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盈盈》 一、失身 这是一个女人坎坷人生的往事,一段逝去的年华。无须也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跌荡起伏的故事,更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洒落在岁月里的时光就像山涧的小溪静静的流淌。对于故事的真实性不必过多的追究。还是那句话‘信不信由你’。 蒲公英成熟了,兄弟姐妹们手拉着手张开毛绒绒的园球,风一吹,一个个就像降落伞一样,在空中随风飘荡,有的落在了花园,有的落在了山涯,有的落在了路边,不管落在那里它们都要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落在花园的是幸运的,有人培土浇灌,落在涯畔上的倒也自在,顺其自然,然而落在路边的有的还没等花蕾绽放,就被路人脚下无情的踩踏而早早凋榭了。 【一】失身 草儿从小没娘,姐姐冬枚出嫁后,她和耳胧眼瞎的老父亲相依为命,风风雨雨走过了十七个年头。村野小姑,身形单簿,虽不很漂亮,还算身材苗条,眉目清秀。 一个黄昏,草儿跟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媒婆走进了村子东头八斤家的门。 八斤的母亲王氏早在家里等着,客人进门,少不了一番寒喧。 王氏;“你姨,我等了一下午,你才到”。 媒婆;“我和草儿紧走慢走,到底是人老了,走不动了,整整走了一个下午,,你看天都快黑了”。 王氏一边给老婆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殷勤地扶着她进屋“快进屋歇着”。 草儿跟着进了屋,靠近老媒婆坐在坑沿上。低着头显得很拘束。 灯光下,王氏端上一个大方木盘,盘里放着几个炒菜,油饼荷包蛋。“时间大了,你和娃快吃”。 老媒婆也不推让,拿上一块油饼边吃边给草儿说“你看家里吃用多好的,你妈做了这么多,我娃快吃”。 草儿“姨,你快吃”,说完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王氏一边殷勤招呼媒婆吃饭,一边不断地上下打量草儿。“我娃快吃,到了家里就和你家一样” 媒婆“草儿娘死的早,她姐出嫁后,家里就她和她爹,老汉耳也胧眼也花,娃从小就扒锅上灶,能吃苦,虽然没人指教,娃懂事的很”。 王氏“你回去给她爹说,只管放心,娃在我这里和在他跟前一样,我会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不会叫她吃一点亏”。 媒婆“你是个大善人谁不知道,娃在你家可就享福了”。 王氏和老媒婆坐在炕上边吃边拉起了家常,草儿坐在一边只是低着头想心事。“这就是给我说的婆家么,窄窄的院落,东倒西歪的三四间房子,屋里也没有什么,只有靠炕放着一个旧柜子,并不像来时她说的那样富裕,还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个什么样子”。 这时八斤回来了,一进屋见来了客人,连一声招呼也没打,只是斜着眼盯着草儿。 王氏“这就是儿子,”,转过来就指教儿子“没教养,连人都不会问。” 老婆连看都没看就说“好,好,好,娃乖着哩,慢慢就懂事了。” 草儿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八斤又瘦又高,长长地脸,尖尖的鼻梁,两只老鼠眼睛像个‘八’字向外下斜,看起来怪怪的,穿着一身退了色的黄皮,显得老气。草儿一见心里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就是给我介绍的对相吗?顿时心凉了半截。她的脸沉了下来。 八斤在厨房狼吞虎咽地吃着饭,王氏走进来“一下午做啥去了?等你半夜不见回来,快去把你那一身的老鼠皮换换”。 八斤二十四五岁,在王氏的娇惯下,啥都没学会,可对吃喝嫖赌无不精通。在村子里是有了名的二流子货。曾经说过几次婚事,人家一打听就走了。说起王氏倒是个苦命人,先夫在世她有一个女子,以后就再没生育,为了续后才抱养了八斤。后来先夫死了,留下她母子两。那时候王氏才四十多岁,王氏很有几分姿色,村里年轻的年老的都给她打主意,加上她本人又不太守寂寞,先夫又是一个老实过头的人,所以在村子里流传了很多关于她的风流韵事。到了后来她慢慢地老了,才和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老光棍过在一起,不料没几年那人也死了,她和八斤只好守着这个破家。按说八斤也不算小了,到了承担养家糊口责任的时候了,而他却好吃懒做,不走正道,王氏对他也没有办法。 夜深了,八斤一个人在隔壁房里想好事。这边屋里,媒婆对草儿说“你两耍去,我累了,我和你妈睡觉呀”。 草儿低着头说“姨,我就睡在这里,明日一早咱就回”,老婆一听不耐烦地:“你说啥,回,回那?这就是你家,走,我领你到你房里去看看”。拉着草儿的手就往外走,草儿硬是不走“我不,我不去,我不吗。。。。”这时候草儿就像被人抛在半空中,随风飘荡,就这样拉拉扯扯地到了隔壁房内。八斤见草儿进来,忙坐了起来,媒婆给他挤了个眼色,往后一缩身子,八斤连忙过来把门关上,草儿要开门,八斤堵在门口死皮耐脸的挡着,尽管草儿是个农村姑娘,她心里明白,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关在一个屋子里,就意味着有失身的危险。她对这个婚事还没有表示同意,加上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好感,她来的时候媒婆只是说今儿先看看屋,同意不同意完了再说,现在她们把我关在这个屋里啥意思。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 八斤干啥都不行,但他玩弄女性还有一套。 八斤动手拉草儿的胳膊,她坚决地挣脱了。生气地说“你想做啥”,八斤嘻皮笑脸地不作声,只是一个劲地拉扯草儿,草儿忐忑不安地紧紧地靠墙角站着,八斤虽说没结婚,但他已经是尝过‘腥’的色狼,在这方面他已不是新手了。草儿一个老实巴结的小姑娘,那是他的对手。他突然把灯拉灭了。黑暗中他硬是把草儿抱上炕,草儿又不敢大声喊叫,只是拼命的反抗,草儿的挣扎和八斤的野性冲动,弄出了响声来。 隔壁屋里,王氏隔着墙说“八斤,你两‘猴’慢点”。 媒婆给王氏说“睡你的,娃们在耍哩,叫他们‘猴’去”。 两个老婆有意的导演了这场硬要把生米做成熟饭的戏。 草儿知道在这里喊是没有用的,也不会有人能救她,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她不顾一切地抓紧裤带不放手。八斤就像猫戏老鼠一样抓住草儿不放。时间一长,他在男性生理反应的驱使下,兽性大发,粗暴地撕下了草儿的裤子,使劲把草儿压在身下,草儿把两腿夹的紧紧的,八斤顾上顾不了下,就这样在进攻与防御的持续中,草儿明显地力不从心了,经不起几番折腾,终于身单力薄,被八斤攻破了‘阵地’,草儿疼的“呀”的尖叫了一声,八斤赶紧捂住了草儿的嘴。就这样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处女被八斤强暴的破了身。八斤不顾草儿的疼痛,疯狂地像野兽一样粗暴地发泄着,这时的草儿已经有气无力了,等他软了下来,她心疼地两手捂着自已剌疼剌疼的下身,满手都是粘糊糊的血和那些肮脏的东西,她伤心地哭出了声。 隔壁两个老婆并没有睡着,她们心里很清楚这边屋里发生的一切。 媒婆说“草儿到底还是个娃娃,没经过这事,八斤像是把娃给弄哭了”。 王氏说“没事的,女娃迟早就那么回事,头一回都这样”。 媒婆:“下午我们来的时候,草儿爹一再给我说,娃要是不称心,你们就早些回来,今晚我原本是想让两个娃在一起好好说说话,没想到弄下这事,我回去咋给她爹说呢”。 王氏“你姨,生米已成熟饭,你回去了话还不是由你说吗,女人嘛再磨合几次就没事了。” 媒婆“唉,我后悔不该叫娃过去,你那个儿子也太有点急了,八字还没见一撇哩就霸王硬上弓,你看这事咋收拾吗。” 媒婆有意的埋怨不停,王氏心里明白,一面大着声对隔壁说“八斤,你慢慢的,看你两‘猴’的,不怕叫人听见了丢人”,一语双关的给草儿带话。又一面对媒婆说“事情已经弄成这样,再骂那个不要脸的也没用了,年轻人在一块就那么回事,别生气了,咱睡咱的觉,明日你给她爹多拿些钱,话还不是由你说呢,多说几句好话不就对了吗”媒婆就再也不作声了。 一个女孩子的青春美梦就这样彻底破灭了。丢掉了女儿最宝贵的东西,也就是丢掉了女儿驾驭自已命运的唯一的筹码,失去了处女最诱人的光环。泪水无法挽回她的命运。草儿就这样在八斤的强迫下关在这个屋里,和‘狼’在一块,渡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既痛苦又慌恐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媒婆吃饱喝足,拿了钱物,丢下草儿要走了。草儿拉着媒婆哭着不松手,要一块回去,媒婆对草儿说“娃,事情已经这样,你回去咋办,你爹知道了不就更伤心嘛,你是个好女子,听话,好好在这里,过几天我们来看你,” 王氏说“你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女儿家到那里都是那么回事,乖乖在这,妈不会让你吃亏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劝草儿,草儿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女子,经不起几句好话,心就软了。她也想到事情已经这样,回去又能咋办,大白天再这样哭哭啼啼叫隔壁两邻听见了多丢人。草儿只好松手,媒婆头也不回的走了。 社会已经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然而这场悲剧从此开始了。 村里人都知道八斤引了个小媳妇。草儿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成了八斤的媳妇。 草儿从小没人娇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尽管她有满肚子的不高兴,处于无奈只能先呆着。 说起王氏对她确实也不错,知热知冷,真像亲女儿一样。哄得草儿也只好认命了。 八斤得到了草儿,几天也不出门,成天没完没了的纠缠,成夜成夜的不让她安然,王氏看在眼里,虽然低一声高一声的骂八斤“不要脸的东西。”“你狂慢些!”而心里却暗暗高兴。 八斤把草儿玩赋了,慢慢地他就冷了下来。白天一天跑的不着眼,晚上回来只知道玩弄草儿,他把草儿当成了他发泄的玩物,玩完了倒头一睡,纯粹就是性游戏。 本来就不富裕的家,这几年叫八斤把家里能值钱的东西全都倒鬼输光了,地里活他不干,草比庄稼还高。王氏拿他没办法,又怕留不住草儿,所以她对草儿非常体贴,草儿本来就没有过高的要求,论起这个家境,破破烂烂地几间厦房,连外面的头门都是凑合的。屋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几件陈旧简陋的箱柜,炕上也只有光席。这些对她来说也都没啥,可她一见八斤的样子就‘反胃’,而她对老人还很感激。心想事已到此,也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多,小小年纪就生过两个小孩,一个夭折外,怀里还有一个男娃。在八斤眼里女人就是男人的玩物,是专门为他生孩子的机器。而生了孩子他也不负责任。他认为生孩子养孩子是女人们的事,与男人无关。这个无法律效力而已成事实的婚姻,就这样平平淡淡地日复一日地过着。也从没人过问。 二、受骗 【二】受骟 草儿的姐姐冬枚和姐夫广田承包了队上六亩平果园。 说起冬枚三十出头,人长的很利气,也不难看。生产队时她当过多年的会计,善良温和,人缘也好,两个小孩一男一女,都上了学。丈夫广田当过兵,复员回家后,一直在队上当果树技术员,为人中厚老实。广田结婚后,由于家底很薄,那年秋雨连绵,家里的房子多年失修,被雨下塌了,一时没处住,借了队上原来的饲养室先将就住下。 当队上的果园要实行承包时,这对他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在竞标会上他以绝对的优势,争下了村北那块六亩苹果园,这个园子从地理位置和水利条件讲,都是队上的一类果园,又靠近公路,再加上他本人的技术,真是天时,地理,人和他全占了。两口子憧憬着这个园子是他们发家致富的一块宝地。 广田自包下这个园子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没黑没明地守在果园里,头一年由于果树要新品嫁接,果枝修剪,收入并不理想。他认为这是必然的,并没有恢心。从第二年冬上,他和冬枚给果树开槽施肥,引水冬灌。一开春,他从信用社贷款五千元购买化肥农药,加大投资,又在地头上修建了两间小房子,吃在地里,睡在地里。由于资金短缺,他们舍不得乱花一分钱。那年的春节,别人家的小孩都有新衣服,他的两个孩子没有添一件衣服,大人就更是将就着,大年三十晚上,广田还睡在果园里,按说这个时节果园不睡人也可以,但他把所有的心思全用在果树上。在他的眼里这个果园就是他的全部希望。 天道酬勤,到了秋天,满园果树挂满了果子,像珍珠玛瑙,惹得全村人没有不羡慕的。眼看着果子在他的汗水浸泡下一天天地成熟了,红得就像大姑娘的脸。日本红富士,个又园又大,味甘甜爽口,广田按去年的价格概算了一下,至少能买两万多元。两口子望着日渐成熟的果子,别提心里有多高兴。 然而广田望着望着眼睛湿润了。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幕幕的情景:冬天寒风剌骨,人们都围在热坑头上,而他和冬枚一人拉着一辆架子车,满头大汗迎着风雪给果树施肥,夏日酷暑,他和冬枚顶着烈日给果树打药灌溉。为了果园他舍不得花钱给冬枚买件像样子的衣服,在村子同令的女人中冬枚显得非常地寒酸,然而他两心里比谁都高兴,比谁都适坦。他们心里想着,希望终于就要实现了。 天气一天天的凉了。果子到了可以采摘的时节。别人家的果园都已经开始采摘上市,谁知今年的果子价钱上不去。往年这个时候,果商们早就守在地头,城里的大卡车一辆接一辆地来回跑,可今年没见来几辆,广田跑到镇上一看,满街的平果买不出去。他开始担心起来了。但他又一想,凭着他的果子品位质量,不愁没人来。又等了几天,还是没有果商来,就是来了给的价钱太张不开口。眼看着气温一天天的下降,果子开始掉落。没办法只好先采摘,几天来地头上果子堆积的像小山一样。他开始刹价出售。就这买主还不多。果子的滞销一下子把他难倒了。 这一天他两正坐在地头发愁,八斤过来了。 “今年的果子真是大丰收,摘了这么多”八斤说。 冬枚说“你看果子堆在地头咋办呀,这两天把我和你姐夫都快愁死了” 八斤“这么好的果子还发愁卖不出去,真是的。” 广田“今年果子滞销,价要不上不说,还没人来,果子放在地里也不是个事,天一冷就瞎了,真把人快急死了”。 八斤“到镇上去联系嘛,不能老坐在地头等人家来。” 广田“我到镇上去过几回,人家说今年的果子卖不出去,没人要,有啥办法”。 八斤“是这,你和我姐先别急,我在镇上有个朋友,也是搞水果生意的,人家资金厚,我明日去说说看咋样”。 冬枚和广田对八斤的人品也知道一些,溜光锤一个。可在这时候,不管咋样,只要能把果子销出去就行,再一想八斤在外面混,说不定认识人多,也许会有点希望。 广田“兄弟,那就麻烦你到镇上跑一趟,帮帮忙”。 八斤“没麻达,一两句话的事,你等着。” 八斤走了,冬枚和广田好像在大海里挣扎,眼前远远地看到了岸,心里当下静了一些。第二天他们就在家里等,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多,终于看见一辆大卡车朝这里来,车停在地头上,八斤和一个戴着黑眼镜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 八斤“姐夫,这就是我的朋友,” 广田忙拉着那人的手说“欢迎欢迎,”像是遇见了救命的恩人,说着给那人指着果子介绍说“这边是选出来的一级果,你先赏赏”。 冬枚赶紧拿过来几个果子洗了洗递上去。八斤和那人一边吃一边说“不错不错,味和口感都好,我只要一级果,次果不要。” 按惯例,大综批发好坏搭配,广田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啥争的,“行,咱这果子的价钱可要比别人高一点”。 黑眼镜说“价钱吗自已人好说,好说。” 广田“一级果街上零卖都上了五毛,批发最少下不了三毛” 黑眼镜“你再给让一点,两毛五咋样” 广田“咱都是熟人介绍,我这果园还是头一次发果,都是好果,价钱我也不胡说,三毛是最低价”。 八斤拉了一把黑眼镜说“是这,你看我姐夫和我姐务这也不容易,头泼果子,你就不要争斤了”。 黑眼镜稍停说“行,都是自已人,没意思。你看时间也不早了,那就抓紧时间装车”。 广田叫来几个临居帮忙装车。冬枚过磅落码,装了有两个多小时,天也快黑了,车也装满了,一级果也剩的不多了。冬枚拿来码单让黑眼镜看,“共装了三万零二百三十斤”。 黑眼镜说“看啥哩,记个总数就行了”。 八斤把广田叫到一边说“我那朋友说了,今天他钱不太方便,回来我给你算帐” 广田“那怕不行,没算帐果子咋能拉走呢” 八斤“你怕啥,有我呢你怕啥,我两是铁哥们,不用怕”。 冬枚过来对广田说“有八斤兄弟,就让他拉走吧。”转过来又对八斤说“不过你要抓点紧,家里还等着用钱呢”。 八斤不停地点头“你放心,你放心,明天我就给你把钱拿过来。” 人到了这个关节眼上容易糊涂,广田只好同意他们先把果子拉走,又对八斤叮咛“价就是那个价,你就费点心”。 八斤“帐一算我就把钱给你拿回来,你放心吧”。 广田有个叔伯兄弟也是来帮忙装车的,他对广田说“广田哥,我看还是把帐算了再让车走,免得麻烦”。 广田说“八斤是咱妹夫,我想不会有啥事的”。 “人可不能只听一两句好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我想没事的,都是已亲戚,骗谁他还能骗咱?”。 广田和冬枚看着汽车开走了,从感情上说,就好像送走了出嫁的女儿一样,心里有一种空荡荡的,又有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 好果子装的没有多少了,剩下的次果还有一大堆,看来没有啥情况了,心想价低一点发了算了,就是发不了,另卖也能把它处理掉。 三、输赌 【三】输赌 当天晚上,大队的信贷员听说广田下午把果子发了,就跑过来摧收贷款。广田说果子虽然发了,但还没清帐,等明天钱一到手就先还贷款。 第二天直到下午,还不见八斤的面,广田等的急了,“咋还不见八斤的人呢?该不会有啥事吧”。冬枚对广田说“或许那人钱还没弄够,再等等,”她虽是这样劝慰广田,其实她心里也是非常不安。 等到第三天的下午,广田在家等不及了,他骑上自行车跑到镇上找八斤。那天的事也有些仑促,连八斤在镇上什么地方也没顾上问,虽说镇子不算大,但要盲目地找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跑了所有的街道,打问了所有的果商,都说不认识八斤,也没见过那个戴黑眼镜的人。广田心里毛了,急得出了一身水。天黑了他心事沉沉地跑回来,一进门就冲冬枚发脾气“八斤是个啥人嘛,帐算没算连人都不见了,我看这中间说不定有啥事了。咱到底弄了个啥事嘛,唉!”冬枚一听也坐不住了,她开始对八斤怀疑起来了。从八斤和草儿的婚事,一开始她知道后就很气愤,根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但事已如此,也只好作罢。八斤还多少懂得点土建技术,春上给果园盖房子,八斤出了不少的力,嘴甜,很能说话,脑子也灵活。就是赌博成瘾,把个家叫他给输的要啥没啥,草儿在她面前没有少哭过。八斤他会不会……,她想不会的,他再坏也不会在亲戚处下套吧。两人一个晚上没合眼。 天刚一亮,冬枚就风风火火地来到八斤家。一进门就问草儿“八斤在家没有?”草儿说“那个没心肝的东西,出去了半个多月了,就没回来过”。冬枚把八斤帮她卖果子的事说了一遍,草儿一听脸色都变了“姐,你咋这么糊涂,他不是人,他啥事不敢做,前些天,他偷偷的把家里只剩下的两袋子口粮都卖了,这几天家里都快要揭不开锅了,他连人都不见,那不是个人,简直就是畜牲”。冬枚一听心里明白了大半,脸色也变了,“你知道他肯到啥地方去?”“我不知道,他从来没说过他在啥地方鬼混”。 冬枚急的连一口水都没喝就往镇上跑。饥肠噜噜地跑了一天连个人影都没见。 这时候广田和冬枚知道事情不好了,互相埋怨也没用。一气之下,广田躺倒了。一年的辛辛苦苦白费了不说,贷人家信用社的钱拿啥还呢?冬枚只是哭天怨地没个主意。 再说八斤那天晚上把果子拉走后,当晚按六毛钱就结了帐,除了尾数,共算了九千三百多块。八斤手里拿上这一大把的钱,身子都飘起来了,连他自已是谁都不知道了。这一阵子他在赌场输的非常狼狈,家里能变钱的都叫他输完了。在外面靠骗吃骗喝混日子。饿鬼争食六亲不认。今天手里的钱,管它是谁的,先赌一下再说,心想如果能把输了的钱捞回来,该多好呀。鬼主意早就打好了。他轻飘飘地钻进了那个乌烟獐气的赌场,赌老大一见八斤进来,用一种瞧不起的口气说“今天你又从那弄来几块钱来学学手”。八斤是这里的长客,但他没有赌资,只是穷赌小赌,所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今天的八斤今非昔比,这么多钱把他的腰干给撑起来了,他一言不发,往口袋一摸,顺手就拿出了好几张百元钞票。赌鬼们一看眼都直了。 看着八斤鼓鼓的腰包,互相递递眼色,赌老大提高嗓门说“让开让开,给八斤兄弟让个位子,今晚好好玩”。 开始八斤他还谨慎,不敢下大赌,几轮下来,确实赢了两千多块钱,他心里想今晚真的手气转了,就得意忘形了。他开始加大赌资,结果没几轮,两千多又转到了人家的腰包,眼看拿到手的钱又输了,他不死心,我就不信再赢不回来,这回他开始缩小赌注,到了后半夜又蠃回来了一千多。眼看手气好起来了,赌老大说“时间不早了,今晚就到这里,明天再玩,”又大着声对大伙说“八斤兄弟今晚总的来说手气不错,赢了有一千多,赢了钱就得请客”。接着对八斤说“兄弟,这是咱这里的老规矩,请客。”八斤今晚赢了钱当然高兴,已往他总是被人看不起,心想今晚咱不能再让别人看不起,就学着大款的口气说“请客,你们说到那就到那,菜你们点,酒随便喝,走!”当天晚上八斤也确实当了一回大款,风光了一回,结果就化了七百多。 第二天,八斤心里老是痒痒的,看来手气转了,我就不信赢不过他们。结果昏昏沉沉的赌了一天一夜,这回是输的多,蠃的少,出出进进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他有点害怕了,把平果钱输了,回去咋给人家交待呢。急得跑到街上转了几个圈,想来想去还得去赌,不赌输了的钱咋办?总是幻想着能蠃回来有输就有赢,于是鬼使神差地又赌了一天,每输一局,头上大颗大颗的冒汗。最后一摸,口袋的钱所剩不足千元。他糊里糊涂的,‘炸’了都不知道,在赌场又泡了一天,最终还是没有能改变他的手气,把一车的苹果钱输光了。他软在那里连站起来的劲都没有了。 赌场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到那里的人都是些冷血动物,一个个心里都有一把刀,只不过在这个游戏规则下,明是赌,实是夺。他只是给那一帮靠赌博为生的赌棍们往嘴里送肉罢了。 臭行有个臭道脉,赌输了不欠帐,但还可以向赌老大借钱赌,赌老大的钱一般没人敢借,八斤输红了眼,他伶利智昏地向赌老大立据借了两千元,又输光了。这回他被困在那里走不了了。 四、秽恶 【四】秽恶 草儿在家等了四天不见八斤回来,她耽心的不是别的,就是姐姐家的一车苹果钱,她心里很清楚,钱一但落到八斤手里恐怕就完了。 吃过午饭,她对王氏说:“八斤到现在不见回来,我姐和我姐夫都快急疯了,我想到镇上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寻着他”。王氏说“你去吧,寻着了你就把那个死皮不要脸的东西脸往烂挖,寻着寻不着早早回来。” 草儿到了镇上,也不知道八斤在什么地方,她盲目地在街上转了半天,不见八斤的影子,她突然想起有一次影影糊糊地听八斤说过有个先锋旅社的,对,她想到那里去看看。 先锋旅社在镇上一个很很偏避的角落处,离火车站不远,是个小二层楼,门面很小。 一楼的登记处也不见有人,她直上到二楼,正好碰到一个人从楼的西顶头房间里出来,忙上前打问“大哥,你认不认得八斤?”那人把草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问“你是八斤什么人?”草儿不加思索地说“我是他媳妇,他在不在这里”。那人贼眉失眼的打了个顿,“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进去看看他在不在”。说完就进去了,草儿心想还真有点眉眼。 一会儿从房子里出来了一个大个子的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色迷迷地望着草儿说“你找他有啥事?”,草儿说“家里有点事,他在不在这?”“是这,你先进来再说”。 草儿进到房里,里面乌烟獐气,烟味呛人。外屋没人,只听见套间里有说话的声音。那人假惺惺地端来一杯水说“妹子,你先喝水,我这就去叫他出来”。说完进到套间里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这时草儿心里踏实了,“这怂果然在这里”。她满肚子的怒火聚的鼓鼓地,苦苦等了有十几分钟,从屋里出来了四五个人,八斤也跟着出来了,草儿一见八斤气的脸色发紫,还没等草儿发作,那个大个子的说“八斤兄弟这两天手气不好,,把钱输了,欠了弟兄们几千块钱,臭行有个臭道脉,我们这个行道你可能不知道,不还钱人就走不了,正好你来了,我们可以先让他出去想想办法,你就在这等他”。 草儿像发疯一样扑了上去,抓住八斤“你个死皮不要脸的东西,你把我姐家苹果钱拿来”。八斤颤抖着吱吱唔唔地说“苹果钱还没算来,你喊叫啥哩”。旁边的人连忙把草儿拉开,草儿歇斯地里的挣扎着抓住八斤不放,还是被拉开了,大个子给八斤使了个眼色,八斤趁势溜了出去。 草儿连哭带叫着要冲出去,门被关上了。 大个子温怒地说“我们都是朋友,你就在这等一会儿又能咋的,喊叫啥呢。”草儿还是一个劲地哭个不停,大个子皮笑肉不笑的说“好妹子,八斤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回来了你走就是”。草儿的哭叫看来对这伙人不会起到仍何作用,她知道八斤出去找钱是个脱身之计,不会有结果的。又一想我是他媳妇被押在这里,他不会丢下我不管吧,不管咋样他总是要回来的。那就只好在这里等。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不见八斤回来,草儿心里又急又气,里屋那伙人在玩牌,外屋的门反锁着,眼看天色不早了,咋办呀。这时她心里确实有些害怕,八斤的品行她是知道的,如果他真不回来,我一个女人在这男人堆里咋办呀,她心里想,如果他们要欺负我,我就和他们拼命。她后悔一个人冒冒失失地来这里,事没办成反而把自已困在这里了。 天黑了还是不见八斤回来 ,那伙子要去吃饭了,草儿只好哀求大个子“大哥,你叫我走吧,我家里还有孩子在等我,你行个好,让我走吧。”大个子说“八斤会回来的,再说天都黑了,你咋回去呢,你走了,如果有个一差二错,一会八斤回来向我们要人,我咋向人家交待呢,不能为了几个钱丢了朋友的媳妇嘛,你在这儿再等等,没事的。” 留下两个人在里屋,其它都去吃饭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他们回来了,给草儿也带回来一大碗的扯面,大个子说“妹子,你一天也没吃饭,八斤这怂也太不够意思了,一出去就不见回来了。不过不要紧,事有事在,先吃饱再说,总不能让妹子在这饿肚子嘛”。草儿肚子也是有些饿了,但她不敢吃人家的饭,只是坐着不动。大个子“你吃吧,吃饱了再说嘛,咋的,怕我给你碗里下药?你不吃饭到时候我们见了八斤兄弟就对不起人了”,在他们的再三劝说下,草儿才慢腾腾地犹豫着拿起筷子,把一碗面全吃了,没过多大一会她就迷迷糊糊起来了,身不由已的昏睡过去了。 这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钟。里屋还有四五个人。 “八斤这怂这回裁了,他就没想想,还想到这里来蠃钱”。 “怪不得八斤这怂一下子有这么多钱,原来才是拿人家的平果钱。” “你没看见,八斤输的都尿了一裤子”。 “这几天那怂输了有九千多,够惨的了,钱输了还把媳妇都给押上了”。 “你还别说,别看八斤那个怂样,还有这么乖的小媳妇,” “这个小媳妇虽然不是很漂亮,可也不难看,还算秀气”。 “我看她最多有二十岁。二十岁就有了娃了,够厉害的。” “管她生娃不生娃,细皮嫩肉,送上门来的美事。哈哈哈!” “八斤到现在不见回来,怕是不会回来了”。 “还是再等一会,万一那怂回来了就不好看了”。 “就是他现在回来咱也不怕,白纸黑字,他敢反悔,上面写的清楚,六点不回来还钱,他媳妇就由我们处置了,你怕啥” “大哥,我看那个小媳妇是个老实人,最好不要动人家的媳妇,若出事来要犯法呢。” “去一边去,没出息的东西,老子已经好多天没粘女人的肚皮了,早就熬不住了,”大个子是这里的老大,他指着说话的那个臭骂了一通“你他妈的害怕你就滚出去,别让老子扫兴”。 “大哥,我是好心,只是给你提个醒,” “她现在已经睡的和死猪一样,药醒也得几个小时,等她醒了,她能说清吗?再说了,是她自已找上门的,又是他男人同意把她押在这,怕啥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好一阵子,那个老大早就忍不住了,他奸笑着说“你们怕,那就先在屋里等着,看我来打头一炮”说着他走出套间。草儿睡的昏沉沉的,她隐隐乎乎地感觉有人在脱她的衣服,可她像一滩子软泥,头沉的没一点劲,身不由已,连眼睛也睁不开。 大个子把草儿的衣服脱的净光,望着眼前这么年轻秀气的小媳妇,像一只饿狼扑了上去,不管她受了受不了,就猛烈而残暴地把他的那个又粗又长的家伙……。 剧烈地疼痛刺醒了草儿,她硬是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人压在她的身上,她连动都动不了。她想喊,可她的嘴被人家的嘴堵的紧紧的,出气都很出力。她没有一点力气挣扎,任凭兽性发泄。他不仅在草儿的下身粗暴的糟蹋,还残无人性地连扎带咬她的x头,等他疯狂过后,这才提着裤子奸笑着对屋里的几个说“这小媳妇还真够紧凑有味,到底是年令小,还是嫩草吃着香”。 他一挥手,那几个没命地一拥而上,一个一个像公狼一样凭着他们的强悍,得意忘形地在这个可怜地女人身上狂暴地……。 他们满足了,草儿被这伙野兽们蹂躏地只剩下一口气。她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那些粘乎乎的肮脏的排泄物混着血丝顺着草儿的大腿根流了一大滩,脖子上,乳房周围,到处是咬伤的牙印,真是惨不忍睹。 等到第二天上午,草儿才慢慢地苏醒过来,当她完全恢复了知觉,下身肿疼的连动都动不了,她一摸身上一丝不挂,身下冷冰冰的,粘乎乎的,这时她才很清楚的意识到昨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她想哭连眼泪都没有,她硬是挣扎着把衣服歪歪斜斜地穿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泪水只有往肚子里流。 她回想起从她到八斤的家里,一天的好日子没过上,年轻轻地,除了给人家生娃受苦受罪,还落到今天的下场,全是八斤把她害成这个样子。她把一腔的仇恨全集在八斤的身上,如果眼前能见到他,她能狠狠地咬他几口。眼下她只有强忍着,心想如何能逃离这个狼窝。 草儿没吃没喝的在床上躺了一天,到了下午天快黑了,房门打开了,进来两个人,一进屋就把门关上,草儿又紧张又害怕,她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心想他们又来欺负她来了,她眼睛睁的大大的,准备和他们拼命。 他们走到草儿跟前,只见她蓬头垢面,显得很狼狈,这时其中的一个年纪大的说话了“我们也是在这住宿的,是谁把这女子弄成这个样子,真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说话的这个人,有六十岁左右,从面目表情上看,显得很同情,很关心。“孩子,你咋能到这地方来,这里可不是好人来的地方,你是那个村的,我送你回去”。草儿一听泪水不停地往下流,在这里还能听到这样的话,世上还是有好人。 她平静了一下,能说什么呢,她硬是强打精神坐了起来。断断续续地向眼前的两个像是救命恩人似的又像是长辈的人说了她昨天到这里来找男人的事。那个年纪较轻的说“你那个男人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不就是把媳妇输给人家了吗。那一伙是啥人,是这里的地头蛇,谁惹得起他们。”那个老人显得很气愤的说“聚众赌博,强奸妇女,到法院告他狗日的,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对,去告他们。可现在得先找到你家男人再说”。草儿哭丧着脸说“那个死皮不要脸的东西,到那找他去”。“那怂真不是个东西,把个年轻轻的媳妇扔在这里,他跑的远远的,真他妈的没有人性。”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为草儿抱不平。“你一天还没吃东西吧。”“你看娃一天没吃啥,那能行?”转过来对那个年轻点的说“你到下边去给买点饭来,不管咋样,先把肚子吃饱再说”。 留下的那个老人,对草儿说“你说的那伙人坏的很,啥坏事他们都能干出来,他们把镇上的乖媳妇,乖女子糟蹋的多了,连公安局把他们都没办法,今天关进去明天又放出来,坏的很。叫我说这事全怪你那个男人,钻到这个行道赌博连媳妇都输了。话又说回来,不管咋样,你还年轻,正活人哩,想开点,女人嘛,就那么回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过几天就没事了。回去了和他离婚,像你这么年轻还怕没人要,那儿黄土不埋人,非得和他过呢?” 没多大一会儿,出去的那个把饭买来了,连汤带水热乎乎的一大碗,草儿已是饿的肚子咕咕叫,“吃吧孩子,乘热吃”。涉世不深地草儿很感激这两个‘好心人’,就把这碗面吃完了。“够不够,不够再去买一碗”草儿忙说“够了够了,我咋谢你们呀”“看这娃说的,出门在外谁没个七灾八难的,谢啥呢”。他们又拉了一会儿话,草儿感到头有点浑浑的,心想可能是昨晚那伙野兽们欺负的,没往别处想,又过了一会,她昏昏迷迷的不想睁眼睛,没多大功夫她就昏迷不醒了。这两个家伙一看草儿睡死了,忙给她把衣服穿整齐,把头发理好,拿出他们予先准备好的一块方头巾,把头包上,背上走了。 五、蒙冤 【五】蒙冤 草儿到镇上去找八斤,天都快黑了还不见回来,八斤娘王氏在家带着孩子心急火燎地走出走进,咳天怨地,不住声地骂八斤,骂草儿,‘两个没长肠肚的东西’。一直等到半夜,还不见回来,只好哄着孩子睡了,她自已怎么也睡不着。想到这想到那,是不是草儿找到了八斤,两个东西在镇上玩去了。又一想草儿不会的,草儿不是那种人。会不会她跟别的男人瞎鬼混去了,也不会吧,那她到那里去了呢?对,可能顺便到她姐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氏把孩子托给临家照看,她急急地往草儿的姐家奔。 还没到村子大老远就看见冬枚和广田蔫蔫地坐在果园地头上,守着那一堆不值钱的果子发呆。冬枚见王氏来了,还以为八斤有了消息,忙强打精神打招呼,“姨,你来了,八斤回来了没有?”王氏说“那个死皮不要脸的东西不知道跑那儿栽死了。草儿昨天到镇上去找八斤到现在没回来,昨晚是不是到你家来了?”冬枚“没有哇,没见草儿来呀,”“这就怪了,那她上那儿去了呢”。冬枚一听有点糊涂,她心想草儿从小就胆子小,很少一个人出过门,更不能相信她会在外面过夜,不会的,这中间肯定有什么问题,就对王氏说“姨,她走时给你咋说的”,“她说她到镇上去找八斤,我叮咛她找着找不着要早早地回来,她走时也没带啥东西,”冬枚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忙把广田叫过来“草儿从昨天出去到现在不见回来,我看有问题,你赶紧回去吃点饭,到镇上去一趟,找找,”广田只好回家去了,王氏操心孩子,也就转身回去了。 广田到镇上找了几个熟人打听,都说没见草儿。广田心想她能跑那里去。他实在想不出到啥地方去找的时候,突然却远远地看见了八斤,他赶紧跑过去,没等八斤转身,就一把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领,满腔怒火地骂“你个没皮脸的东西,这几天你上那里去了”,八斤一见是姐夫,脸一阵青一阵红,“姐夫你先别急嘛,听我给你说,这几天把我都快急死了,咳,咳,咱叫那个骗子给骗了,那天晚上我跟他到镇上,他说这里果子太多,不好卖,明天把果子拉到市上去,卖的快,还能卖个好价钱。我对他说,这我就不管了,你把帐给我一结,你爱拉到那是你的事,他说今晚结不了帐,手头钱不够,只能等卖上一部分就马上结帐,我没办法,心想都是熟人嘛,不怕他赖帐,谁知那怂一去就找不到人了,这几天我到市上都找遍了没找到人,这不,我也是刚回来”。广田是个实成人,半信半疑,原来是这样,他把八斤埋怨了几声后说“那还不抓紧找。家里就指望着这一笔钱给人家信用社还贷款呢”。“你放心,他跑不了,我找着那怂非把皮给拨了不可”。 广田问“你见草儿没有?”八斤心虚,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这几天我到处找人,就没顾上回去,没见呀。”“草儿昨天到这来找你,到现在不见人,不知上那儿去了”。八斤故作震静地说“没见呀,她能跑到那去?”“那你还不赶紧去找,我再到几家亲戚家问问”。广田又对八斤说“不管咋样,今日先找草儿”。说完就走了。 八斤心里亮清,昨天晚上草儿落到那些人手里,没有好结果。他知道那是一帮黑社会性质的流氓,啥坏事都能做出来。千错万错都是他造成的,这个没有一点法律意识的小混混,傻乎乎地眼看着草儿被这伙流氓不知弄到那里去了。他却蹲在没人的角落里像鬼一样不敢去问,不敢报案。就是报了案,他首先逃脱不了。无知,悔恨。罪过罪过。 草儿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八斤又鬼鬼祟祟地老是躲着人。村子的人们在漫无边际的猜测着这一家近来所发生的事情。王氏成天哭丧着脸,带着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本来就很艰难的家,越发到了雪上加霜的状况。 这一天,草儿的老父亲拄着拐杖连爬带摸来到了八斤的家门口一躺,哭着闹着要他的小女子草儿,不管王氏怎么解释老汗就是不听,他拉着嘶哑的泪腔不断地叫“草儿,你在那里呀,草儿,你在那里呀。。。。。。”老汗悲伤的哭声牵动了整个村子,隔壁两邻的人围了一大圈,这个劝说那个劝说,老汗老泪纵横“我娃可怜呀,我娃可怜呀,娃小小年纪就不见了,在他家没活过一天的好人。我可怜的娃呀。娃从小就没了娘,我老汗一把屎一把尿把娃拉扯大,还没等她看见我入土,她就不见了,草儿呀草儿,你在那里呀”。老汉嘶哑的哭声,惹得周围一圈子的人跟着流泪。 老汉不吃不喝地有气无力的嚎叫了半天,村子好心地人实在看不过去,给王氏说“你看老汉这么大年纪,再这样闹下去,万一老汉有个差错可咋办呀,还是给老汗弄点吃的,完了叫几个小伙子把老汗给送回去”在众人的一再劝说下,老汗才勉强吃了点饭。隔墙有个二叔和老汗很能说得来,以前老汗来了多和二叔扯家常,这时二叔过来说“老哥,你还认得我么”老汗迷着眼睛看了半天说“你是他二叔,兄弟,草儿不见了,这可叫我咋办呀?”“老哥,你先别着急,这不正在找嘛,草儿是个好孩子,她肯定会回来的,你这样哭闹有啥用呢,你年纪大了万一把你急成了病,娃回来也会伤心的。你听我说,等会叫娃们用车子把你先送回去,草儿回来了你再过来多住些天,咱老弟兄好好的拉拉话你看得成”老汗一听他二叔说的有道理,也就住了声。 王氏叫来八斤的叔伯兄弟狗旦和二娃,把老汗抬到架子车上,拉上就走。 路上狗旦和老汗边走边拉话,说到了草儿,狗旦说“老叔,草儿到她姐家去不见人了,你回去问问草儿她姐,保险她们知道,说不定她姐把草儿卖了,卖的钱顶了八斤拿人家平果的钱了,人都这么说呢,你想是不是。”老汗是一个脑子不转弯的糊涂人,他一听觉得有理。“对,八斤拉走了冬枚家一车果子听说没给钱,是不是他两把草儿卖了顶了果子钱了,这个狠心的冬枚呀,草儿是你的亲妹妹,你咋能做这事呢吗”。当他们走到草儿姐家的村子旁边,老汗说“我就从这下车,你们回吧” 老汗一跛一拐地拉着拐杖到了冬枚家门口,不问青红皂白指着冬枚就骂“你把草儿卖到那里去了,你咋能做这事呢,你咋能把她卖了呢”。冬枚一听不知道咋回事,忙说“爸,你真是老糊涂了,谁给你说我把草儿卖了,这几天我和广田把腿都快跑断了,到处在找,你咋胡说呢”老汗不但不听,还气乎乎的骂冬枚“你是她姐,你咋能弄这事呢,他八斤拉走了你的果子,你找他要吗,你咋能把你妹妹给卖了呢?”他一口咬定是冬枚把草儿卖了。他坐在冬枚的家门口,又是拉着嘶哑的泪腔说是冬枚把她妹妹卖了。老汉这样的喊叫,村里多数人不会相信冬枚会把她妹妹卖了。可也有一些人扑风着影的猜测“草儿的女婿把冬枚一车果子给拉走了,没拿回来一分钱,冬枚两口都快恨死八斤了,说不定呀,”一传十,十传百,人们到处议论纷纷,老汗天天到门上来喊叫,冬枚把饭端去他也不吃,叫他进屋老汉也不进去,谁来解劝老汉就是不听。 这些天冬枚像热锅上的蚂蚁,烦燥不安。果子的钱没要来,草儿又不见了,老父亲又是吵又是闹,弄得她焦头烂额,雪上加霜。人实在是难活呀。她想了几个晚上,天下没有她冬枚能走的一条路。一天早上她一个人默默地出走了。她这一走就也没了人影。广田带着孩子们到处找,把该找的地方全找遍了。 这一年的春节,广田和两个孩子成天以泪洗面,悲悲切切的算是过了年。一年的辛苦钱没了指望,信用社的贷款还不上。对他打击最大的是冬枚至今不见下落,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这样散了。他万念俱灭,大病一场。差点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冬枚的父亲一听冬枚也不见了,这才后悔不该到冬枚家里来闹。手心手背,他只有两个女儿,现在两个都不见了,他没有一个亲人,老汉孤单单地一个人成天坐在村子外边的一颗大石头上,凄楚楚地望着北边的渭水东流擦眼泪。 六、出家 【六】出家 草儿失踪了,冬枚也走了多日不知去向,人们无边无际的猜测着,议论着,这一家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 草儿家里丢下了那个幼小的孩子,八斤又是神出鬼没的老不在家。这边广田带着两个正在上学的一儿一女艰难渡日,他无心也没有能力再经营那块曾经使他看到致富希望的果园。他心恢意冷了。对他的打击不只是八斤骗走了几乎一年的血汗钱,连锁得到的仅是冬枚至今不见下落。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老天为何如此惩罚他。他呼天怨地哭叫着“老天爷呀,你对我广田不公啊!” 广田的家缺少了冬枚,就像是倒了顶梁柱,家不像个家。他背着沉甸甸的包袱,带着两个孩子既当爹又当娘,强打精神忙里忙外,终于又一次的病倒了。原本一条身强力壮的汉子眼看着一天天地樵粹不堪。疾病对他的折磨他都能忍受,最使他忍受不了的是精神上的打击。他的思想钻了牛角,他对生活失去了信心,要不是两个孩子,他早就起不来了。 懂事的女儿看到爸爸一天天消瘦的样子,心疼的对爸爸说“我不上学了,让弟弟一个去上学。”广田流着泪说“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不能耽误你的前程,你要好好地去上学,爸能撑得住。”广田的遭遇得到了全村人的同情。同情归同情,痛苦还得自已忍受。日子就这样低沉沉的一天一天地过着。 两年后,在一个霜打丹枫寒林瘦的秋天,村里突然来了一位身穿袈沙的出家人。当人们惊讶的发现这位僧尼竟是冬枚时。说什么谁都无法相信这会是真的,然而眼前这位全身灰色,宽衣束腿的出家人,活生生地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使人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这无疑像原子弹暴炸,一下子哄动了十里八乡。 广田家的房前屋后被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在人群中同情的有之,惋惜的有之,看热闹的有之,猜疑的也有之。然而更多的是人们不能理解冬枚走这条路。 这时的广田和两个孩子朝思暮想的媳妇、妈妈像是从外星回来的人一样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广田望着冬枚显得消瘦仑白的面孔,既心痛又恨她,一个大男人在这个是实面前却是六神无主。他恨她如此狠心地丢下他和孩子们去解脱她自已。他又理智的想,冬枚是被迫出走的,他自责对不起她。两个孩子更是无法原谅妈妈的行为。他们认为妈妈从此再也不管他们了。孩子们的泪水像铅一样的踯在了冬枚的心上,孩子的哭声能撕碎她的心。她眼前出现了受法递度的一幕。这时候她没有眼泪,她抱着孩子凄楚的说“妈妈对不起你们,虽然妈妈不能早晚都守在你们跟前,可妈妈还是爱着你们的,早晚都会为你们祷躇的,佛祖会保佑你们的”。 等广田和孩子们从这个迷糊的现实中醒过来,开始梳理着各自情绪的时候。冬枚低声对广田说“我对不起你,现在说啥都晚了,可我并不后悔,我是在佛祖面前发过誓的,等以后你会知道我走的这条路是对的。为了你,为了两个孩子,我是专门回来解除我们的婚姻,离婚吧,你可以再找一个和你合得来的女人,这样我的心会平静一些的。” 事已到此,广田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流泪。她已选择了她自已的路,而他又没有力量能使她还俗,既是这样还离什么婚,再找什么女人呢。 话说到这里,广田的心也死了,这两年苦苦寻找,期盼到现在也就算有了结果了,对他也算是个解脱。 说也怪,冬枚回来的这个晚上村子里的人们传出来这样的怪闻,有人亲眼看见广田家的房子像涂上了茔粉一样,在黑夜中发亮。 冬枚在家住了三天,周围十几里内的善男信女,居士佛徒们纷纷前来听她讲述峨嵋山的事。她也是方园数里唯一的一位在佛教圣地峨嵋山递度的僧人。 她向人们讲述了上峨嵋山和长老为她落发的经过和她这两年在峨嵋山上学经念佛的生活。 她从家里出走后,盲目的搭上了南去的火车,又盲目地连她都不知道是什么车站就下了车。这里已经到了四川,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到那里去。身上带的钱也没有了,连车票住宿都成了问题。 就在她不知去向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一位年过六十的僧尼,这个老人看来有病,显得很痛苦的样子。她主动的上去和老师傅接近,老人一看她一个年轻妇女,只身在外,问其原由,她只是给老人说,她想出来解脱解脱。但老人从她的面目表情上就知十有八九。老人对她说道“世路艰险,争来争去到头还是空,世人悟不出这个道理,把一生的精力都化在名和利的争斗上,同时也给自已束了一层又一层的烦恼,说的轻这个烦恼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说的重就是他不停地给自已灌迷魂汤,无休无止,何日是个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人的话冬枚似乎明白,又似乎糊涂,后来她知道了这位长老是峨嵋山上一位僧人,外出云游。 这时的冬枚眼前一片漆黑,她更不知该去何处,当她得知老人要回峨嵋山,过去只是听说过有个峨嵋山,不如先到那里去,一是有个落脚处,二是开开眼界,也可学经念佛,排除眼前的烦恼。 眼前的这位僧人慈眉善眼,她便有心和这位老僧尼结伴而行,老人看她很有善根,也是缘分,便幸然答应。两人整整走了七天,才到了峨嵋山。这里几乎和外界隔绝,在晨钟暮鼓中,清静的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切一切地烦恼,一切一切地怨恨全都忘的一干二净,她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浑身轻松,她有了洗心革面,一心向佛的意念。 直到有一天她向长老表达了自已的决心之后,寺院里的长老对她说“这是一个很严肃的事,你需要认真的考虑,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冬枚静静地把家中所发生的事梳理了一遍,她想着两个孩子的哭声,丈夫的揪心,妹妹的失踪,老父亲痛苦的的嘶哑声,无尽地苦海,何处是岸,何日是头。 她在这里当义工,起早贪黑,竞竞业业,以表自已的决心。三个月后她擦干了眼泪,挣脱了儿女情长,一步一步地走进大佛殿,在一片佛号的鼓乐声中,落下了她的秀发。长老赐她法号‘慧静’。从此她就跟随师傅念经云游,两年很快就过去了,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家乡和亲人。 师傅对她的遭遇非常同情,同意她下山。她这次回来是受长老之命一是安置家人,二是就地讲经说道,弘扬佛法,教化人心,超度众生。她说了许多,但人们发现她只字不提她离家前后家里所发生的恩恩怨怨。她向人们讲解佛法中所说的“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为善必昌,若为善‘不昌’其自身或祖上必有余殃,殃尽乃‘昌’。为恶必殃,若为恶‘不殃’其自身或祖上必有余昌,昌尽必‘殃’”的道理,就是说人们为善或为恶都是有账可查的,也就是说天不负善人,也不坦护恶人,善恶自有天断。对她家发生的事情她一笑了之。她深入浅出的说教,使大家心服。 冬枚出家的决心很使人们感动。有人倡议要为她在当地修一座寺院,队长也同意在村南划一块地修筑寺院,由乡社居士信众化缘筹资,队上协建。但她拒绝了大家的好心,她要按长老临别时的教导,不为名不为利,云游四方,讲佛说法,普度众生。然后她带着长老的信,到当地佛教协会注册,开始了她独立的事佛生涯。后来终于成了人人皆知的年轻的慧静法师。 慧静言必行,行必果,她为人做了佛事所得的善款全都捐给贫困人群,或给寺院修建。为此她多受善人们的爱待。她教化人们从善为终生目的。在当地传说,有一个很有钱的男人,父母在世很不孝顺,而且恶迹乡里。有一天这个人找到了法师,愿拿出重金为亡故的父母念经超度。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可这事引起了众多的居士和佛徒的反对,都不愿意去为他家做佛事。甚至有人误解她的意思,‘看来出家人也爱钱呀’。她耐心地向她们讲解了其中的道理。这个人的恶迹早有所闻,佛说对作恶的人只要他还有一点善根就不能放弃他。他今天能有这个善愿,就说明他有悔悟的表现,既是这样我们能不去吗。况且做佛事超度亡灵不光是他的父母,对所有的孤魂野鬼也同时是一个超度。后来她们在这个人的家门口大摆道场念经三天,这个有钱的人为了化解他以前的悔恨,拿出了一万元的巨资修缮寺院,在当地传为佳话。她做佛事从不论钱,有了给两个,没有也就作罢。 这样清贫的生活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年。三年中她的老父亲怀着对冬枚的不解和对草儿的思念离开了人世。她忏诚地为父亲咏经超度,她在父亲的坟上说“你老人家安心的去吧,如果草儿还在人世,我一定要找到她”。她发誓不惜一切要找到草儿妹妹。 七、狼口 【七】狼口 再说当年八斤赌博输了媳妇,在人们的指责下,没脸再在村子里混下去了,便丢下了孩子和老母亲,到南边的一个山区小县和一个有夫之妇混在一起,借着这个女人的实力,搞起了建筑小包工,没过几年竟然发了。然而可怜地母亲王氏没有享到儿子的一天清福无奈地丢下了那个幼小的孩子便一命归西了。 老人死后他竟耗资十几万元买通了地方关节,在村子盖起了手屈一指的小楼房,就在王氏三周年忌日之时,八斤回来要给亡母世传立碑大操大办,他拿出两万元要请县剧团公演助祭。在他的眼里认为有钱就有一切,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他忘了他在村子里的德行,他的钱再多没人能瞧得起他。尤其是草儿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村民们无不怀疑是八斤把媳妇输了,做下这么缺德的事还有啥脸在人面前狂呢。 有人说“你妈断气的时候你都没看一眼,现在人都死了几年了,这样做还有啥意思”。更有几位邻居直接当着八斤的面说“要唱戏你把台子搭到官坟去,少在村子张狂”。在众人的怒斥之下他只好灰溜溜地作罢。八斤的狂妄,更加激起了一些善良正义的人们对草儿命运的担忧,草儿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再说当年草儿在镇上的旅社里被那帮呆徒们糟遢之后又被人贩子买到了外省一个偏远的山区。当草儿从迷药中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一个她连做梦都不可能梦到的地方。她躺在了一个黑洞洞的屋子里,旁边几个陌生的面孔,一个老婆婆活像童话故事中的魔鬼,两个男人的眼睛里喷射着可怕的阴森森的寒光,活像闫王殿上的小鬼和判官,他们一见她醒来,都把头举在她的眼前,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他们小声的交头接耳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草儿想撑起身子,可浑身没一点劲。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非常虚弱、紧张、害怕,心跳的都要从口里奔出来。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怎么会到这个地方,她也不敢想这是怎么回事,她害怕的闭上眼睛,这是做梦吧。是,是在做恶梦。可她的神志清楚,又出力的睁开眼睛,向四面望了望,阴暗的屋子使她浑身发冷。不,这不是在做梦。她恐惧地寻思,这不是在做梦。这是怎么回事呢? 她使尽全身力气坐起来,有气无力的想喊,但心口上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上面。还没有张开嘴就又倒了下去。“我咋会到这里?这是什么地方?”。这时老婆婆一口外乡口音说“姑娘,你醒来了就好,这是咱家”。草儿一听这真是云里雾里,到底这是什么地方?一个男人端来一碗汤递给老婆婆,老婆婆说“先喝口汤,你两天没吃一口东西”。草儿再也不会相信陌生人说的话,人世险恶,在她眼里,世上还有好人么?她闭着嘴,也不想说话,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睁开。她浑身酸痛,躺在炕上像是要把她溶解了似的。这时她感觉到她已经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不管他们说什么,她不睁眼睛,不张嘴,不说一句话。弄的这家人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看着草儿面黄肌瘦的样子,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有什么残疾,又怕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没办法他们叫隔壁一个年轻媳妇过来劝说。这个女人很会说话。 她坐在草儿跟前,口气很和气的说“妹子,你醒来我和你说几句话”。草儿一听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便睁开眼睛,望了望,又闭上了。 “妹子,你老这样不吃不喝咋中呢,我们知道你是被人贩子骗到这里来的,你心里不好受,可有什么办法呢,已经来了,就不要恁性,恁性对你没有啥好处,只能多受些苦。你看你年纪轻轻的,要是有个差错可怎么得了。女人嘛,就那么回事,要想开些”。 草儿听着,心里想着“原来在旅社的那两个人是人贩子,在饭里放了迷药,路上不知走了几天我啥都不知道,看来我是被人贩子卖到了这里的。跟前说话的这个女人话里还带有威胁,她不敢多想。 “你听我说,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先养好身子再说,就是放你走你能走吗,你能走出这个大山吗,别傻了,听嫂子一句话,命是你自个的,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有啥事以后都可以说。” 草儿心想,我年纪轻轻的,受尽了人间的折磨,今天又落到这些人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事,往后还不知被他们咋折磨死,天要杀我,我何必要多活几天,多受几天的罪呢,死了百了,一切的痛苦和仇恨都烟消云散了。不管她怎么说,她还是不睁眼睛,不张嘴。这个女人看看没法,出去走了。 草儿本来身单力薄,这几天来的惨酷摧残,加上心理上的沉痛打击,又水米未进,到了黄昏时候,她发起了高烧。终于昏迷过去了。 这家人才慌了手脚,忙请来村上一位多少懂得点医术的老头过来一瞧,他摸了摸草儿的前额,又切了切她的脉象说“这孩子病的不轻呀,脉搏已经很弱,烧的这么严重,如果不赶紧送医院,恐怕活不到天亮,你们快拿主意吧”说完就走了。 两个都四五十岁的老光棍急的在屋里团团转,在人贩子那里为了买她,家里的钱都被拿光了不说,还到外面借了几百元的债,这时候两个男人谁也不说话。买来草儿,老大想给他做媳妇,老二想给他做媳妇,本来就已经各打各的算盘,看到草儿病成这样,又听老中医这么一说,他们的好事眼看就要落空了,于是都不想管了。 老婆婆忙到隔壁叫来他二叔,这个二叔进来一摸,草儿头烧的烫手,说“当初我就给你们说过,人贩子的话不能听,可你两一见是个女人,就急了,现在可好,她进门没说过一句话,说不定是个哑吧,也说不定她本来就有什么病,人贩子把钱拿上跑了,到那找他去,丢下这个没根没底的快要死的女人,认倒霉吧。”他抽了几口烟又说“不过这个女人要是死在家里可不中,传出去公安局会找你们的。你们看着办吧”。老二说“还是送医院看看吧,”老大说“送医院你有钱吗?再说黑灯瞎火的要走四五十里路,咱两个能抬动?就是送到医院还不一定能治好,我炒他妈,该咱倒霉。”他们一口一个‘炒’,转过来转过去嘴里秽言污语骂个不停。 这里是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这里的人们也是一群没有一点法律意识的法盲,他们竟然产生了一个惨忍的念头,于其等她死在家里,还不如等夜深了干脆把她悄悄拉到后山的山梁上去,让狼吃了算了,‘干干净净’,日后如果有人来问,就说她半夜偷跑了。老二还有点不死心,想再等等,老大满脸凶杀,心狠手辣。“别让她死在家里,就这都悔气的不行”。 他们高一声低一声七嘴八舌的发泄着,草儿当时处在昏迷状态,时昏时醒,断断续续地也听到他们好像说要把她当死人扔出去,她当然害怕,可她没有祈求,她也没有力气祈求,心想反正是一死,不如早死早解脱。 几个男人还在外屋嘀咕,那个老二进来像一头公牛,光着屁骨,下面的那个东西直直地,他心急火了的扒下草儿的裤子,正要……。猛不防后脑壳上挨了重重的一把掌“没出息的东西,她有瘟病,你不要命啦,死人都那么好?”二叔瞪大眼睛骂。老二一下子软了。“化了几百块钱就这么白白地完了”他哭丧着脸一边提裤子一边骂。草儿发烧越来越严重,后来她昏死过去了。 就在那个乌云遮月,寒风瘦瘦的晚上,可怜的草儿真的被这两个没有人性的男人丢在了后山的路边走了。远处的狼嚎,灰暗暗的星光,阴森森的寒风,一个弱小而可怜的生命,在这个初冬的荒山上,孤零零地听天由命…… 八、回生 【八】回生 大约过了有半个多小时。 再说后山下面的村子里有个小伙子叫石磊,二十五六岁,身体结实,生性憨厚,早年父母去世,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出嫁后,他娶了个媳妇,还生了个女孩,不到两年时间,媳妇跟人跑了,丢下了他和女儿。这两年他包了几十亩山地,去年栽上了果树苗,今天他到乡上参加果树整枝学习班,舍不得化钱住宿,连夜晚往回赶。 山里的人习惯了走夜路,他一边走一边想着他的果园,当他到了山梁上时,看见有几个狼在不远处嚎叫。这里山大沟深,狼群出没是常有的事,山里人走夜路主要是提防狼,石磊心里有点害怕,但他知道狼是怕光的,他把手电筒打开一照,只见狼群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他赶紧往前走,心想过了这个山梁就没事了。 走到梁上,在昏暗的月光下,看见路边黑乎乎的一堆,不知是什么,走过去再一照,原来是个人,他当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半夜三更谁会躺在这里,怪不得狼群在这里嚎叫。莫不是鬼,他紧紧的走了几步,几乎是在逃跑,快,赶紧离开这里。他已经跑了百数米远。可生性善良的石磊一想,不会是鬼,是鬼狼会在这嚎叫吗。就是鬼,咱没做亏心事怕个啥,万一要是个活人呢,这时候躺在这里还不叫狼吃了才怪,是死是活该看一看。他咳了几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又走回来喊“你是谁?半夜躺在这里不怕狼群?”一看不见动静,走近再细一照,呀!是个女人。是个年轻的女人,他马上犹豫的退后了几步,是非之地,最好别接近,他又向四面一望不见有人,没有什么动静。他又咳嗽了几声,还不见有什么动静,这时他顾不得想那么多,就大着胆上去用手在头上一摸,头烧的烫手,是活人,既是活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他又摇了摇,只是全身在动,看来她是昏过去了。如果不救她,她会死在这里,就是不死也会被狼拉走的。 救人一命,胜似烧香念佛。凭着他的身强力壮,他把她抱起来往山下大步大步地走去。一口气走了好几里路。不远处就是他护果园的安房,他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点上灯一看,原来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子,只见脸色发白,眼睛紧闭,浑身不停地抽畜。他弄来水,往她嘴里灌。又用冷毛巾在她头上傅,说也怪,经冷风一吹,又喝了点水,几经他这么折腾,这个女人仅醒了过来。 在昏暗的灯光下,草儿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她没有力气挣扎,她把死都抛开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害怕的呢。她也不想挣扎,只有听天由命,任人摆布罢了。 石磊一见她醒了,非常高兴的说“妹子,你都烧成这个样子,半夜三更怎么躺在野外,山上可是有狼呀,多危险。”草儿这才意识到了,她是真的被那一家人扔出来了。现在眼前这个男人正抱着她发抖的身子,给她喂水。她不想喝,但生命到了极限就由不得她。 她虽然口里咽着水,可她心里在想,世上没有好人呀,眼前这个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她。她想反正就这一堆,死活都一样。 几口水下去,草儿感到好受多了。她又睁开了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清了,这个男人并不是她想的那么可怕。他慢慢地给她喂,她慢慢地咽着。咽着咽着,她眼睛一热。这是她到这里后第一次伤心的想流泪,她又从死神那里回来了,她激动的泪眼蒙蒙地望着这个男人。 石磊一看这个陌生的女人伤心的样子,一定有什么原由,他安慰她说“妹子,你别难过,你也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半夜路过山梁,发现你躺在路边,实在不忍心,才大着胆子把你抱回来。等天一亮我就送你到医院去,你放心,等你的病好了我再送你回家去”。草儿现在对谁的话也不敢相信,还是一句话不说。石磊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不停的用冷毛巾在头上冷膊,没等天亮草儿完全地醒了过来。而且也不是那么太烧了。她感觉身子也轻松多了。她经过这么多的的磨难,不敢再凭一两句话就相信眼前这个人,但她看见这个男人和蔼可亲,和那一家那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完全两样。可她还是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想说话。石磊也就静静地守在她跟前。既然她不想说话也就没有过多的问她什么。 天亮了,石磊想,到医院去他一个人不行,更何况她还是个不认识的年轻女人,他想和姐姐商量,让姐姐帮忙照料。临走时,他对她说“你静静的躺着,我去找个架子车,一会儿就回来”,就锁上房门,去姐姐家。 石磊的姐姐石秀和他一样都是很善良厚道的人,姐姐一听二话没说就直到半山坡上的安房。姐姐走近一看,手往头上一摸,发烧是发烧,已经不像弟弟说的那么严重。她细心的端相草儿,虽然不是很漂亮,可也面目清秀,容貌善良,不像那些‘非把子’女人。草儿一见又来了一位慈善的姐姐,马上联想到她的姐姐冬枚。她们在家里知道我在这里吗,知道我的处境吗。她虽不说话,眼睛里泪水汪汪。石秀和善地对草儿说“你不要怕,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我们不图别的,只为积德行善,你病好了我们就送你回家”。这时石磊进来对姐姐说“架子车我准备好了,钱也带上了,咱现在就走”。姐姐上去扶草儿起来,这时草儿感觉身上好多了,他们的行为感动的草儿不得不开口说话了“姐姐,不用去医院了,我没事的”石秀一听她是个外地人,马上联想到人贩子,因为经常有人贩子把外地的女人贩卖到这里。她更加对草儿同情,说“你是个外地人吗,怎么会到这里。”草儿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法说清她怎么会到这里。姐姐一看草儿不说话,便说“你是被人贩子贩到这里来的吗”草儿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咋半夜躺在山梁上呢?”草儿摇了摇头,像是说“一言难尽”。石秀姐两想着眼前这个女人背井离乡,在这里举目无亲,他们更应该帮助她。他们是真心实意地要送草儿到医院去。这时草儿感激地不知说啥好,她只是执意不去医院,说她几天水米没沾口,昏昏迷迷,现在好多了,只是发烧,没什么大病,用不着到医院去,他两一听也只好罢了。 石秀给弟弟说“先把她接到我家里,一来好照顾,二来也免得别人说闭话。”石磊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草儿就到了石秀家住下。几天来惶恐不安的心情安静了许多,她把她这些天来连续不断的厄运和悲惨的糟遇以及她不幸的婚事,和她的身世声泪俱下的给石秀姐两诉说了一遍,石秀和草儿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 草儿要用这辛酸的泪水冲刷她这些年来的悲痛和耻辱。她说“你们对我这么好,我能拿啥来报答你们?”石秀说“快别这么说,我们要是图报答的话,就不会这么作,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就结成姊妹,以后你回到家我们还可以来回走动”。石秀语重心长地安慰草儿“不要难过,人常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人容天不容,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心放大,一切都会好的。”草儿感激万分。 他们把草儿确实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在姐姐的精心照顾下,草儿的身子也很快的得到恢复。脸上有了年轻人的红晕,加上草儿身形苗条,也有几分天姿,干活干练利落。姐姐心里非常高兴。石磊忙完果园的活,每天都要抽空来看草儿。 石磊的小女孩苗苗两岁多了,由于他一个男人要下地干活,带不了孩子,就一直由姐姐带。草儿和苗苗一见面就十分的亲热,苗苗成天要和草儿在一起,草儿只要看见苗苗就无形中想起她的儿子,她特别爱苗苗,这也许是缘分。苗苗的小嘴也挺乖,阿姨阿姨不离口,很快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他们一见草儿已基本上好了,这几天他们又见草儿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也许是她想家了。姐姐为了兑现对草儿的承诺,这天晚饭后对草儿说“我是多么想让你在我家多住些日子,可你家里的人还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一定十分着急地在到处找你,你自己要是感觉身体可以的话,明天我就让弟弟送你到火车站,给你买张车票,你自己就可以回家去了”。 九、知恩 【九】知恩 回家,从草儿到这里,这些天来,她无时不在魂牵梦萦地想着家里的亲人,想着可怜的孩子。想着八斤那狰狞的面目,旅社里那些恶棍们,凶狠的才狼,使她既恐惧又仇恨。她多么想马上回去,回去报案,报仇雪恨。和八斤算帐。和他离婚。 然而她是一个知恩要报的人,在她厚实的心灵里,从小到大,始终牢牢地刻着不欠别人的任何微薄之情,更何况石磊姐弟二人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就这样地一拍皮骨走了?说不定今生今世永远也见不到面了,良心会让她一辈子不得安宁,可眼下她能拿啥来报答石磊,还有姐姐。她反复的想着这事。 她拿啥来报答石磊和石秀姐姐呢? 这些天来,她也看出来,石磊和姐姐石秀很爱她,,也很尊重她,她在这里才有了一个女人的价值,才有人把她当人看。在家里她是什么,她什么也不是,她只是个被人随意使唤的佣人,被人当作商品抵押,贩卖,欺负,糟蹋,她啥也不是。这时候她才想到、也看到她还很年轻,男人都是需要女人的,尤其是像石磊这样的好人,婚后离异,正是年轻力壮,更需要女人,女人能很高兴地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给一个她直得爱的男人,也是女人一生中最光彩的好事,那怕只有一次也是最幸福的。她冷静的想,从她“解怀”以来,多是在男人的强权下把她看成一个性发泄的玩物,她没有享受到做女人带给她的快慰和幸福,而多是痛苦和灾难,今天她要大胆地,超越情感的表白自己的心,如果石磊哥愿意的话。。。。。。 草儿对姐姐说“我是狠不得一步就能回到我的家,见到我的孩子,可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姐姐,我有一句话想给你说,”草儿含羞地低着头。姐姐见草儿有话要给她说,便笑着说“妹妹,咱都和一家人一样,有啥话你就随便说,别不好意思,”草儿说“我想,我想在我走之前,能到石磊哥家里去一趟,如果石磊哥不嫌弃的话,就叫我给石磊哥做几天伴吧,伺候他几天,我也没有什么能报答他的恩情,就是日后我走了,心里也会好受些。”姐姐听了草儿的话,高兴的连嘴都合不上“难得妹妹一片好心,石磊成天在我跟前说你好,总抱怨咱为啥就遇不上像草儿这样善良的媳妇呢。他高兴都来不及还说什么嫌弃,我先替弟弟感谢你,这事我作主,明日咱就去”。 离开了姐姐家,没走多远,过了一个小山沟,就看见了石磊的家。这里依山坐落着七零八落的十几户人家。石磊的家就靠山坡最南头独独而卧。 这是一个只有三间房子的家,院落清静,姐姐打开了房门,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里面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摆设的家具。卧室的炕上铺着薄薄的一床被子。给人一种凄凉孤独的心酸。再看看对面的灶房。冰锅冷灶,啥也没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是咋生活呢。这一切深深地感动着草儿。姐姐看出草儿的表情,忙说“石磊一天到晚忙果园的活,回来也是一个人,有时就睡在果园里。家里没时间收拾”草儿早就想问问石磊哥原来的媳妇为啥走了,但她一直不好意思问,今天她看了这一切,还是问姐姐“苗苗她妈妈为啥走了呢?”“说起来一句话就能说清,前两年咱穷,人家把孩子丢下跟别人跑到山外去了。”“像石磊哥这么好的人,还能再找不到一个女人?”“这两年他包了果园,手里也有了钱,说过几个,不是人家不愿意嫁过来,嫌有孩子,嫌穷,就是咱觉得不理想。所以就托下来了”。草儿心里想,这么好的人到那里寻找,她把石磊和八斤比照,真是善恶分明,天差地别。她拿起笤帚开始收拾房子,姐姐见了暗暗高兴。太阳要下山了, 这时石磊才从山上回来。 他看见姐姐在园子里抱柴禾,就和姐姐打招呼“你是下午过来的”,姐姐一边给他拍打着身上的土,一边笑着说“你看我把谁给你带过来了”,说着走进屋里,一眼看见草儿,草儿今天穿着姐姐给的上衣,虽然素气了一点,可很合身,显得精练利索,脸上气色也好多了。石磊不好意思的说“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干这些脏活呢”草儿只是低着头干活不说话。姐姐一看时间不早了,就有意的对草儿说“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草儿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姐姐你先回吧,苗苗还在家里呢,我一会儿再回来”“那行,我先走了”石秀给弟弟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这时屋里就只有草儿和石磊两个人。 草儿“石磊哥,你看我现在身体基本上好了,我在这里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过两天我就想回家去,我没有啥能报答你和姐姐对我的救命之恩,你如果不嫌弃我,就让我给你做几天饭,侍候你几天,这样我走后心里会平静一些的”。 石磊“好我的妹子,我那有资格嫌弃你呀,只要你高兴到我这个小屋一来,我就很荣幸了,你哪天走,我送你,买火车票的钱我早就准备好了。再不要说什么报答不报答,要说这,就有点外气了不是,你能来我双手欢迎,只是家不像个家,要啥没啥,这就叫你为难了。还有…还有…” 石磊说不出来,草儿还以为石磊不愿意,便说“还有什么你只管说。” “只是我怕让人说我乘人之危,……” “这是我心干情愿的,你就不要多心了。这个家我看就很好,明天把苗苗也接过来” 石磊“那老中,明天我把姐姐和姐夫一家都叫过来,咱弄几个菜,好好喝几盅”。 草儿“那好,你看只管说话,我给你做饭去” 这些天草儿一直是姐姐照顾,很少动手,今天她也要显示一下她的手艺,两人一起动手,晚饭很快就做好了。 石磊“这两年除了姐姐有时来给我做顿饭以外,今晚我是头一回吃另外一个女人给我做的饭。很香很香” 草儿“说句实话,我也是不太会做饭,今晚就先凑合凑合”。 从下午草儿来,石磊心里非常明白。都是有过婚史之人,无须故意做作,两人心知肚明。天黑了,在昏暗的油灯下,坐在炕上,还是有点沉默。对石磊来说,打从媳妇跟人走了,就没有闻到过女人的味,今晚终于有一个女人给他做伴。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这个女人身材苗条,眉清目秀,善良可亲,比他原来的媳妇既年轻又漂亮。按说这把‘火’该由他来点,然而这个女人是他从狼嘴里救出来的,今晚这么做还是觉得有‘乘人之危’之嫌,他是个很憨厚的人,原先的媳妇跟人走了他豪不在乎,走就走吧,该走的留不下。草儿虽然今晚就在他跟前,他还不知道人家心里到底是咋想的,不能冒失。 草儿平时就把自己看的很低下,从没有在人面前宣耀过自己。今晚她是为报恩主动来的。再说眼前的这个男人从长相,从体质,从人品那是没说的。要是八斤有石磊的一顶点,她就不会有今天的苦难。这些年八斤毁了她的青春,是她太软弱了,是她没有主心骨,全由人家玩弄,现在她要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身子给这个她崇敬的男人,她高兴。 草儿“石磊哥,苗苗妈走了,你咋不再找一个” 石磊“是想找一个,可咱穷,总想挣点钱,这几年好多了,可还是没有那个女人愿意到咱家来,也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到人贩子那里买一个女人,这是伤天害理的事,咱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做那缺德的事”。 “那也不一定,被拐卖的女人都是受骗的,一旦到了人家那里,能遇上个像你这样的好人,也会安心过日子”。 “那也是,很难有合适的。” “像你这么好的人,总会有人来的”。 “那就看咱的命了,命里没女人,就只有打光棍,认命。” 两人又拉了拉果园的事,这里的风土人情,还有这些年山里的变化,石磊还憧憬了今后的打算,他也很想有机会到山外走一走,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两人说的很晚了。草儿说“你干了一天的活,一定很累了,咱们睡吧”,“不累,你要睡就先睡吧,我再坐一会”这时草儿上去要吹灯,石磊说“今晚咱不熄灯好吗”“为啥?”,“我要把你好好看个够”,草儿一听红着脸含羞地说“我有啥好看的,长的这么丑。”“我就是爱看你这个丑妹子”,这时他的生理反射已经使他失态,顾不了许多,说着他把草儿紧紧地抱在怀里,草儿也就软软地倒在他的身下。接下来他们就进入了一个既非常而又平常的环节。尽管他们都不是头一回,可他们两总是第一次接触,相互间还不了解。石磊有些心情急切,草儿温顺地配合着他,心想今晚只要他高兴,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一个晚上翻云覆雨,激情燃烧,他把他这两年来的精华全倾注给了她。 草儿给人家做了几年的女人,今晚才算做了一回真正的女人,而石磊今晚也风风光光的显示了一个大男人的威风。天亮了,草儿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身轻松。 十、恩爱 【十】恩爱 草儿在石磊家住了五六天,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她成天和苗苗形影不离。石磊回到家,手上有热乎乎的饭菜,晚上有热被窝,怀里又有温柔的女人,他出出进进总是笑得合不上嘴。可也心里总是犯愁,人家总是要走的。 草儿这几天心里也很矛盾,回去怎么办?八斤的嘴脸她是彻底看清了,连媳妇都敢赌输,我在他家算个啥,她心凉透了。又想,一旦那天晚上在旅社的事传了出去,她怎么活人呢?别人一时不知道,八斤心里比谁都亮清,那是一伙野兽,是畜牲,他们啥事都能做得出来。她要和八斤离婚,要起诉他,必然会牵扯到那天晚上的事。弄不好那事就传出去了。这对一个年轻女人会是一个灭顶之灾。相反就成了八斤和那些人手里的把柄,他们随时都可能来威胁她。她一个弱女子,能躲过那些坏人吗?就是靠法律来保护她,张扬出去,今后还怎么活人呢。她把前前后后的事想了又想,感到非常的可怕和悲观,想到自己的命运仅这样的苦。她开始犹豫起来了,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在这里几天,她才真正尝到了做女人的滋味,虽然这里条件比家乡差,山区交通不便,信息闭塞,这对她来说都是次要的,能有一个爱她疼她的男人,她就满足了。眼下石磊哥和姐姐这样的好人,天底下到那里去找呀,她舍不得石磊,舍不得苗苗,和石秀姐姐。至于她那个家,除了孩子,还有啥可留恋的?人生短暂,能年轻几年,这些年受的罪还不够吗?再这么下去,有什么意思呢,回去就是再找一个男人,人家能看得起她吗?唉!那里黄土不埋人。 秋末冬初的山区已经使人感到有些冷了。今日天气晴和,石秀过来看草儿。她一进门就高兴的说“屋里有女人和没女人到底不一样,”草儿一听姐姐来了马上出来打招呼,姐姐进到屋里一看,炕上被子干干净净,平平展展,整个屋里亮亮堂堂。她把手往被窝里一摸,热乎乎的。草儿说“姐姐,天气冷,快上炕暖暖”。 石秀“妹子,干活慢慢来,你身体虚弱,不能劳累,有啥活就叫石磊干。” 草儿“也没啥活要干,这些天把我都快惯懒了。” “听你姐夫说,这几天天气要变,弄不好要下雪了,在咱山里,冬天一下雪,一时半会融化不了,有时要到开春才能消化。我今天来给你拿来几件棉衣,你先穿上。我叫石磊去一趟乡上,多买些生活用品,再给你买几件衣服,如果天气不变的话,我想妹子一定是心急了,就叫石磊送你回家,如果天一下雪,就走不成了。” “这两天我看天气还好,没事的,有姐姐拿来的这几件衣服就行了,不要为我化钱了。” “看你说的,我总不能让妹子穿一身旧衣服回去吧,这多不丈义,还不叫人家骂我们小气。” “昨天下午我给苗苗说我要走了,苗苗哭着闹着不让走,我也舍不得苗苗,回家的事先不急,过几天再说。” 石秀一听草儿并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心里非常高兴,看来我的想法今天可以当面给她说,于是话头一转,“不急不急,就是大雪封了山,咱就不走了,在这里冻不着饿不着还急啥。唉……”大姐有话在嘴边,绕着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大姐还是忍不住了说“妹子,姐姐有句话总想给你说,不知该不该说,不合适的话你不要生气,只当姐姐没说。”“姐姐有啥话只管说,咱姊妹之间还有啥合适不合适的。” “妹子,你不走不行吗?你家里是那么个情况,真是苦了妹子,你还回去干啥,那里水土不养人,那里黄土不埋人,何必苦你自己,石磊喜欢你,苗苗更爱你,我们一家都喜欢你,人在世上穷呀富呀都无所谓,人活的就是精神,心顺。虽然 石磊现在还不能说是富,可也不愁没钱化,有你,你们一定会过的很好。” 草儿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姐姐今天说明了,她低着头没说话。停了一会,草儿说“石磊哥是个好人,你们一家都是好人,你们对我的恩情我永远也忘不了。只是我觉得配不上石磊哥。” “快别这么说,我那个弟弟人虽然长的粗糙,可他心底善良,为人憨厚,只知道干活。只要你不嫌,就是他上辈子积的德行”。 草儿没有说话,红着脸坐在一边。都是过来的人,又不是年轻人相亲,所以说话直来直去。草儿“我已经离家多日,我想过,回去风言风语也不好活人,再说那个家没有我舍不得的什么,也没有我的什么,就是我回去和他离婚,孩子肯定不让我带走,眼下这情况,我也带不了孩子。只是我心里的这口恶气没出,我不甘心”。 “好妹子,我给你说过,恶有恶报,善有善报,那是早晚的事。你就是和他闹到法院,给他判刑,你把这口气出了,可对你能带来什么好处呢。人常说人容天不容。心放大,别老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草儿羞答答的不好说话 。石秀一看事情有门,就又一转话头“你再好好想想,也不急着定这事,只是你先住下不走就行,往后有一天你真想回去,还是姐姐说过的那句话,不为难你,叫石磊送你回去。” 这时石磊回来了,打断了她两的话,草儿和姐姐都下炕给石磊收拾饭。石磊看见草儿今天脸红红的,姐姐只是望着他笑。 石磊“我明天到乡上去一趟,姐姐,你还要捎啥不?我想给草儿买几件衣服,我没买过女人的衣服,不知道大小长短?”草儿只是对他一笑,姐姐说“明日天气好的话,你和草儿一块去,也好让草儿散散心”。 山里的冬天来的早,没过两天,真下了一场大雪,这是缘分,也许是天意,草儿和石磊就这样恩恩爱爱的过在一起。从此爱情在两人之间不断地滋长着,爱能排除世上的一切。冬去春来,花开花落,一晃五六年的光阴就过去了。 凭着石磊和草儿勤劳的双手,恩爱和谐的家庭,他们包的几十亩果园果实累累,夏天的桃子,杏。秋天的梨。由于是新品种,销路一直很好。价钱也让他们满意。两人一年四季忙忙碌碌,心里没有怨言。他们用汗水换来了丰硕的报酬。一年下来手里已经有了三万元的钞票。 为了继续发展,石磊买了一辆四轮拖拉机,第二年又买了一辆摩托车,闲下无事,石磊带着草儿在山梁上溜风,别有一番诗情画意。改革开放政策也惠及到山区,山里通上了电,拓宽了道路,与外面联系也就方便多了。 然而草儿在生活丰裕之后,思念家乡的情绪也与日俱增。她几次给石磊说想回家乡看看老父亲和姐姐。都是因为石磊一个人离不开。给家里发了好几封信也没见回音,想是想,可忙忙碌碌,一托两托就这样放下了。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东禅寺一年一度的庙会,很热闹,春天果园的活也不多,他们两都想赶一趟庙会。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平安。 十一、相会 【十一】相会 草儿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时时刻刻压在冬枚的心上。她多方打听草儿的下落,没有一点线索。 这一年的春节前,县上照例要宣判一批犯罪分子,她听到了一个难得的消息,有一个贩卖妇女儿童的团伙被判刑,她跑到县上公安局去查访,据罪犯分子交待,十年前从镇上一个旅社买来了一个年轻的妇女,经过几次倒手,卖到了东边一个山区,由于时隔十几年,当时接头的都不认识,他们只在一个叫南可的火车站交人拿钱,具体啥到了什么地方他们就不知道了。虽然信息很模糊,但有一点是可靠的,那就是草儿确实被拐卖到了东边山区,如果她现在还活着,都三十多岁了。 元宵节刚过,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欢庆之中,冬枚已经作好了云游寻妹的准备,她把寺院的事情安排清当,便起身踏上了东去的列车。 她一路走去,先后朝拜了少林寺,中岳庙,白马寺和龙门石窟,她每到一处都要稍住三两日,参禅听经,她虚心诚恳的精神很得主持和僧人们的爱待。三月初她到了开封,在大相国寺学佛的过程中得到了一位禅师的指点,她缩小了妹妹可能所在的范围,离开了开封,继续向东北方向的山区游走,三月中旬,到了大山之中的华禅寺,这里交通和信息闭塞。比山外落后很多,在这样的一个大山中要找一个人,却实尤如大海涝针。她以寺院为落脚点,向周边寻访,一出去就是三五天,受尽了风霜饥饿之苦。没有一点线索,她心灰意冷的打算过了华禅寺四月初一的庙会之后就返乡。 再说草儿在这里虽然和家里没有了联系,但她和石磊生活在一起恩恩爱爱,这对她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安慰,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爱情的深化,家乡的概念也就淡薄了。 华禅寺一年一度的庙会是这一带最有名气的庙会,周边数十里老老少少都要到庙上去朝拜祈祷。石磊对草儿说“我们一直没有到庙上去许愿,我想明天我们也到庙上去一趟,你想去不?”草儿说“你想去那咱就去,出去走走也好”。 两人说好了,去华禅寺要走五十多里的山路,石磊给摩托车加足油,他们顺路把苗苗托给姐姐,一早就上路。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但是山里的路巅跛的很厉害,车走不快,有时还要绕道。他们走走歇歇,到了庙上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不用说这里的庙会规模很大,人潮如流,庙上香烟旺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蜂拥不通。人们在佛祖面前祈求的目的各有不同,有祈儿祈女的,有求财祈钱的,有祈求平安的,然而草儿要许个啥愿呢。她想到了年迈的老父亲,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还有姐姐,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为他们祈祷吧。求佛祖保佑他们平安。 难得出来一趟,两人在庙上到处走走,草儿也不知道这些神象都叫什么,反正见神就烧香,爬下就磕头。石磊一看天色已晚,对草儿说“我看今天咱回不去了,就在庙上住一晚明天再走”草儿也是这么想的“晚上车不好走,不安全,行,明天再回”。 远处的人回不去,住在庙上的人也不少。晚上有看戏的,也有念佛讲经的,通霄达旦,吵吵嚷嚷一直到了后半夜,人们才慢慢的静了下来。四月的天气已经不是很冷了,大家随便就在佛殿,院内和衣歇息。草儿和石磊相抱而卧。 天亮了,他们吃了些东西,准备回家。这个时候正是寺院里僧人给大雄宝殿上贡饭时间,草儿站在一边看热闹,她突然发现众多的僧人中有一个人很像是姐姐冬枚。她越看越像,分别多年也是她想姐姐想的入了神。她便跟随着走进佛殿,前后打量,越看越像姐姐,她对石磊说“你看那个尼姑”石磊不解的说“那个尼姑怎么啦”“我看那个尼姑很像我姐姐”石磊说“那能呢,是你想姐姐想的如了魔了”“不,就是姐姐”。草儿执意要过去看个究竟。石磊只好陪她去。等僧人们佛事一毕,草儿上去走到那个尼姑跟前,仔细一看,没想到就是姐姐冬枚,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成了这个模样,又怎么会在这里呢?。不会吧!那能呢。她半信半疑地上去试叫了一声“姐姐”。只见那个尼姑回过头来一看,果然是姐姐。冬枚定神一望,她都不敢相信这是草儿。“草儿,草儿,是你呀”“姐姐,姐姐,我是草儿”冬枚失态地上去一下子抱住草儿,放声大哭。姐妹二人的哭声。使周围围观的人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时寺院的主持闻讯走了过来,把她姐妹二人带进了禅房。冬枚含着眼泪对主持说“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我要寻找的妹妹,这真是佛祖有灵,让我们能以团员,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主持也连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冬枚一见草儿没有多大的变化,看着妹妹脸色还不错,心里踏实了许多,而草儿总是望着姐姐怎么会变成眼前的模样,又怎么会到这里?然而姐姐的苦衷一言难尽。 石磊站在一边被刚才意外的一幕弄得不知如何是好。草儿忙拉着石磊给姐姐介绍“这就是石磊,还不快叫姐姐”石磊口塞的叫了一声“姐姐”。冬枚一见石磊,心里马上就明白了。小伙子聪明精干,看起来面善老实,几年来对草儿命运的悬念一下子落了地。至于草儿当年是如何被人贩子卖到了这里,世途险恶,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而姐姐冬枚又如何成了这般模样,世态炎凉,也不是几句话能说完。冬枚立即决定要去草儿家里看看。寺院的主持和众位僧人们把她们送到山门,为她们姐妹祈祷送行。 石磊用摩托车带着草儿和冬枚缓缓地小心地在颠簸的山路上跑了两三个小时,才到了家。到了家里一看,和她们原来想像的完全两样,没想到草儿在这里虽然是山区,家里一应俱全。 草儿这时才对姐姐哭诉了她那天到镇上去找八斤,当天晚上在旅社的遭遇,第二天如何得到这里,她又迷迷糊糊地被人半夜抛在野外,石磊和姐姐如何救了她,她最后决定留下来说了一遍。草儿问姐姐“你怎么出家成了这般模样”。冬枚擦了擦眼泪,望着草儿说“这是命里注定的”把她当年出家的前前后后说给草儿,说到老父亲和八斤娘都先后下世了,以及孩子如今也长大了,草儿泣不成声。 石磊赶紧过去告诉姐姐,姐姐感到很意外,心想草儿的姐姐怎么找来了,是不是要草儿回去,在她心里多了几分惆怅。不管咋样她姐姐来了,我这个做姐姐的理应去应承。 石秀进屋看见冬枚,眼前一个出家人的打扮,慈颜善面,就像是她想像中的菩萨一样,赶紧上前打招呼。草儿指着石秀对姐姐说“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姐姐。”冬枚合手胸前“阿弥陀佛,我先替草儿谢过姐姐的救命之恩,”石秀“快别这样说,这是缘分”“你看草儿到这里有十多年了,她还小,不懂事,叫你和石磊兄弟操心照顾,我心里实在是不安,佛祖保佑,阿弥陀佛。”“草儿是个好姑娘,我兄弟能有草儿这么个媳妇,是他前世修的功德,快别说救命的事,你能找到这里真是不容易,真是佛祖有眼,佛祖显灵。这回要多住些日子,咱姊妹们好好拉一拉。”她们在屋里说话,草儿叫石磊到乡上去买些菜回来,招待姐姐。 冬枚比石秀还大两岁,石秀一口一个姐姐非常亲热。冬枚看到这里一切,心里也很高兴,草儿能有这么个归宿她也就放心了。 住了七天,冬枚想着要回家了,对草儿说“姐要走了,往后你要多保重”草儿“我想跟你回去一趟,一来看看孩子,二来给爹烧张纸,我还要找八斤出出我这口恶气”。冬枚说“这些年没回家,回去看看也好,不过找八斤我看就不必了。这事你和石磊商量。” 草儿给石磊说明了自己的意思,石磊和姐姐都很同情和理解,这几年石磊和草儿已经积累了上十万元的钱,原来他们就打算要出去走一趟,到城里看看,今天草儿要走,他想给草儿多带些钱,草儿说“够路费就行了”。石磊给草儿准备了五千多元,对草儿说“你到了家多住些日子,钱不够我再给你汇。你啥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我们等着你”。苗苗一见草儿要走,哭闹着不放,草儿原本想带上苗苗一起回去的,但一想苗苗要上学,不能耽误,硬是把苗苗留下了。 临别的那天晚上,石磊抱着草儿深情地说“请你原谅,我这么多年来对你封锁了外面的消息,我是怕丢掉你,没有别的意思。那些年你要我给你家发的那些信,实际都没发出去,我对不起你,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你要走就走吧。我们会等你回来,你要是不想回来了,现在还年轻,就再找一个,只要你过的好,我就安心了。生活上有困难,我会把钱给你寄过去,这些钱本来就有你一半。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要女人,因为我心里只有你”。说着他把草儿抱的紧紧的。草儿眼里含着泪说“你不要这么说,我舍不得你和姐姐,苗苗,这些年来你们的心事我完全理解,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你和姐姐对我的好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世上没有人能像你和姐姐疼我爱我,我知足了,你们就放心吧。”当天晚上两人一直紧紧地抱在一起直到天亮。 石秀托着苗苗流着泪把他们送到山口,草儿眼睛都哭红了,拉着苗苗的手说“乖,听话,妈妈会想你的,要听爸爸和姑姑的话,乖。”她又拉着姐姐的手说“姐,家里就又给你丢下了”,冬枚过来姊妹三人紧紧地抱在一起,难分难舍。 石磊把她们送到火车站,一直眼望着西去的列车。心里无比的惆怅和失落。他像丢了魂似的呆呆的在那里坐了好长一会才慢慢腾腾地骑车回去了。 十二、忍仇 【十二】忍仇 草儿忽然回来了。 然而现实中的草儿和人们想像中的草儿完全成了两个人,那个身形单薄的小女孩,变成了身材丰满小媳妇,当然也是时光的积淀,更是精神上的变迁。她穿着打扮虽然朴素但不落俗套。说话乡音未改。人们对她的经历无不十分同情而又带许多猜测和遐想。 她先随姐姐回娘家,在老父亲的坟上去烧纸祭祀。老人的坟墓孤伶伶的在村子北边一个埂坎下面,旁边紧靠着一块大石头,这里曾是老人生前成天望着渭水东流,盼女望眼欲穿的地方,而今草深难辩,非常荒凉。 姐妹二人跪在父亲的坟前,草儿哭着说“爹,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来了,你不要怨恨女儿,女儿是身不由已,今天能活着回来给你老人家烧纸也是苍天有眼。你安息吧”冬枚只是流泪,一个劲的烧纸,她说“爹,今天我把草儿给你寻回来了,你老人家这回就放心了,安息吧”。草儿放大声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生怕老人家听不见她的哭声。 娘家没有了人,破破的房子,东倒西歪,满院蒿草,甚是凄谅。草儿只好跟着姐姐就住在寺院里。 周围村子的善男信女们听说师付的妹妹回来了,天天有人来造访。他们把草儿的归来完全归属于佛祖的恩德。草儿也就天天和大家一起参佛学经。 冬枚有意不让草儿马上去找八斤,是图用佛的教化化解草儿的仇恨心理,这样她会理智的对待过去的冤恨。她认为报应是上天的事,佛门不可参与。 数天后,草儿回到了曾经是她打算渡过一生的地方。消息一下子轰动了,人们对草儿的同情效应很大。也对八斤的劣迹非常的痛恨。看到草儿现在的状况也很兴慰。村子也有一个寺庙,正好那几天逢庙会。大家好心地安排草儿住在庙里。 草儿看到了八斤在村子里盖起的小洋楼,儿子也已经长成了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说是上技工学校去了。门上加锁,她进不去。有人对草儿说,门上的钥匙在八斤的姐姐手里,你去向她要,你才是这个家的真正的主人,草儿只是一笑说“不了,看看就行了”。 说也怪,八斤很少回家,可这一天他搭出租车回来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草儿突然回来了,良心能把他一下子责死。他做的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十几年了草儿竟然回来了,当然他现在有的是钱,他想,钱能让草儿原谅他。 他厚着脸皮到庙上去找草儿,当他一眼看到草儿的时候,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草儿很淡然的望着八斤,西装革屐,真像个‘人’样了。八斤看到草儿现在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原想草儿一见他肯定会上来揪着他和他闹。可是草儿没有,显得很平静。八斤强笑着说“咱回家吧。”草儿大大方方的说“是要回家的,那么好的楼房不回去看看多可惜”。八斤和草儿的举动使在场的人大出意外。人们想着今天草儿一见八斤,肯定会揪住八斤和他拼,没想到草儿不但没有发作,反而跟八斤回去了?看来还是钱能化解一切。人们都在议论。 他们进了那个小洋楼,这在农村是够侈奢的了。和她当年走时的破房天地之差。 八斤“回来了就好,我和小林天天都在念叨你” 草儿“小林啥时回来?” “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 八斤拿出电话就给小林通上话,“小林,你妈回来了,你现在就往回走”。 草儿看着八斤那个卑劣的面孔,强压心中的怒火。 八斤看着草儿红润而又丰满的身材,还是那么年轻。和那个比他大几岁的黄脸婆的女老板,简直也是没法比。 天快黑了小林从镇上回来了。他对妈妈的影象已经模糊不清了,姑姑给他的脑子里灌输了不少的东西。在他的心目中妈妈是一个非常丑陋的坏女人,是一个丢下儿子不管,自己在外面乱搞的坏女人。他本来就不想回来,可他还是回来了。当他看到了草儿,当然认不得妈妈。原来妈妈并不像姑姑说的那样丑陋。但是他对妈妈还是抱有一定的成见,他不能原谅妈妈。 草儿看到儿子心里百感交集,过去要拉儿子的手,还没走到跟前,儿子厉声的说“你走远些,别动我”。草儿流着泪说“儿子,我是你妈妈”“你不是我妈妈,我没有妈妈”。八斤见儿子这样说话,就训儿子说“你咋能这么说话,她就是你妈妈”儿子说“既然是我妈,那这么多年都上那去了”。草儿伤心的说“你以后会知道妈妈为什么丢下了你?苍天在上”。草儿想儿子对她的怨恨是可以理解的。不管咋样他是我的儿子,我不怪他。现在和他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晚上还有几个邻里在八斤的家里说话,都说草儿这回回来就好了。再不会受罪了。 邻里们走后,家里就他们三口。小林上楼去了。 八斤并没有问问草儿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他还把草儿当成了原来的草儿,反而耐不住的皮笑肉不笑的上去要抱草儿亲热“这么多年可把我想死了” 草儿震静地闪过一边说“不急,我还有话给你说”。 八斤心虚“是我对不起你,你骂我打我,我都认了”。 “我从小不会打人,也不会骂人。我问你,当年你把我姐家的果子钱弄到那里去了。那天晚上你跑到那里去了?” “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实再是对不起你。你姐家的果子钱在她女子上大学时我一次就给了三万,咱不说这些了行吗?” “行,以前的事咱不说了,听说你现在很有钱。” “钱是有,可咱只是跟在人家后面当马仔。这都是为了小林我不能不这样,这回你回来就好了”。 草儿说“那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你就在家里住,房子给你盖好了,咱现在有的是钱,我要好好的给你补补心。“ “你错了,草儿不是十几年前的草儿,我也侍候不起你这个大老板,你就是有千万百万,我并不在乎。我今晚来不是看中了你的钱,我只有一句话,你要好好的对待小林,不要他和你一样,要堂堂正正的做人。” “这你就放心吧,我就是为了孩子才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我虽然和她在一起,但我并没有忘了你,我总想有一天能找到你。你不知道,我到那边去过两次找你,就是没有找到你,我有罪,那年月我确实对不起你,对不起死去的妈妈,也对不起孩子,我是有罪的。不过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没有变。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原谅我吧。” “是吗,一个赌钱都能把媳妇赌输了,自己跑的远远的,今天还能说出这么有感情的话,真叫人哭笑不得,既然这样,那你也没有问问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八斤这时红着脸说“你打我骂我,我没有啥话可说,你在外面受罪我是知道的,这些都是我造成的。”八斤不停的祈求草儿原谅他。 草儿说“我说过我不会打人,也不会骂人,要不是为了小林,今天我就要你进监狱不可。”说完草儿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八斤望着草儿走去的背影,呆呆的站在那里,草儿变了,草儿确实不是过去的草儿了。咳!咳!咳! 晚上,草儿和儿子说了很久,尽管儿子一时还不能完全理解妈妈的苦楚,但是当他见了妈妈,心还是软了。母子两人说了很多话,草儿只字难提当年她离家的事,她不要儿子知道那一段作为女人最羞耻,最痛心的事。最后草儿对儿子说“往后干啥事,都不要学你爸的样子,要堂堂正正地作人。你爸现在看来很有钱,可是他的人品不好,那是一个从来就不走正道的人。你要好好学本事,不要太相信他,活人要靠自己。” 第二天一早.送走儿子,八斤还想再留草儿,草儿连理都没理他,又回到庙里。这时有些和草儿很要好的姐妹们不解的说草儿“你真能沉住气,要是我,非把八斤的皮脸挖烂不可。”有的说“你咋不去告那个狗日的呢?”草儿说“要说恨,我狠不得咬他几口,为了儿子,我忍了。”当天下午,就离开了曾经有她家的那个村子 十三、斥责 【十三】斥责 草儿在家呆了三个多月,她多是住在姐姐的寺庙里。这期间有好多好心的人劝草儿,现在还年轻,再找一个男人,不要再回山里去了。可有谁知道草儿的心事呢? 这一天,草儿对姐姐说“我回来天数不少了,也该回去了,那边石磊一个人忙不过来,回来看看就行了。” 姐姐说“那也好,世上的事要看的远一点,淡一点,八斤是作过对不起我和你的事,不要再记恨八斤了。在一般人眼里,你这次回来,到公安局告他当年贩卖妇女的罪行,八斤非坐牢不可,这样就给你吃了气,这又何必呢。你听了我的话没去告就对了。回去了好好过日子,想回来了再回来”。 草儿又到父亲的坟上烧了纸,向老人告别。这回一走千里迢迢,不知那年那月再能回来。人常说故土难离,草儿又何尚不是这样,她甚至比别人更多了一份惆怅。 草儿还是丢心不下儿子,临走她找到小林的学校,儿子和母亲多年没有在一起,有些疏远是可以理解的,但还是血缘亲,草儿对儿子说“过两天妈要走了,你要好好的在学校学习,要学好本事,这是两千元钱,你拿上,想买啥就买,”。 小林“钱你拿上,我有钱,我爸给我给钱还是舍得的”。 “那就好,这钱你装上,妈妈回来没有给你买啥,心里过意不去,你自己需要啥自己去买。现在妈也不缺钱化,我身上还有”。 小林还是接上了妈妈的钱,草儿心里踏实了,儿子还是儿子。 再说草儿走后,石磊天天盼望她回来。他一个人忙里忙外,晚上总是胡思乱想,莫不是草儿这回真的不回来了,他又想草儿不是那种人,她一定会回来的。 这一天,他从山上回来,远远望去,院子里坐着一个女人,石磊高兴地以为是草儿回来了。等他走到跟前一看,他大吃一惊,原来是他的前妻艾艾。这个女人看上去面黄肌瘦,显得很焦粹的样子。她一见石磊,朴咚一声,跪在石磊面前哭着说“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石磊厉声的骂道“你还有脸回来,你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说着就开门进了屋内,艾艾跪在那里没动,只是一个劲地哭。临近几家的人听见哭声都跑过来,一看是艾艾回来了,见她哭成这样,过去劝说石磊“毕竟是夫妻一场,她今天能回来你总不能把她赶走吧”。人们又在劝说艾艾“你也真是的,不吭声就丢下他爷两走了,你不知道他们是咋活过来的,这些年还多亏了草儿,要不是草儿,苗苗能长这么大吗”。你一言我一语地述说着艾艾。艾艾真是无地自容,这才把她当年跟着那个男人私奔,后来在外边实在是混不下去了,那个男人丢下她又和另外一个女人走了,她一个女人在外面给人家当保母,当‘三陪’,受尽了欺凌和诬辱,弄了一身的病,走投无路只好厚着脸皮回来,祈求石磊看在苗苗的面上留下她。 石磊这时心里只有草儿,就是草儿不回来,他也不会收留眼下的这个女人。他对她既恶心又痛恨。这时石磊的姐姐石秀带着苗苗也过来了。石秀一看艾艾已成了这个样子,说“先进屋再说”。 艾艾一见苗苗已经出脱成了一个大姑娘。“苗苗,我就是你妈妈”。艾艾想拉苗苗的手,苗苗早就躲在姑姑的身后“不,不,你不是我妈妈,你不是我妈妈”。石秀说“她就是你妈妈,”。转过来又对艾艾说“你也真够心狠的,丢下孩子就跑了,天下还有你这样做妈妈的人吗,非怪石磊不要你,你做的事也太叫人伤心了。”艾艾“姐姐,你们打我吧,骂我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石秀就把这些年的情况给艾艾说了……“草儿回娘家去了,说不尽这几天就会回来的。”石磊说“姐,你别给她说这么多,叫她走,叫她走”。在场的人听了也是,对这个女人同情都同情不起来。 这个结果是艾艾回来的时候就想到的。 十四、病变 【十四】病变 草儿回来了。石磊把前妻艾艾回来的事一五一十地给草儿说了。这时的草儿心情显得非常的平静。她对石磊说“既然她回来了你就不应该把她赶走,世上的人谁能没有差错,不管咋说她总是苗苗的妈妈,你把她赶走,她一个女人在外边咋办呢”石磊“像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同情,她在外边咋办是她的事,咱管不了人家”“当初是她对不起你和苗苗,现在她能回来,我们就不要冤冤相报,我也是个女人,我非常理解一个女人离开了家乡的痛苦,你还是叫她回来吧”“你太善良了,叫她回来,你咋办”“我有我的去处,你就不要为我操心了”“我都快四十多岁的人了,这一辈子说啥也不能没有你,再说了我们这几年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不能让她来享受”。草儿难得其园的说服石磊。像石磊这样的男人世上少有,她又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艾艾的娘家就在后山,和石磊家只隔一架山,艾艾的父母也已去世,娘家只有一个哥哥,早些年她和嫂子的关系也一直不太好,后来她又和别人私奔了,这事传到村子里,哥嫂都感到很失面子。在人面前抬不起头。今天艾艾突然回来了,而且一幅狼狈落魄的样子, 嫂子自然没有好脸给她看,“这些年在外面逛的很箫洒吧,怕是发了大财了,发了咋成了这个样子?”艾艾哭着哀求嫂子“你别说了,先让我回家住下,石磊不要我了,我没处去,只好回家来”。“你自己做的好事,不要说石磊不要你,是谁也不会要你的,再说了,我这个穷屋那里能容下你这样的大人物。”艾艾的身体已经很虚弱,看来病的不轻,只见她说话站都站不直。这时哥哥回来了,他见艾艾病成了这个样子,难免兄妹连心,“还不快进屋去”。这时嫂子还一个劲的说难听的话。哥哥登了一眼老婆“你少说两句行不”。 艾艾给哥哥把这些年在外面的事说了一遍,本来她还没有打算回来,因为她有了病,而且病一天天严重,又找不到事干,没办法只好回来了。 哥说“你咋不回你家去?”“我回去了,石磊他不要我了,连门都不让进”。 哥哥大发雷霆,吼道“狗日的,他引了个外地老婆,日子过好了,有了钱了,连媳妇都不认了,走,找他去”。 艾艾和她哥风风火火的来到石磊家,正好石磊在家。 艾艾哥大声喊叫“石磊,你今天有了钱了,连媳妇都不认了嘛,你是个啥东西!” 石磊一听是艾艾哥,知道那是一个没头脑的粗人,他出来也没好气的说“你扎乎啥!你扎乎啥,谁是我媳妇,这些年她到那里去了你知道吗,你咋不好好问问你妹子呢,还有脸在这喊叫,真是把先人的德都丧尽了”。 艾艾哥一听火冒三丈,“谁丢先人的德”,说着上去就抓住石磊的衣领,石磊也不示弱,两人就扭打在一起。草儿出来一看不好,她怕石磊出亏,不顾一切地上去拉架。结果被艾艾哥一脚踢中小肚,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石磊一见草儿受伤了,弄开对方,赶紧去抱草儿,这时院子里已经围了好多人,有几个年轻小伙子看不惯,上去挡住艾艾哥“你是个啥东西,跑这来撒野”。艾艾哥一见上来几个小伙子,像疯狗一样乱咬。幸亏老村长赶到,喝住了他们。 “都给我滚开,有礼不打上门客,你们这是干啥”说着上去拉着艾艾哥说“有事说事嘛,别上火”艾艾哥脸胀的通红,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村长说“打架能解决问题吗,来,抽支烟”。艾艾哥这才不好意思地蹲的地上,艾艾像是被霜打了一样在一旁不吭声。 老村长对艾艾哥说“你今来为啥 咋打在一起了?” 艾艾哥“我问他为啥有了钱连媳妇都不要了?” “你是说这事呀,我听说艾艾回来了,这事要好好商量么,打架能解决问题吗,艾艾丢下孩子和石磊,一走就是十几年,也没个信息,多亏了草儿,这些年里里外外,石磊才活了个人样。钱是有了,可这是石磊和草儿辛辛苦苦挣来的,苗苗也长大了,日子也过好了,艾艾回来咋办,这要看石磊的意见。” 艾艾哥双手抱着头,没说一句话。 石磊正在屋里给草儿揉肚子,听到村长叫,才出来了。 老村长“这事你要好好考虑,不管咋样得先拿出个意见,不是打架能解决的问题。” 石磊坚决地说“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么多年你们大家都看到,我是咋过来的。我这辈就是没有媳妇我也不会要她。再说了,我和草儿过了十多年,她回来草儿咋 办?” 艾艾哥红着脸骂“你俅是个啥东西,为了一个外地没根没底的野女人,就不认自己的媳妇了,这是个啥理?” 石磊说“你不要满口胡说,谁是野女人?你妹子好你领回去,今天还有脸在这说话,我的媳妇是草儿,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石秀听说艾艾和她哥过来闹事,马上跑了过来。她一见草儿受了伤,气不打一处来,冲出门来对艾艾哥说“这事没有啥商量的,就是石磊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村长,你叫他马上走”。 这时只见草儿捂着肚子出来了,她说“姐,你先别上气,艾艾姐回来我欢迎,不管咋说,她总是苗苗的妈妈,回来就是咱家一口人,总不能让她没处去么,你看她病成这样子,我们不管谁管呢” 草儿的话使在场的人大出意外。石磊大声说“你疯了吗,你欢迎她回来你和她过去,我走,我马上走”。 草儿和石磊从来没红过脸,她一见石磊气成这样子,说“你先不要急,我是说艾艾姐现在有了病,我们总不能看着不管呀,先让她在家住下,先给她看病,别的事以后再说” 石磊“我可没有钱给她治病”。 草儿“我有钱,成了吧!” 老村长本来就有这个意思 听草儿这么一说很佩服草儿,说“还是草儿说的对,艾艾现在有病,先看病,秀,你劝劝石磊,这事我看就先这样吧”。 石秀一见村长是长辈,话都说到这,也就再也没作声。 石磊气的鼓鼓的,他知道,草儿说话从来就是说到做到,他强不过草儿,只好不吭声。 草儿把院子西边两间房子打扫了一下,支好床铺,给艾艾说“姐,你就先住这里”。 艾艾对草儿的举动感激之余,又多了几分迷惑不解,这个女人心里装的到底是啥。 晚上,石磊的气还没消,草儿笑着说“今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发这么大的火,别生气了,你的心事我知道,怕我走了是不是,傻,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吗。不管咋说,她总是苗苗的亲妈妈,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她今天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后悔了,我也是个女人,我受的罪不比她少,我能理解一个女人这时候的心情,话又说回来,当初如果没有她犯这个错,我们能到一起吗,我们收留了她,就算咱积德哩。我观察她的病不轻,明天我陪她到镇上卫生所检查一下,你也去吧”。 石磊说“要去你去,我才不愿意陪她,我嫌丢人”。 草儿“那行,我陪她去。不过你要高兴点,对人家好点,就算你成全我一片好心。” 石磊爱草儿,不想让她为难,也扭不过草儿,只好这样。 第二天吃过早饭,草儿陪艾艾到了镇卫生所,经医生检查,很明显怀疑她是子宫癌,医生说,这里条件差,最好到县医院进一步检查检查。 草儿把这情况给石磊说了,石磊本来就是个软心人,一听也有点心动了,这病可是要命的病,人到这时就顾不得过去的恩恩怨怨,在草儿的劝说下,三人到了县人民医院,经过检查,确诊是子宫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明显地癌细胞已经扩散,必须立即住院。草儿对艾艾说“医生说了,你这病要住院治疗,你不要多想,就安心治病,住院手续我和石磊给你办好了,这两天我陪你。”艾艾还不知道她的病情,她对草儿感激地说“你真是好妹妹,真是个活菩萨。” 草儿说“我们都是女人,你别这么说,人都会有病的,有了病咱就治,再说了为了苗苗,我也应该这么做”。 十五、后记 【十五】后记 艾艾的病情医生建议立即手术,但是手术的效果要等打开以后才能确定,否则病人就没有几天了。石磊和草儿决定手术,只要有一线希望,就餐不惜一切,要救活艾艾。 石磊还是拿起笔在手术合同上签了字。 经过三个小时的手术,医生出来说“治疗晚了,子宫是切除了,但是癌细胞已经扩散很厉害,你们要有思想准备,病人可能不行了。” 这时石磊才真正的同情起艾艾,他想到艾艾很可怜。当病人从手术室推出来,他看到艾艾的脸没有一点颜色。 草儿对石磊说“把苗苗叫来,让她最后再见妈妈一面”石磊无奈的点了点头。 艾艾在医院不到半个月,就死了。 石磊和草儿把她搬回家,埋在东边一个山坡上。 光阴一晃就是两年。草儿从姐姐冬枚的电话里知道了一个消息。八斤因为车祸一条腿残废了,住了半年医院,从医院刚出来,又被公安局逮走了,说是因为涉嫌诈骗罪被人家告了,前几天法院已经宣判,判了八年徒刑,和他鬼混的那个女人也被判了刑,现在他家里只留下那个房子,连判刑代罚款,已是身无分文。不过小林从技工学校毕业了,安排在南方一家工厂上班。 草儿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是高兴还是难受,总也说不清。按说应该高兴,是老天爷为她吃了这口气,他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可是八斤成了残废,又要劳改八年,就是放出来,这辈子算是完了。 草儿给石磊说“我想回老家一趟,看看八斤,恨归恨,八斤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怪可怜的,还是想回去看看。” 石磊“你太善良了,也是,回去看看也好”。 草儿“还有一件事我这次回去和姐姐商量,把小林和苗苗的事定下来,孩子们不小了。” “那是那是,前几天姐姐还问这事,应该定下来”。 草儿回到老家,见到了很多善良的好心人,都为草儿高兴“八斤那怂东西到底是天报了,活该活该”可是草儿心里不完全这么想,她想八斤确实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坏事,可他现在这样,这辈子就算完了,也怪可怜的。 八斤自从入狱后,半年时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来探望,就连八斤的姐姐,一听八斤翻了,把家里的东西拿了个干干净净,小林为这事和姑姑还说红了脸,八斤捎话叫她给拿几件衣服都没去,想当年八斤有钱的时候,就是亲兄弟,现在八斤进去了,就不认了,啥人嘛。八斤算是把世事看透了,人情如纸,世态炎凉。 等到了探监的日子,当八斤看见草儿,他万万没有想到草儿来看他。他的心都要悔烂了,他泣不成声。 草儿“腿上的伤还疼吗“。 八斤“伤是不疼了,那条腿没了”。 “腿没了,只要人活着就好,在里边都干啥哩”。 “按残疾人派活,不重” “好好改造,八年一晃就过去了。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和你商量,就是小林的婚事我想把事定下来,孩子不小了,也该结婚了”。 “这事就靠你了,我没意见 ”。 “这些东西你留着慢慢用,这是一千块钱,能卖啥就卖点啥”。 八斤颤抖着手,接了这一千块钱,这不是一般的钱,这是。。。。。此时他心里怎么想,是啥感觉,只有他知道。 探望时间已到,八斤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草儿和小林望着八斤的背影,眼睛也湿了。 去年的一天,笔者意外地见到了草儿。她已经不是我们前面所说的草儿了,而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妇女,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世路坎坷,她自然而然的变了。不过她还不显得老。 她深情地给我说“哥,这么多年没见你,我经常想你,我几次回来都打听你和嫂子,听说你们搬到城里去了,没见上你。在我最孤单最伤心的时候就想起你,在我最高兴最开心的时候也是想起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理解我。在我心上你总是笑嘻嘻的,就没有能叫你发愁的事。可如今你头发都白了”。我说“天若有情天亦老,谁能不老呢,你当年到我们村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小黄毛丫头。一受气就跑过来给我和你嫂子连哭带说,你天真无邪的模样我记的很清。” 我把话头一转“这些年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吗?”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她把我当成她最亲的人,最能信赖的人,所以就无所顾忌地,无话不谈地把这些年她走过的路拌着辛酸的泪水一点都不拉的述说了一遍,听者过后,心情很难平静,她是一个多么善良温顺的女人,她经的世事太坎坷了,不放出来心里难以平静,这才有了上面这段‘乱七八糟’的文字。 她说前几天又到监狱去看了八斤,听说从八斤入狱后她是唯一的一个探监的人,话是说了,她又是一转口说,“哥,咱不说这些了,我还有话给你说呢。”她高兴的对我说,她要抱孙子了。去年由她和石磊作主,小林和苗苗成了亲,她打开手机视频,让我看小林和苗苗的照片,一对很合配的小两口。她说这边有个家,那边有个家,两边都丢心不下,现在政策好了,石磊承包了一架山,光水果一年就能收入六七万元,忙的她来回两边跑。现在才成了一个大忙人。还要我有时间到她那边去转一转,我听了哈哈地笑出了声,“忙了好,这就是人生”。 2011年3月31日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