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青春无罪》 第一章 我的继母 “小姐，老爷今天会带客人来，吩咐您打扮整齐点。别和平常一样随随便便的。”李妈又在啰嗦了，从我回来，她就一直念念念的，这句话起码不下十遍。好嘛，我在学校要听那些花痴乱叫，回来还要受你的折磨。主啊，赐我一道闪电，劈死我得了。若是老头子给我带回来一个后妈，我就去跳楼！我嘟囔着换了一件宽松稍长的牛角扣带帽的白色毛衣，配上一条牛仔裤，汲着拖鞋就下楼了。脑海里想着今天琪琪说的转学生，说他有多么的帅，就算只是资料上的照片也能迷惑人心，我那个后悔呀，如果我没有逃学去楼顶睡觉，而是乖乖地做自己分内的事，那么我也能饱饱眼福。哎。 “老头子，还不开饭呀！”我没好气地蜷在沙发的角落对着老头子叫嚷。突然感觉有股冷冽之气，我顺着感觉看过去，立刻就被俘虏了。哇！哇！哇！太帅了吧！我在做梦，一定在做梦，他一定是从漫画里跑出来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柔顺的头发，这么漂亮的丹凤眼，这么冷冽的眼神，这么薄的嘴唇，这么精致的脸庞？但是一转眼我就看见了他眼中的鄙夷，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左边的额头，果然是光光的。我低下头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生气，用手轻轻地扣开发夹，让刘海滑下来遮住那道骇人的疤。 “老头子，我饿了。”我沉声道，鞋也不穿就跑到餐桌前。 老头子笑逐颜开地走到厨房：“阿英，开饭了。”阿英是谁？新来的女佣？ 不一会儿，老头子就和一个中年女人端着菜出来，动作很是亲昵。我皱着眉，有些讨厌这个女人。 饭尴尬地吃了一会儿，老头子才小心地开口：“那个，雪尘啊，这是你英子阿姨……”顿时，我就明白了。 “你给我找的后妈？”老头子点点头，继续说：“这是你哥哥，他叫……”他的手指向之前的那个帅气的男生，被我冷冷打断：“哦。” “那个，雪尘……”英子慢慢地说。我毫不客气地掏出手机，借机打断她的话。 熟悉的号码拨通后，我哈哈地大笑：“猜猜我是哪个？……没错，就是你的上司大人我。……老地方，不见不散。……嗯”对方骂了一句没良心的，就挂上了电话。 老头子沉下脸来：“吃完饭再走。”我看看他，又看看英子，坐下了：“李妈，给我下碗鸡蛋面。”李妈应了一声就过来了，我起身蹭着她：“还是李妈的鸡蛋面最好吃了。”李妈慈祥地笑笑：“你啊，最会撒娇了。” “我去吧！”英子站起来，匆忙之下将酒杯打碎了。 我讽刺地笑笑：“哎唷唷，没伤着吧！面啊，还是李妈做吧，不然你不小心打个蛋壳在里面卡死我怎么办呢？”我脸上带着笑意，却分明地看见英子的脸一阵青白。还有，那位哥哥周起的眉，呵呵，拖油瓶。老头子生气地就要站起来，被英子拉住了。哼，我才不信老头子会为了你打我！我得意地看着她，坐下用筷子轻轻地敲着碗沿。 她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我碗，讨好地笑着：“雪尘，你爸爸说你爱吃，所以我特地做的。”我笑了笑，夹住肉做出往嘴里放的样子，果然看见所有人如释重负的笑容，我突然淡漠地将它甩在了地上：“哎呀，这么肥，我怎么吃呀。真是的。而且我从很久以前就不喜欢吃了。” “可是你爸爸说……” “他只在乎你，怎会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呢？对哦，老头子？”老头子的眼神淡了下来，垂下头不再说话。我得意地继续敲打碗沿，冷笑道，“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叫我的名字，不许往我碗里夹菜，不许对着我做出任何表情。”顿了顿，又说：“你们是要住在楼梯右侧吧，那正好，我在左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走过去半步。哦，对了，李妈是我的奶妈，你有事自己处理吧，不许吩咐她做任何事。或者，让老头子再为你请一个用人？哦，真是，我干什么要说这些废话，你们今天就给我滚出去，不许再踏入我家半步。”我的“哥哥”轻声放下筷子，憎恨地看着我。哼，帅又怎样，你吃了我啊！ “哎呀！哥哥，你要吃了我吗？”我眨眨眼睛，此刻我的声音一定温柔得能扭出水来。英子用筷子打他的手，竟是把对我的不满发泄到他的身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老头子一言不发。 “honey——有电话——honey——有电话——”琪琪为我录制的手机铃声，甜甜的声音让我觉得很舒服。 “……呜咕~~我还没吃饭呢……李妈做的鸡蛋面，我怎么能错过呢……委屈你了哈！20分钟一定赶到。”不理会她的抱怨，我淡淡地笑着，直到她妥协。只要去的时候在“福记”买份牛肉拌饭，一定什么气都消了。 “雪尘，你不要太过分了！”老头子“啪”地将筷子砸在桌上，满脸怒气地看着我。 我嘻嘻地笑开，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回荡在空旷地餐厅，又绕到客厅才消散。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冬天的雪，寒冷而无害：“嘻嘻，这就叫过分，那么如果我明确地告诉你，这个家有她没我，又我没她，那么你会选谁？这样算不算过分？”我笑着，眼里似乎结满了霜，老头子低下头考虑了一下，准备开口。我的心忽地晃了一下，这才发现我放在桌子下的手在颤抖。我在害怕？我怕老头子放弃我。我推开椅子站起来，光光的脚丫子在地板上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谁的呜咽。我跑到玄关处，穿上运动鞋打开了门。又似觉得不妥，不禁轻声说：“老头子，你爱留谁留谁。与我无关的，不是吗？”顿了顿，实在找不到什么说的了，我关上门，迎着风在夜色中跑了起来。 老头子一定是留下她了，他很了解的，我这样说就是留下她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同意的，她来了，妈妈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但是如果我不同意，老头子会不会就放弃我，而选择她呢，我没有把握，我不敢打这个赌。 如果我能够预见我的以后，那么我此刻即使粉身碎骨，也绝对不会让她进入我家，可是我毕竟不会，所以无论以后怎样，我都只能怪我自己。 而现在，我只能蹲在街角，拥抱着被路灯拉扯着的影子。 原来他说得没错，我是寂寞的。一直如此，以后也将如此。 第二章 无可奈何的篮球比赛 “琪琪，这已经是我第一百零八次向你道歉了，你好歹和我说一句话嘛！好歹我们也是同桌，你不和我说话我会郁闷死的。好琪琪。好安琪，好angel。”呼！我提起书包急忙追上她，她还是一言不发，就像我不存在似的。自从几天前我们约好在咖啡馆见面，可我因为英子的事情忘记了，她等了一夜后，就再也不甩我了。就算遇见，她也避开，绝不理我，就算老师要求情景对话表演，她也是去找别人。 我轻轻地叹气，难道要我告诉她，那天我是在路灯下，哭了一个晚上？“洛玉流通知我放学后去开会。我要走了。我真的走了？你就不担心我的病？我真的走了！”她已走去很远了，完全不理会身后，我的叫嚣。我转身，向反方向的学生会会议室走去。 安琪，难道我们真的从此要背道而驰？你从前都会原谅我，这次，你当真要让我自生自灭？ 推开会议室的门。“哈哈，各位同志想我了没？不想我的不是好同志呀！”大家还是各自坐着，不理会我的到来。对于我的迟到，他们已经习以为常。洛玉流——学生会副主席，他飞快地操纵着键盘，将屏幕上的最后一个对手击败，这才转过身瞪着我：“主席大人！您老别再迟到了。ok？” 拽什么呀？我才是你们的主席耶，连你都要听我指挥！！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嘴上还是要应付一下的：“好嘛~~好嘛~~下次一定不了~~”才怪！我偷笑着坐下，会议室安静下来。 除了学校董事会以外，所有的决定权都在学生会手里，老师们就像牵线木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我们拍定。嘿嘿，怎一个威风了得？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我懒懒地伏在桌上。安琪的事我还没解决，哪里有空去管别人的事呐！ “经查，初中部一年级七班成绩下降。高中部二年级一班，恩，就是主席所在班级迟到旷课典型，而主席你最典型。”成员甲，专门负责各班纪律，成绩汇总。洛玉流斜斜地看了我一眼，示意他们继续。切，我才是主席！你拽什么！ “今天将有一个转学生正式报到，按照惯例，对方家长需捐赠一千万的资金。这是具体资料。”成员乙，专门负责新生事务，兼任经济部部长。她递过来一个档案袋和一张现金支票。我尽数扔给洛玉流：“处理掉。向校董申请，我们的工资这个月涨一倍。”他将档案袋打开开始审查。 成员丙，负责外交：“按照上次和‘晨辉’的洽谈，明天下午是两个学校之间的友谊赛。这是参赛名单。”我接过名单，耳边充斥着成员乙的声音：“按照惯例，新生必须参加本周内所有的活动。请贴已经送出……”不待她说话，我已经暴跳起来，将名单狠狠地拍在桌上。 “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以往的篮球比赛我都参加的呀！凭什么没有我？”我鼓起所有的力气瞪着小丙。所有人都面不改色。又习以为常？ 小丙看向洛玉流，拨弄了一下头发，道：“他安排的。”晕！我才是你们的主席啊！在心里叫苦也没用，我只好拉下脸来：“谁才是你们的主席？既然比赛就要赢得光荣，去杀他们一个100：0多好啊，不然我们‘旭泽’的脸面往哪里搁啊！你们又不是不了解我的实力，再去赢几个转学生，那么咱们那工资……”说到后面的时候我几乎在奸笑了，小丙已经飞快地在名单上添上了我的名字。 “这次的比赛务必要请篮球队经理参加。”琪琪，如果你来了看着我打篮球仍一言不发，那么，我们真的会背道而驰。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将所有的事都叫给了洛玉流。 比赛如期举行。场上是两个学校的疯狂的篮球迷。欢呼声，加油声，震耳欲聋。 “我先上吧！”我按住洛玉流，不让他站起来，然后也不听老师训话就率先走到了场中央。期间，我瞥见了琪琪微动地嘴唇。你，终究会担心我的，对吧？ “素闻‘晨辉’帅哥云云。一见不过尔耳。”我笑着看着场上的男生们。 “素闻‘旭泽’阴盛阳衰。一见果然如此。”一个少年身着白色运动服拍掌走上前，长衣长裤的运动衫与我那么相似，莫非他也有如我一般的伤痕？ “没有帅哥了吗？”我环顾四周，据说，‘晨辉’的帅哥还是比较多的，应该不只是这一个吧，“没了吗？我还想多赢几个呢！”我失望地叹气。 他走到我跟前，单手挑起我的下巴，直视着我的眼睛：“果然是啊，输了就要转学。然后提供资金，一千万？”他的语气有嘲讽的意味。我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含笑看着他：“本来是，现在……哼！如果你输了就是两千万，而且要做我的奴隶！是奴隶哦，不是仆人。”从我当上学生会会长，我就规定了所有的比赛我都要参加，所有的友谊赛都可以有女生加入。都说现在是男女平等，那么女生当然也可以参加友谊赛啊。 他不置可否地放下手，示意他的同伴扔来两个篮球，将其中一个丢给我，自己率先拿起一个用右手食指转起来，左手轻轻拨动，以保证有足够的力使它维持转动。篮球很乖的在他的手中转动。他的嘴角有一丝讽刺的笑容：“如果你输了，那么就做我的女朋友吧！各个学校都有着你的传言，看起来你很出名啊。有你做我女朋友，不但拉风，还可以挡掉一大堆的苍蝇……” “那么，你便记住——从此以后你的主人的名字，宇雪尘。”我淡淡地用发圈将头发扎个马尾，挑起另外一只篮球，用左手食指转起来，他拨动两次，我便拨动一次，“你也知道左手的难度系数要大些吧！”他瞪了我一眼，就专心地去拨动自己的篮球。 我不经意地扫了全场，看见了一个讨厌的人。 “没空陪你玩了。”我冷着脸向前走了一步，撞下了他的球。然后收回手，篮球在我手中晃动了一下，被我勉强稳住。带球上篮，进！他诧异地看着我，我对着他冷然一笑，转身跑到了洛玉流身边，手指指向看台上的特殊座位上的少年，问道：“他是谁？” “雪尘，雪尘，你最棒！主席，主席，最漂亮！”场上的同学热烈地欢呼，我却被洛玉流的话淋了一盆冷水：“新来的转学生，宇轩。你爸爸重金转来的。”宇轩？好名字，气宇轩昂。我顺手取出几颗药吞下去，冷冷地上场。上帝，上次宣布跳楼却忘了，你这次是让我实现诺言？ 记得我入学的时候，老头子什么都没做，全凭我日夜苦读。而如今，竟然为了他耗去一千万？ 我狠狠地把篮球砸进篮框，发狠地在场上狂奔，接连拦球断球，接连得分…… “我又不爱你，你何必要缠着我呢？若不是为了你的钱，我不会抛下她。现在，她被别的男人抢去了，你还不许我去找她？”还好意思说为了钱？居然好意思！我躲在门后看着向来温和的父亲指着妈妈的鼻尖凶狠地吼。妈妈冷冷地瞪回去：“那个贱女人，也是与人私通钓你呢！她不知道是和谁上过床，和你好以前，已经怀孕一个月了……”话未说完，爸爸竟是一巴掌扇过去。 妈妈捂着脸却越发地得意了：“打啊，打了我，她一样的贱！贱女人！”爸爸转身匆匆跑进厨房。我从门后走出来，看见了妈妈眼底的泪光。爸爸提着菜刀冲出来向着妈妈砍去。我冲上前护住妈妈，菜刀虽然有片刻的停顿，但还是来不及收回，硬生生地砍在了我左边的额头，疼痛迅速将我包围。耳边伴着爸爸妈妈的尖叫。我向左边倾去，本能地想抓住什么，结果抓住了火上滚烫的水。水一倾而下，从左臂延伸到小腿。我疼得哭了，却只有眼泪拼命地流，我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种刻骨铭心地痛，我要怎么忘记？而如今挑起事端的人却安然地住进我家，夺去了我的我的一切，凭什么？！ “哦，宇雪尘一个漂亮的三分，使敌方目瞪口呆。现在的比分已经是30：0。上半场也接近尾声。‘晨辉’是否能搬回半局？”解说员卖力地解说，场上欢呼无数。 宇轩，你怎可如此平静地坐着观看我的痛？！ 我突然觉得心口疼痛，球从我的手中滑落，我从半空重重地摔在地上，单膝着地。又是无以复加地痛，凭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呢？妈妈伤心落寞的背影浮现在我脑海中，是什么，让她舍得放弃我？ “宇雪尘跌落在地，对方终于得分。情势要逆转了吗？” 我单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只是多摔一次。怎么可以让你们得分，100：0阿，达不到了吗？我要的，终究是得不到？一双温暖的手伸到我面前，我抬头，看见了琪琪温柔地笑容。她递给我几颗药：“雪尘，你就别硬撑了。下去吧！我原谅你了，别折磨自己呀。”温柔似水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我大声地吼起来：“你永远不知道我在争什么？”我在与天争，与命争，与一切争，我怎么可以后退，又不单是为了你。她低头不语，只是轻轻地把药放入了我的嘴里。 “安琪，下去吧。”洛玉流拉她站起来，又来扶我。琪琪安静地走下去，如同妈妈离开时的背影，孤单而绝望。 “雪尘，我帮你。最多不要让对方超过10分哦。”他难得地温柔一笑，挥手环下了一个人。我忍着痛站着推开了他扶我的手。我终于又记起了自己的信条：依靠别人，就是懦弱。我笑起来，怎么可能让你们继续得分？ “比赛经过了小小的暂停又重新开始。现在，‘晨辉’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击呢？ “哦！糟糕，洛玉流一个漂亮的断球，带球反攻。他跳起来了，球脱离了手。远投三分……啊，错啦，球稳稳地落到宇雪尘手中。球，进拉！34：2。 “38：2。 “41：2。 “上半场结束。” 我重心不稳，再次摔在地上，腿上隐隐有血浸出，红透了裤脚。 “我看看。”洛玉流准备掀起我的裤子，被我制止了。笑话！那道蜿蜒的疤怎可让你看到？我避开他质疑的眼神，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向休息场。 琪琪抱住我。“雪尘，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担心吗？上次你没来，我担心你出事，我担心了整个晚上，所以才不理你的。今天，你又，你又……”她哽咽着声音，有泪水落在我的脖子上，一片冰凉，“你知道担心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吗？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啊，我最好的朋友。你能了解那种感觉吗？担心得快要停止呼吸的感觉。雪尘，求你了，你别打了，你要好好活着，你说过会陪我去巴黎，去瑞典……我们是姐妹呀，要一起老下去的。”我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背：“比晚这次吧。以后的事再说吧。”今天，我不想输。我瞥了瞥宇轩，他还是一脸冷冰冰的，有那么一刻，我居然感觉到他在心痛？错觉，一定是错觉，我们又不是亲生的。至于琪琪，等有时间了，我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从头开始说，一直说，那时请你认真地来听这个过去的故事。 我甩甩头，在洛玉流灼热的目光下晃晃悠悠地走上场。 “雪尘。加油！”琪琪冲着我喊。我转身正对上她明媚的笑容，她的手在向我做着胜利的手势。 我勉强跑道篮板附近等待洛玉流的传球，对方队员拦在我身前。“相信我。”洛玉流被敌方困住，我用眼神示意他传球。他犹豫了一下，把球传给了另一边的队员。结果球在篮框上打了个转还是落了出来，对方丝毫不放过这个机会，抓住球就向我们的篮板扔去，没有人防守，结果可想而知，41：4。 不给我，我自己抢。发球后，我紧随着对方的控球后卫跑过去，在他传球时，看准时机将球断了下来。勉强稳定了身体就飞快地攻向敌方的领域。对手拦在我身前，我无比的清楚，现在的我不能冲撞，于是我侧身上前，把球勾进了篮框，同时腿上传来一阵剧痛，摇晃了一下，差点又摔了。 “我传球给你，你别跑了！”洛玉流跑道我身边，很生气的样子。奇怪，他生什么气呢？又不是琪琪，又不是我的谁。我在篮板下站定，等待他的传球，他再次抢到球，向这边冲来，我准备跳起来接球然后直接投篮，可是我身旁的对方的队员比我先跳起来，后退了半步，稳稳地接住了球，还撞到了我受伤的地方。他将球甩过去，又是两分！我向前跑了两步向挽回什么，可是身体却向后仰去，当我闭上眼睛准备和地板亲密接触时，洛玉流又及时扶住了我。他弯起食指勾了勾我的鼻子，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宠溺：“雪尘，你下去吧！你在场上我会担心的。”我不！ “好一个英雄救美。但是对方已经进球了，难道宇雪尘的受伤会影响我们得冠吗？” 我避开洛玉流关切的目光，回防去了。我承认我胆小，那是因为我认为男生都不可靠，我怎么会沉溺下去呢？我要的是独立，绝对不要依靠别人！ 可是接下来的两次，我每次要抢球，或者要投篮时，对方总会碰巧撞到我受伤的地方，于是他们屡屡得分。这么明显的攻击！可惜都在裁判的死角，所以不能算犯规。而洛玉流也因为我而屡屡分心，其它队员又不足以对付他们，形势岌岌可危。 “我不打了！我们弃权。”唉？我诧异地看向声源，和我打赌的少年将球抛在一边，满脸歉意地向我走来，“对不起，我代替我的队员向你道歉，害你受这么重的伤。我叫邱文杰，我明天就转学过来，还烦劳你做好转学手续。”说罢，他提起自己白色的背包冲我挥挥手走出了篮球场。对方商量了一下，宣布弃权就垂头丧气地走了。 “洛玉流，明天有个叫邱文杰的转校生。把他安排到我们班来，哦，顺便跟老班说一声，他的位置就安在琪琪旁边。”不管怎么说，这个邱文杰长得还不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说不定还能做回月下老。丢下满场惊讶的观众，我淡淡地吩咐后便向琪琪走去。 我的终点在你那里。 我忍着痛，慢慢地向她走去。眼睛有些晃吗？视野好模糊。是我在晃动？我站正身子准备好好走过去然后给她一个拥抱。可是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我捂着心口慢慢倒下去，耳边之剩下琪琪的叫声：“雪尘！雪尘！宇雪尘！雪尘……” 宇轩）她还真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小孩啊！虽然那天晚饭时，她穿着很纯洁的样子，可是对我和妈妈的态度很恶劣，就像一个魔鬼，带着笑，却让你胆寒。可是她也只是在争夺属于自己的东西啊，她可以很任性地不吃我妈妈做的晚饭，故意气我的妈妈，可是离开时又以那么微弱的声音承认我们的存在。我讨厌她，讨厌她那种明明在乎却不敢去争取的态度，讨厌那种无所谓的淡淡的笑容还有眼里深埋的悲伤。 可是她又给我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似乎我就应该疼爱她，倾尽所有的去爱她。 看着她在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看着那种赌气地拼命地奔跑，看着她空洞的眼神，明明在奔跑，却好像已经游到了太空，然后跌倒时腿上浸出了血却不叫痛也不看伤，就无所谓的坚持着。看着她那么努力地向着另一个女孩走去，我突然想起终点这个词，似乎她走向的就是她的终点。看着她倒下，为什么我的心就揪起来了呢？ 心莫名地就痛了。宇雪尘，你真的让我心痛了。 琪琪）她真的就是这么倔强，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她一直都很顽固。可是又是那么的让人心疼，我知道她从来不舍得让我难过，可是又一再地违背我的心意，总是拼命地努力，想要弄死自己似的，从来没有停歇，究竟她为什么会那么虚弱，又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努力呢？为什么总是让自己受伤却不告诉任何人？为什么让我哭泣，让我为了你哭泣？ 别用这么永恒的眼神看我，仿佛下一秒你就会消失不见。雪尘，你停下啊，别这样向我走来，我害怕啊！我不是你的终点，你别用以往开玩笑的东西套我，我不是你的终点，你停下啊！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跑过去拥住她，她就倒下了。我用尽了力气地喊她的名字，她也没有睁开眼睛。 雪尘，你不可以那么懦弱，我不是你的港湾，你不可以这样向我走来，你要自己坚强啊！未来还很远，为什么就在我身上停歇了，我不是你的终点，只是你生命中的重要的一站而已啊。 第三章 白色的世界，无声的泪 一片白色，带些米色。唉……我终究还是会来了。 “你醒了。”我侧头看见了一脸严肃的宋医师。又准备教训我吧！我抬手才发现上面打着点滴：“嗯，醒了。我朋友呢？如果你要教训我就省省吧。”与其等她来教训我，不如我先提醒她。但是我的提醒似乎没有多大作用，她依然板起了一张臭脸：“我把他们都赶出去了。说你不能受到打扰。你就不会好好听话？” “脸臭臭的。真丑。”我漫不经心地坐起来，在桌子上随手抓起一个梨子吃起来，含糊不清地继续说，“你呀，还是笑着好看。那么漂亮的美女，因为我而多长两条皱纹可就真是我的罪过了……”不等我说完，她夺过梨子然后给了我一耳光，情绪真他妈的激动！我暗骂了一句。听她发表高见。 “你当真不会爱护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妈会很担心，你真想死在篮球场上？！你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本来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难道你想再活短点？还是现在就要去阎王殿报到？！” “宋阿姨，我知道您是我妈的好朋友，但是您也不过是遵照她的嘱咐照顾我。说这么好听，也不过是怕麻烦。既然如此，又何必管我呢？让我像蒲公英一样自生自灭比什么都好。少在这教训我，您是我的谁呢？恐怕还不够格吧。”我冷冷地注视着她。真是的，比我大十七八岁的人了，还能被我冷言冷语打击得哭起来！我顺手从桌上取了两粒药吃了，“该配药了吧！快去配药吧。不要告诉任何人。” 宋阿姨擦擦眼泪，为我检查了一下伤口和滴管，低头出去了。 心脏病？不过是用药物支持的机器，我不想这么懦弱地等候死亡，我一定要做好自己的事，为了以后到了阎王那里不至于不知道这一生我究竟怎么过的。 说什么不能做剧烈运动，说什么不能受刺激，可是我经常打篮球，经常跑步，又被妈妈的抛弃所打击，不一样靠药物而撑到了现在？连我爸妈都不管我，又与你何干呢？上天就是喜欢捉弄人，想死的人偏偏让你活，想活的人偏偏让你死，无论你怎样也无能为力。 “雪尘，你终于醒了！”先跑进来的是洛玉流，他紧紧抱着我，声音有些颤抖，“你都睡一天了。我还担心你醒不过来呢。” 我轻轻推开他，问：“琪琪呢？” “替你去办理邱文杰的转学手续了，还有帮忙处理学生会的事务。” “你把你的工资给她啊！”我没好气的翻翻白眼。 他窘了一下，不说话。我吼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工作？” 他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他坚定的眼神让我突然间害怕起来。“雪尘，我不想再隐藏了。当初我是为了你进的学生会，没有你在，我在那里有什么意义？雪尘，我喜欢你呀！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本来不相信一件钟情的我，见到你就沦陷了啊！这次你真的吓坏我了！让我守护你，保护你，好不好？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我别开头，不敢去看他，他眼里的信念是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感到不安？我在害怕什么？ “雪尘，你相信我啊！我会给你幸福的。我不想等到你走出了我的生命，我才去后悔！”他把我的脑袋扳向他，让我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 喜欢是什么？难道要我像妈妈那样被抛弃一次？“洛玉流，你才几岁啊，就在这发表爱情宣言拉！啧啧，不简单啊。可是，我们到还是孩子啊，又懂得什么是爱呢？没必要看到一棵树就以为是最好的了，然后就放弃了整片森林。终归，谁都不会是谁的谁。” 沉默无声地漫延。 阳光轻轻地洒在他身上，落下哀伤的轮廓。零零碎碎的阳光似乎要将他分割，是不是他现在的心也正在分离呢？ 沉默，不会有人打破。 而我们就沉浸在自这尴尬的沉默中。 我怎么会不记得拿道从初中就追随我的目光？从学生会的普通成员，一直到部长，副主席，主席，每次我犯的错，都由他给我背负所有处分，直到校董们纵容他，放任我；从田径队一直到篮球队，从普通比赛到各种大型竞赛，即使我每次都是最后一名，他总是会把第一名赢回来，借着骂我的时候，将荣誉给我；每次蒋静欺负我，我没开口也没动手，她就被修理得很惨，然后放下狠话却不再来打扰我；郊游登山时，我体力不济，摔下山沟，他护着我和我跌下去，自己伤痕累累却保护了我，还笑着说我笨，说我给他添麻烦，说要为了学生会保护好我这个主席；他永远装着冰冷，却含着笑，弯起食指勾我的鼻尖，骂我笨蛋、傻瓜…… 一切的一切，什么时候起，他给了我这么多？而这一幕幕，我竟也记得这么清楚？一个声音提醒我，你喜欢他，喜欢他！我摇头，我不喜欢他！况且我的身体不过是药物维持的机器，保不准什么时候会停下了工作。洛玉流，我真的不喜欢你。正如我所说的，我们都是孩子，谈什么爱与不爱呢？ 我慢慢缩进被窝里，闭上眼睛泪水就流了出来。到底，我还是在乎自己的病。尽管我已经想过无数次死亡来临时，我会做什么，可是我还是害怕，害怕就这么悄悄的离开，再也看不到自己讨厌的人，再也听不到鸟叫的声音。 蒲公英能自生自灭，是它们的妈妈不要它们了，是从小它们的爸爸妈妈就不在一起。蒲公英散在风中的泪没有人懂，甚至以为那是远航的快乐。可是，没有人明白它们心中的孤寂和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听到他站起来的声音，他为我拉好被子，手拂过我的发丝。我能感觉他俯下身子，似乎想要亲吻我。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离开了。 门轻轻地扣上了。 我坐起来，木然地看向窗外，正是阳光明媚。可是病房里只剩少许的阳光，根本不足以温暖冰冷的地板，不足以温暖我。妈妈，你现在好吗？你的女儿想你了，她那么难过，你能感觉到吗？ 我终于伏在被子里大声地哭了。 洛玉流）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可是她没有给我答案，也许像她所说的，我们都是孩子，不懂得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也许我只是想找个人来爱，可以证明自己的存在也可以找个人让自己依靠。我喜欢她什么呢？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也许只是单纯地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喜欢她，可以被自己保护吧。 家里有爸爸妈妈，有哥哥姐姐，是个完整幸福的家，可是哥哥姐姐太优秀，我只能站在他们的阴影里，没有人知道我努力过，认真过。从来没有被爸爸妈妈承认过。可是雪尘不同，她赞美我，鼓励我，她的存在证明了我的存在，承认了我的价值。 我知道她没有睡着，我放弃了吻她的念头。我不知道她沉默的理由，那似乎不是我能触碰的，我从来没有看她哭过，可是那种沉默似乎能让她哭出来，惊天动地。 离开病房，我站了一会儿。病房里竟然传出了她的哭声。 宇雪尘，你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你让我心疼了。 第四章 倒霉的出院日 哈哈！我，宇雪尘，正式出院啦！在医院里泡了两天，感觉人都老了很多呢。啊，学校的空气真是不错。我张开双臂闭上眼睛站在操场上，感受学校的一排排梧桐树传来的清新。可是身边为什么会有一些稀稀疏疏的声音，哎？为什么都拿那个眼神看我，我回来，你们不高兴吗？你们伟大的主席回来了。该不会以为我疯了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扼杀在摇篮里，我急忙收手，嚼着泡泡糖悠闲地去了教室。 我把书包一扔就在琪琪身边坐下，谁知她不好意思地推推我的手，说：“那个，雪尘啊，这里是邱文杰坐的……”啊！琪琪居然叛变了！这时我的理智及时跑出来，扯了扯嗓子，说：“是你之前自己安排的！”唉，难道我真的做成了月下老？ 提起书包扫了一眼教室，只有两个位置可以坐了，一个是蒋静那里，另一个是宇轩那里。两个人我都讨厌！上课铃声催命般响起，邱文杰也坐下了。思量了一下，我快步走到蒋静身边坐下，再讨厌也有程度之分啊。看着她足以塞下两个鸡蛋的嘴巴，我真是乐毙了！ 安静的教室啊！无聊透顶！一个将死之人上什么学？难不成还要报效祖国？开玩笑，那种世界级的烂理由！ 我伸出手烦闷地揉着太阳穴，盯着老师写字的背影无意识地吐出一个泡泡。 “啪！” 我急忙装作很乖的样子拿出笔装模作样地做练习，顺便把泡泡收拾进嘴。 河东狮吼。“是谁？”老班到底不是盖的，“竟然在课上吃泡泡糖？！” 我突然想到一个广告。“是谁？”“小小酥！” 我将头埋得更低，因为广告轻轻地扬起一抹笑容。就在老师准备罢休继续上课时，蒋静大无畏地站了起来，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我的头颅：“是她！我们的主席大人！”老师把目光投向我，我呼了一口气，没曾想我收拾好的泡泡刚好因为这口气吹了出来。鸦雀无声！正版的鸦雀无声！这个正版法，保证你们从来没见识过！一不做，二不休。我挂着一滴冷汗不怕死地说道：“老师，您的青筋暴起来了耶。血压太高对身体不好啦！” 她一挥玉指：“你给我出去站着！” 该死的蒋静！我贼笑着又从门边退回来。“老师，蒋静同学的课本上有骂您的话哦！”我眨眨眼睛，继续用甜到发腻的声音说，“她刚刚还趁您转身时对您做鬼脸呢！”我顺手扬起蒋静的书，有模有样地读起来。 “老班是只该死的猪！写的字又难看，发型又暴乱，腰身如大桶一般啊……省略号，然后是……简直是臭鸡蛋烂鸭蛋混蛋乌龟王八蛋！下面还有哦……” 老师黑着一张脸，显然已经气暴了：“拿来我看！” 我做出十分心痛的样子：“怎么能把我们敬爱的老师写成这个样子呢？老师，不可以让它玷污了您的眼睛，所以由我帮您报仇算了。”说着，两把就将书撕碎了扔在桌上。本来想从蒋静的头上撒下去的…… 我冲着气愤的蒋静偷偷吐了舌头，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得意地笑开：“自掘坟墓。” “老师，这个词用得不错吧！下次语文测验应该能够及格……” 我托着下巴做着沉思的样子走出教室。 身后传来老师的怒吼：“蒋静，你也出去！”是啊，老师已经岔气了吧。 听着蒋静委屈的声音，心里无比畅快。“可是老师，宇雪尘她……” “出去！” “老师，雪尘的伤还没好呢，这样……”还是琪琪最好。老师不说话了。 我抱着头嚼着泡泡糖靠在墙上，很得意地看着蒋静一鼻子灰地走出来，那种有苦难言的愤怒，真的好好玩呢。 “喂，洛玉流吗？……对，我知道你在上课，打扰你很抱歉……是的，请过来维护秩序并做出处分……” 切！又找他。丢下蒋静我迅速向教学楼后的围墙移动。那里要矮点，以前我都是从那里翻墙出去的。 “雪尘，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来得可真快！我才翻上围墙就听见这个要命的声音了。 “怕麻烦就别来。”我冷冷地看着远方，听见了他的叹息。“洛玉流，你又何必呢？这样大家都难堪。今天你值日吧！那按照规矩处理吧。我走了。” “宇雪尘。你猜老头子知道你今天的行为会有什么反应？”什么反应，切，他能有什么反应？反正他又不关心我。 不过今天还真是热闹啊，都不用上课的吗？ 突然有个很好玩的想法，我从围墙上跳下来，站在他们面前。洛玉流着急地上前一步：“你的脚……”我扬扬手，示意他我没事，咬咬牙，我踮起脚搂住宇轩的脖子，然后吻住了他的唇，他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对不起，宇轩。对不起，洛玉流。 “洛玉流。这是我的男朋友，宇轩。你看我们连姓氏都是一样的呢。”我依然带着笑容，可是胸的左边，心的位置却是真真切切地疼起来了。洛玉流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我，我亲昵地挽住宇轩的手。“你背我去教室吧！我会很乖的。”他一动不动，我附到他耳边，“我会对你妈妈好一点。”他怔了怔背起我离开了洛玉流的视线。“背我去小树林。”说着，已经转弯向小树林去了。 到达目的地。“你可以走了。还有，谢谢。” 我靠着树坐下，看着宇轩远去。不是我想让你背，实在是刚才我突然犯病了，痛得我流失了所有的力气，你若再不答应，我就站不住了，所以谢谢你。我捂着胸口，吞了几颗药。似乎没力气了呢。 “哟，想不到你宇雪尘也会在这里苟且偷生啊！”这种尖酸刻薄的声音，除了蒋静，找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吧。 不想她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我撑着树站起来，不屑地笑：“怎么？不服气，所以来报仇？” “没什么，不过免费看了场好戏。你的吻可真是廉价啊。要我说，你就应该选洛玉流。主席大人，你选谁呢？” “那不重要。反正你也得不到。” “是吗？我也不屑和你争他们。和一个贱女人争，怎么看都是我输嘛，因为我没你那么不要脸，自然也没你骚咯！”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使劲扇了她一巴掌，可是没打着：“你就为了说这些？说完了，滚！” “哎呀！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她鄙夷地看着我，冷然道，“贱女人，你他妈的就应该去做婊子！”然后她抬起手掩住嘴笑了，鲜红的指甲油刺痛了我的眼睛，记得以前，妈妈也涂过这种指甲油……我睁大了眼睛，害怕泪水不小心落下。 “啪！” “贱女人！” 我一个踉跄跌在地上，脸上一片火辣。我淡淡地伸出手将唇角的血丝试去，声音冷若冰凌：“你不想在这里混了？敢打我。” 她上前一步，扯住了我的头发。“那又怎样？谁知道是我打了你？而且你也无力还击啊！”她笑得很得意，眼睛里充斥着憎恨，“从小学开始，我们就在一个班。可是，你却什么都比我好。只不过因为我一时气愤说你是没妈的丑八怪，你之后就处处与我作对。甚至抢了我喜欢的洛玉流。还不允许我加入学生会！哼，你那时多么风光，可是你没想过你也会有今天吧！”她掀起我的刘海，我似乎从她的眼里看见了我的疤。她笑得开心，用一个发夹夹住后，就取出手机给我拍照。我无力反抗。 “不过这样还不足以毁了你！我要让你永远无法翻身！！”她疯狂地将我的外衣衬衫撕破，只留一件内衣，并且也被她扯得七零八落，然后她开始拍照，一边还笑得灿烂，“这样的话，只要加工一下，你就会变成娱乐城里的小姐，那么，你就真的毁了。” 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我咬着牙，想要把她碎尸万段！我使劲地坐起来，用剩余的一些衣料将身体遮住些许，阴险地笑开：“蒋静，你可真悲哀！竟然用这种方法侮辱我，报复我。要拍照吗？好啊，你尽管拍，为你留些证据也切断你所有的后路。要报仇最好是快点，否则你一定死定了。从小学到现在，你在‘旭泽’读了十一年了吧，现在都高二了呢。不知你可听说过，没有合理的手续而被退学的学生……将再也无法在其他学校就读，无论你有多么通天的本领！你说，一向以严谨的纪律，完美的秩序，贵族的道德，优良的学风出名的‘旭泽’，怎会容你破坏？今日之事，一旦通过董事会，那么会有怎样的后果，你比谁都清楚吧。”她恐惧地退后，一步又一步。 一时间，连空气都凝结了，四周，寂静无比。 许久，她的眼里闪烁着寒光，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那我们赌一把，现在离下课还有二十多分钟，看看，究竟有没有人从这里经过，然后救走你，我亲爱的落魄的，公主。”她步步逼近，然后将我推倒在地，使劲地踢打我。我咬着牙，笑得绝美。 蒋静，我又没有告诉过你，别和我打赌，不然你稳输！即时没有人从这里经过。而我要赌的是。你会不会杀我？如果没打死我，那么，你将无法生存。 “住手！” 看，你输了！我睁开眼看见了洛玉流担忧的脸，身上披着他温暖的校服，听着他紧张的心跳，明显担心得很。 “瞧，证人来了。蒋静，你输了！”我冷冷看着她向后退，呆滞这目光说：“你们一伙的，你的供词谁信呐！” “如果还有我呢？”宇轩从树后走出来，抓住了她。她跌坐在地上，哭了。而我在洛玉流的搀扶下走到了她面前，怜悯地看着她：“你也没想过，你会输吧！洛玉流，通知秩序部将她关起来，然后通知她的家长。几天后的六十周年校庆大会就是你的死期！”嘴里一阵腥甜，我咳嗽着，吐出了一大口血，然后昏倒在洛玉流的怀里。 深夜，我醒来。没想到我又回到了医院，身上还有浓浓的药味，手上也打着点滴，还缠着一些绷带。很高兴，我又活过来，虽然不是我愿意的。洛玉流带来了电脑，我将申请书从网上发送到各位校董手中。证据，证人到位，最后，一切申请通过。 蒋静，恐怕你根本没想到这一切，你也不会想到你输得彻底！ 宇轩）我很想念她啊。当她在医院养伤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担心她。 她终于来上课了，淡绿色的外衣配上浅蓝的牛仔裤，很脱俗的样子，可也让我感觉到她的飘渺，似乎没有任何港湾可以停歇，一直在努力地奔跑。她扫了我这里一眼，我以为她会和我坐，可是她却走向了蒋静，听说她和蒋静最合不来，彼此都看对方是仇人，可是为什么她会选择她，难道我在她心里比蒋静还可恶？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大胆，这么愤世嫉俗！面对蒋静的小恶作剧就以最难以理解的方式诋毁，她不会轻易地原谅谁吧！我好像有些眷念她做着坏事还带着纯洁的微笑的样子。 想到她的脚还没好，我请假追了出去，却看见洛玉流已经提前到达了她的身边。好像快得有点不可思议，还是只要碰到她就有最大的潜力？ 她居然吻了我，即使只是做给洛玉流看的，我也无所谓，可是为什么虽然开心却又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难过，像是恶心。我怔了，奇怪为什么会在她的眼里看见悲伤的色彩。究竟是什么可以让她一再地先争取后放弃，如同我第一天看见她时一样。 背上她时我的心就像是背上了整个世界。 她怎么会落魄到这种地步，蒋静怎么这么可恶！居然这么伤害她！为什么我又是在洛玉流之后赶到，我还是不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抑制住要打蒋静的念头，我们先把她送进了医院。我又一个人倒回去，草地上还有她的血迹，轻轻地抚摸，一次一次的难过。已经学会铁石心肠的我，只关心母亲的我，又沦陷了。我要倾尽所有的爱去爱她，我们之间似乎有不可以剪断的羁绊。 宇雪尘，你又让我心痛了。 第五章 审判的周年庆舞会 六十周年校庆会在即。 “琪琪，我身体不舒服。原来答应你陪你去逛街，帮你选衣服的，只好你自己去了。”虽然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可是被蒋静的高跟鞋踢到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 “那个，把你的仆人借我吧。让他陪我去，也好帮我提口袋嘛。”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羞涩。 我的仆人？谁呀？哦，邱文杰。明白了。“等一下，我调出入学资料，看看他的电话。我叫她去你家接你吧，挂了啊！”琪琪该不会喜欢那家伙吧，虽然长得还好，可是他的声音像公鸭子似的，整体看来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算了，既然是琪琪希望的，我就满足她吧。 “喂，仆人，你可睡得好。本小姐的朋友要去逛街，你快去陪她吧，今天，你的主人是安琪。” “什么？”可以想象现在他惊讶的表情。 “男子汉。要说话算话，虽然是你自己弃权的，不过的确是输了。难道你是想反悔，可是……” “好啦，好啦。我去还不行吗？” “嗯。地址是……” 挂掉电话。我会心的笑了。琪琪就会幸福的，虽然就这么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我一定会帮她幸福的，只要是她要的我都会尽全力给她。 “你怎么了？”很幼稚的声音。我嘲讽般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源头，这样幼稚的声音，装什么嫩啊！ 可是，我原本想要讽刺的话都吞进了肚子，因为面前的女孩虽然和我一般大，却带着幸福而美好的微笑，仿佛天使一样。我怔了，无话可说，竟然在她面前有窘迫之意。 “你的手受伤了，会很痛吗？” 难道她没受过伤？这样当然会痛啦，还用问？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我只好愣愣地看着她，希望她可以继续说些什么。我已经沉默太久了，连爸爸都要以为我是哑巴了。她却不再说话了，只是伸出手将我的手握住，然后认真地吮吸起来，将血液一点点地吐出来，魔术般地掏出一张创可贴给我粘上，还露出十分无邪的笑容：“姐姐，还疼吗？”我怔住了，摇摇头说：“不疼了。” “姐姐在等人吗？是不是你等的人已经忘记了呢？姐姐去我的小花园玩吧，我推你荡秋千。”我不说话。 “我叫安琪哦。就是angel的意思，天使呢。你呢？” “我叫宇雪尘。宇宙的宇，雪花的雪，灰尘的尘。” “姐姐，我十一岁了，姐姐呢？如果比我大，我就一直叫你姐姐了，如果比我小，你就叫我姐姐，那么就由我疼你。”她依然带着天使般明丽的笑容，侧着半个脑袋很认真的问我。 最后证实她比我大两个月。所以她毫不客气地当起了我的姐姐，以后每天都来陪我。然后我开始说话，开始笑，我们一起在“旭泽”读书直到现在。 安琪，我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人。在我沉默以后让我说出第一句话的人，陪我度过那段孤单的日子的人。 我不觉璀然一笑，琪琪，果真是我放不下的人啊。 站在家门外，我深呼吸了几次才调整出一脸微笑的样子开门。可是，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门！无奈之下，我只好按响了门铃。 “李妈，门怎么打不开呀？”李妈为我打开门，找来了拖鞋，一双粉红色的hello kitty的，那不是我拖鞋！我的是浅蓝碎花的！我看了一眼客厅，又问了一次，“李妈，门怎么开不了？”她的目光闪烁不定，终于低声说：“夫人将所有房间的锁都换了……连你的也……” 我沉下脸，再也听不下李妈的话就光着脚跑到了客厅。 温馨的画面，英子靠在老头子的肩上，握着遥控器露出幸福的微笑。是，你赢了，你逼走了妈妈，可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地炫耀呀！一袭红色的睡衣，若隐若现的透明，灼痛了我的眼睛。从前的妈妈只会穿素雅的白色，而且也只会小心地挨着老头子坐下，根本不敢这样的放肆！我低下头不想计较什么，反正我又不在乎什么。可是她的脚上居然套着妈妈最爱的淡紫色小花拖鞋！ 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再也无法坐视不理！ “英子，你凭什么换了锁？好退一万步讲，你现在也算这家的主人，你换锁于我无关，可是你有什么权力连我的也换？”老头子自己看报，也不言语。她看着我，眼角有阴冷的笑意，然后她惊慌地站起来，假惺惺地对我解释：“不！不是的，我市怕你的锁不好开，帮你换个漂亮的……”那声音又柔又无辜，仿佛能捏出水来。她还不停的摆手，生怕我误会似的。 我冷笑，上前一步，逼近她，冷然道：“你换锁与我无关，可是你为什么穿妈妈的拖鞋？英子，你该不会以为我承认了你的存在，你就可以代替我妈妈吧！我应该说过不许越过左边一步，你的耳朵是摆设吗？”她慌忙摇头，我又逼进了一步，“你有什么资格穿这个鞋子！！”她还使慌忙的摇头，却在老头子看不到的死角冲我得意地笑，仿佛在笑我的无能为力。是啊，我无能为力，老头子的沉默就代表了他对她的纵容和爱恋，怎会是我能轻易破坏的？可是我能按照自己的方式给她一点教训！我径直走到她面前将她推倒在地，她哼了一声，就势昏了过去。这下，老头子有反应了。他将手中的报纸扔在地板上，冲我大声吼了起来：“你过分了吧！雪尘，你太不懂事了！”懂事，我怎么懂事？我没提起菜刀砍了她就不错了。冷哼了一声，我冲英子的大腿使劲踢了一脚。他做出要打我的样子，我装作不经意地拂起我左边的头发。他变了脸色，不再说话，抱着英子急急出门，那模样，仿佛抱了整个世界。可是面对妈妈，他的结发妻子，却不曾有过这样着急的表情。 终究，妈妈的爱还是没有结果，她输得如此的彻底，甚至没得到一丝的爱，没得到一丝的关怀！究竟是为了什么，让她明知道不会幸福，却还是义无反顾？我转身去厨房拿了一把结实的菜刀上了楼。然后拼命地砍那道黄色的木质的门。一下又一下，那么用力，像是在发泄，而我的脑袋却是空白。 这是我的家，就算不完整也是我的家，可是现在那个女人连我所有的权利都生生地剥夺了。什么也不剩，什么也不剩。最后，刀没坏，只是有几个缺口，门没裂，只是有些许痕迹。而我却累了，我捂着心口趴在了地板上，冰冷却舒服。我的笑容苦涩，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能进入，该是多么的无奈啊，多想好好哭一场。我是不坚强的，我想哭，可是眼泪却不怜悯我。 “这有钥匙。”一个淡淡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传入我的耳朵。慌忙扬起头，看见了宇轩毫不在意的脸。不久前我还说要对他妈妈好一点，现在是不是换我求他呢？我平静的接过钥匙，打开门，迎接我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我狠狠地将拳头垂在门上，这种恨意连老头子砍我时都没有过！ “李妈！” 听见我的呼喊，李妈才敢上来，她用难过和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李妈。把妈妈用过的东西和妈妈送我的东西全部带回你家，安置在一个独立的小房子里。”我将钱包递给她，“你来我们家已经很久了，现在该离开了，否则以后会受委屈的。密码是妈妈的出生年再加上我的生日。全交给你了。您回去好好享福吧！每个月我会定期汇钱过去，您不用担心。奶妈，您保重！”她毕竟照顾了妈妈和我这么多年，现在也该我回报她一下了吧。我转身准备去学校。 一股力量迎上来，李妈紧紧的抱住我：“雪尘，是我对不起你。好孩子，是我不好，我没能保护好你在乎的一切！”她哭起来，沙哑的声音又给我的心多添了一个伤口，这个怀抱和妈妈的多像啊，一样的被我依赖着。我笑，仰面朝上。他说过的，这样泪水才不会落下。 “奶妈，你家不是还有一个小孙子和一个残疾的女儿吗？他们比我更加需要你。我没事的，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我托付给你的东西放在哪里吧。”我推开他，向门外走去。留下奶妈在身后哭泣。宇轩冷漠的身影在楼梯边倚墙而立。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和你妈真厉害。”不等他说话，我的手机就响了。 “雪尘，你怎么还不来？还要安排很多事呢？” “嗯，马上就到。”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明快一点，平静一点，但是琪琪还是发现了，声音顿时着急起来：“雪尘，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你哭了，你还好吗？雪尘，你在哪里，你说话呀，你别吓我好不好？”哭吗？没呀，只是声音有些哽咽。 “没。我很好。我马上到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快乐，可是效果不怎么好，我捏捏脸，让肌肉放松，然后做出一个笑脸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丫头，你傻啦，我能有什么事呢？”那边如释重负地交代了几句挂上了电话。她的笑容就是我的笑容。你幸福我就可以幸福了。 深呼吸，火速下楼，赶往学校。 在洛玉流的陪同下，我走上礼堂的舞台。居高临下地含笑扫视全场。麦克风将我的声音放大了好几倍，威严而冰冷：“舞会已经进行了一半。下面，校董们要宣布几件事。” 话筒里出现一点嘈杂声，然后发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这声音不是别的，正是在家中和其他校董在聚会的董事长。 “各位同学，老头实在想你们得很。这次终于又迎来了校周年庆，今天的舞会过后，为了奖励你们一直兢兢业业地工作，刻刻苦苦地学习，特别为你们准备了海边豪华假日游，那里还有著名的温泉胜地哟！而且还有当红明星葛皓天为你们办一场个人演唱会。你们是不是很爱我呢？哈哈哈哈！” 这个老顽童！后脑勺挂着一滴冷汗，我一脸悲壮的揉揉被摧残的耳朵，想把他的魔音挖出来。安排好的烟花适机地在空中绽放，照亮了同学们兴奋的笑脸。 “其次，”老顽童的声音又响起来，他顿了一下，会场又安静下来，只有他的声音在会场上方回荡，“关于前几天校园暴力事件已经做出了处理。相信大家没有忘记各位进校时签订的入学协议和你们学习的第一课。为了保证全体师生的安全以及毕业后百分百的社会精英的学习环境，存在着危险潜在和堕落思想的人是不允许存在于本校的，因此，绝不会姑息纵容。把蒋静带上来。” 蒋静被两名保安押到台上，她愤恨地瞪着我，几乎用眼神就要杀死我。我对她冷然一笑，等候着宣判。 “蒋静意图谋害宇雪尘，经查属实，决定将其遣出‘旭泽’，并赔偿校方九千万违约金共计九千万。两年之内，蒋静不得在‘旭泽’及附属学校就读。同时向各校发送处分通知，并卸除蒋静在本校的一切荣誉。至于，对受害人的赔偿将由受害人也就是宇雪尘自行决定。”洛玉流将准备好的通知以及处分交到她的手上，我得意地享受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我走到她面前，单手挑起她的下巴，眼睛微眯：“你说，我怎么惩罚你呢？如果是钱我又不缺，何况再赔的话，你家也赔不起了呀。”她很生气的样子，好像马上要将我吃掉。我不觉加大了力度，提醒道：“别动手喔，如果你现在打了我，估计你家要去讨饭才能赔偿对我的损失哦。可是我又该给你怎样的处分呢？” 我放开她，单手托着下巴，作沉思状。“大家也都无聊得太久了，要不，我们来玩一个好玩的游戏？”会场内热闹起来，大家都睁着好奇的眼睛，等待着我的决定。是啊，这个学校已经沉寂太久，如今有人自己撞上枪口怎么能不让人兴奋呢？会场的音乐很大声，可是蒋静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证据呢？谁能保证你不是一面之词。董事长，请不要被她欺骗了！我确实没对她做什么呀！” 这个声音无辜得像英子！我的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蒋静同学，老夫对你失望得很啊！看来学习的教育方式还要改进，不然怎么能教出你这么不诚实的孩子？你一定要证据吗？惩罚会加重哦！” 她瘦弱的身躯颤抖着，终于拼出了几个字：“我一定要证据！” “哦！真是的，谁是她这个班的班主任？洛玉流，明天就通知他，他被降级了！并派他去其他附属学校工作，还高级教师呢？教出这么不诚实且没有一点道德美感的学生！哦，顺便告诉大家，学校的教学楼里，天台以及操场，小树林和诸多位置都被安装了针孔摄影机，所以你们的违法行为是瞒不过老夫的眼睛的，你们也别太担忧，因为所有的录像都编了号，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调出来，不会波及你们的隐私。咳！那个，厕所里是没有的。你们谈恋爱我们也不会干涉的。”这个不正经的老头！“哦，对了。还有两位证人：洛玉流和宇轩。好了，最后一件事，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所以度假回来要召开一次家长会。好久没有看见可爱的家长们了。你们慢慢玩，祝你们玩得愉快。” 话筒里又是一阵忙音，然后就沉寂下去。 “据可靠数据，从这里跑到学校门口大概需要30分钟，那么你是不是能打破纪录呢？这样吧，你从这里跑出去，每五分钟就脱一件衣服或者裤子，然后你可以休息再跑，也可以不休息。我会派一个人监督执行，一个人拍摄，然后在我身后的大频幕进行直播。 “为了避免你以后嫁不出去，我特别批准你只剩内衣时就不拍了，然后你可以在同去的两人中挑选以身相许，也好帮你支付赔偿金啊。” 场内一片沸腾，口哨声，讽刺声连绵不断，矛头统统指向蒋静。我笑得华丽，心痛得悲哀。她的脸上是一片木然的哀伤，一脸的悔意。风轻云淡地将手一挥，声音里多了几分快意：“监督的是洛玉流，拍摄的是宇轩。游戏，开始。计时了哦，你们各就各位吧。你敢说不，我立刻将你剥光，扔到街上，彻底毁了你！” 突然一阵风迎上我的脸，疼痛瞬间侵蚀了我的脸，捂着吃痛的脸，我看向洛玉流，他的手还扬在空中，冷若冰霜的脸看不出任何心疼：“你真残忍！你懂什么叫善良吗？” 善良值几个钱？我倒是听说过各个版本的善良，那又值多少钱？可惜我不是其中一个版本！场上又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带着诧异的面孔，包括蒋静。她该偷着乐了吧！她喜欢的人为了她打了我！ 我偏着头冲她笑了一下：“残忍又怎样？”片刻，我将他还抬着的手轻轻地放下。“蒋静，算你好运咯！既然你的情人都求情了，那么就算了，嘻嘻，让你参加度假怎样？再让我好好地折磨你？”我刻意将“情人”二字咬得很重，而他的面色依旧。 蒋静含着泪，用清晰的唇型远远地对我诉说：我一定会报仇的！ 我奉陪到底。 大家发出遗憾的声音，各自散开。音乐依旧，灯光依旧，热闹，依旧。 我碰了碰微疼的脸颊，退出了这片繁华。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身后传来一个细微的脚步声，会是谁呢？我仍旧在单杠上坐着，不愿回头。 “雪尘。”我突然觉得琪琪是那么的温柔而且美好，她从后面环住我的腰，将头靠在我的背上，低声诉说，“雪尘，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还有我啊！我会给你勇气的。我们约好的。” 是。我们约好的，你是姐姐，我是妹妹。你只需要疼爱我，我只需要相信你。 “琳琳，乖乖地笑，才会有天使来给你幸福。”他在微笑，微笑着远去。 那么，琪琪，你会是我的天使吗？ 洛玉流）我居然打了她！是为了蒋静吗？不是！我只是在发泄，发泄什么？关于她的男朋友，关于她的坏，关于她对我的忽视？我迷茫了，可是，打了她，真的不是我愿的。因为我心疼。心疼她故意扬起的笑脸，她报仇是应该的啊！毕竟蒋静这么对她，可是…… “洛玉流！你他妈的脑子出问题了！你凭什么打她？！” 挥舞而来的是宇轩的拳头，在大家都离开之后。看着他气红的眼，必是喜欢她吧。 我也将拳头送去，嘶吼：“妈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打我？！”…… 昏暗的灯光最后只印下我们俩狼狈的模样。到了最后，都一样心疼。 宇雪尘，你是个多么让人心疼的孩子。让我们这么心疼。 第六章 你是我旧时的屋檐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树下徒剩斑驳的影子，不断摇曳。我似乎看见他站在远处对我微笑，伸出手叫我过去，微风精灵般淘气地拉起他的衣角和淡褐色的短发。可是，当我高兴地跑过去拥抱时却只有风灌满我浅棕色的风衣，只扬起心底的无奈与失落。 我紧紧握住拳头，低下头，便只剩恨意。 残忍？善良？呵！连你对我这么好，一样弄丢了我！还要留这么多回忆的碎片让我慢慢回忆，反复难过？全世界都是骗子！喜欢又如何？他不是也打了我，骂了我？爱又如何？我那爱我的母亲一样要离开！还有我的父亲的提刀相向！琪琪，对了，还有琪琪。可是，她不可能永远在我身边，快了，我感觉到快了。她也要离去。 可是他们只是去找自己的幸福了，你又不能给他们幸福~~~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理智边喝茶边安慰我，而情感则把录音机搬了出来：“追求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不应该被憎恨。……我厉害吧，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如此温柔的声音。冰流，也许只有你可以在不经意间抚平我的伤口。我跳着上了校车，向海边出发！ 人本来就是矛盾的动物。之所以恨，也是因为太爱了吧。可是当表现出爱时又多多少少是为了恨。矛盾着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 “今天是自由活动时间，让大家熟悉一下环境，晚上八点一定要在海滨宾馆集合。”洛玉流宣布行程，我偷偷地看向他，一袭深蓝色的休闲装显得他冰冷的脸有些阴郁，他也正好看向我，四目相对，我冷漠地回过头，“明天早上将去参观还有公园……”走神间，行程已经安排完了，车里的同学都在欢呼，通通失去了平日里的淑女、绅士的风度和羞涩。 晚上集合。我一个人睡在沙滩上，手不断地将沙子往身上覆盖，慢慢地漫延过头部，有一种窒息地快感，慢慢地让我无法呼吸，手仍旧有意识地将沙子洒下。越是觉得难过，就越想你。冰流，你现在还好吗？黑暗，脑海一片黑暗。是要死了吗？ “雪尘！雪尘，你在哪里？”琪琪的声音，优雅且温柔，慢慢唤醒我将要离去的意识。 “啊！这是怎么啦！”找到我了吗？沙子渐渐被扒开，空气大把地涌入。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久违的怀抱，“雪尘，你是傻瓜呀！怎么用沙子把自己埋了！5555555……”低低地抽泣。我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只是在想事情，没注意而已呀！哭什么呀！”只是累了，不想去追寻了吧。谁都可以软弱。我的软弱只想以死亡结束。 ……晃晃悠悠地过了好几天，就到了当红明星葛皓天的个人演出。 先不说他有多受欢迎，这场演出也是校董勒令要全部到场的，无一例外，所以人声鼎沸。舞台只是临时搭建的，也说不上精心布置，可是灯光、背景、乐器、伴奏等应有尽有。还有海浪声的伴奏，更是独一无二。我抱着一个抱抱熊，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无聊地东张西望。对于音乐，我想我是免疫的吧。 “下面为大家带来一首朋友的歌，希望可以找到知音。” 灯光熄灭，旋律响起，很熟悉的感觉。“他从小就学习吉他，所以自己也编了一些歌曲。说起来，我的一些成名作都是他帮忙的。他说，这首歌，只有她知道，他说，他希望能找到他。他说，对不起。……雨大颗大颗地落，掩盖你伤心的眼泪，没有光芒……”我捂住嘴就要哭出来，“希望给你的温暖，作为相认的信物，永恒的感动……到最后，不希望你说无所谓……” 我慢慢地走上舞台，眼泪不知何时溢出了眼眶。 “……是命运的玩弄，是上天的重赏，不能把你遗落……是昨天的回忆，是无法磨灭的伤痛……我给你温暖，我给你光芒……” 我哭泣着将歌曲接下去：“……不要遗落，不想被玩弄……是你给的承诺，却让我难过……增添的伤痛，怎是我能承受，放任你的自由，让我怎么能不痛……”一样的旋律，不一样的歌词。我冲到他面前，轻轻地抬起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却顿住，不敢前进。冰流，会是你吗？如果不是我该怎么办？ 我舔舔嘴唇，终于发出苦涩的声音：“是，你吗？” 音乐戛然而止，我感觉到他转过头看向我这里。手已经垂下，大脑停顿一片空白无法运转，我努力想要辨认，可夜太黑，看不清彼此。如果有光该多好！似乎听见了我的祈愿，月光从乌云中懒懒地照到他身上，柔和的光芒让我有种错觉，他就在眼前，可惜不是。 我咆哮着，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你是谁？为什么会唱这首歌？他在哪里！？在哪里！！”麦克风将我的声音放大，几近疯狂。 “你是洛琳？”他疑惑地看着我。我松开手，几乎无法呼吸。“你不是他。那他呢？洛冰流在哪里？”我捂住嘴，紧紧地，不让自己哭出来，却还是大声地哭起来，撕心裂肺。眼泪被海风吹干，竟然有种很冷的感觉。“你有什么资格唱这首歌？你为什么会唱这首歌？”我对着他拳打脚踢，似乎这样发泄后我就会好过一点。 台下已经是议论纷纷，而那些都与我无关。 葛皓天丢下吉他，温柔地拥我入怀，轻易地制止了我所有的动作。我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和冰流的好像，好像，让我心安。 “这里风大，去我房间吧。我会向你解释一切。”他横抱起我，带着宠溺的微笑向宾馆走去。我感觉自己将要睡去。 忽然，一个人影窜到了眼前，带着无法掩藏的怒气：“放下她！”我辨认着眼前的身影，才发现他是洛玉流，连听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已经如此陌生了吗？葛皓天似乎也有些惊讶，随即绕过他带着我向另一边走去。洛玉流又追了上来。我冷笑，环住了葛皓天的脖子，对上洛玉流闪亮的眸子。“你是我什么人？你似乎没这个权利管我吧！” “如果你是洛琳，我也算是你的哥哥。”洛玉流不依不饶。 “是吗？你弄丢了我。也弄丢了你的哥哥。”他黯然。默默地让出了一条路。 葛皓天带我继续向前，我终究没有继续理会身后的各种目光，只是安静地忆起我和冰流的曾经。 遇见冰流的时候，我已经绝望了。那时候，我的烫伤刚好，丑陋的疤痕一直是我躲避的东西。而父亲和母亲已经离婚了，我苦苦哀求他们都没有理会我。我是一个小丑，不美丽，不完整，像是上帝的败笔，于是我料定他们会离我而去。事实证明，我是一个伟大的预言家，爸爸妈妈果然都弃我而去。我曾经试图请求妈妈留下来，可是只换回一个决绝的背影。事到如今我都忘记了她的音容笑貌，只是固执地认为一切都可以挽回。 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跑出家的，我已经忘记了。年幼的我大概只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坚信只要逃开再回去一切都会变回最初的样子。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那些已经分离的东西，那些失去了的东西，要怎样才能够还原？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在大街小巷迷了路。 天色渐暗，电闪雷鸣。我害怕地缩在一个角落里，四周很黑。风凄厉地刮过巷口，如同女鬼不甘地嘶吼。你认为我会有怎样的反应？不过是大哭罢了，大雨打在身上，带着疼痛的感觉，身体开始冰冷。这个时候，无休止的恐惧就会涌入你的身体，而你又无能为力之时，便会陷入深深的绝望，无法自拔。我便是如此，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在向我靠近，幽灵、妖怪、老鼠，一切都在笑着向我走来。我大声地哭泣，可是雨水轻易就将我孱弱的声音冲刷殆尽。我抓住角落里的一把小刀，胡乱地挥舞，甚至想用它结束自己的生命。那种深切的孤单和绝望，我到现在也无法忘怀。 “有人吗？” 就在此刻，一个有如天籁的声音清晰地灌入我的耳朵。我跌跌撞撞地从角落里跑出，看见了比我高一些的他。什么都好，待走我，不要让我一个人。这么想着，我奔到了他面前，呜咽出声。 “别哭啦！这里很冷的。我们回家吧！”一把小伞落到我头上，遮去了所有的寒冷。黑暗中他伸出了一只手，很有耐心地重复着，“我们回家吧！”他在微笑，浅浅的微笑照透了我冰冷的心。我迟疑了一下，将刀子丢开，把手放进了他的手中。温暖立刻自掌心传到我的每一个神经细胞。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是来引导的天使，而我即将到达天堂。于是一抹阳光从他身上绽放，从此让我牢牢地记住他，再也不能遗忘。 昏暗的路灯在朦胧的雨里更加模糊。我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感觉他的眉梢都洋溢着喜悦。小小的伞被他全让给了我，而他的肩头却已经湿透。我一急，忙将伞推向他，他驻足笑了：“傻丫头，你当真以为我弱不禁风，让你打你就打着呗！我没事！”边说还边将外衣脱下来给我穿上。我木然地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低下头，右手轻轻覆上左手的手臂。那时就已经很害怕他讨厌我，然后将我丢下了。 他抓住我的手，显然已经看见那丑陋的疤痕。“怎么了，受伤了吗？”我咬牙不语。他拉起我的手，轻轻地印上一吻，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旧伤。”我第一次觉得那些疤痕也是那么的可爱。我略微侧头，路灯下我们在雨中奔跑的影子多么像是一体的啊！仿佛就是注定要遇见似的。 跑了很久，终于到了一所别墅面前，不大点的农舍似的小屋，大片种了花的院子，高大的梧桐树。在雨水的洗刷下犹如阳光般耀眼，我竟然嗅到了温暖的味道。 他轻车熟路地在一堆草里翻出了一串钥匙，打开门拉着我钻了进去。 客厅内一片灯火通明，厨房里飘来一阵阵香味还有锅勺撞在一起的声音。我看向他，身上已经湿透了，却还带着稚气的笑容：“爸，妈！我回来了。”厨房里传来一声尖叫就看见一个女人冲了出来，刷地揪住楼他的耳朵：“洛冰流，你还晓得回来呀？下这么大雨，疯哪里去了？”女人穿着运动装，戴着小猪图案的围腰，光着脚丫，一脸的气愤，一脸的孩子气。难怪有冰流这么稚气十足，阳光温暖的孩子。 我“扑哧”笑出声，女人转向我，摸摸我的头，揪揪我的脸，还一边夸张地大叫：“太可爱拉！太漂亮啦！流儿，你从哪里拐来的？”洛冰流抚抚头发，得意洋洋：“哼！这是我拣来的！” “乱讲！”女人给了他一个暴栗，“去换衣服去。脏死了！”他吐吐舌头，溜走了。 女人帮我洗了澡，细心地捆上我的头发，还给我穿了一套白色的公主裙。她一遍遍地抚摸我的伤病，最后竟然抱着我哭了起来。她和我的妈妈一点也不像。我好比溺水的人，遇见了一束稻草，拼命地抓住，然后沉溺。 我抓住她温暖的手，淡淡地笑了：“妈妈！”她惊呆了，答应了好几声后，抱着我又哭又笑。 妈妈带我去客厅，高兴地宣布：“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女儿。叫……洛琳。”没有欢快的气氛，大家都是先黯然之后才笑着欢迎我。 洛琳，真好听。 “琳琳，过来。”妈妈招手让我过去，方才只有一个的冰流哥哥居然冒出来两个！两个男孩笑容一样，衣服一样，身高一样，面容一样，是一模一样！！“琳琳，你看看谁是你的冰流哥哥？另一个就是你的玉流哥哥。” 我侧头，有些为难呢！终于，我伸出手抱住了其中一个：“冰流哥哥！”他笑了，抱起我转了一个圈，高兴地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没答，他已经和我一起摔在了地上。 “你自己也是一小个！你想摔死琳琳啊！”他又被妈妈骂了。我向他吐吐舌头，真正地笑出声来。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温馨。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而你，总猜不出。其实，我根本无法辨别是不是你。我只知道，你牵着我的手走了那么远，我穿着你的衣服避去了那么多寒冷，你身上有着使我温暖的独特气息，所以认出你，仅仅是凭着感觉。 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有忘记，你时常在我耳边说的话语。你说：“我是你的屋檐，为你遮风挡雨。让你安全，让你温暖。我不会弄丢你，绝对。” 谢谢上天让我遇见你，谢谢你后来陪伴了我这么久的时间，谢谢你给我的那么那么多，那么那么多的爱，那么那么多的回忆，谢谢我的身边有你，也谢谢你给了我你的家……可是，冰流哥哥，当我真正眷念那里了，当我真的喜欢上这个家了，当我真的舍不得你了，不能离开你了，你却把我弄丢了。我就这么的找不到你了，找不到那些温暖了。 世界上果然是没有绝对的，就连你这么保证过也不行。 洛玉流）是琳琳，居然是琳琳！麦克风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让我那么惊讶，同时也让我难过。从一开始她接近我就是因为我和哥哥长得太像，所以她用我来怀念他吗？我的思绪开始紊乱，究竟什么才是这场游戏的答案？有人走，有人来，这次是葛皓天带来了哥哥？宇雪尘，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让我开始不冷静，让我为你心疼，让我开始沉沦。 我想留住她，可是她说得对，我丢了琳琳，丢了她，也丢了哥哥。这场风暴终究来得猛烈，让我忽然地想起了曾经，就快被我遗忘的事情。 是四岁吧，我才四岁。我和哥哥，还有我们可爱的菜三岁的妹妹琳琳在爸爸妈妈的陪同下去游乐场玩。我吵着要玩海盗船，不顾身后的爸妈向前跑，固执地跑。于是，哥哥拉着妹妹跟上。我们靠着小小的身躯在人群中穿梭，直到我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父母的视线。我终于到达海盗船的地方，可是哥哥和妹妹却没有了影子，连爸爸妈妈也不在了。我是那么地着急，可是密密麻麻的人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见，也听不见。就像是做梦被怪物追时一样。 很久以后，哥哥终于找到了我。可是他是满脸的慌张和难过，他说：“琳琳不见了！琳琳摔倒后，我拉着她走，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手没有抓住她！琳琳不见了！”不见了，是不是和我偷吃了糖果一样，爸爸会不会骂我？我那时就这么想，并不是那么的难过。只是哥哥一直在哭，一直，一直。直到爸妈找到我们，直到报警了也没找回琳琳，直到我很久没有见到琳琳，直到我和哥哥被妈妈狠狠地打了一顿，直到……我开始哭了，大声地哭着，我开始在半夜哭喊着琳琳的名字醒来，开始害怕外面的世界。 有一天，哥哥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她的眼神在某些时候很像真正的琳琳。我奇怪她为什么能认出哥哥，也气她为什么不叫我哥哥。哥哥偶尔会告诉我他和琳琳一起玩的事情，有次还告诉我她的真名叫宇雪尘。可是年幼又害怕外面世界的我，不曾和他们一起去玩，不曾真正和她接触。至于那个名字也因年幼而遗忘。 直到今天，所有的记忆一涌而出，几乎要将我压死，我不想阻挠她，我想她应该是很想哥哥的，我想她会去找哥哥的。尽管从那天打了她后我开始真正意识到我是多么的喜欢她。算了，就这样吧，找到哥哥，然后祝你们幸福。 是不是从此以后，我就不再为了你而心疼了？ 宇轩）她居然会在大庭广众那么放肆地哭泣，她居然会那么难过的哭泣，她居然会接近疯狂……我疑惑了，她说的他是哪个他，居然让她伤心到这种地步，究竟她还有多少过去是我不知道的，究竟我要怎样才能更靠近她。心里的诸多话在一晃之后消失殆尽，竟没有给我多余的思考时间。于是我就大脑一片空白地站着，看着她被葛皓天抱着离开我的视线。 宇雪尘，你让我心痛了！那么伤心地流泪的你，让我再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到心痛。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安琪）是他吧！他要回来了。听她常常提起的他，终于要回来了吗？宝，你就要幸福了！幸福后静下心来就能看见我最诚挚的笑容。雪尘，我始终都企盼着你的幸福，期盼着你能够勇敢地去走。再也不要把我当作你的终点，那会让我有你要离开的错觉。有时，真是让我难过。我一直见证着你的过往，见证着你的悲伤，谢谢你能相信我，谢谢你让我陪你。但愿他能给你天下最好的幸福。 阿门，保佑我可怜的她！保佑我的雪尘找到她的快乐。然后我才能放心地去寻找我的幸福。 第七章 近在眼前的幸福 我缓缓睁开眼睛。陌生的床以及陌生的房间。而葛皓天正在沙发上含笑看着我。我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衣服上还有淡淡的海风的腥味。我起身在卫生间洗漱了一下，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坐到了他前面。 几口酒下肚后，我冷冷地问：“洛冰流在哪里？” 他走过来将我手中的高脚杯放下：“早上喝酒对身体不好。”然后又坐回去，出神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以肘支持着头靠在沙发上，身心早已经是疲惫不堪。揉揉哭肿的眼睛，我也有些发愣了。有多久没有像昨天那样哭出声音了，又多久没有那么真切地将难过表现出来了？早进忘记了，对吧？冰流哥哥…… 眼神一厉，我寒声道：“葛皓天，你最好是告诉我一切！否则立刻就滚！”我已经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表露了太多感情了。如果他不知道冰流哥哥的下落，那么多说无益。 沉静。如同我刚才什么也没说过。他仍旧看着窗外出神，那模样让我觉得他在怀念。考验我的耐性？算了，我也无力选择了，就让他自己告诉我吧。 “咚咚咚！”有人敲门。会是谁呢？洛玉流，宇轩，还是琪琪？我略微侧头，示意葛皓天去开门，毕竟这里是他的房间。可惜某人发呆中，没有反应。我只好自己去了。 蒋静！这到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弯腰，做出标准的法国宫廷礼仪：“蒋静小姐，找我有事么？”我越是优雅，她就会越是气愤，那么她会不会打我呢？我敢打赌她没那个胆量。她始终都没赢过我。 果然，脸都变得涨红了。“学校不允许行为不检的人存在。试问，主席大人和葛皓天共处一室一晚之久，又……”她拖长尾音不怀好意。而她身后的同学更是看好戏的样子。我顿了顿，懒懒地抬起手指指向角落的针孔摄像头。 她反而笑得更欢：“主席大人，昨夜控制室出现了故障，大概没有昨天的录像。你又怎么去解释呢？” “哦。”我淡淡地回答，径直坐下，继续喝酒。我怎么会让你有机可乘？蒋静，你还是轻看了我。即使控制室坏了，该录的仍然会刻录到光盘中，而我，只需要去经理那里拿光盘就可以了，连解释都省去了。你越是挣扎，只会死得越惨。尽管我再心里冷笑，面上仍是平静如水。 她似乎恼于我的态度，冲上来夺过酒杯，将里面的酒泼在了我的脸上。我咬牙，告诫自己不能继续发疯，昨夜就是我疯狂的极限，可是我还是步步逼近：“你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斗不过我吗？单纯如你，愚笨同行。你不可爱，不会装？不够漂亮，不会扮？不得人心，不会骗？换一种说法，即便我是错的，你没有证据就冒失的闯进来，这些都足够成为整死你的证据！” “你知道什么？我想打败你，让我也可以站在你头上浅笑，让你可以臣服在我脚下！可是，我不愿那么卑鄙，我一直保持我的原则，想要正大光明地打败你。”她似乎很痛苦，两只手交叉，眼泪溢出了眼眶，“是你在逼我，一直。我是那么地喜欢他，可是你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的步骤。我学习所有的美容美仪美姿美态的课程，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某一天，我也可以站在他身边，那么优秀第站在她身边！可你不让我进学生会，还天天和他在一起，我完全没有接近他的机会。所以，我只想除掉你。所以我第一次打破自己的原则，也再一次惨败……”我是不是错了？用他当作冰流哥哥的替身，伤害了那么多的人。 “啪！” 多么响亮的一巴掌。多么大的力道。我跌在地上，大吃一惊。难道人恐惧之极，或者悲伤之极，胆子也会无限放大？好玩，太好玩了！我几乎疯狂地想杀死她，我压抑的所有悲伤，注定要用你来当祭品！ 正当我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了她时，一支手伸到了我面前，我仰起头看见他带着冰流哥哥的微笑，温柔地说：“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 眼里一片迷雾，我似乎看见冰流哥哥又站在我面前，在那个雨夜，一如既往地微笑，然后温柔地说：“我们回家吧！”不！我不要再想了！过去了，都过去了。风雨过后总会有彩虹的！我就要找到冰流哥哥了，我的幸福就要回来了！ 我拒绝去抓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不要依赖！不要！再也不想受伤，再也不想去相信任何人了。有冰流哥哥，有琪琪，就够了。我拼命地甩甩脑袋，怕再想起什么，然后，眼泪会不受我控制。 很好，蒋静，你把我惹毛了。雪尘在心里恨严肃地告诉你，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颤抖着双手，步步向后退去。也许我现在像是吃人的小兽。还未等我动手，葛皓天就已经上前，挥手给了她几巴掌。声音很大，她的脸也很红肿，应该很痛吧！ 我想得意地笑，却发现我再难过。让别人痛，最后难过的只会是我。我突然觉得悲哀，原来我可以这么善良？冰流哥哥，你对我的影响是不是太大了。 “琳琳，你要记得，没有谁能剥夺谁的幸福。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相信你会很善良……虽然这个是爸爸教我的，但是我觉得经典呢！琳琳，现在传授给你啦！” 闭上眼，深呼吸。葛皓天的声音毫无预兆的传入我的耳朵：“走吧，我决定了，带你去找他。并且告诉你，你离开后他的生活。”我点点头，随他下楼。 终于，我就要找到你了。冰流哥哥，我们就要重逢了，你能感觉到我的高兴吗？就快了。我再也不想放开你的手，令我温暖的手。 我不经意地将手伸向天空，就好像马上就能抓住我的幸福。那么地近。 蒋静）就让我离开吧，重头做会那个单纯的我。 宇雪尘，是我输了。 以前的事，我说声对不起。原谅我只在心里告诉你，因为我从来都那么地羡慕你，佩服你又讨厌你。 让一切都随风过去吧，让一切到此为止。我祝福你。 我相信我也能追到自己的幸福，只属于我的，自己的幸福。 葛皓天）我在犹豫。 我答应过他，只要找到她就好，只要代他照顾她就好。不告诉她过去，不带她去找他。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吗？这个承诺，真希望能背叛，要不，你会那么地孤单。或许，她会一直恨着你。这样，你会在乎吗？你会伤心吧。 我真的在犹豫。背叛承诺，你会永远不原谅我，而我又欠着你。不背叛承诺，你会被她憎恨，你会孤单，可我会让你难过。洛冰流，你留给了我好大的难题！ 算了，都无所谓。我告诉她，哪怕有任何的后果都无所谓。从此以后，我就来守护她，没有爱，单纯的只为了你的承诺。因为我看见了她眼里对你的眷念，我看见她把我误认为你时的心痛。也许，过去是你留给她的解释，亦是她必须要承受的包袱。 就让我语无伦次，就让我头脑不清，就让我借着借口，告诉她一切。 洛冰流，请你原谅我。 葛皓天在犹豫什么？洛冰流的过去又是怎样？宇雪尘的幸福是不是真的就在眼前？为了追寻幸福的各位又将有怎么的反应？第八章，不为人知的过往。 第八章 不为人知的过往 “雪尘，宇雪尘！！” 当我们走到宾馆门口时，身后就传来了琪琪的叫声。我驻足，却没有回头。真是笨蛋呢，干什么要理我呢？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只要有冰流哥哥的消息我就会丢下一切，义无反顾地去找他。他是我的恩人，也许还是我的救赎，曾经他那么不经意地就抚平了我的伤痕。我咬牙，盯着脚尖，毅然地向前。 十步。只有十步，琪琪就追了上来，站在我大概几步的位置。我在祈祷，琪琪，求你，你是懂我的。不要拦我，谁都可以，我唯独不希望是你。 “雪尘。留下好吗？我……我有预感，会再也见不到你。我昨晚做梦了，我梦见你陷入黑暗，可我怎么也拉不住你。宇雪尘，算我自私，可是我不想你陷入我到达不了的黑暗！” 我低声诉说，怕不小心打破她的泪腺：“只是做梦呀！没事的。我一定会回来，这么离开你，我一定不甘心。”我试探地又走了两步。她没有追，可是哀怨地声音仍然冲击着我的耳膜。“雪尘，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说过要等我找到归属才离开的。我们亦是最好的姐妹，你说除非姐姐幸福，否则绝对不会离开。雪尘，如果你走了。那么……”她沉默了，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是啊，对什么我始终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什么可以威胁我呢？最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她的决心却没有减弱，“你走了，我将再也不要理你。也省得继续为你担心。” 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这么没有把握的威胁你也会用？可是我还是顿住了脚步，沉思。好吧，你赢了。我抬头正打算对葛皓天说：“呐，我还是先不去了。你以后再来找我好吗？”可是他像是看穿我似的，先开了口：“我只会来一次。下次，也许我就该没有决心了。他不让我带你去找他。” 啊！ 对不起，我又动摇了。我本来没有什么主见，只有小小地衡量一下什么比较重要。葛皓天拉着我的手前行，可是心里的某个角落似乎正在一点点地坍塌，无法弥补。 树欲静，风不止。 尽管我不理会琪琪的哭声，不回头，不说话，甚至封闭了思想。 宇轩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粗暴的将我往回拉，他沉着脸，带着少有的认真：“和我回家去！否则我不好交代。”我将手挣开，笑着反问：“家？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交代什么？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他冷笑：“什么人？哼。你认为呢？当然是你的男朋友。”我愣了一下，用一根手指指着他夸张地大笑：“哈哈！哈哈！这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男朋友？哈哈！”他微微挑动的眉和脸上的怒意被我尽收眼底。 难道他是要我回去继续受他妈妈的折磨？还是看他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一点点夺去？我眯起眼打量着他，突然发现他全身上下都是那么地让我憎恶。特别是耳朵上小小的星状的耳钉。因为那个东西和冰流哥哥的太像了，像到可以折射出我曾经以来的温暖！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此时我连话都不想与他多讲。 “那个轮子好漂亮呢！”我惊呼，妈妈为我扎的小辫子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我拉着冰流哥哥的衣角，兴奋地跳来跳去：“冰流哥哥，我们去玩吧！恩？好不好？” 他宠溺地看着我，似笑非笑。“琳琳想去啊！那是摩天轮哦！很高很恐怖哟！” 高？那时什么概念？我似乎看见妈妈张合着唇瓣对我说：“尘尘，再见……尘尘，再见……”一直回荡，回荡。我突然心慌，抱着头蹲在地上，视线没有焦点。 这时一支温暖的手轻轻地覆上我的手背，我一抬头就看见冰流哥哥的笑颜：“琳琳，我们去玩吧！有我为你挡住一切哦！” 我们坐上了摩天轮，在阳光的洗礼中到达了最高处。我听见他快乐的声音：“琳琳，哥哥许你一个幸福的未来，我再也不会弄丢你。”我怔了一下，却看见他深邃的眼看向空灵的天空。阳光将他小小的耳垂上的耳钉反射出星星的光芒，传递给我的是温暖。我那么的感动，一直都记得他要许我的幸福未来，记得他不会弄丢我。 虽然很久以后他也告诉了我，他曾经有个妹妹叫洛琳，他告诉我他丢了她。虽然那时的诺言是给我的，可是他对着天空时是在思念，思念着他独一无二的妹妹。 我只是一个替身娃娃，至少我这么觉得。可是，我仍旧乐意当这个替身娃娃。虽然他说我不是，虽然他说我也是独一的。 “宇雪尘！” 回过神来首先面对的就是宇轩愤怒得几乎扭曲的脸：“你到底想怎样？吻了我可以不负责吗？” “你那么在意呀！再给你一个？”我邪邪地笑着，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你的初吻吗？真是的，早怎么不说呢？”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闻讯赶来的是洛玉流。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嘴唇半开，我读懂了他的唇型：洛琳，再见。他的眼神含着什么我已经不想去理会。倦了，也累了。我云淡风轻般地挥手，看见了不远处等候着的葛皓天。他说要带我去找冰流哥哥的，他说的。我加快脚步，将身后的一切抛得更远。将他们生离死别般的喊叫抛得更远。 在他的跑车上，他为我讲述了冰流的过去。 故事从我“离开”后开始。 “琳琳。” 洛冰流徘徊在初次见宇雪尘的地方，一遍遍地呼喊，一遍遍的回忆。不敢亦不愿离开，他怕自己走开会和琳琳错开。然而每次夜深，他都不得不回家。 梦里，他看见了琳琳经久不息的笑容，可是一瞬间那笑脸又变成了可怖的脸。他听见宇雪尘用哀怨的声音质问他：“冰流哥哥，你说不会弄丢我的。你说要为我遮风挡雨的。怎么可以弄丢我？怎么可以不来找我？”那张脸突然又变成了另一张脸，唇瓣一张一合发出温柔的声音，那眼神分明也是哀怨的：“哥，你怎么又弄丢了我？怎么又弄丢了我？” 泪水浸湿了半壁枕巾，洛冰流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任脸上泪水肆意。他的嘴里反复地咀嚼着两个名字：宇雪尘，洛琳。 然后他做出了决定，去找她，找到天涯海角，一定能找到的。 天还没亮， 他就偷偷地跑出了家门。 外面的世界，终究不是一个孩子能够独自面对的。他带出来的一点零花钱早已经花完，到后来只剩下饥肠辘辘的感觉。他开始沿街乞讨。他早已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找不到家的方向。所以他只能一意孤行地继续寻找他丢失的妹妹。 夜已降临。可是他不知道这个夜他该怎样度过，在哪里度过。毕竟，每一个夜晚都是那么地漫长。 是啊，漫长。如同我在医院里的时候，每个夜都是睁大了眼睛，等待着黎明。 “后来他向我诉说。他诉说着这个夜的屈辱，诉说着这个夜的无奈。说着说着他就哭了。他为丢了你而哭，也为丢了自己而哭。他的语气告诉我，其实他恨这个世界。那么的，肮脏。”葛皓天静静地看着前面，车子在飞驰。我看不见，他的表情。突然又听见他轻声说：“也许，他也是恨着我的。” 洛冰流在某条小巷的巷尾睡去。醒来已置身在一片灯红酒绿之中。 豪华的房间，奢侈的装饰，酒味，烟味，还有几个下流的男人。 他向后靠了又靠，缩了又缩，却发现根本无路可退。 “这小孩真漂亮啊！” “这么光滑的皮肤，手感一定不错。” “玩过了这么多，还没玩过这个货色呢！” 男人的笑声刺耳，让他不寒而栗。 几个男人火热地靠上前，解下皮带将他捆在桌角旁。猥亵地笑着，剥下了他的衣服。他挣扎着，只是让对方更加兴奋。或者是皮带抽在他的身上，或者是慢慢地保持适当的力度挑逗，或者是啃咬，或者……所有可能的疯狂折磨着他，却深深地感觉到无助和恐惧。最后以他撞上桌角，头破血流而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顿鞭打是少不了了。然而，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未来的很多个夜，他都接受着不同的人，嗅着不同的味道，直到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见惯不怪。他开始擒着一抹冷笑，淡然地以旁观者的身份观看这样的游戏，丝毫不在乎自己也身处其中。他不挣扎，不哭泣，更不出声。只在每一个白昼反复地想念着宇雪尘和真正的洛琳，以及曾经那么温暖的家。 我难以想象冰流哥哥所受的苦，无法想象那么屈辱的生活。这个世界当着那么肮脏不堪？这是他曾经鼓励我去接受的世界，他鼓励我去面对的世界，到最后，他也那么憎恨。冰流哥哥，等我。我马上就到你身边了。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永远也不！我靠着车背，眼前浮现出他纯真的微笑。眼睛很涩，憋得难受。但是，我没有哭。马上就能重逢了，已经没有哭的必要了。 “宇雪尘……” “叫我洛琳。”以后我只会叫这个名字，再也不会有宇雪尘的存在。 “好，洛琳。冰流从来都没有恨过你，真的！他反而担心你会不会和他一样，把自己也弄得那么狼狈。他是爱你的！你的失踪，他比谁都难过，比谁都自责。他从来不怨你，尽管他那么憎恨这个世界。他不让我告诉你，怕你难过。他不让我带你找他，怕你放弃自己。他只是让我找到你，让我照顾你，让我确定你幸福！他……” “你们怎么认识的？”我慌忙打断他的话，怕听到更多。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我认为应该把一切告诉你，尽管他不运行，也不希望。这是我欠他的，所以要告诉你。至少不让你那么恨他，恨他当初弄丢了你。”我怎么会恨你呢？从来没有过。况且，你为了找我，那么地……痛苦。 “你们，怎么认识的。” 顿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碰到的。我第一次去‘寻乐’，他刚好从里面逃出来，然后遇见了我。我欣赏他冷酷的眼神，所以带他逃了，然后带他回了家。他只是需要一个倾诉者，所以我知道了这些过去。” “寻乐”？他也会去寻欢作乐？是不是他也伤害过冰流哥哥，所以才会欠了哥哥？不然为什么他会刚好遇见冰流哥哥？不然…… “到了。” 我回过神下了车，看见了这个城市最大的墓园。 天昏沉沉的，一如我的迷茫。冰流哥哥在这里工作么？葛皓天快步向前走，完全忽略了身后的我。踏了n多台阶，终于左拐。于是，我看见了一块墓碑。黑色的石头上用醒目的朱红刻着：洛冰流之墓。 晴天霹雳。 我冲上前。“你说什么保护我啊！！你说不会弄丢我的！！结果呢？就留给我这个！留给我这么冰冷的墓碑！！洛冰流！你说话不算数……说话不算数……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上，很冷啊。”我无力地靠在墓碑上，手指不停地抚摸着冰冷的石头，似乎能够找到一些他的味道，可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只有冰凉的墓碑回应我他不在了，“冰流哥哥，你就这么丢掉洛琳。就这么丢掉我。就这么丢掉我，丢掉我宇雪尘！我不会原谅你，你听见没有，绝对不原谅你！！干什么给了我回忆，让我无法忘记后，又轻易地离开。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泪水决堤而下，从我睁大了的眼睛里蜂拥而出。我从来不知道我有这么多的眼泪可以流，仿佛可以哭到世界的尽头。 哭够了，喊够了。然而他还是回不来，而我依然深深地无助，只是这次没有人来牵我的手了，没有人对我说“我们回家吧！” 手握成拳，拳头使劲地雨点般地向墓碑打去，那么用力，承载了我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难过，所有的愤怒。雨点一般的拳头不断地落下，直到手发疼了，血顺着墓碑流下，我也没有收手。洛冰流，你怎么可以留给我一块石头，怎么可以把我丢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你说你不会弄丢我，你说你会疼我，你说会给我一个幸福的未来。那么，这就是你的答案？ 泪眼模糊的我，竟然还能辨认出照片上他温暖的笑容。冰流哥哥，你陪我度过我最难过的时候，让我没有死去，可是却因为我，害你死去。你让留下来的我怎么才能无愧于心的活下去。 雨，倾盆而下。 洛冰流，你说会为我挡住风雨，你说你是我的屋檐。怎么我在你面前淋得这样狼狈，你却无动于衷呢？冰流哥哥，冰流哥哥，冰流哥哥…… 心口无以复加地疼痛。 “洛琳，回家吧。” 我猛地抬头，看见的却是葛皓天的无奈痛心的面容。他握住我的手，血肉模糊。 “葛皓天，哥哥回不来了，是吧？”我紧紧捂住胸口，我只能支撑到这里了。没有你，我就失去了某些信念，现在的我连心都空了。 然后我的世界黑成了一片。一如妈妈离开的时候。无边无际。 葛皓天）我做错了，对吧？洛冰流，我真的做错了。到现在我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因为你是她的支柱，因为她有心脏病，因为她是那么执著的女孩……我违背了对你的承诺，我自以为是的决定最终伤害了你们。 看着她那么依恋地靠在你的墓碑，看着她不顾一切地捶打你的墓碑，看着雨水洗刷她的脸，看着她脸上分不清的雨和泪，看着她那么伤心地看着我，问：“葛皓天，哥哥回不来了，是吧？”看着她倒下，面容深深地刻着绝望。 我送她去了医院，治疗期间，我不小心睡了会儿。结果是听见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惊醒，久久盘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虽然我知道没多大的用处了。 看我多么愚蠢，醒悟得那么晚。 第九章 睁开眼，一片黑暗 天很蓝，云很白。我穿着一袭黑色的裙衣站在自家的客厅，轻车熟路的来到自己的房间后，看见一个女孩赤裸身子，站在镜子前，一脸慌张。镜子里从右肩一直向下都是蜿蜒的伤疤，水一般泻下。她的眼里盛着泪水，那么无助地抚摸恶心的伤疤。 终于，她穿上衣服跑出房间，我慌忙跟上，她的脚步声在四周回荡，让人毛骨悚然。我看向身后，无边的空旷。她叫：“妈妈！妈妈！”可是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的声音回荡，没有任何回应。我多么想回应她什么，却仿佛石头压在心上，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她害怕了，在各个房间疯狂地跑着，寻找着，不停地喊叫。没有人回答。她不停地朝后看，不停地朝前跑，仿佛有什么在她身后追赶。最后，她冲上了楼顶。 我又追上去。 女孩已经站住了。她的视线紧紧地跟随在一个女人身上，一件浅白印花的衣服，纯黑色的丝质长裤，飞扬的长发。很美，一种简单没有修饰的美，我自愧不如。站在女人身边向下看，三楼。这个别墅的最高一层，下面是绿油油的草地。我忽然有些晕眩，仿佛望不到尽头。女人忽然转头，唇瓣无声地张合。 女孩大叫：“妈妈！” 我慌张地看向女人，她的脸上有着无比温柔的笑容，可她已然爬上阳台。 她张嘴说了什么，女孩怔了，可我什么也听不见！ 莫名的慌张，我手足无措。 女人纵身而跳，我匆忙伸出手去拉，明明已经抓住她的手却没有感觉，就这么握住空气眼睁睁看着她落下去！女人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那么温柔，却那么恐怖！她在坠落，下面高而空，我看不见女人是死是活，看不见血溅开的花怎么在她的白衣裳留下痕迹，只有草地和她不断下落的身体。像秋天濒死的蝴蝶，坠落。 身后的女孩安静极了，甚至四周都没有任何声音。我想回头，却无法动弹，我就保持着握住空气的姿势，听见空中传来优雅的声音。 “尘尘，再见！” “尘尘，再见！” 我害怕地想要捂住耳朵，急切地想要逃离，却发现我在向下坠落，在无边的黑暗里坠落。风呼啸而过，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那个声音优雅地乘风而来。 “尘尘，再见……尘尘，再见……尘尘，再见……” “啊！”我尖叫着坐起来，后背已经湿透，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这个梦境。不，这根本不是梦境，根本是哪一年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当时的我年幼胆小，根本无法面对死亡。于是生生的将这些记忆剥离封存，认定妈妈只是离开了还会回来的，如今再次面对重要的人的死亡，所有的记忆通通都跑出来了，所有的悲伤足以让人死掉，为什么我还活着呢？这个世界真是……无奈呐！ “洛琳，你怎么了？” 葛皓天跑进来，我感觉他握住我的手，听见他关切的话语，却看不见他。四周一片黑暗，如同梦里我从楼上坠落的黑暗，大片地晕染开来，没有尽头。我心里满是恐惧。我抓住他的手，轻声问：“为什么不开灯？现在这么黑。” “可是现在是白天啊！屋内很明亮……” 我急忙打断：“你别骗我呀！小气鬼，还要省电！把灯开开好吗？我怕黑呀！”我不知道此刻我是什么表情，但是一定有慌张和无助。 “洛琳，你……” “嗯？怎么了？”我紧紧抓住他的手，生怕他突然将我推开然后离去。 “别动，你在打点滴呢！睡吧，也许醒了天就亮了。” “会吗？” 他轻轻应了一声，反握住我的手把我平放下去，把被子掖好。“乖，睡吧。我就在你旁边。”我仍然紧紧抓住他的手，却是慢慢睡着了。 再次醒来还是黑夜。无边无际，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手胡乱地在身边抓了两把，空空如也。没有人再我身边，好恐怖！我摸索着下床，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我的手背抽离，好疼。在房间内摸索了一大圈，总算找到了门，我急不可耐地打开门出去。逃离，我要逃离这片黑暗，我必须逃离这片黑暗。 喧闹。只有喧闹，没有图像。像是我以前放cd，久了就会觉得恐慌。如同现在黑底和喧闹声的cd一样，只会让恐惧加剧。 我贴紧墙壁，没有任何目的地移动，偶尔还能听见旁边的人发出讥笑，或者是痛苦的哭声。我突然不敢向前，靠着墙缓缓地蹲下，蜷缩成一团。为什么我还没死？我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柱，还有什么支持着我再次醒来呢？已经没有要寻找的人，已经没有要等待的未来，已经没有了一切……为什么我又支撑下来？我还在期待着什么，相信着什么，或者对什么还在不甘心？我迷茫了，在这片黑暗中，越发找不到自己，找不到坚定的决心。 “洛琳！洛琳！你在哪里？回答一声啊！洛琳……”葛皓天！我猛地抬起头，仔细辨别声音的方向，无果。想要开口回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最后他来到了我面前。“洛琳，你怎么跑出来了？手怎么出血了？你拔了针头？不是告诉过你，你在打点滴吗？医生，医生……”一阵慌乱。 原来是针头从我手背抽离了啊，难怪那么疼。我原来以为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心脏一定承受不了，我一定会死，没想到靠着注射营养液和打点滴，我又活过来了。我原来以为活着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再梦里的黑暗中徘徊，没想到只是陷入更大片的黑暗。 生活果然是不如意的，而这个世界更是变着法的让你觉得无奈。 以前听过一个脑筋急转弯，是关于一只猪、一只驴还有一个屠夫。有一天屠夫要宰掉一只，问如果是你，你会先杀哪只？当时我回答说先杀猪，因为猪肉好吃点，结果我变成了驴。那么如果要同时杀我和另一个人，谁会是那个希望我先死的人呢，而谁又是希望代替我先死的人呢？真是一个为难的问题啊，好在我的脑筋以前从来不会转这么多弯。现在又想起来，只是更加觉得迷茫，为什么我总用这些问题困住自己呢？我不知道。这片黑暗比我想象的还要持续得久，久到我时常想起一些无聊的问题。 我叹气，听着身旁早已熟悉的心电图发出的滴滴声，再次睡去。进入另一片的黑暗。 葛皓天仍然不厌其烦地对着我说话，虽然我一句也没有回答过。“洛琳，检查下来，医生说除了心脏，你的其他地方都还算正常。医生说你的视网膜，角膜等都很正常，只是你不愿看见这个世界，于是强迫自己看不见，大脑接受了命令，拒绝处理视神经传来的信息，所以导致失明。你不是怕黑吗？那你为什么要这样闭着眼睛，面对别人无法涉足的黑暗？冰流知道你这样，他会多么地难过啊！” 冰流哥哥！我的心咯噔一下，可我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不必有反应的，呆着就好，时间久了就会忘记了。我如是地强迫自己。 “医生还说你长期不说话，到最后就会变成真正的哑巴。洛琳，你开口呀，回应我一声，什么都可以！你这个胆小鬼，洛琳！你既然没有失忆，就代表你不想忘记，既然如此，那么你又为什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左耳进右耳出。我希望忘记的，可是它就是不愿意离去，我有什么办法呢？所以只能呆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时间久了一定就忘了。 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心脏也用药物再次控制住了。就要出院了，就要远离这片消毒水的味道了。 可是。“洛琳，你给我听着！‘寻乐’是我父亲开的，洛冰流是我父亲抓的！我曾经看着他被打，看着他受苦。到最后我无聊了，想要找个人折磨才救他的！洛冰流也是我逼死的，我想看他的血能够开出怎样的花……” 我终于再次发出了声音，尖锐刺耳的声音：“够了！葛皓天，你滚开！滚开！滚开！滚！滚……”该怎样形容我的震惊，该怎样描述我的难过？我粗暴地拔下针头，温湿的液体溅到我的脸上，光着脚就寻着门向外跑。 残忍，真残忍！我所认为的解救者，冰流哥哥的解救者！我所认为的正义者，让我知道真相的正义者！ 脸彻底湿透，冰凉微苦。鲜血淋淋的真相。我不是没有心的怪物，怎么会不心痛？也只有心脏若有若无地疼痛和跳动，提醒我，我还活着，无奈且卑微地活着。我努力地跑，跌倒又继续。听着，破烂的心脏，你不能停止工作！你得坚持着带我回到冰流哥哥的身边！虽然我现在连方向都分不清。 车的鸣笛，人的尖叫。我置之不理。 脚蓦地尖锐地疼，像是踩到了玻璃片。和着手的疼痛，锥心。无以复加。有液体在流失，生命在流失。 突然有人捂住了我的嘴，声音很陌生：“各位，对不起啊！这是精神病院的病人。我们没看好，吓着大家了……”恐惧在蔓延，我从来不知道陷在黑暗中可以比我想象的，经历的还要恐怖几百倍。他们拖着我走，喧嚣逐渐远去。 嘴巴再次呼吸道空气时，鼻子里充满无辜的霉臭味。“放开我！”我大声叫道。我讨厌这里，虽然看不见，却让我觉得不安。 “叫吧！这里没有人的……嘿嘿……嘿嘿……”有谁能告诉我，这种猥亵的笑声是什么？ 一个人冲上来将我压在墙上，撕去我的衣物。粗糙的墙壁弄得背阵阵生疼。他粗暴地掠取，而我，无力挣扎。冰流哥哥，你曾经是否也如我一般地无奈且无助？可是我不能死，我要活着，让曾经伤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琪琪说过，生命是很珍贵的，我不会轻易丢弃它！因为我要用它报仇！ “大哥，让我们玩玩吧！她这么快就不抵抗了，一会儿就不好玩了。”无耻的声音。算了，无所谓，反正我现在抵抗不了，反正我你们会死，反正，只是身体而已，我还没有丢失自己的心！我反复地告诫自己，可是恶心的感觉怎么也排除不了，恐惧的感觉也没有减弱！究竟要怎么做，我该怎么办？是泪，划过心痕。 装晕。我颤抖着顺着墙倒在了地上，坚硬的地板让头疼痛。撇开一切让头脑清醒，至少从他们的对话找出些什么。 “他妈的就昏过去了？大哥，我们还没上手呢！” “安琪那贱人说过她有心脏病的，这不能怪我。” “算了，别吵。我们不是还能去找她拿一大笔钱吗？走啦，走啦！真他妈的衰，玩一个有心脏病的人。大哥，当心你也被传染。” “哈哈……” 不行，我还没留下印记，将来怎么找这些人，而且……安琪……我睁开眼坐起来：“喂！你们说的安琪是‘旭泽’的安琪么？”这个城市能有几个安琪？ “哇！这婊子是装的！”很快，我又被制住。慌乱中，我抓破了谁的脸颊。推开他们，我就随便找了一个方向逃离，虽然调动了全身的感觉细胞稳住平衡，可还是摔倒了。 瞬间，空旷的未知感就侵入我的心神。只有风呼啸…… ———————— 是风，微凉。 “雪尘，你跑快点呀！”琪琪在前面高兴地奔跑，追逐着前方绒绒，欢喜溢于脸上。绒绒是琪琪捡到的，清洗后才发现它的毛很白很美，又像绒球就取名叫绒绒。我费力地追着，却是力不从意，只这般看着她远去，忽地着急起来。心脏猝然停止跳动，身体直直地砸在地上，剧痛。意识却还在。 琪琪已经倒了回来，我看不见她脸上又有着怎样的慌张，却听出了声音中的害怕：“雪尘，你怎么了？！”仅仅一会儿，我就醒了。看着她，还是那般美好。大概是从那时就开始跑步的，只为下次能追上她。就那么孤注一掷了。 我站起来就继续跑，琪琪呆了一会儿就跟着跑来。我远远地看见绒绒还在跑，在一望无边的铁路上跑。 我突然莫名地就停下了脚步，并且直直地向后倒去。测试一个人是否值得信赖的方法就是背对着那个人倒下，看他（她）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接住你。这是我倒下的原因。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湛蓝。身后有风，凉凉的，渗透了身体的每个角落。一片未知，一片惊恐。我几乎本能地要站起来。可是身已不由己。如果她没有接住我，我该说什么呢？是自己爬起来离开，还是冷笑着对她说再见，或者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离开了，那么谁来做我的天使？如果……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因为琪琪毫不犹豫地接住了我，并且成了我的垫背。 她着急地扶起我，语气急切：“雪尘，你还好么？有没有哪里痛？”她的手肘都流血了，还先问我好不好。我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都是我太任性了，才会害得琪琪受伤。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她受伤我更难过啊！ 她抱住我：“傻瓜，哭什么呐！我是你的好姐姐啊！不痛的！”那段记忆的最后是绒绒远去的背影，还有我们跌跌撞撞地向医院走去的身影。后来，我把我的这个想法告诉她时，她依然笑我的傻，我的笨：“雪尘……你的身后永远都是我的位置……有我在，你绝对不会跌到的……”永远呵！大概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完全信任她了吧！所以她是不会伤害我的，吧！那么这次我也应该信任她的，不是吗？ “人都是会变的啊！”有个声音在我脑海徘徊，赤裸裸的冰冷。“人都是会变的哦！那可是永远呵！谁拥有过一份永远呢？永远有多远呢？” 就当我拥有着吧！就当现在还不是永远的尽头吧！我相信她！就赌这么一次，输了亦无所谓。反正已经是伤痕累累，再也不要让它在背负更多，我宁愿被她欺骗…… ———————— 只几秒的时间，却足够我回忆。 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继续逃亡。 那两人追上来，挣扎中，我似乎咬到了谁的脖颈，血液流入喉咙，说不清的恶心。 再次跌倒的时候，我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 我说：“帮我！” 可是手的主人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开，与其中有掩藏不了的厌恶：“凭什么？”冷。冷寂的声音。 这个世界，果然……我站起身，摇晃着往回走。地狱和地狱，没有多大的区别。苦难来得太早，恨只会更多，最后只有死去的心。我冷冷一笑，终于失去了意识。 果然还是黑暗的…… 葛皓天）是。我上次没有说真话，决定要告诉她一切，可还是不由自主地隐瞒了那么多。这次我也说谎了，只是为了让她发出声音，什么都好！我怕她再次去冰流那里，然后对着他却无法说出自己的难过。 那么多真真假假。到现在，我是否还能分清哪些真，哪些假？也许早就忘记了真相，可是那血淋淋的话语仍然刺激了她，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她跑了出去，慌乱而且有些绝望。我甚至胆小到不敢去追，怕看见她的眼中有明显的杀意或是别的什么？究竟我要怎么去补救？为什么没有从一开始就听从冰流的？现在怎么弥补都有着那么多的漏洞。 天哪！我要疯了！ “葛皓天！你最好永远用这个名字，我死了好来找你。你父亲欠我的，我要你来偿还，那样你父亲一定会更难过！你所和我约定的只能那么点点地缓解我的恨意！不要试图去伤害琳琳，否则你会被我诅咒！永远！”他的恨意还有愤怒那样深刻的印在我的脑海里，提醒我永远无法摆脱，无法翻身…… 其实，真相终将以它的姿势去面对她，面对想要知道它的人。而我，也总算为自己的过错找到了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