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幼齿女友》 第一章 你长得很像我弟弟! 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在一个拥挤的网吧。 于是认识以后,她一直叫我弟弟,她比我小5岁,但是就这么喜欢颠倒黑白。 一年后,我们恋爱了,她依然叫我弟弟,在为这个怪异的称呼打仗了许多次后,我终于妥协,无条件投降。日子长了,也习惯了看她皱着鼻翼,露着小虎牙,亲昵地唤,弟弟。 叫我弟弟的她永远是一副孩子脾气。 她会冷不防地从背后蒙住我的眼睛,死活让我猜是谁,直到我在暴力之下说出正确答案——姐姐,才满足地离开。 她会因为我不小心说了她的偶像周杰伦五音不全,而一个下午对我不理不睬。 她会隔三岔五地检查我的小灵通和qq聊天纪录,用犀利的眼睛寻找着我出轨的蛛丝马迹。 她会一脸得意地穿着刚买的绚丽衣服,却因为别人说了一句太卡通不成熟,而把那件价值我一个多月生活费的衣服打入冷宫,继续搜寻着新的目标——在她的眼里,钞票就是西北风里刮来的。 她会一逮着机会就把我电脑里下载的儿童不宜片删得一个不留,不顾我的坚决反对,甚至是拿冷战相逼。 她会在吵架之后,一脸楚楚可怜地说,弟弟,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抑或是嘟起嘴,一脸正义凛然与愤慨,姐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会在我数落她智商低,数学只考69分时,低下头满脸委屈地说老师少给了她一道填空题的分。 她会在我没有吃晚饭的夜晚,为我煮一包热气腾腾的泡面,那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然后眯着眼睛,浅挂小酒窝,娇笑道,我是不是很乖? 她会趁周六日的空闲时间,在麦当劳约同城的学生网友出来见面,不分男女。然后在我面前述说她的网友某某男生小小年纪,额上的皱纹紧起来夹得死三只苍蝇,又或是某某女生小小个子,烫的爆炸头蓬乱得住得下一窝神雕,边说唾沫边飞,手舞足蹈,说完还自顾自地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断气。 最夸张的一次,是在看完一部爱情电影,剧中的男主角因为把自己的双眼给了失明的女友,不意出车祸而不幸离开人世,情节曲折感人,赖在我怀里看得满眼朦胧的她,忽然抬起头来对我说。 弟弟,我一定会一辈子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 ——语气异常坚定。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的天。 然后笑笑,把她搂得更紧。 她就是这样,幼稚得一塌糊涂。 只是我一说她,她便会很不服,站起身来,向我展示身高,然后俏皮地笑笑,得意洋洋。 她的身高只比我略高一点,只是她总不知廉耻地穿着厚底鞋,所以看起来足足高我有半个头。 这也是她叫我弟弟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总是会因为一些小事吵架,甚至会因为还未出生的孩子而发生争执。 弟弟,结婚后我们要生两个孩子! 嗯? 一男一女。 嗯。 女的跟我姓。 嗯…… 男的也跟我姓! 不行! 为什么……? 然后硝烟四起,战云纷飞。 一般争吵之后是冷战,也不缺乏分手。没有波折的爱情是一潭死水,她常常如是说。 这个观点我万万不敢苟同,只是当你面对着的女友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当你面对着的女友曾经眨着眼睛问你希特勒是否姓希时,你毫无办法,你只能面对现实。 记忆中我们真正的一次分手,是在恋爱三年后,那时她已被父亲接去了邻省的一座城市,准备迎接黑色六月的考验。 那个晚上,她打电话给我,淡淡地对我说,我们分手吧,然后挂断电话,不再理睬我。 我辗转反侧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才知道问题出在我写给她的信上,由于匆忙,我把写给网络游戏里的老婆的信装进了写给她的信封里,于是,一封开头称呼是老婆的信飞向了错误的主人…… 那几天,我近乎疯狂地给她打电话。 电话嘟嘟响着,只是始终没有人接。 她每次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 她不会挂断,也不会关机,只是拿着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直到铃声断了又响,响了又断。 让你带着希望感受绝望。 很是残酷。 突然间有点恨她。 和一个深爱的人形同陌路,永不理睬,远比狠狠甩他一巴掌伤得彻底。 只是她不懂。 爱情对她而言,是一场游戏,她还没玩够。 我是在两个月后,她生日的那天去找她的。 坐了13个小时的火车,还是硬座,到了她所在的城市已是晚上。 那时她正在开生日patty,和一大堆年轻伙伴,挤在她和同学一起租的房子的客厅里。 我的到来显得有点突兀。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我注意到房间里有很多人,几乎全不认识。 其中有一个很帅的小伙子。 染着咖啡色的头发,有点红。 第二章 我是到了后来,才知道那个咖啡男生是她网上认识的朋友。 也居住在这个城市,不是学生。 她和他通过网络认识,并熟悉起来。 她邀请他参加她的生日patty. 他欣然接受。 于是在patty开到一半时,看到了我。 对那晚的印象,我已有点模糊。 只记得她的眼神十分冷淡,淡得我都不确定她有否看见我。 最后还是黄毛向其他人介绍的我。 黄毛是她的好友,很好的那种。 黄毛和她一起租的房子。 因为染着金黄色头发,我总叫她金毛狮王,但她一点也不生气。 每次我去找她,她带我出去玩,都会硬拉上黄毛。 黄毛很有意思,总是在我们靠得近一些时把眼神挪开,不然就是找个借口离开一下,给我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使得每次她都娇脸羞红,嗔怪我动作太明显。 于是大家纷纷向我敬酒。 她突然热切起来,带头嚷着罚我酒。 我一杯接着一杯喝完时,已经有点找不着东南西北。 其实她是知道我不会喝酒的。 我有个坏毛病,一喝多酒就不只红细胞争先恐后地出来散步,身体还会脱离大脑的指挥,什么话都说什么事都干,闹够了躺在地板上就能睡着。 第二天醒来却能把昨晚的糗事忘得一干二净,叫嚣着再来几瓶。 最出丑的一次,我居然抱着一个小女生的腿唤妈,把那女孩子吓得花容失色。 惹得后来一度被朋友嘲笑,说我有奶便是娘。 所以她明文规定我不能碰酒。 只是自己却常常接触。 她喝酒能力远非我能及,半箱酒对她而言只是小问题,有时候我会很替她的小肚皮担心。 她总吹嘘她爸爸是酒缸,她是酒桶,她们家是世代相传的酒中高手。 小心喝胖了我不要你。每次我嫌她喝多,就恐吓她。 她瞪起眼睛,你敢! 引来朋友一阵欢笑。 有过一晚,和朋友划酒拳,大多是我输,她见我喝得马上扛枪去打小日本了,就拔刀相助。 最后我和那个自称胃里能开航空母舰的朋友昏昏然趴在桌上时,她才刚来感觉。 那晚还是她背着我离开朋友的家。 你相信吗,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在冷清的深夜,背着比她重许多的男友,走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 就是那次以后,她不再许我碰酒。 她总是篡改俗语说,是酒三分毒,咱不碰那东西,乖! 哄孩子一般。 我就笑着说她还小,不懂,说人生的很多路,都是要靠酒走出来的。 如今,她还是哄孩子一般。 只是不是在劝我戒酒,而是千方百计找着借口喂我有三分毒的酒。 她的朋友,几个穿着流行的男生,闻听我是她的男友,更是同仇敌忾,自发地结成联盟,一致向我而来。 以至后来,连我是长辈都成了敬酒的理由。 我忙乱地找着理由推掉。 唯有她敬我的酒,我没有一杯不是喝到见底。 因为我实在找不到一点她灌我酒的理由。 仅仅是因为赌气,决心看我出丑么? 她一次次敬我酒。 我一次次喝干。 后来,只要她朝我举起杯子,我就和她干,不多说一句话。 再后来,居然只剩下我和她在对饮。 我和她每喝完一杯,呼好声如雷。 呼喝声中,她越来越来劲。 我却越来越不行。 狠狠吐了两次,吐到全身发软,挣扎着从厕所走出来。 她还是酒杯对着我,淡淡笑着。 我闭上眼睛,再喝。 一滴不剩。 睁开眼,眼红如血,盯着她,示威般地。 她举起杯子,一口喝完,也望着我,豪不示弱。 从她的眼里,我竟看不到半丝怜惜。 突然间好心痛。 曾经心爱的女友,如今却如仇人般对峙。 一群陌生的人,在旁边呐喊助威。 你见过这样荒诞的情景吗? 原以为会撑不住,醉倒中途。 只是没想patty结束后,众人皆散去时,我还依然坐在那里。 不曾说过半句醉话。 更无半点不适当的举措。 她站起来,看也不看我一眼。 熄了客厅的灯,独自回卧室。 我摇晃着跟了上去,掩上门,紧紧抱住她。 我爱你。我说。 她用力挣脱。 我又抱住,用尽全身气力。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真的! 她突然推开我,甩了我一耳光。 毫无征兆地。 第三章 那晚她推开我,甩了我一个耳光。 我愣在那里。 她似乎也怔了一下,但依然憋足力气,冲着我喊。 你是不是随便对着一个女生就能说我爱你! 你以为你是谁,如此博爱? 你难道不知道爱情是要始终如一的吗? 你知道这两个月来我有多伤心吗? …… 我望着她,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样子。 突然间痛彻心扉。 不知道如何解释。 就那般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嘴里吐着酒气,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记忆中第一次分手时,她也曾经重复地跟我说着对不起,一直到凌晨两点半,只是那晚,我没有理她,我睡得舒适坦然。 她突然流出泪来。 缩进我的怀里。 我抱住她。 她手抚着我的脸颊,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也爱你,我也爱你,对不起…… 然后记忆一片模糊。 我再难撑住。 我是在第二天下午时醒来的。 翻开被子,脑袋沉重得厉害,全身无力。 她正端坐在电脑面前,兴致勃勃地聊着qq,见我起来,朝我妩媚一笑。 我站起来,从背后搂住她,头朝前入侵,吻上她的嘴。 她迎着我,热烈地。 以前我们就经常这样接吻。 突然间想起第一次强吻了她后,她一脸害怕与担心地问。 弟弟,我会不会怀上……孩子? 她总是这么稚气! 我好渴。我对她说。 她站起来,在我额上轻轻一吻,我去隔壁给你倒杯热茶! 然后走出房间。 我坐下来,看着电脑。 面前一个对话框。 她正在和一个备注名称是老公的人聊天。 我心里一紧。 仓促地浏览了一下聊天记录。 突然间心碎得厉害。 被撕开一般支离破碎。 她居然在和这家伙谈论做爱,谈论女人怎样才能在床上哄男人开心! 赤裸裸地交谈,没有一点掩饰与羞怯。 就像和一个熟识的人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天气真不错,太阳好大。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浑然不知。 匆忙关了对话框,她的脸有点红,递给我一杯热茶。 我没有接过杯子。 而是指着电脑,一字一字问道。 他是谁? 什么? 他是谁,那个你叫他老公的人!站起来大吼,我已失去理智。 我网上的老公呀,怎么了? 她眨着那双我最最深爱的眼睛,带着点莫名其妙,回答我。 瞳孔纯洁晶莹,看不出一丝杂质。 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男友,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我深吸了口气。 抱住她。 别开玩笑了,乖…… 她笑起来,有点邪恶。 真的真的! 就是昨晚那个染头发,很帅气的男生。 两个月前我准备和你分手时,在网上认识的。 他是我泡泡堂里的老公。 很疼我,经常带我升级! 每个周日都来这边找我,我们做过几次爱,他说我的床上功夫只能勉强打及格。 你没注意么,昨晚他看着你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嫉妒?…… 我已经听不下去,泪水涌出,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心痛如绞。 我与她相恋三年,她一直叫我弟弟,如今却对着一个才认识两个月的人称老公,还和他做爱。 ——以前她连提都不敢提的字眼。 突然明白,她是在报复,报复我的所作所为。 三年前,她答应做我女友,我搂住她。 她对着深蓝色的天空说,假如我有一天伤透了她的心,她就永不理我。 宁愿随便找个爱自己的男人,委屈自己,也不会看我一眼。 那时她站在一群低头觅食的鸽子中间,穿着洁白衣裳,风儿拂起她的发丝,宛若天使。 原来她很早就明白,作践自己的身体,伤得最深的一定是那个最爱她的人。 我和她这么亲近,但永远看不透她。 如此偏激,如此可怕。 第四章 我忘了我是怎么离开她的房间。 我从来没打过她,连重话都不曾说。 她被我吓住。 只是一瞬间。 然后眼泪流出,指着门口,叫我滚,立刻消失! 杯子在地上碎裂,热水溅了一地,淋到她脚上。 她浑然没有感觉。 站在门口的黄毛试图拉住我,被她眼神凌厉吓退。 昨夜她抽我一耳光,我为她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 这次我呼她一巴掌,她毫不畏惧地瞪着我,凶巴巴地说要让我后悔一辈子。 打的来到火车站门口,人来人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我面前尽情飞舞着,冷风吹来,我没有一点感觉,只是头疼欲裂。 天空突然黑暗起来,我看不清前方,腿软得跪在地上,流着眼泪,狂呕不止。 吐到胃里空空。 吐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过往的人群看疯子一般看着我。 火车上的13个小时如何挨过,忘得彻底。 回到住处,已是深夜。 我卷着被子,发了一夜的高烧,汗水湿透衣裳。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甜蜜地唤我老公。 我照镜子。 镜子中的面容全非,一个留着咖啡色长发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笑着。 我蓦地惊醒。 翻看小灵通,里面多了两条信息。 没有一条是她的。 喝了口水。 继续沉睡。 睡到第二天屋外阳光万丈,爬起来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上了一下午的课。 朋友朝我打招呼,我露出笑脸,一如往常。 我试着坚强,不再去想她。 只是每天醒来,眼角总是潮湿一片。 一个星期后,黄毛打电话给我,第一句话就让我心脏顿失力气。 她已经一个星期多没去上课了,一直躲在屋子里,我怕她会出事。 明明已经不行,仍强扮无所谓道:关我什么事。 老师已经把事情告诉她爸爸,她爸说她再不去上课,就不让她住外面了。 那回去住好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我问她,她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直哭,是不是你有欺负她? 小姐,你觉得我欺负得了她吗? 那是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她……她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 简单的几个字,竟耗了我全身力气,才说完。 谁?黄毛有点讶异。 就那晚那个染着咖啡色头发的男生。 帅帅的那个? 嗯。 哈哈。黄毛笑了起来:你被她骗了! 你说什么? 她骗你了! 那个男的只是她网上的朋友,很普通的那种。 本来她是想把他介绍给我的,她还和我约好,用酒把他灌醉,然后让我扶着他送回家去,只是没想到才喝到一半我就晕头转向,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黄毛还在说着。 我却已无勇气再听下去,闭起眼睛,脑袋空白一片。 只是一个玩笑,好不容易缝合起来的爱情,回归分崩离析。 我们的爱情,竟脆弱到这地步。 第五章 黄毛的星座是天蝎座,过生日却是在9月11号。 为了给我一个负荆请罪的机会,她提前出生了2个月。 突然间有点后悔以前骂她金毛狮王。 只是过去了的,再想返回已无可能。 就像我和她。 那天我穿上了笔挺的西装,照了照镜子,还算潇洒。 西装是一次陪她逛商场时她买给我的,名牌,很昂贵,她本来有点犹豫,那个服务小姐说了一句,你弟弟穿上一定很帅,真的。就这一句,她义无返顾地掏钱,走人,不理会我在一旁呲牙咧嘴,白眼翻飞。 弄了一下午的发型,感觉头发还是短了点,没咖啡男生长。 买了一束很大的玫瑰花,大到我得吃两个星期的泡面才消化得掉。 以前我很少送过她花,肉麻且不花钱的情话倒是说了不少。 那时我们亲密无间,再吵再闹依然爱得执着。 如今却山穷水尽,落魄到要依靠一束价值280元的玫瑰花来弥补爱情的裂痕,挽回颓势。 人生的许多事就是这么具有讽刺。 生日聚会的地点,选在一个不大不小但很有情调的酒店。 黄毛邀请了不少朋友。 老天不长眼的是,咖啡男生也在。 她就坐在他边上,和他说说笑笑,亲密如热恋的情侣。 两个星期没见,她消瘦了不少,只是笑起来时,依然灿烂如花。 尤其是在面对着他时。 他简单的几个笑话,就能让她笑到我从没见过的幸福。 恍惚间有个错觉,他才配得起她,才能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女人最看重的不就是一辈子的浪漫与幸福吗? 我找机会和她搭讪,她仿佛没听见,把脸别向咖啡男生。 你还没介绍下你这位朋友呢?她把眼神投向他边上的一位胖男生,微笑着问他。 他姓朱,大家都叫他猪猪,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他肥猪。 咖啡男生的声音异常温柔。 然后她笑。 像丢了100块钱又捡回来那般开心。 从她的笑里,我看不出半点做作之情。 完全发自内心的笑。 突然间很想放弃,然后逃离。 几个星期前,我还搂住她亲吻,现在连和她说话,都提不起半点勇气。 从我甩了她一巴掌后,就物是人非。 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黄毛在吹灭十九根蜡烛之前,许下的心愿。 她说出来。 然后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给她一个歉意的微笑。 开始吹蜡烛。 关了灯,一群人围在一起。 她突然挽住他的左手,亲密地。 不知有意无意。 摇曳昏暗的烛光下,她的脸庞怎么看怎么美。 只是这美丽,已经离我越来越遥远。 黄毛一口气把十九根蜡烛吹灭,大家欢呼之下,开了灯,开始切蛋糕。 蛋糕上有个一根箭穿着两颗红心的图样。 红心是由一颗很大,形状很像心型的草莓切成两半的。 黄毛把蛋糕切成几块,把一块有红心的蛋糕给我,把另一块有红心的夹给她。 动作自然随意,丝毫没有人怀疑。 我不喜欢吃草莓!她突然尖叫起来。 然后把求救的眼神瞟向他,不如你帮我吃吧,我吃你这块小的。 声音温柔甜蜜,眼神妖媚无比。 蛋糕吃完,大家开始喝酒吃菜。 她不再敬我酒,她根本当我是空气一般。 她给他夹菜。 样子像极一个贴心的贤妻。 那是我最爱吃的一道菜。 我把眼神移开。 忍住不让眼泪流出。 她才十九岁,我对自己说。 只是心痛无法抑止。 我开始喝酒,沉着头默默地喝,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酒的味道原来是苦的。 一杯接着一杯地为自己倒,一杯接着一杯地和自己干,强忍着苦意。 她处心积虑伤害我,我却在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感觉自己好笨。 肚子终于不争气,翻江倒海起来,进了厕所,找了个坑,关了小门,肆意地呕吐起来。 吐到整个人无力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我已奄奄一息。 双手掩面,泪水还是涌出,过去的气息如潮水般迎面袭来。 她露着小虎牙笑,她抽着红鼻子哭,她转过脸来望了我一眼,无限深情,她紧紧抓住我的右手,在黑暗里踩着我的脚步缓缓前行,她微笑着伸出双手闭上眼睛,迎着清新的海风似血的夕阳,她在前方人群里兴奋地朝我挥手大声喊叫,非要我赞扬她跑得好快,她躺在床上发着高烧说着胡话,我握着她冰冷的手彻夜不眠,守在旁边…… 往事一幕幕,我再难忍住,躬下身去,哽咽着哭出声来。 第六章 爱到深处,就是一种无止境的折磨。 我已经一身是伤,她是否开心异常? 她难道不知道,假如我不再爱她,她是死是活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永远不会。 就因为我爱她,她才能这般折磨我。 这是什么定理? 恋人之间难道不应该互相信任与爱护? 突然间很想笑。 然后呜咽着笑出声来,比哭还难听。 一个女人,就让我这般要死要活,如患绝症。 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小我5岁,不允许别人说她不成熟的女人。 一个爱不爱我,我都不敢确定的女人。 值得吗? 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 轻叹了口气,我勉强站起,拭了拭眼角,确保无半点痕迹后,冲了冲水,理了理衣裳。 给自己一个笑脸。 我一定够坚强。 不会让她看扁! 恋爱恋到如此花费心机,真正是失败。 举起右手,正准备开了门出去,一个浑浊的男人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冲水洗脸的声音。 女人这种动物真是善变,前几天还对你一本正经,现在发情期一到,就主动向你投怀送抱,瞧她向你抛媚眼时那股骚劲! ——是坐在那个咖啡男生边上的肥猪的声音,我听得真真切切。 不然怎么说女人都是贱货,尤其是这种随便的女生,你相不相信我一个星期内就破了她的处,一个月后玩腻就把她甩了,让她哭着求我别离开? 赫然是那个咖啡男生的声音! 搞不好人家早就不是原装货了!肥猪说。 然后两人哈哈大笑,走出门去。 我深深呼了口气,手上青筋暴起,一股怒火在胸中奔腾。 他在她面前处处温文尔雅举止大方,真正的用心却是如此卑鄙无耻! 她竟浑然不知。 他是绝对的白马王子,她宁愿在王子的温柔乡里沉睡,泼给我一盆冰冷的水。 我无法自制地冲了出去,他们刚走到酒桌边,正要坐下。 我一把抓起咖啡男生的衣领,一脸凶狠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口水都快喷到他脸上。 我刚刚有说什么吗?他一脸迷茫与无辜。 他的演技真是杰出,不卑不亢,又使人完全相信。 其他在场的人一时间都愣在那里,包括黄毛和她,瞪大着双眼奇怪地望着我。 我竟理屈词穷,对着他大吼,你刚在洗手间里说的话,是男人就再说一遍! 满脸憋得通红,吐着酒气,我已像极一个喝醉的疯子。 他不屑再扮无辜的平民,推开我的手,整了整衣领,神情自然,好,那我再说一遍。 我刚刚是有对你说了句,我说穿西装最好搭配皮鞋,如果你觉得这句话有伤及你的尊严,那我在这里说声抱歉,ok? 他伸出右手,顶了顶眼镜框,另一只手依然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不紧不慢地对我说,极具风度。 那时我脚上穿着的是一双白色匹克运动鞋。 我一时间懵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被他耍了! 有人忍不住轻声笑出来,肥猪笑得最是夸张,张着猪嘴,口水四飞。 他似乎也对自己的言行颇感得意,微微笑了一笑。 只是很难看出。 坐在他背后的她更是浑然不知。 我热血上涌,握紧拳头,照着他的俊脸狠狠就是一拳,眼里喷着火焰。 他的脸瞬间红肿起来,睁大眼睛望着我,似乎未想过我会使用暴力,然后开始反击。 无论怎样,不是再装君子的时候。 我明显低估了他,他看起来文文弱弱,打起架来却比我凶狠百倍,操起空酒瓶迎头对我就是一击,无半点犹豫。 酒瓶在我头上碎裂,我勒起他的衣领,把他逼向墙角,不再给他反击的机会,挥拳朝他的脸狠狠舞动。 他的眼镜被打歪,掉在地上,鼻血流出来,仍一脸戾气。 我的脸被他尖利的指甲划出几道伤痕,脑袋被酒瓶砸到的部位,有滚热的液体流出,我无法顾及,我像一只发狂的野兽,脖子青筋涌现,眼睛瞪得血红,煞是恐怖。 肥猪已经笑不出来,惊愣地站在那,口里对我狂吐着三字经,只是始终没有勇气参战。 最后还是别人把我们拉开。 他高雅的气势全无。 边整理凌乱的上衣,边不停地问候我的母亲。 我亦不甘示弱,把他祖宗十八代的所有雌性动物都从祖坟里拉出来慰问了一遍,再埋回去。 如果事情只是如此收尾,没再发生其他的事,那么大家迟早都会忘记,包括他与我,就像人生中的一段不开心的小插曲,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很多事情从来都是峰回路转。 那时,很多人挡在我们中间,怕我们再纠结在一起互相做功。 她也在其中。 他擦着鼻血,在人群的对面,大声叱骂我是乡巴佬,还敢学人家泡妞。 那时我已彻底被酒精控制,一听他骂我是不会泡妞的乡巴佬,热血噌地一下子往脑袋挤。 举起一个空酒瓶,在桌上砸碎,剩下瓶颈和有锋利玻璃的一端。 我一定要刺死他!我告诉自己。 这是我脑子里唯一残留的意识。 我根本无法容忍别人在她面前,这么侮辱我! 第七章 人有时候冲动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一点都不考虑后果。 过后才后悔莫及。 但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那时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的脑子很热,热得一塌糊涂。 我只知道我非杀了他不可。 但有些事情并非如你想像的那般简单。 旁人一见势头不对,迅速抓住我的手,抢下破酒瓶,根本不给我一点后悔的机会。 无计可施,我寻了个空隙,朝他死劲踹了一脚,嘴里凶狠地骂道,有种你再说一遍!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已彻底发疯。 他有点被吓住,不再说话。 挡在我与他中间的她,突然狠狠抽了我一个耳光。 你就是一个乡巴佬!别以为你有几斤力气就可以随便打人! 她声歇力绝地冲我喊。 我一下子呆住,整个人僵在那里。 人生中第一次为女人打架,得到的却是一巴掌,不是别人,正是她的。 ——我最深爱的女人的。 本来被打破的头部流出的血,缠固在头发上,被她一记如来神掌甩来,开始缓缓顺着脸颊流下。 我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根本无法置信! 她一点不怯步,死命盯着我,眼里闪有晶莹的光。 又是一场对峙。 她骂我乡巴佬,给了我一耳光后,居然还有勇气和我对视! 酒一下子惊醒,泪水差点破闸而出。 我看着她,眼神复杂,糅合着心碎。 恍惚中记起我们相爱时,她也叫过我乡巴佬。 那时她还和她奶奶一起居住,每次我从老家返回学校,她都会在我在学校外面租住的宿舍里默默等我。 到达后,我敲门,她开门。 我进门,她关门。 乡巴佬,有带烤番薯没? 她雀跃着搂住我,欢声叫了出来。 她相当喜欢吃烤番薯,每次我回家都会嘱咐我给她带。 因为怕番薯被压坏,我一直用一个精美的铁盒子盛装。 盒子很大,为了能多装几个。 背包很重,但我乐此不疲。 每次我都指指脸颊,色色地说:先来一个。 然后她娇羞地亲了我一下。 乡巴佬,我爱你! 她每吃完一个,就会说一次。 我也爱你。我温柔地看着她说。 不过我更爱你的烤番薯!她调皮地笑笑。 于是我假装生气地掐她的脖子。 她配合我,喘不过气来地吐着舌头。 我吻上去,含住她的舌头不放。 她一下子温驯起来,不再嬉皮笑脸,迎合着我…… 往事如风,我不堪再回首。 几秒钟后,我回过神来,终于爆发。 你打我?怎么说我也曾是你的男友,他算什么,你为了他打我!朝她大吼,我怒气冲天。 他是我现在的男友,以后我还要嫁他,这理由充不充分!她一点不畏惧,大声地回应我,眼里有泪缓缓流出。 我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心如刀割。 她赏赐了我一个耳光,说我乡巴佬,护在他面前,说爱他,要嫁给他。 那时她才19岁! 原来我为她所做的一切,流什么鸟相思泪,弄什么破发型,买什么烂玫瑰,一切都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自以为和她之间,只隔着一层纸,一捅即破。 说清道明后可以继续相爱得死去活来。 不曾想相隔的却是一层防弹玻璃,我捅到手指断裂,心脏流血。 睁开眼,泪水流出。 他一脸幸灾乐祸,在她背后,见我望他,朝我竖起中指,眼神充满鄙视。 我举起拳头,一下子恢复凶狠。 ——这种人真正是欠扁! 只是忘了她就站在中间。 果然,她把脸向我逼近,眼睛瞪得浑圆。 有种你打呀,你都敢甩我巴掌,何惧再打我一拳! 她站在我面前,满脸泪水。 我高举着拳头,痛彻心扉。 突然间心软。 算了,何必再苦苦挣扎。 既已不爱,何不试着放开? 我缓缓放下拳头,把右手摊在桌上,举起一个空酒瓶,朝着手心狠狠砸下,酒瓶瞬间破裂,手心有血丝隐隐浮现。 是的,就是这只手,在盛怒之下抽了她一个耳光,使她至今记在心里。 那天她叫我滚,说要让我后悔一辈子。 根本不用一辈子,这一刻的后悔我就已承担不起。 手心里血渐流渐多,我却感觉不到半丝疼痛。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对她说,努力着装作不伤心的样子说。 然后转过身去,泪流满面。 是真的对不起,我曾经承诺要照顾她一辈子。 如今再无可能。 这也许是我今生最后一次对她说的三个字。 走到墙角下,从纸箱里拿出一束血红的玫瑰花。 本来是想聚会结束后找机会送给她的,现在已无必要。 走到黄毛面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祝你生日快乐,也谢谢你,再见! 把花送给黄毛,我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她一眼。 第八章 一个男人,一生共有几次刻骨铭心的恋爱? 答案是:一次。 也许你不以为然。 但我深信不疑。 我和她没有再联系。 我们似乎只是彼此人生长途里的过客,擦肩而过后,继续前走。 谁也没有为谁的停留而回头,就算泪水洒光心被伤透。 四个月后,我有了新的女友。 女友大我一岁,很懂事,也很可爱,个子娇小玲珑,和她亲吻时,我都得稍微低下头。 女友做什么事情,无论大小,都要事先问我一下。 老公,明天我去找家教好,还是陪朋友去逛街? 老公,我们去食堂吃,还是去外面点菜? 老公,…… 是的,女友叫我老公。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莫名地喜欢。 她依赖我,我被她依靠,这种感觉的奇妙,我无法用言语形容。 我逐渐不再直呼她的名字,而是亲昵地唤她宝宝,的确,她也很像乖宝宝,总是在有阳光的午后,校园的草地上,像只小猫般温柔地依在我怀里,一脸幸福地说我是她的新鲜空气。 一个女人把你当成她的空气,那表明她没有了你,便活不下去。 宝宝很喜欢逛街,只是不常买东西,理由很简单,没钱。 宝宝不像她,有个是大款的老爸。 宝宝有很多份家教,却总还是嫌少,仍不断地寻找,只是再忙再累,总会在周日的晚上陪我一起吃顿晚饭,然后我们再手牵着手,在人流如云的街上漫无目的地穿行。 和宝宝在一起,我从没见她买过衣服,有一次商场换季大甩卖,宝宝看中一套冬装,穿起来很漂亮,像极童话里的小精灵。 那个服务小姐一直在旁边赞不绝口,宝宝的脸上也掩饰不住得意的光彩。 只是当服务小姐用询问的语气问宝宝买吗,宝宝笑着摇了摇头,说再试试其它的。 服务小姐脸上的笑容马上黯淡下来。 第二天,我取了钱买下那套冬装,送给宝宝,宝宝显得有点生气,说我太浪费。 然后突然用力搂住我,长久地搂着,不出声。 我把她扳过来,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 你哭了?我心疼地问她。 没有!她一口否认,然后小嘴吻住我,不让我说话。 眼角清晰挂着泪痕! 宝宝的眼睛和她一样大,一样深情,一样晶莹没有杂质。 很多时候,尤其是喝醉的时候,我望着宝宝的眼睛,长时间地望着,会深深陷入,陷入到浑然忘我,然后轻声唤出她的名字——雨儿。 以前我叫她雨儿,她叫我弟弟。 宝宝听见,会强作欢笑地问:又想她啦? 然后趁我不注意时,用手轻轻抹眼泪。 宝宝伤心的时候,会默默地掉眼泪,不让我知道。她不同,她伤心的时候不会哭,而是瞪着我,说要和我分手,要让我后悔! 然后不再理睬我,电话不接,短信不回,qq的黑名单里也荣幸地为我准备了一个位置。 我和宝宝也会闹别扭,宝宝和她一样会发小脾气,只是不会轻易就提分手,更不会在我悄然举起小白旗时仍然对我不理不睬。 宝宝和她一样喜欢帅气美貌的明星,只是不像她那么迷恋,她曾经因为看演唱会,在我生日的那天,拒绝和我一起吃烛光晚餐。 宝宝也喜欢摇着我的手臂眨着眼睛问我:你爱不爱我,爱不爱我? 爱不爱我?——是的,我爱她吗?我抬头仰望蓝天,问自己。 如果我爱宝宝,为什么夜里梦见的却总是她,为什么上qq时老是忘不了查找一下她的号码看她在不在线,为什么喝醉狂欢的时候总是想着此时的她在干什么,是否一个人抱着孤单? 爱,爱得流口水!说这句话时,我才发觉我有多么的虚伪。 只是当时我的表情万分认真。 宝宝听了后总是一脸幸福。 我的记忆却如退潮的海水般退到那个晚上。 她抽了我一个耳光,我回到宿舍,喝得一塌糊涂的那个晚上。 第九章 那晚她甩了我一个耳光,我醉得不醒人事。 我从未想过,我们之间会以一个巴掌结束。三年的恋情,被抽得破碎不堪。 从酒店走出来,到了火车站,有两列火车开往学校所在的城市。 一列是空调车,特快,一个小时后开。 另一列是普快,没有空调,凌晨六点出发,只是价钱比前一列便宜了将近一半。 我选择了第二列。 原因很简单,我是一个乡巴佬。 用父母含辛茹苦挣来的钱,买玫瑰花讨女友欢心,结果被甩了一巴掌的乡巴佬。 那晚的深夜,突然下起暴雨,很大,我蜷缩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里,听着外面急骤的雨声,无法动弹,像死了一般。 小灵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一格信号。 就算有,也不会有她的电话,甚至是短信。 第二天,拥挤的火车上,一群染着发抽着烟的小伙子,把一位婆婆的包裹扔到地板上,口里声声骂着乡下佬,流氓气十足。我看不惯,走了过去。 于是我就被打了。 打完后,还被吐了口浓浓的痰。 我没有反抗,根本无心反抗。 没有人出来劝阻,我也不需要。 我已是行尸走肉。 那晚回到宿舍,脸上贴着药膏布,搬了整整一箱酒回宿舍,我累得气喘息息。 准备一个人一醉方休。 痛过,醉过,然后让一切都随风而过,不再去想谁对谁错。 八点的时候,宝宝打来电话。 那时宝宝还只是我的哥们,我们一起打篮球,一起逃课。 不同的是,她逃课是去家教,我逃课是去打游戏。 我做作业,都是直接拿宝宝的本子来抄,宝宝的字秀气工整,你永远不用担心会分不清是b还是13. 宝宝打篮球的技术一般,只是每次约她去打球,她都会很豪爽地答应。 然后在篮球场上帮我们看守衣服手机,帮我们买饮料,帮我们捡跑出界外的篮球,屁颠屁颠,乐此不疲。 有过一段时间,一个篮球队的帅哥对宝宝发起猛烈的攻击,甚至和宝宝的亲密伙伴——我,称兄道弟,狂套近乎,就差烧香跪地桃园结义了。 我很义气地在宝宝耳边吹了好久一阵他的风。 结果被证明无效,宝宝一点不为所动。 那位帅哥终于绝望地离开,去了别处觅食,再遇见我,也仿佛见了陌生人一般,不理不睬。 你不会是同性恋吧?一个午后,顶着阳光,我笑问宝宝。宝宝眨了眨眼睛,双手放在腰后,扬起头,注视着我,看得我有点发虚,然后一字一字道,不是。 我只不过是个乱伦主义支持者,你难道不知道我只喜欢我哥吗?宝宝朝我抛了个媚眼,神采飞扬。 那个时候宝宝叫我哥。 我更多的时候叫她丫头。 丫头,帮我写一份实验报告,明天要交! 可是我今天晚上有家教呀…… 明天晚上请你吃夜宵! 不是,我晚上真的有家教…… 周末陪你逛一天的街,下次去旅游时带上你? 嗯——,好吧……先拉勾! 那晚下着好大的雨,宝宝撑着伞来,仍被淋了个落汤鸡。 我到楼下点了些卤味。 然后开喝。 记不清那晚喝了多少酒,吐了多少次。 我们脸红如赤,一边喝,一边讲着低级趣味的笑话,神经质地笑着,口里喷着酒气,手舞足蹈,像两个十足的疯子。 就这样一直闹到深夜,上了无数次的厕所,高昂的兴致丝毫未减。 事情发生在半夜里。 那时我们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浑然忘乎所以。 你是不是喜欢我?醉意朦胧的我,不经意问了一句。 宝宝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慌忙摇头否认:不……没有! 过了一会,在我熠熠目光的直视下,低下头,红晕更重,呼吸也急促起来,低声喃道:真的有这么……这么明显吗? 凌乱的发丝披散下来,遮住前额,那一刹那的神情,居然与她——那个说要保护我一生一世的她,一般无二! 我心神恍惚,怔在那里。 窗外忽然一道闪电惨白划过,室内的灯瞬间熄灭,漫无边际的黑暗顷刻袭来,浓重得令人窒息。 轰隆的雷声滚滚响起时,宝宝已吓得一头窜进我怀里,瑟瑟发抖。 像一只寻求保护的弱小动物。 被雨淋湿的衣服还没干透。 我抱着她,轻抚着细发,闻着那股淡淡的发香,与她的不同,但独具韵味。 吐着酒气,竟意乱情迷地吻上去。 宝宝电击一般颤抖,胸膛起伏。 我渐发温柔。 逐渐,宝宝在我的吻下慢慢融化,安静下来。 没有反抗,没有挣扎,温顺得像一只听话的小羊羔。 我欲火焚身,双手灵蛇般在她的身体上缓缓游动,直到意识渐渐模糊不清…… 第二天醒来时,阳光一片灿烂。 我脑袋空白,头发蓬乱,坐直身,才惊然发现上身竟完全赤裸! 宝宝穿着我蓬大的白衬衫,撸着袖子,在阳台上洗东西。 听得动静,回过头,见我醒来,给了我一个嫣然的笑。 如百花绽放,天女下凡。 第十章 我整整一个星期不敢面对宝宝。 连正面相视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一个进教室的门,低着头,做贼一般地从后门进。 下课后亦是最早冲出教室。 我无法不刻意回避。 本是兄妹一般亲昵,乍然间要转为情人间一样亲密,我无所适从。 那段日子里,我前所未有地痛恨起酒来。 五个黑夜与白天后,一个阳光满街的下午,在宿舍的门口,宝宝拦住了我。 对不起。 宝宝咬着嘴唇,低声说:我不该靠你太近,伤害到你…… 神情仿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 呵呵,这句在我心里默念了千百遍,始终没有勇气喊出的话,此刻却从宝宝的嘴里说出来。 低分贝的声音,像一把利剑,刺穿我的耳膜,直透心脏。 这一刻,我觉得我是这个世间最懦弱的男人。 宝宝突然轻笑起来,热切地,不过你永远是我的大哥哥呀…… 见我脸上一片狐疑,宝宝加重语气肯定地说:真的,我永远只是你的丫头妹妹! 我站在那,一动不动,或者说不敢乱动。 耷拉着头,不敢面对灿烂阳光。 怕它灼伤心中那片习惯已久的阴暗。 许久的沉默后,宝宝似乎还强撑着笑脸,等待般地望着我。 我不知道,这份虚伪的笑容背后,需要多大勇气的支撑,一无所知。 那次谈话的结局,是我随便找了个借口,然后落荒而逃。 也许时间真的可以淡忘,甚至于遗忘一切。 接下来的日子,宝宝总是热情地向我打招呼,热心地问这问那。 周末的下午,还会来我的宿舍,帮我洗置放了一个星期的衣服,或是坐在我边上,看我玩整整一个下午的游戏。 神情自然得仿佛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曾变了味道。 我从开始的逃避,应付,到渐渐的习惯,直至最后的坦然。 坦然地和宝宝一起出现在篮球场上,坦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饮料,坦然地跟她开着漫无边际的玩笑,坦然地一起流连在嬉闹的街市,一如往常的亲密,像兄妹又像情侣。 记不得是多少天后,一个晚上,逛了很久的街回来,我和宝宝并肩走着。 昏暗的路灯光无力地撒在街道两旁。 快到宿舍门口,宝宝忽然停下来,面对着我,很认真地说: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 你那天不是承诺你这辈子要做到我提出的三个要求吗? 是的,那是在几个星期前。 那时我鼓起勇气,第一次主动和宝宝说对不起。 宝宝有点狡黠地笑着说:你如果肯答应我提出的三个要求,我就原谅你。 第一个要求,你不可以再一见我就跑,或是装作不认识。 第二个要求,要像以前一样疼我逗我笑,把我当作妹妹。 至于第三个嘛,等我哪天想到再说! 那晚的宝宝眨着眼睛,闪亮如夜晚的星星。 也许是太过于易办,也许是出于弥补的心理,我一口应承。 只是不知道宝宝为什么会在这时突然提起。 嗯,算数。我说。 那你能背我走上一段吗?我的腿好酸!宝宝楚楚可怜地望着我。 好吧。我无法拒绝。 两天前,宝宝的脚在篮球场上扭伤过。 宝宝笑着赖上我的背,像只甜蜜的小狐狸。 好重,我抱怨道,有88千克吧? 找死!宝宝狠狠捏我肩。 嬉笑声中,疲劳烟消云散。 老牛下车咯!到了楼下,我笑着把宝宝放下来。 擦擦额头的汗,抬起头,然后我看到了她。 十米之外的她。 秋风中瑟瑟发抖的她。 第十一章 她站在我前面,眼睛直直盯我,没有一点感情。 我的笑容在瞬间冰冻。 只是几月没见,却仿佛隔着三年。 三年前,她瞄我的第一眼,也不带一丝表情。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忘了怎么办,只是远远望她。 她忽然眼泪涌出,冲过来,在我面前停下,扬起手掌,黑发在冷风中飞扬。 我一动不动。 挑衅般注视着她,甚至伸长了脖子。 她的手掌顿在半空,泪流满面,不敢挥下。 也许她从没见过我有这样的表情。 一念之间,她的巴掌落到了宝宝的脸上。 她给了宝宝一个耳光,发了疯似的骂她贱女人,让她滚。 我怔在那里,看到宝宝的脸上留下五个红红的印痕,才醒悟过来。 无论怎样,这个局里,宝宝最无辜。 我一把勒起她的衣领,凶狠地推倒在地。 要滚也是你滚,你这个疯女人! 我怒到极点,骂她疯女人,指着地上的她,叫她滚。 她栽倒在地上。 眼神里充满着不相信,看着我。 呆怔怔地看着我。 空气仿佛在我们之间凝固。 直到很久,她才缓缓爬起,擦干泪,拍拍衣裳上的尘土,默默转身离去。 从头至尾不再说一句话。 我至今无法忘记那个情景。 她不动声色地从地上爬起,拖着孤独的脚步一步一步走远时,委屈的背影。 那时她的眼里还含着泪水。 她来这儿做什么?这么晚了还有火车吗?路上会不会有坏人?…… 我不知道也无法去想。 捂住胸口,泪水悄悄泛出。 一个月后,我终于和宝宝在一起。 我换了手机,把小灵通锁进抽屉里,连同里面的信息。 我不再做梦。 短短几月的经历,仿如一场噩梦,梦醒后,我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和宝宝在一起,很舒心,我们很少吵闹。 也许是我们都成熟许多,懂得迁就,也许是因为愧疚,我对宝宝千依百顺,从不忍呵斥。 一次夜晚下暴雨。 我去给上晚自习的宝宝送伞。 那时我拿的是一把借来的小伞,宝宝笑着推开我的伞,和朋友一起撑一把大伞。 我有点尴尬地站在那,然后苦笑着跟了上去。 宝宝就是这样没有心机。 喜欢一个人,就默默对他好,不喜欢一件事,也从不避讳。有时候,我会忽然想起她,在不经意的一瞬间。 记得以前和她在一起时,她就是我的世界。 我想征服她,想称霸这个世界。 ——很多第一次谈恋爱的男孩子似乎都这个样子。 每一次约会迟到,或是她没听我话,我都会狠狠责备她。 如今想起,心会微微一颤。 都说年龄小的女孩比较乖,她不发脾气的时候,也听话到你如吃了蜂王浆般甜蜜。 只是发脾气时却会像一头牛。 很多时候我不是好好哄她,而是充当斗牛士。 如果当初我对她像对宝宝这么好,这么包容,也许她就不会移情别恋,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常常这样想。 只是三年的情和爱,已彻底被风吹去。 如今我已深深懂得,女孩子是要去哄,去疼,去感动的。 只是明白这些道理时,陪在我身边的是宝宝,不是她。 我给了她热情,给宝宝的却不止是温柔。 第十二章 毕业晚会的那个晚上,所有人都发了疯。 疯一般地喝酒,风一般地穿梭于酒席之间。 平时见面不打招呼的,那晚也成了生离死别的兄弟。 总是一脸严肃的老班,边吐着酒气推辞别人的敬酒,边赤红着脸讲昔日的同学,当今的时势,意气风发。 不少对情侣因为去向问题,仍然打着冷战,谁也不理睬谁。 几个相处得不错的女生,抱着头肆无忌惮地一番痛哭。 记不清那晚我喝了多少酒,狠狠吐了几次,还逞英雄地把所有敬宝宝的酒承揽下来。 我知道宝宝不喜欢喝酒。 回宿舍的路上,宝宝搀扶着我。 我一时忍受不住,跪在地上凶狠地呕吐起来。 宝宝一脸怜惜地拍我的背。 吐完后,我忽然紧紧抱住宝宝,痛哭起来,嘴里喃喃道。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我吐着酒气,流着眼泪,像个小孩子喃喃细语。 宝宝搂着我,温柔地说:我答应你,永远不离开你! 记得那晚的月色,和两年前她背着我走出朋友的家时,一样明亮和撩人。 三年后,我和宝宝订了婚。 我们出入在一起。 每次出去,宝宝都喜欢挽着我的手,头微靠着我的肩,小鸟依人一般。 看到新奇事物,宝宝会尖叫起来。 老公你看,那个外国女人好高! 这个东西看起来普通得很嘛,怎么卖这么贵……嗯,老公你带卡了没有? 那个小女孩好可爱哦,老公我们也要生一个,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哦不,要生两个,忘了老公你喜欢男孩。 嗯,好啊,那晚上我们不戴那个,我好拼命交粮给你?我一副死相。 色狼!宝宝红着脸甩开我手,假装生气地跑前面去。 却很快又被另外一样东西吸引。 老公你快过来,这里有家服装店打四折耶! 回到家里,我喜欢在宝宝烧菜时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抵着肩膀,轻咬她的耳垂,用力呼气。 宝宝。 嗯? 红烧猪脚放点辣椒好吗? 不行! 那我挠痒了!我作势在她的肚皮上轻轻画圈。 不怕。宝宝故作镇定。 今天早上我看了报纸,上面说多吃辣椒可以补肾的,真的。我无计可施,开始哄骗诱拐。 无稽之谈。宝宝一脸不信。 看来智商不低。 你放点辣椒,我晚上再卖力点补偿你,好不?我不依不饶,死皮赖脸。 下流。宝宝鄙视我。 没办法,我只好使出震惊党中央的杀手锏:那晚上我不戴套了。 好啦,好啦,你快先出去洗手,不然一会不给你吃。宝宝娇笑着把我推出去。 宝宝烧得一手好菜。 每个吃过宝宝做的饭菜的朋友,都极力夸赞宝宝心灵手巧,并深切惋惜他们没有我这么好的狗屎运。 我听了只是笑笑,不语。 我想我是幸福的,没有任何不幸福的因素我可以挑剔。 只是心里总感觉缺失了点什么,一直以来,莫可名状地。 半个月后,在一家超市里,我找到了缺少的东西。 那是一个周日下午,宝宝兴冲冲地拉着我陪她买东西。 与其说是陪伴,不如说是去当她的免费搬运工。 宝宝永远抗拒不了打折的魅力。 就像我永远无法抗拒宝宝做错事时,把头埋在我怀里,楚楚可怜地说:老公,对不起嘛……宝宝下次一定乖。 最夸张的一次,我打开冰箱的保鲜柜,惊然发现里面三层柜子都摆满了一排排的鸡蛋。 脸上敷着面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宝宝,一脸得意地冲我喊:老公,那两家超市竞争,一个鸡蛋才两毛半哦! 我站在那,无言以对。 那天下午,宝宝依旧买了很多打折的东西,不管用得着与否。 我提着一大堆袋子跟在后面,累得半死,却不敢抱怨。 看到她时,是在超市二楼下一楼的电梯上。 那时电梯缓缓流下,我注视着前方,想着心事,忽然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然后我扭头向左看,看到了她,我曾经的小女友。 她穿着合身的牛仔裤,红灰相间的上衣,脸上化着淡妆,一头黑发不再束起,长长地流泻着。 手里牵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男童,小男童长得很可爱,和她很相似,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几年不见,她还是如此美丽,清纯的脸庞,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 似乎没有发现我,她的眼神漠然望着前方。 她乘坐的是上升的电梯。 我的电梯向下,她的电梯向上,我们在一瞬间交错,然后生生隔开。 忽然间觉得,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无法相遇,而是你们擦肩而过后,依然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走。 我眼球追随着她,直到小男孩和她纤细的身影一起退出我的视线,才转过头来。 心里徒然升起一股失落。 三年的时光,她已为人母。 我却还记得她要保护我一辈子的承诺。 自以为已把她淡忘,再见时却思绪万千。 原来要抹掉一个人在你心里的影子,不是想方设法把她遗忘。 而是当你想起她时,心里已一片释然。 我无法释然,办不到。 三年的恋情,不是三天,三个小时。 找到了缺失的东西后,缺失的感觉更浓,回忆更重。 第十三章 命运之神在两个月后背叛。 宝宝的弟弟高中毕业,去学驾车,撞了一个老人。 那个老人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一个月,才下了决心去拜访耶稣。 医疗费赔偿费等等一堆费用,合计一算就是30万。 宝宝的父母老泪纵横。 两个农民,辛辛苦苦修理地球一辈子,也难留下万把块钱。 宝宝慌了手脚,整夜整夜地失眠,叹息,落泪,短短几天瘦了十斤。 我和宝宝拿出所有积蓄,低声下气地向亲朋好友借钱,勉强凑齐了10万。 还差20万。 20万,一个简单的数字,只是对我和宝宝而言,却是一个跨不过去的天文距离。 宝宝发了疯地加班,熬夜,甚至走家访户去联系家教。 我看在眼里,痛在心头,有如针扎。 一直以来自命清高,看不起金钱的污浊,却不曾想在金钱面前,我是这么的弱小。 弱小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给予幸福。 半个月后,我把一张20万的存折交给宝宝。 我忘不了当时宝宝脸上爱和激动交揉的表情。 眼里噙着泪水,宝宝紧紧搂住我。 向谁借的?宝宝问。 哦,一个同学,他老爸开公司,很有钱。我淡淡地说道。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宝宝拼了命的工作。 我们得努力去偿还。 在农村老家,我是王子,宝宝是公主。 而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我们不过是茫茫人海里的两只蚂蚁,两部卑微的挣钱机器。 半年后,一次出差回来,在火车站。 那时天色已有点晚。 我走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隐隐约约觉得有人跟随在后面。 回过头去,却只见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无规则地晃动。 再走几步。 那种感觉又笼罩上来,愈发浓重。 我吸取了前次经验,转过一个电话亭,停留一会,然后突然向后折回。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女人,一下子暴露在我面前。 她想躲,已来不及。 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像一个刚行窃就被人逮住的扒手。 那时已是深秋,她却穿着单薄的夏衣。 看到她被凌乱头发遮掩住的脸庞的一刹,我停止了呼吸。 竟然是她,我的雨儿! 我惊呆在那。 那晚后来,我把她安置在一个小旅馆里。 问她话,她只是低着头不语。提及她的父亲和那个小男孩,她脸部一阵抽搐,手掩着面,眼泪缓缓流下。 那你认识我是谁吗?我语气温柔,问她。 她拿开手,看着我,泪水背后的眼睛大而晶莹,好久才怯生生地吐出两个字:弟弟…… 弟弟,这个一直以来我不喜欢的称呼,此刻从她的嘴里吐出,我竟忍不住眼泪流淌。 时光穿梭,回到从前。 我第一次给她做生日的那个晚上。 她轻快把十七根蜡烛吹灭,黑暗中,她抬起头问我。 弟弟,你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那时我只给她买了蛋糕。 我有点怔住,随即肯定地回答:有。 是什么? 你先闭上眼睛。 其实不用闭上眼睛,那晚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 她乖乖闭上眼睛。 我探过头去,在她额上轻轻一吻,郑重地说:我xxx发誓,会一辈子照顾雨儿,无论遇上怎样的风雨,不离不弃。 黑暗中,我感受得到她一脸的满足和幸福。 那晚我给她的礼物是一个吻和一句誓言。 如今,她衣衫褴褛地坐在我面前。 我却不知道几年来她经历了什么,过得是快乐,还是辛酸。 原来誓言是这么容易出口,又这么容易被忘却。 第十四章 我奔出旅馆,外面的车灯分外刺眼。 虽然思绪如麻,心里却莫名踏实,像寻回了丢失多年的宝贝。 我去商场给她买了几套衣服。 其中以红色居多。 以前的她很喜欢红色,尤其是粉红色。 我清晰记得,她第一次穿着一身粉红色衣服,天使般出现在几个哥们面前时,惹得哥儿们的口水飞流直下的情景。 点到文胸和内衣时,我只说随便,眼光瞟向别处。 那个女服务员微微一笑:这个不能随便的,得看她胸围是多少? 边上几个挑选贴身衣物的女士,纷纷看起外衣。 我有点被问住,端详着她,思索许久才蹦出几个字:嗯……就拿比你大一号的。 女服务员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给她带回了一份快餐。 她似乎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一阵狼吞虎咽。 我看着她,眼前忽然晃过以前她吃烤番薯的情景。 弟弟,以后我们要承包好大的一片田园,然后全部种上番薯,让我们的孩子吃个够。 那年,她说。 如今,我西装革履,她形同乞丐。 泪水不禁涌出,我用手狠狠擦去。 她洗完澡,换上我刚买的衣服,有点羞怯地走出来。 一刹那,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她,那个美丽幼稚的女孩。 我问她的家庭,住在哪里,老公是谁,手机号码多少,她只是茫然地看着我。 我给她吹湿了的头发,一边讲以前的往事,点点滴滴。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分手吗?我说。 那天是你和我几个哥们的第一次见面。 本来约好六点在学校附近的那个餐馆里聚头的。 可是一个小时后,天气预报结束时,你才姗姗来到。 那时饭菜里的油已由液态转化为固态。 记得吗?那晚的我脸色很难看。 一直没有理睬你,只是低着头喝酒。 你却浑然不知,还兴高采烈地和我哥们打招呼,拉家常。 吃完饭后,朋友都散去。 我独自回宿舍,你跟着,一脸得意地问我:今晚我的表现没让你失望吧! 我吐着酒气,还是没睬你。 你终于觉察出气氛不对头。 没再跟来。 那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打了很多个,我都没有接,我按了关机,倒头呼呼就睡。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酒已全醒。 打开机子,里面全是你的信息,一条条打开,千篇一律:我以后再也不迟到了,对不起对不起…… 翻到最后一条:我们分手吧! 查看时间,凌晨两点半。 于是我们分手了,如此轻率地。 分手没几天我就开始反悔,只是不敢跟你讲。 你知道的,那个时候我很要强,连出去逛街都不允许你穿厚底鞋。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我和几个哥们在外面一起吃饭。 一个哥们的女友问我:小嫂子怎么没一起来呀? 我尴尬地笑笑。 那女生接着说:你小子真是有福了,小嫂子那么漂亮,有她做伴的话,我打扮上两个小时都不敢出门。 我的心猛地一颤。 是啊,那天你打扮得好水灵,就仿佛天上的仙女。 那天你一定打扮了很久吧?我停下来,声音哽咽地问她。 她一动不动,安静地坐着。 仿佛不曾听见我的说话。 那个晚上在阳台,我借着几分酒劲,疯狂地骚扰你的电话。我继续讲。 你不接,也不按掉。 我上了qq,见你在线,给你发信息,犹如石沉大海,再发,你回了一句:你烦不烦?我是她同学! 我查看你的qq版本和ip地址,都和以前的一致,就连昵称边上的小摄像头,也在。 于是再发,你还是不理。 第二天上线,发现你的qq已不在,才知道我已身陷黑名单。 ——你的同学是不敢擅作主张地删除你好友的。 那时我就想,也许我们真的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没有再联系你,不再打电话,不再发短信,寂寞的时候就抱起厚厚的小说,净往人多的自习室钻。 半个月后,一个周末下午,回宿舍的路上,我忽然接到你的电话。 我还记得电话那头你的声音有点委屈:喂!那天一起吃饭,你口袋里钱不够,我先帮你垫上了,你到现在都没还我呢。 我尚未反应过来。 你接着又说:这样吧,晚上六点老地方你请我吃一顿好的,算是还我钱,吃多了算你的。 你知道吗?那次电话挂了很久后,我还傻傻站在阳光下神经质地笑着,开心得不行…… 你还记得吗? 我双眼朦胧,恳求地望着镜子里的她,一遍遍地问:你还记得吗? 她呆呆地坐在那。 似乎没有一点印象,全然忘记。 吹干头发,我扳过她,她的脸上赫然一道泪痕。 我撸开她的长发,看着她,这张精致的脸,这张我吻过多次的脸。 脸的主人,她,曾经多么深切地属于我。 如今她还是离我这么近,我却不敢碰她,连抚摸下她脸颊的勇气都没有。 是的,她有她属于的人,我有我的妻,未婚的妻。 那个晚上,我让她躺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你闭上眼睛睡觉,明天我再来看你,好不好?我哄她。 她乖乖地点头,闭上眼睛。 我熄了灯,走出去,正欲关上门。 她忽然大声哭出来。 我开了灯,冲进去。 怎么了?我问。 她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边沿,满眼泪水:弟弟,不要离开我,我怕…… 第十五章 那晚十一点,我给宝宝打电话。 照例是一通甜言蜜语,完了才吞吞吐吐地说:嗯,那个,宝宝,我明天晚上才能到家,谈判临时出了点变故。 哦,那明天晚上我为你煮顿好吃的。 宝宝一点没察觉。 末了又加了句:早点休息,我爱你! 挂了电话,我心虚地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泪水已干,眼神纯洁。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说明天晚上,而不是明天早上。 叹了口气,坐下来,帮她扯好被子,我轻声叮嘱:快点睡,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拉过被子盖过头顶。 她睡觉时就这样,喜欢全身都缩进被子里。 直到她打起轻鼾,确定已睡着,我才蹑手蹑脚地跑去关了灯。 找了条被单,铺在地上,轻声躺下,却无一点睡意。 黑暗中,听着她熟悉的呼吸声,我血脉卉张。 曾经的恋人,就睡在我边上,离我一米的地方,对我毫无戒备。 我却不敢跨过这一步雷池。 睡到半夜,被寒风冻醒,我睁开眼,看见她的脸,透过窗外昏暗的灯光。 她俯在床边,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头伸出来,下巴抵着床沿,看着地下的我,一脸温柔。 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乖,快点睡。我说了一句。 她听话地转过身去。 我又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 我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她早已醒来,抱着膝盖闲坐在床上,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 见我醒来,她的眼睛动了一下,转向别处。 洗刷完毕,我开了门准备去给她买早餐。 她忽然紧紧抓住我的衣服,不让我走。 我下去给你买吃的,你先呆在这,我马上就回来。我轻声哄她。 她摇摇头不放手,眼睛有点红。 仿佛怕我一走,就永远不再回来。 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那天我带着她,在楼下一间小餐馆里喝粥。 我很快把菜吃完,还留半碗粥。 她夹着一块煎蛋递过来,送到我嘴边。 我一口咬住,连同她的筷子。 她用力抽,一下子抽了回去。 然后她笑,笑得一脸开心得意。 这是以前我们两人之间经常玩的一个小把戏。 不曾想如今她仍没忘记。 我呆呆地看着她,三年来,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和以往一样灿烂绚丽。 突然间很希望时光倒转,往事回流,我还是六年前的我,她还是六年前的她。 那时的我们,只有幸福单纯,与无忧无虑。 根本不知道,在天涯的某个地方,会有一个人,将走进自己的生活,并带来莫大的伤害。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间婚纱店,她忽然停下来,站在外边,静静地看着光洁玻璃内摆设的各式婚纱,一脸虔诚。 直到我折回来,拉住她的手,她才依依不舍地走开。 很多年前,她总是向我吹嘘,穿上婚纱的她将有多靓丽。 那时我也一直以为,我一定会给她一个神圣的殿堂。 直到如今时间飞逝,我才知道曾经自己的幼稚。 那个周末,我陪了她一天。 我给她讲曾经的过去。 讲我们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分手,一直讲到第十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分手。 我比划着手势,时而大笑,时而叹息,时而泪眼婆娑。 很多往事,我以为我已忘得彻底,原来没有,记忆的机器一旦启动,每个细枝末节都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期间她一直没说话,只是抱着膝盖,安详地望我。 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似乎对我的话语没有一点兴趣。 只是我偶尔站起身,她都会很紧张地抓着我的衣服,一脸焦急,不让我走。 就连我上厕所,她也无赖般守在外边。 怕我插翅飞走。 那晚我和她很早吃完晚饭,回到旅馆,我给她盖好被子,让她睡觉。 她似乎很困,一躺下就呼吸均匀。 约莫七点的时候,确定她已沉沉睡去,我站起身,留下一张钱和一张写着字的纸条,便关了门出去。 回到家,宝宝为我做了一桌美味。 吃着吃着,我心有所触,抬起头对宝宝说:老婆,我爱你! 宝宝一脸甜笑。 呆子! 第十六章 第二天上班,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精神恍惚。 满脑子全是她的影子。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向宝宝谎称得加班,我来到了她住的旅馆。 开了门,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她的人影! 我写给她的那张纸条被撕得粉碎,撒了一地,而钱依然安然地躺在床头桌上,她没有动过。 那是我留给她去餐馆吃饭的钱。 我血液涌上头脑,整个人僵在那里,脑袋一片空白。 停留几秒,我发了疯地搜索起房间。 我掀开被子,打开衣柜,钻到床下,冲进厕所,甚至连马桶盖都掀开再合上。 都没有! 恨自己恨到想自杀。 这时,一首淡淡的歌从阳台上传来,歌很忧伤,声音很熟悉。 是她的声音! 我冲到阳台,看到了她。 她坐在阳台的栏上,双脚放在外面随风荡漾,一点不怕掉下去。 手里拿着一张白纸,细致地折着什么,边上放着一本被撕了很多页的本子。 阳台的栏上,置放着很多纸鹤,被风吹得歪斜,掉了不少到阳台的地板上。 我深深松了口气,一步步地向她靠近,脚步轻微,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一步,两步…… 她没有察觉,嘴里轻声哼着歌,细小的手翻折着白纸,长长的黑发被风吹起,淡然有如天使。 那是一首以前她很喜欢的歌,名字叫《约定》。 她最喜欢歌词后面的几句。 有一次,她兴冲冲跑来,不让我睡午觉,非要我听她唱刚学会的歌。 唱完后得意地问我:怎么样?我的声音很像周蕙吧!我早跟你说过,只要我去唱歌,保准出名。 那时我根本不知道周蕙是谁。 声音不怎么像,倒是长相很酷似韩红。我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答她。 她不依了,掀开被子,要拔我的腿毛,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如今,还是同样的腔调,同样的歌,人却已非曾经的人,我们的心,都蒙上了一片红尘。 走到第五步时,我的手终于够得着她的腰。 我迅速把她搂住,抱下来,整个人抱在怀里。 她有点受惊吓,扭头见是我,安静下来。 我把她抱到房间里,放到床上。 你知道坐在上面有多危险吗?我指着阳台,气冲冲地质问她。 她不理我,闭上眼睛,不愿见我,双手捂住耳朵。 似乎在为我的不辞而别生着闷气。 嘴巴微微翘起,脸庞消瘦憔悴。 我语气软下来,抚摸着她的脸:你吃饭了吗?饿不饿? 她把头埋进被里,还是不睬我。 和她以前生我气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我离开房间,到楼下买了两份快餐,两瓶饮料。 回来时,她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呜呜哭泣。 我关了门,把快餐和饮料放到桌子上。 她见我回来,突然紧紧搂住我,把头埋进我怀里,大声哭出来。 弟弟,我爱你!她哭着说。 你不要再离开我,好吗?她抬起头望我,目光近似哀求,两行泪水异常晶莹。 一刹那,我肝肠寸断。 整个人颤抖起来。 以前她说过无数次我爱你,唯有这一次,那么强烈地刺激着我的神经。 再也忍受不住,我把她压在床上,疯狂地吻她,野兽般撕扯她的衣服。 我要她,现在就要她! 积蓄了三年的欲望,一释放就是如此放肆。 她回应着我,积极地,长发零乱,呼吸急促。 那一刻,我忘了宝宝,忘了她和别人有过孩子,忘了所有的一切。 只是单纯地想霸占她,拥有她。 一个吻,就持续了十几分钟。 隔了三年的吻,依然叫我甜蜜万分。 她被我压在身下,双手无意识地在我背上蠕动。 以前和她接吻,她都会用手紧紧抓住我的两手,不让我的魔爪四处肆虐。 身下的她突然脸色发白,身体激烈颤抖起来,像喘不过气。 我吓得松开她。 她坐直身,双手捂住胸口,似乎钻心般疼痛,额上冒着冷汗。 我惊慌失措,好不后悔自己的卤莽。 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安放,只是喃喃问:怎么了怎么了? 她摇摇头不说话,过了好久,才渐渐安静下来,呼吸平缓,脸色转为红润,朝我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发丝粘住嘴唇。 那晚吃完饭,我把她搂在怀里,熄了灯。 她把头靠在我胸上,踏实地呼吸着气。 黑暗中,我唤她。 雨儿。 嗯? 乖不乖? 乖。 听不听我的话? 听。 还叫不叫我弟弟? 不敢了。 嗯……说爱我! 弟弟,我爱你! 这是以前我最爱问她的一段话,她的回答和往常如出一辙,连语气都不曾变。 泪水在一瞬之间弥漫我的双眼。 第十七章 几天后,我找到了一个住处,把她搬了过去。 一个月3000的我,根本承担不起一天一百多块的旅馆。 刚到新居时,她兴奋异常,雀跃着跑出厅外冲进室里。 摸摸地板:啧啧,好滑。 碰碰墙壁:嘿嘿,好白。 仿佛一生中没住过一个像样的家。 我站在明亮的窗前,倚靠着墙,双手插兜,微笑着远远看她像一个小姑娘般跑来跳去。 这是一个同事的房子。 那天我偶尔提起,他便把这套住房借给我,不收一分钱。 同事是一位三十岁的胖子,除了脏话和黄段子,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此我对他一直没什么好的印象,平时见面也只多打下招呼。 这一次却蒙他帮助。 原来每个人都有另外的一面,只是你不曾去了解而已。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为温馨与诡异的时光。 每个早上,宝宝都会准时唤我起床,帮我挤好牙膏,准备好洗脸的温水。 煎好鸡蛋,盛两碗热粥放在桌上。 待我洗刷完毕刚好可以大口吃,不会滚烫不堪。 宝宝就是这么霸道地宠着我。 每顿早饭至少吃两碗粥,一个鸡蛋,这是宝宝下的圣旨。 我不敢抗旨。 每天出门,宝宝都会整理下我的衣裳,检查我是否带着硬币,才轻吻我额头,放心地送我出门。 傍晚下班后,我会到她那去。 她总是兴奋地跑来开门,熟练地拿来拖鞋给我换上,替我接住公文包。 然后跑厨房里冲杯热茶,端出来甜蜜地递给我,俨然一个新婚的妻。 厅里的地板上满是她折的纸鹤,零乱地撒在地上,仿佛缀着一朵朵洁白的花。 那是我和她热恋时教她折的。 她只看了一遍就轻易学会。 后来她搬去远方,每次给我写信,信里面总会夹带着几只颜色各异的纸鹤。 拆开纸鹤,都有一段心情文字写在上面,并工整地注明着每天的日期。 她说,那是一天一点思念。 我用眼光扫去,偌大的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有的只是一叠过期的杂志。 那是我从家里带来,宝宝订阅并且翻看过的杂志。 她每天的任务似乎就是看着杂志,抑或是折纸鹤,然后等我上班归来,享受开门见到我时那一刻的喜悦。 我曾经心爱的女友,此刻我却只能给她一个简陋的家。 或许还称不上家。 我们会一起出去吃饭。 她喜欢牵着我的手,踩着和我一样频率的脚步前走。 不敢靠我太近,也不会离得太远。 就像一个刚交上男友的女孩,甜蜜而又在乎旁人的目光。 有时她也会亲自下厨,从附近的市场买来菜。 令人讶异的是,她的厨艺竟不比宝宝逊色多少。 而我深刻记得,以前的她只会煮泡面,最多放上一两根火腿肠,那便是她最出色的拿手菜。 她尤其会弄玉米甜羹。 那是以前我和她出去外面餐馆吃饭时经常点的。 她煮的羹不会太稠,也不会太稀,糖不会下得太甜蜜,也不会显得太味淡。 每次她都只煮一小碗,我总是吃得意犹未尽。 她则托着腮帮,坐在我边上,温柔地看我。 眼神发光,透露着浓厚的甜蜜。 吃完饭,我习惯坐沙发上休息,这时她会整个人坐在我腿上,蜷缩在我怀里,像一只柔顺的小猫,任我抱着。 我搂着她,闻着她淡淡的体香,往事又如潮水般涌向心头,伴随着片片伤感。 都不说话,我们沉默着,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相依的温柔。 这是那段日子里我们之间最亲密的举止。 一有机会我就会试图询问她,我们分手之后的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明白她迟早要离开我,回到他人的身边。 而我,有爱我和我爱的宝宝。 既然回避不了的,又何须刻意去拖延。 有这段日子的相陪,就已足够,不是吗? 我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只是她总是不语,要不一脸忧伤,要不没有一点表情地缄默着。 有时还会突然脸色苍白,呼吸短促起来,胸口仿佛针扎般,一脸的冷汗。 她胸口痛的频率似乎越来越急,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 尤其是在做一些轻微活动时。 有时还会突然晕厥过去,或是不停地呕吐。 有一次我忍受不住,硬拉着她上医院。 上这个城市最大的一个医院。 一路上她任由我牵着手,十分乖静。 只是一到医院门口,看到门上方几个金色的大字,她就突然像想起什么,抱住头蹲在地上,呜呜哽咽,不停地颤抖着,很痛苦的样子。 劝不止,也不随我进去。 路人用看猥亵良家妇女般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知所措,只是不停地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不怕不怕。 弟弟,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许久她抬起头恳求地望着我,两汪泪水。 那天我牵着她的手回来。 走到半路,她忽然停下来,不走。 怎么了?我问。 我要吃冰激凌! 她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一脸正经地对我说。 那时已入冬。 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实说:没有。 她马上一脸委屈,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和以前的她一模一样,可以无缘故地大笑上半天。 也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放任眼泪和大地做着亲密接触。 她哭得最凶的一次,是在一个午后。 那时我在外面沙发上睡着浅觉,突然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室里传来。 走进去,她披散着头发,怀里搂着一个布娃娃,殷殷切切地哭着。 嘴里一直轻声重复着一个叫做帅帅的名字。 哭得相当入神,连我进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那是仅有的一次我见她哭得那么凄凉和长久。 以前她的泪水总是挥之即来,又转瞬即逝,打游击战一般。 最迟到十点,我就会从她那离开,回到我的另一个家。 宝宝总是没睡,等着我。 床上一次次进入宝宝,脑里却浮起她清秀的脸庞,挥之不去。 好恨自己。 我就这样没心没肺地活着,直到后来。 四个月后,噩梦开始降临。 那是一个晚上,本来赶一个项目,得加班到很晚。 公司的电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突然断电,一片漆黑。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没回家,去了她那。 打开门,看到了衣衫凌乱近乎赤裸的她,被一个胖男人拥在怀里。 那个男人,居然是借我房子的同事! 我犹如五雷轰顶。 第十八章 如果在以前,我会偷瞄下她的身体。 在心里乱甜蜜一把。 这次不同。 我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我为她费心费力,她却在这里和一个胖子偷情。 就算再忍耐不住,也不必这么明目张胆! 更不用找一个怀了孕的胖子! 我握着钥匙的手颤抖着,青筋一根根暴起。 整个脸色因为愤怒而发青。 她看到我时,整个人呆住了,慌忙抓着衣服往身上遮。 我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冲进去,揪住胖子的头发,狠狠往门外拖。 我不能放了他!我当时是这么想。 拖到门外,我发了疯地把他扑倒在地,一脸戾气,挥拳打向他的脸,连续不断地打下去,无法自控。 可笑的是,很快我就被他从身下挣扎起。 轮到他把我压在地上,硕大的身材有如五指山般压下来,我竟无法动弹。 他的拳头如雨滴般落在我的脸上。 如一头发怒的狮子。 我感到鼻子有一股温暖的液体涌出。 却无能为力,奋力挣扎着,怒火在心中越烧越烈。 终于摸到一根棍子,我朝着他的头狠狠挥下。 他一声惨叫,松开手抱住头。 我从地上爬起,朝着他的手臂又是使劲一棍。 他已经忘了叫疼,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抱着头,跌跌撞撞地冲楼下去,疯一般地逃命。 我眼里喷着火焰,追上去。 奇怪的是,竟追不上他。 我一个不肥不瘦的小伙子,竟追不上他,一个体积比我大一倍的胖子! 人的潜能真是可怕。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臃肿的身体,轻风一般地逃出我的视线。 头发蓬乱,流着鼻血,我拖着一根破扫把疲倦地归来时,她仍然站在那个地方,没有移动一步。 衣服已穿整齐,眼里噙着泪水,看着我。 双手不停地揉着衣角,一副委屈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看着这个女人。 这个外表惊艳有如仙子的女人。 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竟一点也不了解她。 分手两个月,就可以和一个网上认识的陌生人亲亲热热。 而今,在一个素不相识的胖子面前脱衣解带。 却在我到来后衣着整齐,含着泪水看我。 而我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她没有了我,就如花儿失去阳光一般,活不下去。 我足足看了她一分钟,鼻血都不及擦。她的泪水渐流渐多。 不敢直视我的目光,低着头,搓衣角的手越来越用力,仿佛想把它扯坏一般。 叹了口气,我终于叹了口气。 浑身像散了架一般,没有一丝力气。 累得要死。 尤其是心。 松开手,扫把掉在地上,我缓缓转过身去。 只想离开,离开这个地方。 是的,女人不是我的女人,房子也非我的房子。 还有什么理由赖着不走? 这一刻我忽然想到了宝宝。 脑里浮起宝宝把头埋在我怀里说下次会乖的画面。 想哭,强忍住眼泪。 抬起脚,迈出一步。 她忽然伸出手,抓住我的衣裳,不让我走。 和往常每次我要离开时一样。 仿佛我是一头随叫随止的狗,公狗! 我没有回头,已经懒得回头。 只是淡淡说:放开。 她不放。 我感受得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终于爆发,我转过身去,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嘴里吼道:你他妈给我放手! 她被我的吼声吓住,细嫩的脸上瞬间多了个五个红红的指印。 手缩回去,捂住脸,泪流满面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她,转身离开,走出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我不想再看这个淫荡的女人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 那个晚上,我在外面徘徊了很久。 直到确信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波澜,才回家,回我和宝宝的家。 宝宝和往常一样温柔,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然后问我饿不饿? 没等我回答就跑进厨房给我热汤。 我看着宝宝穿着睡衣,娇小的身子冲进厨房,走出来时,手里已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那一碗汤,足足暖进我的心灵。 喝完后,宝宝起身,打算再为我盛一碗。 我已经忍受不住,彻底崩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宝宝的腿,失声痛哭起来,眼泪鼻涕横流。 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记不清那晚我说了多少个对不起,似乎要把一生的对不起在一夜之间倾诉完毕。 宝宝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放下碗,面对着我跪了下来,紧紧地把我搂入怀里,眼里闪着晶莹的光。 像一位慈祥的母亲般,一任我委屈的泪水湿透她的衣裳。 那晚在床上,直到很晚,我才迷迷糊糊睡着,眼角裹着泪痕。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爬起床,刷牙,洗脸,吃饭,然后去上班。 脸色平静如水,仿佛回到从前。 迎面走来同事,那个胖子,头上缠着绷带。 他向我打招呼,搞笑的是,他居然向我打招呼,面露笑容。 有人问他怎么了,他笑笑:昨晚喝醉酒不小心跌了一跤。 所以说有些人的脸皮厚得够专业。 厚到我无语。 几天后,我终于忍不住,去找她。 房间里空荡荡的,她已不在。 屋子收拾得整齐有致,地板一尘不染,纸鹤全无踪影。 我坐下来,靠在沙发上,摊开双腿,掩住面,重重叹了口气,心被抽干似的。 指缝里看到桌上有一张白纸,被玻璃杯子压住一角。 我激动得坐直身,一把抓进手里,颤抖着手摊开。 是她的字迹。 她给我留了话语。 看完后,一切全明白,只是已太迟。 捂住胸口,疼得躬下身去。 第十九章 纸上她的字娟秀小巧: “也许你认为我是一个随便的女人,甚或是一个淫荡的女人,我只想说我不是。 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男人。 以前是,将来也是。 他一共碰过我两回,都没有得逞。 第一次是在深夜,我朋友的家里。 那时我们已分手两年多。 第二次就是你见到的那个晚上。 他没有想到会在那里遇到我。 那晚他吐着酒气抱我,我奋力挣扎,只是力气远没他大。 他骂我婊子,威胁我再挣扎就把你包养我的事告诉你的她。 让她知道你和一个妓女有了外遇,和你分手。 我像着了魔一样,真的不敢再挣扎了。 听起来是不是很荒谬?我不敢再挣扎了。 然后他开始脱我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 脱得很慢,边欣赏我的表情。 我脑袋一片空白,心里一直默念你的名字,企盼你出现。 你在哪?你怎么还不来救你的雨儿?你知道雨儿好难受吗?…… 那时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了。 电视上不是都那么演吗? 王子总会在关键时刻有如天兵降临,和坏人一番搏斗,最后拯救了心爱的公主。 只是你一直没出现。 你知道吗,我甚至做好决定,一旦他侵犯我,我就和他一同玉碎。 ——桌上有一把水果刀。 最后关头你还是出现了。 你果然是我的真命天子。 只是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泣。 我从不敢想像,我会被一个厌恶的人搂在怀里,全身赤裸地呈现在你面前。 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你或许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失去过挚爱的人,知道那种痛是刻骨铭心的。 以前我深深伤害过你,所以我不想再让你受一点伤害。 哪怕只是一点点。 你记得吗?我说过要一辈子保护你的。 好几次听你提你的她,心里都会莫名地疼痛,尤其是看到你脸上浮着的幸福与满足时。 那是我永远也给不起你的。 是的,她听起来那么完美,而我,应该是残花败柳吧,在你的眼里。 我本来只乞求当一株小草,在她的缝隙之间享受一点你的阳光。 看来似乎也是不行。 从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堕落到连当第三者都没有资格。 是不是很可笑?你走后,我一直没关门,坐在地上,注视着门口,默默等你回来。 三天,三天过去了,你的影子始终没出现过。 看来你是真的决定不再见我,不再要我了。 这样也好,你不该让她伤心。 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自己的老公对昔日情人念念不忘。 包括我自己。 好了,写这么多,手也累了。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真心地祝福你和她白头偕老。 也谢谢你的那响耳光。 说实话,打得我很痛,痛入心扉。 不过也是它,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清醒地意识到,你永远不会属于我。 而我,也有自己要走的路。 再见了,我最亲爱的你。” 字的尽头,署着她的名字:潘雨。 还未看完,我已泪雨滂沱。 她每一个秀巧的字,都如强有力的子弹打进我的心坎,使我心脏痉挛。 以前她说要保护我时,我嘲笑她幼稚。 如今我欲心疼她的幼稚时,她用成熟的语气和我说再见。 人为什么总要在一次次的伤害和被伤害后,才去相信真爱? 那个晚上,我在房间里徘徊了很久。 看着每一处熟悉的地方,回味着她在时的丝缕气息。 一直到很晚,我才离开,去了附近的一个酒吧。 我想狠狠麻醉自己。 灯红酒绿中,一个独身女士朝我举起酒杯,向我敬酒,顺便抛了个媚眼。 尚算青春的脸上布满沧桑和粉黛。 我看着闪烁不定的怪异灯光照在她的卷发上,忽然想起了宝宝。 是的,我还有宝宝,爱我的宝宝。 不久的将来,她将成为我的妻。 我们会还清债务,过得很幸福。 只是一切始料未及。 几天后,噩梦步入高潮。 第二十章 宝宝和我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 很少大声讲话。 这一次却明显提高了声调。 原因是我洗好米后,没把档位从保温调到煮饭,就翻起报纸看了一个小时。 看着生气的宝宝,我慌忙认错:老婆,对不起嘛,下次不会了。 我知道宝宝最承受不起我甜蜜地唤她老婆。 果然,宝宝一下子心软下来,叹了口气,默默转身走入厨房。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宝宝一定有心事!这种感觉告诉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看得出她有很多话要和我说。 只是每次她都只是长长地叹口气,欲言又止。 宝宝的脾气越来越怪异。 有时候无比温柔,想把你含在嘴里一般。 变着花样煮好吃的哄你开心。 有时候又会因为一些小事生气。 更多的时候是发呆。 前一秒还在看着电视发笑。 后一秒就仿佛遁入空门,一脸肃穆。 叫好几次才回过神来。 一个晚上,半夜醒来,听见宝宝的哭声,在我身侧殷殷响着。 我转过身,楼住她的头,爱怜地问: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很害怕。 宝宝声音哽咽地说。 什么噩梦? 梦见我躺在坟墓里,你牵着一个女人的手,和她结婚,在我的坟前,然后阴森地朝我笑。 宝宝心有余悸地说。 我一下子睡意全无,心里发虚,手心泌出冷汗。 完全不知怎么回答。 宝宝忽然抬起头,用很正经的语气问我。 说真的,假如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挂念我么? 傻孩子!我把宝宝搂得紧些: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老公不爱你了。 那晚我把宝宝哄入睡,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无论如何睡不着,心里波澜起伏。 宝宝一定知道了我和她的事。 我的伪装功夫一点也不高明。 何况随便打一个电话去公司,就知道公司并无加班。 也许宝宝是以这种方式劝我收手。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 宝宝拉着我上餐馆,走到楼下,想起什么似的。 老公! 嗯? 我手机落床头了,你去帮我拿下吧。 我领了命走楼上去,再下来时,看到宝宝和一个人在说话。 那人坐在一辆黑色亮丽的奔驰里。 宝宝俯着身。 似乎说了有一会时间。 听到我的脚步声时,宝宝转身,朝我微笑:怎么这么快呀? 奔驰则缓缓开走。 谁呀,那是?我问。 公司的老板啦,刚好路过这里。 宝宝拉起我的手:好了走啦,再晚就没位置了! 还说呢,笨头笨脑的,出门手机都忘了带。 我假装生气地训斥着宝宝。 宝宝一脸无辜。 那晚在餐厅,宝宝点了很多名贵的菜,一点都不似平时节俭的她。 还点了酒。 以前宝宝是不许我沾酒的,说有啤酒肚的男人不好看。 我一团疑云: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猜猜!宝宝给我盛了一杯酒,诡秘地笑笑:猜错一次就罚一杯! 你生日? 不是。 我们订婚后的第100天? 宝宝使劲摇头。 那天我猜了好多个答案,只是没一个正确。 大概十点的时候,我们从餐馆离开,打的回家。 车上我搂着宝宝,微微有些醉意。 脑里闪过毕业晚会那晚,宝宝搀扶着我回宿舍的画面。 我永远不离开你。那晚宝宝说。 心里猛地涌起一股甜蜜。 搂着宝宝的手稍微用了点力。 只是一直没察觉到,宝宝的双眼,早已噙满泪水。 更没发觉,回来的时候,远处的黑暗中,潜伏着一辆黑色奔驰。 那个晚上,我很早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时,外面天空一片灰暗。 我睡眼惺忪地爬起床,刷牙,洗脸,一切照旧。 只是厨房里没有宝宝的身影。 餐桌上一片冰冷。 电饭煲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煮饭时记得加热。 是宝宝写的字。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发了疯地冲进房间。 没有了,不出所料,所有宝宝的东西都没有了。 衣服,饰物,一切她的东西。 我不死心,每个房间都搜寻了一遍。 除了各个角落留下的她的字迹,一切她的影子全然消失。 阳台上,她贴的纸上写着:晒衣服时要晒里面。 抽屉里的存折上,她写了密码:131420. 每一个平时我经常大意的地方,她都写上了字。 原来昨晚她让我猜是什么日子,我一直猜不出。 因为昨天根本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只是她要离开的日子。 我哆嗦着手拿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 里面有一条新短信,打开,是她的。 只有短短几个字:对不起,我只能这样选择! 我打她的电话,关机。 给她的几个姐妹打电话,一个个都摸不着头脑。 看来她真的决心离开了,没有一个女人能容忍丈夫的背叛。 宝宝也一样。 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掩住面,泪水汹涌溢出。 整整一天,我就那样呆坐在地上。 浑然忘了时间的流动,直到泪水干涸。 几天后,我去了宝宝的老家。 只见到了她的母亲。 回来后,径直走向公司老板的办公室,找到老板,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 再借我20万。 我一开口就说。 她笑笑:什么条件? 随你。 做我的情人?她把背靠在椅子上,潇洒地转了一圈手中的笔,语气平缓地对我说。 好,一年!我咬了咬牙。 我招一年的男妓,也花不了万把块钱,你凭什么? 她拿出一支烟,点上,殷红的嘴唇里缓缓吐出一团烟雾,看着我。 凭我能满足你床上的各种要求! 我目光直视着她。 明明像一条狗,只是不肯低头。 第二十一章 你和他真的很像。 她躺在床上,抚摸着我的脸颊。 连眉宇之间的神情都像。 她淡淡说着。 我面无表情,睁着双眼,静静躺在床上。 我知道她嘴里的他。 那是她的初恋情人。 也是一个穷小子。 她和他谈了几年风花雪月的爱情,后来分手。 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面试的时候? 她抬起眼睛,问我。 其实那次他们是不准备聘用你的。 只是我要了你。 她一字一字对我道,只是我要了你。 你走进门的那一刹,我产生错觉,仿佛见到了他…… 我一直没说话,静静呼吸着,听她讲着遥远的爱情故事。 那天后,我正式被她包养。 每个晚上,我都会到她的别墅去。 那是我的工作时间。 一般十二点之前,我会离开,偶尔也在那过夜。 她要我叫她甜心。 那是以前他对她的称呼。 我开口叫:甜心。 她笑得一脸灿烂,仿佛回到那个年代。 我却深深明白,这是天地间最虚伪的一份爱情。 只是她乐于接受,我愿意出卖。 从她那离开,我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那已经不再算是一个家了。 除了冷清,没有一个人会为我热晚饭。 没有一个人会在床上等我,唤我老公。 清洗完毕,我会蜷缩进被窝。 那时已是深冬,被子冰得刺骨。 只是我一点无所谓。 我的心更冷。 想到以前宝宝总是争着比我先上床,泪水就悄然流下。 一般得到很晚,我才会起床。 我不再去上班。 一个月3000的工资换不来宝宝的幸福。 我整天跑网上的一个聊天室去,使劲刷屏。 那是以前宝宝经常去的一个聊天室。 一次次被踢出来,我一次次进,ip被禁,我就跑去网吧。 聊天室的管理员终于忍耐不住,主动联系我,称我大哥,问把公告换成我的寻人启事,我能否罢休? 我往宝宝的邮箱里留了无数言,几乎一天一次。 只是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宝宝的qq从那天起,没再上线过。 我跑遍了附近几个市的医院,一次次带着失望离开,回那个冷清的家。 有时我会去坐公交车。投下100块,一坐就是一整天。 漫无目的地随着车子往前,停下,再往前,我像傀儡一般。 目无表情地盯着窗外过往的人群,努力搜寻着我熟悉的面孔。 只是一切只是徒然。 宝宝人间消失,不再见我。 我终于自食其果。 两个月后,她终于表现出不满。 你要明白你的身份! 这是她第二次对我说这样的话。 原因是我在床上,表现得一如既往的机械。 她叫我说爱她,而我面目僵硬。 第一次是在半个月前。 那晚她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两个人纠缠在沙发上,发了疯的互吻。 我走过去,在他们的面前停下。 她兴致全无,停下来,用没有表情的目光看着我,一字一字道。 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我伸出手,平淡问她:能把你身下的遥控器拿给我吗?我想看电视。 然后他们在我边上继续做着健身运动。 我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得泪眼朦胧。 我竟看得泪眼朦胧。 原来以前的每一次嗤之以鼻,只在于我不曾经历过,不懂生死别离。 宝宝离开后的六个月零四天,我见到了她,我的雨儿。 在一间生意红火的冷饮小店里。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近中旬的矮个子男人。 这是我老公。 她微笑着向我介绍。 像一朵风中摇曳的红色百合。 第二十二章 我从未想过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她。 瞪大着双眼,不敢置信地怔在那。 倒是她先反应过来,神色自然地把一旁忙活的男人推过来,向我笑笑。 这是我老公。她说。 口气里微微带了点骄傲。 那时她穿着浅红色的工作服,轻轻笑着,露出两个酒窝。 灿烂的神情,仿佛置身于夏日阳光下的精灵。 许久我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朝那男人尴尬笑笑。 她的男人报我一笑,很快就忙着去招待其他客人。 她则坐下来陪我。 我看着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头脑空虚,感觉做梦一般。 好吃吗?她先开口,问我,睁着晶莹的大眼睛。 我没有回答她,盯着她,有点支吾地问:他真的是你……那位? 怎么,不像?她笑笑。 其实我们两个都很可怜,我们都是破产的人。 她突然把脸别向店外,幽幽道,眼中凭空多了一丝忧伤。 破产?我有点疑惑。 嗯,他是事业上破产的人。 她又笑起来,笑得有点苦涩:而我,是爱情上破产的人。 几句话像一把刀子,狠狠砍在我心上。 许久的沉默后,她的男人在远处唤她。 她应了一声,向我说抱歉,然后起身兴冲冲地跑去帮忙。 我看她端着盘子在各个桌子之间穿梭,看她朝着客人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看她浑身流泻着我深深迷恋的青春气息,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我曾经心爱的宝贝,如今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叼着树枝飞来飞去。 只为了筑造一个温馨的家,和别人的家。 那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的。 出了门,望着来往匆匆的行人,深吸一口气,苦笑。 破产?我又何尝不是一个破产的人。 一个多月后,我又去过那一次。 只是店面已改,换成了一间高雅的茶庄。 茶庄的老板告诉我,原先的主人因为急需一笔钱,把店面低价售出。 我心里一阵失落。 只是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有些东西我无法给她,就应该为她能得到而感到欣慰。 我开始静下心来,寻找宝宝。 不再去理会是谁对不起谁,谁伤害了谁,这个执着的话题。 结果依然一片茫然。 宝宝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我逐渐抽起烟来,烟瘾有加重的趋势。 每个星期我都要去买一次醉。 有时独自一人,有时和以前的同事,那个胖子。 以前一直不知道,现在才惊然发觉,喝醉酒时的世界,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景象。 胖子一喝醉话也就多。 我早知道你小子一定能攀上凤巢! 几个月后的一次和他喝酒,他满口酒气,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 从那晚谈下那桩大单时,我就知道。 他突然把嘴靠到我耳边,神秘地说。 其实那晚在酒店开完庆功宴后,我看到老板走进了你的房间,她和你说的话我全部都听到了。 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满脸通红,想不到你小子还蛮有女人缘的! 我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默默喝酒。 他说的那个晚上,是我在火车站遇到雨的前一晚。 原来那天他毫不犹豫地借我房子,理由竟是基于此。 人果然都有另外的一面。 他看我一直不说话,不满起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还记恨着我动了你的女人!他忿忿说。 不过你不会真不知道吧?你的女人,她根本就是一个婊子,一个谁给钱就让谁上的妓女! 他打着嗝,吐着酒气,一脸不齿地对我说。 我终于听不下去,转过脸,用冰冷的眼光直直盯他。 你不相信?他急了。 请注意一点你的措词! 我看着他,一字一字冷冷道。 他妈的,不信你去xx街的伊妹发廊看看,看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他朝我大吼,眼睛瞪得血红。 我前几天还见到她!他又补充了一句。 然后我轰的脑袋一片空白。 只觉得整个身子轻浮浮的,有一种在天上飞的感觉。 如果他是在唬我,也扯得太有把握。 只是我又怎能相信,我那个美丽的初恋,她竟然会是,一个妓女。 那天过后,一大早,我就跑去那条以红灯区出名的街。 我站在那个发廊对面的一个公交车站,远远望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不敢靠近。 很怕从里面迎来一张我万分熟悉的脸,微笑着对我说小费只要二十块钱。 我解开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一根接着一根点上。 那天我就那样傻站着,不停地抽着烟。 直到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一支烟,才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从店里走出来,依然是那个纤细的身影,肩上挎了个红色的包。 她看了下手表,然后抬起头,双手抱在胸前,朝四周漠然扫了一眼。 我吓得缩在牌子后面,像一个心虚的贼。 一会的时间,从店里走出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 她挽起那个女孩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朝前走去。 我心碎得厉害,从招牌后面走出来。 把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 嘴里挤出两个字:婊子!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所见到的很多东西都只是假象。 等到我明白时,已经追悔莫及。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月亮差了,太阳错了。 第二十三章 一切都该结束了。 那天见到她后,我就这样想。 支撑了将近一年,所有的信仰在瞬间破灭,荡然无存。 我的生命已经褪色成了黑白,这一刻,连白色部分都丧失不见。 只剩下无边际的一片黑暗。 我想起了那个坐落在山脚下的小村。 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一路走过童年,金黄色夕阳铺满后面。 就在那个遥远的村庄,有我慈祥的双亲,有我淳朴的乡民,有我触手可及的回忆。 也许我不该走出那片大山,来到这座城市。 我根本无法适应这里的物欲横流,与纸醉金迷。 我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 意外地从一个旧行李箱里翻出一叠陈旧的照片,和一个白色外壳的小灵通。 照片已略微发黄,那是几年前我和她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我尤其喜欢。 那时天空清澈瓦蓝,碧海一片无垠。 她穿着白色裙子,赤脚站在潮湿的沙滩上。 朝着大海远方伸出双手,裙摆和长发在海风中轻扬。 我站在她的身后,露出头,甜蜜地搂着她的腰。 照片里的我们笑得一脸天真无邪,似乎有着笑不完的幸福。 我看着照片,足足看了一个下午。 双眼潮湿,仿佛想让记忆永远停留在照片的一刻。 几天后,一切安排妥当。 我带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来到包厢。 胖子看得两眼放光,口水直流。 我悄然退下,关上门,钥匙留在锁孔里,拿出他的手机。 给他的老婆打电话,称他当上部门经理,为了庆祝,特意在xx酒店开了间包厢,请她和她的家人一起来吃顿饭。 记得带上你的父母二老,让他们也开心下。我特别叮嘱她。 电话那头的她显得很开心,问了我至少两遍房间号码。 挂了电话,我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来到了一个酒吧。 点了一瓶酒,悠闲地喝着,第一次喝酒喝得这么缓慢。 七点的时候,手机响了,传来胖子怒不可遏的声音。 xxx,我操你大娘! 他开口就骂,我似乎看得见他的口水飞溅。 无论怎样,赤身裸体暴露在几双敬畏的眼睛面前,始终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我开口笑了起来,笑得异常夸张。 笑你妈的逼!他还在骂。 我应该觉得庆幸!我突然停住笑,冷冷对他说。 远处人影憧憧,灯光光怪陆离。 我本来要杀了你的,布一个精美的局杀了你。 知道后来我为什么改变注意吗?那天,去幼稚园接你女儿,她笑着叫你爸爸。 是呀,你要是不在,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要不然也许现在你就不是在打手机了,而是在地狱的某个地方。 怎么样,我的女人好不好玩?我突然狰狞地笑了起来,问他。 疯子,你这个疯子! 那天挂了电话,耳边依然响着他骂我疯子的声音。 是的,我就是一个疯子,我为什么不承认。 我来到了老板的别墅。 她似乎没了往日的威风,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头仰着,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在她的身边坐下。 你以后不用再来了。她头也不抬地对我说。 我知道。 她扭过头,你知道? 你得坐牢,也许三年,也许七年。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淡淡对她说。 她讶异地看着我。 我把你手提里的假帐资料都打印了一份,寄给相关部门了。 说完这句话后,我伸出手,漫不经心问她:有没有火? 她忽然甩了我一个耳光,猝不及防。 我笑了起来,在身上摸了许久,才摸出一个打火机,轻轻点上,动作优雅。 听说你那个初恋情人因为你嫁给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富翁,从三十四层楼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我吸了口烟,吐出,伸出双手,闭上眼,作出一副飞翔的姿态。 那种姿势一定很优美。我忽然转过头,淡淡问她:是不是,甜心? 她的手在颤抖,也许心颤抖得更厉害,好久嘴里才吐出两个字:疯子! 说实话,你的那地方有点松,插进去没什么感觉。 我吐了口烟,莫名其妙地对她说了一句。 她终于忍耐不住,站起来,狠狠甩了我一个巴掌,披头散发,瞪着浑圆愤怒的眼睛望我。 只听“啪”的一声,然后脸上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我伸出手,摸摸嘴角,还好,没流血。 不动,悠闲地坐着,继续抽烟,缓缓吐着烟雾,露出笑容。 我知道她的一百个巴掌,也没有我几句话有杀伤力。 她越是生气,就说明我伤她越彻底。 好久没有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了。 我从来没亏待过你!她突然开口。 是的,你对我很好,借了我40万,还让我免费嫖了将近一年的妓。 我弹了一下烟灰,眼也不抬一下,懒散地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你想知道答案? 我不再笑,脸在一瞬之间变得彻底冰冷,转过来,语气严肃地问她。 是的。她盯着我,一副不肯屈服的样子。 因为这个。 我从口袋里缓缓拿出一张纸,一张20万元的借据。 这是我在她离开后,在她的抽屉里找到的。 我仰起头,拿着借据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咬了咬牙:而这张纸本来应该是在你身上的! 唯一的解释是,你拿着这张借据逼她离开。 是不是?我盯着她,眼角有点潮湿地问她。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纤细小手上的指甲抹得殷红如血,点上,动作比我更优雅。 没错! 她张开嘴,轻轻吐出一团烟雾,笑起来,回答我。 20万元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对她来说却值一个完美的丈夫。 不过我可不是为了得到你才逼她走的。 她轻巧地弹了一下烟灰,把血红嘴唇靠到我耳边,咬音无比准确地吐出几个字:你还不配。 我拿着借据的手青筋涌起,纸被揉成一团。 是的,她开始在反击。 如果刚才在我的步步紧逼下,她还显得有点措手不及,那么现在她已经调整好状态,开始反击。 想不想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妩媚地看了我一眼,突然问我。 在哪?我心猛地跳了一下,一步步跌入她的深渊。 她从桌上拿起一张白纸,娴熟地写下一行字,扔给我。 这是她的地址。 顺便向你提个醒,她马上就结婚了,老公是我的一个大客户。 她忽然又笑了起来,鄙夷地瞟了我一眼。 人家的一辆车就足够你打上一辈子的工! 我脑袋轰的一片空白,整个人愣在那里。 原来我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一个虚妄的爱情傻瓜。 第二十四章 我踏上了去另外一座城市的列车。 终于在残阳还未落下的时刻,顺着纸上写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地方。 我按了门铃,出来开门的是她,我的宝宝。 她的面容在见到我后僵住,显然未料到我的出现。 我注意到她烫了卷发。 那是以前我坚决反对的,理由是以前我的她,有着一头黑色飘逸的长发。 我眼睛潮湿,声音哽咽地对她说,你好。 是的,你好。 寻找了千遍万遍,如今就在面前时,我却只能挤出这两个字。 这句客气的话明显刺到了她,她勉强撑起一份笑容,把我迎进屋里。 装饰得豪华气派的房子,让我莫名地有一种渺小的感觉。 屋内有一个男人,一个小男孩,他们正在吃饭。 男人朝我点了点头,似乎认识我。 她拉开椅子,示意我坐下。 为我盛来一碗汤,指着男人向我介绍:这是我老公。 我听到“哗”的一声,是心碎的声音。 两个女人,两个我心爱的女人,都这样指着一个陌生男人对我说,这是我老公。 如果老天是在开玩笑,那么这个玩笑,用我一辈子的力气也承受不起。 我浑噩地坐在那,脑袋里面一片虚无。 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也不知道如何去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睁着眼睛看宝宝给那个小男孩喂汤,一口,两口…… 像一个慈祥的母亲,往汤勺里吹气,直到冷却,才放心地送进他的嘴里。 这幕情景让我心疼欲裂。 它本来应该在若干年后,发生在我的家里,而不是这个地方。 烫死我了!那个小男孩忽然尖叫了起来,捂住嘴。 男人马上心疼地站了起来,瞪了宝宝一个白眼,察看起儿子的伤势。 宝宝手里拿着碗,满脸委屈,不知所措地坐在那,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看到小男孩的眼角没有半星泪痕。 尝了一口碗里的汤,一点都不烫,何况是经过宝宝吹了又吹。 泪水不禁涌出来。 我的宝宝,她已经无意再做我手心里的宝,而宁愿做别人家里的草。 那天我很早就找了个借口逃离。 实在没有勇气再多呆一秒。 宝宝送我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暗。 一路上我不曾回头,到门口的时候,宝宝叫住我。 这是50万元的存折。 宝宝拿出一张红色的折子,递向我。 低着头,不敢直视我的目光,轻声对我说:以前我欠你的。 我终于转过头,眼神清澈,看着她。 昏暗天色下这张模糊的脸,曾与我朝夕相对,亲密无间,如今却隔着楚河汉界那般遥远。 我接过她的存折,不说话,一下一下地撕了起来,在她面前,直到撕成片片碎纸。 然后一字一字对她说:你没有欠我什么,欠我的是我的宝宝,不是你。 如果是在以前,我一定这样做。 只是不是。 我比以前更可怕,更能刺伤人,而不粘一滴血。 我没有接过她的折子。 而是从口袋里缓缓取出一张存折,笑了一下,问她。 知道这是什么吗? 宝宝抬起头,看着我,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 这是20万块钱。我对她说。 那天我去你家找你,才知道你爸出了事情,因为你弟弟的事。 你爸气急之下旧病复发,危在旦夕,急需一笔钱动手术。 而这笔钱,就要十几万。 那天回去,我就借了20万。 我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是苦涩。 知道这20万是怎么来的吗?我问她。 是我陪一个老女人睡了一年的觉得来的。 我抽出一支烟,点上,惨淡地笑着,对她说:她的需求好强烈。 强烈到把我的肩头咬得血肉模糊。 我解开衬衫,露出肩上被牙齿咬过的累累伤痕,指给她看。 吐了一口烟雾,又笑了起来:想不想知道这张存折的密码? 131420,是的,一生一世爱你。 那晚订婚,我们就这样向对方许诺。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没出息,会想着她。 想不到你也不差劲,这么快就傍上了一个大款。 也是,他那么有钱,有着无数个20万。 我这个需要陪人睡觉的人怎么和他比。 一根烟,没抽几口,已剩灰烬。 我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抬起头,脸上布满泪痕。 其实今天来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是的,对不起,我很抱歉我无法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还有就是,祝你和他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我还在说着,宝宝早已泪流满面,抱着头失声哭了出来。 夜色彻底黑暗下来。 如果这是一种报复式的伤害,也已到尽头。 一切再回不了头。 我转过身去,泪水从脸下滑过,掉落在地上。 那天回到家,电脑里多了一封邮件。 是宝宝发来的。 开头的第一句是:明天我就要结婚了,对不起。 第二十五章 “明天我就要结婚了,对不起。 是的,一直有一声对不起想和你说。 其实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单纯。 那天晚上,你根本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你很快就沉沉睡去。 我躺在你边上,头靠着你的胸,听着你的心跳声。 感觉很踏实,第一次离你这么近,这么亲密。 你知道吗?你的睡姿很可爱,和小孩子一般无异。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你的小灵通响了。 打开来,有一条新短信,是你的她发来的。 她向你道歉,说她不该误会你,不该打你。 那晚我没有叫醒你,你睡得很熟。 过了一会,她打来电话,估计是看你没回信息。 我接了电话。 她显然没料到你的电话里会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轻声说她要找你。 我说你睡着了,让她明天中午再打来。 挂了电话没多久,她又打来。 这回她的声音不再那么轻声细语了。 问我是谁,说你的机子怎么会在我的手里? 我说我是你妹。 她嗤了一声,让我叫你接电话。 我说你真的睡着了。 她不信,叫我去你的房间叫醒你。 我说不用,我就在你的房间里,你就在我旁边睡觉。 我问她用不用把机子靠到你嘴边,让她听听你的鼾声。 然后她大声喊你的名字,骂你王八蛋! 第二天你醒来时,我已经把小灵通里的信息删掉。 那天我在阳台上洗的被单,其实是干净的。 后来我们去逛街回来的那个晚上,其实大老远我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是的,我故意叫你背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下意识里就这样做了。 其实那天她打了我一巴掌,我一点也不介意,甚至心里面还稍微觉得好受点。 她看得出来我是故意的。 如果换作是我,也许我也会这样充满敌意。 后来我叫你换个手机,说你的小灵通信号太烂,发了好几条短信都没见你回。 其实我是骗你的。 我只想切断所有你和她可能的联系。 我知道你的内心深处还惦念着她。 那天你从她那回来,喝得酩酊大醉的那个晚上,一直叫唤着她的名字。 雨儿,雨儿,是的,雨儿,这个名字让我默默流了一个晚上的泪水。 你爱她,而且爱得很深很深。 这些我都知道,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中上你的毒,那么深切地想得到你。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像爱她那样深爱着我。 甚至比她更爱我。 记得在一起的时候,你总说我单纯得一塌糊涂,没有半点心机。 其实真正单纯的是你。 只要一天给你一滴水,持续不断,总有一天,你会回报以汪洋大海,将人淹没。 我清楚你的性格,或许也可说是弱点。 本来我无意装作那晚你碰了我的,只是我没办法。 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我面前,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我根本抵抗不了。 你一直不知道,其实在你之前,我就有过别的男人。 是的,我不是一个纯洁的女人。 那个男人就是我现在的老公。 高中毕业后,我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 只身去外面打工。 我爸一直疾病缠身,是一个药罐子。 我弟弟正在读高中,将来还要上大学。 这一切费用,都由我妈一个人承担。 记不记得你第一次问我我妈的年龄? 我跟你说四十三岁,你张大着嘴一脸死也不相信的样子。 其实何止是你,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妈为了这个家庭,付出了太多太多。 我怎么忍心看她继续苍老憔悴下去? 我找的第一家公司的老板,就是他,我现在的老公。 那时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孩,和你的她一样单纯和幼稚。 他对我很好,好到我心目中幻想的白马王子也摇摇欲坠,摔下马来。 从来没有一个陌生男人,对我这么好,这么体贴过。 我的马奇诺防线就这样在他的温柔攻势中慢慢瓦解。 其实那时我知道他已经有了家庭,有自己的妻子,甚至还有儿子。 只是我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接受了他。 当然,我承认也许是因为他有钱。 他经常买一些贵重的礼物送给我,一些我做梦都不曾梦到的绚丽东西。 你知道的,女孩子的虚荣心是那么的不可理喻。 我给家里汇的钱越来越多,多到我妈都生起疑心来。 还好我的掩饰能力不错,谎言编得天衣无缝。 那时我幻想着终有一天他会和她离婚,然后娶我,童话圆满结局。 只是世事总是事与愿违。 我为他坠了两次胎,他和你一样,不喜欢戴套。 每次都是我事后吃药。第二次坠胎后,我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我给了他一个期限,如果再不离婚,我就永远退出他的视线。 结果如同所有肥皂剧里演的一样,他没有离开她。 他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她的父亲给的,他没有胆量逃离已经习惯的舒适生活。 我为他割过一次脉,只想用死来吓唬一下他。 你问过我手腕上的疤痕,我说是小时候滑倒留下的,其实我骗了你。 只是他一点不为之所动,他只是给了我一笔钱。 我终于绝望,彻底伤心。 我把所有他送我的礼物和那笔钱都还给了他,发誓永远不再见他。 回到老家后,我补习了一年,才考上了大学,和你在了一起。 刚开始的时候,我对你并没有特别的好感。 只是见你每天都会对着小灵通里面的信息一遍遍看着,有时还止不住笑出声来,觉得你有点傻傻的可爱。 后来一次,晚上十点多,下着大雨,你跑去火车站买票。 说是你的她给你发了一条短信,说身体不怎么舒服,之后就再没回过你的短信,你打她电话也没人接。 然后你在火车站等到凌晨三点多,才踏上了去她那的火车。 那是第一次我被你情花上的刺给刺到。 之后随着和你的交往接触,我中你的毒才越来越深,直到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你。 那时你比我小一岁,可是我却喜欢你叫我丫头,莫名地喜欢。 有没发觉我作业本上的字总是写得清晰整齐?那是我一笔一画写给你看的。 其实那个时候我对男人有着一种深深的不安全感,说不出来由,谁对我好我就越是怀疑。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喜欢上你,一个深爱着其他女孩的你。 命运如此捉摸不定。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觉得阳光特别灿烂,空气异常清新。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只是世事难料。 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她的出现。 你的脸上像一张纸,什么事情都明明白白写在上面。 那段时间在床上我都由着你,你问我,我就骗你说是安全期或是我吃了药。 那时我想,只要怀上了你的孩子,任凭她再怎么法力高强,也抢不走你。 只是没想到我没输给她,却先输给了自己。 四个月后,肚子没有一点动静,我去医院检查。 结果让我如遭天打雷劈,我竟无法再怀上孩子! 也许是因为以前打胎去的医院不正规,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总之,绝境就这样悄然来临。 第二十六章 那几天我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精神恍惚,脾气异常。 我说过要好好爱你的,为你生好多好多小孩。 只是现实如此残忍。 好几次我鼓起勇气,想跟你提。 最后都生生吞下想说的字,扮出一副没有心事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会好好安慰我。 只是我害怕看到你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哪怕只有一丝,哪怕稍纵即逝。 我真正想离开你,是在得知我爸的病之后。 你知道吗?那时我整个人彻底崩溃,天塌下来,把我压得喘不过气。 可惜你不知道。 你有她在身边,有和她的家。 那一定是一个温馨的家。 如同曾经我与他的那般温馨。 我从他身边离开后,每个月他都会给我汇一定数量的钱。 那时我对他已经死心,一分也没动,全部寄还了他。 宁愿辛苦一点多找几份家教。 你知道的,我不爱一个男人的话,是不会花他半分钱的。 直到我弟弟出了事。 徘徊了很久,我还是狠下心去找他。 他只说了一个条件。 就是要我离开你,回到他的身边。 那时他的妻子已经和他离婚,另找了个小白脸,孩子归他抚养。 我愤怒地拒绝了他。 只是我也实在找不出其他方法凑齐那20万。 你知道吗?那晚从他那离开,路过那座你说很漂亮的大桥。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起了一纵而下,从此脱离一切烦恼的念头。 但是我不敢,没有勇气。 这个世间,还有很多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包括你。 后来你给了我20万元,说是借来的。 那时候我激动兴奋得不行,根本没细想太多。 直到四个月后,我知道自己无法怀孕,我爸又得了病,急需一笔钱动手术,才知道一切。 你的老板拿着一张20万的借据来找我,说只要我离开你,这张借据就属于我。 你欠她的帐从此一笔勾销。 我一口答应了她。 不是我不再爱你,而是爱你实在太深。 其实这份爱情本不属于我。 我用不正当的方法拥有它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还给她了。 当然也还给你。 我找到了他,他把我父亲接去了省城最好的医院。 那天你见到的那辆黑色轿车,其实是他的。 本来是约好那晚离开你的,只是没想到他来得那么早。 那时我的手机是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故意说是放在卧室里,是想拖延一点你的时间。 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取了下来。 那晚离开之前,我写了好多张纸条,怕我离开后你会照顾不好自己。 平时的你总是粗心大意。 那张借据我故意放在抽屉里,没带走,是想告诉你,你和她的那笔帐已不复存在。 后来从他的嘴里得知,你的老板那天去找我,其实根本就是他的主意。 有一天,他还告诉我,你做了你老板的情人。 但是他隐瞒了你是为了借那20万。 我听到后心都碎了。 感觉一幕幕像电影似的,沧海桑田地变化着,却又那么真实。 他对我很好,什么都依着我。 或许是出于对我的愧疚。 他的儿子虽然有点调皮,但是已经肯叫我妈了。 想想挺有趣,还没生孩子,就已成了妈。 那天你去我家,之后我妈有给我打过电话,那时我和弟正守在爸的病床旁边。 后来你给我妈送去20万,是我找人送还了你。 我不知道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只是我已亏欠你太多。 背负不起你再为我心力交瘁。 记不记得那晚,我说过永远不离开你? 那时我是真的决定一辈子守在你身边的。 只是誓言在现实的风雨面前,显得是这么的苍白无力,与不堪一击。 呵呵,人有时候真的连一个木偶都不如。 好了,就到这里吧,祝你和她能够幸福。 还有,不要再来找我。” 我眼神迷离,一字字读下去,读到心脏无力。 那天我在卧室里找她的手机不到,拨打她的号码,听到铃声在客厅里响起。 如今,不需要铃声我就知道她的确切位置。 只是她已不让我去找她。 明天,她就要穿上别人的嫁衣。 成为别人怀里心爱的宝宝。 却在最后的这封信里,祝我和她幸福。 这是一个多么怪异的圈。 两个女人,都祝福我和另外的她幸福。 而结局是我们三人,都抱着心伤苟活,谁也不曾幸福。 泪水不自禁地流下来,全身不停颤抖。 第二天,我出现在了宝宝的婚礼上。 站在后面,望着前方如海般的一排排人群。 宝宝立在西装革履的他旁边,穿着一件洁白无瑕的婚纱,宛如一朵出水的芙蓉。 第二十七章 我看到人群中宝宝的母亲和弟弟。 背对着我,也许带着满脸的笑容。 大厅里面一片寂静,听得到针落下的声音,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前方的新郎和新娘身上。 突然间怯弱,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 不知道这一脚迈出,是踏上幸福的彼岸,还是跌入万丈的深渊。 主持婚礼的人眼睛望着新郎,询问了一句。 新郎回答的声音干脆利落:我愿意。 然后那人把头转向宝宝,问了同样的话。 我看到宝宝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个色彩斑驳的玉镯子。 那是一次我去西藏旅游,在一个古老破落的小店里买的。 古铜色皮肤的中年老板把嘴凑过来对我说,这是传说中带着神秘符咒的一个玉镯。 戴在心爱的人手上,可以套住她一辈子的心。 我从来不信这些理论,但是我买下了它。 只因为它便宜,还有我从没见过色彩这么怪异的玉。 那次回去,宝宝翻我的包裹时看到了它。 是不是买给我的?宝宝笑着问我。 我随口答道,当然,我挑了很久才选中这个的。 然后宝宝就一直戴着它,上班或者是下厨。 在穿金戴银的女同事间坦然穿梭着。 一个晚上,我搂着宝宝,向她坦白这个镯子只是一块价值十几块的普通货。 宝宝吻了我一下,说没关系,我喜欢它是因为你专门买给我的。 还有,我也希望我的心一辈子被你套着。 如今,我套着了宝宝的心,却没有套住她的人。 眼泪差点涌出,咬了咬牙,我朝前奔去。 害怕从宝宝的嘴里听到那相同的三个字。 脑袋异常清晰,我在宝宝的面前停下。 黑暗在瞬间降临,如同断电后的窒息,然后灯光亮起,在我的周围形成一片刺眼的光圈。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我的身上,仿佛看着台上的演员,等待着剧情的发展。 我拉起宝宝的手,目光迫切而温柔地盯着她,嘴里缓缓对她说。 我爱你,跟我回家好吗? 泪水从眼中泛出,手轻轻颤抖着。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宝宝在我的宿舍里呆到很晚。 要回去时下起了大雨。 我挽留她,宝宝有点羞涩地答应。 那是宝宝当我女朋友后第一次在我的宿舍里过夜。 我关掉游戏,让宝宝玩电脑,自己进了浴室洗澡。 出来时,房间里空荡荡的,宝宝已不在。 电脑里打开着一个论坛的网页。 里面有一篇文章,是我写的,怀念前女友的一篇随笔。 我把网址添加在收藏夹里,宝宝不经意打开,然后看到。 那个晚上,我没来得及带伞就冲了出去,身上是刚换的衣服。 外面夜色很浓,风很大,在快到学校门口的地方,我追上了宝宝。 宝宝全身湿透地走在暴雨里,留给我一个孤独弱小的背影。 我冲上去,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一脸庄重地对她说,我爱你,跟我回去好吗? 宝宝缓缓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雨点打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流下,我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 似乎不想听我多说,她甩开我的手,朝校门奔去。 我追上,一把将她抱住,吻向她的脸。 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脑。 宝宝挣扎了一会,就慢慢沉浸在我的吻里。 软弱下来,把手缠绕上我的背。 风雨中的那个吻,甜蜜了三年。 三年后,我还是站在她的面前。 那个被我一个吻就轻易征服的女孩,光圈里的女主角,先是惊讶地望着我,然后从喉咙地轻轻吐出几个字。 你不要胡闹了好吗? 没有想象中放光的瞳孔,没有意料中感动的面容。 只有一句轻得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话:你不要胡闹了好吗? 光圈逝去,黑暗回归统治,我脑袋一片真空,似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眼前只有一张大嘴,在无情地吞噬着所有的光亮。 连宝宝那张万分熟悉的脸,也渐渐被黑色淹没。 迷迷糊糊中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围了上来,把我请了出去。 然后在无人的地方,将我推倒在地,拳脚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 有砂钵大的拳头,有蹭得发亮的皮鞋,我甚至看到鞋底下粘着的口香糖残渣。 奇怪的是,我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全身热得滚烫,但是不痛。 仿佛死了一般,我没有一点意识。 只是瞪大着双眼,望着头顶上那片蓝得深邃的天空。 小的时候父亲摸着我的头说,天空是没有颜色的,之所以看上去很蓝,那是因为阳光。 几天后,我出现在了雨出入的那间发廊里,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消退。 怀里揣着一张存折,把它交给我深藏在心底里的雨后,我就会回家。 离开这花花世界。找一个有夕阳绿草的地方,或是牧羊,或是放牛。 只是一行打扮得妖娆无比的女人中,没有我的雨儿。 先生,你是要洗头还是理发?一个女人扬起笑脸问我。 许久我回答:要你。 什么?那女的似乎没听清楚。 我要你!我又强调了一遍。 这个女人,就是那天和雨一起从发廊里走出来的女孩。 那个晚上,她把我带入一个昏暗的小房间。 我坐下来,看着她关上门。 潘雨呢?我把玩着手机,突然问她。 她先是一愣,然后笑笑。 你怎么认识她? 她在哪?我没回答,又问。 她不再笑,轻声叹起气来,低着头,双手抱胸,倚靠着门,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小雨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我瞪着两个大大的问号望着她。 她死了。 她突然抬起头,用了很大的力气对我说。 什么? 她死了!晚期心脏病! 我一下子懵了。 “啪”的一声,手机掉在地上。 第二十八章 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她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吐出一口,问我。 我没有回答她。 眼睛一片朦胧,一直喃喃地重复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弟弟,以后我们要承包好大的一片田园,然后全部种上番薯,让我们的孩子吃个够。 那年,她充满信心地对我说。 如今,如今…… 故事的女主角,你我都很熟悉。 她说着。 从她怀上一个孽种开始讲吧。 你说什么?我像被针扎一般醒过来,问她。 她怀上了一个孩子,一个她恨不得杀了的人的孩子! 她一字一字对我说着。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一定是那个咖啡杂种干的,一定是,那天我早就该杀了他。 然后呢? 我张开眼睛,吐了口气,问她。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生下这个孽种。 不敢回她父亲的家,又没有钱。 于是找到了我。 那几个月里,她一直住在我这。 直到生下了那个小男孩。 你无法想象,那个孩子长得多么的可爱。 这里所有的姐妹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抱抱孩子。 哄哄他,逗他开心。 几个月后,她就收拾行李要离开。 那时孩子还没满四个月。 我知道她身上没有半分钱,又找不到工作。 何况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要照顾。 我不允许她离开。 但是她似乎去意已决,说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待遇不错,而且还能照顾孩子。 我信以为真。 两个半月后,我去找她。 她的房间里,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指着她破口大骂。 说她是不知羞耻的婊子,不要脸,怀上不知道谁的野种,还好意思再去勾引她的儿子。 她只是委屈地低着头,不说话。 那天我瞧不过去,狠狠踹了那老泼妇一脚,差点把她踹到了天安门。 那老女人走后,她问我能借她钱不? 我问她多少,她说8000,要还给那个老女人的儿子。 那天后,我把她接了回来。 刚好有一个姐妹要回老家嫁人,腾出的房间给了她。 几个姐妹好久没见到她,都很兴奋。 戏谑着说她只顾了自己,把孩子都给养瘦了。 其实你知道的,孩子不可能一直都胖嘟嘟的。倒是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一个才19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本来是在父母的身旁撒娇的年龄,此刻却要背负起另外一个生命。 有时候我看在眼里,都会情不自禁地掉眼泪。 但是她很乐观,总是一脸笑容。 说以后孩子考试没考好要打他个屁股开花,说长大后要给他娶一个温柔贤惠的老婆,不一定得漂亮。 不过我知道她没表面上那么坚强的。 好几次我看到她在房间里,抱着孩子呜呜哽咽着。 后来,她爸知道了这些事。 非常生气,说没有这种丢人的女儿,让她永远别再跨进家门半步。 那晚是我看到她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不过一到人前,她又总是撑起一份笑脸。 灿烂如屋外的阳光。 那段时间里,她开始忙着学做饭。 后来所有的姐妹都吃她烧的饭菜,并啧啧称赞时,她的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觉得稍微偿还了一点。 一个姐妹还教她织毛衣,她学得很勤快。 几个月后,传来噩耗。 她的父亲酒后驾车,和一辆卡车迎面相撞。 送到医院时,已经停止了呼吸。 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当场昏倒。 那时我们还不知道,她的心脏在那时就经不起任何一点刺激。 平时她就总说胸口疼,叫她去医院看下,却总是摇摇头,说没事的。 那几天她像发了疯一样,总是自言自语地说自己是个不孝的女儿,眼泪从早晨流到晚上。 她父亲下葬的那天,她守在坟墓边上,不肯离开。 我和几个姐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生生拖回来。 去年夏天,她带着孩子回去给她外婆扫墓上香。 几个月都没打电话过来。 想给她打电话,又总是关机。 直到一年半后,也就是前两个月,才见到了她的身影。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只说了一句话,孩子丢了。 然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不出门。 我去找她聊过几次,她只是躺在床上,眼睛湿润,散乱着头发,什么都不肯说。 约莫一个礼拜后,她才渐渐好转起来,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那时我根本意想不到,她的微笑,是笑给死神看的。 一个月后,她陪我逛街,在一个十字路口忽然晕倒。 送到医院时,已经……已经没有了心跳。你知道吗?离去前她苍白的脸上,还挂着安静的微笑。 怎么样?故事还算感人吧? 她突然抬起头,问我。 穿过缥缈的烟雾,我看到她的眼里闪着晶莹的光。 地上,残留着几个烟头。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看着她。 双眼已被泪水侵占。 她……葬在哪?沉默许久,我终于开口。 火葬,骨灰撒在她爸的坟墓上。 她解释说,有一次她这样跟我提起,那时我还以为她只是开玩笑。 我张开嘴,还想多问,门外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 老宫,是不是卡住了! 你姓宫?我脱口问她,脑里闪过一道光。 嗯,皇宫的宫,我叫宫欣。 原来如此,深呼一口气,心被刺了一下,疼痛无比。 他是谁,那个你叫他老公的人!那年我朝她大吼。 我网上的老公呀,怎么了? 她眨着纯洁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如今一切都在慢慢的荒芜,流失…… 若干年后,再回首,只有茫然无边际的一片黄沙。 弯下腰去,拾起手机。 站直身,朝前走去,踉跄着差点无力地跪在地上。 走过她的身旁,拉开门,朝她点了一下头,谢谢。 脑袋一片混乱,孤身走了很长的路。 在一座大桥上驻足,海风吹来,头发向后飞扬。 我望着四周。 妩媚的夜色,暧昧的灯光里,藏着多少个不为人知的辛酸故事? 半个月后,我又回到了那地方。 她和两个妖艳的女人站在门口,被紫红色的灯光温柔抚摸。 我走过去,在她的面前停下。 手机能借我打个电话么? 她似乎还记得我,从兜里取出手机,递给我。 她在哪里? 三十秒后,我抬起头,冰冷地问她。 她似乎没听懂我的意思,你说什么? 她到底在哪里! 我指着通话记录的一个小雨的名字,大声质问她。 眼里喷着火焰。 第二十九章 一个死了一个多月的人不可能在前天还和你通电话吧? 我眼光如刃,直直盯她。 她一把抢过手机,不再看我一眼,扭过头,一脸冷漠的表情。 似乎周围几米内没有一个我在这说话。 还有,我走遍了这个城市的医院,没有一家医院在这几个月里有心脏病人过世。 说,为什么骗我? 她终于转过头,缓慢地转过头。 轻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看着我,没有一点感情。 你想知道为什么? 是的! “啪”的一声,她的巴掌落了下来,脸上传来一阵滚烫的热。 我猝不及防,傻站在那。 终于反应过来,举起右手,却不敢挥下。 因为你没有资格来找她! 她交叉起双手,脸上一副轻蔑的表情,看着我。 附近的街道上人来车往。 我咬了咬嘴唇,手缩了回来,抚摸着发烫的脸颊。 沉默了一会,终于软下来,问她。 我爱她!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她冷笑了一声,别过头,似乎不打算再理我。 我语气平淡,看着她。 我只想知道她在哪儿? 目光里充满了恳求。 许久她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 记得许多年前,班里的一个小霸王对我说。 你跪下来我就不打你。 那天我弯下腰。 他趾高气扬地看着我。 我从地上操起椅子,一把砸向他令人憎恶的脸。 那天回家,父亲拿着竹竿把我从田野这边追到了那边。 始终追不上,因为他不敢踩田里的稻子,而我却健步如飞。 说话算话?我咬了咬牙。 绝对!她转过头来,脸上浮起一丝异样的笑。 似乎不相信我一个五尺男儿会在这儿向她下跪。 那时店里又涌出几个女人,看外星人一般围着我。 路过的形装各异的行人,也不时地瞟来几眼。 我缓缓伸出手,支撑在地上,曲下身子,朝她跪下。 仰起头,目光坚毅地看着她。 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愣在那,一脸惊异的神情,瞳仁在眼眶里颤动。 转过头,沉寂许久,深深呼吸了口气,对我说。 你先起来我再告诉你。 我站起身,拍也不拍一下膝盖上的尘土,竖起耳朵,等待着她的答案。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叹了口气说。 两个半月前她回来时,心脏已经治好了。 只住了几天,就收拾行李走人,说要去寻找孩子,天南海北地找。 里面有她的手机号,你先记下。 她把手机递给我,声音不再那么尖锐和充满敌意,温柔了许多。 心里一阵强烈的失望涌起,我接过手机。 原以为已到尽头,却不曾想眼前又是一片柳暗花明。 其实我见过你。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从小雨的照片里看到的。 她补充说,她经常对着这些照片发呆。 还有。 她把眼睛瞟向我,然后我听到了那句令我负疚一生的话。 那个孩子其实是你的!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置信。 想不到吧。她笑起来,有点残酷。 那天你喝多酒后干的,第二天她在qq里跟我说,我还祝贺她终于成了女人呢。 她笑声里忽然带了点凄惨,声音有点哽咽。 想不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 我如遭雷劈,呆站在那。 耳边一阵轰鸣,我听不到声音。 许久才回过神。 孩子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单个字,帅。她答。 几年前的一个晚上,她和我吵了一架。 我们几天没说话。 一晚,宝宝约我出去逛街。 说给她的弟弟买一套衣服,让我去试身。 在一条热闹的步行街上,遇到了她。 她的身边,站着一位帅气成熟的男孩,个子比她高一个头。 嗨!她有点不自然地朝我打招呼。 谁呀你男友?旁边的帅哥笑着问她。 不是啦。她看了我一眼说,我弟弟! 亲弟弟? 认的啦!她眨了一下眼睛,笑。 第二天在网吧打cs,被朋友一连几次爆头,憋着一肚子火。 她来找我,开口就嚷,说,昨天那个女孩是谁! 我没理她,用仅剩不多的钱买了一把狙击枪。 不说我们就分手! 她的话还没说完,屏幕就掀起一片血花,又被爆头! 我狠劲把桌子一拍,兀地站起,朝她大吼,眼睛瞪得血红。 分手就分手,滚! 高分贝的声音惹得全网吧人的眼线都朝这边集中。 她被吓了一跳,挣扎了一下眼皮,眼神委屈,看着我。 然后转身离去,高耸的马尾甩了一个很有气质的弧线。 找你那个帅高个去!我朝着她的背影大喊。 她不再往前,转过身来,走到我面前。 你吃他的醋?她问我,含着眼泪。 不是,姐姐。我答。 忽然之间觉得做得有点过火,但是嘴巴依然坚硬。 她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低声不缓不慢地说。 昨晚那个是我数学老师,平时就喜欢开玩笑,我不敢承认你是我男友。 我怔在那,怒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释放出来的一样,一瞬之间荡然无存,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腹的内疚。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走远,却没有勇气挽留。 那天我追出去时,她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在一个公交车站前停下。 我追上去。 对不起。我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双手低着头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 她不理我,身形往另外一边人多的地方移动。 我缠上去,死皮赖脸地一直对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感觉像条小狗一般。 她依然不理,一辆公交车朝这边驶来,是她回家的那路车。 人群马上朝车子涌去,她也动了一下身子,想挤入人群。 我抓着她的手不放,说什么也不放,死死抓着。 她脸憋得通红,佯装生气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那天的结果是,我允诺以后的两个孩子都随她一样姓潘。 并且即兴发挥,取了两个名字,男的叫潘帅,女孩叫潘靓。 男孩长大后一定比他的父亲帅,女孩长大后就绝对没有她的母亲那么靓丽。 我讨好地对她说。 她白了我一眼,难看的脸色总算有了点阳光。 然后我们一人咬着一个冰激凌,大摇大摆地晃过那个网吧门前。 晃过那生涩的青春,流年似水的年华,一路走向黑暗的尽头。 那个夜晚,离开发廊回到家,我躲进被窝,颤抖着手给她打电话。 嘟嘟的声音像一段走不完的阶梯,听到我窒息。 就在我快绝望的时候,一个女声响起,喂。 是她的声音! 我哆嗦着嘴唇,竟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如何面对曾经万分熟悉的她。 她又喂了一声。 我终于硬下心肠,挤出两个字:是我。 声音沧桑不堪,连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声音。 她似乎听出了是我,一阵沉默。我以为沉默尽头,她会说点什么。 没有,连续嘟嘟几声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她挂断了电话! 再拨打,阶梯的尽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几天几个月后都是如此。 四个多月后,我来到了当年读书的城市。 这是我毕业后,第一次回这个地方。 我找到了那年租住的小屋,房东似乎还认得我,朝我微笑。 庆幸的是,恰逢暑假,小屋还空着。 我又以低廉的价格租了下来。 这里面,有着太多我和她的曾经,一丝一屡如潮水般包围着我。 学弟学妹纷纷回校时,我还住在那。 依稀记得很早的时候听过一句话。 如果你想在茫茫人海里寻找一个人,那么最好的办法是让这人上门找你。 一个月零九天后,在市郊的一座山头,我见到了她。 她有点气喘地爬上山顶,然后看到了坐在坟墓面前的我。 那时的天很蓝,阳光和煦,照在我的脸上,微风拂乱我前额的发。 我朝她露出笑脸。 嗨! 第三十章 阳光温柔地撒在她的脸上,反射出一圈令人心醉的淡淡色彩。 她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也许更少,然后移开,盯着我身后的墓碑。 那是她外婆的坟墓。 我站起来,迎向她,脸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她不再看我一眼。 径直走到墓碑面前,把手里提着的篮子放到地面上,从里取出东西。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问她。 没有她回答的声音,整个山上有的只是时而拂过的风声。 她点上香,燃起纸,动作缓慢,但依然没有扭头看我一眼。 我似乎只是一具灵魂。 一具完全透明,孤零零的灵魂。 这是什么感觉?她假装看不见我。 如果连一点爱也不在,她大可尽情对我微笑,向我宣泄她已不在乎我,无论我是死是活。 这种仿如未见的场面只是令人更添心碎。 我找个了地方坐下来,在她的身边坐下,看着一脸虔诚的她,这个最熟悉的陌生女人。 如果我说一直以来我都忘不了你,你一定不相信。 许久,我开口对她说。 那晚你给我打电话时,我醉得一塌糊涂…… 我坐在那,向她倾诉着。 把过去几年里的往事在她的面前尽情剥落,一点一滴地展示在她的面前。 无论她有没有在听,我喃喃自语着,泪水渐渐在眼中弥漫。 她依然没有一点表情,也许真的打算永远不再搭理我。 我讲完,她似乎也结束,收拾好东西,向山下的路走去,准备离开。 一阵空荡的感觉袭来,我冲上去,紧紧抱着她不放。 她似乎没料到我有此招,怔了一会开始挣扎,只是挣扎不过。 我贪婪地嗅食着她头发的香气,泪水从眼里滑落,掉在她的肩上。 你真的爱我?她忽然不再挣扎,转过头,不缓不慢地问我。 是的! 那你把你的心挖出来让我看看。 她的手里忽然多了把明晃晃的刀,举着递向我。 我松开手,接过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从这里刺进去,我就相信你。她指着心脏对我说。 残忍的话被她说来,语气竟平淡得像在问我她新买的衣服好不好看。 我举着刀茫然地看着她,根本猜不明白她的意思。 怎么,不敢?她轻笑了起来。 刻薄的语气,又有了往昔针锋相对时的感觉。 我摊开胸前的衣裳,刀尖指着胸口,问她。 我刺进去的话,你真的就相信? 她点了点头,脸色不变。 原来所谓的真爱,真的需要一次次去伤害,伤害到血肉模糊才肯罢休,才肯相信。 我闭上眼睛,深呼了口气,刀锋往前轻轻挺进,没入肉里。 血还没有流出来,她的眼泪已然汹涌澎湃。 她像一座瞬间崩溃了的冰山,一把抓住我的手,抢过刀,扔在地上。 发了疯似的搂住我,泪流满面,哭着对我说,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而我的胸前,只有浅浅的一道伤口。 几年前我们还相爱的一个晚上,她来给我过生日。 我们在外面唱ktv,很晚才回宿舍。 在宿舍里,忘记了是什么原因,我们又争吵了起来。 记得那晚吵得不可开交,火药味很浓。 她甚至发誓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不想见到我这么无赖的人。 那是她第一次骂我无赖,我怒火中烧,失去理智地对她大吼,那你走啊,滚回你学校去! 过了一会,见她坐在床上,没有动静。 我又对她喊,怎么还不走? 没有钱买火车票。沉默了一会,她从嘴里咬出几个字。 我从怀里抽出一张100块,甩给她。 她豁地站起,甩了我一耳光,眼睛里射出愤怒的光。 好,我这就走! 然后她真的走了,出去时“咣当”一声,死劲把门关上。 伴随着关门的一声脆响,整个房间顿时空荡起来,安静得有点窒息的感觉。 五分钟后,我开始后悔。 十分钟后,我逐渐坐力不安。 这个时候是没有火车回去的,上个星期报纸上还报道一个的士司机被杀车子被抢的案件。 十五分钟后,我再也坐不住,起身开门准备追出去。 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安静地坐在外面的楼梯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投照在阶梯上的影子被拖成老长的一片孤独。 看到我开门,她的眼里闪过一道光。 随即低下头,幽幽地问。 弟弟,你是不是不再爱我了? 声音轻得像高空飘下的棉絮,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她的脸上清晰挂着两行泪痕。 那一幕的情景,如生红的烙铁一般,一辈子烙在我的脑里。 原来以前的每一次争执,都以我的胜利结尾,不是我有多么的在行。 仅仅是因为,在这份两个人的爱情里,她付出的爱要远远比我来得多,来得深沉。 其实我早知道你是爱我的。 躲在我怀里哭泣的她,忽然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我回过思绪,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 那天你甩了我一巴掌后,我舔着伤口傻傻地在房间里等你回来,向你解释。 结果没有等到你,等到的是你的她。 第三十一章 告诉我分手后你发生的事。 我躺在床上,把她搂在怀里,盯着她如水的眼眸轻声问。 如同以前这个房间里千万次的搂抱一般温柔。 有很多,你想听哪些? 她微微低着头,问我。 还像以往那样,不敢在亲密时直视我的目光。 全部。我抚摸着她的脸颊,对她说。 然后我看着她依偎在我的怀里,缓缓动着嘴唇倾述着。 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原来听着心爱的人说话也是一种幸福。 记不记得那晚你喝醉了酒,她说。 其实那晚我也醉得不轻,本来没打算让你碰我的。 只是害怕你经不起一而再的拒绝,你知道的,那时我们的爱情已相当脆弱。 我想用我的初次来牵住你的心,听起来是不是很幼稚,女人就是这么幼稚的。 第二天在网上和我聊天的老公,现在你也知道她是谁了。 小时候玩游戏,都是她扮演新郎,我扮演新娘的。 她比我大几岁,在乡下时我们是邻居,因为姓宫,从小我就叫她老宫。 她说要不让她扮演新郎,以后就不和我一起玩了。 后来初中毕业,她去大城市里打工。 而我奶奶也病逝,我被外婆接到城里念书。 我经常在网上和她聊天,也知道她在红灯区里工作。 那时我本以为你会多住几天的,而我对那方面的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所以才会找她聊天,被你看到后,本来只是开开玩笑。 说她是我网上的老公,有一点针对你游戏里的老婆的意思,没想到你却当了真。 那天我带上那个你嘴里说的杂毛去赴黄毛的生日聚会,是想故意气气你的。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喜欢说谎话,女人喜欢说反话。 我以为你会知道,没想到你还是当了真。 那天你和杂毛打架的原因,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原来那天厕所里还有一个人,是黄毛的朋友。 那晚他打电话跟黄毛聊天时提到,黄毛马上马不停蹄地向我汇报。 我听到后愧疚的眼泪泛滥一大片,总算在深夜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 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温柔的女生,你的她。 知道当时我有多生气吗?那晚我从你的猴子祖宗骂到了你身上,骂了一万遍。 我以为第二天你会急匆匆地打电话给我的,我已经想好了,接了就挂掉,不听你的解释,还要浪费你的钱。 只是两个月过去了,你的名字没有再在我的手机上显示过。 也许你真的移情别恋另有新欢,不再要我了。 我从打算不理你到偷偷地想给你打电话,只是每次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却始终没有勇气拨出去。 呵呵,是不是很没用? 两个月后,该来的还是没来,我很害怕,想打电话跟你商量。 可是害怕电话里传来的还是那个细柔的女声,更害怕你会对我冷言相讽。 于是我决定直接坐火车去找你,以前你总喊不公平。 说老是你坐火车去看我,我却很少动身去找你。 我想要是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扮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向你道歉,你一定会很感动,并原谅我的。 只是没有,见到的是你和她亲密的样子,还有你的一个无敌铁砂掌。 知道吗?那晚我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里哭了一个晚上。 我发誓终生永远一辈子打死都不再见你,不再理你,不再想你。 一两个月后,又一次早上刷牙呕吐后,黄毛陪我去医院,查出我已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黄毛吓了一大跳,我却只是苦苦笑笑。 这是我早就预测到的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并不是很害怕,只是头脑有点晕眩。 黄毛劝我趁早打掉,我说现在头很混乱,过几天再说。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我还是没拿定主意。 你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是这样想的,把孩子生下来,等他稚气牙牙会唤妈妈的时候,再带到你面前。 告诉你这是我们的孩子,但是不让他叫你爸,不让他认你,气死你,让你后悔一辈子。 你不是总说我幼稚吗?现在想想那时我确实是有够幼稚的。 那时一点都不知道生育培养一个孩子是一件多么艰辛的事。 以前每逢周末,我都会回家去,但是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再到周末,我都慌称临近高考学习很忙,而不肯回去。 直到肚子大到靠再宽松的衣服也掩饰不住时,我才后悔。 只是去医院时,医生说此时再流产已经是很危险的事,一口拒绝。 我彻底慌了,打电话给你,说对方已欠费,那时我不知道你已经换了手机。 我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面对着电光石火般降临的黑暗,像一个迷途的孩子不知所措。 不敢去上课,也不敢回家,整天窝在宿舍里。 有时流泪,有时想着你,有时回味着我们过去的甜蜜,有时陷入对未知未来的恐慌。 太多天没去上课,我爸打电话给我,我不敢接。 后来一次我不在房间里,黄毛帮我接了电话,跟我爸坦白了一切。 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爸从外地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门找我。 那天他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骂我丢人现眼,说没有我这样的女儿,然后摔门而去。 你有没有尝试过被所有本该爱你的人抛弃的感觉? 亲生母亲连见都没见上一面,奶奶和外婆都撇下我去了天堂,爸爸说没有我这样的不孝女儿。 而你,说要一辈子疼我爱我的你,也迫不及待地投入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哭吗? 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你长得很像我的弟弟? 其实我有一个弟弟的,我们是双胞胎。 我妈在乡下生下我们后,就走了。 我弟弟也没有活成,先天性心脏病,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走了。 奶奶把我抚养大,我是靠吃别人家的奶长大的。 说实话,小时候很少见到我父亲,甚至不知道我还有一个父亲。 他成年累月地在外面跑,做生意,甚至连我妈生我们时,他也没在身边。 稍稍大了点后我才知道,其实我爸在外面还有另外一个家。 我妈没死时他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奶奶在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去了,外婆把我接去了城里。 父亲很少去看望我,因为他不喜欢外婆。 当初他和我妈结婚时外婆就极力反对。 而外婆就不只不喜欢他了,尤其在我妈死后。 外婆常常诅咒和唾骂他,说是他的花心把我妈害死的。 每次提到我妈,外婆就泪眼婆娑。 说我妈是一个很漂亮,很孝顺的女儿。 最不该的就是死活要嫁给杀千刀的我爸。 外婆从小就对我很好,当宝贝一般供着,要月亮不敢给太阳,要星星不敢给红旗…… 说到这儿,她已说不下去,声音哽咽,眼泪盈盈在眼眶里打转。 我把她搂得紧些,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滴,把嘴吻向她的耳朵,低声呼气。 难受的话我们就不说了。 不,我要说。 她揉了揉湿润的眼睛,继续说着。 受外婆的影响,我从懂事起就不喜欢我爸,从不打电话给他,有什么烦恼也不会向他诉说。 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好像只有银行。 ——他去汇钱,我去取钱。 后来外婆也离开了,三年后,我读高三,爸把我接了去。 我说要在外面自己租间房子,开始他不同意,后来在我的坚持下才勉强答应。 只是要求我每个周末都得回家一次,和他的家人相聚,一起吃顿丰盛的饭,说是给我补补身子。 那时他已经和那个女人结了婚,那个狐狸精给他生了一女一男。 看到他们姐弟老是合伙排挤我,对我冷言冷语的态度时。 我就会止不住地想起你,还有那个没见过面的弟弟。 记不记得每次我们出去,我对别人声称你是我弟弟,别人都深信不疑。 我们看起来那么的像,甚至连血型,性格,身高都一样,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喜欢上你,并深深恋着。 以前我常常想,要是我弟弟还在,我们两个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出去,那会羡煞多少人。 也许就是抱着这样虚荣幼稚的想法,我才会在遇上你的一年之后乖乖投降。 还记得我们有四套情侣装吧,你总是嫌太多浪费钱。 却不知道为了搜索那四套,我走遍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我以为相爱,就要爱得浪漫轰烈,不可一世。 只是没想到后来的天空会布满乌云,我们的爱情,只维持了三年。 我爸甩我的那个巴掌,说实话,比你的重,但是没有你给的来得心痛。 那天我无路可走,收拾了包裹,上了梁山投靠了老宫。 那间伊妹发廊其实是她的。 我换了一个手机号码,没有告诉黄毛,也没有告诉我爸。 和她们几个姐妹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 以前我总是看不起风尘女子,觉得她们的身体和心灵都不干净。 真正接触了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她们好多是因为生活所迫。 最让我感动的是一个姐妹,她除了吃饭,挣的所有钱都寄给了北方老家的父母,不曾替自己买过一套衣服。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钱不是我那么花的。 几个月后,别的同学在高考的考场里奋笔疾书时,我生下了我们的孩子。 我给他取的名字是以前你哄我时说的,只是不姓潘,和你一样的姓。 我的钱很快就花费完,又厚不下脸皮打电话问我爸要。 后面的日子都是靠姐妹们的帮助才支撑下去的,她们有的帮我买尿布,有的帮我买奶粉,有的甚至替我买好了两岁时穿的衣服,和玩的玩 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很感动又很愧疚。后来我买了几本食谱,研究起烧菜来,这是外婆从不让我接触的事。 以前你不是经常笑话我只会火腿煮泡面和泡面熬火腿吗? 有一晚,一个胖子来找老宫,就是那天你见到的那个,那晚他就住在老宫的房间里。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这里的熟客,经常上这儿找老宫。 那晚睡到半夜,一只大手紧紧按住我的嘴巴,然后一个赤裸的硕大身体压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 我吓得惊醒,想叫却喊不出声来,死死挣扎着,又挣扎不过。 那时因为缺少房间,我和帅就睡在外面客厅里的一张床上。 后来是我伸手狠劲掐帅肉肉的胳膊,把他掐得失去了爹娘般号啕大哭,才唤醒了熟睡中的姐妹。 那天之后,我在贴身地方,始终都会藏着一把防身用的水果刀。 孩子生下来不久后,我认识了一个男人,他是一个博士生。 在他的帮助下,我搬去了外面,他给我找了一份清闲的工作,只要对着电脑整理一些资料就行。 后来他的母亲知道了,赶来骂我,说怎么最近他的儿子和老婆经常吵架,原来是因为我这号狐狸精。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博士,早已经有了结发妻子。 他的母亲骂我是贱人,我们的孩子是孽种。 想想也挺有趣的,不知不觉间,我也成了人人唾弃的狐狸精。 也就在那天,老宫来找我,她借了我钱还给那个博士,我又搬了回去。 那天她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以后没钱就在里面取。 当时我没细想太多。 第二天凌晨一点时传来消息,我爸因醉酒驾车,出了车祸,现在正躺在医院里。 就是那家那天你要带我去看病的医院。 我一下子懵了,这时老宫才坦白了一切。 原来我爸早来到了这座城市,并找到了老宫。 那天就是他央求老宫去找我,并把那张银行卡交给我的。 卡里有8万块,老宫说,你爸说他亲自给你的话你一定不会要。 赶到医院时,爸早已永远闭上了眼睛,连亲生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我像疯了一样,脑子里没有一点意识,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胃里一阵强酸。 你知道吗?是我害死了他,我害死了他! 怀里的她忽然情绪激动地大声冲着我喊叫,眼里噙满晶莹的泪水。 要不是因为我的堕落和不争气,他也不会去喝酒! 要不是因为来这座城市找我,他也不会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出车祸! 她声歇力绝,呜呜地哽咽着,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发丝凌乱不堪,黏稠的口水顺着嘴角,缓缓留下,落入我的视线。 我眼睛红肿,紧咬着牙齿,把她搂得死紧,说不出话来。 眼皮不停颤抖,仍抑止不住泪水向外倾泻。 这个伤心欲绝的女人,就是我深深背叛与伤害过的女人。 如果这世界没有一个我,也许她现在会是一朵幸福的花朵,在某个男子的照顾下,微笑着迎风绽放出一季的美丽与芬芳。 一直以为我才是受伤害者,原来在她面前,我就像丢了两毛钱,却哭个不止的孩子。 她的泪水,打湿我胸前的衣裳。 过了好久,她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继续讲述。 两年多后的一个夏末,是我外婆的忌日。 我带着帅去火车站,准备坐火车去拜祭外婆。 那时火车站里的人很多,我排着队买票,一手牵着帅的手。 对了,那时的帅已经很大了,有31斤。 脸型和你很像,尤其是眼睛,和你像极了。 双眼皮,黑色的眼眸里,流淌着波澜平静的深水。 笑起来却和我很像,有着两个小小的酒涡。 每次看着他笑,我就想起你轻扬着嘴角,暧昧地说我最令你着迷的地方就是两处酒涡。 像一个黑洞,无法自拔地吸引着你,步入我的怀抱。 她忽然轻笑了起来,睫毛向上微扬。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对你的迷汤的免疫力似乎总是为零,明明是你在用甜言蜜语,勾引着我撞入你的圈套。 她略带羞涩地看了我一眼,眼里还带着泪水。 有笑有哭的表情,看得我心疼欲碎。 本来一切都好的,都怪我的感觉太敏锐。 感觉有只手伸进我的挎包,我回过头,排在我后面的一个男人拔腿就跑。 我才发觉,手机被偷了! 没有细想,我就追了出去。 结果没有追到贼要回手机,再回来时,穿着白色t恤蓝色吊带裤的帅,已消失在攘攘的人群中。 我像疯了一般,脑袋一片真空。 一直不停的找,一直不停的问,把火车站的每个地方都搜寻了一趟,把遇到的任何一个陌生人都询问了一遍。 直到最后,才不得不无力地接受了一个事实,帅不见了,丢了,永远不会再被我抱在怀里亲脸蛋,永远不会再在洗澡的时候死赖在温水里 不肯起来穿衣服,永远不会再拽着我的衣服对我说,嘛嘛,嘘嘘。 是的,永远不会了。 你体会得到那时我的感受吗?我就像一个穷光蛋,今生仅剩的唯一亲人,就是孩子,那是我的世界,可是现在,连他也被夺走,离开了我 。 是不是前世的我作孽太多,老天才如此惩罚我? 如果说,我一直在这个浑浊的空气里苟延残喘地活着的唯一一个理由,是为了将孩子带大,给他我不曾拥有过的幸福。 那么现在,我已没有任何生存下去的意义与毅力。 最后的一根紧绷的神经线,也在帅的丢失后“啪”的一声无情断裂——我疯了! 是的,我疯了,真的疯了。 不知道是在寻问完哪一个不认识的人后,我听到一个孩子的啼哭声。 我转过身来,脸上浮起激动的笑丝,把那个小女孩一把搂在怀里。 喃喃不停地对她说,不哭不哭,妈妈在…… 那个小孩的父母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大声叱骂我是疯子。 我奋不顾身的从地上爬起,要抢回我的孩子。 被那小孩的父亲凶狠地往后死劲推,一下子撞在了后面的墙上。 心脏忽然一阵剧痛,眼前一片漆黑,我看不见任何东西,半瘫在地上。 许久许久之后我才醒过来,努力地挣扎着眼皮,看着光明又一点一滴地聚集在我的眼前。 然后我旁若无人地傻笑起来,站起,继续“抢”着每个在我面前路过的孩子…… 那段迷失的日子,一直持续着一个多月。 那一个多月里,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天吃的都是垃圾桶里的剩饭菜和发霉的面包,睡就睡在火车站外边的街道上。 披散着头发,脸上身上尽是污垢,全身散发着浓浓的臭,我已然一个恶心的疯子。 刚开始时还有好心的人问我话,却全被我一副痴痴傻傻的神情打发。 后来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只是一个神经不正常的疯子,没有人再搭理我。 那时候,很多这座城市的人们都知道,火车站里经常出入着一个疯子,见到一个小孩就喊人家帅帅。 有时候会忽然呼吸急促昏倒在地上,却自始至终没有死掉。 仍然在污染着美好的社会环境。 第三十三章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说你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王子。 那时我也这么以为的。 那天我浑浑噩噩地看着夕阳降落,恍恍惚惚地走在人群的脚步中,忽然看到了你。 你从我眼前匆匆走过,像一道耀眼的白光,却没有看见我。 所有的情与爱,悲与痛在一瞬之间随着热血涌上头脑,贯穿那条封闭已久的神经。 我一阵无法抑止的胸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蹑手蹑脚地跟在你身后。 像逐日的夸父,追逐着你些许的光芒。 直到被你发现。 那天在旅馆里,你给我梳理头发,讲述着我们曾经的故事。 也是在那时,记忆的流水开始在我脑里穿行,直到汇集成一片大海。 那晚你问我父亲和孩子,伤痛一下子又涌上心头,我强忍住眼泪。 见到你后的几天里,我一直想把孩子的事告诉你。 让你知道,其实我们有过一个很可爱的孩子的,让你知道,孩子丢失后我承受的所有心痛。 以前我伤心时,你都会安慰我,逗我笑哄我开心。 我一个人真的承受不住这么多命运的折磨。 只是最后我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我不敢,不敢告诉你任何一点事情。 我害怕你知道我把我们的孩子弄丢了,害怕你会像以前一样狠狠地呵斥我,害怕你会永远不再理我,不再和我说话。 我把所有的事情埋葬起来,任它们在心头腐烂长出一条条蠕动的虫,独自一个人承受,独自一个人在你不在的时候失声痛哭。 那段日子,有你陪伴在身边,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昔日幸福的生活。 那时真的很快乐,单单是每天守在屋子里折着纸鹤等你回来,就已经让我乐此不疲。 每次看到你吃我烧的饭菜吃得津津有味时,我的心里就盛满了甜蜜。 那次吃早餐回来,路过那个婚纱店。 看着里面华丽的婚纱,我的泪水就想落下。 不争气地想起以前你的誓言,你说过,每个穿婚纱的女人都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你说毕业后,只要我要求,无论何时你都会让我穿上婚姻的外衣,美丽一辈子。 只是没有,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的时候,你陪伴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我哄着哭闹不止的我们的孩子入睡时,你躺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 那天你折回来,牵着我的手离开时。 从你手心传来的温暖,甚至令我幻想也许有一天你会离开她,而守在我的身边。只是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梦醒来后,美景终会烟消云散。 而我,也自陶醉中惊醒,继续在地狱里的水深火热中腐化沦落。 那天你甩了我一个巴掌,又一次离我而去。 我舔着伤口傻傻地在房间里等你回来,向你解释。 等来的却是你的她。 她是一个温柔的女人,连语气都十足的温柔。 她向我坦白了一切,包括你喝醉时说的梦话,包括她的计谋。 甚至包括她不能生孩子的秘密。 末了向我道歉,让我别离开你,说你的内心深处还是爱我的。 她要我呆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替她也为我自己。 她说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轨道,只要她离开,退出这三角形。 那天她走后,我也收拾了东西离开。 我一直以为你是和我赌气才会和她在一起的。 看来不是,她的确有她的魅力,和我不具有的性格。 我没有留下来,因为我也有个不能留下来的秘密。 我爸出车祸后,我常常会出现心悸和呼吸难过的症状。 有一次我瞒着老宫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心脏很不好,可能是心脏病。 可是我没有留下来进一步核查。 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的钱住院,还有,帅还在家里熟睡,等着我回去喂奶。 离开的那个晚上我提着行李茫然地游荡在街道上,像个孤魂野鬼一般,不知道何去何从。 半夜里走到一处海边,屹立许久,脑袋被刺冷的海风吹得生疼。 许多伤心的往事在那一瞬之间涌上心头。 父亲的车祸,孩子的丢失,你的离去,还有我的病…… 一团团令人心碎的事情像毒雾一般笼罩着我,侵蚀着我的心灵。 那一刻,突然起了一种冲动,然后我跨过栏杆,一纵而下,投入冰冷的海水。 海水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温和,冰得刺骨,把我的意识刹那冻醒。 我开始挣扎,呼救,只是已无济于事。 渐渐沉了下去,被海水淹没,失去意识。 醒过来时,我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第一眼见到的是他。 那个你在那间冷饮店里见到的我的“老公”。 他是一个心肠很好的人,也许是因为缘分,那天他本欲在那个海边终结自己的一生的。 没想到自己没送出去,却又救了一个我回来。 后来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我才了解了许多他的故事。 他本来有一家很大的公司,因为妻子和公司的二把手私奔,卷走了公司几乎全部的财产。 里面还包括他本来打算还清其他公司债务的钱。 于是他在一夜之间破产,从一个成功人士沦落为落魄的负债者。 那时他全部的资产就只剩下他父亲给他留下的一间店面。 虽然这样,他仍然对我很好。 经常给我买很多好吃的,说我身子太虚,得补一补。 他甚至没问我为什么想不开,只是说他第一眼瞧见我就觉得很亲切。 他说他人近中年了,到现在还无子无女,如果我不介意的话,就当他的干女儿好了。 其实我知道他这么做,只是想打消我的顾虑。 那时他已经知道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你知道吗?其实他才37岁,看起来却像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人。 他一直以为和妻子的感情很好,却不意妻子会弃他而去。 这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的白发,在一夜之间肆意滋长。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见到他,我就觉得他很亲切。 那是一种感觉,我无法言述,就像第一次看到你。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落魄的人的缘故。 那段日子里,我一直想帮他逃出心灵的困境,就像他无私帮助我一样。 我们把店装修了一遍,使它看起来粉饰一新。 我们开过服装店,做过小吃,夏天来临时,我们又卖起冷饮。 他帮我在派出所报了案,在网上许多大论坛都贴了寻人启示,甚至经常往孤儿院跑。 一切他为我做的,我都看在眼里。 有时候心里会默默的心疼。 直到你的出现。 有时候我常常想,要是你没有再出现的话。 也许我的余生会在那间小店里度过,甚至会嫁给他,做他的妻。 第三十四章 只是你出现了。 那个晚上,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讲述给了他听。 以前他从不问我,他知道有些事情只能藏在心里阴暗的地方。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知道了我有心脏病。 平时我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他。 几天后,他找来了人把店的里里外外仔细地看了一遍。 然后拿着低价卖得的钱,要我陪他上医院,做心脏移植手术。 这一切我都蒙在鼓里。 也许是命运对我的补偿,没过几天,就有了一个合适的心脏源。 原主人是一名学生,因为一场交通事故而意外死亡。 我昏沉沉醒来时,他和一个医生在我眼前笑,说手术相当成功。 你摸摸看,就是这颗心脏! 她拉着我的手按在她胸前,对我说。 就是它,我才能在你面前说话,才能带着体温被你搂在怀里。 她拿着漆黑的眼眸望我,消瘦的脸上满是憔悴和泪痕。 我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胸,看着她,把气呼到她的脸上。 过去的往事,像一场难以遗忘的噩梦,时刻萦绕纠缠在心中,揪心一般的疼。 只是做梦的是她,不是我,或是我们两个。 疼痛的也只是她,而我,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我,不知身在何方。 我吻去她眼角的泪滴,强撑出笑容。 你的胸部都瘦了。我用怜惜的语气对她说。 她“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有么? 有。我对我说。 是的,她真的瘦了。 我搂着她的腰,感觉一只手就可以握拢。 这个瘦弱的女人,我不能再放她走。 我轻轻褪去她的衣物,对她说,我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露给我一个凄美的笑容。 像一朵金色夕阳下,被风吹得凋零的野菊花。 那个晚上,我们不停地做着爱,一次又一次。 想把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永远不再分离。 久别重逢的爱,让我们近乎疯狂。 我把脑子里所有的招式都使出,毫无保留,只是想取悦她,让她心满意足。 她总是闭着眼睛,摒着气,全心全意地配合我。 似乎要在一夜里把以前丢失的都弥补回来。 似乎明天就是世界的末日。 半夜里,她把我唤醒,递给我一个手机。 这是我们的儿子。她指着屏幕里的一个小孩,对我说。 我睁着惺忪的睡眼,盯着看起来。 和那天在超市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脸蛋稍微胖了点。 往下翻。她说。还有很多张,从刚出生到4岁时都有。 手机丢了一次,还好我有把它们存在电脑上。 她靠我近了一些,解释说。 我一张张翻下去,看着里面穿着各色衣服,憨态百出的我的儿子,眼里噙着泪水。 不知道看了多久,我侧过身,把她搂在怀里。 我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孩子的! 我语气坚定地对她说。 她“嗯”的一声,把头埋入我怀里,沉沉睡去。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与她在一个寂静的海边玩耍。 我们宛如两个小孩子,撅着屁股,在沙滩上筑造着一座座城堡。 身旁的她忽然停止了动作,站直身。 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神迷离,双手紧抓着前胸心脏的位置,口里粗粗喘着气。 那时阳光赤热无比,我站起来,想走过去。 还没靠近她,她突然不再难受。 把尖尖的右手伸进身体内,接着抓出一个血淋淋的心,微笑着问我。 它不和我好了,你呢? 美得惊艳的脸庞露出一丝诡异。 我吓得惊醒,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看掌里的手机。 已是早上十点,室内被阳光照得一片明晃晃。 我把视线转到床上,床旁只剩下凌乱的被子,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发了疯地从床上跃起。 追出门外的中途,眼睛的余光扫到桌子,看到上面多了一张洁白的纸。 我停下身子,拿起纸,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再见。 是她的笔迹,淡淡的却又绝情无比的笔迹。 再见的意思,意味着再也不用相见。 明明已到尽头,她依然选择走。 我拿着纸条追出门外,踉踉跄跄地跳下那道年代已久的铁楼梯,差点摔倒。 冲过卖碟子的店前时,撞倒了常年摆在那的四方茶桌。 我来不及向店主道歉,一路从小道追到大街上,都不见她的身影。 在街上的三岔口停下,面对着来往匆忙的人群,我又一次茫然无措。 掩着面,痛苦地瘫坐在地上,背靠着路灯杆。 泪水从指缝间穿行而出,撒满一地的荒芜。 第三十五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被阳光照得沸腾起来,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 原以为她回来后,我的世界会一片明亮辉煌,直到永远。 不曾想只是一天,它便轰然坍塌,没有一丝预警。 坐在床前,摸着她睡过的被子,还留着淡淡的体温。 就连空气,也似乎还残存着几丝她的香味,在我鼻边萦绕徘徊,始终不肯离去。 我想不出她为什么离开,真的想不出。 唯一的解释是,她知道做了心脏移植手术的她,已活不了多久。 可能几个月,也可能几年。 这种不确定的因素,令她恐惧,她怕我们在一起,会又爱得活来死去。 她怕那时候再离开,会带给我莫大的伤害。 比现在的大上好几十好几百倍的伤害。 所以她选择离开,悄无声息的离开。 只是永远没有考虑过我。 爱情是两个人的爱情,不是一个人。 两个人在一起,相互依偎,这才是爱情。 有一天算一天,能多一会是一会。 她却只懂得一味地离开,一味地缩减我们爱情的寿命。 这么简单的数学道理她始终弄不明白,这个幼稚的女人!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一个死去多时静待腐烂的干尸。 眼角一条蜿蜒的泪痕,我想起了那天她的气话。 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那天她流着眼泪对我说。 一切的恩爱情仇,造物弄人,真真地印证了这句话。 那个下午,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如河水一般在我脑海里静静流淌。 一直到残阳落下,屋里变得阴暗无比。 我才仿如大梦初醒一般,无力地站起。 摸摸肚子,干瘪地咕咕叫着。 我没有开灯,无意开灯,怕眼睛被明亮的灯光刺伤。 我拿起她的手机,借着淡淡的荧光摸索着走出门。 大概是怕拿手机时弄醒我,所以她选择将它遗落。 那天在楼下,我点了一碗牛肉拉面。 放了多得不能再多的辣椒,我被呛得眼泪鼻涕横流。 拿起油腻桌上她的手机,那是一款小巧的不知牌子的白色手机。 翻看电话簿,除了女性,里面只存着两个男人的号码。 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她的“老公”。 我拨通她 “老公”的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粗重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x先生么? 我问他。x是他的姓。 嗯,你是……? 我是小雨的……男朋友。 迟疑了半天,我还是选择了男朋友这个词语,深知老公这两个字我配不起。 哦。他显得有点意外。 她最近过得还好吧?他换了一种语气问。 嗯,还没有谢谢你呢。我对他说。 谢啥呢。他笑笑。不过那天她无缘无故的走掉,倒是害我担心了好一阵子。 什么,她走之前没跟你说么?我有点疑惑。 没有,本来一直在医院里等待心脏源的,可是没几天她就不告而别了,也许是不想花费我太多钱吧,这个倔强的孩子…… 他还在说着,我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离开。 原来,她现在才是心脏病晚期。 她不想告诉我,因为怕我负更多的疚,怕我会为她伤心。 所以,她选择一个人悄悄地走,这个幼稚可怜的女人。 许多年前,她语气坚定地对我说。 弟弟,我一定会一辈子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 原来,她就是用着这种近乎怪异的方式保护着我。 只是不知,这种保护像一件又一件的寒衣,裹得我喘不过气来。 太多太浓的爱,我如何化得开? 第二天,我在她的qq,邮箱,任何可能联系到她,或是她看得到的地方,都留了一句话。 有一只不会飞的鸽子,会在明日从你外婆家的楼顶摔下,记得来看好戏,雨,我爱你! 在网吧里,一遍遍浏览过去,确保没有一处遗漏后。 我掩住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最后一招了,她再不出现,我真的无能为力。 那天凌晨5点多,我就爬起床,天色还是一片灰暗。 我刮了一个多月来无心顾及的胡子,套上了以前她买给我的西服,穿上了黑亮的皮鞋。 在楼下喝了一碗稀粥,六点多的时候,我来到了她外婆家的楼下。 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着。 直到八点多,才看到了人群中她遮遮掩掩的身影。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 她似乎远远地就看到了我,先是一愣,然后转身就跑。 我紧追着她不放。 是的,我怎么能放?这也许是我今生最后一次见到她。 行人有如呼啸的风,在我两边后退,我看到她拐过一个街角,看到她穿过一条斑马线,看到她爬上一座天桥,然后隐入茫茫的人群。 我飞快地穿过天桥,只是下来时,已看不见她的踪影。 各色服装多种姿态的人,在我面前没有表情地穿梭,我找不到她熟悉的身姿。 头360度无规则地转动着,汗水湿透发丝,只是她不见了。 仅仅是落后了一步,她又一次从我面前消失。 这不该是结局,不应该! 我眼神慌乱,四处搜寻着那份熟悉。 一点粉红色从马路对面的人群里露出来,我止住脚步定睛看了看。 是她!原来她从另一道阶梯上了天桥,又走了回去。 果然有点小聪明。 她似乎发现了我在看她,脚步加速起来。 再返回天桥已来不及,我不假思索,一手撑住栏杆,然后翻身而过。 我不能再失去她,我对自己说。 是的,就在眼前,离我不到百米的地方。 再错过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时,我死死盯着她,害怕她会再次逃出我的视线。 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东西。 直到右边的视线里骤然闯入一辆蓝色的货车。 我转过头时,清晰的车牌逼入我的眼帘,接着从头部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然后我像一只蝴蝶,轻盈地飞了起来,又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趴”的一声落在几米之外。 喧嚣的世界在一瞬之间异常的寂静下来。 我听到车子紧急煞车发出的巨大摩擦声,听到不远处人群中发出的惊呼声,还有她转过身来,继而从嘴里飚出的尖叫声。 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敏感,身上的细胞,犹如被撕裂开来,一阵无法描述的疼痛。 我挣扎着想站起,发现根本无力。 额头上方一阵滚热,一些红红的液体顺着皮肤缓缓流下。 落入眼眶中,模糊了我的视线。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自己的血,那么的红与恐怖。 我张开嘴巴,想叫唤她的名字,传入耳朵的却是一片死寂。 恍恍惚惚中看到她来到我的身旁,紧紧抱住我。 泪水从她眼中不断流出,她哭得好凄惨,朝着周围大声地不停呼喊。 只是我听不到她的声音,不知道她在拼命叫喊着什么。 耳边只有嗡嗡的声音,枯燥,单调,像被结实地罩了两个空贝壳。 她看起来好孤单,周围的人只是围拢着,看着她,摇头晃脑,指指点点。 我好想站起来安慰她,告诉她不哭,只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看着她的嘴唇在我眼前张开,合上,又张开。看着她的泪水从眼里掉下,落在我的脸上,一滴,两滴…… 是时间慢了半拍,还是脑子里的传输神经供血不足? 挣扎了半天,总算从胸前的口袋里吃力地摸出一张存折。 我颤抖着手把它交到她的手中,然后用力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朝她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后,终于不甘心地合上眼皮,闭上看她的最后一眼。 手无力地垂下,时间定格,不再流动。 犹如身体里的血液。 天地间,回荡着她痛苦的哭声,述说着一世的悲伤。 是否记得,雨中的那把伞 你我相依相傍 是否说过,一起去流浪 在某个地方埋葬 是否在乎,年少那个诺言 对你的心永远不变 是不是爱情是一堵墙 爬到流血,翻到心伤 你才肯相信我爱你的信仰 是不是爱得不慌不忙 真的有那么难 那么难 第三十六章 又是无聊和枯燥的一天。 下完课后,我从拥挤的人潮中挤出,披着一身黄昏钻进一间熟悉的网吧。 幸运地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台空机子。 等待开机的无聊时间里,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我转过头。 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背着小包的女孩子,坐在我的旁边。 专注地盯着面前的聊天框,打着字。 边上一个叼着烟穿着破牛仔裤的高个子青年,长着一脸麻子,在问她要手机号。 她似乎没有一点给他的兴趣,只顾着自己聊天。 麻子不依不饶,说我都在这站半个小时了,那你给我你的qq吧,我和你聊天,我们交个朋友。 她仿佛没有听到,还是不理。 麻子有点急了,把手伸向她的鼠标,想看她qq上的资料。 她握着鼠标的手猛地撇向一边,然后把脸转向他,冷漠地从嘴里说出一个字,滚! 几个在边上打游戏的男生偷偷笑出声来。 麻子的脸在瞬间变青,一把将嘴里刚点上的烟掷在地上,一脚踩烂,脸上浮起凶狠的表情。 她似乎一点也不畏惧,直直面对他的眼睛,和他对视。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硝烟的味道。 那时我仿佛被附了身,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一脸的哄人的神情对她讲。 宝贝,别生气啦,人家只是想和你处个朋友…… 她转过头来,带着一脸惊愣。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清纯可人得令人窒息! 我慌忙转移视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给他,那个义愤填膺的高个子,嘴里陪着笑。 不好意思,她今天心情不好,来,点一支。 我给他点上。 他脸色稍稍缓和了点。 一根烟燃完后,我已经把他支走。 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发现她瞪着晶莹的眼睛看我。 不好意思。我朝她抱歉笑笑。 她似乎原谅了我,转过身去,脸上依然一片淡漠。 我对着电脑输起账号和密码。 附近那几位以为可以看场好戏的帅哥,失望地继续打起游戏。 进入桌面,我点击经常玩的一个游戏,出来一个排队的界面。 又是一段难熬的时间。 我转过头去,无意中看到她的电脑一直往外弹着网页。 一个接着一个,无休止一般,瞬间屏幕下面的任务栏都被挤了个满满。 她有点急了,一直点着那个红色的叉。只是不论怎么努力,网页里那几个穿得稀少的女人还是性感地在她的面前搔首弄姿着。 我伸手过去,在她的键盘上按了几个键,一下子把那几个女人枪毙了个清净。 不要轻易点击网友发来的网址。我朝她微微一笑。 她抬起头来,脸色有点羞赧,回报我一笑。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美丽淡然得像私落凡间的仙女。 你的笑容很熟悉。我忽然来了兴致,对她讲。 很像……嗯,很像我的第一任女朋友! 她眨了下眼睛,看着我,依然没有说话。 虽然我还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样子,不过应该和你一样漂亮!我又对她笑了笑。 她总算被逗笑了,轻轻咧开嘴,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 那种笑容,怎么说呢,像一颗子弹,瞬间打破你所有的防疫力,让你魂飞魄散,心动不已。 她笑了有一会,忽然开口对我说:你长得很像我弟弟! 当然,没有他那么帅就是了。她补充说。 难怪我的初恋不要我,跑去做你弟弟的女朋友了。我一脸心酸地对她讲。 她一下子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脸上飘起一抹红云。 那天之后,我们认识并熟悉起来。 真正拥有她,是在一年之后。 那时她的外婆刚过世不久。 她和我在她家的楼顶,喂养着那群鸽子。 记得那时是午后,刚下过一场雷阵雨,空气异常的清新。 她忽然不说话,望着遥远的远方,莫名地感伤起来。 怎么了?我走过去问她。 我在想以后这些鸽子要怎么办,外婆不在了。 她转过头来对我说,脸上浮满落寞。 不是还有你么?我轻轻笑。 我总是会离开的,去另一个地方。 那还有我呢,我会像你外婆一样把它们照顾得大肚腆腆的! 她朝我嫣然一笑,很浅。 然后转过身,追逐起晴空上的白云,眼里闪过一丝不易捉摸的忧伤。 那我呢,以后谁来照顾我?她幽幽道。 我就像一只不会飞的鸽子。她说。 我不再笑,静下来,伸出双手搂住她。 我来照顾你!我语气坚定,对她说。 一生一世么? 一生一世! 永远只爱我一个,永远会对我好? 是的,永远! 你要是骗我,我以后会不理睬你的。 她转过身,微微低下头,风儿拂起她的发丝,我看到她眼角的一滴泪水,清澈晶莹的泪水。 不会的。我仰起头,吻去她的泪水,朝她温柔笑笑。 我会一辈子爱着你,宠着你的,我发誓! 如果我摔下去呢? 她忽然指了指栏杆围着的大楼下面,爬满密麻麻人群的街道,问我。 我拉住你! 要是你也掉下来呢? 我会抱住你,不让你先落在地上,宁愿自己粉身碎骨…… 她不让我说完,用手使劲按住我的嘴巴。 然后她笑出来,露出两个虎牙。 弟弟,我爱你! (完) 向所有读者致歉,向新浪的shutao_xiao致敬,谢谢你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