医院每年只有女兵入伍到这里,男兵都是入伍到连队,在卫生员训练基地经过培训之后根据岗位需要才被分过来。 今年的新兵今天就到了,刚才院部值班室通知各科除值班人员外,所有老兵到门口集合欢迎新兵到来。在新兵刚刚踏入营门的那一刻,用我们如火的热情让他们感受到军营熔炉般的火热,用我们的实际行动让他们感受到老同志对他们春天般的温暖。这是部队的传统,当年我们刚入伍的时候也受到了老兵热烈的欢迎,但他们的动机并不都是那么纯洁,我们的到来可能只是代表了他们的解放。 我和一休来到门口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鞭炮和“热烈欢迎新战友”的横幅已经挂好,威风锣鼓阵已经摆好架势,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热烈的气氛好像过节一般,融入其中我和一休显得很兴奋。我们兴奋得原因并不是单纯的欢迎新战友的到来,其中也夹杂着一些不纯洁的动机我俩心照不宣。 一休是我的同年兵战友,我们当兵第二年在集团军卫训大队相识,毕业后一起分到了医院,还在一个科室。一休是内蒙人,身上有着草原男儿的豪迈与奔放,他真名叫马达,叫他一休并不是因为他的头脑有多灵光,智慧有多丰富。相反我怀疑他的脑袋里装的更多的是石头和大便。他因为有一颗近似于光头的脑袋,初次见面总会给人一种好像是刚从哪放出来似的感觉,所以我们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劳改犯”,因为他的极力反对我们又改叫他“劳改的一休。” 一休是侦察兵出身,新兵时在侦察营被“蹂躏”了整整一年,所以他劈砖碎石的功夫很是厉害。他高兴的时候经常给我们表演开转,博得我们的阵阵喝彩。不痛快的时候就会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拿砖“啪啪”的拍脑袋,看得人心惊胆战。 一休说:“你猜这批新兵里面会不会有好看的?” 我说:“现在猜纯粹是没有根据的胡思乱想。不过根据我院前几届形式来看的话,我觉得好看的机率不大。” “我觉得也是。”一休点点头表是肯定“以前吧,我觉得中国儿女千千万,能当兵的就那么几个,能当女兵的更是少之又少,不能说个个都长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吧,那也应该是地方比较优秀的女青年才对啊!直到来到咱们医院见到所谓的女兵我才知道,靠!当初全他妈想反了!”说完一休又摇了摇头。 我说:“别把咱们周围的生存环境描述的那么恶劣好不好?咱们院的女兵凑合凑合还是能看的,你没见过通讯站的女兵,那才叫一个惨呢!” “你见过?” “我听通信营的老乡说的,他说晚上女兵站岗他都不敢出去上厕所。咱们医院怎么说也是一个对地方人民服务的地方,代表了咱们师的形象,难看的都在师部大院关着呢。” “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听里面的小女兵声都挺甜的——‘你好,请问你要接哪里?’——真是见面不如闻声啊!”一休接着说道:“其实部队里也有好看的,只不过是提前让总部机关和上级单位给挑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对于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看啊,”一休给我分析道:“在电视上看新闻,人民大会堂开会的时候那下面坐的小女兵一个个多水灵啊!那都是总部机关的。再看看咱们野战部队的,都是人家挑剩下的” “那都是你瞎猜的。他们也有难看的,都在后面坐着呢,只是摄像师没好意思把他们给全国观众呈献出来。”我对一休的这番理论表现出不屑一顾。“我觉得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征兵环节把关不严,什么样的都敢要,包括你这种混入革命队伍的败类。” “那人家也是有好看的呀!要是咱医院的女兵坐下面去,摄像机的镜头都得碎了。” “你放心,要是那样摄像师也不会拍她们的。” “对!太影响部队形象了!” “其实宋雨长的就挺好看的,就是太凶了点。对病号春风化雨一般,对咱俩她简直就是一个穿军装的女悍匪。” “悍匪?”说着一休比划了一招击腰锁喉,“你让她给我得瑟一下试试?咱也是有血性的中国军人,一招制敌咱也不是吹的!” 正在我俩说着的时候,忽然鼓声雷动,鞭炮齐鸣,接新兵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新兵提着包秩序井然的走下车,在新兵班长宋雨的调整下站成两排向我们走来。所有老兵热烈鼓掌,灿烂的笑容向他们传递着温暖。威风锣鼓敲得更加激烈了,眼看着正在向疯狂锣鼓演变。 一休迅速将这些新兵浏览一遍后失望的对我说:“你看我说得怎么样?没一个好看的吧?看来我跟他们很难产生深厚的革命友谊了。” 我安慰道:“人家来都来了,以后都是吃一锅饭的战友了,忍了吧。”突然我眼睛一亮,看到走在最后的一个女兵。作训帽下是一头齐耳的短发,清澈的脸庞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更加的清纯。可能是对新环境的陌生,在这么多老兵热烈的欢迎下显得有些局促,站在人群里像一只小猫一样小心翼翼。不知是害羞还是冻得微微发红的脸蛋,更让人感觉几分可爱 。 我对一休说:“看来我要打破你的研究成果了。那有一条漏网之鱼。” “什么漏网之鱼?”一休不解的问道。 我说:“按你说的就是,一条没有被上级机关挑走的美人鱼啊。” 一休眼里顿时放光:“哪里?”一休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说:“这就是美人鱼啊?长的吧还可以,跟那卡通漫画里似的。不过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我说:“那是每个人的感觉不一样。” 一休看着我说:“不会吧?刚来的第一眼你就有感觉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十分沉重的语气说道:“同志,在部队这种地方你看看就行了,千万不要有这方面的想法,不然你会犯错误地!” 我将一休的手甩到一边,说:“你才读了几年书了就敢来当兵?” 一休一本正经的说:“我卫校毕业,相当于中专文凭。你不就高二毕业吗?参军入伍还冒充高中,谁不知道谁啊?” “我的意思是说,每个人对美的不同感觉,不是对这个人的感觉。”“那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呗!反正跟你这种没文化的人说不清楚。总之没文化真可怕啊!” “但愿你没这种想法。” 这时老兵已经上前帮新兵提东西了,一休说:“咱们也别闲着了,去帮你的美人鱼拿拿东西吧。” 刚才被一休一说,我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心想要不要过去帮忙。 一休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说:“走吧,帮助和关怀一下新同志又不犯错误,还愣着干嘛?” 现在如果我还不动的话显得我的心里真的有鬼似的,于是我俩走到那条“漏网之鱼”旁边,我说:“把包给我们。” “漏网之鱼”一愣,小心翼翼的说:“为什么……要给你们……?” “哪那么多为什么?在部队班长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你不是我班长啊?” “在部队所有老兵都要叫班长,这些规矩以后你们新兵班长会教你的。”我正说着,在一旁的一休忽然一把将她的包抢走了,说:“老兵帮你干点活怎么还那么多废话?”说完转头就走。 那条小鱼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劳改犯,说话那么生硬抢完她的包就走,大惊失色叫到:“班长,他……他抢我包!” 一休听她那么一叫也停下了脚步看着我,说:“我晕!我张的就那么像一个抢包的?” 我挥了挥手让他先走,他转身走了还帮另一个新兵把包提走了。 我对那条“小鱼”说:“我们看你大包小包的想帮你拿点东西,这是对你们的关心和爱护,怎么成抢包的了?你看前面不都是老兵在帮你们提东西吗?” “哦”她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谁让他长的不像好人了,再说,帮忙就是帮忙那有这么硬抢的。” “那你看我像不像坏蛋?”我问她。 “你虽然长的也不太好看,但是挺面善的。再说部队里面是不会有坏人的。”说着把一个大皮箱交到我手里“你帮我提这个箱子吧,这个太沉了。” 听她那话我心里怎么那么不是滋味呢?难道长的善良也是错吗? 我提了提那个箱子确实很沉。“你当兵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里面都什么啊?” “这都是我妈给我塞的,里面有用的的有穿的,大部分都是零食。我妈怕我在部队吃不饱。” “你妈想的还挺全。不过到部队了肯定饿不着你,就怕你想减肥都难。” “真的?” “当然真的。你知道什么叫保障有力吗?” “不知道。” “你看看前面那几个女班长的体型就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笑道:“呵呵,班长,你是说那几个女班长很胖吧?” 她笑起来不仅好看,笑声也很好听。 我说:“我不是说他们很胖,只是感慨‘保障有力’这句话在他们身上怎么会体现的这么、这么、这么充分呢?。”我一连用了三个“这么”,充分体现了我的感慨之深。 听完我的话她笑的更灿烂了:“噢,原来你果然不是说他们很胖,是说他们非常胖。人家又没招你,干嘛这么说。” “可能是因为我瘦的原因吧,所以我才会这么‘嫉胖如仇’吧。” “你瘦又不关人家的事。” “说让她们老说我吃了也不长肉,白白浪费国家粮食。” “哦!那她们明知道你说她们很胖却不敢打你,是不是体现了纪律严明?” “你很聪明哦!”我对她点点头“你为什么来当兵?” “嗯……保家卫国,嗯……抵抗侵略,嗯……” “停停”没等她“嗯”完我就打断了他,“你是不是还想说打鬼子,替死去的乡亲们报仇啊?这都是你爸教你糊弄接兵干部的吧?”“嗯”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爸说,这么说显得政治思想过硬,部队愿意要。”这话确实够硬的! “我就是想当兵,感觉当兵特别神气。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军训我们的教官别提多威风了,我们特别崇拜他们,班里还好多女生都偷偷的给教官写情书了。所以我觉得……” “所以你觉得部队是一个帅哥云集的地方,比如像你们的教官和我?” “才不是呢!再说你长的也不帅!当兵是我崇高的理想!我喜欢当兵才来的,我觉得部队是一个很先进的集体,我因为能当上女兵同学们都快羡慕死我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但愿部队不会让你失望。” 然后我又跟他介绍了一些部队的情况,我院的环境。说着我们就到了女兵楼下,一休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把箱子交给另一个迎接他们的女兵,对她说:“我们不能进去,让这个班长帮你领上去吧。” 她对我和一休说:“谢谢班长!其实你们老兵挺好的,就是,就是帮助人的方法有些奇怪。” 一休说:“以后你就会发现部队奇怪的地方多着呢。” “不会呀,我感觉部队挺好的。” 我意味深长的笑到,说:“那样就太好了,但愿你以后能发现部队里面更多的美好。” 回到科里一休问我对那个新兵感觉怎么样? 我说,很傻,很天真。 一休又问,知道她叫什么,家是哪的吗? 我说,不知道,免得你又说我摸根问底居心不良。 (2) 无事生非 部队的生活是枯燥的,即使在我们这种已经半社会化的单位也是一样,部队的纪律不会因为我们的工作性质和所担负的任务不同而改变,我们每天的生活还是被规定在纪律繁多的条条框框之中。军语曰:两眼一睁忙到熄灯,两眼一闭提高警惕。每天的生活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不是训练就是政治教育,要不就是迎接,或者准备迎接各级首长的检查指导。 医院虽不像连队那么多事,却也琐碎,在闲暇的时候同样无聊。外出受到限制,每天困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看着相同的人,做着相同的事,即使是在人间仙境时间长了也会烦的,要不然七仙女怎么会下凡呢?神仙尚且如此,何况人乎?可能是时间长了我已经适应了这种单调的生活,学会在闲暇的时候想方设法找点乐趣。 一休平时的消遣方式就是找人打牌,在没有什么娱乐设施的情况下,这也是部队中最普遍的一种消遣方式。我也是到部队后才学会的打牌,只是技不如人很少打。倒不是我输不起,是因为牌技很臭没人愿意跟我一伙。每次打牌时分到跟我一伙的人都愁眉苦脸,对手却眉开眼笑。每次打出一张臭牌,同伙就骂我“叛徒”,故意给对方放水。对方落井下石对我连声道谢,还要起身与我拥抱。我觉得他们这种毫无掩饰的表情和言行已经深深地伤害到了我的自尊,破坏了战友之间亲密的友情,所以爷决定不跟这帮乌合之众同流合污,另寻他法。 于是更多的时间我还是喜欢呆在科室,听听歌,弹弹吉它。 那把吉它原本是我高中同学的。他买那把吉它只是因为觉得弹吉它很帅,用它来泡妞会更加得心应手。但是他最终没有学会弹吉它,只会在唱歌的时候胡乱扒拉几下,使得他原本就像杀猪一般的嚎叫声更添几分凄凉。在我当兵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音乐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他的泡妞历程还漫漫其修远,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眼睛受到煎熬得同时,耳朵再受同样的罪。于是他就把这把吉它送给我随我参军入伍了。尔后随我南征北战,从连队到卫训大队,再到师医院。只是在医院闲暇的时间多了,我的水平才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现在新兵入伍已经一个星期了,之前的那段时间他们主要学习整理内务,熟悉部队的条令条例,这个星期已经拉出来训练了。 新兵训练的场地就在我们楼下的篮球场,我们在二楼的护理站居高临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以往我和一休处理完病号扎上液之后就会闲得无所事事,等着换液。有时我会看看杂志或者报纸,一休则会摆弄一个破旧的魔方。一休的这个魔方从我在卫训大队认识他起就有了,单从魔方快要被磨得退完色的程度上就知道有一定年头了。这也是他打发时间的一个办法,只是我从来没见过他将这个魔方调对过。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将魔方的颜色都磨没得时候,色彩就会统一了。 而现在我们似乎找到了一个更加有趣的方式来打发时间,那就是看新兵训练。他们现在的训练才刚刚开始还停留在最基本的队列训练上,这种训练在我们看来是最没劲的,一个简单的动作为了要做到整齐划一,反反复复的走来走去,现在看着就想吐。 我和一休之所以还可以看得兴致勃勃,其实是怀着一个很坏的心态的,那就是希望看到那个新兵做错动作,然后可以幸灾乐祸一番。由此可见,我们简直是无聊到了透顶。 宋雨的训练好像很有成效,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新兵出过错,这不免让想看热闹的我们有些失望。 宋雨是我们的护士长,从士官学校毕业后分过来的,现在已经是二级士官了。她无论理论还是操作技能都是相当专业相当有实力的,在这方面我和一休不得不佩服她,但是我俩总是有意想和她找点小麻烦,惹他发飙。她对我们也从不顾及淑女形象,一副热血女侠的气势将我俩一顿爆捶,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当兵的时候你们还跟解放军叫叔叔呢,跟我得瑟?捶不死你们!”虽然我和一休经常被捶,但是我们觉得这样打打闹闹也不乏是一种乐趣——反正她打的也不疼。 我和一休看着这群新兵又想起了自己刚来部队的时候。我到部队后是分到了装甲步兵连队,一休就有点惨去了侦察营。一休说侦察营的训练是最苦的,新兵的时候就跑五公里武装越野,刚开始不习惯都跑尿血了。 我说,那是你不适应高强度的训练失调了。 一休说,去你大爷的!你给我跑出个月经来潮试试。 一休还说他们下连后训练的科目更多更难受了,他现在最拿手的开砖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我怀疑他脑袋就是那时候被摧残坏的。 他让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你看经常开砖的这块,头皮是不是比别处要硬一点啊?”我摸了摸确实比别处要厚一些,像是老茧一样。他说:“现在还好多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没事就拿鞋底拍,这块毛都拍掉了。我推光头也是在连队养长的习惯,头发一长点就觉得难受。” 我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下面的新兵也在认真的训练,至今没有发现那个人出错。 一休说:“宋雨真是一个母夜叉,肯定没事的时候就吓唬他们,这些新兵没一个敢乱动的。” 正说着我发现右边的第二个女兵趁宋雨不注意挠了挠头。在队列里面没有经过允许是不可以随便做动作的,我和一休发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后立即变得很亢奋。 我冲楼下喊道:“宋雨,右边第二个女兵动了!” 一休补充道:“没打报告!” “看我呢,说她还想回头看我们呢!” 我俩这么一嚷嚷,不光犯错误的那个女兵想要回头看看是谁在背后捅她,几乎所有的新兵都在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宋雨训斥道:“看什么看?俩傻子有什么好看的!”说完朝我们这边瞪了一眼。 所有的新兵立即恢复到立正的姿势。 我和一休听到宋雨在这么多新兵面前骂我们傻子心里很不爽,尤其是我觉得不忿,怎么能把 我跟一休的那个石头脑袋相提并论呢? 一休说:“她刚才说的话已经伤害到我了。” 我说:“在这么多新兵面前太伤我们的面子了,好心提醒她一下她还骂我们。” 一休说:“这、这、这没完!跟她死磕!她让咱俩没面子,咱们也不能让她逞威风!” 这时在一旁的牛姐说:“小心一会宋雨上来收拾你俩。” “她敢!”我和一休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时老杜查完房回到护理站,问:“怎么了?说谁呢?”牛姐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老杜听完后说:“你俩就是嘴硬!哪回不是宋雨把你们收拾得服服贴贴的?我看小牛说的没错,一会你们别让我拉架啊!宋雨发飙我也管不了。” 牛姐是医院聘用的地方护士,在我们外出训练或者有什么活动的时候她在科室盯班,处置病号。老杜是三级士官,我们科资格最老的兵,在我们科也算是一个全才了。他当兵前上的医学院,到部队后先当卫生员,再当护士长,现在已经是医生了。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有考下医师执业资格证,但他多年的临床经验已经不亚于从军医学院毕业的干部,经验甚至比他们还要丰富。 现在他们正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们,好像他们的预言真的能够实现,我们肯定被宋雨收拾似的。 新兵站了一会军姿之后开始齐步的训练。他们背对着我们看不到他们的脸,那个被我们打小报告的新兵也不知是什么表情,但我知道她在心里肯定已经恨死我们了。 也许她已经感觉到有人在后面监视所以有点紧张,听到“齐步走”的口令后迈错了腿,走了两步之后才调整过来。 我们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对宋雨刚才的不恭之辞做出反击,我首先喊道:“宋雨,右边第二个新兵又走错了,你怎么带得兵啊?” 一休接着喊道:“你带的兵怎么跟你一个样啊?走路还一扭一扭的。”说着还将屁股扭了两下,逗得我和牛姐哈哈大笑。宋雨在下看不到一休扭动的千姿百媚的屁股,但是她在窗口肯定看到了一休因为扭动屁股而晃动的流光溢彩的光头,听到了我们的哈哈大笑,霎时脸色变得很难看。看到她那样,我和一休感觉出了一口气,笑得更大声了。 刚才被我俩打了两次小报告的新兵忽然蹲在了地上,将头爬在膝盖上,两肩不停的抖动,哭了?! 宋雨这时候也顾不上和我们计较,走到那个新兵面前哄她去了。 我说:“玩大了吧,想趁机损损宋雨的,谁知道把新兵给整哭了。” 一休说:“太脆弱了!现在的兵太脆弱了!我新兵的时候让班长踢几脚都无所谓,才说他几句就哭了,以后还怎么在部队混啊?” 我说:“人家是女兵能跟你比啊?你别说让班长踹两脚,就是在全连面前把你扒光了,让你抱着脑袋唱《爱我中华》你都不会脸红的。” “什么男兵、女兵?到了部队都是要上战场的,她这样肯定不行!” “关键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我们刚才的话可能已经伤害到她的自尊了。新兵刚来正不熟悉呢,让两个老兵这么一说难免就会觉得我们在欺负她。” “我们这么做也是在帮助新同志适应新环境,对他们以后的军旅生涯有帮助,我觉得咱们不用太自责了。” 正说着,那个新兵扭头看向我们这里,想知道到底是谁三番五次的跟她过不去。在她扭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充满委屈而又美的带水的脸。 一休也认出了这张脸,说:“嘿!还是熟人呢!这下没事了。”说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她招了招手。那张本来就很委屈的脸顿时变得更加委屈了,转过头趴在膝盖上,肩膀抖动得更厉害了。 这时在一旁观察训练的新兵排长也走了过去,对宋雨说:“你管管你们科的这两个兵,他们怎么回事啊?这么一闹还怎么训练啊?”宋雨对我们咆哮道:“给我滚回去!再捣乱我把你俩脑袋拧下来!” 我和一休赶紧缩了回来,不敢探头。真把宋雨惹急了她说不定真会把我俩的脑袋拧下来。 牛姐在一旁“咯咯”直乐,说:“你们不是不怕吗?接着得瑟啊。” 一休说:“我们是给他留点面子。”接着对我说:“刚才哭得那个新兵是你家那条鱼。” “你家的鱼!”我反驳道。“她刚来的时候还说咱们老兵好呢,今天却让咱们弄哭了。看来她梦想中的那些美好要破灭了,真是于心不忍啊!” “她是该幡然醒悟了,那么天真早晚要吃亏的。” 我俩的闹剧终于因为宋雨的威胁而停止了,一休又开始摆弄他那个破旧的魔方,我拿了一本书看。可是我根本看不进去,脑海里总是浮现着那张美的带水的脸。 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初次见面如果人家说我好,那么在以后的交往中我会适时地掩饰我的劣迹;如果说我有趣,那么我就不会让他觉得跟我很枯燥;如果说我很差劲,那么我也不会刻意的改变他对我的看法。今天我却不小心违背了我做人的原则,将一个认为我很好的小女兵给整哭了,甚至可能在她还没完全了解这个集体的时候,改变了她原来的美好设想,这么做不禁感觉有些残忍。 一休看不出有什么心理不安,依旧玩得专心致志,魔方在他的手里被拧得“嘎嘣”乱响,迟早一天这个魔方回被他拧散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外面“嗵嗵”的上楼声,我正心里纳闷,铁腿阿童木上楼也没这么大动静啊!只见是宋雨夹风带电的冲了上来,我和一休感觉大事不妙,刚要向外逃窜就被他她在门口逮个正着。 宋雨按住我俩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我只感觉“嗡”的一声看到了好多星星,心里面叫苦不迭。祸是我俩闯的,这么做的结果只是我一个人在受罚,我的脑袋哪能经得起一休的碰撞啊!在我和一休的脑袋撞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像隐约听到了一休那个空洞的脑壳里传出的钢音。我不禁想到了一个比喻:拿着鸡蛋碰石头——这是什么破比喻啊?看来我的脑袋真的是被撞坏了。 “你俩刚才很得瑟呀!我怎么带兵还用你们教吗?你们刚才说谁走路一扭一扭的?”宋雨恶狠狠的说道。 “我们是在帮助你,让你们提高训练成绩。而且你走路就是一扭一扭的呀!不信你问樊阳。”一休狡辩道。 虽然我的脑袋有点晕,但我还是知道说出这句话的后果,一休的脑袋硬随便磕无所谓,我现在只好选择投敌变节了。 “你走路不扭,特别正规,真正的标准姿势。刚才那是一休说的,我没说!不信你问牛姐!” 牛姐看我俩遭难,早在一旁乐得不行了,很不地道的说:“我作证,他俩都说了,而且每次捣乱都是樊阳先起头嚷嚷的。”完蛋了!这年头空虚无聊想看热闹的好像不止我和一休。 果然我的头又和一休撞在了一起。这样撞下去我哪能吃得消,赶紧求饶:“班长,护士长,姐姐,我们下次不敢了,你别撞了!” “你说不敢就不敢了?不整整你们你们没有记性。”说着又要动手。 我急忙往外抽身,宋雨一把没有抓住让我逃了出来,我抱着脑袋躲到了墙角。一休也要跑,但是宋雨已经有了防备把他抓的死死的,按着他的脑袋往墙上撞,“嗵”一声,我看见房顶上的灰都掉了下来。 一休这时也吃不消了,但他又不愿向宋雨求饶,把希望寄托到了老杜身上。 一休叫道:“老杜!杜班长!现在这里你最大,你管管啊!”接着又对宋雨叫道:“宋雨!我们是战友!是阶级兄弟!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的阶级兄弟!” 宋雨说:“打的就是你这样的!你不是练铁头功呢吗?我这么做也是在帮你提高训练成绩呀!你还不赶紧谢谢我?!”说着按着一休的头又撞了几下。 我这时抱着头已经不敢出声了,老杜和牛姐在旁边看着这热血沸腾的一幕乐得合不拢嘴。老杜煽风点火说:“宋雨你不能老撞那一块,墙上都撞出坑来了,换个地方,换个地方撞!” 这时主任走了进来,一休趁机挣脱了出来。不等宋雨开口一休抢先告状:“主任,宋雨不好好训练,跑上来找碴,还打我们!” 主任一张黑脸不动声色,说:“哦!怪不得我听到一连串的闷响,原来如此啊!还好我来晚了。” “主任,你不能纵容她这么欺负我们,你看脑袋上都起包了。” “宋雨欺负你们?我不信,你整天吹牛你的擒拿格斗功夫了得,怎么会让宋雨欺负了呢?” “我让着她的。”一休小声地说道。 宋雨接着说:“是他俩先跟我捣乱的,在上面瞎嚷嚷,把一个新兵弄哭了我才上来找他们算帐的。” 主任问道:“怎么都整哭了?你俩挺本事的,刚戴上士官衔就会欺负新兵了?” “……”我俩自觉理亏没有说话。 宋雨说:“那个新兵现在已经不哭了,排长说他俩要是再捣乱就告诉院领导去,我上来让他们长长记性,真让院领导知道你们扰乱新兵训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主任,你得管管他们。” 主任在椅子上坐下慢慢悠悠的说:“我看你们确实挺闲得,下班后给我把车擦擦吧!” “你前天不是刚擦了吗?” “是吗?那这样吧,宋雨,他俩交给你了,我不管了。”主任说完就要往外走。 我赶忙说:“擦!擦!主任我们擦!我在连队专业擦装甲车的,技术八级,我一定给你擦得干干净净的。” “还是可以教育好得嘛!宋雨,他俩交给我了,你赶紧下去训练吧,好好哄哄那个新兵。”主任又对我俩说:“你们给我擦干净了,要不我跟院里申请一下让你们也跟着宋雨训练去,反正你们也是没事干。” 宋雨和主任走后一休埋怨我:“关键时刻你就投降,一点军人的革命气节都没有。” “你还不是关键时刻就手软,那时候你要能使出一招制敌我至于向她求饶嘛?” “那她的人生跟脖子就得转个弯了。”一休攥起拳头狠狠地说“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哎,这是我第几次说这话了?” 我拿出政治教育笔记本,翻开一页数了数上面的“正”字,说:“第十五次!” “这是最后一次!”一休信誓旦旦的说。 牛姐翻开另一页在上面画了一笔说:“这句话是第十六次了!” (3) 演出创意 在连队人员都是以班、排、连为一个最基础的集体;在医院以一个科室、一个支部为一个集体。我们的科室就像是一个温馨的大家庭,我们来自五湖四海聚集在这个家庭里面,共同学习,共同生活,在异乡感受着家的温暖。 主任就是这个家庭里面最大的兄长。他整天黑者一张脸不动声色,只是因为肤色的问题。这使得他在跟我们开玩笑的时候都无法推测话语的真伪,当他哈哈大笑之时才感觉原来上当受骗,不禁后背发凉,笑声发颤。一休经常被主任这样不动声色的咋呼住,主动交待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最后主任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如此,其实这些事我也不知道。”于是一休大呼上当。但是当我们还想听故事的时候,主任一句话一休还是会很自觉地讲出来。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虽然还是在闲暇的时候感觉无所事事,但是迫于宋雨的恐吓和主任的严加管教,我们再也不敢在宋雨训练的时候捣乱了。甚至有一天发现她在教新兵跑步时鞋带松了我们都没告诉她,安静的趴在窗台上看她怎么被绊倒在地,然后引来新兵的哄堂大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除了病号来了又去,一休的头发长了又剃,其他都没有任何变化。每天在相同的地方,做着相同的事,如果不是每个星期天可以出去洗澡的话,恐怕我连星期几都会懒得记。 直到春节的临近我才感觉到一丝变化,当然这种变化在部队的大院里面是很小的。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我们只能通过电视来感受。根据传统我们每年都要组织一场文艺晚会,每个科室都要出节目,一是丰富一下生活,再就是让大家在欢声笑语中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这种活动基本都是战士参加的,干部顶多当个策划、组织者什么的。我们科除了宋雨带新兵之外,还有一个三级老男人——老杜,他自持年老稳重也不屑跟我们瞎蹦跶。最后这个任务就落在了我和一休的头上。 我自认为没有文艺细胞,除了会弹吉它外再无他长。一休除了脑袋硬会开砖外,更是没有任何特长。曾经他强烈要求给我表演一段杰克逊的机械舞,但是他除了一个踏步向前走的“太恐怖”外,就会一手抱头,一手揪着裆部做出一个很猥亵的动作,面部表情极其痛苦,嘴里还发出“嗷嗷”的惨叫。我说他要是疼就别揪了,他说,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本来只要我一个吉它弹唱就可以了,但是一休说这么出风头的事必须得让他也参加。于是我们一起研究怎样才能将吉它弹唱和胸口碎大石完美地结合到一起,开创一个全新的表演模式。但是大石和大锤不好找,一休又建议当我唱完之后,趁全场激情澎湃的时候用吉他砸他。他还说演唱会的时候明星经常摔吉他,场面非常火爆,最后这个创意也没通过。要牺牲我的吉他来取悦别人,我才不干这么傻缺魂的事呢! 就在我俩一展莫愁得时候宋雨来找我们,说给我们解决困境,以免因为我俩的奇思妙想到时给我科丢人现眼。宋雨虽然平常对我们挺凶,但是这种关系集体荣誉的事情她还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我拍着她的肩膀深情的说到:“好姐妹!不愧是一个科室,你 有什么主意?” “我们有个新兵会弹钢琴,你弹吉它她弹琴,来个男女对唱。这样不仅表演内容丰富了,而且新老兵一起合作体现了和谐与团结。” “唱那个歌?” “‘绿军装的梦’,都会唱的,而且谱子已经找好了。” “你做的挺周到啊!看在你为科室排忧解难的份上,现在也只好这么办了。你们唱歌的是那个新兵啊?” “就事上次被你们弄哭得那个。” 一休插嘴道:“傻子还会弹钢琴啊?” “谁说傻的?” “樊阳说的。” 我连忙解释道:“我说她傻是因为他天真,不是因为智商!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这么认为。” 我接着对宋雨说:“这么巧?她还愿意跟我们合作吗?” “没事,我已经做了思想工作了,出于民族大义人家不计前嫌,愿意合作。” “什么叫‘出于民族大义,不计前嫌,愿意合作’啊?好像是共产党要联合公民党一起抗日似的。” “那你们也只能算是劣迹斑斑的国民党。” 一休插话说:“哪有没有我的份啊?怎么说这个节目也算是我们科的,我身为科室的一员总得分个任务露个面吧?” 宋雨想了想说:“你什么都不会,就算了,在台下给他们当个勤务什么的吧。” “不行!我必须得上!来医院都半年多了他们都不认识我,以前我不管到哪都是一个风云人物,这个机会怎么能错过呢?你再想想嘛!” 一休说得没错,他到哪都不甘寂寞,总得想方设法整出点动静来,在卫训大队的时候他就被楼上的女兵称之为“风云一号”。 宋雨想了想说:“那总不能让你在边上拿砖拍脑袋吧?要不你就用嘴给他们伴奏吧?” “用嘴伴奏?” “对啊,你模仿架子鼓不是挺像的吗?你就模仿架子鼓给他们打节奏。” “可是没有鼓,光站那干喷啊?总得让我敲点什么,有个意思吧?” “那你就到炊事班找些破桶烂盆擀面杖什么的,瞎比划一下吧!反正你不用敲出声来。” “那也太夸张了吧?我的声音很专业的哎!” “那没办法,要不你就别上了。” 一休一咬牙:“好,上就上。反正这风头不能让樊阳一个人出了。” 宋雨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晚上你就过去一起排练一下,器材和场地已经准备好了。一休就值班吧,不用去了,你把歌多听几遍记住节奏就行了。” 宋雨走后我问一休:“你真准备上啊?” “哼,爷就爱凑个热闹,反正这么露脸的事不能只便宜你。” (4) 演出排练 晚上我背着吉它如约来到新兵排所在的宿舍,来之前一休还一个劲地念叨:我就不信傻子还会弹钢琴!尽管我一再的跟他解释此傻非彼傻,无奈他不明白傻跟傻有什么不同。 站在楼道口把宋雨叫了出来。宋雨说:“不错,时间观念挺强。进来吧!”“可以吗?你不怕我进去之后为非作歹?引狼入室?”“谅你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你直接夸我忠厚老实,为人正直就行了,这么说显得好像很看不起我似的。” 我一进新兵班的宿舍所有新兵立即起立一人一句“班长好”,热情得我不知所措,只能一个一个回答“你好”。我对宋雨说:“你调教得挺好,礼节很周到。”宋雨说:“那当然,我带的兵能跟你新兵班长带的兵一样吗?不懂礼数只会捣乱。” “你骂我新兵班长我没意见,你要骂他带的兵我可就不客气了。”“行了,不跟你胡扯了,我们还有别的节目要去俱乐部排练,你和薛凝在宿舍就行了。”这时一直躲在后面的那条鱼答了一声 “是”,我才看见她并知道原来她叫薛凝。 随后宋雨带着别的新兵就走了,每个新兵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都对我说一声“班长再见”,出于礼貌我也只能一个一个的跟她们说:“再见”,临走之前宋雨还特意用威胁的口气交待我:“这次你老实点,你要再把她弄哭了,我收拾不死你!” 直到他们都走完之后我才有机会一睹女兵“闺房”的全貌。这是我第一次进女兵宿舍,与我之前想象的色彩斑斓,彩旗招展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屋里的物品摆设和内务秩序与男兵宿舍没有什么两样,若不是空气中飘着一种淡淡的香水味,我还以为回到了我们宿舍。其实无论男女兵执行的都是一个内务标准,所以两个不同性别的宿舍有着相同的情景是很正常的。 “你看我们的被子叠得还不错吧?”薛凝的一句话把我的注意力引到了她的身上。 “嗯,还可以,都快赶上老兵了。不过幸好男女兵宿舍没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宿舍布局猛一看是一样的,如果在一起的话会很容易走错的。” “那怎么可能?”薛凝显得很惊奇。 “怎么没可能?我以前在连队的时候就有人闹过笑话。” 薛凝搬来一张椅子说:“坐下吧!我很喜欢听班长给我们讲部队的故事,你也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吧。” 我坐下说:“那正好,我也很喜欢给别人讲故事。你先给我倒杯水喝行吗?宋雨应该教过你们客人来了要倒水的吧?” 薛凝嘟囔了一句:“你们老兵毛病真多,就会使唤新兵。”但她还是给我倒了一杯水过来。 我很满意,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个兄弟站完岗疲惫不堪,迷迷糊糊就走进了隔壁班的宿舍,恰巧与他相同铺位的兄弟出去上厕所,倒床便睡。上厕所回来的兄弟看到自己的床上有个人,也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返身到隔壁班睡去了。” “他们只是走错了房间嘛。” “我还没讲完呢。”我喝了口水接着说。 “更巧的是那晚快要起床的时候拉起了紧急集合,站岗的哥们穿上衣服就出去了,上厕所的哥们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等人们都出了之后没办法只能穿个裤头冲了出去。站在全连面前叫嚣:“那个王八蛋偷了老子的衣服?!” “他真的没穿衣服就出去了?”薛凝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那当然,什么叫紧急集合?那就是在规定时间内必须拉得出去,哪怕是衣服还没穿上。” “呵呵,那他不是很郁闷吗?” “我们更郁闷!朦胧的月光下,只见他光着身子,前面竟然还塞着一枚手榴弹,我们就纳闷了,怎么没给我们发呢?” “手榴弹?他怎么会有手榴弹呢?” “后来我们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那不是手榴弹。“ “那是什么呢?”薛凝一脸的疑问。 “那是……那是……”说到这里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才好,只能说“反正……就是他 随身携带的一件……物品。” “哦,”薛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然后呢?” “后来连长让他再回去找找,结果衣服就在他的床上。连长大怒,骂他睡觉睡迷糊了。” “呵呵,那他怎么说的呢?” “他也解释不了,就说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那他后来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直到早上叠被子的时候他在床上捡到了另一个哥们留在他床上的士兵证,回忆起晚上的经历,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件很冤枉的事情。” “呵呵,我发现部队的好多东西其实都是很一致的,从我们穿的衣服,理的发型,再到我们的营房和宿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统一。” “要不统一就不是部队了。所以我说幸亏我们的宿舍没在一起,要不然也碰到两个这么迷糊的男女兵,那会是什么情景呢?” 说完我靠在椅子上,仰望着天花板遐想起来。 “你不是在想‘幸亏’,是在想''可惜''吧?”薛凝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你别瞎说啊,我没有。”我狡辩道。 “我哪有瞎说,刚才明明看到你一脸的奸笑还说没有。”刚才我笑了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看来班长说的没错,你俩真的是个坏蛋” “我俩?我跟谁啊?”“你跟那个劳改犯啊!班长说你们就会捣乱,包括上次欺负我那件事。” 我说:“上次我们只是想损一损宋雨的,何况我们开始压根就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薛凝反驳道:“是谁你们也不可以欺负人的。” 我严肃的说:“你不可以这样跟一个老兵讲话知道吗?新兵蛋子!“ “你是老兵,我是新兵,这没错。但是老兵就可以欺负人了?老而无德!”她的一句话就把我堵住了——她根本没把我这个老兵的威严放在眼里,不过话说回来,谁让咱有错再先呢?本来我就觉得很不好意思,让他一说只能无语了。 “其实那次是场误会,我们本来想逗宋雨玩的,谁知道把你弄哭了。” “算了,班长已经跟我解释了。说你们已经承认错误,并要她替你们向我道歉。” 笑话!我们堂堂的共和国士官竟然会给你个新兵道歉?亏你也信。 “你们班长还说什么了?” “班长还说,你们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用你们的行动向党和我来证明你们的本质还是不错的。鉴于此呢,我就决定原谅你们以前所犯的错误,并给你们一个与我同台演出的机会,帮你们渡过难关。哎!谁让你们也是班长手下的兵呢。” 他的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在他面前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犯了错误接受班长教育的小新兵一样。想不到宋雨在背后竟然这么说我们,让我现在抬不起头…… “班长还说其实你们的本质是好的,只是闲得无聊爱恶作剧而已,要不然我才不会跟你们合作呢!”被他这么一说我真是颜面无存啊!再这样下去被弄哭得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薛凝很大度的说:“好了,以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先让我听听你的水平,看看够不够资格跟我合作。” “你想听什么?”“随便你了,想必你的水平也就一般,我要是挑一个你不会,那多没面子啊。” 我知道我现在的气势已经占了下风,再说下去只会自取其辱,于是给他弹了一首许巍的歌。 在我唱歌的时候她的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我,好像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当我唱完她象征性的拍了拍巴掌,说:“果然很一般,勉强够格。” 本来我还想凭借一曲动人的歌曲挽回一点比分,想不到我原本最引以为傲的一点才艺,只得到一个“一般”的评价,我很不服气,说:“谁配不上谁还不一定呢,你也弹首曲子让我听听。” “对这点我还是有自信的,只可惜没有钢琴,只好用电子琴代替一下了。”说完走到电子琴前面弹了起来。 可能是平常接受高雅艺术熏陶太少的缘故,她弹了一首我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曲子,但是优美的旋律真地很好听。一个个美妙的音符在她纤长的手指下流淌出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畅。我不能判断这首曲子的难度,只能从他那双快速跃动的手指上来感觉,这首曲子应该是挺难的。何况一首曲子不论难度的高低只要好听就可以了。 我一直觉得坐在钢琴旁边认真弹琴的女孩子是文静的,美丽的,何况眼前这个女孩子看上去本来就很文静,美丽,现在看上去更像是一副美妙绝伦的图画。欣赏着这幅美妙绝伦的图画,听着悦耳动听的旋律我不禁陶醉在里面。以至于当她演奏完毕之后我还深陷其中。 突然她伸手把一张纸巾递在我的面前,我才恢复了清醒。我下意识地接过她的纸巾疑惑的问道:“干什么?”“给你擦口水啊!”“哦。”我刚要放到嘴边看到她不怀好意的笑,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是她给我挖了一个坑让我往里跳。我顺手将纸巾捂在了鼻子上,说:“谢谢,正好我这两天感冒,可以用它擦鼻涕。” 她倒不介意,说:“呵呵,我刚才弹得怎么样?” “果……果然太一般了,太……太勉强够格了。” “你少来了,干吗学我?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眼睛都直了。” “我没学你,你没注意我多加了一个‘太’字吗?说明你确实还……还算……可以。” “这么说你承认我比你厉害了?”“我们只是弹奏得乐器不一样而以,没有谁比谁厉害。把吉他给你,你照样弹不了。” 薛凝一脸的不屑:“你们老兵在我们面前就是喜欢装,明明技不如人还硬是装的比什么都强。” 废话!要是什么都比你差我在部队这几年不是白混了吗?脸面问题呀!我说:“不跟你废话了,赶紧排练吧!” 再下去说不定她又有什么话要说呢,有什么鬼点子要出,在被她“陷害”几回恐怕我真的要哭了。 (5)正式演出 我们的排练还是很顺利的,后来加上一休一起让宋雨看了看,宋雨说还不错,就是一休在打节奏的时候嘴里的口水喷的太厉害,就怕到时在台上探照灯一照会在他的嘴上照出一道彩虹,出现一种“口若悬虹”的壮观场面。一休抱着一个大水杯“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水,一脸委屈的说,我也不容易啊! 我们就这样白天上班,休息时间一起排练,充实的日子感觉过得很快。其间薛凝还教我练发声,她说听我唱高音的时候很吃力,需要学习一些技巧。 首先她教我们如何运用气息。她说:“先吸一口气,然后气沉丹田,不要把气存在胸口。”我说:“丹田在哪?”她指着自己肚子说:“就在肚脐眼这块,你体会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除了有一坨大便沉在那里之外再没其他感觉了。我说:“找到感觉了,哪里果然有东西。下一步我们是不是要打开任督二脉了?” 接着她又教我换气,说:“换气时要用腹部来换,频率要快。”说完给我们做了一个示范。“感觉好像小狗乘凉一样就对了。”我试了试说:“那是不是还要把舌头伸出来?”她说:“伸舌头干嘛?除非你也是靠舌头来散热的。” 最后她又教我发声,她在电子琴上弹一个音,她唱一句,我跟着唱一句。她唱:“妈——啊——啊——啊——咪。”我跟着唱:“爹——俄——俄——俄——地。”这时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一休感觉很好玩,接着唱到:“娘——昂——昂——昂——亲。”薛凝说:“我唱什么你们就跟着唱什么,不要瞎胡闹好不好。”我说:“我没瞎胡闹啊,你唱‘妈咪’,我唱‘爹地’,我感觉很工整啊!”一休说:“港台的称呼被你们用完了,我只能用古代了。”一句话薛凝被我们弄得哭笑不得。 转眼春节已经临近,“春节联欢晚会”赶在没有放假之前召开了。 那天晚上来的人还真不少,除了本院的干部,战士之外还有一些家属院的家属,闻讯而来的病号以及一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军人、群众、大人、小孩,把本来就不大的俱乐部挤得满满当当的,除了第一排的领导席外,大多数人都在站着,或者坐在桌子上,熙熙攘攘一起感受着节日的气氛。 当主持人宣布晚会开始的时候,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爆发出雷鸣的掌声。晚会首先由新兵排的一个集体民族舞拉开了序幕,这场晚会新兵的节目占了很大一部分。这个开场舞蹈薛凝也在里面,画着淡妆的她看上去更漂亮了。他在里面的位置并不突出,只是一个伴舞,领舞的是另外一个新兵。一休说领舞的那个新兵就是刚来时他也帮着拎包,好像叫什么小叶。我说你们挺有缘的,一个叫一休哥,一个叫小叶子,挺般配。 后面的节目一个接一个,相声、小品、歌曲、舞蹈,内容很丰富也很精彩,就连院长在主持人的要求下都上去为大家高歌了一曲,体验了一把“与民同乐”的快乐。 薛凝跳完开场舞换了一套迷彩服就和我们坐到了一起——我们演唱的是一首军旅歌曲,所 以迷彩服就是我们的演出服。我们的节目排得比较靠后,所以可以先欣赏一下其它的节目。快轮到我们的时候宋雨过来提醒我们,看我们是不是都准备妥当了,看我们没问题之后又忙其他的事情去了。宋雨一晚上都在台下忙着组织新兵换衣服,准备道具,叮嘱他们一些注意事项,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欣赏一下晚会,我在心里不得不佩服宋雨是一个好班长。 终于轮到我们上场时我和薛凝的心中不免还有些紧张,一休不但没有紧张的表情,反倒显得更加兴奋起来,他自从来到医院之后一直希望有一个可以在众人面前亮相的机会,让大家都知道医院来了一个劳改犯,这次机会来了他当然兴奋。 我和薛凝上台时台下只是一些礼节性的掌声,当一休抱着他的那些破盆烂桶所谓的“架子鼓”上来时,台下则爆发出掺和着笑声、喝彩声的雷鸣般的掌声。一休摆放完他的破家当之后还不忘走到台前,咧着一张大嘴给大家敬了一个很标准的军礼,接着台下又爆发出一片叫好声。此情此景,我认为带一休上场是最大的错误,现在我和薛凝在场上只有翻白眼的份了。 一休终于亮完相,心满意足地坐到了他的“架子鼓”前,我正等着他发信号开始,但他可能感觉刚才没有对同志们的喝彩有所表示是不礼貌的,突然又从后面吼了一嗓子:“谢谢!”薛凝吓得手一抖按在了电子琴上发出“铛”的一声,我的吉他也差点掉地上。全场再次爆发出一片掌声、叫好声。此时我感觉我的汗都要出来了,薛凝看了我一眼也是一脸的尴尬。 这样下去不知道一休还会整出什么妖俄子来,所以我不等他发信号就直接开始了。 当我的吉他前奏一响起,薛凝也随之跟进,刚才的紧张感和尴尬也随之消失,完全投入到了弹奏和演唱之中。 “很小很小的我,就想穿绿军装,当过兵的爸爸就是我的班长。” “那个时候的我,手拿玩具卡宾枪,喊着缴枪不杀,爸爸就投了降。” “看见解放军叔叔,我眼睛也不会眨。” “想着总有一天,我和他们一个样” ………………我和薛凝配合的天衣无缝,无论是伴奏和演唱都达到了排练的最高水平,薛凝的声音很动听,我的声音自认为也很有磁性,台下的观众很认真,跟着我们的节奏拍起了巴掌。但我感觉大家的注意力大多都集中在了,挥着擀面杖敲破桶的一休身上。 一曲完毕,我们三人一起谢幕,台下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我和薛凝不知一休还会整出点什么火爆的场面来赶紧下了台,一休则在一个劲的答谢观众送给他的掌声。 薛凝拍着胸口说:“终于顺利演完了。”我说:“是啊,不容易啊!”说完我朝台上看了一眼,一休正在收拾道具,还不时地向下面意犹未尽的人们挥挥手。我说:“一休刚才的表现和他灯光照射下的脑袋,无疑成为了今晚最大的‘亮点’。” “可是他的表现反倒使我们的节目成了最火爆的一个节目,看看台下的反应就知道了。” “那我们是不是要为我们的成功庆祝一下呢?” “怎么庆祝?” 我张开双臂说:“那就让我们拥抱一下吧!”我想此时我应该还是一脸的奸笑吧。 薛凝一把推开我说:“老而无德!欺负完我还想占我便宜?班长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坏 蛋!你一会等着抱咱们的大功臣吧,我要换衣服去了最后还有个舞蹈。” 我问:“你到底有几个节目啊?一会还跳什么舞啊?” “《睫毛弯弯》,很可爱的哦!而且我是领舞,还是最后压轴的。”薛凝很得意的说完就走了。 我和一休下台后回到观众席,和我们旁边热情的“粉丝”打招呼。才坐下不久就听到主持人报幕:“下面请欣赏舞蹈——《睫毛弯弯》,表演者新兵排薛凝等。”我和一休热烈鼓掌,一休说:“她怎么还有个舞蹈啊?她唱歌好听,还会弹琴、跳舞,真实多才多艺啊!看来确实不傻啊!” 我说:“那是!你见过哪个傻子能当兵啊?都是人才!” 一休厚颜无耻的说:“通过今天晚上的演出我感觉我也是个人才了!” 薛凝的这个节目换了一身红色的小短裙,音乐一起从伴舞中间蹦哒了出来在台上欢快的跳跃着。我认真的看着,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举手投足之间在我看来是那么的可爱…… 一休跟着音乐摇头晃脑的说:“她换身衣服确实挺好看的,刚来的时候穿着作训服,戴着作训帽还真没看出来……” 我没空理会他,他接着说:“看来什么好看的人都让军装给毁了,在部队这么多年,看穿军装的人都产生审美疲劳了……”一休还在喋喋不休的感叹些什么,但现在的我所有感官却都投入到了舞台上——我那可爱的小女兵身上…… (6) 游园会 部队放假跟平常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平常还要严格。每次过节在地方是举家团圆的日子,而在部队则是高度战备的时候。因为越是这样万家灯火的时候,越是需要我们来守护这种安宁。所以部队要求一定要严格限制人员外出,保证在位人数符合战备要求。这样一来我们大部分时间还是被困在院里。 医院领导也知道什么叫“无事生非”,所以在休息期间给我们组织了一些活动,想方设法让我们的节日丰富多彩起来。只是这些活动对我们这些老兵来说并没有太多新意,依旧是往年的老一套,我们对此并不太热衷。 今天是大年初一,爆竹声声中迎来了2008年的第一天。病号都已经出院回家和家人团聚了,早上吃过饺子,我和一休回到科里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各地欢度春节的画面,我和一休感叹在部队什么喜庆的气氛都感受不到,等退伍了一定要到各地走走,好好感受一下外面世界的精彩。接着新闻上又播放着南方遭受雨雪灾害的情况,好多群众滞留在车站,一群解放军和武警正在扫雪。一休说:“真没意思!与其大过年的在院里面呆着,咱还不如去南方帮助群众除雪,为人民服务比这有意义多了!”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一休接完之后说:“值班室通知,让我们去参加游园会。”我骂了一句说:“靠!又是这一套。刚来部队的那个春节班长说要带我们参加游园会,我还以为要带我们出去逛公园呢,心想当兵到现在终于可以到外面玩了。谁知道出去之后跟着一大帮人在大院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我心中那个郁闷啊!” 一休说:“部队的一些事情就是名字起得好,比如干活不叫干活,叫出公差。第一次听说要出公差我还以为是要出去办事呢,然后我就很积极的跟着去了。”“再然后呢?”“再然后我就在机关大楼打扫了一天的卫生。” 我笑道:“你那不算什么,我们连长讲话那才叫有水平呢。我第一年正好赶上团里营房改建,包工队的水泥、砖头摆的到处都是。连长决定趁此机会给炊事班盖一间库房,于是给排长下指标:一排负责协调水泥;二排负责协调砖头;三排负责往回运。”一休说:“那能协调到吗?不掏钱谁给你啊?”我接着说:“晚上我跟班长去弄水泥的时候还提醒班长,要不要跟人家说一声?班长说,说个屁!他们是给咱们盖房子挣钱来了,不是拥军来了,谁会白白给你?然后我们就趁他们不注意拖了一袋就跑。”一休说:“你们管偷就叫协调啊?那你们不把民工给坑了吗?” “连长说了,那水泥都是包工头的,他们一边挣着部队的钱,一边压榨着民工兄弟的血汗,我们这么做是在打击黑心资本家,给阶级兄弟报仇。”一休用佩服得口吻说:“你们连长讲话很艺术!那你们‘协调’了那么多东西就没被人发现吗?”我说:“咱是什么?解放军!就那点东西还被发现了,那以后还怎么搞侦查啊?” 在我俩说着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楼下,在位的人员已经聚集在篮球场上,新兵还在宋雨的带领下往路旁的灯笼上挂着东西。士兵队长过来招呼我们:“集合了!别瞎晃了!”然后冲宋雨那边喊道:“新兵挂完了也过来集合!” 一休对我小声地说道:“大过年的不说点吉利的,新兵都‘挂’了还怎么集合?讲话跟你们连长差远了”我说:“真要‘挂’完了宋雨就成光杆司令了。” 等新兵也过来了队长说:“今天过年,我们组织了一些活动东西都摆在这了,有猜灯谜、套圈还有飞镖等等一系列。同时还给大家准备了一些奖品,一会解散你们想玩什么就玩什么,灯谜猜对了到我这来领奖。还有,老兵要让着新兵,别把东西都抢光了。解散!” 听到解散的口令后所有人一哄而散,朝着自己感兴趣的项目走过去,我和一休去猜灯谜。灯谜都挺简单的,可能是故意找的这么简单的,好让每个人都能拿到奖品。我随便挑了一个就去找队长换奖品了,一休则拿了三个。我说:“你拿这么多干嘛?不给后面的人留几个?”一休说:“我这叫‘全面撒网,重点捕鱼’,最终目标是要得到奖品,拿三个猜对的几率比较大。” 我们跟队长换奖品的时候队长问我们答案,我答对了;一休三个答对了一个。队长问我们要什么?我说:“我要香皂。”一休说:“我要牙膏。”队长说:“我这里没有。”然后给了我一面镜子,给了一休一把梳子。一休拿着梳子在头上梳了两下,说:“太有讽刺意味了吧?我不顾良心的谴责一个人摘了三个,最后你给我一把梳子?你让我梳那啊?我不要了。”我感觉我要一面镜子也没用,也把镜子退了回去,说不定有人就想要呢? 队长说:“我这里只有这些东西,大多都是给新兵准备的。其实你们这些老兵要不要也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让他们高兴,不让他们想家。”队长指着套圈的地方说:“你们要的东西那有,要不你们自己套去吧!套不着了再过来找我。” 套圈的地方人不是很多,虽然没人监督但是大家都很自觉地遵守游戏规则,套着了就拿走,套不着就当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只能套一次,一次十个圈。我和一休领完圈过去的时候发现宋雨和几个新兵在那里,薛凝也在那里不知道在套什么东西,手里的圈已经扔出去几个了,但是她每次扔出去的圈,总是在她要套的物品上蹦一下就跳开了,急得她直跺脚。 我和一休过去问她:“你套什么呢?”她一看是我俩很高兴,毕竟这么多老兵里面,她目前只认是我俩。 她说:“我要那个镜子,可是怎么都套不着!”我一看,那是跟我刚才赢得一样的一面镜子,我说:“刚才我猜灯谜赢了一面这样的镜子,可惜我没要,早知道送给你好了。”薛凝说:“你赢得是你的,我就要这个。”我说:“那要是我帮你你套住了,算是谁的?”薛凝想了想说:“还是我的。”我说:“可是这也应该算是我赢得啊!”薛凝说:“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这个,我都费了好大劲了。”一休说:“想要直接拿去不就行了?费那劲干嘛?”薛凝对我说:“我就要自己套的。” 宋雨说:“你们就帮她一下吧!我看她要是套不着这个镜子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我说:“好吧,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吧!”美女要我帮忙我从来都不会拒绝的,更何况是薛凝呢? 薛凝疑虑的说:“你行吗?这个挺难的。” 我很得意地说:“我当然行了!你这次算是找对人了,你是不知道啊,我以前在连队的时 候有个外号叫‘华北第一枪’,我打枪很厉害的!”薛凝问道:“那这个呢?”我说: “大同小异,没问题。”一休说:“你要是能连我的牙膏一起套上,我就封你为‘华北第一圈’。” 说我是“华北第一枪”那纯粹是吹牛的,套圈虽然以前也中过,那也是蒙的。这次薛凝要我帮忙,怎么也得在她面前装足了面子,证明自己身为一个老兵还是很有实力的,所以我决定还要再蒙一把。 但是我今天的运气实在不佳,投出了五个圈之后还是没中。薛凝说:“你行不行啊?怎么一点准都没有?”我说:“没问题,打枪还要有几发体验弹呢,我现在只是先找找感觉。”接着我又接连投出了四个,还是没中。现在我手里只有一个了,如果还投不中的话,面子就丢大了!我看薛凝刚想对我说些什么连忙打断她:“别说话!感觉来了!”说完我就把最后一个圈扔了出去,我在心里祈祷:主席保佑!一定要中!但是主席好像很反感我这种不实事求是的做法,那个圈直接从镜子上面飞过去了,连边都没挨着! 薛凝用不屑的语气对我说:“还‘华北第一枪’呢!就会吹牛!”一休也在一旁起哄:“‘华北第一枪’脱靶喽!‘华北第一枪’脱靶喽!打光蛋喽!”我对薛凝说:“要不是你刚才打扰我,这个准中!你手里还有多少圈?” “五个。” “都给我。” “我不给,你笨的不行,还不如我自己投呢。” “我刚才可是因为你才把我的圈都投光了,我自己的东西都没要。现在你不给也得给,今天我必须要让你领略一下神投手的风采!” 宋雨说:“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靠边让她自己投吧!” 我说:“放心,刚找着感觉,接下来肯定一圈一个。”事到如今我只能死撑下去了。 薛凝很不情愿的给了我三个,我将她剩下的那两个也抢了过来。我说:“你别说话啊!”又对一休说:“你也别起哄!”一休似笑非笑地说:“谅你也投不中!” 在接下来的五个圈,我果然又没投中,薛凝看着我撇着嘴,哭得心都有了。她说:“早知道不让你帮忙了,还不如我来呢!你赔我的圈,赔我的镜子!”我狡辩道:“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好,我心系灾区群众有点分心了。再说那是你非要我帮忙的,现在没套上怎么能怨我啊?”“那还不是你先吹牛?你赔我!”我对一休说:“要不你把你的圈给她吧!咱不跟他新兵一般见识。”一休说:“少来了!你骗完她的又想来骗我?你们两个笨蛋给了你们也是浪费,我还留着套牙膏呢!” 我只好继续求他:“什么叫骗啊?我真的是有实力的,不信把你的给我,我给你证明一下。”一休说:“你们两个靠边吧,让我给你俩笨蛋表演一下,什么才叫神投手!”虽然一休不肯把圈借给我们,但是他也在套那面镜子,看来他也想把那面镜子给我们套过来。但是他的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就剩下两个圈的时候,他感觉那面镜子已经无望了,才改去套牙膏,但是牙膏他也没套着。 一休摸着脑袋说:“奇了怪了,今天天气真的不好!” 薛凝对一休说:“你也是个笨蛋!”又对我说:“你俩都是笨蛋!”说完就走了。 宋雨也埋怨我们:“不行就是不行呗,装什么啊?算我看走了眼让你们两个笨蛋来帮忙!这么多东西人家就看上了一面镜子你们还把圈都给浪费了,你们是成心不想让她过好这个年吧?!”说完她也走了。 我和一休留在原地,感觉今天在一个新兵面前很丢面子。我对一休说:“南方回不去家,过不好年的人多了!天灾人祸能都怨我们啊?”一休说:“她俩还敢骂咱们笨蛋?要不是认识,我早就一招制敌了!” (7) 刷碗风波 假期浑浑噩噩的就过完了,院里还会组织一些无聊的活动让我们参加。在这期间我见过薛凝几次面,她和其他新兵在一起看上去玩的很开心,我们见了面她和别的新兵一样向我问声“班长好”——我看得出来,他叫我“班长好”只是在众人面前出于礼貌,我在他心目中已经被定格为“坏蛋”,或者“大坏蛋”之类很有内涵的名称了,这一点从她叫我时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了。我每次也只是回答一句“你好”,然后我们就各忙各的了。 其实新兵在没有下科之前与老兵基本是隔离的,除了在一个食堂吃饭外其他时间我们各做各的,不会跟我们有何往来的。况且有宋雨这么一个严厉的班长在旁二十四小时严加守护,我们当然也不会去找不自在的。 一休说,宋雨的儿子将来跟人打架肯定不会吃亏。 我问,为什么? 一休说,护犊子呗!跟老母鸡护小鸡子似的。谁要敢打她儿子,她就敢打那小子他妈! 宋雨敢不敢打那小子他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有谁敢欺负她的兵她就敢打谁!她对兵虽然很严厉,但是也不乏一些慈爱,可以说是一个很称职的班长。但是我和一休这两个她手下的兵却是一个意外。 那天要不是我和一休跑得快差点又要惨遭她的毒手,起因还是因为薛凝。 新老兵在一个食堂吃饭,每次新兵吃完饭在水池旁刷碗的时候,如果那个老兵过去了新兵会一窝蜂的冲过去要帮老兵刷碗,热情的好像抢到老兵的一个碗就能得到一个三等功一样。而老兵觉得让新兵帮自己刷碗很不好意思,往往又被新兵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所以这时老兵都会等他们刷完了才会过去。由此可见,宋雨对他们“尊老”教育搞得还是很好的。 像这种情况我和一休也不会去凑热闹的,以免被别人说我们是故意占新兵便宜的——虽然他们也很想占这个便宜,巴不得宋雨一声令下让新兵把他们的碗全刷了。但是大家都装的这么清高,我们也不能显得太龌龊了。 但是那天新兵的碗刷的时间确实长了点,我和一休在座位上等的有点不耐烦了,这时我们看到薛凝正好过去刷碗,我对一休说:“要不咱们让她给咱刷了?” 一休说:“这小丫头片子上次让咱们给她套圈没套上,还骂咱俩是笨蛋,你让她刷?她能给刷吗?” “你瞧他们那热情劲,都巴不得呢!他不刷,有人刷!” 一休说:“也是,那次我就看她抢一个老兵的碗差点把那个人给抢哭了!再说我们都认识就算让她帮个忙,也不算占她便宜。”于是我俩就跟在她的后面走了过去,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后面跟了两个人,排在一个新兵后面等着。这时在她旁边的一个新兵看到了我们来抢我们的碗。 这个新兵我看着脸熟,好像是跳开场舞的那个,听一休说叫小叶子什么的。这时她正要拿一休的碗,说:“班长,我来帮你刷吧!” 我和一休本来是想让薛凝帮我们刷的,突然冒出一个小叶子我们当然不肯。我赶紧把碗背到了身后,说:“你先帮他刷吧,我的一会再刷。” 小叶子对一休说:“班长我帮你们刷吧!”说着把他的碗拉了过去。 一休瞪了我一眼,对小叶子说:“不用了,我自己来!”说着又把碗拉了回来。 “班长说了,让我们要尊重老兵,你就让我帮你刷吧!”说着又拉了过去。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能刷!”说着又拉了回来 “上次你帮我提包我还没谢谢你呢,这次就当我报答你了。”碗又被拉了过去。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同志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不必客气。”碗又被拉了回来。 小叶子几乎是用哀求的声音说道:“你要是不让我刷,班长看到了会批评我的!”说着再次把碗拉了过去。 一休这时说话都带哭腔了:“我要是让你刷,让你们班长看到了会打我的!”说着再次把碗拉了回来。 他们就这样拉来来去,我在旁边看的哈欠连天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我想传说中的“拉锯战”是不是就这意思啊? 一休可能也被小叶子的热情给弄毛了,忽然严厉的叫道:“抢什么抢?毛病!”小叶子赶紧撒了手,一脸无辜的站在那里。她不明白自己好心想帮老兵干点活为什么会把他惹急了? 一休的一嗓子把全食堂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这里,大家一起看向这里不知出了什么事。薛凝早就听到他们拉来拉去的在一旁看了好一会了,她感觉一休他们的行为很有趣一直“吃吃”的笑,这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休会突然变得这么严厉。可能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薛凝小心翼翼的说:“要不、要不我帮你们刷吧……” 我伸了一个懒腰,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要是早这么自觉还哪来的这么多事啊?”说着我和一休把碗递给了她。 小叶子更加纳闷了,为什么不给她,就给薛凝呢?薛凝也很意外,她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刚才那么坚决,现在她只是无意的说了一句我们就给她了?薛凝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人家只是随便说说嘛!还真给我啊?”但是她现在又不好反悔只能给我们刷了。我说:“刷干净了啊,刷完了放消毒柜就行了。”说完我就要和一休离开。一转身,发现宋雨站在我们身后,看来一休的那一嗓子把她老人家也给惊动了。我小声的对一休说:“完蛋了,老母鸡出窝了!” 果然,宋雨把眼一瞪说:“你刚才对我的兵吼什么吼?” 一休说:“我哪有吼?我在心平气和的跟她讲道理。” “那么大声我都听见了还敢说你没吼?你能有什么道理要讲?” 一休眼珠一转又要开始狡辩,他强词夺理跟我有的一拼。 “她非要帮我们刷碗,可我们是那种侵占新兵利益的人吗?我们是受到部队良好教育的共和国士官!是他们的老班长、楷模、学习的榜样!我们怎么能让他们帮我们刷碗呢?”一休接着扇忽到。“我跟她讲,部队里面无论是新兵、老兵,还是战士、干部一律人人平等!我们只有工作生活中的互相帮助、互相关心,没有谁要替谁做什么,你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 一休看宋雨有些不相信继续说道:“宋雨我还要给你提点意见,你教新兵礼节礼貌是对的,但是凡事不要过头!比如帮老兵刷碗,如果老兵需要的话帮忙刷一下也是应该的,但是你不能教他们抢吧?刚才要不是被她抢急了我也不会叫的。” 宋雨半信半疑的问小叶子,说:“他说的是真的吗?”一休赶紧对小叶子使了一个眼色,小叶子迫于一休的“淫威”说:“是……刚才确实是因为我抢得太急了,所以……班长才会对我叫的……” 宋雨这时的脸色才有所缓和,说:“要是那样的话,那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 一休得理不饶人“本来就是嘛!你下来得好好的教教他们。” 宋雨忽然问道:“那你们的碗呢?”“碗?……碗……”一休一时语塞。 我赶紧说:“刷了,嘿嘿,我们自己已经刷了。”“哦……”宋雨终于完全相信了我们的话,我和一休暗暗庆幸又逃过一劫。 “报告!他们的碗在我这呢,他们让我帮他们刷的!”薛凝忽然在背后说道。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感到后背发凉,薛凝这丫头是要趁这次机会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啊! 宋雨刚刚平静的脸庞忽然变得乌云密布,叫道:“你们还敢骗我?这就是你们给新兵做的榜样?这就是受到不对良好教育的共和国士官?你们不让刘小叶帮你们刷却让薛凝刷,欺负人还有挑着的?我捏死你们!”说着就往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这一幕惹得食堂的人哈哈大笑。一休说:“快跑!”我俩就夺路而逃…… 食堂因为地滑宋雨没有抓到我们。一休气喘吁吁的说:“那个薛凝……她、她太不地道了!怎么说也是一起出过节目的……还这么记仇……你到底看她那好了?” 我说:“这就算跟她扯平了……下回……下回……”一休说:“下回见到她我非得把她一招制敌了不可!” 我说:“对!下回我非亲死她不可!” …… (8) 实弹射击 一 过完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迎来新兵考核了,这次考核不光是考新兵,老兵也要参加,但是我们只考手榴弹投掷和步枪射击。 自从去了卫训队到了师医院我还没有摸过枪,听说这次要考步枪射击我很兴奋。一休更是喜出望外,还没开始训练他就拿着扫把开始练据枪、瞄准了。一休说:“太好了!我都一年多没摸枪了,这次要好好的开开荤!” 我说:“是啊!以前在连队的时候,我们只要一出去训练肯定少不了打靶。每天我们都是打靶、擦枪,那会看见枪都想吐了!现在还真有点怀念那股淡淡的枪油味儿!” 一休比划了一个很酷的出枪动作,说:“那是!要是当兵不摸枪那还叫兵吗?老杜,你说是不是?” 老杜说:“我到医院后也没怎么摸过枪。听说咱们都已经换95式了,我还没玩过呢。” 一休说:“土了吧?我们侦察营早就换了!我们练枪那会在地上一爬就是一天,鸡巴都趴阳痿了!有时候动作不标准班长照屁股上就是一脚。” 我说:“那没把你那门‘牵引炮’给顶废了啊?” 一休说:“别说挺好使,又他妈给顶直了!“ 我和老杜被逗得哈哈大笑。 我们的训练在医院的菜地上进行,各科值班人员轮流参训。我们科里的病号处理完后让牛姐值班我和一休都去参加训练了。一休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给我们讲解95式自动步枪的分解与结合、瞄准射击原理。这个任务也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他说自己在侦察营接触95式比较早,而且吹嘘自己的枪法如何了得,所以院领导才会同意让他来给我们演示。对此我不屑一顾——都是当兵的谁不会玩枪啊?而且玩步枪,你侦察兵不一定就比我这专业的装甲步兵强! 当我们领到枪的时候,尽管领导一再强调要爱护手中的武器,枪栓还是被我们拉的“噼啪”乱响,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一休拉了几下枪栓,说:“爷这才感觉自己像个当兵的!”说完,他收起背带一个跃进姿势冲了出去,在菜地上连续的翻滚跳跃、出枪、瞄准,做出一连贯的战术动作。所有人一下子也被吸引住了,目光随着一休一起翻滚、跳跃,发出阵阵喝彩。 院长看到时一休已经做完动作,站在菜地的出口处,院长被吓了一跳,以为一休要携枪潜逃,喊道:“你抱着枪瞎跑什么?枪是闹着玩的吗?赶紧给我滚回来!”一休在那边回答道:“是!我马上滚!”说完还真是“滚”回来的。 我们的训练枪支有限,所以只能轮流训练。我们练完瞄准之后把枪交给新兵然后再去练投弹。接我枪的是薛凝,她在我面前已经迫不及待了,我故意不给她,对她说:“好玩吧?”“恩!”“没玩过吧?”“恩!”“会玩吗?”薛凝一把夺了过去说:“滚蛋!” 真是混大了!都敢骂我“滚蛋”了!她认真的抚摸着那把枪,根本不理会我的感受。我说:“好好学!免得打实弹的时候走火伤了自己!”薛凝头也不抬的说:“我才没你那么笨呢!你也好好练,小心被手榴弹炸死!” 没有实弹训练也没意思,我现在闭着眼都能把枪分解结合了。但是为了安全万无一失,这种训练还是进行了两天,我们才被拉到团下的靶场进行实弹射击。 团下的那个靶场很大,保障人员已经到位,射击场地和手榴弹投掷区也已经准备完毕。我们在准备区域席地而坐,我和一休坐在了最后一排,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真舒服呀!随后新兵也被带了过来,坐在我身边的又是薛凝。 新兵坐下之后宋雨说道:“你们都给我坐直了,不许说话!各位领导都在这里,谁都不许给我冒泡!”说完新兵坐的更直了。 我想逗逗身边的薛凝对她说:“不用坐那么直,她看不过来。”但是她根本就不理睬。 我继续说道:“领导也不会看你们的,真的不用那么紧张。”一休也凑了过来开导她:“怕什么啊?咱们好不容易又凑到一块了,聊会天吧。”薛凝还是无动于衷,目视前方。 我说:“你真的不动?那我动你了?”看她还是没有反应我用手指捅了她一下。“呵!有定力!还不动!”一休说:“你晃她,只要她一动我就跟宋雨报告,我就不信了!让她上次给咱们打小报告!” 我说:“我可真晃你了!有本事你就别动!”我看了看没人注意抓住她一只胳膊晃了起来。“你动一动,你动一动……” 虽然薛凝不敢动,但是她已经憋得满脸通红了,一休在一旁捂着嘴直乐。正在我晃得起劲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我一扭头一看,原来是宋雨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后面去了,我对他咧嘴一笑,说:“我正想向你报告呢,你这个兵刚才动了……” 宋雨扬了扬手里的钢盔说:“再得瑟我砸死你!” 这时薛凝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9) 实弹射击 二 终于等到开始了,我们首先扔手榴弹。干部扔完之后是战士,我和一休排在最后。 听了别人几声响后终于轮到我了,我领了手榴弹,在安全员的护卫下走向投掷区。投掷区有一面土墙,两边是挖的掩体,以备不测时可以躲避。土墙前面是一个长十米,深两米的大坑,手榴弹不必扔太远,只要扔到坑里就行了。 我打开手榴弹后盖,套上拉火环,撤步引弹,将手榴弹扔了出去,然后和安全员一起跳到掩体内,听到“嗵”的一声巨响后爬了出来。我感觉扔手榴弹挺没意思的,就在坑里听个响声而已,还不如放二踢脚过瘾呢。 我回来的时候一休已经领上弹向投掷区走了,擦肩而过的时候一休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没意思。”一休一脸神气的说:“我给你整个有意思的!” 等我回来坐好的时候一休已经准备投掷了,看样子跟我们的标准程序没什么两样。 但是等他把手榴弹投出去之后就不一样了!按规定手榴弹投出去之后人员应该尽快隐蔽,一休非但没有隐蔽,还搭起手观察起手榴弹的弹道!安全员在一休的手榴弹扔出去之后迅速隐蔽,在跳到掩体之前突然发现一休没有跟来,转身一看这小子还在那看风景呢!飞起一脚将其踹到了坑里!这时我才明白他说的有意思是什么。 一休是被愤怒的安全员给拎回来的。他把一休往院领导面前一丢,说:“你们什么样的都敢来扔手榴弹呀!?有没有训练就让他来了?刚才那多危险啊!这家伙手榴弹出手之后都不知道躲!幸亏是扔出去了,要是落脚下了呢?……”领导只能解释说:“这个战士平常表现都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脑袋缺魂……” 一休被臭骂了一顿之后灰溜溜的回来了,屁股上还残留着一个43号半的大鞋印儿。他刚坐下主任就问:“小马,我平常对你不薄吧?你在这个科室不快乐吗?”一休被问得一脸迷茫,说:“挺好的啊!”主任说:“那你为什么要想不开自杀呢?”老杜说:“就是啊,还找这么个机会自杀!你死了不要紧,我们都得受牵连,起码得上一个月的思想教育吧?身为你的同科战友还要写你自杀原因的分析报告,你说你多害人吧!” 一休跳起来:“谁想自杀了?我就想看看手榴弹的爆炸场面。你们知道手榴弹的杀伤半径是多少吗?我扔出去了多少你们看到了吗?” 一休说的没错,他的手榴弹已经远远扔出了大坑以外,起码有三十米远了,手榴弹的杀伤半径绝对不会有那么远。 一休说:“一个个大惊小怪!我们以前修东西都是拿手榴弹当锤子使。” 手榴弹在一休那有惊无险的一投中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步枪射击了。我对一休说:“这次射击就十发子弹太少了。”“那你想不想多打两发?”我一愣:“你有什么办法?除非你认识发弹员。”一休说:“这你就别管了,到时候看我的就行了。” 这时薛凝忽然小声的说道:“班长,我也想多打几发……” 别看她刚才一直装死人,其实一直听着我们说话呢。我说:“呵!你活了?现在知道叫班长了刚才干嘛去了?”一休说:“你靠边稍息去!谁认识你啊?我哪能顾那么多人啊!” 薛凝又不说话了,撅着嘴在一旁继续装死人。 前面的老兵都已经打完了,到我和一休的时候分到了和新兵一组。一休一号靶,我二号靶,薛凝在三号靶。领弹的时候我发现我们都是十发子弹,并没有给我们多发,我不知一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都准备好射击后,发令员下达口令“开始射击”!。我正在瞄准的时候就听到一休已经开枪了,我也随之扣动了扳机。我才开了两枪就看到一休的那个靶子竟然折了!我心想:你他妈打哪去了?一休虽然没有了靶子,但枪声还在继续不知打着什么。我没有理会,继续扣动扳机体验着射击带来的快感。可是没打两枪我的靶子竟然也折了!我很纳闷:这靶杆的质量怎么这么差劲啊?我一扭头一看一休已经把子弹全部打光了,现在正趴在枪上对我挤眉弄眼呢! 我突然明白了,原来靶杆都是一休故意打折的!这样一来我们就还可以再补考一次。我突然对一休升腾起一片崇拜之情!这家伙虽然平常大大咧咧,关键时刻还是很有实力的嘛!十发子弹打断两个靶杆绝对的有实力啊!其实他在包括卫生护理方面,只要工作认起真来一点不比我差,只是他那粗狂的外表掩饰了这一点。 现在我的靶子也没了,可是子弹不能浪费啊!对了,薛凝不是也想多打几发吗?每个人十发子弹最多打出一百环,要是我和薛凝打一个靶子肯定能打出一百环以上,这样一来她这次的成绩就得作废跟我们一块补考。主意已定,我将剩下的子弹全部倾泻到了她的靶子上…… 最后我们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次补考的机会。虽然有人怀疑靶杆是我们故意打坏的,一休说,我们就是想打坏也没那个实力啊!那个人想了想,说:“恩,我也不相信你们医院的兵有这个实力!” 我告诉薛凝说:“你能得到一个补考的机会得感谢我,那子弹都是我帮你打上去了。” 薛凝得意洋洋的说:“拉倒吧!你套圈都套不住还能把子弹打到靶子上?一百二十环都是我打的!我才是神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