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的逆袭》 第1章 闭关(修) 楠木床,琼罗帐,金丝被暖翻红浪。 低调奢华的暗室内,斗大的夜明珠随意的镶嵌在墙壁上,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金丝木的地板上散落着做工精细的外袍,中衣,腰带,每一件都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就这样和女人的小衣纠结在一起,洋洋洒洒的丢了一路。有那么几件还被撕的破破烂烂的,团的皱皱巴巴,就这么粗鲁的被丢在角落里。 这要是被识货的行家看到了,绝对会气的捶胸顿足,大骂暴发户没文化暴殄天物不知道珍惜。 一件件的都是天衣坊的杰作啊!撕扯成皱皱巴巴的模样,就是当做抹布也不好用了。 可衣服的主人们都很忙,哪里还在乎得了这些身外之物。 夜晚的殷朗凶狠的像是头饿了多时的狼,生生要把她拆吃进腹中。他惯常冰冷漠然的眸子燃烧起了一团火,紧紧的定在她的脸上,不肯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可惜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和之前那几千个夜晚一样,紧闭着诱人的双眸,不肯正视自己的最亲昵的情郎。 这件怪事,连自认为最了解她的殷朗也想不明白。 东陵烟深深的爱着他,她的目光永远只关注在他的身上。有他在,她的眼中就看不到别人。 可是只有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她从来都不肯正眼看自己一下。 如果她愿意张开眼睛,就会发现殷朗那双墨黑的眸子里,隐隐的竟透着金光。 这是雪巍岛主情动至极的象征。 对东陵烟来说,这倒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他们在一起之后的夜晚都是这么过来的。 男人么,这时候还没啥反应,那不就是要去看男科的节奏了么? 可她不知道的是,殷朗这个男人还真的不那么正常。他虽然天资卓绝,可是却生来缺情少欲,能激动成这样,也是难得的事情了。 他看着身下的女人,她的身材修长有致,雪白的面颊上缀着一滴朱红痣,似笑非笑的样子倒显得惊人的魅惑。一头如丝般的黑发垂到腰间,发梢还微微打着卷儿,就如同她那勾勾缠缠的性子一样,总爱有意无意的撩拨人儿。大大的猫儿眼紧紧地闭着,睫毛浓密的像把小刷子。她似乎已经精疲力尽,只剩嘴巴还在不住的喘息着,吹得他心底一荡,心中又漫上无尽的饥渴。 看不够...宠不够....心里像是有块残缺的角落,怎么都不能餐足 !! 要是能把她嵌进骨血中就好了。 东陵烟,这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也是他最喜欢的...炉鼎。 初到雪巍岛的时候,她已经15岁了。 他记得那时候的她,傻乎乎怯生生的,还没了以前记忆,全然没有后来的娇媚灵动。 据说是被下面的门派无意中捡到的,没想到竟然是天生的玄阴体质,有心的人自然立刻就献了上来,拿她换走了不少好处。这傻丫头倒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进来,还以为替师门牺牲,天知道她前事尽忘,怎么还能相信自己有个师门?! 他留了她三年,她18岁以后到现在的三年中,东陵烟这个名字就代表了这雪巍岛上最得宠的女人。 他为她建了陵心阁,入她名中的“陵”字。 她要学习功法,他便为她寻来幻真诀。虽不是顶级的天阶功法,却也是三界内一等一的好东西。拿到雪巍岛外,无数的修士就能打个头破血流。 她要椒房独宠,他便守着她一个,从此远了后院的女人们。 他宠着她,纵着她;她刁蛮善妒,贪婪阴狠,他也由着她。 她是他的宝贝。 炉鼎中的宝贝。 是的,炉鼎毕竟就是炉鼎。 万中无一的玄阴体质,就是用来配合他千年难见的正阳之身。一阴一阳,阴阳调和,连一向鄙视靠炉鼎提升实力的他,也难得的心动了。 给她幻真诀,也是因为她的功力会不断化为他的力量,她成长的越快,他受益的越多。等到她力尽命竭了,幻真诀这种东西也就没什么用了。 情到浓时,她伸出藕臂,紧紧地缠上了他的颈,尖尖的指甲状似抠进了他的皮肤,沾染了一指殷红。 他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三年,也该是放放她的时候了。 玄阴体质修炼的快,做鼎炉消耗的也快。最近几个月,他已经明显感觉到采补她的收获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丰厚了。 虽然很可惜,可是时间到了也没办法。 罢了,就放任她最后一次吧。 云收雨霁,两人相拥在一起。 殷朗轻轻抚摸着东陵烟光洁的后背,平稳着自己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相聚的时日不多了,这次他特别的投入,兴致也也分外的高昂。难得的是东陵烟 似乎也和他心有灵犀,比之平常百倍的娇缠诱人,一颦一笑间,勾的人魂魄都要散了。 “宝贝儿,我要去闭关一段时间,你想要些什么解闷儿?” 东陵烟小嘴儿一撇,圆圆的猫眼儿嗔了他一下,微带着些不满的回答: “总是这样。又拿东西随便打发人家。这次要闭关多久啊~?” “三年。” “我的大衍之术已修至出窍大圆满,这次准备一举突破到离识期。到时候,除了那些不出世的老家伙,三界之内也没几个能和我斗一斗的了。” 殷朗把东陵烟锁在怀里,精壮的胸膛紧贴着着她的面颊。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他心目中那个娇滴滴的宝贝儿此时正一脸的不屑。她暗中撇了撇嘴,大大的猫儿眼中精光流闪,脸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算计。 殷朗向来自傲,自然是不屑于猜测她着低贱之人的心思。 她忽然仰起头,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下,顿时撩拨的他气息又有些不稳。 小妖精~! 殷朗等了怀里的佳人一眼,脸上去没有半点儿生气的意思。他和东陵烟相识多年,自然是知道她的一些小手段。 无伤大雅,反倒是平添了一丝情趣。 “那......要什么都行吗?”东陵烟的眼睛转了转,伸出纤长的手指在他身上画圈圈。 殷朗抓住她的手,眼色深沉的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不徐不缓的开口道:“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她的。 然后把她安排在雪巍岛上,平静度过余下的日子。 这样对一个炉鼎来说,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我要伏天镜。” 东陵烟娇滴滴的答道,声音甜的几乎要滴出蜜来。 殷朗却皱了皱眉,颇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伏天镜是殷朗的法宝之一,能随意察看三界之中主人想看到的事情。当然,这是以殷朗的修为来计算的。要是给东陵烟用,大概也就只能看到方圆百里的情况。除了勘察和追踪,这镜子也没什么其他的功能,对一个炉鼎来说确实有点儿鸡肋。 “人家无聊么。想要用镜子看看别人都在做什么。” 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低声嘟囔着,语气中带着无尽的 委屈: “你不在的时候她们都欺负我,背地里都在合伙算计我。我这么笨,要是不能提前知道她们都在干什么,恐怕等你出关回来,只能看到我的衣冠冢啦!” 东陵烟口中的她们,说的就是殷朗后院的女人。 后院住的倒不是都些炉鼎。事实上,真正的炉鼎只有东陵烟一个人。剩下的都是些正经的修士,有几个还是大宗门的女修。 殷朗丰神俊朗,年少成名,一番际遇之后成了这悬空雪巍岛的主人,想与之结缘的女修数不胜数。要不是他功法带着点邪气,恐怕不少名门正派的女修也愿意自荐枕席。 殷朗倒是来者不拒,谁来都一律安排在后院。可是直到今日,也没传出他想和谁结为伴侣的消息。这满院的女人们都直着脖子干瞪眼,好容易等到殷朗开荤了,可盼来的却是被个低贱的炉鼎稳稳的压在头上。 东陵烟,东陵烟~! 这个妖女不但霸占了殷朗的宠爱,没事儿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爱在后院兴风作浪。她们几次下手想要除掉她,偏这贱人运气好,回回都能侥幸逃脱,回手就报复的干净利索,阴损毒辣,几度逼得她们喘不过气来。 殷朗虽然不怎么亲近她们,日常修炼供给倒是源源不绝,比那些小门派还要丰厚得多。对一群没沾过身的女人都这么大方,谁要是做了这雪巍岛的女主人,岂不是活在了逍遥窝里?! 又爱又恨,既期待有失落,更舍不得离开了。 呆在岛上,遇到殷朗的机会自然多了不少。要是借此爬上殷夫人的宝座,想必终生连带家族全部会受用无尽了。 殷朗想了想,这丫头和后院女人的关系一向很差,她又没什么修为,真要是趁自己不在,双方动起手来,她肯定要吃个大亏。 到时候她凄凄切切的来哭一场,反倒闹得他心乱。 让她提前有点儿准备也无妨。 “好,那就给了你吧。”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唤出镜子,抹去自己的神识,放到东陵烟的手中。 小妖精捧着镜子看了看,似乎很满意。她收了镜子,柔弱无骨的身子又缠了上去,猫儿眼一眨一眨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之意。 第2章 前事 殷朗整肃好了衣冠,回首看向瘫软在床上的美人儿。 她双颊晕红,星眸垂和,白玉般的额头上香汗淋漓,想来是累的狠了。 他忽地心中一软,莫名的有些不舍。 可惜了。 以她的聪慧和悟性,若不是这该死的玄阴体质,哪怕只是个平阴,他也大可把她收在门下,当做弟子好好培养一番。 可她偏偏就是个炉鼎的玄阴! 玄阴玄阴,过路的财神。 这种体质的人,自己每修炼出一分,采补她的人便能得到五分,越是聪慧的人,自然采补的效率就越高。事半功倍回报,再加上玄阴多出美人,天下有那个男人能扛得住? 玄阴就像个身怀异宝而手无傅鸡之力的孩子,根本阻挡不了有心人的觊觎。 何况殷朗是霸道的正阳体,除了顶级阴性体质太阴之外,与其他任何阴性体质交合都会成为他的炉鼎。 天下阳质之首正阳,唯太阴可与之比肩。可这和他一样位于顶端的体质,哪里那么容易寻得到。 修真之人讲究天道因果。采补既是坏人修为,也是害人性命。女子采补还能还以子嗣来销因果,男子便只能硬生生的欠债了。 自古身怀正阳之人,不是孑然一身独自陨落,便是放纵*最终在因果结算之下身死道消。 不度情劫不得圆满。 乱耍流氓死的痛快。 唯一解决之道,就是去寻那万中无一的太阴。 女子修真的本来就不多,太阴体质的就更少了。何况就算是正阳都是奇才,天道也没规定太阴就只能选择他们。据说三界中最奇葩的太阴,生生拒绝了当时三界第一人一千八百年的追逐,选择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平阳度过了一生,两人生育了10个孩子,最终双双陨落。 男修多智,女修多情,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千万年来,能顺利找到伴侣的正阳简直是凤毛麟角,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殷朗这几年来专宠东陵烟,一是因为这丫头着实得了他的心思,另外也未尝没有少造孽缘的想法。 他虽然修的是自在道,讲求随心所欲,唯我本心。但是天道因果他也算的清楚,三界修士不是没有人修炼至渡劫境界的,可有多少大能都在劫雷面前灰飞烟灭。欠下的因果越多,劫雷自然就劈的越狠。魔修的劫雷可比正道修士重上几十倍,未尝 不是孽业加身的缘故。 至于惹下与东陵烟的因果,却是避无可避了。 毁掉一个修士和毁掉一只蚂蚁,对世界造成的恶果自然是不同的。东陵烟不是正经的修士,炉鼎的体质本就是天道默认的存在,计算起孽业来想必不会太苛刻。何况他能在她体质衰弱之时及时停手,保全了她一条性命,又豢养她余生安乐富贵,也算是没辜负了她。 至于缘生因果,以后但凡她有所求,他尽量满足便是了。 想到这里,殷朗便掐灭了心中刚刚攒生的那根情丝,毫不留恋的出了陵心阁。 “烟儿,再见。” 灯烛的火苗晃动了几下,慢慢的平复了下来。昏暗的室内又重新恢复了宁静。陷在床榻里的美人呼吸均匀,仿佛还徘徊在美梦之中。 只是这美人的一双猫儿眼,却是睁的大大的,哪里还有刚才对殷朗那撒娇弄痴的妖媚摸样。 她像是换了一张脸孔,容色清冷,面带冰霜,眼中精光闪烁。若被相熟的人看到,定然会怀疑是不是有孤魂野鬼夺了她的躯壳。 对。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炉鼎东陵烟,她是长孙凌妍! 长孙凌妍是地球天朝某二线城市一个普通的小白领,和大多数工薪族一样,每天早上挤地铁,晚上和狐朋狗友吃吃喝喝,吐槽找乐,生活忙碌而充实。 可谁也不知道,看似普通的她其实来自一个隐世的修真家族。族中子弟代代有人踏上了修行之路。这百十来年虽然没听说谁飞升了,可是据说祖上也曾经出过几个“大能”,倒是积攒下了不少功法和术法。 只是这些宝贝却不是人人能学习的。 家族规定,族中子弟上学之前都要到宗祠里接受测试,挑选一下有没有资质出色的孩子。测试也很简单,只要站在宗祠的密室里,得到什么就是什么了。长孙凌妍自然也不能例外。她那批孩子资质都不错,有人得了剑法,有人得了奇门遁甲之术。当然,最出色的还是她自己,竟然因缘巧合获得了家族的至高传承——太一守心经。 太一守心经是长孙家顶级的功法,据说是开宗的祖先留下来的传家宝。可就因为修炼的要求实在太高,家族繁衍下来哪代都没有人符合条件,几乎已经成为族老们挂在嘴边的“传说”。这次长孙凌妍有幸中奖,族老们简直欣喜若狂。 中级的传承都能荣耀三代,何况是这顶级的太一守心经?! 他们立刻 提出要让长孙凌妍放弃回城市上学,呆在老家静修。 可长孙凌妍的爸爸妈妈不同意。 他们都是没有灵根的人,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根本不相信,也不愿意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么被拘束在农村,连个大字也不识一个。说到底,兴盛啊荣耀啊啥的那都是长孙家的事,和他们的小家关系不大。女儿能平安长大,嫁人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何必放弃一切去苦修什么“长生大道”呢? 双方一度争执的不可开交,小凌妍夹在其中也不知如何是好。她自接触到太一守心经之后,便有了一种朦胧的认识,她要跟随和追求的它,它的世界让她着迷,让她沉醉。可是她也不愿意离开爸爸妈妈,不想独自一人和这些根本不太熟的爷爷们一起生活。两难之间,最后还是老族长发了话,让长孙凌妍和父母回家,但是不可断了修炼。 读书,大学,工作。长孙凌妍是生活修炼两不误,可城市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根本吸收不到足够的灵气。长孙凌妍即使手握至宝,悟性奇高,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看快到30岁才刚有了筑基的迹象。 为此,她特地休了年假回到老家。 老家确实是块风水宝地,灵气比她居住的那个二线城市要浓郁得多。当年和她一起接受测试的另外两个孩子都选择在老家静修,现在早都已经筑基完毕了。有一个甚至达到了开光境界。见她回来还是个练气圆满,族老们纷纷摇头叹息,都说是她父母耽误了她,浪费大好资质,态度也立刻冷淡了下来。 长孙凌妍可并不后悔。 那些在老家封闭起来修炼的人,境界成长的是很快,可是他们不谙世事,没有足够的社会历练,心境不会稳定。就算是术法纯熟,也不过就是一个干活的工具。时间长了,修为再想提升基本上是没可能的。 何况早早得道还不是要为家族的利益服务。族里的那些老家伙多现实啊,这几个孩子日日苦修,倒是少年成名了。可没看到的是,那些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族人也都没少获利。获得传承是你自己的机缘,可给你提供修炼的环境却是你欠下家族的因果,需要为家族做事偿还,否则功法是没办法提升的。 天上不会随便掉下馅饼。长孙家能保持传承多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这些修真的人。在这个资源日益枯竭的世界里,只要出了一个“能人”,家族几代都能获益匪浅。 看在太一守心经的份上,家族仍然愿意给长孙凌妍提供帮助 ,可被她干净利落的拒绝了。她不想受制于人,自然也不会享人恩惠。她自己跑遍了老家周围的大山,终于选定了一个灵气比较集中的地方,准备在这里一举突破,成功筑基。 将灵气引入体内,沿着小周天的路线运行了九次,她隐约觉得身体起了一些变化。灵气运行到丹田时不再离开,而是停留下来越积越多,丹田也变得饱胀。她知道关键时刻就要到了,只要这些灵气都引入丹田凝为液体,她的筑基就能成功。 她暗自运起太一守心经,调动丹田内的灵气快速旋转成一道旋风,并收缩劲力向这旋风猛地压缩下去。眼见着旋风被压缩的越来越小,丹田中渐渐有液体生成,冷静如长孙凌妍也忍不住心中一喜。 修炼多年,今日筑基才算是踏上了大道。 丹田中的灵液越来越多,长孙凌妍也感觉到自己即将突破。就在她把最后一丝旋风凝成灵液,即将功德圆满之时,忽然一道惊雷直奔她面门而来。此时她的筑基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只要她动一下,下场就是走火入魔,灵气爆体而死。就算是眼睁睁的看着雷光劈到,她也只能钉坐在原地,生生硬抗下。 是谁?!在她筑基的时候下这样的黑手?! 雷火加身那一刻,她看到族长那满是皱纹的脸。他看着她的身体燃起了熊熊火焰,最终被天雷符咒烧成了灰烬,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能为你们所用的人就没有存在的意义,真是......好算计! 第3章 身陷 等到再有意识的时候,长孙凌妍已经不知身在何时何地。她昏昏沉沉的,只是隐约知道自己应该是飘在什么地方,想睁开眼看一下却是不能。 她脑子中有许许多多的影像飞过,有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有上大学和同学一起玩乐的,有在公司里和组长吵架的,还有临终前族长笑的阴森得意脸。 我这是死了吗? 长孙凌妍暗暗的想着,想要动一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轻飘飘的,根本触摸不到实物。 这种仿佛是被禁锢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长孙凌妍渐渐清醒了过来。虽然她还是没有实体,可是她终于不再是那么终日浑浑噩噩的样子了。 有了些进展,长孙凌妍就更不甘心日夜飘荡在这个不知名的空间。可是她闷到发慌,什么都做不了,便只能尝试着在意识中运行太一守心经。 这一动,竟给她找到了转机。 开始的时候,太一守心经的效果并不是那么明显。可是长孙凌妍并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她有耐心在灵气枯竭的城市将修为一点点的积攒到炼气圆满,这点耐心自然是不在话下。 慢慢的,她感觉禁锢自己的力量似乎在逐渐的放松了,五感也开始变得的清晰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摆脱了一直在束缚着自己的力量,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 目光所到之处是一片的黑暗,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虚影,漂浮在一片广袤的空间之中。周围有点点光亮,像是宇宙中的星辰,更衬得所在之处虚空旷广,无边无际。 这是个静止的世界,除了自己在太一守心经的支持下尚能移动,其余的一切都凝固在广阔的空间中,一动不动。 光是凝固的光,换个角度便不再是点,而变成了长长的一条线。长孙凌妍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在不在,她记忆中的画面最后定格在身上腾起的熊熊大火,那烈焰加身的滋味真是痛彻神魂。 族长用的可不是普通的火雷,而是祖上流传下来仅剩的一张4级符咒天雷。它发出的火焰足以让一个开光境界的修士神魂俱焚,用来对付自己这样还没筑基的菜鸟,不但下足了本钱,也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了。 看来是决意让自己彻底的消失了。 幸好老天保佑,让她命不当绝。等她修为有成,一定破碎虚空返回老家,找那个死老头算总账! 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 有斗志。长孙凌妍便在这个神秘空间里努力修炼起来。 她虽然只剩下魂体,可太一守心经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运转的比以前更加的顺畅。每走行一个周天,长孙凌妍觉得自己的魂体便又坚韧了一分,能支撑的时间也延长了一刻。她不知疲倦的修炼,虚影的身体轮廓渐渐清晰,精神也越来越坚韧,眼见着就要化出实体了。 难不成,自己有鬼修的天赋? 长孙凌妍暗暗咋舌。 这天,在运转了一遍功法之后,长孙凌妍发现自己竟然突破了。她在原来的世界修炼了二十几年,才将太一守心经练到了怀心诀阶段。在这里没多长时间,竟然就不知不觉的到了怀心大圆满阶段,眼看着可以修习三级功法抱心诀了! 这里禁锢了一切,原本就是最绝望沉沦之地,稍有不慎便生出心魔,万劫不复。谁知长孙凌妍的太一守心经就是炼心,道心坚固之下,这禁锢的世界隔绝了所有的杂念,竟变成了功法修炼的好地方! 她无语的看着自己修为,也算她长孙凌妍大难不死,得了后福。 功法提升的好处不少,最直接的就是她的魂体能在这个世界凝成实体了,而且移动速度也加快了不少。这意味她能够抵抗住这个虚空的消耗,不会像那些凝滞的物件一样,慢慢的被空间消耗没了能量,化成碎片,再逐渐黯淡下去,最后消失在虚空之中。 到了抱心的境界,功法运转反倒比之前顺畅了许多。可能是因为没有身体,不需要和周天灵气的配合。她运转功法完全不消耗体力。 既然知道功法能够升级,长孙凌妍便一刻不敢停歇练了下去。同时她还分出一分心思移动灵体,开始在这个世界中慢慢的探索。最近她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只要她触碰这些漂浮的东西,便可以看到它们附着的信息。那些镜头就像电影一样在脑中播放,有声音有情节有*,也算是打发无聊的一个办法。 她乐此不疲的摸着,看着。渐渐的,她开始了解自己身处空间的一些基本情况。 这个世界由修道者和世俗社会共同组成,修道者和修真门派在上界,世俗国家在下界。中间夹在着一个暗界,里面都是一些妖兽鬼魅。三家各有各的规则,楚河汉界画的明白,互相都不干扰。 修仙者到下界不是不可以,小打小闹的无伤大雅,可若是干扰到了下界的运转,便会被天道抹杀。何况下界空气污浊,灵气稀少,也没有哪个修真人愿意长居于此。 修道者的道各有不同,修剑修丹修魔修鬼随便选择,不分三六九等,只看个人心境。功法和技法倒是分了等级,天地玄黄质量相差很大。能否有所成就,选择好的功法极为重要。不同等级的功法使用同样的技能,效果可是天差地别。所以,这里的修真人最看重的,莫过于得到一本天阶的功法。 当然,除了功法,体质也很重要。 顶级的体质不但修行起来事半功倍,而且在突破的时候遇到的险阻也少了许多。不过体质好却不意味着就一定能修成大道。漫漫修真路上,体质好的人固然占了先机,可是最后的结果还要看各人的造化。经常有一些出身就是废柴的人逆袭成为大能,可见机缘也是很重要的。 这个世界的体质分为阴阳,男人多为阳体,以正阳为尊,以下依次是仲阳、少阳、平阳、潜阳。下界世俗男子多是潜阳,偶尔有少阳和平阳出现,也会被上界门派网罗。 女子中太阴最为尊贵,仲阴、少阴、平阴、潜阴,级别分布与男子类似。 正阳和太阴,上中下三界几万年来也出现的个数,五根手指都数得出来,可要么惊艳绝伦,要么惊世骇俗,反正都不是省油的灯。 除了以上几种,还有两个特殊的体质—玄阴和玄阳。这是做炉鼎的最佳选择,买一赠五,简直就是最佳的能量转化器。这样体质的人一旦出现,无论是在那个界面,都会被人竞相追逐争夺,然后无一例外的被上界的人拿到手,采补至力尽而亡,可谓最悲催的倒霉体质。 长孙凌妍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位于整个世界边缘的裂隙。这里只有空间而没有时间,所有误入的人或物都会被禁锢在原地,直到能量消耗完毕,消失在空间中。 好在自己有太一守心经保佑,才能存活下来。 可老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个办法。就算自己最后神功有成,也没地方发挥啊。 怎样才能离开呢? 她越想越没意思,干脆就不再琢磨出去的事了。一边修炼,她一边漫无目的的乱飘,看到什么就碰一下,也颇能自得其乐。 这天她飘到一片新的区域,这里散乱的漂浮着各种武器和储物袋。长孙凌妍知道,这些都是带有空间属性的,随便哪个放在地球都是无价之宝。可惜这些宝贝就这样随便扔在这里,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她随手拿起一个储物袋,上边的神识早已被空间消磨殆尽,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青阳丹、虚灵丹、培元丹、归元丹、养元丹、金髓丸。 看来这储物袋的原主是个丹修。 又读了一下储物袋残存的信息。她看到一只手托着两丸丹药走进了一间密室,一个少女躺在一张白玉玄冰床上人事不省。手的主人掰开少女的嘴巴,将一黑一白两颗药丸塞到她的嘴里,又在她周身各处大穴插满银针,这才转身离开了密室。 信息到这里就没了。 长孙凌妍有些疑惑。她虽然从小修炼,但毕竟生活在地球,x宝x度她知道的不少,可对修真界的一些秘法一无所知。她只能看出这人似乎是在借着少女的身体饲养什么东西,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她又探看了几样武器,也发现了许多相似的情况。似乎是一群人在用各种方法培育这个少女,或是她的身体,少女的影像也出现了许多次,可无一例外的都是躺在白玉玄冰床上,一动不动。 不知道她是不是活着的。 正想着,忽见前面的区域有个人影漂浮在虚空中。 长孙凌妍心中顿时警铃大响,在这裂隙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遇见过人。她小心的慢慢靠近,只见这身影纤细娇弱,似乎是个女子。只是和其他的漂浮物一样,动也不动。 长孙凌妍观察了一会儿,没什么异样。她又贴近了些,这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这个身影,正是她多次在信息中看到的那个昏迷不动的少女~! 第4章 夺舍 少女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一头长长的黑发悬浮在空间里,发梢还微微卷起,像是生长在幽暗深海中的海藻。 她身材修长纤细,赤着一双脚,微带粉红的脚趾在黑色的背景下显得更加光洁白嫩。 她双目紧闭,面容如顶级的玉一样剔透净白,琼鼻之下的樱唇粉嫩晶润,唇角微微翘起,整个人神态安详,面色红润,怎么看都像是睡着了。 远看是一副少女安睡图,可是靠近之后,却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长孙凌妍感觉不到她一丝一毫的生息,想必是在这女子进入这裂隙的一瞬间便丢了性命,然后便被以当时的样子禁锢在此处,不知道又多久了。 这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空间可不是吃素的。只要是进到此处,必然会被空间吸干能量,最终化为虚无。这少女的尸体栩栩如生,一点儿暗淡的样子都没有,和周围那些即将要消散的碎片比起来,简直就不是一个分辨率的,倒是奇怪得很。 难道,这尸体之中还有什么东西在维持着她的能量? 长孙凌妍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妥当来。 既然这姑娘的神魂已经不在了,身体便成了无主物。那她是不是可以借来用用呢?!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再没办法遏制下去。虽然功法的修炼能让灵体变强,可她终究不是魂修,不知道也不想去修魂。在长孙凌妍的心中,始终向往的是剑修的大道,过去的这二十几年,她也一直是向这个方向努力的。她羡慕剑修御剑飞行,快意恩仇的潇洒,期待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以剑证道。可以前在城市的时候好剑本来就不多,有名的几把还都成了文物,让她眼馋到死也不敢下手争夺。 何况隐世的修真家族又不只有长孙家,大家都是一条路上的人,资源有限,当然彼此都防备的紧。 修剑的人大多桀骜不驯,却又不能为家族带来多少增益,这也是族长对她痛下杀手的原因之一。 想到族长,她更坚定了夺舍的心思。她是个剑修,没有身体,难道要装鬼回去吓死族长报仇雪恨么?! 别开玩笑了啊! 长孙凌妍咬了咬牙,驱动灵体慢慢靠近这具尸身。 这姑娘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可真是具美人坯子。小小年纪便出落得清丽绝伦,肤若凝脂,宛如一只含苞待放的空谷幽兰,引的人怜惜不已。等到再长大几岁,怕是 又是个倾国倾城的祸水。 自己捡到这具皮囊,也算是占了个便宜。不但平白年轻了十几岁,样貌也是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她贴着躯壳靠了过去,反复确认里面没有其他的神魂,这才放心的控制了躯体的灵枢。夺舍的过程顺利的很,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似乎身体主人的神魂早已消失殆尽,连点儿残念都没有留下来。 长孙凌妍动了动四肢,很好,灵活顺畅,倒是和自己的神魂十分契合,即使和原生的身体相比,也差不了太多了。 看来真是捡到宝了。 只是这个身体本来就不算宽韧的经脉中还残留着一些杂驳灵气,想来是那些人给原主人喂养进去的。可惜这姑娘吸收的不好,好东西都浪费掉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是这么为数不多的灵气,也比长孙凌妍在地球的身体强了不少。好久没有修炼,看的她手痒的不行,已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长孙凌妍立即催动抱心诀,引领着这些灵气运转到丹田,竟然发现了了不得的好东西。 只见这具身体的丹田还保持着充盈的状态,正中高悬着一团混沌不清的气团在不停旋转,灵气从奇经八脉中汇入,被这气团吸纳消化,成为气团运转的动力。只是因为到了时空裂隙,灵气的流动被禁锢了,只剩下气团还在运动,没有了灵气的供养,只能吸食着身体里面的精血。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一个*的炉鼎啊。她的心微微一沉,分出一丝神识探入经脉。果然,没有灵气的补充,丹田的气团早就以精血为食,这具身体看着完好,不过是因为空间禁锢了状态,实则内里已经垮掉了。 真是晦气,原想着自己这回是捡了个便宜,谁料道竟然是空欢喜了一场! 她正准备从身体里退出去,继续她漫无目的的旅程。谁知道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挡住她脱离的脚步,吸引着她的神魂向气团飞去。 不好!中招了! 长孙凌妍大惊。那气团吸收血气转化自己运转的力量,她可是亲眼见识到的。如今自己这点神魂要是被吸了过去,还不瞬间就消散殆尽么。那可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啊。她惊骇之下,抱心诀全力运转起来,试图一举切断神魂和身体的联系。谁知这身体好像有一种粘力,将她的灵体牢牢捕获,卷夹着脉络里残存的灵气向气团迅速的靠了过去,速度快的竟让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一丝神识瞬间被它吞没, 长孙凌妍只觉得神魂剧痛,险些昏厥过去。 眼见自己离这诡异的气团越来越近,近的几乎可以看到那气团旋转的轨迹了。 难道自己今天要命丧于此,化为它的养料了吗? 怎么可能! 长孙凌妍心下一横,咬紧牙关,将自己的灵体压缩成光核,以身入法,化体为核,疯狂的运转太一守心经,调动起周围的灵力向自己聚集过来。 她将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气团,试图和它争夺丹田之中剩余不多的灵气。气团胜在势大,长孙凌妍速度奇快,双方较力之下,竟然能拼个势均力敌! 可长孙凌妍的心中却在暗暗叫苦。 她将灵力吸入神魂,倒是壮大了自己的声势,也抑制了对方的成长空间。可神魂毕竟不是丹田,容纳的空见极为有限。长孙凌妍修为尚浅,短时间还能支撑,等到神魂灵力濒临饱和,恐怕她就会成为第一个自己把自己撑死的修道者,带着这个躯体一起爆体而亡。 同时,抱心诀极速运行的高热灼烧得她剧痛不已,让她回忆起筑基那日烈焰焚身的痛楚,随着神魂中的灵力即将满溢,长孙凌妍的意识越来越脆弱,不多时便支撑不住了。 她紧紧的咬着牙。 再坚持一下! 绝对不能挂在这个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压力激发了她求生的潜能,就在濒临崩溃的那一瞬间,压缩的灵气即将爆裂之时,她的功法竟然在这个时候升级了。 凝心诀! 来的太及时了! 长孙凌妍简直要感动的要哭了,她相信老天爷这回真的是给她开了个金手指,再晚一会儿,她就彻底交代在这儿了。 到了凝心阶段,长孙凌妍就可以将灵气压缩成液体了。随着饱胀的灵气再次液化,她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 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灵气多半已经被她截留吸收,剩下的工作便是一层层的剥下气团身上的灵气了。 到了这个时候,长孙凌妍也不着急了,她慢悠悠的看着眼前的气团挣扎翻滚,一缕一缕的将它身上的灵气抽了出来,压入了自己的神魂之中加固自己的灵体。。 让你暴饮暴食!这回姐姐就帮你好好减个肥吧! 气团因为得不到灵气和精血的补充,后继乏力,渐渐的显出疲态。眼见抵抗无效,那气团的气势也终于弱了下来。它逐渐放缓了旋转的 速度,开始有意识的释放自己的灵气,似乎是想讨好眼前的这个煞星。 双方僵持了许久,终于分出的胜负。 随着灵气的剥离,气团也终于现出了真容。 那是一个阴阳鱼形状的圆盘,阴阳两部分相互缠绕,不停的旋转,气团的转动显然就是这个东西带起来的。 这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够吸收灵力和精血?! 长孙凌妍小心的伸出一丝神魂探向这个圆盘。她已经做好了会被被吸收的准备,神魂一旦被吸入就马上斩断关联,断尾求生。 可是预想的剧痛并没有发生,圆盘在刚才的争斗中似乎已经认输,温驯的任由她神识的探索。 神识触碰到圆盘的那一瞬间,长孙凌妍的脑中果然有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画面。 从这个圆盘上,她读到了不得了的信息。 这东西叫阴阳轮,是远古一位早已破碎虚空的大能遗落在此间世界的宝贝。据说能够自行吸收和净化灵气为主人所用。 只是这宝贝压在青芜山下千万年,最终却因为地壳变动而被翻了出来,最终落在一个魔修教派手里,根本没人能够驾驭得了。 教中长老便想了个办法,寻到一个玄阴体质的炉鼎,将阴阳轮植入她的体内,以她的血气为养料,温养这宝贝。等到阴阳轮习惯了她的气息,便将这个炉鼎收用,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送一还五,再加上阴阳轮的加持,真是打的好算盘。 长孙凌妍查看了一下这具炉鼎,还保存着少女之身,想来是还未来得及被收用,便出了意外落入了这空间裂隙中。 她又尝试着用神识卷起阴阳轮,发现它丝毫不再反抗,任由她颠倒翻转,温驯的像是一只小绵羊。这家伙竟然被揍得主动认主啦! 长孙凌妍大喜,索性运起凝心诀,将阴阳轮卷入灵体之中,放置在自己丹田的位置。 果然,阴阳轮开始源源不绝的将液化的灵气提纯净化,自行沿着奇经八脉运行起小周天来。 真是个宝贝! 长孙凌妍放下心来。 可惊喜还在后面。她和阴阳轮恶斗一场,倒是将这具身体里面杂驳的灵气消耗的一干二净。现在有阴阳轮吐纳吸收,脉络里面的杂质和淤积也被顺带着清洗一空。虽然气血亏损的厉害,但是之前堵住的那三条脉却隐隐有了些松动的迹象! 原来这就是 阴阳轮改变宿主体质的效果。 如果再配合上自己的太一守心经,即使是炉鼎体质的玄阴,有一天也能改变成少阴,甚至是顶级体质太阴! 第5章 受袭 太阴体质! 想到此处,长孙凌妍忍不住就想仰天大笑三声。 太阴,那可是此间世界顶级的阴性体质。除了正阳,天下男修岂不是都能被我当做炉鼎了哈哈哈哈! 自己在脑中畅想了一下左拥右抱的盛况,长孙凌妍的兴奋劲儿也渐渐的过去了。 她也只能是在嘴上过过瘾罢了。真要是让她阅尽千帆,当个辣手摧草的万人斩,恐怕最先疯掉的就是她自己。 她可是要求完美的处女座啊! 说起来,虽然是长在地球这样修真资源批发的星球,可是靠着太一守心经的传承,修真中的采补之术长孙凌妍也知道的不少。不过她对这些外门邪道是真没什么兴趣。不为别的,她自幼受到电视剧的启发,立志当个剑修。可剑修之道在于纯粹坦荡,最怕的就是心道不正。有歪心的人,炼出来的剑气受到心境的沾染,便没了剑锋。 一把没刃的剑,那还怎么用啊?! 再有就是,她这个人其实是有点儿小洁癖。什么东西要是不干净了,她宁可扔掉也不愿忍耐,那会让她看着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长孙凌妍将神魂归位,操纵着阴阳轮将液化的灵气沿着经络缓缓运行,滋养着受损的血脉。看着干枯的脉络逐渐有了生机,长孙凌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总算还有救。要不然就这么一副漂亮的皮囊生生浪费了,那可是一个大大的遗憾啊。 她虽然之前和阴阳轮斗得凶险,不过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了。不但功法提升到了凝心诀,还白得了个太阴之体。虽然现在还不是太阴,不过只要她坚持下去,很快那淤塞的三脉就能顺利贯通了。 到时候有了这样的顶级体质,练什么都是手到擒来的。 功法是不用说了,如果能出去的话,一定要给自己找一本好一点儿的剑法。要不光有灵力没有剑招,难不成要让她变成气修么?! 正想着,长孙凌妍突然觉得意识海中一阵剧痛,有什么尖利的东西直直朝着自己神魂就刺了过来。好在她灵体坚韧,与躯体接合的稳固,否则单凭刚才的冲击,险些就能把她直接踢出了身体。 什么人?! 长孙凌妍稳住心神,不慌不忙的给自己的神魂套了个灵气罩,这才向识海中看了过去。只见原本广阔空荡的意识海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光球,晃晃悠悠的就飘在自己的眼前。那光球忽明忽暗,显然是偷袭之后 ,气力不足,只能勉强化成一个少女的虚影,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正是这身体的本尊!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那少女柳眉倒竖,一双大大的猫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她颤抖着手指,厉声尖叫道。 哎呦,正主出现了。 长孙凌妍暗自叹息。既然本体的灵魂还在,那自己还是把身体还给人家的好。捡到无主物可以先到先得,但是硬要占有别人的有主物,那就是抢劫了。 虽然修真世界都是遵照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来玩,可长孙凌妍毕竟在世俗世界生活了近三十年,一些道德准则早已根深蒂固。再说强夺他人身体,让人家成了孤魂野鬼,那欠下的因果可就大了。 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所以她二话不说,拖着神魂内的阴阳轮就要离体。 “等等,把我的东西放下!你这个小偷!” 少女纤手一指,一道利刃就朝着长孙凌妍的神魂直刺过来。 她毕竟是个炉鼎,就算偷学了些技法和招数,可修为不深,能发挥的威力也不太大。刺出的利刃被长孙凌妍一闪身就轻松躲过了。她倒是不在意这少女发出的这些小玩意儿,可这姑娘刚才的那番话,却生生激起了她的火气。 “什么是你的东西?我拿了你什么了?!” 长孙凌妍被气的笑了出来。 “那个宝轮就是我的,是一直养在我身体里的,你把它带走就是偷!” 少女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一直养在你身体里?” 长孙凌妍记得,在她触碰到的碎片信息中,这少女一直是人事不知的样子。 “哼!他们做的好事,包括你做的,我全都有意识。我亲眼所见,你还想怎么抵赖!”少女仿佛是被刺到了痛处,声音越发尖利了。 “你既然有意识,那阴阳轮攻击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有危险的时候躲起来,甚至误导我以为这是无主躯壳,引我进入你的体内,替你作为阴阳轮的运转的养料。现在看到我收服了宝贝,你才出来抢夺,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长孙凌妍一眼就看出这少女的心思。 她的灵体探查这具躯壳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神魂的气息。想来这少女的神识是躲藏在什么地方,避开了阴阳轮的吸收。她本是用这躯体作为诱饵,等其 他的灵体上钩了,便代替她成为阴阳轮的消耗,她自然可以继续存活下去。 这炉鼎算的真精明。看她神魂清晰那的轮廓,应该也跟着阴阳轮受用了不少。 少女见计谋被识破,也不再废话,抬手就是三支冰箭。 她自付有阴阳轮的滋养,灵体比一般的人要坚韧的多。何况在这个鬼地方,什么进来都是要被空间消耗的,眼前的这个神魂虽然看着不善,可是她消耗日久,想来也是强弩之末了。 干掉她,阴阳轮就是我的了! 她想的痛快,手下的冰箭就越发的凛冽。 长孙凌妍不慌不忙的竖起一道灵气屏障,轻松抵挡住刺来的冰箭,又转动阴阳轮,切断身体内的小周天循环。 这样一来,那少女作为本尊的优势便消失殆尽了。她一个炉鼎,虽然跟着阴阳轮蹭到了不少灵气,但是跟实打实自己修炼起来的长孙凌妍相比,那点修为根本不够看的。 没过两下,少女便败下阵来。 她清楚的很,如果这人带走了宝轮,她的身体便又会停滞在玄阴体质,再无改变的生机。到时候即便能够逃出这里,还是免不了要被采补殆尽的命运。 她突然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长孙凌妍道: “姐姐,姐姐,是烟儿错了,烟儿自小命苦,不该起了贪念,您就饶了烟儿这回吧。烟儿下次不敢了......烟儿愿意将身体让给姐姐,只求姐姐在识海中给烟儿留块栖身之地......” 长孙凌妍见她哭的可怜,又想到这少女坎坷的命运,心中也渐渐软了下来。 “你叫什么?”她柔声问道。 “我叫东陵烟。”少女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猫儿眼含着泪花,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也叫凌烟?看来你我倒是有些缘分。” 她沉吟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 “你起来吧,我会把身体还给你的。” 长孙凌妍打定主意离开,她不愿意和别人共用一具身体。一个脑袋里面两个意识,。那不是精分是什么?!何况这本来就是人家的,自己想要身体,再找无主的便是。 “姐姐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东陵烟见她不松口,失望的垂下了头,柔弱的双肩不断颤抖着,似乎哭的很伤心。 老这么跪着实在不像样子。 长 孙凌妍劝了几次她都不肯起身,只得叹了口气,上前准备亲自将她扶起来。 她刚弯下腰,只见本来还抖作一团的少女突然抬起了头,口中吐出五支冰刃,奔着长孙凌妍的神魂就射了过来。 东陵烟自知一击不中,自己便再无生机,此刻竟是拼尽了全力! 长孙凌妍完全没有准备。她们的距离实在太近了,那冰箭的速度又出奇的快,勉强避过射向头部那两支,余下三支却再也没有闪转的余地了,她只能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噗!噗!噗! 三只全中,重重的扎进了她的灵体之中。 感受到主人神魂受重创,已经认主的阴阳轮启动了反击模式。它自行调动全身灵力,在识海中竖起了一道巨浪,硬生生的将东陵烟的神魂弹了出去。 东陵烟的神魂一离开身体,瞬间便被裂隙禁锢住了。和那些法宝武器一样,永远的定格在这个空间,直到能量消耗殆尽,消失在虚空之中。 她双目圆睁,面容惊惧,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也不能发出声音了。 驱逐掉异物之后,阴阳轮却并没有停下。它开始吸收周围空间里漂浮物的能量,渐渐的形成了一个能量漩涡,不断的延伸扩大。 东陵烟眼睁症的看着自己的神魂被阴阳轮卷进那巨大的漩涡,瞬间就被撕扯成碎片。 烟消云散的那一刻,她突然后悔了。 其实做个炉鼎也要强过魂死神灭吧,至少还能享受一段人间富贵。 都怪自己太贪婪了。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 漩涡越来越大,巨大的引力拉扯得周围空间开始震荡、崩裂,一道道裂缝出现在漩涡周围。最终,这些裂缝竟然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漩涡瞬间陷入到这个缺口中,不知去向了。 空间又恢复了宁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6章 失忆 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上敷着冰凉的药膏,似乎是受了重伤。 我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来的? 头昏昏沉沉的,脑袋里面一片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厢房,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朝代,但是以她自己的直觉,这绝对不是她一直生活的世界。 呵呵,不会是狗血的失忆加穿越了吧。 咦?啥叫穿越啊? 正想着,一个丫鬟装扮的妙龄少女推门进来,看见她睁眼打量四周,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小姐,您醒了啊。” 小姐?!她呆呆的看向少女。 轻手轻脚的将她扶起,慢慢的靠在床头,又拿过枕头给她垫在背后,少女这才轻声问道。 “小姐,您想喝点水么?” 她这才发现自己喉咙干痛,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连忙感激的朝少女点了点头。 在少女的手中喝了小半杯清水,她顿时自己精神好了不少。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确定自己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之后,这才开口问道。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啊?”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她自己到底是谁。 那少女听她问起这个,顿时惊的花容失色。 “小姐,您怎么了?!” 少女伸手过来,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额头。可是不知怎么,她的身体就这么有意识的躲了过去,并没让那少女沾到半点儿。 “这里是华严派的总堂啊,您是我们掌门关门弟子啊!您...您...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叫东陵烟?”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名字。 那丫鬟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似乎把心放了下来。 “东陵小姐,您可吓死我啦。您受伤一直昏迷着醒不过来,掌门这几天可是要担心死了。” “我是怎么受伤的?” 她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脑袋。 什么印象都没有,难道自己这是伤到头了? “还不是佢英宗的那群混蛋,非要掌门把您交出去!掌门不答应就在您回山的路上下了黑手,想要强行把您掳走。” 少女把她身上的薄被向上拉了拉,又絮絮叨叨 的说道。 “那时候正赶上门里在选拔内门弟子,谁都没注意。您着急赶回门派参加大典,一时不察......就中了招。” “好在宗门的人及时赶到,把您夺了回来。不过那群人下手真狠,还是让小姐您受了重伤。” 这少女声音清脆,说话有条有理,似乎十分健谈。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芝兰。” 芝兰说的似乎没什么破绽,可东陵烟丝毫没有真实感。不知是因为自己的脑袋失灵了,还是这丫头在说假话。 她决定按兵不动,先观察看看。反正自己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贸然乱跑反而是件危险的事。不管他们有什么算计,索性就借着着地方先把伤养好吧。 又休养了几日,她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芝兰上来通报说掌门来探望她了。 她受伤了这么长时间,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掌门师尊来。按说自己是他的关门弟子,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看一眼。可是直到现在,她依旧不知道这个掌门是男是女,姓甚名谁。看起来,自己这个关门弟子也不是一个受重视的角色。 她日日见到的只有芝兰。芝兰离开的时候,都会把门锁上,说是怕别人打搅到她养伤。可话是这么说,经她暗中观察却发现,这里除了芝兰会来,门前连只鸟都没有。也不知道这房子是建在那个山沟里面,四周永远是静悄悄的,也没有虫鸣鸟叫,安静的吓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明白,自己竟然是到了修真的世界。刚知道的时候,她简直像是被雷劈到一样,觉得世界都灰暗了。心*法技法啥的,这些东西她完全不明白,偏偏还有个修真弟子的身份,这是个人一看见她就得露馅啊。 不过和芝兰相处了这些天她倒是也拐弯抹角的了解了不少。虽然不能说是全弄明白了,至少也拜托了文盲的水平,不会闹出白痴的笑话, 无奈的叹口气,往常是往常,今天见掌门,才是一道严苛的考验。 此间的掌门长清真人名叫安图,是个丹修,已经修炼到了元婴期。不过自从他300年前结丹以来,境界再无寸进。他平时也不怎么管理门派的庶务,一心只想炼丹提升修为,门派里的事大都是由一名师叔处理。 此刻,长清真人面色和蔼的看着东陵烟,语带关切的问道。 “烟儿,你今天感觉如何?” 东陵烟见他进来,便要下 床行礼。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行礼,但是这人既然说是自己的师尊,师尊进门,徒弟哪还有坐着不动的道理? 看在自己深受重伤的份上,他应该不会让自己把礼行全了吧。 果然,她一动,长清真人就伸手扶住了她。 “你身体不好,行礼就免了吧。为师这几日庶务繁忙脱不开身,让你受委屈了。” 东陵烟忙道不敢,不过她倒是借机起了身,靠坐在床头。 长清真人也不急着开口,倒是把她上上下下的端详了个仔细。见她面色红润,双目有神,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烟儿啊,你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调沉重的说道: “你惹上的那个佢英宗,这几日频频袭击我门下弟子,扬言不交出你就要我们灭派断宗!为师我倒是不怕他们,大不了血战一场,同归于尽罢了。只是可怜门派那些年轻子弟,刚入大道便要遭此劫难......诶!” 说着,长清真人像是不堪重负,深深的低下了头颅。 这人到底惹了多大的祸事,敢叫一个宗派灭门? 东陵烟心中忐忑,她已经可以肯定,自己不是这具身体原装的灵魂了。 可是她之前是什么人,到底做了什么,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脑袋里一片白茫茫的,完全没有印象。 见长清真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她只得以退为进的说:“师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不您就把我送到佢英宗吧。” 先拿话将他一下。 她想着,这什么真人之前说的一脸凛然,就算他是心中已然服软,应该也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承认。 果然。 听她这么说,长清真人竟气的拍案而起:“为师其实那种卖徒求生的人?!如此这样,岂不显得我华严派怕了佢英宗!我堂堂正道门派,岂能为一魔道小宗威胁!” 嘿……不但威胁了,人家还揍得你满头包,东陵烟暗暗撇了撇嘴。 可她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流了几滴眼泪: “那可如何是好啊?” 长清真人眼珠转了转,似乎是在算计这什么,他犹豫了半响,欲言又止了好机会,最后还是开了口。 “我辈修道之人,一向 光明磊落。他要战,我华严派接着便是了。” “只是派中人才凋零,各山内门弟子结丹者寥寥,贸起战端,无异于送人去死。师傅我寿元将尽,倒是无妨,只可惜那些少年英才了......” “为今之计,师傅我有些计较,只是不知烟儿你愿不愿意?” 一边说,一边还状似无意的抚摸着他随身佩戴的那把古剑。 得,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文的也好武的也罢,现在这是在逼她表态呢。 东陵烟瞄了一眼那三尺雪亮的剑锋,忽然明白了长清真人想表达的深层次含义。 这时候再不识时务,简直就是在作死。 作为人家的关门弟子正常会怎么做?自然满口应承下来。 不但应承,还要说的慷慨激昂,占着大义。 “师尊放心。您老人家一生光明磊落,为我辈弟子打算,您自然不会坑了徒儿。师尊但有吩咐,弟子莫敢不从!” 长清真人被她的话噎了片刻,饶是他脸黑皮厚,说起自己的计划也是有些亏心。 没别的,人家“弟子”都说你不会坑人家了,再出损招岂不是有点儿太不地道。可是他转念想到自己的修为和寿元,他的话又说的流畅了起来。 “魔道门派中有一雪巍岛,孤悬海外。岛主年少成名,天纵英才,在魔修中威势颇重。我若偷偷将你送到他那里,佢英宗畏惧他的权势,便也不敢再找你麻烦......” “师尊,那可是魔门啊......” 东在陵烟的印象中,魔道相互对立,一向是兵戎相见不死不休。这怎么自己的道门还能联系上魔门大宗呢? 长清真人脸色不变,他双目炯炯,一派磊落的说道:“说是两立,其实也不过就是立道不同罢了,无关对错,烟儿不要钻了牛角尖。” 是啊,师傅你真会变通,前面还说自己堂堂道修正义凛然,后面就说不过是立道不同,没有原则分歧。 你怎么说怎么是啦。 东陵烟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长清真人既然说出口了,想必他已经有了安排。自己反抗怕是得不了什么好处的。只能先将计就计了,看看这长清真人到底想要自己做什么,有机会再随机应变吧。 想到这里,她抬头一副惊惶之色,急急说道: “师尊,烟儿不要离开您,也不知那岛主是个怎样的人,万一他性格暴虐,烟儿...烟儿...” 说到此处,眼中竟流下泪来。 长清真人也是演技派,闻言面露哀戚之色,他哑声说道: “烟儿,为师也是没有办法。为师听说那雪巍岛岛主相貌俊朗,龙章凤姿,乃是魔门第一美男子。只可惜世人偏见,正魔不联,否则以烟儿之质,倒是一段良缘。” “诶,为师已将芝兰收入门下,还是以丫鬟的名义陪你一起,你们同出一门,有什么事你多和她商量罢。” 他这一番话倒是把她说的愣住了。丫鬟转眼就变师妹了,有事还要和丫鬟商量,看来这芝兰的来头还真是不小。 难怪自己清醒之后,都是这丫头一个人照顾呢。恐怕是这老狐狸不放心,给自己身边安插了根钉子罢了。 念头一转,她心中又画了一个问号。 雪巍岛主到底有多大能耐,让这老头子这么陪着小心呢? 第7章 选宝 “师尊,徒儿此去,不知经年方能归宗,徒儿心中忐忑,尚有一事相求,望师尊成全。” 雪巍岛......看样子不去是不可能了。 可她也不愿意就这么轻轻松松就被人卖掉。至少走之前,她得为自己捞点本钱,留点压箱底的资本。 去是去,可是也不能白去,你总得破点财吧。 听她这么一说,长清真人哪还有不明白的。他思索了片刻,算了算此行能拿到的宝贝,顿觉眼前的这个少女价值不菲。 那便分她些好处也没什么妨碍,好叫她走的心甘情愿,免得再生枝节。 “徒儿但说无妨。” “师尊,正魔殊途,徒儿学艺不精,雪巍岛上恐丢了我华严派的颜面。不知师尊能否容徒儿在门内藏宝阁选一样护身之物呢?”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非常不合常理。可是眼看就要被送人了,不抗长清一把她心中总觉得很不舒爽。反正他十有*不是自己真的师尊,她让他肉痛一下也算是银货两清。 果然,听她说出这样的话,长清真人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烟儿!为师虽然是华严派的掌门人,可是门派并非我的所有物。藏宝阁是我华严派的根基,你师叔师伯俱在,我怎可擅自妄为,让你随意出入?” 听他这么说,东陵烟顿时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师尊,徒儿一弱女子,落入那虎狼之人的手中,无异于进了炼狱一样。若没件法宝防身......岂.....岂不是任他鱼肉......倒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正说着,她忽然下了床,对着门前的柱子就要一头撞过去。 别人不知道,长清真人心里清楚的很。 这丫头虽然是天生的玄阴体质,身体里面的灵气,却稀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里是上界,就算是只虫子体内都多少受了灵气的熏染,像东陵烟这样的身体,根本就是一个没修炼过的普通人。 上界人人修真,她也不知道是窝在那个山沟里长大的乡巴佬,白白浪费了好身体。 这就是送人炉鼎的好材料啊!想到殷朗许诺给他的好处,长清真人便坐不住了。 这要是现在就死了,不但到手的宝贝没了,还要大大的得罪雪巍岛主。 殷朗......冷酷无情,心狠手辣,恣意妄为,他还真是惹不起。 见她真要 寻死,长清真人也不得不松口了。 “罢了。你我毕竟师徒一场,师傅我这次就徇私一回。一会儿你跟着我到藏宝阁,咱们说好了只有一样,你自己选到什么都不能后悔啊。” 东陵烟见目的达到,瞬间就破涕为笑,变脸之快,就像刚才那寻死觅活的人不是她一样。 华严派藏宝阁 长清真人打开了朱红色的大门,指着里面的搁架对东陵烟说道。 “去吧,一个时辰之后,我会打开大门接你出来。以你的实力,一层的尽可随意挑选。二层有些宝贝尚未认主,凶性未训,你就不要上去了。人贵有自知之明,切莫眼高手低,妄自丢了性命。” 说着,也不再看东陵烟一眼,转身关上了藏宝阁的大门。 藏宝阁顾名思义,放的都是些宝贝。虽然华严派的实力不强,可是几代掌门积累起来,还是有些家底的。 至少,对于土包子东陵烟来说,这些金灿灿的东西简直要晃瞎了她的狗眼,让她不知道拿哪个比较好。 二层的野性难训,尚未认主? 能认主的自然要高级一些吧。按照常识,一般越好的东西放的地方越隐蔽。着藏宝阁有三层,那顶楼的东西自然要比一楼的这些大路货强吧。 东陵烟在心中思忖。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径直向三楼跑去。 谁知道刚上了二楼向上的缓步台,她的脚步似乎被绑上了千斤的巨石,根本一步都迈不上去了。 怎·么·回·事?!! 东陵烟眼看着眼前没剩几步的台阶,死活就是上不去了。她心中清楚,这藏宝阁的三层,十有*是设置了禁制的。 真是狡猾。难怪长清他提都不提三层呢,原来是已经给锁好了,生怕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顺走了一件至宝吧。 东陵烟气的咬牙,可是没有丝毫的办法。她不动术法,也破不了禁制,只能悻悻的走回了二楼。 二楼是个兵器室,偌大的空间里有大大小小的兵器摆放在搁架上,一个个的都是杀气十足。东陵烟在里面转悠来转悠去,目光最后落在墙角扔着的一把长剑上面。 这剑确实是被扔在角落里的。剑鞘上都落满了灰,远远看去一点都不起眼,不用说二楼的那些精心保管的兵器了,连一楼金光闪闪的法器们都比不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东陵烟的目光就黏在 那把剑上,一丝一毫都挪动不了。 她直直的走过去,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拿起了那把剑,用力的抽出剑刃,就朝着自己的脖子砍去。 这剑没刃。 可是架不住东陵烟一身肌肤吹弹可破,她又下了死手。虽然剑锋没有开刃,可是她额脖颈还是被划了一道伤口。 血,瞬间就像从创口中渗了出来,流到了无刃的剑锋之上,瞬间就被吸收的一干二净。 东陵烟的手臂还在用力。 她神志清醒的不得了,只是脑袋却没办法控制手臂的行动。她暗暗心惊,知道自己这回是中了暗招,就这么放任下去的话,十有*是要自己把自己斩首的。 这剑有种神秘的力量,似乎是能控制人的心神,让人以身做祭品,将血肉和神魂都贡献给它,成为它的养料。 这.....这是一把魔剑!! 东陵烟心中骇然。 没想到这子尝试正道名门的华严派,在这藏宝阁中竟然有着一把吃人的魔剑,还能在讽刺一点么? 简直就是在自己扇自己的嘴巴。 可殒命在即,东陵烟也顾不上华严派的名声了。她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虽然尽力避开了伤处,可是如果这么一直割下去,很快她的脖子上就满是伤痕了。 怎么办?!! 越着急,东陵烟就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清醒。可是越清醒,她就越悲哀的认识到,除非现在有人来搭救,或是出现奇迹,否则就凭她自己,那只能乖乖的等着这把钝剑磨断自己的脖子了。 可恶!难道就要这么轻易的死掉么?!! 她连自己是谁都还没有想起来啊!!莫名其妙的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醒来没几天就又要挂掉了吗?!! 她越想越不甘心,心中悲愤的简直无以复加。可是眼看着剑身在颈侧,她硬是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这种被迫自尽的感觉简直就是噩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东陵烟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她能感觉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剑,温度在一点点的升高。 诶?!是真的很热啊?! 东陵烟忽然发现那把剑真的在发热,而且温度还在不断的攀升。她使劲的转动眼睛,竟然看到那把一直锲而不舍割她脖子的剑,剑身竟然被灼烧的通红! 剑热得很快,可是紧逼她脖颈的力道 却在降低。等她恢复了手中的力道,这才发现,那把剑虽然红的很吓人,可是她手摸上去,也只是稍热而已,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高温。 东陵烟摸出了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的脖颈左看右看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虽然有些划伤,可是却没什么大碍。 难道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觉?! 不,绝对不是。那剑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东陵烟的心里清清楚楚。 只是一眼,这剑就能勾的人陷入幻景之中,显然不是一般的神兵利刃。没能够干掉自己,恐怕是它后继无力,力不从心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清醒过来,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走了大运,那最后的下场恐怕只有一个——陷在自己的幻觉中,知道被这把剑慢慢的磨断了脖子。 太险了! 只是,它为什么忽然停下来了呢? 东陵烟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索性便将这个疑问抛到了一边。 经过刚才这样的折腾,约定好的时间也快差不多要到了。她不敢再碰二楼的这些“宝贝”,径直又走到了一楼。 须弥戒指好啊,藏点儿东西方便,省得背着还怪显眼的。能放在藏宝阁里面的,显然不会太小,能挑个这个也算赚了一笔。 那个紫灵鼎也不错。里面有个小小的庄子,可以放在野外当做住宿的地方。鼎上的禁制还能保证安全,又自带隐藏功能,简直就是旅行的必备啊。 看来看去,东陵烟看那个都觉得很好。可是还没等她想好要选哪个,藏宝阁的大门就再次打开了。 进来的自然还是长清真人。 “徒儿,你选好了吗?” 长清真人满意的看着东陵烟在一层转来转去。这里虽然都是些灵器,可撑死了也就是个中品,宝贝都在上面没露出来呢。 这丫头想来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被这些金灿灿的俗物迷了眼,想来也是翻不出花样来。 东陵烟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要那个须弥戒指。她手指着那枚闪耀着亮光的指环,笑眯眯的对长清真人说道。 “师尊,徒儿就要这个啦。” 说着,她伸手就朝着那戒指抓了过去。 谁知道,手指到了近前,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阻住了,再也不能前进一寸。 第8章 收剑 “那没办法了。” 长清真人状似遗憾的说道。他伸手拍了拍东陵烟的肩膀,似乎很为徒儿惋惜。 可是东陵烟却并没有错过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得意。 果然是这个老家伙做了些手脚! 东陵烟暗暗皱眉,对长清真人的小动作很是不屑。可事实摆在眼前,她没有证据,贸然开口不但得不到好处,恐怕还会记得这老家伙翻脸。 现在实力不济,有苦说不出,只得硬生生忍下折扣恶气。 她心中郁闷,面上还得挂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师尊......为何会是这样?” 看着眼前似乎毫无察觉的少女,长清真人妆模作样的长叹了一口气。 “烟儿,你如今前事尽忘,怕是连这藏宝阁的规矩也记不得了。” “自来灵气多通人性,非命定之人是触碰不到的。烟儿想要它们认你为主,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诶......为师当初就想提点你一下,可又抱着些指望,只想着万一我徒有了机缘,便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我若不叫你一试,倒显得我华严派小气了。现在可是信了?” 东陵烟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只得自认倒霉的模样。 见她一脸沮丧,长清真人眼中闪过满意之色。他挥了挥衣袖,凭空取出了一个淡紫色的灵袋。 “徒儿也不必难过。为师知道你此行艰远,事关我华严派的生死存亡,自然不能薄待了你。” “这里有只叶舟,倒是可以赠予烟儿防身。” 他拉过东陵烟的手,将灵袋轻轻放入了她的掌中。 “虽只是只宝器,不过胜在灵巧,速度堪比灵器。最妙的是此舟消耗甚少,以我徒目前的修为也可驾驭。” “若有一日,烟儿得了机缘,也可找炼器修士将这叶舟重新炼化。” 由灵器降成了宝器,等级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宝器这东西不能认主,谁都可以拿来用,想来也不怎么稀罕。 只是长清真人有一点说对了。东陵烟实力有限,就算拿到一个灵器也驾驭不了。不但不能用,她修为低微偏偏身怀宝贝,还不是平白惹红了有心人的眼。 那时候反倒会给她惹来祸端。 东陵烟脸露感激之色,她再三拜谢过长清真人,便将叶舟小心的收入 自己的囊中。 她倒是想得开,有总比没有好,原本还以为这白胡子老道准备就这样把她打发了呢。 半夜,东陵烟被冻醒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扔在了雪地之中,寒意像是从骨头里面透了出来,冻得手指脚趾已经没了知觉,就连呼出的气息中都带着阵阵寒意。她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个小小的院落之中,周围寂静无声,除了她自己,什么人都没有。 我这是中了毒了吧。 想到白天在藏宝阁发生的险情,东陵烟忽然觉得十有*就是那柄剑的毛病。那时候她也是觉得浑身越来越冷,虽然没有现在的情况严重,可是大体还是差不太多的。 她勉强坐起身来,一点点的蹭到了床边,用颤抖的手指点燃了火烛。火苗的微光照亮了漆黑的房间,东陵烟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刚才在黑暗中她没有注意,现在竟然发现,这房间的中央,不知从什么时候竟悬着一柄剑。 是她在藏宝阁中看到的那把魔剑。 只见它剑柄上闪着幽幽的蓝光,不开刃的剑身雪亮耀眼,一眼看去,满满的都是杀气。 这回倒是有些神兵利器的样子了。只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藏宝阁是华严派的重地,不说阁楼外阵法无数,就算一个普通的禁止都不是一柄剑能够破除的啊?! 它要是有这样的本事,何苦被随意的扔在藏宝阁的二楼? 东陵烟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她现在也顾不得去追寻原委了,她冷的已经浑身颤抖,四肢僵硬,再这么恶化下去,很快她就要自己把自己冻死在屋子里了。 剑静静的浮在空中,时不时的上下游转,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它似乎是有些畏惧着东陵烟,她向前一步它就后退一点,并不想要靠到她的近前。 渐渐的,东陵烟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只要她靠近那柄剑,她的身上便回暖一分。可只是前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靠得越近,脚下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每迈出一步都要花费全身的力气。 有点儿意思。 “你倒是怕我,可是为什么有远远跑来找我呢?” 她自言自语道。 看出了些门道,东陵烟也就不着急了。 她一点一点的将那柄剑逼到了墙角。见它退无可退了,她双手平伸,将 剑拦在了两臂之间。 那剑似乎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死角,竟然也稳在原地。它忽然从剑身上射出了三道精光,速度奇快的直奔东陵烟的面门打来。 竟是准备将她一举射杀。 此时,东陵烟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反射性的一扭腰,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敏捷的身手,竟然就被她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 同时,她看准魔剑进攻的空隙,出手如电,直直的向那剑柄抓了过去。 时机抓的刚刚好。 只是她毕竟没有对阵经验,防的了身前看不到脑后。 就在东陵烟手攥住剑柄的一瞬间,一阵剧痛忽然从背心处传来,那股大力直接打了她一个踉跄,向前连抢好几步,险些站立不稳。 “噗——” 东陵烟背部连中三下,薄薄的单衣瞬间被染成了血红色。她喉头腥甜,再也按压不住,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刚好淋了那柄剑一个正着。 东陵烟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只觉得心口剧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我这是要死了么。 她默默的想着。 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就要顶着这个身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真是不甘心。 可是今天接连两次遇险,看来是命当如此,再劫难逃了。 视线越来越昏暗。 朦胧中,她似乎是看到眼前凭空浮现出一个圆盘,那盘子不断的转动着,带起一道道凉风,让自己心口的剧痛瞬间减轻了好多。 只是她再没力气继续探究下去了,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帘慢慢的垂下,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不知道的是,她居住的这件小屋,此时竟亮的如同白昼一样。 那轮圆盘缓缓的转动着,带动起灵气鼓荡向东陵烟的身体,用气流将她卷成了一个蛹。 她后心的创口也渐渐愈合,面容因为伤痛的驱散而变得平和安详,看上去倒像是睡着了一样。 除了沾满鲜血的单衣,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受过那样的重创。 自从阴阳轮出现的那一刻,无刃剑便失去了原本的威风。它躲在角落里,像是见到天敌的小兽,丝毫不敢靠近。 可是阴阳轮却不准备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罪魁祸首。它卷起一束灵气,将无刃剑拉到了自己的近前,两灵物上不断闪耀着断续 的亮光,远远看去,倒像是两个人在做某种方式的交流。 最后,无刃剑乖乖的顺服了,悄无声息的没入到了东陵烟的身体中。 它本就是上古魔剑,原本就造下杀孽无数。某大能为了驯化她的凶性,在它的剑心种下了一颗道种,使它的魔气受道心制约,不得外放。 它名叫“无刃”,却是三界之中最锋利的剑。 万年以来,它也算几经辗转,风光过一段日子。 只是觊觎它的人不少,可是真正能驾驭的却不多。即使是那几名持有者,能发挥出的威力也不足十分之一。他们最终多半是被它的魔气所迷惑,堕入迷乱,神魂皆成为它的养料。 倒是有位修魔之人不受它魔气的侵袭,可一旦入了手,便要受到道心的约束,妄念念稍有滋生,转眼便送了性命。 道魔共生,互相滋养,维持着无刃的平衡。 可是自有修真以来,三界所求大道,无非正魔对立,非此即彼,非黑即白,从来没有交融和妥协。双方都恨不得划界而治,不共戴天,哪里找得到这么平衡的人。 是以它飘飘荡荡几万年,始终没有找到主人。 华严派某代掌门在偶然间得了这个宝贝,欣喜若狂。可也还没等将它放置在藏宝阁二层,就因为魔气而忽发癫狂,白白为它送了性命。 无刃之所以被扔在藏宝阁的角落,是因为华严派够得上身份的人,多半都知道它的这段黑历史,轻易不敢去招惹它。这东西邪的很,扔又扔不得,只能放在原地,谁也不敢碰。 也就是东陵烟这样的愣头青傻乎乎的一头撞了上去,差一点变成它的给养。 也是她命不当绝。 关键时刻心头热血喷了出来,让无刃剑感受到阴阳轮的气息。 阴阳轮是三界唯一可以转换灵气性质的宝贝,内含正魔相生相克的至理。有它在东陵烟体内制造出的循环,使得正魔之气得以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虽然东陵烟身体之中灵气稀薄,可是有了阴阳轮,将来灵气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受到阴阳轮的吸引,无刃剑立时认了主。 只是认主归认主,主人有没有能力驾驭它倒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东陵烟心智脆弱点儿,那它有朝一日便收了她的神魂,夺了她的躯壳,自己修炼大道倒也未尝不可。 说到底,无刃剑屈从的 是阴阳轮的威慑,而不是东陵烟本人。它目前的实力远高于东陵烟,自然也不在意她的观感。 此时,东陵烟已经濒临昏迷,她不知道自己身体中已经被强制埋下了一个不速之客。魔剑无声无息的在阴阳轮附近扎下了根,也跟着进入了休眠。 直到东陵烟的伤口已经看不到痕迹了,阴阳轮缓缓的停止了转动。 修复伤口花掉了它太多的能量,它需要好好的补充休养。 东陵烟体内的灵气不充足,原本是支撑不起这样的消耗的。可阴阳轮是天地间收转灵气的第一法宝,只要主人神魂能够滋养它,便可从外界汲取灵气来补充。主人的神魂越坚韧,阴阳轮能发挥的余地就越大。 感受到东陵烟的情况已经稳定了,阴阳轮这才悄无声息的没入了东陵烟的身体里,陷入了休眠之中。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无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谁也不知道,就在这个夜晚,偏偏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第9章 上岛 次日,天刚朦朦亮的时候,东凌烟便醒了过来。 这一夜她倒在地上,睡了个腰酸背痛。 一睁开眼,无刃剑便大咧咧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顿时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竟然还在?!! 可再仔细观察一阵,她还是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自己再在没有昨天半夜那种冰寒之极的感觉了。 相反,现在的无刃剑看起来不但没有杀气,反而让她感觉到莫名的亲切。 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能明显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和眼前的这柄剑,似乎有着某种莫名其妙的联系。 她站起身。果然,剑也跟着飞了起来。 东陵烟顿时来了兴趣。她又尝试了几次,情况依旧和之前一样,无论她走到哪里,剑都会紧紧的跟在她的身边。 这......算是认主了吗? 她有些疑惑地想着。 不知道在这个修真的世界中,认主的标准是什么?如果真是认定了她,那可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了。 高兴了片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又陷入了烦恼之中。 哪儿跟哪儿,那岂不是所有的人都看得到了? “你......” 东陵烟有些迟疑,她还记得昨天这剑杀气十足,似乎不是一个友善的家伙。 “你能藏起来么?” 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听懂人话...... 原想着还要多费一些周折。谁知她话音刚落,那剑便“嗖”的一声,瞬间没入到她的身体之中。 诶??! 真这么简单? “出来!” 东陵烟朝着空荡荡的房间低声叫了一下。 果然,那剑就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大感惊喜,乐颠颠地试了好几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剑厌烦了。开始还随叫随到,反复了几回便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觉得很没趣,看看自己身上这血迹斑斑的衣服,便在房屋里胡乱翻了一通,总算找到了一件能穿的里衣。 还说是华严派掌门的爱徒。屋子里空荡荡的,连件像样的衣服也看不到。看样子是真没把自己当一回事,连这简单的一点儿伪装都不想做了。 她心中想的清楚,可也觉得无可奈何。 不是修真者,不用说掌门长清真人,恐怕连芝兰这个所谓的下人她都不打过。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是,昨天夜里那件沾满了鲜血的里衣还是要想个办法处理掉。 芝兰心细如发,见她换了衣服是一定要问的。 如果再让她看见里衣上的血,恐怕这个长清真人的眼线,立刻会将自己的异常报上报告上去的。 正暗自盘算着,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 是芝兰来了。 东陵烟没想到她竟然来的这样快,只得将换下来的那件带血衣慌忙藏到了床下。 此时,芝兰轻柔的嗓音,已经从门外传了进来。 “小姐,小姐你醒了吗?” 东陵烟没有出声。她侧身躺在床上,作出一副睡熟了的样子。 芝兰见里面没有回音,便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锁。 “小姐我进来了。” 话音刚落,她便推门走了进来。 习惯性的朝房间里扫一眼,除了有微微的凌乱,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简单的竹床上没上,少女静静地侧躺在床边,呼吸悠长,双目紧闭,显然是还没有睡醒。 芝兰悄悄地靠到东陵烟的床头。只是一眼,便让她心念一动。 过了这一夜,怎么这女人倒像是又美了几分? 只见她肤白如玉,脸颊闪耀着莹润的光泽,看的同时女人的芝兰也心动了几分。 不愧是玄阴体质,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好材料。这丫头再长几年,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祸水。 只是......她也也得活得到...... 想到东陵烟的结局,芝兰酸涩嫉妒的心顿时有平静了下来。她微带不屑的撇了撇嘴。 一转过脸,又露出一副殷勤的笑模样。 “小姐,醒醒。” “时辰到了。咱们还是早些起来准备出发吧!” 她一边七手八脚的帮着东陵烟收拾洗漱,一边在她耳边唠唠叨叨的说道。 “今日掌门要迎候贵客,怕是不能来送行啦。掌门便委托了净木师祖的大弟子长居师叔真人来护送我们。” “师叔辈分高,咱们可别让人家等的急了。” 正说着, 一只纸鹤忽然从门外飞了进来,径直落在芝兰的身前。 “咦?这是什么?” 东陵烟好奇的问道。 “是掌门的传书。” 芝兰快速的将纸鹤抢在手中,几步出到房门外,还不忘回身锁上了门。 切!有什么大秘密要这么瞒着自己。 东陵烟朝天花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趁着屋里没人,她将那套带血的里衣有拿了出来,折了几下便塞进了包裹里。 等了好半天,芝兰才又出现在门口。 “师尊怕我照顾不好您,便叮嘱了我几句,咱们走吧。” 说着,她便施施然的转过身,径直出了大门。 芝兰......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呢。 东陵烟暗暗的思忖道。她看了一样还大喇喇的放在床边的包裹,默默的将它拿在了手中,跟着芝兰的脚步离开房间。 到达雪巍岛的时候,海上开始起了风。 她只带了那个小小的包袱便上了路,。 长居真人英俊潇洒,文质彬彬,笑起来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他似乎并不喜欢说话。东陵烟和他攀谈,他虽然并不拒绝,可是也不见怎么热络。他的眼神从不直视东陵烟,仿佛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看一眼都会脏了他们的眼。 这哪里像对待一个掌门弟子的态度。 长居对芝兰倒是非常热情。看得出,他们之前就应该是认识的。 倒是芝兰,似乎是有了什么心事。长居真人和她聊天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过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长居并不介意,他看向芝兰的眼神温柔的简直能滴的出水来,时时刻刻都荡漾着波光。连东陵烟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长居怕是对芝兰有些想法呢。 看着她们进了雪巍岛的地界,长居便依依不舍的停在了下来。 不经岛主允许,擅入者死,三界之中,人人都知道殷朗的脾气。 “芝兰,你要小心......我......我......我......” 他磕磕巴巴了半天,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雪巍岛浮在海上,只有岛上的云车才能上下。 东陵烟和芝兰的飞舟刚到岛下,远远便看到雪巍岛派来接应她们的人。来的一共只有两个,都穿着样式统一的袍子。 一个是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另外一个是个神情倨傲的老婆子。 “我是雪巍岛后院的二等管事,东陵小姐叫我张管事就好,这位是后院女管事李妈妈。” 也不等人问,中年男人先开了口。 “你们初来乍到,不了解雪巍岛的规矩,暂时由李妈妈负责给你们解说。两位先跟我们上岛吧,有什么问题咱们路上细说。” 也不问两人身份,张管事像是早就认识她们一样,径直便让两人上了一乘飞舟。飞舟的舱内宽敞明亮,陈设简单大方,看着便让人有舒适的感觉。 李妈妈安排两人坐了下来。她表情严肃,脸拉的长长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拿一双利眼上上下下的不断打量着二人。 见她这幅模样,一向活泼爱笑的芝兰似乎也被这气场压制了,闷坐在一旁不敢造次。只是她那一双灵活的眼倒是没有闲着,一直在偷偷的观察周围的情况,似乎也在盘算着什么。 飞舟飞行的很稳当。东陵烟想要打开窗帘看看外面的景色,只是手刚动了一下,便被李妈妈制止了。 “这位姑娘,这窗子可不能开。” 就这硬邦邦的一句话,连个解释也没有,果然白送的女人不值钱,两个管事就给打发了。 看样子,她这是被嫌弃了,连个管事都不怎么看得起她。 东陵烟心下讪然。不过她一向是个很会自我解脱的人,既然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别人的有些举动就可以当做没发生了。 反正自己只是想找个容身之处,这雪巍岛主要是看不上自己,岂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只是不知道,自己今生今世还能不能离开这里了。 离开又能去哪儿呢,没有记忆,没有技能,连自己的名字和来历都不知道,在这个遍地修真的世界,她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正想得出神,东陵烟忽然觉得飞舟微微的震动了一下,然后便稳稳地停了下来。 李妈妈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走到舱门前,示意两人跟她走。 出来,便又是一番天地。 眼前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白色的外墙,青色的檐瓦,灰色的石阶,远远看去倒是气势十足。院落间有大大小小的花园点缀其间,小桥流水,怪石嶙峋,竟没有一个是重样的。 这里是后院,雪巍岛主殷朗安置女眷的地方。 后院坐落在雪巍岛 的西南部,紧挨着岛上的碧澄湖,是岛上唯一有女人的地方。岛主还没有结缡,又不近女色,基本上是不踏足这里的。 后院里面的女人们大都是下面献上来的,都没有名分,平时就“姑娘姑娘”的叫着,也不分大小高低。 偶尔有几个拔尖挑刺的,也是修为高或者家族的来头大。 可不管是哪个,对上后院的管事和教养妈妈,还是要客客气气的。 东陵烟分到了一个小院落。这院子在后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两进两出,门外就是万顷波浪的碧澄湖。 她住正房,芝兰住在旁边的厢房。丫鬟住厢房有点儿乱了规矩,可是这满岛上都是些修行之人,只要不出大事,也没人在意一个无宠女人房里的规矩。 入住的当夜,芝兰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东陵烟也不去管她。 这个丫鬟身上的秘密多着呢。跟着自己上到这雪巍岛,显然是另有所图。 只要她不来坑害自己,她东陵烟便睁一眼闭一眼,只作不见吧。 第10章 孽缘 夜晚,芝兰早早的不见了踪影。只剩东陵烟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发呆。 踏上一个不知根底的地方,记忆的事还没有头绪,她的心中莫名涌出一股焦躁。 左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便偷偷起身,独自一人绕着院子随意的散起步来。 此时的后院很热闹。虽然已经是傍晚,可是周围的院落依旧灯火通明,隐隐还有阵阵乐声传来。 有吃有喝有的玩,看来日子过的还都不错。 她住的院子紧靠在后院的角落,墙边有个角门,可以直通碧澄湖。 今夜皓月当空,微风徐徐,湖上更是银波万顷,景色美不胜收。 东陵烟站在湖边,顿时就被这壮美的景色震撼到了。 这不就是一个小岛吗?怎么会有这么气势浩大的湖呢?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胸中隐隐轻松了不少。 这地方果然和华严派不一样,空气都透着清鲜,让人精神百倍。 只是再多的灵气也修补不了她僵住的脑袋。她努力的翻搅着自己记忆里的那些片段,可惜依旧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 这么美的地方,光用来想这些实在是有些浪费啦。 “到底要怎么修炼啊?打坐吗?” 东陵烟自言自语道。 她盘坐在湖边,面朝着月亮,想尝试着召唤灵气进入体内。 微风吹来,带来花草的芳香阵阵,微微淡淡,也不过分浓郁,倒是沁人心脾。 雪巍岛上灵气充沛,又遍植灵花灵草,对于修真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修炼环境。 可是东陵烟根本没有入道,自然也体会不到着诸多的好处。 她只觉得这湖边空气新鲜,温度适宜,美不胜收,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头也不断的低了下去,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啪叽! 东陵烟栽倒在草丛里,瞬间清醒了过来。 真是太丢人了! 她立刻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抬头望天。 看似是一副迎风赏月的风流模样,实则是在偷偷张望,看附近有没有人发现她的糗事。正暗自庆幸附近没人的时候,忽然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低沉的男音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嗤笑。 “谁在那里?! ”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从林中中走来。 是个男人。他一身黑袍,看不清楚容貌。可是却仿佛带着万钧的气势而来,他就是最浓厚的夜色所化成的暗夜之神,举手投足都带着巨大的威压。 东陵烟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背后一阵阵的冷汗。虽然还不太懂修真世界的规则,可是她隐隐知道,这就是等级的压力。 下位必须服从上位者。 她根本连步子都不能迈出一寸,双腿像是灌了铅,几乎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她强自按耐住自己想要匍匐的冲动,挺直脊背咬牙等待男人走近。 东陵烟不敢动,她怕自己一动,便再也扛不住男人的威势。 凭·什·么·要·下·跪!!! 男人走到她近前停下,略微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刚才明明看到她连打坐都不会,现在竟然还能保持站立在他的面前,倒是有几分意思。 眼见少女已经是在勉力支撑,他便收起了威压,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有一头浓密的黑发,纤细柔软的发尖儿微微带着些波浪,带着几分女人的妩媚。她的身材修长纤细,月光映的面容如玉一般剔透,樱唇粉嫩,一双大大的猫儿眼还一眨一眨的。 看着倒是天真烂漫,只是女修多工于心计尤擅伪装,不知眼前的这个能不能免俗。 想起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们,他顿时觉得似然无味,有些厌恶的移开了眼神。 “名字?” 男人冷冷的问道。 “为何擅闯碧澄湖?” “我叫东陵烟。” 她想到自己拿尴尬的身份,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半天,才低声回答道。 “是...是住在后院的人。” 两人相距数步之遥,东陵烟此时自然看清了男人的样子。 他,没办法形容。 第一眼看过去,便无法再衡量五官是否精致,因为这些已经不能适用在他的身上了。 这男人是近乎邪恶的英俊,也是近乎悲悯的清冷,两种矛盾的气质完美的结合在他的身上,让人无端生出一种臣服的冲动。 从东陵烟见到这男人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这会是自己的磨难。她虽然记不得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她相信即使有记忆,也从没感受过如此的震撼。 那是一颗心脏被一个凝视冲击到的震动,也是唇角轻微勾起的霎那芳华。 无关修为,无关等级,唯心而已。 那一瞬间,她觉得周围一片虚空,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眼前的男人,亮的耀眼。 她听到自己喃喃的问道:“你是谁?” “本座......殷朗。” 第二天,一切都有了答案。 所谓的殷朗就是长清真人口中的魔道天才,雪巍岛岛主。也是后院女人口中那不近女色的“主人”。她原以为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和他遭遇的机会为零。谁知刚到了第三日,张管事便带着她来到了俯观阁。 这是殷朗平日里理事的地方。 “本座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可以离开雪巍岛,本座会让人将你送到下界,再给你一笔钱安顿生活。” “至于你自己之前惹下的恩怨,就的要靠你自己去打理了。” “亦或你可以留在雪巍岛,锦衣玉食,尽享富贵。但是你这条命,从此便再不是自己的了。” 殷朗放下手中的玉简,直视着眼前明媚的少女。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给他完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光。 原本带着些邪气的男人,此时竟然显得庄严悲悯,隐隐带着一丝神性。 “你在后院,应该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淡淡的说道。 东陵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在她的想法中,不外乎就是给殷朗卖命,做些危险的事情。 后院的女人虽然名义上是归殷朗所有,其实他根本就是在放任这些人自生自灭。倾轧争斗诡计阴谋,这些在后院都不缺少,也不罕见。住在这里,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就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竞争者,总有人回想着找机会踩你一脚。 弄不好,真的会送了性命。 只是,这些现在她都顾不上了。从对上他的那一刻起,她的整颗心便缴械投降了。 虽然明知去下界生活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只要一想到殷朗,她便觉得舍不得。 哪怕知道自己在这里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也想要尝试一下。 离开这雪巍岛,此生便再也无缘相见了吧。 留下,才有遇到他的希望,才有和他在一起的可能。 “我要留下。” 她轻轻的回答,语气中微微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 他平静无波的眼眸看向她,似乎只是在看一件精美冰冷的瓷器。 “不知道。” 她倔强的摇摇头,嫣红的嘴唇微微翘起,带着刚刚燃起的斗志。 “最差就是会送命吧。我不怕...我愿意留下。” “留在岛上还有几乎修习大道,到了下界便只能做一个普通妇人了此一生。” “我要留下。”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 我不想就这么放弃你。 第11章 挑衅 黑历史什么的,真是无论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啊!! 长孙凌妍恨恨的想到。 她当时只是以为自己会被淹没在无尽的后院争斗之中,哪里知道殷朗说的性命就是将自己作为他修炼的炉鼎。 就算他再宠着她纵着她,哪有人会对一个玩物动真心的?! 就算她把自己的真心奉上,得来的也不过就是一次次的利用而已。殷朗虽然喜爱她,也可也从来都没有停下过采补的步伐。 要不是她后来渐渐恢复了神志,又将太一守心经练了起来,哪里还能支撑的了这么长时间,怕是早就边做一张人皮,一抷黄土了。 好在她也准备的差不多,只等殷朗一闭关,她便可以溜之大吉,天高海阔了。 走之前,有些帐还是要算一下的。 长孙凌妍气不顺,自然是要找人麻烦的。也倒是她今日时运大吉,想打瞌睡立即就有人送上了枕头。 “贱人!” 粉衣少女被狠狠的甩到了一边,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脸,在腮边留下一道血痕。 她捂着伤口,勉强抬起头。 后院的管事们目不斜视的从一旁走过,似乎已经对这样的情景司空见惯了。 长孙凌妍出来的时候,好戏刚好演了一半。下人们知道她是岛主的情人,都忙不迭的要给她请安问好。 “去去去。” 长孙凌妍有些不耐烦。都是些捧高踩低的人物,平时也没少落井下石,她可不爱看他们那副恶心的嘴脸。 这明显是三个欺负人家一个,管事装作看不到,还不是因为眼前站着的这几位,都是在雪巍岛后院中鼎鼎大名的人物,而那个被打的粉衣少女,多半是没什么来头的新人。 几年前,她也和那位少女一样,在这三个贱人手下吃足了苦头。 惊鸿仙子姚芊芊,千手魔女林琅,灵月真人奚清。 啧啧,这戏码演了这么多年,她们竟然还不腻歪。 后院的女人中,灵月真人奚清修为最高。 不过奚清自诩色艺双绝,生性颇为高傲,为人又清冷寡言,一般不屑同其他人计较。若是有人得罪了她,一般都是教训一下便了事了。 千手魔女林琅可是一个阴损毒辣的狠角色。 她出身魔门大宗合欢仙,天资更是不俗。她本是 下界的一个贫女,机缘巧合被纳入一宗门,受到长老的重点培养。她心机深,心黑手狠,合欢仙本代寰主对她更是寄予厚望。 只可惜在魔道会盟大比的时候,她见了殷朗连下十场的天人之姿,从此一颗心便陷了下去。也顾不得宗门和师尊,追追缠缠的跟到了雪巍岛,做了一个无名无份的侍妾。真可谓一见误终生。 至于惊鸿仙子姚芊芊,她其实就是一个头脑简单,生性冲动的姑娘。虽然实力样貌都不是顶尖的,可是却幸运的有了个好爹。 姚仙子是魔道第一大门派长生阁阁主的独生爱女。 长生阁主在大比会上,眼见殷朗锋芒毕露,便知这男人不是池中之物,日后恐怕会成为劲敌。可偏偏又没有绝对实力能将他除去,便将爱女送来雪巍岛。 他本是打着和殷朗联姻的主意,没料到殷朗并不买账,女儿也不愿离开,就这么死缠烂打的也没个名分,气的长生阁主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偏偏无可奈何。 如今殷朗羽翼渐丰,长生阁主倒是盼着自家姑娘再争气一些了。 如今,这三个总是王不见王的人物,竟然破天荒的同时出现在中庭。 正好,老娘今天气不顺,你们就都上门服务了。 长孙凌妍站在回廊的转角,她也不急着现身,倒是优哉游哉的看起热闹来了。 “听说朗哥哥已经同意赠你父亲华琼石了,你为什么还死赖着不走?!” 先开口的是姚芊芊。 她穿着一身嫩黄的纱衣,浑身挂满珠翠,整个人富贵明艳的不得了。她在大比会上和父亲一起见过殷朗,便一直朗哥哥的叫他。 “妹妹,能有什么原因。” “进了这雪巍岛,谁还想要回到下界那么污秽的地界。” 林琅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上,意有所指的说。 她常年一身红纱衣,身材丰腴曲线毕露。只是眼波流转间带着些杀气,看着有些危险。 可是对男人来说,这偏偏也是一种另类的诱惑。 这二人一唱一和,语速极快,旁人也插不进嘴。 奚清也不说话。 她站的离粉衣少女远远的,仿佛和她呼吸同一块地方的空气都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紫玉,赤金,你们给我教训一下这个不自量力的贱婢。” 姚芊芊踢了少女一脚,尖声叫着 自己身边的那两个丫鬟。那两人点头称是,便把粉衣少女拖到了一边的地上。 一个挂着金项圈的丫鬟笑着开口道。 “这位杜姑娘,咱们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的,您就体谅体谅吧。” 她话说的温柔,下手却一点儿都没客气。 噼噼啪啪的连扇了少女十几个耳光,打的她脸颊红肿,嘴角流血不止。 另一个丫鬟更是狠辣,她熟练的从身上摸出一个香囊,取出几根银针就往那粉衣女子的指尖扎了下去。 十指连心,这可比扇耳光疼的多。 长孙凌妍静静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呦,这是又换新招了。她就奇怪了,这姚芊芊哪来那么多这么人的法子,中国古代的十大酷刑都被她琢磨的差不多了。 啧啧,果真有天赋,竟然无师自通。 当年她也是这个样子。不过她素来硬气的很,任由这两个丫鬟折磨也不吭一声,只在心中暗暗发誓。 “这笔账,老娘将来一定要算回来的!” 她身后的侍女们一个个都低头垂手站在一旁,根本没人胆敢插嘴一句。 这可是个翻脸无情的主子,要是不顺了她的心,还不知道要被她折腾成什么样呢。 上界的规则就是按实力说话,弱者受践踏也没什么稀奇的。 杜清韵只觉心脏痛得都麻痹了,她想要挣脱,却被这两个丫鬟牢牢的按在地上。 这些丫鬟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第一次真切的认识到自己和这些修仙者的差别。 三人见她不哭不叫,折磨了一会也都失去了兴味。 林琅和姚芊芊要去碧澄湖泛舟,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先离开了。 奚清不想和她们掺和在一起,早就带着自己的人走远了。 倒是一直站在一旁的长孙凌妍走了过来。她的头养的高高的,瞧了那少女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只是扔下一盒伤药便飘走了。 中庭里只剩下长孙凌妍和那位少女。 那少女挣扎着用伤痕累累的手拿起了伤药,正要给自己的少扣敷上,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雪蚕丝履。 “你还站的起来吗?” 一个温润的声音问道,那语调中仿佛带着某些说不出来的韵律,让人听着就十分的舒服。 杜清韵抬起头,视野中出现了一张精美至极的面容。 她就是上天最杰出的作品,仿佛浑身上下都闪耀着动人的光芒,没有一丁点瑕疵。和她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泥淖里面的尘埃,卑微到了极点。 杜清韵默默的支撑起身体,面前站立在她的对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被眼前的这位绝美的少女比了下去。 她是谁? 什么人能随意的将雪蚕丝踩在脚下? “你得罪她们了?” 长孙凌妍轻轻的开口问道。 “这位姐姐,清韵是替父求药而来,没.....没想到......” 杜清韵面色黯然,委委屈屈的回答道,说道一半,眼中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长孙凌妍嘴角微勾,心中却在暗自冷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谁还和你讲什么平等。院子里闹成这样,雪巍岛的管事妈妈们没有一个出头,摆明是不想参与后院女人的争斗。 只是她心中不忿,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 “你先别可,慢慢说吧。” 她越是和气,杜清韵倒是越觉得委屈的不得了。她在下界也算是一个天之骄女,怎么就能被践踏到尘土之中。 眼前的这个似乎和那些人有些仇怨。她穿得起雪蚕丝履,看来是有些分量的人物。倒不如挑拨几句,借她的手出个气也是不错的啊。 想到这里,她哭的更加凄切了。 “她们三个欺人太甚!明明都是岛主的人,谁也不比谁高些,凭什么这么作践我,难......难不成她们便是这后院的主人不成?!” 长孙凌妍瞥了一眼中庭的西苑门,微微的一笑,颇有些不屑的说道。 “你说她们作践你啊......那是因为她们就是后院的最著名的三傻土霸王啊......其实她们说的也没错,死赖着不走的都是贱人,做贱人要脸面有什么用处,不如扇了还能听几声乐子。” 她话音刚落,从西苑门的位置就气冲冲的杀进了一个嫩黄色的身影,自然就是长孙凌妍口中的三傻之一姚芊芊了。 她身后自然还有帮手,林琅和奚清,一个都没缺席。 第12章 嚣张 “果然又是你这个贱人在搬弄是非!” 姚芊芊怒气冲冲的喊道。 “贱人叫谁啊?” 长孙凌妍吹了吹自己染得殷红的指甲,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么艳丽的颜色,满满的透着一股风尘劲儿,嚣张的令人不舒服。无奈当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钟,既然扮演了贪婪任性的祸水,那她自然是要谨守职业道德,敬业的全力出演。 “贱人自然是叫你!” 姚芊芊话音刚落,立即反应过来这妖女是在作弄自己,顿时气得粉面通红,银牙咬的咯吱直响。 “本仙子不和你争这口舌之利,有本事出来斗一场!” 长孙凌妍似笑非笑的斜窥了她一眼,仿佛她就是个天大笑话。 “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不离口,任谁看了都要没兴致了。” “咱们这后院的女人,可不是谁修为高谁就能得人高看一眼。殷郎不喜欢的事,事我自是不会去做的。” 她的目光转向眼前还垂首默立的杜清韵,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语调温和的说道。 “我看你倒是有点儿眼缘。你是新上岛的孩子,我便好心提醒你一句,听不听的你自己看。” “这女人想出头,自然是有两条路的。” 她微微侧身,用小巧的下巴点指着后院三傻的方向,袅娜的身姿玲珑有致,曲线优美,远远看着就是一幅名家手笔的仕女图。 “一条是向这些前辈们一样,打定主意修身养性,断情绝欲,六根清净,这样或有成大道的可能。” 说到这儿,长孙凌妍忽然咯咯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 “另外一种......就是找个好男人,他自然会把你想要的都给你......” 她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杜清韵,也不管远处女人们气的扭曲的脸,施施然带着一群仆从走掉了。 玩偷听的戏码,何必呢。 便是大大方方的说给你听,你·又·奈·我·何? “这贱人真是越发张狂了!” 这回气狠了的是林琅。 魔修讲究情致自然,随心顺欲,并不禁忌人情敦伦。说什么修身养性,断情绝欲,六根清净,那是正道里面的佛修,对于林琅这样的合欢宗出身的魔女来说,简直就是直接打脸。 长夜漫漫,谁愿意清心寡欲? 还不是这妖女不知廉耻的缠着殷朗不放,害的她们荒废了大好的年华。 “算了,生气便是如了她的意。” 奚清为人高傲清冷,惜字如金,今日竟也破天荒的开口劝道。 她是魔道女修中资质比较出色的,虽不敢说技压群芳,可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一路上来自然是顺风顺水,养成了孤傲清高的性子。放眼天下,除了这雪巍岛主,竟也没什么男人能入了她的眼。 只是那东陵烟除了长了一张好脸之外,资质蠢笨,贪婪轻浮虚荣浅薄,性子还任性的很,根本不贤不惠不知礼,哪有一点能拿得出手去?! 殷郎定是被她蒙蔽了! 想到这里,三女的心中竟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岛主闭关,正是除掉这贱人好时机。 相互对视一眼,发现都有同样的想法,三人便相携出了中庭,回院落商议对策去了。 下人仆从也跟着呼啦啦走了个精光,偌大的中庭花园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自始至终,也没有人再多看站在一旁的杜清韵一眼。 “师姐,师姐,你没事吧。” 一个着青衫的少女从一旁的树后奔了出来,有些焦急的扑在杜清韵身边。 “对不起,莲儿胆小,一时被吓得呆住了。师姐,让莲儿帮你疗伤吧。” 杜清韵看了一眼满眼含泪的少女,忽然不想和这个别有用心的师妹理论,她自顾自的拿起伤药处理伤口。 莲儿看了看那伤药,顿时有些嫌弃的说道。 “不过是黄品二级的大路货,她一个真人也好意思拿出手。光涂这个上去伤口肯定会留疤啦!”她眼珠一转,忽然神神秘秘的低声道: “师姐,我一个表妹的堂姐是姚仙子手底下很的脸的女侍,要不我找她帮你说和说和,咱们背靠着姚仙子,日子自然要好过的多。” 杜清韵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长孙凌妍说的很清楚,如果投了姚仙子,以后便只能靠自己了。她在下界虽然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可是来着、到上界才知道,像自己这种资质的简直一抓就是一大把,根本没什么稀罕的。 她想好了,自然是要投了长孙凌妍。那女人长得不错,可是却没有脑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结仇,一点儿也不知道什么叫隐忍和算计,想必是一个好 拿捏的。 一个下贱的炉鼎,青春有限,就算以后能保得住性命,肯定也是人老珠黄不堪入目了的。要是能将她的手段学个十足,再配上自己这容貌身段,还愁没个好前途? 最重要的是,她跟着长孙凌妍,便有机会见着殷朗。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打定了主意,她简单的把自己收拾了一下,便靠在窗边细细琢磨自己下一步的走法。 此时,陵心阁内也有人在给长孙凌妍出主意。 “小姐,听说雪巍岛碧澄湖里长着一种仙草,可以起死回春,是养颜美容的圣品。要不咱们去找找看吧。” 芝兰侧坐在长孙凌妍脚边的绣墩上,一边给她捶腿,一边小声的说道。 长孙凌妍斜窥了她一眼,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怎么......我还不够美么?” 她轻哼了一声,有些愠怒的反问道,眼中尽是满满的讥讽。 自从几年前来到雪巍岛之后,这芝兰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溜出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刚来的那段时间,就算是在白天也经常看不到她的人影。直到自己得了殷朗的青眼之后,她才逐渐收敛了起来。 长清那老头派她跟着自己上岛,恐怕不是想安插一个眼线那么简单。 虽然他们威逼诱骗将自己弄上了岛,可是万一她不争气,怕是连殷朗的面都见不到。长清那老狐狸怎么会允许自己下出一手废棋,怕是还有后招。 原来真正的暗棋是芝兰。 自从恢复记忆以来,长孙凌妍一直知道芝兰的目的不单纯。可她并不介意身边有只老鼠,毕竟以她目前的手段和修为,芝兰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她原本就是想看看,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动手。没想到她这么多年都没动静,真到自己要遁走的关键时刻,她竟是也想横插一脚了。 撺掇她动手,还当她是以前的傻帽东陵烟么? “小姐自然是美的,后院的女人哪个都及不上您的一根头发。”见她有些生气了,芝兰连忙谄笑着恭维道。 这贱人最忌讳别人说她容色消退,现在还用得着她,万万不能惹她翻脸。 “只是.....” 芝兰看到长孙凌妍脸色稍霁,这才小心翼翼的回道。 “若能更美,何乐不为啊......小姐您说呢 ......” “你跟张管事说要什么,让他找人给我送来。” 长孙凌妍一句就将芝兰的话头堵了回去,她倒是很有闲心逗着玩。 芝兰被噎的吐血。 以东陵烟现在在雪巍岛的地位,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都要供着她的。 她一时忘记,眼前这个明媚慑人的少女已经不是几年前任她圆锉扁肉的乡下丫头了。 得想个好由头。 罢了! 芝兰狠狠心,又挂上了一张笑脸,殷勤的说道。 “小姐,那里.....那里张管事他们进不去。” 她定了定神,又接着给长孙凌妍细细解释道。 “再过几日,小汨罗境就要开放了,主子说了,这次只允许炼体期以上的进入,管事是没资格的。” “那灵草就是长在秘境之中,小汨罗境百年才开启一次,想要咱们必须抓紧时机才是。” 长孙凌妍心下一沉。 她自然是知道这百年一度的小汨罗境即将开启了。这是雪巍岛上独有的秘境,要不是殷朗即将闭关,秘境试炼的事自然是由他亲自主持的。 她的计划便是借着这秘境死遁。 长孙凌妍这两天都找各种机会闹殷朗,现在全后院都知道她要进小汨罗境看看。她再使劲拉点仇恨,诱使后院三傻找机会在汨罗境对她下手,那便大功告成了。 林琅和奚清都是符合条件的人,这次小汨罗境试炼她们是不会错过的。 到时候就说是死在秘境之中,殷朗再能耐,总不能强行开启秘境翻尸体吧。 过了100年,这事情也就被忘得差不多了。 只是,她没想到,芝兰竟然也在打秘境的主意。 看她那一脸急切的表情都顾不上掩饰了,想来那便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她心中转的飞快,不断的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如此,有些步骤自然是要做些更改了。小汨罗境是难得的机缘,错过的确有些可惜。想到这里,她计上心来,脸上却露出犹豫的神色。 “可是,殷郎...他...他不许我去的......” 芝兰眼见她有些动摇,顿时又更加卖力的劝道。 “小姐,地方我已经探查好啦。咱们趁晚上没人的时候出去,采 下就退出来,也不会有人发觉的!” “我担心会有危险...万一被破了相让殷郎厌烦...” “不会的。” 芝兰连忙接口道。 她发觉自己有些心急,立刻又回转了语调柔声说。 “小姐,咱们只在秘境入口不远处活动,那是还是很安全的。” “万一真有什么事,奴婢自然会护的小姐周全,” 见她这么说,长孙凌妍便顺水推舟,半推半就的应下了。 第13章 投靠 芝兰刚想接着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侍女低声的通报。 “小姐,有位名叫杜清韵的姑娘等在门口,她说她有事要向您禀告。” 长孙凌妍挑了挑眉,她不声不响的伸出手来,纤细莹白的手指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通明,像是最好的脂玉精雕而成。 芝兰一直在偷瞄她的表情,此时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连忙端起了桌边的茶盏,顶级的玉雪峰散发着幽幽的清香,沁人心脾。她半弓着腰,双手将茶盏托到长孙凌妍的手边,恭恭敬敬的说道。 “小姐,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想来您也是乏了,奴婢这就先退下。” 说着,待长孙凌妍接过茶盏之后,她便低下头,倒退着出了房门。走到门口,芝兰斜了一眼等在院中的杜清韵,低声对守在门口的侍女吩咐道。 “小姐有些乏了,正歇着呢,有什么事午后再回禀吧。” 小丫头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 这一中午,杜清韵便站立在院中,直到日头西沉了,长孙凌妍才施施然的叫她进去。 进了陵心阁,杜清韵就跪在了长孙凌妍的脚边,一句话也不说。 有耐心,能屈能伸,倒是个人物。 只是她修炼的功夫还不到家。即使外表恭敬的很,可是那双眼睛里还是不时的闪过一些愤恨和嫉妒,让明眼人一眼就看的清楚。 她是知道这位杜小姐的来头的。下界的世家贵女,姿色不俗又有几分资质,自然是众星捧月娇惯着长大的。知道投奔自己,怕也不是一个笨人。 想杜清韵这样的人,在后院三傻哪里是讨不到一分好处的,自己先扔了一个梯子过去,她果然就顺杆爬了上来。 倒是不笨,不过野心也不小。 她今天故意暗示芝兰晾了她一会儿,便是想看看她的气度如何。 果然,城府还不够深啊。 不过没关系,她长孙凌妍是个好姑娘。临走的时候她倒是不介意提拔一下有心的孩子,免得殷朗长夜寂寞,老实琢磨她自己。 她悠悠的抿了一口茶,看也不看跪在脚边的杜清韵,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呦,这位杜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杜清韵心中不忿,可是她既然要投了这炉鼎,心愿未成之时,自然还是要忍耐一阵的。 “奴婢力微身卑,实在是当不得那三 位仙子们的磋磨......奴婢愿意做牛做马,只求小姐给奴婢一条生路。” 她说的悲切,细瘦的肩膀微微颤抖,看似怕得很了。 只是她这番做派是真真演给了瞎子。 长孙凌妍这辈子就痛恨的就是装柔弱的白莲花。 看杜清韵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又想起了时空裂隙里面的那个东陵烟。要不是她的忽然袭击,她长孙凌妍哪里会傻了那么多年,不但被人当成了炉鼎享用,还脑残的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 黑历史,想起来就生气。 “你是来要生路的,还是来要明路的?” 耳边忽然传来长孙凌妍似笑非笑的声音,杜清韵一时竟被问住了。 明路,她当然是来寻一条明路的。 看陵心阁这样奢华,即使是穷整个下界之力也是不可达到的。 对于一个下贱的炉鼎殷朗都这么大方,要是做了他的夫人,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风光! 她杜清韵可是一个女修士呢。 只是这些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不但不能说,连想都不能想一下。 她急忙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硬生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语带哭腔的说道。 “小姐,奴婢自然是想要求条生路的。奴婢脑子笨,也想不了那么多的路,奴婢只知道,小姐但凡有什么吩咐,奴婢照做便是,哪里还敢挑三拣四的。” 她低着头,看不到长孙凌妍脸上露出的微讽。 “芝兰。” 她轻声叫了一声。 “清韵这个名字倒是不错,就不用再换了。芝兰是我房里的大丫鬟,你先跟着她学段时间再说吧。” 说罢,她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两人施礼之后,边准备离开。忽听门外有人禀报。 “小姐,岛主到了。” 长孙凌妍的眉毛微微的皱了一下,很快便换上了一副娇憨天真的小女人模样,快走几步迎出门去。 “殷郎,你怎么这么好心来看我~!” 只见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大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容颜盛极,面容清冷,举手投足间带着隐隐的威势,让人忍不住臣服。 这就是雪巍岛主殷朗吗!! 杜清韵一时看迷了眼。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俊朗而 有气势的男人,下界的那些王孙公子、世家贵胄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癞蛤蟆。 难怪后院的女人都疯魔了一样,为了这样的男人,她也情愿变成修罗。 这么看,缠在嘉木身边东陵烟就变得分外刺眼了。 庸俗、浅薄、不矜持,怎么配得上他! 她那么怔楞在原地,像是着了魔一样,痴痴盯着殷朗的身影不放,也忘了自己此刻是身在何处。 长孙凌妍微微一笑,倒也不拆穿她。 她一副是陷入热恋的少女的少女模样,眼中除了情郎,根本看不到其他的。倒是殷朗注意到那灼热的视线,有些不悦的皱紧了眉头。 “你这的丫鬟何时这么没规矩了,主子说话还杵在一边......” 他不满的语气甚重,瞬间便惊醒了痴迷的杜清韵。她转头看向芝兰,发现她早就退避到门外,只留自己傻傻的站在房中。 她出生世家,后宅的阴私自是见怪不怪,手上沾染的人命也少不得有几条了。原本是下人间坑害践踏的小手段,一点儿都不高明,竟然也让她中了招。 最要命的是,她蠢笨失态的样子都被心中恋慕的人看在了眼中,少不得要轻视她了。 思及此处,杜清韵不禁心中暗暗恨上了长孙凌妍。 下人的手段自然是主子吩咐的。没有长孙凌妍的指示,借芝兰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坑害自己啊。 其实她还真是恨错了人。 芝兰心怀算计,想要讨好长孙凌妍进入小汨罗境,便自作主张的送了一个下马威给杜清韵。可长孙凌妍根本就不在乎殷朗是不是看上了别的女人。反正她都要溜之大吉了,这陪睡的工作让给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她们愿意斗一斗让她看个乐子,她倒是也不反对。 仆从退下之后,长孙凌妍靠在殷朗的怀里,娇滴滴的开口说道。 “你不是说要闭关么,怎么今日还有闲暇出来。” 殷朗将她托起,放置于双腿之上,神情严肃的看着她。 “听说你还是想要去小汨罗境?” 听闻此言,长孙凌妍檀口微张,一副惊讶之极的神色。随后,她又讪讪的低下头,双臂交缠在殷朗的颈子上,纤细的手指不停的在他后背画着圈。 “我......我就是想要看看么。一百年才开启一次呢.. ....” 她忽然抬起头,大大的猫儿眼中盛满了泪水,樱唇紧抿了几下,声音有些黯哑的说道。 “我不是修士,百年便是寿元的极限了。我...我...我又是......那个,想必也活不过多久了。若生在下界,那这样浑浑噩噩的度日也没甚么,只是既然那秘境就在眼前......我不甘心.....” 说着,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带起了一片湿氲。 听她这么说,殷朗的心也软了下来。 东陵烟是个炉鼎,原本就是寿数有限。她终日混迹在一众修士之中,怎可能甘于平凡,不心生艳羡呢。自己不让她进秘境,也是担心她出什么危险。可如果她只是想见识一下,那倒是不必那么麻烦的。 “烟儿,我闭关之后,小汨罗境开会开启。这秘境虽说是供人试炼的,可是以你的修为也算是凶险万分。” 殷朗伸出手,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只小小的木人。 “这个木傀儡便给你玩吧。” 他拉过她细白的小手,将木偶人放入了她的掌心。见眼前的少女梨花带雨又一脸茫然的样子,他不禁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将自己的精血滴一滴上去,这偶人便可化作你的样子,你可借用它的五感而不必身临险境,这样不也等同于你亲自进去了么。” “这样,你可满意了?” 长孙凌妍点点头,朝殷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原本她还要谋算一下,进小汨罗境之后要怎么脱身。 芝兰这么撺掇她一起去,肯定有什么要算计她的,用脚趾甲想也没什么好事。自己现在修为虽然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也不过就是一个开光后期,想和人斗法还是没什么胜算的。 她这回事真心实意的感谢殷朗,想瞌睡这人就给送来了一个大枕头。 有了这个人偶,她便不用亲自进小汨罗境,找个隐秘的地方看热闹就行了。万一有什么差池,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一滴精血,补一补就回来了。 这简直就是假死遁走的利器! 长孙凌妍任由殷朗搂着她,心情简直好的想要长笑三声。 一点点姜水换来的眼泪竟然能帮她赚到这种实用的宝贝,简直不能再划算啦! 第14章 谋划 接连几日,杜清韵都表现的十分殷勤。她几乎包办了长孙凌妍贴身丫鬟的所有活计,尽可能的出现在长孙凌妍的眼前。 她日日早起候在门边,态度虽然谦恭,却没有身为下人的一丁点儿卑微之感,举手投足间透着落落大方。 她早起晚睡,可梳洗打扮却并不含糊。端的是清丽秀雅,端华高贵,倒是和东陵烟通常的妖艳靡靡对比鲜明。 不知道的人,还道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陵心阁里的丫鬟都看不惯她这番做派,倒是没少在主人的面前挑拨怂恿。只是一贯争强好胜的东陵烟这回倒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听过只当是笑话一场,半点儿都不记着。 杜清韵心灵手巧,能说会道,又极会看人眼色,倒是伺候的她很顺心思。 这日,杜清韵又到了东陵烟的屋里,她见东陵烟刚刚进食完毕,便立即润湿了块金丝帕子给她擦手。 正赶上殷朗也来陵心阁,见了那个挺拔俊朗的身影,杜清韵便更舍不得走了。 她侧立在长孙凌妍的斜后方,微微低侧了脸,一副静怡端丽的模样。只是那可疑弯曲的嫩白颈子,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都让带着那么一点儿欲说还休的意味。 长孙凌妍斜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了勾,只当做没看见了。 她早知道杜清韵是个有野心的人,之前把她扔给芝兰,也是想让这两人相互磨一磨性子,生些事端给那些人钻钻空子。想要死遁,又要做的不着痕迹,那内院三傻的帮忙总是缺不了的。 有攀附的心思没什么不好,没头脑又自认精明的杜清韵简直就是老天白送的礼物。有了她,长孙凌妍的计划便又多了分胜算。 新来的杜姑娘最近成了陵心阁的大红人。也不知道她给东陵烟上了什么迷幻药,竟哄得这个一贯叫横跋扈的女人将她当成了姐妹。就连东陵烟惯常最亲近的大丫鬟芝兰也落了下风。 这日午后,殷朗又到了陵心阁。 一进门,他便看见东陵烟一身红衣的歪在园子里的贵妃榻上,星眸半合,像是睡着了。 四个丫鬟手臂轻摇着给她打着扇子。其实雪巍岛四季如春,温润怡人,哪里还需要扇风这么麻烦。可东陵烟就是爱着调调,越麻烦越繁复的事情,她差人做起来便越是有兴致。虽说女修士大都都喜欢搞搞排场,像她这样无聊的倒是少见。 殷朗走了两步,忽然手一挥,那红衣 的东陵烟便跌落到了地上。 “淘气。烟儿便是拿这东西糊弄本座么?” 话音刚落,那园中水亭后身便转出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她容颜和之前的红衣女子没有任何区别,正是长孙凌妍本人。 只听她笑嘻嘻的问道。 “殷郎怎知那不是奴家?” 殷朗看都没看那挣扎着站起的身影,径自揽了她的腰,一向清冷的脸上竟也露出几分笑意。 “你那幻真诀只是个皮毛,那人身上的血气和你差别甚大,远远的就露了底。” “原来殷郎的鼻子这样好用,到叫奴家吓了一跳呢。” 长孙凌妍面上笑的娇艳欲滴,心中却暗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血气......想改变人一个的血气,自然是要以血来遮掩。 要骗的殷朗不起疑心,这件事还要慢慢的谋算。殷朗给了她木傀儡,死遁在小汨罗境的计划就不能再用了。不过既然有这宝贝,那进境的事自然也变得简单的多。 随着小汨罗境开启的日子一天天的近了,芝兰也变得越来越焦躁。她在岛上混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失态,想来那个宝贝是很得她心思的。 勾的长孙凌妍的心痒痒的,修真之人讲求机缘,怎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呢? 她垂眸浅笑,笑的一派娇憨温婉。 “你穿上这个。” 长孙凌妍将一件满是猩红的里衣递给了杜清韵。 “你要扮作我,自然是要带着我的血气。” 她笑的精灵古怪,大大的猫儿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这次再试验一下,就不信殷郎还能辨得出?!!” 杜清韵应了一声,也不嫌弃那里衣早被鲜血浸透,顺从的贴身换了上去。 她向来自视甚高。可接连蹭在东陵烟身边几回,殷朗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心中自是又气又恼。 刚巧最近那天杀的炉鼎又想到了一个新乐子。她用幻真诀将几个丫鬟轮番扮作她的模样,来迷惑外人的视线,谁演的最相似便赏赐大笔的灵药灵石,惹得陵心阁里面大大小小的下人们都心思蠢动,跃跃欲试。 这几日下来,陵心阁里里外外被她玩了个遍,杜清韵自然也不能幸免。 只是她运道好,东陵烟点指她的那日刚巧遇上了殷朗。虽然立时便被认了出来,可杜清韵被那男 人的眼眸一扫,也顾不得他甩飞自己的冷漠,一颗心巴巴着依了上去,再也收不回来了。 这才是她要的男人,睥睨天下,有权有势有修为,凭什么要被一个炉鼎霸着。 她杜清韵出身世家,又是女修,他合该是看着她的。 东陵烟要她装,她便装。 她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那个炉鼎,模仿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她虽然表面如常,心中早已喜不自胜了。 既然殷朗喜欢这个模样,那她便披了这个“东陵烟”的皮囊,又有何不可呢? “师姐,这是奚清仙子要我交与你的,这瓶中的水每日只要滴入那妖女的饭食中,不出5日,管教她有死无生。到时候,仙子自会记着你的好处。” 莲儿躲在亭子的背阴处,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瓷瓶,放入了杜清韵的手中。 她虽然和姚芊芊身边的丫鬟有旧,可真投了过去,反而被倾轧的混不下去。最潦倒困顿之时,忽听洒扫的小丫鬟说杜清韵得了陵心阁那位的青眼,一时风头无俩,莲儿的心中顿时懊恼不已,大呼自己没有运道,跟错了主子。 她本想去找杜清韵混个好差事,可刚走了一半便被奚清手下的人带了去,一番威吓利诱之下也便半推半就的改换了门庭。 “师姐,那妖女不过是一个下贱的炉鼎,便是现在春风得意,可是终归是没什么前途的。奚清仙子出身名门,修为也是这后院之中的第一人,以后的造化可是大着呢。” 莲儿苦口婆心的劝了杜清韵一番。她得了奚清的好处,自然是捡好听的说。 杜清韵点点头,转身便离了中庭,回到了陵心阁。 她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东陵烟是不能留着,可是她也没必要再转投奚清脚下。到哪里都是给人当奴婢,哪有自己做主子来的舒服。 想起殷朗那个凝视的眼神,杜清韵心中的斗志更加盛了几分。 再不多久,他便会是她的了。到时候她在慢慢转了性子,想必也不会有人觉察。即便他依旧喜欢的是“东陵烟”,可是得了实惠的总归是她杜清韵。她才不会像现在这个蠢妇一样,只安心得些小爱小宠,做个卑贱的炉鼎。 她是修士,便前期损失了一些修为也能弥补回来。凭她千般手腕还怕殷朗不对她动了真心?那时候,她便会是这雪巍岛真正的女主人。 “小姐,您的清神汤。” 杜清韵恭恭敬敬的托了一个长盘,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碗送到了长孙凌妍的身前。 长孙凌妍的明眸微微闪过一丝精光,她似未发觉一样,有些无聊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却并不伸手受用那汤。 “今儿个怎么是你送汤过来?平秋呢?” 杜清韵低着头,轻声的回应道。 “平秋昨夜发病了,张管事怕误了小姐喝汤的时辰,便差了奴婢送来。” 长孙凌妍呲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倒是精觉了。之前让他送些涵香枝来他都推三阻四的不肯动,要不是我在殷郎面前得了脸,怕是连个正眼都求不到呢。” 她端起汤碗一舀了一勺,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 “这汤.....味道也忒清淡,厨房真是越来越懈怠了。去给我要勺子脂琼来。” 见她端起碗却不喝,杜清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脑中瞬间转过了还几个念头,尽想着事发之后自己要如何将事情推出去,顺利脱身出来。 可听到她说要脂琼,杜清韵的一口气顿时又喘了回来。她自然是要看着长孙凌妍喝下肚去才能放心的。可是她心中也想的清楚,这药无色无味,自然是轻易不会露出马脚。只是此时万万不能露出一丝异样,自己露了自己的底牌,平白惹了那炉鼎的疑心。 无奈之下,她只得一路小跑着到了小厨房,求着女管事取来了脂琼,又小跑着奔了回去。 刚一进门,她的视线马上落在了长孙凌妍身前的那个长盘上。 汤还在,甚好。 她毕恭毕敬的将那罐调味的脂琼奉到了长孙凌妍的跟前,看着她漫不经心的剜了一勺加进汤里,毫无察觉的喝了下去。 杜清韵的心,终于微微放进了肚子里面。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竟然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15章 秘境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杜清韵的药下的越来越顺手。一连三天,她都把加了料的清神汤端到长孙凌妍的面前,看着她一口一口的饮下,然后才放心的收拾碗碟退了下去。 莲儿日日都寻个由头来找她,自然是想打听事情的进展。杜清韵不是傻子,她把口风守得死死的,每次都是含糊其辞的蒙混过去,既吊着莲儿的胃口,又不明着拒绝,弄得莲儿有许诺了她许多的好处。 她算计的清楚,“东陵烟”自然是死不得的。否则她如何能偷梁换柱,李代桃僵?可真正的东陵烟一日不死,她就要做一日杜清韵,受人欺压,遭人践踏,没有出头之日。早早的回绝了莲儿,一个不慎就得罪了奚清。奚清向来自视甚高,不屑这后院女人间的争斗,此次出手就被一个下人扇了嘴巴,如何能够不记恨?! 动不了东陵烟,难道还动不了她这样一个小角色? 她忧心忡忡,却每每都要打起精神来侍奉那矫情的祖宗,心中的阴郁愤懑只能憋在心里,只盼着这妖女早日归天。 这日,芝兰又鬼鬼祟祟的蹭到了长孙凌妍的面前。 “小姐,明日小汨罗境便正式开启了,到时候兵荒马乱的,主子又闭了关,奴婢真怕后院的那几个借机下黑手。” 长孙凌妍连个正眼也没给她。她斜倚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的答道。 “能怎样,难不成还怕了那群怨妇?!” 芝兰被噎的一愣。东陵烟敢这么有恃无恐,继续嚣张的过活,自然是有原因的。听说殷朗在闭关前很是敲打了一下各院的总管,连带着后院的那几个霸王也被点拨了几句,为的就是保她平安活到他闭关完毕。 有他这样的话,谁还敢有什么异动?!就算是心中再发狠,也只能先老老实实额蛰伏一阵子,再另行寻找良机了。 可是,她却不能再等了。 上得这雪巍岛也好几个春秋,虽说岛上并不禁止下人修炼,可她却不敢轻易漏了修为。她是个道修,在这魔修的地盘上,一出手便会漏了老底。虽说殷朗不像那许多魔修那样,将道修视为天然的仇家。可是这岛上却有些旁门左道,偏偏喜欢用道修炼制法器,敢不叫她胆战心惊。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几年下来,芝兰的修为不但没有任何进展,反而隐隐有了颓退的迹象。 好在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她要的机会,也不枉她舍身牺牲一回。 怎能让这贱人坏了自己的好事! 想到这里,芝兰的脸上顿时挤出了一抹谄媚,她躬身几步,跪坐在长孙凌妍的脚边,细声细气的说道。 “小姐自是不怕他们的。可若能得了那灵草,等岛主出关来见小姐,岂不是一恶搞大大的惊喜?!管叫后院的那些妒恨的发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说到这里,她偷眼看向长孙凌妍,见她面上微微露出一抹得意,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 有戏。 “不如今夜奴婢便陪着小姐进去探探吧。” “左右咱们也是去入口附近摘草,断断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小汨罗境明天才开启,今天去了有甚用处?” 芝兰见长孙凌妍明显被她说动了,顿时便来了精神。 “这个小姐大课放心,奴婢既然都打听好了,自然有办法进去。”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就算是应下了。 吃过晚饭,长孙凌妍叫来杜清韵,吩咐她幻化作自己的样子,也不去管那丫头掩饰不住的窃喜,径自跟着芝兰一起出发去往碧澄湖了。 刚到湖边,一个管事打扮的男人便从树林中转了出来。一见到芝兰,他低声埋怨道: “你怎么才来?!明天小汨罗境就要开启了,这里的护卫早早的增了巡夜,我好不容易把他们都打发去喝酒,再有一两个时辰他们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咱们还怎么动手?!” 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待抬头看到来人,顿时被惊的呆若木鸡。 “东陵小...小...小...姐!” 长孙凌妍微微点了点头。 她就听着这声音熟悉的紧,原来是后院的张管事张大庆。 自她得势之后,这人便一直围在陵心阁逢迎拍马,殷勤的很。只是他平时说话都是低声下气的,倒看不出也有这样硬气的时候。 “时辰没到,咱们来早了也打不开通道啊~!” 芝兰觉得很委屈。 “好了,别啰嗦了,赶紧进去,我可没什么心情陪你们聊天。” 长孙凌妍一副不耐烦的骄横模样。她挥了挥衣袖,径自朝着碧澄湖走去。 “你怎么把这个祖宗也带来了?” 张大庆低声的问道。 “她自己闹着要来的, 我可制不住她。” “那要是一会.....” 张大庆的眼珠转了转,把后半句话含在嘴边,并没说了来。 “夺宝,各凭本事。” 芝兰不愿和他多说,赶紧追着长孙凌妍的方向去了。 今夜的碧澄湖似乎和往常是有一些不一样。不但湖水变得浑浊了不少,湖中的浪也格外的高。 长孙凌妍站在湖边,看着眼前汹涌的波涛,心中也不平静。 她和殷朗在此相遇,在此结缘,现在要借着这方宝地,斩断这孽缘,也算是求得圆满。 芝兰从怀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罗盘,借着星光揭了上面的封咒,那罗盘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自顾自转个不停。 芝兰左手平举,端着这罗盘绕着湖边走了一大圈,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样,口中在不断的念叨着什么旁人听不懂的话。 长孙凌妍虽然看不明白,却也知道她是在用特殊的定位法术找寻什么方位。 果真是有备而来的。 碧澄湖占地极广,芝兰在湖边来回的探查,着实花了些功夫。开始的时候,张大庆和长孙凌妍还跟着她走,看转眼,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两人都转的有些不耐烦了。 “你不是说地形都看好了吗,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在找?” 张大庆本来心中就甚是不安,见她一直没什么进展,更是又急又怒,口气顿时就不那么客气了。 芝兰也觉得奇怪。 明明这几天,她已经推算好了秘境的即将运行到方位,怎么会又找不到了呢? 小汨罗境唯一的入口只在雪巍岛,百年出现一次。雪巍岛之所以这么有名,除了它是三界唯一的浮空岛之外,这秘境也甚是招人垂涎。 要不是殷朗天纵奇才,武力强横,自他移居岛上之后,便布下了自创的护岛大阵,恐怕这岛早就被人夺走了。 因为是试炼秘境,对进入者的修为就有严格限制了。筑基是一个等级,金丹又是另外一个等级两人。 元婴以上的修士即使是硬闯进去,也会被秘境的禁制弹出来。曾经有几位元婴修士利用阵法强行进入小汨罗境,结果没过一刻钟,便一一被秘境丢了出来,不但七窍流血身受重伤,修为还倒退到金丹期。 据说小汨罗境中藏有天材地宝,功法传承,可里面暗藏的危机,也不是轻易能够应付的了的。 有人夺宝,有人丧命,端看各人的缘法。 所谓富贵险中求,就是这个道理。 眼见月上中天,芝兰心中越发焦急。 这小汨罗境每百年会运行到雪巍岛正上方,秘境开启的时间不过一月。等明日岛内修士进入,奥时候高手云集,看守严密,自己一个从未露过修为的小丫鬟,自然是混不进去了。 唯一的机会,就是和那几位被弹出的修士一样,趁着小汨罗境刚刚和雪巍岛相交错的时候,用阵法强行开启几分钟。自己和张大庆都在元婴以下,应该会平安无事。 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便要再等百年。 可那个时候,自己还能不能赶得上,就说不准了。 正在心急如焚之时,芝兰忽然感觉眼前一亮,手中罗盘开始疯狂的旋转起来。约莫一刻钟之后,指针稳稳的停在了西北的方向。 “跟着我走。” 芝兰低声招呼余下的二人。 听她这么说,长孙凌妍和张大庆立即聚了过来,跟她到了湖的西北侧。 只见芝兰从储物袋里取出阵幡和阵石,在地上快速的布下了一个小型阵法,然后咬破手指滴入阵心。 “快啊,你也来。我独个的力量是打不开秘境的。” 她催促着他们也跟着照做。 张大庆痛快得很,马上就把血滴了进去。 长孙凌妍眼神微暗,看似极不情愿的咬破了食指,快速在阵心抹了一下,也不知道那血有没有滴下去。 片刻之后,原本就不平静的碧澄湖瞬间起了变化。 只见湖中波涛汹涌,白花花的湖水竟是卷起了6米高的大浪,潮水奔涌着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向两侧,湖中央竟然凭空现出了一条通道,一个隐隐约约的虚像浮在通道的尽头。 “就是那里。快走,时间有限!” 芝兰遥遥指着那个虚像说道。 她抢先一步,拉着长孙凌妍,张大庆紧跟在她们身后,三人一起向通道的尽头快步跑去。 第16章 入洞 刚踏进秘境,长孙凌妍就感觉到寒气扑面而来。 木傀儡真是个宝贝,她虽只是将神识附着其上,可便如亲身驾临一般,周围环境的任何变化,她都是可以清清楚楚的感知到的。 这里是个冰雕玉砌的世界,有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高耸的山尖之上均覆盖着厚厚的白雪,起伏连绵着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这也是个荒芜的世界。 所有的植被都覆盖在厚厚的冰盖之下,就连仅剩的几棵干枯的灌木,也都被冰层包裹住,仅能看出一个轮廓。 小汨罗境里面的灵气,却比雪巍岛还要精纯几分。深深呼吸了几口,等那寒冰气息进入体内,长孙凌妍便立刻体味出此间世界的好处。她在地球想找个空气质量良好的地方都不容易,哪里遇见过这么优越的修习环境。 雪巍岛虽然很不错。可她演的那个角色却不容许她光明正大的修炼。东陵烟是个炉鼎,能练得的术法也非常有限。她要是将太一守心经的那一套亮出来,怕早就被那些有心人抓住把柄了。 堵塞的经脉在不断的松动,只要她下的狠心闭关修行一番,贯通之日便不远已。可她陪在殷朗身边的这几年,偏偏就不敢露出丝毫出来,断断续续的偷练了几次,明显感觉进益不大。 这次进了小汨罗境,感受到这充裕浓厚的灵气,长孙凌妍的心又忍不住蠢蠢欲动。这地方简直就是最合适的闭关之地,她甚至立即找个安全的地界打坐静修,在这里扎根了。 等脱了身就好了。 到时候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努力,出来之后保证脱胎换骨。 芝兰取出三张疾行符,她分给了两人每人一张,语调有些急切的说道。 “强行开启的时间有限,一会儿这出口就要关闭了。秘境里被下了禁制,用不了飞行法宝,先下咱们只能靠腿了。” “不是说就在入口附近么,为什么还要用上疾行符?” 长孙凌妍一早就知道芝兰怕是有些算计的。看现在着架势,哪里是来找什么养颜美容的圣药?芝兰和张大庆恐怕十有*是来夺宝的。 只是他们夺宝自己进来便算了,拉上东陵烟这个拖后腿的做什么?! 东陵烟有什么价值,能让芝兰不惜一次次的鼓动她加入? 还是......有什么芝兰自己不愿意做,或者必须要东陵烟去做的事? 长孙凌妍冷笑 一声,玄阴这鬼体质还真是招人惦记啊。 她利用木傀儡进了小汨罗境,自然也就不怕别人给她下什么黑手。 只是,这被人当场傻子任意耍弄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 以现在东陵烟的受宠程度,芝兰还敢诳她进来,恐怕是不打算让她活着出去了。 不知道后院三傻在这里面有没有出力。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心下顿时提高了警惕。 即使只是损失了神识,可神魂受创的滋味也很不好受。想要平安的离开雪巍岛,她还是要打起精神,保存体力。 芝兰引着两人来到了一处断崖边,便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伸手遥指着悬崖对面的山壁说,转头向二人说道。 “就是那里,那断崖下方有个山洞,咱们要的东西就藏在里面。” 长孙凌妍望向对面,果然距离自己这侧70米左右的下方,隐隐的有个黑幽幽的小洞。 “这么宽的断崖,咱们怎么过得去?!” 长孙凌妍摆出一副又惊又怒的表情,愤愤的尖叫道。 “要去你们去罢!我才不要为那点子东西丢了性命。” “还说没危险,早知道这样,我便跟殷郎动动嘴巴,有甚么得不来的!” 说罢,她扭身就要向来时的路径奔去。 可刚一迈步,手腕便被芝兰握住了。她朝已经愠怒的张大庆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都到这里了,小姐为何不得了宝贝再走呢?” 芝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可到了这个时候,她仍不忘摆出一副卑躬屈膝的谄媚模样。 “小姐切莫心急,奴婢说有办法,自然是不敢诳了小姐的。” 她朝张大庆暗暗的使了一个颜色,对方立时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件器物来。 那是一柄小小的十字弓,箭头上缠着长长的透明的细丝,看上去倒像是地球动作电影中神偷大盗们的标准配置。 只见张大庆拉满了弓弦,对准那山洞上方的山壁就射了出去。 锵!箭头力道奇大,飞跃过断崖天巨壑,瞬间便没入了目标位置。 “这可是三界最坚韧的虎蚕丝,能抵受千斤的力道。咱们三个就算是一起滑过去也绝对不会出事!” 张大庆得意的介绍 道。 “要是掌握不好速度和力道,奴婢这里还有轻鸿符,咱们可以慢慢的飘过去。” 芝兰好声好气的说道。她松开了抓着长孙凌妍的手指,率先走上了虎蚕索。 “奴婢先给小姐示范一下,让小姐安安心。” 说着,便当先跳了下去。 说是轻鸿符,那可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飘飘荡荡的就到了那洞口的上方。芝兰轻巧借力翻了一个筋斗,像只小巧的蝶一般落了地。 “小姐,请吧。” 张大庆见芝兰已经进了山洞,顿时有些心急。 要不是这炉鼎实在是有大用处的,他真心不想伺候这祖宗。 只是......这丫头长得着实勾人。这柳肩细腰小翘臀,看着就让人心痒难耐。怨不得能独宠椒房这么多年,让后院一众的女人都恨毒了她。 要是也能享用一次,这辈子也就不算亏了。 他瞄着长孙凌妍袅娜的背影,身下一股股的冲动直冲脑门,眼神也渐渐的淫邪了下来。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老子宝贝到手,管叫你这个小娘皮在我身下欲仙欲死! 长孙凌妍自是不知道他还有这样龌龊的心思。张大庆平时惯会看人眼色,一手捧高踩低的真功夫简直登封造极。她是真没想到,这样一个滑不留手的人物,竟然也和芝兰勾结在一起。 为财,还是为色?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若是那个东陵烟,花拳绣腿又没什么修为,飞跃70米向下再准确落入洞中,这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芝兰准备了轻鸿符,张大庆拿出了索弩,无一不是专为东陵烟量身定制的。 看来,他们都是有备而来,早早就把自己计算了进去。 只是事已至此,自然容不得她细细思量。唯一犹豫之后,长孙凌妍便学着芝兰的样子,利用虎蚕丝滑到了山壁之上。 张大庆紧随其后,三人都顺利的进入了洞中。 外面是冰雪风天的世界,这山洞内却另有乾坤。 一迈进洞口,长孙凌妍立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里面热浪滚滚,高温难耐,她穿着最高级的素雪纱,乃是千年灵穄子的芯丝制成。不但耐热耐冷还防酸防毒,一时倒也还能忍受。 只是她这个身躯本就是傀儡,虽说是件宝贝,可毕竟也就木头做的,谁 知道在这高温的山洞里能耐受得了几时?若是不小心烧着了,少不得又惹下了大麻烦。 山洞里一片漆黑,芝兰从怀中摸出了一盏灵灯,摩擦了几下便点了亮光,勉强能照见脚下的道路。 她在外面的时候着急的不得了,进了山洞却反而从容的多。脚步不徐不缓,刚好合得上长孙凌妍的惯常速度。 张大庆走在最后,两个人正好把长孙凌妍夹在中间,隐隐有着些挟持的意味。 长孙凌妍感觉非常不好。 她的心一直吊着,生怕自己这副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烧了起来。 虽然这温度不是不能忍受,可是从傀儡身上传来的火热烧灼感总能勾动她的某根神经,让她想起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天雷阵阵,烈焰焚身。 痛苦,绝望,愤恨,无力感,几种复杂的感觉交织在心里,不断冲击着她脑中那片禁忌的区域,让她恨不得尖声嘶吼,将心中的愤懑和恐惧通通都发泄出来。 她要变强!一定要变强! 不能像以前那样任人鱼肉,被恣意践踏和侮辱。 所有的债,她都要一一的亲手讨回来! 长孙凌妍在心中暗暗的发狠。 可她心思转了几百转,脚下的速度却丝毫没有慢下。 芝兰不但刻意放满了脚步,而且时不时的回头查看她的状况,似乎生怕她在这漆黑的山洞中走进了岔路,再也寻不到人影。 张大庆更是紧紧的跟在后面。他自己也弄了一盏灵灯,高高的举过头顶,美其名曰照路。可他贴的实在是太近了,长孙凌妍几次都能感觉到他那浑浊的呼吸就喷在她的背后,带着些暧昧的意味,让她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她暗自快走几步,想要避开张大庆有意无意的骚扰。可是无论她怎样变换速度,那股浊气总是喷在她的颈侧,简直避无可避,如影随形。 幸好.....殷朗盘靓条顺能力强,要是换了这个人,长孙凌妍一定忍不住同归于尽了。 三人默默走了一阵,眼前的空间忽然变得宽阔起来,令人眼前一亮。 两侧的山壁也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而是有规律的镶嵌了火把。 原来是到了一个大厅之中。 第17章 红莲 这山洞倒也奇怪,过了门口的高温炙烤,越往里面走,温度反而越低。 芝兰和孙大庆都有几分修为纷纷运起护体功法,倒是也没什么大碍。可长孙凌妍就有些遭罪了。她虽然是将神识附着在木傀儡之上,可是本尊还是能感受到这环境的变化的。最糟糕的的是,木傀儡只是一个容纳神识的容器,没有任何防寒隔热的功能。即使她想要催动太一守心经为自己驱寒,那也是根本做不到的。 这下,倒真是暗合了她炉鼎的身份,没有功法可以护体。。 只是一冷一热交替下来,滋味着实是不怎么好受。长孙凌妍觉得一路行进下来,自己的头都在隐隐作痛了。 看来,这修真界的3d全息立体游戏也不是那么容易玩的。 她不舒服,操纵傀儡的动作自然也不那么灵活。等走进了大厅,长孙凌妍已经冻得说不出话了。 “东陵小姐.....是不是冷了啊......不如让......” 张大庆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他口中的话吞吞吐吐,只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看样子似乎还是对长孙凌妍有所顾忌。 可是那*裸色眯眯的眼神却一点儿都没掩饰的投了过来,张大庆搓着手,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个仔细,简直恨不得现在脱光了衣裳压着她好好享用一番。 能让雪巍岛主专宠多年的女人,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啊...... 长孙凌妍见他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就觉得恶心的不得了。张大庆是个捧高踩低的老手,但凡对自己有一丝估计也不敢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人的表面功夫到家的很,不到时机是不会将自己的心思露出分毫的。 现在他毫不掩饰龌蹉的心思,看来是不准备让她或者出去了。 思及此处,长孙凌妍的心中更多了几分成算。 大厅里面空间的极广,灰黑色的山壁上裸露着各种晶石,幽幽的闪着清冷光辉,看上去让人愈加感觉寒气逼人。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吹来的阵阵烈风,刮得长孙凌妍几乎睁不开眼睛。 最为奇特的是这山洞之中,竟然有一个小型湖泊,山洞大厅显然就是围绕这个湖泊开凿的出来的,像是一个罩子,将这湖泊牢牢的护在了中间。 在这如此寒冷的地方,湖泊里面的水非但没有结冻,反而被风吹起了阵阵清浪,一*的拍向岸边,险些打湿了长孙凌妍的裙角。 忽冷忽热,不冻的内湖,这山洞真是怪异到了极点。 可再仔细观察,长孙凌妍的心中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这......这不就是碧澄湖么!! 湖边的密林,草木的分布,还有那碧浪滔天的样子,都和她记忆中的碧澄湖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是通过碧澄湖进入小汨罗境之中的,现在在这秘境之中竟然又发现一个疑似碧澄湖的缩小版,不能不让人有所联想。 长孙凌妍瞪大了眼睛,她暗暗的打量着这个所谓的“碧澄湖”。 也不是完全一样的。 这个微型碧澄湖的中间有一座沙洲。从长孙凌妍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一朵火红的莲花悬浮在空中。 这花无根无萍,也没有茎叶,像是一道幻影一般,就这么大喇喇的高悬在沙洲之上,随着罡风不断的晃动。 莲花约莫有巴掌大小,六片火红的花瓣依次张开,每个花瓣从瓣尖开始向花芯延伸出一道金纹,期间隐隐有光流转于其上,在周围弥漫着的黑雾衬托之下,显得三分神秘,七分诡异。 这绝对不是普通之物。 孙大庆看的眼睛都直了。 他早就收起了那淫邪的神色,换上了一脸垂涎的表情。 “这......这这......这这这......竟然在这儿!” 他激动的语无伦次,恨不得立时冲了上去,将这宝贝牢牢的搂进怀里。 芝兰见到莲花,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喜色,只是她要比张大庆要有城府的多,虽然心痒的要死,可是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 她转过身,对身后的两人说道。 “咱们今天找的就是那个了。” 芝兰指了指悬浮在空中的红莲,对着张大庆说道。 “这东西是天养灵物,一瓣花瓣能增加100年的修为,有了它,何愁修为不回来?!” 她又退后几步,在长孙凌妍的耳边低声说道。 “小姐,那红莲可不是凡品。吃下花瓣便能容颜永驻,光彩照人。只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小小的卖了一个关子。 “只是什么?” 长孙凌妍作出一副急切的表情,很顺利的就满足了芝兰的心思。 “只是咱们这次要齐心协力,但凡有一人不出工,谁 也得不到那宝贝。” 芝兰高声说道。 话音刚落,她便立时回头,笑眯眯的又补充了一句话。 “我的那份,自然还是献给小姐享用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她脚底下却跟扎了根一样,一步也不动。 “咱们有三个人,这花就一朵,该怎么分?” “奴婢的修为低微,小姐更是修为全无,自然是到不了绿洲那里了。如果张管事您能摘到那红莲花,请分给奴婢和小姐一瓣花瓣,就算是奴婢打开通道的辛苦费了。” “一滴血就值这么多钱?” 张大庆也不傻。他虽然是被兰芝的话说动了心,可若真是宝贝,怎么可能就这么大喇喇的放在这里儿没有看守,怎么看这里面都暗藏玄机。 “这秘境的开启阵法需要三人的血气,没有奴婢和小姐,张管事您自己是到不了这秘境之内的。” “若是缺了奴婢的测算,别说是摘莲花,就是连面怕是也见不到罢。” 芝兰倒也不生气,一句句的据理力争道。 张大庆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了。 他的算盘打的精细,先答应下来,到时候若不满意,就在这里干掉两女。 东陵烟虽然是殷朗的爱宠,可现在岛主闭关,后院的女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哪有人会在意她们的死活,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心地良善了。 自己修为停滞多年,正想寻个机缘弄些天材地宝冲击一下,可惜身为不入眼的二等管事,岛主开试炼秘境绝对轮不到他。 这金丝红莲他也有耳闻,是传说中千年难见的宝贝,花开艳丽,能延寿百年,实是现在自己最需要不过的东西。 如今真是想睡觉就来枕头,他怎么可能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 张大庆打定了主意,抬脚几步便走到了湖边。 他刚想用轻身功夫跃到绿洲上,谁料围绕在莲花周围的黑雾像是有了感应,竟分出一股卷向他的手臂,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还不待他做出反应,张大庆的整个手掌竟然在顷刻间被灼烧成了黑炭! 他也倒是硬气的很,受了伤一声也不吭,内里是个凶狠彪悍的性子。他心下一发狠,当即将自己的那只手齐腕斩断。半截手掌掉进了湖里,一层层血色瞬间就涌了上来。 芝兰见此情况也是面色一紧。 这黑雾着实厉害 的紧,原想着让张管事去探探深浅,现在看来这人是没什么用了。 “贱人!竟敢坑我!” 说着,张大庆抬手打出一道水刃,直奔芝兰面门上削来。 芝兰轻轻的一侧身,轻松便躲过了他的攻击。她一边不停的向后退着,一边还在不停的跟他解释。 “张管事,奴婢真的不知道这里有灼气啊。” “奴婢只听说过这莲花是宝贝,没想到周围还有这么厉害的机关。” “放屁!你不知道厉害,怎会叫老子先打头阵?!!” “快说!!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张大庆恶狠狠的骂道。 手掌已经没了,若是还得不到那金丝红莲,这回可就是亏大了。 芝兰摇摇头。 她见张大庆还要动手,忙又对他说道。 “不是没有.......只是此刻是绝做不到的。” “听说玄阴体可以将灼气吸收进体内......可是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三个,到哪里去找个玄阴体质的来!” 张大庆一听她这么说,面色忽然和缓了许多。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打量着眼前这个貌似平常的小丫鬟,似乎忽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他有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长孙凌妍,心下顿时有了计较。 这丫鬟带着东陵烟这妖精来秘境,还不是为了用她的玄阴体质破除灼气。 可她不说,偏偏要让自己来做这个恶人,真是算计的精细。 只是不知道这炉鼎吸收了灼气之后,以后还能不能用了。享用不到这个美人儿,他心中总是有些不甘心的。 这可是他上岛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得岛主青眼的女人。 他心思飞快的运转着,既想着一逞兽欲,又不愿意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机缘。 可想到自己的寿元,张大庆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 他横下一条心,冷笑着说道。 “要找玄阴体质还不容易?你身边那个不就是么!” 第18章 偷袭 “你身边的那个......不就是一个玄阴么,何必舍近求远呢?!” 张大庆冷笑着说道。他一双绿豆眼中精光闪烁,似乎非常不屑于芝兰的装模作样。 带着这个炉鼎来,不就是为着这个么?反正这炉鼎必然是出不了小汨罗境的,何必当了婊子还要立个牌坊呢? 思及此处,张大庆的心里不是没有遗憾的。 殷朗享用了东陵烟这几年,那修为便有如神助一般,直直的向上飚去。最妙的是,他这一路却从来没有遇到境界的迟滞,想来便是这炉鼎的妙用了。 要不是是在惹不起那大魔头,抢了这个贱人又如何?到时候找个深山密洞闭关个几年,再出来的时候他张大庆未必就不敌殷朗。 越想越是心动神摇,张大庆的心思也随之转了一个弯儿。他上下打量了芝兰几眼,忽然开口说道。 “东凌小姐并非修士,体质虽然合用,可这身娇体弱的......未必承受的住灼气的侵蚀......” “金丝红莲百年发芽,千年开花,花开七日便会凋零,化作尘土。” 芝兰冷笑着打断了张大庆的说辞。 她早就看出这个色坯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想怎么处置长孙凌妍她不管,可是她决不允许他在关键的时候坏了自己的大事。 听芝兰这么一说,张大庆那被*冲昏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结结巴巴的了半响,最后还是自己把话给圆了回来。 “东陵小姐天资聪颖,一定能掌控的了火候。” 这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不肯相信。灼气的厉害他是亲身领教到的,连他这等修为都被化去了一只手掌,何况是那白嫩嫩娇滴滴的美人儿,还不瞬间就皮焦骨烂,没了性命。 真是可惜了。 可是比起唾手可得的金丝红莲,跟殷朗抢女人的难度显然是要高的太多。魔修虽没什么盟主之类的玩意儿,可是听到雪巍岛主的名字,人人都要忌讳三分的。这贱人虽只是个炉鼎,可男人情热之时哪里会估计这么许多,自然是心肝宝贝的疼哄着的。殷朗要真是卯起来追究,他张大庆可是凶多吉少了。 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夺宝更加容易些。 如果金丝红莲到手之后,这炉鼎还有命活着的话,那再另行计较也不迟么..... “如此,那便有劳小姐了。” 张大庆嘴里说 的客气,可是眼中暴出的凶光可是还不遮掩,明晃晃的告诉长孙凌妍,不听话,就得死。 听他们旁若无人的讨论自己,长孙凌妍心中顿时雪亮一片。她冷笑了一声,心中暗暗暗自庆幸。 要玄阴体质吸引灼气?难怪芝兰死赖着也要鼓动她进来呢。 虽然是在修真资源荒芜的界面长大的孩子,可长孙凌妍毕竟在雪巍岛上混了这么多年,又曾经在时空的裂隙中游历过,她不但不是连基本常识都不懂的傻蛋。相反,她的视野和见识要比一般的修士高得多。 灼气乃是玄阳之气,阳中带阴,一旦中招,皮肉伤倒是小事,就怕会污染了灵气,影响修为。玄阴是玄阳的可行,东陵烟又是一个没有修为的炉鼎,这件事要是论起来,还真是她来做最合适。 好在是用了那木傀儡,大不了就借着这个由头死遁了事。要是自己的真身进来,遇见这种情况之下说不得就要立时翻脸了。 难怪长清真人要把东陵烟送来雪巍岛呢,原来是打着一石二鸟的好算计。先把东陵烟当成礼物送给殷朗,殷朗一向大方,想必好处是少不了的。再利用芝兰鼓动她进来这小汨罗境,借机夺取着秘境中的金丝红莲,长清打算盘的功夫真是高明的很! 只是......木傀儡倒是不怕混杂灵气,经脉受损。可是它毕竟是根木头做的,这灼气的温度也不知道有多少,会不会一下子就被烧个干净啊。 这一点,长孙凌妍是真的没把握了。 “我?本小姐可不会运什么功,也不想毁伤肌肤,这宝贝本小姐没什么兴趣,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说罢,她转身就想离开这山洞。 “小姐且慢!” 这次是芝兰开口说话了。 “出口有断崖,小姐还是等等奴婢们为好......” 纵然心中忐忑,长孙凌妍的表面还得做出一副惯常骄纵的样子。 “等什么?天下哪有主子等奴婢的道理。你速速带我离开这儿,多待一刻本小姐都觉得气闷的很!” 张大庆也不答话,他转头看向芝兰,眼中带着*裸的警告。 芝兰犹犹豫豫了半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次不情愿的开口了。 “其实......很简单的......小姐只要将双手掌心向上,对着黑雾便成了。” 刷!张大庆抽出弯刀,架在长孙凌妍 的脖颈上。 “跟她啰嗦个什么,不听话现在就结果了你!”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长孙凌妍状似妥协了。她不情不愿的伸出嫩白的手掌,刚刚运起太一守心经,黑雾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自动的翻滚起来,扭成一条黑色的雾链,缠上了她晶润的手指,黑气眨眼间就漫到了手臂之上。 她本已经做好了被灼伤的准备,就等着这傀儡一烧起来就打滚装死。谁知那能瞬间烧掉张大庆手掌的灼气,就像一道暖风吹在她手上一样,什么异常都没发生。长孙凌妍只觉得在体内蛰伏多年的那柄魔剑忽然像是被什么唤醒了一样,忽然沿着脉道动了起来。 木傀儡的温度在缓慢的上升,而且还在不断的积存中,可要说会燃烧起来,那暂时还达不到。 自她伸手开始,芝兰和张大庆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他们眼见那灼气虽然来势汹汹,可那炉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便知道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走吧,别停下。” 张大庆将弯刀牢牢抵在长孙凌妍的后心,催促着她向着绿洲前进。 芝兰走在最后面,伸手给张大庆和长孙凌妍各拍上了一张逆水符。从进来到现在,她古古怪怪的符倒是拿出了不少,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小丫鬟能衬得起的身家。 只是现在,没人有心情再去追究她的来历,因为眼见着一步步的靠近,绿洲就在眼前了。 “要上去吗?” 长孙凌妍的脚步慢了下来,顿时惹得张大庆十分不满。 “当然,要不怎么拿宝贝啊!!别想拖延时间,快给老子上去!” 他一边用弯刀抵了抵她的背心,一边恶狠狠的骂道。 就在此时,张大庆忽然觉得。身后有股怪风袭来。 他心道不好,一个旋身便躲了过去。他想回身探探情况,可敌人却丝毫没有给他喘息之机,挥刀就向他砍了过来。 是芝兰!! 张大庆虽没看到袭击他的人影,可是能摸到他背后攻他不备的,除了芝兰还能有谁?!! “贱人!!!敢偷袭你爷爷!!!!” 张大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一边高声喝骂着,一边狠狠的左躲右闪,找寻一个喘息的机会。 可他本有一条手臂受了伤,另一只手又拿刀威胁着长孙凌妍,哪能反应那么快。几个回合之后, 第22章 画皮 出了山洞,长孙凌妍顿时有些傻眼。 来的时候是用的吊索滑下来。可是现在吊索虽然还在,可是角度却掉了个,原本下行变成了上行,倒是难办了。 木傀儡虽然能够感知周围的情况,可是毕竟不是真身,想要运功施法是不可能的。 要么顺着虎蚕丝一点点的爬回去,要么只能抽回自己的精血和神识,忍痛舍弃这件法宝了。 长孙凌妍想了想,还是打心眼里舍不得。她两手空空的来到这个世界,能积攒下来些家底实在是不容易。殷朗虽然宠爱她,可大多时候只把她当做小猫小狗似的娇养,那些送过来的宝贝大都华而不实,没什么大用处。 可这木傀儡就不一样了。简直就是打家劫舍的至宝,真要是就真么扔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看不到底,一阵阵的阴风从崖底吹上来,冻得冰寒到了骨头里。 摔下去,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这和她主动抽走神识和精血的情况相反,虽然最终粉身碎骨的是木傀儡,可是长孙凌妍的神识好精血一样也要白白浪费掉。 身体受痛是小事,传承的记忆可以同步传输,精血中融进去的九阴冥炎、身上带着的千机括就要这么白白浪费掉了。 没有九阴冥炎,她这回小汨罗境就算是白来了。 少了千机括,让她拿什么去找安知兰报仇砸场子? 难不成真要求助于殷朗?且不说他闭关不知何时能出来,就算是他在,她也万万不愿求到他面前的。 她最不堪,最耻辱的记忆都是发生在他面前,她无论如何不愿再一次失去尊严。 东陵烟这个角色,她已经演够了。 长孙凌妍心下发狠,不就是70米左右的悬崖吗,老娘天雷焚身的罪都遭过,哪里还怕这点事儿?! 想到这里,她把心一横,翻身便上了虎蚕丝。 冷,无尽的寒冷。凛冽的罡风一阵阵的吹在身上,像是用锋利的刀子在割一样。 长孙凌妍不再看向下面,她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指,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四肢上面,努力的稳定着自己的身形。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被风吹得一阵阵抖动,几次都险些翻下绳索。 坚持,在坚持。 她没有一掷千金奢侈浪费的机会,只能靠着坚韧的性格和强大的心,一点点的为自己积攒以后生存 的资本。 离开雪巍岛,她便是长孙凌妍,一个无门无派无亲长的普通修士。在这个修真的世界中,这样的人很多。他们就是三界中最底层的蝼蚁,为了能够早日踏上大道而苦苦挣扎着生存。 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从来就没什么慈善好讲,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险象环生,几次挣扎在危险的边缘,她终于在最后的时刻赶到了悬崖的对面。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长孙凌妍几乎可以看到出口那不断暗淡闪烁的微光了。 来不及平复自己惊魂未定的心,也顾不上还在虚软之中的双腿,她跌跌撞撞的跑向了出口,纵身就跳了进去。 一道白光闪过,她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安然的躺在碧澄湖边了。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草屑,眼见四下无人,便悄悄的往陵心阁的后花园走去。 她的真身就在后花园的奇珍阁中,那里有间小小的密室,是东陵烟用来藏宝贝的地方。平素除了她和殷朗之外,没人知道机关在哪里。 看看天色,现在已近寅时,雪巍岛上黑沉沉的一片,除了虫鸟的鸣叫,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是长孙凌妍心中有如明镜一样。这寂静的背后,殷朗的暗卫可都还没休息呢。 所以安知兰即使出了小汨罗境,也不可能逃出雪巍岛。原因无他,出岛的通道只有天亮才会开放,且需要通行的令牌,现在芝兰要是有什么妄动,一定会被暗卫一举击杀。 只是,却不知道这人到底躲在哪里。 长孙凌妍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剑,轻轻的将它掷在地上。 剑身入地,一道黑影也忽然跪伏在她的身前。 “小姐,有什么需要属下做的?”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是青崖,殷朗的头号暗卫。 没想到,他竟然把青崖安排了过来,看样子是真担心自己会挂掉了。 “我的丫鬟叫芝兰的,看到了没有?” 长孙凌妍冷冷的问道。 东陵烟的妆容早就在洞心湖中被荡涤一清,此时的她,面容有如出水芙蓉般纯净,清冷端丽,皎皎生辉,哪里还有平日那妖艳的模样。 青崖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面红心跳,忙把头低了下去 ,不敢再想。 这是主子的宠姬,怎是他这样的下人敢望的。 只是这位东凌小姐今夜确有些不一样了。以往她美则美矣,可却多是艳冠群芳,乃红尘中最诱惑的那抹丽色。 可是此时的她,青丝披散,面若脂玉,神情冷漠淡然,却犹如月宫仙子一般端华高贵,让人只生敬畏崇仰之心,放在心中念一下都是种亵渎。 “属下刚刚看到,她已经进了陵心阁的角门。” 青崖低声的回道。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也不多看他一眼,转身便向着陵心阁走去。 青崖是暗卫,该做什么自然不必她多啰嗦。可是有些事,她还是有必要交代一下的,免得误了自己的正事。 “我今夜宿在陵心阁的秋素小筑,让那些人都知趣点儿,没事不要在那里晃来晃去的,打扰到我休息。” 她边走边吩咐着,很快就回了陵心阁。 只是她并不知道,那位她认为很识趣儿的安慰青崖,却一直默默的站在原地。 他长久的凝视着长孙凌妍袅娜的背影,没有动弹分毫。 主子似乎要安置东陵姑娘了。 作为一个炉鼎,能在此时留得性命,已经是幸之又幸。 看来主子的心中还是顾念着情分的。 只是失去了男人的宠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在这雪巍岛的后院生存下去,那日子可就要难过了。 最重要的是,东陵姑娘一直爱着主子,不知这番会怎生伤心。 青崖有些黯然。 罢了,日后尽可量的多看顾这些,总能保得她平安。 只是......即使是失了宠的人,也不是他能够想的......该怎么做,还需多多思量。 青崖的心思,长孙凌妍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正忙着找寻安知兰的行踪。 她原本打算的是在小汨罗境里面死遁,谁知此次竟然大有奇遇,收获颇丰,便也回转了心思,打算另寻他径。 幸好她还有备用计划。陵心阁里面那位替身,此时想必过的很舒坦。 杜清韵的心思,长孙凌妍看的很清楚。既然有人喜欢殷朗,愿意做个炉鼎,她也没道理阻了人家的青云之路。 只是她万万不该对自己起了杀心。 那每天端过来的清神汤,长孙凌妍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第一天她找个由头将杜清韵支了出去,便知道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岛去,自己的计划恐怕是要提前进行了。 这几日她躲在奇珍阁中,借着幻真诀化形的本事,也没少做些布置。 事到临头,人手不足的缺陷就暴露无遗。东陵烟骄纵任性,心胸狭隘,身边除了一些阿谀奉承惯会捧高踩低的小人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忠心的帮手。 这原本也是长孙凌妍刻意追求的效果。 她离岛之后,便准备和东陵烟的过去一刀两断,自然不能留下什么挂碍。 她把东陵烟的身份给了杜清韵,杜清韵反而对她起了杀机,因果之下,倒是杜清韵欠了她许多。 由此,因东陵烟这个壳子而生而死,皆是杜清韵自己选择的命运,和她长孙凌妍便毫不相干了。 正想着,长孙凌妍忽然感知到了什么。 她连忙从空间袋里掏出了千机括握在手里,心中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在雪巍岛这么多年,殷朗虽然也给她找了一些术法,可大都是些逃命保命的小花招,想杀人是做不到的。 无论她怎么撒娇耍痴,那男人也不肯教她剑法,说是有他护着,她用不着沾染力气。 呸! 有他护着,护着护着没准儿就死了。 等出了岛,恢复了真身,她一定要寻个天下第一的剑修大宗,若日后再有相见之日,管教他认不出是那个卑贱的炉鼎。 现如今,暂时也只能依靠着千机括救命了。 这千机括是当年华严真人最得意的炼器杰作之一。一旦发射,机括中的剑气便如同天降暴雨,范围之内的敌人万剑穿心,绝无还手之力。 再加上长孙凌妍现在附身在木傀儡之上,木傀儡是个死物,虽然使用者能感知周围变化,可是它却并没有人的气息。 这两个简直是打家劫舍的极品套装! 长孙凌妍一边想着,一边循着安知兰的气息慢慢向前移动。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当初自己刚刚上岛时住的那间小院。 这里如今已经被划归为陵心阁的范围,虽然地处偏僻的角落,可是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荒凉了。 她之前向青崖交代过,暗卫们也都知道这位东陵姑娘说一不二,大都只敢在陵心阁外值守,没人胆敢靠近来触她霉 头。 陵心阁,只要东陵烟不出事,怎么折腾都没关系。 如今东陵烟(杜清韵)居住的秋素小筑是重点防守地段,这里倒是没人理会了。 长孙凌妍贴近自己院子的高墙,轻轻一纵就跃进了院内。 门虚掩着,院子里隐隐有光亮。 果然,她的感觉没错。小心翼翼的翻过墙,长孙凌妍弯腰躲在正房的窗下,偷偷往里面看过去。 竟然真是安知兰! 只见安知兰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右手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自己油黑的长发。正房里久不住人,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烛火被窗棂漏进来的风吹的不断跳动,映衬着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阴森森的看着让人心惊。 梳了几十下,安知兰忽然用力将梳子□□头顶,手指较力之下,梳子顺势向下剖了开来。 长孙凌妍看得清楚,镜中的那张安知兰的脸被剖成了两半,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也不见白骨红肉,倒是像个破了洞的气球,瞬间便萎顿在地。从里面爬出了一个灰色的虚影,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斜坐在坐在镜子前面。它拿起安知兰的外皮描描画画,好端端的一个俏丫头,一会儿就变了一个模样。 那皮囊画的俨然就是张大庆的样子。 而这个灰影她也不陌生,就是号称华严掌门的长清真人安图。 长孙凌妍这下真的惊呆了。 第23章 直面 这不就是聊斋里面画皮的故事么,只不过这回的主人公是个自称正道掌门的老妖怪。 长孙凌妍的脑袋在飞快的运转着,她仔仔细细的回忆着之前在华严派养伤的每一个细节。 她醒来只见到芝兰一个人,掌门安图并没有出现。等长清真人来探望她的时候,芝兰却只是回禀了一声,人却不在场。 再联想到来雪巍岛之后芝兰的种种表现,长孙凌妍越想越觉得可疑。她以前只当芝兰是长清派到她身边的探子,可并没注意到这个探子的水竟然这么深。 芝兰不但知道如何开启秘境,而且还能推算到秘境运行的时间和坐标,她早就知道六阳真焰在小汨罗境里,或者说她就是为了这个宝贝而来的。 最关键的是,芝兰竟然清楚藏宝的地点和机关! 阙辛老祖的神识说过,当年他将小汨罗境的秘密只告诉了三个徒弟,安图是安国忠的后人,自然是可能知晓的。 这么说,东陵烟被献给殷朗,也是安图事先布下的一个局。只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前她觉得安图是想从殷朗手里换些好处,现在看来,是她想左了。 他披着芝兰的皮,自然是要借用自己丫鬟的身份,方便在雪巍岛上自由行动。只是看芝兰在小汨罗境里杀掉张大庆却如此的吃力,若真是个小丫鬟,还要赞她一句超常发挥。安图是一派掌门,金丹真人的实力怎么可能连区区一个小管事都杀不掉,还身受重伤? 真身是金丹,为什么要用魔修的招数? 他自称叫安知兰,芝兰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长孙凌妍一脑子的问号,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怪异的很,似乎并不像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事到如今,她倒是不急着动手了。左右有千机括在手,想干掉安图并不困难。 弄清楚他的目的,也算以前的那个东陵烟死的明白。 正房内,灰影安图坐在梳妆台前。他从怀中取出那个摄魂铃,在掌中不断的摩挲着,神情温柔安详,带着隐隐的志得意满。 只是他的脚边还堆放着张大庆模样的壳子,委顿成一堆的样子,看起来分外的恐怖。 径直摸了一会儿,安图忽然自言自语的说道。 “下岛的通道要明天才开,趁着还有点儿时间,还是先把那个张大庆炼化了吧。” 正说着,他便催动摄魂铃铛,将张大庆的尸体凭空放了出来。张 大庆面容青黑,双目圆睁,七窍流血,死状极为恐怖。 安图倒是并不在意。他将手伸进在尸体的衣襟,在胸口的位置一阵乱掏,终于摸出了个小小玉牌。 “好极好极,当初看中你,便是料到你有出入岛的信物,待我炼化了你,明天一早就可离开了。” 他绕着张大庆的尸体转了几圈,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似乎是在欣赏自己的所有物。 长孙凌妍等的有些着急。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再过一阵子,就要到了天亮时分。她自然是要趁着月黑风高下手,速战速决,不能误了自己的大事。 正要准备下手,却见安图那边又有了动静。 也不知他到底施了什么法术,那铃铛竟然自动飞了起来,高悬在张大庆尸体的天灵盖上。安图双手一推,将自身的灵气缓缓的灌入铃铛,不一会儿,那铃铛竟然自动旋转了起来。 先是顺时针转了3圈,又逆时针转了6圈,摄魂铃像是有了意识一样,最后闪出一道道耀眼的金光,将张大庆的尸体牢牢的覆盖住了。 那金光越来越强,长孙凌妍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晕,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可是片刻之后,金光就骤然消失,她的眼前便又恢复了昏暗。 好容易适应了周围的光线,长孙凌妍便睁大眼睛看了过去。只见灰影安图依旧站在正房的屋中央,脚下除了张大庆的那个壳子之外,又多了一张空白的人皮。 没有五官,没有四肢,只剩一个大致的轮廓,白惨惨的颜色看着就让人不怎么舒服。 安图看也不看那张人皮,他自顾自的从铃铛中召唤出了那朵六阳真焰,血红色的六瓣莲花悬浮在半空中,像是被一团熊熊燃烧着道德火焰包围着。 长孙凌妍只觉得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阵颤抖,她美目圆睁,紧紧的盯着那朵红莲花,视线根本移转不开。 她感觉到身体中那满满的渴望,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召唤她,在催促她,不惜一切手段,也要将那六阳真焰弄到手里。 是黑莲,是融在她精血中的九阴冥火! 长孙凌妍的血脉奔涌,灵气在脉道内沸腾流窜,就连那柄魔剑也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渐渐变得活跃起来。 她忍不住从喉咙中逸出一声低呼,顿时就惊动了屋里的长清真人安图。 “谁?!” 他大喝一声, 灰色的影子微微膨胀,一股阴寒的杀气瞬间笼罩着正房周围。 见自己的行藏已经暴露,长孙凌妍索性站起身,从墙边的隐蔽处走了出来。 她身形袅娜,看似毫不设防,其实袖中的千机括早就挂上了弦,手指紧紧握着机身,只等着安图一发难,便将他击毙在此处。 “是你?!你这贱人竟然还能有命活着出来,倒是走了不小的气运。” 安图看到是她,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 可下一刻,他就发现今夜的东陵烟,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再也没有了那种烟视媚行的靡靡,也不再露出贪婪骄横的神色。此时站在他眼前的少女,双目清澈冰冷,面容精致漠然,浑身上下都透着超脱和不羁。 这哪里还是那个下贱短视的炉鼎?!!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可又不愿意落了威势,只得低声的怒喝道。 长孙凌妍也不急着回答。 她缓缓的走进正房堂中,大大方方的立在了安图的身前,还不忘顺手将门掩上。那慢悠悠的样子,丝毫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感,反而就像之前那许许多多的游园日一样,闲庭信步的漫步在陵心阁。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的心中究竟有多紧张。 她的手指轻轻的拨动了千机括的安全阀。刹那间,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千机括的射程之下。 瞬间的涌起的杀机,安图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将目光转投到长孙凌妍的袖中,那隐隐露出来的机关轮廓,登时让他脸色大变。 “这......这是本派至宝千机括,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安图也顾不得自己掌门的风范,竟然就这么失声叫了出来。没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宝贝。祖宗流传下来的炼器图谱,这千机括就是其中的翘楚。只可惜当年华严派分家,炼器峰的人走了走,死的死,竟然没传下来什么宝贝。 他原以为这千机括是被炼器的那群废物带走了,谁知道竟然出现在这炉鼎的手里!! 这可要如何是好?难道今日他便要毙命于此?!1 安图那尖厉的嗓音,在这寂静无声的深夜,显得分外的刺耳。 好在长孙凌妍进来之前,便在这院落周围布下了简单的消音阵,倒是不怕会引来暗卫的注意。 “你既认得这宝贝,那也该晓得它的厉害。” “我现在问你什么,你便要如实回答,若是胆敢撒谎欺瞒或是动了什么歪心思,我便立时将你击毙于此地!” 长孙凌妍冷冷的说道。 既然安图已经认出了千机括,那她也不必再费力藏着掖着了。她亮出手中的机括,果然见到安图的脸色愈加灰败了下去。 他点了点头,做出一副驯良的样子,看似是已经屈服了。只是那四处乱转的眼珠却出卖了他的心思,显然是在心中不停的盘算着。 长孙凌妍懒得理他。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他玩心眼,径自开口问道。 “你是谁?” “我是安图,是华严派第56代掌门。” “我是谁?” “东陵烟,是我门下的徒弟。” 长孙凌妍被气得笑了出来。到了这个时候,安图还把她当个傻子糊弄,看样子是真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挥了挥手中的千机括,击剑尖正对着安图的脑门瞄了瞄,手指有意无意的在扳机上来回的摩擦,语带威胁的说道。 “说·实·话。” “我不认识你!你昏倒在本门禁地附近,我见你是少有的玄阴体质,就将你留了下来。” “你留下我有什么目的?” 问到这里,安图就有些犹豫了。他似乎并不很想回答,可在长孙凌妍逼问的目光下,他还是开口说道。 “我早已经修炼到了元婴期。可是多年以来境界再无寸进。听说雪巍岛主殷朗手中有一颗天阶的延龄丹,能延寿百年,我便想着用你和他交换了来。” 长孙凌妍露出了一抹冷笑。她虽然对丹药一窍不通,可能延寿百年的药丸,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原来一个玄阴体质这么值钱,竟能换个天阶的宝贝。 可惜再稀罕,在这修真的世界,玄阴也只是一个物件,虽只有少数能士方能享用,可是却被所有的人鄙夷践踏。 “芝兰到底是什么人?” “是我的女儿。” “她现在在哪?” “死了,就是我手里的那张皮。” 此话一出,倒真是把长孙凌妍吓了一跳。 他竟然真把亲生的女儿做成人皮披在身上,这样的人还是一个正道掌门,传道授业 ,道貌岸然,一派正气。 这个世界简直太凶残了。 第24章 暗计 “安知兰是你的女儿,你竟然还忍得下心来......” 下面的话,长孙凌妍也说不出口了。 都知道修真乃逆天之道,必然要付出些代价。 这三界之中,修为越是高深的修士,获得子嗣的几率便越是渺茫。 据传有魔修老祖飞升无望,索性便广纳后宫,奋力的播种,只是到了寿元将尽的那一日也没得个一儿半女的只得含恨而终。 好生养的女修,那便只剩下太阴了。 除了正阳之外,太阴和任何男人交合都等于采补,因果计算之下的业债数不胜数。只是天道也是公平的,并未绝了太阴的生路,许她繁育子嗣还债。 只是若违了太阴女修的意愿,那便是再怎么折腾也没什么用的。只有让她心甘情愿的付出精血,才能孕育孩子出来。这样得来的后代,个个都是资质绝佳的好苗子,也是让人艳羡的不得了。 这长清真人安图虽然只是个金丹修为,能有个子嗣却是撞了大运,怎么就舍得把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做了人皮? “老朽也知这孩子得来不易。可是她小小年纪就身染重疾,眼看着在病榻挣扎残喘,老朽自然是不忍心的。” “与其这样痛苦,不若早登极乐,轮回中选个好胎。” 灰影安图低下头,一双浑浊的眼中竟然还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番表演可谓是唱作俱佳,可是却丝毫没有打动长孙凌妍的心。 她不是无知少女,这样的演技可真算不上是精湛。 要是真心疼女儿,为何不让已故之人入土为安?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恶心的要命。这样一个阴险狠毒的妖怪,要不是还要从他口里问出些消息,她一早便干掉他了。 “这么说,我之前在华严派见到的那个芝兰,一直就是你?!” 一想到这老妖怪曾经贴身服侍过自己更衣,净面,长孙凌妍的胃就一阵阵的抽搐。这样的行为和岛国爱情动作片中的那些变态痴汉有什么分别。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就想扣动千机括的扳机,将这个灰影怪物立时毙在当场了。 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长孙凌妍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来这世界的时日尚短,能多探听一些便是赚了。 好在安图很快就给她揭开了谜底。 “ 当然不是。小女......小女发病,是在仙子离山之时......老朽便自作主张了。”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你那朵红莲是什么宝贝?” 她双目紧盯着安图,冷声问道。 她自是知道红莲黑莲的底细的。之所以这样问,也是想看看安图的态度。若是他信口雌黄,谎话连篇,那他也就没什么探听的价值了。 果然,安图犹豫了半响,还是开口说道。 “这是炼丹的材料。老朽是个丹修,有了这个宝贝,老朽就能炼制出添寿丹了。”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在心底一阵阵的冷笑。 这怪物果真狡猾的很,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倒是让人没办法挑出毛病。 六阳真焰是天地间的灵火,火自然是炼丹必备的东西。只要有材料,用不用六阳真焰都是能炼丹的,只不过用灵火的效果更好。 他这么对答,即使长孙凌妍硬逼他发心魔誓,怕是也淘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与其和他浪费时间,倒不如早早动手,替阙辛真人清理门户。 作为劳动报酬,那六阳真焰自然也就收得心安理得了。 她越想越有道理,握着千机括的手指蠢蠢欲动,就想要立刻收拾了这个假道人。她有这样的盘算,杀机也免不了的外露了出来。 安图此时便是那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觉察的出来。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要是再不拿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怕是要横死当场了。 他眼珠一转,脸上立时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 “仙子,老朽这里有些有意思的事儿,不知道仙子有没有兴趣听啊?” 除了那六阳真焰,长孙凌妍什么兴趣都没有。 融入精血中的那朵黑莲像是隐隐在召唤,让她浑身上下的血脉灵气的涌动都异常的活跃。 必须拿到那灵火。 她的脑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安图的那些小把戏自然是不看在眼里的。 “你有话快说。” 长孙凌妍不耐烦的说道。她精致清冷的面颊上丝毫不掩饰对安图的憎恶和恶意,似乎听他说一句话都觉得厌烦。 怎么会是这样?!! 见她这幅模样,长清真人也傻了。 他原准备故弄玄虚一番,勾其她的兴趣,再 找机会寻些好处。可是万万没想到,他话虽然说出来了,可是长孙凌妍竟然一点儿都没上套。 自己起了话头,听众却不合作,安图顿时觉得骑虎难下。 他早就发现,眼前这个少女的手指可是一直在千机括的扳机上来回滑动,想来是准备拿拿自己试一试刀了。原想着拖延一阵,等到天亮之后,陵心阁里活动的人多了,这贱人也便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话一出口,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今日卯时,仙子平日所居住的小筑会遭人劫杀纵火,仙子不想知道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么?” 劫杀?纵火? “所以你便想着趁此良机混下岛去么?” 长孙凌妍微微冷笑一声。 她才不关心到底是谁在她背后下黑手呢。左右就是后院那几个女人,能有这样的大手笔,总不会和三傻脱了干系。 “别想的太容易,下岛的通道是要天亮才能开通的,即使陵心阁乱起来了,护岛大阵也会开启的。” “相反,若是岛上真的发生了祸事,那必是要封岛搜凶的,到时候,你更没机会了。” 安图见她接了话茬,顿觉有了希望。他急忙摇了摇头,谄笑着说道。 “仙子有所不知。这小汨罗境乃是一法宝所化,每每现身只是,便会天降异象那背后之人虽有杀心,胆子却小的很,生怕被岛主觉察,便想借着这异象动些手脚。”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今夜卯时会天降玄雷,陵心阁的火就是这异象的缘故,所以即使有些伤亡,岛上的管事们也只会认为是场天灾。” 若是遇到有心人,那边可推说是天道报应不爽,因果清算了。 长孙凌妍默默的在心中补了一句。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后院三傻那假装矜贵清高实则暗爽不已的脸孔了。 东陵烟这个身份是一定要死的。可是现在想想,要是真就这样顺势默默遁走,简直就是顺了那群女人的心意,也太便宜她们了。 回忆起之前的那些恩怨,长孙凌妍顿时觉得自己一定要死的有价值,最好能顺便狠坑那三傻一把,不能就这么让她们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顿时有了决断。只是想归想,长孙凌妍的脸上却没露出一丁点儿的痕迹。 “那玄雷从哪里来?” 她冷声问道。 见她上钩,安图顿时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他退后一步,整个人瞬间沉淀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急不缓了。 “仙子要想知晓,老朽自是不敢隐瞒的......” 他卖了个关子,却没得到响应,只得悻悻的自己接了下去。 “老朽年事已高,也不指望着修为有大进益了,只想着颐养天年,安度余寿。只是这千机括着实厉害的很,若仙子肯与老朽立个肉身契,那老朽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他倒是乖觉,知道东陵烟是个炉鼎,没什么修为,寻常道修魔修的天魔誓心魔誓对她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可立了肉身契就不一样了。这肉身契以血肉为基础,若是立誓之人违背了契约,便会遭受裂身碎骨之苦。对东陵烟这样修为不高的人来说,正是用得上的。 长孙凌妍思索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不是不知道肉身契的厉害之处。只是事到如今,想要让事情顺着她的想法进行下去,免不了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虽然很舍不得,可这木傀儡这回怕是留不住了。 安图在地上画了一些七扭八歪的符文,又圈了两个大大的圆圈,和长孙凌妍一人一个的占了进去。 很快,那些字符便一闪一闪的起了红光,慢慢的漂浮在空中,绕着两人不停的转动。 “我,东陵烟,在此起誓:一月之内,若安图没有害我之心,我便绝不伤他性命。若违此誓,粉身碎骨。” 长孙凌妍的话音刚落,那闪着光的红字便瞬间没入了她的身体,在手腕处弯出了一道红印。 这边是肉身契成了。 这话说的附带了条件,倒是让安图有些不太满意。可是长孙凌妍手中握有师门的至宝,他即使再眼馋,也万万不敢起了杀心,自然是灭了坑害长孙凌妍的念头的。 这么一想,那誓言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我应了你的话,你也该履行承诺了。” 她也不正眼看安图一眼,依旧淡漠的冷声说道。 安图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放到了长孙凌妍的面前。 “这里面是五只八荒玄雷幡,原是林琅要我放在陵心阁的隐蔽处。今日卯时小汨罗境开启,她便会顺势引雷落地,姚芊芊也会吩咐死士动手,趁乱击杀陵心阁众人。” “若五幡齐动,便会天降玄雷,旁人便罢了,仙子身体娇贵,怕是承受不住,避无可避的。” “只是这宝贝只能用一次,玄雷降下之后,这幡也就烧毁了。” “如此,仙子可满意了?” 他颇有些得意看着眼前的少女,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杀机,再想逃跑已是来不及了。 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口的鲜血,双目圆睁的倒在了地上,很快就化成了一滩灰烬。 “贱人......你违誓......” 第25章 动手 安图死在了千机括之下。 下一刻,长孙凌妍只觉浑身一震,木傀儡瞬间便分崩离析,很快就碎裂成了一块块碎木头,再也看不出原貌来。 那一滴精血和一丝神识就这么飘飘荡荡的进了陵心阁的密室,没入了长孙凌妍的体内。 她顾不上调息回力,立时便起身出门,朝着安图死掉的院落疾奔而去。 长清真人倒是死了,可是那六阳真焰和千机括还扔在地上,要是被路过的人无意间捡拾了去,那简直就是要了她的老命啊。 好在此时刚过寅时,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整个雪巍岛上黑沉沉的一片,她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进了正堂,长孙凌妍一眼便瞧见了屋中散落的灵袋。 安图已经横死,这灵袋上面原本附着的神识自然也就消散殆尽了。 无主的宝贝,谁捡到了自然就是谁的,再没有禁制加以阻拦。 她打开袋子,粗略的看了一下,发觉里面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安图化身芝兰上岛,多年积累的宝贝自然是要贴身带着的。华严派虽然声势远不如当年,可是一派掌门的身家也足以震慑赤贫小民长孙凌妍了。 可现在不是细细探查的时候。距离卯时虽然还有一段时间,可是要是真到了天将亮的时刻,后院的下人们便要开始活动,那时候再想做什么手脚却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她匆匆将自己的神识附着在灵袋之上,顺手将千机括也一并塞了进去,便准备离开这偏僻的院落。 临行前,长孙凌妍忽然看见那碎裂一地的木块,顿时觉得心疼的紧。 原本她是准备接着着木傀儡的身体演出一场好戏,既不用自己出头,又能狠狠的坑那后院三傻一把,安全周到有效率。 只可惜世事难料,为了从安图嘴巴里掏出些有用的料来,她只能改变计划,忍痛舍了这宝贝,到如今便只能自己亲身上阵了。 既是要做坏事,那便要狠下些力气,打的敌人入绝境,永不翻身才好。 长孙凌妍打定主意,便转身出了院门,直奔着珑桃院的方向过去了。 珑桃院是姚芊芊的地盘,东陵烟和后院三傻是死敌,平素自然也就绝了走动。这地方长孙凌妍从没来过,可是却并不难找。姚芊芊自诩为惊鸿仙子,一支惊鸿舞便是她的绝技。纤细的腰肢灵活的舞动,搭配着纷纷飘落的桃花瓣,那倒 真是有了几分桃花仙子的味道。所以,姚芊芊爱极了桃花,院落里也便植满了桃树。 雪巍岛是块灵地,四季温暖如春,姚芊芊这院子里面的桃花自然是时时都在盛放之中。满树淡粉色的花朵伸出墙外,映在黑沉沉的夜色之下分外显眼,远远看过去倒是跟个醒目的地标没什么两样。 出了陵心阁,便时时会有暗卫在各处梭巡了。长孙凌妍便走便运起了幻真诀,原本袅娜的身姿顿时变得诡异飘忽,忽隐忽现的,倒让人难以捕捉了。 她原本就是开光期的修为,和这满院子暗卫的水平也差不太多。再有这幻真诀的加持,一路小心谨慎些,想隐藏自己的行踪还是做的到的。 即使是撞到一些不长眼的暗卫,那也没甚么挂碍。这些人都是殷朗的死忠,平日里只遵从他的吩咐,对于后院女人之间的争斗是不会插手的。 何况她现在顶着殷朗最宠爱女人的名头,两旁人轻易不敢招惹。 谁不知道陵心阁的东陵姑娘小气骄横贪婪任性,可偏偏就是岛主的心头爱。要是不长眼的碍了她的好事,指不定要被记恨成什么样子呢。 长孙凌妍也便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明目张胆的真身到这珑桃院来。她虽然身怀异宝,可在殷朗的眼皮子地下却一直不敢放开修炼。 幻真诀是她目前能寻到的唯一一本术法,虽然等级不低,可是大都是些保命逃命的法子,想用来杀人越货,还是根本做不到的。 所幸她今天是来做贼,却不想害人性命,自然用得刚刚好。 绕着珑桃院转了三圈,长孙凌妍便大致了解这院落的地形。 她想坑人是真,却无意伤人性命。 三傻虽然手段狠毒,可是也不值得她长孙凌妍手上沾染了因果。干掉安图实属无奈之举,好在那老贼害她在先,她又用了木傀儡结肉身契,契约生效之时便两相抵消了。可三傻却不一样了。积怨多年,双方却都是小打小闹,各有输赢,真要论说起来,倒是长孙凌妍占了便宜。 现在奚清先下手了,林琅和姚芊芊虽然也用动作,可毕竟还没危害到她身上,要是这样贸贸然就下了杀手,那才真真的因果颠倒,得不偿失。 她要做的,只不过是接着林琅的布置吓一吓姚芊芊,让她们自己先斗个痛快。姚芊芊暴躁没脑子,偏偏又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最是容易挑拨的人。若是发现原本的队友调转枪头朝自己扎了一下,还不先跑去拼命么? 她就不信了,三傻只间难不成就这么姐妹情深,亲密无间? 提纵跳跃,几下就插好了幡,看看时间,倒是还早,左右也下不得岛,长孙凌妍倒是有了几分闲逛的兴致。 不远处便是林琅的糜扉馆,左右她即将远行,倒不如挨个去串个门子吧。 绕过了瞌睡了门子和值夜的婆子,长孙凌妍顺利的摸进了糜扉馆。林琅这里倒是奇怪的很,所有的下人和仆从全部守在二门外,昏睡不醒,正堂里竟是一个伺候的都没有。 按照这修真大陆的尿性,女修多半是极爱繁复的规矩的。即使是修真之人夜半没有端茶倒水倒夜香之类的需要,女修们也都宁愿让这些下人守在外面候着,要的就是这种被人侍奉的优越感。 下人大都是些凡人,没有灵根灵骨,能在岛上混点儿灵谷之类就是大运道了。修真之人视之如蝼蚁一般,自然也没什么体恤的觉悟。 林琅让人退出去这么远守着,人还都齐齐正正的睡死了过去。要么是这糜扉馆招了贼,贼人使了什么迷烟之类的进门;要么就是林琅做下甚么丑事,怕人觉察,所以索性自己将众人放倒了。 长孙凌妍催动体内的阴阳轮,幻真诀在充足灵力的支持下运转的更加顺畅。她小心翼翼的隐去了气息,悄无声息的靠到了正院的转角处,脸贴着窗下偷听了起来。 这一听之下,倒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只见正堂内隐隐有烛火闪烁的微光,女人柔媚的娇喘和男人亢奋的低吼交织在一起,显然是正在激战之中。 那声音自然是林琅的。 她的嗓音低沉婉转,带着一丝沙哑,一向是最容易辨识的。 长孙凌妍听着她亲哥哥情哥哥的乱叫一起,也不禁折服于林琅的放荡前卫了。 这声喊的,简直和岛国的爱情动作片女主角没什么差别了。即使是她一个女人,听着这些淫词浪语也觉得面红耳赤,别说是正在卖力耕耘的男人了。 只听一声低叫,屋里的人显然是到了巅峰。只是这喊的人不是林琅,却是那个奸夫。他自叫了那一声之后,便再也没了声息,屋里静悄悄的,只剩林琅急促的喘息声。 “这次可是吃饱了?” 片刻之后,一个陌生的男音忽然在正堂内响了起来。 长孙凌妍顿时一惊,没想到,林琅的房里,竟然还有一个男人! 矮油, 这个尺度可是有些太大了啊,现场live啥的,林琅也真是拼。 只听那低哑的女声嗔怪的说道。 “这等货色老祖也拿了打发弟子,老祖怕是真的厌弃琅儿了吧。” “哈哈哈,口是心非!” “本座看琅儿倒是喜欢的紧,下口竟然知道分寸,给这粗汉倒是留了一条性命。” 男音嘎嘎的笑了几声,声音刺耳的带着金属之音,听的长孙凌妍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老祖~~~!” 林琅忽然娇喘了几下,显然是被这老祖捏到了要命的地方。 她咯咯媚笑着,带着隐隐的勾引和邀请,似乎是凑到那老祖的身边呢喃了几句。 “哈哈,本座虽然念着琅儿许久了,可自知是没那福气享用的。” 老祖打了个哈哈,轻轻巧巧的便把这话题岔了过去。 “还是正事要紧。本座要你寻找那炉鼎的下落,你倒是办的如何了?没的是被男人迷花了眼,耽误了本门的大业!!” 说到此处,那声音倒是严厉了起来。 长孙凌妍就听得屋内一阵的骚乱,紧接着扑通一声,显是有人跪倒在地上。 片刻之后,只听林琅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祖......老祖可是冤枉琅儿了。琅儿身在这雪巍岛上,无时无刻不想着恩师的教诲。那炉鼎的事,琅儿早已细细查过。她虽是华严派献上来的,可是这几多年过去了,却从没见过华严派的人和她联络过。这贱人是个凡人,没有修仙的根骨,想来不是师门要找的那个身怀异宝的......” “你确认过她没有修为?!” 那老者又紧跟着追问了一句。 林琅似是有叩拜了一次,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委屈。 “琅儿自是亲自确认过了。” “岛主爱宠她,为她寻来地阶功法幻真诀。这样的宝贝她都未曾修习,修真之人见到功法哪有不心动的。若说她善于隐忍,琅儿却是不信。” “这几年琅儿也曾百般挑衅于她,泥人也该被激出火性了。可是那贱人即便受辱吃亏,也从未亲自出手还击,只是背后出尽阴招,想来定是一个*凡胎无疑了。” 第26章 救美 听她这么说,正堂中的那个男人倒是不怎么满意了。 “如此说来.....琅儿并未亲手探试过那炉鼎的根脉?” 他也不待林琅回答,径自又继续问道。 “殷朗这几年修为增长的如何?” 林琅沉默了片刻,声音低低,有些犹豫的答道。 “这......老祖,琅儿不知。” “啪!” 一声脆响过后,正堂内随后传来了女子哀哀怯怯的抽泣声。 “老祖......老祖饶命啊......弟子虽是早早便上了岛,可老祖也是知道的,这岛上高手云集,弟子想做些手脚,只怕也是没有机会的......” 此刻她也不琅儿琅儿叫了,规规矩矩的该回了弟子的称呼,想来对面的男人是动了真怒。 “啪!” 她话还没说完,便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你和那群蠢妇怎能相比?” “我大合欢宗驾驭男人的那些手段,想来你怕是学进了狗肚子罢。宗门养你这么多年,可不是要你神魂颠倒的倒贴男人的!” “哼哼!要不是本座此次想尽办法混上岛来,竟还被你这蠢物蒙在鼓里!” “四长老为了那炉鼎耗尽心血,好容易才养出了这般极品的身子......要不是突遭剧变,我宗何至于不能向主子交代......” “你休要再加拖延,尽快查清楚那炉鼎的事。若真是身怀之宝的那个,也不要轻举妄动。殷朗此人深不可测,即便是主子爷也不敢小觑了他。你到时便用本座交予你的箭矢传信,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告知你如何行动。若是1月之内还没甚么眉目,那便自己收拾收拾准备以死谢罪罢。” 男人的话说的很不客气,竟全然没有之前的和蔼亲切。 只听林琅低低的应了一声,便止了抽泣,小声的劝道。 “老祖的话,弟子莫不敢忘。时候不早,那护岛大阵再过一刻便要变化,到了那时老祖手中的灵签便用不得了。” 听她如此说,长孙凌妍顿时心中一动。 这老祖能混上岛来,想必是用了些特殊的手段的。要是趁这个机会搭了他的顺风车,更是省了自己许许多多的力气。 可下一刻,她便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能掌括林琅,只怕也不是一个她 能对付得了的人物。 长孙凌妍再一次感慨起来自己的弱小无力,遇到个对手就要退避三舍,想着逃命,怎么说都是窝囊的紧。 她躲藏的这个角落倒是很隐蔽,除非是走到近前,否则很难被人发现行踪。雪巍岛向来戒备森严,林琅私会师门前辈,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一直催着那煞星早早离去,免得被岛上的暗卫发现,反而再生枝节。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长孙凌妍的存在,倒是让她捡了一个便宜。 她趁两人出门,偷偷的向房内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壮年男性俯卧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命在。 她眼珠一转,忽然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轻身跃入糜扉馆的正堂,扶了那男人便走。 临行前,还不忘好心的给林琅留下了线索——一只冰琉璃的耳坠。 这是某次和三傻后院斗法的时候,她遣人买通了奚清院子里一个洒扫的丫鬟,偷偷顺出来的。总想着有机会安排个坑给奚清跳跳,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那合欢宗的老祖不是说了么,林琅嘴下留情,给这汉子留了一条命。那魔女向来都是狠心狠情的,能有这样的举动,显然心中对这男子是有些想法的。 要么两人之前有旧事,要么她春心萌动,看中了人家。不管是哪种情况,这汉子要是生生从林琅的床上消失了,对这魔女都是一个重重的打击。 想想也是。自从上了着雪巍岛,林琅基本就是在守活寡了。别的女人还好,像是合欢派的出身的女修,那是一日都离不得那床榻之事的。旷了这么久,自然是要好好享乐一番的。可是转眼情郎就没了,叫刚尝过肉味的林魔女可怎么活。 必然是要追查到底。 长孙凌妍想到自己离开之后的那些乱子,顿时觉得非常畅快。 事情闹到最后,自然是哪个也逃不掉。那个杜清韵既然愿意顶了东陵烟的身份,自然也是要趁手东陵烟的灾祸的。她有没有手段逃了过去,便看她自己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总归要付出些代价的。 出了糜扉馆,长孙凌妍便一路奔着之前杀掉安图的小院而去。一进门,她便将那男人扔在了竹榻之上,径自出门洗手去了。 这男人浑身未着寸缕,她的手直接触碰在紧致的肌肤之上,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长孙凌妍有轻微的洁癖。平时和殷朗真真假假的这些年,倒是也不难 接受他。可是换了一个人便大不同了,何况这男人刚刚和林琅那个□□翻云覆雨过,长孙凌妍想想都觉得恶心。 要不是奔着坑奚清,她才不想伸手呢。 小院虽然地处偏僻,可是也难保会有人来往。长孙凌妍不敢耽搁,简单的清洗了一下便回转了过来,将正堂的门牢牢锁了,这才放下心来。 榻上的男人双目紧闭,显然是还没有恢复意识。 长孙凌妍细细看去,这人浓眉休目,鼻梁高耸,脸部的轮廓起伏有致,显然是带有一些西域的血统。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两臂和腹部的肌肉坚硬有型,倒是有副好身材。 视线再往下,便是那少儿不宜的位置了。长孙凌妍没兴趣再看下去,便随手取了一床薄被给他掩在身上,也不想再费心思了。 她原想着将这男人安顿在这里后,也算是了了一桩麻烦,自己便可以回转密室。再过一会儿,岛上的通道就要开启了,她手中有张大庆的腰牌,再用幻真诀易容一下,那便轻松下得岛去。 只是她刚要转身离开,一只大手忽然就抓住了她的衣袖。 是那个男人! 长孙凌妍回过头来,果然看到床上的那个壮汉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碧蓝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定在了她的身上,有些防备又有些惊讶。 “你......是......谁......” 他开口问道,声音嘶哑的不像话,语调也带着些微的尾音,显然不太习惯上界的通用语。 长孙凌妍看了他一眼,小心的将自己的衣袖从他的手指中抽了出来,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你先别问我是谁,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那男子被她这样随意的态度问的一愣。他自小便是众星捧月长大的,一向是被这种狂花浪蝶追捧勾搭,哪个不是小意轻声的,哪里见过女人对他这样的冷淡。 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落。 “本座......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来历......” 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孙凌妍用千机括敲了一下头。 她一向是警惕的很,在那男人开口的时候便将灵袋中的千机括抽了出来,以防这人暴起伤人。 “叫什么本座。现在什么人都能自称本座了么!” 长孙凌妍最听不得这些修士本座本座的叫。殷朗每次要享用炉鼎的时候,都会用这个称 呼开头,仿佛是在提示两人之间地位的天差地别。 那男人无端被打,顿时怒火上头,愤愤的低吼道。 “你这丫头好生无礼!本座乃是......” 又是一下。 长孙凌妍冷笑一声,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轻蔑。 “你是什么也好,都和我没甚么关系。我虽然救了你的命,却也只是顺手之劳,不指望你报答,通报姓名的麻烦,便省了吧。” “你若是身娇体弱,大可在此处将养一段时间。只是这雪巍岛上暗卫遍布,又有饥渴的魔女等人下锅,壮士还请自求多福罢,咱们有缘江湖再见。” 说完她就想离开,谁料那男人听她这么一说,倒是立刻开口问道。 “雪巍岛?本.....在下怎么到了上界来?” 长孙凌妍顿了顿,却并未转身看他。 “你说上界?那你是从何处来的?” “自然是灵界。” 灵界是三界之中妖修鬼修聚集的地方。虽然同是修大道,可是上界的人一贯看不上灵界的修士。万物之灵的人类,怎能和牲畜鬼魅共居一类,那简直就是大大的侮辱。灵界的修士也不怎么看得上上界的人。那都是一些自视甚高的蠢物,净是玩些下三滥的把戏,又喜欢妆模作样,看着便是倒了胃口。 两界两看两相厌,一向是不怎么来往的。 谁料到,此次竟然真见到了一个活的灵界人,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这里是上界的雪巍岛,我是在一个合欢宗魔女的床上将你救下来的。” “你用力过猛,气力不济,倒把自己做昏了过去。” “要是坏了你的好事,那就算我多事了。出门左转五十米后东南方便是林琅的院落,你自去寻她便是。” 她指了指门的方向,也不管那男人如何,径自准备离开了。 第27章 离岛 “等等,本….在下也是上了那人的恶当,被人迷惑了心智,这才受困于那魔女。在下本命叫做西唐,仙子救我于危难之中,日后自然是要竭力报答的。只是在下困身于雪巍岛,也不知如何方能脱身,还望仙子不吝赐教。” 西唐虽然出身显贵,一向高傲惯了,可也不是那不识时务之人。此时此地他人事不熟,又是被那所谓的“挚友”框上平白失了真元,心中虽然恼怒的很,可是也不敢造次。 此时,他唯一能指望的,便是眼前的这位美貌少女了。 见她毫不犹豫的准备离开,西唐顿时心中大急。他本想追下床来,可刚一起身,便发现自己全身不着寸缕,肌肤红痕遍布。他只觉得又气又恼,脸面无光,只能恶狠狠的又坐回了床榻之上,巴巴的指望着那少女动了恻隐之心。 只要她愿意回头看一眼,以他这样的品貌,哪有女人不会动心?他嘴上说的可怜,可是心里却是颇有几分底气的。 可是这次可真真让他大失所望了。 即便他舌灿莲花,那少女的步子却是丝毫没有停顿。 长孙凌妍的唇角微勾,在西唐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一个冷笑。 “带你来的人身上有只灵签,半刻之后这灵签会便会生效,刚好容得一人出得岛去。你若是刚不上这机缘,那便只能等得日出之后,岛门开放进出的时候,自己再寻机混出去了。” 说罢,她也不耐烦继续和那男人啰嗦下去,便径自出了堂屋,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雪巍岛靡绯阁 林琅好容易将那合欢派的来使打发掉,回身便向着自己的院落走去。她轻抚着微微红肿的脸颊,心中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愤怒。 不就是个小小的欢门长老,恁的气焰如此嚣张!她林琅好歹也算是门主的亲传弟子,假以时日难保不会跃居他之上。寻找异宝炉鼎的事,虽然是师傅交给她的,可也没说一定就落在了殷朗手里,用得着他如此的呵斥责骂么! 东陵烟那个贱人,不过就是一个蠢笨的肉胎凡体,如何有那等福分,还身怀异宝?! 林琅虽然放荡,可是一片真心却是实打实的系在了殷朗的身上,凡是入了殷朗眼中的人,她无以不嫉恨的要命。东陵烟是不是异宝炉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偏偏犯了林琅的大忌,那便是无论如何都救不了姓名的了。 只要她死了……只要…….她……死了!! 看看天色,约定的时辰快要到了,这贱人也活到了尽头。有八荒玄雷在上,再框得蠢蛋姚芊芊出手,即便是将来殷朗追查起来,怕是如何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既能除了碍眼的人物,又能顺便坑对手一把,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绝妙好计! 林琅心中盘算的兴致正高,便又忍不住回味起了之前的那个彪悍的男体。那可是难遇到的好货色,肌肉强健,精力旺盛,几度让她尝到了极乐的滋味。 原本这些采补的货色是要吸食殆尽的,可她却在最后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留了他一道真元。现在那炉鼎就要完蛋了,凭她多年修炼的手段,日后殷朗便是她一人的情郎,要这替代品也没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又涌上了一阵阵的饥渴,急切的想要什么来满足不断攀升的*。林琅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小瓷瓶,在手指尖把玩了片刻,便抬脚向着正堂走去。 原想着鸳梦重温,再享*。可一进门,林琅就被眼前空荡荡的床榻惊住了。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被褥凌乱的拔步床上,那令她垂涎的男人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只冰琉璃的耳珠子,大喇喇的落在床榻的一角,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如同镜花水月,落得一场空。 “奚清——!” 林琅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这两个字,转身就想冲去流月小筑找那假清高的婆娘算账。 素日倒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看谁都是肮脏的下流坯子不入眼,现在饿极了还不是吃相难看,连别人床榻上的男人也敢抢,倒是小看了她。 她气的心跳如鼓,双手抖个不停,总算还留得了一丝理智,勉强压住了自己想要去寻人晦气的冲动。 比起奚清那个□□,还是寻机干掉炉鼎的事比较重要。一想到东陵烟绝美的面容和讥诮的神色,林琅的脑子也渐渐的冷了下来。 奚清的修为不错,即使是她全力一击,也未必能够将她击杀当场。想要向她下手,倒也不能急于一时。 还是先办正事罢。 卯时雪巍岛碧澄湖 黑甲暗卫密密麻麻的站在湖岸边。小汨罗镜即将运行至雪巍岛正位,秘境开启之时,如实没有岛主发下来的名牌,那任你是何等的身份也是不能靠近的。 此时的碧澄湖,早已没有了之前秀美旖旎的风光,只见湖上压着厚厚的乌云,湖里白浪滔天,远远 看去,倒像是有只蛟龙在水中翻腾,气势逼人。 巨浪渐渐有了方向,以碧澄湖中轴线为中心,向着忽的东西两侧缓缓分离开来。要是长孙凌妍此时见到,倒是一定会被吓了一跳。 这和那夜芝兰开启秘境入口的景象近乎一模一样,湖中通道逐步露出,通向远方的那个模糊的虚影。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之间远处天边迅速的聚集起一团团的黑云,云气翻腾犹如一只飞天巨蟒,云中隐隐闪过青紫色的电光,盘滚着就朝着雪巍岛上空袭来。 “这……这……这真是天降异象啊!!” “都说小汨罗镜是件灵宝,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师兄,小弟观这云中的异象,倒像是有劫雷呢……” 正当众说纷纭之时,天色却骤然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一道青紫色的裂隙出现在,瞬间照亮了半面天空。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五道玄雷从天而降,下一刻,熊熊的烈焰便冲天而起了。 “那…….那…….那是桃灼院的方向……” 一个声音喃喃的说道。 桃灼院此时已经乱作了一团, 满院子的下人四散奔逃着,有心思活络的还随手顺了一些值钱的宝贝。他们都是些下界的普通人,姚芊芊平日待人颇有些严苛,自然也换不来什么死心塌地为她的忠奴。 长孙凌妍还是手下留情了,安插引雷幡的位置大豆比较偏僻,桃灼院场面虽然混乱,可是倒也没什么人受伤。 只是身为主子的惊鸿仙子就不那么走运了,她本来是站在院中指示手下的属卫劫杀陵心阁,谁料到一道玄雷下来,虽然没劈到她,却也难免遭受了一些波及。 火星飞溅到头上,将她那头精心养护的秀发烧成了狗啃的模样。 “林琅!!奚清!!!!啊啊啊!!本小姐跟你们没完!!!” 她吩咐自己的心腹尽快灭火。自己却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奚清的琉月小筑。 刚一进门,姚芊芊就被气了一个倒仰。 这院子里站着对峙的两人,不正是坑了自己的两个祸首——奚清和林琅么。 “林琅你这个贱人!看看你做下的好事!!那玄雷毁了我的桃灼院,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姚芊芊上前一步,伸手就 要冲着林琅的脸蛋招呼,却被后者灵巧的躲开了。 “姚仙子,你也讲点道理。雷虽然是我引来的,可那引雷幡却不是我埋的啊。” 她纤手一指奚清,恨恨的说道。 “陵心阁里面接应的人,一向都是这位奚清仙子伸手的,她的人坑了你,你怎么反倒来找我说项?!” 听她这么一说,姚芊芊也扭头看向奚清。 一贯老神在在的灵月真人,此时也没办法维持她素日的风采了。 只见她云髻散乱,纱衣垂碎,勉强拢住了□□的肩膀。她虽然想要极力掩饰自己的狼狈,可是面对姚芊芊的林琅的双重夹击,奚清再也顾不得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倒是罕见的开口解释起来。 “陵心阁中接应的人虽然是我布置下来的,可是她也是那炉鼎的身边人。我虽然说服了她,可难保她不会反水叛变,亦或者这根本就是东陵烟将计就计,挑拨我们的黑手。” 她转过身,诚恳的看着姚芊芊,眼中的委屈几乎要溢了出来。 “姚仙子,你与奚清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奚清为何要坑害于你呢。我们姐妹相处多年,眼看熬出头了,切莫中了那贱人的奸计,自相残杀啊。” 她少有这样的动情,话又说的特别漂亮,竟哄得姚芊芊信了八成。 “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姚芊芊喃喃的问道。她虽然不再怀疑奚清的用心,却始终对自己这头毁了的秀发耿耿于怀,心中倒是迁怒了东陵烟。 “自然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先干掉那贱人再说。我这里有祭灵火,雷劈不到她,便用这个给她补上!!” 奚清冷冰冰的说道。她一向自是甚高,听不得那些污言秽语。可是那炉鼎实在欺人太甚,激得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林琅冷眼看着奚清,心中却恨得几乎要吐血。 她可没忘那夺食的事,现在这贱人又默不作声的坑了自己一把,真把她林琅当姚芊芊(傻子)糊弄吗?! 欺人太甚! 林琅咬着牙,发誓总要找机会干掉这个表里不一的贱人! 这一日,雪巍岛后院火光冲天。有人在烈焰中失了性命,有人则命丧刀光剑影,许多不得说和说不得的事,都被这漫天的烟尘掩盖,再也找不到一丝端倪了。 混乱中,黑甲暗卫封闭了岛上的进出阵门,只是后院的管事们奉命下岛采 买,却是误不得的。一众褐衣青带的下岛队伍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青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那高悬海上的浮岛,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第28章 少年 阳春三月,江南春水泱泱,柳枝轻拂,正是一年好时光。 只是花再美,人却是无心观赏,白白辜负了一腔盛情。忻州城外的官道上,大大小小的马车鳞次栉比,将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土路堵得水泄不通。 性子暴躁的立时便喝骂起来,无奈这里是忻州地界,权势资财什么的通通都用不上,即便是皇帝老儿来了,那只能乖乖的排在队里,等候着前行。 不远处便是云苍山。这是东林大陆的第一大山脉,山势起伏婉转,连绵几千里,气势磅礴,灵气环绕。云苍山乃是上界正道第一剑修真武门派的所在,云苍山脉所到之处,便是云苍派的势力范围,等闲人是不敢轻易靠近的。 就连山下的忻州城,虽然是有官府的,可即便是忻州一地的主官,也万万不敢招惹这些修真之人。久而久之,这忻州城倒是变作了云苍派的附城了。 今日便是云苍派十年一次遴选内外门弟子的日子,东林大陆上大大小小的修真世家,还有那些有心踏上剑道之路的散修们纷纷动身,紧赶慢赶这朝这忻州城进发过来。 遴选的报名日只有三天,错过了这次机会,便要再生生等上十年,这对于寿元原本就有限的普通人来说,无疑是蹉跎不起的。 无论贵贱,家中有稚童的也都愿意来试试运气,万一有幸出被那位仙长看中收做弟子,那家人也能借此得势不少呢。退一万步说,就算只做个外门弟子,能享用写灵谷灵菜,那对子孙也是有好处的。 云苍派的选徒日,那可是整个东林大陆的大日子,有心的人都纷纷望风而动了。 “听说今天韩家的大公子要下场参选了。” 路边的歇脚棚子里,一个一身短打的年轻汉子开口说道。 他那一桌大都是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听他这么说,便也都兴致勃勃的八卦了起来。 “听说那位大公子是天生的仲阳体,资质绝佳,一出生的时候就有金丹修士上门收徒了。” “啧啧……金丹修士算什么,那也只算是在大道上刚走了一半儿。我要是有那个仲阳的体质,自然是要找个分神期的大修来做师傅,那才合得仲阳的身份……” 此话一出,倒是惹得众人纷纷耻笑。 “分神期的大修,你倒是做得美梦。便是个仲阳体,一个无甚根基的少年又能作甚?!” “人家大公子出身修真世家,家中祖辈都有人踏上大道, 那是一出娘胎就得了机缘的。” “就你这副模样,还是趁早入了轮回,下辈子选个好胎才是正理!” “就是就是,你当你是魔头殷朗么,单打独斗便闯下了一份家业……” “说道殷大魔头,不知各位是否知晓最近的那桩大奇闻……” 那说话之人满脸神秘,挤眉弄眼的卖了一个关子,顿时遭到众人的一致炮轰。 “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东林大陆都传遍了罢,只有你这个耳目不灵的蠢蛋还当做是一个新鲜。” “哼哼,不就是雪巍岛上大火,烧死了他一个小妾么,有什么好神气的。” “兄台讲错了吧。雪巍岛上的女人多多,可那个是有名分的。嘿嘿,都是些愿意自贱倒贴的□□,死了也不值得可怜!” “此言差矣。听说那殷魔头不爱女色,却是单宠这死去的女子,他一闭关后院便失了火,我看这里面大有门道。” “唉唉唉……可惜了那豆蔻年华的佳人,就这么葬身火海,香消玉损了……” 有个书生打扮的少年摇了摇手中镶着金箔的纸扇,故作忧郁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里是东林大陆,身在正道门派的腹地。这些人方才胆敢随口议论起雪巍岛主来。要是跟着再靠西边一些的地方,那是连魔头的名字也不敢提的。 众人说的热火朝天,自然也没有防备周围人的心思。 靠着官道那边,有个少年一直低头吃面,听到几人的议论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老板,结账。” 那少年将碗中的汤头喝了个干净,起身会了账,便背起自己的小包袱走出了角店。 刚走到官道边上,身后的衣襟忽然被人轻轻的扯了一下。少年机警的很,立即回身查看。只见一个青年盘腿坐在路面,身后背着一柄宽大的重剑,头发乱的犹如鸡窝一样,满面的风尘,显然是疲累极了。 “这位小兄弟……” 那青年开口说道,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像是很久都没有进过水了。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干裂起皮的嘴唇一阵阵的蠕动着,却不发出声音,似乎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有什么事吗?” 见他这个样子,少年心中也猜出了几分。只是这本就是别人有求于他,依他现在的状况,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汉子不开口, 他也不会多事的去询问。 这段时间,他穿行了半个东林大陆,对于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有所体味。 这里是上界正道修士的地盘,正道讲求真善,认为做好事能抵消逆天修行所带来的业罪,渡劫之时也能少挨几下劫雷,所以行善成风,连带着属地的风气也有所不同。 修真人自是不必说了,地位超然。即便是个普通人,也被养的心中满是傲骨。有难之时却不愿落下脸面,只是隐晦的表示一番,便等着别人伸手帮忙,美其名曰为积功德。 少年自是看不上这些个模样。明明是自己有所要求,且硬生生拗成了帮别人做功德,天下哪有这样厚的脸皮。 难怪此间凡人大都自私贪婪,好吃懒做,还不都是被这些正道名门娇惯出来的?! 善恶本就是由人定下的标准,天道却是万物的天道。为人利而损万物,这哪里会合了天道的心思。 只有顺势而为,顺应自然规律,才是道之根本。 好在云苍派是剑修门派,剑修大都以武入道,反倒是没这么多的穷讲究。这也少年为何千里跋涉到此拜师的原因之一。 心中虽然多有抱怨,可是那少年还是驻了脚步,满面疑惑的看着那黑脸青年。 好在那人性子爽朗,也没扭捏多久就说明了来意。 “小兄弟,我自犀牛城而来,只为参加这云苍派的遴选大会。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好容易赶上了报名的时辰。谁知来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在泗州地界被贼人摸去了盘缠,已经几日没有进食了。” “我见小兄弟人面善,能不能帮帮我,匀我一碗吃食,我卢锦坤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他话说的诚恳,虽然脸上一阵阵的发烧,倒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窘况。 少年微微笑了笑,也不回答,转身便又进了角店。 “老板,给我两碗阳春面,再切2斤牛肉来。” 他一开口,角店里瞬间就静了一下。这少年的声音清脆婉转,在这嘈杂的角店之中,倒是显得分外嘹亮。 似乎还是个没有变声的孩子呢。 今天云苍派选徒,多大年龄的人都有,像少年这样的孩子也不算是出奇冒泡。 众人也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吃喝下去了。 少年将那黑脸青年拉到了自己原本坐的那一桌,又把面和牛肉放在他的眼前,笑嘻嘻的说道。 “这位大哥,请用罢。” “要是觉得吃不饱,咱们等下再叫些吃食。”、 汉子感激的看了少年一眼,连声应和道。 “够的够的,真是多谢小兄弟你了!” “诶……忻城实在是太远了,好在我早早动身,又日夜兼程不敢停歇,这才赶在报名日内到了此地……看小兄弟这模样,应该也是为了拜师入门而来的罢。” 大汉的性子倒是爽快,他既感激于少年的出手相助,便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少年也没隐瞒,痛痛快快的点了点头。 “太好啦!我正愁人生地不熟没个搭伴的,不知小兄弟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这回云苍派所有的峰主都开山招人,虽然大都是些外门的位置,可只要进了云苍,那便有一年一次的内门选拔,机会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要是资质够好,也会被直接纳入内门。要是做了亲传弟子,那日后的造化可是大大的。” 大汉一脸艳羡的解说道。 他说的这些情况,少年自然是都知道的。除此之外,他还打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云苍的确是以剑修见长,因为剑修人数多,能人辈出之下,自然是声势浩大,将别的小峰遮了个严实。此次云苍派遴选弟子,除了那些强势的剑道峰主之外,一些鲜为人知的辅助大能也有意寻徒,对他来说,倒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云苍剑修以连山心法为根本,自有一套独特的修习体系,最是适和阳性体质修习,是以云苍剑修清一色都是男人,要不是还有丹峰、器峰、阵峰等拉一拉平衡,这云苍山几乎就要变成和尚庙了。 少年的目标,自然就是那些剑法和技法了。他对连山心法没什么兴趣,只盼着能听些剑道修习的路子,给自己闯出一条明路。 “小弟本名长孙凌岩,还请卢大哥多多照顾啦。” 他拱了拱手,笑嘻嘻的回答道。 第29章 韩家 这少年便是脱出雪巍岛的长孙凌妍。 那日她借着张大庆的形貌趁乱混下岛来,倒也没人发觉她有什么不妥。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岛上的乱子现在没人顾得上,可是一旦安稳下来,势必是要追查到底的。魔修大都集中在西林大陆,雪巍岛在大陆的最东边,孤悬在北海之上,可势力范围却能辐射到整块大陆。殷朗闭关还好说,万一这件事惊动了他,那便不怎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溜再说,跑得越远越安全,余下的事情等应付了这一关之后再盘算吧。 就这样,长孙凌妍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渡过北海,到了东林大陆东边的云苍山。这里是正道修士的大本营,就算殷朗手眼通天,怕是也伸不了这么远罢。 不过是一枚小小的炉鼎,殷岛主玩过就算了,哪里还会想着探寻她的死因呢? 做这么多,不过就是以防万一罢了。 不过折腾这么远,倒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横渡北海的时候甚是凶险,长孙凌妍险些就要阴沟里翻船,命丧深海麴鱼利齿之下。 她几番挣扎之下才逃出生天,气不过便拖着那鱼的尸体上岸填饱了肚子。等出了气平了火,长孙凌妍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原本堵塞的那些经脉,竟然全部贯通了。想来是在海中与那鱼恶斗的时候,拼尽全力,生死一瞬间竟然激发了潜能,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如此,倒是省了她费心费力的去找方隐蔽的处所自行修炼了。 饶是这样,她依旧不敢大意。太阴体质实在惹眼,一旦现身便众所瞩目,她现在实力不丰,自然是不敢的。 好在身有阴阳轮,可以随意转化体质。只是这样虽然不易被人发现,可是维持也消耗自身的灵力,太逆天的是选不了的。 她想了一想,还是选了一个平阳,装作一个少年,兴冲冲的朝着云苍山来了。 她不化作阴性体质,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临走之前,她偷听到合欢派的密谋,这才知道追踪东陵烟依旧大有人在。拜入山门头一件事就是验视真身,空明镜之下,换成怎样的脸都没有作用。 她顶着一张东陵烟的脸,若依旧是个阴性体质,有心人难免不做联想。 云苍山剑修多男子,女弟子有女弟子修习的地方。正道严禁采补,对于男女一事也较魔道严苛的多。云苍山 虽有女弟子,可除非资质惊世绝俗,大都是进了辅修门修习,根本触碰不到云苍的真本事。 所谓辅修,其实不过就是云苍为门内男弟子设立的新娘学校,学成出来要是有看对眼的,便可婚嫁,合法的成立夫妻。 正道女子多修丹修阵修琴,以剑入道的倒是不多。是以真心来云苍派修剑的女子凤毛麟角,多半是想便修习边觅个男剑道侣。 长孙凌妍本着剑道而来,自然不愿做这样的金丝鸟。她既不能亮明身份,那边只好老老实实的蛰伏起来,先混进门再说。、 好在空明镜只能看脸,身体是不看的。体质高低自有别的法宝测试,除了长孙凌妍这样身怀异宝可随意转换的逆天人才,通常阴阳男女是哄骗不了人的。 填饱了肚子,两人便相携上路了。 大大小小的马车依旧堵在了半路上。虽然这里离着忻城的城门也不远了,只是这短短的路上车连着车,马挨着马,寸步不让,都想着快些进城,本就不宽阔的官道北挤得严严实实,谁也过不去了。 前进无望,又耐不住这样美好的□□,只见马车中的乘客纷纷下车,富贵之家更有家仆们在路边支起了休憩的棚子,只等主人下车休憩了。 一时间,官道两侧竟如早春出游一般,红男绿女,仆佣环绕,很是热闹。 此时天已回暖,路边的山坡上开着五颜六色的花,配上郁郁葱葱的绿草,倒是颇有一番野趣。 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坐在华丽舒适的棚中,却无人有心去欣赏这样的美景。 他们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大都在暗暗观察着周围的状况。今年云苍派虽然是大开门庭,广收弟子,可这内门外门的差别可是极大的。 加之今年据说各个剑峰的峰主都会亲身到场,有些大能也想从中拔出一些亲传的好苗子,比试的激烈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毕竟云苍派的主流剑法不是人人都练得的,即便是有些小分支容得女子练剑,可是剑修一路上来多艰辛劳苦,但有一丝动摇便再无前进的可能,因此少有女人能承受的住。 不能被剑峰选中,若是能进其丹峰、阵峰什么的,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是你的竞争对手。不仔细加着些小心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什么人给坑了。 这样子的话,少男少女家中的长辈不知叮咛多少遍。是以虽然都是些同龄人,可若非是早已熟 识的世交旧友,没人愿意出来应酬交际一番。 *丝自然没这些算计的心思。长孙凌岩和卢锦坤一路嘻嘻哈哈走来,倒是没有冷场。只是两人这反常的做派引来周围世家男女们的一阵阵侧目,纷纷腹诽不知是何处来的土包子,竟然也敢肖想这正道第一大派的位置。 也有人不动声色,等着看这两人的笑话。 只是这样万众瞩目的盛况倒是没能维持多久,很快,有另外惊才绝艳的人便将他们的风头抢走了。 只见不远处,一架华丽无匹的马车缓缓而来。雕柱画梁,就连拉车的马都是千金难求的汗血种。马车尾部的棱架上雕刻着一圈繁复的花纹,虽然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图案,可是那精细的手工和绝丽的镂刻,无不向世人暗示着它的不凡。 “是韩家的马车!!!” “韩家?哪个韩家?莫不是那个老牌的修真世家?!!” “大公子,一定是大公子来了!!” 众人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很自觉的向两边让开,让那架华丽的马车能够顺利通行。 听说韩家有位长辈就是云苍派的某一峰主。虽说修真之人不问凡尘之事,可是血脉亲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割舍掉的。世家之所以下死力气培养修士,自然也是想能从中借些势力。 来的人都是想入云苍门中的,自然不愿平白的就得罪了韩家。 更有一些妙龄少女,一想到韩大公子传说中那俊美的相貌和惊艳的天资,顿时就一颗芳心系在了那人的身上,红晕漫颊,却又忍不住的向前争看。 大公子,韩家的天才少年,即便是进了云苍派,想必也是出类拔萃,前程似锦的吧。 便是不能做了他的道侣,以妾侍身份伴随左右,□□添香,想必也是一桩佳话。 修真虽讲求心志坚定,可除了佛修和无情休之外,倒也不限制人嫁娶。大道漫漫,有人一路陪伴相互扶持,也是许多修士结道侣的初衷。只是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子嗣之于修士来说自是艰难的紧,因此也有人收了一些姬妾繁衍后代。 愿打愿挨,只要不违人理,不伤天和,天道倒也不去管他。 想到这里,许多少女心中的算盘便又拨了一拨,有了别的打算。 “啧啧,也不知道这位大公子是个怎样精彩的人物,竟然引得如此多的芳心挂身。情字最是耗人心血,最怕的便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徒增烦恼了。” 长孙凌妍看着波涛暗涌的人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却见卢锦坤红了脸,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长孙凌妍顿时心下大奇,他眼珠一转,连忙追问道。 “卢大哥这是怎的了?忽然害起羞来,难不成也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黑脸汉子也没把他当做外人,大喇喇的说了实话。 “我在犀牛城有个自小定亲的青梅,可惜资质不好,不能入道。老卢我千里迢迢的拜入这云苍派,也是想寻个延年益寿的法子,让我这未婚的妻子也得些益处。” 他嘿嘿笑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老卢我的资质有限,和那韩公子是比不了的,长生大道倒也没妄想过。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拼一拼为家中婆娘赚些身家还是能做到的,所以便不管不顾的来了。哪知道这云苍派路途遥远,以后想家去便是不太容易了。” 原来如此。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卢锦坤这样早早规划清楚,倒是比一心追求那飘渺的道法来的实在。 人各有志,天道总不能强求。 正说着,韩家的马车就到了两人的近前。 也不知道是睡那么缺德,刚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就挤了长孙凌妍那么一下下。 这一下来的可是太巧了,长孙凌妍万全没有一点儿防备。她站立不稳,整个人都朝着马车前行的方向扑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撞上拉车的灵马,她一个旋身,在空中借力轻巧的翻了一个跟斗,稳稳的跃到了道路的另一边。 到底惊到了马匹,车夫使劲勒紧了缰绳才将马控制住,只是这样一闹,马车倒是停在了路中央。 长孙凌妍站稳之后,立即回身,双手握拳,向那车夫和马车里面的人施了一礼。 “抱歉抱歉,在下一时大意,惊扰了阁下,万望阁下大人大量,包涵一下。” 她姿态放得基地,态度又十分诚恳,车夫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他回身看向马车,只见车门一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30章 初会 先从车里下来的,是三位姑娘。 先出来的那个女子年纪不大,她面容清秀,明眸皓齿,未语先笑,看着就是一个好性的人。 只是她虽长得娇美,可是衣着平实,不曾披金挂玉的,就连发髻都只插了一只赤金簪子,看着倒像是一个丫鬟的模样。 余下那两个女子,可真是不得了了。 一个是瓜子脸,大红色的长裙衬得肌肤雪白,细细的眉眼似笑非笑,带着那一丝丝说不出的媚气。这位少女正值豆蔻年纪,可是周身绫罗披搭却委实大胆,雪白的胸口半遮半掩的,一点都不羞涩。 她的本钱倒也足实,年纪不大身材已经出落得起伏有致,倒也衬得起这样旖旎的装扮。 这红衣少女见拦车的是个少年,顿时脸上便缓和了几分。她将长孙凌妍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眼前这人衣着寒酸,也不像是有什么来头的样子,顿时便没了说话的兴致,只站在一边,不肯开口了。 另一个圆脸的少女却不愿这么善罢甘休。 她声音清脆,指着长孙凌妍的鼻子就喝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说见谅就见谅么。我家这车千金难换,卖了你都赔不起。再说万一惊了马匹,伤了我表哥,你就是偿命也不够的!” 圆脸少女柳眉倒竖,杏眼圆翻,看上去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倒也没受到什么惊吓。 没人受伤就好。长孙凌妍倒是不介意少女话说的不怎么客气。 原本就是她站立不稳惊了马车,自己有错在先,难道还不容许人家受害方骂几句么。 所以她没什么脾气,反而是不住的点头鞠躬道歉,一副诚心赔礼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那圆脸少女的气焰便越发嚣张。 她嘴里数落个不停,虽然没什么肮脏不入耳的词汇,可字字句句无一不是明嘲暗讽长孙凌妍的低贱卑微,顺便夸一下韩家的高贵,碰到一点儿都是玷污了韩家的门楣。 长孙凌妍听的哭笑不得。 她虽然心怀坦荡,快意恩仇,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咄咄逼人的小女孩,还是没什么想法的。 被不痛不痒的说几句,让人家泄泄火,也不会掉自己一块肉。 出身好的孩子,骄纵一点儿难免,真和她们认真就输了。 她也不在意,表面上低着脑袋听训,实际上心思早就不知道云游到什么地方去了。正想 的开心,忽听耳边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 “霜儿!适可而止吧。” 此话一出,那名叫做霜儿的圆脸少女像是被按下了电源,瞬间就不再吭声了。 人群也忽然安静了下来,有人从马车上走下来,脚步沉稳有力,一步步向着长孙凌妍的方向走来。 一双登云靴停在了她的眼前,周围响起了一阵阵的抽气声,有人还在窃窃私语,想来是有什么大人物登场了。 长孙凌妍好奇的抬起头,她顺着那精致的靴子向上,想看看是哪方神圣,竟然连出场都真么有派头。 云锦袍子,盘月披风,紫金冠。只见眼前站了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他一身白衣,腰上缠了镶白玉的腰带,玉映人面,越发显得出尘俊逸。 修眉俊目,鼻峰挺直,饶是长孙凌妍阅遍各色美男,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位偏偏佳公子,古风美青年。 要是放到现代,怎么也是一个新生代的偶像剧小天王啊。 “韩大公子!!” “是韩公子!!” “大公子出来了!!” 见长孙凌妍看向他,那青年便朝着她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这位兄弟,得罪了。舍妹刚刚也是情急,无礼之处,还望兄弟不要和她以小女子计较,海涵海涵。” 长孙凌妍朝他友好的笑了笑,也拱手回礼道。 “公子不必客气了,明明是小弟有错在先,这位姑娘心生不悦也是应该的,小弟本就惭愧的紧,万万不敢怨怼的。” 她开口便磊落的认了自己有错在先,提也不提被人奚落贬损的事情,也算给这位韩大公子一个台阶下,顺便帮这姑娘圆回了场子。 韩大公子微微一笑,立时便领会了长孙凌妍的意思。他见这少年眉清目秀精致至极,又知情识趣心处事周全,心中顿时好感倍增,一时起了结交的心思,便又开口说道。 “在下韩忱,字淮望,不知这位兄弟…….” 他自小众星拱月,见多了了周围人逢迎吹捧的嘴脸,心中甚是厌烦。今日这少年若是借势生非或是赔笑谄媚,他自然是立时转身就走的。可长孙凌妍行事爽朗大方,不卑不亢,倒是合了他的心思,忍不住大有知己之感。 “我叫长孙凌岩,字……字……诶,韩公子,我出身贫寒,能有个名字便不错了,父母哪会想到给个字呢。” 长孙凌妍说的很坦坦荡荡,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没有字是件窘迫的事情。 她是真觉得没什么,现代人除了那些好古风的之外,有几个人还流行起字呢? 只是听在韩忱的耳中,那变成了宠辱不惊,贫贱不移,正是中正高洁的君子之风。他越发觉得这个少年可贵,倒想和他继续攀谈一阵。只是他刚想开口,身后的红衣少女却不着痕迹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细语的说道。 “表哥,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办了正事再说。” 听她这么说,韩忱也不再坚持。他本就是为了选徒大会而来,家中此次对他寄予厚望,自然不敢有丝毫的差池。 他点点头,上前一步,对着长孙凌妍拱了拱手。 “长孙兄弟,忱有事在身,不便久留。我住在忻城万安客栈,兄弟若是有空,可以来找我畅谈一番,忱必然扫榻相迎。”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她对这位韩大公子没什么兴趣。富贵之人多讲排场,好仪态,韩忱说的这些她只当是客套罢了,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可她也没傻到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就给韩忱没脸,那就是有意寻仇了。 两人互相告别之后,便各自踏上了旅程。 韩家马车上,那黄衣少女张银霜斜倚在座位上,气哼哼的说道。 “表哥跟那个庶民啰嗦什么。原本就是他忽然冲出来,要不是阿迁躲得快,怕是就要这么赖上我们呢。” “听说下界就有这样的人,见到马车便自己撞上来,扯着主家要赔偿,无赖的很!” 她杏眼灵动,嘴角微微翘起,整个人越发的娇俏动人。只是韩忱一直看向窗外,这样的美态根本就没收进眼里,倒是拜拜浪费了张银霜的一番心思。 “长孙兄弟不是那样的人,我看他神情坦荡,为人磊落,是个可以结交的君子。” 他对长孙凌妍的观感甚好,自是不愿意听个一表几里的表妹数落他的不是。 “表哥看人自然是准的。只是咱们这次出来的时候,族长曾经叮嘱过要小心周遭,莫要着了那些小人的道。霜妹妹这样说,也是害怕那位长孙公子心怀不轨,一时想左了。” “我看那位公子的人品,想必也是入得了云苍门下的。到时候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表哥若再想结交,岂不是更加的便利了。” 这次开口的是那位红衣少 女。她本名王芯莲,和那位张银霜一样,说是韩忱的表妹,实际不过是依附韩家的那些小家族送上来的。此次跟着韩忱到忻城,不过也就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被收进云苍门墙。若是韩忱心黑一些,拿她们用做来打点关系的礼品也是可以的。 正道不流行采补,男修若想繁衍子嗣,广收妾侍倒是一个路子。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越是这样。送什么都比不上送个能生下孩子的女人。 王芯莲自然是想跟着这位风度翩翩的韩公子。她自知自己没什么灵根,也就不指望长生大道。既然做不了正室,当妾还是找这个她喜欢的比较好。韩忱天资卓然,将来前途无量。即便是有了道侣,可是自己早早就跟在他身边,那情分也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只是打着这个主意的女人实在太多,让她现在就不得不有些动作了。 侍女阿凤相貌一般,不算什么威胁。此次跟着来的只有张银霜和她两人,她自然不能客气了。 刚刚那番对话,她先点出了张银霜的骄纵多疑,又婉转的应和了韩忱的想法,最妙的是她还提点了此行的来意,简直面面俱到,堪称完美。 韩大公子看到自己这样善解人意温柔贤惠,怕是心中也会有所触动了罢。 想到这里,她笑的眉眼弯弯,更加婉静嫣然了。 第31章 夜袭 马车上的这些勾心斗角,长孙凌妍是不知道的。 对她来说,韩忱不过就是一个偶然遇到的路人。侧身而过,之后也没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比起风度翩翩的韩大公子,她反而对那三个姑娘之间诡谲的气氛感到印象深刻。 雪巍岛后院的争斗残酷而血腥,长孙凌妍对于这些女人暗藏的恶意分外的敏感。 直觉告诉她,这次的停车事件并不像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这位大公子恐怕要有些麻烦了。 只是,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比起男神的生死,她更关心刚刚是谁在车经过的那一刻将她推了出去,将她好好的利用了一次。 “长孙兄弟,你没事吧。” 卢锦坤气喘吁吁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看上去脸色苍白,也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流淌下来的汗,急忙拉过长孙凌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哎呦,刚才可吓死我了。那马车要是再快一点儿,兄弟你这回可是要危险了。” 说到这里,卢锦坤看着那早已远去的马车,愤怒的捏紧了拳头,颇有不平的说道。 “什么世家贵族,又不是在下界,哪有那许多讲究。不过就是一群公子哥儿罢了。拜进山门之后,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长孙兄弟,你可不要放在心上。不是有话说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哥哥替你记着这笔账,终究咱们能找个时候还他一回!” 卢锦坤说的激昂慷慨,感同身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自己被人欺负了呢。 可无论他怎么说,长孙凌妍却只是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的附和。 原本就是一件不怎么大的事情,若真顺着他的话想下去,性质反而严重了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这位卢大哥是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的。就算事发当时,自己被忽然推了出去,按照常理来推断,卢锦坤的位置也应该是站在靠近官道的边缘。 可是看他刚才的动作,竟然是从人群中挤出来,那说明自己拦了马车之后,他不但没有上前解围,反而朝着人多的地方躲了回去。 人的某些下意识的习惯就是这么有趣,会毫不掩饰的将内心的打算暴露出来。虽然卢锦坤嘴上说的亲热,可长孙凌妍心里明白,刚才伸手推她的人,十有□□就是这个她新结识的卢大哥了。 只是 不知道,他闹这一出是针对那位韩大公子,还是针对她长孙凌妍的了。 “时辰不早了,卢大哥,咱们还是尽快赶路才是。若是今天傍晚进不了忻城,怕是要误了明天的大事。” 少年笑眯眯的说道,似乎刚才的那些不愉快,他通通都没放在心里。 卢锦坤的眉毛不经意的皱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本那副憨厚的模样。 他点点头,满脸赞同的说道。 “还是兄弟你晓得分寸啊,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两人边走边聊,倒是恢复了之前那副热络的样子,推心置腹的又和亲兄弟没什么差别了。 一路无话。 进了忻城,卢锦坤却不肯再蹭长孙凌妍的地方住了。 “兄弟,哥哥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你这也不是很宽裕的人,哥哥我实在是不忍心再让你接济我了。” “左右就是一晚上的事情,哥哥我正好找个活计赚点银钱,以后咱们花钱的日子在后头呢,可不能不打算啊。” 他说的言辞恳切,脸上满满的都是真诚,倒让长孙凌妍不好再说什么了。 原本她也只是客气一下,并不想在和这个居心叵测的黑脸汉子多做纠缠。现在他能自己主动离开,想必是另有谋算的,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如此一来,长孙凌妍倒是能够确定了,卢锦坤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分开,长孙凌妍找了一家中等的客栈,卢锦坤则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再也看不到踪影了。 入夜,万籁俱寂,忻城的灯火的也暗淡了下来。 长孙凌妍将灵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待到气息平稳之后,这才缓缓的睁开眼,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那柄魔剑,现在倒真成了她的一个心腹大患。 以前修为低微还不明显, 这些日子,她的经脉运转通畅,修为也在不断地提升之中。那魔剑原本就是被阴阳轮吸引进来,并没有真正认主,如今借着这灵气的流通滋养,更是变本加厉,频频异动的厉害了。 魔剑满是怨恶之气,日久天长,连带着长孙凌妍心中的戾气也不断地攀升。这样下去,一旦有一天她遏制不住心中的杀机,沾染了血腥,便是阴阳轮也救不了她,只能白白变作那魔物的培养皿了!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驾驭它的办法, 将它收归己用,听她指挥。 长孙凌妍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厉害关系。 可是如今她身处正道势力的腹地,但凡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恐怕就会被那些所谓的仁人志士全力击杀,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何况她虽然有太一守心经和阴阳轮这样顶级的机缘,可是苦于找不到好的剑技来发挥,便如同一个力大无穷的力士被束缚了手脚,有心杀敌却无处发挥。 这便是她千里迢迢奔赴忻城的原因之一。 再这样放任下去的话,她说不定便会被那魔剑迷了神智,彻底沦为它杀戮的傀儡了。 若是实打实的修了云苍的剑道,也倒是个大大的麻烦。修真之人技法修习没有限制,可是作为根基的功法却只有一个选择。即便是云苍派称霸正道,可连山心法哪里比得上太一守心经来的高端,到时候自己立时就要暴露了。 最好的选择,便是入了云苍派却不不入剑峰,一样能够接触到云苍的剑技,那便是最理想的情况。只是不知道这云苍派对于非剑修有没有什么限制,倒时候只能见机行事了。 长孙凌妍心思百转,兜兜绕绕的还是回了原地。 原以为下了雪巍岛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现在看来,也未尽如此,终究还是要为生存奔波。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漫无目的的透过半开的窗棱,探向远方黑沉沉的夜空。 没有了都市延缓缭乱的霓虹灯,这里的夜空显得分外干净。星光点点如同缝缀在天幕之上,越发显得空阔高远。 她呆呆的看着远处,脑袋已经不知神游到什么地方,忽然被以道闪动的黑影吸引住的心神。 咦?那是什么? 只见那黑影若隐若现,速度却是快的出奇,眼看着从远处一下子就奔到了近前。 这诡异的身法和掩饰气息的能力,怎么和她修炼过的幻真诀这么相像呢?! 长孙凌妍心下大奇。 她记得殷朗曾经告诉过她,这幻真诀原本就是一位修真大能的不传之密,那大能陨落之后也没有传人,她手中的这本还是殷朗在机缘之下凑巧拿到的,天下只此一个完本,再无分号。 幻真诀这技法甚是奇特,行走飘忽,每一步的落脚的轻重和角度都有讲究。若不是长孙凌妍修习过这套技法,是绝对不可能发现那黑影的存在的。 这么看起来,那黑影的步法 虽然像模像样,可是细细琢磨起来,和她的幻真诀还是有些差别的。依照长孙凌妍的角度,步子缺乏节奏,角度失当,和真正的幻真诀相差甚远。 可即使是这样,达到掩人耳目隐藏行踪的目的,还是不难的。 想着想着,她一时不察,人竟到了近前。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心中皆是巨震。 那黑影万万没想到,此间竟然会有人破了他的伪装,看穿了他的踪迹,还将他撞了一个正着。 那人身材高大,黑衣黑帽黑面罩,全身上下都蒙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利眼在外面,眼中精光闪烁,杀气满满。 这就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典型打扮。 可是他遮掩的再好,长孙凌妍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也不陌生,正是之前在忻城门口和她分道扬镳的那位黑脸大汉——卢锦坤。 第32章 对峙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都没反应过来,齐齐愣在了当场。 下一刻,两人又同时动了起来。长孙凌妍取出了一只精巧的小铃铛,堪堪止住了卢锦坤翻身进房,斜刺过来的剑尖儿。 “摄魂铃!!!” 那黑衣男人一声低呼,瞬间便退出去几大步,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和毫不掩饰的忌惮。 “你竟然是个魔修?!!!” 矮油,这铃铛竟然这么有震慑力,难怪安图眼珠子似的宝贝着,恐怕是来历不小啊。 长孙凌妍哪里会用这歪门邪道的东西,不过就是拿出来装装样子吓吓人罢了。 被人发现的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中迅速转过了几个念头。 打是打不过的。除非拿出千机括,否则就凭她现在连三脚猫 的本事都没有的显示情况,怕是马上就要交代在这里。 别说什么一饭之恩了。 这卢锦坤显然就是有备而来的,真要是念着她曾经出手相助,就不会暗中将她推出去了。 不动用千机括也是想冒险摸摸这个男人的老底。 他既然会用类似幻真诀的步法,显然应该和魔道有些渊源。自己摸出这个铃铛,说不准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若真是不行,再动用千机括也来得及。 她长孙凌妍虽然是个攻击渣,可凭借着阴阳轮和丰沛的灵力,当个抗击打的血牛短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千机括用一次就少一次,还是留着保命比较好。 果然,一切都按着她的设想发展了。 “你既然认识这宝贝,显然也是同道中人了?” 长孙凌妍故作高深的笑了笑,刚想再说些什么套套话,只见原处的天空忽然冲起了一道耀眼的火光,随后便有呼救喊叫的声音传了过来。 长孙凌妍脸色一变,双眼紧盯着卢锦坤,沉声问道。 “是你做的?!” 她的手慢慢滑向了腰间系着的灵袋,一旦卢锦坤有所异动,她就准备用千机括将他击杀在当场。 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自己又认出了他的身份,不灭口不是魔道的作风。修真之人,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不得不防。 长孙凌妍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卢锦坤却忌惮着摄魂铃的凶名,丝毫不敢乱动。 晶莹如水,坚硬如金铁,只要 被叫出了名字,神魂便会被摄入铃铛之内,永世不得超脱。 卢锦坤虽然不是他的真名,可他此来忻城都是用的这个假名,一时之间倒也习惯了。怕就怕这傻小子真用这个名字呼叫自己,若是不小心应了声,那边要阴沟里翻船了。 此时虽然是深夜,可是长孙凌妍却并未更易就寝。是以她现在依旧是一副小少年的装扮,倒是让这个不速之客没发现什么端倪。 “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黑衣青年收回了手中的利剑,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 开玩笑。他刚刚就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笼罩着浓厚的杀气,即使他立时便转身跳出窗外,也免不了被击杀的命运。何况这人手中还有摄魂铃,绝不是容易对付过去的。这样的威势之下,他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当初自己怎么就挑上了这么一个煞星呢? 长孙凌妍却没有他这示弱的话放松了警惕。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死死的盯着眼前黑衣男子的一举一动,冷声问道。 “我真名叫做展梓渊,是闳西展家的后人。” 他顿了顿,顺手摘下了自己脸上蒙着的黑布。 再不是那个满面风尘憨厚爽朗的黑脸汉子,眼前的青年皮肤白皙,容色如玉,剑眉星目之下,薄薄的唇角似笑非笑,比起那位风度翩翩的韩大公子,倒是还要俊上几分的。 原本以为自己报出家族的名号会让眼前的少年动容,谁知对方就像是听到家口卖猪肉的屠户叫王三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闳西展家,那可是闳西有名的修真世家。家中带带有人踏上大道本家更是闳湖地区的土皇帝,其风头和劲势之强比之现在的韩家也未逞多让。 说起来,这韩家还是最近百年兴起的新贵,虽然在东林大陆站稳了脚跟,可若是真论起势力根基,比起老字号的展家那还是差了一些的。 这么有名的家族都不放在眼里,这少年要么是长在山沟没见过世面,要么就是系出名门看不上眼了。 一时半刻的,展梓渊还真就拿不准主意要怎么应对了。 远处的火光冲天,显然是一时半刻灭不下去了。长孙凌妍指了指窗外着火的方向,对眼前的这位英俊青年低声问道。 “你为什么要放火烧掉韩家租住的客栈?” 韩忱曾经告之她落脚的地方,长孙凌妍虽然没去拜访过,可大概的方向还是知道的。 好巧不巧,哪里就是距离明天选拔开始的投宿地。韩家那么土豪,自然是不会委屈了自家的天才。 展梓渊倒也没有隐瞒她。 这事情说起来本就是韩家没脸,他自然不会好心到替他们隐瞒。 “我展家分支有位庶出的姐姐,幼时由长辈做主定给了韩忱的庶兄做正室,五年前两人拜堂成亲圆了房。我那庶姐年轻貌美又性格温婉,嫁过去自然是勤恳侍候公婆丈夫,没有一丝怨言的。” “谁料三年前,那王八相公偶然间发了灵根,被玄丹宗收入门墙,更是得了那宗主妹子的亲眼,便闹着要再娶。” 展梓渊说的慷慨激昂,可是长孙凌妍却听得直皱眉。 这些狗血的过往,她可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她只关心展梓渊闹了这一出,会不会关联到她自己。 毕竟昨天众目睽睽之下,是她拦下了韩忱的马车。要是韩忱真有个三长两短,那韩家岂不是要怀疑到她的头上。 只听展梓渊又继续说道。 “庶出配庶出,原本就没有谁贵谁贱的分别。那王八要是直说自己想靠女人的裙带,那倒也算个磊落的小人,两家私下里解决了,我也没啥话说。可是他偏偏挑了我那庶姐一百零八个不是,硬是不顾我展家的颜面,要把我那庶姐贬妻为妾,想两头好处都占着,简直就没把我展家看在眼里!” “今天他韩家的天才不是要拜师么,小爷我也来拜师。不但拜师,还要死压这小子一头,扇韩家几记耳光,方能出了小爷胸中的这口恶气!” “所以你就利用我,在马车到的时候推我出去,逼迫韩忱下车,好方便你做手脚?” 长孙凌妍冷冷的说道。 听她这么问,韩忱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么……家里不让我惹事,可是我憋闷的很,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长孙凌妍嘲讽的笑了笑,却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她心中清楚的很。展梓渊之所以会露出愧疚的表情,是因为自己展露出来的实力震慑到了他。一个有实力的敌人和一个有用的东西,在人们心中的重量是不同的。 如果她今天没有摄魂铃,没有千机括,那这位看着爽朗的青年恐怕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三界之中,实力还是最重要的。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修真界也不可能免俗。 “所以你就趁着晚上去放火?” 她轻声问道,语气中有毫不掩饰的嘲弄。可眼前的少年却并不介意。 只见他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又继续说道。 “小火星不算什么,最多让他睡不好而已。要是连这点麻烦都处理不好,那他还算什么韩家的天才,干脆就叫蠢材好了!” “我潜过去的时候,正看着他那两个妹子衣着暴露的往他睡觉的房间走,闭着眼都知道她们是做什么去的。哼!就是这么一个性好渔色装模作样的家伙,竟然还能跟小爷并称,简直就是在骂我一样!” 长孙凌妍被气乐了。 她不想继续和这中二青年继续浪费时间,而是径直奔了主题。 “你这步法……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魔修?” 一说到这个问题,那美青年顿时便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清楚了。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总之……你给老……子记号了,若是今夜的事有半点风声传了出奇,劳资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寻你的晦气。” 长孙凌妍晃了晃手中的摄魂铃,那铃铛发出微微的震动,证明这青年报下的名号是真的。 长孙凌妍逼着他发了一个心魔誓,便将他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她倒是真不怕魔修的事被人散布了出去。展梓渊既然认识摄魂铃,想必也是知道它的厉害的。 他若是违背的心魔誓,此生的修为基本就停滞在这里了,自然是不划算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已经被她应在了摄魂铃铛之上。就算她不会魔功,也不愿意用人的神魂炼法器,想要引出他的魂魄还是不难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想到明日一早就开始的选拔大会,她便锁好了门窗,倒在床上沉沉的陷入了睡梦之中。 第33章 双壁 忻城的清晨,原本应当是静谧悠闲的。 这个小城虽然是在云苍派的脚下,可是常住人口却不是很多,城里大都是些南来北往的商户,还有从云苍山下来的修士们,人来人往的倒也热闹。 今天正赶上云苍派十年一次的选徒大会,城里更是闹翻了天,神,连打鸣的公鸡都被惊得要命,径自钻到窝里不出来了。 一大早,还在睡梦中的长孙凌妍就被外面喧哗的人声给吵了起来。 她快速的梳洗完毕,推开窗子向外观瞧。只见原本就不宽阔的街道上,满满当当的挤得全是人,路边的摊子上甭管是卖的什么,全部都被吃饭歇脚的人占满了。 今天的生意特别好做,小贩都不用吆喝,买家便一*的挤上来,挥舞着银钱将货品清理一空。 云苍派每十年收一次徒弟,山脚下的忻城人已经习以为常了。要是年纪稍大些的本地人,还会告诉你选拔应当准备的一些必需品。 先别管真的假的,就那笃定的态度和斩钉截铁的口气,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还有心思活动的奸商,特地在选拔大会前夕印制了一批拜师指南,上面详细的列出了整个选拔的流程和可能考查的方向。有些特别标注了“绝密”字样的拜师指南,更是受到一众考生的追捧,据说这是云苍派内部流传出来的消息,印刷的人有内线在里面,可信度极高。 这不就和大学考研的时候,那些漫天飞的“内部资料”一模一样么。 长孙凌妍笑着摇摇头,婉转的拒绝了小贩的热情推销。 她考的不是剑宗,竞争自然就要小的多。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平阳,可是也未必就没有机会。 哪怕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只要混进去就行,以后总能找到机会。何必和那些世家弟子抢风头别苗头呢。 想到这里,她觉得非常轻松。看看时间还没到,她便沿着忻城最繁华的街道,悠闲的逛了起来。 说是逛街,其实也就是被人挤着走。忻城虽然不算小,可是一下子接待全东林来的客人,还是有些吃力的。 长孙凌妍运气不错,昨天到达的时候还是有地方住宿的。据说好些个后来进城的人根本就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有钱有势的人家就歇在车里,家境贫寒的只能自己找个背风的角落凑活一下。好在三月的忻城温暖干爽,倒也不是那么难熬。 长孙凌妍一边闲逛,一边观 赏着忻城的风土人情。 她自下了雪巍岛之后,大都是在山海之间转悠,很少有机会进了人类的城镇。 只听前面的几个少年议论道。 “听说了吗,展家的少主这回也来了。” “真的?!!啊啊,这下子南东林的两个青年才俊都到齐了!” “你们不是才得到这个消息吧,真是太孤陋寡闻。算算年纪,韩大公子和展少主都能赶上这次的选拔,要不然你们以为今年来选辅助门的姑娘怎么会这么多!!” “嘿嘿嘿,这两位都是名声在外,此次选拔自然要被放在一起比较的,这下子可是有热闹看了。” “你们这群见识短浅的土包子,韩忱和展梓渊有什么好的,和我云苍明泽剑宗的大师兄祁鼐比起来,这两个还都是些矛头小子呢!” 此话一出,顿时惹得众人的哄笑。 长孙凌妍也笑了。韩忱什么性格她看不明白,可是这个展梓渊目测却是一个中二青年。姑娘们要是知道她们心中的男神小肚鸡肠好胜心切,根本一点儿都不高冷,恐怕会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吧。 “祁鼐是何等的人物,怎么能和这些无名小卒放在一起比较。” “是啊是啊,祁鼐成名的时候,那两个小子还在找娘喝奶呢。” “要是这么比,倒不如把魔修的天才殷朗也放进来,那便算你赢了!” 说话的人显然不是云苍派的弟子,说起祁鼐也一点儿都不客气。他此话一出,倒把之前还叫嚣着祁鼐的那个少年给噎的没电了。 他满脸通红,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辩白。 “殷魔头……那是个魔修,怎么能同光风霁月的祁师兄相提并论?” 众人一阵嗤笑。 时下正魔虽然不两立,却主要是因为立道不同,互相看不顺眼,倒也不至于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提也不能提一句。 殷朗虽然是魔修,可是天资机缘和本人的韧性有目共睹,即使是正道众人也不得不点头说个赞。 所以少年那正魔说事,必然是被人鄙视的。 “魔修又怎样,不过就是大家修炼的功法不一样,和咱们讨论的题目没关系。修为放在那里,年纪轻轻就到达出窍期的正道修士有没有?” “就是啊。虽然云苍派是正道第一的门派,可是毕竟也没养出这么出色的徒弟。人家还是一个散修… …” 接话的少年也不客气。他来自乾明道宗,师门万年被云苍压在下面,心中自然是很不服气的。这次跟着师门来观礼,倒是遇见了族中的几个子弟,那个投了云苍一向高傲看不起人,他找到机会便奚落一番。 “殷朗这次出关,也不知道会进益成什么模样,我觉得正道的前景堪忧啊。” 有人叹息着说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听说那魔头本身不怎么关心两道争斗,对女色一事也不怎么上心……” “怎么不伤心,他有个小情人宝贝的很,一直就专宠那个…..” “诶……能迷住那种人物的,会是怎样的绝代佳丽,只可惜美人命薄,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说起女人,少年们顿时冰释前嫌,兴致勃勃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长孙凌妍却不耐烦再听他们啰嗦。看看时间,选拔马上就要开始了,她便找了个空隙,朝着比试场地的方向走去。 到了目的地,果真是人山人海,大排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当中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剑”字,猩红色的旗帜飘得高高的,远远就能一眼看到。 这里聚集的人最多,队也大都是排在那旗子下面的。 不用说,这里自然就是云苍派的王牌剑修各峰的报名地。 云苍虽然是一个大派,可是山上剑修的宗门林立,少说也有十几个以上。 大家都是修习连山决,可是这功法博大精深,派中精英都有自己的理解,经常争执不休,甚至一言不合就动手比斗。 时间久了,连掌门也受不了这经年月久的争吵,某任掌门索性将划分了地盘。 虽然还是云苍派,可是各自收徒修习,三十年大比一次再排名论位。 资源,自然也是按照排位来分配。 所以别看报名的人多,云苍内部的争夺也很激烈的。 好苗子谁不想要。培养出一个祁鼐一样的人物,明泽宗能不愁吃喝好多年。 长孙凌妍的目的,自然不是这些看花了眼的剑门。 只是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想要离开,也好突破重重包围。 她溜溜达达,边走边看。 花团锦簇莺莺燕燕的地方,不用说,自然就是辅助门的报名处。 除了剑 修那里,这里的人是最多的。 赶路可以坐轿,可是报名就需要自己亲自上场了。女孩子们大都正值妙龄,含苞待放的鲜花一样,安安静静的等着叫到自己的名字。 想要进门,没有灵根是不行的。 负责报名的管事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棱台,只有感知到灵力,这东西才能亮起来。这才刚刚只是第一步。 很快,有位貌美如花的姑娘便被刷了下来,哽咽着跑走了。 家人追了上去,好说歹说的请上了轿子,很快便离开了会场。 梦碎的滋味可不好受。 进了门,就一定能有美好的前程么。 修真者的道侣大都是些女修。若是当不成大老婆,那做小妾和在下界又有什么分别呢。 修真之人寿元大都很长,等到你白发苍苍的时候他依旧容颜如玉,真是没什么趣味。 长孙凌妍感叹了一阵,便继续向前走去。 她的目的地是器宗。 阙辛老祖给了她炼器的传承,手中又有六阳真炎和九阴冥火,这样的条件不去炼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只是炼器在云苍是个小宗,人气别说剑门和辅助,即使是丹宗和符箓也比不了。 可是器宗在云苍派的地位可是不低。 修剑之人,不管立道如何,终究是梦寐以求一把好剑的。 器宗人少,可是现任的峰主辟火真人确实三界一等一的好匠师。别说是在云苍派,即使是魔道中人,能求得他出手的也是天大的荣幸。 真人近几年潜心研究,已经很少出山铸剑了。可是器宗的威名却没有颓落,反而随着云苍各剑门队伍的壮大而生意兴隆,赚个钵满盆盈。 修真是件花钱的事,最穷的莫过于剑修,只能靠寻宝打劫搞副业贴补。可是再穷,花在剑上的钱也不能省,若比收入水平,那器宗可说是云苍第一,就连丹宗也要甘拜下风。 长孙凌妍就是奔着这位辟火真人来的。 第34章 拜师 炼器是件苦差事。 每日烟熏火燎不说,想要做出一件成品,对于火候的控制、工艺的设计和要求极其严格。 炼器不是打铁,同样的材料在不同的设计下,成品的属性千差万别。 一个器师不但是法宝的制作者,更是法宝的设计者。缺乏想象力和合理性的设计,即使做出来的品阶很高,也会因为其鸡肋的属性而被人唾弃。 最要命的是,器师在工作期间精神长期紧张,一点儿都不能放松,很是折磨人。 是以虽然器宗在云苍派的地位不低,可是真正愿意干这个的倒是没有几个。 比起炼器,炼丹的利润虽然没有那么大,可是却要轻松了不少。 炼丹的火候有童子负责,丹师只要掌握好材料成分的配比和出炉的时间就行,剩下的工作都有其他人代劳。 薄利多销,收入稳定,即使做不出来极品丹药名扬天下,可是在门派里混个小康还是不成问题的。 长孙凌妍到达的时候,堂堂器宗报名处空荡荡的。场地里只有小猫两三只还在犹豫徘徊,和剑宗的人声鼎沸简直不能比。 可就是这样,来报名的弟子们还是面如土色的走出报名场。器宗海选淘汰的比例惊人,是个报名倒是有九个纷纷改投别的宗派了。 “这叫什么事啊!连灵根也不测一下,摸了摸手就说资质不符,未免太过随便了罢!!!” 一个少年怒气冲冲的说道。 他的同伴拉过他,很是息事宁人的劝慰了几句。 可是少年依旧难忍这口恶气。 他越想越火大,头脑一热便吼出了声,声调不降反升,语气中的委屈和愤恨全场人都听得到。 “难怪器宗人少,就这么选下去,小爷看它早晚要关门绝宗!” 这话放的可是真狠。 那少年的同伴见一众人都看了过来,也知道这口无遮拦的家伙麻烦惹大了。器宗人虽然少,可是个顶个都是护犊子的,外人要是说上一句不是,那还不得脱层皮。 将来还想在云苍混,自然不敢得罪这群大爷。同伴也顾不上许多,急忙拽着那少年离开了报名地。 他们走了,下一个,就轮到长孙凌妍了。 她走上前,这才看到负责报名和初验的是一个老头儿。 他穿着一身灰黑色的袍子,袖口领边儿黑的油 亮,头发乱的像鸟窝一样,脸色暗黄,好像是几百年没洗过的样子。他双手插在袖口里,下垂的眼皮耷拉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默默的缩在桌案之后。 见人走到跟前,那老头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大喇喇的亮给了她。 “报名费。50块下品灵石。” 黑!真心黑! 50块下品灵石,在忻城足够包下一间小型客栈了。 为了这个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的选拔就要花费这么多,难怪刚才的少年破口大骂。 不是说器宗在云苍是土豪么,怎么还要价这么高,这是趁机敛财吧…… 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想进器宗,总不能连名都不报罢。为了美好的未来,长孙凌妍也只好摸摸鼻子认了。 好在安图的灵袋还在她的手里,这家伙大小也是一派掌门,袋子里面倒是颇有一些积蓄。 白来的东西她不心疼,很痛快的就将报名费放进了老头的手中。 手刚想缩回来,异变就陡然发生了。 只见那老头忽然手指灵活的一翻,一下子就抓住了她想要收回去的手腕。 长孙凌妍只觉得手臂一麻,手腕好像被铁钳夹住了一样,根本就动不了分毫。下一刻,几根手指在 她的手腕上来回的摩擦按压,用劲之大,几乎让她痛叫出声。 她又惊又怒,刚想用灵力将这耍流氓的老不休震开。却听耳边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 “灵气充足,筋骨灵动,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刚才那个叫骂的少年说过,只是摸了一下手就把他淘汰了下去,想必这摸手也是挑选的一种方式了。 那老头翻来覆去的研究着,长孙凌妍也不反抗,就这么任由他圆捏扁揉。 忽然,这老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竟从矮凳上站了起来。 他此时再也没有那半睡不醒的模样了。只见他双目圆睁,浓眉紧蹙,沉吟半响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那双山鹰一样的利眼定定的钉在长孙凌妍的脸上,目光在她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视,恨不得立时就能看出些端倪。 长孙凌妍这才注意到,这老头的瞳孔竟然是金色的。 那眼珠光华 内敛,却又锐利无匹,和他视线交错之时,长孙凌妍只觉得有如泰山一样的沉重。 这是威压。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绝对的震慑,是源于本能的恐惧的臣服。意志稍微薄弱些的,怕是立时就坚持不住,想要跪拜下去了。 这老头绝对不是简单地角色! 长孙凌妍脑中的警铃大作,心脏也瞬间漏跳了几拍。 这种感觉,和她当年在碧澄湖初见殷朗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她失去记忆没有修为,可是尚且能够坚持立在当场。现在这个场面必然也不能落了脸面。 她屏息凝神,却不敢启动阴阳轮引导灵力运转。手腕被这老头抓在手里,内息的变化是骗不了人的。 为了进云苍门墙,暴露自己身体中的宝贝实在得不偿失,她只好咬牙硬撑,全凭一股子毅力才没让自己的膝盖打弯,硬生生的钉在了原地。 如今,只盼着这老头快点儿考验完毕,好让她喘一口气罢。 好在老头儿也没有想要为难她的意思,探看了一下就松开了手。 “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屁股一歪又坐回了凳子上,金色的眼睛眯缝了,隐约带着一丝笑意。 他虽然还是在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可是目光、却比之前要柔和的多,简直称得上是和蔼了。 这是……看中了?! 长孙凌妍抱拳拱手施了一礼,朗声的回答道。 “弟子长孙凌岩。” 老头点点头。 “为师乃九原道人祝朽木,明日你就到器峰九原宫报到吧。” 说着,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脏兮兮的小木牌,随手就扔给了长孙凌妍。 少年本能的伸手接了过来,等拿到手里才发现,这牌子上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这这这叫信物么?!! 就这么一块破木头,云苍派怎么就能放我进去? 还有…..我什么时候拜师了,我不是奔着辟火真人来的吗,这个朽木老头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正一脸茫然,只听那九原道人又慢悠悠的说道。 “收了信物,便算作拜师入门了。劳资门下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只管上山,自有管事替你安排住处。” “我门下不讲俗礼,只求为人坦荡磊落,不受气却也不 得恃强凌弱。求道求道,求的是不伤天理,不违本心的道。那些死脑筋的一定要分个黑白曲直,这个你不用搭理。可若是让我知道你作奸犯科,戕害生灵,那就别怪老子下狠手清理门户了!” 老头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说道。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着实让长孙凌妍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这个时候讲什么黑白曲直,显然是在提点她身体之中的那柄魔剑。这朽木真人一摸就探到了自己的底牌,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角色。 她连忙跪伏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扣了三个头,低声说道。 “师尊教诲,凌妍谨记在心,日后必当谨言慎行,不敢逾距。” “也不用那么严重。” 九原老道冷笑一声。 “老子门下的小兔崽子们用不着那么憋屈。” “只要记住那八字门规,云苍山大可横着走,谁找上门来都没用,让他来找老道理论理论!” 这话说的可真是嚣张,简直就是明着告诉长孙凌妍可以欺男霸女了。虽然范围限制在云苍山,可云苍是哪里,是正道第一门,名号晾出去就能震慑一众门派的强横之地。 即便是云苍势力最大的剑修也没有这样的底气,这位九原老道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 长孙凌妍心下满是疑惑,可是再要多问她确实真没有这个单子,索性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作出一副恭顺听话的鹌鹑模样,等着这位新出炉的师尊接着训示。 “师门的情况,等明天你上了峰老子再和你细说罢。老子还要事,你自己先到处逛逛吧。” 说完,他赶苍蝇一样的挥了挥手,看也不看还在后面排队等着报名的少年们,招出一柄飞剑踏着就走了。 长孙凌妍立刻心领神会,也很识趣的光速退了下去。 只剩下后面那稀稀拉拉还在排队的年轻人,呆呆的望着早已飞至半空的飞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是什么情况?!! 等着选拔的少年们都傻了眼。管事的没了,这名还怎么报啊? 有机灵些的想起前面那个小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是磕头又是拱手的,肯定知道些内情。 可是再想找人,却发现早就踪迹不见,连个鬼影都看不到了。 奇怪,到底是什么时候跑掉的,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呢? 第35章 巧遇 长孙凌妍自然是一早就遁走了。 她不知道那些胸怀理想的少年是否还能等到进入器宗的机会。万一不能,那她的仇恨值可是拉的太大了。 话说,做考官这么不负责任好么?不会被云苍派内部处罚吧…… 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也没注意看方向。走了一会,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剑宗选拔的场地了。 因为剑宗各门要选拔的弟子数实在是太多,所以负责接收本年度新弟子的聆训堂也就设在了剑宗报名地的旁边。 说起来,长孙凌妍应该是这一日中,最快被收入门墙的弟子了。按理她应当第一时间去聆训堂报到。可抬头看天色还早,聆训堂人山人海的,报到也有点儿太抢风头了,她也乐得在山下多看一会儿热闹。 说起来,剑宗各峰的选拔比九原道人可是正规的多的多了。 先是报名,然后看灵根、灵骨,最后还要经受心智的考验。按照报考指南上说,每一道管卡都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可难中之难的,还得说是验心关。据说进入关卡的人会看到自己内心中最为恐惧的景象,如果心智不坚定便会很容易就崩溃,甚至有人再也不能振作起来,一生便流于平庸。 这个倒是蛮有意思的。 可惜她入了器宗,自然是没机会参加剑宗选拔。 要是有机会的话,她倒是很验验自己的心智,想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到底是什么。 剑修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虽然她在云苍派不能走正统修剑的路子,可是试一下自己作为剑修的资质还是可以的吧。 左右就是一个平阳,应该不太惹人注意。大不了被刷下来,她倒是能安心在器宗做手工了。 越想越心动,长孙凌妍看着那一个个走着进去哭着出来的少年,越发觉得好奇的很,心里像是有只小爪子在爪,痒痒的,有些跃跃欲试了。 要不……假装报名试一下? 脑子里还在盘算,脚却已经自动自觉的站到了排队的人群中。她看也没看自己报的到底是剑宗的那个门,只捡了一个人少的站了过去,想着快点排到就行了。 刚刚站稳身体,忽然觉得背后微风拂过,有人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长孙兄弟。” 一个温润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听着倒是有些耳熟。 长孙凌妍回过头一看,倒 不是个陌生人,真是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韩家大公子韩忱。 韩忱今天一身白衣,腰悬一柄青色的长剑,头戴白玉冠,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华丽繁复的修饰。如此简单的装扮,却丝毫没有减损他那一身的清贵气派,反倒是越发衬得他气质温润,清冷高华。 世家养出来的贵公子,的确不一样。 长孙凌妍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一脸惊喜的说道。 “原来是韩大公子,你也是来考……剑宗的吗?真是太巧了。” 她是挑了个人少的队伍,根本也不在乎自己是报了哪个宗门。这次巧遇韩忱,倒让她一时梗住,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得含含糊糊的混了一句。 “韩公子今日神采奕奕,想来是胸有成竹,此次选拔必能如愿的。” 这倒不是长孙凌妍在拍马屁。她上上下下的将人家打量了一番,眼见这位公子依旧一副安然从容的模样,显然昨夜的那场火灾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听说出身不错,天资又好,云苍派就是再高冷,也不会拒绝这样出色的人才吧。 就看是到底花落谁家了。 韩忱自是不知道长孙凌妍心中的想法。自从昨日一别之后,他就对这少年印象深刻,总想着找个机会再结交一番。他虽然给长孙凌岩留下了投宿的地址,可是等到半夜,那人却并未上门拜访,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在韩家千尊万贵,每日登门攀附关系的数不胜数,他从未放在眼中,只觉得各个都是利欲熏心,怀揣着算计,让人看了就觉得厌恶。 可这位叫做长孙凌岩的少年却不一样。他爽朗坦荡,虽然出身不显,却丝毫没有那些借势之人的谄媚,光风霁月的让他心生喜爱。 就像是书上说的那种君子,可做知己之人。 可是高冷的韩大公子,却根本不善于和人相处。 他年少得志,往来虽然都是些高门显贵,同龄人少有比得上他的。有意攀附的大都刻意逢迎,矜持些的大都对他敬而远之。是以一路上来根本没有交好的挚友。 他自小便被教导要沉稳,有大家之风,久而久之,沉默肃然便成了他掩饰自己性格缺陷的面具,再也摘不下来了。 他惯常也只在书中看到那些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美事,心中羡慕的紧。可如今真有一位他想象中的友人出现在眼前,倒显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他有许多的话题想说出来,却怕长孙觉得他无趣。 想了半天,这才鼓起勇气伸手打了个招呼。好在对方很热情,稍稍缓解了他忐忑不安的心情。 “你也不要叫我韩大公子了。我们年纪差不多,干脆就直呼名字吧。”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也不再推辞,很干脆的就点了头。 “淮望说的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也不耐烦那些文绉绉的叫法,韩忱能这么说,倒也符合她的心意。 “凌岩也想要拜入雪剑宗门下么?” 雪剑宗? 那是什么? 长孙凌妍一头雾水。她抬头向前看去,果然队伍尽头有一杆旗子,上面绣着一个雪花的图样。 只听身后的少年又开口说道。 “凌岩你真有志向。雪剑宗是整个云苍派剑峰中要求最高,修行最难的,可是剑气霸道,一出手就是唯我独尊的势头,云苍几个大剑修都是这里出来的,可以说是剑宗第一门。” “其实我对雪剑宗向往已久了,可是自己也知道进门严格,所以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了……” 他啰啰嗦嗦的说了半天,这才发现身前的这个赢弱的少年两眼发直,似乎已经魂游天外,这才有些尴尬的住了口。 糟糕!一下子没忍住,把有用的没用的都说了出来,不知道凌岩会不会介意呢…… 韩忱正暗自懊恼,忽听身后有人冷笑一声。 “你说了半天,还不是想要炫耀一下你仲阳的资质么!” “怎么?不是仲阳就不配考雪剑门,韩大公子好大的口气!” 这话说的尖酸,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韩忱留了。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那厢大喇喇立着一个少年。他身材硕长,发乌如墨,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满身都是勃勃的英气。 虽然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可那前襟后背上都隐隐有着金色的暗纹,做工精细的让人赞叹。 正是昨夜夜袭长孙凌妍的展梓渊。 韩忱一见他来,眉头在不经意的时候便皱了起来。 他原本也在懊恼自己刚刚说话不过脑子,怕是无意中伤到了长孙凌妍,现在展梓渊一出现就直接戳他伤口,让一贯脾气不错的他也忍不住有些忿忿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长孙凌妍的表情,见 她没有丝毫的不悦之色,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转身看到老冤家,韩忱立时恢复了那副高冷矜持的模样,他朝着展梓渊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 “甫成兄怕是想左了。在下虽薄有天分,可也不是独一无二的。甫成兄家学渊源,又是仲阳体质,自然不能明了在下这样庸才的心情。” 他话虽然说的客气,可是语调中的嘲讽却丝毫不下于展梓渊,竟然是准备和他对上了。 在凌岩兄弟面前,如何也不能失了气势。要是今天被这姓展的小子压下去了,那会被凌岩瞧不起的。 展梓渊本就是个炮仗脾性,现在被韩忱这么一激,自然是火苗蹭蹭的向上窜。 他幼年便认得韩忱。 韩大公子天资卓绝偏又谦和有礼,简直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常常被展父拿来教育熊孩子展梓渊。 说是为了庶姐出头,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找茬的由头,那位女子的死活,展小爷才不在意呢。 这些年他没少寻机挑衅韩忱,只是人家一直走高冷路线,任展小爷横扑纵跃就是不动气,一副不愿计较的姿态惹得逗比更加愤恨郁闷。 所以他说那些酸话,原本也只是想要刺一刺宿敌,出出心中憋闷的恶气。 谁知道,万年不动的石佛这次竟然有了反应,怎不叫他精神大镇,斗志正浓?!! 展梓渊剑眉微挑,精致的凤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他踏上一步,双手抱胸,自觉摆出了一副战斗的架势。 刚想开口再酸几句,他忽然看到了韩忱身后的那个不怎么强壮的身影,这口气就给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里,噎的他差点背过气去。 “咳咳咳咳咳--” 他咳了好久才喘匀了这口气,手指颤抖着指着眼前的少年,像是看到了一只怪兽一样,表情扭曲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你你你你……你怎……怎怎么会……会会在这里?!!!” 第36章 逗比 “我……我……我我……我我是来报名的。” 见展梓渊一幅眼珠子都快要登出来蠢相,长孙凌妍忍不住有样学样的说道。她恶意的翘起了嘴角,冲他露出一口洁白闪亮的牙齿,威胁恫吓的恶意满满的露了出来。 果然,展梓渊被吓到了。他猛地退了一步,不由自主的左右看了一下,似乎是本能的先找个逃跑的路线备着。 昨夜惊魂被他用机智化解了,原本以为已经逃出生天,此生再不用相见。谁知道还没过几个时辰,这么煞星竟然就又大喇喇的出现在了眼前。 而且还是在正道第一大门派云苍派第一剑门雪剑宗的选拔场地! 他不是个魔修么?! 就这么大喇喇的出现在正道的地盘,还想妄图混进云苍派,他是不是疯了啊!!!! 想起昨天晚上那中万千杀机窥伺的感觉,展小爷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一阵阵的飚冷汗。 他后来也想明白了,那小子根本就不会用摄魂铃,拿那个出来十有*也就是吓吓自己而已。 真正可怕的,是那个他连模样都没看到的法宝。就冲那种完全没有死角的锁定,避无可避的满满杀意,想也知道应该是比摄魂铃还要霸气威武一个等级。 别说自己对付不了,即便是换个金丹以上的修士,也不见得就能在那样的情势下全身而退,安然逃脱。 诶,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名字被刻到摄魂铃上面又如何?那小子不是不会用么,那就不怕他了。 天涯海角,人海茫茫,他能到哪里去找自己算账? 哪知道转过头的第二天……他就又撞见这魔头了,展小爷简直就想找个角落好好哭一场,没有这么背的运气! “怎么,凌岩和展公子认识?” 展梓渊的不自然,明显的连韩忱也看出不对了。 他心中疑惑,可又顾忌自己稳重大气的一贯姿态,硬是按住了心中的好奇,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的端倪。 看展梓渊那个表情,似乎并不是旧友重逢的喜悦,难不成两人之前有什么龃龉? 他淡淡的瞥了一样有些气弱的展少爷,故作随意的问了长孙凌妍一句。 只听长孙凌妍笑嘻嘻的回答道。 “恩,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不知道展公子是不是还记得在下。” 怎么可能忘掉啊!!!! 展小爷的心中一阵阵的惊涛骇浪,恨不得立时就揭穿这魔修的身份。只是他实在是太忌惮这小子手中的那件法宝了,一想到那汗毛直竖的感觉便什么反抗的心思都熄了下来,只能强行把自己扭曲的五官逼回了原位。 “太……太好了!原来咱们也…..也算是同道中人。” 他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忽然伸手勾住长孙凌妍的脖子,将她拉到了一边,装出一幅哥俩好的模样。 他背对着韩忱,对她低声说道。 “你怎么混到这儿了?!” “警告你喔,要是胆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正道的修士们可不会放任你活着回去!!!” 他只说是正道修士,倒是没敢夸口说自己。 长孙凌妍将他这色厉内荏的心思看的透透的。她似笑非笑的斜窥了展梓渊一眼,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我就是来云苍派拜师的,这也算是伤天害理?” 她眼神灵动,眼波盈盈,虽然是男子装扮,可是不经意间带着一丝妩媚。展梓渊原本就死死盯在她的脸上,想要做出一副凶恶的眼神提升气势。这一瞥便接了一个正着,看的展小爷心中微微荡漾,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瞬间便漫上了全身。 他忽然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自己的脸上隐隐的发热,有点不敢直视长孙凌妍的眼神了。 魔修就是妖里妖气的,堂堂伟岸雄壮的男儿竟然作出这样惑人的姿态,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恨恨的在肚子里嘟囔了几句,倒也不敢真当着长孙凌妍的面说出来,只好勉强转换了话题。 “魔修干嘛来正道拜师……” 他话还没说完,长孙凌妍就一脸诧异的打断了他的问题。 “我何时说过我是个魔修了?” 说完,也不等这逗比反应过来,就径自走回了队伍。 展梓渊还想追上去细问,却被一个白色的高大身影拦住了去路。 “展公子,大家现在都等着选拔,自然是要养精蓄锐的。凌岩他不愿多说,应该也是这个想法的。有事咱们选拔大会之后再聊,还请展公子站回自己的位置,免得让后面的道友不悦。” 他话说的客气,可总透着一股子倨傲之气,让展梓渊听着就不顺耳朵。 展小爷和魔头之间的事,你出头算 个什么?! 韩忱你凭什么出头挡事,你知道小爷和他之间的爱恨纠葛……啊不,深仇大恨么?!! 他原本被长孙凌妍分散的火气顿时又升了起来,刚想在找这个一贯看不上的宿敌理论一下,就听前面有人高声叫道。 “1112,1113,进来测试!” 眼见着魔头和韩小人依次走进了测试场,展小爷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背影,闷闷的被拦在了外面。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号牌,1138…… 可恶!! 说是测试场,其实也不过就是临时搭起来的一些棚子。 测试都是分开进行的。进了场地,韩忱和长孙凌妍便被引导的杂役分开,韩忱向左,长孙向右,各自进了一个小房间。 里面只坐着一个穿着黄色管事服的严肃中年人,斜靠在椅子上,只瞥了一眼长孙凌妍便转过了脸,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只见他一张大圆脸,油光闪闪的,颧骨附近都是一丝丝的横肉。八字眉毛下面是一双精光闪闪的小豆眼,鼻下左边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看着就不是一个和气的面相。 见长孙凌妍进来也不行礼,又没什么表示,就那么傻呆呆的站在原地,那中年人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他本命王有道,原本只是云苍派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可是他天资不好,修炼了几十年才勉强筑基,从此更是再无存进,便也死了修道的心,主动提出改做了庶务。 虽说修为不行,可是他为人圆滑,在庶务堂混了没几年,便挣到了一个聆训堂的管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可别小看了这个地方。 聆训堂专司接纳训导新进山门的弟子,在一众管事们看来,虽然权力不大,可确实实打实的一个肥缺。单单安顿选拔新人这一项,就是油水多多,运气好还是轻松赚个钵满盆盈的。 进门、安顿、训导那个流程不得要点供奉,若是遇到那些名门子弟世家大族的来了,那更是要狠狠捞他一笔不客气。 都说这次进来测试的两个有一位是韩家的大公子,要是遇上那个……好处肯定是少不了。 可自打长孙凌妍一进门,王有道的那双利眼就顿时暗淡了下来。眼前这个少年一身粗土布的短打,看着就不像是个有钱的,说是韩大公子,吹牛都没人信啊。 原想着蚊子再小也是块肉,没成想连蚊子肉都没有,让他顿感气 闷了。 啧啧!白白便宜刘二狗那个浑人了! 他心中忿忿,越发看这个土包子不顺眼,口气也不怎么客气起来。 “还站着做什么?真不知你家长辈怎么教导的,进来也不报个姓甚名谁,还要道爷亲自去请你吗?!!!” 管事虽然有些小权,可是和云苍派正经的弟子比起来,还是没什么地位的,平日也就能使唤一下外门的杂役。依照长孙凌妍现在的身份,是不需要给一个管事行礼的。 可她既然是准备混进来测验一番,自然也得装的像个样子。 听他这么说,她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立即躬身弯腰,恭恭敬敬的向着王有道行了一个礼。 “弟子长孙凌岩,拜见仙长。” 那中年人挥了挥手,也不说话,径自取了一个巴掌大的精巧莲花台出来。 “把手放上去。” 他冷声吩咐道,似乎很是有些不耐烦。 长孙凌妍乖乖的将手掌按上了那个莲花天,几秒钟之后,有土黄色黄色光芒闪烁了起来,忽明忽暗的像是风中的烛火,似乎随时都能熄灭。 王有道斜眼瞥了一眼,嘴角上勾冷笑了一声,满脸的不屑一点都不掩饰的摆给长孙凌妍。 “勉勉强强算个平阳吧。” 他纡尊降贵的说道。 “就这资质也不用摸灵骨了,道爷看你也没有那个命。行了,进去测测心智就走吧。” 说罢挥了挥手,看也不看长孙凌妍一眼,就径自闭目养神了起来。 长孙凌妍倒是一点儿都不介意他的无礼。她本就伪造的体质,只为奔着这个心智测验而来,能不能选上根本就不在她考虑之中。 不过,那管事的怠慢倒是省了她许多麻烦。作为一个有轻微洁癖的女汉子,就算是再百无禁忌,也不会愿意让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随便乱摸自己的身体的。 她朝着座位上的那位大爷拱了拱手,转身就朝着试炼阁走去。 第37章 试炼(上) 很久很久以前,试炼阁原本就是云苍派器宗初代大师祖制作的一个法宝。 那时候器宗刚刚成立,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制备,大师组作为器宗的老大,为宗门攒家底儿这项工作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完成的那天,天空中黑云滚滚,遮天避日,很是有一些天降异象的意思。当年器宗的老祖见之大喜过望,直说自己竟然炼制出来了一个异宝,其中的得意自不必说。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这件“异宝”就出现了一些问题。 试炼阁只有三层,每一层当中都设置了无数的幻阵,能够听过反复的试探来坚定受验人的心智。 当年器宗地盘小,寸土寸金,试炼阁可随身携带,又可大可小,刚好适合器宗的情况。 他本意是想让器宗的子弟在里面锻炼动心忍性的韧力。只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池,成品的功能和预先的设计很不一样,器宗的弟子们大都是高高兴兴的进去,哭哭啼啼的出来,让当年炼器的老祖很是懊恼。 东西肯定是不能用了。老这么打击徒子徒孙们的积极性,原本只有小猫两三只的器宗就真要绝门了。可是费了这么多功夫和材料做出来的东西,就这么扔掉也实在是太浪费。颇有生意头脑的器宗老祖脑筋一转,顿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器宗用不了,可以卖给大宗门啊。 一个试炼阁换拨云峰,还是满合算的。 然后,试炼阁就这样成为了云苍派选拔弟子的利器,被一直传承到现在了。 如今长孙凌妍一踏进其中,便感受到那充斥在每一个角落的灵幻之气。 自从得了阙辛老祖的传承之后,她忽然对炼器这项传统手工艺术有了新的认识。 炼器之道,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让原本已经拥有属性的物品提升或增强,物品虽然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可是通过炼制的过程能让原本的属性获得质的进化。 走这条路子的人,被称为炼师。 另一种则是要高端一些。不只是简单的制作一件物品,更重要的是让它拥有新的功能。比如她现在手中的那个摄魂铃,虽然拥有铃铛的形态,可是真正有用的还是它炼化神魂的力量。 这种力量力量不是材料的聚合就能天然获得的,而是需要制作者的对于内置阵法的设计和绘制才能完成。这样的人,被称为器师。 炼师需要 专注和耐心,器师需要创意和韧性。 一件法器的诞生,往往需要无数阵法的叠加作用,即便是质量再好的容器,内置的阵法要是不给力,最后生成的法宝品阶也不会太高。 按理说,这个工作阵宗应当更擅长。可是三界中的这些修阵的人,大都是更关注于上古仙阵的绘制和改良,效果立等可见,有没有烧制的麻烦,所以很少有人愿意跑到器宗去吃苦。 长孙凌妍沿着试炼阁的内墙转了一圈,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些门道。她虽然接受了传承,可是也只是通晓原理,从没自己亲自动手试验过,若真是说起阵法的绘制,那她还真是有的学。 “铃铃铃铃——” 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过,试炼阁里面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看来,试炼即将开始了。 她眼前一花,忽然发现自己视野中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青砖瓦房,空气中满满的都是潮湿阴暗的气息。一盏昏暗的白炽灯泡吊在头上,闪烁的光线之下,室内烟雾缭绕,视线浑浊不清。 这里,似曾相识。 堂中主位坐着一个干瘦的老者,他黑红的皮肤上满满的都是皱纹,嘴角两侧有深深的纹沟,拉的他嘴角下沉,一脸的悲苦之象。 他环顾了四周,片刻之后便开口说道。 “长孙家承先祖的庇佑,族中代代都有子弟踏上大道,也是本家的荣幸。” “今年的选拔更是有三个孩子获得了机缘,我长孙坤龙作为族长,也觉得脸上得光了不少。” “按照祖宗的规矩,为了保证能够安心修行,得了传承的孩子都要留在老家的风水灵地,你们各家都知晓吧。” 长孙凌妍一回头,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那个时候还很年轻,一脸漠然的站在那里,仿佛族长的话并没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 知道族会开完,她被一个壮硕的中年女人强拉着进了后山的祖宅,长孙凌妍才忽然回过神来。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爸爸妈妈怎么会就那么冷漠的看着自己被留在了老家,一声也不吭的丢下自己就走了?!!! 对,这是幻阵,我是在试炼阁里,这些都不是真的。 她站在空荡荡的厢房之中,努力的安慰着自己。 老宅虽然破旧,可却是坐落在一个灵脉之上,长孙凌妍的悟性极高,修为自然也是节节攀 升,很快就将同期入门的另外两人甩在了身后。 这十年间,除了族长和那个壮硕的堂姑,她没有再见过任何一个人。 长孙凌妍渐渐习惯了这样清苦的生活。日复一日,她心中只有道,其余诸事都不怎么挂心了。 再然后,父亲和母亲的模样也渐渐的从她脑中淡去。虽然想起来还是有种淡淡的惆怅,可是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辗转难眠,委屈憎怨了。 这样也不错。修真之路本就是长久的孤寂,牵挂越多反倒是一个阻碍。 这些日子,她越来越感受到自己身体中的灵气充盈,丹田之中隐隐有了大股大股的气团在涌动,似乎已经有了筑基的迹象。 “凌妍,这是增灵丹,今天晚上你将它吃下,明天一早便准备筑基吧。” 堂姑拿着一丸黑色的药丸走了进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族长的吩咐说了一遍。 长孙凌妍并不喜欢族长。这些年来,族长虽然出现的时候不是很多,可是每每看到她都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似乎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即使他掩饰的再和蔼可亲,长孙凌妍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疯狂的贪婪。 只要筑了基,就离开这里吧。 她暗暗的打算着。 现在地球的灵力枯竭,想找个老宅这样的聚灵宝地也不容易。自己筑了基,也算是正是踏上了大道,对族里的好处自然是很大的,想必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扯自己的后腿。 就忍他两日也不算什么。 她这样想着,伸手取过药丸,送到嘴里咽了下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火热难耐,总想要些冰冷的东西镇一镇才好。 身上沉沉的,像是压着一头濒死的猪一样,还在不停的挣扎挺动,污浊的气息一阵阵的喷过来,让她的胃一阵阵的抽搐。 这是……怎么一回事?…… 长孙凌妍的脑子昏昏沉沉,她费力的睁开眼,无法聚焦的视野中,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压在她的身上,短粗的四肢不断的耸动着,神情似乎异常的享受。 这一夜,她清醒的时候少,混乱的时候多,迷迷糊糊的就到了天亮。 再醒来的时候,只见自己仍旧是在那个空荡荡的厢房之中,和往常的没个早晨一样,静谧而清冷。 是个梦吧。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想起身梳洗一 下自己,准备接下来的筑基。可是一起身,她就发现自己身体中的异样了。 没有知觉,下半身像是不存在了一样?!!! 她心中大惊,连忙调动灵力运转,想要探知一下下半身的经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丹田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灵脉断裂,灵力尽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孙凌妍惊慌的看向四周,这是自打她修真以来,头一次感觉到无边的恐惧。 原来昨夜的那些破碎的片段都是真实的! 她的灵气和修为……都被那些人夺走了! 想到堂姑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和隐约模糊的记忆,长孙凌妍顿时明白了一切。 是族长!!是那个老头子毁了我的修为,把我变成任人采补的工具! 不行……不能再呆在这个吃人的地方了,一定要离开! 愤恨、绝望、委屈,种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了一股力量,强行支撑着她的身体逃了出去。 她长在深山,没见过世面,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 原本还可以依靠灵力防身。可是现在她灵根已断,比个普通人还不如。 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总算按着记忆中的样子找到了家的地址。 “你说长孙一家啊?” 一位大婶仔细的回想了半响,这才不确定的说道。 “那一家子几年前就搬走了啊。他家媳妇后来生了个男孩,一家子把房子卖了到帝都去了。” “男孩……那他们之前的那个女儿呢?” 长孙凌妍手脚冰凉,她颤抖着声音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女儿?早就没了。听说是回老家的时候贪玩掉河里了,死亡证明都有,户口早就销除了。” “要不然,他家怎么可能生第二个!” 老家 “族长,凌妍那丫头……逃走了。” 富丽堂皇的别墅里,堂姑低声向族长汇报着。 老头子端过桌上的茶碗,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闭上眼回味着新茶的香气。 他似乎并不在意长孙凌妍的出逃,片刻之后才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逃了也没关系。那丫头还会回来的。” “满气的准筑基,还是个在室女,多少人抢着要呢。要不是为了这一天,我何必养她那么长时间。” 他忽然露出一个冷笑,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恶意。 “还剑修?剑修那种东西现在能有什么用?身为长孙家的人却不为家族尽力,简直就是大大的不孝!哼哼哼,现在她是黑户废人一个,不会来就只能死在外面了。” “昨天那几个……账……都给结了么?” 堂姑点了点头。 “张董和李董的钱已经打进了您的账户,万局长的批条还没下来,不过工地那边已经有些松动了……” 族长点了点头,也不再细问,就这么靠在摇椅之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第38章 父子 长孙凌妍站在空荡荡的试炼阁一层之中,向上的通道已经开启,那闪耀的金光预示着她已经通过最初的试炼。 后面的,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再多,也也只会乱了自己的心智,永远的迷失在一个有一个噩梦之中,再也得不到解脱。 就在刚刚,她亲手击碎了幻境,成功的脱身出来。 可即便知道这不是真实的,长孙凌妍的心中还是难免一阵阵的唏嘘感慨。 如果当年…….爸爸妈妈不是那么坚持要带自己离开,那她会不会真的就和这幻境中所展示的那样,要么绝望的结束自己的生命,要么苟延残喘,最终沦为一个屈服于本家乞食的废物,日复一日的做着那丑恶的皮肉生意,直到青春消逝,年华不在? 没有如果。 她看着身边忽然浮现出来的魔剑,低声对自己说道。 没有如果。 即便是换了一个身体,也依旧是她。虽然这是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可是没发生就是没发生,不需要为之哀叹感慨,唏嘘懊悔。 人是活在当下,活在真实之中。 “铃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过,长孙凌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刚刚的那一霎那,她几乎就要被那些虚拟的故事蛊惑,险些就钻了牛角尖。要不是魔剑感受到了隐隐的怨气而脱出了她的身体,想要吸食她的怨怼之气时被她看到,此刻她怕是已经心魔缠身,试炼失败了。 说起来,这柄破剑倒是歪打正着,做了一件好事。 长孙凌妍现在才明白,原来真正的考验不是击碎幻觉,而是幻觉之后受验人的反应。看到和自己有关的影像,每个人都难免将自己带入角色,想着当年若是怎样便如何如何。试炼阁一层就是利用人们脱险之后放松的那一霎那,来击中人心罪脆弱的地方。心智不坚定的人受幻觉的影响,因此而怨恨郁闷,便立时失去了资格。 是以刚刚出现的那金色的上行阵法,多半不是真正晋升阶梯,如果自己刚刚真的踏上去了,十有*是要被困在一层,知道试炼阁将自己踢出去为止了。 现在出现在的石阶,才是真正的通行令。 长孙凌妍慨叹了一声。 当年那位器宗大祖师真是一个人才,竟然能够设计出这样精巧的法宝,将人心算的透彻,不能不令人叹服。 不知这位大祖师是个怎样惊艳绝才 的人物,可惜已经无缘拜见了。 她不再浪费时间,走上前脚步坚定的踏了上去,一步一步的上到了二层。 二层的结构,和一层大厅没什么差别。 一样的墙壁,一样阴暗的光线,整个空间空荡荡的,除了长孙凌妍身后上来的楼梯,没有其他的出口。 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这大厅之中站了一个身材高大,身姿挺拔的黑衣男人。 是殷朗。 长孙凌妍看背影就知道是他。即便他不是她见过最健硕壮硕的,可到目前为止,他确实是她见过最特别的那一个。 无关美丑,也不论身份,只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有这样难言的气势和桀骜。 平心而论,殷朗确实是这个世界一等一的金龟钻石王老五。只是这个耀眼的男人却不属于她。即使他再好,在她的生命中留下怎样的痕迹,对她来说,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擦身而过的路人,不值得再多花费心思了。 殷朗是东陵烟的过去,现在她是长孙凌妍,一切都不一样了。 而眼前的这一切,不过就是试炼阁制造出来的幻觉,都不是真的。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她走上前,倒想看看这次试炼阁要玩什么花样。 听到她的脚步声,那男人便立刻转回身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 “阿妍,你来了。” 长孙凌妍微微皱了皱眉。 她在殷朗身边这么多年,即便是情浓之时也没看到过他这样温柔专注的表情。虽然脸还是那张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站在眼前的这个殷朗和她之前认识的那个很不一样。 刚给试炼阁点了一个赞,到了二层它就露馅了。 这个殷朗倒更像是她闲来无事幻想中的那个良人,和真正他的性格可是相去甚远的。 “娘--” 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结结实实的把长孙凌妍吓了一大跳。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小少年,大约有十几岁的年纪,一张精致漂亮的俊脸上满满的都是别扭的骄傲。他一边摆出一副女人很烦的*样,一边却时不时的偷看着长孙凌妍,似乎想要把她的模样牢牢的记在心中。 长孙凌妍只觉得心中广阔的草原上,有一万匹神兽奔腾而过,欢呼雀跃的跑去远方了。 这熊孩子,你叫谁娘啊。看年纪咱两也差不了几岁,你怎么就满世界乱叫呢!! 我是跟你爹有过一腿,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娘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来,少年你真的认错人了。 殷朗凝视着她半响,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阿妍,你果然不记得了。这是我们的儿子,他叫殷睿泽,睿智的睿,润泽万物的泽。” “睿儿和我们亲缘浅薄,早早的就要远行了,你……一直没机会看看他……不和他说些什么么……” 他轻轻的说道,目光却依旧是那么专注,那么温和。可是长孙凌妍却从哪看似平静的眼中看到了压抑的情感和隐忍的激动,即使他表现的再平常不过,可是那种占有和激烈到疯狂的情绪却是瞒不住的。 长孙凌妍的心中警铃大作。 不对,这不是她记忆中的殷朗。 可看到那小少年傲娇期盼的眼神,她的心忽然又软了下来。 她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温柔的看向那个叫做殷睿泽的小少年,轻声问道。 “你叫睿泽?” 少年点了点头。 “你要去哪里啊?” 说起来真是奇怪。两人双目相交的那一刻,长孙凌妍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阵阵难忍的辛酸和不舍。仿佛眼前这个男孩真的和她血脉相通,无端就觉得可爱了起来。 “我要去娘的故乡。” “你知道那是哪里么?” “知道,叫地球,种花家。”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顿时就被惊到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这试炼阁二层扮演的,只是过去混在雪巍岛上的那个东陵烟。她以为殷朗口中叫的是阿烟,而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现在看来,这试炼阁果然厉害,竟然堪破了自己真正的秘密。 她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虚幻的,而是真实存在和已经发生的事实。 殷朗在和长孙凌妍说话,而不是那个卑贱的炉鼎,而这个叫做殷睿泽的少年,就是他们共同血脉的延伸。 这…….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幻阵的作用。 器宗的祖师果然了得,竟然用这样逼真的幻境来测试人心。 她强自挤出了一个笑容,可是心 中的不确定却在不断的蔓延。 “你怎么知道种花家的,有谁跟你说过么?” 那少年回身一指高大英朗的男人。 “爹说的。如果我不回去,娘就不会再醒过来了。爹很孤单,我不想让娘死掉。” 然后,他忽然低下头,很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 “听说娘的家乡有好多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有漂亮的妹妹,连钱都是软妹币,我也想去看看……” “爹说了,娘罪讨厌男孩子坏人名节又不负责任,所以我去了之后一定会严守男女大防,以我目前的修为,等闲的女子是近不得我身边的。” “娘你放心,若是……若是…..真的不小心触碰到了……我会负责的。” …… 少年这都是谁教给你的啊真是太不负责任了怎么能随口乱说真是辛苦你了! 长孙凌妍只觉得刚才跑过去的那群神兽又欢叫着跑了回来。她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憋了半响才缓过气来。 “也…….也没那么严重……种花家只允许娶一个老婆,可没什么小妾侍婢什么的说法,你可不能见一个收一个啊。” 殷小少年乖巧的点了点头。 “娘放心,爹说一个就很麻烦,多了只会徒增烦恼,我都记得的……” “咳咳……” 少年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自己身后的老爹给打断了。殷朗偷偷瞪了一眼口无禁忌的儿子,暗恨平时和他说的太多,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顺口就把亲爹给卖了。 长孙凌妍倒是没有注意到这父子两个的互动。她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我家住在种花家的南部,有个叫做滨海市的地方,南渡路182号花园小区314室,我父母也在哪里。你要是去种花家,可以住在那里。” 殷小少年乖乖的点了点头。 “娘放心,我会去拜见外祖父母的,爹还给准备了上门的礼品,还有他自己给他自己画的小像,我都带着呢。” “娘,我要走了,我会好好在种花家成家立业找媳妇的,不用为我担心。” “等我修成了大道,我会破碎虚空再回来看你们的。” 长孙凌妍满脸血的看着他,一头黑线的点了点头。 她特别想像殷素素教育张无忌那样告诉眼前这个少年:地球是没什么修真的资源的,也不 要相信妹子,越美的妹子肚子越黑。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又咽了回去。 这……只是一个幻境罢了。 她怎么可能和殷朗生了个儿子,还养育成人呢? 黄粱一梦,何必认真。 第39章 试炼(下) 殷睿泽走了。 和长孙凌妍想象的一样,他的身形忽然模糊扭曲,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想在想想,这孩子还真有几分像她。 他的眉毛、鼻子、嘴巴都是殷朗的复刻版,单单只有那双圆圆的猫儿眼,十足十是照着她生出来的。 这孩子要是长大了,一个汉子长了这样一双眼睛,也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长孙凌妍嘲弄的一笑,暗道自己险些便着了陷阱。 明知道是幻觉,不存在的人哪里会有未来呢? 正想着,殷朗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你……还生气吗……气我瞒着你……” 他的话中带着微微的苦涩,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回忆。 他顿了顿,带着些许的愧疚和期待。又接着说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恨你,却不能接受你的做法。” 她自嘲的笑了笑。 “这件事本来也不该怨你,那时候是我自己脑袋不清楚,做了一回傻瓜,其实你也没做什么。” “我…….只是不太能接受,自己曾经的那些荒唐和愚蠢,所以就把怨恨加在了你的身上。” “这些其实我都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听她这么说,殷朗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温柔的看着眼前依旧精致绝伦的少女,心中涌动的感情几乎要喷薄而出。 “你醒了之后,我们就回家吧。” 家? 哪里是她的家? 长孙凌妍有些不明所以。她越发觉得幻阵编辑的这个剧情有些鬼扯,可是通关的通道还没有出现,所以她也只能顺着继续周旋下去。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哀伤的表情。 “都过去就算了吧。我厌倦了争斗,只想安安静静的修行,早早得上大道。” “其实你我都是修真之人,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大道三千,唯有心无挂碍才能脱得了红尘的束缚。人间的痴缠喜恶,只能平添因果业债,到头来终究不过是一场梦境,早晚都是要放下的。” 听她这么说,殷朗顿时就急了。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试炼阁内 异变突起,原本和真人一般无二的影像瞬间变得模糊闪烁,还来不及把话说出来,他的人像就像之前的殷睿泽一样,消失不见了。 下一刻,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一道石质的台阶缓缓出现在长孙凌妍的面前。 她通过了。 这么简单?!!! 总觉得…….怪怪的,有什么地方好不自然啊…… 长孙凌妍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走上了顶层。 试炼阁的最后一层依旧是保持着空荡荡的整体装修风格,当中一个巨大的大理石台,上面孤零零斜插着一柄青色的宝剑。 这是什么? 长孙凌妍微微皱眉。 这第三层古怪的紧,一直到她走到空间的正中,也没见到有什么幻相出现,不知道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她心中越发的小心,每走一步走仔细的观察周围的情况,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及踩中陷阱。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就这样顺顺利利的走到了大理石台的近前。 长方形的石台上斜斜插着一柄剑,看样子像是镶在了石头之中,那青色重剑没有剑鞘,剑身就这么*裸的露在外面,镌刻的黑色龙纹清晰可见。 长孙凌妍走到近前才看的清楚,原来这龙纹是凸出的,身有五爪,昂头向天,那蜿蜒盘踞的曲线和狰狞可怖神情,无不令人惊叹。 再向上,长孙凌妍就看到了黑龙的眼睛。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有万道剑光从天而降,每个角落都布满了万千杀机,根本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她根本就生不出任何对抗的想法,这是至尊剑修绝对实力的压制,夺天地之功,和修士那种人为的威压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可是长孙凌妍却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即使她在这凌厉的剑意下只是一只蝼蚁,可是她依旧愿意再多坚持一段时间。 多感受一会儿,就多一些体悟,这是提升眼界和心境的好机会。 身体中的每一块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在灼烧,长孙凌妍额头上的汗水很快就流成了一条小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她身体中的那柄魔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竟然无比兴奋脱了出来,在半空中载沉载浮,发出嗡嗡的声响,像是在和那黑龙之间共振。 到了最后,长孙凌妍身体中的灵气 已经不足以维持她在威压之下的消耗了。即便是阴阳轮全速运转,灵气的供应业出现了间断,她的血肉开始被压缩,所有的压力都移转到了骨骼之上。 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长孙凌妍闭了闭眼,心中慢慢都的遗憾。 她默默的收回了对抗的灵力,下一刻,她便眼前一黑,瞬间便被弹出了试炼阁。 黑龙剑耗费了她所有的灵力,这一弹之下几乎让她无力翻转身体,只好眼睛一闭,等着自己摔个狗啃泥。 出乎意料的是,那惨痛的一刻,并没有到来。她只觉后背一沉,有道强劲的浮空之力接住了她。 那力道稳稳的将她托在半空,容得她从容的转了个方向,见她双脚落地,这才消失殆尽了。 是谁? 长孙凌妍一站稳当,立刻便将身子转了一个弯,向着身后的那人躬身施礼。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要不在下就要出丑了。” 她感激的说道。 “师弟不必客气,在下也只是举手之劳。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语调中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弟子被试炼阁这么粗鲁的扔出来......” 长孙凌妍脸颊微微发热,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一身利落的黑衣之下,蜂腰长腿,满满的都是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这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虽然比不了那些世家少爷们精致俊美,可在长孙凌妍看来,这样英气勃勃的男儿要完爆那些娘气的公子,简直就是她心目中剑修豪侠的最佳代言人。 矮油,在男神面前出糗了,真是要命。 她忽然有种见偶像的粉丝心,扭捏了半天,羞答答的问道。 “还......还不知道这位师兄......高姓大名呢?” 站在一边排队的展梓渊看的眼睛都要脱窗了。 这还是那个拿着摄魂铃威胁我的魔头么,这满满的羞涩少女心是怎么回事,试炼阁出来的人都中邪了么!!! 他面容扭曲,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抖个不停,看的后面的人也忍不住倒退了几步。 “在下祁鼐,是雪剑宗的弟子,今日是专门负责师弟们的验看的。” 此话一出,后面的那些少年 顿时就沸腾了起来。 “是祁鼐师兄啊!!!” “师兄替俺们验看,那俺就放心了。” “是啊是啊,一直听说雪剑宗的大师兄仗义好爽,光明磊落,这下不用担心被下黑手了。” “啊......盘缠省下来啦......” 外面七嘴八舌的乱作一团,少年们都兴奋的围着姚鼐,一时间也没了秩序。 王有道在里面等了半天也不见长孙凌妍进来登录结果,顿时就没了耐性。想到这不开窍的小子一丁点儿供奉都不掏,还占用了他验看韩家大公子的发财机会,王有道越想越生气,怒火攻心之下再也坐不住了。 “吵什么吵,都还懂不懂规矩了!!” “你们一个个家里都怎么教的,一点儿秩序都没有,云苍门下可要不起你们这样的!” “走走走,都不合格,赶快滚蛋!!” 王有道从验房里气冲冲的出来,也没看看周围有什么人,就这样胡乱耍了一顿威风,这才微微觉得自己的气顺了些。 “长孙凌岩?!长孙凌岩?!!人呢?臭小子还要不要结果了?” 听他这么叫喊,长孙凌妍立刻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她笑嘻嘻的凑了过去,一脸小心的看向王有道。 “这位前辈,不知道我通过了没有......” 其实,通没通过她已经不在乎。 黑龙剑让她看到了顶级剑修的气势,这已经是难得的宝贵经历,对她以后自然是大大的好处。 连山功法并不适合她的体质,所以事到如今,拜入器宗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没过没过!你一个小小的平阳,怎么还能妄想雪剑宗?!!” 王有道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 虽然早就有了打算,可是听到这样的结果,长孙凌妍心中还是有些微微的失落。 她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就准备转身离开。 “且慢。” 身后忽然有人开口了。 这声音一出,全场顿时一片静寂,就连一贯叫横跋扈的王有道,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刚刚我一直看着呢,这位长孙师弟在试炼阁里登上了顶层,心智算得上出类拔萃了。虽然天资上稍有欠缺,可是如果肯下苦工,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必然可以有所成就的。” “遴选大会是我云苍派的一大盛事,王管事身负重任却又妄下论断,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轻慢了。” 说话的自然是祁鼐大师兄。 他是云苍派第一剑宗的首徒,现在的云苍掌门就是他的嫡亲师傅,他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即便是明晃晃的打脸,王有道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 剑宗强横,雪剑宗更是除了器宗那伙流氓之外第一大暴力组织,他一个小小额管事,虽然手中有些小权,也万万不敢再太岁头上动土的。 他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定格长孙凌妍的脸上。 第40章 机锋 穷鬼,土包子。 这是王有道给长孙凌妍下的定义。 他怎么说也是堂堂第一正道大宗云苍派聆训堂的管事,怎么说也得要点儿面子吧。 祁鼐有分量是没错,可是这小子也不是一个傻呆呆的木头人。虽然看着人很仗义好爽,可是大宗门里面的是非多去了,能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八面玲珑的人物,想来一不是一个不知道分寸的。 聆训堂,这可是训导新人的地方。所有云苍派新入门的弟子,不管你是哪门哪宗,也不区分内门外门,全部都要进聆训堂接受基本的入门引导。他王有道要是今天在这里失了脸面,日后还拿什么去管理这些新来的小屁孩?! 想到这里,王有道两只豆眼微微一转,心中忽然又有底了。 他嘿嘿一声冷笑,伸手捋了捋自己那稀稀拉拉的胡子,慢条斯理的冲着长孙凌妍说道。 “你的心境不错,可是资质越是在是平庸。若你参选的是其他的门派,本管事没准儿也就手一松,放你通过了。可是你偏偏不自量力,报的是我云苍派的雪剑宗......” 他朝祁鼐的方向拱了拱手。 “我王有道虽然人言微轻,可也晓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既然让我来把关,那便一定要端和秉公,半点也马虎不得了。” 他话虽然是说给长孙凌妍的,可是那双闪烁的绿豆眼却一直瞄着祁鼐,似乎也是意有所指的。 “受验者长孙凌妍不符合我派择徒条件,另寻他地罢。” 也让你们这群臭小子看看,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祁鼐再好,想讨好溜须他,那也得你们进得了云苍派! 果然,此话一出,许多少年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彻底的冷了下来。 长孙凌妍点点头。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也不怎么难过。 刚想转身离开,却见一只粗壮的手臂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不偏不巧的刚好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师弟且慢。” 见长孙凌妍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祁鼐朗声说道。 “师弟高才,刚刚在下不小心窥到了九原祖师的信物,这才知道师弟已经身入器宗。承蒙师弟看得起,来我雪剑宗一试身手,成与不成师弟自然是不在意的。” “我剑宗与英才失之交臂,真是大大的亏了一把。只是师弟有所 不知的是,云苍弟子入门之后,先是要在聆训堂登记的,这位王管事便是出身聆训堂,师弟何不就借此便利一下呢?” 此话一出,全场的目光顿时就集中在了长孙凌妍的身上。 就连刚才还在洋洋得意的王有道,此时也换了一张脸孔,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器宗那是什么地方? 虽然代代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可是却霸占云苍山脉上好的宝地几百年,即便是现在风头正劲的雪剑宗也没办法比。 剑修宗门讲究靠实力说话,谁的拳头硬谁自然就有底气。云苍派千百年来一直是剑修轮流坐庄,可是无论是哪个上台,器宗都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都是修剑的,谁愿意和做剑的搞僵啊。 尤其是那位九原真人。 他虽然不是器宗的宗主,可是也是出了名的霸道强横。即便在浑人辈出的器宗,那也是一等一的混世魔王。就连现在的宗主鸿胪子,真论起辈分还得叫他一声师叔。长孙凌妍若是得了这位狠角的青眼,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王有道,就是祁鼐本人,也得礼让三分。 一时之间,场内的气氛就像是凝滞住了一样,鸦雀无声了。 长孙凌妍心中暗自叫苦。 祁鼐玩的这一手,可是把她给坑苦了。 原本她就是偷偷摸摸的试了一试,也这没想会怎么样。是以王有道的百般暗示她都当做看不到,就是不想节外生枝。 被挖苦几句又不会掉块肉,不痛不痒的没必要计较。 如果像她之前设想的那样,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他日即便是登录名籍的时候见到这个王有道,两个人多半只是故作无事的混过去了,谁都不失面子。 可是万万没想到,王有道还真就拿自己作伐资质,削了祁鼐的面子。祁鼐也不甘示弱,转手又借着替自己出头的由头,反扇了王有道一巴掌。这件事看似是祁鼐替自己出头,卖了自己一个人情。可是真要是算起来,王有道十有□□是要把账记在自己的脑袋上的。最要命的是,自己明明已经拜入了器宗,可是却有私自到雪剑宗的地盘搅混水,又惹得雪剑宗首徒为自己出头,明里暗里又欠了雪剑宗一次。 事情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跟那位新出炉的师傅交代呢。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头痛欲裂,对那位看似豪侠一样的男神大师兄,也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要真是一个涉世不深,为人 单纯的少年,早就被这一串串错综复杂的关系给绕进去了吧。 玩的这一手借事生非,渔翁得利,想必这位祁鼐祁师兄,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可是事到如今,长孙凌妍被逼到了风口,即使是硬着头皮也得坚持走下去了。 她在脑子里快速的过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很快想了一个大概。 微微上前一步,长孙凌妍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摸样,声量不高却吐字清晰的说道。 “其实......之前在验骨的时候......王管事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只是我对试炼阁闻名已久,一直无缘得见,便央求王管事通融一下。” “我对于修剑没什么天分,可也一直敬畏雪剑宗的快意好爽,想进去体验一下诸位剑宗师兄的心境,将来铸剑的时候也能有所裨益。师傅曾经教诲过,不同剑道的人铸不好剑,我一直铭记在心。” “因为在下已有师门,所有便和王管事说好,出来之后便自行淘汰。” 说着,长孙凌妍转身朝王有道拱了拱手。 “因为在下的一些私心给王管事添了麻烦,实在是对不住了。” 她这段话说的漂亮。 既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器宗弟子的身份,又给自己进试炼阁找个一个合理的说法。炼师体验剑修的心境,说到底不还是为了做好剑么,这样的理由所有的剑修都能接受。同时,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也算是给王有道找个一个台阶下,让他之前的那些行为都有了依托,圆了他的脸面。 最重要的是,既没绝了祁鼐,更暗暗点出了自己的师门。不要将她当做一个随手拿来就能利用的棋子,即便是要捏柿子也要事先挑拣一个软和的。 果然,她这一番表演完毕之后,王有道原本青灰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回来。 他做作的咳了两声,脸上头一次挤出了一丝笑意,语调和蔼的说道。 “诶......原想着替你遮掩一番,既然你自己说了......” “一会儿把你的名籍告诉我一声,我就顺道替你登录进聆训堂罢。” 说着,还点了点头,觉得眼前的这个土包子顿时变得有些顺眼。 长孙凌妍郑重的到了声谢,便将自己的名籍恭恭敬敬的交给了王有道,后者觉得她分外的识趣,很顺利的就完成了登录。 一场风波,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散掉。 长孙凌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背后的衣襟都要被汗水浸透了。 雪剑宗的场地有恢复了正常,只是所有人看长孙凌妍的眼神,全部都变得不一样了。 器宗的弟子啊,要是能和他交好,那以后可是大大的便利。 站在后面的展梓渊脑门青筋蹦起,眼角忍不住一阵阵的狂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全身。 这这这这这个魔修,怎么就混进了云苍派呢?!! 不但混进来了,还进了器宗?!!! 云苍的人眼睛都瞎了么!! 他眼看着那妖人不经意的转回身,朝着自己微微了笑了一下,露出洁白晶莹的八颗牙齿。 这是威胁!!! 这绝对就是□□裸的威胁!!! 想到那天夜里那避无可避的杀气,展梓渊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妖人被器宗吸纳,那剑宗不就是安全了。 云苍山脉绵延不绝,到时候他到哪里去找自己啊。 他倒是忘了,所有新进门的弟子都要去聆训堂统一培训,到时候想不碰面都是不可能的。 “长孙师弟好口才。” 告辞的时候,祁鼐忽然出声说道。 长孙凌妍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位剑宗首徒的意思。 她面上一副惭愧的神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结结巴巴的回答、 “......师兄......过奖了。我是山里来的,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给师兄......添添麻烦了。” 祁鼐的暗示,她是绝对不肯认下的。你没有证据,说出花来我也不拍。 听他这么说,祁鼐又露出那个疏朗的笑容,轻声说道。 “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的是,说不准在下还要请师弟多多照顾呢。” “今日公务在身,改日再请师弟喝酒罢。” 说着他朝着长孙凌妍拱了拱手,潇洒的告辞离开了。 第41章 报到 风波既然已经平息,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很快也便各自散开了。 只是总有那么几个心气不大的人,用羡慕嫉妒的眼光看着长孙凌妍,暗暗抱怨怎么就让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捡了个大大的便宜。 韩忱不负众望,在试炼阁的测试中被评定为上佳,自然是如愿以偿的拜入了雪剑门。 展梓渊的试炼过程却是凶险的多。虽然他最终还是通过了,可是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八字脚,扭扭捏捏的满面通红,也不知道在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引起众人的一阵热情围观。 经过长孙凌妍身侧的时候,一向大大剌剌的展小爷忽然扭过头,恶狠狠的等了身边的少年一眼。那目光中有愤怒有郁闷还带着一丝丝的尴尬,搞得长孙凌妍也觉得莫名其妙的摸不着头脑。 总之,热热闹闹的选拔会首日,就以大家全部通过的结果圆满收官了。 作为一个已经被收入器宗门墙的人,长孙凌妍是可以选择直接报道上山的。 按照云苍派的规定,所有新入门的弟子,无论是哪门哪宗,师从何人,辈分如何,前三个月都要在聆训堂接受引导。 云苍派的收徒大会只按照心智和资质作为标准,对于每一个人的修为状况却没有要求。这便造成了新弟子水平参差不齐的现况。 有些出身修真世家的子弟自然是早早在家中长辈的教导下引起入体,小有积累。可是剩下大部分的人确实来自于平民。有些虽然资质不错,可是平日要为生活奔忙,根本就没有机会和精力来接触修真的吐纳引导之法。 总不能让这群少年正式进门的时候,连引气入体都不明白吧。 聆训堂,其实就是这样一个基础教育的地方。 所有的弟子都要在这里学习和修炼一段时间,了解门派的历史,适应云苍派的生活。这是对新人的一种培养,同时也是云苍派入门的第二个考验。 不是进了门就完事大吉的。如果在三个月之后的测验会上表现差强人意,即便是被看好的内门弟子,也会被毫不留情的取消资格。 当然,如果外门弟子在测验会上表现出色,也可以转为内门弟子的。若是运气号,被哪个修士看中了,成为亲传弟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聆训堂中经常流传着一个个励志的故事,鼓舞着外门弟子奋勇竞争,全力拼搏。是以这里的气氛也是最紧张的。 进了山门,沿着上路向上,两侧都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巨树。云苍山脉地处高原,原本这样的海拔和气候,能够生长的植物是有限的。可是偏巧南北两大地脉在这里汇集,交错盘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然聚灵阵。是以云苍山脉全境四季温暖如春,灵气充裕之下,就连无灵识的草木都变得生机勃勃。 果然,山门内外,就是两个世界。 长孙凌妍一边走,一边感慨着。 韩忱和展梓渊都有家人跟随,自然是要回去好好安顿一下的,便没有和长孙凌妍一起走。山道上虽然也有些稀稀拉拉的人在拾级而上,可长孙凌妍并不愿多惹是非,便也没有凑过去攀谈一下。 除了他们这些弟子,辅助门的那些莺莺燕燕们,也都选在今日进山。 她们倒不是像长孙凌妍一样自己走,而是被门中的管事统一要求,排成了一个队列安静的走在山道的左侧。 不管出身有多么的高贵,进了云苍派的辅助门,那边是由不得自己了。 这些女孩儿原本就是家族送出来联姻的,形貌姣好,身段手段都不简单。能勾搭上一个大修士,那提携一下自己的娘家还是有希望的。若是侥幸能生出个一男半女来,家族的风光和获益就不可限量了。 这样的事情,长孙凌妍在雪巍岛上也不少看见。殷朗后院那些女人是怎么来的,还不都是这些想着或依附或结盟的门派主动送上来的么。收,就表示同意了对方的意图,和中国古代那些质子是一样的道理。 当然,这些抵押品还有没有其他的任务在身,那便不得而知了。 长孙凌妍沿着那花红柳绿的队伍一个个的看过去,果然瞧见了那日从马车中下来的两个姑娘,不禁晒然。 辅助门做的就是婚姻介绍所的生意,女子的质量自然是要保证的。 选进门的女孩不禁要有灵根,容貌才艺性情缺一不可。最关键的是要出身清白,洁身自好,要不一个修为低微的女子,哪有修士瞧得上呢。 说起标准,那真比得上皇帝选妃了。 别的不说,要是林琅那样的荡女过来,百分百是要打道回府的。 正道终究是传统保守的多,要是在魔道就没这许多讲究了。 那两个女孩既然能进了辅助门,想必夜访韩大公子也没什么成果,展逗比真是白操心。 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聆训堂的正门。此时 来报到的弟子少的可怜,是以偌大的正堂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黄衣管事趴在门前的方桌上打瞌睡。 长孙凌妍轻轻的咳了一声,半响之后,那人才懒洋洋的爬了起来,睡眼惺忪的说道。 “来报道的新人?” 那管事将长孙凌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似乎看出眼前的这个少年没什么油水,顿时就没了接待的热情。不过他虽然心中泄气,可是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公事公办的问了一句。 “聆训堂有上中下三种房间,你要选哪种?” 见长孙凌妍面露疑惑之色,那管事又接着补充道。 “普通的房间就是下房,四个人一间屋子,行李自备,没有热水,门口有公用的茅房。” “中房两人一间,每天一次热水,有简单的行李,不过这些都是要交钱的。” “上房一人一间,有行李,每天三次热水,有独立的灶台和茅房。” 听起来倒是和以前贵族学校的学生宿舍差不多啊。 “请问上中下房间都要怎么收费呢?” “上房每月1块中灵石。一次交齐三个月可以收两块中灵石50块下品灵石。” “中房每月50块下品灵石。” “下房不要钱。” “除此之外的所有额外服务,包括一日三餐都要另行计算。” 黄衣管事敬业的很,倒是把价目表老老实实的背了一遍。 黑!真心黑! 都进了云苍派竟然还要缴纳这么多费用,可见这正道第一门派真心不怎么富裕啊。 她简单的计算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灵袋中的积蓄,觉得上房的价格自己还是能承受的起的,便痛痛快快的掏了上房的费用。 她想的很简单。虽然体质的问题让她暂时蒙混过关而来,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子,即使掩饰的再好也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再加上太一守心诀这样的极品功法是万万不能露在别人的眼睛里的,自然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想一想,自己身上不能见人的还真是不少,不说阴阳轮了,就是那柄魔剑也是不能见光的。 云苍派虽然抵触东林大陆内陆,是正道的大本营。可是多年以来两道一直互有渗透,谁也不能保证那些想要阴阳轮的魔门不会顺着线索找过来。 幸好安图的家底丰厚,就算云苍派在黑十倍她也掏 得起,否则这个师门她还真是拜不进去了。 有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何必委屈了自己呢? 那黄衣管事见她想也不想的掏钱订房,眼睛都要瞪得脱窗了。这聆训堂的上房原本是50下灵石,自己估摸着眼前的少年也掏不出来,也就没涨的太多。 早知道这是的土豪,他就再多宰他一些好了。 只是话已出口,边没办法再收回来,只好闷闷的收了钱,扔了一块小小的玄铁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聆训堂北苑02号。 看来,她是第一个呢。 北苑的环境真的很不错,比起聆训堂正堂的气派,北苑的建筑多了一分低调,房子都是平层的,建在一个个石台之上,三两级台阶就可以轻松进门。 每个房间都有80平方米左右,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架构简单,设施齐全,采光良好。 要是回了器峰也能有这样的条件,那就舒服的很了。 长孙凌妍取出自己的行李。 她原本就是乔装混下的雪巍岛,长途跋涉中,想要多带些东西都是不可能的,是以背包少的可怜,除了刚从聆训堂领到的行李,一件多余的都没有。 聆训堂的新生并没有区分各个宗门,而是统一都发放了相同的服饰鞋袜,本意就是想要大家平等的学习和竞争。聆训堂讲授的知识都是通用的,即便是没有基础的普通人也能接受。 在这里,家世出身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就连证明身份的弟子铭牌上也不显示各人的名姓,只有一个大大的“聆”字,下面刻着小小的数字标号。 长孙凌妍的这块,上面刻着003。 她原本以为自己通过的速度就已经快的惊人了,没想到前面竟然还有两位大神抢了先锋。 真不知道那二人是怎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呢。 第42章 怪客 别的事都可以放下,肚子总是要填饱的。 说起来,长孙凌妍也算是小有所成。阴阳轮时刻运转灵气滋养她的五脏六腑,已经不是需要完全进食来维持她正常的生理消耗了,即使不吃饭,嚼一颗辟谷丹就足以。 只是口腹之欲这个东西,在种花家一直就是不能逾越的天险,没有人能够逃得过。是以虽然她并不感到腹中饥饿,可是一到了饭点儿,脑子里吃饭的那个铃就又响了起来,想不注意都很难。 吃吧吃吧,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么。 长孙凌妍一边念叨着,一边从自己的灵袋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一打开机关,满满的清灵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的都是晶莹剔透的灵米,每一颗都圆润饱满,闪耀着莹润的光华。 普通的食物中含有杂质,修士吃多了反而对修为有所阻碍。即便是普通人,谁不巴望着吃点延年益寿的灵物。是以普通的粮食虽然价格便宜种植简单产量又高,在上界也不怎么受待见。 长孙凌妍早听说聆训堂的饭菜水的可以,所以在上山之前,特地在忻城的市场采购了不少菜米肉蛋。原想着等嘴里淡出鸟来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解解馋,没想到上等房竟然自带厨房,不禁暗暗后悔买的少了。 也不知道开课之后有没有机会再下山补货。 灵菜灵谷的价格可不便宜。虽然长孙凌妍现在算是财大气粗的土豪,可是这一复一日的座山吃空,再多的钱也有花光的一日。 节流不是办法,最好能找个好营生开些财源吧。 她一边想,手下的刀铲却没停下过。 长孙的妈妈是一位美食家,不但定期在美食和时尚杂志上开设专栏,自己经营的私家厨艺教室也期期人满为患,手艺更是了得。 长孙凌妍因为修行的缘故,进了大学便独自在外居住。临行前的那个暑假,长孙妈妈好好的将自己的女儿调教了一番。她不能陪在女儿身边,便日夜担心她乱吃东西坏了身体,要是能长孙能自己做饭,总归卫生和安全是有保证的。 那个暑假,长孙凌妍过得不堪回首。 她有天分倒是不假,可是却没有精雕细琢的耐心。在她看来,饭就是饭,做的多么精美也是要吃进肚子里的。消化的时候头被胃酸融成一团糊糊,好坏都看不出来来的。 可是长孙妈妈却不这么想。艺术家总是把美当做生活中的一部分, 即便是立刻就要进嘴巴,也不能看上去形象太差。 母女两个展开了厨房的战争,这场风暴整整刮了两个星期,两一贯沉稳的长孙爸爸也忍不住避入了书房。 最后,还是长孙凌妍屈服了。 习惯成自然,她现在只要做菜,便难免怀了处女座讲求完美的心境,也开始精雕细琢了。 长孙凌妍尤为擅长淮扬菜,方寸之间的精致,简直不能再符合她的审美。只是淮扬菜多以水产为主,云苍山是内陆,新鲜的原料就不那么好找了。 好在忻城就在云苍山脉脚下,倒是蹭了这大聚灵阵不少的好处,不用说人,就是家畜家禽也都多了几份灵气。 正道修正讲求静心守欲,不提倡奢靡的享受,是以这里虽然物产丰富,可是能拿得出手的菜肴却没有几个。 不是不想吃,是大家都忙着修真去了,谁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东西上,一颗辟谷丹就能解决。 长孙凌妍从灵袋里取出了蕴灵匣。这原本就是安图用来保存仙草灵植的空间宝贝,别看只有巴掌大小,可是里面的能容纳的空间却足有2个平方,可谓居家旅行的必备用品。 长孙凌妍横渡大海到了东林,一路上风餐露宿的,里面能吃的仙草早就被她啃光用来补充气力了,剩下这个空荡荡的盒子刚好用做保鲜的冰箱。 猪蹄、粗盐、葱姜、黄酒。 各式香料大都是从草药铺子和炼器作坊找来的,虽然颇费了一些功夫,倒也没花几个钱。 为了心心念念的水晶肴蹄,长孙凌妍还是满拼的。 猪蹄膀去骨,皮朝下码好,分别用竹签戳一些小孔,再均匀地洒上作坊里讨来硝水,喂好香料。 这些她早早就腌渍好放在蕴灵盒里存着了,只等找到一处稳妥的地方给自己开开荤。将浸泡好的猪蹄刮去污物,再用温水漂洗干净。这个时候还不是热水供应的时间,长孙凌妍只好自己出门挑水来烧。 路过隔壁的001号房,长孙凌妍隐约听到里面有呻吟声传了出来。 那种低沉的男音,微微的颤抖着,似乎是陷入了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之中。 长孙凌妍停住了脚步,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前站了半响,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她不是圣母,也没有惠济天下的情怀。 不管怎么样,里面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可能只是受伤,也可能处于疯狂 的边缘。 救人也考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长孙凌妍从不认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妄动的地步。若是有人说她冷血,那便是了吧,人终究是有些自私的。 洗好了猪蹄,又从灶台旁边找到了一口大锅烧上水,加入适量粗盐、明矾,用旺火烧沸,撇去浮沫。这些矿物材料都是在忻城的丹药铺子里面买到的,平时大都是作为一些丹修炼丹的辅助成分,倒也不是很稀罕的东西。 只是她只为了做菜,用量极少,好说歹说了半天丹铺的伙计才匀了些给她。 在锅底放一只竹垫,将蹄皮逐层叠放,单把最上面一层皮朝下,水沸后撇去浮沫,放入备好香料袋,倒入绍酒。 小火慢煮,中间将蹄膀上下翻转,肉香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激着长孙凌妍原本濒临枯竭的味蕾。 好久没有吃到一顿像样的饭了。 她心中泪流满面。 想起渡海跨山时的那种种艰辛,长孙凌妍简直要给自己掬一把同情泪了。 即便是在雪巍岛上,她何曾过的如此凄凉。饿了就随便找些野果树叶,实在渴的难受就喝点海水。生鱼、海贝那都是难得的美味,最要命的是那些防不胜防的海中巨兽。精疲力竭,还要勉强支撑不要睡过去,长孙凌妍甚至几度都濒临绝望。 艰辛的活下去,还是舒服的死在富贵中,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悬念。有时候她难免会回忆起在陵心阁的那些精致生活,虽然安逸舒适,可是却是要以生命和青春作为代价,她觉得不值得。 义无返顾的走上了那条荆棘之路,没别的,只为有尊严的活着。 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深深吸了一口饭菜的香气,长孙凌妍将思绪缓缓的收了回来。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她现在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做饭做菜,那就是一种幸福。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了看时辰,约莫着火候差不多了,长孙凌妍将锅里的肴蹄肉取了出来,小心的码放在盘子里。 刚想转身将另一个灶台上的米饭取下来,却忽然听到隔壁“咚”的一声闷响,似乎像是人撞到门的声音。 怎么回事? 001和002位于北苑的西北角,连着003号房,三间排成一行,是园区中比较偏远的地方。这个区域距离其他的房间比较远,相对独立安静,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 003号还是空着的,那能发出声音的只有隔壁001了。 长孙凌妍立即起身走到门边,想起刚刚听到的男人的呻吟声,她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里实在太僻静了,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她想找个人帮忙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她伸手就握住了门的铁栓,想要用将大门插上以防万一。想法是美好的,动作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他的脚步踉踉跄跄,却奇迹般的晃到了桌子的近前,一下子就抱住了那碗水晶肴蹄。 然后,长孙凌妍研制了半月的猪蹄膀,就这么三两口的消失在男人的嘴巴里,一丁点儿都没有剩下。 我我我我......我的肉! 长孙凌妍眼看着那男人将碗内的汤水也添了一个干净,指着那人的手抖个不停。 真的是一丁点儿都没剩下啊。 吃完肉,那男人似乎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两眼一翻,就忽然昏倒在竹制的饭桌上面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下,连长孙凌妍也搞不清楚状况了。 她谨慎的走上前,发现他呼吸均匀,原来只是睡着了。 这便是001号房间的住客了吧,比自己还要早些通过选拔的人,竟然就是这么一个擅闯民宅的莽汉。 只见他一身青衣,乌黑的发髻上没有冠,只是简单的梳了一个马尾。他的眉毛紧紧的皱着,似乎在梦中也不怎么舒服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小麦色的肌肤上打出一道阴影。他的嘴唇微微翘起,形状带着满满的性感,又透着别样的倔强。 这个表情.......似乎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长孙凌妍后退三步,一下子就捂住了忽然心跳加速的胸口。 这这这......这不是......年轻了十岁的殷朗么!!!!!! 第43章 逃脱 殷朗那张脸,长孙凌妍是不会轻易忘掉的。 那几千个日日夜夜,让她从满心欢喜和甜蜜的无知少女变成了一个满心算计的冷血人。这一切的一切,通通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又是害怕他的。他手段狠辣,傲慢狂妄,即便是对她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任由她撒娇耍痴,可是长孙凌妍却从来不敢触碰到他的底线。 与其说殷朗纵着她,倒不如说是她始终在小心他,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每一步走下去,都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殷朗不是应当在雪巍岛闭关么……怎么可能忽然出现在这里? 云苍派是正道第一门派,就算他殷朗在是魔修中不出世的天才,也不可能这么鲁莽的就一头扎进了狼群之中。 依照她对他的了解,这个事事谋划在先,胸有成竹才动手的男人,不会这么没脑子。 而且,年龄也不对。 虽然不知道魔头到底多大了,可是他在雪巍岛上一贯的形象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和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少年相距甚远。 虽然修真之人的外貌并不能完全体现他实际的年龄,可是大多数人一旦修为小成,外貌的变化就非常缓慢了。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会这么相像?还是说……这个其实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胡思乱想了半天,长孙凌妍也没有想出什么合理的结论出来。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总这么放任他躺在自己的桌子上也不是个办法啊。 她上前几步,小心的戳了戳这个青年,确定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放心的将他从桌子上拉了起来,勉强稳住了身形。 这么看,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只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脸颊还有些婴儿肥,看起来颇有几分天真的感觉,让长孙凌妍大感稀奇。 脸确实是那魔头的脸,眉头紧皱的模样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现在看不到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会有同样锐利的目光。 身材倒是不错。 长孙凌妍默默的想到。 那青年睡的很死,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长孙凌妍的身上。她趁机伸出咸猪手摸了摸那人的腹部,扎扎实实的六块腹肌,温热紧实的感觉从手心传来,弹性一级棒。 不过,这男人实在是太重了。 就算是已经踏上修真大道的长孙凌妍,其本质还是一个战五的弱渣少女,没什么力气的。 她咬牙硬撑着自己的手臂,只觉得肩膀几乎要被压断了。这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然死沉死沉的拖不动。好不容易将这青年扶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外,再坚持了几步,就把他扔在了墙边。 能送到这里,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罢。 修真人的屋子大都是有些阵法机关的,没有主人指点就贸贸然闯进去,很容易受到伤害。 最关键的是,长孙凌妍莫不清楚这个神秘人的真实身份,也不愿意多惹是非。 看见他那张和殷朗差不多的面孔,她的心中就有说不出的别扭。 闯进我家还吃了我的美食,没坑你一把也算给面子了。 她抖抖手腕,转身毁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长孙凌妍早早醒了过来。原准备昨天享用的水晶肴蹄被隔壁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消耗了,她也没了做菜的兴致。简单的给自己炒了一盘青菜,便这么随随便便的应付了过去。 越想越气闷。到嘴的好东西没吃到,怎么都觉得不甘心。 翻身下床,开灶生火,她准备给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一推开门,长孙凌妍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种毛骨悚然的不祥之感,她再熟悉不过了。 果然,那个蹲在门后的高大身影,不正是她昨天费力丢出去的怪人么?!! 只见他还穿着昨天的那身青色的衣服,面无表情的蹲在门口。乌黑的发顶上满满的都是露水,想来是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最令长孙凌妍心惊胆战的是,这个男人的脸虽然还稍显幼稚,可是无论神态还是动作,简直和真正的殷朗没有任何区别。 要不是年龄看上去确实不一样,她都要以为那魔头出关渡海,千里迢迢的追杀过来了。 面对这样一张积威甚重的脸,长孙凌妍的气势顿时就有些发虚了。她警惕的看向四周,确定没有其他的异常情况,这才扬声问道。 “你……你…你是谁?…怎么蹲在我家门口?” 那青年仰视着她,嘴巴似乎开合了一下,低低哑哑的,却没有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句子。 他的目光沉郁安静,像是深冬时节里一潭幽深的湖水,默默的清冷,只有在看向她身后的时 候才微微闪过一丝波澜。 然后,他站起身,高大的身体瞬间就将长孙凌妍笼罩在其中,仿佛天地都被遮住了,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卧槽,越来越觉得要有倒霉的事发生了…… 长孙凌妍暗暗叫苦,可是这男人的气势实在是太强悍了,勃发的锐利之气像是一把把利剑,将她的脚牢牢钉在原地,根本就动弹不得。 无关实力,只在于人。 长孙凌妍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温润如玉,一点点的靠近她的脸侧。 她甚至能感觉的到,那种即将接触而带来的战栗。 太可怕了! 长孙凌妍惊骇的瞪大了圆圆的猫儿眼,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的滴落了下来,顺着白嫩的面颊滑到了颈子上。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非常危险,几乎就是毫无防备的任人宰割。她想要动,想要调动阴阳轮防守住自己的要害,想要将灵袋里中的千机括拎出来干掉他。 可是就在此情此景下,她浑身上下连一根汗毛都动弹不得,什么都做不到。 殷……殷……殷朗……的御天箓! 她绝对不会认错的,这就是雪巍岛主的不传之秘。在他架构的这个领域内,除非等级高出他太多,否则没人能够反抗。 他只在东陵烟的面前使用过一次。那个夏夜,他在陵心阁的水上春亭上击杀魔道三仙派长老泓昀子,那老魔在这御天箓中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道消身陨,化作春池的鱼食。 那个场面血腥残忍,她永生难忘。然而记忆最深的,还是泓昀子那仿若定格的古怪场景。没想到,今天她自己竟然也有机会感受到了。 那手指直直伸向她的侧脸,长孙凌妍的心简直就要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忽然希望时间过的快些再快些,能给她一个痛快,好让她不要再承受这样的心理折磨。 下一刻,那只手推了她一下。 长孙凌妍根本就没办法保持身体的平衡,瞬间就朝着旁边倒了下去。 好在御天箓的力量也在这一刻消失了。她只觉得身体一轻,四肢百骸的感觉都回到了脑力里面。连忙借力转身,一个轻轻的横跃,长孙凌妍很快就摆脱了脸着地的窘境,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之上。 那个罪魁祸首,早就直直的冲进她的地盘,坐在她的桌子前毫不客气的吃起了她的早饭。 两次了……! 长孙凌妍气的浑身发抖。 可是她却不是那些没脑子的中二少年,孰轻孰重还是分的清楚的。 御天箓是殷朗的绝学,若眼前的这个混蛋真是殷朗,那别说吃她些饭食,现在就算是转身就跑都来不及了。 最关键的是,雪巍岛上的东陵烟已经死了。在云苍派出现的这个长孙凌妍虽然不再是个卑贱的炉鼎,可是相貌终究是没有变化的。 不管殷朗此行潜入云苍派有什么打算,被她撞见都是大大的危险。且不说长孙凌妍和东陵烟那混乱的身份问题,就凭自己能认出他的身份这一项,都够她死个千百回的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脚跟又偷偷的向后转了过去。 趁着这个混蛋还在吃饭的时候,先溜了再说。 这里可是云苍派,是正道修士的大本营,殷朗就算再强横也就是单枪匹马的一个人,应该不敢那么高调的寻她晦气。 再说云苍山绵延千里,这么大的地方想躲个人还是做得到的。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心中便有了主意,转身向着北苑后面的山林奔去。 一路走一路跑,郁郁葱葱的大山中,树叶遮挡了阳光,只留下地面上斑斑点点的光影。 聆训堂地处云苍山头道峰的半山腰处,长孙凌妍更是住在山边。这里的山形崎岖,沟壑遍布,几个上下之后,连北苑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一口气跑出去一个时辰的脚程,长孙凌妍这才敢停下来休息一下。 她只觉得自己的肺像是烧了起来一样,根本就喘不过来。逃的太投入,竟然忘了自己也是有修为的人。 她找了一处凸出的岩石,仔细的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可疑的情况之后,这才盘坐在上面开始运气打坐。 阴阳轮缓缓的转动,带动脉络里面的灵气不断的循环往复。很快,那种精疲力竭的感觉渐渐褪去,身体中的能量不断的充盈,她慢慢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 只是她丝毫没有发觉,一身高大的身影沿着她走过的山路默默的跟了上来,脚步不徐不缓,单单就停在她的面前不动了。 第44章 二狗 灵气,清风,微微的青草香。 云苍山脉有东林大陆最高的山峰和最深的内陆湖,山水相交的位置,就是大陆两条地脉的交汇处。 聆训堂都是新人,有些资质虽然不错,可是连引气入体的功夫都没有,山上的劲风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是以聆训堂只建在山腰,既有灵气滋养,对于新收录的弟子也不至于危险,云苍派的长老们真是想得很周全,尺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而长孙凌妍出逃的位置,刚刚好就在聆训堂的边缘,这里不是什么灵脉灵穴,周围的灵气不算浓厚,平时一贯少有人来。 可是对于长孙凌妍来说,这样的环境并不是不能忍受的。 地球的灵气濒临枯竭,别说大大小小的城市,即便是在山村,在现代文明的侵袭下,能够吸收的灵气也少的可怜。 想要有所收获,那便只能找一些还未被旅游开发的、人迹罕至的山沟里。可是这样的地方可不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能独自闯荡的。别说是盗猎的人,就是山里的凶兽猛禽,以她那时候的实力都对付不了。 否则她筑基的时候,何必又千里迢迢的请假跑回老家呢? 这里,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了。虽然比不了雪巍岛洞天福地,可是胜在自由、安全。只要长孙凌妍肯努力下苦功,日积月累之下也未必不能有所进益。 就比如现在,她盘坐好没有两分钟,就迅速进入空明的状态。长孙凌妍把脑子完全放空,全心全意的感受着外界与自己身体中灵气的流通和交融。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开口的罐子,风在身体中打了一个旋,又沿着相反的方向逸散,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仿佛进入了一个特别的世界。 阴阳轮缓缓地转了九周,带动着体内的灵气缓缓蒸腾,阳气上升,阴气下沉,阴阳分割,泾渭分明,形成了一个独立在长孙凌妍体内的小循环。 九周一个小周天,九个小周天便完成了体内所有灵气的大循环。荡涤尘垢,拓脉清骨,暗和天衍术数的原理,是太一守心经运转的根本。 不知不觉间,长孙凌妍竟然切换成了真身太阴体质。原本一直沉积在丹田中的六阳真炎和九阴冥火在转换的那一刻,竟然也发生了变化。 只见一红一黑两朵莲花在太阴灵力的飞速带动下,沿着灵气循环的角度相对着移动,阳火行走阳脉,阴火顺行阴经。大周天运转完毕之时,两花根部相接,一颠一倒的连在了一起 ,空悬在丹田气海之上。 这个变化,让她受益无穷。 缓缓的将外放的灵气收回了体内,长孙凌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吓得她一声尖叫,兔子一样的跳到了一丈开外。 她手指颤抖着指着眼前这个英朗肃冷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他他他他怎怎么找找到这里的?!!! 这一瞬间,长孙凌妍的脑子中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她上来的时候还仔细的检查了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人跟踪上来,这才放心的打坐的。可是这人上来的时候无声无息,她根本就没有觉察到分毫。 要是他当时动了什么歹毒的心思,她是万万没有防备的。 是他的隐蔽性太高?还是她留下了什么痕迹? 这个人为什么总要跟着自己,跟上来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站在一边守着,看样子并不像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依照她对殷朗的了解,这个男人虽然心狠手辣,骄狂傲慢,可是并不屑于玩弄猎物。即便是和他结下大梁子的那个魔门长老,下手的时候还不是给了一个痛快,半点儿都没有折磨人家。 这么说来,眼前的这个人倒和她认识的那个混蛋有些不一样呢。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忍不住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眼前的这个青年一番。 她既然心下已经产生了怀疑,有些蛛丝马迹便不难发现了。 这个人并不拒绝她的靠近。走到近前,长孙凌妍才发现,比之殷朗那副成熟男人的模样,眼前的这个明显要年轻了许多。 虽然他面容沉静,看着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可是要是贴近了观察,就不难发现在他的眼神中,却更多的透出一些茫然。 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纸,什么痕迹都没有,大喇喇的展现在你的面前。 五官虽然一模一样,可殷大岛主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类似于面瘫呆滞的表情的。 原来,这个男人不是在故作深沉的算计,也不是沉稳有度的大将之风。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在发呆。 如果硬把他和殷朗联系起来,那也只能说这是一个劣质的山寨版。 原来,那混蛋额桃花,不是全靠着脸赚来的啊。 长孙凌妍微微感慨道。 看看眼前的这个,白白 浪费了一张好相貌。 想到这里,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悄悄地向前迈了一步,长孙凌妍的双眼紧盯着青年的一举一动,轻声试探着问道。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这个问题,似乎把男人给难倒了。 青年俊朗的面容上,一片茫然。他呆呆的站着,似乎在一句一句的翻译着长孙凌妍的问题。 过了半响,他才像是忽然明白过来的样子,形状优美的唇开合了几下,似乎说了句什么。只是任凭长孙凌妍竖直了耳朵,也没听出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即便是这样,那青年依旧是一脸的恍惚,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你-说-话-呀!” 长孙凌妍手指比划着,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那男人一脸奇怪的看着手舞足蹈的少女,似乎并不明白她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他的喉咙中发出微微沙哑的声音,吐字含混不清,长孙凌妍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我......跟着你。” 我跟着你。 他这样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孙凌妍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明白着横空出世的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甚至在心中怀疑,究竟是她没听明白,还是对方根本就没有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 “你想跟着我?” 长孙凌妍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眼看着对面的男人乖乖的点了点头,可是得到答案的她脑中的问号更多了。 “你要跟着我做什么呢?” 长孙凌妍疑惑的问道。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是先她之前就通过了考试。 这样的天才说要跟着她这样一个平阳的废柴,怎么听都是个笑话。 他现在这个模样,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答案。 那人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再也没有其他的行动。 两个人僵持了半响,最后还是长孙凌妍忍不住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也不管 男人有什么表示,便转身走下了山。 长孙凌妍看得明白。既然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那就不用像之前那么忌惮他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高大的身影也跟了下来。她向东他也向东,她往南他也跟着往南走,无论她的脚步是快是慢,那个身影永远跟在她的身后一丈左右,像幽灵一样如影随形,根本甩脱不掉。 直到下了山,走回了北苑002号,那青年还习惯性的想要跟着长孙凌妍的脚步进屋,却瞬间被迅速闭合的房门挡住了去路。 他本能的伸出手掌,灵气迅速的聚集在指尖儿,想要发力将这碍眼的障碍去除掉。 下一刻,那个令他莫名亲切的少女,怒气冲冲的喝止了他。 “住手!你要是敢对我的门动一下,我就要你好看。” 他掏了掏耳朵。直觉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威胁,可是看着眼前这张生动的面容,他心中只觉得分外平静,丝毫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从善如流的收回蓄势待发的手,他乖乖的站在门外,呆呆的看着长孙凌妍,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让他进去。 那表情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就在明晃晃的指责长孙凌妍在无理取闹。 少女被气的笑出了声。 “这是我的房间,你住在旁边那间。” 她伸出纤细的指头,朝着1号房的方向示意道。 他点点头,依旧不为所动,站在她的门前一动不动。 “你回去啊!我要收拾一下,准备休息了。” “一起。” 低哑的男音响起,带着些微的不自然。 很好,终于会说话了。 可是听他这样理直气壮的提出非分的要求,长孙凌妍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冷静冷静冷静,这人站在不正常,不能和他计较。 她深深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认真的和眼前这个眼神呆滞青年解释道。 “不能住一起,男女有别,不方便。”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 青年木木的把脑袋偏向一边,似乎是在思考长孙凌妍话中的意思。 等了半响,他才微微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面目表情的说到。 “吃饭一起。” 这是同 意回去了,只是以后每日要在长孙凌妍这里蹭饭。 长孙凌妍看着眼前的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得脑子里面一阵阵的神兽跑过。 她妥协的点了点头。 “好……那以后……你就叫……” 她陈吟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满满的恶意和怨念涌上了心头。 “你就叫二狗吧。” 第45章 跟班 他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的。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中醒来,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什么洗过了一样,敲一敲,空荡荡的似乎能听到回声。 奇怪的是,除了这些,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他的身体中充满了力量,他记得自己是一个修士,他伸手就能凝聚力量,他想,他的资质应该还不错。 只是他不喜欢现在的这个地方。这座上让他有种压抑的感觉,仿佛背后的翅膀被什么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的,空有力气而得不到施展。 既然这么不喜欢,也要来到这里,应当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只是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愿意想,再也搞不清楚周围的状况了。 他一定是少了什么。 他本能的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也不应该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可真要说那应该是怎样的,他的脑子就又变成了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朦朦胧胧中,他忽然闻到了一阵阵诱人的香气。他凭借着直觉,一路跌跌撞撞的找到了那个人。 他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她并没对他空白的脑子起到任何积极的作用。他知道,她似乎不是很愿意见到他,总用那种带着畏惧和不安的目光看着他,似乎他是满手血腥、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以前的他曾经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吗? 不记得呢。即使做过,那边也没什么。过去的已然过去,最多以后尽力弥补而已。 他在她的身上,总能感受到莫名的召唤。这种感觉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虽然他依旧脑袋空空,可是却不在昏昏沉沉的,思路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不管是什么目的进到这个地方,总归他对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他不知道自己神否还有敌人环伺在侧,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那就先跟着她吧,跟着她,模仿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也就不会那么突兀了。 他默默的想着。 然后,他得到了那个名字——二狗。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名字。 他直觉的认为,若是以前的自己,十有*应该会是勃然大怒在当场的吧。 他默默的想着。 只是看到眼前精致少女那带着些恶作剧的表情,他却忽然觉得这个名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二狗不过就是一个临时的称呼,算不得什么大事。 好听也好,难听也罢,也只有她一个人会叫而已。 他贴身带着的玉佩,上面刻着“殷九”二字,想必和他忘掉的过往有些关系。 不过这些事,现在倒是不急。等他恢复了真身,自然就有相配的名号和身份。 现在这个身份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叫做二狗或是大壮没什么差别,就当是逗她开心一下吧。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那扇大门早就关的严严实实了。门边那隐隐泛出的青光,似乎暗示着主人谢绝来访的心情。他点点头,冲着紧闭的大门发了一会儿呆,这才默默的走了回去。 云苍派的选徒一共只有三日。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忻城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人都是有这样的惯性心理。东西多的时候就很有安全感,往往出手既大方又宽松。 可随着手中的筹码渐渐减少,对于每一次的选择也就变得谨慎了起来。 比试到了第三日,每一个入门名牌都变得沉重,除非是资质上佳的奇才,其他的人都要被仔细的商榷一番。考官们变得严苛,总是担心会把后面更好的苗子错过了。 第一日剑修场地那人潮汹涌的景象再也见不到了,少年们不在好高骛远漫步目的的乱窜,而是实打实的挑选着自己比较有以往的宗门等待选拔。 时间。错过了今天,就要再等十年。 反正只要进了云苍派,无论你修什么法门,你终究是有机会到云苍籍海去寻觅一番,也未尝不能在剑道上有所突破。 忻城的气氛也感染到了聆训堂的北苑。 经过昨天那一阵鸡飞狗跳的折腾,长孙凌妍早早就休息了。她虽然将六阳真炎和九阴冥火合二为一,可是全身的灵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有二狗这样的惊悚事件,是以晚饭也顾不上吃,就这么沉沉的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这是选拔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聆训堂的训导就要正是开始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到山下去采购一些灵谷和灵菜。虽然听说聆训堂也有种植和采摘的任务,可是因为品质的关系,山上的食材要比山下贵上好几倍。即便是像长孙凌妍这样打劫了土豪的 人,也忍不住被那惊人的标价闪瞎了狗眼。 有钱,不是这么浪费的。 剑修强横,但大都是不太富裕的修士。原想着土豪少,消费水平应该也跟着下降,哪知道云苍山的物价这么高。 未来三个月,她都要在这个聆训堂的新手村生活,按照王有道那种死要钱的管事尿性,说不得要被挤出多少油水呢。 还是为自己多存些小钱钱以防万一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没了胃口。刚刚做好的三珍面也没什么滋味了。闷闷的吃掉一小碗,她便放下了筷子,准备出门下山去补充些粮食。 一开门,二狗那张俊脸就面无表情的出现在视线之内。 长孙凌妍本能的想把门再管事,可是二狗那修长的手指竟然在那一瞬间就抓住了门环,闪身之间就挤了进来。 “吃饭了。” 他双眼直直的看着长孙凌妍身后,虽然看不到食物的影子,可是他却早早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可是他记得,昨天她说男女有别不方便,他便老老实实的等在门口,直到她自己打开了大门。 她主动开的,那就不是不方便了罢。 他这样想着,便理直气壮的进了门,径自朝着飘出食物香气的地方前进。 长孙凌妍单手扶额,内心已经无力吐槽。 早知道便用伏天镜现看看门外的情况好了,省的一大早就撞上这个祸害。 或者干脆用千机括干掉他算了。 长孙凌妍心中发狠道。 可是再怎么不爽,她也不敢下手。 殷朗是魔修天才,虽然在雪巍岛上对自己有所亏欠,可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玄阴,自从清醒过来之后,长孙凌妍从殷朗的阳气中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再加上殷朗长相技术也都没的说,她跟着倒也很是享受。 要真论说起来,说不上有深仇大恨。即便是一时激愤干掉了他,那因果清算之下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算了,不就是一碗面么,忍了。 长孙凌妍不住的宽慰着自己,也转身跟着进了厨房。 再一看,哪里是一碗面。她煮的一锅面条通通都被吃了个干净,连碗汤也没能剩下。 虽然这面条放着也不会再吃了,可是长孙凌妍的脑门还是蹦出了一道青筋。 有人 捧场是件好事,可若那人是自己心有芥蒂的,总觉得像是被平白占了便宜一样。 罢了,就当是投喂了一只流浪狗。 她又压了压火,朝那个吃饱喝足面无表情的家伙说道。 “吃完了就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出门。” 说着,她便指了指那敞开了一半大门。 二狗站起身,直挺挺的站在他的身后。可是脚步却动也不动,脸上满满的都是茫然。 什么意思? 她又指了指门,可是那个高大的身影依旧挺得像根柱子一样,一点儿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向前走了两步,只见后面的男人也跟着走了两步。两人的距离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始终保持着一丈远。 原来,他是准备跟着自己一起。 长孙凌妍这才明白二狗的意思。 看样子,这是准备赖上自己了。 好在二狗虽然长得和殷朗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他总是一脸茫然呆滞的蠢相,这种由内而外喷薄欲出的傻气简直完全破坏了他那一身难得的好皮相,即便是遇到见过他的人,也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魔道那个叱咤风云阴狠毒辣的修士殷朗。 要不是她在殷朗身边多年,又认出了他的独门绝学,恐怕她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面瘫就是大名鼎鼎的雪巍岛主。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横下一条心,脚下一个箭步发力,就一下子跃出了大门。 下一刻,一个矫健的身影也跟了出来,速度比她还要快得多,两人几乎同时落在了院子当中。 可恶,甩不掉啊!!!! 长孙凌妍恨恨的站稳身子,余光瞥见二狗又立在她身后一丈远的地方,呆呆的看着她,顿时觉得非常的泄气。 没想到这混蛋虽然傻了,可是修为却没有拉下。虽然比不了正阳全盛时期的伸手,可是超越自己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平阳还是很轻松来的。 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压制了修为,竟然闭关闭到云苍山了,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就是说出花来也没人相信这就是个大魔头啊。 一想到未来三个月,自己的身后都有可能跟着这个浑噩噩的混蛋,长孙凌妍便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昏暗。 第46章 再遇 “凌岩兄弟......” 一个清朗的男音忽然在长孙凌妍的耳边响起,顿时打破了她郁闷的心情。 原来是韩忱。 只见这青年依旧一身的白衣,只是款式和面料倒是比之前要简单了一些,看上去很是方便动作。他依旧玉佩挂身,腰悬一柄青色的长剑,面如冠玉,身形挺拔,看上去端的是斯文俊逸,玉树临风。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既不显得过于倨傲,也不会让人的过于殷勤,一丝一毫都拿捏的在准确不过。即便是再挑剔的人,见他也免不了赞叹一声浊世佳公子,翩翩美青年。 长孙凌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二狗,顿时觉得自己被这样的对比泼了一头一脸的狗血。 按说,殷朗的容貌可是要比韩忱出色的多。他身高比韩忱高些,整个人肌肉匀称,蜂腰长腿,硬件条件十分的突出。 只是男人除了脸,还要有气质、风度做搭配才显得出差距。韩忱出身大家,自然是从小浸淫了最严格的礼仪教导,一举手一抬足无不透着世家的大气和沉稳。 他虽然是在微笑,可是嘴角的角度弯曲的恰到好处,像是最精致的微雕,没有一丁点儿的误差,标准的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再反观二狗。 即使顶着一张帅脸,无奈他一直是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迟钝,浑身散发着茫然的气息。单单只是这样,他便一下子被贵公子三个字甩到不知名的地方了。 更别说他和长孙凌妍穿着一样的粗布衣服,一看就是家世不显的普通人。 “凌岩也是住在这里么?” 韩忱轻声的问道。 他虽然用的是问句,可是似乎已经笃定了长孙凌妍的答案。 果然,长孙点了点头,指着北苑01号房间说道。 “我住在东边第二个房间。” “我住在北苑03号。我们两个毗邻而居,实在太好了!” 韩忱虽然笑的大方得体,其实心中早已激动的翻筋斗了。 他一直对这个谈吐大方,坦荡磊落的少年心生好感,早有结交之意。只是前日他试炼完毕之后,才知道长孙凌妍竟然已经被器宗收入门墙,顿时大失所望。 要是凌岩能一同拜入雪剑宗门下,他们师兄弟朝夕相处,日日见面,定能成为莫逆之交。 只可惜云苍山绵延千里,器宗更是独占 山脉的极东之地,日后再想和他相聚,倒是困难了。 韩忱知道聆训堂的三个月,所有的弟子都要在一起听讲,便想着和长孙凌妍住的尽量近些。 他记得那日在官道上看到少年的时候,他衣着普通,满脸风尘,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并没有仆从跟随,想来家中也不是很宽裕。 中房和上房都要付费,凌岩兄弟多半是要住在普通的下房的。 他也想住在下房。可是家中早就在凌训堂上下打点完毕,北苑03号房是所有的上房中环境最好的,自然是预先就留好了。 家中的父兄一直送他进了聆训堂的外门,又托了族中的子弟多多照看,这才满意的离去。 原想着找个机会调环一下房间,没想到竟然就在这北苑遇见了。 天意使然! 韩忱的心中很是兴奋。他决定一会儿也把聆训堂的衣服换上。自己这身桦铣丝袍实在是太显眼了,感觉和凌岩一点儿都不搭配,有种距离感。 好朋友,同食同袍,肝胆相照。 他一边想着,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了长孙凌妍身后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上面。 只见那人身形魁伟,相貌俊美的近乎神祗,他默默的跟在长孙的身后,似乎能将瘦弱的少年罩了起来。 这个人,之前没有见过啊...... “凌岩兄弟,这位是......” 韩忱面露疑惑看向眼前的少年,低声的问道。 “哦,这位是住在我隔壁01号房的师兄,他叫......” 虽然一时恶意攻心,她给人家起名为二狗,可是长孙凌妍却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叫出来。 谁知道若干年头,殷朗会不会想起这桩事端,倒是有不是又要寻自己的晦气。 “二狗。”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接下了她的话茬。 竟然是一向反应迟钝的青年。 他非常自然的回答,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他说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路边的花花草草。 回答完毕,他就木着那张面瘫脸,两眼目光涣散,心思已经不再此地,不知道云游到几重天去了。 长孙凌妍撇过头,这场面太动人,简直不能直视。 殷朗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依照她对他的了解,这人是绝不可能做出这样奇葩的行 为的。 难道......这混蛋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韩忱也被二狗这神来的一笔给惊住了。 这位一贯处事大方的贵公子这下也挠了头。 他不知道眼前这位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说他是认真的吧,哪有人真会用二狗这样粗俗的哩名来拜师。可说他是假的吧,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一脸的严肃认真,仿佛他是很郑重的在报上名号。 “额......二狗兄......在下韩忱,是雪剑宗的预备弟子,和凌岩兄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韩忱朝着二狗拱了拱手,颇有些尴尬的说道。 “凌岩?” 二狗喃喃的重复着,似乎在仔细咀嚼这两个字的意义。 见他一副钻研的样子,长孙凌妍的汗顿时就下来了。 凌妍,陵烟。 两个词虽然音调不同,可是在韩忱那微微带着些北调口音的话中,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别的还好说,若是让这个魔头忽然联想到了什么,进而恢复了神志,那可就麻烦大了。 她连忙转过身,想着呆愣在当场的二狗补充道。 “长孙凌岩,我的全名是长孙凌岩。你可以叫我长孙。” “阿岩。” 还不等她说完,二狗兄就自顾自的下了结论。 他用木然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长孙一番,看的长孙凌妍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就在她即将爆发的前一秒,二狗才慢悠悠的移转了视线,晃神到一旁继续发呆了。 阿岩这个名字,未免有些过于亲近了。 可是在长孙凌妍看来,总比他凌妍凌岩陵烟乱叫的好。 韩忱眼前一亮。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称呼呢。 凌岩没有表字,还是阿岩听着要更亲近些。 “如此,那我也叫......” 话刚出口,只见那位傻呆呆的二狗兄忽然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凶狠和排斥,充满了野兽的本能。即便是见惯世面的韩大公子,也禁不住被吓了一大跳,没说出口的那句称呼就这么硬生生的给噎了回去,再也交不出来了。 “我的。” 二狗兄坚持道。 在他没恢复之前,他要跟着 这个少年。他不允许任何人插进来,破坏掉他的生路。 长孙凌妍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之前发生的这些小小的摩擦。 她的视线投在了更远的地方,那里她又有了新的发现。 在北苑的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正在缓缓的走来。 女的一身红衣,身姿窈窕,远远望去像是一只蜿蜒扭动的蛇,看着很是诱人。 相貌看不清,应该不是长孙凌妍认识的人物。 那个男人倒是很眼熟,玄色的短打镶着金色的暗纹,招摇的很。 是展梓渊。 两人边走边聊,展梓渊笑的花枝乱颤。看前进的方向,竟然是朝长孙凌妍这里的位置而来。 等走近了,长孙凌妍才看清楚那红衣女子的真容。 出乎她的意料,刚才看身材还以为这是个妖冶明艳的尤物。可真要细细观察,却发现这女子不过就是面容清秀而已。 她的细眉细眼肤色白皙,五官分开看都不是最出色的,可是组合在一起却十分的协调,让人越看越舒服,总有种温柔如水的独特味道。 只是可惜,那双细丹凤眼中是不是闪过的精光有些坏了气质,多了几分精于算计的感觉。 两人走到近前站定,展梓渊先开口道。 “长孙,这是惊鸿宗的单嫣嫣单姑娘,她比我们都先入门,溪山郡单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 “单姑娘,这位是长孙凌岩,是器宗的弟子。那边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叫韩忱。” 展梓渊扭头看向二狗,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二狗。” 还是那样简洁的回答。 二狗慢吞吞的把目光转到单嫣嫣的这一侧,便毫不停留的又转了回去。那样子看起来就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单嫣嫣的眉头微微一皱,很快便又舒展了开来。 她白皙的脸上漾起了温柔的笑意,身子微微的扭动向前,甜声向着韩忱说道。 “韩公子,展公子,你们太看得起小妹了。” “小妹我只是有幸早到了些时辰,又蒙师门不弃,侥幸得入罢了。要论说实力,小妹自然是不敢和二位相比的,这不是折煞了人么。” 她边说边笑。眼波流转间那若有似无的情谊漫天乱飘,端的是晕生双颊,仪态万方,看得周遭的少年眼睛都直 了。 第47章 发威 场内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烈,长孙凌妍的眉头却不经意的皱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位单嫣嫣姑娘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和初见林琅的那个时候一样的。这个女人的身上,总是若有似无的透着一些*的味道。虽然她很小心,几乎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可如何能够瞒得过和林琅斗了无数个回合的长孙凌妍? 这个时候忽然出现的单嫣嫣,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离岛的那天,她偷听到林琅和合欢派特使的对话,说的便是找寻异宝炉鼎的事。虽然小汨罗境事件之后她就混下了山,可事情后来的发展却再也不知道了。 现在忽然在正道大本营中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物,她一直没有完全放下的神经顿时又绷了起来。 会不会是合欢派真的发现她了? 长孙凌妍心中惊疑不定。 她想找个机会,好好的观察一下眼前这个看似明媚动人的女子。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向人群中的那位丽人,生怕自己的审视的目光过于明显,反而引起对方的疑心。 她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两步,背后却忽然贴上了一具微热的胸膛。 是二狗。 只见他的目光直直的看过来,似乎不太明白眼前的少女为什么忽然愿意主动亲近他了。 二狗虽然脑筋沉沉,反应迟钝,可是却并不真是一个傻子。 某种程度上说,他比许多所谓的天才都要敏锐的多。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他对于环境、能量以及周遭人的情绪变化的感知非常的迅速。他能从别人的眼神,表情,甚至是下意识的动作中,就能发现变化的端倪。这一点,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从二狗见到长孙凌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敏锐的察觉到,这个看着很顺眼的少年并不喜欢他。 甚至在某些时候,他是在畏惧躲避着自己。而长孙凌妍,也丝毫没有掩饰这样的情绪。她甚至明晃晃的拒绝他的靠近,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掩饰身份和性别,就这么把真相情急之下就给说出来了。 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如果现在给她一个机会,他相信她立时就能逃的远远的。 可是偏偏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是可以暂时信任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可是现在的她对自己来说不构成任何威胁。相反,他知道了她的秘密,他们的关系就更加值得信任了。 所以他的身体本能的遵从了直觉,就这么自发的变成了长孙凌妍身后甩不掉的尾巴。 只是,二狗也是很有自觉的。 他跟是跟了,却并没有戳穿长孙凌妍的伪装,也没有借此要挟她为自己所用。他甚至装作没有发现一样,可行为却变得更有分寸,时时刻刻都和少女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能感觉到,一丈长孙凌妍是可以容忍的底线,所以他永远就站在她一丈之外,从不曾越过雷池半步。 刚才......阿岩是害怕了。 二狗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用高大的身体将长孙凌妍挡在了身后,依旧是精准的一丈距离,只不过这次是他站在前面了。 此时,场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单嫣嫣的身上,对于这个傻乎乎的人,大家根本没做任何的关注。 就连单姑娘的眼睛也是黏在韩忱的身上,看也没看二狗一眼。 她本来是看中的二狗的相貌,可没想到竟然是个痴的,立时便没了兴趣。 长得好固然是个条件,可最重要的是有实力啊。 韩忱出身大家,又拜入了雪剑门,最关键的他是个仲阳! 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二狗突兀的动作,倒是长孙凌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有二狗挡在前面,她忽然觉得安心了许多。 现在想想,收容一个跟班也是有些好处的,只要二狗一直能保持这么识趣又不恢复,那她也不介意带着他。 至少,现在她可以找到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位单嫣嫣单姑娘了。 只听展梓渊高亢的声音说道。 “单姑娘,你可别谦虚啦。像你这样资质绝佳的仲阴,哪个不是鼻子翘上了天?单姑娘为人温婉谦和,简直就是女修的楷模。” 展梓渊的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扔。他一边眉飞色舞的夸人,一边还不是的将眼神瞟向一身白衣的韩大公子,那一脸贱贱的表情看着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果然,此话一出,全场少年们的目光更加的炽烈了。 惊鸿宗在云苍派中素来排位不高,可是名声却是大大的有。这个宗门全部由女修组成,是除了辅助门之外最大的女修集中地。可是论说起地位来,那惊鸿派的女子可是要比辅助门的高出太多。 道侣和妾侍,云苍派的男修们一向分的清楚。 说渣也 好,说不公也罢。在这个以实力说话的修真世界,除了少数极出色的女修士,剩下的大都要依靠着道侣来争夺资源。魔修相对开放,尚且有无数的女子沦为炉鼎,在相对传统的正道门派,情况就更为严重了。 除了太阴。 每一个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女人,生来就是一个传奇。 只是传奇的结果,大都不是特别圆满的。 下一刻,单嫣嫣的眼波就飞向了韩忱。她并不是想一般的小家碧玉一样的偷看观看,而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直视着对方,即便是韩忱见过了各色暗怀心思的女子,倒也不会觉得眼前的这位少女令人厌恶。 “听说韩公子是仲阳,与小妹倒是有缘。以后大家同为云苍派弟子,还请韩师兄多多照应了。” 这姑娘的脸蛋红彤彤的,眼中像是含了一汪清水。她似乎很是紧张,肩膀还在不自觉的微微摇晃,丰满的上围更是呼之欲出,看的周围的少年个个心动神摇。 尤物!这绝对是一个尤物啊! 只是美人的眼中只有风度翩翩的韩大公子,相比自身条件,许多人都觉得很是泄气。 “哪里,单姑娘过谦了。” 韩忱淡淡的说道。 他倒是没有顺着单嫣嫣的话说下去,而是仍然礼貌的用了一般的称呼。 虽然他并不讨厌这个女孩,可是也不想和她过于亲近。 虽然惊鸿宗和雪剑宗同在云苍派门下,可是一个是剑修一个是乐修,真要论说起来,那真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何况他们虽然通过了择徒选拔,可是三个月后的考核才能真正决定能不能拜入山门。现在就开始以师兄妹相称呼,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 看到这里,长孙凌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可是再看下去也未必能有什么新的发现,顿时觉得心中郁郁。看看天色,已经接近晌午,想起自己原本的计划,长孙凌妍便悄悄的转身,想要离开聆训堂。 她一动,二狗自然也要跟着一起。 “凌岩这是要去哪儿” 韩忱的余光一直在悄悄的注意长孙凌妍的动向。今日是最后的休沐时间,他也想借机和这个他看中的朋友好好结交一下。是以二狗一有动作,他便立时发现,随即便开口问道。 自然,全场的目光也都跟着看了过来。 长孙凌妍暗骂韩忱啰嗦,可是众目睽睽之下 ,她也不得不基础一副笑脸。 “淮望兄,在下还有些事情去山下,眼看时辰也不早了,那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朝着韩忱站立的方向拱了拱手。 “凌岩要下山,那可是真巧了。在下也有这样的打算,不知道是否有幸与贤弟同行?” 韩忱一眼睛一亮,立刻接话道。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是真的觉得有些为难了。 她倒不是讨厌韩忱的这个人。只是她下山是为补充给养,身后还跟着一个傻呆呆的二狗兄,实在没有精力在和这位世家公子打屁寒暄。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下山,是想到市集菜场购置一些存粮。淮望兄也知道在下出身寒微,没什么钱财。聆训堂所费不菲,三月之后更是有考核需要准备,自然是能省便省的。” 她看了看韩忱的一身打扮,面露难色的说道。 “只怕......淮望兄受不了那市井之地的嘈杂和喧污......” 长孙凌妍这回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北苑是上房的集中地,真要是出身寒微囊中羞涩的人,是绝对不会跨进这个院子一步的。 可是她既要这么瞎掰,别人还真反驳不得。有人爱吃,有人爱穿,总不能让人家把钱袋子倒给你看吧。 听她这么一说,韩大公子连忙摇了摇头。只见他上前一步,微笑着说道。 “贤弟此言差矣。忱堂堂男子,哪有那么娇贵。只是没想到贤弟竟然还有庖厨的手艺,不知道忱有没有口福......” 这...... 长孙凌妍没话说了。 人家依旧进到了这个份上,要是在拒绝简直就是要结仇了。 她的脑子快速的转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更加婉转的拒绝理由,只得点了点头,强笑着同意了。 韩忱见状,心中很是高兴。他连忙上前一步,想要和长孙凌妍一并下山。谁知道刚走到少年身前一侧的位置,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 韩忱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转身退了半步,想要绕道另一边。 可是无论他怎么动,那身影总是将他的前路封的严严实实,仿佛那一丈的距离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只能看着,永远不能到达。 “二狗兄......你......” 这下,好修养的 韩大公子也有些不悦了。他忍了忍,还是开了口。 只可惜话还没有说完,二狗那呆滞的眼神就转了过来,那黑沉沉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冰冷死寂的目光让见惯了世面的韩大公子忍不住心中打了个突,背后隐隐有森森的寒意。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目光。这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健全的人的目光了。 即便是知道这个叫二狗的人在灵智上似乎有些缺陷,可是那一瞬间,韩大公子还是把那句斥责的话咽了回去,嘴巴开合了几次,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 真的很可怕。 第48章 偷袭 结果,下山的队伍一下子壮大了许多。 除了长孙凌妍和二狗,韩忱、展梓渊以及新结识的单嫣嫣姑娘,也都报了名。 别人倒还好说,只单单这个单姑娘,让长孙凌妍的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原本就想着躲开这个敏感人物,谁知道好巧不巧的人家iu跟了上来,真是让她不能不多想。 只是单嫣嫣虽然也在下山采购的队伍里,可人家的关注点却并不在长孙凌妍和二狗这里。这一路上只听她莺声燕语的不住娇笑,虽然面上是和展梓渊嬉笑成一团,但有眼力的人都看的出来,这姑娘是奔着韩大公子使劲呢。 倒是在二狗的震慑下,余下的三人都被间隔在长孙凌妍的身外一丈远,倒也省了她寒暄的麻烦。 二狗干得好。 她满意的朝着男人点了点头,换来一个茫然呆滞的眼神。 一行人的脚程都不错,很快就到了忻城。 比起两日前,此时的街道倒是清静了不少。虽然比试还没有结束,理论上还有机会。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越往后录入的标准越严苛,落选的那些也自知差距甚大,都早早的打道回府了。 于是,这次长孙凌妍倒是可以好好的逛一逛忻城的市集了。 正思量着要买些什么,忽然她觉得背后恶风扑过,一道大力将她带了几步,险些站立不稳,摔了个踉跄。 回头再看,原本她站立的那个位置,有一枚小箭插在地上。力道之大,箭尖没入地面半寸,箭稍的尾羽还在不停的晃动。 拉开她的自然是离她最近的二狗。 但见他看也不看惊魂未定的长孙凌妍,径直朝着街角的方向走去了。 “凌岩,你没事吧。” 韩忱抢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他上上下下的将长孙凌妍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展梓渊则是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起来那根小箭了。 青羽,紫斑竹,墨玉的箭头,看着虽不起眼,可是每一样材料都价格不低。 展小爷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单嫣嫣一眼,并没说什么。 这东西倒是有些来历,只是他不方便开口点破罢了。 等下自然有人会讲个明白。 果然,就在下一刻,单嫣嫣单姑娘开口了。 “这......这是我......舅舅家的袖箭啊!!!” 只见那明艳的少女面色苍白,羊脂玉般的手指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颤抖,似乎是惊骇到了极致。 长孙凌妍微微皱眉。 展梓渊的表情她是看在眼中的,知道这件事自己多半是受了这位单姑娘的拖累。她想将自己摘出去倒是无可厚非,可是这样的表演实在是有些用力过度了。 除了这一句,单嫣嫣再也没说出来什么有用的,只是在一旁泪花滚滚,眼看就要梨花带雨了。 没过多长时间,小时的二狗又走了回来。 只见他身后拖着一个还在不停挣扎的少年,也不管他如何反抗,径直就朝着长孙凌妍的方向走过来了。 到了近前,他将人朝着地上一甩,那少年便一个不稳摔了一个脸着地。刚想跳起来收拾一下这个呆呆的大个子,他直觉得背后一麻,脖颈被人牢牢的踩在地下,动了动不了了。 即便是这样,他还不服输的兀自喝骂。可惜不是专业出身市井的终究后继乏力,骂了几句便找不到新鲜的话了。 “是他。” 二狗缓缓的看了长孙凌妍一眼,吐了两个字出来。 只是他还怕她听不明白,又指了指地上的少年。 “阿笃,果然是你!!!” 这下,单嫣嫣也不哭了。她小碎步靠到那少年的近前,略带焦急的看向伸脚的二狗,有些焦急的说道。 “这位师兄,这少年是我表弟,能不能请你放他起来。” 二狗用死鱼眼瞄了她一下,又缓缓的将头扭了回去。 他似乎并没有听明白单嫣嫣姑娘话里的意思,可是脚底下却又无意识的踩着少年的脖子扭了几下。 见此情景,单嫣嫣的脸上微微的闪过不悦的神色。 她虽然不曾遇到这样被无视的情况,可是自小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非常能够察觉别人的情绪变化。她强忍住心中的愤愤,面上却笑得温婉纯善,放低了声音柔柔的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回。 “这位师兄,这少年是我表弟,能不能请你放他起来。” 然而,这次依旧让她失望了。 二狗兄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坚定的踩着少年的脖子不动摇。 无奈之下,她只要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韩大公子。 韩忱本不想沾染这样的事情。可是单嫣嫣一直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积蓄了满满的泪水,他再坚硬的心肠也不禁软了下来。 “二......狗兄,虽然这位小兄弟出手鲁莽,可是咱们也不能妄下论断。你看是不是先放他起来问问再说?” 他朝着二狗拱了拱手,试探着说道。 二狗死鱼眼他,然后将头转向了长孙凌妍。 “你定。” 单嫣嫣立刻看向长孙凌妍。 “长孙师兄,我这表弟年纪还小,有时候做事情不动脑子,这次险些伤了你,嫣嫣这里替他陪个不是了。” 说着,她便盈盈下拜。那裸露在外的纤细脖颈弯曲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让人看着心折。 单嫣嫣的姿态放得够低,长孙凌妍也不好得理不饶人。她连忙口里说着客套话,示意二狗将人放开。 只是说归说,她是不肯靠近单嫣嫣一步的。且不说她现在是少年的身份,即便是恢复了女装,她也不想碰到这个女人一下。 “呸呸!谁用你这个妖妇假好心!!小爷今天失了手领罚便是,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也敢代爷来赔不是?!!!” 那少年从地上一跃而起,也顾不得自己这一身的狼狈,跳着脚指着单嫣嫣的鼻子就是一通骂。 他看向不远处的长孙凌妍,朝着她双手抱拳,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这位哥哥,小子名叫孙谦,乳名阿笃。今日我失手险些伤了你,阿笃给你赔不是了。还望哥哥大人不计小人过,赎罪则个。以后若是有用得上阿笃的地方,阿笃定然鼎力相助。” 这名叫做阿笃的少年生的眉清目秀,眉宇间英气勃发,甚是磊落大方。 他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手,又行了最隆重的大礼,倒是没有丝毫想要逃避的意思。 长孙凌妍不禁心生好感,连忙站前一步扶起了他。 “阿笃不用这么多礼。我毕竟没有受伤,男子汉大丈夫,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她话说的豪气,更是得了那少年满满的好感。 没想到这位长孙大哥虽然长得娘气了些,也不是什么伟岸的汉子,可是性格却爽朗的很投他的脾气,一时竟然让少年起了结交的意思。 他年纪尚幼,原本就是被家族精心培养的子弟,平素骄横管了。他母亲是孙家的家主嫡妻,出身甚是显赫,手 腕又高端,生生把一个错综复杂的大家族治理的井井有条。家中的长辈喜欢他,庶出的姐妹们都不敢招惹他,孙谦这一路倒也平平安安的长大,没见过什么诡谲的人心。 他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位自幼寄养在他家中的表姐了。 单嫣嫣的母亲是孙家家主的同胞妹子,原本也是出身大家的娇贵小姐。可是情窦初开之时,也不知是受了谁了教引,竟趁着花灯节游玩的机会,和一个修真小族的庶子私奔了。 几年后,单母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女婴出现在了孙家的门前。只是那时她已经病入膏肓,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阿笃的祖父只有这么一个嫡女,她留存下来的这一滴血脉自然是百般呵护。有时候甚至比自己的亲孙子阿笃还要看重。 若单嫣嫣就这样在宠爱中老老实实的长大,那也倒是一件好事。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小失了母亲的缘故,单姑娘心中没有任何安全感。她不相信自己的祖父会对一个私奔生下来的外孙女这么好,总觉得这家人是另有所图的。 阿笃渐渐发现,家中的好多次争执和风波,最终的得益者都是自己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堂姐。她接着撕裂家族内部关系一步步的建立了自己势力范围,巩固了自己在孙家的地位,甚至攫取了大量原本应当属于别人的资源。 最后,她甚至将心思动到了自己的舅母身上。阿笃的母亲因为单嫣嫣的一个小设计儿流了产,原本期盼了多年的妹妹就这么没有了。 母亲气的生生晕了过去。可是父亲和祖父还在为那个贱人开脱,这让阿笃难以忍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若是做惯了刀俎的人忽然任人宰割,那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阿笃偷偷跟着家族的车队来忻城,就是为了找这个贱妇报仇。 袖箭是家族绝学,他自幼就开始练习了,水平一直很稳定。 刚才那一箭,阿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干掉单嫣嫣,可是就在袖箭脱手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一阵怪风吹来,角度精准的袖箭微微向旁侧偏了那么一下下,竟然就笔直的扎向了长孙凌妍! 阿笃吓得肝胆欲裂。 他虽然鲁莽骄横,可也不是不明是非的滥杀之辈。袖箭既快又狠,要是被它打中那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好在长孙凌妍避了开来,让阿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还没等他这口气喘完,一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就伸手抓住了他 ,将他拖死猪一样的扔到了人群之中,平白让那贱妇看了笑话。 阿笃偷偷的看了一眼那个凶残的男人。他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可是浑身散发出的杀气可不是盖的。见他转头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阿杜顿时觉得浑身一震,背后的汗毛根根的竖立了起来。 奇怪......到底是谁干的呢? 第49章 戒律堂 下面的剧情在长孙凌妍看来,就没什么新鲜的了。 单嫣嫣拿出长姐的身份替阿笃赔不是,可惜幼弟不怎么买账,反而将她连消带打的损了一顿,让她在众人面前颇为尴尬。 只是这位单姑娘也不是轻易就能被打倒的。短暂的惊讶过后,她便迅速找到的突破的途径。阿笃越说越气愤,而单嫣嫣的姿态却越来越低微,再加上她一反明艳大方的形象,忽然变得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很难不让人心生怜惜。 对比之下,阿笃这个半大的孩子,就显得霸道骄横,不讨人欢心了。 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的状态,可是场上的形势却在逐渐的逆转。 很快,在围观众人的窃窃私语之下,阿笃少年就败了下来。 “怎么了。” 长孙凌妍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这场家族内部间的争斗。此时此刻,她忽然发现身侧的二狗有了异动,便顺着他目光投向的方向看了过去。 “有人。” 二狗指了指道路尽头的转角,轻声说道。 那是一个小小的茶水铺子,门前稀稀拉拉的摆放着几个长条桌凳,大大的幡子上绣了一个“茶”字,可也早就破破烂烂的,勉强才能看的清楚。 门前人来人往的倒是很热闹,可是一个坐下歇脚的人都没有。 见长孙凌妍用费解的目光看着自己,二狗又破天荒的多解释了几个字。 “那里刚才有人。” 他忽然高声喝道。 “出来!” 众人原本还都沉浸在对单嫣嫣姑娘的同情之中。二狗这一嗓子喊出来,倒是让许多人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 不明就里的人们纷纷转头看过来,只见二狗死死的盯着不远的地方,眉头微微的开始向中间聚拢,这是他逐渐失去耐心的标志。 又过了一会儿,那街边的茶水铺子中,还真的走出来了一个人。 “哈哈哈,这位师弟的灵识真强,在下坐的这么远竟然都能感受得到啊!” 来人倒是一点儿都没有被发现的尴尬。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一直就在附近,丝毫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那大马金刀的步子走起来,倒是显得他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似乎只是在街上和众人凑巧遇到的。 正是云苍派雪剑宗的大师兄,祁鼐。 只见他一 身的黑衣短打,背后背着一把重剑,五官虽然有些粗糙,可是组合起来,却有种独特的豪侠之气。 “是祁师兄!!” “祁师兄,简直就是堂堂伟丈夫的代表啊!” “师兄!师兄!” 祁鼐一登场,周围原本在专心围观的人群顿时就沸腾了起来。 雪剑宗虽然威名赫赫,可是却并不总是在云苍派做老大的。宗门大比,就是决定云苍派谁说了算的时候。按照开山祖师的规矩,云苍的掌门一定要出身剑修,是以丹修和器修虽然能人辈出,可是云苍派的却永远的剑修当家做主。 只不过,无论是谁要上台,都不敢亏待了他们罢了。 雪剑宗现任的宗主傅穹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他不但自己将雪剑宗七十二路雪阳剑研究了个通透,还慧眼识英才的收了祁鼐做徒弟。 雪剑宗有句话说的好,收个好子弟就能荣耀几代人。 这其实就是雪剑宗的写照。 在上次的宗门大比中,祁鼐连闯十个擂台,最后夺下了剑修弟子比试的桂冠。他交友甚广,和许多的辅助宗门都有联系,平日里呼朋唤友,关键时刻人脉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傅穹虽然能力出众,可是毕竟年纪轻轻,能坐稳掌门的位置,祁鼐也算是功不可没了。 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中,祁鼐缓缓的走到了人群的中间。他看也没看单嫣嫣,却似乎是和阿笃早就相熟,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安抚下了少年的情绪。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微微皱了皱眉。 她和祁鼐有过接触。他虽然看着粗狂豪放,可是却是一个再细致不过的人,尤其善于抓住形势,借力而为。 就说上次试炼阁的事,看起来是他在为没入门的师弟出头,仗义执言对抗势利贪婪的管事。可实际上,在他说话之前,他便知道了长孙凌妍已经是器宗的弟子,而且身份不低。 他这么说,其实对长孙凌妍并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将王有道的怨恨转嫁到了她的身上。反观他自己,不但赢得了一众少年的好感,也实实在在的卖了器宗一个人情。 要知道,这些来参选的人,说不定就是未来云苍派的弟子。要是得了他们的好感,那以后祁鼐大师兄的声望和地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么细致的人,怎么会不周转一下场子,反而径直去安慰那个叫阿笃的小孩呢? 是这个孩子 太重要,还是单嫣嫣没有分量?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不应该。 从始至终,单嫣嫣的眼神始终没有和祁鼐相交,她只是低头站在一边,越发显得委屈柔弱了。 再怎么单嫣嫣也是惊鸿宗的人,资质上佳,谁知道她未来的夫婿会不会是一个有实力的人物。祁鼐没道理这么鲁莽。 她在心中画了一个问号,决定以后躲这两个人远远的,静观其变。 简单的在镇上吃过了饭,一众人便买好了东西回山了。 虽然有二狗帮忙提着东西,可是长孙凌妍还是觉得疲惫的很,简单的洗漱过后,便一头扎在床上睡死过去了。 这一路上,祁鼐和单嫣嫣一直和他们走在一起,让她的神经高度紧张,心时时刻刻的警惕着防备着,没办法放轻松。 直到耳边传来砸门的声音,她才从黑沉沉的梦乡中惊醒了过来。 “开门开门开门快开门!!!!” “里面的人听到了没有?!” 几个男人的声音气势汹汹的在外面喊道。长孙凌妍一跃而起,飞速的跳下床,一边大声应和着,一边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你们要做什么?” 眼见天光大亮,长孙凌妍倒也不担心会遇到歹人。 她听的出来,这之中有一个声音应该是王有道的。别说自己没怎么得罪他,就算真有,晾他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弄出些坑她的幺蛾子来。 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种身穿黄衣的管事,个个面色凝重,像是欠了多少外债换不上的样子。 当中站立着一个青衣的老道。他面容清癯,身形瘦削,宽大的道袍穿在身上,像是套了一个麻袋一样,空荡荡的鼓着风。 他的嘴边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眼神中仿佛带着森森的剑光,看着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性子。 “你叫什么?” 那道人冷冷的问道。 长孙凌妍被他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大清早就被砸上门,还摆出一副讯问的样子,换谁来都要心情不爽。 可是她也不是不识时务的木头,大致的情况还是能揣测到一些的,便摆出一副恭谨的模样,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启禀前辈,在下名叫长孙凌岩。” 见她一副茫然的模样,这道人倒是微微和缓了语气。 “你不要害怕,我是戒律堂的楚长老,有些事情要找你核实一下,你先我走吧。”?!! 戒律堂?!! 听着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刚刚在云苍派呆了两个晚上就遇到戒律堂的人上门,怎么看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人家气势汹汹的堵在门口,后面站着的那几彪形大汉一看就不是善茬,她也没必要做无谓的反抗了,倒不如乖乖的听从命令,也能少吃些苦头。 见她如此乖顺听话,楚长老干瘦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挥挥手,一行人便向着二狗的住处走去。 长孙凌妍原本以为二狗那么木讷的人一定会给这位戒律堂的长老吃些排头。没想到这家伙开门看见她也在,就自动跟在她身后一丈的距离处,老老实实的出发去了戒律院。 见两人都比较配合,楚长老也就和缓了语气,虽然没有透露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一路上长孙凌妍看到好多形色匆匆的人走在路上,大都是黄衣管事之类的级别,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行人片刻也没有耽搁,径直进了戒律堂的正门。 只见宽阔高大的正厅内坐的满满的,一些辈分小的大都站在一边。韩忱、展梓渊、单嫣嫣,这些熟悉的面孔长孙凌妍都看在眼里,心中也大致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上座两人都已年近中年。穿紫色道袍的人稍微年轻一些,端的是丰神俊朗,气质卓然。只是面上的愤怒之色丝毫没有掩饰,一张俊脸上乌云密布,沉的快要滴水了。 另外一个穿玄色衣服则是沉稳的多。 他几乎没有任何情绪露在外面,见长孙凌妍一行人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楚长老朝着那个玄衣人拱手说道。 “堂主,所有的当事人都已经到齐,可以开始了。” 玄衣人点了点头。 只听他轻咳一声,目光缓缓的从堂内的每一张脸上扫过,缓缓的开口说到。 “各位,老朽戒律堂主泓缮。今天开堂会,是为了查办昨夜在忻城发生的一件惨事。” “昨夜三更时分,孙家唯一的嫡子孙谦被人杀死在云苍山侧的荒岭之上,不知道你们都有没有什么线索。” 第50章 阴私 泓缮的声音很低沉,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重达千斤。 阿笃死了?!!! 长孙凌妍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她并不讨厌这个开朗的孩子,可毕竟不是熟悉的人,只有一面之缘,倒也不至于为了他的死亡而悲痛欲绝。 明明昨天还那么鲜活的少年,今天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样的突然的消息让她有些感慨世事无常,心中一时间也是唏嘘哀伤的。 毕竟,他还那么年轻,正是恣意挥霍生命的好时候。 泓缮的话,顿时引起了全场的关注。 有些知晓些内情的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上座的那个愤怒的中年男人,难怪潼笏宗的泓剎这么愤怒,原来是他的亲侄子死了。 是的,死去的少年孙谦,正是那紫衣男人名义上的侄子。 泓剎本名孙健致,是孙家长房的庶子。原本一个婢妾生下的孩子,是不会受到家族的重视的。可是这个泓剎倒也争气,虽然天资并不出色,可是大小就在剑道是下了苦工。 没有剑,就拿着树枝笔画。没有灵药,便找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偷偷修习。天长日久,竟然也给他练了个小成。等到十年一次的云苍派择徒大会的时候,这个出身不好的少年硬是在那年的考核中拔得了头筹,风风光光的拜进了潼笏宗。 潼笏宗在云苍剑门之中,是仅次于雪剑宗的第二大宗门。一向是争夺云苍掌门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要不是雪剑宗一连出了现任掌门和祁鼐这两个奇才,那现在的云苍第一人,还指不定要落在谁的手中呢。 就连被家族寄予厚望的二房嫡子孙健行,都灰头土脸的败给了他,仅仅进了一个名头不显的小宗,和泓剎比起来那可是天上地下一样。 泓剎的事,在孙家上上下下引发了一场地震。那些原本因为出身而被嫡母和家族打压的少年们,更是将这位孙家的庶子看作是心中的标杆,一时间泓剎的风头无两。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泓剎既然已经有了灿烂的前途,那孙家也没有必要和这样一个可能成道的强人过不去。泓剎的母亲被提拔成了平妻,一切吃穿用度都比照正室待遇。除了遇到原配正房,她大可在孙家横着走。 唯一的胞妹也因为哥哥的缘故嫁到了一户修真世家。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可总比她之前那几个嫁人做填房小妾的庶姐要幸福的多了。 可即便是这样,泓剎的心中依旧没办法平静。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的亲梅竹马的丫鬟委身给嫡兄当通房的耻辱。 那女人前一刻还在和他山盟海誓,花前月下,可是一旦有了向上攀爬的阶梯,那些个誓言情谊便全部抛到了脑后了。 他知道自己的嫡兄并不喜欢她,不过是因为他喜欢掠夺自己仅有为数不多的宝贝,看到自己失落绝望愤恨来获得快感罢了。 所以,在偷偷离家参选之前,他便找了机会诱惑了自己的嫡嫂。泓剎原本就长相俊美雍容,即使粗布麻衣也掩饰不住天生的锐气。比起他那个身为普通人的胖子大哥,泓剎自然是令人心动的。 加之他自小生活艰辛,惯会看人脸色,一番甜言蜜语之下,那女人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他。 偷情的滋味刺激无比,泓剎是结结实实的给自己的嫡兄扣了一顶绿色的大帽子。只是原本他想借着选拔的机会拍拍屁股走人,谁知道那女子竟然珠胎暗结,有个身孕。 泓剎的嫡兄性好渔色,后院美人哥哥如花似玉,对于这个总是一本正经出身大家的正妻,其实是不怎么待见的。只是迫于家族的压力,他还是逢初一十五的到正室房里过夜,也算是全了她的脸面。 可是再怎么努力,却没有一个能给他生下个儿子的。 这次嫡妻有孕,他倒是报了不小的期待。 见此情景,泓剎的心中也有了打算。他自己是从婢妾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平日没少被人轻视践踏,心中那可能没有怨气。 他虽然要前去拜师,可是云苍派是正道第一的大派,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自己能不能混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他不得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有什么比一个亲生儿子掌权的孙家更为稳妥的呢? 嫡兄好色无能,想要解决他轻而易举。只要自己的血脉坐稳孙家的家主之位,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这样,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之时,泓剎的亲子名义上的侄子孙谦便出生了。只是那个时候,泓剎早已拜入潼笏宗,追寻长生大道去了。 修为越是精进,有些事情便看得越清楚。 修士繁衍艰难,这是逆天修道必须付出的代价。 于是泓剎对于自己落在孙家的那个儿子也一日日的看重。原想着等这孩子长大了,便找个机会收他进了潼笏门下,只是 还没等他动手,这唯一的儿子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杀掉了。 身在道门,痛失爱子,怎能不让泓剎哀恸万分。 他年少成才,风头正劲,在潼笏宗虽然地位很高。即便是平素为人低调谦和,可是毕竟是宗主的有力竞争者,周围嫉恨他的人不少。 何况,最近妙音宗的宗主之女对他频频示好,要是能和这位天之骄女结为道侣,那自然是对他大有助益的。 若是这样一件丑事让别人知晓的话,那他的女人和前途就全都没了。 就算是再喜欢那个孩子,他与孙谦的关系是说不得的秘密,永远都见不得光。事到如今,他根本不可能以父亲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替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 孙家现在是他嫡兄当家,可是那个笨蛋如何能将事情说得明白。他作为孙家家主的弟弟,只能坐在这里,佯装一个合格的长辈,为家族讨个说法。 孙家如何,与他泓剎有何相干?!!! 泓剎的阴郁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那一张张连好像都沾染着自己儿子的鲜血,让他恨不得拔剑而起,将这满满的人头一颗颗的砍落在地。 凶手!!!谁是凶手?!!!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很不对,这样大的戾气怨恨,是滋生心魔的前兆。可是他根本没办法遏制这样的负面情绪,他从来不知道,这个自己很少见面的儿子,竟然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韩忱、展梓渊、单嫣嫣、殷九、长孙凌岩。” “听说,昨日你们几人在山下的忻城都曾经遇到了死者,你们各自把当时的情况说一遍吧。” 先开口的是戒律堂的长老泓善。他语气温和亲切,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也没有指责和质问的意思。要不是他做了自我介绍,长孙凌妍几乎以为这老头就是在一旁看热闹的。 当听到那老头点到二狗的名字时,长孙凌妍忽然心中一突。 殷九。 她记得,殷朗身上时时带着的一块玉牌上,刻着的就是这两个字。 他竟然用这个做了自己的化名,看来真是有些来历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将殷朗身上的那块玉掏出来看看,是不是自己看惯了的那一枚。 可是现场的情况容不得她细细琢磨,第一个被点到名字的韩大公子已经开始讲述昨天的经过了。 韩忱说的很是客观。 他的语速不快,可是吐字却很清晰,条理分明。 他把事情的整个过程按照自己的视角重新叙述了一遍,实话实说,没有加入任何个人的臆想和猜测,让人听得很是明白。 他说完了,轮到了展梓渊。 展梓渊的竞速虽然和韩忱有些不同,可是大概的情节和内容却是没有差错的。 他是一个细心的人,不但详细描述的事发时的状况,还讲述了他自己观察到周围人的表现,倒还算是将韩忱的叙述还原了一个大概。 接下来,是单嫣嫣。 只听这位姑娘面露戚色,双眼肿的像桃,腮边还带着道道的泪痕,想来是忽然知道了噩耗,偷偷哭了一阵子了。 只见这位少女上前一步,哀哀切切的给堂上的两人行了一礼, 失声说道。 “昨日,我和韩公子、展公子,长孙公子以及那位殷公子去到忻城游玩,刚巧遇到我的表弟阿笃。阿笃尚且年幼,玩性甚大,失手差点伤了长孙公子。当时还是殷公子将他扯了过来,要个说法。虽然后来大家尽释前嫌,可是我总想着一定要全了礼数,想转过天来带着他来给长孙公子陪个不是,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泣不成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可是这话说的是在有技巧,虽然没有明着指责,可该点出来的关键却一样没拉下,将矛头隐隐指向了了长孙凌妍和殷九。 面对满场惊疑的目光,长孙凌妍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第51章 移祸 首座上,泓剎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他虽然今天是作为受害家族的代表出席,可是戒律堂不是潼笏宗,自然是不能为所欲为,总还要顾忌一下风度和面子,要维持和克制自己的情绪的。 如若不然,他早就拔剑冲下去了。 一个小小的未入门弟子也敢对自己的亲子下手,简直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单嫣嫣是他放在孙家的探子,为了保证自己的儿子能成为孙家未来的家主,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自然还是少不得的。 嫡兄婢妾甚多,若是让哪个不开眼的生下来了儿子,便是为将来多填了一些变数。即便阿笃是嫡子出身,可深闺妇人的战场一样的血腥,他即便是身在孙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得儿子平安。 何况,不但要看着那些莺莺燕燕,更要提防那位原配正室会不会有什么异动。 泓剎不相信女人。情浓之时嘴上说的甜如蜜,可是待到情热渐冷,翻脸无情的也是她们。 享受过男人的妙处,那食髓知味的女人怎么可能耐得住长夜孤冷和面目可憎的夫君,自然是要继续找寻新的目标的。 要是再让她弄一个所谓的“嫡子”出来,岂不是要坏了他的大事!! 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找了在孙家寄居的外甥女单嫣嫣。这姑娘有心计有手段,最重要是有一个坚定向上攀爬的野心。他在她的目光中能够看到隐忍和爆发的潜质。 低的下去,爬的上来,就像当年的自己。 只不过自己渴望的是长生,儿这位小姑娘喜欢的却是地位和尊荣。 这样的人虽然不一定能在修真的路子上走的最远,可是却有成为门派实权人物的可能,只要投其所好,假以时日必将有所收获了。 泓剎看的清楚,他并没有花心思去控制和掌握单嫣嫣。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这样做了,那便是要一辈子都必须将她死死的踩在脚下。若是她有了翻身的机会。那便是倾覆之祸。 他要得不是奴隶,而是助力。 所以,他答应会将她带入云苍派,作为交换条件,单嫣嫣在孙家的时候要好好的保持孙谦“唯一嫡子继承人”的地位。 所以,单嫣嫣的话,泓剎还是相信的。 “长孙凌岩,该你了。” 泓缮将头转向了长孙凌妍的方向。他微微的看了一眼泓剎,朗声开口说道。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她看也没看哭倒在一边的单嫣嫣单姑娘,向着满堂众人打了一个稽首,这才开口说道。 “事情的大致情况,和韩公子和展公子说的没什么差别。我确实是差一点儿就被孙公子的袖箭射中,可是孙公子当时就已经向我道歉,之后我们便回山,我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睡觉,直到今天早上楚长老来找我。” 她明亮的双眼直视这座上的两人,态度落落大方,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忽然听到身边那个还在隐隐抽泣的少女说道。 “是的,当时阿笃确实向长孙公子道歉而来。阿笃行了一个跪拜礼,长孙公子也说不介意了。” 单嫣嫣话说的时机有些微妙。 听在旁人的耳中,那自然是在替长孙凌妍辩白证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是进了泓剎的耳中,那就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了。 他出身遭人鄙视,年少在孙家的时候经常被嫡母压着下跪行礼,心中的纠结可见一斑。他自傲又自卑,听不得别人议论他的出身,跪拜礼什么的更是他心中永恒的逆鳞。 现在他的儿子,作为孙家嫡系嫡长子的孙谦竟然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下跪,顿时就激起了他那勉强压制住的愤怒。 只见泓剎冷笑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的问道。 “多打点儿事就要人家跪下,这位长孙公子的礼数真是太大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可是长孙凌妍却能够听出来他话里话外的恶意。 她虽然不怕事,可是也不想让这个黑锅就这么落在自己的头上。 “阿笃当时行了这样的大礼,我也是被吓了一跳。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为人坦荡爽朗,倒是很对我的胃口。若不是当时事发突然,我倒是想和他结交一番。” 她放弃了使用“孙公子”这样的礼节行称呼,改用少年的乳名,就是为了提示众人自己和少年的关系。 初次见面就能交以乳名,当时双方应该也是言谈甚欢的。 听她这么说,上座的泓剎也便缓和了脸色。 虽然他并没有陪在阿笃的身边长大,可是他也长借着下山的机会回孙家探亲。一是看看自己名义上的侄子实际上的儿子,二来也有警示嫡嫂的目的。 不是自己的妻子,怎么乱来都没关系。可是要是闹出人命来,那可就别 怪他不客气了。 那孩子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和他年少的时候一样,爱憎分明。只是阿笃生在富贵之中,千宠万爱之下被养的有些天真,喜怒都有些极端的样子。 这个叫长孙的少年能得知阿笃的乳名,想必是很对他的脾性了。 正想着再问几句,忽然听到一旁的少女幽幽的说道。 “是啊,阿笃为人速来宽宏,被人贯在地上踩住脖颈也不记恨,这样的孩子为什么就会糟了毒手呢?” 这下,连站在一边的韩忱和展梓渊也听不不对了。 单嫣嫣这一次一次的简直就是将孙谦的死有意的指向长孙凌妍。 她虽然没有明说长孙就是真凶,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下,连泓缮也看不下去来的。 按说这是戒律堂,以单嫣嫣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在没问起她的时候开口说话的。 可是她不但说了,而且每一次开口的时机都很是微妙,让泓缮的心中很是不悦。 他轻咳了一声,沉声说道。 “这里是戒律堂。今天让你们一个个的讲述事情的经过,就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你们几个听话便是。行凶的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自然有戒律堂来查探,不需要你们妄自插言,擅下结论。” 说着,泓缮的目光扫过下面站着的几人,特地在单嫣嫣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泓缮师兄此言差矣。” 这次说话的,是泓剎。 “这位单姑娘也算是我孙家的亲戚,自己的表弟不行遭人戕害,她的心情自然和两旁人不一样。” “我倒是觉得能这样对质也好,至少让我们这些没有亲眼所见的人能知晓的更多。” 泓缮虽然什么戒律堂的长老,其实在云苍派的权利也不是很大。戒律堂虽然说是维护云苍派秩序的地方,可若是真有门派大能犯了门规,戒律堂却是也没什么办法的。最多也就管管中下层弟子,外门杂役,连宗门内的事情也不能干涉。 像是孙谦之死,虽然孙家也算是大家,可是却远远没能入的了宗门的眼,和世俗人打交道的苦差事,一贯是戒律堂来的。 泓缮和泓剎,论说真正的地位来,只怕还是泓剎高一些。 泓剎听说自己的儿子被人贯在地上踩住脖颈,心中的杀意越来越盛。他顺着单嫣嫣的目光看去,一 眼见到二狗,心中顿时便明白了不少。 现在还不行。 泓剎暗暗的告诫自己。 他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 不杀便是心魔缠身,永留后患。可若是杀戒一开真的动了手,那恐怕是收不了手,立时便入魔了。 “该你了。” 泓剎冷冷的盯着二狗,那眼神凶的几乎要将他生生吞吃下去。 “一样。” 二狗果然不负众望,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这下,连好脾气的泓缮也忍不住蹦起了几根青筋。 “殷九,你好歹完整的说一遍,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一样。” “少一人。” 依旧是这样抽象的回答。可是这一次,长孙凌妍竟然奇迹般的听懂了。 “殷九的意思是说,大概的流程和我们刚才说的一样,只不过现场还有一个人今天没来。” 长孙凌妍朗声回答道。 她环顾了一下全场,再次肯定自己的解释没有错误。 “是的,今天来到戒律堂的当事人还少了一个。” 此话一出,连韩忱和展梓渊也都立时反应了过来。 上座的泓剎面沉似水,嘴唇不受控制的在微微抖动,光洁的额头上青筋根根爆出,狰狞可怖。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无论谁在说什么,都能激发起他胸中的怒火。 在他的视野中,一切都在一点一点的变红,周身的血脉像是沸腾了一样,急速的涌向头部,随时都会喷薄而出。可是他的意志偏偏清醒的很,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连五感都变得十分的清晰,周遭人的低声轻语在他耳中都变得特殊的响亮。 泓剎的心焦急万分。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是怎么造成的,可是修真之人的情绪本就应该寡淡平稳,他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可越是急躁,便越是难以自拔。几番挣扎之下,就连一旁的泓缮也觉察出他有些不对劲了。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泓剎,嘴巴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说……没来的那个人是谁?!!” 第52章 辩白 没错,的的确确是有一个人没到,那便是祁鼐。 他的形象实在是太正面了,再加上出事的那天,他是最后出现的,因此大家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他。 现在想想,既然脸他们这些小鱼小虾都被找到了戒律堂,没理由不通知祁鼐。 只是有谁来说,倒是一个问题了。 祁鼐是雪剑宗的大师兄,现任云苍派掌门的首席弟子,说不准云苍下一任的掌门令符就是要交到他的手里的。和这样如日中天的人物比起来,所谓的世家大族也都不算什么了。 修士对普通人永远是泾渭分明,高高在上的。即便只是一个散修,也未见得将那些将军王爷什么的放在眼里。若不是碍于泓刹的面子,单凭孙家的分量是决计开不了戒律堂的。 谁说谁得罪人,不说泓刹又盯得紧,于是个个都低下头,都盼着上座的人看不到自己。 “说啊?!!” 见此情景,泓刹的脑子“嗡——”的一声便炸开了。 他伸手将面前的矮几拍的粉碎,一下子就站起了身体,指着下面的几人怒声骂道。 “你们都聋了还是哑了,听不到本座的问话么!!” “到底还有哪个没到的!!!” “非要本座动手才肯说?!!” 泓刹“刷”的一声将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径直一道剑气指向二狗,临到咽喉的位置,那剑气却收而不吐,带着明晃晃的威胁意味。 “你说!” “祁鼐。” 二狗毫不挣扎就招认了。 在他的想法中,祁鼐本就是最可疑的人。差点儿伤到长孙凌妍的那支袖箭原本就是对准了单嫣嫣的位置的,若不是后来有人出手干涉,是决计不会偏离这么大的角度。 那时候他能感觉到,出手的人就在祁鼐后来出现的位置,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得手之后没有离开,可是他和那个伤人的少年也不认识,自然就没有探究的心思。 今天这个场面,再加上单嫣嫣的那番作态,十有□□有人是准备让他们背黑锅了。 泓刹得到了答案,立时便转身看向座上的泓缮。 只见他面容扭曲,阴森森的露出一个冷笑, “为什么没找祁鼐来。” “难不成他雪剑宗就这么金贵,随随便便一个小徒弟戒律堂都请不到。” “即便是掌门,可是这也不是他一家的云苍,门规不是还在么,天下哪有不守规矩的道理?!!”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听的老好人泓缮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接下去。 他是真不知道祁鼐那天也在,泓刹这么说他,确实是有些冤枉。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若是在解释一番,那也实在有失戒律堂的体面。 说起来都是剑宗内斗惹得祸事,换个身份的人,泓刹的反应都不会这么激烈,真真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泓缮默默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楚长老。 后者立时会意,站起身朝着上座的二人一拱手,便飘然带着一队人出堂去了。 “请问两位前辈,阿笃.....孙公子,是怎么去世的?”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心中也有了成算。 现下的情况,便是单嫣嫣有意无意的挑拨自己或者二狗就是凶手。韩忱和展梓渊虽然看不出有什么意图,可是三人都没提到祁鼐,便是有些可疑。 趁着人还没到,不如先抓住机会了解一下事情的大概,这样也不至于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长孙凌妍的话说的十分恳切,倒是让泓刹那就要爆掉的脑子渐渐的冷却了一些。他缓和了狰狞的表情,朝着泓缮点了点头,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孙公子是在忻城郊外的荒山之上,被人扭断了脖颈。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遗体周围也没有留下线索。只有客栈的掌柜说隐约看到他是和一个云苍派的弟子出的门,那人的脸孔却没有看清楚。” 泓缮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 其实那个掌柜根本就没看到什么人,他只是听孙谦兴高采烈的招呼那人“师兄”,这忻城自然是云苍派的天下,师兄估计便也是云苍的门人罢。 只是这些,却不能明着跟所有人讲的。不过是一个凡人,哪里用的着这么大动干戈。若不是泓刹他是在惹不起,他都想着随意解释一番便了事了。 “那掌柜有没有说,那人身高几许,身形如何?” 长孙凌妍又接着问道。 她虽是男子装扮,可是明眸皓齿,声音清脆,就和一个俊秀的小少年没什么两样。虽然以她现在的身份,是不能直接和泓缮这样级别的人直接对话的,可是事急从权,在泓刹的默认之下,倒也没别的人介意这些 等级和礼节。 泓缮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所以找你们几个来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再寻到些线索。” 长孙凌妍摇摇头。 “我和二狗回山之后就各自休息了。凌训堂有自己的门禁阵法,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是决计出不去的。” “深更半夜的和人一起出门,想来凶手应当便是阿笃熟识的人物。应该是那人趁他不备,对他下了死手,阿笃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才不幸身故的。” “若是阿笃的尸体上没有伤痕,那他被人掐死的时候十有□□是悬在空中的。若是躺倒在地,背部和后脑一定会留下痕迹。” “以我的身高和体力,是决计做不到站着掐死阿笃的,所以长老可以对我放心了。” 长孙凌妍不卑不亢的说道。 事到如今,她必须得把自己给洗出来。单嫣嫣用心险恶,一会儿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下一刻,一直傻呆呆站着的二狗也忽然向前迈了一步,机械的说道。 “不认识。” “饭堂没吃饱。” 这下,连长孙凌妍的脑门上也迸出了两道青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大爷说话还这么没头没脑的。 可是现在单嫣嫣已经将她和二狗拖在了一个嫌疑位上,他若是被栽赃,那她也不太好过,少不得也要替他解释一下了。 “殷师兄的意思是说,他和阿笃不认识,又因为之前的事有些摩擦。所以若是那晚的疑凶是他的话,阿笃决计不会没有防备的。” “晚饭的时候,殷师兄是在食堂吃的,应该有人看到过他。晚饭前聆训堂的大门已经关闭,禁阵开启,所以杀人的也不会是他。” 听她这么说,泓刹的脸色便更加缓和了一些。 面前的少年虽然是在自我辩白,可是他的分析有理有据,符合常理,倒是很有参考的价值。 他的目光又转向剩下的那几个人。 “我和殷兄前后脚到了食堂。” 韩忱先开口说道。 “我晚上多叫了一份热水。送水的杂役见过我。” 展梓渊也急忙解释。 剩下的单嫣嫣自然是不必说。 她虽然拜入了惊鸿宗,可是归根结底也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怎么可能将比她高出不少的孙谦提在空中扼死?! 正想着,只听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楚长老带着一众弟子折返回来。身后半步紧跟着的,赫然就是云苍派雪剑宗的全民“大师兄”——祁鼐。 只见他和一贯的形象一样龙行虎步,刀削斧凿般深刻的轮廓上是满满的轻松。步履从容,笑容亲切爽朗,丝毫没有半点担忧恐慌的神色。 站到堂下,祁鼐朝着上座的两人拱了拱手。 “缮师兄,刹师叔,祁鼐这厢有礼了。” 修真之人依照修为论定辈分。泓缮和泓刹虽然同期入门,可是泓刹的修为要比泓缮高出不少,自然要级长一等。 泓缮点了点头。他自知自己的资质有限,祁鼐现在的修为就和他旗鼓想到,也不敢在他面前摆什么师兄的架子。这人的师傅就是现任的掌门,云苍剑修第一宗门的首席大弟子,前途自然是无量的,自己何不结个善缘给他呢? 只是旁边的泓刹也不是好惹的。 潼笏宗的首徒,虽然比不得祁鼐天资佼佼,可是韧性强,又有手腕,如果再娶了那位小姐,自然是如虎添翼。 这么看,下任的掌门是谁,还真是难说。 想到这里,泓缮又有些犹豫了。两边都是强人,哪个他也得罪不起。最后只得简单的将事情给祁鼐讲了一遍,片刻之后他又语带深意的说道。 “按照长孙的说法,凶手应该是高大的云苍男弟子,又和孙谦熟识,你有什么线索吗?”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边的泓刹便坐不住了。 只见他长身暴起,几步便走下了台阶站在了祁鼐的对面。 他的双眼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凸的明显,苍白的手指就这么明晃晃的点在了祁鼐的鼻子上。 他冷笑一声,嘴角在不自觉的微微抽动,看上去神情狰狞可怖,竟然让一贯风吹不动八方的大师兄祁鼐也变了脸色。 这人明显已经疯了,谁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出些什么?!! “我问你什么,你便回答什么。若是敢有一句多余的话,老子今天就要替你师傅辅钧好好教教你规矩!!!!” 第53章 堂审 这话说的甚是嚣张。可是此时此刻,这戒律堂里就属他的身份最高,他要这么说,还真是没有人有资格反驳。 祁鼐没想到这位师叔这么不给雪剑宗面子,一上来就将事情挑的明明白白,半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留。他自拜入雪剑宗门墙之中,一直是处处受人尊敬,身为大师兄更是声望甚高,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竟然也失了往日的水准,怔楞在当场了。 好在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再次恢复那副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模样。 “你昨日是否见过孙谦?” 泓刹冷声问道。 祁鼐点了点头。 “启禀师叔,我昨日确实曾在忻城市集遇到过孙师弟。当时几位师弟也在现场,都是一道回的山。” “昨夜你身在何处?” “启禀师叔,我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可有人证?” 祁鼐怔忪了片刻,随机便摇摇头。 “我一向是独自修炼,身边未有人证。” 他顿了一顿,便向堂上拱了拱手,略带疑惑的问道。 “敢问各位师叔师兄,在下这是犯了哪条门规,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戒律堂用这样的排场压一压新人还可以,可若是想凭借这些就吓到他,那是想的太天真了。 泓缮自然是不愿背这个黑锅的。 他满面笑容,和颜悦色的将事情的经过和对于凶手的推断讲述了一遍,然后便语带安慰的开口说道。 “现在戒律堂也是在找寻凶手的过程中,总想着事发当日你们几人见过被害者,应当多少能够提供一些线索,倒是没有其他的意思,师弟可不要误会了。” 只是他这个圆场还没有打完,一旁的泓刹却按耐不住了。 只见他霍然起身,冲着下面孙家的组长一勾手,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厮模样装扮的少年被带了上来。 “此人便是孙谦的贴身侍从,据说曾经在孙谦出门之前见过凶手的大致样貌,左右今天人来的差不多,干脆就让他辨认一下吧。” 他伸手一指那少年,冷冷的就下了指令。 “若是有人不愿配合,那本座便是要疑心他做贼心虚,或是有意作对了。” 泓刹的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可是他的眼神却死死的定在了祁鼐的脸上,似乎是心中已经有了决 断。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就静寂了下来。 凭心而论,谁也不愿让一个蝼蚁一样的侍从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毕竟修士也是有自尊的。可是泓刹的话就放在那里,没有理由拒绝,是以众人心中虽然百般的不情愿,可是也没有一个出声反对的。 祁鼐的脸色微微有些铁青,笑容也渐渐变得僵硬,只是泓刹一直不肯放过他,他暂时也不敢做些手脚。 没想到,竟然留下这样的祸患。 孙谦和泓刹的关系,一向被瞒的死死的,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孙家的一个老仆的嘴巴里撬出了些端倪。 原本这杀手锏是准备留到下次门派大比的时候用的,谁知前段时间雪巍岛的小汨罗境崩塌,整个魔道顿时一片大乱,据说潼笏派安□□去的探子泓刹平安归来,还得了不少宝贝,眼见着就成了雪剑宗的一个心腹大患。 泓刹原本是被作为一个棋子投进去的,他天资不好,即便是日夜苦修,未来的成就也是有限的。可是没想到,这人虽然资质一般,可是心机确实一等一的深沉,竟然能在这样乱的世道里活了下来,还得益不少,让雪剑宗上下顿时就有些不安了。 最要命的是,这个泓刹回归之后,竟然不知怎么就得了那位大小姐的青眼,眼看着就要做人家的乘龙快婿,一飞冲天了! 潼笏宗和雪剑宗,原本在上次大比的时候就是不相上下的。若不是现任掌门赢了半步,着云苍派的掌门之位,还指不定是由谁来坐呢。 眼看10年之后,宗门大比再次开启,怎能让已经享受到掌门权势带来利益的雪剑宗如何不急?!! 杀掉孙谦,先绝了他的血脉,在配合九植草乱了他的心智。泓刹在魔道混了这么多年,心中沾染的戾气定然是少不得的,只要寻到一个适当的机会激发出来,便是随时走火入魔的结局,这个人也就算是完蛋了。 一切的计划都是这样的天衣无缝,包括收买那个卑贱的女修祸水东引。 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留下了这样一个祸患! 祁鼐心中暗恨自己大意,可是对于泓刹的湖也颇有些将信将疑。 他是真的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还是找人做的假证? “就是这位仙师了。” 那少年畏畏缩缩的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了祁鼐。 全场哗然。任谁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有了这样一个转折。 祁鼐立时上前一步。 “师叔,我是冤枉的。昨夜我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出来过。这人信口开河胡乱攀咬的谎话,如何能够做的了准?!!!” 但见那少年双膝跪地,重重的朝堂上扣了三个响头,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 “各位仙师,杀了小人也不敢撒谎的啊。小人轻轻楚楚记得,这位仙师昨夜闯了一身玄色暗金文的短打,腰间要配着一块九转青龙配,那玉佩的穗子是金丝制的,月下看的甚是清楚。还......还有,这位仙师的身后衣领处有一块玄色的补丁没有花纹,小人也是记得的!” 他虽然涕泪横流,可是话说的却极其清楚,似乎真是亲眼所见一样,每一个细节都描述的极为细致真实,让人不得不信。 这下,泓缮也觉得事情变得严重了。 此人说的若是实话,那凶手定是祁鼐无疑。若那人撒谎,推他出来的泓刹就是有心诬陷祁鼐,不管怎么看,雪剑宗和潼笏宗的梁子都算是结下了。 “师弟,你可有什么辩驳的?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祁鼐的汗都要流下来的。 这个少年原来真的看到了自己行凶的过程。他心下发狠,可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越是这样的时候便越是要谨慎沉着,否则再有马脚露出就万劫不复了。 “如此,那便是认了。” 泓刹一掌将身前的矮几击个粉碎,伸手就拉出了自己的宝剑。 “祁鼐,你妄杀无辜之人,有违我正道向善之道,今日我便替雪剑宗清理门户吧!” 说着,他便催动灵气,剑尖儿就指向了站在堂下的祁鼐。 “那本座还要多谢这位潼笏派的师弟,替我们雪剑宗操心费力啊。” 一个带着笑意的男音远远的传了进来,音量虽然不大,可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显然是用了传音的功夫。 可是能这样大费周章的对全范围无差别的传音,这人的修为也称得上是超凡脱俗了。 长孙凌妍敏锐的发现,二狗兄的身子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周身的气息渐渐开始紧绷,似乎是遇到了棘手的对象。 什么人?!! 长孙凌妍的心中暗暗打鼓。只是这个疑问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便得到了答案。 只见原本在上座坐的好好的泓缮忽然 站起了身体,微微有些慌乱的从上位上跑了下来,几步就迎到了门口,一副贵客将到的样子。 堂中其他的人见此情景也都纷纷起身,有些细心的人还将自己身上的法袍简单整理了一下,丝毫不觉得泓缮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进来的是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一张娃娃脸看着年纪不大,在美男美女如云的修真界来说,那真是一般又一般。唯一特别的,就是他那双精光湛然的双眸,深邃的像是一潭幽幽的湖水,说不出的沉静和安然。再加上他一举手一抬足间的从容优雅,倒是为他添色了不少。 见此人进来就连刚才还在上座上稳稳端坐的泓刹,也不得不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遥遥的朝着那青年施了一礼。 “恭迎掌门。” “恭迎掌门。” “弟子xx,xxx,恭迎掌门。” 众人纷纷行礼,就连下首站着的几人,也忙不迭的有样学样,低头不敢直视对方。 这便是正道第一掌门的气度了! 泓刹见此情景,脸红的更加厉害了,仿佛是全身的鲜血都涌到了头顶,下一刻就能立时爆裂开来。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能将杀害阿笃的恶徒正法了,偏偏这个混蛋的靠山赶到,再想动手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可是心中再怎么不甘,他也不得不走下来施了一礼。 “旭颐掌门。” 那青年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走上主位坐下,面色和蔼的问道。 “本座刚到,还不知道戒律堂生了何事。虽然此事涉及我门下祁鼐,可是门派的事情宗门向来管不得的,作为他的师傅和宗主,我就不出面了。泓缮长老是戒律堂的老人,想必会秉公办事的。” 此话一出,便是定了泓缮为主审,泓刹便是身份再高,也不得随意插手干涉了。 泓刹气的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个不停,可是他还是硬生生的按了下去。 钟旭颐是掌门,是云苍派“旭”字辈的佼佼者,论说比自己“泓”字辈还要长上一级。于情于理于身份,他都没有反驳的道理。 不过人证在手,便是掌门想要翻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泓刹正暗自盘算着,那边泓缮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讲述完毕了。 “你可有证人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泓缮接着问道。 “祁鼐,你若是被人冤枉,为师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若是你作奸犯科,你本座也不会轻饶了你!” 旭颐的声音威严清正,听起来倒是义正词严,铁面无私。 祁鼐的汗都留了下来。 这和原本说好的计划完全不一样了。 他杀人是在师傅的暗示下做的,可是看现在这个局面,难道师傅准备弃卒保车了?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惊,鬓角的汗也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可想好了再说。” 旭颐看着徒儿这副心虚猥琐的窝囊样子,心中顿生不悦之感。 这还没怎么就自乱了阵脚,真是扶不上墙的废物。 他本意是提示祁鼐否认到底,死不认账。可是祁鼐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是师傅在警告自己不要乱说话,心中顿时就更加忐忑不安了。 怎么办? 他正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 “祁师兄......是有人证的......” 第54章 魔种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 长孙凌妍循着这道声音侧头看去,说话的人,果然就是意料之中的单嫣嫣。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站在廊下的祁鼐,惊愕的发现,这位一贯光风霁月的大师兄,此时此刻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迷茫。 难道这不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长孙凌妍在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好在演员没有让她久等,只见全场目光的中心单姑娘低下了头,用能令全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又不高的音量说道。 “昨夜......昨夜大师兄是和我在一起......今天早上我们才分开......大师兄......大师兄之前不说,是为了......为了怕我......” 她的话并没有说得完整,可是这背后的意思,在场的所有人能自己被补的明白。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整夜过后会发生了什么,是个人都知道。 只听单嫣嫣又语带哽咽的说道。 “刚才......刚才是我害怕极了......我一个小小的女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是,可是眼见着要定祁郎的罪,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就这么白白的担上了......担上了那样的罪名......我虽然也很伤心阿笃的离开,可是我也不愿白白错放错杀了好人,放过了凶手。” 单嫣嫣边哭边说,一派不堪重负的样子。可站在一旁的长孙凌妍却憋不住冷笑了起来。 这样就“祁郎”“祁郎”的叫上了。这女人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害怕错杀好人,可是之前还不是想把脏水泼到她和二狗的头上。 为何这么大的事,旭颐掌门没来之前她却是瞒着不说?还不是看着祁鼐的靠山来了,情势逆转,不过就是想借着这件丑事的东风,造成个事实罢了。 泓刹那边有人证,祁鼐要是再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那这件惨案他就算背上了,即便是他那个掌门师傅也救不了。现在单嫣嫣给他动了一架梯子,他就是再不情愿,他那个师傅八成也会按着他下去的。 单嫣嫣和他共处一室的事儿,是真是假的不重要,祁鼐必须硬生生的认下了这笔烂账。 比起这个前程似锦的大师兄来,韩忱和展梓渊之流的又算得了什么? 果然就和长孙凌妍想的一样 ,下一刻。旭颐掌门的脸色也和缓了下来。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单嫣嫣,语气温和的说道。 “你们既是两情相悦,为何不禀明本座,好为你们操持一番。” 说着,他还颇觉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祁鼐说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让一个姑娘没名没分的跟着你,不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作风。” 听他这么说,祁鼐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原本前程似锦,以现在的资历和身份,想着找到一位家世修为都顶尖的道侣不难。 让他下手杀孙谦不是难事,可是让他为了这件事情,白白搭上自己的前程,他就有些不情愿了。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脱身,只好不情不愿的倒身下拜,恭恭敬敬的想上堂扣了三个响头。 “师尊,徒儿也是一时想左了,委屈的单姑娘。” 这便是认下了这桩婚事。 一边的单嫣嫣顿时嘤咛了一声,起身便依偎到了他的身侧。 “嫣嫣不悔。” 她低下了头,看似娇羞不胜,只是那音量不大不小的,刚刚好让四周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好好好!” 旭颐掌门抚掌大笑。 “我雪剑宗能得此儿佳妇,也是喜事一桩。” 他转身看向泓刹,面色郑重的说道。 “孙家的事,我一定会给个公道,查个清楚,请师弟放心。” “凶手行事诡秘,我倒是怀疑可能是魔道在暗中作祟。能伪装成我云苍派弟子的模样,想必应该是门派中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混进来了。”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银色的小鼎,朗声想周遭的众人说道。 “最近门派选拔子弟,鱼龙混杂,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怕是也进了不少。魔修素来狡猾多计,善于伪装,可是杀人终究会留下痕迹,死者身体上沾染的魔气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祖师爷留下的清坤鼎能够现魔清妖,今日我便将它请来验验看罢” 说着,旭颐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一边的泓缮。 泓缮点点头,命人抬了一尊棺材上到堂上。 “为表清白,本座先自查。” 说着,旭颐便将那小小的鼎口对准了自己,只见一道青气向上攀升,色泽纯净清澈,远远看去像是一只金色苍龙在盘旋飞天,端的是气象 万千。 那是最纯正的连山功法,没有丝毫的杂质,引得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泓刹的脸色却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扭曲了。 他其实心中很清楚,为什么身为掌门的旭颐,这个时候忽然请出这只小鼎来。 他泓刹在魔道混了这么多年,身上不可能不沾染魔气,好在他一向掩饰得当,倒是也没被什么人发现了端倪。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只要在这小鼎的作用下显示出一丝半点的魔气,那他在云苍派的前途可就算是毁的干干净净了。 别人可不管他是怎么沾上的,正道修士有了魔气缠身,那便是堕落入魔无疑了。 何况阿笃的死让他怨气横生,戾气满心。单嫣嫣的忽然反水,又给他一个沉重的打击。若不是他心智坚强,心思诡秘,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自乱阵脚,好悬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这件事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时候。 泓刹面上不显,可是心中却在不停的计算着。他的目光却在暗中不停的梭巡全场,想找到一个完美的替罪羔羊。 魔道中有一种功法,可以将自身的魔气压缩聚集成一个小小的种子,趁人不备的时候植入在别人的身上。这里魔种入体之后,会吸食别人的修为并存储起来。一旦魔种长成,主人便可再将它取回,融入自己的体内,便平白无故的将他人的修为据为己有了。 眼见情势所逼,就算知道这是魔道的妖法,可是一时之间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泓刹狠了狠心,将自己身上的怨憎之气凝聚起来,压缩进一粒小小的黑色种子之中。 这是他在魔道混迹之时,偶然间在一个死掉的老道灵袋中翻出来的。原本以为只是一粒稀罕灵植的种子,谁知道让个行家看到之后,竟然就给揭破了谜底。 原来只是一粒魔种。 准备埋种之人,修为不能太过高深,否则立时便会被弹了出来。 他不是魔修,自然不可能再将这种子取回身体中,用作提升自己的修为。 只是这种子一旦种到了正道修士的体内,那人的前程便算是还毁了。灵气驳杂之下的身体,要么就此遁入魔道,要么就此止步。 而泓刹在因果清算之下,也欠了对方一大笔业债。 所以绝对不能找个资质好的。毁掉一个天才 和一只蚂蚁,要偿还的绝对不同。 泓刹在几个新来的弟子中细细的查找着。 仲阳仲阳仲音,平阳?!! 就是他了!那个叫做长孙凌岩的少年修为最低资质最差,泓刹毫不犹豫地将魔种探到了他的体内。 果然,那身体没有丝毫抗拒的接受了。 长孙凌妍只觉得心中一冷,有一股阴寒之气忽然就侵入到了她的体内。 这是......魔气?!!! 这种感觉长孙凌妍一点都不陌生,和当初魔剑入体时候那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想必是有人将魔种投入了她的体内,想要将她炼制成为种人,夺取修为。 只是这满场无数的好资质,怎么就偏偏瞧上了她这么一个平阳?一个平阳的修为几乎就不可能大成,有哪个人愿意将精心炼制的魔种浪费在她的身上?!! 还有,到底是谁看中了她? 是巧合,还是发现了她的秘密?! 长孙凌妍心中惊疑不定,她抬头看去,只见站在一边的二狗也直直的看着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样微弱的一丝异样。 再看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任何的察觉,全部都将注意力投向了台上。 那里,泓刹已经开始试鼎了。 青气,雄浑,正道的没错。 长孙凌妍忽然发现,那位原本面色狰狞的修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回复了正常。 他气定神闲的向一边的旭颐掌门点了点头,似乎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戾气缠身的困扰。 倒是旭颐的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可是眼中却闪过一丝的疑惑和失望。 看来,自己身上的这一颗魔种,想必就是这位泓刹师叔做的手脚了。 他将魔种扔到了自己的身上,躲过了清坤鼎的盘查,便是想栽赃自己了。 身中魔种之人,身上怎么可能没有魔气呢? 长孙凌妍不禁暗中叫苦。 她倒不是害怕会被查出沾染了魔气,她的身体中,原本就藏着一柄魔剑,就靠着这些脏东西为食,这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她担忧的是,一旦魔剑尝到了戾气的好处,便不会这样老老实实的蛰伏起来。若是真让它起了杀戮之心,那自己早晚就要成为受它控制的傀儡。 现下,只能指望着阴阳轮能尽快化掉这 颗魔种了。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如何催动阴阳轮又不会惊动别人,倒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长孙凌妍正在苦苦思索,只见身边的二狗动了。 “魔种给我。” 长孙凌妍立刻转头看向他。 可是二狗依旧目光呆呆的看着前方,丝毫不为所动。 “快。” 长孙凌妍来不及思考,便将体内的魔种逼了出来,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指尖,将那粒魔种渡了过去。 两人手指相接之时,似乎隐隐的有刺痛的感觉,微微的麻痒让两人的心中都觉出了一些异样,忍不住又站的离彼此远了一些。 第55章 师门功德 也不知道二狗使了什么手段,他这一个货真价实的大魔修竟然也顺利过关了。 只是离场之时,长孙凌妍注意到那位泓刹师叔,他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的游离在自己的周围,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凶手基本可以确定是祁鼐了,至于身后有没有旭颐的指使,现在还不能确定。单嫣嫣临时反水,包庇真凶,这笔仇他也牢牢的记下了。 他泓刹不会一直止步于潼笏宗,将来问鼎掌门之时,便是阿笃大仇得报之日。 只是总要想个办法平了之前那魔种的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子倒是有两下子,竟然没让魔气现体,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法宝或是机缘。 总之,这是个值得关注的人物,以后还得是不是的看着点。 打定了主意,泓刹又和旭颐等人客套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众人也都各自回房不提,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次日清晨,尖利的竹笛声在聆训堂的上空响过,新生的训导正式开始了。 第一节课自然是引气入体。 长孙凌妍等几人都分在了同一个班级,无论是一窍不通的新手,还是已经小有修为,这第一课全部都不可以缺席。 授课的老师是聆训堂的老字辈了。虽然现在也只是一个心动中期,可是教这些刚入门的弟子还是足够的。 授课堂中,长孙凌妍再次见到了单嫣嫣单姑娘。 现在的她,身份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家世单薄资质姣好的孤女了。昨日戒律堂的那一场风波,几乎所有的新入门弟子都知道,这姑娘攀上了一个高枝。 雪剑宗的大师兄,前程似锦的青年才俊,要不是昨天大庭广众之下在掌门的面前过了明路,就算祁鼐反悔不认账,也顶多会被人说一声年少轻狂,风流种子。 也亏的单姑娘手腕高,这下子想不认也不行了。 虽然单嫣嫣亲切温婉依旧,可是长孙凌妍还是看出她掩饰不住的得意。 只是她此时风头正劲,可是一天下来也过得不怎么顺心,大的祸事虽然没有,可是小毛病却频频出现。 这是有人在故意整她。 祁鼐原本就是云苍五长老之首九识真人相中的曾孙女婿,现在被单姑娘横插了一杠子,总有一些人要替那位公主打抱不平,看她就不怎么顺眼了。 聆训堂虽然都是新入门的弟子, 按说大家素昧平生的,也没什么仇怨。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是有江湖,有出身关系的人自然是觉得优越一些,不稀罕和那些庶民一起活动。而没门路没背景的却是很团结,很少有落单的时候,两派泾渭分明,井水不碰河水,虽然互不往来,可是也相安无事。 单姑娘的出身比较尴尬。她借着孙家的势力进了门,可是谁都知道她不过就是一个出身尴尬的私生女,正经的世家子弟大都看不上她。 可让她和那些庶民出身的人混在一起,她更是不怎么甘心。 这姑娘倒是硬气。这几日无论是谁要怎生折辱她都不在意。她的头总是昂的高高的,一个人独来独往,态度更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倒让长孙凌妍刮目相看。 祁鼐歪打正着能混到这样一个美人,也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聆训堂的课程并不困难,那些基础的修真常识,长孙凌妍早年就记得滚瓜烂熟了。 她不愿意就这么浪费自己的时间,于是便在聆训堂的小书舍中找到了一些炼器的基本教材来读。 阙辛老祖虽然讲炼器的传承给了她,可那也只是生硬的灌注进了她的脑子中,根本就没有融会贯通。 现在的她,就如同一个守着图书馆的孩子,完全消化不了。 因此这几日,除了正常的修炼之外,长孙凌妍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研读炼器读本的上面。 韩忱来找过她几次,可是每每看到她全心投入的样子,便也不好意思打扰她,只得悻悻然的离开了。 倒是二狗丝毫也不在意,他每日照三餐老长孙凌妍这里蹭吃蹭喝,一点儿客气的意思也没有。 长孙凌妍明示暗示了好几回,可是二狗永远是两眼发直的看着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没有进到耳朵里,闹到最后长孙凌妍也不得不放弃了。 悠闲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一周过后,云苍派的门派功德系统,向这一批新来的弟子们开放了。 过了新手保护期,即便是还没有正式入门,也要按照等级的要求完成一定数量的门派功德任务,以此来换取继续留在门派的机会。 做任务也是对这些新来子弟的一种考验。 采矿、种植、冶炼、萃取、制作。 五大类项下,每一个都划分出许许多多的小类别,并明确的写出的上缴的数量和质量要求。 聆训堂的生活只有三个月,功德薄却是要每 月清零一次的,连续三次达不到标准的人将被取消入门资格,由不得少男少女们不加重视。 功德登记系统每月的月初仅仅开启四个时辰,错过了这段时间,便只能等到下月才行。因此一旦接下了任务,除非是立时更换,否则就算是千难万难,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做下去。 不过登记倒是简单,只需要到全山到处都有的任务面板前,用自己的弟子名牌刷一下即可登录在案,更换任务也只需要在别的面板刷牌子,前面的那次登记便立时被取消了。 这样的设定,倒是有些像地球的电子系统,若不是长孙凌妍熟读了大陆旧史,确定没有可疑的人物穿越过来,否则她都要怀疑自己穿到了一个混搭的世界了。 不过这也给了她很大的灵感。 炼器本就是手艺活儿,按照地球人的角度,那边是工业设计和制造为一体的家庭式作坊,做出来的东西成色和品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没有实用性。 一柄宝剑即便是品阶再高,也不过就是更加坚硬,耐受力出众,这样最多也只能做个炼师。 可是器师却能够在剑上附加属性和增添功能,让成品的威力更大,用途更广,这才是她努力的目标。 “凌岩打算选什么任务?” 站在廊下的看板前,韩忱小声的问道。 今天是每月任务的开放日,聆训堂门前的功德板被挤得满满当当,大排长龙。少年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到底应该选择什么样的任务。 这个时候,什么家世出身的都没用了。任务只能自己完成,别人是半点手都伸不进去的。 长孙凌妍早就想好了,她将来是要进器宗的人,现在又在刻苦研读炼器的理论,缺的就是实践的机会。若是完成门派任务的时候能顺便练练手,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看来看去,能和炼器最搭边儿的,也就是那个阵石制作了。 阵石制作原本就是阵宗的活计。可是云苍山脉绵延几千里,沿山势而上大大小小的阵法不计其数。别的不说,单单维系功德系统正常运作的聚灵阵就有好几千个,其中需要维护和更替的阵石更是个天文数字。 单靠阵宗那区区几十人,怎么可能忙的过来。 何况这些阵石上面篆刻的阵符大都简单,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完全就是单调重复的机械工作,阵宗的人当然看不上眼。 可是,偏偏 这些确实维系云苍派正常运作的基础,所以为了鼓励门人的积极性,云苍的庶务堂特地将制作阵石也列为了一项门派功德。 对于长孙凌妍来说,这样基础的练习,恰恰是她现在最为需要的。 传承的知识可以一下子灌进脑子,可是手底下的功夫确是要靠着持之以恒的练习才能积累出来的。 炼器的关键不仅仅在于火候的控制,更重要的是早期器坯制作的时候,被炼制进什么样的阵法。阵法的线条不流畅,设计不合理,都会大大影响成品的品质。 若说起绘阵的功夫,长孙凌妍还是一个没有入门的新手。 虽然她的起点很高,得了前辈大能的传承。可是那些大都是高屋建瓴,空中楼阁,嘴上说的头头是道,却完全不能付诸实践。 左右都是要完成功德,为什么找一个能一举两得的呢?!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伸手将自己的名牌贴在了阵石的面板上,就算是报上了名。 “任务一期:一月之内完成200块阵石的制作,符图由功德堂提供,制作所用的低级灵石须任务人自行购买。任务奖励:功德值200,低级灵石500。” 她一字一句的念着面板上显示出来的字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任务一期……什么意思? 难道说,每次的任务都不一样? 心中满满的都是疑问,嘴巴也就不知不觉的问了出来。 “是的,每一期的任务都不一样。如果你成功的完成了本次的功德任务,下一次的内容就会发生变化。你完成的次数越多,能够获得的奖励就越大,当然任务的难度也会随之增加的。” “每个人每月可以同时接受三个任务。你可以选择一个任务接三次,或者接三个完全不同的任务。当然,如果这个月你一次都没有完成,那便是失去资格了。所以大家都是量力而行,如果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倒不如最开始就不接受。” 韩忱很自然的解释道。 他家中代代有子弟进入云苍,这些基本的常识自然是熟记于心的,现在再给土包子长孙凌妍讲解起来,自然是毫无压力。 “我这个月接了种植和挖矿,想要对积攒一些功德值,这样在三个月之后的考核也能多加一些分。” 原来还可以这样?!! 第56章 囧囧 长孙凌妍想了想,最后还是在冶炼的那个面板上又刷了一次。 这样一来,她这个月便要完成冶炼和阵石这两个任务。 当然,她也可以只做一个,就算另一个开了空窗,下个月也还有机会。 冶炼的要求也很简单:完成一共200块闪金锭的制作。 说起来,这个任务还是她的本家器宗发布的。 身为器宗的准弟子,如果长孙凌妍完成的出色,那在考核的时候,宗门的分值便会大大的提高,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只是闪金锭虽然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可是其要求的冶炼技术比较苛刻,再加上原料的价格相较于其他的任务要高的多,真心不是一般新入门的弟子能够玩的起的。所以虽然这任务常年挂在面板上,可是真没有几个人愿意接。 即便这个任务的奖励是所有功德任务中最高的,有50块中品灵石和1000师门功德。 一块闪金矿石就要20块下品灵石,就算是一块都不浪费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满打满算也只能赚个10块中石,不怎么划算。 长孙凌妍既然是为了磨练自己的基础技能,那自然也就不会计较这些琐碎的问题。只是她现在也认识到了灵石的宝贵,即便是拿着安图的钱袋子,这一笔一笔的支出也让她开始有些触目惊心了。 只不过是刚刚入门而已,未来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如果不想办法开源节流的话,那她可能很快就要面对没钱的窘境了。 韩忱看着她的动作,遗憾的摇了摇头。 他早早就计划好了自己的未来。聆训堂的任务他每个月都接满,而且全部都会按时完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将会在三月之后的考核中全分通过,成为云苍掌门的亲传弟子,祁鼐的嫡系师弟。 只是戒律堂的那件事,让他忽然对自己的原本的计划产生了一些质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位光风霁月的未来师兄,在孙谦被杀的这件事上似乎不是那么光彩的角色。 “凌岩,你选的这两个任务都很不好做。如果没有觉得的把握,我看你不如改成种植,这个比较稳妥。” 他想了半天,还是讲话说出了口。 韩忱自有便承家训,一直是进退有度,礼貌周全,可这些不过是世家教导出来的假面,孤高清贵才是他的真性格。说他和蔼随和,却不知道他根本就是不屑于去争执,没什么值得他花心思去了 解和周全。想真的被他放在心上,其实是再困难不过的事情。 此时此刻,韩大公子能纡尊降贵的说出这样一番劝解来,那是真的难得之极了。 可惜,这番美意,长孙凌妍势必是要辜负的。 不过她倒是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婉转而诚恳的向韩忱道出了实情。 “淮望不知道,我这个器宗弟子,其实是个草包。我家境贫寒,日日都为了填饱肚子奔波,哪里敢想修仙炼器这样的日子。虽说这次侥幸入了门,可是要是三个月之后我还是什么长进都没有,那十有*是要被撵了出去的。” “这两个任务我也知道不好做,但总是能练一下手艺的。”、 长孙凌妍的话说的很实在,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弄得韩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出身世家,自小便受到良好的教育,从没想到竟然有人对自己的师门一无所知的情况。这么一来,倒显得他不食人间疾苦,高高在上了。 他顿时心中大急,急忙解释道。 “凌岩切莫误会,在下不是在讥嘲你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长孙凌妍微笑着制止了。 “淮望你误会了。凌岩从不认为自己的出身是个耻辱。既然大家都进了云苍派,那便是站到一个起跑线上,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说着,她便露出了一个阳光之极的笑容,朝着韩忱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了。 韩大公子冷不防被她笑的晃了一下,呆呆的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忍不住脸上微微有些发热,胸口呯呯的一阵急跳。 按说也见过不少各色风情的美人呢,怎么就会对这一个干瘦的少年发了花痴,真是…… 他暗自汗颜,有些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阵石的制作需要用自身的灵气在标准尺寸的灵石上刻画纹路,主要就是考校制作人对于灵气的精细控制,因此材料倒是不怎么麻烦。 闪金矿石就费事的多了。 这是一种伴生矿,虽然并不是非常罕见,可是它的韧性很低,极易碎裂,用力稍有过头便成了一捧粉末,所以开采的工艺费时费力不说,经常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再加上闪金矿石的应用范围比较单一,市场价格也不是那么令人满意,是以一般也没有人愿意专门开采。 长孙凌妍在市场转了三圈也只买到了几块矿石,眼看着连基本的矿石 数量都差得很远,她顿时有些无语。 眼看着任务系统已经关闭,这下就是想要再换一个任务都不可能了。 难不成,还要她亲自去开矿不成?想象了一下自己的矿工之路,长孙凌妍也是醉了。 算了,先做好阵石再说罢,总归是把能做的先做了吧。 她素来是很想得开,郁闷了一阵也就过去了,带着满满一袋低级灵石回了房间。 二狗早早就蹲坐在门前,等着她回来开饭了。 见到这个目光呆滞死皮赖脸的大个子,长孙凌妍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伸出一根手指狠狠的在二狗光洁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你当我这里是食堂么,每天都来白吃白喝,也不给钱……” “干脆卖了你,多少也能换来几块闪金石矿!” 二狗呆呆的被她戳的晃了一晃,似乎不明白她话里面想表达的意思。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在生气,可是偏偏那精致无匹的嘴角却在向上挑,又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有什么好事吗? 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二狗闷闷的决定不再为难自己的智商了。 女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 今天的晚饭只有汤面,味道虽然一如既往的合胃口,可是清那汤寡水的卖相很是让二狗有些埋怨。可是他也知道长孙凌岩似乎有些心事,便老老实实的坐在桌边吃面,直到肚腹已经满足,这才开口说道。 “山后有欢喜佛。” “噗——!” 长孙凌妍一口面条就喷了出来,直接沾了二狗满头满脸。 她一边不住的咳个不停,一边手忙脚乱的帮二狗清理食物的残渣。 “乱……乱说个什么!!” 长孙凌妍脸颊微红,撇过头去怒斥道。 之前两人在忻城闲逛,偶然见到一家小店售卖木制的雕刻品。师傅的雕工甚是了得,每个人物都刻画的细致入微,惟妙惟肖。 见来的是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老板露出了一副“你懂的”的奸笑,从身后的货柜之中神秘兮兮的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制雕刻,挤眉弄眼的凑到了两人跟前。 “小仙长,山上清苦寂寞,不如买个回去自己把玩吧。” 长孙凌妍定睛一看,不禁大为尴尬。 她原本看那老板的眼神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想到竟然立时就成真了。 这块涂着桐油的木头上雕着一男一女,雕工精细到发丝可见,两人四肢贴缠,袒胸露乳,神态虽然有些夸张,可还是让人看得脸红心跳。 “钓寺大师的新作,成品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我这还是求着我三大爷的外甥的二姨的大姐夫弄到了2个,一个早就给订出去了。也算你们运气好,这个刚送到你们就来了,也算是有缘分。1个中品灵石你们就拿走吧。” 二狗伸手接过来,颇有些新鲜的打量着手中的木雕。他的动作倒是很快,快的让长孙凌妍还来不及反应,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木雕进了他的手里。 “做什么?” 二狗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这块小木头上面有什么暗藏的玄机。他只是莫名的觉得木人的姿态有些熟悉,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心中微有所动。 长孙凌妍被他的眼神看的背后冰凉,鸡皮疙瘩瞬时便冒了出来。她劈手夺过木人扔给老板,扯着二狗的手臂就快步走出了店门。一口气走出了好几百米,两人才渐渐停了下来。 “是什么?” 二狗不死心的追问道,还时不时的回头向那个铺子看回去。 “那是欢喜佛。是…….是……是……是魔……魔修的一种功法。” 长孙凌妍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云苍派是正道第一门派,自然不能搞那些下三滥的功法。” “你现在是云苍的弟子了,记得要遵守门规,离这些歪门邪道远一些。” 开始她还底气不足,可是越到后来,长孙凌妍便说的越是顺溜,最后竟然借此将二狗好好的教训了一顿。 也许是那次训得狠了,二狗竟然便记住了这个欢喜佛,今天又提了出来。 “乱说,山上怎么可能有那个东西!一定是你偷偷跑下山去那家铺子了罢。” 长孙凌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二狗摇了摇头。 “是人。” “在后山。” “晚上。”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也听出了一些门道来了。 “你是说……后山有人在晚上的时候……练……练…..练那个欢喜佛?” 第57章 青果 这可是个大新闻。 云苍派是出了名的剑修大派,剑修自然是男人来的比较多,不说这里是和尚庙,可男女比例失调是一定的。 北苑靠近山门,只有新弟子才会聚集在这里,各种门都有自己的地盘,轻易是不会到聆训堂附近来的。 难道是他们这一届的弟子在胡天黑地的乱搞? 长孙凌妍正天马行空的乱想,忽然看见二狗从怀里取了一样东西出来,伸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 一个青色的果子托在修长的手指间,表皮光滑饱满,看着甚是可口。 可是看在长孙凌妍的眼中,却是心中一沉。 她伸手拿过了那个果子,仔细在灯下好好的端详了一番,半响没有开口。 她的脸色凝重,原本上翘的嘴角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精致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看这果实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烦。 二狗见此情景,也知道自己拿过来的这个东西是惹了祸的。他虽不知道长孙凌妍在想什么,可是处于动物的本能,他也觉察出了气氛的不对劲。他直直的瞪着眼前的少年,浑身僵直的坐在原地,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就这么僵持的坐在桌前,谁都一动也不动。 过了好长时间,长孙凌妍才开口问道。 “这个……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声音嘶哑,态度严肃,一字一句都是经过仔细斟酌之后才说出来的。 二狗从没有见过她这样郑重的神色,一时竟有些惴惴不安。 “给的。” “青衣姑娘。” 像是怕长孙凌妍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二狗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青衣姑娘? 长孙凌妍微微沉吟。 这果子名叫穗棠,是生长于西林大陆南边鱼子山的一种蔓生果实。常春的植株娇贵的很,对于生长环境和气候要求及其严苛,是以只有鱼子山那一个地方才能见到这果子的踪影。 而鱼子山,恰恰就是魔道合欢派的老巢。 穗棠味道甘美,鲜甜多汁,可说起这果子的功效来,倒是能让人惊出一身冷汗来。 这东西有很强的催情作用。如果将灵气入穗棠表皮之中,便很快会被吸收渗入,这颗穗棠果就变成有主的东西。只要将这 果实给人吃了,便能让一个贞洁烈女瞬间变为□□□□。最要命的是,穗棠是一种长效的催情剂,它不但会让人产生热恋一样的幻觉,不由自主的喜欢上果实的主人;而且存储在果实中的灵气还会进入食用者的体内,在情动之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灵气汇集导出,变成主人的修为。 当然,这一切的过程都需要在敦伦之时进行,是以合欢派据此发展出各种双修和采补的功法,其根基就在这一颗颗的穗棠果实上面。 甚至可以这么说,没有穗棠果,就没有合欢派。 当她还是东陵烟的时候,曾经在林琅的手中看到这东西。合欢派就是靠着采补才能增加修为,林琅常年在雪巍岛上守寡,自然是不甘寂寞的。 穗棠的植株极少,每年产出的果实有限,每一颗成果都是好东西。能被林琅看中的人,大体也都不是什么平庸的人物,要不然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就说离开那日她一时兴起救下的那个妖族青年,至少也是个金丹以上的修为,便是中了穗棠的招,折损了不少,杀掉自己还是游刃有余的。那青年能立时摆脱穗棠的药效,自行醒转过来,想必也是个有些道行的。 可是这个东西,怎么会忽然现身在正道第一门派云苍呢? 长孙凌妍看着手中的果子,一种难以抑制的违和感漫上了心头,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可是要真要她说个明白,她又没有头绪。 二狗说后山有欢喜佛,想来便是有人用着这个来采补修习了。地点选在人眼稀少的北苑,也是不想引人注目的意思。那个分果子的青衣女子,有可能是采补的主人,或者只是一个跑腿的仆从。 只是为什么她要将珍贵的穗棠给了二狗? 二狗的样貌有些改变,气质行为更是和那个大名鼎鼎的天才雪巍岛主搭不上边儿。可是若真有够分位的魔修见了,又怎能不会心生忌讳。 若没有发现二狗的秘密,采补一个连云苍大门还没入的菜鸟,又能得到多少的好处? 难道说,二狗的身份暴露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忍不住又凑到近前仔细的打量起这个青色的果实。 圆润饱满,表皮光滑,光下隐隐的还能看到淡金色的脉络。 这是穗棠没错。 可是刚才的那种违和感一直萦绕在心头,催促着她忍不住一遍遍的查验。 这一看,还真是让她找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 方。 在这颗果子的根部位置,有一圈浅浅的凹痕。乍看起来不起眼,可是若真是用手仔细的抚摸过去,便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同之处。 因为林琅的存在,长孙凌妍曾经还很无聊的查找过这种果实的资料。殷朗的书阁汇聚了天下的孤本善本,只要肯耐心的搜寻,找到一些记录还是可以做到的。 真正的穗棠生长在鱼子山上的悬崖峭壁之间,完全靠天地自然滋润养育,果实饱满圆润,色泽碧青,每一颗的大小和性状都有很严格的标准,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像她手中的这个,则明显有人工培育的痕迹。只是这人做的毕竟比不了天生的,按照正常的选果标准,这颗青果只能归类为残次品,效用也是要大大打上一个折扣的。 什么时候合欢派竟然动了这样的手段?用残次品吸食上来的灵气混杂着被吸食者的浊气,质地驳杂,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造成主人灵息紊乱,甚至是走火入魔。 这种就算用上100颗,也未必抵得上高品质的一颗穗棠果。 “这个果子有毒,是绝对不可以食用的。”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态度无比郑重的对着二狗说道。 “无论是谁给你的,是谁让你吃的,你都不要相信她。不但不能相信,你还要从此离她远远的,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这东西很危险,你一定要记住。” 二狗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为什么这么紧张,可是他却并不讨厌她的态度,她的语气甚至是她提出的要求。 他觉得,长孙凌妍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他觉得莫名的开心。 “都听你的。” 他乖顺的点点头,顿了顿,有补充说道。 “你小心。” “眼角有痣。” 这是说,给他穗棠果的那个女人眼角是有一颗痣的。听到这里,长孙凌妍忽然灵机一动。 “二狗,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二狗摇摇头。 “不是新人。” “那……练欢喜佛……练欢喜佛的那两个人你看清楚长什么样子了吗?” 她又追问了一句,直觉告诉她,二狗一定知道些什么,这对他们现在很重要。 二狗侧过头,两眼茫然的看着房梁,似乎是在使劲的转动已经锈住的脑子,仔 细的回忆之前见过的那个场景。 长孙凌妍也不急着逼他,她知道以二狗现在的状况,能想起来已经是件走运的事。 “有痣女人。” “男的……267号。” 267号? 长孙凌妍陷入了沉思。本期进来的新弟子足足有三四百人,她实在是不记得267号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个模样。 没想到二狗竟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还记住了他的号码牌,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她忍不住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番,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二狗……他真的是傻的么? 虽然知道殷朗是个天才,可是总不可能天才傻了也能过目不忘吧。 想到这儿,长孙凌妍的心就不那么淡定了。她越看越觉得他很可疑,越可疑就越觉得心虚。以她这段时间和二狗的相处来看,若是殷朗回过神来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她人道毁灭。 她干脆就把他从凳子上拽了起来,也不管他搞没搞清楚状况,七手八脚的就准备推出门去。 “好了好了好了,我要休息了,有事不如明天再说罢。” 想了想,她又转回了身,颇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记住我说的话,别人给的东西不要乱吃。若是......若是有人拉你去练......练那个......那个什么欢喜佛的,你千万不要理他们,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后面的半句,长孙凌妍倒是犹豫了半响才说出口的。 她原本不想干涉二狗的床事。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万一这真是合欢派的阴招,那她岂不算是见死不救了吗?她倒是没什么罪恶感,可是她怕殷朗秋后算账,在她成为真正的顶级强者之前,这个煞星她暂时惹不起,也躲不起。 二狗乖乖的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又变了脸,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很习惯这样听话模式了。 “不-是-你,不-吃!” “不-是-你,不-练!” 二狗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神情郑重的好像是在发誓一样。长孙凌妍的耳中只听得到他低沉着声音一字一顿的,像是要敲进心里。 明知道他说这话只是在单纯的回应自己,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可是长孙凌妍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她使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又重重的拍了拍面颊,这才像轰苍蝇一样,很干脆的将二狗给推出门了。 第58章 滋事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的过去了,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到了第二天,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276号。” 二狗指着一个身材高壮的少年低声说道。 长孙凌妍循声看去,很容易便在一群衣着相同的人群中找到了目标人物。 马如龙,东林南湘人,出身商贾,家中历代都是凡人,在修真界可说是出身平平。马如龙是千刃宗的准弟子,不过资质虽然是平阳,可是年少很有一番际遇,虽然家中没什么助力,可是在聆训堂中,他的修为也算是比较出色的。 这少年神采奕奕,满面红光,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精气受损的迹象。可是长孙凌妍却敏锐的发现,马如龙的额际双侧隐隐有些青色的凹痕,虽然不是非常明显,可是看在有心人的眼中,这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信号。 这个人,没救了。 额际双侧乃是人身精气外露的所在,马如龙虽然看着健壮有力,精气十足,可是实际上内中丹田早已枯竭,只剩下些许的灵气还在勉强维持着充盈的假象。 一旦连这点灵气都消散殆尽了,那人便会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便失去生机,倒是和现代社会的猝死没什么两样。 在雪巍岛上的时候,长孙凌妍就曾亲眼看到林琅的仆从夜半处理这样的尸体,看来马如龙遇到的这个人下嘴真是没有留任何的余地。 看着高声谈笑的那个高壮少年,长孙凌妍忍不住一阵慨叹。 彼时年少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没想到竟然还没踏上大道就要陨落,实在是令人惋惜。 只是,惋惜归惋惜,长孙凌妍也不会多事的去出头替他打抱不平。各人有各人的运命,马如龙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之前必然也是做了自认为有利的抉择,那便是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何况她说了,对方也不见得就会听从和感激,弄不好还会为自己惹来麻烦。 长孙凌妍不是圣母,也没有爆棚的正义感,只要不涉及到她自己,其他的也都是做个看客罢了。 当然,现在二狗也勉强算是她管理的范围,自然也是要看顾一下的。 正想着,就见话题中的人物忽然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些微的挑衅。二狗呆呆的回看着他,也不知道传递了什么信息过去,那高壮健硕的少年竟然伸手竟分开众人,径自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听说你也收到了阿云的结情果?” 马如龙走到二狗的面前站定,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头昂的高高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些挑衅的意味。 他说话的声调虽然不高,可是话里话外就不怎么客气了。那看似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听的站在一边的长孙凌妍也觉得不怎么顺耳。 “不知道。” 二狗高冷酷炫的回答道。他看上去比健硕的马如龙还要高出一些,低头看向对方的时候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受到马如龙挑衅行为的影响,也丝毫不介意那少年无礼的态度。 这家伙在外面一贯是这样装x状态,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劳资就是酷炫狂霸拽”的模样,让好多有心结交他的少年纷纷敬而远之。 二狗倒也不怎么在意,每日除了三餐来找长孙凌妍报到之外,剩下的自由时间大都不知去向,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出没到哪里。 比如说那日的后山,哪有正常人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深夜乱逛,还误入人家的野战现场?!! 这样的人竟然能收到穗棠果,简直就是有人瞎了眼。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长孙凌妍立时就心领神会。 二狗不是宽宏淡定的不和人家计较,他不过就是脑筋太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说不定,马如龙说的是什么他还没弄明白呢。 果然,听了二狗的话,健硕少年的眼眉立时就耸立了起来。 “你在装傻!” “阿云都和我说清楚了,她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被你迷惑了去。现在我们早就互许终身,你绝不要痴心妄想了!” 二狗点点头。 “胡说。” “你还不承认吗?!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既然是修真之人,顺应自然的道理想必很是清楚。我是不会放弃阿云的,你若再敢纠缠她,休怪我不念同门之义!” “打架?” “怎么?!你还敢主动挑衅?!!” 那少年被二狗的态度气的狠了,双手抱拳想周遭的众人做了一个揖,紧接着便朗声说道。 “众位都听到了,今日不是我马如龙存心滋事,夺人之妻乃不共戴天之恨,我若是怂了那还算是个汉子?!!” 他伸手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泛着青光的剑尖直至二狗的面门。 “来罢,一决雌雄!” “男的。 ” 二狗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心中便知道不好了。 二狗这家伙应该是开启了自动应答模式,别人说一句他就条件反射的回答一句,因为他说话太过于简单,基本上是百分百让人误会他的意思。 而他自己,偏偏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惹下了仇家还不自知,真是要命的节奏。 她刚想出声解释一下,就见二狗忽然上前一步,将她拦在了自己的身后。 “话太多。” 话音刚落,就听对面的马如龙暴吼一声,持剑欺身上来,朝着二狗的咽喉就是一记快剑。那剑带着风声和万千的杀机劈头盖脸的冲了过来,看这声势马如龙竟然下了杀手,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穗棠果实会让人激发人的生命潜能,让人不断的透支着自己的身体,还亢奋的觉得精神百倍,有力气使不完。处于这种状态的使用者,会产生非常强烈的阳性精神现象,极易兴奋极易暴怒,情绪的变化大的惊人。 虽然不知道马如龙之前是个怎么性格的人,可是能从化一个普通人家拜入正道第一大派,肯定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仅仅因为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屠戮同门,想也知道他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对劲。 可是还没等她想出对策,战斗就在下一刻干脆利落的结束了。 只见二狗身体微微倾斜,顺势将长孙凌妍带了半个圈,轻轻巧巧的便躲开了马如龙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他的右掌忽然平伸,状似随意的向前一送,马如龙那高大的身体便瞬间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的向后倒去。 扑通—— 即便是有了长剑作为依托,想要勉力维持自己凡人平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马如龙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止不住跌跌撞撞的颓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围观的人群“哗——”的一声散了开来,像是潮水一样纷纷向后退去,刚好给他留出了一个大大的空档。 马如龙满面通红,想要用剑支撑着站起身来,可是他的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几乎没办法支撑起来。试了几次都失败之后,他心中的怒火便直直的冲向了脑门,若是眼睛能飞出刀子来,那二狗恐怕早早就被扎成了筛子。 “你……你……你……你……” 他结结巴巴了半天,最后就挤出了一句“欺人太甚”。 “废物。” 二狗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又给他补了一刀。 话音刚落,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人狠狠的扯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长孙凌妍在恶狠狠的瞪着他。 二狗原本混沌的脑子忽然就在这一刻开了窍,他很乖觉的将原本还要说出去的那几个字又憋了回去,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不再出声了。 两人大眼小眼的都看着跌坐在对面的马如龙,一时间竟没人说话,气氛顿时陷入了僵持之中。 长孙凌妍又拉了拉二狗的袖子,示意他见好就收,趁着现在事情还不算闹得很大,干脆就找机会离开算了。 可是两人刚刚准备转走人,没想到事情又发生了转折。 人群忽然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样,自动自发的向着两侧分了开来,刚刚好闪出了一条可以容人通过的道路。 空气中隐隐的飘来一阵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醉人魂魄。 “请等一下。” 一个温婉悦耳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那音色娇嫩清脆,像是春天中萌发的第一颗嫩芽。这一声招呼音量虽然不大,可却是扎扎实实的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中,所有在场的都听的清清楚楚,想来是用上了什么特殊的传音功法。 声音出色,排场也是不小的。 只见不远处飘来了一阵阵的香风伴着花瓣,四位正当妙龄的白衣侍婢护着一个穿着紫纱琉璃丝裙的少女缓步走了过来。少女头戴着轻纱帽,半张脸都被白纱遮了起来,若隐若现的只看得到小巧精致的下巴。 只见人步态优美,身姿旖旎妖娆,行走之间仿佛带着音律一般,虽看不清面容样貌,却很是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姿玉态。 长孙凌妍暗暗叹了一口气。原想着就这么息事宁人,可现在看起来,麻烦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 她忍不住又瞪了傻呆呆的二狗一眼,心中暗骂他就是一个移动的惹祸机,走到哪里都麻烦。 第59章 逆转 “是妙音仙子……” “真的?听说他是九识真人的血亲……” “看着就是一位绝代佳人啊,不是说她一直居住在积云峰上么,怎么回到这聆训堂来……” “好大的排场,难怪马如龙那小子只是攀上了她身边的一位伴女就拽了起来….呸!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一个下人么。” “别傻了。九识真人何等的身份?!!妙音仙子身边便是一只阿猫阿狗都不是凡物,何况是伴女?那些通通都是修仙大族出身的小姐,论说身份马如龙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众人议论纷纷,人群也开始了一阵阵的骚动。 血气方刚的少年纷纷围了上来,想要一睹这位云苍贵女的真容。妙音仙子的资质虽然不错,可是也绝对称不上是出类拔萃的。和许多云苍的女修比起来,她的水平只能称得上是中游偏上。 可是架不住她有个好祖宗。 九识真人算得上的云苍派中资质比较老的几个长老之一,和长孙凌妍未来的师傅九原真人同属一个辈分。只是九识真人是真正的剑修出身,曾经也是雪剑宗中名噪一时的人物,就连现任掌门旭颐真人也要尊称其一声“师叔族”,地位可见一斑。 是以妙音虽然实力不怎么出众,可是在仗着九识真人和雪剑宗的实力,云苍派中哪个不给她几分面子,这日子过得要比好多实力出众的女修还要风光。 “道友先请暂且留步,妙音仙子有话想问二位一声。” 一个白衣少女前行一步,声音清脆的说道。她声音清脆,语调客气,可是这话里话外透出的傲慢可是遮掩不住的。 长孙凌妍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停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回头看向几人。 二狗自然也跟着站了下来。 只见那紫衣少女轻轻的挥了挥手,周遭嘈杂的议论声便小了许多,众人的眼神纷纷的看向了场地正中,都在猜测这位贵小姐到底有什么想和那两个土包子说道的。 “小女子冒昧,想问一句这位殷九公子,修真之人是否应当讲究信义?” 妙音依旧轻纱覆面,看不清楚样貌。可是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动人心智,倒很是应和她的名字。 长孙凌妍刚想开口回答,就听那妙音又轻声说道。 “殷九公子能入得云苍门墙,想必也是人中龙凤。即使如此,何必事事靠着别人作答?” 她这么一将,长孙凌妍反而不好再提二狗辩白了。 可若真是让二狗自己说,那真指不定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局面。就在她正提心吊胆的时候,二狗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殷九公子既然收了齐云的结情果,为何又反悔了呢?” “同门之间的礼尚往来是正常的,哪有什么反悔不反悔的说法。” 长孙凌妍笑着插言道。 那紫衣少女并未看她一眼,只是一味朝着二狗的方向问道。 “殷九公子也是这样认为的?” 二狗又点了点头。 “结情果乃是结□□之好的意思,女儿家心思婉转,殷公子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过无情,不懂怜香惜玉了。” 妙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落了下来,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寂寥,听的周遭的众人顿时心有戚戚,对惹得佳人伤神的罪魁祸首怒目而视。 这是音惑人心的秘法! 长孙凌妍心中警觉。 她就觉得不太对劲,妙音出场的那阵异香未免有些太过于浓郁了,香到令人头脑发沉,浑浑噩噩的不知所谓。好多人只见根本就没听过这位妙音仙子,今日更是连脸都没看到,可几乎所有的人就都像是着了魔一样的狂热,怎么都有些说不通。 最奇怪的是别人的事,妙音表现的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再看周遭围观的人,竟然也同时面露不平之色,显然是受到了蛊惑。 这个妙音,真是来者不善啊。 长孙凌妍眼珠一转,忽然从怀中取了一只闪金矿石出来,用刻刀在上面用力的划了一道。 她调动周身的灵气,倒运幻真诀的手法,那尖利的声音几乎穿透了耳膜,听着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场内那惑人神智的氛围,也被这一声噪音给破坏掉了。 “怎么回事……刚才脑子一片空白呢……” “说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没记住……” “我的头有些晕晕的,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谁啊?!!谁那么缺德搓石头?!!” 迷阵既破,围观的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既然是要结□□之好,那总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吧。我们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天南海北的来,真不知道云苍派的 规矩。原本以为一颗不怎么起眼的果子就是随手给着吃的,哪里知道竟然就这么被定下了一门亲事,实在是误会了。” 她顿了顿,忽然露出了一个略带恶意的微笑。 “虽然不知道哪位是齐云姑娘,可是在下觉得妙音仙子真是有些操心的过了。” 她朝着还跌坐在地上的马如龙朗声说道。 “马师兄,你说的阿云,可是那位齐云姑娘?” 马如龙刚刚陷在了迷音之中,脑子陷在还没有清醒过来。听得长孙凌妍的问话,他便本能的点了点头。 “大家刚才都看到了,那位马师兄宣称‘阿云’已经是他的人了。马师兄是我们这批的佼佼者,能得此佳婿,齐云姑娘还有什么好伤心欲绝的呢?” “妙音仙子担心齐云姑娘是姐妹情深,可是有些时候也免不了想当然,做事偏激了。” “要我说,这可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应当庆贺一番。今日齐云姑娘的心上人也在此,仙子若是再揭人往事,未免有些不太地道。” 她伸手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穗棠果实,朝着妙音仙子的方向抛了过去。 “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齐云姑娘已经心有所属,那我们自然将齐姑娘的馈赠奉还,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二狗。 “殷公子你说呢?” 二狗目光呆滞的看着不远处的马如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朝着那还坐在地上的少年露出了八颗牙齿。 “后山……半夜……声音太大了。” 他难得说这么长的句子,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后山半夜,什么声音太大了? 在联想到二狗面瘫脸上的那副“你懂得”的表情,围观的所有少年顿时就都脑补到了,各自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后山,半夜,声音太大了…… 呵呵呵。 了解,了解。 都野战了,还来这里寻人家晦气,不是没事找事是什么啊。 这妙音也太多事了,事情还没搞清楚就出头,真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祖宗就横行霸道,以为所有人都得听她说了算。 “难怪今天马如龙这小子这么精神,原来是开了荤了。” “呸呸,还没怎样就和人家在外面滚草地了,这贵女们也真是开放的紧。 ” “可不是啊,我要是有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小□□,我也得神奇神气啊。” “不知道贵女的滋味怎么样…..改天得找马如龙问问。” 听到人群议论纷纷,被晾在当中的妙音也有些挂不住了。虽然没人说她的不是,可谁都知道这些粗人的心中定然是连自己也一道编排上了。不管怎么说,此番还是太过鲁莽,自己仗势欺人的名声怕是要落得死死的。 她再怎么精明也毕竟只是一个正当妙龄的少女,听得周遭的话越来越不入流,妙音的心中越发的气狠交加,忍不住跺了跺脚,转身走出了场中。 几个白衣少女自然也是随着她一道离开了。 见人已经走了,少年们的话就越发没了禁忌,最后连长孙凌妍也听不过耳,拉着二狗走出了人群。 “谢谢。” 两人路过场边的一棵榕树时,长孙凌妍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声向着斜靠着树旁的人说道。 那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少女。她衣着普通,正仰头看着天边的云朵,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即使长孙凌妍和二狗驻足在她的身侧,她也像是完全没有发觉一样,看也不看两人一眼。 正是许久不见的单姑娘单嫣嫣。 长孙凌妍刻石头的那一刻,一阵清脆的铃声在不远处的位置也响了起来,想必是和她想到一处了。 虽然没有单嫣嫣,长孙凌妍一样能够应付得了当时的局面,可是她能有心出手帮忙,长孙凌妍还是领了她的情。 “我不是帮你。我只是看那个妙音不顺眼罢了。” 单嫣嫣看着远处的山峰,冷声说道。 是了。妙音便是之前祁鼐的意中人。现在他被迫和单嫣嫣订了婚,心中自然还是旧情难忘的。 虽然被这姑娘坑过一次,可是这次她出手帮忙,也算是两下扯平了。平心而论,长孙凌妍并不讨厌单嫣嫣。每个人的出身不同,立场自然也有所差别。单嫣嫣想出头想走捷径无可厚非,但是也必然要付出代价。 这些日子以来,长孙凌妍冷眼看着一*所谓的正义人士折腾她,作弄她,这个姑娘都咬牙忍下来,有机会还会小小的反击一次,倒是颇有几分玩得起的意思。 今天她能帮忙,固然还了自己的旧债,同时也打击到了对手。时机抓的刚刚好,单嫣嫣心智之细腻,眼光之精准,下手之果断,绝对是一等一的 。 她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配给祁鼐倒是有些可惜了。 长孙凌妍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提点了她一句。 “你……好自为之吧。祁……大师兄……不是你的良配。” 说罢,也不等着单嫣嫣的回答,就拉着二狗离开了聆训堂。 第60章 夜袭(上) 别人的事,长孙凌妍也管不了许多。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尽快将她和二狗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马如龙的结局已经注定。即便现在他没什么异常状况出现,可是按照长孙凌妍曾经见过的那些尸体,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应该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那时候她并不明白,为什么林琅的院子总是要消化那么多的尸体,就连殷朗本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她每次好奇的向他打听这里面原委的时候,那个男人总是轻笑一声,却什么都不肯透露。 现在想想,应该是害怕自己想到炉鼎的身份,物伤其类吧。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角色颠倒过来,她确实不能不管二狗的。 聆训堂所有的人都将她和二狗划在一起,二狗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十有*也是要受到牵连的。 有些事情,还是要先做在前面,才好防患于未然。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下有了决断。 她忽然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顺势便调转了方向,向着聆训堂的管事房走去。 二狗虽然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些什么,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听从长孙凌妍的安排,很自然的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向山上走去。在谁也没看到的角度,男人高大的背影将那个瘦弱的少年牢牢的罩在身前,这个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竟然透出浓浓的保护意味,凛冽的气势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两天之后,马如龙还是死了。 夜半和他同住的少年起来如厕,忽然发现原本呼声震天的马如龙竟然安静了下来。他好奇的走到近前,这才发现尸体已经冰冷,声息全无。 马如龙的死,没有再聆训堂激起任何的水花。他虽然资质不错,可是本人出身寒微,有没有人关照特殊照顾,死了也只当是练功走火入魔,或者是突发疾病。 毕竟在人死之前两日,聆训堂还曾经检查过他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的异常。而且马如龙这样的事,并不是聆训堂的第一例。 每十年的大选之期,总有那么一些少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适应”云苍山的生活,或因此销声匿迹,或失了性命。聆训堂的管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弱者,在这个讲究实力的世界中,永远都是底层的生物。活着不被人重视,受人欺压奴役,死了也是默默无名,没人关心。 长孙凌妍有些 明白为什么穗棠果的主人要选择马如龙了。 他资质和修为虽然不是顶尖的,可是他却是最无足轻重的那一群。即便是死的蹊跷,也不会有人站出来为他讨个公道。 没有比这样的炉鼎更加安全的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人盯上了二狗,也不知道是他们的眼神太好,还是瞎了狗眼。 殷朗是正阳,除了她这样的太阴之外,任何人都是他采补的食粮,到时候谁生谁死还真是不一定。 话是这么说,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让人不怎么放心。这些日子,长孙凌妍一直有意无意的在关注着聆训堂的动向,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警觉一阵子。 她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提振了一下精神。 但愿......一切只是她想的太多。 愿望是美好的,可是事情并没有如长孙凌妍希望的那样,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当天夜里,有不明身份的不速之客悄悄潜入了她的门前,鬼鬼祟祟的试探了几次门口的禁阵,似乎是准备下黑手。 门栓被触动的那一刻,长孙凌妍便立时睁开了双眼。虽然是刚刚从休憩中惊醒,可是她的脑子却清明的很,瞬间便发觉了这异常的征兆。。 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门禁阵,竟然就在这简简单单的几下拨弄之中,轻松就被破解了。 长孙凌妍心中一沉。 这么快的手法,不是惯犯就是有预谋有准备的。 是单纯的偶发性盗窃?还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现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再多想片刻了。 她虽然也称得上是修为不俗。可是除了千机括之外和幻真诀之外,长孙凌妍并没有可以用来攻击的招数。 幻真诀用来逃命还成,若真要是动起手来,便只能靠着蛮力博上一搏,说起来也是满眼的辛酸泪。 她能感受得到,来人的吐纳之息浑浊,灵力驳杂散乱,显然也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狠角色。依照长孙凌妍的估算来看,最多也就是个筑基期满阶,她现在已是开光中期,没有攻击技法算是吃些暗亏。可是等级压制是结结实实摆在那里的,两人交上手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在这样的人身上用千机括,未免有些小题大作,太过于浪费了。这可是保命的宝贝,自然要用到紧要的关节处。 打定了主意,长孙凌妍顺手从灵袋中抽出安图的佩 剑,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她翻身下床,踩着幻真诀的步法走到门边,将本就不强壮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了门柱上,整个人的存在感更是降到了最低,像是一只吸附在墙壁上的壁虎一样,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在了一起。 门外只有一个人的气息,不过也不能确定他没有同伙在外面接应,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长孙凌妍打定了主意。 一旦她确定了外面的状况,便立时下手,先攻向他身后的空挡,争取一击就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只是,这个时机和攻击的节奏,一定要看准了。 不多时,失去了禁阵的门终于打开了。 一个魁梧壮硕的身影轻手轻脚的出现在视野中,用和他的身形完全不匹配的灵活身法窜进了房间。他倒是很自信,感觉周围没有危险之后,便看也不看周围的陈设,黑暗像是完全没有影响他的视线一样,直奔着长孙凌妍的卧床就冲了过去。 这人,显然是对屋中的结构和布局了然于心。 等他一剑刺出,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剑尖着力的地方轻飘飘的,没有丝毫受力的触感,显然是走空了。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扑来了一阵怪风,金属破空的声音夹杂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向他扑来,逼得他不得不转身回防住自己的要害。 可是刚才的那一剑他刺出的实在是太用力了,剑尖刚走了一半就要撤回,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就这样硬生生的将灵力吞了回去,身体势必是要受到反噬的伤害的。那身影心中暗自叫苦,情势却由不得他再迟疑,右后方的要害就暴露在敌人的手边,想要保住性命,那只能强自将发出的劲力在收回来。 这可是拼尽全力的一击,强行调转灵气的后果便是五脏六腑巨震之下,靠近丹田的筋脉被震碎了两根,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那男人也倒是硬气得很,竟然在重伤之下强自调转了身体,堪堪躲过了长孙凌妍致命的一击。 “你——” 他刚想借势转身回头,可是长孙凌妍的身形微微扭转,手臂带动着刺空的剑尖调整了一个角度,又反手劈砍了过来。 这一下力大势沉,竟然比刚才的那一剑来的更快! 黑影心中暗骂不地道。修剑之人哪有拿着长剑当西瓜刀的用法!剑本就是轻灵之极的利器,真要是拿来劈砍,暴殄天物不说,力道大了剑刃本 身也是承受不住的。 可是长孙凌妍偏偏就是这样做了。 她原本的修为就高于刺客,再加上太一守心经本身对于灵气的运用便颇有独到之处,这一砍之下,完全就是借修为压人的流氓打法,却歪打正着的格外好用。 这一回,那黑影真是避无可避,只得硬生生的扛了她一剑。 鲜血喷涌,骨肉崩裂,铁锈的腥味瞬间便弥漫在整个房间。 魔剑感知到鲜血的味道,瞬间便从沉寂中醒了过来,它似乎久旱逢甘霖般的兴奋不已,竟然脱离了长孙凌妍的控制,强行现身在半空中。 戾气、怨气还有杀戮之意开始悄悄的蔓延。 黑影虽然伤的很重,可是也被长孙凌妍激出了杀性,他完全放弃了防守,闷哼了一声便扑了上来,手中的剑完全没了章法,只是暴风疾雨般的直指长孙凌妍的命门,简直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被他这么一搅合,长孙凌妍倒是有些手忙脚乱了。 她原本就不会什么剑法,现在能支撑住形势,完全就是修为碾压的缘故。可是她毕竟对战经验极少,对面的人又是不要命的进攻,一时半刻竟然也占到什么便宜。 好在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也不急着进攻,一招一式的化解着对方的攻击。只是心中的那一丝杀戮之意却在不断的燃烧蔓延,视野中的景物渐渐开始透红,手中的剑也越发阴狠了起来。 不对,这样不对! 她心中大惊,知道都是那柄魔剑的影响。那魔物平日存在她的血脉之中,虽然没有什么异动,可是剑上的暴戾之气终究是浸染了她的身体,要不是有阴阳轮的吸纳净化,她怕是早就发狂了。 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魔剑在外的时间越长,对她的影响就越发明显,拖得久了,恐怕连神志都会丧失!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手下的攻势更加猛烈了。修为差距过于明显,那黑影又没有精妙绝伦的剑技扳回一城,很快便落了下风,被长孙凌妍一剑砍在了脖颈之上,再也没有还击的能力了。 第61章 夜袭(下) 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没有生息的尸体,长孙凌妍的心中暗暗懊恼。 她并不想就这么杀掉这个不速之客。这人来的蹊跷,可是修为却不是很高。若是能从他的口中逼问出一二来,那要比这么简单粗暴的干掉他来的有价值的多。 只可惜世事不能尽如人意。魔剑的暴戾杀戮之气终究是影响到了她,虽然她顽强额坚守住了心智,可是下手的力道却不可避免的狠辣了起来。 一击毙命。 长孙凌妍叹了口气,将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简单处理了一下,便又放进了灵袋之中。 经此恶战,她也不是毫发无伤的。 虽然修为上的的确确碾压了对方,可是真论起战斗的技巧来,她还是吃了不少暗亏。按说以黑衣人这样的身手,只要长孙凌妍剑技稍微长进一些,便可以轻轻松松的掌控整个战斗。 可偏偏她真就是打的一点章法都没有。要不是仗着灵力身后,还有阴阳轮这样大功率的发动机催动防御,长孙凌妍能不能获胜还是个未知数呢。 饶是如此,战斗中她也吃了不少的暗亏。就连安图留下来的那柄佩剑,也被她把剑刃砍出了一个豁口。 这可是三味真火淬炼出的海金剑,带有低阶火系属性,能够在打斗中自动附加火焰伤害,对阵练就寒冰系功法的敌人最是有效。 然而剑刃豁了,便等于整把剑也废掉了。 要么花重金找个炼师重新回炉锻造一番,要不只能成为废料回收的素材了。 最要命的是,除了这把剑,长孙凌妍手边就再也没有武器。若是这黑衣人身后还跟着援军,那迫不得已的时候也只好出动千机括保命了。 正想着,她忽然屏气凝神,全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有人过来了! 虽然听不到脚步声,可是长孙凌妍你却能敏锐的感知到对方的气息。 稍微......有点儿熟悉...... 她侧过头,又仔细的确认了一下,这才缓缓的吐出一直憋闷在心中的那口气。 是二狗。 果然,下一刻,门被轻轻的敲了三下,二狗健朗的身影出现在已经被破坏掉禁制的门前。 “没事?” 听到二狗熟悉的短句,长孙凌妍忽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悟。 “没事。半夜来了一个偷袭的, 被我干掉了。” 她走过去关好门,又将屋中的油灯点燃,这才发现二狗也是仓促的赶了过来,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 衣服上还侵染了点点的血花,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你......也被袭击了?” 长孙凌妍的心中猛地一沉,自己和二狗几乎同时遭受袭击,看来这绝对不是偶然的巧合。 二狗直直的看了眼前的少女片刻,似乎在确定她的安危。他顺脚将那具还横尸在地的尸身踢到了一边,径自走到长孙凌妍的面前。 “嗯。”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没事。” “简单。” 这便是说,确实有人夜半袭击了他,可是对方的实力实在太烂,已经被他轻松干掉了。 也就是说,现在在二狗的房间中,也有着一具没了声息的尸体。 也就是说,没留活口。 想想也是,若是按照殷朗真正的性格,多半是会留人一口气,在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将他想知道的东西榨的一干二净,然后才肯赏给对方一个痛快。 可是现在是二狗,二狗哪有那个脑袋会想这么多。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顿时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她指着地上的黑衣人说道。 “二狗,你去翻一下那人的身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验捡尸体这样的粗活,长孙凌妍是不愿意伸手的。这黑衣人明显就是个男人的身材,又刚刚被自己杀掉了,现在让她亲自去搜身,想想心中就觉得不怎么舒服。 二狗自然是乖乖听话的。他打心里不愿意让眼前的少女触碰到地上的废物,听她这么吩咐了,忙不迭走上前,认认真真干起活来。 二狗翻得很仔细,将这男人身上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他手底下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倒像是做过还多次的熟手了。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两手空空,什么线索都没有抓到。 除了那把剑,这黑衣人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别说是提示身份的信物了,就连瓶伤药都没看见,可真是兜比脸都干净。 等等! 长孙凌妍忽然灵机一动,指着那黑衣人蒙面的脸巾说道。 “二狗,将他脸上 的黑布扯下来。” 刺客的真容有些狰狞,浓密的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张面颊,只露出圆睁的双目和高耸的鼻梁,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西域人的血统。 这个人......长孙凌妍看着有些眼熟。她甚至可以确定,这就是本期聆训堂的新生。可是自己和他素来没什么交集,自然也就没什么仇怨,他为什么要趁夜侵入杀掉自己呢?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站在一边等待吩咐的二狗,不抱什么希望的低声问道。 “二狗,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话一出口,长孙凌妍就在心中暗骂自己糊涂。 二狗确实是有过目不忘的能耐,可是他一向浑浑噩噩的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上次能注意到马如龙已经是个奇迹,怎么可能连这个素昧平生的家伙都记得住。 她刚想说写什么打岔过去,谁知出乎她意料的事情竟然就这么发生了。 只见二狗的头上下点了点,很肯定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387号。” 他又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继续说道。 “386号。” “兄弟。” 他这是说,想杀自己的是387号,和袭击他的386号是兄弟。 “你和他们打过交道?” 长孙凌妍有些疑惑的问。 她仔细的将记忆中所有的片段都过了一遍,确定自己完全没有得罪过两人。 难道是二狗惹了什么祸事回来? “没有。” “没说话。”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的心中反而有些底。 她蹲下身子,凑到死尸的近前仔细的端详了片刻,又忍着刺鼻的血腥味道,伸手按了按那男人的面部,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人,也是吃了穗棠果实的。 而且看他的状况,精气缺失的比马如龙还要严重,即便是没有长孙凌妍这一剑,明早之前也一定会暴毙。 又是穗棠果。 一个吃了穗棠果的人,趁夜要来杀掉一个把穗棠果丢回去的人,这说明了什么已经很清楚了。 自己和二狗当面将那所谓的“结情果”还给了妙音,恐怕是已经引起了果实主人的疑心。二狗这么木讷的表现都没有上钩,难免让人联想到是不是他们二人知道了 什么。 长孙凌妍陷入了沉思之中。 只是不知道这穗棠果的主人到底是谁? 是那位齐云姑娘?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 一个小小的伴女,哪有能力做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这网撒的如此之广,云苍派中没有靠山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是说每次的择徒大会都会有一些弟子默默消失么,恐怕就是死在这青色的果实上了吧。 387号和386号是一对双胞胎。可除了这点之外,两人没有任何吸引眼球的地方。普通的出身,普通的资质,不错的修为,一切的条件都符合穗棠果主人下手的标准。现在派他们出来杀人,恐怕是想要榨干他们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了吧。 若是能杀掉自己和二狗,这两枚弃子自然也会暴毙而亡,倒时候说是几人私下械斗,同归于尽了,倒也合情合理。 只要自己和二狗死了,那事情的真相便再也不会有泄露的危险,他们自可以继续逍遥下去。 若是两人杀不了人,那也可以留下两具尸身在她二人门前,一个滥杀同门的嫌疑是跑不了的。若是在有人暗中推一把,运作的当的话一样可以要了自己和二狗的性命。 端的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也有了成算。 这件事,恐怕和那位妙音仙子脱不了干系。至少现有的线索是指向她周围的。即便她不是穗棠果实的主人,那应该也和那位神秘的幕后藏镜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明日天亮之后,得想个办法去查一查那个叫齐云的伴女。 她低头看了看又被二狗踢到角落里面的那具男尸。 这东西必须要立时处理一下,没准片刻之后,就会有人敲锣打鼓的上门找茬了。 她想到灵袋之中的那只摄魂铃。 当年在小汨罗境中的时候,安图杀掉张大庆后,就是把尸体吸入了这个铃铛之中,然后将他制成了一具皮囊。 可是她并不知道这摄魂铃的用法,一时之间倒是犯了难。 “二狗,你屋里面的那个386号,你是怎么处理的?” 她抬起头,心中还在琢磨那只铃铛的事,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杀了。” 二狗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 我知道你杀了他......我是说......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不会是还扔在房里晾着吧......” 长孙凌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二狗摇了摇头,很肯定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烧了。” 第62章 黄雀 “烧了?” 长孙凌妍惊讶的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脸木然表情的二狗。 怎么可能?! 她就住在二狗的隔壁,这么大的一个人烧掉,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发觉。就算二狗烧的隐蔽,可是总不能连一丝烟都透不出来吧。 她狐疑的盯着二狗,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茫然不解。 “你……说……你烧掉了?你……你是怎么烧掉的?” 二狗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能烧?” 见对面的少女点了点头,他便干脆利落的伸出手来,准备现场给长孙凌妍演示一下。 下一刻,长孙凌妍便感知到了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球体凭空出现在了二狗的手中。虽然两人站立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可是长孙凌妍分明能感受到那可怕的灼热温度。 这东西是压缩的灵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阶的,可是就现在的能量看来,即使比不上九阴冥火、六阳真炎这样的极品火焰,锻造高熔点的金属也绝对是足足够够的了。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天然产生的火焰,而是二狗将灵力燃烧压缩之后人工做出来的!虽然人是傻了,可是看到这样的实力,长孙凌妍还是暗暗的吃了一惊。 她知道殷朗是个天才,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掌握了灵力和火焰只见的能量转化技术。看二狗的样子倒是用的得心应手,显然不是最近才领悟的了。 看来,整个修真大陆的人都错了。 殷朗的实力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他……他到底是个怎样可怕的人物?! 心中惊疑不定,长孙凌妍的脸上也忍不住透露出了一些端倪。 二狗虽然操纵着球状压缩火焰,可是眼神却是不是的看向对面的少女。 “不怕。” 他忽然将手一翻,那个黑色的球体便瞬间消失在空气中,再也看不到一丝的踪迹了。 他走上前一步,双手按住少女瘦弱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说道。 “安全。” “安全。” “安全。” 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这样就能将长孙凌妍心中的恐惧完全消灭掉。 他不喜欢她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不喜 欢她害怕他。他虽然记不起来他们之前的关系,可是他却对她特别有耐心。许多他认为自己会忍受不了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就不那么难以接受。尤其是在这个叫做云苍派的地方,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就是她,所以他一定要确保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眼见二狗一副偏执的模样,长孙凌妍只得闷闷的点了点头。 她发现二狗虽然反应迟钝,可是却并不是不谙世事的。有些事情其实他看的很清楚,只是不愿意说出来。他是在隐忍,或者是谋划什么,她并不感兴趣,却不能不关注。现在两人是被划在了一个圈子里,谁出了问题都会连累到另外一个,所以不能不让她分外小心。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可是在此时此刻,却刚好达成了共识,结成了暂时的同盟。 只是当时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同盟的影响之大,几乎改变了两个人命运的方向。 眼见着二狗化身成为复读机,长孙凌妍颇为头痛的拍了拍二狗紧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指,示意他捏痛了。 “我不怕,你放手烧了吧” 她也想借机会看看,殷朗到底是如何把灵气燃烧之后,压缩成高温的火焰的。 虽然她手中有六阳真炎和九阴冥火这两种极品的天火。可是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懂,总不能做点什么都用天火烧制吧,未免有些大材小用,惹人嫉恨。 二狗的压缩火焰刚刚好,如果操控得宜的话,还可使随时改变浓度和性状,真是炼器师的福音。 二狗乖顺的点了点头。只见他转回身,修长的手指一翻,刚刚消失的那个黑球顿时又出现在他的手中。 只是这次,黑球不仅仅只静止在她的手中,而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引领着向前,直直的飞到了黑衣尸体的身上。 “退后。” 二狗空出一只手,指着屋子边缘的角落,示意长孙凌妍距离尽量远一些。 直到看着少女站在安全距离之外,二狗才又转回头,专心致志的继续他的烧尸大业。 长孙凌妍就看着那个原本只有手掌大小的黑色球体忽然体积暴涨。一下子拉长变大,像是一个鼓起的气球一般,将黑衣人的尸体完完全全的罩在了其中,一根发丝都没有留下。 下一刻,那黑色的罩子颤了几颤,便如同有弹性的橡皮一样,一点点的收缩起来,慢慢的回复了初始的大小,被二狗重新控制在手中。 地上原本的尸体消失了,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长孙凌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相信自己亲眼见证的这场魔术一样的演出。 这可真是烧的尸骨无存,连点儿灰都没有剩下。 她蹲下身子,伸手快速的触摸了一下刚才横尸的那块地面,虽然确实有些发热,可是却完全不觉得烫手。 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现在不是探究揭秘的好时机,既然二狗已经处理好了尸体,那她也应该再仔细的检查一下周围有没有遗留下其他的线索。 若是存心栽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定会在他们住的地方周围有意落下一些线索,万一这两兄弟失手了,那也有把柄可以赖在自己和二狗的头上。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冲着二狗做了一个手势,两人又轻手轻脚的走出了门去。 此时正是夜半三更,万籁俱寂的时候,整个北苑都静悄悄的陷入了沉睡,看上去和往常的每个夜晚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长孙凌妍的心中,却总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在这平静的背后,有暗暗的潮涌翻滚,一不注意就会倾覆,尸骨无存。 两人绕着两间房舍前后转了几圈,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云苍的的确确是正道第一大派没错。可论说起栽赃陷害的功夫,那比起雪巍岛的后院还是略逊一筹的。 散落的配饰、名牌、信物,伤药林林总总的分布在四周的草丛,石缝、屋瓦之上,这手脚动得实在是太过明显,让人想忽略都难。 难怪386号和387号身上什么都没有了呢,原来是全部都用来留线索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来之前是怎么吩咐的,可是看现在的状况,这就是铁了心要往她和二狗头上泼脏水。 这两人,倒当真那穗棠果实的主人死心塌地,什么都不要了。 长孙凌妍在心中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仔细的确认过周围没有任何遗落的痕迹之后,便带着二狗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敌人是有意而来,想必之前也谋划的自认为周全了。他们虽然暂时逃过了一劫,可是对方的后手怎么走,她虽然大致猜得出来,却不知道这布局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有多大的能量。 现在,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了。有些事,最好还是和二狗统一好口径,免得到时候两人说的穿了帮,反倒是给敌人可乘之机。 可是她刚要进门,二狗忽然伸手拦住了她的身体。 长孙凌妍惊讶的看着眼前高壮的男人,只见他一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送到他的身后,自己则是站在了门前。 “有人。” 二狗低声说道。 还没等长孙凌妍回答,下一刻,一道剑气破空而来,带着万钧的杀机扑向二人,快的几乎让她根本来不及招架。 这个时候,就算是立时启动阴阳轮,怕是也要先硬抗这第一下攻击。 二狗的反应则是快得多。 他屏气凝神,伸手便将挂在腰间的那柄剑拉了出来,劈手就甩出了一道剑波。这剑波的速度奇快无比,后发先至,堪堪抵消了对方的偷袭。 “咦?!” 屋里面的人发出了低低的一声惊叹,似乎没想到二狗竟然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 他这一声犹豫之下,便给了二狗反击的机会。 还没等声音落地,二狗就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一般,一个箭步便窜进了屋中,瞬息之间和那人过了好几个回合。 也没看清楚他怎么动的,那剑尖的微光带着霸道的灵气只是闪耀了几下,两人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整个过程奇快无比,快到长孙凌妍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自然是二狗大获全胜。 他伸脚踩着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人,低声招呼着长孙凌妍进到屋子里来。 此时此刻,她是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实力的差距。 原本以为自己带着太一守心经穿越,这自带的功法是一等一的天阶一等,起点便是比别人高了许多。不都说穿越人士自带无敌光环,可以秒杀一切土著么?可是现在看来,虽然有阴阳轮、两味真火这样的宝贝加持,自己距离这个修真世界的主流水平还有很大很大的差距,更别说实力成迷的殷朗了。 之前想着成为顶级太阴翻身碾压殷朗,其实就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大笑话。 傻了的二狗苟能秒杀她,何况是神智正常的呢?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顿时有些泄气。她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胳膊和瘦弱的身体,觉得前路更加黯淡无光了。 第63章 夜访 “进来。” 只听二狗在屋内轻声说道,声音低低的,可是放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时分,倒是也能听得清楚。 长孙凌妍依言走进门去,果然看到了被二狗踩在脚底下的青衣道人。 不陌生,是泓剎。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夜半偷袭竟然也有他一份。身为云苍派潼笏宗的实力派,为什么要对两个连正式弟子还算不上的无名小卒下手呢? “怎么是你?” 长孙凌妍冷声问道。 泓剎这辈子也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原本他就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身手,可是哪里想到竟然就在几招之内便被对方轻松制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简直就是身为剑修的耻辱。 能有这样的实力还要拜入云苍派,恐怕对方倒是有些来历的。 听到长孙凌妍的问题,泓剎忍不住老脸一红,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原本对于身为潼笏宗弟子的他来说,被人踩着脑袋是一种绝对不能忍受的折辱。剑修的世界虽然是靠实力来说话,可是毕竟是以武入道,最基本的尊重还是要给对手的。 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少年因他而身中魔种,他心中觉得有些愧疚,一时的屈辱竟然也不那么在乎了。 越是悟道,对于天道因果的理解就越是深刻。剑修实力固然是要占大头的,可若是只一味的埋头苦练儿不注重心境的提升,迟早是要受到瓶颈的限制的。最要命的是,许多剑修性情暴躁,凡是喜欢用武力解决,平白便增了许多的杀业。 这些常识,修真之人人人心知肚明。可是绝大部分人却并不在意。因果的清算,那是要等到渡劫之时才会看得到的,多得些天材地宝,熬过那几道天雷,自然便万事大吉了。 若是像佛修那般小心度日,事事计算,那活的也有些太过窝囊。 大家都这么想,许多事情做起来便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了。 可是泓剎却不一样。 他能从一个资质平平的庶子一跃成为大门大宗的实力人物,自然不是单凭着刻苦努力就能做到的。 天下刻苦的人多去了,哪能个个都成为人上之人,泓剎有今天,还是有些奇遇的。 他是知道因果的算计不仅是放在渡劫那一日的,而是渗透在修真之路上的每时每刻。渡劫那几道劫雷,只不过是一个了解罢了。 殊不见有那许多的人,根本连 劫雷都熬不到便道消身陨了,实力不济是一个方面,。那些莫名其妙飞来的横祸就很值得商榷了。 这其中内部的关窍,泓剎自然不会说出去,可是他自己却格外注意言行,即便是必须要做些积累业债的事,他也多半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不会把事情完全做绝。 比如给长孙凌妍种魔种的事,也是在当时情况倒逼之下的无奈之举。原想着不过就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少年,即便是一身修为废了,他也能找到机会补偿回来,大不了就还他二世的富贵荣华。 可是今天见了二狗的身手,他却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这两个人从入门便日日结伴同行,殷九又事事听任长孙凌岩做主,两人显然是有些渊源的。 若这个长孙凌岩的实力也像这傻子一样的强横,那他这回欠下的因果可是要命了。 杀死一只蚂蚁和毁掉一个天才的因果,绝对是天差地别的。 想到这里,泓剎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倒霉,在场那么多人,怎么就看走了眼。 “别误会,我只是想试试你们的身手而已,我没有恶意。” 听到长孙凌岩的问题,泓剎急忙说道,语气甚是平和,甚至还带着一丝客气的意味。 “试试身手?” 长孙凌妍狐疑的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道人,心中的问号越画越大了。 那日在戒律堂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一副骄横强势的样子,就连云苍的现任掌门旭颐道人也没能让他露出一个好脸色,怎么今日竟然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急着反驳。 伸手不打笑脸人,左右二狗现在实力碾压,且先看看眼前的这个想说什么在下决断也不迟啊。 只听泓剎说道。 “我没有恶意,能不能让我起来说话。” 长孙凌妍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二狗,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才点了点头。 “谢谢。” 泓剎站起身,轻声的道了一声谢,三人便各自坐好了。 “你们今天应该是被袭击了吧。” 没想到泓剎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说了这件事。 长孙凌妍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泓剎在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脸上捕捉不到任何的线索,一旁的高壮男人又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心中的惊惧 更加深了一层。 无奈之下,只得硬着自问自答。 “我是今夜刚巧遇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向北苑这边过来,一时好奇之下便跟了过来,没想到竟然是你们两个。” 眼见着眼前的少年脸上的冷笑越来越明显,泓剎竟然无端端的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 明明只是一个平阳,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烈的气势呢。 “既然要坐下说话,那泓剎真人至少也应该拿出一些诚意吧。” 长孙凌妍忽然开口说道。 “潼笏宗所在的琽绝峰离此甚远,真人半夜不休息,怎么就碰巧逛到了山门附近的聆训堂呢?” “真人不愿露了踪迹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也大可不必把我二人当做傻子。雪剑宗和你的恩怨我们不管,可是今天这桩事我们自然是要报回去的。” 长孙凌妍义正言辞的说完这些,一双大大的猫儿眼便牢牢的盯在了泓剎的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也不想放过。 她这句话说得有些玄妙。泓剎和雪剑宗有仇那日她亲眼得见,可是今夜的这桩究竟是不是雪剑宗下的手,她其实心中也没有底。 虽然穗棠果、妙音、齐云、九识这一个个都指向了雪剑宗,可是思来想去也都是在捕风捉影,找不到切实的证据。 泓剎既然能突然造访,想必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十有*也应该是雪剑宗有些瓜葛。可若是直接问了出来,岂不是平白就要欠下泓剎的一个人情,一开头就落了下风。 所以她有意将两句话放在一起说,就是想看看泓剎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泓剎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虽然快的一闪就过去了,可是还是被长孙凌妍捕捉到了端倪。 他立时便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模棱两可的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 泓剎的心思转的不可谓不快,可惜刚刚被对面的少年探到了老底,现在再故弄玄虚已经为时已晚,自然是骗不了人的。 “你坐在这里,就是想和我们说这些么?” 长孙凌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伸手便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若是这样的话,还请真人好走,恕不远送。” 她话说的干脆,可是心中却料定这个泓剎不可能就这么走人。 戒律堂上她看的清楚,分明就是雪剑宗势大压人, 泓剎硬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恶气。若是给他一个助力,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果然,下一刻,泓剎就把话救了回来。 “我这次来,是想和二位合作,扳倒雪剑宗和旭颐的。” 此话一出,长孙凌妍看向泓剎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她和二狗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扳倒雪剑宗,这不是在痴人说梦么。 可是看泓剎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真有其事一样的认真,到让她愿意耐下性子好好听听他的说辞。 “我和雪剑宗有仇,你们也一样。云苍派虽然是靠着实力说话,可是祖师爷也有令…….” “真人,我们的时间有限,没用的废话就不必再说了。” “既然是要合作,那还是坦诚一些比较好,您说是不是。” 长孙凌妍出声打断了泓剎的长篇大论。她虽然拜师云苍,可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对这个门派没什么归属感,也不会被这所谓的门派道义冲昏了脑子。 泓剎被她毫不客气的话噎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火。 他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年的忍耐力,远远要超过其他人。听他这么说,便也就从善如流的换了话题。 “潼笏宗地位崇高,可是雪剑宗有祁鼐和旭颐,下次的宗门排位是没有看头的。我……侄子被祁鼐害死,这件事我不愿意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放过去,若是有一线可能,我都是要试一试的。” “相信你们应该也有所觉察了。有人把新来的弟子当做炉鼎,找一些女修炼体转化,再将修为收归己用。” “这些新来的弟子大都是一些家世不显,小有所成的少年,即便是死了,身后也没有家族和宗门为他们撑腰。” “这件事已经持续了好多次,因为追查根由,我的……侄子被人杀害,就是想给我一个警告。” 说到这里,泓剎的脸上现出了难以抑制的悲伤,可是这次他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没次都死掉一些弟子,却没有人关注和追查,这说明什么?受益的人就身在云苍,而且地位不低!”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二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们也是被盯上的目标。既然你们没有上当,想必是知晓了里面的关窍。这样一来,那人便更不可能放过你们,即便是今次你二人侥幸躲过了追杀,可是以后呢?既然身在云苍,那人下手的 机会遍地都是,哪里还有安稳的日子?” 泓剎忽然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知道么……这幕后之人是谁?” “就是我们的好掌门——旭颐那个混蛋。” 第64章 结盟 “就是我们的好掌门——旭颐那个混蛋。” 正说着,泓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低低的笑出声来。 “一个正道第一门派的掌门,竟然要用靠着采补才能维持自己的修为,简直就是正道的耻辱。”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了一样事物出来,轻轻的放在两人的面前。 “这个,二位一定还记得吧。” 那青色的果实光滑圆润,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耀着谜一样的光泽,看着甚是可口。 这是穗棠。 眼见着魔鬼一样的东西又出现在眼前,长孙凌妍的脸色也微微起了变化。 “你们果然还是发现了啊。” 泓剎长叹一声,语调平静的继续说道。 “云苍山的南麓有一株千年果树,名叫做结情,据说吃了能让人百病不生,身体康健。只是这结情只生长在南麓断崖之下,崖边终年吹着罡风,是云苍山的灵脉总穴所在。” “金丹以下的想要下崖摘果,那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重伤甚至是丧命。因此这东西很是珍贵,常被用来作为年轻修士的定情之物。” 他顿了顿,用手指指着眼前的果子说道。 “这个……看着和结情没什么两样,可是却并不是真正的结情果。” “这东西吃了之后,能让人浑身燥热,精神亢奋,产生幻觉。如果有人和使用者行那男女之事,便很容易精关失守,修为大开,一身的灵气都化作他人的食物,是最邪恶不过的东西。” “可是这样得来的修为却混杂着浊气,即便是吸收入体也会使灵根驳杂,反而于身体有害。所以才要用人做转化。” “两位没有上钩,想必是发现了其中的利害。”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殷九不知道规矩,还以为是同门之间的礼尚往来,随随便便收了人家的东西。可是刚巧他不小心撞见人家行那男女之事,以为是人家有意戏耍于他,便将这果子还给了妙音仙子。说起来,殷九那日也不过是一时气不过罢了,哪里知道其中有这么多的关窍。” 她这话说的是半真半假,倒是没惹得泓剎怀疑。 他点点头,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那二位也算是侥幸逃脱了。我师父常说修士的气运也是资质的一种,想在想想,果真是这样。” “只是能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只要旭颐在掌门的位置上坐一天,你们就没有安宁之日。那混蛋在元婴期初阶上整整停滞了100年,现在忽然就尝到了突破的好处,怎么可能就此放手。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秘密,你们是一定要被牺牲的。” “所以,还是和我合作,干掉旭颐才是正路。” 长孙凌妍想了一下,觉得既然已经混进了器宗,就这么灰溜溜的跑掉很不甘心。可是合作归合作,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的。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和那个掌门一样,回手就要杀我们灭口。” “我可以发个心魔誓。” 泓剎忽然尴尬的笑了一声,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你身边的那位殷师弟身手不俗,真要是动起手来我未必能占到便宜。我意在报仇和掌门之位,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他便是说的天花乱坠,长孙凌妍也不可能信了他。泓剎从出身卑微的庶子到可以觊觎掌门大位,其心机和野心不可小觑。他既然主动提出发一个心魔誓,让天道见证,那倒是一个稳妥的办法。 她正要张口答应,忽听身边的二狗说道。 “有条件。” 这可真是一件稀奇的事儿。 长孙凌妍和二狗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二狗主动提出要求的。她当即住了嘴,静待二狗继续说下去。 只听二狗接着说道。 “我要进试炼阁。” 泓剎点了点头。 这件事倒是不难办。只是试炼阁是每十年用来选拔弟子的法宝,平日里都是放置在琅嬛阁里好生保存。以他现在的权限,是不可能送二狗进去的。 可他若是做了掌门,那这件事便不难办了。 云苍派的掌门并不是云苍山修为最高的人。掌门主要负责门派的庶务,虽然权力很大,可是经常会被这样那样的琐事分散了精力,那些醉心于修炼的宗门大能大都不愿意担当。 泓剎的资质有限,即便是再通晓天道的规则,这辈子能达到的高度已经注定了。他倒是想得开,不能长生不老,那至少也要争一争权柄风光的滋味。 听二狗这样说,那言下之意便是愿意助他夺那掌门之位。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的来头,可是二狗的实力他可是亲身体验过的,绝对是一股强大的主力。 想到这里,泓 剎忍不住喜上眉梢,忙不迭的说道。 “那边一言为定了。待我成为云苍掌门,我便让你重入试炼阁。只要你不做有违天理有损门派的坏事,那大可随意了。” “发誓。” 二狗紧逼了一句。 “那你也要答应我的要求。” 泓剎也寸步不让的应答到。 双方几个来回就达成了一致,双双发下心魔誓言,暂时结成了盟友。 “你准备怎么做?”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双方便可以安心的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杀掉祁鼐。” 这一句话说的是石破天惊,听得长孙凌妍心中一沉。 她和祁鼐虽然立场不同,可是暂时还没有什么仇怨。即便是穗棠果的事情,别说背后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雪剑宗首席弟子,便真是他了,其实也没有危害到她半点。 至于386号和387号,看样子也不像是祁鼐指示过来的。如果按照泓剎的要求下手,那岂不是会平白在自己身上添了一份业债?! 只是这些道理,她却不能明着和泓剎说清楚。 现在的长孙凌岩是一个山沟里出来的少年,说的越多便越会招人疑心。她是准备在云苍派扎根的人,若是将来泓剎真的成为掌门,她自然不愿意现在就招惹一身的麻烦。 还是要尽快想个办法周转过去才是,最好是能让泓剎打校想法。 “为什么要杀掉祁鼐?” 听她这么问,泓剎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 “他是旭颐的左膀右臂。说起来,当年若是没有祁鼐,旭颐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拿到掌门的位置。我潼笏宗棋差一招,就是算错了祁鼐的实力,被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我们要是想扳倒旭颐,祁鼐是一定要除去的。” 泓剎的话有些沉重,可是语气中的决断是没有一丝的水分,看样子是一定要将泓剎置于死地了。 此路不通,长孙凌妍又换了一个思路。 “我和殷九实力一般,雪剑宗又守备森严,如何能杀的了人家的首席?” 真要是动起手来,杀掉祁鼐也算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长孙凌妍却不愿意无缘无故的给自己招祸。泓剎和祁鼐有仇,大可他自己出手,即便是有因果,也能两相抵消。 可若是她和二狗出手杀人,那 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泓剎看向二狗,二狗坚定的摇了摇头。 “杀不了。” 泓剎顿时一阵气闷。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刚才是谁踩着他的头来回碾压的?!祁鼐也不是什么上古的大能,有这样的身手还做不掉,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骗人。 可是皮偏偏他还不能拉下脸来硬着来。毕竟这件事他是不愿亲自动手的。雪剑宗和旭颐对他的防备要要严密的多,很难让他找到下手的机会。 既然是要做掌门,那自然是出身清清白白的比较好,免得将来有人那这件事情来说道。 泓剎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还是决定再退让一步。 “这样吧。”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从怀中取了两样东西出来,放在二人面前。 “这包药粉是乱脉散,只要把这东西下到祁鼐的饮食中,三日之内便可让他经脉混乱,走火入魔,即便是侥幸不死,整个人也会失了神智。” “你们若是能找到机会接近祁鼐,便可以用这法子干掉他。” 他顿了顿,又指着另外一只精巧的小弩说道。 “若是找不到机会,真要是交起手来,便用这个风弩,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虽然只是一个宝器,却是极为实用的宝贝。只要是金丹以下的修士,除非是早有准备,否则肯定是要吃些苦头的。我在这弩的箭枝上淬了一些虹鳝血,虽然不至于一击致命,可是人也活不过三个时辰。有了这两样东西,想必你们出出手就简单的多了。” 他忽然起身,语带恳切的说。 “祁鼐是我们计划中的一个心腹大患,若不是我现在身份敏感,必然是要亲自出手的。若是想要日后安宁,有些事就必须做在前面。” 说罢,只见泓剎高大的身躯忽然弯了下来,朝着坐在桌前的二人深施一礼。 “此事便拜托二位了。若是事成,我必然信守承诺,绝不反悔!”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便点了点头。她示意二狗将桌上的那两样东西收了起来,算是将此事应了下来。 第65章 机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果然找碴的人就找上门了。 原本宁静的北苑忽然呼啦啦的涌进来一大群人,各个气势汹汹手持利刃,虽然他们的行为很有秩序,可是看那一张张的严肃的脸和胸有成竹的架势,有点儿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这是有备而来的。 此时,长孙凌妍和二狗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可是心中有事的两人,谁也没有真的睡着。北苑门外的异动一出现,两人就都发觉了。 长孙凌妍取出了自殷朗那里得来的伏天镜。这段时间她一直和二狗混在一起,这东西是万万不敢拿出来的。 镜子的中心有一滴殷红的血悬浮其上,像是被禁锢在一个奇妙的空间之中。 那是殷朗的精血,是两人最后一次亲热的时候,她有意刺破他的颈穴偷偷留下来的,为的就是利用伏天镜隐藏自己的行踪。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开放修为。心中虽然是认定自己一定能成为一位真正的太阴,可是前路漫漫,未来究竟会变成怎样,长孙凌妍其实也不清楚。 殷朗若是有心寻她这个炉鼎,即便是她逃得再远,那不是完全做不到的。毕竟她的身体他很熟悉,气息、灵气的波动这些都可以作为追踪的依据。 就看殷朗想不想找人了。 为了以防万一,长孙凌妍偷偷留了他一滴精血,将这滴血封在伏天镜之中。 伏天镜是可以窥探周遭状况的宝贝。如果使用者修为够高,那三界之中便没有什么可以瞒住他的秘密。 长孙凌妍向殷朗讨要这宝贝,可不是真的要看什么后院三傻的阴谋,而是要遮住殷朗的眼,隐藏自己的行踪。 她将殷朗的精血封在了镜子里,利用伏天镜反射的效果迷惑殷朗的视线。若他真的有心查探她的下落,看到的也只能是镜中的倒影,一片虚无。 她倒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到认为对方会对自己念念不忘,而是害怕殷朗不愿意放手这个修为大涨的捷径。,有些事不得不防。 毕竟是同源的血脉,长孙凌妍将封着殷朗精血的伏天镜一拿出来,隔壁的二狗忽然就打了一个激灵。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的站起身,朝着隔壁的方向看过去,仿佛目光能够穿透那厚厚的墙壁,直达那种悸动的源头。 一直昏昏沉沉的脑子第一次有了清明的感觉。一直盘旋在意识中的那层厚厚的迷雾,也渐渐有些消散的趋势。 那些被掩藏起来的记忆碎片,也一点点的浮上心头。 阴暗的空间……空荡荡的大厅……跃跃欲试势在必得的心情…… 这些……都是什么?是和他的过去相关?还是他有出现了幻觉? 眼前定格住最后的画面,是一把盘刻着黑龙的长剑。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石台,剑就斜插在石台的上面,远远看去,倒像是镶在了石头之中。 那青色重剑没有剑鞘,剑身就这么*裸的露在外面,闪耀着冰冷锐利的光泽。 剑身上镌刻着一条昂首仰天的黑龙,细致入微,栩栩如生,就连龙纹鳞片都清晰可见。原来这龙纹是凸出的,在他眼中,那蜿蜒盘踞的曲线中隐隐带着青光,果然是一等一的宝贝。 想要!好想要!他找寻的就是这把剑!!! 二狗一贯平静无波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不可抑制的渴望。这种感觉自他有记忆以来从来都没有过,这是一种成竹在胸的占有欲,仿佛那把剑早就应该是属于他的一样。 可是对长孙凌妍,他的感情却有些矛盾。 他虽然信任她,顺从她,可心中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会长久。他现在作为二狗的时候,能将她作为自己暂时的伙伴和盟友,可是一旦他恢复了自己的身份,他们的立场和利益还会站在一起么? 他不知道。 那个时候,他不是二狗,她和他……是不是就要变成路人了呢? 最近这段时间,二狗也渐渐开始察觉到自己的一些不对劲了。 他开始越来越多的将视线移转到长孙凌妍的身上。之前的那些恢复身份就离开的想法变得越来越遥远,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触及。 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注意着围绕在少女身边的那些男人。韩忱、展梓渊,甚至包括泓剎和祁鼐。 韩忱是有意在接近她,他是知道的,却也并不在意。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韩忱虽然气度和言谈都属于上等货,可是长孙凌妍却对他并不感兴趣。 真正让他觉察到威胁的,是雪剑宗的大师兄祁鼐。 因为长孙凌妍那时候毫无保留的欣赏。那样的眼神不是对着他,而是送给了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这样的事实让二狗的心中有些酸涩,没有办法接受。 祁鼐算什么?!不过就是会装模作样罢了,内里还不是一个草包! 可他嘴上这么劝慰着自己,心中还是有着浓浓的危机感。每当这位大师兄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都忍不住仔细注意着长孙凌妍的一举一动。 他害怕看到她激动、羞涩、含情脉脉的表情,他觉得他很可能会忍不住对祁鼐下手。 好在这样糟糕的状况并没有出现。除了初见时那一瞬间的目眩神迷,少女对于这位豪爽青年的戒备却是日渐加重。等到了戒律堂和的事一出,长孙凌妍基本就把祁鼐定位对立面了。 那颗穗棠果,也是他有意拿给她看的。 那个女人将果子递过来的时候,他原本是不想接受的。他知道这东西有些说道,也厌憎那女人身上浑浊的气息。那种混杂着各色男人气息的香气,让他非常的不舒服,甚至有些恶心的感觉。 他认得那女人是什么长老后裔的伴女,原本出身也算是能看。除了他,那人原本还有几个目标的。 有点本事,没有背景,野心勃勃。 这女人挑人的标准倒是很明确。 就不知道之前在她身上留下气息的那些 是不是已经身死道消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主子不就是祁鼐的意中人么。 想到这里,二狗的心中忽然一动,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涌了上来,他忽然就不想拒绝了。 生生将那即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二狗鬼使神差般的收下了果实。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他切入中心,达到目的的机会。 戒律堂的时候,他原想着找机会帮长孙凌妍逼出身上的魔种。可是没想到还没轮到他出手,她便自己完成了,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出身,可是他知道自己和云苍山的这些修士们绝对不是一路的。魔种之于他,只不过是一滴露水而已,可对于正道修士来说,确实一粒毒药。 长孙凌妍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轻易的将魔种移除体内?!她来云苍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对她有莫名的信任?! 带着这样的疑惑和隐秘的心思,二狗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这个同样来历成迷的人。 他一方面信任着她,另一方面却在好奇的探究着她的一切。 渐渐的,这种探究变成了习惯。 他开始不再满足只是单纯站在一丈之外看着她。他 想要走到那个圈子里,捕获她的目光,得到她的欣赏和依赖 所以,他必须干掉祁鼐。因为他曾经得到了二狗想要的东西。 穗棠果,就是他的第一步,哪怕这件事和祁鼐没有丝毫的关联,他也会想办法让这位大师兄陷在里面,永世不得翻身。 他的胸中涌动着难耐的躁动。早在他看到那团赤条条白花花的男女交缠在一起的时候,便开始涌动了。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厌憎,根本不堪入目。可是那女人的呻吟和扭曲的*,却不时的回放在他的眼前。 他并不像长孙凌妍认为的那么无知,之所以做出那样的假象,单纯只是因为他喜欢被她照顾的感觉。 有人在意、有人关心的感觉很好。不知道她之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对他的…… 想到这里,二狗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微妙的嫉妒。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他心心念念的试炼阁,终于有了着落。自他有记忆以来,那里像是有什么在召唤他一样,让他想要忽略掉都很困难。 他隐隐觉得,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还有丧失的身份和记忆,都和这个看似简单的法宝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现在泓剎承诺,只要是能助他成为掌门,他就送他进阁,这样的条件无疑是大合他的心意。 不过就是要他们杀掉祁鼐么,有什么困难的? 可为什么凌岩不同意呢?! 不管她提出怎样的理由,她不愿意杀掉那个姓祁的是真的。 明明他们没有联系,明明夜袭的刺客已经被指向了他,明明她已经开始厌憎那个人了,为什么不愿意杀掉他呢? 隔壁传来的悸动渐渐平息了,二狗的脑子又恢复了宁静。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回味着那空旷大厅中央的那把黑龙剑,慢慢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第66章 寻衅 长孙凌妍小心的收起了伏天镜,又将屋内的陈设有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异样之后,这才又缓缓躺回了床榻之上。 外面的情况,她通过伏天镜大致都弄清楚了。 那日在戒律堂看到的泓缮长老并王有道带着一众戒律堂杂役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北苑门口,说是聆训堂有弟子夜不归宿,担心出了什么意外,要好好的找寻一番。 可若是真像说的那样,为何前几间房舍只是草草的撩了一眼便离开,连话也不问一句呢。 聆训堂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新来的弟子了?每次选拔都要少了好些人,也没听说动过这么大的干戈。 而且这些人像是嗅到了味道一样,径自就朝着386、387留线索的地方就过来了,像是亲眼所见一样,丝毫没有误差。 事情的内情,闭上眼睛都猜得出了。就像是她之前猜测的那样,派来那两个不济事的绝对不会是完结,为了保险起见,对方也应该会留有后手。 这不,后手来了。 好在她之前已经仔细的检查过周围的情形,确保没什么痕迹留下。分开之前,她也细细的叮嘱过二狗,想必应当万无一失。 她比较好奇的是,若是此次一计不成,对方是不是还有备选方案,又会生出怎样的事端? 聆训堂的新生生活过的真是跌宕起伏。还没正式踏进云苍派的大门,就已经几次走在危险的边缘了。 眼见着泓缮装模作样的敲开了间房舍的门,走够了过场之后,便径直朝着北苑0102这两间走了过来。 他这一路上还不忘仔仔细细的在草间树下墙边檐后找寻遗落下来的线索,那态度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仔细,差一点儿就把脸都贴上去了。 泓缮是真的下了死力气再找,可惜那些原本被事先布置好的角落早就被长孙凌妍提前扫荡过了,现在就是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有些勤奋的弟子早早的起来准备晨练,一见到这样的气势和阵仗,顿时就吓了一跳。他们最然不敢凑到近前打听询问,可是私下里议论却是免不了的。 就这样一个传一个,一个叫醒另外一个,整个聆训堂新弟子的居住地弥漫起了躁动的气息。 眼见毫无收获,泓剎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掌门交代下来的时候,他其实心中不是不诧异的。 北苑住的 都是些什么人?连云苍的山门还没迈进来的一些毛孩子,怎么就值得掌门这样大动干戈。 虽然心中存有疑问,可是泓缮却是丝毫没有犹豫的笑着应承了下来。 不管旭颐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他现在终究是坐在云苍派掌门的大位之上,掌门要做什么,身为戒律堂的负责人,他不能不听号令。 何况,戒律堂听着虽然神气,却是云苍山一等一没有油水的冷清之地。 大宗门的事管不了,小宗门却也不服管教,平时还少不得要受人指摘,费力不讨好不说,在门派中也没什么地位。 泓缮倒是有心动一动位置。可是自雪剑宗掌权之后,要害各处无不适宗门内部的关系,像他这样一个资质不出奇,实力不出奇,没背景没后台的人物,根本就搭不上线。 呆在戒律堂,基本没有机会接触雪剑宗和旭颐的亲信,也找不到晋升的机会。没有机会便只能呆在这冷清的衙门吹西北风,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这次的事是旭颐亲自交代下来的,泓缮非常重视。若是他能将此事办的漂亮,以后也就算是在旭颐的面前挂上号了。 雪剑宗春秋鼎盛,有祁鼐在新一代子弟中傲视众人,旭颐的掌门之位自然是坐的稳稳的。 哪曾想到,事情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原本应当出现的人看不到踪迹,便是那应该有的东西也没了影子。 万般无奈之下,该做的事却是马虎不得的。 泓缮的脑中只是犹豫了片刻,想要建功立业作为投名状的心情还是占了上风。 不过就是一群毛还没长全的孩子,便是说得出道理来也要有人做主才是! 就不信他们还能发现了掌门的布置?! 想到这里,泓缮的心又有了底。 最后三间是连在一起的房舍,门道也应该放在这里了。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长孙凌妍向窗外瞄了一眼,果然看到泓缮跳过了韩忱的03号房间,径直找上了自己。 她慢吞吞的起了身,装作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走到了门前。 “谁啊……怎么这么早?” 只听外面有人大声回答说道。 “戒律堂的泓缮长老,有事情要问你们,快点把门打开!” 下一刻,禁阵开启,本就不宽大的房 间里呼啦啦的涌进了一群人。 这些身穿黄衣的管事和杂役们一拥而上,进了屋子便四处翻捡起来。 “泓缮长老,您这是……” 长孙凌妍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一双眼却牢牢的盯在泓缮的脸上,想要看出一些端倪。 “聆训堂昨夜报告说,堂中有两名今年新进来的弟子失踪两日,求请戒律堂帮忙查找一二。” “身为同门皆为手足,师侄还是配合一下吧。” 泓缮长得圆润,脸上也常年挂着笑容,看起来倒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即便是这样无缘无故的抄捡别人的屋子,他也能说得理所当然,做的毫无愧疚,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却是露出了隐隐的怒色。 “长老例行公事,在下自然是不敢阻拦的。可是这失踪的同门到底身在何处,不知道长老有没有些线索?” “既然是今年的新进弟子,怎样都不可能藏身在在下的柜子,床头,枕下这样的地方吧,这样子的翻捡未免太过随意了!” 她人虽然不很健壮,可若是真卯起性子说话,倒是颇有一番凛然正肃的气势。那清清冷冷的话扔了出来,一部分杂役便不由自主的停住了手脚。 “都愣着做什么,赶快干活儿!” 泓缮吼了一嗓子,转脸又面带笑意的对着长孙凌妍说道。 “人走失了两日不见,怕是遭了什么不幸啊。你这个地方靠着后山,是最容易藏匿的位置。师侄不要多心,本座不是怀疑你们。只是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大家都是云苍门人,同舟共济的门训师侄恐怕在聆训堂听过了罢。” “戒律堂这样细细的查探一番,自然是为了能证明师侄的清白,洗脱不必要的猜忌和怀疑。若是万一凶手落下什么蛛丝马迹,咱们也好有迹可循,帮忙救人啊。” 泓缮说的和蔼亲切,一派为长孙凌妍着想的样子。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是将自己的行为提升了好几个等级,不但荒谬至极,而且毫不中听。 “长老这样兴师动众的翻捡,怕是早就给在下定了罪责,哪里还有什么清白好说!!” 长孙凌妍毫不让步的回答道。 “师侄难道不想为那两位同门尽一份薄力吗?” “让我上山找人,下海捞尸都可以。可若是平白无故就要栽赃到我的头上,我可是不能认的!!” 眼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了起来,屋内的气氛也渐渐开始凝重。 “长孙凌岩!你身为新进弟子,不念同门之义就罢了,现在连尊卑都分不清楚,真是不配呆在云苍门中!” “我配不配呆在云苍山不是你说了算!同门互助互爱话是没错,可也没有无凭无据就将人当做了凶手抄捡的道路。” 她忽然冷笑一声,精致的嘴角弯出了一个危险的角度。 “师尊许我进山门,虽然三月考核之期没到,可是去是留自然有人会说话,轮不到你这个牌面上的人横加指责。” “我若是作奸犯科,做下门派不容的极恶之事,自然有我器宗宗门惩戒责罚,那也要有实凭实据才能作数。向你这样空口白牙就污我品行的,我自然不服。” “今日你找到那劳什子的线索也就罢了,若是找不到,他日我打上戒律堂,倒是要问问各位长老,凭什么就这样毁我清白!” 长孙凌妍一字一句都咬在理上,话说的一点儿转圜余地都没有,根本就没给泓缮留些脸面。 饶是泓缮这样笑惯了的人,此时也有些挂不住了。 只听他强自辩道。 “再怎样我先你入门,辈分高你不少,你说话如此无礼,便是心虚!”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先我入门不假,可是论起辈分来,却未必比我高。” 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小木牌,大大剌剌的亮在了泓缮的眼前。 “我师尊予我的信物,原本我是不愿轻易示人的。既然泓缮长老总拿辈分说事,我便破一回例,让你见识一下。” “只是……不知道泓缮长老识不识货啊?” 那木牌明晃晃的放在她晶玉一般的手掌中,除了纹理细腻,隐隐闪着淡淡的金光之外,看着倒是很是不起眼。 可是在泓缮看来,那便是如同一道惊雷一样,顺时就将他震得懵住了。 第67章 上门 泓缮带人将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三遍,什么可疑的物件都没有找到。 刚才的话说的狠了,现在想要再转圜回来,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自觉面上无光,心中又记挂着掌门交待的任务没有完成,只得强自镇定的教训了长孙凌妍几句,匆匆忙忙就带人出了门。 临走的时候,他恨恨的看了站在一旁的少年一眼,心中暗自给对方记了一笔。 等着吧,只要劳资还在云苍派混一日,总能找到把柄收拾你这个小子。 长孙凌岩这里没有收获,总不能殷九那里也什么都找不到吧。 虽然不住的在心中给自己鼓气,可是泓缮却越来越觉得忐忑不安。 旭颐掌门的安排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还是有人故意引自己入毂? 那个叫长孙凌岩的小子虽然出身修为都不怎么起眼,可是架不住运道好的出奇,直接拜在了九原真人的门下。 九原真人和九识真人虽然同期入门,可是说话的分量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器宗虽然人不多,可是势力在云苍派不可谓不大,说是云苍山一霸也不为过了。 九原真人是云苍一系还在的几位长老之一,是门中辈分最高的渚擎老祖的大弟子,虽然不怎么管事门中的庶务,可是他炼器的手段在正道修真大派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一点上,连他的师尊渚擎老祖也自叹不如。 有这样的本事傍身,九原真人想要寻什么人的晦气,从来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只要登高一呼,便有无数的剑修法修拥上来代劳,是以他真正的手段和修为,还真是没有人见识过。 这样的人,性格自然是霸道的。 最要命的是,他还很护短。 九原真人百年来没有收过亲传弟子了,此次能在门派海选的时候将信物交给长孙凌妍这个小子,想必是对他中意极了。要是这次真的扳不倒人又得罪了他,以后总要报回来的。 想到这里,泓缮心中越发不确定起来。 难道真是有人故意挖坑让他得罪了器宗?要不怎么别人不搜,偏偏指名长孙凌妍和殷九呢?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打消了这样的猜测。 旭颐掌门是何等的身份,用的着和他这样一个小小的管事动心思么。想要让他丢了差事,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了,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想 来,是真有什么安排。 这样一想,泓缮的心也渐渐的定了下来,抱大腿的信心更足了。 长孙凌妍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是老好人的戒律堂长老有这样多的算计。她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转身走到门前启动了禁阵。 屋子里被翻得乱糟糟的,她也没心思收拾,眼看着那群人敲响了隔壁的门,长孙凌妍的心才放进了肚子里。 她相信在她的提示之下,二狗应该也有所准备。即便是他木头木脑的坏了事,依照他碾压的强横实力,应该也吃不了亏。 她这一关就算是过去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泓刹的委托要怎么完成。 按照二狗的想法,便是由他亲自动手干掉祁鼐。 对长孙凌妍来说,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左右杀人的是二狗,因果业债啥的也是计算在他的头上,自然和她没什么关系。 虽然泓刹许诺了许多好处,其实想起来,真正落在她头上的也没几个,何必这样卖力费心的呢。 问题是怎么样把这件事和自己撇清。 现在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和二狗是一伙的。除了泓刹之外也没人知道二狗的实力到底有多强。祁鼐是云苍派雪剑宗的大师兄,能护着自己师尊成为一派掌门,又让云苍各宗这么忌讳,想必也不是一般的身手。 即便人确实是二狗杀的,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单凭一己之力便能干掉祁鼐,到时候还不是要怀疑到她的头上。 二狗向泓刹提出要再入试炼阁的时候,长孙凌妍的心中便有了计较。 二狗不会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越来越能感觉到他已经开始恢复殷朗的性格和机心,只是她并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那便意味着她身边的这个人不再是可以信任的伙伴,而是在渐渐变得危险。 重入试炼阁便是一个最明显的信号。 她必须要赶在二狗恢复之前,找个机会消失在他的面前。 她看了看手中的那块黑色的木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说不可惜,那是假的。 好容易进了云苍派的山门,还拜了一位好师傅,一边炼器一边修剑,只要没有意外,她可以轻松和那个雪巍岛上的炉鼎划清界限,恢复太阴的身份,将来的前景自然是大大的光明。 可是二狗的出现,确实将这原本堪称圆满的计 划通通击碎了。 就因为要躲着他,她不得不再次放弃这唾手可得美好未来,另寻别的路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这样好的机缘。 一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就满是愤恨。 殷朗,真是她天生的冤家对头。每次她的人生有了一些希望的时候,他都会将它无情的击碎,成全他自己的前程。她越过大海,跨过高山,漂泊跋涉的大半年才到了这正道门派的腹地,原想着能搏出一个安稳,谁知道殷朗就跟阴魂不散的幽灵一样,竟然也跟到了此处。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时也,运也,命也。 都说命数命数,难道她就是命当如此?! 越想越觉得泄气。一时间,长孙凌妍的心情很是低落,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谋划了。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戒律堂没有在北苑找到任何关于失踪弟子的线索,只得灰溜溜的回去了。也不知道泓缮是怎么跟旭颐回复的,此后的几日,这件事便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都平静的可疑。 只有长孙凌妍心中清楚,有些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她和二狗附近徘徊,似乎是在监视着他们的行踪。 这下子,不干掉旭颐真的不行了。只要他还坐在云苍掌门的大位上一天,她就注定得不到安宁,更别说找机会遁走了。 既然决定动手,那后续的事情还要好好的谋划一下。 比如如何将自己从这件事中脱出去,又如何能找机会安全的遁走,这些都需要细细的思量。 虽然不知道泓刹到底有怎样的计划,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一些总归是好事。 只是,还没等她想出一个章法条框来,有人便主动找上了门。 “旭颐掌门要对你们下手,你们应该知道吧。” 聆训堂偏僻的角落里,单嫣嫣堵住了长孙凌妍。 她倒是丝毫没有绕弯子隐瞒的意思,开门见山的就说明了来意。 “北苑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若是还说不明就里,那就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你放心,我虽然不是良善之辈,可是也不屑于主动出手害人。” 她忽然顿了顿,颇有些尴尬的说道。 “阿笃的那件事......是我为了自保迫不得已的,事后我也还了你一个人情,咱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她没有避讳自己下黑手的事, 倒是让长孙凌妍刮目相看。 她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单嫣嫣单姑娘,看样子这段时间她过的不怎么舒心,远没有最初那股子斗志昂扬的倔强模样,心中倒是被勾起了几分好奇。 “你想怎么样?” 没想眼前的少年这么痛快,倒是把单嫣嫣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沉吟了片刻,有些踟蹰的说道。 “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不过......” 她目光闪烁,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可是片刻之后,这姑娘忽然咬了咬牙,露出一脸果决的神色,坚定的说道。 “我要求个安稳。” “不用再做什么人的棋子和附庸!” 听她这么说,长孙凌妍忽然笑出了声。 求个安稳?不用再做棋子和附庸? 谈何容易。 在这个用实力说话的世界,没有力量便只能被别人踩在脚底下,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甚至都不能存活下去。 单嫣嫣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要求,简直就是不切实际。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能让她真正获得自由和安宁,现在连长孙凌妍自己都还在漩涡中挣扎,怎么可能帮到她? “你觉得自己的要求能实现么?” 长孙凌妍冷笑着问道。 “被人利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没有力量。若是成为修士大能,谁还敢拿你作践。这件事你不应该来求我,而是自己想办法好好修行,提升道行。”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单嫣嫣打断了。 只听她满面涨得通红,额角青筋突起,似乎情绪极为激动。可是她终究还是留了一分理智,勉强压抑住自己高亢的声调,低声的说道。 “你知道什么?!” “你是器宗的弟子,同期的人自然都不敢招惹你。可是我......我......我便是想要好好的修习功法,磨练心智,现下也根本是做不到的!!” “那些人.......那些人他们根本就不把我当做人看待。在他们眼中,我便是一件器物,帮助他们提升修为器物,这样和那些个卑贱的炉鼎还有什么分别!!!” 第68章 借刀 这话说的长孙凌妍就不怎么爱听了。 没人愿意牺牲自己给别人做个修炼的炉鼎,做了炉鼎的人大多是被强迫的,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眼看着自己的修为和生命力被硬生生的掠夺走却没有反抗的力量,这样的生活每一刻都是在折磨。 可是世人的眼光却并不同情这些被折辱被践踏的弱者,反而认为他们是自甘下贱的器物,暗暗欣羡着那些可以不劳而获的受益人,可以如此轻松的就得到十几二十几年的功力。 没有力量,就意味着你要被挤压在社会的最底层,没人会同情你,也不会为你讨回公道,即便是以天理公道为本的正道修士也是如此。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就是修真世界的丛林法则。 心中虽然在暗暗感慨,可是长孙凌妍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样。 事实上,面对单嫣嫣激动的控诉,她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倒是大大出乎单姑娘的意料之外。 那日在忻城眼见这少年差点被阿笃失手伤到,最后却只是道歉了事,她便认定了他性情宽和,宽容大度。这个年纪的少年虽然还不怎么明白怜香惜玉的道理,可是大都是血气方刚,冲动仗义的性子,自己这样一副惨况定然会博得他的同情和安慰。 只要他开口问上一句,她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事情的原委完完整整的告诉他,到时候总有办法让他出手相助的。 她之前提出那样不切实际的要求,也是想要树立自己柔弱无助的形象而已。 只是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毫无反应。 引子扔出去却没有下文,骑虎难下的单姑娘无奈之下,只好厚着脸皮自己将后面的情节接了上去。 “原以为......原以为祁鼐是个良人,可......可哪曾知道,他那人看着光明磊落温柔体贴,可过了明路之后却变了一个人......” “他不但日日对我敷衍搪塞,时不时的还暗示我的出身和修为配不上他雪剑宗大师兄的身份,哪里还有以前那副柔情蜜意的样子!” 单嫣嫣语带抽泣,似乎是被伤的狠了。 那日在戒律堂,祁鼐虽然迫于压力认下了和单嫣嫣的情事,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祁鼐这是强迫中奖了。 男女之间有没有情谊,不是挂一张若无其事的脸孔就能遮掩的住 的。 祁鼐和单嫣嫣目光交集之时完全没有丝毫的波动和火花,虽然嘴上说的情意绵绵,两人怕是对对方都没什么兴趣。 单嫣嫣想要个得力的靠山,能有机会攀上雪剑宗的大师兄,她自然不会放过。 祁鼐肯认下这桩莫须有的风流韵事,怕是迫不得已,需要用单嫣嫣为自己做个人证洗脱嫌疑。 说到底,两人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只是单嫣嫣玩的更彻底,一下子就堵死了祁鼐联姻的青云之路,自然要惹得一些人不怎么痛快了。 一个门派长老的血亲,另外一个则是无门无路的孤女,哪个能带来更大的利益不言自明。原本就没什么情谊,又毁了自己的高枝,祁鼐不出手对付单嫣嫣已经是难得,更何况什么情意绵绵温柔小意呢? 这些却是不能直接对着单嫣嫣说出来。长孙凌妍在心中暗暗撇了撇嘴,开始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可单姑娘接下来的几句话,却彻底抓住了她的注意。 “那日......那日......他忽然送了一颗结情给我,说之前是他自己想左了,待我多有亏欠,以后自然户和我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高兴极了,以为他终于肯回心转意,能安稳的将日子过下去。谁知道一个巧合,竟让我看到他也将那结情给了别人!” “这样也就罢了,他还和那贱人......和那贱人......滚在了一起......行那敦伦之事......” 说到这里,单嫣嫣双目含泪,声音哽咽,倒是一副被触到伤心事的样子。 可她也知道现下的环境容不得她多做发挥,因此很快就定下了心神,继续说了下去。 “我起了疑心,悄悄跟在他的附近,果然几个夜里都发现了类似的情形,每次的女人都不一样。” “我也花心思问了问那个女人的情况,开始只觉得他们都是苦命人,意中人要么不知所踪,要么意外身故,情路甚是坎坷。” “可是这样的事多了,我也觉察到有些不对了。我冒险跟了她们二日,竟发现她们竟然是在修炼采补?!” “这果子就是采补的途径!” 单嫣嫣从怀中摸了一个青色的果实出来,托在掌心展示给长孙凌妍观看。 “吃了它,便会意乱神迷,情热难抑,将一身的修为都给了别人。” “我记得殷九也曾收过这样的东西吧。当时你们退还给了妙音,现在看来,想是你们早就知晓了这东西的厉害,有所防备了罢。” “祁鼐总是在催我将果子吃下,我明明知道这里面有门道却不敢直说,只能尽量避着他拖延些时日。弱你们能救我出这火坑,让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说着,单嫣嫣忽然向前踏进一步,丰满柔软的前胸有意无意的朝着长孙凌妍挺动了几下,暗示的意味十足。 倒是个有心计有手段的女人。 长孙凌妍正要答话,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大得惊人的力道,生生将她拽的退后的几步,一下子便和单姑娘拉开了一丈的距离。 是二狗! 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两人的身边,竟然没有被人发觉,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二狗最近是越来越神秘了。 今天课程结束之后就没有看到他的踪迹,也不知道他混去哪里,现在这样忽然的出现,倒是吓了长孙凌妍一大跳。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淡淡的血腥气息传来,让她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猛地一沉。她眼中满满的都是疑问,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二狗揽在怀里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 “你......你......你不是动手了罢......” 她记得之前二狗答应杀掉祁鼐的时候是极为痛快的,按照这家伙现在的尿性,就这么直接打上门是非常有可能的。 若不是身前还有单嫣嫣,她都想抓着他的衣服好好拷问一番了。这么含蓄的问题,也不知道二狗能不能听得懂。 好在这次二狗的脑子终于机灵了一下,他伸手摘掉落在少女头上的一片树叶,微微的摇了摇头。 “没有,他还好好的。” 两人在打什么机锋单嫣嫣是听不懂的。可是这暧昧的姿势和亲昵的态度,倒是让她的眼睛差点看脱了窗。 龙阳之事大门大户倒也不怎么罕见,虽然受人诟病,但总有人愿意尝尝新鲜。 凡人的世界是这样,修真界的风气却更加传统一些。修士原本子嗣艰难,便是寻求长生超脱也难以摆脱繁衍的本能,除了魔道的一些采阳补阳的小宗,正道修士往往是不屑于这样的风流韵事的。便是有这样喜好的人,也大都会遮掩一些,不愿叫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像二狗和长孙凌岩这样大喇喇将关系挑明的,在 云苍山还真是没有。 难怪这血气方刚的少年看自己没有任何欲念呢,不是人家魅力不行,原来是不好这一口。 自以为知晓了事情真相的单嫣嫣单姑娘,那颗被长孙凌妍打击的满是创伤的心灵,这次终于恢复了。 听了二狗的回答,长孙凌妍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眼见着单嫣嫣面露古怪,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二狗搂在怀里,二狗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间,姿势的确有些太过亲昵了。 她脸上一红,急忙挣开二狗,转身定了定心神,这才又平静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想怎么做?” “我想干掉祁鼐。” 单嫣嫣回答的很痛快。她原本是想攀上祁鼐之后好好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人家摆明了要下杀手害她,她自然不会那么白目的认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一直逼我吃下那果子,我若是执意不从,他便会怀疑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到时候也免不了要对我下手。我们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的。” 若不是立场不同,长孙凌妍都要给这姑娘鼓掌了。 能屈能伸,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假以时日,单嫣嫣倒是能成为个人物。 她伸手从灵袋中取出那包泓刹给的药粉,将泓刹的原话对眼前明艳妖娆的少女又说了一遍。 “这包药粉是乱脉散,只要把这东西下到祁鼐的饮食中,三日之内便可让他经脉混乱,走火入魔,即便是侥幸不死,整个人也会失了神智。” “不久之后,云苍雪剑宗应该会有些乱子,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她将手中的药粉包托在了单嫣嫣的眼前,静等着她自己做决定。 第69章 动手 单嫣嫣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伸手将那药粉取了过来。 她虽然是对祁鼐动了杀心,可是之前的想法却是借着长孙凌岩做些手脚,倒是没想过要自己动手。 可眼看着面前的这二位是绝对不会为自己出头杀人的,儿祁鼐逼得也越来越紧了。事到临头,想要活下去也只能自己上阵了。 其实细细想想,用这法子杀掉祁鼐倒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孙家后宅的肮脏勾当她见得不少,毒杀更是司空见惯,有时候深闺妇人的手段也不见得没有效果。 “我若是得手,会立时与你联系的。” 单嫣嫣顿了顿,明知道对方不为所动,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哀求道。 “如今我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人手,嫣嫣恳求两位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说着就要倒身下拜,却被站在身前的长孙凌妍一把托了起来。 “单姑娘不必行此大礼。” 她看着眼前这位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少女,平静的说道。 “你若是捉到做到,我们自然是言而有信的。” “求人不如求己,单姑娘还请保重。” 说罢,她朝着单嫣嫣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她不喜欢单嫣嫣的手段,却也不愿意得罪这样一个有心计能忍耐的女人。 就这样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好。 离开之后,长孙凌妍径直走回了北苑自己的房间。 二狗也很自然的准备跟着进来,却被她拦在了门口。 “我很累,想要歇息片刻,你先回去吧。” 说着,她看也不看二狗的表情,直接就将房门关上,启动了禁阵。 长孙凌妍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在闹脾气。二狗身上带着的那隐隐的血腥味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个男人一直是个危险分子。 即便是傻了呆了,他的身手还在,在她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他在做着他认为正确的事情。 尤其是抄捡事件过后,二狗的踪迹变得更加飘忽,心智也变得比以前机灵的多。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于原本就是惊弓之鸟的长孙凌妍来说,却是意味着安稳的现状即将被打破,动荡和漂泊的开始。 她不能想象如果殷朗清醒过来会变得怎样。依照他的性格,背叛大概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结果。或许凭 借着伺候他多年的情分,他会给自己留一个痛快?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从现在开始做每件事必须要仔细思量,和二狗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有些事情要提前准备才不会仓促。 门口,只留下看似一头雾水不知所措的高壮男人,还傻傻的等在门边,似乎是期待着房门会不会忽然再次打开,露出里面那张精致的面容。 只是这次,他是要失望了。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渐晚,那扇紧闭的大门也没有再次开启。二狗面无表情的转身,朝着自己的房舍走去。沮丧背影看上去甚是可怜,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怏怏不快的样子颇有些萧索的味道。 只是在没人注意到的角度,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眸黯沉幽深,偶尔有精光闪烁的划过,很快就摸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为什么......她会忽然疏远了自己? 难不成......是有人给她灌输了什么.......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一试有些想左了,过个几日她想开之后,生活自然便会回复到原本的相处模式。 可是等了几天,情况依旧没有变化,二狗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不理睬他,不叫他吃饭,也不怎么和他说话,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她现在唯一和他说的话题,就是不许杀掉祁鼐。 这让他觉得非常的愤懑。 泓剎允诺成为掌门之后便会送他再入试炼阁,杀掉祁鼐便是交换条件之一。只要祁鼐不死,他们的计划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他想要的东西也始终拿不到手。 关于这个问题,二狗几次和长孙凌妍沟通过,可是每次两人都达不成一致的意见。 二狗的想法是干净利落的干掉祁鼐,至于云苍派,等他恢复了身份之后,他便带着凌岩离开,自然就不用窝在这里。 可是长孙凌妍却不想趟这滩浑水。她还想留在云苍派好好的学习炼器,门派的势力争夺,和她没有关系。 至于祁鼐的处置,她说她自有办法不会耽误他的大事。 对于二狗来说,长孙凌妍也是一件大事。 他没想到,长孙凌妍竟然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他不明白,她在这里只能隐姓埋名的做个最底层的弟子,要熬上去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困难,为什么不愿和他一起离开呢? 又一次争执之后,两人不欢而散。 然后,她便开始疏远他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执着在云苍,可是她是真的在逐渐远离他的生活。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会持续很久,可是他并不准备在恢复身份之后完全抹杀这段记忆的存在,所以她自然是会继续跟在他的身边的,这点毋庸置疑。 他原本计划的很好,所有的事情也都进展的非常顺利,长孙凌妍忽如其来的态度变化,是真的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为什么?! 再一次吃了闭门羹之后,二狗蹲在长孙凌妍的门前百思不得其解。 且不说门外疑神疑鬼的人,再说长孙凌妍这边。 今天的引导修行结束之后,单嫣嫣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姑娘如今哪有开始时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她虽然比之前那日略微精神了一些,可眉稍眼角都笼罩的浓浓忧愁和抑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难心的事。 “我有话想说……” 单嫣嫣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猥琐。 长孙凌妍环顾四周,见周围没人注意到她,便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 最近北苑附近总是出没着一些身份不明的人物,贸然带单嫣嫣回去,很容易让人注意到她们的关系。 两人再次来到了上次交谈的那个角落。 这里是聆训堂的边缘地带,紧挨着山坳,除了一些常见的林木,什么都没有,倒是很僻静。 聆训堂的禁阵也设在这里,一般也没人愿意过来。 说是有人监视,可是也多是在北苑出没的多。他们的重点在二狗身上,许是觉得长孙凌妍没什么威胁,是以倒也没人跟在她的后面。 “我……我……我动手了。” 单嫣嫣低声说道,她虽然表面上还做出了一副笑模样,可是长孙凌岩却知道这个明艳的少女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的镇定,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只见单嫣嫣咽了咽口水,努力的稳定住自己的心神,才有继续说道。 “你给我的那包药粉……我都加到了他……他的灵水之中……” “你看到他喝下去了?” 长孙凌妍追问了一句,却见眼前的少女摇了摇头。她们虽然没有点出那人的名字,可是彼此都知道说的 是哪一个。 “没有。那是他修炼的时候要用到的东西,轻易不会让人碰的。” “我也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才得的手,他平时小心的紧,我迟迟没有吃下那结情果已经引得他有些怀疑,哪里还敢看他有没有喝。” “可是……没有那个东西,他是没办法修炼的。” 眼见长孙凌妍眉头轻皱,单嫣嫣急忙补充解释道。 “他们的剑法刚猛有余,威力极大,动辄就伤人根基。可是这样一来却极容易滋生杀戮之气,令人难以自控。是以修炼到高等级的宗门修士都要定期服用不凝冰来辅助修习,冷却心神,才不会丧失神智走火入魔。” “只要是修炼,不凝冰日日都要用到,他自然是要随身携带的。可是我发现每四日他都要挑那些女人中的一个厮混一夜,这一夜他是不修习的,不凝冰也被他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只是这东西于致幻的功效,需要淬炼和提纯,使用之后能让人产生不可抑制的愉悦感,倒是和魔修的曼陀罗粉有些类似,说出去不怎么光彩,宗门一向是瞒的很紧。” “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就只能在躲在密室里面完成。我想方设法找到了密室的开启方法,将药粉融入了不凝冰之中,应该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单嫣嫣小声的说完了事情的经过,抬眼便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长孙凌妍,等着她下达指示。 从她下手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中就全然信任着这个看似柔弱的精致少年,某种程度上,甚至有些依赖和顺从的。 他并不强壮,资质也不好,残忍冷漠,不识情趣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可是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害她,他能帮助她摆脱现在的困境,这样就够了。 “接下来……” 长孙凌妍沉吟了片刻。 致幻、需要提纯和萃取,使人上瘾。 听过单嫣嫣的讲述,她忽然觉得那个所谓的“不凝冰”,其实和现代的毒品差不太多,只是不知道毒性如何。 可若真是门派的大禁,雪剑宗的把柄简直就是在明显不过,想让人忽略都困难。 要是这么简单,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根本就没人提过呢。 想要把旭颐从掌门的位置上拉下来的人不计其数,难道一个个都是睁眼瞎子,看不到这样巨大的破绽?! 只怕是心知肚明,约定俗成的吧。 也许这云苍山上,靠药物抑制心魔的不只雪剑宗一家。 剑修的杀戮之心只有靠心境的提升才是正道。可是心境这个东西,不是你拼命修行就能增长的。这和一个人的悟性、资质还有气运都有关系,三者缺一不可。 既然勤不能补拙,自然有人愿意找些捷径出来。 只要神志清醒,心魔不生,便是用药那有如何?! 思考了半响,长孙凌妍才缓缓的抬起头。 她定定的看着单嫣嫣的眼睛,轻声问了她一个问题。 “接下来……你是想做个烈女,还是想做个寡妇?” 第70章 选择 “接下来……你是想做个烈女,还是想做个寡妇?” 长孙凌妍的表情淡淡,精致的眉眼之间满满都是漫不经心,似乎单嫣嫣如何选择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祁鼐所有的风光和凭仗,不过是因为他拜入了雪剑宗,有了一个做云苍派掌门的师傅。可若是这些统统都不再了,你觉得他可能靠着自己另立山头么?” 见眼前明艳的少女满眼不解,长孙凌妍难得耐心的说道。 后面这些话,单嫣嫣冰雪聪明,自然是听的懂的。 她仔细的思索了片刻,轻轻的摇了摇头。 “如果祁鼐是靠着采补和药物才能有今天的修为,那他也没什么厉害的。树倒猢狲散,雪剑宗若是没了,那这样的丑事也瞒不了多久,定然是要大白于天下的。” “你能想清楚厉害关系,我便省了许多的力气。”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平淡的说道。 “你想在云苍派安稳的活下去,就要冒些风险了。” “如今的确有人想要干掉旭颐,可是雪剑宗在云苍派也算是有些根基,旭颐又用心经营了这几多年,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 “你既然已经向祁鼐下了手,也算是有了些决断。只是你的身份特殊,那日在戒律堂旭颐亲口允了你们的亲事,便是祁鼐立时死了,你也和他们这一宗脱不了干系。” 长孙凌妍说的这些,单嫣嫣自然也是想到了。可是她出身尴尬,年少失母,寄居在外祖家中虽然吃穿不愁,可是内院的勾心斗角,下人的捧高踩低却是见了不少的,也算是饱尝人间的冷暖。 单嫣嫣生性谨慎,打心里是希望能事事圆滑,不愿做那出头的椽子。 可是如今这事,长孙凌妍就是要逼着她出头冒泡闹一出。 “你想要撇清自己,倒是有2个办法,只看你日后想选择哪条路子了。” 说罢,长孙凌妍微微一笑,也不急着将下文揭出来了。 她不说,自然有人会着急的撞上来。 单嫣嫣低下头,目光闪烁间,一贯果决精明的心思此时也有些犹豫不决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妩媚的眼中隐隐闪着泪光,柔弱的双肩还在微微的都懂,颇有些楚楚可怜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若是换成个男人,便是铁石心肠,也要给她这一番眼神看的软了几分,说不定就忍不住要开口妥协了 。 只是她遇到的偏偏不是一个男人。单嫣嫣这样的小白花长孙凌妍在地球便见过不少,现在再遇上自然是有了免疫的。她也不看眼前还在颤抖的少年,目光漫无目的的在远方梭巡,似乎是在欣赏聆训堂后山的风光景致。 过了半响,单嫣嫣还是妥协了。 机会只有那一次,既然已经朝祁鼐下了药,现在想要再收回来是绝对不可能的。如今她算是站在了雪剑宗的对立面上。若是那药真的干掉了祁鼐,雪剑宗垮掉了还好说,若是旭颐继续坐在掌门的位置上,那她必然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眼见眼前的少年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单嫣嫣只好低声的说道。 “我……我自然是要和他们划清界限的。只是不知道……这两条路……前景如何?” 听她这么问,长孙凌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态度颇有些和蔼的安抚了一句。 “你和我,我们不过就是一些小鱼小虾,单靠我们,连人家雪剑宗的边儿都摸不上。” “不过既然敢做这件事,自然是有能撼动雪剑宗的出手了,你我不过是借一分力而已。” “你若是做个寡妇,现在倒是可以省些力气,等着祁鼐死了之后,便找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终究有人是同情弱者的,虽然你算和祁鼐有些关系,可是一个弱女子想来也没人想去故意为难一下。” “你若是做个烈女,以后能奔些前程,不过现在倒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先找个由头和祁鼐决裂,有多大闹多大,最好闹到不可收拾全派尽知,在将你所知道的采补的事当众揭露出来,毁了祁鼐的名声。若是能将脏水一并泼到雪剑宗头上,那你便是立下了大功。” “可是这样一来,雪剑宗和旭颐一定将我看做眼中钉,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扛得住他们的算计!” 单嫣嫣瞪大了双眼,可怜兮兮的问道。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富贵险中求。你能出面指证祁鼐,自然有人会成为你的新靠山。这件事于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也不过时给你们搭个桥而已。你若是不放心,大可和他们讲个条件,求个保障。” 单嫣嫣沉默了片刻,再抬头的时候已经面露果决。 “好,我既然入了这云苍派,拼上一口气也要混出些名堂来,就这样默默无名的受人践踏和折辱,我是不愿意的。” “你说的对 ,富贵险中求。只要能保证我的前程,让我出面指证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这件事,我是要担着大风险的,看不到回报我不会轻易应承下来。如此便烦劳师兄帮小妹一次,引我一条明路罢。”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虽然没再说什么,可是也算应下了这件差事。 能把这件事推出去,她还是十分满意的。 可是有些事好推,有些人却逼不过去了。 回到北苑,长孙凌妍一眼就看到蹲在自家门口的俊朗青年二狗。 也不知道他到底蹲了多久,头顶上还挂着一片不知从哪里飘过来的叶子,和他那张面无表情呆滞木然的脸搭配在一起,倒是有种诡异的喜感。 看到这样的画面,长孙凌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了。” 二狗站起身,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呆呆的,可是那双墨玉一样黯黑的眸子中偶然的闪过的精光,快的让人难以察觉。 他并不介意长孙凌妍的嘲笑,只是很自然的伸手从头上拍下了那片叶子,起身几步就走到了长孙凌妍的近前,默默的看着她,似乎在试探她的态度。 既然已经破了功,长孙凌妍自然不好再继续黑脸下去。 可是要让她恢复之前的那样,她也真是做不到。 疏远二狗的想法却没有改变,两人总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是不可能一直走下去的。 是以见到二狗隐隐带着些殷勤的态度,她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勉强算是给了回应。 二狗倒也不是很失望,有回应总比不理不睬要好的多。只要她回了头,再想甩开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祁鼐。”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申明一下对这位大师兄的态度和立场。 原以为这次长孙凌妍还是会找出一大堆的反对理由,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次少女竟然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是时候了。” 她也不看呆站在一边的二狗,径自走到灶台旁边忙碌了起来。 洗洗涮涮切切,没过一会儿,房间里便充满了阵阵的饭菜香气。 二狗早就端坐在桌边等待开饭了。 这几日长孙凌岩总避着他,每日饭无定食,生活过的很是漂泊。如今终于又能坐在这个熟悉的位置上,让二狗的一贯如止水般的心, 终于也起了一些波澜。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之前的那些日子过的习惯了,不过就是每日吃饭,一起修习,他倒是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习惯一旦中断,差别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 二狗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一颗心总是空落落的不踏实,找不到支点。 忙碌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可是事情进展的越顺利,这样的感觉就越发的明显。 吃饭的时候他习惯站在隔壁的门前,看着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反常的没有暴起破坏掉的冲动。 他觉得,她不会喜欢他这样做。 她不是在闹别扭么,何必要和她计较呢,干脆就由着她一次好了。 虽然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是这样宽和的性子。 可是事实上,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一次、二次、三次…… 他都只是默默地走开,然后随便嚼颗丹丸就打发了自己。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眼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汤和热腾腾的米饭,二狗忽然觉得自己身体中的某个地方已经被填满了。 “吃吧,吃完我有事对你说。” 长孙凌妍淡淡的说道。 听她这样说话,二狗顿时便放下了已经伸出去的筷子。 “有事先说。” 他回答道。 长孙凌妍惊讶的看了看他。这家伙吃饭的时候不是从来都不过问别的事情么,怎么今天忽然就转了性子?! 不过她倒是无所谓,伸手夹了一筷子菜,边吃边说道。 “你找个机会和祁鼐打一场,给他弄些伤出来,不过不要让他死了。” 殷朗的身手她清楚的很。即便是傻了,干掉祁鼐这样的也不算件难事。 既然单嫣嫣下了手,她觉得有必要给祁鼐制造一些“采补的理由”,让他能更加积极的加速事情的败露。 内伤,暗伤,对一个剑修来说都是件大事,祁鼐一定会着急。 他越是激进,单嫣嫣就越有机会。 第71章 谋定 二狗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对祁鼐动手这件事倒是很合他的心思,可是要留着祁鼐这条命,他就不怎么中意了。 要是换了之前的二狗,恐怕他立时便会开口提出异议,要和长孙凌妍说道一下的。 可是经历了这几日莫名其妙的冷战之后,二狗的脑子忽然开窍了许多。如果可能的话,他并不愿意和长孙凌妍发生争执,也不愿因为自己惹得她心中不悦。 眼见面前的少女一脸淡淡的表情,二狗本能的知道如果他想要维持现在的状态,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所以他硬生生的将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沉默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见他这样配合,长孙凌妍的心中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原本还以为这回也要多费一番口舌,毕竟杀掉祁鼐是二狗和泓剎之间的交换条件,按照二狗固执的性格来说,那是肯定要坚持到底的。 没想到竟然这样的顺利。 心中轻松,长孙凌妍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许多。她微微勾起唇角,放柔了语气说道。 “祁鼐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一定会让你如愿的。只是咱们现在身在云苍山,一举一动还是要谨慎这些,只要做些安排和谋划,一样是能够达成目的的。” “若是我的计划不行,到时候你再出手,我绝不阻拦。今次就让我试一试罢。” 她话说的柔软,姿态也放的够低,听的二狗的心中十分的熨帖,原本还有的那一点点不悦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我都听你的。” 二狗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你找个时机联系一下潼笏宗,就说有人愿意出面指证祁鼐和雪剑宗,但是对方想要些保障。” 见二狗面露惊疑之色,长孙凌妍微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和潼笏宗的宗主有联系,你只管把消息透给他就好,祁鼐的事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借刀杀人比较合适。毕竟将来你还要在云苍派盘桓一段时间,如果风头出的太大,反而容易引火烧身,之后的行事都不便利了。” “有人替我们出力,不用我们动手,又能达成你要的效果,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是不是……” 长孙凌妍低下头,凑近了坐在桌边的二狗轻声说道,语调中带着微微的劝诱。 少女圆圆的猫儿眼莹润 明亮,眼波流转之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些许的光芒,却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精致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完美的角度,声音温软柔和,带着些许芬芳的气息。 这么近的距离,那张无暇精致的面容显得无比的动人。精致的眉眼,白皙的面容,闻声软玉一阵,便是个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了。 可是那双精光湛然的眸子,却瞬间刺破了这旖旎的假象。 除了淡然清冷,便是如古井静水一般,二狗从长孙凌妍的眼神中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情愫。 她对他,没有想法。 二狗忽然觉得很悲哀。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很清楚的认识到这个看似娇软的少女的性子是多么的清冷凉薄。除了她自己,她并不关心任何人的生死,她的心中只有她想要的大道,她拒绝任何人的进入,谁也不行。 她现在摆出这样的姿态,其实也不过是有事要他去做,想要他听从她的吩咐而已。 可是他还是沦陷了。 二狗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极快,一下下的几乎就要鼓出胸膛,全身的血液都在不断的升温,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叫嚣吞噬眼前的人,化成灰烬混合在一起,再也不可能远离。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似乎之前也有类似的情况出现,可是却又完全不同,熟悉中带着一些新鲜。 他一时间有些茫然,只觉得时空错乱,一时竟不知道身处何处了。 最后,二狗还是屈服了。 他在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朝着眼前的少女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决定。 她想做便去做吧。若是不行,他在出手便是,没必要现在就和她辩个是非曲直,惹得两人都不痛快。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次日傍晚,二狗就带回了潼笏宗的回话,说是掌门想要见一见这个佐证,条件当面谈。 长孙凌妍将消息告诉了单嫣嫣,算是给双方搭上了线。之后两边怎么妥协,那就要看单嫣嫣自己的本事,她是管不到的。 单嫣嫣若是肯站出来将事情揭破,那是*裸的打了雪剑宗的脸。即便是祁鼐不死,旭颐也没有颜面再坐在云苍派的掌门位置上了。 可即便是雪剑宗下台,谁也不能保证这大位就一定会落在潼笏宗的手里。 潼笏宗虽然算是大宗,可是也做不到独步云苍派。泰鼎宗,万华宗,利冥宗 的实力和潼笏宗不相上下,真要是门派大比,那个能夺了魁首还是个未知数。 可若有了单嫣嫣这一出,作为揭破雪剑宗肮脏勾当的潼笏宗必然声势大涨,若是趁热打铁谋划一番,实际运用得当的话,胜算还是有的。 所以单嫣嫣有价值,可是还没重要到可以扭转局势。 她毕竟不是在潼笏宗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在潼笏宗已经动手的时候撞上来,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她能动用的筹码也是有限的。 如此,就看双方谁能沉得住气了。 这几日,云苍派中暗潮涌动,有人积极走动,有人惶恐不安,就连王有道这样的管事也觉察出了一些异样,连日常的查验都不做了,每次长孙凌妍看到他的时候都像梦游一样的都心不在焉,不知道心思跑到了哪里。 聆训堂中自然有人有些门路,多少爷探听出了一些风声。一时间,这群新入门的准弟子人心浮动,好多人也不修炼了,终日便是聚集在角落,小声讨论着云苍山的变化。 可是这些和长孙凌妍都没什么关系。 前段时间光忙着怎样挣扎生存,她接受的门派任务到现在还没有进展,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长孙凌妍的心中说不急是假的。 今天,长孙凌妍便开始动手绘制阵石了。 说起来,做这东西倒是有些类似于雕刻。 将自身的灵气灌注在刻刀之上,按照给出的图样在灵石上刻绘线条,最后再用灵气贯通灵石激活,才算真正完成了一块阵石的制作。 厉害的雕师,甚至可以抛弃雕刀,只用自身的灵气灌注在指尖,化气为刃,在刻画图样的时候同时激活灵石,这样做出来的阵石品阶要比用雕刀的高出不少。 听着倒是很简单,可若真是动起手来,长孙凌妍却发现这工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容易。 阵石上面的纹路是要一次性完成的,错了或是断了,这块灵石便算是报废了。 虽然低阶灵石的价格不高,可是也架不住一次次的失败报废,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最要命的是,每次失败之后便要从头开始刻画图案,灵气的力道必须保持释放均匀,若是线路的深浅出现了差异,严重的时候也会导致阵石的废弃。 既要熟练,又要准确,还要精确控制灵气的力道,刚刚试了几次,长孙凌妍的额头上就渗出了汗水。 她顾不得擦拭 ,坚持着用颤抖的手指捏着刻刀将手中的这块灵石刻完,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她在报废了近三十块低级灵石之后,成功做出来的第一块阵石,其过程之艰辛,长孙凌妍几乎都想替自己鞠一把泪了。 即便是这样,阵石上刻画的线路也是深浅不一,虽然不至于影响灵气的运行,可若真是将它放在灵阵之中,这样不均匀的灵气走向,恐怕会大大影响阵法的效能。 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成功了。 看看天色,已经接近了黄昏。她一头扎进阵石的制作之中,不知不觉竟然过了这么久。 第二日是休沐日,今晚就是熬夜赶工也不怕,大不了就补个早觉,这样充足的时间不利用一下简直就是浪费。 长孙凌妍一边想着,一边开始动手做晚饭。 今天二狗有事不来,她自己草草下了一锅面条就打发掉了自己。 说起来,还是对灵气的控制不怎么熟练。灵石的表面虽然经过处理,可是低阶灵石本身就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像现代社会机械加工做出来的那么完美。 遇有一些坑洼或是曲线,雕刻者对于灵气的控制就尤为重要了。 长孙凌妍领取的图样是聚灵阵,这是修真界最常见、应用最广泛的一种阵法,也是修真世界的通用能源,相当于地球的电和石油一样,几乎人人都不可或缺。 比如照明,便是用一个小型聚能阵供能。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使用具有照明功能的法宝,或者直接在灵石上绘制照明和聚能的阵法,可是这样一来,成本就要大大增高,有些人便负担不起了。 某种程度上说,这个修真世界就是在这样无数个基础阵法中维持着正常的运转的。 长孙凌妍倒是想得很开。她本来就是立志走器师路线的人,绘制阵法是炼器的基本功,便是再繁琐再枯燥也是要练下去的。 她反复的总结归纳之后,便又一脑袋扎进了无休止的绘阵之中,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出门,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起了变化。 第72章 风波(上) 这一天,原本还算是平静的聆训堂,忽然就如一滴清水入了油锅,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祁鼐在云苍派中被人打伤了! 虽然性命无忧,可是听雪剑宗传出来的消息说,他受的伤颇有些棘手。 剑修最怕暗伤。 哪怕是打的皮开肉绽,那也不过就是一些皮外伤,吃些苦头也就算了,痊愈之后倒也不耽误什么。 可是暗伤就不一样。 所谓暗伤,就是使用灵力入侵至他人体内,破坏掉人身体之中固有的灵气循环,使之部分灵气循环紊乱,轻则能够使人筋脉灵气错乱,修为停滞;重则甚至就能当场要了人的性命。 当然,暗伤也不是想造就能成的。 一般来说,同级或是相近实力的修士争斗,即便是打的头破血流,以死相拼,也不可能出现暗伤。 能伤到这个程度的,除非是倚强凌弱,或者实力差距较大的时候,且对方的灵气充裕,攻击的手法特殊,否则也只是筋脉断裂,皮开骨折。 不伤筋脉的同时破坏掉对方的灵气循环,需要实施者对于灵气和劲力的使用有精确的控制,多一分少一寸都做不出这样的效果。 这样的伤不能治疗,只能依靠受伤的人自己慢慢调节,不但费时费力,而且还要消耗大量修为来一点点化解掉异种灵气,理顺混乱的脉络,简直不能更麻烦。 祁鼐在云苍派年青一代也算是风云人物,有名的青年才俊,现在在自己师尊的眼皮底下被人打成这样,实在是令人震惊。 更令人震惊的是,雪剑宗竟然到现在还没找到伤人的凶手。 据说事发当日,祁鼐照常在雪剑宗晨练,可是一上午过去,原本早就应该回来的祁鼐却不见了踪影。 等到雪剑宗的人察觉到不对,遣人四处寻找之后,才在山岩后方的一出洼地见到了已经昏迷的大师兄。 据说发现的时候,祁鼐浑身满是伤痕,脸孔已经肿胀的犹如猪头一样。要不是一个相熟的师弟凭借着他的佩剑确认了是他,大家真的很难相信那位风度翩翩的大师兄竟然会沦落到这样狼狈尴尬的局面。 到底是谁干的呢? 就连清醒过来的祁鼐本人也说不清楚。 他只记得眼前白光闪过,自己便失去了直觉,在醒来的时候便是这副模样了。 云苍山护山大阵运作了近千年,从来就 没有出现过问题。虽说旭颐做了掌门之后便不再雪剑宗活动,可是作为刚猛霸道 的代表,雪剑宗宗门附近也是没人敢挑事的。 现在祁鼐作为雪剑宗的大弟子被人下手伤成这样,想必不是简单的小恩小怨就说得过去的。 到底是谁伤了祁鼐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小道消息漫天飞,也让人着实摸不清楚头脑,搞不明白路数。 这件事,弄不好就是云苍派内部的宗门之争,自然引发了各方势力的重点关注。就连几个久不出世的长老也都纷纷传出话来,找各自的徒子徒孙询问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正是混乱之时,祁鼐却在第二天清晨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他虽然面色青灰,精神状态属实也不怎么好,可是也远远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姓名垂危,气若游丝。 “谢谢各位尊长和师弟师妹的关心,鼐虽然受了一些小损伤,却也不妨大碍,鼐修养一阵便可,让大家费心了。” 以后的几日,他果真日日都出现,看气色倒是有了不少的起色,虽然仍旧没有回复修习,可是明显要比之前的几日许多。 如此一来,之前还议论纷纷的声音顿时也小了不少,雪剑宗也一反常态的低调,只说现在以祁鼐的身体为重,似乎是没有了追究下去的意思。 原本,事情可以就这样平息下去的。 可是七日之后,一个更大的地雷忽然炸响了,这一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简直在云苍山形成了一场地震。 旭颐死了,而且死的及其不光彩。 确切点儿说,他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俗称马上风。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这样死去,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事情的经过,还要从头说起。 那日,祁鼐夜半出去之后,单嫣嫣便掐准了时间带人过去抓奸。人自然都是潼笏宗事先联系好的,各门各宗的都有,便是出头指认也看不出异样。 她现在已经得了潼笏宗宗主的承诺,做起事情自然心中也有了底气。一路气势汹汹的就到了目的地。 还没跨进院落,只听得一声女子的惊叫,那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无尽的惊惧和慌张。 这里是雪剑宗的客院,多是用来招待一些远道的客人,平时倒也少有人来。 此 时正是夜半时分,万籁俱寂的时候,女人的尖叫声在黑沉沉的夜空之下显得分外刺耳,不多时,便有被惊觉的值夜弟子赶了过来。 两伙人一碰头,各自都被吓了一跳。 大家虽然都是云苍派的人,可是云苍山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穿着相同的服饰,很难分辨出是自己人。 好在祁鼐在雪剑宗的地位甚高,连带着单嫣嫣这个在旭颐面前过了明路的也混了个脸熟,倒也不至于兵戈相向。 “这么晚了,单姑娘怎么出现在这里?” 一个长着圆圆脸的弟子问道。 原想着自己带人抓奸动静太小,没料到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连雪剑宗自己的门人也刚好出现在这里,倒是很和她的心意。 单嫣嫣闻言,以袖掩面,细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做出一副哀怨的模样,语带哽咽的说道。 “……我……我听说……祁郎……祁郎他有了相好的女人……” 听她这么一说,那圆脸弟子顿时有些讪讪的,表情颇不自然。 宗门中的许多男弟子都有情人,这件事几乎是雪剑宗公开的秘密。现在宗主是掌门,雪剑宗的声势一时无两,辅助门的那些小娘子哪个不想攀上来求个高枝,这样送上门的艳色要是拒绝了也有些不会怜香惜玉。 云苍派是修真正道没错,可是门规之中直说不可行那采补只是,对于男女之情倒是没什么限制。 祁鼐私会自然是有的,可是这些如何能让这位正宫娘娘知道? 单嫣嫣一看那弟子的表情,心中就有数了。 看来自己所料没错,祁鼐果然就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哀戚,妩媚的眼中竟有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瞬时便打湿了轻薄的衣衫。 “当初……是他信誓旦旦的和我说……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誓言言犹在耳,如今他……他便动了旁的的心思……这让我如何能甘心接受?” 她一边说一边摇晃,仿佛一株不堪风雨的娇花,眼看着就要伤心的背过气去。 自然有人会意,适时的上前安慰一番,顺便把话题又引了回来。 “单姑娘也不必太过生气,那些辅助门的小妖精定是有心攀扯,可祁师兄为人重信忠义,磊落坦荡,可不是那些妖妖娆娆的小娘子就能勾了去的。” “是啊,咱们不如去探个究竟,也好 解了心疑。” 你一句我一句,说来说去通通都是要进那客院查看一番的意思,一时竟也让那圆脸的弟子有些插不上嘴。 虽说男女有情也不是什么羞耻之事,眼看来的什么宗门的都有,若是让人随随便便就进了雪剑宗的客院,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宗门里面混。 何况刚刚院中还传出女子的惊叫,听声音的来源,只怕是修竹院的方向。那可是宗门之中位高权重的人才能出入的地方,刚刚的那声惊叫,显然有事发生了。 圆脸弟子无端端忽然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刚想找个理由开口将这几人劝回去,谁知道就是这犹豫的一瞬间,原本还在嘤嘤哭泣的单嫣嫣忽然轻巧的一个转身,从他身侧便绕了过去,一边抽泣着一边跑向院内了。 她这一路跌跌撞撞,几次眼看着险些要栽倒在地,可是却又都奇迹般的挺了过来,径直朝着修竹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坏了! 那圆脸弟子刚想伸手拦截,可是后面的人都是潼笏宗事先给单嫣嫣找好的,不但人机灵身后也都还不错,哪里是他一个人能拦得住的。 几人各自绕过了还想阻拦的少年,嘴里虽然劝着单嫣嫣,可是脚下的步伐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客气,紧跟着单姑娘的羸弱的背影就去了。 穿过云廊,绕过影壁,单嫣嫣很快就来到了修竹院。 她其实并不知道祁鼐到底在哪个房间。雪剑宗客院有弟子值守,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可正式弟子的实力还是她不能企及的。 是以她明明知道人就在院子里,可是却不敢跟进来看看,现在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好在老天这次真的出手帮了她。那声女人的尖叫,几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单嫣嫣的心中微微一动。 药是下在了祁鼐的不凝冰之中,若是当天他便饮用的话,按说他现在也应该发作了。 那么……这声叫喊……难不成就是有人发现祁鼐尸体的原因?! 一想到这里,单嫣嫣顿时兴奋了起来。 现在就是不知道祁鼐死成什么样子了。若是死的太正常,她自然是要赶在旁人之前去布置一番的,否则哪有理由和他翻脸。 想到这里,她几步抢上台阶,伸手便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栓没插,很顺利便打开了。 可是里面的景 象却是结结实实的吓了她一大跳。 一个男人赤身*的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脸侧向一边,嘴角有少量的血迹,正是云苍派现任的掌门人旭颐! 第73章 风波(下) 说起来,男人最尴尬的死法莫过于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虽然那些个自诩名士的风流浪子都喊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真要是拍着良心说话,没有哪个真愿意死于马上风的。 尤其这个男人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平素一贯是手握权柄风光,意气风发的样子,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确实也有些太戏剧化了。 屋子里诡异的出现几分钟的沉默。跟着单嫣嫣来的虽然都是事先找好的托,可谁也没想到竟然能够成为这样的见证人。 这,算得上是云苍创派以来的第一丑闻了吧。 事情闹得这么大,想隐瞒怕是怕瞒不住的。 掌门死了,云苍不能群龙无首。 按照祖师爷定下的规矩,由上次门派大比的第二宗门暂时代管,直到新的宗门第一诞生之后再取而代之。 潼笏宗的宗主虽然辈分很高,可是他正值元婴大圆满之时,眼看着就要突破在即,立时便要闭关去的。 谋划着干掉旭颐是一回事,但是真要是让他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门派的庶务上面,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是以虽然潼笏宗是宗主代行掌门之职,可是真正在干活的却是泓剎,也算手握权柄了。 泓剎的辈分并不算是特别高,比起一些老牌的宗主来说,资历上还是差着一些的。 可是他上面有个宗主做挂名掌门,最近一次的宗门大比潼笏宗只是惜败于雪剑宗,按照云苍派的规矩来承袭,谁也说不出什么。 事实上,即便是旭颐死了,雪剑宗也是可以找出一位替代者的。只要大家都能接受,雪剑宗找个代行掌门之职的倒也勉强能说的过去。 偏偏这个时候,雪剑宗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门中的支柱九识真人在出事的第二日便径自闭了关,儿一贯在雪剑宗威望甚高的大师兄祁鼐,从出事那个夜晚便不见了踪影,到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据说,雪剑宗上下是靠着药物来控制暴戾之气的滋生,上至宗主下至普通子弟,几乎人人都有牵扯。 虽然门规没说不能用药,可是谁的心中都有一本帐。靠着药物得来的修为就是那沙漠上建起来的楼阁,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 剑修没有心境,分分钟都可能走火入魔啊。 最要命的是旭颐的死法。 据说那个女子是辅助门的一位有名的美人,十年前刚刚进了 云苍派,就被许多当时的新进子弟火热追求。可惜这美人儿情路坎坷,连着几个良人都出了意外,倒是得了一个“黑寡妇”的名头。 便是这样,也阻拦不了狂蜂浪蝶的疯狂。今年的几位很有实力的弟子也是她的裙下拜臣,有两个还为了这位姑娘斗了一场,聆训堂的少年们几乎都有所耳闻了。 没想到,这位娇花竟然是有主的,而且背后的靠山大的很。 于是有心人便将这些逸闻和旭颐的身份和死因联系在了一起。左右现在人已经死了,雪剑宗有没人站出来说话,自然是得踩就踩,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 即便是正道第一大派,也免不了有捧高踩低的凉薄人。 哪个最强,哪个就能说了算,能享受到最充足的资源。除了收徒弟是自由报名,云苍派的掌派宗门享受到的是皇帝一般的待遇。 这也是为了鼓励后人奋勇修习,到什么时候,剑修的世界都是实力决定的。 这样的做法,不是没有人提出异议的。 历代历年,总有一部分人怀着这样那样的目的,对这一条创派就有的规矩提出了质疑,可是始终都没有形成气候,云苍派还是按照既有的路线在运行,没有任何改变。 可旭颐的事情一出,有些东西就不能再视而不见了。原本被云苍门人奉为圭臬的规矩再次遭到了猛烈的抨击和质疑。 按实力说话没错,可是一味只追求实力的提升儿忽略掉人品和德行,做掌门也是不合格的。 话谁都会说,可是真要是放到了实践之中,已经习惯了靠武力说话的各个宗门,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取代它,潼笏宗占着道理说话就硬气,旁人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反驳的根据。 最后,连几位不出世的长老都惊动了。先是严密封锁消息,各个宗门都严格约束门人,禁止私下议论这件事的原委。 这种事哪里是能约束的住的。即便上面压着不让讲,云苍的弟子私底下却没少聚众讨论,脑补的版本每天都在刷新,听得长孙凌妍兴味十足。 她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死的是旭颐,那祁鼐又到哪里去了呢? 这件事她曾经私底下问过单嫣嫣,可是对方一口咬定,从始至终就没有看到过祁鼐的影子。 “你真的没看见祁鼐?” 长孙凌妍狐疑的看着坐在她 对面的单嫣嫣,心中的问号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画。 眼前的少女虽然头摇的很坚定,可是如花似玉的面容上却闪过一丝紧张,隐隐的还有些不那么自然。 看样子是有问题了。 只是她既然想要保密,那长孙凌妍也没有兴趣拆穿她,大不了叫二狗再找祁鼐补个刀就是了。如果单嫣嫣真的打着两头卖好的算盘放了祁鼐一条生路,再留着这位大师兄对长孙凌妍就十分的不利了。 敌人在云苍山混迹多年,又在暗处,简直就是防不胜防的节奏。 二狗对于她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好容易她松口了,他便马上起身执行命令,生怕慢了一步长孙凌妍就又改了主意。 当夜,二狗就提着祁鼐的脑袋回来了。 长孙凌妍怎样都想不到,她心心念念祁鼐的下落,其实就在二狗的手中。 那日混乱之时,单嫣嫣是遇见了祁鼐的。正如她料想的那样,这男人正在利用采补得来的修为治疗体内的暗伤, 那日加了料的不凝冰,本是他近些日子以来萃取最为精纯的产物。他自己留了少许作为自用,余下的都贡献给了自己的师尊。是以他虽然也中了毒,可是倒也不算特别严重。 只是这几日他为了体内的暗伤拼命的采补,灵气急速运转之下,毒素沿着经脉游走的更加深入,几次下来竟然有些神智混乱,思维模糊了。 单嫣嫣一见他这样,心中就立时转了念头。 她是亲眼看到过旭颐的尸体的,旭颐死了,那雪剑宗势必要再选个掌门出来。除了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九识老祖,有可能登顶的便是眼前这个金玉其外的男人了。 她现在还算是祁鼐的未婚妻,若是祁鼐成了代掌门,那她岂不是麻雀变了凤凰么。 至于那个妙音的事情……倒是也不难解决。 采补虽然不是她亲自安排的,可是一个仙子扯上这样的肮脏事,名声怕是要大大的受损伤了。 单嫣嫣看了看手心中间那枚青色的果子,暗暗下定了决心,她忍痛取出了一滴精血,将那红色的圆珠透进了穗棠果肉之中,算是完成了认主。 祁鼐的修为高出她不少,他认过主的果子单嫣嫣要是想用,就必须拿出比他的气息更加浓厚的血来做。 精血是修真人的本源,少了一滴都是一种伤害。 可是为了自己的 前程,单嫣嫣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她将那果实送到祁鼐的嘴边,看着他已经浑浊涣散的眼神,轻声的说道。 “难受吗?那就把这个吃了,吃下去你就能解脱了。” 祁鼐会爱上她,依赖她,听命于她,成为她的傀儡。 眼看着那男人迷迷糊糊的张开了嘴,就要把那枚果子吞吃下去。 忽然她脑后一阵剧痛,眼前立时便黑茫茫的一片,什么都不知道了。 身后的二狗厌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他伸手在祁鼐的身上蹭了蹭,便拖着死狗一样的男人离开了。 他始终记得长孙凌妍刚见到祁鼐时那种激动的表情,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很不舒服。 可是长孙凌妍一直不让他动手对付祁大师兄,便是再他原本就淤塞的心中又堵了一块巨石。 长孙凌妍皱着眉头退了好几大步,总算是避开了那刺鼻的血腥味道。 “你拿这个回来做甚?” 她捂着鼻子,有些嫌弃的问道。 二狗摸了摸头,似乎刚刚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傻事,一贯呆滞的眼神中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懊恼。 “忘了。” 他想了想,马上又跟着解释了一句。 “这是信物。” 是了。 泓剎和二狗的约定是要杀掉祁鼐。虽然这次歪打正着的干掉了旭颐,可是心魔誓下的约定终究还是没有完成,二狗着急杀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二狗和泓剎之间讲好的,她没资格也不愿意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而且这样一来,倒是帮她扫清了隐患,以后便是呆在云苍派,也不用害怕会遭人黑手报复了。 一日之后,二狗忽然在吃饭的时候告诉她,他要进试炼阁了。 第74章 发现 二狗说的很是随便,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饭菜,似乎只是在和长孙凌妍聊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只有他对面的少女心中明白,眼前的这个看似呆滞的男人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他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眸中是不时的闪出火花,亮的惊人又带着隐隐的热度,即便是掩饰的再好,依旧逃不过长孙凌妍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像二狗这一去,有些难以控制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不过这样的事,她自然不会说出来。二狗虽然现在还算是信任她,可是他毕竟不会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 当他恢复记忆,重新成为殷朗的那日到来之后,他们的关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现在经历的这些都会变成所谓的黑历史,是殷岛主绝对不愿意正视的记忆。 在雪巍岛的几年,她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那个男人了。 即便是他喜她爱纵容她,可也从没有真正把她当做一个可以平等对待的对象。 某种程度上,在后院呼风唤雨荣宠无限的东陵烟,之于殷朗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只比较得心思的宠物。高兴地时候就逗弄一下,不喜欢了就扔到一边,或者再换一个新的。其实和那些所谓不得宠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她和她们,对于他都是无所谓的小事。他之所以收下她们、养着她们、任由她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折腾,是因为他从来就不认为这些事值得他花心思下力气去拒绝去整治。 院子里面两窝蚂蚁打架,哪有人会真的介意呢? 殷朗自负狂傲,可是也有着逆天的实力和天分,这些都是他的资本。 除非能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 现在的他,像个傻子一样被人使唤,这让那个骄傲的男人如何能容得下?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考虑遁走的原因。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离开云苍。虽然这个所谓正道第一大宗也是矛盾重重,可是那只是剑宗们内部的吵架,和她一个拜入器宗的没有关系。 实际上,对于她们这样的辅助门派来说,云苍的规矩没什么问题。 一个门派若是没有足够的武力支持,哪里能留得住这许许多多的辅助宗门。虽说大家都是练连山诀的,可是器宗丹宗全不是完全靠着功法,能有个安稳炼丹炼器的环境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云苍派是正道名门,所有器宗丹宗也留在云苍山,他日若是云苍动荡不安了,这些人离开也是分分钟的事。 听起来似乎很是梁波,可是对于长孙凌妍来说,现在的云苍山无疑就是最理想的环境了。她费劲心机跋涉万里,可不想就这样简单的放弃。 “路上小心。” 长孙凌妍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低声说了一句。 原本只是简单的一句客套话,却让二狗觉得很贴心。 就好像是他即将出发之时,有人在告诉他,她会等待他的归来一样。 想到这里,二狗也放柔了声音说道。 “嗯,等我回来,我们就离开。” 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说出的最长一句,顺畅流利的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果然,话一出口立时便将长孙凌妍的注意力抓了过来。 她抬起头,紧紧的盯住了他的双眼。 “离开?去哪里?!” 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莫名的紧张。 眼见少女一副惊呆了的模样,二狗忽然笑出声来。他伸手揉了揉长孙凌妍细软的发丝,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我回来之后,便都清楚了。” 他的目光看向更远的窗外,那里有夜幕笼罩下漫天璀璨的群星。 “不会一直都这样的。” 他喃喃的说道。 这也是长孙凌妍最担忧的事情。 她没有说话,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一样,让二狗以为她就是默默认同了自己的决定。 谁也不知道,长孙凌妍的心中像沸腾的水一样翻滚,根本就没办法平静下来。 这一夜,她失眠了。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干脆从床上坐起身来,拿出灵石一颗一颗的刻了起来。 虽然前途茫茫,可是在事情还没有明朗化之前,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长孙凌妍集中精力,将所有的心神都贯注在手指间的刻刀上。渐渐的,她原本一直躁动不安的心冷却了下来,整个人都陷入到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原本外界的那些担忧和算计,全部都和她没有了关系。 随着一块块成品的完成,她对于灵气的运用和控制又有了新的领悟。想要画出均匀的刻痕,灵气的纯度必须要保持一致 ,过大过小过快过慢,这些都不会画出理想的图样。 最理想的做法就是从始至终保持灵力力道速度的一致性。所以便要求制作者在动手之前,必须要对自己想要做的阵石品阶和自身的能力有个初步的估计。 新手最好犯的错误,就是一昧的追求高品阶,好高骛远,眼高手低。若是开始用力过猛而能力有限,往往刻到一半就后劲不足,或是草草结尾,或是干脆放弃,白白浪费了材料。 都说做阵石需要手感。 可手感本身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全靠制作者自行领悟。 渐渐地,长孙凌妍做出的聚灵阵石成品越来越多,失败的次数也在不断的减少。到了最后,虽然她不断尝试着加大灵气的输出力度,可是因为有阴阳轮的支撑,几乎也达到了百分百的成功率。 直到灵袋中最后一块低阶灵石被消耗殆尽,长孙凌妍才从那种全神贯注的封闭状态中脱离出来。 抬起头,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了,不知不觉一夜竟然就这样的过去。长孙凌妍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像是被僵住了一样,每块肌肉都感觉到酸痛不已。她的眼睛有些干涩,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现在的她,只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一大觉,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面前的桌子还散落着没来得及收拾好废弃的阵石,数数看也有六十几块。 这些废品其实也是完全不能用的。有些虽然线条刻画的不怎么均匀,可是只要灵力需求不大的物品,使用起来还是足够的。 对于新手来说,在灵石上刻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有些出身平平的少年,虽然自身的资质不错,可是来到云苍之前,对于修真引气之类的是完全不通。在聆训堂刚刚感受的灵气和体脉,立时便让他们用灵气刻画,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即便是那些有些底子的世家子弟,平日也大都专注于技法的修习,哪有那个耐心去雕画石头?灵力的控制和细微操作,那是修习到一定阶段后才考虑的事,现在想实在是为时过早。 是以长孙凌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其实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可是她生性倔强,又有些微的完美主义倾向,看到自己昨夜的成果,心中还是有些缺憾的。 若是这些不怎么完美的阵石也能用的上就好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脑子又转了起来。 阵石制作指南虽然说一个聚能阵石 需要一个低阶灵石,可是却没说一个低阶灵石上只能刻画一次聚能阵的纹样。 若是抛弃这些失败的纹路另起炉灶,不知道会不会有同样的效果。 毕竟纹路虽然没成功,可是灵石的结构却并没有发生变化,能量应该还在的。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好奇心大盛,挑挑拣拣的找出了一块失败的比较明显的石头,就着手实验了起来。 这一动手她才发现,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在已经刻有纹路的灵石上再重新刻绘,要比普通的刻绘要费力的多。 她刚一下刀,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对抗力量,震得她手腕生疼,手中的刀险些都脱手飞出。 这是她自己的力量?! 长孙凌妍收回灵力,拿起那块失败的阵石凑近了端详。只见巴掌大的石头上刻着大半个聚灵图样,刻痕又深又宽,显然是她当时下了死力的。 那么,刚才震动她手的,就是她之前刻进灵石的灵气了?!! 长孙凌妍忽然灵机一动,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若是吞噬掉之前留下的灵气,那是不是就等于重新得到了一块新的灵石了呢? 灵气说起来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能量。对于修真者来说,吞噬别人的能量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用地球的观点来看,其实每个人的灵气都可以看做是一种不同频率的能量波,因为波长和频率不同,勉强放在一起只会造成混乱,有害无益。这就是为什么采补需要有功法才能进行的原因。 采补本身的目的不是男欢女爱,而是将别人的修为化成是自己的一部分。若是简单粗暴就原汁原味的搬过来,那大概就会像是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异种真气入体,筋脉涨裂,痛苦不堪。所以大多数采补功法的本质,其实就是将异种能量同化的过程,通过转化灵气本身的固有性质,使之变成和自身同频的能量。被改变之后的灵气已经不能与原主人的身体相容,最终属于采补人。 说起来,玄阴炉鼎体质的本质,其实就等于是一个天然能量转化机,而且还是无差别输送,怨不得人人都趋之若鹜,下手争夺了。 第75章 突发 长孙凌妍轻轻啐了一声,将思绪又拉回了阵石上面。 她伸手摸了摸那块刚刚震麻了她手腕的灵石,发现其中的灵气竟然还在?!! 原来雕刻时的灵气竟然就这样存在了石头之中,图样勾线不完整,石头上的阵图就不能完成,可开放的凹痕同样是能容纳部分灵气的,不会让它们逸散到空气之中,有了这样异种灵气的入侵,灵石的结构便不再稳定,想要再刻画什么基本是不可能的。 必须将之前的灵气彻底清除,这块灵石才算是通过了能量的引导被再次激活。回收之后的灵石却没有之前那样好对付,雕工和手法的要求都提高了不少,就连再使用阵法也必须做出相应的改变。 比如这个聚灵阵,若是还刻上同样的阵法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必须将之提升为聚能阵法。聚能阵属于玄阶的大阵,能量收集的效率高出聚灵阵百倍,像长孙凌妍这样的新手是根本就做不出来的。 何况吞噬别人的能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但要冒着体内灵气脉络混乱的风险,还要不断消耗自身的灵气进行转化。那可是以百换一的亏本买卖,可谓吃力不讨好。 便是她身有阴阳轮,想做到灵气逆转净化这样的事没有那么不简单。 先不说别的,导出的灵气怎么处理就是一个问题。现在太一守心经还没练到足够逆转经脉的境界,入体转化的事也暂时只能想想。 这千百年来,不是没人发现灵气阵石的奥秘。说起来,这可是一个发家致富的好路子。在一块灵石上反复的擦写,既节约了资源,又可以做出理想中的成品,真是一举两得。 可是这样好的生意,千百年来却没一个人能做的成,也就是因为灵气的逆行转化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吞噬自己的尚且做不到,何况是别人的呢?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思也歇了不少。人不可能一口就吃个胖子,连基础都没有打好就想完成这样高难度课题,实在是有些好高骛远。 可是她却并不愿意就此放弃。好的器师之所以金贵,是因为他们总能将最恰当的阵法刻画在最适合的灵石上,再炼出充分发挥灵石效能的法器。 这样的眼力和功夫,不但需要耐性,还要有无数次失败成功的经验才能做到。其中要耗费的金钱灵石天材地宝可想而知,是以器师的成长过程简直就是在一路烧钱。 长孙凌妍手中的继续已经不算太丰厚了。 未来无论是继续混迹在云苍山脉还是隐匿行踪找寻下一个地方,钱财终究是少不来的,现在能省一些自然好,若是能开辟些财源就更完美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腹中饥饿的很,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早饭。 可是刚一起身,她便觉得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十分的酸痛僵硬,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就迈不开步子。她的脖子痛的厉害,颈椎两侧硬邦邦的,几乎都没有了知觉。 这就是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工作整夜的后果,浑身酸痛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可是在恢复自如之前,苦头还是免不了要吃的。 偏偏今日有引气入体的考试,便是天上下刀子也是要去的。 长孙凌妍强打起精神,迈着僵尸一样的步子挣扎到了灶前,翻出昨夜没吃完的素馅包子,也没心思加热一下,就这样勉强填饱了肚子。 这一日浑浑噩噩的过去,好在引气入体这样基础的功夫她在地球便有休息,便是精神不济浑身酸痛,倒是也出什么差错。 二狗今天并没有出现。 王有道喊了他几次都没见答应,直到所有的人都考试完成,二狗已经踪迹全无。 “这个混小子,竟然敢不来参加考核,想来是不想进门派了!” 王有道恶狠狠的在手中的玉简上记了几笔,又觉得不解气,抬头恶狠狠的对着台下的少年们骂道。 “你们都给道爷听好了!一个个的别以为你们现在就算是进了门,爷告诉你们,还差的远呢?!!” “剩下的两个月,谁要是再不努力修习,别说爷没提醒你们,两个月之后一样要你们滚回老家!!” 台下的少年们大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到王有道的霉头。这些管事虽然身份并不是很高,可是他们手中掌有实权,惹火了处处给你下绊子,便是有背景的韩忱和展梓渊也不敢放肆,轻易也是得罪不得的。 只是考试结束,大家纷纷离开的时候,长孙凌妍忽然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什么?!!你说......单嫣嫣和泓刹订婚了?!!” 长孙凌妍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身边的韩大公子。 眼见了祁鼐的人头之后,她就以为单嫣嫣会为自己找到一条更好的后路。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单嫣嫣这次选择的竟然是泓刹?!!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单嫣嫣在孙谦死的时候,可是给祁鼐打过掩护的。 看泓刹那日在戒律堂那么激动的表现,哪里是侄子和叔叔那样的简单,分明内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不知道为什么,长孙凌妍忽然想起地球一位武侠大家的一部著名的作品。那位叔叔武功盖世,可却偏偏和自己的嫂子私通,剩下的孩儿虽然是自己的亲子,却不能挑明,只得做了一个叔侄的关系。 这样想起来,其实泓刹和阿笃,倒是有几分相似呢。 她忽然打了一个冷战,勉强将自己已经跑到天边的思路又拉了回来。 “冷么?” 韩忱看着眼前细弱的少年,关切的问道。 话音刚落,他也不等着人家回答,就径自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披到了少年的肩膀之上。 大氅还带着韩大公子的体温,一股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长孙凌妍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她并不习惯和一个不是特别熟悉的男人这样的亲近,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假冒少年的身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身边的少年,伸手想要将大氅再还回去。 “别动,就这样披着吧。” 韩忱低声说道。他伸手按住了少年想要撤下的手指,又将大氅重新罩住了少年,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张精致的面容露在外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淮望兄......” 长孙凌妍有些疑惑。 她和韩忱虽然认识,可是也没有关系亲昵到这样的程度啊。 “大家都是兄弟,与子同袍有什么好奇怪的。” 韩忱笑眯眯的说道。 他脸上虽然是一副“你怎么这样大惊小怪”的样子,可是他的心中却紧张的很。 从来没有这样亲昵的朋友,让韩大公子对于知己的印象全部来自于话本故事之中。 他只知道好朋友会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可是现实中却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生活,家中的长辈也没有告诉过他要如何和同龄人相处。 毕竟,韩忱是韩家的希望,韩家人都希望他在修真的大路上走的尽量远一些,也好多多为家族带来回报,都瞒着他时刻修炼不停,哪有心思教他一些人情世故的道理。 有实力就是有地位,有地位自然就有人来捧着你。那些低贱的人只要下命令就成了,哪里还用得着费心思!! 眼见韩大公子 一副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样子,长孙凌妍到嘴边的拒绝便又咽了回去。 她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少年的身份,哥们之间亲密一点也没什么问题吧。说起来,自己这样的出身和资质,真没什么值得韩大公子算计谋划的,所以也不必太过敏感。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反抗,乖乖的缩在了韩忱的大氅里面。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北苑的门口。 “凌岩和二狗兄日日都在一起进餐,倒是让在下好生羡慕呢。” 韩忱远远望了一眼北苑01号的房檐,忽然感慨了一句。 他说的可是真心话。自己烧饭吃的不是没有,可是大都是些家境不好的,为了省钱不得已儿为之,饭菜只是勉强入口饱腹而已,时不时的还是要去食堂打打牙祭。 像长孙凌妍这样因为食堂味道不佳而自己下厨,手艺还不错的人简直就是聆训堂独一份的。 有几次二狗带着长孙凌妍做好的饭菜,有意在他面前晃了几晃,那飘出的香味和二狗得意的眼神让他不能忘怀。 大家都是邻居,凭什么那个傻家伙就有这样的运道,能和凌岩日日都吃在一起?!! 平时二狗跟的很紧,长孙凌妍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宅人,韩大公子几乎找不到任何与她单独交谈的机会。这次还不容易二狗不在,他便趁机暗示了一句,婉转的表达了一下自己也想尝尝凌岩弟弟手艺的机会。 话本里面的知己不都是这样的么,喝酒吃肉,畅谈论道,何其妙哉?!! 长孙凌妍自然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倒是不怎么介意招待一下韩大公子,只是今日她疲惫至极,基本没有任何心思再动手做饭了。 刚转着脑子想着如何将意思表达的婉转一些,忽然她觉得腰间的灵袋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那灵袋竟然平白生出了一股怪力,推着她就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长孙凌妍吓坏了。她忙不迭的跟韩忱道了别,强盯着那力道又转回了房间之中。 第76章 再入试炼阁 刚刚的那一下震动来的太突然,让长孙凌妍没有丝毫的准备,只得硬生生的挨了那么一下,腰部被撞击的位置有些灼痛的,估计是已经淤青了。 可是刚刚韩忱就在她的身边,她不敢表露出来任何的异样,只能忍耐装作没事的样子。 进了屋子又开启了禁阵,确认周围没有人在窥伺之后,长孙凌妍这才从怀中将灵袋取了出来。 伸手进去想试探一下情况,可是手指刚刚进入便被一样锋利的物件割得生疼,抽出一看竟然有道细细的口子,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原来,是那面伏天镜碎了。 镜子已经碎裂,那原本就附在镜子上面的神识自然是消散殆尽。长孙凌妍只得将那四分五裂的镜面小心的挑拣出来,一块一块的放在桌子上。 伏天镜上原本就封印着殷朗的一滴血,镜子毁掉了,封印血滴的力量也不存在了。加之长孙凌妍被伏天镜割破了手指,鲜血沿着镜子流了下来,像是有种莫名的引力一样,慢慢的竟然和殷朗的血汇聚到了一起。 然后,那滴凝聚的鲜血就这样凭空浮升了起来,通过窗间的缝隙钻了出去,向着试炼阁的方向飞去了。 这些事,长孙凌妍通通都没有注意到。 她正忙着检查自己的损失。 伏天镜是样宝贝,虽然以她现在的修为还不能将它的功用发挥到最大,可是随着自己不断的提升,将来自然会有大用的。 这镜子就这样碎了,倒是让她心疼不已。 毕竟她根基薄,能像点样子的法宝也没有几样。就这样损失了一件宝贝,简直就是荷包大大的失血。 只是,伏天镜一向很是稳定,怎么会忽然之间就爆炸了呢? 长孙凌妍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之恶劣至有些酸痛的腰部,忽然看到放在床边的那件物事,心中忽然微微一动,若有所思的在伏天镜的碎片中继续翻找了起来。 那是二狗一直带在身上的玉佩,上面刻着“殷九”二字。二狗离开的那日交在她的手里,直说要她帮忙保管一下。 他是去了试炼阁,不带着这贴身的饰物,想必也是有些凶险的吧。至少,在她还是东陵烟的时候,她可没有看到殷朗将这东西摘下来过。 长孙凌妍隐隐的有了一些猜想,伏天镜中封印的那滴血不见了,是不是二狗在试炼阁里出了什么事?! 她越 想越有道理,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来回的踱步了起来。 理智告诉他,二狗的死活其实和她长孙凌妍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他虽然现在依赖她信任她,可是他毕竟是那个魔修天才的雪巍岛主,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早晚是要分开的。 而且按照殷朗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发现了自己的存在,那十有*也是不会轻易罢手放过她。 毕竟,她曾经是再好不过的一个炉鼎。 可是视线移转之间,长孙凌妍又看到了那枚玉佩,心下也开始松动了。 就只去试炼阁附近看一下,无论殷朗是死是活,她都不主动插手,这样应该算是安全了吧。 那也是一条性命。 天人交战了许久,长孙凌妍最终还是决定出发去往试炼阁的方向。 三月之期还没有结束,试炼阁依旧被放置在忻城之中,只是大门紧闭,再不许人随便进入。 便是开着门,怕是也没人愿意试一试,迷境可不是闹着玩的,修为低微的菜鸟倒还好说,若是大修大能之类的进去了,一个不小心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也不知道当年器宗的祖师爷是怎么做出这样一个宝贝来的。 长孙凌妍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加快脚步出了山门。 此时日落西山,小城之中炊烟袅袅,显得既平和又安详。 试炼阁依旧是那个三层的建筑,阁顶的檐尖闪着隐隐的金光,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看门的弟子应该是跑去填饱肚子了,门前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剩风吹动树枝的哗哗声。忻城虽然不算是大城,可是靠着云苍派倒也算是富庶繁荣,现在虽然是晚饭时分,像试炼阁前这样安静的人声不见的,倒是有些诡异了。 长孙凌妍后退了两步,心中忽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也许是光线变换的原因,现在这个试炼阁不再是像她之前在选拔大会上看到的那样厚重,整个建筑似乎隐隐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散发出来,引诱着她一步步的靠近。 “来吧,到这里来。”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轻声呼唤着她,那声音像是一只带钩的小爪子,抓的她心痒痒的,忍不住就又迈步靠到了近前。 不行,不能去。 长孙凌妍的心中清楚的很,这必然是有什么惑人心智的东西,才能一步一步引领着她不由 自主的靠近。 可是身体就像完全不是自己的那样,根本就没办法控制,她虽然尽力抵抗,可是脚步还是一点一点的挪到了试炼阁的近前。 下一刻,也不知道她触碰到了什么机关,那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就“哗啦”一声敞开了,黑洞洞的像是一张巨兽的嘴巴,将长孙凌妍瞬间就吞吃了下去。 试炼阁前又恢复了宁静。直到那位看守阁门的弟子觅食归来,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奇怪,什么时候起的风呢,总觉得身后凉凉的……” 年轻的弟子紧了紧衣领,背着手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便安心的躲在一旁修炼了起来。 身在试炼阁里面的人就不那么好受了。 长孙凌妍一跌入大厅,便觉得周遭的高温难耐,连一呼一吸都带着些灼烧的痛楚,整个人立时便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这种感觉,简直和她之前被族长用雷火烧死的时候一模一样。感觉的肌肤逐渐变得火热,焦黑,极度的痛楚一波一波的冲进脑子,可是偏偏却无处可躲,不能逃避。 这个时候的死亡是一种解脱,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肉化为焦炭,神智清醒的感受着无边的痛楚,直到黑暗那一刻的来临。 这是幻阵吗?!!! 长孙凌妍心中大骇。 高温触动了她内心中最深刻的恐惧,让她根本就不能冷静的判断出自己的处境,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长孙凌妍双手抱头,就这样蹲在了大厅之中。她的耳边似乎还响起了那日她烈焰加身时凄厉的哀嚎和愤恨的尖叫。那一声一声的刺耳无比,带着无尽的怨怒和绝望。 为什么要让我一次一次的遭受这样的痛苦! 既然给了我天赋和传承,为什么还要折磨我?难道我不是被选中的幸运儿吗?!!! 死亡、背叛、绝望、挣扎、颠沛流离。 过去的一幕幕像是幻灯片一样的在她的眼前循环播放,怨恨和愤怒一次次的攀升,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智。 魔剑感受到了她满满的负面情绪,兴奋的自行从她的身体中脱了出来,悬浮在空中绕着蹲在地上的少女不停的旋转。 它已经等了太久。只要长孙凌妍保持这样的情绪不变,那她很快就会心魔缠身,最终遁入魔道,成为魔剑的傀儡。 终于可以接管这具身 体了! 就差那么一步了…… 可是,真的就是差了那么一步。 下一刻,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长孙凌妍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明显是气力不济,摇摇晃晃的几次都险些摔倒。可是凭借着一股子精神力的支撑,最后她还是挺直了身躯。 “说的对。我确实是应该怨恨。” “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呢……” 少女清悦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内回荡着,冰冷的像是极寒之地万年冻结的冰晶,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我……终究是要回去报仇的……” 下一刻,长孙凌妍的周身忽然聚集起了大量的灵气,以她的身躯为中心开始急剧的旋转了起来。 灵气漩涡产生了巨大的引力,吸引着周遭的空气纷纷的加入进来,很快就形成了一只小型的龙卷风暴。 长孙凌妍双手平推,她像在时空裂隙的时候那样不断的加速着风力的旋转,并开始一点一点尝试着将这股巨大的灵气逐步向风眼的位置压缩下去,不断的缩小着它的体积。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可是真正要做出来,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若不是长孙凌妍有阴阳轮的转化和加持,她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这样高速旋转中的灵气流。 汗水顺着少女的面颊流了下来,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上,很快就被飞速运动的气流刮的无影无踪。 一点一点一点,长孙凌妍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像是一个被刺破了的气球一样,空荡荡的随时都能被强大的风吹走。 现在的她,完全就是凭借着一股精神力在支撑。她在赌,她赌自己能够战胜这个幻阵,能够成功的走出去。 是的,根本就没有火焰和高温,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觉。可若是放任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她癫狂入魔,丧失神智。 魔剑离体的那一刻,她就惊觉了。 那家伙简直就是她负面情绪的报警器,一旦出现便要小心应对。 一边压缩,一边给自己身前的保护罩不断的加固,直到她认为可以承受住能量冲击之后,才猛的松开手来,让强行被压缩的气流释放开来,充溢到整个空间之中。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过,长孙凌妍脱力的瘫坐在保护罩中间,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不再有高温和火焰,展现在长孙凌妍面前的,是试炼阁顶层的那个石台,石台的前方有一个男人一动不动的倒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正是二狗。 第77章 白色幽灵 此时长孙凌妍筋疲力尽,丹田之内空荡荡,一丝灵气都提不出来。刚刚她将这试炼阁中所有的灵气聚集引爆,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虽然得了阙辛老祖炼器的传承,可是长孙凌妍对于阵法什么的其实还是一窍不通。除了刚刚接触过的聚灵阵阵图之外,她基本就是一个门外汉的水平。 试炼阁中的确是有幻阵,只要破了阵眼便能将眼前的这些幻想驱除殆尽,完全用不到灵气引爆这样大的阵势。 可是偏偏长孙凌妍不懂,也没有其他的技法术法来明清神智,最后逼不得已,只得简单粗暴的凭借阴阳轮强大的灵气运转功能强行破坏掉了试炼阁中所有的一切,也算是逃出了生天。 幻像虽然没了,可是引爆灵气的后遗症可是不小。 原本即便是体内灵气耗尽,长孙凌妍也可以凭借着阴阳轮的作用从外界吸取灵气作为补充。可是她这样一顿折腾下来试炼阁中的灵气被抽的干干净净,想要补充一下也做不到了。 现在,便是一个幼童手持利刃,也可以轻轻松松的将长孙凌妍瞬间干掉,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眼看着倒在不远处生死不知的二狗,长孙凌妍的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间也有些慌乱了起来。 她何时见过殷朗这样狼狈的模样! 便是呆了傻了,可是他那一身的修为还在,想要伤到他,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试炼阁中,到底有着怎样的可怕存在,能将这位睥睨魔道的男人打的人事不省?!! 长孙凌妍挣扎着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二狗的身边,这才发现情况要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严重。 二狗俯卧在石台前面,衣衫破破烂烂的,脸微微扭向右侧。那张原本清俊的面容上血迹斑斑,耳中嘴边和眼角都有鲜血流出,显然是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的右手手臂上面,绘着一条黑龙形状的印记,这印记鲜亮逼真,龙形狰狞可怖,气势雄浑,简直就像是活的一样。 只看了那一眼,长孙凌妍就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 那条绘在二狗手臂之上的黑龙,不就是选拔那日她在试炼阁三层看到的那个黑剑上面的龙纹么?!! 她立时抬起头向那石台上面看去,果然石台上面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长孙凌妍心下转了转,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殷朗莫名其妙的出现 在云苍派派的择徒大会,二狗想要重入试炼阁,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因为这个黑龙剑?!! 她还记得试炼之时的那惊鸿一瞥,漫天的杀气和威严,让她丝毫生不出任何想要抵抗的心思。 现在这龙纹绘在了二狗的身上,想必已经是认主成功了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退了几步,心中的防备立时便升了起来。 既然殷朗的目的已经达到,那是不是就以为着他即将要恢复自己的身份了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现在最好马上离开试炼阁,找个角落避避风头。殷朗毕竟是个魔修,便是再强横也不敢单枪匹马挑战整个云苍派吧?!只要躲到他离开东林大陆,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当然,有些记忆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长孙凌妍眼珠转了转,正考虑是不是要拽着殷朗的脑袋在石台上撞一撞。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么,男女主角男女配角之一脑子被强力的撞击之后就失忆了,她其实也可以这样试一下。 她正研究着那个角度撞起来最为顺手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她猛地回头一看,一道白森森的影子就站在她的身后一丈的位置,吓得她惊叫出声。 “啊!——鬼!——” 她忍不住倒退了几大步,险些被二狗横倒在地上的身体绊了一下,几个踉跄直到背靠上了石台,这才勉强稳住了平衡。 “真是没有礼貌!!” 那白影忿忿的说道。 虽然看不清楚面容,可是从声音声音上面推测,应该是年纪很大了。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会站在我的身后?!” 长孙凌妍冷声问道。 这破地方诡异的很,虽然刚刚她引爆了灵气破坏了幻阵,可是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简单的结束掉,反而有越来越诡异化的趋势。 比如眼前这个白色的影子,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根本就没有发觉,若是他抱着恶意而来,那刚才她就等于是到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一边想着,一边暗自用刚刚回复的一点儿灵力给自己面前筑了薄薄的一层护盾,虽然明知道这点灵力基本起不到什么防御作用,可是总归是有些心理安慰。她甚至都从灵袋中取出千机括。 那白影子没有实体,千机括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机括刚一入手,那道白影子就“咦——”的一声惊呼,立时上前飘了几步。 “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认得我手中的物件?” 长孙凌妍握紧了手中的机括,丝毫不敢放松。 她已经不想着怎么能干掉对方了,这白影子要么是暴毙于此鬼魂,要么就是前辈大能留下的神识。 就想她之前在小汨罗镜遇到的那个阙辛老祖一样。 说起阙辛老祖,长孙凌妍的心中忽然一动,一个有些异想天开的念头忽然涌了上来。 “你……你……你该不会也是华严派的后人罢……” 她有些不缺定的问道,声音低低的,完全一副没有底气的模样。 她记得第一个死于千机括之下的安图,也是认识这个宝贝的。 “哼!什么华严派的后人,本座也算是华严派的大长辈了。” 那白色影子轻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否认。 “刚问这位前辈,您是丹宗……?” 华严派流传下来的,也只有丹宗了。这人认识千机括,想必也是门派中有些分量的人物。 她本是想要探探对方的底细,可谁知道就这一句话,竟然就触到了对方的逆鳞。 “谁是那下贱坯子的弟子,劳资当年和安国忠平起平坐,只不过那孙子惯会装模作样。若不是他迷惑了师尊误将华严派交了他,劳资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你既然能进了这试炼阁,想必也算是这云苍派的门人,如何说得这样的混账话!!” 他大声怒吼着,一句一句的数落着安国忠的样子气势汹汹的,简直就差要冲上来咬人了。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忽然明白了这个白影的来历。 他应该便是阙辛老祖的第二个徒弟,华严派炼器门的带头人——施坦。 只听那白影絮絮叨叨,将当年的那桩公案讲了一个大概。 当年华严派盛极一时,阙辛老祖坐下的三个弟子各掌丹宗、器宗和剑宗,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名噪一时的人物。 阙辛老祖最喜欢的是小弟子商子冉。原想着要将掌门之位由他接掌,可以商子冉毕竟年幼,虽年少成名,可是论起资历来说,还是欠着一些火候的。 权宜之下,阙辛老祖将华严派给了看似忠厚的安国忠。虽不指望他能建功立业, 可是当时华严派正当春秋鼎盛,便是守成下去也足够几代子弟荣耀了。 可是偏偏阙辛老祖就是看错了人。 他离开之后,安国忠先是挑动商子冉和施坦交恶,几次龃龉之后,剑宗和器宗两方的弟子终于按捺不住,起了一场严重的内斗。 剑宗武力强横,打器宗这群手工艺创作者自然是不会吃亏,虽然两派门主已经尽力约束门人,可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亡。 说起商子冉这个人,年少得志天纵奇才自不必说,可是狂妄自傲的不可一世,也是当年华严派上下皆知的。 阙辛老祖人在的时候还好,有师尊坐镇压着,商子冉还能低下头做人。可是当“中庸无能”的大师兄成了掌门之后,商子冉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器宗剑宗双方的械斗,真要论说起来,双方都有责任。若是当时施坦和商子冉各退一步,那便也没有之后发生的种种事端。 偏偏施坦自认是师兄,门下又在械斗中吃了大亏,说什么也不肯先低头。商子冉自然也是这样,道理说得天花乱坠,话里话外都是器宗剑宗以前的那些烂账,这次就各自认下算了。 安国忠假模假样的居中调停了半天,终于将双方的矛盾挑拨激化到不可收拾了程度。 多次申诉未果,施坦一怒之下,便带着门下的徒子徒孙下了华严山,开始了短暂的流浪生涯。 “劳资炼器的手法,除了我师父之外,天下根本没人能比。劳资下了华严山,有的是人求着请着供着!劳资本来想另立山门,可是又怕师父怪罪,便随便找了一个有剑修的门派挂靠,将来和商子冉那小子再打一架也不吃亏!” 说罢,那白影绕着长孙凌妍飞了几圈,忽然有些兴奋的说道。 “你身上有八樨木牌,想必是我的徒子徒孙了。” “你可要记住,劳资的器宗可不是云苍派的,劳资自始至终都是华严派的正统!偶尔和云苍这群不成器的孙子应付一下就算了,咱们器宗终究有一日是要重返千秋顶的!” 第78章 委 “咱们器宗终究有一日是要重返千秋顶的!” 白影施坦豪气干云的说道。 说起来,长孙凌妍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这位前辈了。 她得了阙辛老祖的炼器传承,也算是和华严派有了些渊源。可是她并没有正式拜阙辛老祖为师,却实打实的收在了九原真人的门下,辈分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混乱了。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在小汨罗镜和华严山的那些经历跟施坦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既然已经入了器宗,那自然抱的大腿越粗越好。 “你竟然有这等奇遇……” 白影施坦感慨了一声,语调中带着些惭愧。 “原来师尊已经知道我们闹的那些丑事,诶……身为弟子竟然让宗门分崩离析,我也是没脸再见师尊。” “说起来,当年的事除了安国忠的挑拨,我和小师弟也都要负很大的责任。若是我们没有那一时的意气之争,也许安国忠的阴谋也不可能实现,华严派也不至于凋零到现在的模样……” 他在二狗的身边转了两圈,语气中带着些嘲讽。 “看看,这商子冉的后人竟然沦落到了魔道,真是一点儿气节也没有。” “小姑娘,你要记住,任凭世道如何艰难,我们器宗终究是正道第一门派华严的人,该有的骨气是不能丢了的。修仙不但修的是修为,还有心境和品性,若是总想着走些歪门邪道,那是成不了大器的。” “小师弟也算是天纵奇才,想在想想,许是他这一辈子实在过于顺风顺水,有师尊护着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心智并不成熟。当年器宗下了华严山,便和他们彻底绝了联系。听说安国忠那混蛋将剑宗一脉逼入了绝境,沦落到魔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就这样的城府,难怪斗不过那假模假样的老狐狸。” “你杀了安国忠的后人,也算是为劳资出了当年的一口恶气。” 说罢,白影施坦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就有些激动了起来。 “你……有没有拿到……什么信物?” 信物?从安图身上么? 长孙凌妍伸手在灵袋之中翻了翻,果然摸到了一只精巧的冰玄铁牌。 她刚将那铁牌拿在手里,就见那白影施坦忽然就飘了过来,围着她的身边转了好多圈,一副激动的不行的样子。 “这 是……这是……这是掌门的令牌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施坦朗声大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畅快和志得意满,仿佛平生的夙愿都在此得偿了一样,连影子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抖了这么多年,最终这令牌还是落在了我器宗后人的手里!!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笑声渐渐停歇,白影施坦的轮廓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慢慢的,长孙凌妍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红面虬髯的壮汉。只见他身材壮硕,肩宽臂长,手掌像是蒲扇一样,看着一点儿都没有仙风道骨的气度,倒像一个常年做体力活的铁匠。 这就是器宗的师祖施坦?! 长孙凌妍看的暗暗咋舌。 修士到了一定的级别,容貌大体就固定住了,不会再发生变化。是以多数修士喜欢在这之前便从新塑造形貌,不说各个翩若天仙,可是大都也是清秀端正的美姿仪。 想施坦这样形象的,简直就是罕见的奇葩。 这位师祖应该是没有整容,用的就是原本的天然姿态,要是重塑形貌才成了这个样子,那一定是三界之中最大的悲剧。 “好好好!你很好!” “没想到,本座身后的那群小兔崽子还有点儿眼力,挑的徒弟可比劳资的要强得多了。” 施坦大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亲切。 他越看这个徒孙越觉得满意。天资不错,运到更是没得说,得了师尊青眼的人,想必应当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她拿到了华严派掌门的令牌! 有了这个东西,器宗重回华严山那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华严的剑宗已经遁入魔道,早早就失去了竞争的资格。就现在丹宗的那群乌合之众,哪有能力和器宗抗衡。说起来,还是他的丹宗笑到了最后。 商子冉、安国忠,你们若是能看到今天,恐怕肺都要气炸了吧。 “哈哈,也不枉劳资分神留魄折腾一回,总算是可以瞑目了!”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就将自己的底细给透了出来。 分神留魄?! 施坦的话,听得长孙凌妍愣了一下,脑中忽然有道灵光闪过,让她忍不住问出了声来。 “前辈……” “叫什么前辈?!!叫师祖!!” 听她叫的生疏,施坦立时便教训了一句。 “你跟着的九原是我的3世徒孙,虽然资质有限,但是性子还是很和劳资的口味的。你回去之后将那令牌交给九原,他自然知道要怎么办。”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自她知道这冰玄铁牌的意义之后,这东西就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让她恨不得立时便丢了出去,撇的远远的。 现在施坦这样子安排,她不但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觉得很轻松。 重返千秋顶这样的大事,听着就很高大上,还是找个有能力有资历的人来做吧。 先下,她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师祖,您刚刚说的分神留魄是什么意思?” 听她这么问,施坦倒是没打算隐瞒。 他早就将这个看似柔弱精致的少女当成了自家的子弟,便是这样的秘术,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不是见过师尊么,这分神留魄的法术便是他老人家的得意之作。” “和那些留神识的土包子不一样,咱们华严派的分神留魄术,是可以将自己的神魂分了部分出去,而不损耗正体的。虽然前期是要吃些苦头,可若是修炼得宜,神魂甚至可以化为实体,相当于有了个分身一样。” “只不过这个分身原本就是自己身体之中的一部分,便是分出之后也可以收放自如,完全就不会出现神魂不稳的情况。” 施坦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二狗,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个家伙用的就是我派的分神留魄*,应当是他祖宗流传下来的。” “哼!既然已经入了魔道,哪还有脸面用师尊的术法,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不过这小子倒也有两下子,能将分身练到这样的程度,先天资质自不必说,就这挖魂离魄的滋味……怕是也不怎么好忍耐的。” “倒是个人物。” “师祖,您是说,这是一具分身?!!” 长孙凌妍之前就在怀疑二狗的来历。在她印象中的殷朗不会这么鲁莽,单枪匹马的就闯进了正道的腹地,他就不怕事情败露之后没办法脱身么?! 现在有了这样的解释,一切就显得合理的多了。 二狗不过就是殷朗的一具分身,真正的殷朗怕是还在闭关之中。 “师祖,那分神留魄之术……会让人脑筋 混乱,记忆缺失吗?” 施坦摇了摇头。 “若是有这么大的坏处,怎可能成为我华严派的不传之秘呢?” 他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指着躺在一边的二狗,若有所指的说道 “他能变成这个样子,其实多半是拜你所赐啊。” 啊?!! 这句话说的长孙凌妍可就不明白了。 她在聆训堂见了二狗之后就是这一副混呆呆的样子,怎么就说是她做下的好事呢? 眼见长孙凌妍一脸的不解,施坦也便不再卖关子,径直就开口解释了起来。 “这话,还得从试炼阁说起。”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当年,我一气之下就带着器宗下了千秋顶,没过多时便心中后悔了。可是安国忠那混蛋如何容得我回转,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弟子们另寻他路。” “器宗虽然是块肥肉,可是人人都想着从上面挖一块下来。在安国忠的暗示之下,许多门派虽然愿意接纳我们,但是却要求我们按时缴交成品和收入,又要器宗完全并入门派,不再担负分支。长此以往,我器宗岂不是就要消亡殆尽,变成人家专属的匠人了么?” “就这样,我带着弟子们咬牙硬挺了一年,最后终于找到云苍山作为落脚之地。” “那时候的云苍派还只是一个小宗门,虽然占着云苍山,可是根本就没什么势力。若不是云苍的灵脉藏得深厚没被人发觉,怕是现在也轮不到云苍派当老大了。” “我和云苍派当时的掌门做了约定,我为云苍设置灵阵聚能,云苍睁一眼闭一眼,容我器宗隐在后山之中,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两相得宜。” “云苍的灵阵花了我全部的心思,为了给器宗一个容身之地,我弄得几乎灯尽油枯,眼看着就不行了。” “可是,我不放心。我还没看到器宗生根发芽,发展壮大,怎么能就这样身死道消,转世轮回呢?!” “我放弃了转世的机会,将自己的神智一分为二,一部分就炼铸在这试炼阁之中,永远停留在这法宝里。” “这试炼阁之所以能洞察人心,其实就是我的力量。我用这个宝贝换回了器宗现在的地盘,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这千百年来,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支撑着试炼阁一次次的试探来人的资质, 从来就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 “只除了你。” 他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长孙凌妍,又瞥了一眼地上的二狗,语调平静的说道。 “你一进试炼阁,我劳资就觉出些不对劲,到了二层和三层的时候,劳资忽然就失去了对试炼阁的控制,什么都看不到了。” “最奇怪的是,你这丫头身上似乎有什么宝贝,一下子将原本因为失去控制而产生的巨大幻阵力,全部都换了一个方向,加诸在这个小子的身上了。” 第79章 了结 “不过……” 施坦略微有些沉吟,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很令他疑惑的事情一样,语调中也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你此次进来,倒是再没有异样的情况出现了。这次的幻阵是我有意试探你的。虽然这幻阵的难度强了不少,可是也不至于完全没有章法可循。你竟然用蛮力破坏,真是丢了我们器宗的脸面!” 什么?!! 长孙凌妍被施坦的话说的一下子愣住了。 第一次入阁时候的异样……幻阵的力量都投射到二狗的身上……这次再进来就一切如常…… 还有,破碎的那面伏天镜,已经被她封印在镜子上面的殷朗的血。 答案呼之欲出。 这根本就是一个阴差阳错之下的单纯巧合!只不过在整件事情当中,殷朗做了那个倒霉鬼。 不过,也算是他自找的吧。 长孙凌妍有些心虚的想。 原本以为伏天镜就只是一面能够探查周遭情况的镜子,现在看起来,也许殷朗是并没有告诉她真实的情形。 也是,身为雪巍岛主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一面有些鸡肋的镜子呢,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功能是她不知道的。 她将殷朗的血封印在了伏天镜上,带进了试炼阁。这个时候,施坦不知道什么原因失去了对试炼阁的控制,于是试炼阁之中的幻力影响到了伏天镜,又被镜子子通过被封印的血映射到了二狗的身上。 假设此时此刻,二狗刚好也在试炼阁中,于是双倍的暴走能量加诸在他的身上,让他失去了神智。 此次再入试炼阁,二狗十有*是出了什么意外,身体本能的召唤流失的鲜血回归,这才便胀破了伏天镜。 大概……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长孙凌妍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痛快。虽然不知道殷朗是为什么来云苍派的。可是,显然在她无意中的坑害之下,殷朗的道路变得无比的坎坷,能不能恢复原身都是一个未知数。 能坑到雪巍岛主,简直就像天方夜谭一样令人难以相信。 一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就暗暗觉得畅快,堵在胸口上的那口闷气了松动了不少。 殷大爷的脑子是因为她才坏掉的?想想就爽啊! 可还没高兴一会儿,长孙凌岩就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二狗只是一个化身,那真正的殷朗是不是已经看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想起在雪巍岛时殷朗的样子,长孙凌妍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一阵阵的恶寒袭上了心头。她再也不能淡定下来。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白影施坦,语带忐忑的问道。 “师祖……那……那这……这些化身经历的事情……本尊是不是也能看到啊……” 见少女一脸的畏缩模样,施坦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他原本就是一个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平时都是霸道专横的让人吃亏,否则也不至于一气之下就离了华严山。 长孙凌妍现在也算得上是很得他心思的后背,哪看得了她这副不争气的模样?! 忍不住大声怒斥道。 “便是他看到了又怎样?!!难不成我华严派的正统还怕他一个小小的魔修不成?!” “你若是担心害怕,那便立时将这小子杀了,一了百了!” 他话虽然这么说,不过也就是一时之气,也不是真的想让长孙凌妍杀掉商子冉的后人。 说起来,施坦虽然和商子冉有些龃龉,可对这个师傅喜爱的小师弟多少还是存着一丝香火情分的。 那少年也曾跟在他身后漫山的奔跑玩耍,说不记得那是假的。 施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你放心。我华严派的留魂法虽然能造一个化身,可也不过是将神魂修炼的离体出窍,说开了也没有那么神奇。人的魂魄终究是不能分开太久的,否则失了身体的供养便无法汲取灵力,早早晚晚是要魂飞魄散的。” “若是像我这样,那便要找个能够提供灵力的地方来补充。可人的神智终究是一体的,化身能得的修为会受益在本体,反过来说,化身受的损害,本体也是一样的。” 他伸脚踢了踢二狗。 “这小子现在的本体,恐怕也是这副模样了。”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这才松了一口气。 最担心的心病没了,她也有心思打听一些有的没的。 “师祖……” 长孙凌妍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巴巴的问道。 “二狗……就是这个小子,为什么要来着试炼阁啊……” 她生怕施坦不知道二狗是谁,连忙指了指地上躺着的男人。 “还不是为了那把剑!” 施坦轻哼一声,眼看着就算是昏迷还牢牢握着黑龙剑的二狗,眼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这把剑也算是小师弟的吧。当年他闯荡小汨罗镜的时候和里面的异兽恶斗,虽然最后全身而退了,可是随身的配剑终究是还是破了一个豁口。” “商子冉找上我,希望我能帮忙重新在铸造一把。为了这把剑,他特意到西海杀了一头刚刚化龙的妖蛟,将那妖蛟的尸身带了回来。鳞、角、药丹通通被我融入的剑身,我花了整整十年,终于造出了这把玄龙剑。” “只是还没等将剑交给他,剑宗和器宗就起了争执。我离开华严之后,也再没见过小师弟的人。” “经此一别,世事竟然已过千年,没想到子冉还心心念念这把佩剑,便是自己用不到了,也要让后人上门讨债,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施坦开始还有些伤感,后来便越说越气,可是说到了最后,他竟然又笑出了声。 “一个毛头小子就想混进试炼阁,也不看看劳资是谁,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松的让他淘到便宜?!!” “原本这次我倒是不想为难他,可这玄龙剑本身就是一个灵物,又被我镇在试炼阁这许多年,想要轻易的拿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说到这里,施坦忽然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带着满满的恶意和幸灾乐祸。 “也算他运气不好,虽然收了剑,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可偏偏你也来了,还用那样的方法破坏了阵法,灵气引爆之下,他不死也要脑子坏掉了!” 脑子坏掉?! 长孙凌妍心中一喜,忍不住就开口问道。 “师祖,脑子坏掉,是……是忘掉这段经历么?” 听她这么问,施坦略带差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 “化身毁成这个样子,能成功回收就是幸运了。意识都不会完整,自然是想不起什么的。” “不过若是日后有了机缘,重塑化身还是可以恢复的。” “只是那要看气运和机缘,可遇不可求啊。” 他说着,颇有些可惜的看着地上的男人。 “倒是个号苗子,真是可惜了。” “罢了罢了,这原本就是他的东西,给了他也算是还了旧账!” “心愿既然已经达到,想必这神魂很快就要给收了回 去。劳资难得好心一次,就打开这试炼阁的禁制,助他一臂之力,送他一程吧。” 话音刚落,就见大厅之中起了一道奇怪的旋风,耀眼的白光闪过之后,地上原本躺着的那个男人就踪迹不见了。 人呢? 难不成……这就走了?!! 长孙凌妍呆愣了片刻,还是施坦的清咳一声,才将她的神智又拉了回来。 “杂鱼清理干净了。现在本座要和你谈谈这个试炼阁的事情。” 施坦正色说道,他语气严肃,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威严感。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有些暴躁无脑的华严派二弟子,而是真真正正的像是一位手创器宗的祖师爷了。 只是,他说的话长孙凌妍却是不懂。 试炼阁,和她有什么关系?! “试炼阁现下大部分幻阵都被你引爆的灵气破坏,还不是你学艺不精胡乱做下的好事?!!” 施坦哼了一声,颇有些不满的答道。 “你既然能得了师尊的青眼,想必也是有些独到之处。怎么就连这样的幻阵都看不明白,跟那门外汉一样的强行拆解!!” 这话是真的冤枉了长孙凌妍。 她不是不想破阵,是根本就看不明白。 虽然她得了阙辛老祖的传承,可是让一个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人去制造一台精密的数码产品,无异于痴人说梦一样。 可是更可气的话,还在后面。 “玄龙剑被那小子拿走了,劳资的试炼阁就少了一件镇阁的物事,你想个办法去找来个替代一下吧。” “属性要阴性的,这样才能在人的负面情绪中汲取能量,并制造新的幻境。” “这件事关系到劳资这半个神魂能不能存活下去,你也给劳资上点儿心,动作快点!”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的气就不大一处来。 剑是殷朗拿走的,凭什么要她来还啊? 再说,她一个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新进弟子,到哪里去找高品阶的阴性镇器啊?!!! 她刚想开口申辩,可是心念一动,忽然就有了一个主意。 “师祖,您看看……这个剑怎么样……” 她痛痛快快的召唤了魔剑出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第80章 镇剑 还没看到魔剑的样子,施坦的心中就是一阵剧烈波动。作为常年和剑打交道的人,他对剑气还是很敏感的。剑主杀戮,越是好剑杀气越重,剑身之上带有些许的暴戾之气,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施坦铸了这么多年的剑,头一次感受到这样强大的煞气,这煞气大到饶是他这个已经被铸入了试炼阁的半个神魂,便是有着阵法的护持,竟然也有些支撑不住,险些就要被击得魂飞魄散。 “这是……” 他定睛看去,却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努力的回忆,都叫不出这把剑的名字。 可当他看到剑柄处的那枚小小的印记之时,却大大的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这是炉魂啊!!!!” 那白色的影子向后倒退了几步,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 炉魂是上古大能遗留下来的宝贝。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把大凶之剑。炉魂锋利无匹,刚猛嗜血,是三界之中最有名的利刃。 最要命的是,这剑染血日久,竟然滋生了剑灵。若是主人强大还好说,它便是最好的一把武器。可若是心智稍弱的人得到了它,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被它侵蚀了心神,变作剑灵的傀儡,整日沉湎于杀戮之中,再也难以自拔。 是以剑修都是对它又恨又爱,心情复杂的很。 据说若是组都强大,还可用它撕裂虚空,连通各个空间位面,自有穿梭。 可惜自上次三界混战之后,这把炉魂就失去了踪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它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被长孙凌妍拿在了手中。 “这把剑……你拿了有多久?” 施坦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 长孙凌妍摸了摸头,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这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好像应该有几年了……” 听她这么说施坦的心中又是一阵的惊涛骇浪。 竟然是好几年?! 如果那些传闻是真的,而这把剑又真的是大凶的炉魂的话,那他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眼前的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了。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长孙凌妍的修为很是一般。虽然她要比那些刚入门对修真一窍不通的弟子好了不少,可也仅仅就只能和这些人比一比而已,也不是独一无二惊世骇俗的。世家少年在这个年纪和她修为相仿的也大有人在。 那就是定 力了。 施坦的心中暗暗有了结论。 若是不能用武力降服炉魂,只有凭着坚韧的意志和定力,才能一次次的抵御住炉魂的侵蚀。毕竟,这是一把虎视眈眈的魔剑,随时都有可能将人变作傀儡。 若是这样的话……那……那件事……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了。 他沉吟了片刻,略有些试探的开口说道。 “看你的样子……虽然是入了我器宗的门墙,可是对于炼器一道,倒像是一窍不通的样子啊。” 听他这么一问,长孙凌妍倒也不准备掩饰隐瞒,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目前的情况和施坦说了个遍。 “师祖,我是真的不会炼器。祖师爷虽然给了我传承,可我没有基础,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用。还望师祖能不吝赐教啊。” 长孙凌妍的态度让施坦觉得非常满意。 原本他就隐隐有了一个想法,现在听到长孙凌妍这么一说,倒是更加的坚定了。 “你既然有这样的心思,也算是我器宗的福气。” “之前我要你重新修复试炼阁的幻阵,再找寻试炼阁的镇物。现在看来,这两样都要你独自完成,实在是有些难为你了……” “现在镇物是有了,可是这剑血煞甚大,须得好好锻铸一下才是。你既然有师尊给你的阴阳二火,那师祖便助你完成这铸剑的事。” 这话说起来简单,可真要动起手来,长孙凌妍觉得简直就是不能承受之重。 之前看施坦,就是一个性子暴躁鲁莽冲动的红脸大汉,嘴巴还有些啰嗦,总是抓着过去的那些事情放不下。 一旦开了炉火,这个器宗的前辈立时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沉默寡言,只在必要的时候才出声指点几句,可是面对长孙凌妍的态度,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得严厉苛刻,甚至是有些不近人情。 只要长孙凌妍稍微有些差错,施坦就毫不留情的厉声训斥,好几次都骂的长孙凌妍灰心丧气,几乎就要放弃了。 尤其是她一开始就要挑战炼化炉魂,对于普通的人来说,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实证明,阙辛老祖这次的眼光是无比精准的。他自己挑徒弟的时候看走了眼,在长孙凌妍的身上却找回了场子。 虽然一窍不通,虽然屡屡失误,可是无论在悟性还是动手能力上,长孙凌妍的表现都让施坦觉得非常吃惊。 她脑子中总有那么多奇妙的想法,有些虽然很幼稚很不切实际,可是却能不断的激发施坦的灵感,将他导入另外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思路上面。 施坦虽然嘴上骂的厉害,可是他的心中对长孙凌妍还是无比满意的。 他其实完全可以自己修复试炼阁的幻阵。就算炉魂的煞气他现在承受不住,可是在阵法的设置上稍微改变一下,抑制炉魂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之所以让长孙凌妍自己动手,一是想要看看她的资质,二也是想要磨一磨她的性子。 如果浮躁跳脱,便是天分再好,他也是不愿栽培的。 炼器的人,无论是器师还是炼师,心智比常人沉稳的多。心境的程度直接决定着炼器的火候和节奏,稍有变化都会影响成品的品质,甚至会造成整次炼器的失败。 施坦之前也收了不少弟子,不过要么是僵化古板只会墨守成规,要么则是性子不定稳不下心思,最终全部都做了炼师,器师竟然一个都没有养出来。 这也是施坦将自己镇在试炼阁的缘故之一。 他就是要亲自试炼弟子,看看器宗的后辈们到底有没有成器的! 所以他大声呵斥辱骂,也是变相考验长孙凌妍的一种方式。 结果,她还是坚持下来了,这让他很是满意。这个孩子,有天分,有悟性,肯吃苦。 最重要的是,心性坚定。 施坦在她的记忆中看到了那些她不愿意回想的片段,她很早就跳出了被害者的思维模式,从来都没有被过去的恐怖经历困扰纠缠,便是遇到苦难,也能咬牙坚持着闯过去。 难能可贵。 也许器宗的未来,说不定就要落在她的身上了啊…… 施坦看着已经重新被镇在了石台之上的炉魂,默默的在心中感慨着。 “你做这些也是有好处的。” 他看着已经瘫倒在地上,汗如雨下的长孙凌妍,意有所指的说道。 “炉魂是上古大能遗落之物,乃是天地间第一的利刃,据说有撕裂空间之能,不是你我现在能够驾驭得了的。” “这魔剑在你的身体中寄居了多时,多少也沾染了一些你的血气。借你之力只是暂时将它镇在了这里,只盼着在日久天长的压制之下,许是就能慢慢驯化。若你有朝一日能降服了它,那这试炼阁便会成为你连通时空的工具,虽然不能立时破碎虚 空,可是勾连光阴地域还是能够做到的。” “我今日教你的东西,你要好好的体味消化,将来自然能受益不少。” “冰玄铁牌的事,你暂且不要管了。平日只要好好的修行学习,其他的事情有机会的时候我会交代你的。” “切记,做器师要稳得住心神,便是遇到天大的事情也不要慌张,造化天地,自然是有迹可循的。我言尽于此,你自行离开罢。” 说罢,也不等着长孙凌妍再回答,施坦那白色的影子就一闪即逝,再也看不到了。 长孙凌妍双膝跪下,恭恭敬敬的朝着施坦消失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对于这位嘴硬心软的师祖,她心中很是感恩。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耐心一点点手把手的指导一个门外汉的。她虽说是入了器宗,可是现在也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弟子,何德何能能让祖师下这样的心血栽培。 经此一役,她收获甚大,损失也同样很是惨重。 用阴阳二火铸炼魔剑,是需要祭品来压制煞气的。试炼阁里除了幻阵之外就只剩下那个石台了,基本没什么用的上的。所以祭品便只能从长孙凌妍的灵袋里面掏了。 整个铸炼的过程中,摄魂铃、风弩还有零零散散七七八八的所有带灵气的东西都被投进了火中。若不是千机括是祖师爷留下来的物件,怕是也逃不了烈焰加身的厄运。 现在的长孙凌妍,可是真的一穷二白,两袖清风的。 可是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希望,走出试炼阁的时候她回头望去,,朝阳之下的三层建筑忽然变得不再阴沉厚重,一股子豪情难以抑制的在胸中迸发了出来。 终有一日,吾必立于巅峰之上,俯瞰众生。 三月之后,门派考核,长孙凌妍、韩忱、展梓渊、单嫣嫣等人均通过了考试,成为云苍派正式弟子。 失踪的那些少年们,包括殷九,他们的名字再也没有被人提起,就像是从来的不曾存在过的一样。 一月之后,云苍派九长老联袂出现,决定于一月之后重开门派大比,所有的门派均可以参加,三轮九试之后,胜利的宗门将经受长老的核查,确认无误之后成为云苍派新任掌门。 云苍派的风云变幻,才刚刚开始。 第81章 升空 一年后,云苍派器宗千秋顶。 没错,就是千秋顶。 长孙凌妍到器宗报到的时候,听到这个充满了浓浓山寨风的名字,差一点就没憋住笑出了声。 施坦师祖这是对华严派有多大的怨念啊,硬生生在万里之遥的云苍山造出了一个千秋顶,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好在现在的华严派也衰落凋零的差不多了,云苍又是正道第一大宗,风头正劲,这样子*裸的挑衅也不会有人愿意多嘴。要是换成是以前传说中的那个华严派,怕是一早听说就要打上门来了。 此时的长孙凌妍,正在全神贯注的用六阳真焰淬剑。 千秋顶不愧是云苍山脉中灵脉交汇之地,一年四季温暖如春,风景无限。便是什么都不做,只站在山边看一看,那一览众山小的豪气也能让人心旷神怡。 她既然正式拜入了器宗门下,便在这千秋顶上分得了一间炼室,专门供她炼器使用。 屋子虽然不是豪华,可是胜在宽敞明亮,少人打扰,更妙的是她屋间的地下有条小小的灵脉,灵气充裕精纯,只当手工作坊,倒是有些可惜了。 当年从试炼阁里出来的时候,她几乎是身无分文,就连完成门派功德任务的阵石也都丢进了火中,作为炉魂铸炼的祭品。若不是之前她早早就付完了房租,怕是立时就要给聆训堂的管事给赶了出去。 正发愁怎么熬到考核之日,韩忱韩大公子就自动自发的送上门了。 “在下......在下能有幸尝尝凌岩的手艺么......之前......之前说过的......不知凌岩考虑的如何......” 韩大公子结结巴巴了好半天,总算把话完整的说出口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窘迫过,仿佛每说一个字,脸上的热度就又增高了几分,话说到最后,脸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来。 凌岩会不会觉得我很计较啊,一点点小事也要找上门来...... 可是......如果离了聆训堂,恐怕再想熟稔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他心里的这些纠结,长孙凌妍可是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她现在最发愁的是,到哪里去弄些钱财来维持生计。 韩忱来的倒是正是时候,饭自然是不能白蹭的,总要出些伙食费吧。 长孙凌妍倒是没那些面子上的顾忌。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庶民,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一拍即合,暂时解决的长孙凌妍的燃眉之急。 炼器是个烧钱的工种。虽然长孙凌妍手里的火焰成色出众,可是没有炼器的材料那也是白白浪费的。 不过器宗一向是人横钱多的典型,她又是被九原真人亲手挑中的入室弟子,论说起地位和辈分,和一般的新人自然是大大的不同。 虽然都是同期进门年纪相仿的少年,可是她的师傅是九原真人,好多比她年长的还要称呼她一声师叔呢。 就连入门的时候,各位师兄给的大礼,就让她干瘪的钱袋又重新鼓了起来。 器宗人丁不甚兴旺,可是现存的几个师兄师姐,各个都有一手绝活。 辈分最高的自然是她的师傅九原老道,虽然性情有些恣意任性,经常削人脸面,可是在技术宅遍地的千秋顶,那也不算出了大格。 宗主是九原的师侄徐成。 他年纪和九原差不多,可是为人却比九原老道稳重了不少。在这个怪咖遍地的千秋顶上,旭铖师兄真是一顶一的可靠之人,简直就是器宗的定海神针。 徐成的两个弟子也延续了他这种踏实稳重的做风,一个一个的都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可是却心细如发,平时对这个新入门的小师叔非常照顾。 徐成还有一个师弟叫余华,是个脸色苍白的细高个儿。这个家伙在器宗上下的口碑那就是不靠谱。大多数他都不见人影,每日里神神秘秘的将自己关在房中,总在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问他他也不说,总是一副你们这些凡人哪能理解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更要命的是,他炼器的过程之中,经常就会随心所欲的加入一些有的没的,又控制不好火候,一年总有那么几次是要炸了房子的。 器宗虽然有钱,可也不是这么折腾的啊。 为了余华的事情,就连一直不动如山的徐成宗主也伤透了脑筋。 好在,救星长孙凌妍来了。 说起来,余华的炼器过程和地球的化学实验差不多,都是通过不同物质间的相互反应达到一定的效果。 其实这样已经不算是炼器了。至少在炼师称霸的千秋顶,余华这种做法是有些离经叛道,不务正业的。徐成也说过师弟几次,无奈炼师都是些驴脾 气,他俩个的师傅又早已陨落,自然是说不动的他的。 长孙凌妍倒是和余华一拍即合。虽然三界的材料和地球有不小的差别,可是物质构成和变化的原理倒是相通的,有些东西一说出来,立时便得到了余华额共鸣。他觉得自己寂寞了这许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心灵相通的知己。这位小师弟和那些脑筋锈住的蠢材不一样,他虽然基础有些薄弱,可是思路却是前所未有的开阔。有些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在他的一番“歪理”解说之下,竟然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嗯,师叔终于有眼光了一回。 余华暗暗的给九原老道点了个赞。他现在有什么想法都要跑去找长孙凌妍交流。为了来回方便,竟然想方设法的将自己的炼室建在了长孙的隔壁,还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擅自拆掉了间隔的墙。 现在,长孙凌妍就在实验红松铁剑的进一步凝纯。 这也是余华给她出的一道难题。若是她能将这个问题解决,他便答应将自己收藏的那本《升空图》赠予她。 据说这本书是云苍剑技的精华分支之一,只是由于修炼要求的体质过高,才被一直雪藏到现在。 太阴,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一样。 剑宗虽然也有女人,可是太阴这样的顶级体质到哪里找得? 就算是有了太阴的剑修,可是《升空图》又不过是个地阶的技法,在三界那也只能算得上是个中等水平,太阴哪里看得上。 鸡肋,真的是很鸡肋。 若不是余华有收藏孤本善本的小小癖好,这本鸡肋的《升空图》一早就绝迹江湖了。 不过若是换成长孙凌妍,这本剑法就来的恰到好处了。 她攒了一年的功德,好不容易混到了进万卷阁的机会。原想着这回可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凭着太阴的资质,仗剑江湖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可是真到了万卷阁她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 万卷阁一层都是些基础的技法。虽然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可是大都是些阳质的剑法,走的是至刚至猛的路子,没有爆发力道是玩不转的。 在男修遍地的云苍山这很正常。毕竟男人的优势就在力道刚猛,连山诀的作用也是提升阳质灵气的。可是对于长孙凌妍来说,就好像是在和尚庙里找个能如厕的地方一样困难。 以她的体质和灵力,除非是引爆,否则根本就达不到剑法要求瞬息爆发的力道, 学了也是花拳绣腿,一点威力也没有。 云苍剑修之中,惊鸿派倒是女子居多。可是这样小众的法门万卷阁是不会收纳的,就连惊鸿派自身对剑道一事也不怎么上心。 人家走的是乐音·剑舞。 虽然和剑也挂得上点儿,可是真要论说起来,还是音和舞的成分居多。 这和长孙凌妍想象中的情节差了太多太多。 她这几日火大的很。没想到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竟然出了差错,现在根本就成了一个遥远的幻梦,这让她怎么能平静下来。 她千方百计的打听阴质剑法的下落,连九原布置给她的课后作业都放在了一边,问来问去,终于问到了《升空图》的存在。 当然,余华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这不,听说长孙凌妍想要《升空图》,脸色苍白的瘦高个儿立时就露出了一丝隐秘的笑意,痛痛快快的回答道。 “没问题。” “那东西我拿着也没什么,便是给了师弟你也没什么可惜。” “可是,那本毕竟是三界中少见的孤本了。师弟也知道师兄我的那些小小爱好,割爱不是不行,但是师兄也要得些好处的。” 说着,余华从灵袋中抽出了一把青色的短剑。 “这把红松铁剑是今年师兄我要上交的宗门任务。要求是将这把废剑重新炼铸成为玄阶的灵器。红松铁成形困难,对火候的要求极为复杂,师兄我是没耐心将精力浪费在这样无趣的活计中的。可是完不成的话宗主师兄又要寻我的晦气,既然师弟想要《升空图》,那便把这剑替师兄炼铸了吧。” 说罢,他笑嘻嘻的将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在长孙凌妍眼前晃了一晃。那青灰色的封皮上大喇喇的写着三个大字: 升空图。 第82章 剑成 余华虽然嘴上这么说的认真,可是心中也没真的指望长孙凌妍能做出什么成果。 他这个师弟确实是很有天分没错。可是长孙凌妍毕竟入门时间尚短,之前也没有真正独立动手炼器的经验,在阅历上还是有些差距的。 再加上师叔九原本身也不是能耐下性子一点一点教人的好师傅。小师弟入门这一年以来,九原老道除了丢了一本百炼谱给他自行研习之外,基本处于放养状态了。 说起来,这师徒两个见面的时间还没有和他多。 偏偏这次的任务,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红松铁是存在于上界极寒地带的一种矿质,也是三界已知的少数几种液态金属之一。 虽然被发现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是有关红松铁的锻造技术,已经成为炼器界的一个公认的难题。 这东西本身倒是并不罕见,它原本就是伴生在高海拔针叶红松林之中的一种地矿,在极寒的状况下呈半凝固状态,常常出现在腐烂的树根之下。 红松铁的硬度一般,可是韧性和成品的延展度却是极好的。 据说最精纯的红松铁可以锻铸成任何形状,这在没有沙模浇注技术的玄幻世界,倒是极为少见的。 这样的属性,制作出的长剑能够承受几种附加属性的连续叠加而不会断裂,简直就是灵巧派剑修梦寐以求的宝贝。 当然,若是对于那些以力道见长的人,这东西就有些鸡肋了。 毕竟,硬度不足,恐怕连主人自身的灵气都不能承受,皮脆易折,很是不受刚猛剑宗的待见。 红松铁虽然不罕见,可是想要收集起来其实颇费周折。没别的原因,这东西一旦离开了低温,就会迅速的“变质”,保存和提纯的成本很高,所以市面上流通的极少。 像余华拿出的这把短剑,败就败在纯度上。剑身所用的红松铁分量十足,一尺左右的剑锋上阴刻着三层铭文阵法,看得出原本的铸剑人很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可是偏偏最重要的固稳步骤没有做好,长孙凌妍看到的时候,从剑尖到剑柄全部都布满了厚厚的黑色锈蚀,若不是余华透了这把剑的底细,她一时还真就不一定能看出来这是红松铁。 那这么多的红松铁折腾,这剑的主人可真是一个土豪。 长孙凌妍想要升空图,自然就不能拒绝余华的条件。虽然这剑谱的阶等有些鸡肋,可那必竟是目前她能都 寻到的唯一一个太阴的剑谱,对于没有任何剑技基础的长孙凌妍来说,其实也算来得恰到好处。 是以余华的价码开的虽然有些苛刻,可是她也不得不乖乖的认下。 拿到短剑,长孙凌妍倒是没有急着动手。 余华在器宗多年,什么奇难怪险的宝贝没见过,就连炼器的手段都不知道要甩她几条大街。 他没办法的事,想必一般的炼器法则是解决不了的。 她不认为自己要比浸润炼器多年的余华聪明,她能做的,不外乎就是跳出固有的思维,另辟他径,剑走偏锋了。 红松铁的问题就在于,离开了低温环境,这种金属就不再稳定,变得很容易和其他的材质发生反应。 长孙凌妍曾经小心的剥开短剑外表的一块黑色杂质,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果然看见里面那些红色的新质,片刻之后就发黑暗淡,和外面的那些毫无差别了。 倒是有些像氧化反应的结果。 可是大多数的镕锻过程是要用到高温的。现在看来,越高温这金属的活跃度就越高,若是想要成功的锻制出红松铁的成品,必须要克服两个问题。 一个是低温锻铸,另外一个则是镀膜。 两个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液体熔断技术,在试炼阁的时候,长孙凌妍是稍微接触过一些的。 那时她是利用自己阳火灼烧时候的高温,将带有灵气的祭品融化,再用阴火瞬间分离出有价值的部分冷塑成为魔剑的外鞘。说起来,其中的原理应该跟熔铸红松铁剑差不多。 可是那个时候,两种火焰是同时燃烧的,两者相辅相成,一个作为另外一个的辅助,单用一种倒是没有试过。 这次因为温度的问题,阴阳火焰必须分离使用。没有阳火的相辅相成,她便不能使用祭品为阴火提供能源,阴火锻铸中的所有灵力,都要靠她自身来支撑,无疑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镀膜的难度在于是不能用其他的材质。以常温下红松铁的活跃度来看,任何材质都有可能和它发生反应而变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剑身表面始终保持低温以维护它的稳定状态。 阵法的设计和镂刻,也是一个关卡。 长孙凌妍没有经验。她所能仰仗的,不外乎就是阙辛老祖留给她的炼器传承,和施坦修复试炼阁的时候,对她的那番指点和修正。 两人都是炼器界的 大师,一句恰到好处的点拨,要比自己辛辛苦苦地摸索几年,都来得有效果。可是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弥补经验和实践的缺乏,这一年来虽然她也着重在这个方面刻意磨练自己,可是像这样高难度的课题,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但需要低温的火焰,还要整整五日五夜不间断的灼烧,直到剑体内外的杂质被完全灼烧殆尽之后,再低温状态下迅速镂刻下阵法作为保护层,红松铁剑才算真正的淬炼完成。 这个过程中不断需要耐心、需要毅力,需要精准的操作之外,最重要的是,要有足够灵力支持和足够低温的火焰。 这也是余华为什么找上长孙凌妍的原因。 最根本的还是因为,他的炼火做不出如此低的温度。 虽然用上助燃剂勉强能达到瞬间的突破,可是却不能保持温度的稳定。 人工的终究比不了天然,放眼器宗,也也就只有长孙凌妍的阴火还有些希望了。 当年他脑筋一热便把这棘手的任务应承了下来,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不自量力。扔给长孙名凌妍,也不过就是一时的病急乱投医,便是小师弟做不成功,他也会将那本《升空图》送给他的。 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向自己这个师兄要求过什么。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长孙凌妍还真的动手了。 这一动手,就是整整五日五夜。 开炉前,长孙凌妍给自己买了两颗辟谷丹,又痛下血本的砸了五颗中品聚灵丹回来,就是防着自己在熔铸红松铁的过程中气力不足,断了九阴冥火的供给,导致功亏一匮。 她如今很有自知之明,虽然有阴阳轮的加持,可是谁也不能保证在试炼和熔铸的过程中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长孙凌妍心中清楚,炼器之道并不像她之前想的那样简单,所有的流程和可能出现的结果都要事先做好预案,真有什么突发状况才不会惊慌失措。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红松铁价格昂贵,轻易不能出任何的闪失。想要造出高品质的剑,没有充足的灵力和平和的心态是绝对做不到的。 开炉的前两日,长孙凌妍过得还算轻松,可是到了第三日一早,她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灵气在逐渐流失的痛苦。 虽然有阴阳轮全力辅助她收集和转化灵气,可是这个过程终究抵不上输入和消耗的速度。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长孙凌妍身体中的灵气也渐渐的开始被抽空。 这下,她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器宗的人,对于功法和修为的要求是那样的严格。 没有足够的修为支撑,想要做出令人满意的成果,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第四日长孙凌妍咬牙挺了下来。 直到今天,临近收尾,她已经完全是凭借着一股精神力在支撑了。 眼看着暗红色的铁质一点一点的凝固成型。长孙凌妍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再坚持一下就好,再坚持一下就好。 再刻好冰晶阵,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她一遍遍的鼓励着自己,尽力不去在意身体上的那些不适和痛楚。 汗水沿着少女光洁的额头慢慢流淌下来。外衣早已湿透,轻轻一拧,就能流下了一滩滩的水渍。 因为长时间接触低温,她的嘴唇已经被冻得青紫,若不是灵力运转产生足够的热量,怕是早就要被冻的僵住了。 饶是这样,冷热夹杂下的她也不怎么好过,她已经预感到自己接下来可能会有场大病,这是身体极度透支之下的反噬,可是现在却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眼看着光滑锐利的剑尖已经成型,长孙凌妍丝毫不敢懈怠的伸出手指,用仅剩的灵力快速的在剑柄的位置上刻下了一个小小的冰晶阵,知道线条完美的闭合完毕,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就脱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成了! 这是她独立炼制出的第一把武器,虽然整个过程并不顺利,可是能看到这样完美的成果,长孙凌妍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现在,她终于稍微能够理解到古代的那些铸剑大师,为什么能以身饲剑了。 花费无数心力做出的宝贝,可不是和自己的孩子一样么,怎么看都是顺眼无比的。 长孙凌妍怔怔的看着亮红色剑身闪过的那星星点点的光芒,那是地阶灵器的象征,竟然有些痴了。 第83章 换身 “你真的做出来了?!!” 得知消息赶过来的余华一脸的惊讶。 他没想到,这个原本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竟然就这么被一个入门刚刚一年的菜鸟给攻克了。 虽然,这个菜鸟现在的状况有些凄惨。 听了长孙凌妍的讲述,余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无知者无畏。这样完全靠着一己之力来支撑五日五夜熔断铁剑的事情,他是决计做不出的。 不仅仅是他,任何一个有些经验的炼师都做不出,这简直就是在玩命一样。 长孙凌妍的修为虽然不错,可是在器宗也不怎么突出,能熬过这灵力透支的折磨,想必也是靠着一口气也硬撑下来的。 难怪九原师叔对这个小师弟另眼相看,有这样的毅力和韧性的人,决计不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他伸手从灵袋之中掏出一瓶丹药,连着原本就答应好的《升空图》一并放在了长孙凌妍的手中。 “这是回灵丹。你吃了好好恢复几日,灵气枯竭的事可大可小,若不好好调养将来怕会落下病根。” “早知道这样,这本书便给了你就是了,那用得到你这样拼命。”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师兄我亏欠了你。若是有什么你看中的宝贝,但凡师兄手中有的都给你。” 他说的诚恳,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可是长孙凌妍能够从他的表情语气中感觉的到,他是愧疚懊恼的。 她也不再退却,很干脆的就将药丸和剑谱收在了灵袋之中。 “师兄客气了。咱们之前说好的就是这本《升空图》,君子讲求信义,凌岩虽然不才,可也没有漫天要价的道理。” “师兄尽可放宽心,这本剑谱就是足够了。” 她说的坦荡,目光清澈直率,丝毫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倒是让余华的心中更加的愧疚。 只是,他也不是那些喜好做戏的虚伪之人,眼见少年这样子的干脆,余华讷讷的又劝了几句,便也不再强求了。 只是在他的心中,对于这位小师弟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他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的时候就暗暗在心中决定: 将来若是找到机会,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一下师弟! 余华的想法,长孙凌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她吞下了两颗回灵丸,有就地打了一会儿坐,这 才觉得自己缓过了一口气。 虽然有阴阳轮的护持,可是被抽空的滋味也不怎么好受。浑身绵软的像是没了骨头一样,想动一下都觉得是要了半条小命。 好在土豪师兄的回灵丸是上品的丹药,效果非常给力,一下子就让她空荡荡的筋脉中有了流通的灵气,这样子恢复起来就要快得多了。 将灵息整整运行了九个小周天,体内的气力也渐渐恢复了过来。长孙凌妍心满意足的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太一守心经又进益了不少,忍不住心情大好。 看来全出全进的方法也是很有效果的,要比平日里一点点的积累压缩修为快得多。之前在试炼阁还有这次锻铸红松铁剑,两次竭力之后让筋脉中壮健了不少,就连原本一直存有的杂质也在灵气猛烈的冲击之下消失了许多。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增长下去的话,她的太一守心经很快就能突破抱心阶段,进阶到下一个等级。到时候,灵气的运转和调动想必更加圆转如意,想要到开光期,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实际上,长孙凌妍体内灵气的质量和数量,早就已经符合开光期的要求了。 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压制着不让自己升级,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不愿意太出风头。 她是已经拜入器宗没错。可是这个叫长孙凌岩的少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平阳体质,若是进步的太快,也不符合人们惯常的认知,反而会惹人侧目。 好在阴阳轮可以转换体质。《升空图》到手之后,她便会假借炼器之名闭关,转化为太阴全力修炼剑法。 器师的闭关可长可短,器宗大都是些技术宅男,便是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里,器宗的千秋顶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大家都窝着忙自己手边的事,也没人有心情去八卦别人都在做啥。 就这么定了。 这一夜,远在万里之外的殷朗睁开了眼睛。 夺剑的事他计划了许多年,可是碍于风险太大,修为不足,一直都没有把握付诸实施。 这也是为什么他破天荒的收了东陵烟的原因。 冰玄铁剑是祖宗留下来的宝贝,每一代的血脉无不要发誓要将它取回手中。 云苍毕竟已经不再是那个正道的小宗门,想要深入它的内部盗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次能得手,殷朗心中明白,自己其 实也算是侥幸了。 分神回归的时候已经遭受不明原因的重创,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倒是损失的一部分修为,可是殷朗却也不怎么在乎。他有自己灵修的法门,那些许的损伤他还不放在眼里。 真正让他介意的是,盘桓在他心中的那些异样的情绪。就像是自己丢落了什么宝贝,脑子中总是空落落的,究竟是因为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身前立着的,是祖宗的那把冰玄铁剑。黑色的蟠龙张牙舞爪,一双龙目之中杀气逼人,一如它还称霸深海之时的那个模样。 和父亲讲述的没有任何差别。 可是……有什么……不对了呢…… 殷朗的目光看向东方。 雪巍岛悬浮在半空,视线极为开阔清晰,整个穹顶都能一览无遗。 在极东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颗新星。 它是青色的,静静的闪着幽然的冷光。那光芒虽然还很暗淡,甚至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就要淹没在万千的星辉之中。可是它就是如此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忍不住一再的凝视和注目,几乎不能将视线行上面挪移开来。 一夜过去,直到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殷朗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子看了一整夜。 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心中疑惑,可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默默的闭上眼睛,再次开始了静修。 器宗千秋顶。 长孙凌妍缓缓的收回了发出去的剑气。 升空剑法的精髓就在于出其不意,一收一放间虚实不定,让人难以判断进攻者的意图。 太阴体质的灵气回转速度,原本就要比常人快上许多,吐纳回转迅捷自如,也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的了这样诡谲变化的剑招。 练剑的过程并不轻松,尤其是对于一个四肢不怎么协调的人来说,想让剑听从指挥都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事。 开始的时候还能在炼器室里面比划一下,可随着她动作的不断熟练,原本也算得上空旷的内室就显得有些狭窄,施展不开了。 得找个稳妥的地方。 毕竟一旦转换资质,她的性别可就再也掩饰不了了。 现在的她,本就是用上了幻真诀的法子,将自己的真实容貌做了一些小小的修饰, 让人举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身材么,还可以年纪小,发育不明显来做推辞,毕竟她也算是云苍派最新入门的弟子,年纪小一些也说的过去。 可是一旦转换体质,那这些事先做好的掩饰就完全不能起作用了。恢复了太阴的真身,身材和相貌也都会跟着变化,依照东陵烟的容貌和身段,便是长孙凌妍身穿着男子的装扮,也起不了多大的掩饰作用。 阴阳相吸,男女相合,这是天道认可的法则。 太阴作为站在阴性体质顶端的人,其灵气的转化和积累速度都要远远胜于一般的女修。再加上有精纯的阴性灵气常年的滋养,身为太阴的大都是些令人惊艳的美人,便是在这个整容遍地的上界之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出众。 按照阴阳和合的道理,这样的女子对于阳性男修吸引力可想而知了。 资质越好,修为越高的修士,对太阴的体质就越加敏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怎么办? 千秋顶上的人虽然不多,可是器宗严格要求弟子的修为,在这里练剑自然太过冒险了。 可是除了器宗的地盘,云苍山其他的地方大都被划分成哥哥宗门的固有势力,随随便便的闯了进去,怕是也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总不能离了云苍山吧。 想来想去,长孙凌妍最终还是决定把位置定在聆训堂。 择徒大会之后,聆训堂也就暂时没了生意。除了留几个杂役负责日常的洒扫维护之外,余下的管事们都各归各位,各忙各的去了。 毕竟聆训堂所在的地方靠近山门,是整个云苍山灵气最为稀薄的区域,便是管事们不指望着长生大道,可是这样的地方呆久了也不怎么舒服的。 人烟稀少,地形荒僻,这就是长孙凌妍看中的原因。 她还记得之前和二狗一起行动的时候,曾经去过后山的一个偏僻的小山谷。那里四面环山,地形起伏不定,入口的地方地势复杂,需要通过一个小小的山崖,不但隐蔽的可以,而且就算是闹出什么动静来,也不容易被人发觉。 正是练剑的好地方! 第84章 遇险 日复一日,长孙凌妍过着单调的练剑生活。 白天,她是器宗新进的弟子长孙凌岩。一个瘦小单薄的少年,性格开朗,为人坦荡,器宗上下的人缘都相处的很不错。 虽然她的炼器基础有些薄弱,可是胜在用心努力,时常有些奇思妙想出来,倒是得了不少长辈的青眼。 晚上,她是太阴长孙凌妍,一个现在还默默无名的人。 剑修之路比她想的还要艰辛许多。修剑不但需要一定的修为基础,同时还要在适当的时候配合适当的灵力,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 她的剑技基础很差,手脚又不是很协调,一个招式都要费时好半天才能比划的像模像样,往往一个剑招才刚刚练得顺手一些,一整夜的时光就过去了。 长孙凌妍倒是很有耐心。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越是这样就越要沉得住气,静得下心。想必那时候五日五夜的坚守,现在这样的程度她能够轻松承受。 不过回复了真身的太阴真的是非同凡响。便是如《升空图》这种程度的剑谱,再配合上菜鸟长孙凌妍蹩脚的剑技,一招一式竟然也有了些气势。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心中又惊又喜。刚入手就是这样的程度,若是将来练得熟悉了,想必威力更盛。若是有朝一日能找到一部天阶的剑法,那就更是不得了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希望满满,原本枯燥单调的剑招也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又到了要交作业的时候。 九原虽然收了她做徒弟,可师徒两个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出来。长孙凌妍的大部分基础课,其实还都是余华和徐成教导的,两人对待这个小师弟倒很是用心,竟然时不时的过问她的功课。 虽然是处于放羊状态,可是九原老道还是给长孙凌妍布置了一些作业。他也不讲解炼器的原理和技巧,只是随随便便就扔了一个竹简过来,让这个小徒弟自己学习。 “先做个能用得到的体会一下吧。” 九原老道的传音符是这样说的。据说他此时此刻正在剑室之中闭关研究,能想起徒弟来就算不错了。 做个能用得到的? 哪有这样随意的标准啊? 长孙凌妍想来想去也摸不准师傅的脉,便也只好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理解了。 现在对她来说,最能用到的东西,不外乎就 是剑了。 她现在在修习剑法,虽然刚刚才学出了一些眉目,可是没有剑的配合,许多剑招下手的分寸都不好掌握。 剑修是一定要能了解和掌握自己的佩剑的,没有剑的剑修,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一想到能亲自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剑,长孙凌妍忽然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亲手为自己铸造一把剑,想想就很带感。 想到这里,她便开始动手画设计图。 千秋顶的人都知道,九原真人的小徒弟是个有些怪癖的人——他炼铸之前喜欢先把东西画出来。 放眼三界,会多此一举的人也只有这一个。 炼师在开炉之前,虽然也会对即将要制作的法器有个设定和预估,可那大都是在脑子中进行的,从来都不会留于纸面。虽然火候的掌握和时间的控制不是别人能看的出来的,可是要是都向长孙凌妍这样大喇喇的画在之上,明眼人都能看出个大概。 炼器需要技术,更需要思路。合理的设计对器师尤为重要。完成一个成熟的想法,谁不是都死死的捂在手里,恨不得别人都不知道。 于是长孙凌妍这样完全不设防的分享精神,受到了千秋顶上下的一致欢迎。虽然她还不能掌握太高深的技巧,可是她却有着独特的思维和想象力。几乎每个人在和她交流问题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启发,自身的思路也开阔了不少。 这是长孙凌妍入门以来,即将展示的第一个作品。 这次她要炼制的,是一把轻质剑。 她仔细的分析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和剑法风格,发现《升空图》中记载的临渊剑法以清灵迅捷为主,她的力量在这一个月的练习中并没有明显的提升,倒是步法轻快了不少,使用重剑显然是不合适的。 剑身轻薄,那就势必要牺牲厚度,剑的硬度就要受到影响。 这样造出的剑,便是长孙凌妍的技巧如何的高超,剑的属性也只能算得上是平庸。 硬度韧度锋利度都不出彩,和普通器宗弟子造出来的也没什么差别。 除非她决定制作软剑,否则这次的成果注定要没什么看头。 毕竟原材料就决定了基础,想要超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以长孙凌妍现在能够得到的材质来说,绝大部分的软质都局限在黄阶,想要再好的价位就不是长孙凌妍能够承受的起了。 软剑就不一样了。 说起来,三界之中,剑修大都走刚猛霸道的路子,对于佩剑的韧度和硬度往往有着很高的要求。 比如像长孙凌妍之前见到过的那把冰玄铁剑,就是重剑之中的典范。 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做出一把可以弯曲的软剑,提升剑身的韧度,必定是很吸引眼球的。 只是这样的剑在云苍山并不适用,便是以灵巧迅捷见长的长孙凌妍自己,恐怕也不会用的很顺手。 她倒是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一鸣惊人。 许多炼器大能的处女作也都很平淡,甚至有几个因为做的太失败而被人嘲笑轻视,不怎么待见。 炼器界偶尔也会有流星闪过,耀眼夺目令人惊叹不已,可是大都就是刹那间的芳华,之后便归于沉寂,有些甚至也没了后文。 炼器是一条寂寞且枯燥的道路,很多时候真正能走下去的人,并不全是因为灵感和热情,而是坚韧的毅力和责任心。 不在乎一时的得失,也不在意暂时的平寂。只要踏踏实实的走下去,终究会有收获。不管你平时是个怎么的人,炉火一开就要和外界脱离开来,什么都不要在意。 一旦你失了平常心,你炼器的路也就算是走到头了。 这是长孙凌妍离开试炼阁之前,施坦叮嘱她的话。 他当时说的意味深长,语调中带着无尽的感慨和喟叹,眼神中确实满满的警告。 想必这之中是有些故事在里面的。 长孙凌妍没兴趣知道施坦过去的那些爱恨情仇,可是施坦的这些话她却牢牢的记在了心中,一刻也不曾忘记。 是要做个能用的上的吧。 只要最适合现在的自己,那便是对的了。 想来想去,她终究决定锻造一把轻质中剑。 双面刃,剑身附有血槽,同时合并聚灵阵、疾风阵和幻阵三种。如果可能的话,通过低温锻造附加少部分的红松铁进去,改变剑身的密度,使剑变得更加轻薄而不影响硬度,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改进。 她边想边改,边改边实验,很快就拿出了试验品。 加入了红松铁的剑比她想象中耐受度都要好很多。如果通过几日的试炼,能够确保剑身品质稳定的话,长孙凌妍觉得她还可以在剑上再添加一个灵阵。 这一夜,她转换成了太阴体质,带着新出炉 的试验品,到了聆训堂后山试剑。 这夜正是八月十五,天上的月亮分外圆亮,隐隐还带着些红光,就连周遭的云朵都染上了一丝绯色,看着倒是有些妖异。 心中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可是长孙凌妍却并没有担心太多。 这里是正道第一门派的云苍,方圆千里之内满山满谷的都是剑修,便是这聆训堂再偏僻,一般也少有不长眼的前来闹事的。 当然,二狗殷朗除外。 不过若是到了他那个水准,恐怕一般的小宗出手也是没什么抵挡之力的。 她胡思乱想了片刻,便伸手将刚刚炼制好的佩剑抽了出来,按照往常的习惯认认真真的练了起来。 带剑和不带剑,手感上终究是有些差别的。 她将临渊剑法演练了一遍,发现这新制的剑手感虽然还不错,可是总觉得有些地方欠了火候。 可是要让她具体说出来是哪里不合适,她却又说不清楚了。 长孙凌妍沉吟了片刻,便挽起剑招,准备再体味一次。 她刚刚抬起手,忽然就觉得身后有丝丝的冷气袭来,阴寒刺骨,瞬间便冷得她打了一个寒战。 她新知不好,阴阳轮急速运转直下,立时便在自身周遭竖了一层保护墙出来。 同时,长孙凌妍猛地转身,借势向身后的一丈的位置倒纵了过去。只听身后“呯——!”的一声,一股大力夹带着冰寒的气流就击在了她之前立好的护墙之上,力道大的将那灵气筑起的屏障打的粉碎。 什么东西?! 她定睛一看,发现虎视眈眈站在她正对面不远处的,是一只三米高的吊睛猛虎! 那老虎双目血红,嘴边有长长的獠牙探出,浑身毛色乌黑,一根根的像是尖刺一样,锋利无比,一看就不是善茬。 赤睛妖虎!!!! 云苍山怎么会有玄阶九级的恶兽! 这种生物不是在妖界活动么,怎么就出现在聆训堂了? 是倒霉偶然遇到了,还是有人在其中做了一些手脚?! 一瞬间,长孙凌妍的脑子中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 可是当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再想许多,因为那头赤睛妖虎已经不耐烦的刨了两下爪子,一个腾跃扑了上来。 第85章 首战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的心中就是一沉。 她虽然得了剑法铸了宝剑,也操练了一段时日,可真要是论说起来,却也只能算是一个刚刚入门的菜鸟,一点临阵对敌的经验也是没有的。 连在立时遇上了这样强劲的对手,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说到底,从心性来说,长孙凌妍还不能算得上是一位剑修。 所以,她现在本能的反应不是拔剑迎上去,而是抽空从灵袋中取出千机括,脚下运起了幻真诀,时刻准备着逃命。 赤睛妖虎的身躯庞大,这一扑之下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也是有着千斤之力了。最要命的是,它的体积实在是太大的,大到四肢展开在半空之时,几乎就将长孙凌妍牢牢的罩在了里面。饶是她身形矫健,步伐灵巧,却也只是仗着幻真诀的威势险险的擦身躲了过去,差点被那巨大的力道带了一个趔趄。 勉强稳住身形,长孙凌妍这才发现,眼前的这只赤睛妖虎似乎是有些异样。 它的体型看着要比普通的妖虎大出不少,一副很是凶猛暴戾的样子。可是就在刚才这一纵一扑的过程中,长孙凌妍却隐约觉察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这老虎有些气力不足,后继无力。虽然刚刚是勉力跃到了半空之上,可是后面的动作却完全是靠着体重和惯性的作用才完成了,并不像一般的妖兽那样轻松流畅。 这只老虎……好像是很不习惯使用四肢着地一样,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怪异。 而且……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赤睛妖虎的眼瞳应该是赤中带金,全身的毛色也应当是纯黑为上。 可是这一只虽然眼睛也是红色的,可是瞳孔之中却没有光亮,目光看起来涣散浑浊,并没有一般妖兽的狡黠和警惕。 它的毛色绝大部分都是纯纯的黑色,只在头顶的部分有一块黄白褐色的花纹,看着倒像是带了一顶帽子一样。 有了这样的瑕疵,这只妖虎的阶等就要大打折扣了。就算是有人猎到了它的妖丹,恐怕也和那些纯血统的没办法想比。 难道……她这是遇到了一只狂化的妖兽?! 想到这里,长孙凌岩将千机括又收回了灵袋之中。 狂化的妖兽没有灵智,即便是攻击也只是一通胡乱扑咬,若是小心一些,倒是不难对付。 像这样级别较高还没有绝对危险的实战机会,其实也是很难遇到的。 是以长孙凌妍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准备靠着自己的临渊剑法和这个妖虎周旋一番斗上一斗。 若真是力有不敌她也不会咬牙硬撑,到时候拿出千机括来杀掉对方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也有了底气。她抽出自己刚刚锻铸出来的那柄轻质剑,全神贯注的和那妖虎战在了一处。 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这些日子练得很顺手的招式使的断断续续干干巴巴的,完全没办法连贯起来。也就是仗着那老虎脑筋混乱,才险险过关。若要是换了一只的话,怕是不死也要身受重伤了。 渐渐的,她开始放松了下来。几个回合下来,剑招使的有进有退,与妖虎也算斗了个旗鼓相当。 既然能够控制得了局势,长孙凌妍也就有心情有心力继续完善自己对敌的手段了。 流畅、优美、灵动。 临渊剑法的精髓就在这六个字当中。 身为太阴本身都是一顶一的美人,在剑法激发的灵气环绕之下,长孙凌妍的身姿飘渺,闪转腾挪只在方寸之间,可是却将那妖虎周身一丈都笼罩在剑光之中,任它如何暴躁咆哮也挣脱不得。 美的如梦如幻,飘飘若仙。只是在这美妙幻梦的背后,是千重万重的杀机。 临渊剑法可不是花架子。别看它的阶等并不是很高,可那也要看使用的人是什么程度。太阴的剑法,就算不是顶级,真正施展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若不是还想着多多磨练一下自己,长孙凌妍原本不用和妖虎周旋这么长时间。 她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出手,几个回合就可以将这个庞然巨兽击杀于当场了。 这种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以绝对的实力碾压对手。任凭它如何挣扎反抗,都不过是徒劳而已。对方的生命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只要她愿意,她就是主宰! 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修真三界,长孙凌妍从来没有尝过如此痛快淋漓的滋味。多年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掩饰伪装,在夹缝中求得一条艰难的生路,内心的无奈和愤懑她虽然从来不说,可是也是真真切切的压在身上的。 这一刻她获得了解放,身心之中的那些压力通通都随着这一招一式释放了出来,让她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畅爽滋味,也渐渐滋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杀戮,实力的碾压,强大的感觉是如 此的美妙;只要尝过了一次,很多人都会沉湎其中,再也不能自拔。 这是修剑之人需要面临的第一道关卡,也是正式踏入剑修之路的标志。 快意恩仇,恣心随性,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的简单。 剑是凶刃,修剑之人难免要沾染血腥,有违天和。若没有坚定的心智和强大的自我控制,很快就会像是上了瘾一样,不能再摆脱杀戮的畅快感觉,最终沦为没有灵智的人形兵器。 若是长孙凌妍有一位剑修的师傅,他一定会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守稳本心,不要被那一时的痛快左右而迷失。 眼见着长孙凌妍的速度越来越快,手下的剑招也渐渐的没有了分寸,变得越来越狠厉。 原本只是陪练一样的妖虎如今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只见他原本光滑的皮毛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血痕,有些甚至深可见骨,皮肉翻出的样子看着甚是可怖。就算是失了甚至,巨虎也本能的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他想要找寻机会逃离这个可怕的敌人,可是在临渊剑法的控制之下,他根本只有招架之力,那还分得出力气来逃跑。 鲜血崩裂,巨兽的哀嚎,这些都不能阻挡长孙凌妍的脚步。她不紧不慢的逼近着自己猎物,看着它一次次徒劳的挣扎之后那绝望的眼神,看到它受伤之后愤怒而畏惧的目光,长孙凌妍的心中感觉到无比的快意。 就是这样,杀掉它!杀掉它! 有个声音在她的脑中呼喊着,催促着她探出那决定性的一剑,好摘取那甘美的果实。 长孙凌妍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她身形微转,借力使力的在空中旋了180度,一招回云便刺向了目标。 回云是临渊剑法的最后一招,取的是峰回路转,云开雾散的意味,可谓是整套剑法中最精妙的一招。 此招一出,蓬勃的剑气会将敌人完全罩在其中动弹不得,只要修为不差出三个级别,是没有办法挣脱束缚的。 只是回云需要蓄气,便是太阴这样快速的灵力运转,也需要一段时间的酝酿。 长孙凌妍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她一剑既出,刺向的却不是那只已经步履蹒跚摇摇欲坠的妖虎,而是西南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树下的那个黑衣人。 只听“锵”的一声冰刃相交,长孙凌妍全力刺出的那一剑被对方稳稳的架住了。 两人随即又交手了几个回合,对方势大力 沉,长孙凌妍立时便收起了和对方硬碰硬的心思,向后倒跃了几步,稳稳的站在三丈之外的安全距离之中。 身后是妖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的声音,显然刚才的恶斗已经消耗掉它全部的能量,只是生死攸关之际全靠求生的意识在硬撑。现下长孙凌妍转了目标,它松懈之下,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长孙凌妍可没时间去管它的死活,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神秘人身上。 他站在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完全没有让她发觉,这样的身手肯定要高出她许多。 长孙凌妍伸手就拉出了千机括,机括上弦,随时准备抵御对方的袭击。 若不是刚刚对方意在试探,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就凭她现在的程度,根本就不是那人的对手。 最要命的,是现在的长孙凌妍用的是太阴的真身。若这人不怀好意,说不得就得靠着千机括下手了。 果然,下一刻,只听那黑衣人阴笑着说道。 “哎呦呦,没想到,既然撞上了一个好货。” “没想到这云苍派还藏着这样一个宝贝,这群假正经的还真是有眼不识宝贝啊。” 那人的声音尖细刺耳,语调中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意味,听着便让人从心到外的感觉不怎么舒服。 他忽然大笑了一声,瞬间便欺身上前,伸手就想来抓长孙凌妍的手腕。可是他也是低估了这娇弱少女的实力,明明就在眼前不远处的窈窕身躯,他这一抓之下竟然就扑了一个空。 “诶,还有两下子么。” “大长老费劲心力的到处找你,没想到你个小娘皮竟然躲到这里来了!乖乖跟了爷走,到灵界去吃香喝辣吧。” “玄阴到哪里都是一个命,爷还能让你快活快活,总比去侍奉那些寿元将尽的老头子要舒爽的多。你要是识趣的话,咱们就好说好商量,要是不给爷脸面......哼哼!” 那男人话只说了一半,可是语气之中的威胁意味却是明明白白的,他冷笑一声,就这样袖手站在一边,似乎在等着眼前少女的回应。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还在全神戒备状态的长孙凌妍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现在明明就是太阴的身体,怎么这个人还说自己是玄阴呢?! 难道说……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体质的变化……而是和那个炉鼎 东陵烟有什么关系?!!! 第86章 击杀 “你认识我……!” 少女肃然的站在原地,精致的眉眼之间满满的都是冰冷和戒备,远远看去竟然也有了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这倒是和男人记忆中的那位大大的不同。 以前的她美则美矣,可行止做派间总有些畏缩和谄媚的样子,眼神过分的灵活,漂移不定之中有意无意的还带着一些情意,和宗门之中的那些普通的炉鼎也没什么不同。 小意逢迎,虚与委蛇,圆滑世故。 夹缝中生存的炉鼎们很早就知道自己生存的规则,能活下来的都不是傻子。 也是因为这样千篇一律的模样,让人大大失了兴味,看多了甚至有些倒胃。 那时候的东陵烟也是一样,有阵子他还在感慨,真是白白辜负了那一身的好姿容。 那场事故之后,宗门的势力分崩离析,连那些个炉鼎也都趁机逃离,不知去向了。 没想到这次处理家族的事情,竟然会在正道第一大派云苍山再见到她。脸虽然还是那张脸,可却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若不是以前在宗门的时候还算是相熟,他简直就要认不出眼前的这个女子了! 她虽然比之前清减了不少,可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清冷凛冽的感觉。许是在正道里面混的久了,这丫头双目澄澈,面无表情,那群酸腐正义凛然的模样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乍看上去,倒是颇有些不可侵犯的禁欲感。 越是这样,就越能激起他那隐秘的兴致。 若不是她异宝炉鼎的特殊身份,他直想现在就将她压在地上,狠狠的撕掉她那层冰冷的面具,蹂躏她折磨她,看着她羞愤绝望的神情,听着她无法控制的呻吟。 让一个烈女变成荡妇,没什么比这个更有乐趣的了。 他只要在脑中想一想,都会觉得自己的身下亢奋无比。 “怎么,这才没多久啊,你就把你的情哥哥给忘了?” “真是婊子无义,一点儿旧情也不讲。” 那男子的话说的及其难听,似乎是有挑衅长孙凌妍的意图,想要逼得她失却了理智,愤怒发狂。 长孙凌妍自然不会上他的恶当。 她现在看得出来,他这么做,其实并不是无的放矢的。就在刚才她和赤睛妖虎恶斗的时候,他就在一边催发了幻音。这种奇特的音调能够使人的精神更加的亢奋,放大人情绪的起伏。杀戮确实能够使人滋 生戾气,可依照她现在的心境和剑技水平,是绝对不可能动摇到迷失的程度的。如果不是自己在最后的关头及时稳住了神智,只要杀了那只妖虎,她自己也会因为戾气的侵袭而坠入魔道。 这个人对她,是抱着阴险的恶意的。 “吾乃云苍子弟,可不识得你这魔修妖孽!说罢!来云苍到底有何目的?!” 虽然心中已经确定此人是东陵烟的旧识,可是她很肯定的是,东陵烟是决计不可能和他有过什么首尾的。 在时空裂隙接管的时候这具身体还是完璧,东陵烟最多和人有些小暧昧,怎么可能有之前的旧情人。 何况,她在东陵烟零零散散的记忆中,并没看着这人的脸孔。 长孙凌妍的推断是正确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也算是宗门中的一个狠角色,可他并不是大长老麾下的人,异宝炉鼎的事并未告之于他。 他倒也门路颇多,拐弯抹角的打听到了一些细枝末节,倒是也猜到了不少的东西。 只是这炉鼎养的到底是个什么宝贝,他却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了。 耳听眼前这女子口称自己是魔修,男人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确定了。他是妖不是魔,那炉鼎原本应当清楚的很。现在她这样说话,极可能是有意掩饰自己的身份。 可是看她那个样子,眼神坚定的很,也不像是在作假。 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心中的那份怀疑又加深了许多。 这……似乎不是一个玄阴! “你……” 他刚想说话,忽然眼前闪过一道虚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感知到周遭漫天的杀机瞬间逼向了他,丝毫都不敢动弹了。 “你别妄懂,我有话要问你。” 长孙凌妍手持千机括,冷冷的说道。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 那男人缓缓的点了点头。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能找到的机关。 长孙凌妍的水平他之前就看的清清楚楚,就凭这小娘皮手里面的那把剑,是不可能伤到他一根汗毛的。 可是杀机却是实实在在的,根本就没有避开的可能。 难道说…… 男人的目光满满的定在了长孙凌妍持机括的那只手中。 “说罢,你是什么人?” 眼见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长孙凌妍也懒得掩饰,索性就将千机括朝着男人站立的方向晃了一晃,示意他不要妄动。 “我是黄金城的灵修,出身角南明氏。” 灵修? 黄金城? 原来是灵界的人。 所谓灵界,其实也就是三界之中妖鬼盘踞的世界。上界之人看不上这群野路子上来的,都叫他们为妖修。可是妖修这名声毕竟不怎么好听,就算元身真是那些飞禽走兽,灵界的人也只称呼自己为灵修。 万物之灵。 角南明氏是灵界之中的大族。长孙凌妍入了器宗之后,在书阁之中倒是找了一些大陆地理志之类的杂书打发时间。是以她虽然并不真是这三界之中土生土长的居民,可是现下对于这里的情况,还是知道个大概的。 角南明氏的元身是赤睛妖虎…… 长孙凌妍心中一动,忽然回头看去。 可就在这一刻,身后的那个原本还老老实实站着的男人立时就动了。 他一个腾跃,忽然化身成为一直巨大的黑虎,锋利的尖爪朝着长孙凌妍的方向就扫了过来。 长孙凌妍早有防备,她借着回头的姿势瞬间向后倒退了三步,险险的避过了黑虎的攻击。下一刻,她手指微动,直接勾起了千机括的机弦。 只听“呯——”的一声轻响,万千的剑气从天而降,化成一只只小小的箭枝,轻松便穿透了黑虎尖利的毛发和厚厚的皮甲,将那庞然巨兽扎的血肉崩裂,曝筋见骨。 只听那黑虎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在这寂静的山林之中显得分外的阴森可怖。便是心中再有天大的不甘,气脉崩裂生息已绝,那巨大的身躯也只能颓然倒在了地上,狠狠的等使者眼前的少女。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角南明氏血统最纯正最高贵的嫡系子弟竟然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死在了一个卑贱的炉鼎手中,怎能让心高气傲的他闭得上眼?!! “你………” 长孙凌妍从容的将千机括收回了灵袋。 这宝贝真的是无往而不利,可惜使用的次数有限制,现在仅仅剩下一次机会了。 这是保命的宝贝,无论如何都要谨慎使用,因为现在已经没有随意挥霍的机会了。 还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为上策,只有自己本身强大了, 才不需要这些辅助的工具壮胆。 此时再看那巨大的黑虎,已经没了声息,死的透透的了。 长孙凌妍做了几个手势,只见那从那黑虎的尸体上浮出了一颗橙色的圆珠,在黑夜的背景之下,闪着幽幽的精光。 玄阶的珠子,倒是不错的收获。 她忽然想起之前和她打斗的妖虎。按说它毛色驳杂,等级想必不会很高。 可是她刚刚回头,却发现原本应当倒伏在地上的老虎竟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赤一裸的男人! 这可真是一个惊吓!! 虽然长孙凌岩之前就在猜测,许是这只老虎也是一个灵修。可是她真的没想到,竟然就这样给她猜中了。 她凑到男人的近前蹲下身,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灵修。 只见他肌肉紧实,虽然浑身满满的都是伤口和血迹,可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虽然已经陷入了昏迷,可是人却是还活着的。 杀掉黑衣人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已对她起了杀机,若是不干掉他,那死的一定是自己。 可是这个灵修既然已经失去了攻击的能力,那也就没必要徒增杀孽了。长孙凌妍甚至因果清算的厉害,没必要的杀戮自然是不肯沾染的。 何况,这个男人她也算认识,正是在离开雪巍岛前的那一夜,她从林琅嘴下救出的那个被采补的家伙。 既然是旧识,那也不好在下手做什么。 只是她不是圣母,这人既然在雪巍岛上见过东陵烟,她就不愿意再和他有什么交集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转身便准备离开。可是她刚一起身,忽然觉得自己的裙摆被人死死的抓住,害她差点被绊了一个踉跄。 是那个裸一男! “救…….我…….求…….你…….” 他嘶哑的声音说道,原本猩红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是眼神却暗淡无光,仿佛有生命力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殆尽。 “放手。” 长孙凌妍冷声说道。 她心中一阵烦闷。 为什么一定要好奇的去看呢,若是刚才就直接离开,也不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求……你……” 那男人并不放弃,他死死看着长孙凌妍的面容,手指还在不停的颤抖。 “求……你……” “求……你……” “求……你……”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原本冷硬的心也慢慢的柔软了下来。 她毕竟不是没血没泪的机器人,面对如此恳切的求生*,她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刚刚从黑虎那里得来的妖丹放进了裸一男的口中,轻声说道。 “吃了它,能回复多少,都是你的命了。” 那男人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可还来不及等他反应,那妖丹便在他的口中化成了一滩甘流,瞬间便进了肚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额头上面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他似乎是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痛的在原地就翻滚了起来。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盯这面前的少女,颇有一些死不瞑目的意思。吓得长孙凌妍倒退好几步才觉得安心。 过了好一会儿,那男人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似乎是没事了。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变化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长孙凌妍却眼见着男人原本高大魁梧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小变短,最后竟然缩化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咪,倒卧在原地。 第87章 三花 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凌妍颇有些惊讶的看着脚下还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猫咪。原本那块三色杂毛现在已经扩散到了全身,一双蓝色的猫眼瞪的大大的,似乎是在向长孙凌妍不断发射着愤怒的光波。 若是换成之前那个凶悍骁勇的男人,这样的目光倒是很有一股肃杀的气势。可是放在一张巴掌大的猫脸上,就显得有些傲娇的可爱了。 只见它四肢粗粗短短的,似乎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站的起身,浑身的毛根根竖立,将原本就肉肉的身子瞬间膨胀成了一个圆圆的团子。 “咪呜——咪呜——” 小猫狠狠的叫喊着什么,可是它能发出来的不过就是些奶声奶气的喵叫,听起来和撒娇也差不了多少。 哪里还有刚才那俊朗彪悍的模样?! 长孙凌妍蹲下身子,微笑着伸出一根指头,一下子就把刚刚勉强站起身子的小猫戳倒在地。 “咪咪——呜呜!!” 猫咪怕是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折辱,长孙凌妍的动作一下子就激怒了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猫咪以一种不同于它团子身材的灵巧动作翻身跃起,一口就咬在了长孙凌妍还没收回去的手指上面。 它这一下算是下了死力,仅有的两颗乳牙死死的扣在了少女的手指之上,任凭怎样也不肯松口了。 “嘶——” 别说,还真的很痛。 长孙凌妍用力的甩了几下,可是猫咪的性子倔强的很,就是死咬着不松口,宁肯被带着一起上下飞舞,也不要放过仇人。 长孙凌妍将手指提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怒视着自己的小猫咪。 “还挺有气性的。” “最后问你一句,你松不松口?” 猫咪的毛蓬炸的圆圆的,它没办法回答长孙凌妍的问题,可是她却能够感受得到,加诸在自己手指上面的那两颗小牙又紧了几分。 “好吧,既然你这样积极要求……” 长孙凌妍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指在地表的沙土上快速的画了一个小型的阵法,待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她便将自己的手指连同那只小猫一起放进了阵中。 “最后最后的机会啊,你确定不松口吗?” 少女面容严肃的直视着面前的猫咪,语气忽然变得郑重无比。 猫咪朝 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好吧。” 长孙凌妍被他气得笑了。 她也不再和它废话,径直就将灵气灌注进了阵法的入口。太阴灵气运转的速度比一般的修士可是要快了许多,没过多时,只见原本只是简单绘在地上的阵法可是闪耀出青色的微光。 到了这个时候,小猫咪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它急忙松开了死咬在在长孙凌妍手指上面的乳牙,想要跳出这个让它感到无尽危机的地方。 可是它毕竟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它想要退开的那一瞬间,长孙凌妍手指上的鲜血也随之滴落到了地上,刚刚好就落在了阵心的位置。 下一刻,青光大盛,土阵之上骤然腾起的灵气开始快速的旋转,很快就沿着折法的边缘聚成了一个坚固的牢笼,将猫咪牢牢的扣在了阵中,丝毫动弹不得。 “驭兽阵!” 毛呢吓得大惊失色。它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向英明神武的脑子竟然也会犯下这样低级的失误,眼睁睁的让人完成了一个驭兽阵法,还傻到自己站了进去! 若只是一个中级的小阵,那倒是不难对付。这东西虽然能够控制自己现在这种奶猫的形态,可是等到自己恢复原状之后,高级妖兽的力量就不是这样简单的阵法能够抵御的了的了。 最要命的是,这女人竟然在驭兽阵法之中又套设了一个主仆契约,并且滴下了鲜血作为媒介。自己受制于驭兽阵法的力量没办法反抗,只得硬生生的和她结了血契。 可恶!这样就算是以后他恢复了身份,怕也是要费大力气才能摆脱契约的束缚了。 难怪刚才她反复问自己松不松口,那个时候这丫头怕是已经启动了缔结契约的准备,她一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让自己上钩。 可怜他还蒙在鼓里,傻傻的和她置气,简直就是白白将自己送了人家! 算计的这样细致,人修果然是三界最最最狡猾的生物!!!! 此时阵法已经完成,血契也在天道的见证之下生效了,再怎样后悔都于事无补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灵兽了,要受我驱使,听我号令,不得违抗我的意志。” 长孙凌妍伸手从地上抱起了猫咪,笑眯眯的说道。 她嘴里说的是灵兽,可是这话里话外却是主仆契约的内容,听得猫咪一阵阵的气闷。 “看你的毛色倒是蛮花俏的,干脆就叫你三花吧。” 听她这么说,猫咪瞬间就再次炸毛。 三花?!! 这是什么破名字! 三花一般多是出现在母猫的身上,若真有公猫身上带了三花,那大都是天生就带着繁殖障碍的。 换句话说,便是猫中的太监。 身为一个身心健康的雄性灵修,暂且不说这名字土不土气,便是顶着这带有讽刺意味的名字,也是不能忍受的好么!! 可是既然已经和对方缔结了主仆契约,主人的要求仆人是只能遵从的。是以他心中便是要气的喷出火来,也丝毫不能动摇长孙凌妍做出的决定。 真是一个比一个堵心。 三花忿忿的在长孙凌妍的手中挣扎着,可是它现在身胖腿短,这样程度的抗议一点气势也没有,反而让人觉得好笑。 长孙凌妍轻轻骚了骚猫咪的颈下,原本还气咻咻的三花立时便安静了下来,闭着眼睛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 等他发觉自己做出这样丢人的举动之时,一人一猫已经回到了千秋顶。 在千秋顶上出现的却不再是那个清冷的太阴,而是阳光少年长孙凌岩。 她一路上欢快的和周遭的人打着招呼,就像天底下每个爱猫成奴的人一样,每当有人问起三花她都会停下脚步,热情的给人家介绍一番,恨不得逼着人家承认她家的三花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喵星人。 假!真是假!! 被当成炫耀物的三花恨恨的在心中念叨着。 它可没忘了之前她那一副冷漠无视的表情,哪里有半点喜爱的意思,现在做出这样的表情,不过就是骗人罢了。 女人都是骗子! 之前在雪巍岛上看到她的时候,三花刚刚被一个美艳的女修骗走了半身的修为,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那时候她救出了他,他除了感激之外,隐隐的也滋生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可惜相遇的时机并不好,到了第二天雪巍岛上就出了乱子。三花虽然是勉力逃了出了来,可是却受伤甚重,再也没有力气找寻她的下落了。 那时候的她,在他心中便是仁爱温柔的化身,是他四处奔波,养伤躲藏时候的希望和慰藉,他记挂着她,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能报了她这份恩情。 只是没想到,再见 面的时候,她已经不是之前的样子了。 他虽然也是出身角南明氏,可是却不是族中的嫡系正宗。他的母亲原本只是角南明氏豢养的一个舞姬,和家主的一夜风流之下竟然就这么珠胎暗结,有了身孕。 角南明氏不缺子嗣,是以这个出身不怎么好的孩子也得不到族中的任何照拂。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个出身卑贱的孩子,最后竟然和嫡宗长房的少爷一样,修成了妖丹。 灵修的规矩很简单,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不论出身。 可是事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灵界依旧有政治,有江湖,有争斗。 角南明氏的主母眼看着一个血统都不纯正的小杂种竟然也想染指宗族的大位,甚至已经威胁到她儿子原本稳固无比的地位,如何还能够容得下他。 几经谋划之下,那个女人以及她背后的家族终于动了手,使了法子让他失了神智,辗转送给了合欢宗的一个魔修。 污名加身,修为尽毁,受尽折辱,身陨道消。 这便是他已经被设定好的路,也是他这样身份的人理所应当的结局。 生于污泥之中,就应该一辈子都在其中挣扎,怎么可能飞上天际?! 可是他又一次的逃了出来,这让替他规划这些的人觉得出离的愤恨。 这一次,是嫡长宗的少爷亲自动手了。 趁着他修为大损,先喂了他一颗失魂丸,再将他丢入正道的地盘,这样借刀杀人,也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这次真的险些要了他的命。 虽然一时侥幸不死,可是重伤之下的他也只不过是在勉力支撑了。 然后他看到了她,那个曾经救过他的人。她虽然和之前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同,可是他记得她的气息,那种清冽和甘美的味道是没有变化的。 可是这一次,她却并不想救他。 她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滩已经死掉的废物,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 她没有认出他?! 还是……他丧失神智的时候……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 他觉得,她真的不一样了。 可是他还是死赖着求救。她现在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如果就这样让她走了,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他没想到,她竟然拿着那人的妖丹给了自己。 玄阶的妖丹,虽然不能说是罕见,可也不是什么容易得到的东西。她就这样毫不吝惜的将妖丹喂给了自己,果然还是记得他的吧。 虽然……他那时候的身体虚不受补,这样强大的灵力冲击之下,他最终退化成了幼年的模样。唯有将这妖丹之中的能量完全消化之后,才能重新恢复真身。 不过没关系。 她的好意,他始终是记得的。 便是暂时做了她的仆从,其实也没什么,权当是报恩了。 第88章 黄金城 定下血契的好处,就是长孙凌妍再也不用听着三花“喵喵”叫着,而不知道它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冥冥中,契约便成为一人一猫沟通的桥梁,虽然表面上还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可是彼此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够了解的。 长孙凌妍在自己房间的外室给三花做了一个窝。为了防止它夜半乱跑,她特地将这个被垒的舒舒服服的猫窝放在了高高的柜子上面。 “你就在上面老老实实的待着。每天晚上睡觉之前自己找个地方方便一下,不许进到我的内室来,不许乱跑乱跳乱磨爪子,半夜的时候不许叫春,你记住没有?” 将猫咪放在桌子上坐好,长孙凌妍煞有介事的给三花讲解着家里的规矩。 可还没等她说完话,原本还坐的好好的三花忽然就弓背竖毛,四只爪子威胁似的抓着桌子的台面,气鼓鼓的胀成了一个毛球。 “咪咪咪喵喵喵咪咪喵喵!!” “小爷才不稀罕进你房间!你还真把爷当成那些野猫了不成,爷是赤睛虎赤睛虎!” 这一下似乎是触到了三花的痛脚,就连他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长孙凌妍想了想,决定不和这个多半还处于中二期的少年一般见识。 她在雪巍岛上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皮相倒是满成熟的。虽然不能说是个颇有城府的男修,可是和现在这样说两句就炸毛的幼稚模样还是完全不同的。 难不成……这体积缩小了,连带着年纪也活回去了? “好吧好吧,算我说错话了。” “你是……一只……赤睛虎。” 这话长孙凌妍说的很是勉强。 她左看右看,眼前的这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也不像是一只老虎。当然,说他是只野猫也有些过分。事实上,三花是介于小虎和幼猫之间的一种生物,除非再长大一些,否则现在一时还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如果那只发了狂的妖虎真是他的元身,那这家伙还真就没有吹牛。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 为了安抚三花的情绪,长孙凌妍很聪明的换了一个话题。 “他……他是我的族兄,是我们角南明氏的嫡长子。他的母亲出身黄金城,在家族里面是很有脸面的。” 听见长孙凌妍很痛快的承认了错误,三花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和 这些小娘子之类再计较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是以听那少女又提起了昨天的事,他也就顺水推舟的说了下去。 “我们灵界和你们不同,不是个个都能开得灵智。那些没有灵智的兽类,大都也和这里的畜类一样,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余下的虽然开了灵智,却不一定人人都有慧根。便是夫妻双方都是灵修出身,生出来的孩子也有可能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兽的。” “可即便是这样,大家族们还是愿意广纳姬妾,多生子息。若真是生出了那没有用的,随便扔了便是,我们天生就有野外生存的能力。” “灵界的灵修各有地盘,势力最大的要数四城一堡。角南明氏的祖地在灵界西北,靠近赤河,族中代代都有子弟成为大灵修,也算是在灵界数得上号的家族。” “你说的黄金城……便是这四城一堡中的一个了?” 那日黑衣人自报身份的时候,长孙凌妍对于黄金城这个地名就上了心。现在三花主动说了出来,倒是让她一下子起了兴趣。 却见三花小猫咪微微的摇了摇头。 “黄金城不是四城一堡中的任何一个。” “事实上,连灵界的人,也说不清楚这座城池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像是忽然有一天,它就已经在那里了。它从哪里来,是谁建了它,里面住着的倒底是些什么来头的,谁也不知道。” “黄金城建在无定河的西侧,那里原本是黑蛛沼泽,常年弥漫着剧毒的瘴气,是根本就没人能靠近的死亡之地。想要进出城的人,身上都必须带着黄金城特制名牌才能保得住性命。没人见过城主,但是灵界的人经常能看见佩戴者金色腰带的修士出出进进的,个个都倨傲的很。” “这么说……黄金城也不是一个隔绝的地方。” 长孙凌妍若有所思,她停顿了片刻,便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族兄说他是黄金城的灵修,想必你也应当知道一些什么吧……” 谁知一听到她问起这个,三花顿时就不肯配合了。 只见他将小小的猫头扭到了一遍,看也不看还等在一边的长孙凌妍一眼,有些气咻咻的小声说道。 “说了这么多,小爷连口水还没喝到呢……” “从昨天到现在,就给了一颗妖丹。妖丹能当饭吃么?什么也不给吃,这是要饿死人……” 听他这么一说,长 孙凌妍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之前神经紧张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被三花这么一说,连她也觉得腹中饥饿了起来。 “好吧,我给你找点东西吃。” 长孙凌妍立刻起了身,走到灶台前,很快就麻利的熬了一锅青菜肉丝粥。 “也不知道你能吃什么。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先喝些米汤吧。” 说着,便成了一碗米汤出来,小心吹了半天,确定温度已经降了下来,这才小心的放在三花的面前。 宠物指南上说了,猫咪的舌头怕热,需要喂食的时候,最好选择常温的食物。 虽然不知道三花到底是老虎还是猫,可是不管怎样他都算是猫科动物,想来习性也应该是差不多的。 即便不是这样,吃凉一些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错误。 她这个细节,看在蹲坐在一边的三花眼中,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眼前的少女温和的表情和小心翼翼的动作,让自小就是流落天涯一孤猫的三花心中一暖,忽然觉得从上到下都软绵绵,很熨帖。 他虽然有父有母,可是自小到大,是真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呵护和照拂。 他母亲是明氏家养的舞姬,三花刚刚周岁,她便在一次大宴上被暹罗城来的富商巨贾看中,从此一去再也没了音讯。 他父亲虽然是明家的当家家主,可是三花不过就是酒后风流的附赠品,本来就没什么好价值。再加上这孩子一出生毛色就斑驳杂乱,勉强养到了两岁还不会化形,不缺儿子的家主就更不上心了。 赤睛妖虎的毛色越单一,便代表着其血统越是纯粹,其中又以黑色为尊,非常可能养出好资质的孩子。像三花这样的杂毛,以后便是能够成功化形,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身体强壮些的普通人,勉强做个打手的材料。 好在灵修大都出身兽类,天生带着护子的天性,尤其是对还没长成的幼崽,灵界的人还是比较宽容的。三花作为族长的后代,三餐虽然不很丰盛,倒是没人让他饿过肚子。 主子中也有三六九等,下人的眼睛也是带着颜色的。 像三花这样不受关注的孩子,下人们大都是随便喂些了事,只要饿不死,没人管你吃什么,喜不喜欢,吃的舒不舒服。 长孙凌妍这样精心的照顾,三花还是头一次享受到。 他本就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人,没什么复杂的心思。能够在角南明氏 这样的家族中成功长大,还得多亏了他一根筋的脑子和发达的肌肉。因为傻,所以没人愿意费心思关注,也就没人把他当成个威胁。小透明三花就这样没什么存在感的长大了,直到一次家族比武中,他击败了实力位于大兄之下的一个堂兄。这时候大家才发现,那个傻子竟然有了这样令人惊艳的身手。 然后,平静的日子就没了。陷害、偷袭、算计接踵而至,傻子三花终于被挤出了灵界,一身的修为也被设计的损失了大半。 虽然一路成长艰辛,可是对有恩于自己的人,三花是真实打实的感激。 长孙凌妍原本就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救过他。现在又帮他杀掉了一直以来虎视眈眈的劲敌,这两次的救命之恩,三花的心中记得死死的,总想找个机会报答。 他虽然误打误撞的成了长孙凌妍的契约灵兽,可是平心而论,倒是没什么好怨怼的。加上她又做窝又投喂照顾的精心,有那么一瞬间,三花竟然觉得很是满足。 吃完饭,三花等长孙凌妍收拾了碗筷,便乖乖的蹲坐在桌子上,继续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出来。 “主母出身黄金城,听说没进明氏之前,也算是黄金城有些名号的女修。只是她修为停滞多年,总混在黄金城也没什么意思,便出来嫁了人。那时候的黄金城在灵界风光的很,他们的势力遍布每一个角落,四城一堡的头领也要听他们的指挥。” “可是就在十几年前的一天半夜,黄金城忽然燃起了大火。火势蔓延的很快,据说多半个城都给烧的干干净净。可是奇怪的是,城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却没人呼救求助,大火烧得静悄悄的,直到天亮才有人出来灭活。” “死了很多人,骨灰和遗骸就扔在黑蛛沼泽,大兄也是趁那时候城里人手空虚,借着主母的旧势补进去的。” “从那之后,新建起来的黄金城声势就大不如前了。城里似乎是丢了什么宝贝,原本罕见踪迹的黄金城门徒,现在灵界经常能够看到。说是在外游历,可是他们总是神神秘秘,成帮结派的避着人,专门往人迹罕至的边角旮旯里钻,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听说大兄在黄金城混的不错,跟着新四长老之一的岐奎真人,还做了他的亲传弟子。” “你杀了大兄,族里宗祠的魂灯就灭了。主母只有大兄这一个独子,平时爱若珍宝,若是她看到大兄死之前的样子,怕是一定要来下手找麻烦的。” 三花一边说 ,一边担忧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若是修为还在,自然是不怕族里的那些草包。可是主母心狠手辣,又颇有些修为,实在不是他现在这个身体能对付的了的。 靠着长孙凌妍,那就更不靠谱了。 她干掉大兄一个都是走了大运,如何能够招架得了角南明氏的怒火和报复?! 他越想越发愁,一时间忧心忡忡,忍不住在原地转起了圈子。 第89章 暴露 眼看着在桌台上不断转圈子的三花,长孙凌妍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在担心什么?” “这里毕竟是云苍山,便是再不济,也不会让一群灵修随随便便就欺负上门的。” 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轻松惬意。 “一个两个的能摸上来已经是幸运之极的事了,便真是来人寻仇,难不成还真就怕了他们?!” 少女用纤细的指尖点住还在发愁的猫咪,似乎一点儿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看着轻松,可是心中却是暗自叫苦不迭。 魂灯这种东西,以前只在小说中看到过。长孙凌妍虽然是到了上界拜师入门,可是从来都没人提过这件事。 魂灯需要牵神离体,早期的时候对身体损害极大,自从某位大能制出了送魂符之后,人修之中无论正魔,早就无人得用了。 毕竟送魂符不需要受术人的神魂,只是在修士身上加持一个小型的法阵。这东西平日里没什么用处,只有当人死掉之后,这法阵便会将最后的消息回传到灵符之上,和摄像记录仪倒是差不太多。 送魂符的记录范围仅限于死者身侧一丈的位置,再远的地方就没办法了。长孙凌妍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毫无顾忌的启动了千机括,本身却站在距离黑衣人几米之外的远处,刚好能避过送神符的投录。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灵界竟然还在用点魂灯这样传统的法子! 不知道魂灯的范围有多远,会不会将她的脸映射上去? 黄金城的存在本身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三花口中的那场大火,会不会就是阴阳轮失控之时所引发的爆炸?虽然那次之后黄金城的精锐损失殆尽,可是总有想角南明氏主母这样一早便离开黄金城的人存在。若是他们之中有人还记得东陵烟和阴阳轮,那之后自己的日子恐怕是不会平静了。 必须尽快变强。 可是这些话,是不能对三花说出来的。越是这样,她越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万万不可敌人未动,自己便先乱了阵脚。 至少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玄阴的炉鼎,除非是知道阴阳轮的奥秘,否则很难有人相信玄阴还能翻身。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她肚子里有了成算,嘴上也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你这个奶猫的样子还要持续多久?该不会就一直是这 样了吧?!” “我想要的是一个威武霸气的猛兽做护卫,可不要一只只会撒泼卖萌的小动物......” 听她这么说,三花的胡子气的翘了起来,它两只猫耳朵竖的直直的,和一只小兔子差不太多。 只听它气咻咻的说道。 “说起这个,还不是你做下的好事!” “大兄是主母用天材地宝喂养出来的宠儿,虽然打架不怎么灵光,可是他的妖丹可比那些大补丹什么的要霸道多了。” “小爷虽然也不是吃素的,可是半身的修为没了,想克化这妖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就这么直接给我吞了下去,我自然是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道,没有灵气爆体就不错了。” “还说什么威武霸气......小爷的原身就是威武霸气的好么。” 他一边嘟囔,一边挺起了自己小小的胸脯,一副藐视天下的傲娇模样,逗得长孙凌妍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脑袋。 “林琅......我是说雪巍岛上的那个女魔修,你是怎么着了道的?是不是被大姐姐的美色迷惑,傻乎乎的就跟人走了?” 一听到长孙凌妍说起自己的黑历史,三花立时就像只被戳漏的气球,一下子就萎顿了下来。它不想回答,索性就调转了身体,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用屁股对着长孙凌妍,一副拒绝回答的模样。 长孙凌妍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门前传来一阵靠近的脚步声,然后自己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咚咚。” 这个时间,来的会是什么人? 一开门,来访的竟然韩忱。 只见他面露难色,站在门口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让长孙凌妍惊奇的挑高了眉头。 向来时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怎么也有张不开嘴巴的时候了? 择徒大会之后,韩忱如愿以偿的顺利拜进了雪剑宗。 只是他进的却不是最初的雪剑宗,而是在这次动荡中一跃成为云苍第三大宗煜琨宗。 这时候,云苍诸剑宗的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雪剑宗的宗主旭颐死在了女人的身上,这样不光彩的事,是绝对不能流传出去的。可大长老九识真人闭关不理庶务,原本威望甚高的大师兄祁鼐却失踪多日,下落不明,让宗门之内一下子就乱了阵脚,一时竟然无人出来主持大局。 雪剑宗原本就是这三人一手遮天,两旁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分位,但凡是有些反骨的早就被排挤了出去,剩下的都是些顺从老实的应声虫,现在自然也撑不起门户。 二次宗门大比的时候,雪剑宗不出意料全线溃败,被压抑多时的其他剑宗杀了个丢盔卸甲。 此役既败,雪剑宗的颓势再无法逆转,宗门中人纷纷暗自活动,都想为自己寻一条合适的后路。 韩忱这样的新入门子弟,倒是免了这些烦恼。 雪剑宗既已失势,海选中出色的苗子自然也少不得被其他的宗门瓜分。 剑修修的就是一柄剑,靠实力说话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现实。雪剑宗已然不中用了,新入门的弟子们倒也没有坚守的死脑筋。 就这样,韩忱和展梓渊,一个被煜琨宗收入门下,另外一个则进了潼笏宗,成了泓刹的师侄。 韩家和雪剑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潼笏宗自然不愿收下这样的地雷。好在此次宗门大比潼笏宗大获全胜出了掌门,下面的世家也没有敢得罪他们的。 毕竟,雪剑宗倒了之后日子还要过,二十年之后风水轮流转,谁知道那家又能爬上那个大位。 几家欢乐几家愁。 原本只是一个孤女身份的单嫣嫣此次倒是抓住了上位的良机,一跃成为潼笏派宗门掌事未婚妻子,倒是原本风光无限的妙音仙子,现下却没了消息,据说是被她宗门禁足了。 修士的世界,和凡人也没什么差别,一样有倾轧逢迎,算计利用,一样也有江湖。 不过这些杂事,和长孙凌妍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器宗在云苍派地位超然,虽然不能掌得了云苍上上的大权,可是这些个糟心乱事却也找不上门来。 此时此刻,面对突然上门的韩忱,长孙凌妍实在是猜不出对方是到底有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的。 做剑? 那便给钱便是,银货两清,亲兄弟明算账。 没钱? 怎么可能?! 这可是韩家的凤凰儿,要多少财物不都是双手奉上?! 除了这些,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值得韩忱求上门的。 这时候,脸憋得通红通红的韩忱,终于将结巴了半天的话挤出了口。 “凌岩......凌岩兄弟.......你...... 你家中有无姊妹??” 家中有无姊妹? 这是什么意思? 韩忱的话,将长孙凌妍一下子就说的愣住了。 她不明白韩忱没头没脑的问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 她忽然就想起了东陵烟,心中不禁一沉。 才说怕黄金城的人来找麻烦,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顿时起了浓浓的戒备。 在聆训阁的时候两人也算熟稔,可也没有知晓对方的身家底细。这韩忱到底是为何而来,还真是不得不防。 “我自幼出身贫寒,家中连我一个都养的艰难,哪里还有什么姊妹?” 她略带疑惑的回答,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原想着这样就能将韩忱的问题含混过去,谁知道大公子接下来说的话,才真是让她大吃了一惊。 “前几日在下偶然间路过聆训堂,夜半时分看见一位姑娘在独自练剑,相貌倒是和凌岩贤弟长得很是相像,所以......所以......在下就以为......是不是贤弟家中的女眷。” “那姑娘......那位姑娘剑法精妙,虽然在下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可是约莫着年纪应该和贤弟相仿.....” “在下真的只是单纯觉得那姑娘和贤弟有些关联!可不是......可不是......不是意有轻薄......说起来.....在下还是唐突了......” 正说着,韩忱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微,若不是对面的人耳力甚好,险些就要听不见了。 他可不知道,这勉强挤出口的几句话,在长孙凌妍的心中掀起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少女精致的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恐和讶然。她万万没想到,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练剑,竟然也会遇得上熟悉的人。 现在要怎么办?虽然韩忱直说是自己的姊妹,可是难保他不会借此推断出什么。 是有意试探,还是无意的巧合? 长孙凌妍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惊惧担忧之下,竟然隐隐滋生了一股细微的杀机。 第90章 水月山(上) 没错,就是杀机。 长孙凌妍清楚的很,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要动手杀掉韩忱的。 他看到了自己的真身,万一联想到了什么,那岂不是要坏了她的大事。 好在只有那么一瞬间,下一刻,长孙凌妍便回过神来。 此时此刻,她无比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半只脚都踩在了悬崖的边上。 没有魔剑,她依旧起了杀心,再也没有推脱的借口,她的心中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滋生了暴戾的气息。 剑修不怕杀戮,怕的是守不住本心。 如果不能抵御得住血腥碾压的快感,便会被这样的刺激诱惑沉沦,最终成为一具没有意识的杀戮机器。 刚刚的杀机,就是给长孙凌妍的警告。好在她即使收敛了心神,否则便要出大事。 她定了定神,做出了一个满是揶揄的表情,语调轻松的试探道。 “你……昨天也看到那位和我相像的姑娘了?” 面前的韩大公子一无所觉,浑不知自己刚刚差点就到地府走了一遭。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佩剑,扭捏着轻声回答。 “没有。” “原本我是想去聆训堂再看看的。可是昨日我师尊检验我的功课,便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这才算是真正轻松了下来。 只要昨夜的事情他没有看到,那应对起来也就轻松的多了。 “那今日呢?你有没有什么安排?不如我们一起到你说的地方看看,许是还能遇到那位姑娘呢?” 长孙凌妍一边观察着韩忱的表情,一边试探着提出了一个建议。 却见韩大公子摇了摇头。 “近几日……我与楚师兄约好要和他一起去寻那铸剑的材料,暂时是去不得了。” “你们要到哪里去找寻材料?” 只要不是聆训堂就好。 这地方既然已经被人发现,那就不再安全,必须另找个去处。 只是在那之前,聆训堂后山那里她却必须再亲自去一次,仔细检查一下,确保没有任何线索和痕迹留下。 “我们这几日都要去后山药谷那里。等到所有的材料都备置齐全之后,我们就申请去花青谷杀血木龙。” 韩忱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未来的行 程和长孙凌妍念叨了一遍。 花青谷? 长孙凌妍咀嚼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心中却隐隐起了些兴味。 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花青谷并不是云苍山中的一个山谷,而是云苍剑宗公用的一个小型秘境。 说是秘境,其实里面的猛兽大都是介于筑基和开光上下,刚好适合新入门的弟子练手用。 当然,里面也没什么宝贝就是了。 韩忱说的血木龙就是花青谷中最最厉害的猛兽,它虽然攻击力不是很高,可是却极为善于隐藏,甚至能幻化成为试炼人身边同伴的模样,也算是这个秘境的一个小boss了。 只要是云苍的弟子,都可以用门派功德申请入境的资格。每年每个宗门仅限10人进出,所以这个地方在人数众多的剑修宗门还是蛮抢手的。 不过在器宗来看,那真是烂大街都没人要。 花青谷里面最值钱的也不过就是血木龙的鳞片和龙角,虽然新手看着很不错,可是在见惯了天材地宝的炼师看来,这些没什么属性,韧度和硬度都拉不到平均值的材料,连鸡肋都比不上。 再加上血木龙狡猾多端,捕捉起来颇要耗费一些功夫,对于时间宝贵的炼师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所以,长孙凌妍若是想要进花青谷去瞧一瞧热闹,千秋顶上是决计没人和她争抢的。 和韩忱分别之后,长孙凌妍就开始盘算进花青谷的事情。 按她现在的修为来说,花青谷中其实是没什么危险的。她现在欠缺的就是实战的机会,若是能进里面历练一番,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苍派家大业大,这样小规模低级别的秘境有很多,都是为低阶子弟练手准备的。这东西在别的宗门供不应求,现在千秋顶上却没人愿意进去,刚好就任她随意使用了。 想到这里,她立时计算了一下自己的门派功德值,先报名一周之后开启的水月山,准备先拿这个探探路子。 这一周,功德堂的管事忽然发现,器宗新弟子长孙凌妍一扫之前的消极懒散,忽然变得勤快的多。 她几乎将能快速完成的门派任务全部刷了一个遍,几日之后便在管事惊讶的目光中上缴了成果。 器宗……器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良心了?! 就连低阶驱魔符这样的任务都愿意出手,捧着灵符的胖 管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周之后,水月山准时开启,各宗门的入选弟子集合在云雀台上,等着庶务堂的长老训话。 “你们当中有些人是一次进入秘境,该说的想必你们宗门中的前辈都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 “我在这里也不啰嗦。水月山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只要你们团结协作就一定能够解决。” “水月山里面的宝贝,谁拿的出来就归谁所有,这不用废话。但是你们切不可见财起意,长了不该有的心思。你们记住,既然是同在云苍门下,就应当做兄弟一般,若是有人为财戕害同门,那就别怪我送你们进戒律堂了。” 台上长老说的郑重,可是台下的少年们却大都沉浸在即将入境的喜悦和兴奋之中,也不知道能听进去几句。 每年都有那么一些弟子,因为手段和心思丧命在这水月山中,出来的人大都是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说是进戒律堂,可是没凭没据的怎么惩戒? 长老们也只能将这些丑话说在前面,只盼着少出些“意外”罢了。 一进了水月山,长孙凌妍只觉得神清气爽。这里虽然和小汨罗镜那样灵气丰沛的宝地没办法相比,但是终归是个小型的秘境,要比外面的世界还是强上一些的。 长孙凌妍默默的将自己调成了太阴模式。没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小心的侦查过了,周遭似乎没什么熟识的人物,这批进来的弟子修为低微,便是一个太阴站在他们面前,也只是觉得这妹子长得好些,完全联想不到别的什么。 何况,进来的人之中,有不少也都是妙龄少女。虽然大都如众星捧月一样被自己宗门的师兄师弟们簇拥在队伍之中,可总算让长孙凌妍的出现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这次,她是孤身前来的,身边只带着一只三花。 余华倒是想要报名和她一起,可是他手上接下的宗门任务脱不开身,在宗主强大的实力压制之下,只能老老实实的回了自己的炼室干活。 “水月山……只要你不要一直往西北的山谷里走,就没什么好怕的。自己一个也没什么,咱们器宗很少有人能结伴同行的,不过只要你亮出器宗的名头,那些菜鸟队伍都会上赶着求你加入,倒也不怕落单。” “你记住,遇到危险的时候,只管自己跑掉就是了。千万不要学那些劳什子的老古板,讲道义那也要自己有命才是,否则说什么都是空话。” 余华笑嘻嘻的叮嘱道。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原本就打着独自行动的主意呢。她躲人还来不及,哪里愿意和那些实力一般的菜鸟们搀和。 是以在门口听训示的时候,长孙凌妍就摆出了一副孤僻自闭的模样,任谁来也不愿意搭茬。 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来贴她的冷屁股。 水月山的入口刚刚打开,少年们就一窝蜂一样的涌了进去,生怕去的晚了,好东西就被人采光了。 只有长孙凌妍慢吞吞的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眼看着所有人都顺着主道跑了过去,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站在入口的位置观望了一会儿,这才独自拐上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说起来,长孙凌妍走的也不算是路。 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林中的密布各色植物,能走的也就是树和树之间的间隙。 开始的时候,两旁的植物长孙凌妍还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一路上得了不少收获。可是越往深处走,树林就越是密集,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将原本的阳光遮的严严实实,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微光从树叶的间隙中透了出来,在地上形成了一些圆圆的光斑。 现在的光线还能看得清楚,可是越走视线就越昏暗,若是照这个趋势下去,估计很快就要使用照明了。 林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就起了风。风声穿过树间的缝隙,呼啸着像是女子的幽幽的哽咽,无端的带起了一阵阵的寒意。 好在这时云苍派的新手秘境。若真是个不知底细的地方,长孙凌妍是万万不敢这样独自行走的。 她一边想,一边警惕的从灵袋中抽出了轻质剑。 上次战斗之后,她又重新将剑淬炼了一番,此次倒是比之前的进益了不少。 就在她全神贯注的观察的周遭动静的时候,原本乖乖的伏在她肩膀上面的三花小猫,忽然间有了异动。 只见它朝着长孙凌妍身前三丈远的地方竖起了毛,喉咙里面发出一声声的低吼。 第91章 水月山(中) 长孙凌妍循声望去,只见身前不远处就是一参天的针叶树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一眼望不到天际,里面黑洞洞的,像是用枝叶垒起了一个巨大的天然堡垒。 看着就是一个不善之地。 长孙凌妍心中忽然警铃大作,隐隐的有些不祥的预感莫名的袭上了心头。 她本能的转回身,向着来时的路径又退了回去。 水月山虽然是个低阶的秘境,可是她进来之前余华也说了,便是这些看着简单的地方,有些也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招惹的起的。 她进秘境的目的是为了练剑,秘境之中有大把大把的低阶兽类可以试手,何必要冒着风险去这样诡谲莫测的地方呢?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修习,可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惹上什么麻烦。 想到这里,那份好奇探险的心思便又淡了几分。 离开了那片密林,三花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它似乎又恢复了平常那种懒洋洋的模样,将自己围成可一个毛茸茸的球,偎在长孙凌妍的颈边不动了。 “你……刚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长孙凌妍伸手摸了摸三花的脑袋,低沉着声音问道。 三花不是普通的猫咪,他的真身可是一只玄阶妖兽的赤睛妖虎。 赤睛妖虎在上界很少见到,但是在灵界则是号称林中之王。这种妖兽攻击力极其强悍,生性有嗜血残忍,一头成年的妖虎往往能独霸一座大山,光是威压就不是那些小妖小兽能够承受的了的。 何况,三花还是一位有了人身的灵修。 能让一个修为还算是不错的灵修有那么强烈的反应,里面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我闻到了那种讨厌的味道。就和在……在雪巍岛上的那个女人身上一模一样!” 三花略微有些迟疑,他并不想要说起那段丢人的黑历史。 可是长孙凌妍毕竟和他有着血契的羁绊,憋了好半天,三花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说了。 讨厌的味道? 难道说……是林琅? 三花的话吓了长孙凌妍一大跳。 这里可是秘境水月山,和西林大陆隔了万里之遥,怎么可能就扯上了林琅? 怎么想,都不可能。 虽然云苍山的人的确复杂了一些,可毕竟还是正道第一门派 ,能遇上个灵修什么的已经是极其罕见的事情了。 什么时候云苍山成了一个筛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的来了? 施坦祖师布下护山大阵可不是吃素的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沿着来时的原路又折返了回去。一边走一边想,路上竟也撞见了几个不开眼的小妖兽。 几剑就清扫完毕,长孙凌妍只当是碰巧遇上,没怎么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事,就越发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他们遇到的小妖兽越来越多,开始还是十几只,几十只的样子。到了后来,小妖兽就像是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很快就将道路堵塞的水泄不通。 虽然都是些不难对付的家伙,可是架不住数量实在太多,便是一剑一剑的砍下去,也累得长孙凌妍手臂酸痛,浑身乏力。 这下,长孙凌妍也看出一些不对劲了。 明明来的时候,这条路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啊…… 拜他们所赐,她的临渊剑法倒是精进了不少。可若是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的话,那迟早是要招架不住的。 何况,越是到了后来,涌上来的妖兽实力也在逐渐的增长,可不是之前那些个简简单单就能对付的了的角色了。 “怎么回事?!哪里来了这么许多的妖兽?” 长孙凌妍开启了护身的阵法。 这是太一守心经抱心决中附带的技法,和上界的防御阵原理不同,不过对灵力的利用效率更加的搞笑。 只要足够的灵气支撑,再配合着心经的运转,护身阵能够代替主身承受强大的伤害冲击。 这个时候,三花也忽然开始了躁动。 它原本并没有将这些小杂兽看在眼里,长孙凌妍说她想要练练手,它也乐得闲在一边看热闹。 可是看着看着,三花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不由自主的就站起了身子,在长孙凌妍的肩膀上来回的踱步,晶莹的猫瞳却直直的看向一个固定的范围,不停的“咪呜咪呜”的叫了起来。 长孙凌妍循声望去,只见那一棵巨大的红冠树的分叉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少女。 只见她身穿着一身五颜六色的百褶裙,赤着一双白嫩的脚丫,头上戴着精致的银冠,手中还拿着一只细细的竹笛,正放在嘴边吹奏着什么。 那调子长孙凌妍是听不到的, 可是她站在下面看的清楚,少女的腮一鼓一鼓的,显然是用了气力。 她忽然想起有本神怪志谈上曾经提到过,上古有驭兽 的门派,可让兽闻而人避其声,如有号令,百兽尽皆俯首。只可惜这样神奇的法门,早在上次的三界混乱之时便消失殆尽,绝了传承,现在的驭兽修士,大都是用契约这样强制的方式约束兽类,早已落了下乘。 难不成,眼前这个少女,就是那上古驭兽门派的传人?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轻质剑。 她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睛定定的看着树上坐着的那个少女。 长孙凌妍在赌。 她在赌这个忽然出现的少女,对她没有伤害的心思。 黄阶三级的秋雪狐慢慢的围了上来,他们是这群妖兽中实力最强悍的,也算是这水月山小秘境的霸王了。 长孙凌妍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聚集在一起的秋雪狐。这东西在《妖兽全观》上面有些记载,性情孤僻多疑,便是同种同族也不能相容,一向都是独来独往的。 可是现在,这些白色的狐狸竟然像豺狗一样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彼此摩肩接踵将空隙堵得死死的,倒是配合的默契。 狐狸们低低的俯下身子,眼睛死死的盯着包围中心的长孙凌妍,似乎随时都准备发动攻击。 可是,任凭它们如何的挑衅,那少女依旧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攻击或者是退缩的意思。 “你倒是很镇定么。” 一阵欢快的笑声传来,树上的少女终于放下的嘴边的细竹笛,语带惊奇的说道。 “你不怕这秋雪狐么?” “要知道,这些小家伙虽然等级不是很高,可是凶狠起来内丹爆裂的手段是连赤睛妖虎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哦。” 听她这么一说,长孙凌妍肩膀上的三花就更加不能淡定了。 作为一只赤睛妖虎,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人家说他怕了这些狐狸。 “呦呦,你的小猫咪还蛮凶狠的嘛。不错不错我喜欢,你送给我吧。” 少女圆圆的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她就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用纯真的语气说着苛刻的要求,好像这只是举手之劳一样。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她并没有出声回答,可是眼神和表情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 你不愿意?!” 少女的眉毛立时挑的高高的。她漫不经心的晃动着手中的竹笛,脸上的原本轻松的笑意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你就不怕这些狐狸一起攻击你么?!” “它们都听我的话,我要它们做什么它们都会听从的!” “还是……你不相信我?” 那少女手一挥,狐狸们就齐齐的向前逼近了两步,有两只甚至已经伸爪子就能够到长孙凌妍的脚边。 “你刚才打了那么半天,现下应当也没甚么气力了吧。除了这些狐狸,我还有许多其他的妖兽可供驱策,就不知道你能承受得了几只爆裂内丹了。” 少女忽然笑出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不折不扣的恶意。 可是无论她怎么恐吓,长孙凌妍依旧没甚么反应。她索性撤掉了自己的护身阵法,就这么大喇喇的任由狐狸们一点一点的靠近,根本就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 “真是无聊。” 树上的少女掏了掏耳朵。 “最讨厌你们这种一本正经,什么事情都在掌握中的样子了。” “没想到你长这么漂亮竟然不是个花瓶,倒是有几分脑子嘛。” 少女纵身一跃,轻轻的飘下了树枝。 她径直穿过那群动物的包围圈,直直的走到了长孙凌妍的近前。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绕着长孙凌妍转了一圈,忽然将圆圆的苹果脸凑了上来,笑嘻嘻的问道。 “你没有影子。” 她平静的说道。 少女仰头看了看天,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诶,竟然忘记了这不是在黑松林,真是我大意了。”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其实,她并不是看影子才发现事情的端倪的。 从她原路折返的时候开始,这一*的涌上来的动物其实都是在不断的试探她底线。若真是想要攻击,完全没必要将动物的等级、种类、数量排列的这样精准,只要一口气都压上来,她自然就招架不了了。 能这样做,其实多半是没有恶意的。 她既然看清楚了这些关窍,便也不愿意任人将自己的底牌掀了去。是以到了秋雪狐,长孙凌妍就停手了。 她不是对付不了这些狐狸,她只是不想将自己的实力明明白白 的告诉一个不知道根底的人。 第92章 水月山(下) “诶,竟然忘记了这不是在黑松林,我真是太大意了。” 少女笑嘻嘻的说道,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被拆穿的懊恼。 “难得遇到一个太阴体质的剑修,我也是有些太激动了。” 她仰起头,环顾了周遭一眼,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自三界混战我重伤避难遁入此处,已经过了太久的时光,久到我想要脱离开这片树林,都没有足够的力气了。” 她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目光温和的直视着长孙凌妍,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是在等着她做出回应。 她心中的底气很足。已经点出了对方的体质,又暗示了一下自己的意图,只要不是个傻子,应该都能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思。 就想千年之前的那些修士们一样,只要吐露几个字便什么都不用多说了,全部心领神会。 可是这次,她真是要失望了。 话已经说的这样明显,可是对方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她肩头上面盘踞的那只三花小猫也只是懒懒的抬眼看了一眼,然后就不再理睬她了。 !! 现在的后辈,还真是不好对付了!! 眼见着对方没什么反应,苗装少女也只好讪讪的给自己做了一个台阶。 “太阴的剑修果真是得天独厚,比起一般的人修剑要快的多……只是……”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绕圈子。你把条件和报酬都列出来,我衡量衡量再看看愿不愿意接受。” “你……!” 苗装少女被她毫不掩饰的直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若不是现在她这半个神魂已经接近灯尽油枯之地,她就是堵上一口气,也要驱策兽群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可是现在,她毕竟没了谈判的资本。等了这么长时间才遇到的一个合适的人选,无论如何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而将她错过。 想到这里,那苗装少女的心又瞬间平静了下来。她宽容的对着长孙凌妍笑了笑,语气忽然变得无比的亲切。 “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神魂。我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我也想离开。只要你能帮我脱困,我就将《秋山引》送给你。” 《秋山引》? 那是什么? 长孙凌妍还没弄清楚情况,肩膀上面的 三花忽然就骚动了起来。 “《秋山引》?!你还犹豫什么啊?!这可是传说中的宝贝,千年之前就已经失传的剑法啊,快快快快答应她!” 三花“咪咪喵喵”的叫了半天,倒惹得树上的少女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来你的灵兽还是满识货的嘛。真看不出来,一个开光期的剑修竟然能收了玄阶的灵兽,也算是本事不小了。” “你的灵兽身上有伤,若是不想要那本《秋山引》,我也可以让这只猫恢复原状。” 她话一出口的瞬间,三花顿时就不叫了。他挺胸抬头的站在长孙凌妍的肩膀上,圆圆的猫瞳中熠熠生光,满满的都是期待。 《秋山引》是给长孙凌妍自己的,她会放弃传说中的剑诀而选择他么?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下一刻,三花小小的猫头又瞬间低了下去。 他虽然也算是长孙凌妍的灵兽,可是双方的契约是建立在他幼年姿态的基础上的。若是有一天他恢复了修为,那挣脱这个契约的束缚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样并不稳定的关系,她怎么可能为止放弃《秋山引》呢? 何况他也不是那些纯种罕见的灵兽,哪里值得人下这么大的血本。 想到这里,三花心里闷闷的。他将道理给自己解释的清清楚楚,可是一阵阵的失落和无奈还是将他罩的牢牢的。 他在她的心中,没那么重要。 越想越郁闷,三花干脆就将自己团成了一个毛球,再也不去理睬那两人只见的对话了。 “你要我做什么?” 长孙凌妍平静的问道。 她没有同意,可也没有拒绝,精致的面容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让苗装少女一丝端倪也找抓不住。 她忽然又些不确定,眼前这个看似年少单纯的剑修,到底能不能按照她计划的那样走下去,会不会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也就只是那一霎那,如今她的状况,已经容不她再犹豫等待了,放过了眼前的这个,她未必还能坚持等到下一个人。 “我要你帮我取回我的引灵幡!” 少女咬了咬牙,轻声的说了出来。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后面的话就说的顺利的多了。 “三界混战之前,上界最有名的一个秘境叫小千世界。小千世界每百年打开一次 ,据说里面天材地宝无数,现下你们视若珍宝的技法功法法宝奇珍,其实大都是来自小千世界的。” “三界混战搅乱了天道,西北的无尽海冰消融殆尽,淹没了西南的指星峰,这才有了东林大陆和西林大陆的区隔。” “小千世界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崩裂,分成了七个不同的小秘境那个,散播在大陆的各处,再也不能聚合起来。” “我那个时候刚好就在小千世界之中,爆炸发生之时,我的引灵幡也跟着不知所踪,没了回归的路径,我的神魂便随着这个水月山流落到了此处,再也不能脱离。” “引灵幡就在小千世界之中,只要你找到那六个分裂的世界,便能让我解脱,回归我的真身。” “我进小千世界就是为了《秋山引》。传说这是上古大能传下来的宝贝,若是能修习到其中的剑诀,便可以直接跃升至九霄云顶度过雷劫,破碎虚空到更高的界面。” “谁知我九死一生,费尽心力的刚拿到这本《秋山引》,小千世界的秘境忽然就碎裂了。山崩地裂之下,根本就无处可逃,幸好有族中秘传的法门得以保存神魂,可是灵幡和《秋山引》却一并损毁了。我眼睁睁的看着碎片散落消失,神魂便被困在了这个山界之中,再也脱离不开了。” “如今我手中就只剩下部分残片,剩下的要你自己去那六个秘境之中寻找。你若是能找到残片,也必然可能拿回我的灵幡,若是你将灵幡归还于我,我便将这手中的残片给你。” “《秋山引》是三界之中顶级的剑法,你身为太阴,应当知道它的价值。如今我神魂脱体,能保得灵智不散就是一件幸事,多余的我也不指望了。” 长孙凌妍沉吟了一下。 她并没有马上答应对方的条件。 若那本《秋山引》真的像这人说的那么厉害,她为什么还要等到现在?说不定就是因为去找寻灵幡的过程中太过艰辛,进水月山的又大都是些新进的弟子,根本就没办法胜任这样的任务。 她到底中意自己哪里? 长孙凌妍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见面就点出了自己太阴的身份,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她心中疑窦丛生,可是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异样,就连趴在她肩膀上面的三花也没有发觉到她任何的情绪变化。 “找灵幡找剑法,说起来都是我去卖命卖力气,你只要等在这里坐享其成,天下哪有这 样的好事?” “你说的那什么引的剑法,我连听都没听过,就为了这本还不知道怎样的东西去奔波卖命,实在也是太傻了。” “那你说怎么办?” 苗装少女有些无奈的问道。 “你让我看一下残片,至少要让我知道这剑法值不值得吧。要去这么多个秘境呢……” “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立个心魔誓:若是不能将完整的引灵幡交给你,便不能将你手中的残片据为己有,违者受验心魔。” 那少女思索了片刻,实在是没找到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她现在是在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便是心中百般的不情愿,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两人各自立了誓,苗装少女便将残片连着一片碎幡交给了长孙凌妍。 “你照着这个样子寻找,找到了便将它们拼接到一起,等到全部都找齐了,再将幡给我便是。” 长孙凌妍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少女一眼,看的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的对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疑点。 不可能,她做的天衣无缝,根本就不会有人能想到那么远。《秋山引》的魅力她清楚的很,根本就没有剑修能够抗拒这样的顶级的剑技,眼前的这个也不会例外。 可是下一刻,这个看似柔弱的剑修就将那残片覆在了光洁的额头上,专心的验看剑法起来。 那一瞬间的诡异,就像是日出之后的雾气一样,消散的无影无踪,仿佛那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果然是好剑法。”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随手就将那残片还给了苗装少女,面上没有带着一丝一毫的不舍得。 “我还有个要求。” “去秘境中寻宝,我也需要有个帮手。你刚才说了,我这只灵兽位阶很高,可是现在它受伤甚重,我也不敢太过冒险。” “你若是能将它医治一番,我便立时出发,心中也是有底的。” 听她这么说,那苗装少女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 她还想着事情顺利,没想到人家在这儿等着她呢。 可是现在剑法已经看了,誓言也都发了,再换人基本是来不及的,眼下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你觉得怎么样?” 长孙凌妍一边走,一边低声问肩上的猫咪。 “治好了多半了,还有一些旧伤我自己慢慢恢 复就成。” 三花忽然凑到少女的细嫩的颈边,用自己毛茸茸的身子蹭了蹭她的面颊,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咪呜了几声。 “谢谢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谢谢。 第93章 “关于小千世界和《秋山引》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在回千秋顶的路上,长孙凌妍忽然开口问道。 她记得那苗裔少女提到剑法之时,三花的反应很大,想来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只是她想的虽然很好,可是现实却并没有应了她的意思。 三花虽然出身灵界的世家大族,可是他母家没有势力,本身的血统也不够纯正,一出生就没有得到过应有的重视和教导。 小千世界的事情,虽然三界的人多少都能知晓一些。可是那里面真正的原委根由,也只有站在上层的大世家核心成员才知道的多一些,像三花这样身份的孩子,是没资格听的。 说起来,三花的常识程度就和一只山里的土包子猫没什么差别,也就比长孙凌妍强那么一丢丢。 “太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那是三界混战之前便有的宝贝。是大陆顶级的技法之一,听说练成之后就能登上九霄云顶,升仙得道,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东西。只是从来就没人见过这剑法,也没听说有哪个练成的......” “那九霄云顶又是什么呢?” 长孙凌妍皱了皱眉,心中隐隐起了一些不安的感觉。 这样珍贵的东西,有多大几率让自己轻松遇到,这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不是她多疑好猜忌,只是她并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那人守了这剑法许多年,她也不是第一个进了这水月山的云苍弟子,怎么就忽然愿意给了自己呢? 可是她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到了那剑法的残片,里面记录的信息像是有魔力一样,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心神。 是剑法,而且是比她现在的《升空图》高出不知多少等级的顶级剑法! 虽然只是一个残篇,可是里面展示的一招一式都精妙无比,若是配上强大的灵力供给,能发挥出来的威力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这是任何一个剑修都梦寐以求的宝贝啊! 好在她虽然心仪剑修,却并不是一心一意的修剑。她自从得了炼器的传承之后,本身也对这项充满变数和创意的手艺产生了兴趣。剑修虽然依旧是她的夙愿,可是却不像之前那样子的狂热了。 若真是换了一个人来,恐怕很难抵御这剑谱的诱惑。 “九霄云顶......大概是一座山吧......听说只要登顶之后就有劫雷劈下来,熬过去 的话就能成仙得道.....” 三花咪咪喵喵了半天,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些消息,看来是真不知道什么了。 长孙凌妍想了想,决定还是找机会将这些事情打听个清楚。 那少女只说在小千世界的碎片中寻找《秋山引》和她的灵幡,却没告诉她碎片都在哪里,叫些什么名字,这些事情都要她自己来打听。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那剑法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她还是要细细查一下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总有些不安,仿佛是偶然间触碰到藏有妖魔的盒子,不知道会引出怎样的结果。 第94章 求剑 回到千秋顶自己的炼室,长孙凌妍意外的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余华。 只见他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前的石桌前,手中不停的摆弄着一只精巧的玉石核桃,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师兄,你有事找我?” 长孙凌妍有些惊讶的问道。 器宗的人许多都是技术宅,其中以这个余华为其中的翘楚。他现在能舍出宝贵的时间在门口等着自己,想必是有紧要的事情要说了。 果然,余华看似不经意的望了一眼周遭的状况,拉着长孙凌妍就往炼室中走去。 “咱们进屋里说。” 进了炼室,两人各自坐下,余华这才说出了来意。 “上次的那把红松铁剑你做的很好,对方很是满意。我这里又有个活计,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接下来?” 他一边说,一边从身侧的灵袋之中取了几块银白色的金属出来,放在了长孙凌妍面前的木桌上面。 只见那金属棱角尖利,表面有一道道暗金色的纹路印刻其上,错综分布,密密麻麻,远远看去,倒像是一条条人体的脉络一样。 长孙凌妍伸手靠近这两块造型奇特的金属,指尖果不其然传来了冰冷的触觉,和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金铁,而是冰海龙骨。 东林大陆和西林大陆的中间,有一片青色的海,海水虽然终年不冻,可是海水冰冷刺骨,温度要远远低于普通水结冰的零度,被称为北海,也叫做冰山之海。 眼前的这块似金铁的奇物,就是北海亚冰龙的骨头。 虽说是龙的亚种,可是能在冰山之海中来去自如,哪里会有简单的生物。这亚冰龙本身的攻击力并不特别强悍,可是它天生带有生物电能,在无尽的北海之中,简直就跟开了挂一样。 没想到,真的有人将这东西猎杀到了。 眼见着长孙凌岩看的出神,余华知道他这个师弟一定是看出了一些个门道。 他不急不缓的从灵袋中拿出了一枚玉简,同样放在了长孙凌妍的面前。 “看来师弟是真识货了。” “有人想要用这两块做一对鸳鸯剑。印刻的阵法都在这个玉简之中,半年之后交货即可。” “报酬么……一百颗上品灵石。” 一百颗?!!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登时便抬起 头来,惊诧的看着余华,似乎想要确定他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不用怀疑,我已经把定金带来了。” 余华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笑嘻嘻的取出了一个灵袋。果然,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些个纯净晶莹的灵石,确是上品没错。 “我想先看看要印刻的阵法。” 长孙凌妍并没有被这些财物冲昏了头脑。能一口气就拿出这些上品灵石,想必买家的身份一定不低。 可是她刚一看到那预定下来的阵法,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这不是魔修的破魂阵和炼魂阵么?!! 余华怎么会接触到这些邪门的东西?! 她越看心越沉,在看到最后一个阵法的时候,差点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破魂阵、炼魂阵、血咒、返阳纹、万魂血煞。 这是……这是在做活尸啊!! 长孙凌妍心下大骇,却不敢在面上露出分毫。 这样的鸳鸯剑做出来,既可斩人魂魄,又能炼人尸身,不知道要造下多大的杀孽。 她不知道这位师兄是年幼无知受人蒙蔽了,还是本身就知晓这里面的门道。 “师兄……这……这阵法我看不懂啊,我怕是绘制不出来……” 她原本想要张口问问事情的原委,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又鬼使神差的咽了回去,最后硬生生的换了一番说辞。 余华墨一样的眸子缓缓的转向长孙凌妍,他看的很是仔细,似乎不愿意放过少年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他原本就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细高个,现在这样子的看过来,倒是更显得他形销骨立,带着些几分病弱的样子。 “你多练习几次就可以了。做剑就是熟能生巧,图样都给你准备好了,没什么困难的。” 他淡淡的说道,脸上带着一丝的漫不经心。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师兄,我是想要赚钱没错,可是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能腆着脸应酬下来。” “这冰海龙骨需要超高温的火焰才能软化塑形,而且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后续的火焰温度跟不上,这龙骨就算是废了。不说印刻这五个阵法需要多大的功夫,单说我现在只刚刚到了开光期,根本就支撑不了那么大的消耗。” “我虽然不明白这阵到底是些什么,可看样子也不是之前 的聚能阵之类的级别,能完成一个就是极限了。” “师兄,这个……我真没办法。” 长孙凌妍说的言辞恳切,合情合理,说的余华的态度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她并没有说谎,以长孙凌岩现在的修为,这把剑是根本完不成的。 可若是换成是长孙凌妍,那也未尝不能一试。 只是她打定主意不想趟这浑水,自然也不会随意的应承下来。 余华叹了一口气,似乎又变回了长孙凌妍熟悉的那个师兄,有些闷闷的说道。 “我之前也估计会是这样。可是你一贯有些主意,不听你亲口说出来,我还真是不愿意死心。” 他将桌上的龙骨和玉简又收回了灵袋,起身就准备告辞。 “师兄……你……从哪里弄来这许多新奇的阵法,我之前怎么都没见过?”她原是想要探一探余华的底细,犹豫了片刻,最后也只是问出了这样一句。 “凌岩觉得这阵法有趣么?” 余华回过头,微笑着问道。 夕阳斜照在他的身上,让原本就有些清瘦的青年显得清冷衿贵,不食人间烟火。 “这三界中,还有许许多多不一样物事,组合起来就会变了一个模样,和器宗教我们的完全不一样。” 他眼见着呆愣在原地一脸懵懂的师弟,笑的更神秘了。余华也不再继续解释什么,转身便走出了炼室的大门。 他是知道的。 已经不用再印证,长孙凌妍现在就下结论。这个师兄绝对不是被蒙蔽了,他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些阵法到底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兴奋和好奇,眼见着就是一副沉迷其中的模样。他不在乎结果,只是觉得有趣。 做这样阴损狠戾的剑,余华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第95章 秘辛(上) 余华虽然是离开了,可是长孙凌妍的心却一直不能平静。 上得这千秋顶,余华算是和她比较熟识的同门了。她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只看那些个奇特的阵法就知道,和魔修是脱不了干系的。 破魂阵、炼魂阵、血咒、返阳纹、万魂血煞。 这些阵法便是再在西林大陆,也都是让人闻之色变的邪门外道,只有那臭名昭著的门派才喜欢这些伤天理毁因果的妖术,但凡有些心性的魔修能士,都不愿意沾染。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师兄天分很高,炼器的思路也要比其他的那些同门广阔灵活的多。可是云苍毕竟是正道名门,标榜的便是天理慈悲,余华若是在研究这些邪阵,那可是在和门规对着干啊。 他已经走在了深渊的边沿之上,只是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觉? 长孙凌妍想了半夜,还是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不能解脱。 施坦师祖曾经说过,器宗并不是云苍派,器宗是华严的器宗,终有一日是要站在真正的千秋顶上的。 可是华严派也曾经是正道第一门,施坦那么怀念华严山,那器宗的立场应该是没有变化的吧。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炼器的技术是没有立场的差别的。单纯从一个炼器师的角度,长孙凌妍倒是很能理解余华的想法。 有的时候,魔修的阵法对于能量转化比器宗现有的阵法效率要高的多,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是正道能抛却立场的限制,只单单专注于阵法和技术的改进,那倒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可是余华拿来的那几个,却并不是这样。 从人的生命和血肉中汲取能量转化的材料,即便这阵法确实高效便利,也不能让长孙凌妍认同。 魔修的力量,什么时候竟然也能渗透到这云苍山了。 她思来想去,心中的担忧在不断的加深。 整整一夜,她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了,才勉强合了一会儿眼睛。 明日是给九原道人上交功课的日子,无论如何都要保留一些精神。 三花趴在高高的柜子上面,看着长孙凌妍烦恼的样子,低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他不知道那个瘦高个师兄到底给她看了什么,竟然让她能这样的忧虑。直到现在才发现,他虽然时刻都跟在她的身边,却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她的世界,她的许多的事,他一无所知。 觉得 ……好无力啊。 一夜无话,到了清晨,长孙凌妍简单的将自己收拾了一下,就独自一人来到了九原道人的炼室门前。 童子见她倒是熟络的很,径直就将她引入了炼室的正堂之中。 只见九原真人依旧是穿着他那身有些破旧的靛青色道袍,坐在堂上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一派悠闲的不得了的样子。 “师傅。” 长孙凌妍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给九原行了一个礼。 “镔铁的熔炼分为几个步骤?” 九原老道端着茶杯,忽然开口提出了一个问题。 “三步。第一步就要将镔铁矿用酥浆水浸泡三日三夜,期间加热一次,使之能够去除矿石表面的杂质。” “第二步需要将软化的矿石用青火以上的火焰煅烧,是镔铁化为铁水。” “最后一步,要在高温铁水变成青色的时候加入珠蜡,然后立时将温度降至冰点,使之成型。” 长孙凌妍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镔铁属于中级炼师才能够接触到的矿石,她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做过,《火锻》一书中却有着详尽的介绍。知道今日师傅是要考校她的功课,长孙凌妍自然会有所准备。 果然,九原老道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不错,看来你这些时日没有荒废了功课。” “炼器之人既要博闻强识,又得长于动手。” “说到底,炼师都是手艺人,嘴上炮放的再响,手底下的功夫不过关,那还是一个怂货!” “红松铁剑那件事,你就做的很好。没有按照惯常的办法去烧制,倒是敢于加入了自己的思路,劳资很满意。” “炼器这门功夫,说到底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别人教的只是辅助,终究不能成大事。” “前人做成了就说行,做不成就说没用。可是大能们终究也是人,谁也不敢放话说他没错过。要是全信了他们的,那就是一块木头,只能用来烧火了。” 九原噼里啪啦的说了半天,越说兴致越高。他忍不住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拍了拍长孙凌妍的肩膀,大笑着夸赞道。 “你很好。不但脑子灵活,手底下还挺有分寸的,知道有些事情是碰不得的。” 这话说的就有些门道了,长孙凌妍听了之后,心中就是微微的一紧。 红松铁的事师傅 夸了她,那碰不得的应该不是这个。 昨日余华拿着魔修阵图来拜访她的事……只怕师傅是已经知道了。 只见九原道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水,抬手示意长孙凌妍做到一边的胡凳上面。 “你也不用惊讶。虽然劳资不管闲事,可这千秋顶上还没什么能瞒过劳资的耳目。” “炼器师要心有畏惧,别总以为劳资无所不能,什么都敢伸手。别人的徒弟劳资管不着,若是你们这群兔崽子胆敢做些个什么伤天理的物件,看劳资部打断你们的狗腿!” 他果然是知道了。 长孙凌妍正想开口解释一下,却见九原摆了摆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师兄临死之前,曾说余华是他见过最有天分的徒弟,若是能将他好好栽培,将来器宗毕竟声威大震。师兄爱才若命,什么事都由着他,生怕碍着他的前程。” “论天分,劳资不如师兄,更比不了余华,所以在那小子的教导上,劳资也没什么发言权。” “可是年少得志不是一件好事。劳资最看不上的就是自以为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的人。炼器看着就是做了个法宝,可这法宝在别人手中就是屠戮滥杀的利器。若是恣意妄为完全没有禁忌,和那些随意杀人的凶徒又有什么差别?” “炼器之道没有正邪之分,可是炼器的人心中却要留着一杆秤。” “余华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以后只要不违反劳资的原则,你和他切磋探讨也没什么。他有他师兄管束,只要不出大格,咱们就不便说话。”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了。 九原的话,也算是解了她昨夜的困扰。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原想着借这个机会问一问九原道人,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又有些犹豫,一时竟有些欲言又止了。 九原真人看出了她的异样,还以为她对余华的事还要说些什么,立时就沉下脸问道。 “有话就快说,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师傅,徒儿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小千世界?” 长孙凌妍摇了摇牙,把憋在心中多时的疑惑一股脑的问了出啦。 她这么一说,倒把原准备教训徒弟的九原老道问的一愣。 他侧头沉思了好半天,这才开口说道。 “小千世界……那是千年之前的秘境了。 好端端的你问这个要作甚?” 于是,长孙凌妍就把自己在水月山遇到的怪事完完整整的跟九原叙述了一遍,她一边说,就见九原老道一边摇头。 “你还真是胆大,这样的活也敢往身上揽,那《秋山引》可是名噪一时的顶级剑法,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到手的?” “师傅也知道《秋山引》?”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的眼睛就是一亮。 都说只有世家和大修士才能知道的秘辛,果然她是问对了人了。 见她兴奋的样子,九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颇有些气闷的说道。 “你是真不知道自己趟进了怎样一摊子浑水中了。三界混战之前的事,也算是咱们器宗的秘密,你可给劳资把嘴门守好了!” 眼见着长孙凌妍忙不迭的点着脑袋,九原这才开口说道。 “西林大陆和东林大陆,原本就是连在一起的,现在的北海,千年以前充其量也就算是一条河而已。你知道现在那里成了什么模样了吗?一望无尽的汪洋。这都是小千世界惹下的祸患。” 他停顿了一下,抿了口茶。 “原本极北之地有座通天的宝塔,叫做九霄云顶,建在孤鹊山之上,周遭千里都是荒原,任何飞行的法术都不能在此适用。据说九霄云顶是此间通往上界的捷径,乃一个上古大能修炼之时遗留下来的宝贝,只要有命能等上了塔顶,那便立时脱胎换骨,得证大道。” “可是入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云顶虽然只有一十八层,塔中却是别有洞天,里面藏着无数的秘境,小千世界就是进入云顶的第一个考验。” “想得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千百年来,无数的修士尝试的冲顶,可是却没听到哪个真能靠着云顶飞升,大都迷失在塔中,生死不知了。可即便是这样,北陆荒原还是热闹的很。有的想着走捷径,有的则是把这塔单纯当做一个寻宝试炼的地方,毕竟这秘境之中有着天材地宝无数,据传还有上界遗落下来的秘技和功法,恁的让人眼热心动。” “那时候,三界的修士还没有划分的这样清楚,大家都在想尽寻找长生的大道,谁也没心思去搞什么正邪之分。” “直到有人从小千世界之中带出了修炼的玉简,一部一部的功法技法不断的出现,人人都相信自己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三界就渐渐的开始不那么太平了。” “你说的《秋山引》,就是这其中的 一个。” 第96章 秘辛(下) “你说的《秋山引》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秋山引》,还有些其他的剑法和功法,每本都是惊世骇俗的宝贝。” “就连这云苍派的《连山诀》,据说也是寻到了小千世界中某本功法的残篇,在人家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 “也就是因为这些宝贝,三界的人才走了不同的路子,闹得越来越不可收拾,最终酿成了三界混战的大乱世。” “这《秋山引》被传的邪乎,经年累月的争夺也算是累了无数人的性命。这样带着先天血煞的剑法,你可不能给劳资伸手。” “咱们炼器的人一定要心存畏惧,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道因果的清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九原老道微微的皱了皱眉,表情忽然变得无比的严肃。。 “这些秘辛,也是器宗祖师爷流传的下来的,究竟是真是假,千百年来还真没有人有那个机缘去验证。” “劳资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要把耳朵竖的高些,一字不拉的给劳资记下。” “传说小千世界中最宝贝的,不是这些劳什子的剑法功法,而是一本叫《万象录》的图谱。据说这本图谱上记载了远古流传下来的所有灵器的制作方法,就连已经失传的天界神器都有介绍,是所有炼师器师梦寐以求的东西。” “本来,这是器宗的不传之秘。天道运行讲究气运和机缘,没缘分的人便是知道了也找不到,受不得这样的福瑞。今日有人和你提起了小千世界的事,想必你也算是和这秘境有了因果,劳资将这件事透给你也算顺天应势,理所应当了。” “小千世界崩裂之时,化作了七个不同的秘境。云苍派点子好,倒是占了两个。除了你之前去的那个水月山,还有一个叫做花青谷,这两个都是小千世界中比较安全的。” “寒雀洞归了玲珑宗。娘们的帮派又是丹修,实力只说是一般。可腻歪的是总有一帮子发了春的傻子见天的围着,你想去还要想个好由头,免得和他们费力啰嗦。” 说道这里,九原老道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三个倒还好说,后面的就没这么容易了。” “将军冢的运行路径诡秘莫测,每年只在七月十五的夜半出现在北海的边上,平时是看不到的。这秘境的背后倒是没什么势力,开启之时出入自由,哪个都可以进去。可也就因为这样,将军冢里面鱼龙混杂,几乎所有势力的人都混在其中, 死个把人都不算个事。” “何况将军冢原本就处于小千世界的阴面,是七个秘境中阴气血煞最重的一个,据说里面活尸鬼煞不计其数,遍地都是机关陷阱。且不说里面的东西好不好对付,以你现在的实力,单枪匹马的进去只能是送死。” “雾岛孤悬在北海的南面,周遭的岛屿都是阳明城的地盘,进出不通过阳明城是不行的。阳明城大部分都是散修,城主已经到了元婴期,一贯是不正不邪两面逢源,就是打着云苍派的名头进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最后两个最麻烦。长兴原秘境现在在灵界境内,而小汨罗境则沦落到西林大陆的魔修手中。” 小汨罗境?!! 听到九原的最后一句,长孙凌妍的心中就是一紧。 没想到,时隔多日,她还会听到这个名字。 现在三界之中,除了殷朗之外。几乎是没人比她更了解小汨罗境了。她不但知道秘境的存在,还曾经亲自进去过一次,甚至小汨罗境最后的混乱,都和她手中阴阳天火密切相关。 可惜的是,她进小汨罗境的时候走的不是正路,那秘境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光景,她其实根本就说不清楚。 可是有一点她却记得很牢,小汨罗境因为失了阴阳天火的滋养和维护,灵气的循环已经被破坏,说不得就已经崩塌了,如今到哪里还能找得到? 找不到小汨罗境,小千世界终究是缺了一块,但愿《万象录》不要落在那里。 她也不想再上雪巍岛,被殷朗寻了晦气。 只是这些话,她是不能对九原的明说的。眼见九原已经讲述完毕,长孙凌妍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担忧默默的点了点头,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一点异样都没有露出。 见她一副受教的样子,九原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有心练剑,劳资也不拦着你。咱们虽说是炼器的,可是找寻材料也得行走三界,少不得要遇着些危险,有些招式防身是个好事。” “可《秋山引》你就给劳资死心吧。千年之前不是没人拿过这些个剑谱,可他们进益快是快,却大都死在了九霄云顶之上,没听说哪个真的得道升天,说到底都是高看了自己,摸不准自己的斤两了。” “做人贵在脚踏实地,别指望天上掉馅饼就能一口吃个胖子。劳资这里有本《灭殇剑法》,你就拿着修炼去吧。”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师门 的秘辛,这《万象录》的事劳资便托给你了。去不去随你的想法,但一丝风声也不能给劳资漏了出去。若是让劳资知道你弄了什么小手段,看劳资不剥了你个兔崽子的皮!” 说罢,九原真人像赶苍蝇一样的挥了挥手,示意长孙凌妍离开炼室的内堂。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室内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寂静,九原道人却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师祖,您交代下来的......弟子都做完了。只要不闯出大祸来,弟子都会护着他的。只是到底这孩子能做下多少......那便只能看天意了。” “若真能有那《万象录》重见天日的一天,弟子定会祭告师祖,请师祖放心。” 九原的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一样,不走近了根本就听不清楚。 可是就在这寂静的内室之中,不知何时起了微微风声,似乎是在有那看不见的神魂在轻声的回应,就连台前的长明灯,火焰也噼啪了几下,爆出了一个小小的灯花。 内室里发生的这一切长孙凌妍并不知道。如今她正在收拾背囊,准备再进一次水月山。 上次只见了那苗裔少女,她便直接折返了回来,这秘境之中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其实她一点儿概念都没有。左右千秋顶上也没人和她枪那试炼的名额,水月山现在依旧是处于开放期,她便想着趁此机会,再到里面探寻探寻。 一时为了磨练一下自己的剑技,毕竟到了花青谷开放的时候,她很可能遇到韩忱,再用太阴的身体就不那么适合了。 只是《升空图》本身便是给太阴准备的,若是换成平阳她的体质来施展,驴唇不对马嘴不说,一不小心还容易岔了真气。 再入水月山,她要用平阳的身体进去,也给自己一个习惯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她要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万象录》的线索。 记载着三界灵器的图谱,没有哪个炼器师能抵御得住这样的诱惑。 虽然九原真人并没要求她一定要找寻到,可是长孙凌妍的心中却已经将这本图谱作为第一重要的目标。 《秋山引》虽然好,可是自始至终,她总觉得整件事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简单。 能登上九天云顶就可以得升大道,修真大道孤寂漫漫,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捷径可走。九原真人有句话说对了,累了无数人性命的先天血煞剑法,是不能沾手的,到时候 因果清算之下,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长孙凌妍很干脆的就放弃了《秋山引》的任务。好在她不是纯粹的剑修,心中虽然欣羡那样的快意恩仇,可也只是觉得剑修潇洒拉风,对剑法的追求却不怎么狂热。 现在九原赠了一本《灭殇剑法》,她也觉得很是欢喜,白来的东西怎么看怎么顺眼,放弃《秋山引》也不觉得难以割舍。 若是换了一个人,看过《秋山引》之后,想《灭殇剑法》这样玄阶3级的剑法如何还能入眼?便是嘴上不说,心中也不可能死心的。 “什么?!你还要进水月山?!” 三花在桌子上转了一个圈,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长孙凌妍,咪咪喵喵的惊叫道。 “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灵草和这山上的也没甚么差别,去了也只是浪费时间。” “与其这样,咱们不如去寻那几个秘境,若是能得了《秋山引》,可比什么都划算的多!”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也只是笑了笑,并没为自己辩驳什么。 《万象图》的事是师门的机密,她是不可能说给三花听的。就让他这样以为也不错,至少自己去寻那几个秘境的时候,他也不会疑心。 “是是是。不过寻宝也不是简单的事,我之前没进过秘境,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有没有忌讳,总得先习惯习惯。” “不用习惯,有我在,一般的秘境都不是问题。” 三花咪咪叫着,很骄傲的挺起了自己小小的胸脯。 这一点他倒是很有信心。 他自小天生天养,也没受过怎样的教诲,一身的修为都是自己闯出来,大大小小的秘境也是进了不少,也算是经验丰富了。 “那就拜托你了。这几日我们辛苦一些,争取将这个水月山转个明白。” 第97章 对敌 再入水月山,这次长孙凌妍选择了大陆行走。 一日过去,报名进山的年轻弟子早就走的远远的,平坦开阔的入口处除了一人一猫之外,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先沿着大路往里面走吧。依照你现在的脚程,连日根本也走不出多大的范围。” 三花坐在长孙凌妍的肩膀上面,颇有些鄙视的说道。 长孙凌妍心下也惭愧不已。 她原以为破碎的秘境就像是一张地图一样,到了边界就走到头了。 可是谁知道小千世界虽然崩裂散落,可是每个秘境都形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秘境的边缘是无限延展的,只要走下去便一直没有尽头。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三花描述了一下,惹得对方嘲笑了半日。 “你是真没有常识啊。幸好带着我,要不然你困在水月山出不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两人正说着,只见远处的山林之中忽然起了滚滚烟尘,浓浓的黑烟扶摇直上,刺鼻的味道顺着风飘了过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小心。” 三花咪呜了一声,纵身从长孙凌妍的肩膀上跃下,径直挡在了少年的身前。 它可是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只幼猫的模样,差点被收不住脚的长孙凌妍一脚踩到。 “怎么回事?!!” 长孙凌妍一把捞起了猫咪,冲着对面疯跑过来的一群少男少女大声喊道。 没人理会她。 跑在最前面的二男一女只是瞄了她一眼,便从她的身边飞速的掠过,多一个眼神的关注都没有。 跑在最后的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少年,他脚步踉跄,气喘吁吁,显然已经是到了体能极限。 “快走......快走......后面有灵兽......” 少年上起步接下气的挤出了几个字,路过长孙凌妍身边的时候还试图拉着她一起走。可是他实在是已经气力不继了,手指只是轻轻的拂过长孙凌妍的衣袖,就直直的栽倒的她的面前,根本就直不起身。 在看前面的那两男一女,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你快走啊......后面......后面有......” 黑瘦少年还不死心,一直在催促着长孙凌妍赶快离开。 他虽然是一片好心,可无奈说的有些晚了 ,长孙凌妍已经看到那急掠过来的庞大身影。 那是一只红色的巨鹰,从头部到尾翎都是渐变的鲜红,远远看去就像一团红云一样,从西北的方向飘过,以奇快的速度向长孙凌妍冲了过来,带着万千的杀气。它飞的很低,血红的羽翼展开足有6米,遮天蔽日,长孙凌妍几乎可以清楚的看见它尖利巨爪上闪耀的寒光,那是像刀子一样的锋锐,碰上一下就是皮开肉绽。 现在跑,肯定是来不及了。眼见着那巨鹰就要冲到眼前,长孙凌妍的心中反而平静的一丝波澜都没有。 从灵袋中抽出轻质剑握在手中,体内的阴阳轮全力运转,一道厚实的灵气壁垒被快速的竖在了她的身前。 她要准备迎敌。 趁着对方俯冲下来的这短暂的瞬间,长孙凌妍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这只巨鹰。 事实上,它体型并不算是很大,只是翼展出奇的宽,翼上的羽毛分外的密实,看上去倒和普通的鹰没什么差别。 它的尾羽很短,嘴部呈现铁青的金属色泽,眼睛是金色的竖瞳,随着光线还隐隐有流光闪过,看着就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最奇妙的是,这红色巨鹰竟然有四只爪子! 长孙凌妍的脑子极速的转动着,不断的回想着这头巨鹰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可就算她绞尽了脑汁,记忆中仍旧没有任何关于这红鹰的资料,完全找不到任何线索。 此刻,那摔倒在地的少年终于挣扎着站起了身体。他踉跄的在地上差了几面旗子,一道道蓝色的光交织成了一个不算太密实的光罩,将两人勉强围在了其中。 “我这阵法最多只能撑住它一下攻击,趁这个机会,你赶快走吧......” 那少年哆哆嗦嗦的说道。 此时,那怪鹰也发现了二人的存在。它忽然停住了俯冲的姿势,在两人的头顶上盘旋几圈,似乎是在评价着对手的实力。 “你们做了什么?” 长孙凌妍微微的皱了皱眉。 水月山是给云苍派新手历练的秘境,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太过危险的灵兽在里面。即便是有,相信各宗的长辈也都跟下面的子弟交代过,没人愿意惹麻烦上身。 看眼前的这只红鹰,完全不像是什么发狂暴躁的凶兽,能追着这几人到了此处,想必是几人做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就听那个黑瘦的少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 .我们在林中迷了路,王师姐......生火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道,结果......结果,,,,,,” “说话痛快一些,别啰啰嗦嗦的!” “是!王师姐的火诀没有放准方向,把赤龙鹰的老巢给烧了,还烤熟了赤龙鹰的蛋.....” 难怪。 长孙凌妍忍不住在心中骂街。 烧了人家的老巢还杀了人家的孩子,赤龙鹰必然是要和他们不死不休。自己这个打酱油了也算是到了血霉,这仇恨是拉的死死的了。 那几人也忒不地道,逃跑的时候说一声,她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 正想着,那刚刚还在盘旋的赤龙鹰一声鸣叫,四只利爪张开,向这长孙凌妍的方向就俯冲了下来。 自己的仇家是谁也不看看清楚,真是只糊涂的扁毛畜牲! 长孙凌妍握剑在手,轻质剑斜斜的就刺了出去,正是临渊剑法的第一式——风雷杀。 只是平阳比不得太阴,长孙凌妍的剑势是没有任何的差错,可是这威力却和之前的差了太多。黑瘦少年的阵法已经在赤龙鹰的一击之下彻底溃散。眼见着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只锋利的爪风袭向了黑瘦少年的的脖项,吓得他一下子就呆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利刃一样的爪尖向着自己横扫过来。 “锵!——” 还是长孙凌妍眼疾手快,一剑架住了赤龙鹰的袭击。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虎口也被震得生疼,半个手臂都麻木了。 “躲到一边去,傻站着做什么,碍事么?!!” 她又气又怒,若不是看在这少年还有几分良心,她才懒得顾着这根木头呢。 刚架住赤龙鹰的第一击,那畜生一个急停,竟然就借势又挥来一抓,这次是长孙凌妍的灵障挡住了攻击,可是那速度之快还是让它也忍不住暗暗心惊。 最要命的,是刚才那全力一击之下,轻质剑已经有了微微的碎裂之音,怕是撑不多时了。必须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几个倒跃,绕到了那黑瘦少年的背后,一个手刀就将他劈的晕死了过去。此时四下无人,那三个少年又跑的见不到踪影,转换身份应当问题不大。 屡次进击失败的赤龙鹰开始变得暴躁,它在这个水月山也算得上的位列顶级的灵兽,眼前这两人明显不是什么威胁,竟然也缠斗这许久的功夫,让它觉得自己王者的尊严受到了侮 辱。 它开始不断的加速,一次次的从半空中夹杂着威势向下俯冲,可惜这些攻击在太阴长孙凌妍的面前却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都成了白费功夫。 没用几个回合,赤龙鹰的身上就多了大大小小的血痕。若不是它占着空中制高的优势,力敌不过就向上逃逸,怕是早早就横尸在长孙凌妍的剑下了。 要说赤龙鹰这种生物生性就是执拗,原本长孙览凌妍就没有伤它之心,它却一次次的还要拼个你死我活。 眼见着赤龙鹰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不断从空中滴下,红色巨鹰的动作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它痛苦的长鸣一声,尾部的短翎羽渐渐闪出亮红色的光辉。 渐渐的,这红光向赤龙鹰的身前部蔓延,很快它全部的身体都被亮红色的光笼罩住,之前那些刚被长孙凌妍伤到的新鲜剑痕,在红光的作用下竟然快速的止血、愈合,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这是......回复术!!! 长孙凌妍被眼前这样的奇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是知道有些灵兽先天就带着法门,可是真到了亲眼目睹的时候,那感觉还是非常的震撼! 若是让它这样回复下去,那自己岂不是白白忙活了一场?!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不再手下留情,她全力施展出临渊剑法,凛冽的剑锋带着灵气浪,一下一下的劈向半空中的血红身影。 这下,赤龙鹰知道厉害了,可是后悔已是来不及。它拼着最后的气力分离扑向长孙凌妍,却被她手中的轻质剑直接刺中了胸口,啸叫一声便跌落于尘土之中。 长孙凌妍围着巨鹰的尸体绕了三圈,终于在尾翎的位置有了收获。 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血红色晶石,晶莹剔透,内核之中有浓浓的红光闪耀,仿佛里面满满的都是鲜血。 看着虽然有些诡异,可是长孙凌妍能够感觉得到,这颗晶石之中满满都是生机。 “这是命核。” 三花在一旁插嘴道。 刚刚的战斗它并没有参与到其中,以长孙凌妍击杀大兄的实力,这点子小菜还是能够应付的。 “这是灵兽身上最精华的部分,我看着鹰也有玄阶的修为,你将它融合之后,一定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 三花咪呜咪呜的解释道。 “融合?怎么融合?” “我又不是 灵修,这畜生尾巴上的东西,我可不想吃掉。” “又不是让你吃掉,你自己吸收精华化作修为也成啊,最差不计是将它镕锻入法宝之中,应该也有些效果吧。” 它这么一说,倒是给了长孙凌妍一些灵感。只见她犹豫了一下,缓缓的从体内召唤出阴阳天火,将红色晶石托在手上,准备微微的灼烧了一下。 赤龙鹰有回复的阳气,应该是阳性的生物吧。 她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两火一出现,便好似有了灵智一般跳跃着,黑火自动自发将血红色晶石完全包围,很快就有袅袅的青烟升腾其上,让长孙凌妍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等火焰退去的时候,原本巴掌大的红晶一下子缩成了指甲大小,可是那腥红的颜色反而更加的浓郁了。 晶石之中,一道金色的的灵光不断的闪烁变换,像是有了生命一样。 “等阶......等阶提升了!” 三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叫的磕磕巴巴,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第98章 交易 “等阶......等阶提升了!” 长孙凌妍也很惊讶。 她原本想要用六阳真焰来淬炼命核,没想到,最终让这颗妖丹升级的竟然九阴冥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去的是阴火,但是两天火能自动识别,倒也省了她分辨的麻烦。 现在这颗火红色的晶石,别看浓缩成了指甲盖大小,可是比起之前的样子,可是要珍贵的多了。长孙凌妍只是将它拿在手中,那浓郁的生机和灵气就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同样沉醉的,还是三花。 它是真的没想到,已经死掉妖兽的命核,经过长孙凌妍的淬炼之后,竟然还有等级提升的可能,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她手中的那两个火焰,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竟然有这样强大的纯化力量?若是用这东西淬炼自己的内单,那岂不是很快就能突破了?! 三花小猫正在想入非非,忽然远处有人影闪过,惊的他忍不住喵了一声,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此时,长孙凌岩已经切换回了平阳的样子,阴阳二天火也被她收进了丹田之中,一切都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只除了地上那只玄阶赤龙鹰的尸体。 一个平阳资质的新人,能单枪匹马的杀掉一只中阶妖兽,听起来就觉得不太可能。 她看了一样一样昏迷在地的那个黑瘦少年,彻底绝了想要拉个同伙的心思。 来的人,正是刚刚跑走的那二男一女。 他们眼见着那赤龙鹰追杀过来,可躲了许久也没听到有人的惨叫声,反而是赤龙鹰最后的那声啸叫将三人吓了一跳。 难道说那巨鹰被人干掉了?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落在最后的少年是个刚入门的阵修,哪可能布下什么有威力的杀阵来。他若是脑筋灵光的话,也不至被同伴甩在最后了。 迎面倒是遇到一个带着宝剑的少年,可看他那样子,也是个刚入门不久的菜鸟,呆头呆脑的都不知道要跑,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赤龙鹰。 三人再等了一会儿,前方还是没什么动静,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忍不住探出头去。 “要不......咱们回去看看?” 他张望了半日,也不见那飞在半空之中的巨鹰,便小心翼翼的又向前凑了几步。 “你是傻的么?!咱们拿了那畜生 的蛋,它是不会放过咱们的。” 黄衫少女眉眼一立,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瞪了锦衣少年一眼。 “现在还没追来,想必是被人杀掉了。哼!费了白天的功夫,竟然弄到的是个死蛋,真是晦气!” 黄衫少女娇俏的跺了跺脚,闷闷的嘟囔着。 “没有蛋,把那鹰的尸身弄回去也不错啊。听说赤龙鹰的尾翎和爪甲可以锻剑,羽毛可以制衣,都是好东西啊。” 一旁的白衣少年眼珠转了转,忽然对那黄衫少女露出了一个微笑。 “师姐,左右你这蛋是不中用了,与其随手就这么扔了,倒不如咱们拿去混些东西回来......” “这死蛋哪有人愿意要啊?” 少女像看白痴似的白了那少年一眼,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师姐,你是兽宗的自然是有见识,可是好些个人可没你这样的好眼力。刚刚若真是那傻小子杀了赤龙鹰,他还真就未必知道这龙鹰蛋已经不中用了。咱们就说用蛋换那龙鹰的尸体,玄阶的灵兽也算是稀罕了吧,未必他就不上当。” 听他这样一说,那少女的眼珠也灵活了起来,她嗔笑这瞪了那白衣少年一眼,甩了一个娇媚的眼波。 “就你鬼主意多!” “我这不是为师姐你打算么......” 很快,三人就再次出现在长孙凌妍的面前。 看也不看还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伴,白衣少年笑嘻嘻的凑到近前寒暄道。 “这位师兄,恕在下眼拙,不知是哪个宗门的......” 自三人回转过来,长孙凌妍就知道还有下文。 之前逃命的时候正眼都不给一个,现在肯回来定是有所图谋。 尤其是几人径直就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根本就不关新同伴的死活,让长孙凌妍心中更加的反感。 “有事直说。” 她冷冷的答道。 那白衣少年吃了一个冷眼,倒是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继续说道。 “我叫杜子腾,是圃田宗的弟子,这位是惠御宗的曲静仙子,我们想和你谈一桩生意。”他倒是没说那个锦袍少年的名字,显然是有些排挤情敌的意思。 “你要谈什么生意?” 长孙凌妍淡淡的瞥了杜子腾一眼,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可是眼中闪 过的清冷和锐利,却看得杜子腾心中一跳,莫名的有些发虚。 真是见鬼了。这呆子一眼看来,竟然有了一种霜雪风天的凛冽之感,跟之前的模样完全不同,仿佛是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杜子腾忽然起了一些敬畏之心,他转头看向曲静,却无意中扫到锦衣少年不屑的表情,心中的那口气又渐渐的足了起来。 “我们手中有一颗还未孵化的赤龙鹰蛋,师兄若是有兴趣的话,我们想跟你换这龙鹰的尸体。” 他讪笑着说道,回身向着黄衣少女做了一个手势。 果然。 长孙凌妍看着被捧到面前的褐色花纹蛋,心中忍不住暗暗的摇头。 抓了人家的孩子还烧了人家的老窝,难怪赤龙鹰要发怒。 也不知道躺在地下的少年是真傻还是装傻,生火就算是技术再不好,也不至于把赤龙鹰的老巢烧掉。 赤龙鹰的尸体确实有些能用的东西,可自她看到那升级的命核之后,这些零零碎碎的就再也勾不住她的兴趣了。 长孙凌妍看着那生息微弱的巨蛋,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 当别人是傻的么。那蛋差不多算是死的了,还想拿着糊弄人? 她并没有开口揭穿,反而是顺着对方的话茬说道。 “赤龙鹰的尾翎和爪甲都是好东西。鹰胆虽然解毒效用一般,但好歹是可以入药,更别说这一身的灵兽肉,随便卖到哪家酒楼都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你们想要,可以。别拿那个蛋来换。我不是驭兽宗门的弟子,要那颗什么蛋也没甚大用。你们要真想要这龙鹰的尸体,中品灵石200颗,你们尽可拿走。” 中品灵石200颗?倒也不算是狮子大开口,这价钱刚好就卡在三人能接受的上限。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转手的利润就很微薄了。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最后还是杜子腾站了出来。 “师兄,我们都是刚入门的弟子,手头也不算宽裕。赤龙鹰我们是真心想要,你看......能不能这样,我们给你50颗中品灵石,再加上这颗龙鹰蛋,换你这个赤龙鹰的尸体?” “师兄你不喜欢灵兽,便不知道这东西的好处......有了一只龙鹰傍身,气势排场不说,若是养的大了,还能做个脚力。” 眼见长孙凌妍还是一脸不开窍的样子 ,杜子腾擦了擦额角的汗滴,又再接再厉的劝说道。 “这东西虽然不算稀世珍宝,但是也不愁脱手。若是放在鉴宝会上,还是很轻松就能卖出去的。” “我们手中的灵石实在是不够了,但凡我们宽裕一些,定然是不肯卖这龙鹰蛋的。” “是啊是啊,我师尊想寻那龙鹰的爪甲很久了,一直找寻不到合适的。若不是今日刚巧被你遇到了,我可是舍不得小龙鹰的呢。” 那黄衫少女也开了口。 她玲珑的身段扭动了几下,像是蛇一样妖娆,眼中波光潋滟,荡漾的险些就要滴出水了。 长孙凌妍看了那少女一眼,似乎是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了。 “70中品灵石加蛋,不二价。” 这个价位其实也不算低了。只是三人一想到那颗死蛋竟然也抵了30颗中品灵石,顿觉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忙不迭的就应下了。 银货两讫之后,三人带着那赤龙鹰的尸身快速的离开,完全没顾忌地上还躺着一个同伴。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长孙凌妍伸脚踢了踢地上的少年。 “醒醒吧,他们已经走了。” 黑瘦少年一咕噜爬起身,伸手抓了抓自己鸟窝一样的头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几声。 “你怎么知道我醒着。” “你之前呼吸缓慢,双目紧闭。刚刚我和那几人谈价的时候,你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了一些,眼珠也在不时的转动。你虽然不肯睁眼,可是我知道你已经醒转了。” 长孙凌妍淡淡的说道。 这小子醒的倒是及时。若是再早上几分,她免不了又要动手让他“睡一会儿”。 “我也是怕他们发现啊。” 那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土黄色的石头,笑嘻嘻的说道。 “我来水月山就是为了这个——乌金石。” “赤龙鹰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东西,可惜乌金石产量极少,想要就只能碰运气。” “只要把乌金石研磨添入朱砂之中,画出的符纸威力加倍,阵修都喜欢。” “那锦袍少年是符修的赵满,也是认得这宝贝的,我自然要瞒过他的耳目。” 少年黑瘦的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占便宜的大事。 听他这么一说, 长孙凌妍顿时就失笑不已。 这世道,说不准谁算计了谁。这之中最冤枉的,怕只有那只赤龙鹰了。 “他们丢下你,你就不怕死?我见你的阵法根本抵不过赤龙鹰的一击,若不是我勉强支撑,咱们怕是今日都要交代在此地了。” 她好奇的问道。 那少年摇了摇头。 “富贵险中求么,哪有不用力气的好事。” “我是打不过那畜生,可是也不会坐以待毙,站着等死。我让他们甩开我,是为了自己能够脱身,只有他们都跑的不见踪影了,我才敢出手布阵” 他在地上画了几个图样,又取出几颗灵石摆放在特定的位置,手掌一拍,灵气激荡之下,那少年黑瘦的身影顿时就消失不见了。 这可真是奇了! 第99章 新剑 那少年竟然消失不见了。 长孙凌妍微微皱了皱眉。 阵修的奇门遁甲她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像这样子连气息都完全藏匿不见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隐匿的阵法不是大变活人,最多也就是利用周遭的环境和灵气走向形成视觉障碍,让敌人不容易发现自己。可气息是不能消除的,若是有修为高一些的敌人存在,那隐匿的阵法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她又在脑中仔细的比对了一下之前看到少年摆下的那个阵法。她很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奇特的灵气流通设定。 这少年应该不是普通的上界修士。 “你还在吗,在就出来吧。” 她淡淡的说道。 下一刻,一道水波一样的灵气闪过,那原本消失的少年身形又出现在原地。 “怎么样?厉害吧。” 他有些得意的看向长孙凌妍,似乎在等着她露出惊讶和欣羡的神色。 “普通的隐匿阵法是不能消除存在气息的,你这阵法倒是怪异,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这可是我家祖传的绝学!” 长孙凌妍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祖传绝学就这样随随便便给别人看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珍贵的宝贝。” “你是有办法脱身。可若不是我刚才全力将那赤龙鹰击杀,怕是此时要被你们连累的尸骨都找不到了。” 听她这样一说,那少年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隐仙阵也是他头一次试用,原就是想碰个运气以防万一。谁知道他刚刚一句就成功了,便一时有些得意忘形。 他当然知道,若不是眼前这人出手,且不说荒乱之中他能不能从容准确的布下阵法,这个人自己肯定是保不住的。 所以他那时候才会竭力挡在前面,就是不想伤及无辜。现在被长孙凌妍说破,少年自己也觉得做得非常不妥,讪讪的有些挂不住脸了。 好在长孙凌妍也没想继续抓着他不放。 “你们几人从里面过来,想来应该也走了一些地方,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听她这么问,那少年疑惑的摇了摇头。 “我们没走很远,找寻赤龙鹰就耗费了不少的时辰,还没来得及去到什么地方。” “那你自己保重 ,我先走了。” 眼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长孙凌妍拍拍衣袖,转身就准备离开。 “诶诶诶!你别走啊,带上我吧。” 那少年一个箭步便凑到了长孙凌妍的身前,腆着脸讪笑着说道。 “我叫何森,是个阵修。我吃的少能干活儿......真的,带上我会很有用的。” 长孙凌妍丝毫没有被他说动。她是来找《万象录》的线索的,带着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终究是个麻烦。 而且现在轻质剑的剑身已经出现了裂痕,若是再遇到危险,她势必要转化太阴真身速战速决了,自然还是独自行动来的稳妥。 “你太累赘。” 扔下这句,那单薄的背影就快速的向前奔去,丝毫没有顾忌听众的心情,只留下那黑瘦的少年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脸受伤的模样。 累赘......么? 长孙凌妍在水月山整整呆了五日,风餐露宿的也算是将这个小型秘境转了一个大概。找常人看来,她这一趟可是值得回票,收获满满的发了笔小财。 可她自己心中却是失落的很。白白浪费了这些时日,一点《万象录》的线索都没与找到。 最要命的是,她是不得已才撤回来的。因为她的轻质剑,断了。 剑修没了剑,那便是有一身的修为也是施展不出的。是以长孙凌妍再不甘心,也只能灰溜溜的除了水月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千秋顶。 几次实战下来,长孙凌妍慢慢的也品出了一些味道。 太阴的灵气运转速度快,输出量多,韧度一般的材料根本就不能承受这要的拉伸延展和消耗。反倒是剑上附加了灵气,硬度到不是非常重要的属性了。 轻质剑也是这个问题。 当初她过于注重剑身的重量和锋利度,精简了大部分的弹性成分,在太阴高强度的输出下,轻质剑很快就超出了延展的极限,失去了回复性,这才会忽然断裂的。 这一次,她要重新为自己造一把剑。 做一把适合她的新剑。 这样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重重。 等到真正到了动手的时候,长孙凌妍才忽然间发现,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都说炼器是项烧钱的游戏,这话可是真没有说错。长孙凌妍雄心勃勃,上来就选择了韧性最好的顶级 络合铁作为剑基。可等她的脑子冷却下来之后才发现,单这一项,就几乎花掉了她目前所有的积蓄。 光有剑基是不够。若全部都用络合铁造剑,那剑身根本就没办法成型,必须有其他的辅助材料。 没办法,她只好将手中新得的那颗淬炼过的灵核卖掉,这才勉强凑了一些材料出来。 先做出个初级版凑活用,以后若是有钱了,再向里面添加材料也不晚。毕竟她自己就是炼器师,这样的活也不用劳烦别人出手。 三天三夜之后,新剑终于成型了。 那是一柄青色的长剑,剑长三尺六寸,近百分之九十的长度都被双刃的剑身占据。剑刃两侧有微微的突起,是长孙凌妍设计的血槽,倒是和现代的放血锥有些相近。整把剑线条流畅,剑身过半的位置带着微微的弧度,虽然没有开刃,可是剑身轻薄如纸,让人看着就觉得锋利无匹。 “真是一把玄阶的好剑。” 三花在一边赞叹的说道。 可是长孙凌妍却并不十分满意。 她的临渊剑法讲究的是轻灵与快捷,虽然新剑剑薄刃窄倒也符合她剑招的风格,可是太过单薄的剑身总是让人觉得脆弱,过长的剑刃只适合探点突刺,若是换了劈空的姿势就没办法胜任了。 之前的轻质剑就是在劈砍的时候彻底断掉的,看来还是硬度出了问题。 推到重来?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完美的设计了。老实说,她对自己的设想没有任何的不满,她相信若是一步步的增减完善,这把剑虽然不见得是三界之中最好的,却实实在在是最适合她的。 只是她实在是没想到,真正做出来的剑竟然会是这样的单薄。 为今之计,只能在现有的基础上做一些调整了。 长孙凌妍深深的做了几个呼吸吐纳,让自己的心绪归于平静。 锻剑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慌乱而没有章法。在整个锻造的过程之中,炼器师一定要保持灵台空明,神智稳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人的注意力才可能完全集中在材料的状态上,即便是遇到突发事件也不至于乱了手脚,没了方寸。 心静,才是炼器成功的不二法门。 现在的长孙凌妍也是一样。只见她重新坐回了锻炉前面,片刻之后,一红一黑两簇天火从她的身前缓缓的出现。这一次,是红色 的火焰抢了先机,那骤然暴涨的焰苗瞬间将放在炉中的青色长剑完全吞没,映红了长孙凌妍精致的面庞。她凝神端坐,手指不断的结成繁复的手势,炉中的红色火焰也随之不断的或涨或消,是不是的变换着形态。 华源晶、凤栖木、镔铁精水、焚髓。 一样一样的添加进去,在六阳真焰的强力煅烧之下,长剑开始逐渐软化,变形,着色,一会儿就变了一个模样。 原本又长又薄的剑刃开始缩短,剑身也变得厚实,若是从侧面看去,那还没开刃的剑体微微的出现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虽然比不了之前那样的肃杀锐利,可是看着却是要流畅了不少。 红色的火焰渐渐收敛,眼见着新剑已经铸造完毕,只要将这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好,剑也就算是铸成了。 黑色的剑身,流畅的线条,全长三尺,看着赏心悦目。 只是......还是觉得不够完美啊。 长孙凌妍想了想,忽然强行撤回了六阳真焰,将那黑色的阴火召唤了出来。她从灵袋之中取了那颗赤龙鹰的蛋出来,仔细端详了片刻,终于将那蛋放进了锻炉之中。 这下可不得了。 只见锻炉之中原本恹恹的黑色火苗霍然就暴涨了一丈高,火光熊熊的差点烧到了在一旁看热闹的三花。 “你要做什么啊?!!!” 三花扑到了长孙凌妍的身后,咪咪喵喵的惊魂未定。 “我要练剑魂。” 长孙凌妍轻声说道。 她咬开自己的食指,滴了几滴鲜血下去,那黑色的火焰便烧的更加欢畅了。 但凡是名剑灵物,都是有些灵智的。便是出炉的时候没有,若是后天滋养的好,那些品质不错的剑,渐渐也会滋生自己的意识,这些都被称作剑魂。 可是神兵利刃可遇不可求,与其花费无数的心力去养剑,不如找些捷径来走。毕竟神兵利刃人人都想要,弄出一把说不准就能称霸一方了。 重利之下,有些人便起了歪心思。剑生不出剑魂来,那便将一个活物的神魂封进剑中,以剑为身,那不也就是剑魂了么。 这个秘法还是长孙凌妍在殷朗的私人藏本中看到的。她当年闲在雪巍岛,除了和一干后院女子斗智斗勇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这些杂书。 只是炼魂需要的火焰和练剑可是不一样,一般的品阶的火焰肯定是行不通。再者这 法子有伤天和,一出手就是因果勾连,虽然有炼铸的方法传世,倒是很少有人能做的成的。 长孙凌妍手中的这颗蛋却是不一样的。 它原本就因为曲静杜子腾的缘故濒临死亡,若是就这么放着不管,再过些时日便也支撑不下去了。 可若是被长孙凌妍镕锻入剑中,那便等于留了神魂下来,将来若是能修的成道,倒是还可以重塑身体。 说起来,倒是捡了一条性命。 是以长孙凌妍明知这吃龙鹰蛋活不成,依旧肯装傻收了回来,也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赤龙鹰生命力极其强悍,这不死却必死的状态,也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才发生,能遇到就是一种机缘,长孙凌妍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不知道,这有了赤龙鹰魂的剑,锻造出来会是个什么模样。 第100章 灵物异象 但凡有灵器现世之时,天地感应,周遭总会出现一些异象。 以魂入剑是有违天和的邪术,便是真出了剑魂,也要先过了三道天雷的责罚,若是熬不过,那这剑也就算是废了。 阴火熊熊燃烧在炉中,淬炼之下的剑身看不到模样,可是透过高高的天窗望去,大团大团的乌云像是浓的化不开的墨汁一般,翻滚着就朝千秋顶的方向涌来了。 那云中时不时闪过的,正是那青紫色的劫雷,看样子似乎是已经有所感应了。 “怎么办?!” 三花急的喵喵叫。 劫雷一旦形成,可是不管不顾的劈下来,哪可能正正好好的就中了灵剑的位置,整个炼室怕是都再劫难逃。 “什么怎么办?” 长孙凌妍双眼紧紧的盯着炉中,小心翼翼的向引火灌注着灵气,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头顶上面的危机。 “劫云!是劫云啊!!你快看看!!” 三花急的在地上团团转。它想扑上去抓醒这个不知死活的主人,可是眼见着她全神贯注在灵剑的锻造上面,一时之间也不敢轻易打扰,只能在地上咪咪喵喵的乱叫一通,巴望着少女能忽然醒悟,找到转机。 可是,三花这次是注定要失望了。 长孙凌妍连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它,依旧是自顾自的盯着炉中的火焰。 这是不成剑不罢休了。 眼见着劫雷越聚越多,黑压压的将整个千秋顶都找了个严严实实。黑漆漆的云彩压下来,天色忽然间变得昏暗,风声大的惊人,在千秋顶上呼啸肆虐,眼看着就看不清人影了。 这下子,全器宗的人都被惊动了。 不单单是器宗,就连云苍派其他的宗门,也都发现了这样的异象,纷纷打听这是哪家的能人要渡劫了。 “凌岩师弟!凌岩师弟!你在里面吗?!!” 大门传来急促的敲击声。那是器宗的掌门徐成带着一群人到了门口,生怕长孙凌岩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器宗的炼室,每间都设有门禁和隔音阵法,防的就是被人打扰,这样子的敲门声,内室里的人是根本就听不到的。 这样子不行。 徐成看了看天色,眼见着云层中那青紫色的电光在翻滚闪烁,他心中的忐忑更加的浓烈了。 “快,快去请九原师叔到此。” 也不知道这位长孙师弟到底做了什么出来,竟然能招来这样打的劫云。 他虽然是器宗的宗主,可是炼器的事情只要不违天和不犯门规,他这个宗主是管不到的。 长孙凌岩是九原师叔的弟子,和他不是同属一支,有些事情他出手反而落得闲话。 “小师弟还真有两下子。” 站在一旁的余华笑眯眯的看了看天色,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 “这样等级的劫云,想必做出来的东西也不是凡品了。有趣,真是有趣。” 徐成狠狠的瞪了自己师弟一眼,示意他闭嘴不要乱说。 他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师弟虽然才华横溢,可是天神有些反骨,行事也多不按照常理出牌,倒是和这个小师弟很是投缘。 很快,九原老道也赶到了长孙凌妍的炼室之外。 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道袍,胡子一大把也不修边幅的样子,看脸上的表情,倒不是十分的着急。 “师叔,你看这……” 徐成上前一步,先给九原行了一礼,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却见九原挥了挥手,不甚在意的说道。 “且先看看吧,现在只是聚云,还没到落雷的时候,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徐成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眼见着九原老道老神在在的样子,倒也不好再继续劝下去。 外面的事,长孙凌妍一点儿都不知道。 现在的她,仿佛是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就连三花在一旁咪咪喵喵的声音,她也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眼中只有那簇黑色的火焰,长孙凌妍丝毫没有发觉,她周身一早就被那阴火冰寒的气息覆盖,就连露在外面的指尖都凝着一层薄薄的冰皮。 火。 长孙凌妍的眼中,只有那团黑色的火焰。 她看着那火苗忽长忽灭,静心感受着灵气变化的频率,一下一下,有如生命的跃动。 不,那其实就是生命的跃动。 那黑色的焰苗之中,仿佛有着一只雄健的苍鹰在翱翔展翅,羽翼之下是万丈晴空,山河湖海,气象万千。 黑色的火焰猛然收缩,长孙凌妍仿若听见了苍鹰高亢的鸣叫。即便是在这斗室之中,那声音也听起来无限的高远,带着新生的喜悦和豪迈,直透九霄而上穹顶。 这就是剑魂了! 长孙凌妍大喜过望。她收力之下,激动的手脚都有些颤抖,身体向后倒退了几步,直到背靠到墙壁,才勉强站住了脚步。 她虽然嘴上说的肯定,可是真要动起手来,心里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 这次的剑和之前的完全不同,那是将神魂生生融于剑心,用阴火灼烧却不能让其泯灭,便是听起来也觉得不可置信。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她只觉得心呯呯的直跳,满腔的欢喜之情险些就要溢出,恨不得立时就高声大笑,好好抒发一下自己心中的愉悦。 炼室之外,九原真人看了看逐渐散开的黑云,微微的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刚刚的那一瞬间,黑云已是凝结到了极致,眼见那碗口粗的紫色雷光闪烁了几下已经是蓄势待发,千秋顶上原本还在围观的众人纷纷退散,各自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就怕会波及到自己。 还等在门外的,只有九原、徐成和余华三个。 “师叔,不如……咱们也找个地方避避吧。” 徐成面色阴沉,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 九原不仅是长孙凌岩的师傅,也是他器宗现下辈分最高的真人,真要是有个万一,那器宗的损失可就是太大了。 可人家弟子在里面生死不知,却让师傅先避风头,这话也有些好说不好听。是以他沉默了半日,眼见着劫雷就要当头落下,这才不得不斗胆提了这个建议出来。 九原摇摇头。 “不急,你们自行去吧。劳资今天就要看看这个小兔崽子到底能搞出个什么名堂。” “师叔,师侄我也陪着你!” 一旁的余华笑嘻嘻的接口说道。 “师兄杂事缠身,我却是大闲人一个。我就和师叔等在这里,看样子小师弟真是做了一个了不起的宝贝啊。” 徐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不便再说什么了。 一瞬间,青紫色的雷光照亮了天地,仿佛天被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眼看着就要倾覆下来。 远处已经隆隆的响起了雷声,三人各自取出法宝准备抵御劫雷。 等了半响,三人傻傻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原本预计中的劫雷没有从天而降,头上却有一道阳光从云间的缝隙中散落下来,照的人内心宁静安然。 云,散了。 天边的云彩渐渐泛白,云卷云舒之下,是万里的晴空,清透明澈,高远空旷。那穹顶之上,隐隐的有七色瑰丽的霞光闪现,光影变化之间,神秘莫测,仿佛是在预示着什么一样,让观看的人目眩神迷。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高亢的鹰鸣。 刹那间,天光大亮。有一道金色的光茫从长孙凌妍的炼室直冲而上九霄,久久不曾消散。 整个云苍山的人,只要此时抬头向天,都能看到矗立在器宗宗门的方向的那道金色的光柱。 灵器出世,天降异象。 千秋顶上已有很多很多年,没有见到这样的荣光了。 “成了!” “走,咱们进去看看,看看小兔崽子做下了什么宝贝!” 九原真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满满都是骄傲。他伸手解开了门口的禁制阵法,带着余华和徐成快步走了进去。 内室静悄悄的,除了微微的烟火气息,几乎察觉不到人存在的痕迹。 长孙凌妍站在剑台的前面,双眉紧紧的簇在了一起,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似乎是在思索一件杂乱的谜题。 九原和徐成等人也止住了脚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也不愿意发出任何声音惊扰到她。 “怎么会这样?” 长孙凌妍喃喃的说道。 她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身后的众人。 一只三花小猫蹲在她的肩膀上面,脖子伸的长长的,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倒是和它的主人出奇的相似,让一贯老成持重的徐成都觉得很有莫名的喜感。 他们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那引发异象的宝贝真的被造成了。 就少年身前的剑台之上,有一件精工细造的兵刃静静的放在那里,那淡金色的光芒和流畅的线条,无一不在向众人展示着它的不凡和精致。 只是那却不是他们想象中锐利无匹的宝剑,而是一小巧可爱长柄的铁锤。 在只有长孙凌妍的能看到的地方,一只黄毛鸡兴高采烈的在剑台上蹦跶,那胖的圆滚滚的身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