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的小灯盏》 第1章 陪练 十月的校园,微风暖软。 头顶上,大片浓密香樟叶于枝头相拥,阳光透过叶片洒下斑驳的树影。 朱盏站在香樟树下,目光凝注于公告栏的一张招聘启事。 “校乒队招陪练,技佳者优先。” 身后,有两三女生路过,正兴奋地讨论校园最新最热门的八卦消息。 “听说沈昂被省队退回来了。” “真的假的?” “我有朋友在校乒队,千真万确。” “当初沈昂是以双连冠的恐怖成绩进入省队,怎么会被退回来?” “据说是因为输不起比赛,撂拍子。” 女生们倒抽一口凉气,说话那女孩继续道:“撂了拍子,还把对方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秋风习习,她们额头上渗出冷汗。 “但这都不是被退队的最主要原因。”女生掩嘴,神秘兮兮对同伴道。 “据说是因为每天晚上撸管,影响室友休息被举报,屡教不改才被退回来。” ...... 女生们的脸颊泛起迷之绯红。 “黑粉造谣吧。” “绝对是。” 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校园生活,伴随着沈昂这颗宇宙级超级陨石的坠落,掀起了千层浪花。 每个人嘴里三句话总归离不开一个“昂神”。 在南城,与乒乓结缘的小孩,无人不识沈昂大名。 他在十岁的时候,就拿下了这个年龄组所有比赛冠军的乒乓天才,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朱盏对女生们口中花边儿八卦没什么兴趣,她加快了步伐,走在十月里暖风融融的校园步道。 刚刚看到校乒队招陪练的启事,有些意动,她想去试试。 路过乒乓球训练场,有男生冲她招了招手。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掩映的间隙洒落在他的肩头,一米七八的身高,长相不算英俊,却也清清秀秀。 周肆,校乒队副队长。 当然,如果沈昂不被省队退回来,那一个“副”字,兴许就扶正了。 周肆比朱盏年长一岁,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过严格说来,应该是球友,无数个不知夏眠春困的午后,俩人曾在石头做的乒乓台边挥汗如雨。 时光匆匆, 不知不觉便长大了。 周肆看到朱盏,放下手里的球拍,冲她挥手。 “这里!” 朱盏加快步伐来到他身边,问道:“校乒队陪练,你这儿报名?” “报名在团委那边,我带你过去。” 周肆顺带将朱盏的书包接过来背上,带着她朝团委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想打乒乓,干脆加入校乒队,当陪练多没劲儿,当初咱们一块儿打球的时候,省队的头牌选手陆礼安都不是你的对手。”周肆边走边说。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朱盏目光敛了敛,心湖上仿佛被顽皮的小孩投掷了一颗小石子,掠起了层层涟漪。 终究是少年人心性,不甘,歆羡,还有几分嫉妒,总之,这是朱盏的禁区,碰不得,一碰就酸。 “家里不许。” 简简单单四个字,斜进心窗的一米微光,倏尔寂灭。 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相比于成为乒乓球运动员,父母更希望她能够念书成才。 有时候,周肆挺为她不甘。比起校队那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教练跳脚骂的崽子们,朱盏对乒乓,满腔热忱。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通行证不是梦想。 夕阳余晖渐斜,逐渐拉长的背影。 周肆,朱盏,还有已经进入省队深造的陆礼安。 乒乒乓乓,国手无双。 那曾是儿时狂热追逐的梦想。 团委办公室已经彻底沦陷。 女生们一窝蜂拥堵在走廊边的报名桌前,抢夺着报名纸和笔。 几个校乒男队员眼睛都泛了光,多久没见这等热闹的盛况! 自从沈昂离开校队去了省队,校乒队一度成为了最冷门的队伍,几次比赛被别的学校打得落花流水,一蹶不振。平时比赛观众席也是稀稀落落,无人喝彩。 现在沈昂一回来,迷弟迷妹们四面八方涌来,洪水猛兽似的,争着抢着要来校乒队打工陪练,只为了距离男神近一点,更近一点。 “同学,别挤,都有机会,先报名,周末选拔。” “我要报沈昂的陪练!” “我也报沈昂!” 队员们费尽口舌解释:“不行,男生对男生,女生对女生,这是规定。” 女生们嘟嘴不满:“谁定的破规矩啊!” 队员挠挠头,解释:“是沈队。” “昂神英明!” ...... 周肆刚进团委大楼,就被教练给叫过去,临走叮嘱朱盏,报名的时候,报他周肆的名字,关系户,给照顾。 朱盏好不容易挤进人堆,抢到两张报名表,填好之后交到小桌边负责报名的同学的手里。 “交一张,自己留一张,周末早上来训练馆选拔。” 报个名跟打仗似的,朱盏从团委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汗湿了。 她骑着自行车,出了校园才想起来,书包还在周肆那里。 电话里,周肆道:“你书包我放在训练馆休息室的储物箱里了,进门顺数上格第八个,没锁。” 朱盏立马调转车头,朝着学校赶去。 乒乓训练馆刚建没多久,还是崭新的一栋大楼,夕阳余晖斜洒在椭圆屋顶,看上去气势恢宏。 训练馆大厅已经没了人,朱盏径直朝着休息室走去,休息室的大门虚掩着,她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回应,索性推门而入,面前一排立式的储物柜,她挨个找过去。 “一、二、三、四...”朱盏默数着柜子,一个转身,猝不及防被对面的男人吓了一跳。 居然...还有人! 他赤着上身,腹部巧克力板块的肌肉一直延续到裤腰以下。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透过天窗正好落在他的眉梢间,几丝垂刘海掩着一双沉静的眼眸。 他眉峰微隆,胡乱飞斜的眉毛多少带了些少年意气。 模样并不精致,狂野如一忙不拔的莽原,可立体的五官的精准组合,就是好看叫人挪不开眼! 他目光扣住朱盏,朱盏当然也看着他。 随即,他的手不动声色地伸到了裤头裆处。 “滋啦”一声。 裤拉链被他提起来,扣好。 那时候,朱盏只觉得这男人究竟包藏了什么祸心,竟能把提裤链的动作,做得毫不猥琐,嚣张又跋扈。 特别帅。 她直勾勾盯着他的下身。 沈昂皱了眉,开口的声音是极有磁性的低音炮。 “这里是男更衣室。” 朱盏鬼使神差地红了脸,转身欲走:“...抱歉。” “等等。” 她顿步。 沈昂回身从自己的书包里摸出了一个马克笔,朝她过来,抽走了她手上的报名表,用马克笔在纸张背面快速地签下自己的大名,递给她。 “约法三章,下次gank我要签名,男更衣室,男厕所,这两个地方不可以,知道了?” 他说完还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喃了声:“好矮的粉丝。” 朱盏无语。 关矮什么事啊! 她傻愣愣低头,看向纸上龙飞凤舞的签名大字:沈昂。 沈昂! 等等,昂神不是传说中的高冷暴躁,不近人情,一言不合打了再说... 所以随身带签名的马克笔是什么情况,摸头杀是什么情况! 沈昂抓起他的运动衫和书包,朝门外走去,然而刚走没几步,他跟见鬼似的连忙扑回来,直接拎着朱盏躲到了窗帘后面。 朱盏不明所以:“干...干什么啊!” “有人来了!”沈昂急切地从后面捂住朱盏的嘴:“不能让他们在这里看到你,不然又要造谣老子艹粉。” 朱盏:...... 打架,撸管,艹粉。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招黑体质? 果然有三个队员走进了休息室,一边换衣服,一边聊天。 “沈昂居然退出了省队。” “听说是挑战陆礼安,结果被反虐10:1。” “卧槽,没能亲眼见证昂神跌落神坛,遗憾!” “出了南城一中,沈昂什么都不是。” ...... 放在朱盏嘴上的那双温热而略粗糙的大掌缓缓下移,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朱盏回头,他正好垂眸,俩人对视了一眼。 风起,撩动着窗帘宛如浪涌。 他幽黑的眼眸静水流深,微微勾起的眼角透着一股子嘲意。 朱盏感觉有点尴尬,目光下移。 他脖颈修长,麦色的肌肤一直延续到衣领深处,胸前挂着一枚红绳子,绳子顶端吊着黑色的貔貅,泛着沉稳的光芒。 貔貅,开运辟邪,远小人。 外面男生还在继续碎嘴。 “昂神又怎么样,他永远不可能打得过陆礼安啦!” “ 煤老板家的大少爷,有钱,任性,打乒乓只是玩票。” “陆礼安可是刚在乒超联赛拿下亚军,谁给沈昂这么大的自信,敢去挑战他,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傻逼!” ...... 尴尬,真是尴尬。 朱盏都没有勇气抬头去看沈昂的表情,不用看也能猜到,肯定难看至极。 那两个男生离开了休息室,沈昂掀开窗帘走出去,似乎没什么事,也没乱发脾气。 朱盏看着自己手里报名表上张扬跋扈的“沈昂”两个字,筹措着语言,好心安慰他几句。 “其实陆礼安,没那么他们说的那么厉害...” 她话还没说完,沈昂立刻回身,欣赏地看了她一眼。 “是吧!我也觉得。” “......” 喂!我只是安慰你啊! “老子的黑粉都发展到校乒队了。”沈昂面无表情地摇头往外走,自言自语喃喃道:“是时候该清理门户了。” 朱盏:-- 走廊一片寂寥,窗外电线杆上的一排麻雀,却叽叽喳喳闹个没完。 朱盏在走廊上拍了会儿球,看着时间不早,给周肆回了个电话,便朝着大门走去。 就在这时候,训练馆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呐喊。 “陆礼安!” 朱盏心头一惊,难道礼安哥回来了! 第2章 千纸鹤 朱盏推开训练馆大门走进去,然而馆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刚才,明明有听到... “陆礼安!” 朱盏汗毛都竖起来了,循着声东张西望,一回头,见球台桌边,有人在做单手俯卧撑。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鼻梁襟襟而下,身下已经蓄了一滩汗水。 手臂承载着身体的重量,显露出无比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的手背宽大,隐隐可见淡青脉络,指甲盖宽大而圆润。 他天生一双乒乓选手的手掌,可这狂躁的表现,却不是一个专业运动员应有的心理素质。 沈昂紧皱着眉头,呼吸急促,单手做一个俯卧撑,念一声:陆礼安。 刚才还表现得很无所谓的样子,一回头,就躲起来偷偷发泄心中的不甘与愤懑。 暮色四合,夕阳透过天窗洒落在他身上的最后一抹斜晖也消散无踪。 突然沈昂抬眸,与朱盏隔着斜晖中洋洋洒洒的尘埃,遥遥相望。 一百万年的时光云涌奔腾,全世界的记忆都在随之消散,无影踪。 他望向她的那一眼,永远镌刻在了她的心头。 总之,要多谢老天。 沈昂何其有幸,在那一刹那,得到了朱盏的垂青。 南城是南方的一个水乡小城,比不上大城市的繁华与快节奏,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这里的时光静悄悄,慢悠悠。 满城香樟树,风一吹,沙沙响。 七拐八弯的小胡同巷,有戴老花镜的花白老者坐在巷子口,两杯馥郁浓茶,一盘棋,就是一场金戈铁马。 这里的慢生活,常年吸引外来游客过来休闲度假。当然除了旅游业,东南区的煤炭工业同样发达,这里最大的煤商,姓沈。 南城还是全国着名的乒乓之乡,前后出过两位世界级冠军。南城的居民对乒乓的热爱,似乎源自天性,大街小巷,随处可以听见乒乒乓乓的落球声。这项运动没有门槛,即使没有正规的球台,就是小桌板随意搭建,也能够摆出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政府投入了大量物力财力在乒乓运动员的梯队建设上,每个学校,无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都有开设乒乓校队,希冀能够再多培养出几位世界冠军,为小城争光,这其中就包括朱盏所在学校南城一中的校乒队。 朱盏骑着蓝色的旧自行 车,拐进一个小巷子。 巷子深处,九十年代老建筑,既有历史年代感,散发着陈旧木梁与湿润空气发酵的腐朽霉味。 回到家,进门正对的餐桌上摆着粥和番茄炒蛋,母亲秦丽珍摘下围腰,对朱盏道:“四宝回来了,吃饭吧。” 朱盏依言,乖乖坐到饭桌上,闷头吃饭。 “开学一个月了,高中的课程能不能跟得上?” 朱盏点头:“可以的,刚开学课程不紧张。” “那也不能放松警惕,要在一开始就把基础打扎实。” “我知道。” 没几分钟,一大碗粥被她吃得精光,随后又乘了大碗饭。 秦丽珍突然板着脸问:“又去打球了?” 朱盏险些噎住,连连摇头。 “没打球吃这么多?”母亲将番茄炒蛋端开。 “孩子长身体,让她吃。”父亲朱国栋顺手又将盘子又递过去。 朱盏抓紧机会,赶紧夹了一大块鸡蛋,大口囫囵地吃下去。 “每天晚上作业都写不完,居然还有时间打球。”秦丽珍板着脸严肃地说:“期中考试考不到班上前五,球拍我给你没收了。” 闻言,朱盏匆匆放下碗,抓起书包回房间:“我写作业了!” “砰”的一声,将母亲的唠叨关在门外,朱盏拿出书本开始学习,但是坚持了没五分钟,她就摸出拍板,对着墙壁砰砰砰。 房门被敲响,母亲凶狠道:“朱盏,球拍交出来!” 朱盏连忙将板子藏在床下面:“没玩,在学习!” “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球,将来考不上大学,就把你嫁给煤老板当小老婆,让你天天陪煤老板打球。” 骂骂咧咧的声声渐渐远了,朱盏松了口气,这时候,诺基亚方块砖头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的三个字让她心里一突。 陆礼安。 朱盏坐在窗台边,迎着屋檐边一轮圆月,接了电话。 “礼安哥。” “嗯,在学习么?” “呃...” 电话那边似乎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了,在练球。” 朱盏倚在窗边跟他唠家常:“礼安哥训练完了?” “请假,可能有点感冒,准备去医院拿点药。” “ 感冒了?” “下午连着打了十多个喷嚏。” “......” 朱盏想到今天下午沈昂一口一个陆礼安,那叫一个怨念深重... “礼安哥,你去庙里求一道平安符比较保险。”朱盏一本正经提醒他:“要提防小人!” 陆礼安又笑了起来,朱盏甚至还能想象他笑时嘴角的一深一浅的两个酒窝。他特别喜欢笑,笑起来的模样,曾让她惊为天人。 陆礼安又问:“刚上高中,功课还能跟得上?” “可以。”朱盏伸手无意识地搓着牛仔裤上的破洞:“刚开学,课业不重。” “那就好,以后生活学习,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朱盏点头,发觉他看不到,又连忙道:“好。” 陆礼安比朱盏大几岁,朱盏当初还是毛毛芽的时候,就跟着他后面跑,一口一个“礼安哥哥”,叫得比他亲妹还亲,还甜,叫得那一整个盛夏的香樟树叶都羞得卷曲了叶瓣。 其实要说青梅竹马,严格意义上来说,周肆才是她正牌青梅竹马小伙伴,不过很多时候,她似乎更信赖依赖陆礼安,他和身边的小男孩都不一样,他要早熟很多,更成熟,也更体贴。 “对了,周肆那野小子也在南城一中,上次电话里说要当校乒队队长。” “现在又降格成副队。”朱盏道。 “想起来,沈昂被退回来了。” 沈昂才是南城一中校乒队名副其实的队长,众望所归。 朱盏不解地问:“礼安哥,我不明白,能进省队是多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不珍惜...” 陆礼安沉默了几秒,淡淡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执着,热爱,把乒乓当梦想,大部分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沈昂很有天赋,无论是力量,反应力,敏捷度还是头脑,沈昂是天生的乒乓选手。” 能让陆礼安夸赞的人,实在不多,然而他夸人,总有但是... “可能是成名早,夸赞听得顺了耳,受不了半点挫折,性格太燥,我行我素,争强好胜。” 最后他盖棺定论总结道:“这样的人,天赋再高也是难成大器,可惜了。” 陆礼安待人温煦宽和,但毒舌起来,也是很可怕的,因为他说话一针见血 ,不留情面。 “礼安哥,我报名校队陪练了。”朱盏突然道。 陆礼安那边沉默了片刻,道:“是么。” 朱盏咬着下唇,声音低沉沙哑:“还是...有点不甘心。” 她不甘心。 即便前路苦难重重,即便已经错过了最适合专业训练的年龄,但对乒乓执迷不悟让她...还想试一试。 “既然如此。”陆礼安顿了顿,说道:“那就选沈昂吧。” “嗯?” “陪别人打,实在浪费时间,南城一中的校乒队,只有沈昂配得上你。” 挂掉电话以后,朱盏重新坐回到书桌边,拿出数学练习册开始刷题,胶粒乒乓球拍就摆在身边,一盏夜灯明火,一轮明月高悬,夜深了。 十月的清晨,凉风舒爽,东方泛起鱼肚。 学校外面的早餐店,蒸笼腾起暖烘烘的水蒸气,韭菜酱肉小笼包配上一碗青菜小粥,就是南城的居民最青睐的早餐搭配。 今天是周末,早餐店用餐的人并不多。 温崇看着面前的沈昂,一身黑色运动衫,胸前横着一个白色的耐克勾。 他漫不经心地叼着牛奶吸管,面前摆着一屉小笼包。 沈昂有一双好看的单眼皮,不甚清秀,看起来还有点野,但仔细打量,又似隐隐的内双。 他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很性感,叫人看着就有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温崇终于明白为什么学校的女生对沈昂这么着迷。 这家伙骨子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性。 沈昂抿着牛奶吸管,不耐地盯了温崇一眼:“你是女的?” “嗯?”温崇不解。 “就这几个包子,磨磨蹭蹭吃了二十分钟,是不是吃完还要补个妆?” 为了证明自己是纯爷们,温崇手里又筷子叉起一个小笼包,一口吞。 看着他憋红的脸,沈昂嘴角勾起一抹淡嘲的笑意:“好吃?” 温崇艰难地咽下滚烫的小笼包,一脸悲壮地点头:“忒好吃!” 沈昂又用筷子插起一个小笼包塞他嘴里:“那你多吃点。” 温崇要哭了:“昂哥,你帮我吹吹。” “吹你大爷!” 温崇是沈昂的小跟班,从小跟他玩乒乓,现 在也是校乒队的主力队员,平时俩人没事儿就爱插科打诨,热热闹闹野蛮生长。 吃包子的时候,温崇敏锐地注意到隔壁桌有两个漂亮的女生一直在偷看沈昂。 看样子,应该是小迷妹没错。 温崇匆匆将最后一个包子塞嘴里:“走吧。” 恰是俩人起身之际,对面桌的长直发女生赶紧跑到沈昂身前,从包里摸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和一瓶千纸鹤,红着脸递给他。 这大清早,早餐店围堵送情书啊? 周围不少同学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早餐店闹腾了起来,同学们吹着口哨瞎起哄,那女生耳根子都红透了,结结巴巴道:“昂神,我...这个给...给你。” “约法三章。”沈昂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子:“签名可以,礼物不收。” 他说着已经从包里摸出了马克笔,在女生递过来粉情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还给了她。 女孩涨红了脸,重新将千纸鹤递给他。 “请你务必要收下!这是我...熬夜好多天,给你叠的。” 沈昂的眼角勾起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沉着调子说:“要讲规矩...” 下一秒,他看清了她手里那瓶千纸鹤,话突然卡在喉咙。 那是一瓶用毛爷爷叠成的千纸鹤!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沈昂:“听说你妈要把你嫁给煤老板?” 朱盏:“还要我陪煤老板打球。” 沈昂:“你知道我家干什么产业?” 朱盏摇头。 沈昂:xd 第3章 约法三章 之前网上新闻说,有土豪迷妹给游戏主播刷道具一夜十万,温崇还不信,现在...有点信了。 不过这妹子也是闹不清状况,平时多的是女生给沈昂送各种各样的礼物,全部都被拒绝。 沈昂从不收女生礼物,这是他的原则。 再说了,沈昂是名副其实的煤老板富二代,最不缺的就是钱,会看上这点小恩小惠? 绝对不可能! “既然是你熬夜辛苦叠的,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沈昂严肃正经地对她说:“约法三章,下不为例。” 温崇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去他妈的原则,去他妈的约法三章! 沈昂离开的时候还冲妹子抿嘴微笑,要多贱有多贱。 然而迷妹的心都要化了,收到男神宠溺的微笑,死而无憾。 温崇三两步追上沈昂,伸手抓住沈昂的手臂。 “昂哥,还回去。” 沈昂死命护住自己怀里的千纸鹤玻璃瓶。 “虫子,放手。” “不放!” “我打人了啊!”沈昂作势比拳。 温崇连忙将手缩回去,护住脑袋:“昂哥,你良心不会痛?” 沈昂无奈道:“因为退队的事,老头子断我生活费零花钱,过两天,你昂哥可能就要出去卖了。” 温崇:“昂哥,你卖给我吧,我养你。” 沈昂一脸感动:“虫子,你...” 温崇趁他不防备,一把抢走了他怀里的千纸鹤瓶子,转身就跑。 “王八蛋!”沈昂捡起地上的石子砸他。 十分钟后,温崇在斜倚在校门口的沈昂,讪讪地冲他笑了一眼。 “骗子。”沈昂怨念地瞪他。 “走啦。”温崇假装看不到。 俩人着学校的乒乓馆走去,校园有大片香樟树林立在道路两旁,沈昂拿着他的butterfly球拍,对着空气练习直拍反手弧圈球的动作。 “昂哥,你是不是对女的没兴趣?那么多粉丝跟你告白,一个都没看上?” 沈昂一边练球,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道。” “这很重要!”温崇严肃地说:“如果你喜欢男人,我就必须要和你保持距离!” 沈昂翻了个白眼,加 快了步伐:“请你快跟老子保持距离。” 温崇追上沈昂,问:“昂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沈昂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正前方的自行车棚走出来一个女生,穿着运动衫和短裤,皮肤白皙,留着黑色的齐刘海,五官精致,幽深的杏眼扫过他,宛如一阵夏风拂面。 她叼着牛奶吸管,咕噜咕噜,个子不高,纤细的小短腿,短运动裤包裹着浑圆的臀部,裹着团子头,低着头步履匆匆朝体育馆走去。 沈昂凝望着她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来,目光里泛着些微不分明的起伏波澜。 “昂哥,昂哥。”温崇唤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风起,卷起片片香樟落叶,旋向天际,沈昂的心在她背影消失的那一瞬间缩紧。 体育馆大厅正在进行校乒队陪练的选拔,要选十五六人出来,场面很热闹,人声鼎沸。沈昂俩人从偏门进入场馆,径直去校乒队专用的乒乓球室,避开了过来看热闹的同学们。 训练室,温崇满头大汗跟沈昂对练,沈昂的直板打法发力迅猛,今天更是用了狠劲儿,不留余地,翻来覆去吊打温崇一百遍。 “你今天怎么回事?”温崇累得直接趴在了桌上,大口喘息:“这么拼?” 沈昂面无表情:“你觉得我和陆礼安比,怎么样?” “听真话假话?” “算了,你闭嘴。” “据说不久前陆礼安还拿了乒超联赛男单亚军,是咱们省队最厉害的球员之一!” 沈昂不屑冷哼:“亚军。” “亚军也很棒啦,乒乓球是咱们的国球,省队的级别在其他国家,就已经是国家级水平咯!”温崇声音里满是崇敬:“对了昂哥,我让你带我照片请陆礼安签名,你帮我问了没啊?” “问了,他不签。” “不会吧,我听说陆神很好的,都会给签名的。” “他说你照片太丑,不签。” “...太过分!我要粉转黑!” “我申请了微博小号,一起去骂他。” “好!” 沈昂心情转好,拿起拍子:“继续!” 温崇全身瘫软:“还来啊!” 几分钟后,训练室门被打开,两个队员拿着拍子走了进来,开始练球,同时也在聊天。 “ 外面的陪练选拔赛好精彩!” “本来以为是一帮菜鸟,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高手!” “而且高手还是个妹子,把所有候选者挨个轮了一遍,我敢说,咱们队有一些专业队员都不一定赢她。” “是周副队的朋友,叫什么朱盏的。” 沈昂突然失神,猝不及防被温崇掰回了一分,连着好几局,他的球都偏了,温崇追回比分。 回想起昨天下午,他在训练馆做俯卧撑,她走到他身边抱着膝盖坐下来,对他说:“我叫朱盏。” 沈昂没理她。 “想打败陆礼安,也许我可以帮你。” 沈昂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温崇讶异:“咦?昂哥你注意力不集中哦!” 沈昂放下拍子,拿毛巾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我出去透透气。” 体育馆大厅的乒乓桌边聚集了不少人,有一部分是校乒队的队员,还有些是围观的同学,鲜少有非正规的乒乓比赛还能吸引到如此多的同学围观的,想来战局应该颇为精彩。 沈昂抱着手一个人站在墙边,望着前方的乒乓球桌,表情疏离淡漠。 桌边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运动衫,因为之前的几场战局,脸颊蕴着绯红,额前刘海被汗液微润,一双杏眼灼灼,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 她眉心微蹙,目光坚定决绝。 而她的动作更是迅猛凌厉,每一球都接得非常漂亮,采用的是直拍横打,这种打法讲究手与球之间的感觉,前三板进攻变化多端,发球速度快,旋转性强。 她皮肤白皙,身材娇小,但是双腿笔直,短运动裤包裹着浑圆的臀部... 沈昂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她的臀部收回来,重新放回到比赛中。 虽然她占了个子矮动作敏捷的优势,但是力量差了很多,缺乏技巧,能把对手打败完全是因为实战经验丰富。 看样子似乎打了很多年,但没有接受过系统专业的训练。 最后一局,朱盏一个猛力的削球,致命一击,不留余地。 她喘息着,微微发育的胸部上下起伏,向对手颔首致意:“多谢指教。”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位竞争对手,毫无疑问,这场陪练的选拔比赛,朱盏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拿到了第一。 周肆宣布朱盏和另外的十多 名同学得到了校队陪练的资格,几位同学和队员们开始商量着,怎样分配绑定一对一。 “四宝,你想跟谁打陪练?”周肆体贴地给朱盏递来干净的毛巾。 朱盏拿毛巾擦拭着额间的汗珠,侧眸看了角落边身长玉立的沈昂一眼。 沈昂连忙移开目光,抬头望天花板。 “没所谓。”朱盏平复着呼吸,淡淡道:“都好。” 周肆想了想,说:“新来的队员许安安,你俩一起练怎么样,都是高一,时间也比较合拍。” 此言一出,许安安就不乐意了:“副队,你问她怎么不问我!我才是校乒队的正式队员好吧,她一个陪练...有什么资格选队员?” 许安安用不屑的目光打量了朱盏一眼,廉价运动服,鞋子也是仿冒品,一副穷酸相,她才不要这家伙给她当陪练。 “安安,朱盏的技术不错,对你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对我有帮助?”许安安嘲讽道:“我可是学了四年乒乓的专业队员,她根本不配当我的陪练!” 周肆不喜欢别人说朱盏的不好,所以生气地对许安安道:“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朱盏的业余水平都能把你打趴下!” “笑话。”许安安嚼着口香糖,瘪嘴:“别以为把这些菜鸟打败了,就有多厉害,这种水平,我还不看在眼里。” 朱盏还没说话,周肆却沉不住气,不爽地说道:“来一局啊!” “来就来!”许安安跃跃欲试想要吊打朱盏,刚刚她把那么多人打败了,如果此时许安安能把朱盏狠狠虐一把,别人也会对她高看一眼,以后她在校队也更有面子。 朱盏面无表情拿起了球拍:“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沈昂暗搓搓登录微博小号,点进陆礼安的大v号里,置顶的微博是:乒超联赛,略有遗憾!不忘初心,再接再厉! 配图是他亲吻亚军奖杯的照片。 沈昂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呵呵,一个亚军也好意思置顶【鄙视】。 身边,温崇坐在椅子上,埋头用小号怼陆礼安:“以前很喜欢你的,没想到你是这样以貌取人的陆礼安,太让我失望了【风暴哭泣】。” 随即他又看到了沈昂小号发出来的评论,顺手回复:昂哥,下次你拿个冠军给他看看,让他得瑟! 陆礼安:?? ? 沈昂:。。。。。。 第4章 温柔 朱盏从来没把乒乓当成是争面子的手段,不过她也很少拒绝别人的挑战,无论是比她厉害的,还是孱弱的。 她喜欢乒乓的速度与旋转,喜欢球碰到球拍那一瞬间的触感,也喜欢和不同的对手练球,因为每个人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这让她觉得兴奋。 相比于对赢球的渴望,朱盏更喜欢击球的过程。 周肆考虑到朱盏刚刚已经打过很多场,体力可能不济,说道:“五局三胜,速战速决。” “不用五局三胜,她能赢我一颗球,算我输!”许安安神态嚣张。 她显然没有把朱盏放在眼里,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业余水平,而她可是接受了这么多年专业训练的乒乓运动员! 许安安抓起球拍,在球台前摆起了架势,抛高发球,猛力一击。 高抛球优势是速度快,冲击力大,旋转变化多,不过高抛发球动作复杂,有一定难度,从这个发球,可以看出许安安的专业性。 第一颗球,朱盏并没有接住,球飞了出去。 开局首胜,许安安得意地望向朱盏,勾起眼角冷笑:“菜鸟!” 第二轮,朱盏淡定发球,许安安轻松接过,俩人焦灼对拉,没多久,许安安旋起一颗弧圈球,轻而易举地又赢了朱盏。 接着的第三局第四局,同样是许安安赢。 观战的同学都不由得为朱盏捏了一把汗,果然,就算许安安嚣张,但她的确有嚣张的资本,比起朱盏,她表现出了更强的专业性。 而从始至终,朱盏表现得都很淡定,没有一般的选手在连续落败时产生的焦躁情绪。 她不急不缓,一颗一颗地接发球,稳打稳扎。 最后一局,许安安已经完全没了戒备心,心想对付这样的菜鸟,随便打,稳赢她。 朱盏发球,只见她微微屈身,下蹲,发出了一个左旋球,极有力道,许安安猝不及防险些丢分,不过幸亏她反应了过来,顺利接球。 好险! 下蹲发球属于上手类发球,在对方不适应的情况下,威胁很大,关键时候发出高质量的球,往往能直接得分。 两个人对拉了四、五颗球,朱盏目光越来越凶狠,气势也越来越凌厉,而许安安因为开局失利,打得有些慌,体力也有不支,渐渐显得力不从心。 最关键的时候,朱盏右肩下沉,肘关节前倾,手腕内旋, 前臂快速向前上方发力,在来球的高点期摩擦球的中上部,双腿向上蹬伸。 漂亮的横拍反手拉前冲弧圈球冲向许安安! 这一球,许安安没有接住! 周肆握拳兴奋大喊:“干得漂亮!” 周围同学都忍不住抚掌叫好! 虽然五局朱盏四局丢分,但是最后这一局,她打得实在漂亮,以她业余的水平,能够从专业队员许安安手里拿到分,已经非常不容易,更何况最后这一分,赢得相当精彩! 朱盏放下拍子,呼吸还没有平复,小胸脯一起一伏,抬头望向沈昂。 这一次,沈昂没有逃避,他目光直视她,看了她很久。 “陆礼安。”他低声喃出这三个字。 刚刚朱盏的横拍反手弧圈球,是陆礼安的招牌打法,而她的动作,站姿,乃至握球拍的方式,都跟陆礼安如出一辙! 沈昂的心跳竟然莫名其妙加速了,血液争先恐后往脑子上涌。 “输了吧。”周围那些陪练没好气地冲许安安说:“叫你看不起人。” 就算只是业余,好歹都是打了这么多年的球的老手,谁都不肯承认自己比专业队员差。 许安安愤懑地放下球拍,气急败坏道:“一颗球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早知道她就不说什么“能赢一颗球算她输”的话,现在就算是她比分更多,但她也输了,输人又输阵。 “周副队,我才不要这样的菜鸟给我当陪练!”她嘟起嘴冲周肆发小姐脾气。 “周周你随便安排吧,没所谓。”朱盏漫不经心道。 周肆瞥向跟许安安同期进来的高一新队员,一个高个子,话不多的女生。 “钱莹,让朱盏跟你怎么样,你们都是高一,时间上更好安排。” 钱莹皱了眉,似乎不乐意。 “我...还是算了吧,我...我还是选别人。” 许安安不要的,就丢给她,她哪里比不上许安安? 如此一来,几个高一的女队员,都不怎么乐意让朱盏当陪练,谁接受她,就等于在许安安面前自降身份。 她们这个年纪,正是争强好胜,谁也不服谁的时候。 周肆为难了,但如果把朱盏安排给高二的老队员也不大合适,他们正是需要大量训练的时候,朱盏恐怕会吃不消。 就在他纠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传过来。 “周肆,我的陪练选出来没?” 沈昂拖沓着懒懒的步子走过来,他个子高,运动衫修饰着他笔挺的身形,黑色貔貅在他胸前晃荡。 周肆说:“那边几个男生,你挑一个吧。” 边上入围的几个男生望向沈昂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都希望得到他的赏识。能给沈昂当陪练,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沈昂却看也没看他们,懒散地指了指朱盏:“既然没选出来,那就她吧。” “......” 周肆愣了愣:“不是,陪练给你选出来了啊,那几个男生,你可以随便挑一个。” 而沈昂只当没听到周肆的话,目光扣着朱盏:“就你了。” 周肆决定住嘴,众人也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论一本正经地耍无赖自打脸的水平,没人比得上沈昂。 许安安率先反应过来,跑到沈昂面前急切地说:“沈队,这女的很菜的,连我都打不赢!如果你需要陪练,我...我也可以。” 沈昂正眼也不看许安安,上前一步错开她,径直走到朱盏面前。 他身高一米八六,居高临下压迫着一米五八的朱盏,沉声道:“给当我陪练。” 不是询问,更不是恳求,但他凝望她的幽深目光,又带着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朱盏垂首看着手里的乒乓球拍,想了想,说:“给你陪练,不是不可以,但要约法三章。” 此言一出,沈昂意外地展眉一笑,耐着性子问:“约什么?” “时间安排上,你可能要配合我,因为我放学后不能练习太久,要回家的,当然,课间和体育课,还有自习课,我尽可能随叫随到,不耽误你练习。” 毕竟沈昂是专业队员,他不可能一直和陪练打,他也要接受教练的专业指导,陪练只是给他在空余的时候练练技术,所以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可以。” “哦,还有...”朱盏抿抿嘴,道:“听说你很凶,我玻璃心,你以后跟我说话,要小声,温柔。” ...... 众人无言以对。 沈昂这个人,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首当其中就是脾气躁,嗓门大,给他一双翅膀能把天日个窟窿。 温柔,他要温柔起来,肯定有阴谋。 “行吗,沈昂?”朱盏冲他扬眉,甜笑,露出两个小虎牙。 沈昂眼里藏着她的笑,只感觉心尖尖都要开出棉花糖了。 “行!”他爽快地答应:“温柔!” 众人只觉得背脊骨发凉,不觉哆嗦了一下。 “那就没有问题了。”朱盏道:“今天上午我没事,要一块儿练练么?”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训练馆,刚过没人的楼梯转角,沈昂突然回身,将她压迫在墙角。 她的背抵在墙面,沈昂的小臂撑在她的耳际,站在她面前宛如一座压顶的高山。 他附身,凑近了她。 两人的脸庞隔着咫尺之距,朱盏甚至能感受到他努力克制的急促呼吸,有薄荷的清香,可能是他身上洗衣粉的味道。 他尽可能让自己平静,沉声道:“我只有一个问题,要温柔地问你。” 朱盏咽口水,艰难地点点头:“你问。” “你和陆礼安,究竟是什么关系?” 朱盏知道,陆礼安才是沈昂选她当陪练的最终目的。 沈昂在省队被陆礼安虐得很惨,以他死不认输的性格,必定千方百计要赢他。 利用这一点,刚刚在比赛中,朱盏故意打出了极具陆礼安个人风格的一球,吸引了他的注意。 她沉默良久,嘴角上扬,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陆礼安,我带他入门,他是我徒弟哦。” 作者有话要说:沈昂:“青梅竹马,好气ˋ△ˊ。” 第5章 你凶我 那些年,南城的香樟树还没有生长成如今一样的郁郁葱葱,遮天蔽日。 初见陆礼安的时候,是个夏天,太阳很烈。 耳边,乒乒乓乓。 朱盏正和周肆杀得酣畅淋漓,陆礼安站在树下看了她很久很久,终于红着脸走上前来,对她说:“你们玩这个,可以教我么?” 朱盏眨巴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礼安看了很久。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他的皮肤比牛奶还白,眼睛比夜空还要深邃,嘴唇红润,眉清目秀,穿着一件小衬衣,腰背挺拔笔直。 相比之下,对面的周肆穿着一件破洞背心,脸黑黢黢的,鼻子上还挂着两串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牛鼻涕。 豆蔻年华的朱盏,在遇到陆礼安的那一瞬间,点亮了辨别世间美丑的鉴赏技能。 那天下午,她和周肆俩人,教陆礼安打乒乓,传授他最基本的技能和比赛规则,带他入坑。 后来才得知,陆礼安并非南城人,他只是跟随父母来这小城水乡旅游度假,母亲是画家,过来写生,小住几月。 他来自鹿州省城,是真正的城里人。他和她身边的小男孩都不一样,他爱干净,衣服总是穿得规规整整。性格温和,格外懂礼貌,而且从来不说脏话。 朱盏几乎是在见他第一眼就对他有了好感,再接触,越来越喜欢他,喜欢他说话聊天的风趣,喜欢他身上的薄荷香气。 那时候,他们三人几乎每天混在一起打乒乓,令朱盏惊讶的是,陆礼安进展飞速,最后几天已经能够随意吊打学乒乓快半年的周肆。 前后,不过小半月时间。 他的天赋似乎与生俱来。 后来,陆礼安随父母离开了南城,但是一年之后,他又回来了,这一次不是来旅游,而是拜师学艺,拜的师傅就是前乒乓世界冠军,现在南城乒乓俱乐部的王牌教练李斋鸿。 从此以后,陆礼安走上了专业的乒乓选手之路。 他在十四岁进入了省队,现在已经是省队的头号种子选手,国内国外拿过大小奖杯无数,据说很快就要被保送到国家队进行训练。 陆礼安在南城集训的那段时间,他和朱盏的友谊飞速发展,教练教给他的知识和技能,他都原封不动地全部教给朱盏,每天黄昏的自由时间,他都和她一起练球,可以说,两个人对彼此的熟悉程度,超越了所有 人。 不管陆礼安实力和水平如何提升,他总喜欢把朱盏称为小师傅,没忘当年是朱盏手把手教他乒乓,带他入坑。 朱盏是一个很耿直的女孩,她毫无保留地向沈昂坦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想摸清陆礼安的套路,跟我练练也许有帮助。” 她拿着球拍,如是对沈昂道:“不过陆礼安已经离开两年了,这两年他到底进步了多少,我也不知道,你看到了,我的水平很一般,但我会尽力帮你的。” 她话音未落,猝不及防的一声重响传来,球拍被沈昂重重掷到了球桌上,他脸色低沉得可怕。 “谁告诉你,我选你是因为陆礼安。” 他看起来好生气,朱盏心说,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那是为什么选我?” 沈昂目光下移,落到她的臀部:“因为你打球可爱行不行!” 朱盏:...... 跟她打过球的人都说她是他们遇到最狰狞的对手,有时候太激动,五官都会扭曲。 哪里...可爱了? 就死不承认吧。 “我沈昂再不济,还不需要一个菜鸟指导怎么打败陆礼安。” “哦。”朱盏捡起桌上的球拍,回头淡淡地扫了沈昂一眼:“打扰。” 她将球拍放进书包里,朝着训练室大门走去。 “喂!” 沈昂喊了她一声,可是朱盏并没有停下脚步。 “你去哪?” 朱盏头也没回,伸手拉开大门:“你刚刚凶我了。” ...... 沈昂愣了愣,想起她跟他的约法三章。 还真的要生气啊? 见她要走,沈昂踟蹰了一下,终于还是追了上去,在门边拉住了她的手腕,连拉带扯把她重新拽回桌边。 “老子怕你了,道歉行不行?” 朱盏闷着不理他。 “我不是在凶你啊。”沈昂有些谎,笨拙地跟她商量:“那我以后说话小声点。” “沈昂。”朱盏抬头看向他,目光很沉,他张扬跋扈的名字从她的嘴里捻出来,也不由得带上了某种认真的味道。 听她浓浓的鼻音唤他的名字,沈昂心里感觉痒痒的。 “你喜欢乒乓吗 ?” 他抱手,目光闪躲:“怎么问这个?” 朱盏看着安安静静横躺在桌面的胶粒球拍。 “如果很喜欢的话,怎么会动不动就撂球拍呢。” 沈昂蹙眉,不解。 她的脸色很温柔,声音平静:“我从小就很喜欢乒乓,特别特别喜欢,所以死也不会扔掉手里的球拍。” 沈昂的心莫名紧了紧。 不过他立刻移开目光看向窗边,不耐地说道:“我没这么多讲究。” 他是沈昂,百无禁忌。 但是朱盏刚刚那句话,他听进心里去了。 “死都不会扔掉手里的球拍。” 他望向安静躺在球台上的拍子,这柄球拍他用了好多年,替他拿下了大大小小的奖项无数,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兄弟一样的存在。 “怕了你。”沈昂终于捡起球拍,大咧咧说:“以后不扔了,行吧。” 知错就改,真乖。 朱盏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他也不像传言说的那样不讲理。 见她笑,沈昂神色一漾,莫名觉得还挺开心。 感觉他在偷看自己,朱盏望向他。 沈昂连忙收回注意力,拿起球拍假模假样地拍球,随口问她:“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刚刚她跟好几个家伙车轮战,厮杀了一整个上午。 “不用。”朱盏放下水杯:“我中午要按时回家,抓紧时间练习。” “来。” 沈昂发了一个弧圈球,朱盏接了下来,不过没拉练几轮就被他拿下了比分,接下来的好几轮都是如此,沈昂的打法够狠,不留余地,很快就把她秒杀掉。不过朱盏也是发了狠,拼了全力,从一开始的两三颗球就被干翻,越到后面,她跟他僵持对峙的时间越长,接到的球也越来越多。 二十分钟后,朱盏累得气喘吁吁,而沈昂呼吸微带了急促,但是并不疲倦。 水平的确是很一般,不过仅仅只是相较于专业队员罢了,勉勉强强,可以跟他练练。 “还来么?” “来!” 沈昂又发了一颗高抛球,开球朱盏就没接好,捡了球跟他继续练。 “干嘛这么拼啊。”沈昂一边击球一边说:“休息一下,又不会死。” “你想休息么?” 朱盏反问。 “继续。” 沈昂一个飞速旋转的削球,球被她扇飞了出去,她快速地捡起一颗球:“再来!” 这是她的机会,跟队里最强的天才选手沈昂对练的机会,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不能浪费!沈昂从她身上摸到打败陆礼安的方法,同样朱盏也想利用沈昂,提高自己的水平和专业性。 “你太弱了吧!” 她大口喘息着:“是你很强。” 沈昂挑挑眉,他早就听惯了别人的溢美之词,不过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你很强”,怎么听,怎么中意。 “真的?” “嗯。” 他眼里眉梢有抑制不住的笑意漫出来。 两个人在训练室酣畅淋漓地练习,校乒队一帮人好奇地在外面趴着门听墙根儿。 “还来吗?” “来。” “我强吗?” “强。” “打的爽不爽?” “爽。” 有女生羞红了脸,虽然知道两个人只是在练球,但是脑子里总是情不自禁地脑补出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周崇无奈解释:“昂哥兴奋的时候,容易放飞自我。” 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沈昂放飞,怎么朱盏也这么顺着他,别看喜欢沈昂的人多,迷弟迷妹一抓一把,但是真的能忍他的人,却少之又少。 这俩人相处起来倒是前所未有地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同学们三三两两散去,沈昂疲倦地坐在了地上,汗珠悬在他眉峰处,滴滴答答。 朱盏看上去还算平静,不过脸颊也泛起了绯红。 “体力不错。”沈昂从自己的书包里摸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你也是。”朱盏拉开自己的书包拉链,取出保温杯,仰头,杯子却没剩下什么水,一上午,她把水都喝光了。 沈昂拎着矿泉水瓶,手肘擦了嘴角的水珠。 “没了?” “嗯。” 他将自己手里的小半瓶水扔过来,朱盏隔空接住。 “不介意喝我的。” “你介意么?”她反问。 沈昂耸肩:“我介意什么。” 朱盏毫不犹豫地拧开瓶盖,红润的樱桃小嘴 叼住瓶口,扬起脖颈,小口地吞咽。 沈昂看着她喝水的样子,心里面感觉痒痒的,想挠又挠不了。 “我要回去了。”朱盏背起了自己的小书包:“今天下午要写作业,晚上也有事,明天全天都有时间,你要练球随时找我。” “你电话是多少?”沈昂从包里摸出手机。 朱盏报出了一串号码,沈昂快速输入。 “朱盏,朱砂的朱,灯盏的盏。” 沈昂为了方便,直接在姓名一栏输入:灯盏。想了想,他又在前面加了一个“小”字。 小灯盏。 这是他通讯录里本就为数不多的联系人中,唯一的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沈昂:你体力好。 朱盏:嗯。 沈昂:我体力也好! 朱盏:??? 第6章 把酒言欢 整个下午,朱盏都在写作业,约莫四点,她推着自己的破烂小自行车出了门。 她要去美食街姑妈开的小吃店帮忙送外卖,周末的时候小店生意忙,她都会过去搭把手。 今天下午,陆礼安拿下了亚乒赛的男单冠军。 朱盏自行车停在巷子口的一户宅院前,看着人家屋里的电视,陆礼安正对着镜头扬起金光灿灿的大奖杯,展露他含蓄的微笑。 她的心脏没由来地加速跳跃。 他又赢了! 朱盏重新骑上自行了离开,嘴角也不觉盛满了微笑,恍然想起许多年前,他信誓旦旦对她说,我想成为世界冠军。 多少年岁月悠悠,时光如潮,他追逐梦想的步伐,从来不曾止歇。 这样真好。 灯红酒绿的小酒馆,沈昂跟一帮朋友坐在包间的卡座。 在场都是一群少年人,个个家里有钱又有势,腰袋胀鼓鼓。只可惜小城生活单调拖沓,比不上大城市的三千繁华花花世界。 沈昂在省城浪了小半年,再回南城,顿觉索然无味。 他拎着酒杯坐在卡座的角落,不怎么说话,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喝酒,神情略带了几分疏淡几分倦意。 陆礼安拿下了亚乒赛冠军,他和他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多不甘心,陆礼安分明比他大不了几岁,自己也不见得就差到哪里去,可是为什么,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赢不了他! 沈昂将酒杯重重掷桌上,整个人都阴郁了。 有女孩见沈昂一个人喝闷酒,起了意,扭扭捏捏挪到他身边,端起酒杯,拿捏着软调儿:“昂哥,我敬你,祝你天天开心。” 一股子刺鼻的香水味让沈昂皱了眉,看也没看她,语气冷淡:“你离我远点,我就开心了。” 他现在心情不美丽,谁往枪杆子上撞,谁活该倒霉。 那女孩脸色霎时间苍白无比。 “小溪,你还不知道,昂哥是出了名的昂和尚,不近女色。”边上有男生解释:“你别白使劲儿了。” 小溪讪讪笑:“可我听说,昂神还艹粉呢,怎么会不近女色。” 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沈昂手里的酒杯被扔了出去。 小溪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沈昂挑眉,淡嘲一声:“艹粉也不艹你啊。” 小溪脸色顷刻间由白转红,羞愤不已。 沈昂脾气暴躁,是真的,即使平常会开些玩笑,嘻嘻哈哈笑两声,但仅限于和他相熟的朋友之间。 旁的人不识好歹要来与他玩笑,就不要怪他不给面子。 边上有男生打圆场,笑嘻嘻说:“都是造谣,能让昂哥动心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没多久,一个男生手机响了:“外卖啊,送进来,在玫瑰厅包间。” “你叫了外卖?” “昂哥还没吃晚饭呢。” 沈昂的确没吃晚饭,酒下肚没几杯,醺醺如醉虾。 又有女生忍不住凑到他跟前去,一定要与他把酒言欢,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昂神,你打乒乓多少年了呀?” “昂神,省城好玩么?” “昂神,昂神...昂神。” 一声一声,娇娇怯怯,听得人骨头都要酥软了,只可惜面前这人,心仿佛是石头做的,佳人就在眼前,硬是头也没抬一下。 两分钟后,包间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容颜清隽秀气的女孩,她拎着两袋一次性纸盒,问道:“是你们点的外卖么?” “放桌上吧。”男生将啤酒瓶子推开,给桌上腾了个位置。 就在这时,温崇唱完歌下来,看到朱盏,讶异道:“哎?你不就是今天...” 朱盏也认出了温崇,随即她的目光侧移,看到了角落里神智不清的沈昂,以及沈昂身边坐着的化了烟熏妆的女孩。 “温崇。”她记得他的名字,沈昂的小跟班。 温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记得他的名字,可他却忘了她叫什么。 “崇哥,你认识和这个送外卖的?”有女生打量衣着朴素的朱盏,神情轻蔑不屑。 “呃,她是昂哥的...” 话音未落,沈昂已经抬起头来,眼里眉间都是醉意,脸色绯红。 “小灯盏?” 此言一出,周围女生甚至包括温崇都愣住了。 出于礼貌,朱盏也跟沈昂打了个招呼:“沈昂,你也在。” 她舌尖抵着牙齿捻出他的名字,略带了些微鼻音,沈昂听着窝心。 他站起身,歪歪斜斜地朝着朱盏走了过来。 “小灯盏,你来得正好,这里 无聊透顶,你陪我去打球。” 说完他不由分说,直接揽住了朱盏的肩膀,高大的身躯全部力量整个压上来,她被压得弯了腰,跟着他走起了东倒西歪的醉步。 沈昂直接挟着朱盏出了包间,留下一帮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啊,那女人是谁?昂哥怎么跟她...这么好啊?”小溪嘟嘴不忿问温崇。 “她是高一的小学妹,昂哥的陪练。” 温崇也搞不懂,沈昂可从来没有跟一个女生发生过肢体接触,他最反感就是被人碰他,可他刚刚居然主动搭上她? 还小灯盏,连昵称都叫上了,这俩人认识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吧! 沈昂醉醺醺地将朱盏扯拽出酒吧,小河边,风一吹,他哆嗦了一下。 朱盏用劲儿推开了沈昂,推起自己的自行车:“现在没法子练球,太晚,我要回家了。” 沈昂追上来,用高大的身躯拦住朱盏的车龙头,他目光里仿佛潜伏着将醒的野兽,暴躁地质问她。 “你不是喜欢打乒乓吗?昂神陪你打,还不乐意?” 一股馥郁的酒味扑鼻而来,朱盏不和醉鬼计较:“沈昂,你喝醉了,去找你朋友吧,让他们送你回家。” “他们不是我朋友,都看我笑话。” 沈昂目光很冷,声音更冷,他松开朱盏的自行车,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到河栏边,靠着栏杆坐了下来。 “我怎么可能赢他?”他自嘲地冷笑,声音有些抖,一字一字念着他的名字:“陆礼安。” 朱盏知道今天陆礼安拿奖的消息,又刺激他了。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这种事,安慰是最苍白无力的。 她决定离开,推着自行车从他身边错过,沿着一横排的香樟树朝前走去。 “我不喜欢乒乓,打球也只是为了不想进课堂学习。”他气息不稳,声音低沉:“反正玩票。” 朱盏垂眸不语,继续往前走,她记得陆礼安说过,沈昂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是这样么? 朱盏不确定,她感觉,他似乎并不是那种浑浑度日的家伙,如果真的不在乎,他何必在意陆礼安。 “可是有些人啊,天资平平还总是自以为是。”他潦倒地坐在地上,指着朱盏:“喂,我说的就是你。” 朱盏脚步顿住,回头 觑了他一眼:“醉鬼,小心说话,我记仇的。” 沈昂又吼了声:“老子会走路就开始打球了你知不知道!” 会走路就开始打球了。 朱盏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扣动着她的心弦。 只有真的经历过才会感同身受,训练有多苦,多难。 夙兴夜寐,挥汗如雨。 玩票,开玩笑? 仅仅只是不想进课堂学习,仅仅为了高考,可是比起所选择的这条路,高考简单轻松多了好吗? 朱盏将自行车停在了路边,回身走到沈昂面前。 夜风微微凉,掠过波光粼粼的河边,夹杂着一阵生涩的味道。 她蹲下身,看着沈昂,柔声道:“我知道哦。” 沈昂不耐烦地抬头:“你知道什么?” “上午你跟我打球的时候,我就知道。”朱盏抱着膝盖蹲在他面前,个子与坐着的他一般无二。 “你不是那种天才。” 你不是那种随便玩票就能拿冠军的天才,你只是比任何人都更努力。 你有天赋,但你比任何人都努力,所以你成了现在的沈昂,十岁就拿下了这个年龄组所有的冠军奖项,成了南城的最耀眼的一颗乒乓新星,成了每个练乒乓的小孩的榜样。 沈昂抬起头,深邃的眸子紧紧凝望着朱盏,突然,他“嘁”了一声。 “说我没有梦想,因为我的梦想,是他们根本不敢想!” 朱盏在他的眼中看到一团烧灼的火焰,她的心莫名地鼓噪了起来,心跳开始骤然加速,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风箱鼓噪。 “世界冠军算什么,老子要拿,就拿下大满贯!” “大满贯!”她几乎是与他同时说出这三个字! 那一瞬间,两个人彼此凝望对方的目光里突然激起一阵窸窣热烈的火花。 世界冠军根本不算什么,他要拿下大满贯! 朱盏嘴角微扬,笑了起来。 她突然感觉很开心,特别开心,没想到在这一个小小的小县城里,还能找到与她有同样目标的人,即使这个梦想,听起来是那样的天方夜谭,却也是她梦寐以求的。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在做梦啊! 朱盏的笑容越来越深,而沈昂的目光,却越来越沉。 下一 秒,他突然附身上前,一口吻住了她的脸颊! 他的唇冰冰凉凉,就像果冻一样,紧紧地吸附住她柔软的脸颊肉,铺天盖地,鼻息里都是他身体的味道,带着醇酒的馥郁悠长。 朱盏的瞳孔猛地缩紧,整个人呆住。 而沈昂伸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正要将唇移到她的嘴边。 朱盏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推开他,踉跄地起身退后好几步,脸颊“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她大口喘息着,惊魂甫定。 风一吹,沈昂似乎也清醒了很多,他摸着自己的唇,似乎还有些不能相信,刚刚干了什么? 让朱盏没想到的是,他一巴掌拍自己的脸颊上,低吼了声:“我先扇为敬!” ...... 第7章 无赖 周日的清晨,朱盏拎着牛奶盒子来到训练馆。 校乒队的队员们已经开始训练,边上两位体能教练,一男一女,分别指导男队员和女队员的局部身体锻炼。 不远处的器械区,沈昂正在进行十公斤的高位交叉下拉,训练手臂肌肉。 黑色的背心紧贴着他的皮肤,臂膀肌肉线条感十分流畅,麦色的肌肤缀着一粒一粒的汗珠,顺着手臂滴落。 他不经意间回头,恰撞上朱盏的目光。 沈昂挑了挑眉,更加卖力地拉扯弹力带,故意展示自己手臂强壮的肌肉。 边上温崇冷眼骂道:“骚包。” 朱盏已经拿出球拍,独自一人对着墙面练习拍球。 沈昂渐渐放缓力道,又拉了会儿,感觉没什么意思,索性停下来,抓起毛巾擦把汗,留意朱盏的一举一动。 许安安和钱莹等校乒队的女队员正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有节奏的仰卧起坐,训练腹部肌肉。 朱盏停下拍球的动作,看了她们一会儿,随后默不作声拿了软垫子躺下来,学着女队员的动作,用手肘碰膝盖,做仰卧起坐,随教练的口令,变换姿势。 “同学,你不是校乒队队员吧。”教练注意到边上的朱盏,对她说:“没有教练指导不要这样运动,容易拉伤。” “教练,她才不是队员,陪练而已。”许安安话里透着不屑与轻蔑。 “陪练不需要体能训练。”教练和善地说:“你去看看边上有没有队员要练球。” “好。”朱盏站起来,将垫子重新放回去,然后默默走到边上看她们训练,认真地记着教练教给队员的知识和技巧。 突然,一条垫子铺在她面前。 “躺下。”低醇的男声入耳。 朱盏讶异回头,只见沈昂站在她面前,指着垫子说:“躺下来,我教你。” 她稍稍犹豫,还是躺在了垫子上,沈昂单膝蹲在她身边,手轻轻搭在她的腹部,按了按:“仰卧四肢上抬,二十秒,试试。” 朱盏全身的知觉都集中在腹部,感受着他按住她腹部的手,虽然知道只是在试她的肌肉量,但心里还是漾起了涟漪。 沈昂扶起她的背,让她的臀部贴垫,四肢上抬。 “两手两脚打开与肩同宽,吸吐气的时候,四肢同时向上抬,注意用大腿发力。” 朱 盏艰难地维持着这个动作,感觉腹部有酸涩的拉扯感,紧张的肌肉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我没有喊停,不要停。” “恩。” 沈昂看着手表数节奏:“五、四、三、二......” “二、二、二、二...” ....... 他没有念到一,朱盏就没有放松。 终于,他轻柔地喃了声:“一。” 如临大赦,朱盏重重地瘫软在垫子上,急促呼吸。 沈昂眼角微勾了起来,随手拍了拍她的腹部:“体能训练没那么简单的。” “我知道。”朱盏躺在垫子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盯着他:“累一点,效果好。” 沈昂目光下垂,看着她剧烈起伏而微微隆起的胸部,咽了口唾沫。 “还好么?” “嗯。” “继续。” “好。” 从她角度,能看清他线条流畅的脖颈,锋锐的下颌以及下颌缀着的胡茬小青头。 兴许是累的,朱盏脸颊渐渐泛起了绯红,心也越跳越快。 休息区的女队员们注意到沈昂指导朱盏进行腹肌和手臂肌肉的训练,眼神里交杂着羡慕和嫉妒的不忿神情,尤其是许安安,下唇都咬得发白了。 不远处总教练在集合队员,沈昂对她说:“就按刚刚的节奏练,每天坚持,先练他半个月,我们再增加强度。” “嗯,我自己练,你忙。” 沈昂起身朝着总教练方向跑过去,望着他的背影,朱盏感觉,自己不是他的陪练,倒成了他的学生似的。 总教练训完男生之后,又去指导女生的技巧动作,朱盏本来想过去听一听,没想到这时候有男队员过来,对朱盏道:“听说你打得不错,能陪我练练吗?” 男生脸色红扑扑的,殷切看向朱盏。 “好。”朱盏没有犹豫,跟男生一块儿来到球台边,陪练才是她正经的工作,就算想偷师,也不能耽误正事。 俩人你来我往开始拉练,朱盏习惯了沈昂的高密度快攻,其他人没有他的那股子猛劲儿,她应付起来轻松自如。 “你打得不错,以前有接受专业训练么?” “没有。”朱盏回答:“一个朋友教过我。” “你朋友一定很厉害。” “是。” 沈昂跟教练对打,教练指出他动作与技巧方面的问题。 而他的余光总是飘向朱盏所在的方向,她与对面男队员有说有笑。 玩得很开心嘛。 教练发了一颗球,他没有接住。 “沈昂,注意力集中。” 沈昂终于收回目光,专注地应付教练。没多久,教练去指导别人,沈昂立刻放下球拍朝她走去。 朱盏一颗球刚刚发出去,她的手腕就被人揪住,回头,沈昂脸色冰冷至极。 “陪我去跑步。” “可是...”朱盏有些为难看向男队员。 “所以你到底是谁的陪练?” ... 朱盏被沈昂一路拖拽,拉扯着走出了训练馆大门,朝着正对面的塑胶运动场走去。 “沈昂,放开,我自己走。”朱盏挣脱了他的手。 “以后不准随便跟人打球。”沈昂语气不善。 朱盏没有说话。 沈昂回头:“你听到没有。” 朱盏加快步伐超过他,闷声道:“知道了。” 沈昂保持着跟她一直的速度,又低头瞥她,阳光盛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能看见细微的白色绒毛。 他忍不住又道:“你怎么不问理由?” 朱盏无奈:“理由呢?” “因为你是我一个人的陪练!” 毫无新意的理由,傲慢霸道不讲理。 “对哦。”朱盏耸耸肩,漫不经心道:“毕竟你是要拿大满贯的男人。” “说什么!” 那三个字像是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机关,沈昂立刻炸毛:“谁...谁要大满贯!” 她学着沈昂昨天的调子说:“我会走路就开始打球...” “啊!” 听到她模仿他昨天喝醉酒以后说的那些,那些信誓旦旦,听起来无比中二的醉话,沈昂简直要崩溃:“我不准你说!” 朱盏加快速度跑到前面去,回头,脸上盛满了阳光和笑意。 她学着沈昂意气风发的神态:“我的梦想,是你们根本不敢想。” 沈昂大呼小叫,直接朝着朱盏扑了过来。 “世界冠 军算什么,老子要拿,就拿下大满...” 朱盏话音未落,沈昂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攥进怀里,伸手去捂她的嘴:“别说了!” 这么羞耻的话,就算只是想一想,沈昂都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不准说!” “唔!”她的嘴被沈昂温热而带硬茧的大掌给堵得死死的。 他宽大健硕的臂膀将她一整个禁锢在怀里,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皮肤的灼烫和他强壮的身体下翻涌的热力。 这个动作太亲密了,朱盏想推开他,毕竟她是女孩子,从来没有和男生这样...这样地接触。 朱盏想扯开他的手,沈昂反而抱她更紧,他热乎乎的呼吸就拍打在她的头顶。 他看起来很生气:“还敢取笑我?” “唔...”朱盏抓起他的手掌想要拉开,同时用力地挣扎,脸红透了。 沈昂的手臂环在她的胸部敏感的部位,他却浑然不觉,还恶狠狠地威胁她。 “你说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你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你说了我就放你!” 沈昂完全没有注意到朱盏绯红脸颊的异样神色,还跟她较劲儿。 “你说了,要拿下大满贯!” 朱盏也是个不畏强势的性子,越压迫越反抗,她才不会轻易屈服:“别怕啊,我又不会笑话你。” 沈昂宽大粗砺的手掌钳着她纤细的腰身,不依不饶地说:“最好赶快忘掉,不然不放你。” “沈昂,你忘了吗?”朱盏突然起了坏心,他既然无赖,她只好更无赖:“除了那些话,你对我还做了坏事,忘了吗?” 朱盏一双杏眼勾了起来,抬头望他,眼神哀怨,活像一只被欺负的小鹿。 沈昂懵了几秒。 他没忘。 该死的,明明喝多了酒,可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昨天说的傻话,做的傻事,简直清醒得像在脑子里过电影似的! 他啃了她一口。 还是把她的脸颊肉都吸了起来的那种拙劣啃法。 朱盏趁着沈昂失神的片刻,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捋了捋这褶皱的衣摆。 “看在你喝醉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就当没有发生,不过...大满贯,我会记得。” 她转身离开,低声道:“因为这也是我的梦想。” 身后,沈昂皱着眉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她说可以当没有发生,本来应该松一口气,可是他却莫名... 心欠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朱盏擦了脸上的口水,嫌弃问沈昂:第一次亲女生? 沈昂别扭地移开目光:才不是。 朱盏:下次别狗啃了。 沈昂不爽:什么狗啃,明明就是浓情蜜意的吮吸…… 突然,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两分钟后,他迫不及待搓手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第8章 小公主 训练馆外,一排排浓密的香樟树,风一吹,树梢枝叶宛若恋人般颤栗相拥,簌簌作响。 朱盏陪沈昂练习了整整一下午,她熟悉他的打法,同时也学习他的技巧。 练习的时候,沈昂不会像比赛时那样迅猛和不留余地,两个人你来我往,一来二去,相互都在揣摩对方,打得还算和谐。 黄昏日暮,满身湿汗的沈昂从自助机里取了两瓶矿泉水,顺手扔了一瓶给朱盏。朱盏稳稳接住,然后从包里摸出两枚硬币,递给沈昂。 沈昂没理她,拎起自己的单肩包转身离开,朱盏追上他,将硬币放进他的裤兜里。 “别动手动脚!”沈昂敏捷地后退了两步,像个矜贵的小公主。 朱盏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笑说:“谢啦。” 沈昂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了男更衣室。 朱盏在女更衣室的沐浴间随便冲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满身清爽。 有女生打打闹闹推门进来,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原本冷清的更衣室瞬间热闹起来。 “她戴的鸭舌帽,好丑。” “学校后街,十五块一个。” “那双运动鞋,不知道穿了多少年,颜色都没有了。” “她的运动衣从来都有这一件哦,我就没见过她穿别的。” “穷就该好好学习,打什么乒乓球。” “你别忘了,她是代练有工资的。” “团委给代练多少钱啊?” “据说是按时间算,一个小时八块左右。” “八块,这么点?” “可能对于她来说,可能已经很多了。” “啧。” 许安安将衣服放回到储物箱,颇为不屑道:“一个小时八块,就她这技术,我觉得团委亏了。” 许安安家境优渥,技艺绝佳,一进校乒队就崭露头角,教练都对她夸赞不已,没几天就成了校乒队高一女生中的大姐大。 女生们总是自觉不自觉地结成团体,团体需要中心和领头以带来凝聚力,许安安就是她们的头。 女生们被许安安机智的话语逗笑。 随着洗浴间木门一声“吱呀”,笑声也戛然而止,许安安回头,见朱盏撩开沐浴间的帘子,走了出来。 她面无表情,眸色淡而又淡。 哦哟,被听见咯。 女生们相互间意味深长地对视。 虽然在背后讲人家的小话,还被人家听见,这实在不大好,但是好在所有的尴尬平分下来,算在每个人的头上,也就不算什么了。 当一群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情,说同样的话,无论公平还是不公平,正义还是非正义,都是真理。 听到就听到呗,没什么所谓,反正人多,不怕她。 “菜鸟,跟昂神打球感觉怎么样。”许安安见朱盏的反应没有达到她的预期,索性变本加厉地嘲讽:“就你这技术,有没有被虐得找不着北啊?” 朱盏将衣服装进白色口袋里,转身往外走,看也没看她,更不想理她。 许安安直接被无视,感觉有点丢脸。 不把她放在眼里是吧,她大步流星走到更衣室门边,直接拦在朱盏面前,气冲冲地说:“菜鸟,我问你话呢!” 朱盏抬起幽深的眸子,冷声道:“让开。” 许安安不爽她的目光,更不爽她说话的神态:“瞧你这衰样,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儿,乒乓不是你这样的人能打出头的。” 她这样的人,没有好的条件,梦想只能在现实面前却步。 朱盏从许安安的眼里,看到了烧灼的妒火。 而许安安从朱盏的目光里看到了不甘和愤怒。 十五岁,最是要面子的年龄,刚刚她们说的话,让她感觉没有面子,她不以自己的贫穷为耻辱,却也受不了别人以此来羞耻自己,羞辱她的梦想。 朱盏突然放轻松了语气,随意道:“不是想知道,跟沈昂打球,是什么感觉?” 不等许安安回答,她凑近了她,在她的耳畔意味深长地说:“沈昂特别温柔哦。” 她又挨个扫周围女生一眼,沉着调子:“但是,只对我一个人。” 女生们愣住了,沈昂能跟“温柔”这俩字搭上边,简直颠覆她们的认知。 可是联想到沈昂每天给她做体能训练,打球的时候,俩人有说有笑的模样,的确是前所未见。 他只对她一个人,温柔。 许安安柳眉倒竖,虽然极力压抑,不过看得出来,她气愤又嫉妒。 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迷妹粉丝,他却只对她一个人好。 朱盏不客气地错开了许安安,走出门去 ,通体舒畅。 然而,不远处的转角边,沈昂双肩包单背,倚着墙,侧头看向她离开的背影,眉心拧了起来。 “沈昂特别温柔哦!” “但是只对我一个人。” 他抬头望向疏影横斜的窗外,心里仿佛是溜进了夏天的最后一阵风。 夕阳暮沉,夜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华灯初上的商业步行街,沈昂手揣在兜里,漫不经心地走在前面,温崇跟在后面。 “虫子。” “嗯?” “你觉得我温柔吗?” 温崇眨巴眼睛,正要仰天大笑三声,沈昂立刻反悔,对他打了个响指:“算了,记忆清除。” 真是恶心的问题,他自己都受不了。 温崇看着路灯下他寂寞萧条的背影,艰难地咽口唾沫。 虽然温柔这个形容词,跟过去的那个王八蛋沈昂还真的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但是在他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他的眼神,还真的有了那么点温柔的感觉。 神了。 “听说三叶草上新款运动跑鞋,看看去?”温崇追上了沈昂。 “随便。” 他似乎有心事,神情恍惚。 转过一个街角,俩人走进了三叶草门店,温崇拿着新款鞋试柔韧度。 “这双怎么样?”他扬起鞋子问沈昂。 沈昂流连一排排的衣装前,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太敷衍了吧! 温崇放下鞋子,走到沈昂边上,说道:“你逛的是女装区啊!” 沈昂又极其不走心地“嗯”了一声,拎起一件女式的白色运动服,前后看了看,在自己身前比了比,似不大满意,放了回去。 他认认真真逛女装的模样,看得温崇眼睫毛都要掉下来了! “昂神,你...” 沈昂又顺手抓起一个粉色的鸭舌帽戴在自己的脑袋上,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扭头问温崇:“怎么样?” 温崇颇为悲壮地点头:“好看,像个小公主。” 沈昂终于崭露一丝难得笑意,看着镜子里戴帽子的自己,目光柔情似水:“真的?” “嗯!” 最后沈昂买了那顶粉色鸭舌帽,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店门,温崇紧盯着他的背影 。 鬼上身! 女鬼上身,一定是! “去训练室?”沈昂回头问他。 “啊,突然想起,我妈妈叫我回家吃饭了!我先走了!”温崇抓起书包落荒而逃。 “不是才吃了吗?”沈昂站在街头,莫名其妙。 一个人踩着月光和自己的影子,在街头百无聊赖晃荡了半个小时,终于还是决定回家。 沈昂的家住在南城东的湖畔别墅,大大的花园洋房面朝湖面,依山傍水,小区的环境清幽雅致,湖风阵阵。 他推开门,恰逢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晚饭。 沈昂一进门,对面饭厅里一家三口同时抬起头来。 他的父亲沈毅,年轻的继母乔熙珠和小学四年级的弟弟沈扬。 “回来了?”沈毅语调生硬又严肃。 “嗯。” 继母乔熙珠立刻殷勤地要去给沈昂拿碗添饭:“饿了吧!一块儿来吃饭。” “你让他自己去,又不是没手脚。” 沈毅一见沈昂就没好脸色,还在为他从省队退出的事情生气,好多天了。 “吃过了。”沈昂神情淡漠,从茶几下面拿出索尼psp,躺在沙发上玩游戏。 “混帐东西。”沈毅没好气地骂道:“不吃饭就去练球!别在这儿碍眼!” “别气。”乔熙珠柔声道:“他训练一天了,回来休息休息。” 沈昂瞥了饭厅一眼,委实感觉他们更像是一家人,而自己不过是个外人,与这个家其乐融融的气氛实在格格不入,所以他才不怎么愿意回来。 “扬扬上了四年级,学习能跟得上?”沈毅问自己的小儿子。 “可以的。”乔熙珠满脸骄傲:“昨天开家长会,老师还当众表扬他作文写得好呢。” “哦?”沈毅惊讶地看向沈扬:“扬扬作文写的什么?” 沈扬是个白白糯糯的小团子,眉清目秀,丝毫没有继承沈毅轮廓的粗犷,倒是跟乔熙珠的秀气一脉相承。 “快去把作文拿过来给你爸念念!”乔熙珠催促他。 沈扬兴奋地小跑上楼,拿了作文本下来,对沈毅朗声念道:“《我最崇敬的人》。” 沈扬声音软软的,柔柔的,普通话也很标准:“我最崇敬的人,是我的哥哥沈昂,他的乒乓球打遍天下无敌 手!特别厉害,我以后也想成为像哥哥一样的人!” 沈昂抖了抖鸡皮疙瘩,加大了游戏的音量。 沈毅冷哼了一声:“你哥没出息,甭学他!” 乔熙珠立刻推了推沈扬:“谁让你念这篇?你得满分的那篇作文,不是写的《我最喜欢的小动物》,把那篇念给爸爸听。” 沈扬又翻了翻作文本,朗声念道:“我最喜欢的小动物,名叫呆呆,是家里的金毛狗,它特别温顺,从来不咬人,它最喜欢的人是哥哥,因为哥哥特别厉害,乒乓球打得特别好,啊!我真想成为像哥哥那样的人,将来打乒乓,成为世界冠军......” 沈毅脸色更难看,没好气地说道:“你哥在这样鬼混下去,别说世界冠军,大学都不一定能考上。” 乔熙珠戳了戳沈扬的脑袋:“算了,吃饭吧。” 沈扬放下作业本,继续扒饭,拿一双机灵的眼珠子,偷偷地望向客厅,茶几上只有一个小小的游戏板,孤孤单单,早已经不见了沈昂的身影。 他的心里突然空落落,不是为爸爸不愿意听他的作文,而是因为... 他好像又惹哥哥不开心了。 第9章 飞沙走石 夜色寒凉如水,一勾冷月,若隐若现地浮在云端。 沈昂的心情非常不美丽,他在庭院的木质地板上,对着一堵墙练习拍球,砰砰锵锵,寂寥地回响在浓郁夜色中。 大金毛呆呆就坐在他的身边,脑袋随着白色的乒乓球的移动,有节奏地望过来,又看过去, 一个不小心,球滚到了金毛的身边,它瞅向沈昂,拿前掌踩了踩球,伸嘴就要叼。 “呆呆。”沈昂颇有威严地唤它一声。金毛立刻将嘴收回去,同时大掌将球一推,球立即滚到了沈昂脚边。 “乖。”他夸一句,捡起球继续练习。 “这个家,也就只有你,笨得要死还喜欢我。”他漫不经心喃了声。 呆呆察觉到沈昂语气的变化,立刻走过来,用脑袋去拱沈昂的脚,求抚摸。 沈昂踢开拖鞋,用柔软的脚掌踩了踩呆呆的脑袋,算是爱抚。 又打了几拍子,顿觉索然无味,他收起球拍回房间,躺床上望天花板发呆。 心烦意乱。 当初去省队,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逃离这个家,逃离老爸的管束。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妈妈,妈妈在生他的时候,因为突发的羊水栓塞,去世了,很多年以后,家里又来了一位女主人,没多久,有了个小弟弟。 爸爸让他打乒乓的愿望近乎偏执,从小对他严格训练,似乎一定要把他培养成世界级冠军。 沈昂叛逆,没少跟老爸吵架,也没少掷过拍子,但每次,都被他重新捡了起来。 他起身走到一堵墙的架子边,木质的架子摆满了他这些年拿过的奖杯奖牌,大大小小,参差错落。 可是...却连一个陆礼安都打不过。 你们,有什么用? 沈昂眼角勾起一抹嘲意。 可是没有这些奖杯,沈昂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只有它们。 “叮”的一声,手机短信进来,沈昂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到手机,懒懒地看了一眼。 小灯盏:明天练球吗? 沈昂想了想,回道:看你时间。 小灯盏:下午一点到两点,晚上放学后到七点前。 沈昂坐回到床上,手肘撑着膝盖,专心致志编辑短信:“七点就回家?太早了吧!” “没办法, 父母要求,而且周一作业肯定多。” 沈昂又编辑了一连串的文字,嘲讽她乖乖女好学生,不过他指头粗大,手机屏幕又小,而且他极少打字不大熟练,编辑出来一连串错别字。 他索性全部清除,只发了一条:加个微信。 发完这条消息后,沈昂突然想起以前有不少女生跟他要过微信。 添加微信,聊骚,保持暧昧,发展恋情...目的性异常明确。 当然沈昂的拒绝也非常果断干脆,理由简单随意:“抱歉,不用微信。” 叮! 朱盏:我不用微信。 沈昂盯着手机屏幕看了整整一分钟,她说不用微信! 这分明就是他拒绝女生的惯常套路。 操了。 巨大的挫败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沈昂居然也会有被拒绝的一天。 拒绝就拒绝吧,借口也是随便得叫人心塞,编个稍微有诚意一点的理由很困难吗? 她把他当随便上来搭讪的陌生人,就这样潦草应付? 这年头,就连爸妈那一代都用上了微信,她怎么会没有? 一连串的问号,无解。 沈昂冒火了,立刻给她打电话,不过电话刚拨出去,就被他挂断。 质问还是发泄,我沈昂要跟你加微信是看得起你,你眼睛是不是长在屁股上,居然这样不识好歹? 算了吧。 他扔开手机,往床上一躺,他们什么关系,连朋友都不算,她给他当陪练,不外乎为了团委那点工资,再不然就是跟他偷师学艺,能有什么情什么意,什么交往联系需要用到微信。 沈昂摸到手边的粉色女款鸭舌帽,胡乱地往床下一扔,同时腿用力蹬了蹬棉被。 就在他气闷了约莫三分钟之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闪烁跳跃着“小灯盏”三个字,他心神一凛,正要接电话,但是想到她刚刚的短信,一咬牙,算了。 手机扔在床上,响了一分钟左右,断了。 这下子,沈昂更是心痒难耐,暴躁抓狂,索性起身在房间里做起了俯卧撑! 哼哧哼哧,哼哧。 他十分钟后,他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呼吸渐渐粗重。 终于,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往床上一 躺,抓起手机给她拨回去。 那厢,朱盏坐在书桌边埋头写作业,一盏节能灯孤零零地陪伴着她。 沈昂的电话突然进来,电话里,他呼吸声粗重:“是我。” “我知道。” ......一阵沉默。 朱盏问:“你在哪里。” “床上。” “在睡觉吗?那我不打扰你了。” “不是。”沈昂立刻道:“在运动。” ...... 在床上,运动,哼哧哼哧。 朱盏的脸颊鬼使神差地红了一片,然后她更加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一个人?” “你傻啊,两个人怎么运动?” ...... “刚刚我看到你的未接来电。”沈昂不自然地问:“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怕你多想,跟你解释一下,我手机不支持安装微信。” 她拿的是诺基亚的老人机,款式很老了,除了打电话和发短信,还有玩贪吃蛇这类简单的游戏,没其他多余的功能。 “我才没有多想。” 沈昂闷闷地说,可是心却安了,之前的躁动和郁结顷刻烟消云散。 “那就好。”朱盏柔声道:“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能有什么事。”他别嘴:“好了我去洗澡,一身汗,挂了挂了。” “唔,好。”朱盏正要挂电话,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等一下。” 沈昂又连忙接起电话:“什么?” “白天已经这么累了,你...要注意节制哦。” 沈昂:??? 朱盏想起别人说沈昂在省队每天晚上撸管被举报的事情,又联想到刚刚...不禁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沈昂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看到被他扔在墙角的鸭舌帽,连忙捡起来,拍了拍灰,往自己脑袋上一戴,躺在地板上,表情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想到刚刚那一通电话,他的心尖尖莫名窃喜。 不就是没回你短信吗,还上赶子打电话来解释,瞧你那小样儿。 越想,他越乐,将帽子挪到脸上盖住,深呼吸,手摸到了身下的裤子里,逍遥快乐去...... 朱盏每天放学都要陪沈昂来上几局,每 次都能累得满身大汗,酣畅淋漓。沈昂以前也没跟朱盏这么拼的对手打过,跟她打,除开技艺方面的缺陷不说,第一就是痛快,这是乒乓这项竞技运动能带来的快感,那样一个质量轻体型小的圆球,承载着两个人最极限的速度与力量。 朱盏的技艺进展迅速,短短两个月,她学到的东西比过去好几年都多,无论是与沈昂的实战经验的累积,还是他有意无意对她的点拨训练,让她受益匪浅。 而朱盏当然也尽全力地帮助沈昂,她去网吧看陆礼安的所有比赛视频,记录下他的失分球,结合自己过去跟他对打的经验,分析他的薄弱环节,做好笔记。 时光匆匆,转眼十二月到来,南方的小城很少下雪,但是寒冷程度依旧不亚于北方。尤其是那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似的要把人凌迟处死一般。 教室里开着空调暖气,热烘烘的,英语老师操着一口带着乡音的口语念读课文,调子就像一滩平静的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 朱盏昏昏欲睡,明明手还做着笔记,勾画着单词短语,接过画着画着,线就歪到十万八千里。她眼睛一眯,脑袋一偏,然后马上又醒来,又摆正位置继续勾画,如此几番,课本已经不忍直视。 “同学,你是不是很困?”英语老师突然拔高了调子,快速切换语言,打瞌睡的同学们精神一凛,左右观望,寻找“中奖”的那个同学。 同桌叶青芙连忙用手肘戳了戳朱盏,她一个激灵,醒过来,抬头就撞上英语老师愤怒的眼神。 “呃。” 英语老师怒声道:“出去把瞌睡醒了再进来!” 朱盏拿着英语课本,讪讪的走出了教室,来到走廊边上罚站。 不远处几个男生吆五喝六去操场打篮球,穿着黑色羽绒服的沈昂正走在他们的前面。他主要训练乒乓,没事也会跟人还打篮球踢足球,兴趣很宽泛。 几人经过高一二班的教室门口,沈昂立刻注意到墙边罚站的小女孩。 朱盏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个子瘦瘦小小,很不起眼。她手里拿着书,脑袋磕在墙壁上,正呼噜呼噜地打瞌睡。 也是厉害了,站着都能睡着。 沈昂渐渐兴起些意味,起了要捉弄她的坏心。 他将篮球递给朋友,让他们先离开,兀自走到朱盏身边,凑近了她的脸庞,准备在她耳边大吼一声,吓吓她。 却不曾想,就在他将 脸递过去,深呼吸憋了口气,一声中气十足的“嘿!”还没喊出来,朱盏猛地睁开眼,侧过头,跟他来了个脸贴脸的对视。 冰天雪地,飞沙走石! 时间仿佛也凝固在了她看向他的那一眼中。 刚刚憋足的气一下子败了,沈昂张着嘴,对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哈’了一口热乎乎的白雾。 作者有话要说: 朱盏:??? 第10章 昂神 寒风吹啊吹。 沈昂把脑袋往墙上撞啊撞,情绪崩溃。 明明是高冷男神的良好形象,为什么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得像个逗逼。 朱盏冷漠脸,淡定地等他发泄完,才说:“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放毒气?” 沈昂要怎么跟她解释,自己只是想吓唬她,结果没稳住反而被她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无论如何他决定先道歉。 “不是,大清早的,你这样,我很困惑。”朱盏低下头,闷闷地说:“我才吃了早饭。” “那我让你‘哈’回来!”沈昂闭上眼睛,英勇就义地将脸递到她面前。 朱盏说:“我早饭吃的韭菜酱肉包。” “没事!我顶得住!” 朱盏伸手把他近在咫尺的大脸推开,低低笑了声,露出两颗白白的小兔牙。 “你智障啊。” 见她笑,沈昂才算松了口气,别别扭扭地跟她站在一起,问她:“上课调皮捣蛋被老师罚站?” “才不是。”朱盏立刻说道:“打瞌睡,出来醒醒脑。” “大清早就打瞌睡,老实交代,晚上干什么坏事去了。” “就是写作业晚了。”朱盏反问他:“不然还能干什么坏事。” 沈昂突然脸红了红,踱着步子离开:“那你好好醒,走了。” 一阵寒风溜进了他的衣领中,忍不住回头。 朱盏额头抵着墙壁,继续呼呼大睡。 还能睡,服了。 沈昂稍稍犹豫,终于还是走回来,滑下身上羽绒服拉链,将衣服扔给朱盏。 朱盏睁开眼,脑袋上挂了一件还散发着余温的衣服,衣服有羽绒服特有的鹅毛味,还交杂着沈昂身上的味道,说不上来,但是,蛮好闻。 朱盏取下衣服,不明所以。 “我打球,你帮我保管衣服。”沈昂拉了拉自己的深色v领毛衣。 “哦。” 沈昂看着朱盏规整地给他叠好了衣服,抱在胸前。他皱起了眉头,指着自己的衣服,极不自然地说:“你要是冷的话,也可以穿。” “不冷。”朱盏说完这话,身体很“配合”地哆嗦了一下。 沈昂翻了个白眼,走过来一把夺过自己的衣服,动作粗暴地披在了朱盏身上, 抓起她的手腕往袖子里钻,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冻病了,谁陪我打球?” “我自己穿。”朱盏挣开他,自己将手臂伸进袖子里,沈昂又俯身给她扣好拉链,滋啦啦滑上来,将毛绒的大帽子扣上来,领子的粘布紧紧扣住,只给她露出了一双大眼睛。 衣服很长,她个子又不高,衣摆几乎盖过了她的膝盖,袖子也长了手臂一大截。 她被他裹成了一只小棕熊,不过,他心里舒服许多。 “走了。”沈昂踱着步子离开。 他的羽绒服带着余温,暖烘烘地炙烤着她的身体,寒风依旧凛冽,朱盏心里阵阵温暖。 她的手摸到衣领略有些硬的绒毛,突然冲他的背影喊了声:“谢谢!” 沈昂一只手揣兜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扬了扬,转身消失在了楼道转角。 朱盏闭上眼,额头抵住墙壁继续打瞌睡,嘴角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 下课后,她走进教室没几分钟,有女生注意到了朱盏的衣服,男款,袖子都长了好大一截,异常惹眼。 平日里跟朱盏要好的女生立即围了上来,有女生拖长了调子,意味深长地说:“男生的衣服噢~~” 朱盏正要解释只是一个朋友而已,又有女生皱着眉头说:“我怎么感觉这件衣服的款式很熟悉,在哪里见过似的。” 女生丙立刻尖叫:“我想起来了!这件衣服今天上午昂神穿的!” “啊啊啊啊!”周围女生躁起来了:“是昂神!这是他的衣服!” “让我摸摸!” “闻一下。” 朱盏尴尬地避开女生们激动地伸过来摸衣服以及扯衣领绒毛的爪子。 “那个...你们不要扯,扯坏了我要赔的。” 叶青芙兴奋地拍着朱盏的肩膀:“平时闷闷的,没想到不声不响居然把男神拿下了!” 兴许是热,朱盏脸颊起了潮红,推了推叶青芙:“你别想多了,没那回事,他只是不想我感冒,影响他的训练。” 幸而这时候上课铃响起来,即使拯救了朱盏,女生们纷纷散去,朱盏拿出课本,之前的睡意一扫而空,她拿出课本专注听课,衣领的绒毛,扫得她脖颈痒痒的,伸手理了理,扭头看向窗外,太阳从云端冒出了一角,驱散了肃杀的寒凉。 放学铃声响起来,朱盏脱下衣服规规整整地叠好抱在怀里, 背起小书包跑出了教室。 操场边的一排香樟树下站满了围观的女生,随着篮球场上的波澜起伏一阵阵地惊呼尖叫。 “昂神打乒乓帅,可是没想到他打篮球也这么帅啊!” “男神干什么都帅啦!” “啊!男神看过来了!” “他在看我!在看我哎!” “明明是在看我!” “昂神!” 朱盏离这群迷妹稍稍远了一些,她们吵得她有些头疼,沿着球场走到没有人的篮板下面。 篮球场上的沈昂意气风发,带球进攻的攻势很猛,凌厉的目光紧扣着前面过来拦截的同学,忽而一个假动作避开对手,起跳,篮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进球得分。 “啊啊啊!” “昂神昂神!” 篮球落地,比赛结束,沈昂揪起球衣的领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衣角上扬,腹部巧克力板块的腹肌显露出来,又在女生中引起了一阵尖叫。 他走到操场边缘,女生们期待地迎上去,纷纷将手中的水递给他。 然而沈昂礼貌地避开她们,目光左右环视,最后锁定了篮板下的一个瘦小的身影。 一路小跑过来,朱盏将手里的羽绒服递给他。 “没给我带水?”他低头瞥了她一眼:“渴死了。” “咦,我只是来还衣服的。” 沈昂皱眉,不忿地说:“来操场不带水,超级没礼貌!” 朱盏回头看向操场边的女生,人手一瓶水,失神地看着沈昂远去的背影。 “你又不缺水喝,哪轮得到我来操心。” “你这家伙...”沈昂神情不耐地“嗤”了一声:“我跟她们不熟。” “你可是昂神,那么多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地喜欢你。” 沈昂冲她大喊:“什么叫莫名其妙!你昂哥很帅的好吧!” 朱盏笑了笑,不再言语,加快步伐超前面走去,沈昂还是很不开心地走在后面,絮絮叨叨,碎碎念:“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体贴,一瓶水都不给我,亏我还把衣服给你穿...” “别再叨叨叨了,跟蛐蛐似的。”朱盏回头:“我下次会记得。” 沈昂手揣兜里,慢慢踱着步子,白眼望天:“下次我不一定接受,你以为这水是想送就送的... ” 朱盏突然从羽绒服下面伸出手,手里拎着这一瓶没有开封过的矿泉水,递到沈昂面前:“是么?” 她笑得狡黠。 沈昂垂首,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那一瓶水,瓶里的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波光。 他愣了起码有三十秒之久,朱盏挑眉:“算了,昂神不会轻易接受女生送的水。” 就在她要抽回矿泉水的瞬间,沈昂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抽走了水瓶快速扭开瓶盖,仰首,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 从朱盏的角落望过去,阳光刚好映照着沈昂额前的发梢间,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上还缀着水珠。 一口气没停,大半瓶水都被他喝了下去! 朱盏忍不住笑:“你慢慢的,别呛了。” 一瓶水,哄得沈昂心情大好,走到了体育馆门边,他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将朱盏拉到边上,从包里摸出了那天买的粉红色鸭舌帽,直接筐她的脑袋上,伸手左右调整,端端正正地戴好。 他自顾自地欣赏,喃喃说:“嗯,好看。” 朱盏摘下鸭舌帽,打量一番,不解问:“这是?” “送你。”沈昂理所当然地说。 她更加不解了:“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为什么要送她。 她说他温柔,他突然就想真的对她温柔一些,好一些。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沈昂望着天空大片云彩:“想送就送咯。” “那...这个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吧。” 看着朱盏从包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他很想温柔,可是他真的忍不住。 “听不懂啊,说了我送你!再给钱什么的,我要打人哦!” 朱盏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这顶粉嫩粉嫩的鸭舌帽。 这帽子款式真是...丑哭。 但是天知道,她还挺喜欢。 朱盏鬼使神差将皱巴巴的帽子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没有多想,她将帽子端端正正戴好,跟着沈昂走进了训练馆。 第11章 狗爪子 这个时间,全体队员都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专业的训练,朱盏走进去,找了个角落盘腿坐下来,拿出今晚的家庭作业,一边做,一边等沈昂结束训练。 一般而言,她放学之后才会来训练馆,不过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全年级大扫除,她没事做提前过来,等沈昂结束训练以后,要跟她来几局练手,消化掉今天教练教授的内容。 恰逢今天教练家里有事,提前下班,训练结束得比较早,沈昂坐到朱盏身边,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一靠近,朱盏便感觉到了腾腾热气涌来,不过此时她正专心致志做一道数学题,没有理会。 沈昂也没打扰她,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休息,时不时抓起矿泉水瓶喝两口。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是练球就是体能训练,少有这样静谧的时光,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沈昂还挺享受这种彼此做各自的事情,不说话,却又在一起的感觉。 不知道她有没有同感。 沈昂情不自禁偏头看她,她垂敛着眸子,冬日的温度低,她的皮肤显得尤为白皙,霜雪似的。 沈昂突然想伸手在她脸上摸一爪子,她这么白嫩嫩的一张小脸,肯定特别软,比他家金毛呆呆的肚子还软。 他对软软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 譬如床头被他蹂躏千万遍的毛绒公仔熊。 沈昂换了个狗蹲的姿势,伸出大掌,缓缓靠近她的脸。 朱盏红润的嘴唇微微抿起来,目光专注,手握着笔,正在草稿纸上推演着公式,丝毫没有察觉到大魔王已经对她伸出了魔爪。 突然,朱盏皱起了眉头,摸到身边的直尺,一回头,看到沈昂的手还差几毫米,就要贴到她的脸颊了。 她的目光下移,紧紧盯着他的狗爪子。 沈昂的呼吸一顿,保持着这个动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下一秒,心灵福至。 他一巴掌轻轻地拍在朱盏的脸颊上,发出清脆一声: “啪!” 沈昂凌乱,朱盏更甚。 虽然并没有痛感,但是如果她理解没有错,这个动作,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打耳光”?! 朱盏连忙站起身指着沈昂,气愤道:“你干什么!” 沈昂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面前怒目圆瞪的朱盏,微微张了张嘴:“我 ...” 窗外挂过一阵寒风,大魔王突然灵机一动,一巴掌拍自己脸上:“蚊子!卧槽!好多蚊子!” 室外温度接近零下。 好多蚊子。 沈昂还拿着他的butterfly球拍到处追着蚊子打,朱盏真想这只清纯不做作的戏精颁个小金人。 知道他时不时的脑子要抽一阵风,朱盏懒得跟他计较,拿了英语课本预习单词。 沈昂见她不再说什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坐回到她身边,这次他不敢再动手动脚了,乖乖的像一只挨了骂的狗子。 两分钟后,朱盏突然抬头,沈昂偷看她的目光立刻移向别处。 做作业,能不能专注一点,不要东张西望啊喂! “沈昂,你...” “干嘛?” “这个单词你会念吗?”朱盏指着课本上的一个单词问沈昂,考虑他是高三生,高一的英语应该不成问题。 沈昂接过课本看了看,又抓了抓后脑勺,眉头皱起来,显然颇有些为难。 他露出这种表情,朱盏就知道了,他应该是不会了。 “我请教别人好了,没关系。” “谁说我不会!”沈昂尝试着将单词念出来。 叽里咕噜。 “就是这样了。” 朱盏一头雾水,虽然完全没有听懂他说的哪国语言,但是看他一脸笃定的模样,似乎不大好质疑。 就在这时候,周肆拿着拍子走过来,坐到朱盏身边:“四宝,干嘛呢?” “沈昂给我念英语。”她说。 “哈哈哈哈,他给你念英语!”周肆笑说:“你知不知道他期末英语都考多少分?” 沈昂一副“敢说你就死定了”的表情,凶神恶煞地瞪着周肆。 毕竟人无完人,有长处必然会有短板,沈昂的短板就是学习,每次英语考试,他的分数从不超过四十。 为着沈昂突然回来抢了他队长的位置,周肆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以对他释放羞辱技能,周肆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无视了沈昂凶狠的目光,悠悠地对朱盏说道:“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礼安哥一样,乒乓打得好,成绩也拔尖,你礼安哥,那可是天才中的天才...” 麒麟才子,超能英雄,上天入 地无所不能的陆礼安,吧啦吧啦吧啦...... 朱盏看了沈昂一眼,他脸色越来越沉。她不动声色拉了拉周肆的衣角,低声道:“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崇拜礼安哥。” “是啊,以前我不觉得陆礼安有什么了不起,不过认识了某些人之后,才发现陆礼安是真的牛逼,而且从来不会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周肆的话。 沈昂将手里的球拍掷了出去。 朱盏讶异地看向沈昂,他阴沉着脸,起身往外走。 真的...生气了。 “沈昂,去哪?”朱盏连忙叫住他。 “少管。”沈昂侧头,眼中郁结着一层薄薄的寒雪,抓起自己的羽绒服,气呼呼地离开了训练室。 待他走后,朱盏责备周肆:“你干嘛这样说他,还搬出礼安哥,明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提陆礼安!” 周肆不忿:“他本来就不如陆礼安,还这么颐指气使,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就算是校乒队里,喜欢沈昂的和讨厌沈昂的,是两个极端,周肆属于黑粉这边。 朱盏皱眉:“他和礼安哥,各有各的好,礼安哥比他早两年打球,这样对比不公平,他的确很强。” “不是吧。”周肆难以置信:“我耳朵没毛病,你居然在夸他?” 朱盏收起了自己的作业本,背上小书包,有些郁闷:“你把他气走,没人跟我练球,回家了。” 周肆连忙叫住她:“别走别走,你跟我练,咱俩好久没交手了。” 朱盏看了看手表,现在的确还早,索性放下了书包,拿出球拍跟周肆开始对垒。 黄昏,晚饭时间,训练室基本没剩几个人,朱盏和周肆还处于焦灼中,你一球我一拍,战局激烈。 周肆很难想象,这才多久,她的球技竟然精进至此,和他对垒起来完全没有压力,虽然比分她还是低,不过比之前简直好太多。 周肆自从几年前加入专业队伍之后,与朱盏的差距开始拉大,就算小时候她比他厉害许多,但渐渐的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 可是现在看来,两个人差距似乎并不是特别远,朱盏的水平,可能已经和校队里其他的一些弱一点的队员,不相上下了。 是因为跟了沈昂才会这样?! 可怕! 周肆被 激起了好胜心,一球接着一球,誓要把她打趴下为止。 可是不管周肆怎样迅猛地击球,朱盏总是沉着应对,不慌不忙,除了技巧有了很大提高以外,她的体能也进步不小。 训练馆战况激烈。 而小河边,沈昂捡石子打水漂,发泄心中的愤懑。 温崇坐在河边,凝望他的背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那个人是陆礼安,别人不知道,他整天跟着沈昂混,实在太清楚沈昂到底多么介意这人。 当初是因为陆礼安才退出省队的,他无法忍受在队上处处被压一头,无法就这样平平无奇地生活在在陆礼安的光环下,沈昂是何等骄傲的家伙! 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打不过陆礼安,一次都没有赢过! 多么恐怖的对手,对么可怕的败绩! 他痛定思痛,决定重新回炉重锻,所有人都不理解,教练也试图挽留他,但是他依旧决定,回来。 壮士断腕,凤凰涅盘。 一切重新开始。 最后一颗石子消失在水面,圈出层层涟漪。 阵阵寒风让他的脑子清醒了很多,火气也消散了不少。 太阳落山,寒意侵袭,巨大的空虚感越过高山跨过湖泊,翻涌而来。 “我不是天才。”沈昂突然开口,声音低醇:“陆礼安才是真正的天才。” “我比他努力,每天早上比他起得早,睡得晚,他训练十三个小时,我训练十六个小时。” “可是我依旧...打不过他!” “在他面前,我永远是手下败将,我不管多努力,都永远不可能胜过他!” 他背影萧索寂寥,温崇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昂,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的技不如人。 他从不认输啊! 温崇从草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腿,走到他身边,淡淡道:“昂神,如果真的有永远的那一天,你再来说这句话吧。” 沈昂微微一惊,看向身边的温崇。 温崇目光清远,凝望着夕阳日落,笑了一声:“虽然有点不大好意思说,校乒队的队员们,其实私底下都有讨论,陆礼安在采访里说过,他的目标是世界冠军。” “不过啊,我们觉得,真正能拿下大满贯的人,一定是你,沈昂!” 作者有话 要说:小剧场: 朱盏:你们为何对他如此有信心? 温崇:因为他是小公主啊! 朱盏:? 温崇:小公主,要哄。 第12章 我保护你 训练馆。 “周副队,还不去吃饭啊,晚了食堂可能没饭哦!”队里的一个小个子男生阮殷收拾了周围的乒球,准备离开。 “嗯,就去了。”周肆收了球拍,对朱盏道:“一起么,我知道校园后门美食街的土豆泥特别好吃,带你去。” 朱盏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低头看手机:“不用了,沈昂正在回来的路上,说待会儿还要跟我练几把。” “总不能不吃饭吧!”周肆嚷嚷着:“他自己倒是酒足饭饱,你还饿着呢!” 朱盏扬了扬手机,笑容璀璨:“他说麻辣小龙虾没吃完,给我打包了。” 小龙虾是她的最爱,周肆知道的。 他无奈地将球拍收回书包里,走到训练馆门口:“行,那我走了,刚刚练了这么久,你别太累,早点回去休息。” “知道。” 朱盏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训练馆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险些磕到周肆的鼻子,他趔趄着退后几步。 “我擦,谁他妈这么不长眼...” 周肆正嚷嚷着,一个篮球猛然飞进大门,差点把他脑门砸个正着。全靠了日积月累的训练,练出来的速度和反应力,周肆敏捷地躲过篮球。 几个身高全在一米八以上的男生,熊熊虎虎,大摇大摆地走进训练馆。 周肆走过去,不爽地问:“你们谁啊!”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生走出来,声音很粗很低沉:“校篮球队的!” “校篮球队出门左转小操场。”角落边一直沉默着,正在用专业工具擦拭球拍的男生突然开口。 朱盏记得,他也是校乒队的主力队员之一,名叫齐原。 “你们走错门了。”周肆对他们说:“这里是校乒队。” “找的就是你们校乒队。”篮球队的男生们看起来个个张扬跋扈:“沈昂那王八蛋呢?叫他出来!” “沈昂不在这里。” “不在?”篮球衣的熊男环视四周,“啧”了声:“你们校乒队就这么点儿人,也好占这么大一个场馆?” 当初建这个训练馆的时候,学校原计划是用作篮球馆,不过恰逢南城的政府颁布了要大力帮扶乒乓梯队建设的政策,拨了大笔资金下来,于是篮球馆改建成了乒乓球训练馆。 虽然这是篮球队和乒乓队的历史恩怨,不过两个校队 的成员相互看不惯,挖苦互怼找麻烦,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 见他们来者不善,周肆对这帮篮球队男生下了逐客令。 “麻烦你们离开。” “你谁啊!” “我是校乒队的副队长,周肆。” “老子不认识什么周四周五的,我找你们的队长沈昂!”熊男骂骂咧咧说:“把他叫出来!说了今天放学会来找他,不会是害怕了躲起来了吧!” 周肆握紧了手里的球拍:“说了沈昂不在,听不懂人话么。” 熊男环视一周,看向角落边吓得瑟瑟发抖的矮小子阮殷,又瞅了边上面无表情擦球拍的齐原,冷笑道:“校乒队,果然都是一帮弱鸡。” 周肆气急,脸色涨红:“说什么呢!” 熊男走到球桌边,坐了上去,把玩手里的乒乓球:“老子就在这里等沈昂,快叫他回来,今天下午占球场的事,没完!” 就连害怕得直发抖的阮殷瑟缩着,冲他们喊了声:“你...好过分!” 他声音小得恐怕只有边上的朱盏听得到,她回头对他说:“其实你可以稍微大声点。” 阮殷丧着脸,再多说一句都要哭了,朱盏决定还是不要鼓励他。 而边上的齐原,不动声色骂了句:“妈个唧。” 可以,这很有男人味儿。 目前在场的校乒队里,也只有一米八七的齐原看上去最高最壮,最能打耐打,周肆回头对他使眼色:“你倒是再说几句啊!” 齐原放下手里的拍子,抬头看了篮球队男生一眼,淡定地又骂了声:“妈个唧。” 周肆:“......” 朱盏:“你倒是动一动。” 齐原淡淡道:“前天,腿受伤。” 为了证明,他还特意地将腿伸出来,小腿上贴了一个卡通哆啦a梦的创可贴。 朱盏:“你伤得好严重哦。” 齐原点头:“是啊。” 校篮球队几个壮汉哈哈大笑:“校乒队,软蛋!” 阮殷站在门口,真的开始抽泣了。 齐原点了点头,承认他们的话:“确实。” 打乒乓的体型上都显得比较小,体力可能也比不上他们打篮球的。 朱盏走上前来,生气地对蓝衣服大熊男说:“你们好过分!” 熊男啐了口唾沫:“我给你们讲,要是沈昂不出来,今天你们校乒队一个都别想跑!老子要揍的你们爹妈都不认识!”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只是个陪练。”朱盏转身:“那个,我妈叫我回家吃饭了。” 周肆捂胸,拉住朱盏的手腕:“朱盏,还是朋友不是?” 朱盏赶紧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你加油!” 身后,熊男双手一撑,干脆直接跳上了锃亮的深蓝乒乓球台,站在台上走了几步,运动鞋立刻在球台上留下几个脚印。 跳上他们的球桌闹事,这他妈就真的很挑衅了。 绝对不能忍。 朱盏目光下移,看到了脚边的教练椅,一股子狼血蹭蹭蹭地往脑子上冲。 她默默地抓起了凳子。 熊男跳上球桌,就连边上的齐原都站了起来,指着他们,面无表情:“过分了。” 熊男接过队友递来的篮球,朝着齐原砸过来,齐原脑袋一偏,躲过去。 阮殷擦了把眼泪,将乒乓球递给了齐原,抽泣说:“原哥,用这个。” 齐原掂了掂质量轻便的乒乓球,又瞅了瞅边上的篮球:“我觉得,它杀伤力更大。” 阮殷又把篮球捡回来递给齐原,齐原放在地上拍了拍,结果篮球跳了几下,直接蹦走了。 阮殷:“你会打篮球吗?” 齐原:“不会。” “哈哈哈哈哈哈,傻逼!”篮球队的队员笑得前俯后仰。 齐原拿起了乒乓球拍,对准了前面的熊男,来了个高抛球发球准备姿势。 熊男并不相信小小的乒乓球真的能伤人,他大摇大摆地坐在站在球台上,等着齐原的进攻。 “啪!” 橙球旋着疾风,朝着熊男猛地飞了过去,正中了他的眉心。 “我擦!”熊男捂着脑袋,暗骂了声:“疼!疼疼疼!” 乒乓球打脸上,居然这么疼! 熊男一声令下:“兄弟们,给我狠狠教训校乒队这帮弱鸡!” 齐原和阮殷直接跑到周肆后面,像小鸡仔似的躲了起来。 周肆回头,看向比自己还高一个脑袋的齐原,齐源对他点点头:“副队,靠你了。” 周肆有点扎心,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地冲这帮人喊道:“放 马过来,老子不怕你们。” 好歹也是校乒队的副队,门面一定要撑起来。 然而就在他吓得腿抖的时候,朱盏已经拎起了铁质的教练椅,挡在了周肆面前。 她死死盯着球台上的熊男,声音冰冷:“下来。” “不下来又怎样。” 朱盏缓缓扬起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酷!”阮殷忍不住赞叹。 连周肆都没有见过朱盏这么硬气的一面。 她单手就举起了笨重的铁质教练椅,手腕青筋猛地暴起,所有的力量全部蓄积在手腕。 突然,一股更大的力量落到了教练椅上,轻而易举卸掉了朱盏的腕力。 她恍然回头,迎上了沈昂幽深的眼眸。 那一霎那,心都揪起来了。 沈昂目光变得冷硬而凛冽,宛如寒冬腊月绵延的暴风雪夜。 他单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椅子,而另一只手摸到朱盏的脑袋顶,轻轻拍了拍,安慰她。 朱盏的身体随着他掌心的力度,轻微颤了颤。 周肆吐血,大敌当前他还不忘撩妹。 沈昂拎着凳子,稳稳地放在地上,老爷们似的往椅子上一坐,提着调子懒懒道:“找你沈爷何事?” 熊男指着沈昂:“沈昂,今天下午占场子的事情咱们没完!” “想怎样?” 熊男在乒乓球台上蹦跶了几下:“你占我们的球场,我们占你的训练馆,很公平。” 沈昂轻蔑看着他,声音冷硬:“下来。” “老子偏不。” 沈昂活动了一下脖颈筋骨,缓缓站起身,指尖落到椅子边缘,敲了敲,淡淡道:“不下来?” “不下...” 熊男话音未落,椅子朝他直直地飞了过来,一声沉闷的重响,熊男被砸个正着。虽然他伸手格挡,迅猛的力度砸得他一个趔趄,直接从球台上摔了下来。 熊男捂着屁股大喊大叫:“兄弟们,给我上!” 几个篮球队员朝着他们扑了过来,阮殷大喊一声:“妈呀!” 齐原挡在他面前,对前面的高个子男生抬腿就是一脚:“滚蛋!妈个唧!” 阮殷看着齐原:“原哥,没想到你这么man!” 齐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阮殷低头,看到他刚刚踹人的那条腿,在抖。 眼瞅着这是要打群架的节奏了,朱盏本来转身想跑的,结果沈昂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了过来,挟在腋下,一手护着她,一边拿着乒乓球拍跟人打架。 “小灯盏,我保护你,别怕!” 刀光剑影中,朱盏护着自己的脑袋:“大哥,你放开我!” “有我在,别怕!” 沈昂将朱盏护得更紧了,她挣扎不开,有点崩溃:“你放开我,让我走。” qaq 沈昂打架确实猛,不过因为护着朱盏,脸上多多少少也挂了点彩。 混乱中,不知谁在大门口吼了声:“教练来了!” 校篮球队那一帮子人迅速收了手,作鸟兽散。 “孙子!”阮殷追到大门口冲他们大喊:“跑什么!不是打架吗,来啊!老子一打三虐死你们!” 他回头,迎上众人的目光,无辜地问:“唔,你们看我干嘛?” 朱盏将地上已然破破烂烂的教练椅捡起来:“这个...怎么解释?” “快收拾吧!”周肆急切道。 齐原站在门边望风:“教练已经过来了!” 沈昂看了看馆内的一片狼藉,说道:“来不及了,跑吧。” 十分钟后,沈昂拉着朱盏跑出了校园大门,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夜色渐晚。 俩人气喘吁吁停下来,沈昂将手里的白口袋递给她:“小龙虾!” 朱盏接过,低低一笑:“你还带着呐?”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它。” 朱盏鬼使神差地红了红脸。 沈昂说:“你刚刚表现得很英勇。” “没办法,队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她立刻补充:“除了你。” 沈昂挑眉:“那叫一声昂神来听听。” “不要。” “小龙虾还来!” “不还!”朱盏将小龙虾藏在背后面。 “你这人...” 朱盏嘻嘻一笑:“想听我叫你昂神啊?” 昂神。 那么多人欢呼过的这个称呼,他想听她叫一声,心里有种感觉,想确认。 “嗯,叫一个给我听听。” “等你打 败陆礼安那天,我再叫咯。” 沈昂脚步突然滞住。 朱盏回头,他停在路灯下,橘黄的灯光从顶上照射下来,缕缕的发丝在他额前投下片片阴影。 “你觉得,我能打败陆礼安?” 朱盏眨巴眨巴眼睛,认真道:“我相信。” 她神情坦然,相信他,就像相信明天太阳照常会从东方升起来而不是南方或者北方。 沈昂幽深的目光让朱盏不大好意思,她赶紧骑上自行车,落荒而逃。 “回去了。” 沈昂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她喊道:“小龙虾,记得回去再热一热。” 朱盏摇了摇车头的铃铛,一连串清脆的叮铃叮铃,在他耳畔里回响不绝。 他抬头,夜空星辰满布。 有那么一瞬间,沈昂的脑子前所未有地通透起来。 他仿佛看清了迷雾森林中,自己最想要走的那条路。 打败陆礼安,拿下大满贯。 他只想听她叫一声,昂神。 作者有话要说:沈昂:打败陆礼安,拿下大满贯,迎娶小灯盏。【搓手】 第13章 四宝 次日,朱盏刚刚走进训练场馆大门,就听到教练李培安的乌鸦嗓大声嚷嚷:“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给我说清楚!” 校乒队队员们站成两列,望着李培安身边已经变形扭曲的黑色教练椅,面面相觑,低头噤声。 教练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斥道:“这把椅子,从我任教开始,跟了我七八年,我不在的时候,它就代表我!你们非但不尊重它,某些别有用心的同学,还把它藏在了女厕所,这是对我的侮辱!对这把椅子的不尊重!” 队员们没忍住笑了出来,被教练颇具威严的目光一扫,又立刻噤声。 “谁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现场沉默了十来秒,站在排头的沈昂淡淡道:“它可能不太高兴,自己崩坏了。” 教练脸色顷刻间变得无比难看,队员们紧紧咬着下唇,憋着笑。 教练气得胡子都在抖:“那你是不是还准备说,是他色心大发自己跑进了女厕所?” 沈昂义正言辞:“当然不是,这把椅子代表教练,教练怎么会进女厕所!” 队员们再也憋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教练吹胡子瞪眼地指着沈昂:“100个俯卧撑,立刻,马上!” 沈昂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跑到边上做俯卧撑。 “不准笑!”教练拿着乒乓球拍,指着这帮没正形的队员们,气呼呼地说道:“昨天!就在昨天,有同学举报,乒乓队跟篮球队在场馆里打架斗殴!”! 朱盏狗腿地给教练端了一跟小椅子过来坐,让他消消气。 “是不是傻,就凭你们这小身板小样,找虐?” 队员们看向前面的沈昂,他撸着袖子,哼哧哼哧地做着俯卧撑,活像一头发情的野兽。 教练说:“别看他,他长歪了。” 沈昂一口气没接上来,趴地上:“谁歪了?” “教练,是他们先来找茬。”阮殷委屈地说。 “他们找茬,你们就要跟他们打架?咱们乒乓队员,要充分发挥咱们机智敏捷的优势,遇事只能智取,不要蛮干,在赛场上也是一样,要靠脑子,不可以鲁莽,不然跟那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有啥区别!” 众人低头不语,教练说的还是很有道理,乒乓不仅仅讲体力,还要靠脑子,反应力和智商。 李培安教练继续道:“眼瞅着年底的全省高校乒乓联赛就要开始 了,这是你们进省队的大好机会,那个什么,沈昂,你明年六月就高考了吧!你从省队退出,这次乒乓联赛,是你唯一翻身的机会,能不能念大学,就看这次能不能拿下名次了,你还一天到晚惹事生非,不知道情势严峻,你们啊!你们真的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体育生。” 沈昂继续哼哧哼哧做俯卧撑,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地落在地上,面前已经一滩水。 他脸色紧绷,一言不发。 “今天晚上不训练了,集体留下来打扫训练馆的清洁卫生,搞不完不准回家!” 教练怒气冲冲离开了训练室,队员们去清洁间拿来了扫帚拖把,有气无力打扫场馆的清洁。 朱盏拿起抹布,来到桌台边上擦拭球桌。 沈昂做完俯卧撑,大汗淋漓坐在地板上,看着众人忙忙碌碌地打扫卫生,一动不动,跟老爷们似的。 “小灯盏,过来给我扇扇风。” 朱盏“哦”了一声,放下手上的抹布,颠儿颠儿跑过来,捡起他的butterfly球拍,卖力地给他扇风。 “热么?” 沈昂嘴角微微扬起来,眼眸柔情似水地看着她:“热。” 朱盏更加卖力扇风,沈昂勾起眼角,笑成了一朵烂桃花。 周肆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冲沈昂嚷嚷:“朱盏是你的陪练,不是佣人!” 沈昂头也懒得抬,完全不想理他。 周肆将朱盏拉到自己身后。 “你傻不傻,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团委给你那点工资不包伺候沈大少爷!” 朱盏其实想说,不是因为这个,沈昂也对她很好,知道她没吃饭还给她打包小龙虾,她对他好也是应该的。 不过沈昂就在边上,这话不大好意思说。 沈昂看着周肆这护犊子的模样,脸色冷了冷,站起身缓慢走到他面前。 他个子比周肆高得多,一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气势就压下来了。 “副队,你手伸这么长,累不。” “沈昂,外面巴心巴肠要来伺候你的女生一抓一大把,但是四宝不行。”周肆态度很强硬:“我不准你这样对她!” 沈昂见他这么护着朱盏,顿时一股子邪火冒了起来:“我怎么对她了!” “你听不懂人话,还是语文没学好,阅读理解有问题!我叫你不准打四宝的主 意!” 沈昂直接揪住周肆的衣领,他个子高身体壮,抓一米七五的周肆跟抓小鸡崽似的,重重地将他抵在乒乓球台边:“找死!” 俩人发生矛盾也不是一次两次,打架都打过好多次,队员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连手上的活儿都没停。 朱盏连忙拉住沈昂的手臂:“沈昂,放开他!” 沈昂抿了抿薄唇,终于还是听话地放开了手,恶狠狠地说:“奉劝你少管闲事。” “你的闲事我懒得管!”周肆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不忿地说:“四宝的事,我管定了!” 朱盏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和欺负,就算对方是沈昂,他也要和他硬干到底。 “你管她,你有什么资格管她?” 周肆冷哼:“我比你沈昂有资格,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使唤她?” “我是她...”沈昂刚要说话,队员们立即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们。 “我是她...”沈昂重复地喃了声,眉心微微皱起来,他还真的不知道,他是她的什么。 “说不上来了吧!” “小灯盏,你自己说,我是你的什么!”沈昂直接将问题抛给朱盏。 包括周肆,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她,期待她的回答。 朱盏真的是脑袋都要大了,随口应付:“沈昂是我朋友。” “听到没!”沈昂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揽住朱盏的肩膀,冲周肆大喊:“我是她朋友,她乐意我使唤她。” “我怎么记得,沈昂好像从来不和女生交朋友。”阮殷悄悄地凑近了温崇耳边,低声问:“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温崇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昂,嘴角微扬:“他以前说过,他要和女生交朋友,只交女朋友。” 周肆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四宝,他是你朋友,我也是你朋友,你今天在我跟他之间,你选一个,有他没我!” 沈昂“哼”了一声,揽着朱盏的肩膀,颇为自信:“选谁还用问?” 朱盏将沈昂的手臂推下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他这粗线条神经,似乎并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概念,完全把她当兄弟一样接触,可她是女孩子呀。 “四宝,你说!”周肆也跟朱盏犟上了:“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对不对!” “什么四宝。”沈昂 不爽:“她没名字啊?不准你这么叫!” “你凭什么不允许。”周肆反驳:“我从小就这么叫!” “呸!” 朱盏冲俩人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神经病。” ...... 沈昂擦身错过周肆,走到桌球台边,拿起抹布跟朱盏一块儿擦桌子。 周肆跟沈昂又斗了几句嘴,战火才消停下来,其实这俩人能成对头也不是没理由,沈昂脾气臭,班级包括校队里,大部分同学对他还是和和气气,至少没故意去惹他发火。 不过周肆不一样,别看他个子不高,体格也不壮,但他脾气也冲,而且完全是不畏强势坚韧不屈的性子,甭管对谁,有钱的没钱的,校霸还是学霸,反正只要叫他看不惯的,他都要怼。 其实有时候,同学们都还挺欣赏他仗义执言,被他怼的都是学校里的不公平和非正义,他很能为别人出头说话,不像那些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的家伙,所以即使他乒乓球技并没有特别拔尖,但是队员们还是投票选了他当副队长。 因为他有这个资格。 但是沈昂并不这样认为。 “这么牛逼要管天管地,他怎么不去当玉皇大帝?” 他一边胡乱挥舞着抹布擦桌子,一边跟朱盏抱怨:“最讨厌就是他了!” 朱盏漫不经心道:“周周从小就这样,很有正义感,你别跟他较劲。” “周周四宝,你俩啥关系,叫这么亲热。”沈昂完全无视了朱盏这句话的本意,揪着称呼没完没了:“他没名字嘛,你就叫他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谈朋友呢!” “谈...什么朋友!”朱盏脸霎时羞红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想过会和男生有什么除了正常朋友以外的其他关系,就算只是说说,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南城是小地方,思想相对偏于传统和保守,朱盏更是如此。 “就是叫你注意分寸。”沈昂走过来跟她并肩站在一块儿:“不要因为从小一块儿玩大,就放松警惕,男女有别你懂不懂!” 朱盏目光缓缓侧移,看到他与她紧紧相贴的手臂,他灼热的皮肤温度迅速漫上她的心头。 所以你跟我说男女有别? 第14章 煤老板 沈昂一直黏在朱盏身边,她擦哪张桌子,他就跟到哪张桌子。 他抓着抹布胡乱地挥舞,还时不时拿出手机照照自己发型有没有乱,有钱少爷的架势,哪里有半点做事的模样。 朱盏索性道:“你放下吧。” 沈昂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朱盏说:“并没有,你不搓抹布,我刚擦了干净的又被你弄脏了。” 沈昂回头,看向边上那一桶灰黑色的污水:“呃。” 朱盏知道他嫌脏,于是接过了他手里的抹布,蹲下身,在水桶里窸窸窣窣地搓洗。 沈昂斜倚在桌边看着她:“何必这么卖力,你又不是校乒队的,没必要留下来做清洁。” 朱盏起身继续擦桌子:“早点做完,大家可以早点训练。” “人家训练关你什么事。” “一月不是有省联赛吗?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省联赛又关你什么事,你又不参加比赛。” “......” 沈昂看着朱盏,又喃了声:“你是不是很想加入校乒队?” 朱盏默不作声地擦拭乒乓球台。 他挑眉:“春季校乒队有校招,你准备准备,这段时间我再给你好好练练,应该没问题,到时候选拔赛我也会在...” 朱盏突然打断了他,沉声道:“沈昂,我不会加入校乒队。” 校乒队培养专业的乒乓队员,培训是要收费的,好像收费并不低,而且日常训练也会挤压大量学习的时间,主要是让那些学习成绩并不是很好,高考可能有困难但是体育有特长的学生,将来考大学容易一些。 而朱盏成绩不错,她的父母绝对不可能同意她当体育生。 俩人沉默了半晌,朱盏还是低声道:“不过,谢了。” 沈昂望着她,她原本幽深的眼眸似乎忽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寂灭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起抹布继续擦拭桌面,这次倒比之前卖力多了,学着朱盏的姿势,认真地干起活来。 “矮子,你别擦了,擦也擦不到,交给我。” 朱盏个子不高,擦桌子的确有些费力,不像沈昂,只要稍稍弯腰就能把球台中心角落也擦到。 “你行么?” “这点小事,难不倒你昂哥。” 朱盏笑了一声,放下抹布去洗手:“你在家从来没做过家务活吧。” “家里保姆都有三个,哪里轮得到我。” 朱盏鄙夷地别别嘴:“煤老板家的大少爷。” 沈昂笑了:“你要是嫁给煤老板的少爷,将来就是少奶奶,也不用干活...” 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沈昂脸倏尔烧了起来。 朱盏手里的抹布紧了紧。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昂率先崩溃,趴在了球台上,抱着头嗷嗷叫。 好羞。 还是朱盏走过来,安抚地拍了拍沈昂的背:“什么都没听到哦!” “真的?”沈昂抬起头:“没听到?” 朱盏真诚地点头。 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齐原和阮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球台边上,阮殷说:“我听到了,队长让朱盏嫁给他,将来当少奶奶。” 齐原点头,看向朱盏:“我也听到了。” 阮殷指着沈昂:“他赖账,我们可以给你作证。” 朱盏:......谢你们了。 沈昂发狠用力地将训练室桌台擦了个干干净净。而齐原和阮殷俩人被队长大人一声令下赶去扫厕所,扫不干净不准离开。 七点左右,沈昂丢掉了抹布,洗了手,墙角抓起朱盏的小书包:“送你回家。” “你不训练?” “今天不训练,早点回去。” “好。” 朱盏从车棚里推出她的小自行车,对沈昂道:“我骑车回去哦。” 沈昂看了眼她那辆破烂小自行车,毫不犹豫地将笼头撸过来,骑上自行车:“顺路。” 朱盏看了看车后座,是可以坐人不过...他要载她?骑自行车载她? 不是不可以,只是... 她看过不少校园恋爱的电影,男主人公都要骑自行车载着女主人公回家,她和沈昂之间,关系还没那么好吧,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 算了,沈昂这种根本没长开的半大小孩,她没必要在意。 朱盏踟蹰了一下,走过来,正要坐上车后座,说一声“那就麻烦你”的时候,沈昂脚一蹬,直接将自行车骑了出去,剩朱盏一个人再在原地,目瞪口呆看着他的背影。 “跟上啊!”沈昂回头 冲她喊:“我骑车,你跑步,正好锻炼。” 朱盏:“......跑步???” 石板路不平顺,沈昂骑着车“得得得”颠簸着,车铃叮叮当当,回响在狭窄的胡同巷子里。朱盏喘着气,一路小跑,追上沈昂的自行车,巷子口坐着纳鞋底的老太,下象棋的老者,还有烧火做饭的中年女人,朝俩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自行车铃铛叮铃叮铃,洒下一路的烟火人间。 “跑起来跑起来!”沈昂回头催她。 “你慢点。” 终于到家楼下,沈昂将自行车递给她,笑说:“干脆以后我都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朱盏撑着膝盖喘息:“你训练那么忙,不要了。” “体能锻炼,对一个乒乓队员来说,很有必要。” 朱盏:跑的人是我好吗?-- 沈昂将自行车递给朱盏,说道:“对了,以后不要跟人说你是我朋友。” 朱盏心里一惊,接过车笼头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不自然地点点头:“哦,好。” 他不和女生交朋友,他不是她的朋友。 虽然朱盏早就知道,他不喜欢和女生有任何暧昧关系。 不过她心里面还是隐隐有些不是滋味,本来以为他们之间关系应该...还不错,她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觉得沈昂对她,和对别的女生是不一样的,她的心里,还有点享受这种与众不同,就像某种她才有的特权。 原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我回去了。”朱盏低头要走。 沈昂完全没有注意到朱盏脸色的变化,仍然自顾自说道:“你叫我一声昂哥,以后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小妹好了。” “小妹?”朱盏停下脚步。 “嗯。”沈昂点头:“你都把陆礼安叫哥哥,我比你大,你叫我一声昂哥,不算亏,我还可以教你打乒乓,名正言顺的。” 朱盏脑子停转了两秒,感觉哥哥妹妹什么的,关系好像...比朋友还要更进一步。 “所以我们是朋友吗?”朱盏想要先确定这个。 一轮夕阳斜垂在巷子口,沈昂脸上泛起了不自觉地潮红。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脾气冲,除了虫子脾气好不跟我闹崩以外,也没别的朋友了。” 再有,都是冲着他家里 有钱的酒肉朋友,做不得真。 朱盏不是很明白沈昂的意思,她握着自行车手柄的指头紧了紧,还是问道:“我叫你昂哥,你就不会对我发脾气吗?” 她并没有觉得沈昂有什么不好,可能他坏脾气都不是对她发的,反正她挺喜欢跟他呆在一块儿,他这么厉害了,还乐意教她打球,虽然偶尔有些不耐烦要凶她一下,不过总的来说他还是个好人。 沈昂低头看朱盏,她鼻梁上渗出了些微汗珠,刘海黏在了额间,一双杏眼幽深明亮,手指头抠着自行车的把手胶套。 “你肯当我的小妹,我不会叫别人欺负你。”沈昂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行么?” 朱盏考虑了一下,点头:“好。” “答应了?” “嗯。” “叫声昂哥来听听。”沈昂立刻得寸进尺。 “沈昂哥哥。”朱盏冲他甜甜一笑,露出一颗虎虎的小兔牙,撩得他心里痒痒的。 沈昂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伸手撸了撸她的脑袋:“明天我还给你带小龙虾。” “嗯。”朱盏点头,将自行车锁在居民楼道边,又似想起了什么,红着脸抬头问沈昂:“为什么要我当你小妹啊?” 为什么对我这样,这么好。 她期待又略有羞涩地看着他。 “我把陆礼安的妹妹抢了,他要是知道还不气哭。”沈昂笑意更盛,冲她比了比拳,铿锵有力地说:“想想,都觉得爽!” 朱盏脸上的红晕顷刻间烟消云散。 要死啦! “喂,明天还训练吧?”看着朱盏气急败坏离开的身影,沈昂不明所以,还不忘冲他她喊道:“记得准时哦!盏妹。” 朱盏掏出钥匙刚打开门,母亲秦丽珍立刻从窗台边将脑袋伸回来,严肃地问:“刚刚跟你在楼下说话的男生,是谁?” 朱盏将小书包放回到房间,漫不经心地说:“哦,他是我同学。” “我知道是你同学。”秦丽珍走到朱盏身边,严厉说:“你们是不是在早恋?” “跟那种蠢货早恋,我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做几道数学题。”朱盏说完气呼呼地回了房间,留秦丽珍一个人不明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沈昂:陆礼安,你妹妹现在是我的了! 陆礼安:求 你赶紧拿去。 沈昂:朱盏现在是我妹妹了! 陆礼安:大舅哥好。 沈昂:ヽ(`0?)ノ 第15章 不如绝交 吃饭的时候,秦丽珍还在碎叨刚刚那个男同学,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语里的意思,就是警告带一点儿威胁,让朱盏别想入非非,好好学习才是正经。 朱盏拿起筷子扒玉米粥:“你别乱讲,只是普通同学。” “普通都送到家门口了?”秦丽珍不依不饶地追问。 “他想骑我的自行车。”朱盏说。 “那他怎么不骑别人的车,偏要骑你的。” 饭桌另一边,父亲朱国栋忍不住说道:“四宝还小,哪里懂这些。” “什么还小,隔壁的小丽他们家闺女初中就交男朋友了!现在的小孩子,早熟得很!” 朱盏放下筷子,皱眉道:“妈,我现在除了学习和打球,什么都不想。” “四宝,我告诉你,你现在必须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虽然才高一,但是绝对不能放松,妈妈没别的想法,就是希望你能够考上大学,奔个好前途,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只能像你爸一样,窝在这么个小地方给人下苦力打工,晓得不?” 朱盏闷声不语,扒着稀饭。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秦丽珍咄咄逼人:“千万不能分心,不管是是早恋还是打乒乓,都不允许,快期末考了吧?能不能考到班上前三名?” “我尽量。” “你周末也别去你姑那店里帮忙了,就在家学习。”秦丽珍道:“只要你成绩好,爸妈再辛苦都值得。”她说完戳了戳朱国栋:“是不?” 虽然极不愿意应她,但她爸还是点了点头。 朱盏喉咙里梗着什么,就算是玉米粥,吞咽起来也有点艰难。 闷声吃了会饭,她恳求道:“妈妈,期末我会考到班上前三名,不,前两名,你让我每天晚上匀一点时间出来练球,行不行?” “你打那个,有什么用!”秦丽珍也很无奈,语重心长道:“兴趣爱好不能当饭吃,现在高中正是要努力的时候,你想想,你在打球的时候,别人正在争分夺秒地学习,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绝对不能松懈!” 朱国栋听不下去了:“你别给孩子这么大的压力。” “我先在不给她压力,将来有她恨我的时候。” 朱国栋见劝不了秦丽珍,只好柔声对朱盏道:“我听朋友说过,学体育除非特别拔尖才能够资格进入专业俱乐部,参加世界比赛,大部分搞体育的都冒不 了头,做了别的工作。这红花也是需要绿叶陪衬啊,四宝,你知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爸爸妈妈也不希望你将来走弯路。” 朱盏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吞掉,放下筷子,扯了纸擦嘴。 “爸爸,我知道,我不当体育生,就是喜欢乒乓,我就想每天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可以打球,一点点就好。” “又不是没让你打,过去姓周那小子不是三天两头找你出去打球吗,妈妈什么时候拦过你,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是高中了,必须抓紧学习...” 朱国栋拉了拉秦丽珍,示意她别说了。 “反正你自己要有分寸,以学习为主,知道吗。” 朱盏知道父亲这是答应了,她眼眸里立刻有了光,大喊了声:“谢谢爸!” “哎!你...”看着朱盏欢呼雀跃的样子,秦丽珍也终于还是心软:“你自己说的啊,期末考班上前两名!考不到我就没收你球拍了!” 朱盏拎着小书包跳下桌:“我回房间写作业啦!” 她脑子还算灵活,学习起来并不吃力,从初中部升上来就是年级第五的名次,不过父母对她要求很高,所以她在学习上勤奋又刻苦,只有保持让父母满意的成绩,他们才会让她多一点时间玩乒乓。 晚上十点二十五,短信声响起来,朱盏硬是将手头的一道数学题做完了,才拿起手机。 “在干什么啊?” 朱盏迅速编辑了三个字:“做作业。” 然后又看向下一题。 “这么刻苦啊?” “嗯,什么事?” “你叫一声昂哥给我听听。” “无聊。” “叫一声,叫一声就不打扰你了。” “叫什么,打字你又听不到。” “所以你快去换个手机啊,换个可以用微信的手机,给我发语音!” “没钱,不换!” ....... 朱盏将手机屏幕朝下,继续在草稿纸上沙沙演算。 两分钟后,沈昂的电话打进来了,朱盏无奈地接过:“沈昂。” 沈昂拖沓着调子喃道:“怎么这么穷啊!” “我就是穷!”一直被打扰的朱盏真的有些生气了:“那又怎样!你有钱,你给我买啊!” 电话里面,沈昂沉 默了几秒,知道玩笑开大惹恼了她,沈昂有点慌,连忙道:“我明天就去给你买,你别生气。” “沈昂,如果你这样做,我们就绝交。” 朱盏说完,不等他回应,挂掉了电话。 沈昂拿枕头蒙着脑袋,失眠整夜。 清晨,朱盏拎着两袋热豆浆,满身寒意进了教室,刚坐到位置上,就感觉周围同学目光不对劲,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她。 桌面上,有一张叠好的小纸条。 同桌叶青芙低声提醒:“沈昂送过来的。” 朱盏捡起纸条,展开。 上面有一行狗扒字--- 宇宙超级无敌可爱的朱盏: 如果还是生气,我就不当你哥哥了,但是请不要和我绝交。 后悔莫及大帅哥沈昂敬上 这算什么,双重身份,去掉一层还有一层? 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个歉道得毫无诚意,朱盏将纸条揉成团扔边上不做理会。 叶青芙接过朱盏递过来的豆浆,喝了一口,暖意融融:“谢啦!” “别客气。”朱盏一边说一边拿出早读课本。 “对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叶青芙说完伸手掏钱包。 “不用,我请你。”朱盏道:“刚拿了校乒队这俩月的工资。” 闻言,叶青芙好奇地凑上来:“发了多少?” “680。” 叶青芙眼睛里泛了光:“这么多!” “俩月的。” “既能玩自己喜欢的乒乓,又能赚钱,真好。”叶青芙转而又问道:“对了,这钱你不会上交吧?” 朱盏狡黠一笑:“不交,我自己留着,爸妈不知道我陪练的事。” “干得漂亮。” 早读课开始,同学们的朗读声掩护了后面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聊天。 “这周末昂神生日!” “对哦,1217,昂神生日哎!” “你们早就准备好生日礼物了。” “我买了生日小蛋糕。” “我买的巧克力。” “怎么都送吃的?” “反正他也不会收,还可以自己吃。” “还有这种操作,社会 社会--” 叶青芙凑近了朱盏,低声对她耳语:“要不要给你昂神送礼物啊?” “什么我的昂神。”朱盏连忙道:“别乱讲!” “哪有乱讲。”叶青芙嘻嘻一笑:“他不是全校女生的昂神嘛。” “那跟我也没关系。” “好啦,你们俩总归关系比别人更近一点,所以你要不要送礼物啊?” 朱盏看着桌下的那一个小亚麻色信封,里面刚好装着680的工资。 他们的关系,总归比别人更近一点。 朱盏抿抿嘴:“谁要送他。” 那种蠢货,谁要给他送礼物。 放学以后,朱盏给周肆和沈昂群发了一条短信:“今天晚上有点事,不来训练馆,请假。” 俩人回复的内容截然不同。 周肆:没问题,你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沈昂:理由。 朱盏挤上公交车,看着沈昂的短信撇了撇嘴,就他事儿多。她挤到角落里,快速编辑了短信发送:“不是,要去逛街买点东西。” 两分钟后,短信进来。 “买手机?” 朱盏无语,用力地按下诺基亚硬邦邦的九宫格按钮:“不是!” 她在商业中心下了车,逛了逛,什么手表皮带打火机,她包里统共也就那么点钱,高端的买不起,便宜的感觉又不成样子,沈昂少爷要什么好玩意儿没有,能看得上她送的? 朱盏逛了半个多少时,没买到什么东西,最后索性进了一家运动品牌店,来到乒乓球拍的柜台边。 球拍方面她还是了解比较多。 一般而言成品拍的底板中,弹性差,木材是下脚料拼接而成,胶套的质地也参差不齐。一般而言专业运动员的球拍都是定制的,自己选好了胶套和底拍,请专业人士加工制作适合自己打球习惯和套路的球拍,一个好的球拍,可以用很久很久。 朱盏注意到沈昂的球拍胶套是butterfly的t25反胶套,具有近台攻守稳定的优势,旋转和速度性能也不错。只是他的胶套有些磨损,应该是用了很多年了。 营业员给朱盏介绍了好几款店里新上的butterfly不同型号,譬如有着无比强烈的攻击性能以及控球性能的蝴蝶大巴brycespeed,这款也很适合沈昂的打法。 不过价格都不低,最好的上千,即使最次的一款也要五百多,钱倒是够,但是朱盏怎么可能给他买最次的球拍胶套,根本不可能送得出手,他的胶套是前年的款,当时都要一千多。 逛了接近一个多小时,什么都没有买,以她的经济条件,很难一下子就给沈昂选到什么像样的生日礼物,感觉什么都不好。 跟他当朋友,还是有点压力的。 她心说还不如绝交算了。 朱盏揣着自己这俩月的工资回了家,家里父亲坐在桌上,母亲坐在沙发上,俩人脸色都很难看,没有说话,连朱盏回来,都没有招呼一声。 原因自不用说,从母亲的神情就能够看得出来,又在为着生活琐碎而冷战。 朱盏坐到桌边,端起微热的饭碗,默不作声地吃饭。 晚饭后,她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从书包里摸出课本练习册准备写作业。练习册翻出来,同时那个亚麻色的信封也掉落出来,里面是她赚到680块,准备给沈昂买生日礼物。 于他而言轻如鸿毛不值一提的心意,对于这个风雨飘摇的家而言,是一份沉甸甸的重担。 二十分钟后,朱盏走出了房间门,将信封递给了坐在沙发边的跟父亲赌气的秦丽珍手里。 第16章 生日 夜灯通明,朱盏坐在桌前埋头写作业,笔尖接触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她虽然心情烦躁,却丝毫没有影响做题的效率。 “这个孩子的协调性一般,将来要打出名堂,可能比较困难。” “当然,如果勤奋些,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不过你们家的情况...没必要赌这一把,还是念书吧。” 还是念书吧。 她脑子很乱,回想着小时候拒绝过她的教练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 母亲坚决反对她打乒乓,但是父亲磨不过年幼的朱盏的苦苦哀求,带她去少年宫或者儿童训练基地,请求名师给掌掌眼,看她能不能打出头。 他们在给朱盏训练过一段时间以后,给出的答案出奇一致:她没有成为专业运动员的天赋,如果勤奋刻苦的话,将来也许能小有成就,但是想成为国家运动员,拿下世界级比赛,很难。 一句话,否定了她的前路,也摁灭了她心头窜动的火苗。 世界冠军,大满贯。 想都别想了。 朱盏额间落下汗珠,她还在与一道有难度的数学题博弈。 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未来要由你们来预言和限定,凭什么你们说不行,我就不行。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她都这样问自己,凭什么? 可是长大以后,她渐渐明白,人都是要在属于自己的那条既定的轨迹上行走,她的家庭,她的天赋都限制了她,这就是她的轨迹。 “叮铃”几声响,草稿纸被尖锐的笔锋划破,朱盏闭上眼睛,深呼吸,躁动的心境终于平复下来。 拿起手机,是沈昂发来的短信。 “小灯盏,在干什么?” 朱盏快速编辑了一行文字:“写作业。” 短信发送之后至少有一刻钟的时间,没了动静,朱盏一边做题,时不时看看手机,没有回信。 沈昂在房间的地板上做了百来个俯卧撑之后,去洗了个澡,回来又给朱盏发了条短信:“刚刚在运动,你作业写好没?” “写好了,在预习明天的内容。” 沈昂半裸着身子,脖颈间挂着白色的毛巾,擦了擦湿润的头发,没话找话:“听虫子讲,你在年级上名列前茅,可以说是相当厉害了。” 朱盏将笔放在那沓厚厚的练习册 边,起身,倚靠在窗台边。 窗外,冷清的月色照在屋檐上。 “沈昂,你说如果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却还是做不到的事,该怎么办呢?” 半分钟后,沈昂直接打电话过来,朱盏连忙按下接听。 “如果努力还是做不到的话。”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醇:“那就拼命去做啊!” 他说的那样理所当然:“如果是真的很想得到,很喜欢的话,只是努力还不够吧。” 朱盏晦暗的心里恍惚间有微光照射进来,隐隐约约她不甚清晰地看见了一条荒芜而杂草丛生的前路。 是,努力还不够,要拼命! 次日一大早,朱盏去了学校外面的精品店,买了一个玻璃的小瓶子,还有几百根叠星星的塑料条枝,拿到教室里,上课的时候脑袋望着黑板,手在课桌下叠起了小星星。 乒乓这项运动,之所以能成为国球,兴许与中国人的心灵手巧有关。朱盏手指头尤为灵活,一节课下来,已经装了小半瓶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明明晃晃,特别可爱。 叶青芙看着那个玻璃的小瓶子,难以置信地问:“不是吧,学霸,你上课叠这玩意儿?” 朱盏晃了晃瓶子里五彩斑斓的小星星:“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啦,但是...”叶青芙八卦地低声问:“要送给谁啊?” 朱盏道:“不送谁,自己叠着玩儿。” “是么?”叶青芙显然并不是很相信:“是送给沈昂的生日礼物吧?” “想哪去了。”朱盏神情很自然地否定:“不是说可以许愿么,给我自己叠的。” 叶青芙相信了她,顺手接过一根小枝条自己叠着玩儿:“我以前也叠小星星许愿,希望我邻居的小哥哥永远不搬家,可是后来他还是搬走了,我就把那盒小星星送给他。” 南城流传着各种各样,神乎其神的坊间传言。 有说叠一瓶小星星,对着夜空许愿,就可以美梦成真。 朱盏小时候曾试过,在陆礼安参加省队比赛的时候,她叠了一整瓶小星星,希望他顺利进入省队。 后来,真的实现了。 这一次,朱盏也有了心愿,她希望自己将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不要失去勇气,不要放弃乒乓。 朱盏看向窗外,即便是凛冬,南方的树梢依旧繁 茂,叶片颜色往深了走,郁郁葱葱。无风的时候枝叶不动,安然沉静,等待下一次风起,相拥而眠。 小星星没两天就把透明的小玻璃瓶塞得满满当当。 午后,朱盏趴在窗台边,将玻璃瓶举过头顶,对准了太阳。 冬日礼的阳光暖融融,透过玻璃瓶的小星星,眯着眼睛看太阳,明晃晃的,无比璀璨。 忽而想起了沈昂。 虽然死都不肯承认,但是朱盏知道,他的梦想是大满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梦想。 沈昂于她而言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朱盏还真说不上来,有时候感觉他挺幼稚,分明马上就要念大学了,感觉还像个大孩子似的。 但朱盏就是莫名喜欢跟他呆在一起。 朱盏在笔记本里做过许多玛丽苏假设,譬如要和谁在孤岛呆一整天,a周肆,b沈昂。答案:b。 如果突然世界末日,她要和一个人满世界逃亡,a周肆,b沈昂。答案:b 可是,陆礼安呢? 两分钟后,朱盏在笔记小本的选项里增加了一个:c陆礼安 她划掉了一整排的b,果断地选择了c。 不管是荒岛余生还是世界逃亡,跟着无所不能的陆礼安,活下去的几率应该会更大一些。 周六下午,朱盏按时到达训练场馆,沈昂已经等着她了,她放下背包拿出球拍与他练习。 几轮下来,朱盏累得不轻。 她发现,今天的沈昂的攻势格外迅猛,跟磕了药似的。她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节奏。 温崇走进训练馆,手里大包小包拎着礼品袋,来到沈昂身边。 “昂神,生日礼物,外面妹子送的。” 现在迷妹们学聪明了,不会亲自给沈昂送礼物,因为那样摆明了会被拒绝而且下不来台,索性托他身边的朋友代送,面子上也过得去。 朱盏今天就被好几个班上的女生拜托代送礼物,不过她没答应。 她自己没有准备生日礼物,就只好假装不知道他今天是生日。如果帮别人代送礼物,自己还没准备,会显得她这个人比较烂,没品。 沈昂看也没看一眼:“不收礼物,退回去。” 温崇打了个呵欠,拿着礼物走到门边,还给那些偷看的女生,早就知道了,年年一样的戏码,毫无新意。 沈昂这家伙,说好听一点叫洁身自好,说难听一点那就是不近人情,又臭又硬堪比厕所里的垫脚石。 温崇把大包小包还给妹子们,无奈地对她们说道:“昂神让我跟你们说谢谢,礼物太贵重了他不能收。” “不贵重的,巧克力蛋糕而已。” “呃,昂神平时只吃白面大馒头,消受不起这么高的卡路里,谢谢啦。” 女生们失望地叹气,但是没多久,她们坚强的小心脏就振作了起来,在树下围着一块儿吃蛋糕。 朱盏一边接球,一边装模作样问沈昂:“今天是你的生日呀,早说嘛,你看我这什么都没有准备多不好意思呵...” 还不等虚伪的她说完,沈昂轻描淡写打断她:“装什么。” 朱盏挡球,球飞了出去,她结巴起来:“没...没装。” “今天上午用你手机玩贪吃蛇,有备忘提醒出来。” 吧嗒,乒乓落地,弹跳了几下。 朱盏立刻用球拍捂住嘴,惊恐退后了几步。 她之前是怕自己记性不好,在得知他生日的第一时间做了备忘,内容是:“12.17,昂,生日。” “昂。”沈昂捻着这个字,情不自禁抖了抖鸡皮疙瘩:“你好肉麻。” 朱盏连连退后,迈开腿,指着沈昂,激动地说:“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天地良心,她当时打字真的是只为了图方便,昂只有三个字母,沈有四个,沈昂合起来就有七个,她果断选择了昂,反正是给自己看,能想起来就行,起个提示作用。 绝对,绝对不是他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昵称! “不用解释了,我知道自己很有魅力。” 朱盏要崩溃了,抱着自己的头:“真的没有!” “盏...”他轻喃了声。 朱盏内心一瞬间飞沙走石。 卧槽这是什么鬼称呼! 沈昂似乎还上瘾了,勾着眼角,嘴里一个劲儿地喃着:“盏,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吧。” 不可以!卧槽不可以啊好恶心的! 温崇走过来,看着奄奄一息的朱盏,不解地问:“她胃溃疡发作?” 沈昂道:“可能被我帅晕了。” 温崇察觉到沈昂的不对劲,凑近他,嗅了嗅,叫道:“卧槽你是不是喝酒了! ” 朱盏看向他,他眼角笑意更甚。 喝酒了? 果不其然,今天是总感觉他有些不对劲,看他这眼里眉梢间泛着迷之绯红。 难怪说话这么二五八九不着调...... 温崇推了推沈昂:“是不是要死啊!被教练闻到,你就惨了!” 沈昂转身抓球,身形还趔趄了一下:“老子没喝。” “你身上的酒味,我站在女厕所都能闻到好吗!” 沈昂转身往外走,温崇连忙拉住他:“去哪?” “女...女厕所。”沈昂打了个饱嗝:“你能闻到,算我输!” ...... 五分钟后,朱盏有气无力地坐在小椅子上。 阮殷走到朱盏身边坐下来,朗声问道:“盏,你真的没有给昂,准备生日礼物吗?” 朱盏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死。 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称呼!而且还故意这么大声! 她抬头,对面的醉鬼沈昂还冲她骚里骚气地笑了一眼。 “真的没有。”朱盏无奈地说:“陪练赚的钱都交给家里了。” “这样哦!” “你们有准备么?” 阮殷摇摇头:“没有,因为队长从来不过生日,也不会收礼物,就连温崇送的他都不收,这是惯例了,所以我们队都没人给他送礼物。” “为什么?” 阮殷压低了声音,偷偷对她耳语:“今天不止是他的生日哦,还是白菀的忌日。” 白菀,南城练体育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九十年代初,曾经获得过世锦赛,世界杯女子单打总冠军,只差一届奥运会,就能拿下大满贯的世界级乒乓选手,白菀。 她是真正的天赋奇才,曾为国争得多无数荣耀与奖项。 十八年前,她英年早逝。 她没能等到属于她的奥运会和大满贯。 全世界都为之扼腕叹息。 阮殷又继续说道:“你知道白菀是谁么?” 朱盏说:“我当然知道啊,乒坛女王,她是我的偶像哎!” 阮殷神秘兮兮地摇头:“不,你不知道,白菀不止是你的偶像。” 朱盏不解。 阮殷沉声 道:“她也是沈昂的妈妈。” 第17章 你好乖 六点半,结束了当天下午的训练,队员们拎着挎包,满头大汗走出了训练室,去休息吃晚饭,晚上还有一轮辛苦的鏖战。 照理来说,沈昂和朱盏还有半个小时的单独训练时间,因为朱盏七点就要回家,所以最后半个小时也不能浪费。 沈昂将球扔给朱盏,俩人一言不发又干了起来,朱盏注意到他今天下午似乎就没有停过,刚刚把她打得筋疲力尽之后又和别人对练,一秒钟都没有放松。 现在同样如此,似乎是再把自己往死里消耗。 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她感觉,他并不快乐。 朱盏舍命陪君子,俩人又练了半个多小时,沈昂终于还是停了下来,直接往球台上一躺,喘息着,大喊了声:“爽!” 整个训练馆都是他的声音,一圈又一圈回响着。 他倒是爽了,朱盏累得龇牙咧嘴,倚靠在乒乓球台边上,全身都要散架了似的。 沈昂闭上眼睛,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眼角,一滴滴滑落,脑海里都是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的声音。 十八年前,他这样崭新而热烈地来到这个世界,却夺走了相框里那个女人最璀璨的笑颜。 从小到大,父亲对他很凶,要求很严格,几乎在他会走路开始,就要求他拿起乒乓球拍。 “沈昂你记住,你的目标是世界冠军!” “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不要叫我爸爸。” “别跟我说什么累,你现在留下的每一滴汗,都是通往冠军的必经之路,你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 已经不记得是多少个夕阳黄昏,他拿起乒乓球拍,对这一面墙壁,一边哭,一边练。 他对乒乓的感情很复杂,小时候,他看见乒乓球拍,都会恶心反胃。 凭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可以玩电动打游戏,他就要随时随地拿拍子练习,别的小朋友在学校讨论的都是拳皇,街头霸王。而他却只能说出反手拉拧,摆短和劈长的动作要领。 很长一段时间,他无比排斥乒乓球,只要父亲没有盯着,他就偷懒耍滑,碰都不愿意多碰一下球拍,为此挨了不少骂。 后来长大一些,去少年宫跟同样练乒乓的小朋友打过球,他才渐渐对乒乓恢复了一星半点的兴趣。因为那些小朋友全部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他享受赢球的瞬间,享受别人对他投来歆羡或嫉妒的目 光。 后来拿下的无数奖项,让小小少年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他重新喜欢上了打球,无与伦比的自负和骄矜自那时候起,渐渐膨胀,越来越强。 后来长大懂事了,他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对乒乓那样的执着,因为他的母亲白菀,她的右手横板两面反胶弧圈球结合快攻打法,曾让整个世界为之惊艳! 她是真正的乒乓国手,世界冠军。 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带走了她的荣耀,也带走了她的生命。 “沈昂。”朱盏轻唤了他一声。 沈昂意识收拢回来,恍然想起,他的小陪练还没有走。 朱盏递过来干净的毛巾给他擦汗,他坐起身,一言不发地接过来:“谢了。” 他坐在乒乓球台边,朱盏倚靠着台面站在他身畔。 “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她抬头看他。 沈昂喃喃道:“家里中午停水了,冰箱里只有拉罐啤酒,多喝了几瓶。” 朱盏并不相信,但是也不说穿,她知道他脸皮比面膜还薄几层。 “还醉着么?”她抬头看他。 “没醉。”沈昂也正低着头,一双幽深的眼眸泛着些微不分明的波澜。 她的心颤了颤,移开目光:“醉汉都这么说。” 沈昂从桌上跳下来,用力按了按她的脑袋,漫不经心道:“快回去了。” “沈昂。” 他正要离开,朱盏叫住他,从包里摸出小玻璃瓶,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到他的手边。 “送给你。”她声音糯糯的:“听说你不收礼物,如果不想要也没有关系。” 不想要就还给我,没关系。 “还说没准备礼物,原来是要给我一个惊喜。”沈昂微笑地接过:“盏,你好坏!”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要给你什么惊喜... 哎,朱盏抖了抖肉麻的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反正莫名其妙她就想把小星星送给他,没有理由。 沈昂看了看手里的玻璃瓶,不解问:“什么玩意儿。” “小星星,这个是可以许愿...哎!你别拆啊!” 朱盏还没来得及阻止,沈昂已经将瓶塞扯开,将里面的小星星对着桌子“哐哐哐”倒了出来,小星星滚落在深蓝色的台球桌上, 亮亮晶晶地铺洒开来。 “这是什么东西?”沈昂指尖捻起一颗小星星,放在斜晖的夕阳中,打量起来,小星星泛着淡淡的光泽,无比动人。 “就是...”朱盏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面对直男,感觉心好累:“就是装饰品。” “这有什么用?” “可以许愿。” 沈昂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捧腹大笑:“哈哈哈。” 朱盏:...... 沈昂:“你是不是傻子啊?” 朱盏:谁是傻子-- 沈昂将玻璃瓶倾倒了个底朝天,小星星亮闪闪地铺洒在深蓝色的乒乓球台上,宛如星空璀璨。 “不要算了。”朱盏沉着脸走过来,捡起玻璃瓶,将小星星装回瓶子里。 “谁说不要!”沈昂整个人扑上去护住小星星:“我要把他们铺在床上!” 看着他整个人扑倒在球桌上,拿脸一个劲儿去蹭小星星,朱盏是真的相信,这二逼确实喝醉了。 “你起来,压坏了都!”朱盏拽着沈昂的衣角把他拉起来:“不是这么弄的,要装在瓶子里。” “装瓶子里干嘛?” “装饰!” “哦。”沈昂伸手捧起一把小星星帮忙往瓶子里塞:“是挺好看,亮闪闪的。” 最后一颗被朱盏装进瓶子里,塞紧瓶塞,递给沈昂,千叮万嘱:“别再倒出来了,这个可以许愿的,少一颗就不灵了。” “真能许愿?”沈昂怀疑地问。 朱盏一本正经地点头,神情无比虔诚:“非常,非常灵验。” 沈昂皱起了眉头,看上去好像有点信了:“真的啊?” “真的!” “我现在就可以许愿?” 朱盏望向窗外,夕阳西下,夜幕低垂,她把沈昂拉到床边,说:“对着星星许愿就可以了。” 沈昂突然笑了起来,盈盈的醉眼泛起了水色,无可否认,他的脸,还真是好看的一塌糊涂,尤其是喝醉了酒,颜值仿佛又提升了几个档位,难怪古代贵妃还要醉酒,美人醉态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朱盏的心在胸腔里狠狠乱撞了几下。 “好傻哦。”他傻笑:“做这种事,感觉自己像个二百五。” 朱盏:“.......还给我。”== 沈昂将瓶子藏在身后,没给她。 她手撑在窗台边,不大高兴:“我都把心愿让给你了,你要是不相信,就还给我。” 沈昂看向朱盏:“你也有心愿?” “当然啊!” 谁能没有心愿,求仁得仁? “这么好啊,把心愿都让给我。”沈昂坏笑,凑近她就是一身酒气冲天。 朱盏捏着鼻子:“今天寿星最大咯。” 沈昂抓着小玻璃瓶看了又看,纠结:“许个什么愿?” “大满贯大满贯!”朱盏期待地看着他:“拿下大满贯呀!” “别给我提着三个字!”沈昂不耐烦地皱眉。 “你要正视自己的内心!” “什么内心,我就从来没想过,这么喜欢大满贯,你自己去拿好了。” “我要有这机会的话...”朱盏话说一半,生生顿在了喉咙里。 大满贯是她的梦想,如果有这个机会,必当全力以赴! 可惜,没有。 她早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训练年龄,再也没有机会了。 “喂,生气啦?”沈昂见她迟迟不说话,又撸了撸她的脑袋。 朱盏抱头,离他远一点,闷闷地说:“算了,你自己随便许愿吧。” 沈昂想了想,抓着瓶子,对着星空喃喃道:“那就许愿,希望我的盏妹,美梦成真求仁得仁好了。” 朱盏愣住。 沈昂真的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他许愿。 希望她美梦成真,求仁得仁。 “你...你怎么...给我许愿啊!”朱盏看着他将小玻璃瓶小心翼翼装进自己的书包里,有些着急:“而且你又不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 “你不是想打乒乓么?” “哎?” “这么明显的事,还用猜?” “其实不是。” 沈昂诧异:“不是?” 朱盏冲他狡黠一笑:“我的心愿,就是你能拿下大满贯哦!” “卧槽!” 看着她言笑晏晏,沈昂突然感觉自己被套路了:“我要反悔!” “不能反悔了!”朱盏手一撑,坐到了乒乓球台上:“你肯定能打下大满贯的!我相 信你!” “你要我说多少遍,老子对大满贯没兴趣!”沈昂气急败坏。 “可是那天晚上你都亲口承认了,你说你的梦想就是大满贯。” “你再说!”沈昂上前一步凑近了她,威胁地看着她:“你再说,我就...” “你怎么样?”朱盏双脚悬空晃了晃,冲他言笑晏晏,故意逗他:“我不会忘的哦,沈大满贯,以后我就这样叫你咯!” “没大没小,我要打人了!” “来啊!”朱盏撸了袖子:“不怕你!” “那我亲你了,怕不怕!” “不怕!”朱盏压根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沈昂脑子一热,突然低头,一口吻上了她的脸颊。 吧嗒一声,格外清脆,他几乎是一口把她圆润的脸颊给嘬了起来,就像吸果冻一样。 朱盏瞳孔猛地放大,脑子里“轰”的一声,天崩地裂,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半边脸跟打了药似的,毫无知觉。 席卷而来的酒意醉人,朱盏脸上的绯红渐渐漫到了耳根,整个人都懵了。 沈昂也有些懵,他没底气,断断续续问:“你现在...怕不怕。” 朱盏全身都被抽空了力气,低声战战兢兢:“怕。” “我还...还治不了你?”他声音没底气,整个脸红得跟西瓜似的。 “我走了。”朱盏跳下乒乓球台,低着头错开他,朝着大门跑去。 待她走后,沈昂整个人都趴在了墙壁上,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墙上撞。 做了什么啊! 这时候,朱盏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呃,那个...” 沈昂立刻退后两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强装淡定,面无表情:“嗯?怎么又回来了。” 仿佛刚刚歇斯底里崩溃的人不是他。 影帝。 朱盏指了指桌上的小书包:“落下了。” 沈昂抓起小书包,走到门边递给她。 “再见。”她说完转身就走,一口气跑出训练馆,夜幕低垂,一轮圆月高悬,她摸着自己的脸,嘴角倏尔扬了起来。 沈昂大蠢呆! 伴随着瑟瑟的寒风,十二月底悄然而至,新的一年即将来临。无论是圣诞还是元旦,校乒队的训练没有假期,国内的专业乒乓运动 员不在少数,内部的梯级建设体系完善,但与此同时,竞争和选拔也就更加残酷。 同学们都以为,所谓的体育生,都是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大学,才走上这条路,上课的时候也不认真听讲,要么睡觉要么干别的,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比之于学习高考而言,摆在体育生面前的这条路,恐怕更加艰难险阻。 要想把这条路走得通畅,他们必须付出异于常人的努力。 为着年初去省城鹿州参加省联赛,校乒队的队员们每天夙兴夜寐,可以说是相当地努力了。 而期末的最后十几天,朱盏也不再去训练馆,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了期末的复习中,没有悬念地考到了班级第一和年级第一。 出期末成绩那天,沈昂骑在朱盏的小破烂自行车上,单手拿着成绩单,难以置信:“你是怎么把数学考到150!还有英语,145,神了!语文这种作文随随便便都要扣掉30分的你居然考了138,不愧是昂神的陪练。” “呃。” 昂神你开心就好。 “真的,你怎么做到的,每天还陪我练球,居然还能考年级第一。” 朱盏穿着运动服,一路小跑追上自行车,轻微喘息着:“主要我是昂神的盏妹...” 她看着他,真诚地点头:“昂神教的好。” 沈昂看着她,眨眨眼,突然咧嘴一个春暖花开的微笑:“卧槽,你好乖啊!”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脖颈,撸她的脑袋:“好乖好乖!我盏妹好乖!” “松...松手!” 沈昂松开她,兴奋地说:“下周,刚好放假省联赛,去省城看昂哥比赛。” 朱盏梳理着被他弄乱的长发:“去不了的。” 沈昂皱眉:“为什么?” “爸妈不会同意。” 他们本来就不同意朱盏打乒乓,更别说去省城看乒乓比赛了,用脚丫子想就知道,一定不会同意。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沈昂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车走在她身边:“团委那边给了两个陪练名额,跟队员们一块儿,包车包吃住,我可以带你去省城玩一玩。” 朱盏正要拒绝,沈昂没给她机会,继续说道:“玩倒是次要,主要是可以你还没有现场看过比赛吧,现场看的感觉跟电视上完全不一样哦!坐在台下,可以近距离观察每一位选手的收发球和局 部细节,难得的学习机会。” 沈昂完全戳中了她的点。 一开始没那么想去,现在,有点想去肿么办! 朱盏心事重重回了家,看着自己手里的成绩单,用成绩单去跟爸爸妈妈讲,希望去看比赛。以朱盏对父母的了解,恐怕同意的几率不大。 她都能猜到秦丽珍会说的话:“真是要死啦!居然还跟大人讲条件!爸爸妈妈每天这么辛苦供你吃穿,供你念书,你当然应该取得好成绩回报父母。看什么乒乓比赛,家里哪有闲钱给你去看比赛,还去省城,你爸妈这么多年都没去过...” 要是秦丽珍正在气头上,兴许还会直接没收她的球拍。 朱盏回了家,家里气氛还算缓和,父母坐在桌边等朱盏吃饭,朱盏坐下来,交了成绩单,秦丽珍看上去还挺高兴的样子。 朱盏憋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红着脸低声道:“妈,下周省上有个奥数比赛,我...我想参加。” “奥数比赛。”朱国栋闻言,放下手里的报纸看向她:“要去省城?” “嗯,去一个星期,得了名次,高考可以加分。” “那倒是不错啊!”秦丽珍给朱盏乘了饭:“去省城一周要花不少钱吧?” “学校包吃住和车费。”朱盏红着脸,头埋得更低了,她很少撒过这样的大谎。 “有这种好事?”朱国栋问。 “嗯。”朱盏点头,小声说:“是给学校争取荣誉。” “那行,去,爸爸支持你。” “谢谢爸!”朱盏抬头,松了一口气。 “学校包监护人吃住么?”秦丽珍问朱盏:“妈妈陪你去参加比赛。” “不包!”朱盏急切地说道:“监护人要...自费。” 秦丽珍瘪了瘪嘴:“你们学校也真够抠门的,那你自己去要注意安全哦!” “妈妈同意了么?” “当然同意啊,这么好的事,高考还能加分,学校还包吃住,不去白不去。” “谢谢妈!” 一周后,校乒队选出来去参赛的队员加上教练和陪练,一共十六人,在学校大门口集合,坐上了去省城鹿州的大巴车。 车上很热闹,队员们叽叽喳喳讨论着省城的种种,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去鹿州省城,自然兴奋不已。 朱盏也是第 一次离开南城去到这么远的地方,但是她兴奋不起来,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闷闷不乐。 沈昂穿着黑色的运动服,意气风发地上了车,他一上来,女生们喧闹的声音立即小了很多,情不自禁便矜持起来。 “昂哥,这里!” 最后排的男生冲沈昂挥手,沈昂朝他们走过去,路过朱盏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指尖敲了敲她身边男生的肩膀,又指了指后面的座位。 男生会意,立即坐到了后排去。 沈昂在朱盏身边坐下来,从自己胀鼓鼓的书包里摸出了薯条可乐递给她。 “五个小时,有的受。” 朱盏没有接可乐,说了声:“现在不饿,你自己吃吧。” 沈昂将薯条放回去:“我又不能吃这种东西。” 训练期间是不可以吃高热量不健康的食物,平时他们在食堂用餐,体育生都是单独的打饭窗口。 朱盏看向他胀鼓鼓的书包:“不吃还买?” “不是给你备着吗?” 汽车已经缓缓启动,她目光移向窗外,喃喃说:“我觉得,可能我不应该过去。” 沈昂闻言,连忙道:“说什么?” 朱盏垂着眸子,紧紧捂着书包,包里装着临走的时候朱国栋偷偷给她的五百块钱。 “四宝,到省城看到什么喜欢的尽管买,别屈着。” 朱盏本来不要,秦丽珍从房间出来,朱国栋连忙将钱塞进朱盏的书包里,朱盏知道他是瞒着妈妈给的。 一整个上午,朱盏揣着那五百块钱,如坐针毡。 感觉自己像个骗子。 “你要不要玩游戏?”沈昂又从包里摸出一个游戏机。 朱盏看了看他的书包,闷闷地说:“你是哆啦a梦吗?包里装这么多。” “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哆啦a梦?”朱盏讶异。 沈昂摇了摇头。 “你没看过动画片吗?日本的。” 沈昂沉默了,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很多次聊天,他都无法get别人的点,因为他们看的动画片,玩的游戏,他都没有玩过,他的世界只有乒乓。 见他没有聊天的欲望,朱盏索性也不再说什么。 一刻钟后,沈昂问她:“怎么不想去了?” “不该骗父母。”朱盏闷闷道:“心里不大好受。” “那有什么,很多时候跟他们讲不清道理,说谎能少费无谓的口舌。” 朱盏摇了摇头:“不是的,你不懂。” 你不懂。 这三个字,从小到大,沈昂听过太多。 “我不懂。”沈昂点头,眸子里带着些微嘲讽之色:“那你走吧,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朱盏皱眉,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不过沈昂并没有给她让路,他将双腿打开,大咧咧地拦在她的面前。 “让开。” 沈昂根本不理她,闭上眼睛假寐。 她扶着座椅,想要直接从他腿边跨过去,奈何他腿太长,直接把座位狭窄的间隙堵死了。 就在这时候,汽车突然颠了颠。 她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在他的大腿上,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感觉到大腿上有人坐了上来,沈昂睁开眼睛,两个人隔着咫尺的距离,面面相觑。 为了稳住身体,朱盏手撑在了座椅靠垫上,他的大腿很硬,隔着裤子布料也能感受到充实的肌肉量。 她的呼吸轻轻拍打在他的脸上,沈昂的耳根莫名其妙烧了起来。 朱盏一抬头,就看到后排刚刚睡醒的温崇。 他就这样看着坐在沈昂身上的朱盏,微微张了嘴,然后又僵硬地合上,目光惊悚,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什..什么都没看到。”温崇连忙闭眼。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朱盏的脸由煞白转为通红,因为她似乎感受到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在他的双腿间。 她连忙挣扎着从沈昂的腿上起来,坐回到自己靠窗的座位上,手捂着脸,有点崩溃。 沈昂内心比她更加凌乱,他不动声色地把书包拿过来,掩盖住了大腿间那个苏醒过来的小兄弟。 “约...约约约法三章,你不...不准碰我...”清纯昂舌头都捋不直了,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惊吓,没有办法用正常人类的语言说话。 朱盏深呼吸,叹了声:“意外。” 就在这时候,温崇脑袋从座椅间的空隙冒出来,看着俩人笑眯眯:“你们俩,嘿嘿嘿!” 沈昂不耐烦地伸手将他的脑袋按回去,没多久,温崇 第18章 我亲你了 朱盏的室友是一个高二的体育生,名叫李昭瑶,挺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很好相处,所以周肆特意安排了她跟朱盏住一个房间。 李昭瑶是沈昂的小迷妹,跟其他粉丝一样,嘴里三句话离不开我家昂神。 “十岁的时候,爸带我去看市里的少年乒乓大赛,沈昂是大赛的冠军,打球特别猛!那股子天下第一舍我其谁的劲儿,我现在都记忆犹新了。” 李昭瑶叽叽喳喳跟个小麻雀似的,没完没了,全是昂神。 “后来他就成了我的偶像,明明只比我大一岁,可是却比我们走得都更快,更远,整个南城玩乒乓的小朋友里,没人不知道他,他都成了教练嘴里每天必须念叨一番的典型模范,是我们学习和追逐的榜样。” “练球特别苦,不过只要想想昂神的成就,想想只要多努力一点,将来说不定也能像他一样厉害,就什么都能熬过去了。” 朱盏坐在床边收拾东西,默默地听着李昭瑶碎碎念。 她以前并不是特别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此刻听李昭瑶这掏心窝子的表白,朱盏突然就有些明白了。南城是乒乓之城,那些孩子,有多热爱乒乓,就有多喜欢沈昂,因为他是他们的同龄人,是他们的骄傲和榜样,更是他们的目标! 这是一种对于力量,对于强悍,发自内心的崇拜。 在他们心目中,沈昂几乎是不败的神话。 然而,在陆礼安以压倒性优势胜过沈昂以后,他毅然决定退出省队,重回一中校队。 她不由得想到初见时的那个黄昏,训练室,沈昂单手俯卧撑,做一个,念一声陆礼安。 说什么讨厌乒乓,玩票...其实只是因为心里在乎得要死吧。 那么多人看着他,喜欢他,以他为努力的目标和前进的方向。 他是他们心中不败的昂神。 他的压力该有多大? 这几个月来,朱盏一直在跟沈昂对练,对他的实力和水平,其实心里是有底的。沈昂的确厉害,打法十分强势,是典型的进攻型选手,但是在防御上似乎欠缺了那么一点,平时练习还好,但是在比赛中,略显心浮气躁。 正如陆礼安所说,他成名太早,心性不够稳定成熟,争强好胜,这是比赛的大忌。 而陆礼安,则完完全全克服了这一点,他从小就稳。 沈昂想要胜他,还有一条无比漫长的路要走。 就在朱盏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陆礼安。 她连忙拿着电话去了阳台:“礼安哥,我正想着你呢,就打过来了。” “四宝想我什么?”电话那端传来陆礼安清淡有磁性的声音。 “想沈昂什么时候能打败你呀!” 他们两个的关系总归比旁人亲密许多,朱盏说起话来也毫不避讳。 陆礼安轻笑一声:“你很想看他打败我?” “呃。”朱盏意识到这样说似乎不大好,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暗骂一声蠢。 陆礼安因为太了解她,所以并不介意,说道:“酒店名字给我,晚上过来找你,一起吃个晚饭。” “好呀!” 挂掉电话,朱盏拿着床头柜上酒店的名片给陆礼安发送了短信,陆礼安回说,六点准时到楼下。 李昭瑶八卦地笑着:“谁呀?” “省城的一个朋友。” “男朋友?” 朱盏连忙解释:“当然不是!” 男朋友,想都没想过! “这么激动,有猫腻哦。”李昭瑶只比她大一岁,但看起来好像很懂的样子。 朱盏想了想,对她说:“其实,是省队陆礼安。” 李昭瑶眨巴眨巴眼睛,愣了愣,笑了起来:“我发现你很有幽默感嘛!” 朱盏:“没开玩笑,真的是陆礼安。” 李昭瑶显然还以为朱盏在跟她开玩笑:“那你可记得帮我问陆神要签名哦!”她说完走出房间:“我要出去逛一逛啦。” “早点回来。” 在李昭瑶离开以后,朱盏从书包里摸出练习册准备做会儿数学题。 似乎很难集中注意力,想到刚刚李昭瑶说的话,她的思绪万千,不禁开始放飞起来。 情不自禁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男朋友。 她偷笑了一声,随即在这三个字的下方,写下了:a陆礼安 他是她童年时期最要好的伙伴,是她唯一亲密的异性朋友,当然也是她玛丽苏幻想时的候选人。 写下这个选项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又笑声。 好自恋呀! 一个人似乎不构成选项,她想了想,又写 下了:b沈昂。 脸颊莫名其妙地泛了红。 就在朱盏刚要落笔选择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开门,沈昂不由分说走进来,他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看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不是吧,你还带了书过来?”他瞧着她桌上的练习本,难以置信。 “寒假作业,我想早点做完。”朱盏立刻挡在书桌边,将草稿纸胡乱地揉成团藏在身后。 “服了你。” “找我有事?” “嗯,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去了,我作业还没...”朱盏话音未落,沈昂溜达到她身边,一把扯过她手里的纸团。 “藏什么,藏得这么明显。” 他退后几步,一脸坏笑。 “啊!”朱盏连忙几步上前要夺过他手里的纸团:“还我!” 沈昂漫不经心将纸团举高,不给她够到,笑问:“情书?” “不是!草稿纸,你还给我!”朱盏个子矮,就算跳起来都不能够到他的手臂。 “草稿纸你瞎激动什么?”沈昂双臂举起来,正要打开皱皱巴巴的草稿纸。 朱盏情急之下,跳起来抱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吊在了他的身上,放软调子哀求:“昂哥,你把它还给我!” 沈昂本来也只是想逗逗她,结果她反应这么激烈,反倒让沈昂对纸团的内容更加感兴趣了。 “难不成这上面,写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没有没有!” “没有?这么在意。” 朱盏真的急了,跟沈昂抢夺纠缠。常年的锻炼,她的力道也不小,沈昂被她闹得重心不稳,直接被她扑倒在了松软的大床上。 她坐到沈昂身上,按住他的手腕,用力抢夺他手里的纸团。 “嘘!”沈昂稳住朱盏:“看看你在做什么?” 朱盏正拦腰坐在他的身上。 姿势,似乎太过火了。 看着他微微勾起的一双桃花眼,朱盏呼吸带了急促。 下一秒,她突然凑近他的脸,双唇咫尺之距,她恶狠狠地威胁:“还给我,不然我就要亲你了!” 沈昂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复杂,呼吸紊乱,紧紧盯着她的唇。 小公主,要亲你了。 终于,对峙了约莫两分钟后,沈昂松开手,皱纸团已经打开了一半,朱盏连忙伸手去拿。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突然用力,重新握住纸团,随即用力闭上了眼睛。 “来吧!” 来亲我吧! 他双眼紧闭,决绝的表情宛如赶赴刑场。 朱盏:...... 她的手都已经摸到了纸条,但他重新攥住,两个人较量起来。 哗啦一声,纸条碎成两半。 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急匆匆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沈昂。 朱盏松了一口气,回身,沈昂也打开了手里的纸团: 男朋友: 陆礼安 他微微皱眉,看向她的神色开始渐渐发生变化,心里仿佛被千百只蚂蚁狠狠地啃噬着,酸涩难忍。 就在朱盏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沈昂突然站起身,故作轻松地笑了声,略带了一点嘲讽的意味:“陆礼安是你男朋友?” “不是!”朱盏连忙解释:“不是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急切地要解释,可就是...控制不住。 “想他当你男朋友?”他随意问。 夕阳的斜晖落在他的发梢,朱盏发现他的眼瞳在阳光下,略带了浅淡的榛色。 “不是!” “别不好意思。”沈昂将纸条扔给朱盏,转身离开。 “沈昂!”朱盏追出去,可是他步子越来越快,她几乎追不上。 “我去吃饭了。”沈昂背对她扬了扬手,故作轻松道:“你好好学习咯。” 叮的一声,对面电梯门打开,沈昂走进去,手用力地戳关门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的那一刹那,沈昂一脚踹在了门上,发泄一般低吼了声,宛如一头暴怒的野兽。 胸腔燃烧着火焰,快要将他烧死了。 朱盏坐回到书桌边,两张纸条被他重新拼凑在一起,她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将皱巴巴的纸条重新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心烦意乱。 而半个小时后,陆礼安的电话打过来:“四宝,我到楼下了。” 第19章 稳住 重逢的喜悦因为刚刚不愉快的小插曲,也沾染了些微愁色。 朱盏匆匆下楼,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大门口,陆礼安斜倚在黑色的轿车前,冲朱盏扬了扬手。 他们已经快一年没有见面,但朱盏时常还会在体育频道看见他。他的个头比以前更修长挺拔,分明的轮廓渐渐定型。 朱盏知道,小哥哥长大了。 陆礼安远远地冲她微笑,脸上浮现一深一浅的两个小酒窝。 那两个酒窝,曾让朱盏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陆礼安的美,无与伦比。 不过因为后来遇到沈昂,她才知道,原来美不止于陆礼安的风光霁月,还有一种粗犷与野蛮,一如黄沙莽莽长河落日,一如荒原的风,自由不羁。 朱盏一路小跑到陆礼安面前,原本打算直接扑倒他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撒欢儿,打闹。 可在她距离他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却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成熟之后的他英俊的脸庞,看上去有些陌生。 朱盏踟蹰着,又往前走了两步,鬼使神差居然红了脸。 那一刹那朱盏突然意识到,无忧无虑的童年是真的一去不返,她的礼安哥哥已经长大成人,而她,也在笨拙地长大。 他们之间不是真正的兄妹,而是男人和女孩。 是不应该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短短的几步之遥,朱盏的思绪似乎跨越了好几个世纪。 陆礼安却浑然不觉,走过去,像小时候一将,伸手撸了撸她的头发,笑说道:“四宝~~” 他的舌尖捻出她的闺名,拖曳着调子。 朱盏有些不大好意思,唤了声:“礼安哥。” “上车吧,带你去吃小龙虾。” “好。” 陆礼安给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不过朱盏犹豫着说:“我坐后面。” 他又回身,耐心地给她打开后座的车门,朱盏像小猫似的钻了进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大好意思跟陆礼安靠太近,明明小时候那样要好,可是现在感觉生疏了好多。 陆礼安通过后视镜看她。 “小时候你老爱黏我后面,我走哪你跟哪,甩 都甩不掉,现在长大了,晓得害羞了。” 朱盏不肯承认,可脸颊却羞得绯红:“还没长大。” “是,不过也快。” 及笈碧玉的年华,见风长。 分明以前像小麻雀一样,在他跟前叽叽喳喳叫个没完,但是现在,总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 尽管如此,气氛却不尴尬,陆礼安总能找到话题,缓解她略微紧张的心情。车在路上堵了小半天,朱盏也终于感觉自然坦然了很多。 “礼安哥要进国家队了么?” “嗯,明年就过去。” “礼安哥现在在省队训练辛苦吗?” “想着四宝就感觉不到辛苦了。” “唔...” 莫名,感觉好像被撩了一下? 龙虾风味馆。 沈昂坐在桌前,脸上郁结着暴风雨。 身边周肆拿着菜单大点特点,还一边冲大伙吆喝着:“大家别客气,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天沈队请客!” 沈昂怨念地看着温崇,温崇假装看不到。 本来沈昂只打算叫温崇一个人过来陪他喝两杯,没想到这连拖带拽,把小半个校乒队都吆喝过来了。 心里烦,看什么都讨厌。 尤其是面前自作主张的蠢货温崇,真想把他脑袋按进锅里涮一涮。 沈昂拿过了菜单,对服务员道:“刚刚他点的,所有口味偏辛辣的,偏甜的,都不要,炒几个清淡时蔬就行了。” 几个队员嗷嗷叫,一脸哀怨:“沈队,小气!” 沈昂义正言辞:“这几天,都不准乱吃东西!” 但与此同时,他回头冲服务员道:“对了,再来两斤麻辣小龙虾打包。” “沈队,我们也想吃小龙虾!” “等比赛结束了再说。” 队员咕哝:“怎么你都可以...” 温崇恰如其分的笑了笑:“昂哥从不吃海鲜。” “咦?那这小龙虾是带给...” 几个队员意味深长地交换着眼神,瞬间秒懂。 “嘿嘿嘿。” 嘿嘿嘿,嘿得沈昂很不爽:“爱吃吃,不吃回去训练!” 没多久,菜品一一上桌,队员们狼吞虎咽饕餮用餐。 小 龙虾也打包好送了过来,沈昂拿出钱包正要去柜台结账离开,就在这时候,温崇突然惊叫了声:“艹!那是陆礼安?!” 闻言,队员们纷纷回头,只见不远处的大门边,陆礼安穿着一身休闲卫衣走进来。 “真的是陆神!” “活体!” “谁带了纸笔,我要去找他要签名!” “咦,陆神身边的女孩,怎么这么眼熟?” “我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温崇无语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看向身边的沈昂,他目光紧扣着前面的两个人,脸色冷沉,难看至极。 周肆见到老朋友,兴奋异常,冲俩人不住挥手:“礼安哥!四宝!” 俩人转身望过来,朱盏率先看到人群中的沈昂,猝不及防,心跟着一紧。 沈昂站起身来,看着走过来的俩人,桌板一拍,朗声道:“陆大锤!好久不见!” ....... 陆...大锤??? 桌上几个队员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逗乐了,但是都憋着不敢笑出声,陆礼安啊!他们心目中的男神,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人,现在居然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怎么能笑他! 朱盏脸色很有些不大好看,不由得斥了声:“沈昂,你不要乱叫。” 沈昂深呼吸,一脸不甘,侧过头,不再说什么。 整个校乒队都知道,能让狗脾气沈昂一忍再忍,沉默噤声的,除了朱盏,没别人。 服务员走过来向陆礼安道:“抱歉,位置已经满了,需要排号。” “礼安哥,四宝,过来一块儿坐吧!”周肆连忙起身邀请俩人。 “不用了。”陆礼安对周肆道:“我们去别家,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和四宝一起吃个饭。” 说完他带着朱盏转身要走,桌下沈昂伸手用力捅了捅温崇的大腿侧,温崇立刻道:“听说这家的小龙虾口味最正宗,换别家,就没这味道了。” 温崇说这话的时候,还不住地那眼神去挑周肆,周肆也帮腔道:“礼安哥,四宝,一块儿吃吧,在座的都是一中校乒队的队员,他们都很崇拜礼安哥,马上要比赛了,还想请礼安哥指点一二。” 话说到这份上,陆礼安也不好拒绝,他看向朱盏,问她的意思,朱盏道:“那就一起吧。” 温崇起身给朱盏让位置:“朱盏 ,你来坐我这儿,宽敞,周副队,你那边也给陆神挪挪位置。” 温崇身边坐的就是沈昂,他绝对是故意的。 朱盏看了沈昂一眼,他抬头望天花板,修长的手指尖在桌上敲打着,不动声色。 稍稍犹豫,她还是坐了过去,而陆礼安坐到了周肆身边。 “陆神!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有队员从包里摸出了笔记本,满眼崇拜。 “陆神,你在乒超联赛的视频录像我看了十多遍,我超级崇拜你!” “陆神,待会你忙不忙,我们请你指点一下近台快攻的打法。” 温崇注意到,沈昂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索性说道:“陆神训练这么忙,哪里有时间跟你们磨叽。” 陆礼安道:“今晚...我陪四宝到处逛逛,后天初赛,我明天抽时间过来看看。” “谢谢陆神!” “有陆神指导,我们肯定能赢嘛!” 在场都是少年人,信心被点燃,激情昂扬,气氛一瞬间就嗨了起来。 气氛越热闹,沈昂心里越不爽,端起手边满溢的酒杯一饮而尽,寒气森森。 一杯一杯复一杯,他眼神都迷离起来了。 温崇生怕他肚子撑爆,忍不住提醒:“昂哥,你喝的是茶,不是酒。” 茶不醉人,你别装了。 沈昂放下酒杯,面上不动声色,桌底下他的手却在温崇的大腿上狠掐了一把,温崇疼得脚都蹬直了,面上仍然要装得什么也没发生,任由沈昂发泄。 朋友嘛!豁出去了! 陆礼安点了几斤小龙虾,吩咐服务员做成清淡的口味,对众人说道:“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大家随便点。” “陆大锤,喧宾夺主啊?”沈昂忍不住怼他。 朱盏道:“沈昂,能不能别这么没礼貌!” 她知道沈昂被陆礼安打败心里不爽他,但是没想到他会这样没风度。 而从始至终,陆礼安一直表现得很有涵养,并未与他计较,对于他时不时言语的挑衅也没有接招,简单来说,就是直接无视他。 陆礼安这个人就是这样,一般看不上的家伙,他是正眼都不会给他的,更别说跟他计较什么。 他优渥的出身与天赋让他有骄傲的资本,良好的教养却又让他矜持而正直。 与他相比 ,沈昂今天的表现,真是弱爆了。 朱盏偷偷拉了拉沈昂的衣角,凑近他低声道:“你现在特别没有风度。” 沈昂满腹委屈,说话却更加凶巴巴:“我这人,没风度不是一天两天,你现在倒是看不顺眼了?” 朱盏:“陆礼安是我的朋友。” 众人眼中,朱盏和沈昂的交颈聊天,姿态暧昧,就连陆礼安都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但两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聊天方式,他们的关系比之于别人,总归亲近许多。 沈昂凑近了朱盏,对她耳语:“他是你什么,你觉得我会在意?” “那你在意吗?” “我...” “你这样,我可能会讨厌你。” 我可能会讨厌你。 讨厌你... 这三个字,就像刀子似的,缓缓插入他的血肉,不留情面,没有余地。 沈昂望向边上已经打包好的小龙虾,突然不想生气了,怒意消散以后,剩下的,只有心灰意冷。 温崇扯了扯沈昂的衣袖,低声道:“大敌当前,输人不输阵,稳住。” 沈昂还在忍,正如温崇所说,输人不输阵,他输给陆礼安太多,乒乓,人心,现在就连他的小灯盏都... 两分钟后,陆礼安剥了一个小龙虾,放到朱盏的碗里。 这个小龙虾,成为了压倒沈昂的最后那根稻草。 他阴沉着脸起身离开,走得干脆利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温崇:为什么你管陆礼安叫陆大锤? 沈昂:因为他锤大。 温崇:啊! 沈昂:但是没我大。 朱盏:这傻逼玩意儿,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讲--申请换男主。 第20章 误会了 沈昂走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没说一句话,把一桌人尴尬地留在了饭店。 温崇摇了摇头,输了。 就像比赛,人都走,还怎么打? 他只好给沈昂圆场:“那个...他可能胃不大舒服。” “怎么胃不舒服?”朱盏关切地问。 “没事,吃药就好了,我去看看他,你们吃。”温崇说完正要起身,就在这时候,沈昂又突然折返回来。 他带着一身凛然的冬雪寒意,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手里还拎着一杯热饮,放在了朱盏的桌前。 “出去买了杯水。”他神色平静如常,将吸管抽出来,插进饮料瓶中,递到朱盏面前:“趁热喝。” 朱盏点头,喝了一小口,奶香在舌尖蔓延,她又情不自禁偷看了近旁沈昂一眼,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 叫人看不懂,猜不透。 “今天先委屈大家,等比赛结束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请客。”沈昂笑了笑,对大家温柔地说。 队员们受宠若惊一般,愣了半晌,突然欢呼了起来! “好耶!” “呜,队长真好,感动。” “队长!我们一定会努力打!给校乒队争光!” 温崇也顺口道:“我看明天不用麻烦陆神专门跑一趟,再怎么说,沈队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让他给大家指点,绰绰有余。” “这样也行。” “嗯,有沈队也是一样的。” 沈昂淡淡道:“明天早上八点,隔壁训练馆,不准迟到。” “谢谢队长啦!” 不管众人再怎么喜欢陆礼安,毕竟沈昂才是他们的亲队长,是他们从接触乒乓就开始追逐的偶像和榜样。 陆礼安看着沈昂,恰逢沈昂也倚在靠椅上,挑衅地盯着他。 他竟然会突然折回来,出乎了陆礼安的意料,过去那个冲动,易怒,暴戾又意气的沈昂,与面前这个极力隐忍克制的沈昂,判若两人。 小半年,倒是真的成长了。 吃饭的过程中,沈昂去了一趟洗手间,温崇跟了过去。 “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沈昂站在面盆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幽深:“不回来怎么办,叫他们笑我沈昂不如 陆礼安,赌气吃醋甩脸色,烂人烂球烂脾气。” 温崇被他逗乐。 “没那么严重,狗不嫌家贫,自家的队员,大家嘴上不说,但终归还是偏着你的。”温崇拍上沈昂的肩膀,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刚刚说,吃...吃醋?” “没有。” “你说了!我听到了!” 沈昂面无表情,对他打了个响指。 “记忆清除。” 温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笑了声:“沈昂,你能清除自己的记忆么?” 很显然,不能。 沈昂还记得离开省队的那天,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天色阴沉得可怕,黑压压的层云翻涌奔腾着。 他提着行李站在训练馆门前,当着所有队员,冲陆礼安放狠话:“给我三年,一定打败你!” 彼时陆礼安站在乒乓台前跟对手拉练,甚至头都没抬。 陆礼安的眼中只有对手,没有手下败将。 不可一世的乒乓大魔王,南城人人称羡的天才少年,在陆礼安这里,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沈昂决然地走进滂沱大雨中,大雨洗净了他十几年所有的荣耀,耳边只剩将嘲笑与讽刺。 所有人都道他没脸留下,落荒而逃。 朱盏却始终无法忘怀,那个下午,他在训练室单手俯卧撑,做一个,念一声,陆-礼-安。 夕阳与香樟树为证。 不出三年,他要打败他! 吃过晚饭以后,校乒队与陆礼安作别,沈昂不耐烦地催促队员,晚上还要训练,别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周肆回头问朱盏:“四宝,你跟礼安哥去逛逛,还是跟我们一块儿回去。” 朱盏抬头,却正好迎上沈昂幽深的目光,只是转瞬即逝,他立刻别过头不看她。 朱盏的心被刺了刺,她为难地回头,对陆礼安抱歉道:“礼安哥,我...” 然而,她话还没说出来,陆礼安却看了看时间:“刚刚教练给我短信,有点事可能陪不了你了,下次有时间,我再来找你。” 朱盏心里松了松,对他点头:“好,礼安哥再见。” “再见。”陆礼安摸了摸她的脑袋,冲众人挥手,上车离开。 周肆拿着手机搜出了公交路线,带领着众人朝前面的公交亭走过去 。沈昂和朱盏俩人溜达着走在后面。 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朱盏踟蹰着,也不敢跟他说话。 沈昂走了几步,假装东张西望,回头看看她,不耐烦地喃了声:“跟上,走丢了麻烦。” 朱盏立刻几步追上来,低着头偷笑。 “你管陆礼安叫哥?”沈昂手揣在兜里,漫不经心地问了声。 “嗯,他比我大。” “我也比你大。”沈昂说。 朱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嗯?” “我也比你大。”沈昂再度强调:“你就...” “沈昂哥。” 沈昂的手微微一颤,心间霎时涌入一股暖流。 就在这时候,公交车驶了过来,周肆立刻招呼队员们:“跟上跟上,别掉队,钱我给了,上车就行!” “你俩磨叽什么,上车啊!” 沈昂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直接拎起朱盏的衣领,带着她挤上了公交车。 拥挤的人流推搡着俩人朝车后厢涌去,沈昂一直护在朱盏身后,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免得被人流冲散。 朱盏找到了后厢一个稍微宽敞的角落站定,车启动上路,沈昂手扶着把手,直接将朱盏一整个护在自己的怀抱里,让她与周围拥挤的人潮隔开。 他与她隔得很近,咫尺的距离,她衣服的布料甚至还能时不时摩挲她的脸颊,她就在他胸偏下的位置,被他安全地圈在逼仄的角落,很有安全感。 远处周肆还在点名:“校乒队的,都上来了吧!看看左右有没有同伴走丢!” “都上来了!” “四宝呢!四宝在哪?” 朱盏连忙大喊:“周周,我在这儿。” 沈昂不耐烦地冲周肆扬了扬手。 周肆放了心,叮嘱:“沈昂你看好她。” 沈昂回头别嘴,小声喃喃:“多管闲事。” 又有几个人上了车,车厢更加拥挤起来,沈昂身后都已经挤成了下锅的饺子,不过他始终给朱盏圈着一方天地。 “沈昂,你站过来点,这边很宽。” “哦。” 沈昂又朝她挪了挪,她的整个脸都要埋进他胸口了,甚至还能闻到他衣服的洗衣粉清香。 “沈昂。”朱盏红着脸,看向他,低声道:“我跟礼安 哥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她脑子里一根弦突突的。 “今天那个纸条,你误会了。” “你跟他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在乎。”沈昂嘴硬。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颌,却看不到他脸颊渐渐泛起的绯红。 朱盏心里突然空落落,机械地“哦”了一声。 窗外流光溢彩在他的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流淌而过。 若非命运恩赐,也许他将永远错过她。 然而五秒之后... 突然,公交车一个急刹,整个车厢的人都偏了位置。 朱盏一头重重地砸进沈昂怀里,沈昂手上青筋暴起,一只手死死拉住扶手,另一只手直接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公交重新上路,人们再度重回自己的位置和轨迹,方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朱盏正要从他的怀中出来,然而沈昂的手臂却用了力! 他绷着脸,一言不发,可是手却紧紧环着她。 不是揽不是护,而是... 他在拥抱她。 车内没有开灯,光线晦暗,窗外流光在他的幽深的眼眸中,明明灭灭。 他的另一只手也挪了过来,落在她的背上,把她往怀里死命的按,似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融进自己的血肉中。 他动作笨拙,不会拥抱女孩,只能凭借本能去做。 朱盏通红的耳根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她听到了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 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苏醒了过来,浑浊的空气被他身体的味道所取代,她在那一刻,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陌生的,惶惑而欣喜! 几分钟后,朱盏颤颤伸出手,抱住了沈昂的腰。 喧闹的车厢与相拥的两个人彻底隔绝开来,他们红着脸,拥抱着彼此的身体,不发一言。 晦暗的车厢里,没有人注意到被挤在角落,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公交车到下一个站停了下来,车有人陆陆续续到站下车,车厢里空旷了许多,朱盏放开了沈昂的腰,沈昂也松开了环在她肩膀的手。 两个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什么都不说,目光各自找准落定的点,平复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波澜。 几分钟后,公交在酒店对面的体育馆站停下来, 周肆吆喝着:“校乒队下车了下车了啊!” 沈昂转身就走,没几步又似想起来什么,回头看朱盏,站在车门边等她。朱盏快步跟上来,跟他一块儿下了车。 沈昂带着校乒队员走在前面,朱盏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路边草木,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被关在水晶球中的风花雪月的梦,永远遗落在时光的洪流中。 第21章 天造地设 省联赛的第一阶段采用的是分组循环赛,决出小组的名次;第二阶段是用淘汰赛及附加赛,决出最终名次,男单只会产生出一位冠军,这是本次沈昂出战的目标。 第一天的比赛,校乒队参赛的队员是周肆和阮殷,周肆第一场,至关重要,所有队员都来到了场馆的观众席,给他加油呐喊。 朱盏坐在第一排最靠边的位置,视野效果绝佳,她还准备了纸和笔,打算一边看比赛一边做笔记。 她身边坐的是穿深蓝色卫衣的沈昂。 俩人再度独处,竟然前所未有的客气起来。 沈昂不再像以前那样,在她耳边唠叨些没营养的话题,譬如你头发多久没洗了好油哦,怎么还不换手机啊,你中午吃的什么,我吃的红烧肉,你喜欢红烧肉吗... 现在沈昂不会说这些东西了,他只会时不时假装看时间,通过手机光滑的屏幕,瞅瞅发型有没有乱,看看现在的自己帅不帅。 比赛还没有开始,场内有工作人员在做开场前最后的准备。 朱盏抬头看沈昂,他好像也在偷看她。 猝不及防被发现,沈昂连忙抬头望天花板,装得一脸淡定。 “要喝水么?”朱盏从包里摸出保温杯瓶递过去。 沈昂摇头,但是过了两分钟,他说:“四宝,我要喝水。” 朱盏捂着包的手紧了紧,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闺名,四宝。 “可以这样叫么?”沈昂似乎不大确信地问。 朱盏随即从包里抽出保温杯递给他,柔柔说道:“可以哦。” “四宝。” “嗯。” 沈昂嘴角不动声色地抿了抿,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 “四宝。” “嗯嗯。” 俩人又嗯嗯呃呃腻歪了几分钟,沈昂的目光游移到她的手边,悄悄摸摸把自己的手也放了过去,与她隔着几厘米的距离。 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的大腿上敲了敲,然后朝她的手边挪了几寸。 朱盏似乎毫无察觉,专心致志地望着赛场,等待比赛的开始。 沈昂的手又她的大腿处挪了几厘米的距离,朱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手抠了抠牛仔裤上的破洞,然后不动声色地往沈昂那边挪了挪,手根碰到一起的刹那,俩人的脑子里同时窜 起了噼里啪啦的火花。 两双手的温差很大,朱盏的手冰冰凉凉,而沈昂的,温热灼烫。 朱盏突然勾了勾沈昂的小指头。 一股血立马冲到沈昂的头顶,心灵福至,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粗砺温热的大掌完全覆盖她的手背,而朱盏将手翻过来,扣住他。 十指交叠,抵死地纠缠在一起。 两个不安躁动的灵魂正喧嚣颤栗着。 朱盏感受到他掌心的黏腻汗液,她抬头看沈昂,沈昂艰难地咽着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他脸颊绯红,连鼻梁上都渗出了粒粒汗珠。 刚刚开春,场馆并不热,显然是紧张催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交缠着双手,用彼此的体温传递着浓烈的情感。 天翻地覆的欢欣与躁动,朱盏害怕到了极点,但是恐惧之中,又夹杂着无以言说的巨大欢愉。 宛如毁灭世界的情感强度,超越了她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范围。 朱盏选择沉默,而沈昂也同样沉默,心照不宣是一种技巧,也是一种方式。 恰又是这样的两个人,一个总爱犯傻,一个习惯装傻。 堪堪是一对天造与地设。 场馆里,即将上场的队员们紧张地准备着,工作人员做着开赛前的最后检查,教练叮嘱着要上场的队员种种注意事项,而摄像镜头也都已经准备好了直播。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要忙碌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观众席的角落里,有两颗不安的灵魂,正享受初恋的甜蜜与偷情般的刺激。 手越握越紧,相互摩挲着,身体也越靠越近,手臂与手臂紧紧地贴合,身体里有某种神秘的力量鼓舞着他们,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沈队!我好紧张啊!” 身后传来的一声崩溃嚎叫瞬间分开两个人,手就像弹簧似的弹开一段距离。 阮殷抱着头,冲沈昂大喊:“沈队!好紧张啊啊啊啊!” 沈昂惊魂甫定回头问:“紧...紧张什么?” “我九点五十开赛,还有一个小时!好怕怕!” “哦。” 阮殷愣愣地打量沈昂:“沈队,看起来你比我还紧张,手都在发抖,唔,你一定是在担心我!” 沈昂翻白眼,对他不耐烦招手:“怕,找教练去,快走快走。 ” “我不要那个死老头,我就要沈队抱抱!沈队给我力量!” 阮殷说完直接从后面一整个环住沈昂的肩膀,摸着沈昂的胸部,嚎叫着:“沈队,人家好紧张啊!” “我日!”沈昂用力掰扯他的手臂:“放开啊死基佬!恶心啊!” “沈队,抱着你我就安心了!”阮殷还缠着沈昂,同时侧过头不住地冲朱盏眨眼:“珠珠妹,抱着沈队是不是很有安全感呀?” 朱盏的心跳乱了半拍,起身红着脸离开:“我...我怎么知道。” “去哪,比赛要开始了。”沈昂问她。 “我去看看周周。”朱盏捂脸跑开。 阮殷坐到朱盏之前的位置上,手肘戳了戳沈昂,笑眯眯道:“沈队,我看到了哦!” “有时间偷看别人,不如多去练几个球。”沈昂没好气道。 阮殷语重心长道:“沈队,你这样不行的呀!你是男人,怎么能让珠珠妹主动!” 沈昂将他脑袋拍开:“不是要紧张死了?还有空操心别人?” “啊!真的好紧张!沈队要不你也牵牵我的手!” “滚!” 朱盏走下看台,朝着休息室走去,周肆在休息室做着开场的准备,走廊里没什么人,阳光透过窗斜洒进来,窗外枝头树梢静静相拥,无风。 “爸,要上场了。” “我一定会拿到名次的!” “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朱盏正要开口叫他,却见他挂掉电话以后,转身面对着墙壁,手一个劲儿颤抖,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栗。 他将脑袋抵靠在墙边,痛苦地闭着眼睛,嘴里不住地喃喃:“会赢,一定会赢的!” “必须赢!” 朱盏走过去,伸手碰了碰周肆的肩膀。 周肆敏锐地回身,看到是朱盏,他连忙收敛了刚刚失态的情绪:“四宝。” “紧张吗?” “有...有什么好紧张的。”周肆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又不是第一次参赛。” “可是你刚刚...” “没有啦,我刚刚给家里打了电话,他们开着电视准备收看直播,第一个就是我。”他拍了拍朱盏的肩:“放心啦,我肯定会给校乒队打好开局!” “嗯,我相信你一 定可以!” “进场了,看我的表现吧!”周肆说完与她擦身,朝着后场走去。 朱盏重新回了观众席坐好,沈昂侧头问:“那家伙怎么样?” “不大好,看起来紧张得要死。” “他紧张是应该的。”沈昂说道:“运气不好,抽签的对手,是鹿州一中的校队队长姜遇达。” “很厉害?” “进攻型打法,凶狠强劲,去年省联赛的亚军,周肆这次想胜他,有点悬。” “跟你比呢?” 沈昂挑挑眉:“说了是省联赛的亚军,当然比你昂哥还差得远。” “对哦。”朱盏想起来,沈昂已经连续两年蝉联省联赛高中组冠军,今年如果能赢,就是三连胜,拥有这样无与伦比的优秀战绩,国内没有任何一所高校会拒绝他。 两人说话间,姜遇达和周肆已经进入了赛场,站在球台前进行最后的准备。 姜遇达看上去高高瘦瘦,比周肆倒是高出了一个脑袋,看起来很是机敏灵活,他在赛场上活动手腕,自信满满的模样。 与他相比,周肆显然并没有那么自信。 尽管装得若无其事,但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朱盏知道,他越是强装淡定,就越是害怕。 比赛一开始,姜遇达就表现出了强势的的实力,对周肆进行了几乎是碾压一般的吊打,第一局比分11:6,周肆完败。 休息的时候,朱盏站起来,冲赛场边正在喝水的周肆大喊了声:“周周,加油啊!” 周肆放下水杯,小口喘息着,眉心紧蹙。 加油,他也想啊。 沈昂摇了摇头:“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这场球赛没有悬念了。” 朱盏担忧地坐下来,第二场的比赛已经开始,周肆深呼吸,重新走到了桌前。 姜遇达显然已经摸清了周肆的水平和实力,这场球打得还算轻松,11:4,周肆的发挥越来越糟糕,就连台下的教练都忍不住连连摇头。 “这家伙出战经验太少,一开始紧张得跟狗似的,开局就输了,现在急躁起来,更是漏洞百出。” 沈昂全然没有注意到朱盏的情绪,还在事不关己津津有味地点评比赛。 朱盏死死盯着赛场,每一颗球她都紧绷着神经,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败落,看着那个跟她从小一起打球长大的小伙 伴,一次又一次,被面前这个强大的对手打得落花流水。 很多事情,都可以据理力争一口气,唯独竞技比赛,纵使心有不甘,但胜负强弱无话可说。 “这颗球,他本来可以接得住。” “你注意看姜遇达拧球的动作...”沈昂漫不经心地扭过头想给朱盏解释,却发现朱盏表现得似乎比周肆还要紧张,脸色绷得紧紧的,手也紧攥着衣角一端。 他立刻住嘴。 “8岁那年,周肆告诉我,他不能陪我打球了。”朱盏突然开口:“他说,要进乒乓训练队,开始专业的训练,那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他。” “少年宫的教练看过我们打球,我和周肆,都不属于特别拔尖,能一眼吸引教练注意的那种...” “天赋与勤奋,缺一不可。” “很可惜,我们只有后者,但他比我走得远,我希望他能成功,至少试试看,到底能走多远。” 朱盏知道周肆有多努力,他们从小就开始玩乒乓,比起训练队那些哭着喊着,不想打乒乓,讨厌乒乓却仍被父母逼着要来学习训练的小朋友而言,他们对于乒乓的一腔热忱几乎是与生俱来。 沈昂默了片刻,本能地将手伸过去,温热的大掌一瞬间覆盖了朱盏的手背。 “小灯盏。”他眺望着赛场,沉声道:“我带你去啊!” 就算拼尽全力都无法到达的远方,我带你去! 第22章 挑战 比赛结束,毫无悬念,周肆总比分0:3败落姜遇达,惨淡退场。 下场的时候,姜遇达没忘冲周肆比球拍,示威。 场上欢呼声和嘘声交织一片,而从始至终,周肆都垂着头,不发一言,沉默退场。 朱盏想要去看看周肆,然而刚刚起身,沈昂便拉住了她。 “这个时候,不要去。” 朱盏扭头朝着赛场望下去,周肆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的角落边,用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珠,躬着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能够想象他的失意和压力。 作为校乒队的副队长,一开局就被吊打成这样,影响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校乒队的士气。 几个队员过来安慰他几句,他无心应付,索性离开了场馆,背影前所未有的萧条颓丧。 朱盏终于还是重新坐回位置上,沈昂的意思她明白,这个时候,周肆恐怕只想一个人呆着。 沈昂还尝试着安慰她:“竞技比赛,哪有不输的。” 朱盏往沈昂身边挪了挪,与他靠得更近些。 “是,比赛总会有输赢。” 沈昂也情不自禁朝她侧了侧身,两个人不动声色地靠在一起。 很快下一场开始,阮殷上场,他虽然是高二的队员,但在队里年纪是最小的,跟朱盏差不多,平日里队员们都比较照顾他,拿他当小弟弟。 此时此刻,他在赛场上蹦蹦跳跳做热身运动,朱盏抬头要说什么,沈昂立刻垂下耳朵倾听。 “一点都看不出他紧张哦。” “紧张个屁。” 沈昂说话大咧咧惯了,不修边幅,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意识到不雅,他立即改口:“紧张什么,那家伙七八岁就开始打全国赛,拿过很多奖项,这种级别的比赛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朱盏讶异:“好...厉害。” “输赢他不在乎,没心没肺的。” “很少能见到不在乎比赛结果的选手。”朱盏低声说:“大部分人,都还是想赢球吧。” “有的人喜欢赢的感觉,有些人享受打球的过程。”沈昂漫不经心地说:“追求不一样。” “你呢?”朱盏问他:“你喜欢什么?” 俩人隔着咫尺的距离,交颈说话,她的气息轻轻柔柔地拍打 在他的颈项,沈昂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我喜欢... 你啊! “沈昂,你发什么呆。”朱盏冲他眨眨眼睛。 沈昂连忙移开目光,结结巴巴道:“我...当然喜欢赢。” 赢,是唯一的目标,只要紧盯着那个目标,奋力前进就好了。 “好巧。” 朱盏冲他微微一笑:“我也喜欢赢。” 殊途与你同归。 她眼睛里的光让沈昂攥着宽松运动裤的手突然紧了紧。 朱盏重新望向赛场,时不时地低头记笔记,不懂的地方,询问沈昂。 谁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最美,他面前的女孩,认真而笃定的小模样,堪比世间最美的景致。 沈昂哪里还有心思看比赛,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她。在她不注意的间隙,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将脸递了过去,同时闭上了眼睛。 砰砰,砰砰砰砰! 他心跳加速,不能自己。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疯狂地叫嚣着,想吻她,想按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她! 就在沈昂撅起嘴要啃上她脸庞的一刹那,突然哨声响起,比赛结束,阮殷赢了! 朱盏站起身为他鼓掌,发自内心地赞叹:“好厉害!” 沈昂艰难地抿了抿嘴,紧握的拳头骤然松开,深呼吸,填补心里蓦然空出一块嚯嚯漏风的黑洞。 阮殷跑了个满场,那兴奋的模样就像是赢了世界冠军似的,一个劲儿冲沈昂眨眼大喊:“队长!我赢了!你开心吗!开心吗!” 沈昂扶额,内心有点崩溃。 开心,我开心你个鬼! 再坚持几分钟多拉几个球会死? 下午校乒队没有比赛,朱盏去距离酒店不远的训练场馆找到了周肆。 这个训练场馆是联赛主办方提供给参赛的队员们练习用的,好几个学校的乒队都在这边练习,球台有限,先到先得。 作为副队长,周肆算得上是尽职尽责,即使今天上午比赛失利,却并没让情绪影响他的工作。 明天女生们披甲上场,周肆很早就过来给女生占了几个球桌,领着她们训练。 朱盏过来想安慰他几句,没想周肆表现得跟没事人似的,反倒安慰起朱盏来。 “是 我技不如人,没什么遗憾的。”周肆看着女生们卖力地练球,他舒展着肩膀,轻松地对朱盏说:“真想安慰我,陪我来几局咯。” 朱盏拿起拍子,走到球台前笑说:“想在我这儿找点自信啊?” “怕了么?” “开玩笑。” 俩人还没来得及开始,只见训练馆的大门边走进来几男几女,他们穿的是鹿州一中的校乒队制服。 朱盏一眼望见了姜遇达,他是他们的队长,领着队员们来到朱盏他们边上的几个台桌。 鹿州一中的队员们脸上挂着统一的表情,神情倨傲,在望见南城一中队员们的时候,脸上浮现出鄙薄之意。 明天女生们的对决,恰巧也是南城一中对阵鹿州一中。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几个眼神的激烈碰撞,不安分的因子在空气中颤抖着,膨胀着,战火一触即发。 “喂,乡巴佬,你们能不能走远点啊!”鹿州一中有女生终于开口:“别影响我们训练。” 许安安她们立刻就不乐意了:“...叫谁乡巴佬!” “乡巴佬还不承认,身上一股子怪味儿,熏得我们脑仁疼。” “你们身上的香水还熏得我们头疼呢!”许安安叉腰大喊:“城里人了不起啊!” 都是意气的少年,谁也不肯输给谁,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鹿州一中几个女生彼此交换眼神,为首的女生轻蔑地喃了声:“泼妇骂街,别理她。” “你才是泼妇,你才骂街,你们凭什么看不起人!”许安安彻底炸毛:“城里人有什么了不起,是多长了耳朵还是有三头六臂?” 在鹿州一中的队员面前,她们这些小地方来的,都是乡下人,都是乡巴佬。 “姜遇达!”作为副队长,周肆终于看不下去,冷声对姜遇达喊道:“管好你的队员。” 姜遇达放下手里的球拍,漫不经心道:“男生管不了女生的事。” “你不是队长吗?你怎么管不了!” 姜遇达懒得理他,嘲讽道:“我不和手下败将讲话。” “我是你的手下败将那又怎样,一码归一码,你连自己的人都管不了,还当什么队长!” 姜遇达神情已经很不耐烦了:“我训练很忙的,不像某些人,心大,连女生吵架斗嘴的鸡毛蒜皮都要管。” 周肆气 得鼻孔都要冒烟,指着姜遇达正要反驳,姜遇达却慢条斯理道:“不过也难怪,像你这种水平的,恐怕也只有搞后勤的资格了。” 校乒队几个女生听不过去了站出来给周肆出头:“我们副队尽职尽责,你根本比不了,凭什么这么说他。” “南城一中的乡巴佬,敢不敢跟我们来一场啊?”鹿州校队戴鸭舌帽的女生直言挑衅:“就当给明天的比赛预热,输的人,现在就滚出训练馆好啦!” 许安安几个女生很不服气,就算是小地方来的,她们平时也是父母放在掌心疼的宝贝,自尊心比天大,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来就来!” “说好了,输的人滚蛋哦!” 朱盏注意到了姜遇达眼角的冷笑,她默不作声地走到周肆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如果输了,会影响明天的发挥吧?” 士气很重要,今天周肆输掉比赛,的确有技不如人的一方面,但是比分被吊打成那个样子,也跟心态不好有很大的关系,现在女生们被激怒,根本不是打比赛的状态,如果今天输掉,恐怕明天的比赛也会受到影响。 周肆被朱盏这一提醒,当即拒绝:“我不同意你们打。” “不敢打,那就走人咯!”鹿州一中的女生抱着手肘笑眯眯地说:“胆小鬼!” 许安安已经拿起了球拍:“我跟你打,谁怕谁!” “许安安!” “周副队你别管!”许安安咬牙走到球桌前:“我一定能打败她!” 戴鸭舌帽的女生跟周围几个女孩交换了眼色,笑着走过来,捡起球拍,一个高抛球,跟许安安对拉起来。 一声轻不可闻的冷笑只有朱盏听到,她回头,只见沈昂坐在球台边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朱盏默默地挪到了沈昂身边,问他:“你不阻止?” “上赶子要去丢人现眼,我为什么要阻止。” “她要是输了,会影响明天的比赛。” 沈昂的手指尖,卷上了她耳畔垂落的发丝,低声对她道:“要别人就算了,那家伙,我不发小鞋穿就算仁慈。” 朱盏不解:“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 她欺负过你。 沈昂有意避开朱盏的目光,望着球场,眸子清远,作出浑不在意的样子,手伸到她的头顶,将她脑袋扭过去,不让 她看他。 朱盏没有多想,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赛场上。 许安安一开始势头很猛,比分倒是拉得很大,不过到后面,渐渐的就被鸭舌帽的女生追平了比分。她开始有些沉不住气,越是这样,就越是失分,到比赛结束,被鸭舌帽女生狠狠一番吊打,狼狈落败。 “乡巴佬,球技这么差,还有脸在这里显摆。”鹿州一中的女生们得意地冷笑:“干脆明天也别比,认输得了。” “明天还要上电视呢,技术这么烂,啧啧,我要是你们,现在就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咯!” 被对手一番冷嘲热讽,南城一中的女生们垂头丧气,士气消沉,许安安甚至都红了眼睛,开始哭鼻子。 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和委屈。 朱盏朝姜遇达望去,他的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朱盏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主意,但是显然,他们的目的达到了,校乒队今天连续受挫,对后面的比赛,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候,朱盏感觉肩头一轻,身后,沈昂从桌台跳了下来,与朱盏并肩站在一起。 “姜遇达,我不在,你就这样欺负我副队和队员啊?” 姜遇达这才发现沈昂居然也在,他语气轻松道:“说什么欺负不欺负,不过是技不如人,愿赌服输罢了。”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沈昂轻笑一声,挑眉看他:“想再来一场么?” 姜遇达往后退了退,皱起了眉头,他自知不是沈昂的对手,如果现在跟他比,赢了还好,万一要是输了,那么今天收获的战绩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对沈昂,他没有必胜的自信,索性说道:“女生之间的事,咱们不好掺和吧,要是咱们打起来,倒像是两个队有仇似的,毕竟将来还要赛场上见呢,别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胆小鬼!” “是你不敢跟我们沈队打吧!” “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认个怂有那么难吗!” 有大魔王沈昂撑腰,南城一中的队员们显然是要狠出一口恶气,要怼回去。 鹿州一中的女队员,尤其是那些初来乍到的,没见过沈昂的厉害,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叫嚣:“有什么了不起,我跟你打啊!” “我从来不浪费时间和实力相差太悬殊的家伙打球。”沈昂连看都没看她。 他一贯骄矜又嚣张。 “你...”那女生气得跳脚,指着沈昂正要放几句狠话以此挽回面子,然而沈昂却回头望向朱盏,柔声问道:“盏妹,想试试么?” 第23章 三连冠 朱盏并不是特别聪明的女孩,能保持好的成绩,全靠笨鸟先飞,以千百倍的努力换回来的。 当沈昂问她:“想试试么?” 那时候她似乎读懂了沈昂眼中的意味,也明白了他之前作壁上观的用意。 他并不是要为周肆或者许安安出头,他是要给朱盏争取一个的机会。 可是... 她能行么? 无论行不行,这都是一次难得的实战机会。 见她不语,像是在郑重考虑,沈昂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试试吧。” 许安安立刻站出来反对:“沈队,你怎么能叫她上场,她连我都打不过,上去了也只有丢人的份!” 沈昂脸色冷了下来,声音硬邦邦的:“要丢,也是丢我沈昂的人,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许安安哑口,剁了剁脚,走到一边兀自生闷气。 沈昂从背包里摸出了自己的球拍递给她,只说道:“随便打,就当实战练习。” 朱盏指尖摩挲着球拍上的凹凸不平的颗粒,心里头最后一丝犹疑也消除了,她重重点头:“来吧。” 而周肆包括校乒队女生,脸上都是同样讶异而不可置信的表情,眼睛都瞪直了。 这不是他平时专用的butterfly球拍,这柄拍子有些年岁了,据说是当初白菀留下来的,曾经陪伴这位乒乓国手南征北战,打下过无数场荣耀之战。 沈昂很珍惜这柄拍子,从来不会胡乱借给别人,就连他最好的朋友温崇都没能碰过,只会在比赛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使用。 然而此时,他竟然将这柄球拍给了朱盏! 如果一开始还不能确定,而现在女生们终于明白,沈昂对她,绝对是不一样的。 朱盏站在球台边上,全神贯注准备着,戴鸭舌帽的女生跟朱盏拉了几颗球,摸清了她的实力和水平,一个反扣结束第一局的比赛。 鹿州一中的同学们为她欢呼:“好耶!金姐厉害!” 姜遇达冷笑着,看了沈昂一眼,眼里眉间都是自得之意,而沈昂斜倚在球桌边沿,抱着手肘,浑不在意的样子。 第二轮开始,朱盏严正以待,紧追着她的比分,而鸭舌帽女生大概也摸清了朱盏的路数,虽然她技巧上比较粗糙,不过基本功好歹扎实。 跟她打起 来,朱盏显然有些吃力,额间挂着一滴滴汗珠,粘黏着刘海,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盯着她发球,收球,不放过对手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对方的进攻式打法,势头虽然狠戾,但是朱盏之前一直在跟沈昂练球,要说攻势狠绝,没人比得上沈昂,所以朱盏早已经适应,此刻沉着应对。 然而第二轮依旧是鸭舌帽女生险胜,不过比分却越来越近,仅仅只有两分之差。 最后一颗球,朱盏被对方猛扣了一道,这颗球让她感觉非常挫败,甚至有些颓丧。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球拍,曾经陪伴那位传奇的女乒国手南征北战的球拍,在她的手里,也真是够憋屈的。 果然,不行啊! 业余选手怎么可能打得过专业选手? “盏妹。”一声低柔的呼唤自身后传来,朱盏回头,一直安静看两人较量的沈昂从桌上跳下来,走到她身边,拿毛巾仔仔细细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这么拼干什么,打着玩而已。” 朱盏不解地抬头看他,他低垂着眼眸,声音温柔:“不用想着怎么赢,玩开心就好。” 是,她赢不了的,太执着于输赢,只会输得更惨。 第三场,朱盏放平了心态,打得很稳,她听沈昂的,不用想着怎么赢,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接球的过程中,尽可能让自己坚持得更久一点! 她喜欢打乒乓,喜欢听球落到球桌上发出的干脆利落的声响,喜欢球在半空中旋出的疾风,也喜欢球与球拍接触的那一瞬间的兴奋。 她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啊! 鸭舌帽女生眉头皱了起来,一开始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厉害的,可是现在看来,她竟越来越难缠! 朱盏发挥开始稳定下来,而鸭舌帽女生心里头已经有些慌了,一旦心态不稳,破绽就显露了出来。 周肆死死盯着朱盏,心里捏着一把汗,朱盏比分已经追平,说不定这一局,这一局可以起死回生呢? 他侧头看沈昂,沈昂嘴角浮着一丝如有若无的微笑,而周肆还在沈昂的目光中,看到强烈的欣赏之意和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从未见他如此温柔地看着一个人。 然而周肆并未来得及多想,因为第三局已经结束,两人竟打了个平手! 连许安安都惊呆了,朱盏居然跟打败了她的鹿州一中女乒队员打了平手,她什么时候,她已 经成长到这样的地步,甚至远远地超越了她。 “四宝,好厉害!” “啊!朱盏好棒!” “厉害了我的小姐姐!” 校乒队的女生们欢呼起来:“不愧是昂神的陪练啊!居然跟专业选手打成了平手。” 鸭舌帽女生咬着牙看着朱盏,很不服气地吼了声:“再来!” 三局已经结束,两输一平,鹿州一中女乒本来就赢了,不过最后这一局打得实在憋屈,居然让朱盏追平了比分,这让鸭舌帽女生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无法接受! 沈昂走了过来,把朱盏拉到身后,神情倨傲地说:“还想跟我的陪练打,下次提前预约,看我心情了。” “你什么意思!就这样?” “还想怎样。”沈昂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对方的邀约。 朱盏还在兴头上,其实还挺想再来几局的,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沈昂的用意,刚刚那一局打成了平手,实在是有运气的成分,如果再来,鸭舌帽女生全力以赴,她恐怕很难再占到什么便宜。 见好就收,不仅让大伙出了一口气,鼓励了校乒队的选手们,也狠狠挫败鹿州一中的队员,毕竟自己队里的扛鼎选手竟然跟对方队长的陪练打成了平手,任谁都觉得难堪。 朱盏将球拍递给了沈昂,冲他傻笑。 沈昂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眼睫毛还缀着汗珠,心动不已,本能地伸手抚了抚她的鬓间发丝,挽到了耳后。 朱盏不大好意思地往后退了退,耳根也烧了起来,偷偷看周围人,大伙都忙着向对手示威,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俩人的小动作。 鹿州一中的选手们呆不下去,只能愤愤离开,姜遇达路过沈昂身边放了句狠话:“你等着,决赛我一定会打败你。” “呵。”沈昂浑不在意,甚至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待他们走后,朱盏迫不及待地问沈昂:“我打得好吗?” 沈昂装模作样,长长地“嗯”了一声,不答。 “我打得好不好呀!”她攥着沈昂的衣角,反复问。 沈昂知道她想听他夸赞表扬,索性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超级厉害。” 他的气息拍打在她的耳畔,轻轻柔柔的,朱盏羞红了脸,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那么好啦,运气而已。” 沈昂看着她含羞带臊,得了 便宜还卖乖的小模样,心里痒痒的,奈何周围人比较多,想做什么坏事都不能得逞,只能憋着。 沈昂一路势如破竹杀入了总决赛,而姜遇达甚至都不需要沈昂动手,齐原直接干掉了他,最后的一战,总冠军的争夺,沈昂绝对没有想到,他的对手会是齐原。 齐原在校乒队属于比较低调的队员,话很少,人也闷闷的,不过他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在赛场上的他,跟现实中的他,完全是两种表现。 就算是平日里最温顺的绵羊,与世无争,就算遇到篮球队找茬也选择默默忍受,然而在面对他投入了一腔热忱,去努力奋斗拼搏的乒乓竞技赛,他也会流露出宛如饿狼一般的凶狠和贪婪的神情,因为他的目光紧盯着的,是从小到大奋力追逐的梦想。 这就是运动选手的魅力。 无论多么平凡,站在竞技场上,每个人都在发光。 最后一战,赛况精彩异常,沈昂一开始领先,然而齐原紧追着他的比分,丝毫不肯相让。两个人都太熟悉彼此的打法和套路,这种优势反倒成了彼此的劣势,战况焦灼不下,观众们都绷紧了一颗心,直到最后,沈昂还是以压倒性的优势,胜了齐原。 齐原属于进攻型的选手,并不适合长时的拉锯战,沈昂以前也是这样,然而这一次,沈昂在防守方面也又不凡的表现,这是让所有人包括教练都无比惊诧的。 观众席上,陆礼安看着紧张的朱盏,说道:“看起来,你给他陪练的效果显着。” “我一直用礼安哥的打法在跟沈昂练习,不过因为好久没有跟礼安哥练球了,所以也不知道方法对不对。” “这些年技术有提升,不过打法是固定的,而且我从小到大养成的运拍习惯,四宝最清楚了。” 朱盏松了一口气:“没带偏就好。” “沈昂确实开始注意防守方面的问题,之前省队教练嘴巴说出茧子,他都不听。”陆礼安偏头看向朱盏:“他倒是肯听你的。” “其实沈昂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讲道理,其实他这个人,很可爱的...” 朱盏还没有说完,陆礼安突然打断了她。 “四宝想帮他打败我吗?” 朱盏奇怪地看向陆礼安,莫名其妙,居然从陆礼安的调子里,听出了几分吃味的意思。 “之前礼安哥不是也叫我去给沈昂当陪练的么?” 陆礼安手撑在鼻 翼间,闷声道:“是,当时也是希望你能有所提升,毕竟整个校乒队乃至南城,沈昂都是独一无二。不过现在看到他进步如此神速,想到四宝你也是毫无保留地在帮他,突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陆礼安这个人,说话也是向来直接,从不拐弯抹角,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 “四宝你以前,从来都是站在礼安哥这边。” 朱盏心跳突然加速,她故作轻松地对陆礼安道:“礼安哥你说什么,以沈昂现在的水平,根本不能打败你。” 陆礼安知道她在回避他的话,索性也不再追根究底,只点了点头:“是。” 俩人说话间,沈昂已经漂亮地拿下了联赛总冠军。 三年蝉联,沈昂是无与伦比的第一人! 全场欢呼着,尖叫着,沈昂三连冠的消息一瞬间就刷爆了南城一中每位同学的朋友圈,而电视频道也实况转播,沈昂依旧是南城每一位立志要成为乒乓选手乃至世界冠军的孩子们心目中的独一无二的偶像和榜样。 沈昂并没有表现得有多么兴奋,冠军奖台上,他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眸子里透着一股子倨傲,全身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朱盏知道,这种程度的比赛他并没有放在眼里,他的目光所凝望的是她心心念念却不能去的远方,是大满贯... 陆礼安看着朱盏,看着她眸子里那份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爱慕,莫名胸口感觉有点烦闷。 沈昂抱着他的大奖杯,在队员们的簇拥下走出了场馆,面色绯红,喘息着,四处寻找着朱盏的身影。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想让她分享自己的胜利,不管别人在他耳边一口一个昂神,夸他多厉害多牛逼,沈昂半点都不在乎,他只想听她说一声: 沈昂,你好棒。 迫不及待想听到,迫不及待想把手里的奖杯送给她。 以至于许多年以后,乒坛还流传着这样一个浪漫又温馨的说法,世界冠军沈昂在十八岁以后,拿下的每一个奖杯,每一枚金牌,全部都献给了他心爱的姑娘,也是他未来的妻子。 第24章 兄妹连心 沈昂拿下了总冠军,除此之外,校乒队同样战绩不凡,齐原拿下亚军,女团双打也得到了亚军名次。 最后一个晚上,所有队员一块儿聚餐吃饭,之后又去ktv唱歌庆祝。沈昂似乎并不是很开心,独自一个人坐在边上,冷眉冷眼望着对面的朱盏和陆礼安。 陆礼安的妹妹陆却柔刚好放寒假来找哥哥玩,兄妹俩一左一右坐在朱盏身边。陆却柔年纪小,性格开朗,很是热情,拉着朱盏的手一口一个小姐姐叫得很亲热。 “小姐姐你跟我们回北京玩儿吧!” “哥在家的时候就常常提起你!” “爸妈也都想见见你哦!” …… 朱盏面对这种自来熟的小妹妹,感觉有些无所适从,城里的小姑娘向来胆大,不比她们小地方,很多时候是羞于和陌生人这样熟稔地说话聊天。 陆礼安也察觉了陆却柔实在热情过了头,他提醒地唤她的名字:“却柔。” 陆却柔根本不理他,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好奇地打量着朱盏,越说越离谱。 “小姐姐,你觉得我哥好不好啊?” “小姐姐,我跟你说哦,我哥这人除了嘴巴毒一点,没别的缺点,聪明又温柔。” “小姐姐,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呢,喜欢他么…” 陆礼安扶了扶额,淡淡地威胁道:“陆却柔,你再开口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暗恋你们班数学老师的事告诉爸妈。” 陆却柔立刻噤声,捂着嘴,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温崇坐在沈昂身边,隔老远都能感受到这家伙阴郁的气场,寒意森森。 “昂哥,别气了。” 沈昂紧盯着对面沙发上的陆礼安,沉着脸,问温崇:“你觉得我跟他比怎么样?” 温崇有些无奈,这问题沈昂问过不下十遍,陆礼安是沈昂的眼中钉肉中刺,是笼罩在他偶像光环之上的一块巨大阴霾。 就像从小到大你都是最好的,习惯了无数人的崇拜和喜爱,某天当你走出自己的圈子和格局,却突然发现,你前面还矗立着一个巨人,无论你多么努力都无法打败他。 而现在,你爱慕的姑娘站在你和他的中间,他什么都好,完美无缺,而你在他面前自惭形秽,脾气差,不够温柔,笨拙,心里翻涌的万千情绪与爱意却不会表达。 你心爱的姑娘,她会怎么选? 任何女孩都知道该怎么选。 你在他面前,完全没有竞争力。 沈昂紧着的一颗心,要炸了,他恨不得立刻把朱盏拉到自己身边,把她按在墙上用力亲吻,告诉她自己喜欢她... 只是想想而已,他没这个胆子。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王沈昂,唯独在朱盏面前,怂成了一条狗。 “来来,玩游戏!”温崇看着沈昂脸色不好,连忙招呼大伙:“朱盏,你们别三三两两说话,咱们一块儿玩。” 朱盏好容易可以逃脱陆却柔小妹妹的魔爪,连忙道:“好的,玩游戏。” 温崇拉扯着一脸不爽的沈昂坐到茶几边上,问道:“还有谁要玩!” “我要来!”陆却柔第一个举手。 “玩牌吧。”温崇拿来一沓纸牌,说道:“朱盏,你跟我换个位置。” “哦,好。”朱盏正要起身,陆却柔一把拉住朱盏的衣袖,冲温崇大声道:“为什么要换位置呀,我想跟小姐姐坐,才不想跟你坐!” 温崇解释:“我跟沈昂关系好,怕你们觉得我俩换牌作弊。” 众人看着沈昂这副意兴稀松的死狗样子,别说换牌,感觉他压根就不想玩。 温崇轻咳了一声,对大伙儿甩了个眼色,队员们连忙附和:“虫子你不能跟沈队坐一块儿!你俩关系好,肯定换牌!” “朱盏你跟虫子换位置吧!” “对对,朱盏你坐到沈队边上去,我们相信你不会跟沈队换牌。” ...... 众望所归,朱盏坐到了沈昂身边,沈昂身子往沙发外面挪了娜,跟她靠得更近一些。朱盏不动声色地让大腿外侧跟他贴在一起,心跳有些加速,面上若无其事。 她早就想坐到他身边了,但就是抹不开面,沈昂全程都死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更不敢过来。 别人没注意到什么异常,但是陆却柔诧异地望了望沈昂和朱盏,最后又看向边上的陆礼安,似乎觉出些味道来。 陆礼安浑不在意地端起杯子喝水。 牌局开始,温崇介绍完规则,陆却柔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说道:“只玩牌多没意思,总还是得定个输赢吧!” 温崇:“输了就喝酒呗!” 陆却柔:“我才不要 喝酒,没意思。” “那你说怎么玩。” 陆却柔:“最早出完牌的人就让最后走完牌的,做一件事情好了,随便什么事情,不能耍赖。” “这个有意思。”队员们纷纷点头同意。 温崇发了牌,陆却柔拿到牌,回头望了陆礼安一眼,眼睛里意味很明显,让他过来帮忙。 陆礼安太了解这丫头,清楚她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 他看了对面的朱盏沈昂一眼,终于还是侧身过来,坐到了陆却柔身边,俯身帮她看牌。 陆礼安脑子灵活,记忆力好,打牌可以记牌的,这个绝招,只有他亲妹知道。所以有了陆礼安的加持护法,第一局陆却柔赢得轻松,而最后一个走完牌的是朱盏。 “不好意思了小姐姐!” “你要我做什么。” 陆却柔眸子里泛着一丝狡黠:“我就不为难小姐姐了,唔,小姐姐你就坐回来好了。” 朱盏愿赌服输,还是起身坐回到了陆却柔身边,陆却柔连忙挪了位置,让朱盏跟陆礼安坐在了一起。 陆礼安凑近朱盏,低声对她道:“抱歉,柔柔在家里被宠坏了,有点任性。” “礼安哥,这没什么。” 朱盏也看出来了,这个小女孩年纪虽然小,但人小鬼大,是蜜罐子里泡出来小甜心,而陆礼安则是温厚水土里养出来的君子如玉。 他的家庭一定特别特别幸福。 这厢温崇惴惴不安地看了沈昂一眼,他脸色很难看。 一帮吃瓜群众不明所以,纷纷说道:“换位置什么的,这也太简单了吧!” “都没有什么挑战性,至少你该让输的人去亲谁一口才好玩!” 陆却柔满眼笑意:“好,下次就这么搞!” “你们太坏了。”温崇洗牌:“再来!” 陆礼安依旧帮陆却柔看牌,朱盏心思都在对面的沈昂身上,打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局她又输了。 赢的人依旧是陆却柔。 这会儿大伙都兴奋地看着陆却柔,期待她的指令。 陆却柔笑嘻嘻地对朱盏道:“不好意思哦小姐姐,今晚运气太好了。” “没事,你要我做什么?” 陆却柔意味深长地瞅了瞅陆礼安:“既然大家都想看亲亲, 那小姐姐你就...” “不准胡闹。”陆礼安轻叱了声,作为兄长,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威严。 陆却柔叹了声,无奈地说道:“好吧,那换一个,唔...” 她看了看对面的一言不发低沉着脸色的沈昂,计上心来:“小姐姐,你叫他去给我哥买包烟咯!” 陆却柔指尖所向,正是沈昂的位置。 霎时间,整个包间都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叫沈昂,去给陆礼安跑腿买烟,还是让朱盏开口。 这...太可怕了! 这世上,没有人能使唤得了沈昂,可是沈昂和朱盏连日来若有若无的暧昧举动,又让他们拿不准,如果朱盏开口,沈昂保不齐会听她的话。 阮殷看着陆却柔嘴角浮现的狡黠笑意,早就听说陆礼安家的妹妹是个小魔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果沈昂拒绝,驳的是朱盏的面子而不是陆礼安,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他和朱盏的关系势必会受影响;然而如果沈昂接受,这么劲爆的事要传出去了,沈昂肯定会沦为笑柄,别想要脸了。 不管怎么选,赢的人都是陆却柔,或者准确地说,是陆礼安。 朱盏的手攥紧了衣角,衣角潋出了褶皱,就在她正要张口说话的时候,沈昂突然站起身来,把身边的温崇都吓了一跳。 “你要干啥!” 温崇生怕沈昂发起脾气来把人家小丫头给揍一顿。 沈昂一边往门口走,轻描淡写地说道:“买烟。” 他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无波无澜,仿佛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看不出半点生气的征兆,陆礼安眯了眯眼睛,嘴角微扬,不过半年,他提升的不仅是球技,心性也改变了很多,不再是过去那个一言不合就炸毛,三句话离不开打架的熊小子。 这次省联赛,陆礼安只和沈昂见了两次,每一次,他都在不动声色地挑战着他忍耐的极限,可是到目前为止,沈昂还没有发作。 过去他看不起他,总觉得他的格局太小,如果不改变,现在的荣耀就是他的极限和尽头了。 可是沈昂的成长,倒真的叫他惊异。 说不定将来真的有一天,会如她所愿...... 陆礼安望向朱盏,她的眸子里翻涌着波澜,他知道那是什么征兆,沈昂还没有生气,朱盏却生气了。 就在沈昂即将出门的时候,他的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沈昂回头,见朱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对他道:“沈昂,不用你,我自己去。” 沈昂嘴角扬了扬,紧绷的神情却一瞬间松缓下来。 她还是舍不得。 她到底舍不得他。 陆却柔在边上提醒:“愿赌服输哦!说好是沈昂给我哥买烟。” “买什么烟。”陆礼安冷冷道:“你什么时候见你哥抽过烟?” 陆却柔被陆礼安冰冷的声音给镇住,她知道,陆礼安脾气也上来了,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作为亲妹妹,陆却柔却能敏锐地察觉。 陆却柔不敢惹哥哥不开心,于是连忙说道:“是,我哥不抽烟,我...开玩笑而已。” 朱盏将沈昂连拖带拽,拽回沙发边坐下来,不说话,一个人闷闷的,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小脾气。 沈昂心情倒是舒畅了,为了他,朱盏直接给青梅竹马的陆礼安甩了脸色。 他简直不要太开心。 “盏妹,你渴不渴。” 献殷勤似的,沈昂给朱盏倒了杯茶。 “我晚上不喝水。” “喝一口嘛。” 朱盏瞥了他一眼,终于接过了他手里的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沈昂一脸微笑,春风和煦。 朱盏手捧着水杯,摸着杯沿在桌上转着圈,两分钟后,她说道:“沈昂,你出来一下。” 说完她先起身出了包间。 沈昂跟在身后,来到了安静的走廊边上,不解地问:“有事?” 朱盏站在楼梯边,平衡着身子,淡淡道:“如果你不爽,没必要为了我,忍气吞声。” 沈昂本能地就要否认,朱盏抬起一双盈盈的杏眼望向他:“我都看出来了。” 沈昂走过来,用力挠了挠她的头,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啊。” 朱盏躲开他,继续道:“礼安哥这个人心思很深,你玩不过他,就像刚刚,坏人好人,都是他。” 刚刚陆却柔的率性而为,难保不是正中了陆礼安的下怀,毕竟兄妹连心。 沈昂没想到,朱盏居然也看出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他们认识那么多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交情。 “礼安哥是我最 好的朋友,我跟他之间不会有什么罅隙,就算今天闹不愉快,也没什么。”朱盏垂着眸子,声音略带了些嘶哑:“所以你没有必要顾全我的面子,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明明不开心还要假装无所谓。”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沈昂又不爽了。 “我的重点是后半句啊。”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沈昂似乎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爽地问:“那我是什么?” 朱盏抿了抿嘴:“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沈昂没好气地望着窗外。 窗外,夜色正浓。 突然,朱盏伸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胸口,红着脸低声道:“你知道的。” 第25章 想你 朱盏站在两级高的台阶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胸口,红着脸对他说:“你知道的。” 那个时候,沈昂感觉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 他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脑子就像断路了一样,每根神经都冒着噼里啪啦的火花。 “我可不可以...”他艰难地开口,还没说完,朱盏却立即打断他:“可以。” 她斩钉截铁,并且闭上了眼睛。 可以... 来吧。 清冷的月光挂在她修长卷翘的睫毛上,沈昂凝望着她,喉咙里火烧火燎,脸更是红得没边儿。 朱盏闭着眼睛,约莫等了两到三分钟,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由得睁开眼,走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跑...跑了? 他居然跑了! 包间里大伙也觉察出三个人似乎闹得有点不愉快,索性也就不再玩游戏,时间不早,匆匆散了局,乘车回酒店。 分别的街边路口,陆礼安叫住沈昂:“小子,今天打得不错。” 皎洁的月光下,沈昂戒备地看着他,如临大敌:“想怎样。” 陆礼安冷笑:“你怕什么。” ...... 俩人沉默了几分钟,陆礼安突然道:“什么时候,来一局?” 什么时候,来一局。 过去总是沈昂向陆礼安发起挑战,陆礼安真正接受的,只有两次,那两次,沈昂都输了,惨败而归。 陆礼安从来没有主动说要和沈昂来一局。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他把他当成了对手。 路灯透过公交车窗照映着沈昂沉默的脸庞,朱盏抬头看了他很久,终于说道:“沈昂,你在想什么?” “我拒绝陆礼安了。” “嗯?” 沈昂望向窗外,喃喃道:“陆礼安约我打球,拒绝了。” “你害怕么?” 沈昂冷笑一声,摇头。 “现在的我,还不是他的对手,差得远。” 朱盏看着沈昂,街灯从他的双眸中飞速流过,不着痕迹。 那是第一次,沈昂亲口承认,他比他,还差得远。 只有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才会变得温柔和强大 。 “下一次和他交手,一定是我打败他的时候。” 他神情如此坚定,明知道,还差得远,但那一瞬间,朱盏竟然前所未有地相信。 他一定可以做到! 朱盏提着行李回到家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母亲秦丽珍和父亲朱国栋坐在桌前,神情冷淡,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爸妈,我回来了。”朱盏将书包放到沙发上,走到桌边,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胡乱扒了两口,她抬头,发现父母并没有动筷,秦丽珍沉着脸,面色不善。 朱盏又望向父亲,父亲轻轻摇头,叹了声。 她轻轻放下了筷子,低声说:“爸,妈,我错了。” 秦丽珍起身走到阳台上,拿起铁质衣架,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朝着朱盏的手背拍下去。 “我叫你说谎!叫你瞒着我们去看比赛!” 朱盏不躲,朱国栋眼疾手快将她拉开,不过衣架还是落到了她的手上,一条红杠瞬间漫出来,火辣辣的疼。 “有话好好说,打什么,孩子这么大了,有你这样当妈的?”朱国栋将朱盏护在身后,气急败坏。 “她就是被你惯坏了!”秦丽珍将火气撒到了朱国栋身上:“哦!你当好人,我是坏人,将来她要是考不上好大学,怪你还是怪我?” 朱国栋咕哝:“期末不是考得挺好的吗,哪有这么严重。” “说谎还不严重?”秦丽珍激动地指着朱盏嚷嚷:“还说什么参加数学比赛,如果不是买菜的时候遇到班主任,还打算一直瞒我们下去是不是?朱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坏!这样不听话!” “对不起。”朱盏从包里摸出五百块,还给了朱国栋:“爸,这钱我没用。” “你还给她钱!”秦丽珍火气瞬间转向朱国栋。 “这...”朱国栋看向朱盏,朱盏不住地冲他眨眼睛。 “哎,孩子去省城,总不能屈着,叫别人看不起吧。” 朱国栋终于还是决定帮女儿承接了秦丽珍的怒气:“但是先声明,我之前是不知情的!” “你们...简直要气死我!” “消消气,四宝,给你妈倒杯水!”朱国栋连忙给朱盏使眼色,朱盏走到柜子边,拿杯子倒了水送到秦丽珍面前。 秦丽珍看见她手背上的红印子,也心疼,家 里就这一个女儿,虽然她平时严厉了一些,但打心眼里还是疼爱她的。 “以前,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秦丽珍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对朱盏道:“你喜欢乒乓,小时候你爸带你去过少年宫,去过体校,也让你打过一段时间,但是教练怎么说的,你还记得伐?” 朱盏敛眸,低声道:“记得。” 教练说,她没有天赋,兴许勤能补拙,但是这世上不缺勤奋的人,尤其是乒坛,能冒头在世界赛上拿到名次的选手,天赋与勤奋,缺一不可。 “不是爸妈不通人情,一定要扼杀你的梦想,是老天爷没赏你这口饭吃。”秦丽珍立马又道:“别摆出那个死样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学乒乓的小孩那么多,总不见得个个都是天赋异禀。” 秦丽珍不愧是当妈的,朱盏什么表情配什么想法,她都知道。 “但是你也要明白,那些小孩是在赌自己的前途,他们家庭支持他们去赌,可是咱们家...”秦丽珍顿了顿:“咱们家什么条件,你爸爸每天工作多辛苦,你知道吗?” “我知道。”朱盏咬咬牙:“对不起。” 除了道歉,她无话可说。 “四宝,妈妈不希望你将来过得辛苦,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你能明白爸妈的苦心吗?” “我知道。” 朱国栋见朱盏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心疼,于是冒出来当和事佬:“没那么严重,孩子不就是去看了场比赛嘛,没事,就当是期末考第一名的奖励,再说孩子也知道错了,你少说两句。” 秦丽珍哼了声:“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把拍板交出来吧,以后不要打球了,把时间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朱盏猛然抬头:“妈!” 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朱盏将她的球拍交给秦丽珍的时候,心都要碎了。 球拍是两年前陆礼安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用得顺手,从来没有换过,是她的宝贝。 “妈~”朱盏都要哭了。 然而秦丽珍收走了球拍,半点没有心软,说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将来就知道了。对了,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就留在家里看书学习,把跑出去玩几天落下的功课都补回来。” 就这样,朱盏被关了几天禁闭,沈昂每天一条约她打球的短信,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转眼年关将至,那几天的气温 创下了历史新低,朱盏坐在小桌上写寒假作业,抬头,窗外夜色浓郁,寒风瑟瑟,隐隐还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她不禁捻了捻衣领围脖,将低温的手放在嘴边呵暖呵暖,等手温回暖以后,继续做题。 “四宝,吃饭了。”外面传来秦丽珍的声音。 “哦。”朱盏放下笔,走出房间,秦丽珍将饭菜端上桌,电视上还放着新闻联播,说北方这几天连降暴雪,好多条公路都因为暴风雪封冻了。 “越来越冷了。”秦丽珍在桌上摆了筷子,不忘叮嘱朱国栋:“你下矿的时候多穿点。” “我知道。”朱国栋关掉了电视机,坐到桌前。 朱盏坐上了桌,还听见秦丽珍念叨着:“不晓得今年会不会下雪。” 南方小城,几乎不下雪。 但是朱盏出生的那年下过一场大雪,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能从照片里面看到,那场大雪前所未有,整个南城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后来的十几年,朱盏从未见过雪。 “四宝你晚上冷不冷,妈妈再给你加床被子。” “不冷。” 朱盏一言不发吃完饭,说:“我回房看书了。” “嗯,仔细点。” 朱盏进屋的时候,还听见朱国栋说:“这孩子越长大,话越发少了,有啥想法,也不会给大人说。” “你还不知道她什么德行,闹别扭呢。” “这样闷闷不乐的,终究不是办法,要不你还是把拍子还给她,偶尔打打球,还能锻炼身体。” “我告诉你,你别给我怂,就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她心里烧的这把火给按下去。” “唉,你何必呢!” “我现在不狠,难不成让她将来恨我啊?” ...... 朱盏闷不作声地关上了房间门,坐到书桌边,翻开练习本。 窗外寒风呼啸,她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行公式,心思就不在作业上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橙黄色的乒乓球,将草稿本折叠展平,拍了几下,球滚落到了墙角边上,朱盏起身走到角落边,俯身将球捡起来。 看着掌心里橙黄的乒乓球,朱盏沉默了约莫三分钟之久,用力将球重重地掷了出去。 “啪”的一声,球落到窗棂上,弹开,滚落到了另一边。 朱盏深呼吸,平复翻涌的情绪。刚刚发泄一通之后,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糟糕。 就在这时候,手机在桌面震动了一下。 是沈昂发来的短信,字里行间还穿插着一堆乱码,多半是他发的表情。 朱盏的手机收不了表情,所以表情就成了乱码,看着一堆莫名其妙的字符,她心下更加烦闷。 “见一面行么?”他苦苦哀求:“我真的想见你,特别想。” 在此之前,沈昂给她发过很多短信了,内容大同小异,想跟她见面。 朱盏不想告诉沈昂自己被禁足了,只告诉他,作业有点多,没时间。 她心情不大好,不是生母亲的气,只是在跟自己过不去而已。 这几天的状态不好,她不想让这种糟糕的情绪影响到沈昂,宁肯自己一个人呆着。 “在不在,我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收到朱盏的回信,沈昂继续短信轰炸。 “在的,在写作业。”朱盏快速编辑了短信发给他:“有事么?” 有事么? 沈昂趴在房间里做单手俯卧撑,看到消息的时候,手臂力量不济,直接趴在了地毯上。 他仰身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的修长的眉眼鬓间缓缓滴落。 一定要这样生硬? 沈昂闭上眼睛,将手机的下角重重地往地上砸了砸。 烦躁。 从省城回来以后,她对他就是这样一副不死不活的态度,甚至让沈昂感觉,之前发生的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幻觉。 镜花水月,过眼云烟。 沈昂感觉自己的心里仿佛有一百只猫同时挠他,他恨不得立刻跑到朱盏面前,发狠用力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躲着不肯见他,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她生气了?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喜欢一个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甜蜜,做什么都得劲儿,哪怕什么都不做,恨不得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可以无限地拉长。 然而分开了,才知道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现在已经不是三秋,而是很多很多秋,他觉得他都要思念成疾,病来如山倒。 不晓得某人会不会跟他一样。 几分钟后,沈昂的电话打了进来, 朱盏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接起了电话。 “到底要怎样才肯见我。”他的声音有点喘,还有些哑。 “沈昂。” “你说,怎样才肯见一面,只要你开口。” 朱盏的心头突然泛了酸,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夜色深沉,寒风凛冽,马路上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鲜有人迹。 “...你有事吗?” “有。”沈昂说得格外坚定。 “什么事。” “想你...的事。” 在朱盏沉默的半分钟里,沈昂的耳垂都结成了樱桃,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他不等朱盏回答,就用力挂断了电话。 他又在房间里转着圈子小跑起来,发泄着心里的躁动和不安。 “我日我日我日!” 觉得运动量还不够,发泄不够,沈昂干脆又躺地上开始仰卧起坐。 在他一口气没停做了50个仰卧起坐以后,朱盏的短信进来----- “沈昂,如果今晚下雪,就见面吧。” 第26章 下雪了 如果今晚下雪,就见面吧。 朱盏编辑完这条短信发过去,就后悔了。 下雪是不可能的,沈昂肯定以为她在耍他。 南城已经十多年没有下雪了,今晚也不会下雪。 朱盏看了会儿书,有些累,从书桌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子,瓶子里装满了斑斓的小星星,她抽出一根彩条,熟练地又叠了一个,放进了瓶子里。 满了,可以许愿。 鹅黄的夜灯下,朱盏摩挲这玻璃瓶,心里隐隐地刺疼。 都已经这样了,许愿还有什么用,妈妈不可能把球拍还给她,更不可能同意她继续打球。 以后的生活,可能会很无聊。 没有乒乓相伴的日子,真的很没劲。 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沈昂了,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那就许愿,今晚下雪吧。 砰,砰砰,房间门被敲响了三声,但是声音很低,不是秦丽珍,秦丽珍敲门的时候声音很急促,不会这样间断几下,尽可能保持温柔。 是爸爸。 朱盏立刻将玻璃瓶放回抽屉里,蹭蹭蹭跑过去打开房间门,朱国栋谨慎地回头看了看卧室,低声对朱盏说:“来厨房。” 朱盏跟着他走进厨房,只见他神秘兮兮从碗柜上方取出一个物件。 当朱盏看清了,那是一个崭新的红双喜球拍,她激动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差点尖叫出声! “嘘!别被你妈妈听到。”朱国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她藏了你的拍子,我没找到,买了一个新的,我也不会选,不知道好赖,你看看怎么样。” “谢谢爸爸!”朱盏兴奋地接过球拍,抚摸着上面的胶粒,她甚至都要怀疑,刚刚许错了愿望。 “藏好,不要让你妈发现。” “嗯!” “不准耽误学习!” “不会的爸爸!” 朱国栋笑了笑,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说道:“唷!居然下雪了。” 朱盏呼吸一顿:“什么?!” 朱国栋指着窗外,笑道:“下雪了。” 朱盏连忙跑到窗边,趴在窗外上朝外探看,果不其然,几片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并不是特别明显,落到地上便消失无踪。 她连忙将手伸出窗外,倏尔,有一片不规则的雪花落到她的掌心,轻柔如鹅毛,冰凉的触感却让她的心鼓噪起来。 “爸爸!”朱盏猛地回头,冲他兴奋地大喊:“下雪了!” “这么开心?”朱国栋走过来,跟她一块儿趴在窗边,温柔地笑说:“也难怪,十多年了,你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吧。” 不等他说完,朱盏一跃而起,匆匆跑回房间,但是很快,她又跑了回来,抓起了案板上的乒乓球拍,兴奋地大喊:“谢谢爸!” 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模样,朱国栋怎么感觉,她心心念念的乒乓球拍似乎还比不上一场莫名其妙的雪? 小夜灯将整个房间烘得暖意融融的,朱盏抓着手机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手机屏幕始终黯淡着,沈昂没有再给她发过消息。 朱盏将手机放下,仰躺在床上,蹬了蹬身边松软的棉被,心里空落落的,目光望向窗外,雪已经止住了,刚刚突如其来的几片雪花,宛如南柯一梦。 在南城,下雪本就是一件稀罕事。 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几片霜花,转瞬即逝,他可能并未察觉。 心里的躁动和兴奋一扫而空,冷静下来,朱盏又觉得自己有点蠢。 叫你胡乱许愿! 叫你作! 朱盏叹了声,准备关灯睡觉了,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朱盏身子跟着一颤,只见屏幕亮了起来。 沈昂:“你家对面小河边。” 电话脱手而出。 她匆匆忙忙踏上拖鞋跑到窗边朝外探看,夜色静谧,街道两旁空寂无人。 方才的那几片雪花早已经消失无踪迹,可他说,在你家对面的小河边。 朱盏重新拿起手机,试探性地编辑了一行短信,发送----- “没下雪。” 两分钟后,短信进来。 “下了,不过这这会儿又停了。” 朱盏的心里涌起阵阵潮汐,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海岸沙滩。 “有证据么?” “有,你来,我证明给你看。” 朱盏曲着一条腿坐在床边,一颗心扑普扑通跳个没完。终于,一番激烈 的斗争之后,她心一横,抓起羽绒服外套穿上,趴在房门边偷听外面的动静。 客厅静悄悄,父母应该已经睡了,朱盏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边,换了鞋,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关上了防盗门。 外面的气温已经低至零下,一走出大楼,凛冽的寒风跟刀子似的,直往脖子里钻。 朱盏捻了捻衣领,加快了步伐朝着马路对面的河堤跑去。 安静的小河边,“叮咚”一声,有石子落水,打起几个水漂,随即消失在河心。 河堤上,空无一人。 朱盏四下里寻找了一番,并没见沈昂的身影,只有树影被风催得左摇右晃,像张牙舞爪的妖怪要吃人。 朱盏颤声喊道:“沈昂?” “沈昂。” 无人回应,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电话接通,随即不远处的桥洞下,传来了熟悉的铃声。 朱盏回头,只见桥洞下站着一个人,埋在阴影中,借着岸边的路灯,隐约能见他锋锐的侧脸轮廓。 沈昂。 他从桥洞下走出来,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羊绒毛衣,朱盏觉得他似乎又陌生了许多,数日不见,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似的。模样也有些变化,但是仔细看,他还是沈昂,不过换了身她没见过的衣服罢了。 “你听到我叫你么?”朱盏走过去问。 “听到了。” “那你怎么不应我?” “沈昂,沈昂...”他舌尖捻着自己的名字,轻笑了声:“好久没听你这样叫我了。” 是啊,好久了。 “想多听一下。” 朱盏的脸红了,又唤了他一声:“沈昂。” 沈昂走到河边坐下来,朱盏也坐到了他的身边。他从衣服兜里摸出一个川贝枇杷小药瓶,递给朱盏:“送给你了。” 朱盏接过,不解:“我又没咳嗽。” 沈昂直接将瓶盖拧开,递到她面前,朱盏朝里面看了看,里面是空的。 “什么意思?” “证据。” 朱盏结果药瓶仔细看了看,里面不是空无一物,瓶底还漫着一滩将化未化的碎雪花。 “就知道你这家伙要耍赖,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看你怎么说!”沈昂没好气道。 朱盏将瓶盖重新拧好,默不作声放进自 己的口袋里,淡淡说:“这不是来了吗。” 也对,她不是来了么。 沈昂低头了笑声,糟糕的心情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好转。 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朱盏感慨说:“南城已经好多年没有下雪了。” “嗯,今晚老天爷给我面子。” 她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挺冷的。” “是挺冷。”沈昂说这话的时候还非常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朱盏看了他一眼,他抱着自己的手肘瑟缩着,半点没有要与她靠近取暖的意思。 算了,哎。 “过几天我要走了。” 朱盏诧异地扭头看他:“去哪?” “北京。” “去北京玩么?” “玩什么。”沈昂捻了捻自己的衣领,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去参加b大的特招,过了可能会留在那边集训。” b大是国内一流的综合型高校,就算她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都不一定能进考上b大,因为南城一中在南城可能是数一数二的学校,但是并不是省重点中学,学生的成绩和老师的教学水平当然也赶不上省城的中学,一中最近一个考上b大的还是上上届的学姐。 沈昂居然要去参加b大的特招! “能过吗?” 沈昂伸手撸了撸她的脑袋:“居然敢置疑你昂哥!” “唔,不是!”朱盏护住头,解释道:“真的很难考啊!” 沈昂收回手,望着波流涌动的河面,淡淡道:“是那边的体院教练邀请我过去参加考试。” “啊!” “你昂哥早就名声在外了,不是学校要不要我的问题,而是...”他顿了顿,颇为倨傲地笑了声:“是我看得上哪所学校。” 不开玩笑,省联赛三连冠,这样辉煌卓越的战绩,将来很可能是可以代表国家出征世界赛事的乒坛猛将,谁能不争着抢着要他! 朱盏有些羡慕。 不,是非常非常羡慕! 同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因为行将离别,还是因为嫉妒。 “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 沈昂无奈地说:“我每天都在约你,你就不肯跟我见面。” “ 你...你不早说。” “我说了你会见我吗?” 朱盏手攥紧了衣角,低头看着脚尖,平复内心涌动的情绪:“我可能会啊。” 早知你要离开,无论如何我也会多跟你待一会儿。 “明天什么时候走?” “早上去省城,赶下午的飞机。” “唔...什么时候回来?” “六月份,回来高考。” 六月份,还有好几个月啊! 朱盏心里堵塞着,喉咙发酸,眼睛发涩。 “那你加油!”憋了好久就憋出这四个字,她脑子空了,不知道说什么。 沈昂朝着朱盏挪了挪,跟她坐近了些。 “我会的。”沈昂摸了摸下巴,似乎挺不好意思。 “有话跟你说,我这辈子可能也就只说这一次,你听好了。” “唔。”朱盏看向他。 他的眸子被晕染了一层又一层的夜色,深邃无底,薄唇微微张着,倏尔,又紧紧抿住。 朱盏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扑通,扑通,跳个没完。 等了他两分钟,沈昂最后终于还是捂住了脸,崩溃道:“妈的,说不出口!” 好羞耻,根本说不出口! 朱盏无语。 “你知道的吧?”他殷切地看着她。 朱盏内心:我知道个鬼!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那个啊!” “哪个?” “你一直跟我说的那个。” 看着沈昂含羞带臊红扑扑的脸庞,朱盏不确定地问:“大满贯?” 沈昂连连点头,目光移向别处,闷闷地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就勉为其难去给你打一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朱盏:承认自己的梦想有这么难吗-- 沈昂:你看不出来我是在表白吗-- 第27章 投石问路 俩人在河堤边坐了会儿,阵阵寒风吹过,跟刀子刮似的。 沈昂问:“你冷不冷?” 朱盏:“你冷吗?” 沈昂连连摇头,朱盏也摇头,都舍不得走。 于是俩人靠在一起,又坐了会儿,聊了些没头没脑的话题,终于,朱盏看了看时间,接近十一点。 “不早了哦。” “嗯。” “回去了?” “好。” 俩人站起身,朱盏拍了拍裤子后面的灰尘,跟沈昂一块儿往回走。 楼下,朱盏跟他道声再见,沈昂却突然叫住她。 雪后的月光,格外清寂,她的脖颈修长而白皙。 沈昂从自己脖子上摘下貔貅的链子,戴到她的脖子上:“送你。” 他怪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 脖子上有了负重,朱盏愣了一下,看向自己胸口黑色的貔貅。 夜色中,神兽半阖着眼睛,似乎正慵懒地打着呵欠,神情跟他没睡醒的样子,如出一辙。 她不确定问:“...送我?” 沈昂微红着脸,装得不耐烦地说:“你要一直戴着,别弄丢了!” “为什么?” “因为很贵,是祖传的古董。” 不是那个!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贴身又私密还是祖传的挂坠啊! 沈昂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就叮嘱她要好好保管。 俩人尴尬了几分钟,朱盏终于说:“谢谢,这么贵的东西,我会好好爱护它。” 沈昂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完,耳边响起了老司机阮殷的话。 “链子只是投石问路,如果她不接受,就算了。但是这么贵的东西,一旦她接受了,就说明她打心眼里已经把你当成了自己人,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对她嘿嘿嘿了!” “嘿嘿嘿?那是干什么?”沈昂不解。 “亲嘴啊,傻逼!” “啊!”沈昂捂着胸口,都要吓死了。 “你不想跟女生亲嘴吗?” 想!想啊! 沈昂看着她羞怯怯的模样,心说万一呢? 万一呢!!! 他想亲她嘴巴,超级想,做梦都在想! 沈昂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朱盏立即低头看向他落在她肩膀的手,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敏感起来,心砰砰直跳! 随即,他俯身过来,凑近她,撅起嘴,闭上了眼睛。 朱盏瞪大双眼,心跳难以自持,大脑持续充血! 来了! 终于来了! 来吧! 吧唧一下,他吻了上来。 他的唇无比柔软,软,又冰冰凉。 朱盏脑子里窜起一簇又一簇的烟花,轰然炸开。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下颌也有些坚硬的青茬,抵着她白皙的肌肤。 他不敢乱动一下,甚至嘴都紧闭着,就这样贴着她的唇。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朱盏皱了皱眉,试探性地张开嘴,弹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 唇上没什么味道,软软的,嫩嫩的。 她晕晕乎乎,还想再深入一点,撬开他紧闭的嘴唇,可是沈昂却突然退后了几步,睁大眼睛看着她,整张脸烧成了红灯笼。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踉踉跄跄往后退,转身拔腿就跑! 朱盏看着他夺路而逃的背影,愣了愣,突然大喊:“沈昂,再见啊!” 小巷子回荡着她脆生生的调子,惊醒了几回梦中人。 几十秒后,沈昂突然又从巷子口折返回来,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面红耳赤。 “你...” 朱盏还没反应过来,沈昂突然张开双臂熊抱住她,直接将她的整个身子都捞了起来,脚尖离开了地面。 他将脸埋在她的肩头,一字一句,用力地说:“阿盏,我会很想你的!” 阿盏,我会很想你的。 那是朱盏第一次从沈昂的嘴里听到他说那样的话,那样叫人面红耳赤的情话,他还叫她阿盏。 只要一想到,她都甜得腻得晕晕乎乎。 一整夜,梦境来了又去,每一个片段,都有他渐渐远行的身影... 清晨,天还没亮朱盏就醒了过来,手里还紧紧攥着小貔貅,又眯了几分钟,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同时翻身起床,洗漱换衣服。 而这厢沈昂也是早早起了床,在房间里倒腾着,收拾行李。 老爸的车在下面催了好几声,他才终 于拖着一个黑色透亮的行李箱走出了宅子。 弟弟沈扬早就站在车边恭候他。 “哥哥,一路顺风。” “嗯,在家听话。”沈昂也难得对他和颜悦色地叮嘱。 沈扬受宠若惊,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大喊了一声:“哥!我舍不得你!” “哎!”沈昂觉得不好意思,用力拉开他:“放手放手,卧槽,别这样,我们将来是要争家产的仇人,关系没这么好!放开放开!” 一回头,撞上了老爸阴沉的目光,沈昂连忙噤声。 逃似的上了车,沈昂关上了窗户,倚靠在座椅上,准备再补个回笼觉。 老爸却在前面絮絮叨叨地说:“到了北京,好好听教练的话,要克制自己的脾气。” 沈昂没应他,他又继续道:“少去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鬼混。” “现在一门心思给我放在训练上,约法三章,不准乱发少爷脾气,不准一不高兴就往家里跑,你再跑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沈昂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正要胡乱应一声,突然电话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小灯盏”三个字让他的心紧了紧。 “嗯?” “沈昂,你走了吗?”电话里她呼吸急促。 “我...”沈昂看着车窗外飞速流过的街景,说:“已经出发了。” “到哪里了?” 沈昂朝外面看了看:“快到三桥了。” “还来得及。”朱盏那边声音很急促:“待会儿出城,上高速前的东郊加油站,我就在那里哦!” 沈昂看了看手表,现在才不过七点半,他急了:“这么早,天都还没亮,你跑郊外干什么,快回去啊!” “我就送送你。” “我爸也在,你送毛啊!”沈昂真的急了,怕她一个姑娘家出事。 “你把脑袋伸出来让我看看就行,不停车。” ...... 沈昂挂掉了电话,心开始躁动起来,车驶上了郊野的公路,不远处天际泛起了墨青色的晨曦。 沈昂打开窗户,刺骨的寒风飕飕涌入车厢里,沈毅正要说打着暖气呢,沈昂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车窗。 不远处加油站红色的字样引入眼帘。 小姑娘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就站在加油站外面的马路边,边 上还停着她的破烂小自行车。 她急切地观望着每一辆飞速驶过身边的汽车,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 沈昂的心整个揪在了一起,隔着老远他冲她挥手,大喊道:“阿盏!” 朱盏看到了他,也冲他挥手:“我在这里,沈昂。”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走近,轿车就已经飞速地从她身边驶过。 沈昂冲她喊道:“快回去了!外面冷!” “沈昂!”她最后哑着嗓子,红着眼喊了他一声,车已经扬尘远去。 沈昂看着渐渐远去消失在尘埃中的她,一颗心隐隐绰绰地疼了起来。 当初惨败于陆礼安的手下,他只觉得愤懑,不甘和痛恨,现在要离开她去很远的地方,沈昂感觉到心痛了。 沈毅翻了个白眼,现在的小孩,早恋都这么高调? “要不要停下来,你跟同学好好道个别。”沈毅问。 沈昂摇头,重新坐好,急促呼吸着平复心里翻涌的浪潮。 “那样今天可能走不成了。” 几分钟后,沈毅看着后视镜里失魂落魄的儿子,抑制不住一颗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那姑娘,女朋友?” 沈昂不理他,他又问:“看起来挺规矩,成绩好不好?” 沈昂还是不肯说话,沈毅最后又端起家长的架子教训他:“约法三章,不准早恋啊!” 沈昂终于闭上了眼睛:“我补个觉。” 几分钟后,沈毅突然又问:“对了,她家里做什么的?性格好不好?” ...... 朱盏的成绩一直很好,长时间保持着年级第一的名次,时不时往后掉几个,但是下一次考试,一定又会追回来。 不出所料,沈昂考入了b大的体院,不少国家队现役队员也是b大体院出来的,沈昂能进入这里训练,相当于半只脚迈入了国家队。 而在朱盏高二上学期这一年,陆礼安跟沈昂同一批进入了嘉南乒乓俱乐部。 嘉南乒乓俱乐部属于目前国内最顶尖的乒乓俱乐部,里面有不少成员正服役于国家队。 几十场商业性的赛事和一场世锦赛打下来,沈昂这个名字也不仅仅只在南城家喻户晓,他一举拿下了当年的世界杯男单冠军,整个乒坛都为之轰动,称他是陆礼安之后,又一位前景无量的天才猛将。 当然,依旧屈居陆礼安之后。 他的微博,那个专门注册了黑陆礼安的号,现在已经有粉丝超过四十万,虽然改了名字,但还是被万能的网友翻出来,当初他在陆礼安的微博评论下面发表的那些冷嘲热讽。 对此陆礼安只报以轻描淡写一句话回应:我还没有闲到去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黑子对我本人的评价。 当记者问到沈昂的时候,他冷笑着,冲着镜头对陆礼安倒竖拇指,嚣张跋扈,一如当初。 俩人从省队一路相互厌弃到了国家队,一开始两边的粉丝时不时还互掐一把,但是渐渐的,不少粉丝居然开始站起了俩人的cp,炸毛配腹黑,毫无违和感。 朱盏的房间书架上,专门有一个隔架,两年不到的时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奖牌和奖杯。 全部都是沈昂的,差不多每隔几个月就能收到一件,大部分都是邮寄过来的,沈昂一拿到奖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东西邮寄回家,寄回给她,献宝似的,让她分享他的荣光与骄傲。 这几乎成为了他每一场比赛必胜的信仰。 奖杯奖牌寄回来的同时,同时还会配上一封长长的流水账信笺。 “连续吃了一个多月的营养餐,老子好想念回锅肉!” “阿盏,你是不是要高考了啊?是今年吧,不对,今年都已经过了,那就是明年,有没有想报考的学校?b大能考上吗,来了昂哥罩你!” 后来沈昂渐渐不满足于写中文,而是写下各种奇形怪中的图案文字,神秘兮兮地叫她破译。 一堆高三复习资料试卷中,朱盏抬起头来,看着那张诡异的符文信纸,只回了三个字:神经病! 后来在她收到沈昂画的王八图的时候,她知道,沈昂不是发神经,他只是生活太太太太...枯燥无聊了。 在职业俱乐部可不比在校队的时候,时不时还能出去喝个酒唱个歌,或者约几个朋友网吧开黑。 现在沈昂每天都有严格的训练任务,遵照有规律的时间计划安排表作息,难得有自己的休息娱乐时间,即使有,也有很多限制,尤其是吃吃喝喝方面,作为专业运动员,他必须严格控制自己的体型,比高中的时候更加严格。 而进入高三,尤其是下学期以后,朱盏的学业渐渐忙碌起来,与沈昂的电话也越来越少,朱盏是准备要考b大的,以她年级第一的成绩,要考这种全国一流的 好大学,多少也有些吃力,毕竟南城一中好几届才会出一个能考上b大的毕业生。 朱盏隐约记得,高考结束后,六月底七月初,绵长的梅雨季还没有过去,她与沈昂有过最后一次通话。 那天傍晚,潮湿的空气腻着人的皮肤,摸上去黏黏糊糊很不舒服,父亲在厨房里忙碌着,母亲坐在椅子上,一边摘豆角一边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某某频道走失儿童的信息。 距离沈昂的最后一封信和最后一通电话已经快三个月之久,后来朱盏给他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忙音。 朱盏和陆礼安联系过几次,陆礼安告诉她,今年年底有亚赛,队里训练忙,沈昂全部心思都在训练上,叫她安心准备高考,等六七月份,沈昂的训练可能会轻松一些。 不远处的浓郁黑云中隐隐有闪电,闷雷阵阵,梅雨拉来了潮夏的帷幕。 电视里走失小孩的父母哭得撕心裂肺,母亲看得入了迷,连手上的豆角都忘了剥。 朱盏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间,拨通了沈昂的电话。 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的心跳依旧难以自持地加速跳跃起来。 一片沉默中,朱盏不确定地唤他一声:“沈昂?” 那边顿了好久,他低醇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来:“有事?” 朱盏原本积攒了一肚子的话,可因着他这生硬的“有事?”,一句都说不出来,最后,朱盏只能寒暄地问他:“你最近好吗?” “还不错。” “哦,就是我想跟你说,第一志愿,我报了b大。”朱盏说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红了脸:“你之前不是说,叫我报b大,所以我...” “没脑子?” 闻言,朱盏整个人愣住了。 “我叫你报什么你就报什么?考得上吗你?” 电话那边,隐约能听到他抑制的急促喘息声。 “沈昂...” “还有事,挂了。” 第28章 迷妹 北京的九月依旧炎热,烈日当空。 艳阳下的军训对于大部分的女孩子而言,都是无比惨烈的。草坪上休息的间隙,女生们相互分享着防晒霜。 “要一点么?”室友秦烟在手上挤了防晒霜,看向朱盏,她正拿着绿色的帽子扇着风。 “谢谢。”朱盏接过了她手上的白色乳液,涂抹在脸上,白皙的脸庞因为烈日的灼晒而轻微泛红。 “你皮肤真好。”秦烟羡慕地说:“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啊?” “没怎么护肤。” “那怎么可以!”秦烟立刻给朱盏科普起了护肤的重要性:“你看现在空气污染有多严重,我们的面部成天暴露于空气中,不护肤,皮肤很快就会坏掉的!”她摸着朱盏的脸:“不过也奇怪了,你从来没有保养过皮肤,怎么皮肤还这么好啊!” “也许是我们家乡那边空气还不错。”朱盏看着一片绿油油的操场,心不在焉地说。 “有可能。”秦烟点点头:“来北京之后,可就必须得注意了,晚上咱们去买点面膜敷一下。” “今天晚上可能不行哦,晚上有社团招新,我准备去看看。” “对哦,今晚百团大战,得去凑凑热闹。”秦烟想了想:“那周末咱们出去逛逛吧。” “好。” 朱盏正跟室友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时候,有女生突然尖叫了起来。 “啊!那是陆神吗!” “我的天,陆礼安!” “真的是他啊!” “捕捉活体,好帅!” 整个操场一瞬间都沸腾起来,整个操场无论男生女生,目光全被陆礼安吸引。 只见陆礼安穿着休闲短袖体恤,手里拎着小口袋,站在操场边冲深绿一片的军训队伍张望良久。 很快,他锁定了朱盏的位置,冲她招了招手。 “陆神是不是在冲我们招手啊?”边上秦烟捂住了嘴:“我的天!” “可能是在叫我。” 朱盏说完,硬着头皮朝陆礼安走过去,秦烟本来还想拉她的,心说就算是迷妹,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过去啊,万一被拒绝,好丢人吧。 然而朱盏已经一路小跑了过去。 大一所有新生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朱盏身上,她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要烧起来 了。 “礼安哥怎么有空过来?” “在这边有个小比赛,学校附近,顺道过来看看你。” 陆礼安低头打量朱盏,她脸颊红扑扑的,一双杏眼低垂,扎着俩小麻花辫子挂在肩膀上。 他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小辫子:“什么时候有空,礼安哥带你去做做发型,你现在这样,好土。” 他对她说话没什么顾忌,动作也略显亲密,朱盏不生气,只是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身后女生的尖叫却是一浪高过一浪。 “啊啊啊,女朋友吗?” “什么关系啊!” “陆神摸头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苏啊。” 朱盏将自己的小辫子解开,重新扎成马尾:“这样呢?” 陆礼安接过了她手里的橡皮筋,走到身后,给她捋了捋头发,然后重新给她编了个娇俏的小辫子。 “这样好多了。”陆礼安说。 而朱盏却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他以前就给她梳头编辫子,他心灵手巧,很会侍弄小女孩的头发。 朱盏还笑他来着,陆礼安解释说,以前在家照顾小妹,妹妹的小辫儿都是他梳理的,所以技术还不错。 但那是很小的时候,现在她都已经长大了,他还给她编小辫儿,还是在操场上,当着这么多人,朱盏害羞极了。 在她还发愣的时候,陆礼安将手里的口袋递给她:“几瓶冰冻凉茶,拿去分给朋友喝。” “谢谢礼安哥。”朱盏连忙道:“我把钱还给你吧。” 伸手到包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出现金,钱都放书包里没带出来。 “唔,下次还给礼安哥。” “呆子。”陆礼安又扯了扯她的小辫子,浅笑说“过会儿还有训练,我走了。” “等一下。”朱盏踟蹰地看着他:“那个,沈昂他...” “四宝,军训的时候记得多补充水分,别中暑了。” “礼安哥!” “沈昂的状态不大好,这段时间一直输球,脾气可能有点坏,你过段时间再去找他吧。” 陆礼安一番好意提醒朱盏,她的心里却更加放心不下。 自从那次与沈昂不愉快的通话以后,朱盏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来北京的第一天还是陆礼安来火车站 接的她。开学已经两周,一直没见到沈昂。 校园里时不时还能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与过去一样,有捧有杀,他的粉丝很多,黑子更多。 黄昏时分,朱盏和秦烟沿着草坪步径朝着三运走过去,那边有许多社团在招新,不少穿着军训服的新生手里拿着好几张招新的宣传单,听学姐学长忽悠着。 秦烟兴奋地问朱盏:“你认识陆礼安啊!这大热天的,他还专门过来给你送水!” “不是专门。”朱盏连忙解释:“他过来比赛的,路过而已。” 秦烟别别嘴:“我可没听说陆神这两天有比赛。” 朱盏假装没听到她的话,站在三运的路边,问道:“你想好要加什么社团么?” 秦烟掰着手指头数着:“动漫社,电竞社...” “噢。”朱盏对这些社团都不是很懂,也说不上来什么。 “你呢?”秦烟问她。 “不知道,现到处看看吧。” 几分钟后,秦烟已经到她感兴趣的社团摊位边去报名了,朱盏流连在各大社团的小桌前,走走停停,宣传单倒是拿了好多张,但都不是特别感兴趣。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三运的东南角,乒乓球社团招新几个大字一瞬间便抓住了朱盏的眼睛。 乒乓... 为了备战高考,为了考上他所在的b大,朱盏几乎已经快要一年没有碰过球拍了。 这一年,她将自己忙成了狗,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从眼睛睁开,到闭上,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试卷,练习册,课本习题。 考上大学以后,母亲不再反对她打球,可是她却鲜少再碰乒乓。 只要一拿起球拍,就会想起当初跟沈昂练球的日子,一想到,心里就会难受。 “同学,要考虑加入乒乓社团吗?” 有学姐见她呆立在宣传海报边上,连忙走过来向她介绍:“我们社团连续两届拿下过全过大学生乒乓大赛的团体组冠军,现有社团核心社员49人,社干15人,是学校的优秀三星社团哦,我们平时的活动主要就是组织社员打球,选拔出优秀的社员,参加校级和全国性的乒乓大赛,如果拿奖了还可以加素拓分...” 乒乓社团。 朱盏拿着宣传单,突然有些意动。 她没有什么别的兴趣爱好,前 十几年的一腔热血全部倾注于她所挚爱的乒乓上,只可惜诸多因素让她不得不放弃。 也许,这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怎么报名?” 学姐领着朱盏来到桌边:“填写报名表,然后拿着表去球台边跟社员们练练球,考核通过了就可以加入社团哦。” “还要考核?” “毕竟我们社团是要参加比赛的,入社还是要有一定的门槛。” 三运的东南区立有个乒乓球馆,是乒乓社团的主要活动场所。 学姐带朱盏走进去,冲一个独自练球的男生道:“乔靖文,你跟这位学妹练练。” 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跑过来,问朱盏:“你以前打过么?” “打过,不过有两年没碰球了,可能有点生疏。” “有拍子么?” “有。”朱盏从书包里拿出两年前父亲偷偷塞给她的球拍。 “你这拍子,做工太粗糙了吧,你看着下面,都断胶了,这种劣质的成品拍,是打不好球的。” 乔靖文有意要向这位漂亮的菜鸟小学妹展示自己:“你看我这球拍,尼塔库红鸟羽加省狂三配挺拔变革elp的配置,以后买球拍,不要买成品拍,最好去定制。” “......” 学姐在边上拍了拍他:“行了乔靖文,别秀你那高级定制球拍了,学妹还是新人,不懂这些。” 乔靖文道:“咱们乒乓社可是要参加全国大学生联赛的,就算是新人也要严格要求。” “行行行,我继续招新了,你跟学妹练练,通过了就带她去登记。”学姐说完转身离开的训练场。 乔靖文走到球台对面,准备发球,朱盏微微屈身,严整以待。 就在这时,边上有两个男生的说话声传来。 “我刚刚在校门口看到沈昂了。” “是么,我记得他好久没来学校了。” “谁知道,喝得醉醺醺的。” 朱盏稍稍一晃神,乔靖文发来的第一颗球,她没有接。 “喂,你会不会打球啊?”乔靖文不耐烦地问:“不会就别浪费我时间。” 朱盏压根没理他,失神地听着边上两个黄蓝衣服的男生的聊天。 “上个月的国联赛,他临阵脱逃,说什么手疼,结果没两天就有记者拍到 他在酒吧跟人打架,简直给我们b大丢脸。” “耍少爷脾气咯,他自己不是都说了么,玩玩而已,谁对他抱有希望谁是傻逼。” “真搞不懂,那种垃圾是怎么进b大的。” “算算这几个月,他输过多少场比赛了。” “像他那样的,老子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压他。” “沈昂哪里是黄哥你的对手,你可是在大学生联赛上拿过名次的。” 两人正聊嗨着,不经意间转身,只见朱盏气鼓鼓地看着他们,眼睛里射出愤怒的光芒。 “你干嘛?” 乔靖文连忙对黄钺解释道:“黄哥,别生气,这是刚入社的新人,不懂事。” “怎么,小学妹想跟我表白啊?”黄钺挑眉打量朱盏。 朱盏冷声道:“听说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压沈昂?” “那又怎样?” “可是我刚刚看你打球,这种二流水平,再练二十年,恐怕都不是沈昂的对手。” 朱盏其实鲜少与人争锋相对,可是她就听不得别人说任何沈昂的不好,就算他再不好,也轮不到这些家伙背后冷嘲热讽。 黄钺眼角颤了颤,压抑着怒火,冷声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乔靖文低声对朱盏道:“他是上一届全国大学生乒乓联赛进了前二十强的黄钺学长,也是我们乒乓社团的副社长,你想加入乒社,好好待下去,最好不要得罪他。” “二十强?”朱盏嘲讽地说道:“无论什么比赛,沈昂从来只拿冠军,别你有什么资格跟他相提并论。” “乔靖文,你招的都是什么人!”黄钺生气地吼了声。 乔靖文连忙解释:“不是我,她是鹃姐招进来的,还没过审呢。” “一个二十强就沾沾自喜引以为豪的社团,我才没有什么兴趣加入。” 朱盏说完,气鼓鼓拿起她的球拍转身离开。 身后,乔靖文安抚着黄钺。 “黄哥,没必要生气,一小丫头懂什么,估摸她连乒乓球拍都不会握呢。” “现在这些新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不懂规矩。” “可能是沈昂的粉丝。” “搞不懂,沈昂那种的家伙,怎么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 “小白脸长得好看咯。” “现在的小女生,只看脸,根本不懂乒乓。” 俩人话音未落,朱盏居然又去而复返,不甘心地折了回来。 黄钺冷哼一声,说道:“我们乒社不收沈昂的脑残粉,你走吧。” 朱盏走到球桌边,拿起一颗橙黄的乒乓球,掂了掂,目光冷冽地看向黄钺。 “我是沈昂的粉丝,小丫头一个,并不是很懂乒乓,但是我想跟你比一场。” 第29章 胆小鬼 “‘我是沈昂的粉丝,小丫头一个,并不是很懂乒乓,但是我想跟你比一场。’当时那个大一新生就是这样说的!” b大的校园论坛里,不知名的大一新生小学妹挑战乒乓社团副社长的帖子一经发出,便引发了跟帖狂潮,不过短短一夜,帖子的阅读量已经超过了全校总人数,标题左侧加了一个红红火火的hot字样。 “被新生挑衅的时候,黄钺社长本来不想跟她打,觉得拉低自己的格调,后来那新生霸气十足地说了一句,连跟我比赛的胆子都没有,你下辈子也别想打败沈昂,当时黄钺社长肺都要气炸了。” “后来他们比了吗?” “当然,打了整整半个小时,所有正在招新的社团学长学姐和新生都过来围观,我敢说,这一场比赛的精彩程度完全不亚于我以前看过的每一场专业比赛!” “怎么可能,一个新人小菜鸟,难道不是秒秒钟就被黄钺社长击败吗?” “你完全说反了,是黄钺社长被那个新人小菜鸟吊打!不,她才不是菜鸟!她打乒乓超厉害!” “对了,当时有人录视频,你可以去看看,黄钺社长是怎么叫这个新人打出11:4的惨况!” “我的天,她是专业运动员吗!” “不是,听说是经管院的小学妹,不过她的架势看起来很专业。” “我看过视频回来了,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她高抛发球的姿势,还有直板打法,很像一个人?” “还真没注意,像谁啊?” “沈昂。” “不是说迷妹吗,刻意模仿也是有可能。” ...... 军训还没有结束,朱盏已经在b大校园一战成名。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届新生里有个打乒乓超厉害的小姑娘,把乒乓社团的副社长黄钺给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这个黄钺平时在学校就很不可一世,现在终于栽了跟头,大伙儿都感觉特别解气,不禁又对朱盏多了几分佩服之意。 军训结业那一晚,天气出奇的好,连续的燥热天气终于转了凉,秋风习习,格外舒爽。 连队的同学和教官们坐在操场边,唱军歌,玩游戏,进行最后的告别。 到了击鼓传花的环节,朱盏不幸命中,被同学们推搡着走到大伙围成的圈子中间,要唱一首歌。 朱盏摸着脸,有些羞涩,不比前面几个大城市来的女生那样放得开。 “我不会唱歌。” 她从来没在人前唱过歌,真是要命了。 “唱一个呗!” “没关系的啦,随便唱一个就好。” “朱盏,来一首!” “朱盏,来一首!” “朱盏,来一首!” 有一个人吆喝,所有人都开始跟风地呐喊起来。 “那我就唱一个前几天教官教的《军港之夜》吧。”朱盏红着脸说。 “别啊!换一首,那首歌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换首别的吧。” 同学们一致拒绝听郑源。 朱盏低头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唱一个周杰伦的《珊瑚海》吧。” 她喜欢听周杰伦的歌,也只会唱他的。 “《珊瑚海》,那可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得找个男生出来跟你一起唱哦!” “没错!要找个男生一块儿合唱才行!” 就在这时候,有男生主动站了出来:“那要不,我跟朱盏同学合唱一个吧。” 朱盏认识他,他叫傅远鸣,是他们经管2班的班长,军训的时候也被选上担任排长,本地人,典型的北方男孩,个子高高壮壮,性格直爽大方,特别阳光。 他说话间已经起身跑过来,站到了朱盏身边,冲她微微一笑:“朱盏同学,我们可以合唱吗?” 朱盏心说,人都过来了,她能拒绝吗。 “可以的。” 傅远鸣先起了调子,朱盏略有些紧张,唱歌的时候声音还有些抖,不过幸而没有跑调。 ...... “热情不再,笑容勉强不来 爱深埋珊瑚海。” 歌曲进入尾声,朱盏感觉到,傅远鸣似乎一直在看她,她抬眸,跟他对视了一眼,他凝望她的灼灼目光吓了她一跳,赶紧别开脸看向别处。 他们小地方的孩子,总归相对保守一点,就算喜欢一个人也很难表达出来,含蓄内敛许多,正如她与沈昂这些年暗地生长却不曾言明的暧昧情愫。 来北京之后朱盏发现,大城市的同学们对待感情的态度似乎很明朗,喜欢就会直接说出来,无论男生女生。军训刚开始没几天,就有好 几个男生女生凑成了一对儿,甜甜蜜蜜地谈起了恋爱。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大胆一点。 俩人唱完了歌,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一起!” 同学们立刻就沸腾了起来:“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只要有人牵头,同学们很乐于这样乱点鸳鸯谱,凑个热闹,乐呵乐呵。 朱盏红了脸,急切地说:“你们别乱讲。” 但是她根本止不住激动的同学们,傅远鸣也有些不好意思,对同学们不住地摆手:“别...别闹。” 朱盏羞红脸,正要回自己的排队,刚转身,就在不远处的操场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昂斜倚在路灯下,灯光照映着他苍白的脸庞,眉宇高挺,眼廓深邃,勾勒出无比锋锐的轮廓。 他幽深的眼眸被眉宇遮掩在一片阴影中,看不真切。 好久不见,他似乎清瘦了许多。 朱盏的心整个被什么东西揪了起来,她匆匆离队,步履紊乱地朝着他跑过去。 周围同学都不明所以,怎么好好的,说走就走了? 朱盏加快步伐,跑到操场边,却已经不见了沈昂的身影。 “沈昂!”她冲着四野里大喊着他的名字。 “沈昂,你出来!” “出来见见我。” 她的声音带着无助的颤栗,喊着他的名字:“沈昂,求你了。” 距离她不远的公告栏后面,沈昂背靠着墙壁,喘息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轮弯弯的弦月高悬于天际,是夜冷清。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朱盏失魂落魄地回了宿舍,秦烟穿着卡通睡衣,连忙跑过来,八卦地问她:“你刚刚跑什么呀?” “看到一个认识的人。”朱盏闷闷不乐地回答。 “我们还以为你生气了呢。”秦烟拉了拉她的手:“大家都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朱盏摇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没什么。” 秦烟拿着盆子去公共卫生间洗漱,朱盏全身瘫痪地趴在书桌边,手里摩挲着沈昂送给她的黑色貔貅,小貔貅睁着懒洋洋的眼睛看着她,朱盏心里一阵一阵的失落感涌上来。 来到b大,她听说过不少关于沈昂的言传,有好的,当然,更多的是不好的。 打架,弃赛,胡乱发脾气甚至还对记者竖中指...网上关于他的黑料层出不穷,骂声不断。 朱盏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她印象中的沈昂,骄傲,自信,虽然不服管教但好歹也算是...通情达理。 朱盏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齐原接到朱盏电话的时候,正穿着小裤衩和室友们玩牌,看着手机上的来电,连忙起身出门,一个趔趄险些撞倒小桌板。 “朱盏。” “齐原。” “听说你也来b大了。” “嗯。” “恭喜。” “谢谢。” “什么时候一块儿吃个饭,阮殷常说很想你。” 朱盏知道齐原和沈昂一届通过体考,考上了b大,而阮殷比他们低一届,压根没参加体考,完全是凭借优秀的学习成绩,硬考进了b大,而且他也没有报考b大的体育学院,而是学了化学。 他说乒乓是他的兴趣,化学也是,他的兴趣还有很多,最好就是能把想做的事儿,都做了。 有时候朱盏倒挺羡慕阮殷,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 朱盏想起要事,收回心神问他:“齐原,哪里能找到沈昂。”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分钟之久,终于,齐原哭丧着调子道:“我说了,队长会打死我!” ...... 朱盏拿到地址以后,根本来不及等到第二天,匆匆换好了衣服,出门的时候险些跟秦烟撞个正着。 “这么晚了,去哪啊?” “出去有点事。”朱盏在门边换了鞋子。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晚上还回来不?” 朱盏迟疑了一下,说:“还回来的。” 没过多久,秦烟敷完面膜准备上床睡觉,见朱盏又急匆匆地进了宿舍。 “回来得太快了吧!” “要换件衣服。” 两分钟后,秦烟看着一身连衣白裙站在镜子前面,正在给自己梳头的朱盏,目瞪口呆。 “你确定...要穿成这样出门?” “不好看吗?”朱盏拎着裙子转了转:“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好看是好看!不过大晚上的你穿成这样出门,很不安全哎!” “没事。”朱盏胡乱地梳了头,拎着包匆匆离开。 公寓十八楼,朱盏站在消防通道边,拿着手机翻开齐原给她的短信,核对门牌号。 1807,没错,就是面前的这一间。 通道顶灯比较暗淡,角落安全出口的绿色标识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朱盏手做拳状伸到防盗门前,想叩门,却又不敢,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她在门边徘徊了几圈,又从书包里拿出小镜子照脸,顺了顺头发,摸出唇膏沿着嘴唇一圈涂抹,抿了抿。 深呼吸,不要怕,不要紧张。 她一边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一边走到门前,伸手试探性地敲了一下门。 只敲了一下,很小声的,几乎轻不可闻,随即她整个人崩溃地靠在墙边,用手捶打着墙壁。 还是不敢! 胆小鬼! 突然,朱盏一个回身,吓了一跳,楼梯转角的地方居然站着一个人,他默不作声地立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 有好几秒的时间,她的呼吸几乎停止。 沈昂拎着一个白色口袋,默不作声地站在黑暗的阴影处,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她。 朱盏全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也许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将她刚刚傻兮兮的行为尽收眼底。 蠢哭了。 沈昂拎袋子的手紧了紧,塑料口袋发出一声哗啦的声响,刺破寂静的夜色。 随后,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从包里摸出钥匙准备开门。 夜色静谧,宛若置身梦境。 仿佛有人抱住了他。 呼吸一紧。 朱盏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脑袋深埋进他的衣服里,蹭了蹭。 沈昂的心不可控地跳了起来,他缓缓闭上眼睛,掩住眸子里涌动的波澜。 她将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深呼吸,呼吸他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味道,闷闷地说:“你今天,来学校看我了。” “早知道你在看,我就多唱几首歌。” 等不来他的回应,朱盏手臂用力,抱紧了他:“沈昂,我好像有点想你。” 第30章 野生社团 弯月羞涩地躲进了云层中,夜色更加浓稠。 朱盏紧紧抱着他,舍不得松开手。 十分钟后,沈昂将朱盏环在他腰间的手挪开,淡淡道:“抱够了,就回去吧。” 朱盏抬头看向他,不明所以:“沈昂...” “很晚了,你来我这里,不方便。” 沈昂拿钥匙打开了房间门,走进去正要关门,朱盏突然伸手按住他的门框。 防盗门险些轧到她的手指头,沈昂立刻止住门,看着她按在门框上那一根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头,一股子邪火顷刻间冒了出来。 他冲她大吼:“你还想不想打乒乓了!” 蓦然被他凶了一下,朱盏心里委屈,也提高了音量大喊:“我不打了!” 孩子气,俩人都是。 沈昂明显有些不耐烦:“到底想怎么样?” “沈昂,你还有没有良心,明明是你先招惹我...”朱盏说这句话的时候,因为羞愤,脸色涨红:“你说要给我打大满贯,你说舍不得我...” “我打不过陆礼安,也拿不下大满贯,你看到了,我就是这个样子,你可以走了?” 朱盏按在门框上的手没有挪开,她咬着牙,死命摇头:“我不走,你要么让我进来,要么轧断我的手。” 看着她倔强的眼神,沈昂眼角肌肉不自觉地轻微抽动了一下。 “随便你。”他恶狠狠地甩出这句话,转身回了房间,不再理会她。 朱盏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关上防盗门。 门边唯一的一双拖鞋穿在沈昂脚上,朱盏只好脱了鞋光脚踩在地上,进了屋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个精装修的一室一厅公寓,房间有点乱,茶几上东倒西歪放着几个啤酒罐头,沙发上也胡乱撒着几件运动衫。 沈昂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养神。 朱盏走进客厅,局促地站在墙边,他不理会她,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踟蹰了一会儿,也坐到了沙发上。 艰难地沉默了几分钟后,沈昂终于起身,走进了浴室。 进去之前,他把脚上的拖鞋胡乱蹬踢到朱盏的脚边,什么也没说,光着脚丫子进了浴室。没一会儿,浴室里发出哗哗啦啦的水声。 沈昂一走, 朱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穿上脚边的大拖鞋,将刚刚沈昂拎回来的白口袋里的啤酒易拉罐放进冰箱,又收拾了桌上的空酒瓶,全部装进口袋准备离开的时候扔掉。 沙发上他的衣服也被她规规整整地叠好放在边上,她默不作声地又坐了会儿,看了看时间,似乎已经很晚了。 总坐在这儿,感觉不是很好,朱盏索性起身来到浴室的门边,想跟他告别。 他不理她,一直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陆礼安说沈昂状态不好,总输球,叫她暂时别去碰壁,让那个炸毛自己调节。 朱盏心里放不下,想着要安慰他,陪着他一起度过。可是刚刚沈昂的态度这样排斥,她也只能想别的办法。 “沈昂。”她唤了他一声,正要说“那我就走了”。 却不曾想,浴室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水雾外涌,沈昂裹着白色浴巾,赤着上身,热气腾腾地走出来。 他上身匀称矫健,肌肉线条流畅,即使现在瘦了一些,但整个人却依旧充实着力量感。 “还没走?” 朱盏鬼使神差地红了脸,刻意不去看他的身体,目光斜向别处。 她正要说:“就走了”。 沈昂突然轻哼一声,突然走近了她,将她逼在墙角边上,声音带着一丝丝的轻佻:“想留下来,在我这里过夜?” 朱盏连连摇头,沈昂垂着眸子,居高临下打量她:“打扮得这么漂亮。” 那条白裙子,是她最好看的一条裙子,就算来了学校,也很少穿。 “你想跟我睡觉?”他幽深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什么将醒的恶魔。 朱盏突然用力地推了他一下,一双杏眼瞪圆了,有些生气。 女为悦己者容,她的确是为他打扮的,但绝不是为了取悦他。 而沈昂并没有让她推开,反而用力握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房间里拉扯,房间门被他用力一撞,“砰”的一声,门被大力地关上,沈昂直接将她往床上一扔。 床迅速凹陷了下去,随即他整个人都扑了上来,将她桎梏在身下。 “这么晚来找我,这么迫不及待。” 朱盏哪里是轻易肯就范的,她用力推着他,打他的脸和胸膛,因为常年的锻炼,她的手臂力量也不轻,打得沈昂有些吃疼,但他没放 开她,两个人就这样在床上翻滚着较劲儿。 朱盏死死咬着下唇,皮肤都发白了,却不肯说一句话。 沈昂像野兽似的,她越是挣扎,他越来劲儿,直接坐在她的身上,一双大掌抓住她的两个手腕,死死地按在她头顶,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庞。 他俯身,狂躁地亲吻她的脖颈裸露的肌肤,纵情而投入,一路往上,亲吻到她的脸颊,额头和眼睛,却避开了她的唇。 他的亲吻很用力,以至于后来朱盏每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依旧觉得惊心动魄。 当初那个连跟她接吻都会害羞得只敢贴着嘴唇的大男孩,现在压在他的身上,狂热地亲吻她。 如果仅仅只是男女之间欲望的宣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感觉那时候的沈昂,是真的想她,只有想她,才会那样去吻她,吻得深情而痛苦。 可是当时朱盏整个脑子都充血了,没有办法思考,只会用力挣扎,心里充满了恐惧,愤怒,而这极端的情绪之中,却还有一丝丝颤栗的欣喜。 这样狂躁的情感在她的心间翻涌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喉咙里除了粗重的喘息,还有细微的闷哼,听到她的声音,沈昂更加躁动。 可是他的手却仅仅只是捧着她的脸,不敢乱摸别的地方。 胸口被什么东西硌着。 沈昂低头,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胸口上悬挂的貔貅吊坠。 他临走的时候,送给她。 保护她,开运辟邪,远小人。 那时候,多么放心不下啊! 他灼烫的唇还停留在她紧闭的眼眸之上,却是停住了。 朱盏能感受到他滚烫的肌肤之下烧灼的火焰,甚至能感觉到,逐渐坚硬的某种欲望在叫嚣和呐喊。 最后的那一下,他吻了她的眼睛,然后支起身子,从她的身上退下来。 刚刚俩人的一番鏖战,沈昂腰间的浴巾都险些滑落了,他背过身去,重新系好。 朱盏连忙站起身,远离了那张松软的大床。 刚刚那样激烈的搏斗,他吻遍了她脖颈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可是却没有动她的衣服一下,雪纺的连衣裙,只要轻轻一扯就会坏掉,可是他没有动她,也没有撕扯她的衣服。 可能他只是想吻她,以一种违背她意愿的方式,以一种故意要招她讨厌的方式。 朱盏怒气冲冲地走到他身边,抓着书包用力地打他。 混蛋王八蛋臭流氓! 打了几下,沈昂便揪住了她的书包,皱着眉头说:“再不走,我真的要睡你了。” 朱盏喘息着,气呼呼地离开,“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门。 沈昂闭上眼睛,深呼吸,默了几秒,似想起来什么,跑出去随手拿起一条裤子穿上,追出了门。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路追她到学校,见她进了校门,他才算心安。 朱盏再也不去找沈昂了,甚至都不想听到他的消息,恨不得他永远消失了才好。 晚上,女生宿舍有团委的学姐下寝,向新生介绍学校的社团现状,并且了解同学们参与活动的情况。 “你们都加入社团吗?” “都加入了。”秦烟率先举手:“动漫社!” “那是我们学校的星级社团,争取成为社干哦,可以加素拓分的。”学姐微笑说:“你们寝室全部都加社团了吗?” “我还没。”朱盏回答。 学姐立刻关切地问她:“为什么呢?是都没有兴趣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还没有想好加入什么社团。” 本来想加入乒乓社团,结果她直接把人家的副社长吊打了一番,可以说是很不给面子了。 “不用急,慢慢考虑,社团招新还会持续几天,选自己感兴趣的社团。”学姐体贴地说道:“有任何问题,及时告知团委,都会帮同学们解决的。” “谢谢学姐。” “哦,对了!”学姐似想起来什么,对寝室的女生说道:“你们在报社团的时候也要注意,我们学校社团繁多,有的是很好的星级社团,但是有的社团,属于私下成立那种,没有在团委处申报过,这些社团也在招新,你们加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分辨,没有团章的社团没什么意义,加入也纯属浪费时间。” 秦烟好奇地问:“私底下成立的,学校也有这种社团吗?” “嗯,有的,譬如什么彩虹社之类的。” “彩虹社?” “就是,呃,同性恋什么的,反正这些社团属于野生社团,学校并不承认,不过也很难取缔。” 送走了学姐,秦烟对朱盏道:“既然你还没有加入社团,要不要考虑我们动漫社!” 朱盏做到自己的书桌前,摸着桌前她的红双喜乒乓球拍,喃喃道:“动漫社,是做什么呢?” “二次元啊,漫展cos什么的,很有意思!” “是和漫画有关吗?” “呃,严格来说就是acg,animationic、game,动画、漫画、游戏的总称,大概就是围绕这几样东西展开活动。” 朱盏一连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压根不懂这些次文化的东西,她的过去,除了学习,就是乒乓,看过的动画片,也仅限于哆啦a梦或者灌篮高手这些。 她婉拒了秦烟的好意。 次日清晨,朱盏在食堂吃饭,班长傅远鸣端着餐盘坐到她的身边:“早上好。” “你好。”朱盏往边上挪了挪,跟他隔得稍远一些。 傅远鸣知道朱盏比一般的女生要保守和内向许多,也不介意,他问她:“你加入学生社团了吗?” “还没。” 傅远鸣点点头:“不加社团是好的,除非在这些社团里升为社干,如果只是社员的话,很难锻炼自己的能力,浪费时间。” “大多数人加入社团,只是因为喜欢吧。” 就像她的室友秦烟,她喜欢动漫,是二次元御宅少女,所以她加入动漫社,她可不指望在动漫社锻炼到什么东西。 “那你喜欢什么呢?”傅远鸣问她。 “我喜欢...” 我喜欢乒乓,也喜欢打乒乓的沈昂。 可是他却不再喜欢乒乓,也不再喜欢她。 朱盏心里又难过起来。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社团,不如加入学生会。”傅远鸣抽出一张宣传纸递给她:“今天晚上学生会社团招新,我们可以一起过去试试。” “学生会?” “嗯,组织学生活动,很能锻炼能力。”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个微胖的男生坐到了朱盏的身边,呼噜呼噜地干完了一碗稀粥,临走的时候,他将一张纸条偷偷塞到朱盏的手里。 他神秘兮兮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朱盏想起了在民国谍战片里的特务交接。 等他走后,朱盏打开他交给她的纸团。 纸团是手绘的社团招新宣传,乍眼看上去个非常简陋,两个乒乓球拍,中间一个椭圆如鸡蛋的乒乓球,还有三个丑陋的简笔卡 通人物。 宣传单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招新,跟我们一起拯救世界吧! 第31章 入社 晚上十点,朱盏拿着那张宣传单,出现在了三运的乒乓球馆。 “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招新,跟我们一起拯救世界吧!” 朱盏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羞耻,尤其是当她拒绝傅远鸣加入学生会的邀约,执意要来这个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面试入社的时候。 之前没听团委的学姐提过这么个俱乐部,一说到与乒乓相关,大家口耳相传的都是校乒乓社团。 即使现在已经深夜,馆内依旧灯火通明,很远就能听到乒乒乓乓的击球声。 朱盏刚进门,一个体形高挑纤瘦的女生走过来,她略微有些含胸,扎着长马尾,带着一个大框的眼睛,几乎将她的整张脸遮了一半,她五官小巧精致,不过因为气质比较含蓄内敛,所以并不见得有多漂亮。 她神秘兮兮地看了朱盏一眼,低声问道:“券呢?” “什么券?” “邀请券。”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只有收到邀请券,才可以来这里。” 朱盏从挎包里拿出今天收到的那张纸团,递给她:“是这个?” 那女孩打开纸条,点头:“欢迎你,我叫风杏,是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的团支书。” “你好,我叫朱盏。” 风杏郑重地握了握她的手:“今天起,我们就是同志了!” 朱盏:“同...同志?” 就在这时候,早上给朱盏邀请券的那个胖胖的男生也跑了过来。 “学妹,我们等你很久了!” “等我?” “你一周前在这里吊打了乒乓社团的副社长黄钺,大家都知道!” “没错,超厉害!”风杏兴奋地拉起朱盏的手:“欢迎你加入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对了。”她指着那个边上那个微胖的男生道:“他叫江达,是你加入俱乐部的推荐人。” 江达冲朱盏羞涩地笑了笑。 朱盏还一头雾水,看着场馆里正在打球的社员们,不解地问:“入社,不需要先练练球,考察一下么?” “不用,那是乒乓社团的破规定,在我们俱乐部,只要喜欢乒乓,并且选择忠于人类,都可以入社!”风杏拿着一张入社表递给朱盏。 朱盏眨巴眨巴眼睛:“忠...忠于人类?” 突然,乒乓馆大门突然 被打开,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指着正在打乒乓的同学们喊了声:“你们都是什么人?现在训练馆已经闭关了,你们还呆在这儿干什么?” 风杏无奈地看了江达一眼,江达连忙走过去对老师举了个躬。 “那个那个...老师好,我们是乒乓社团的...我们马上就走。” 朱盏讶异地看向风杏,不是说什么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吗?怎么又乒乓社团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社团?” 风杏拉了拉她,低声絮语:“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老师应该是训练馆的管理员,他看了众人一眼,说道:“我认得乒乓社团的同学,你们不是。” “呃...”江达挠挠头:“这个...我们...” “只有乒乓社团的同学才可以在非开放时间进入场馆,你们冒充社团的同学,偷偷溜进乒乓训练馆打球,我要上报学校,你们都是什么学院什么专业的同学?” “老师,不是我们的错!”有同学立刻扔掉了手里的球拍:“是有人请我们过来打球的!” “我们不是这个什么鬼社团的人!” “对对对!我们现在就走,老师别生气!” 那十几个同学匆匆忙忙跑出了训练馆,场馆霎时间空了下来,只剩了两人,江达,风杏。 他们无奈地冲朱盏耸耸肩。 “欢迎...加入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我是团支书,他是宣传部长,整个社团,就我们两个人。” 屈臣氏里,秦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要喜欢乒乓,忠于人类,就可以加入我们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所以他们是什么,银河超级英雄吗?” 朱盏拿起一张面膜放进篮子里,说道:“可能他们想用乒乓拯救世界。” 秦烟乐呵呵地说:“你没有加入?” “只有两个人,一个团支书,一个宣传部长,还是自封的,如果我加入,打球的时候还得单着。”朱盏摇摇头:“算了吧。” “也对,这多半就是学姐说的野生社团,最好不要加入,浪费时间。” 朱盏皱了皱眉,拿着洗面奶的手微微一僵。 曾几何时,母亲也无数次地在她的耳畔念叨,你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你要学习,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人生有那么多要紧的事,打球,浪费时间。 可是,她喜欢啊! 收银台边,柜员道:“一共209。” 朱盏愣了愣,连忙从书包里摸出钱包,却发现钱好像不够。 朱盏朝架子边望去,不见秦烟的身影,她还在选购商品。 后面有很多人在排队结账,朱盏想了想,从购物篮取出一盒面膜,说道:“这个,我不要了。” 然而她话音未落,手里的面膜被人一把扯过,朱盏回头,只见沈昂拿着那张面膜,皱着眉头看了看,随手扔进了她的购物篮里。 “沈昂?” 他毫不犹豫抽出几张钞票递给收营员:“一起算。” “哎!”朱盏还没来得及阻止,收营员已经开始打商标,结算后将找的钱给了沈昂,沈昂接过之后,拎着其中一个白色口袋离开。 店门外,朱盏走上前去:“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去取钱还你。” “不用。”沈昂头也没回。 朱盏一路小跑才能追上他的步伐:“银行就在边上,很快。” 沈昂不耐烦地转身,低头看着只在自己胸口以下的朱盏:“我说不用,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朱盏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想,然后对他发出一声:“喵?” 啊啊啊啊啊! 卖萌犯规! 可耻! 沈昂努力抑制住像一把按住她的脑袋顶上毛的冲动,缓缓闭上眼睛。 下一秒,朱盏已经拉着他朝着边上的银行走去。 她不敢拉他的手,所以只是扯着他的衣角,生拉硬拽,把他拉到自助取款机边。 沈昂还是固执地说:“我不要。” “要。” 朱盏将卡插进取款机,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生怕他跑掉。 她取了三百块全部给沈昂,沈昂一只手拎口袋,一只手揣包里,没有接。 朱盏将钱塞进他的衣服口袋:“谢谢你给我解围,现在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 沈昂心里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冷嗤了声,转身离开。 秦烟从屈臣氏出来,见朱盏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马路上,她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一阵风拂过,凉意入骨,朱盏凝望着街道尽头沈昂离开的背影 ,喃喃道:“遇到熟人。” 秦烟接过朱盏手里的口袋看了看,惊呼:“你买的都是男士用品啊!” 朱盏讶异低头,口袋里有男士洗面奶,沐浴露,发膏。 这是沈昂的口袋,拿错了? 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朱盏拿着球拍走进乒乓训练馆,最角落的一桌,江达和风杏一看到她,连忙冲她招手。 周围球台基本上都等着两人以上轮替,她只好朝着江达他们走去。 “学妹,打球啊?” 风杏推了推江达:“这不是明知故问,别在学妹面前犯蠢。” 江达抱歉地对朱盏道:“学妹,对不起啊,我们不该骗你,还请了那么多人过来做戏,其实我们社团,就我跟杏子俩人。” “三个。”风杏提醒:“还有社长。” “对对,还有个社长,一共三人。” “你要是加入我们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我们就有四个人了,刚好可以组队。”风杏期待地看着朱盏:“行不?” “你们的社团,有团委章吗?”朱盏问他们。 风杏看看江达,江达搓了搓手:“那个...如果你要章,我可以叫杏子画一个,她是美院的,你要什么章她都能给你画出来。” 风杏连连点头:“嗯嗯嗯!” 朱盏扶额,那就是没有章了。 “野生社团啊。” “这个吧,也不能怪我们。”江达无奈地解释:“主要学校已经有乒乓社团了,团委不允许我们再成立一个同类型的社团。” “那你们怎么不加入乒乓社团呢?”朱盏跟风杏一边练球,一边问。 没几颗球,风杏就被朱盏打败了,她笨拙地弯腰捡球,说道:“你也看到了,乒乓社团招社员是有门槛的。” 她和江达的水平,没有资格加入乒乓社团。 “那你们就不要加入社团,自己练也可以。” “可是自己练球,就永远没有机会参加比赛了啊!”江达迫切地说道:“我想要参加全国大学生乒乓联赛,但联赛只能以组织的形式报名。” “拿下全国赛的冠军,是我们的梦想!”风杏握着乒乓球拍,兴奋地说:“所以我们成立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只要我们的俱乐部成员多起来,学校一定会通过我们的社团成立申请。” 朱盏垂眸,想 了想,决定说实话:“其实你们的水平吧,想在全国赛里拿下名次,还是有点困难。” 风杏叹了声:“高一的时候我成绩特别糟糕,考上b大对我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可比打好乒乓可要难多了。”她耸耸肩:“可我现在,还是站在了这里。” 朱盏记得,温崇曾经说过,世界冠军的梦想,对于他们而言,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就算是永远都不能实现的梦,他们也想要试一试。 就在她正要说话的时候,乒乓社团的人却走进了训练馆,领头的正是乔靖文,他冲着正在训练馆打球的同学们大呼小叫嚷嚷道:“我们乒乓社团要练球了,都走都走!” 同学们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收拾了球拍和乒乓球,咕咕哝哝地走出训练馆。 乔靖文看向风杏几人,不耐烦地催促:“喂,你们三个,快走,我们要训练了。” “你们人数也不够把训练馆所有球台都用掉,我们只要一个。”风杏恳求道:“拜托拜托,我们俱乐部在招新。” 乔靖文冷觑他们一眼:“不是吧,又在招摇撞骗啊。” 江达气不过,说道:“话别说这么难听,什么招摇撞骗,我们才没有。” “你们这种野社团还招新,不是骗团费是什么?” “我们又不收团费,而且野生怎么了,你们不就是多一个章吗,有什么了不起!” 风杏连忙站出来当和事佬:“别生气别生气,靖文学长,你就让我们用这个球台吧,好不好。” 乔靖文耳根子还算比较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求情,他正要答应,身后团支书许晓涵却说道:“不行,你们留在这里,会影响我们训练。” “我们保证不会影响你们!” “这可说不准,毕竟菜鸟是会传染的。” 江达被他们气得不轻,站出来说道:“太霸道了吧,乒乓训练馆是给全校同学用的,不是你们乒乓社团的私人场馆。” “团委规定了,在乒乓社团训练期间,可以优先使用训练馆。” 许晓涵冷笑:“你们要有本事,能在大学生国联赛里拿下名次,这个场馆,我们也照样能让给你们用。” 风杏堵嘴:“又不是冠军,炫什么炫。” “哦,想起来了,你们连社团都不是,野生的,连报名都没资格吧!”许晓涵嘲讽道:“社 团至少要四个人才能成立,你们有多少人?一个还是两个?” “我们俱乐部现在有三个社干,还有一个社员,已经够资格申请成立社团了!”江达不住地冲朱盏努嘴。 朱盏有些无奈,她可还没答应要入社,已经被这些家伙抓壮丁了。 她低声问风杏:“不是就你俩吗?算上我也才三个,还有谁?” “你忘了,还有我们社长,不过他神出鬼没,踪迹难寻。” “哦。” 乔靖文说:“行啊,就算人数够了,可是你们的水平够吗?几个连球拍都握不稳的菜鸟,也想成立乒乓社团,还想打进全国赛,开什么玩笑。” “以前水平可能不够,现在就够了。”江达哼哼地冷笑了声,把朱盏拉出来撑场面:“我们刚入社的社员,你们的副社长黄钺可是她的手下败将,被她狠狠蹂躏过,这才几天,你们该不会忘了吧?” 乒乓社团有社员认出了朱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真的是她!” “那个很厉害的新人学妹。” “她居然会加入这种社团。” ...... 本来因为和黄钺比赛的事,乒乓社团的人已经把朱盏视为眼中钉,好不容易这件事消停下去,现在又被江达这家伙拿出来说事,朱盏有些头疼。 许晓涵隐忍着怒气:“行,就算有这个水平还不错的学妹给你们拉平均,那又怎么样,总不至于以后的比赛,叫她一个人上吧!” 江达回头看了看风杏,风杏也对他点头,一脸悲壮。 “事关我们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的声誉和荣耀,看来,是时候要是要祭出我们俱乐部的终极生化武器了!”江达低声喃喃。 朱盏的心紧了紧,看他这架势和中二的台词,别是又要做什么让人羞耻的事情啊! 江达手伸进裤子包里,拿出手机,指尖快速按出一个一条短信,发送。 “他给谁发短信?”朱盏回头问风杏。 “我们社长,叫他过来应援。” 朱盏汗,这种时候,叫社长过来能有用? “等我们队长来了,分分钟让这帮家伙没话说!” “这么厉害?”朱盏不敢再相信他们了,她只希望社长是个正常人,至少不要比身边俩人更奇葩啊。 “当然,小声告诉你,我们队长是... ” 朱盏凑近了风杏,只听她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了两个字:“沈昂。” 作者有话要说: 朱盏:果然。 第32章 冒牌货 二十分钟后,一个男人穿着夹板拖鞋和长版运动衣,步履懒散地走进了训练馆,一脸淡定地坐在靠墙的排椅边。 朱盏脆弱的小心脏提了起来,坐在他们面前的男人,容貌有百分之八十像沈昂,尤其是那轮廓分明的侧脸,跟沈昂别无二致! 虽然模样很像,不过气质上是大相径庭,因为人和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长得再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还是会有区别显现出来。 他绝不是沈昂。 朱盏能够认出来,可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乒乓社团的社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真的是沈昂吗?” “像,我看过他的比赛。” “沈昂居然是这个野团的社长,有没有搞错!” 乔靖文也有些不大确定,问团支书许晓涵:“他真的是...真的是沈昂吗?” 许晓涵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啊。” 朱盏回头望向江达,他冲她努努嘴,朱盏翻了个白眼,已经无语至极了。 这个要拯救世界的野生社团,还真如乔靖文说的,招摇撞骗。 请人来扮演社员骗她入社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冒充起沈昂来了,而且他妈还...这么像,哪里请来的演员啊! “沈昂”抬头,慵懒的目光扫了训练馆的同学们一眼,淡淡道:“你们怎么还没解散。” 乒乓社团的社员很不服气,不过也不敢说什么,他是沈昂,臭名昭着,谁都不敢招惹他。 有靠山了,江达的腰板也比之前挺得更直,说话更硬气:“我们社长发话了,你们怎么还没解散呢!” “我说的是你们。” “沈昂”懒懒地望向风杏和江达,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这破社团,怎么还没解散。” “......” 这位社长,拆得一手好台! 朱盏低声问风杏:“不是过来撑腰的吗?” 风杏无奈道:“社长有点分不清敌我关系,可能刚睡醒还没回神,让他缓缓。” 这位社长缓了几分钟,打了个呵欠,拖沓这步子,走出了训练馆。 在乒乓社团的一片嘘声中,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的成员也只好跟着他灰溜溜离开了训练馆,临走的时候,江达还冲乒乓社团放狠话,说迟早有一天 要把他们全部打趴下。 对方笑得七倒八歪,冲他比中指。 风杏揪着江达,把他拖出了训练馆。 “沈昂”懒懒散散地走在前面,嘴里懒洋洋地说道:“把我叫过来,就为这点儿破事。” “是他们欺人太甚。”江达愤愤不平:“真当训练馆是他们乒乓社团开的啊!” “枪杆子里出政权,自己没本事,怪不了别人。”社长懒着调子,面色平静地说。 “现在我们俱乐部有四个人了,可以向团委申报成立社团。”风杏追上去说道:“社长,你写申报材料好不好。” 假沈昂回头看了朱盏一眼:“这破社团指不定哪天就解散了,混不长久,也没有素拓分加,劝你还是退了吧。” 风杏,江达:...... 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朱盏入社,好家伙,社长一来直接劝退。 朱盏低声问风杏:“他到底是谁?” “沈...沈昂。”风杏心虚地说。 “你们如果再谎话连篇,这社团我是真的不会加入。” “别啊!”风杏连忙解释:“对不起啦!他是我们的顾斯南社长,他只是和沈昂长得点像而已,但绝对不是故意冒充沈昂。” 何止一丢丢像,这简直太像了好吗! “社长,写一份申报材料吧,说不定这次就过了呢!” 江达缠着顾斯南,不住地恳求他,然而他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有气无力说:“不想写,懒得动笔。” 朱盏问风杏:“为什么一定要他写申请?” “成立社团,需要四位社员写四份不低于两千字的申请共同提交,缺一不可。”风杏解释:“而且顾斯南的球打得超好,所以我们默认他是社长,虽然他死不承认。” 江达下了狠心:“南哥!就这最后一次,如果申请再通不过,我们就解散社团,好不!” 顾斯南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为什么一定要成立社团,喜欢打球,自己去场馆里找人打就是了,有了社团,就要管理,麻烦事一堆。” “可是只有社团才能参加比赛拿冠军啊!” 顾斯南翻了个白眼:“痴人说梦,就你俩这菜鸟水平,想拿冠军,永远不可能。” 此言一出,风杏和江达算是蔫了气,不再追着他苦苦哀求,他们脸色低垂,似乎受打 击不小。 顾斯南手揣兜里转身离开,朱盏看着身边的风杏差点红了眼圈,于心不忍,冲顾斯南喊了声:“喂,有你这么当社长的吗。” “我本来就没想当,浪费时间。”他头也没回。 “那你就退!”朱盏也来了脾气,顾斯南的态度让她不爽很久了。 她冲他喊道:“别嚣张,我会带他们拿下全国大学生乒乓联赛冠军。” 顾斯南脚步顿了顿,轻蔑地喃了声:“又来一个傻缺。” 待他走后,风杏和江达眼神直勾勾看着朱盏,不可置信:“你说真的?带我们打联赛?” 朱盏咽了口唾沫:“假的,我就气气他。” “老大!以后你就是我们老大了!” “社长给你当!” 俩人一左一右抱着朱盏的胳膊,左一个社长又一个老大,叫得人头皮发麻。 朱盏抖了抖鸡皮疙瘩,从他们怀里把手抽出来,一本正经地说:“申请成立社团不是最紧要的,主要是先把技术练上去,等有一定实力之后,会有同学们加入的,人多了,再向团委申报,通过的可能性大一点。” “我们会努力!” 俩人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切听社长指挥!” 晚上,朱盏浏览校园论坛的时候,看到乒乓社团组织了一场校级乒乓球比赛,她立刻将这条信息复制到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的四人微信群里。 两分钟后,江达回复:“参加参加!” 风杏:“我们要参加敌人的活动?” 江达:“这叫深入敌后,在总决赛的时候,我们出其不意放火,把他们全部烧光!【地雷】【地雷】【地雷】” 风杏:“好主意!” 朱盏:“不不,我们不搞破坏不放火,只是单纯参加比赛。--” 顾斯南:“赌一瓶王老吉,你俩进不了前十。” 朱盏:“你再打击我军士气,作为社长我有权踢你出去。” 顾斯南:“【微笑】” 三人在群里商议,决定要报名参加这次校级乒乓比赛。 关掉电脑后,朱盏起身,看到了墙边挂着的屈臣氏口袋,摸出了手机。 这一次电话打得无比顺畅,沈昂接得很快,听他的声音有些喘,似乎还在训练。 “口袋拎错了。”朱 盏说:“什么时候有时间,换回来。” “没关系,不要了。”他声音冷淡。 朱盏紧着心,深呼吸:“我的口袋...” 沈昂正一手接电话,单手俯卧撑,喘息说:“我扔了。” ...... 朱盏足足愣了十五秒,然后爆了她生平以来第一声粗口:“你大爷!” 朱盏限沈昂三天之内把她口袋里所有护肤品重新买回来,威胁要是少一件,就把他家祖传宝贝貔貅项链扔护城河! 次日,朱盏风杏站在学校后山下的一个石板砌成的乒乓台前,眼角抽搐。 这个球台是露天的,风吹日晒,台面坑坑洼洼,还缺了角,手一碰就刷刷掉灰。 “怎么样,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训练场地!绝对,绝对不会有人来跟我们争球台!”江达信誓旦旦地说。 朱盏打量着这个石砌球台,说:“嗯,我相信,因为这球台压根不能用!” 风杏:“就没更好的了么?” “除非你们想去训练馆,天天被乒乓社团驱赶辱骂,接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江达走过去在球台边试发球:“其实这个台子已经很不错了,比我们以前在教室用课桌拼的球台好。” 朱盏:“我到底加了个多落魄的社团!” 风杏耸肩,笑说:“乒乓社团和我们俱乐部,对学校而言就相当于是亲生儿子和私生子的区别。” 顾斯南坐在边上的横椅上打瞌睡,闻言,漫不经心地点头:“而且还是想方设法要扼杀在襁褓的野种。” 朱盏指着顾斯南:“他怎么也来了?” 江达一边拍球一边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只要一天是俱乐部的人,就要遵守规矩,训练的时候不能缺席,你可以不打,但肉体要到,肉体如果到不了,灵魂也要来。 朱盏看着躺在横椅上呼呼睡大觉的顾斯南,觉得他肉体是来了,魂就不知在哪里了。 几个人在石砌球桌上练了会儿,一开始朱盏并不适应这种球桌,不过渐渐地也学会利用角度控制乒乓球不要掉入坑洼中,掉进去,再弹出来的球会偏离轨迹,这就更需要灵活的技巧和机动性。 风杏和江达虽然技术一般,不过也不算是特别差劲,而且俩人很拼,最要紧的勤奋刻苦和一腔热爱,他们都有,朱盏被他们俩的坚持打动了,她决定试试。 至于剩下的,就都交给时间来决定。 黄昏时分,朱盏满身大汗回了寝室,发现寝室秦烟正在收拾东西,朱盏问她:“干嘛去?” 秦烟背起她的小书包出了门:“没看宿舍楼下的通知吗,今天晚上和明天一整天,宿舍停水停电,我去姑妈家住一晚上,受不了。” 朱盏摸了摸汗津津的额头:“停水...” 要命了。 寝室里其他女生也都不在,朱盏走到阳台上,提了提自己的保温水瓶,瓶里还有些水,但是想洗澡时不可能的。 她在椅子上坐了会儿,然后给陆礼安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她收拾收拾了东西,走出宿舍楼。 陆礼安答应过来接她去他家洗澡。 朱盏刚走出宿舍楼,就看到沈昂迎面走过来,阳光倾洒在他干净的白衬衣上,让朱盏恍惚回到初见他十七岁的模样。 沈昂走过来,将手里的口袋递给她:“还你。” 朱盏连忙接过口袋,检查了一下,口袋里多了几瓶护肤的水乳,她原先买的不见了,多出来这几瓶是日本的品牌。 “你真给我扔了啊!”朱盏皱眉。 沈昂有点不爽地说:“要是不会买东西,就叫上朋友帮你参考,买那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根本不适合你的皮肤。” “你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沈昂走近她,伸出双手分别捏着她的左脸颊和右脸颊:“你以为你这脸是试验田?” 朱盏被他捏的呲牙咧嘴,表情狰狞:“疼,放开!” 沈昂脸上浮现一丝难言的神色,他想笑,却又极力隐忍着。 “你要过来,好歹也先给我打个电话,万一我不在怎么办?”朱盏听齐原说他训练很忙的。 “刚好路过。”沈昂瞥见她背上的小书包,漫不经心地问了声:“要出去?” “嗯,宿舍停水了,去礼安哥家洗澡。” 十分钟后,朱盏坐在车上,拿出手机给陆礼安打电话:“礼安哥,不用过来了,我找...找到洗澡的地方了。” 挂断电话,她心惊胆战地看了前面开车的沈昂一眼。 他脸色阴沉,就像一头随时可能发飙的野兽。 第33章 一个秘密 回到家中,沈昂脸色依旧不好看,一个人闷不吭声,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朱盏从书包里拿出换洗的衣服,走进他的浴室里。 浴室宽敞明亮,也很干净,透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打量着四周,架子上规整地放着药膏牙刷,男士洗面奶,还有刮胡刀。 窗边的挂钩上晾着一件干净的运动衫,她走过去伸手试了试衣服,已经干了,她索性将衣服取下来,叠好。 朱盏记得这件运动衫他打乒超联赛的时候穿过,拿下冠军的那天晚上,直播刚刚结束,沈昂就迫不及待给她打电话,电话里,他兴奋地大喊:“四宝,我赢了。” “我看到了,超厉害的!” 朱盏从来不会吝惜对他的溢美和欣赏,她宠他夸他,像所有迷妹一样,竭尽全力去崇拜他。 也是那天晚上,沈昂对朱盏说:“如果你在就好了。” 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接着他又说:“我现在好想抱抱你。”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沈昂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见她将他的运动衫抱在怀里发呆。 “你在...干嘛?” 朱盏回过神,连忙将衣服递给他,不自然地说:“衣服干了。” 沈昂接过衣服,顺带将毛巾递给她:“干净的。” “谢谢。” “沐浴露和洗发水在架子上。” 朱盏点头,指了指墙勾子上挂的擦拭身体的浴球,问他:“我能用那个吗?” 那是很私人的用品,沈昂还是点头:“只要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 不介意也没有必要特意强调。 沈昂出去之后带上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磨砂的玻璃门映着她模糊的身影。 朱盏快速地脱下了衣服,打开莲蓬喷头,调节好了水温。 沈昂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指间有意无意地,拨弄着打火机盖,打开,关上,再打开,再关上...... 直到一根烟燃到尽头,朱盏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沈昂,没热水了。” 沈昂将烟头拧在近旁的烟缸里:“可能热水器出毛病了。” “怎么办?”朱盏身上泡沫都没洗干净,她可不想用冷水冲澡。 房门的磨砂玻璃映出了沈昂高大的黑色身影:“开门。” “啊?” “热水器在里面。” 朱盏抬头,果不其然,门边挂着一个圆滚滚的热水器。 “我没穿衣服。” “把浴巾裹上。” “可是身上还有泡沫。” 俩人尴尬地沉默了几秒,沈昂终于还是说道:“我不看你。” “我不信。” “......”沈昂不耐地说:“那就用冷水吧。” “你...进来。”在他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朱盏连忙道:“门没锁。” 沈昂的心莫名漾了漾,在一个成年男人家里洗澡,居然不锁门? 她是对自己太没自信,还是对他太有信心? 咯吱一声,房间门打开,热腾腾的白雾中,沈昂尽可能收敛心神不去看白雾深处赤裸的女孩。 但余光终归无可避免地触及一些东西。 他深呼吸,背过身,伸手调试热水器的开关。 “经常出问题,该换一个了。” 朱盏别过身去,小声“嗯”了一下。 “现在试一下水温。” 朱盏连忙走过来打开莲蓬喷头开关,水温渐渐回升。 “好了。” 沈昂点点头,拉开门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了一声:“把门锁了。” 朱盏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经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朱盏洗完澡走出房间,沈昂一个人靠在窗外边看着城市的夜景,璀璨的霓虹灯光勾勒着他修长的身形,看上去有些寂寥。 朱盏走到沙发边,拿着手机充电线问沈昂:“我能给手机充电吗?” 沈昂回身看她,她穿着一件白色卡通睡衣,拿着手机数据线到处找充电插头。 本来就矮,看上去一只笨拙的小白熊。 沈昂接过她的手机充电线,插进了自己笔记本电脑的usb接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宿舍停水停电。” “......” 所以,是要留下来? 沈昂瞥见她光溜溜的小脚丫子,终于将 自己的拖鞋脱下来,踢给她,自己走到沙发边地毯上坐下来。 朱盏接过来穿上,冲他低低笑了一下。 沈昂无视她,道:“手机终于换了。” “嗯,今年考上大学,刚换的。”朱盏也坐在地毯上,抓着手机问他:“要加个微信吗?” 沈昂本来盘着腿玩手机,闻言,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两人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回忆里仿佛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沈昂曾无数次在她耳边唠叨,要她换手机,要和她加微信语音,还要跟她视频聊天... 同时想到过去的事,俩人都有些许尴尬,心里还有隐隐地刺痛。 沉默了半晌,沈昂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间,抱了被单铺在沙发上,说:“你睡我的床,还是睡沙发?” 朱盏低头想了想,道:“沙发。” 几分钟后,她坐在了沈昂的床边,手抚摸着他的干净柔软的蓝色被单。 昼夜温差大,他没让她睡沙发。 沈昂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床单,朱盏连忙道:“不用这么麻烦。” 不用换。 她不介意。 沈昂还是执意换上了崭新的床单,临走的时候,他终于问出了心里一直的疑惑:“如果我没有来找你,你是不是要住在陆礼安家?” 朱盏本来没有打算住在陆礼安家,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电话被陆却柔抢了过去,她执意要她留宿一夜,和她来一场睡衣趴,所以她才带着睡衣。 朱盏正要说点什么,抬头望见沈昂有些深寒的模样,她突然不想解释,而是问道:“你在意吗?” 他冷笑,让自己看起来很无所谓:“关我什么事。” “那你问什么?” 沈昂无言以对,有些愤懑转身出门,胡乱地将被单铺在沙发上,然后躺了上去,脑袋埋进沙发里,兀自生闷气。 那天晚上,朱盏失眠了。 辗转反侧,睡不着。 她将脸埋进他的枕头里,他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息,每一次呼吸,都是他,闭上眼,满脑子想的,也是沈昂。 穿衣服的他,赤着身子的他,微笑的他生气的他,摸她头的他... 从床的一端滚到另一端,又滚回来,朱盏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她起身走到门 边,轻轻地扭开房门。 夜色深沉,客厅里一片静谧,除了他沉稳的呼吸声。 沈昂仰身睡在沙发上,脚胡乱地垂在边上。 朱盏轻轻地走过来,坐到了他身边的地毯上,抱着膝盖,打量着他。 他眉宇高昂,眼廓略有些深,紧闭的眼睛勾出一条好看的弧线,睫毛很长很密。 他是个好看的男孩子,一直都还是。 朱盏看向他的目光很温柔,声线低沉:“沈昂,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她换了一个姿势,跪在他面前,撑着手臂托腮看着他,柔声道:“其实,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喜欢你了。” “然后,每天都在喜欢你。” “现在也喜欢你,以后也喜欢你。” “一直一直喜欢你。” 知道他听不到,可这大胆的告白,是她还是情不自禁羞红了脸。 缓了几分钟,她突然站起来,俯下身,偷偷地吻了吻他坚硬的额头。 夜风撩开了窗帘,掀起层层波浪。 待她回房间以后,沈昂缓缓睁开眼,手摸到了自己的眉心,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余温,鼻息间,蕴着她身体的馨香。 “我也是。”他对黑夜如是说。 那一夜几乎要了沈昂的命,朱盏是前半夜失眠,后面睡得很好,可是沈昂几乎整夜都没睡着。 早上朱盏还跟他道早安,问他睡得好吗? 沈昂黑着眼圈,黑着脸,不理她。 他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凭什么认为他会睡得很好! 江达风杏和朱盏站在乒乓社团的活动报名桌前,填写了参赛资料。 学校里对乒乓感兴趣的同学还是很多的,截至目前已经有几百个同学报名了校乒赛。 风杏一个劲儿地问社团负责报名的社干:“比赛的时候,你们社长会来吗?” “不知道啊,李社长课业繁忙,不一定过来的。” “总决赛他肯定会来吧!” “说不准啊!”乒乓社团的社干同学已经被她缠得焦头烂额。 江达向朱盏解释:“杏子从大一进来的时候,报名乒乓社团是李阔审核的,两人练了几把,杏子被他虐了,后来他说她水平太差,没同意她加入乒乓社团,杏子也一直耿耿于怀。” “换 我也会不爽。” “可不是吗。” 看着风杏垂头丧气从团委办公室走出来,朱盏问她:“怎么样,打听到了?” “没有。”风杏闷闷地说:“那些家伙口风紧。” “总决赛肯定会到场的。”朱盏安慰道:“不管再忙,他可是主办方的社长。” “我一定要打入总决赛,让他看到我!”风杏摩拳擦掌。 “嗯,靠实力,证明他之前看走眼了!” “不,我要跟他表白。”风杏榛色的眸子里泛出异光,脸颊绯红:“在荣耀与欢呼声中,当众告白!” 江达默默提醒:“李阔是新传学院的院草,帅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作者有话要说:朱盏捂胸:感觉会是一场羞耻之战。 第34章 威胁 风杏真的是鼓足了干劲,每天早上天没亮就一个人跑到体育馆训练,朱盏和江达打着呵欠,睡意朦胧走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满头大汗,精神抖擞地练了好久。 朱盏比起这两位菜鸟级别的外行,可以说是相当专业了,但还是不够,她能给到他们的指导很有限,所以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又迎来了一位更专业的队员,阮殷。 他是朱盏硬拉到这个破锣社团来的专业军师,来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一贯懒散轻慢的顾斯南强烈的敌意。 那也是朱盏第一次见识到顾斯南的实力。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位整天嚷嚷着解散社团的消极队员,居然跟阮殷打成了平手,战役一度陷入胶着状态。 阮殷可是接受了这么多年专业训练,曾经在省联赛里杀进了前八的乒乓选手! 结束训练后,朱盏和阮殷走在操场边的石板路上。 “不是说这是个菜鸟社团?”阮殷很不开心:“今天差点马失前蹄,丢脸了。” 朱盏也颇为费解:“我从来没见他打过球,每次练习不是睡觉就是看着自己的鞋带发呆。” “这件事教育我们,不要轻视任何人,不是只有专业队员才是牛逼的,高手在民间。” “你是想说,就算你现在不是专业队员,也很牛逼。” “难道不是?” 朱转笑了笑,决定顺着他说:“是是是,你最厉害。” “不过说起来,那家伙跟沈昂长得还真像,打法也像。” 阮殷神秘兮兮地看了朱盏一眼:“对了,你该不会是因为这家伙跟沈昂...嗯,有那么点神似,所以才加入这个野生社团?” “绝对没有。”朱盏向他郑重解释:“你都不知道他多讨厌。” “我看出来了。”阮殷笑说:“讨厌归讨厌,但不可否认,那家伙很强,不是你们这么个菜鸟社团装得下的级别。” “你也不是这个社团能容得下的大神,不是照样加入我们俱乐部?” 阮殷笑意更深:“一开始珠珠你跟我说的时候,多嫌弃这个中二病社团,现在看起来,融入得很好哦!” 朱盏语滞。 的确是这样,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个社团的一员。 “顾斯南乒乓打得好,人也跟昂神长得像,嘿嘿,你可以考虑 一下。” 朱盏无语:“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考虑他?” “你不是喜欢打乒乓厉害的家伙么?”阮殷问。 “是什么给你造成了这种错觉--。” “昂神,陆神,不都是?” “又跟陆礼安有什么关系啊!” “之前我们校乒队私底下打赌,你最后到底会和谁在一起。” 朱盏满头黑线。 原来你们私底下也这么无聊。 “大部分人还是支持沈队。” 她别别嘴:“是因为训练生活太枯燥么?” “答对啦!”阮殷神秘一笑:“不过珠珠,我告诉你哦,现在沈昂怎么样我不知道,过去他是真的喜欢你,他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比姑娘还胆小。” 阮殷回忆起过去那些事,也颇为感叹。 朱盏说:“我来b大,听到好多关于他的不好的传闻,酗酒,打架,弃赛...” 阮殷叹了一声:“社会你昂哥,人帅黑料多。” 朱盏忍不住推他一把:“说真的,到底怎么回事?” “从今年年初开始,沈昂的职业生涯基本就处于低谷了,发挥一直不稳定。” “是,新闻上说他输了好多场比赛。” “一开始他在国际乒坛崭露头角,大家都对他给予很高的评价和厚望,今年开年,他有些力不从心,一场比赛输掉,下一场比赛就会紧张,心态影响了发挥,尤其是在去年伦敦公开赛上,3:0输给了另一位德国的大满贯得主,媒体都说得很难听。” “对他失望的网友和粉丝,开始在网上骂他。” 阮殷无奈道:“你知道他是那种表面上好像满不在乎,其实心里头在意得要死的家伙,好几次比赛前,我都看到他一个人拿着手机在偷偷刷评论。” “这些事,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沈昂给她打电话,从来报喜不报忧。 阮殷想了想,道:“那段时间,你正在备战高考,他不想影响你,很正常。” “蠢货。” “后来就连体育频道的评论员,在电视里都说,沈昂的职业生涯,可能要走到尽头了。” “胡扯。” “这就像恶性循环,陆礼安越来越好,拿的奖越来越多,而沈昂,却一直徘徊低谷,如果他没有办法自己振作起来,重新开始,只会越来越丧,最后失去比赛机会…”阮殷道:“他拒绝我们的帮助,甚至都快跟我们绝交了,本来我们以为你过来了,他会好起来。” 朱盏心里很苦涩,她知道,沈昂不是要拒绝别人,只是该死的自尊和骄傲在作祟。 登高跌重。 他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昂神啊! 连阮殷和齐原他们,这些从始至终一直陪着他的兄弟,他都选择逃避,他更没有脸见她了。 阮殷拍了拍朱盏的肩膀:“…你也不必太担心,总会好起来的。” 阮殷离开以后,朱盏独自一人走到石头路边,摸着胸口的小坠子,心里一下子塞了这么多,无从发泄,胀鼓鼓的难受极了。 真是…蠢货。 朱盏摸出手机,点开微信,通过联系人加了沈昂的好友。 他的头像是一个凶巴巴的卡通黑白熊,瞪着眼看着她,跟他平时瞪人的方式如出一辙。 好友的申请还没有通过,朱盏先去食堂吃了晚饭。 手机放在饭桌上,没多久,叮咚一声,信息提示,沈昂拒绝了她的好友申请,理由:谁啊你! 朱盏嚼着一根大头菜,拿起手机重新编辑自己的信息,把昵称从英文字母改成了中文:小灯盏。 重新添加。 这一次,沈昂的信息回得很快,但依旧是拒绝,理由:不加! 朱盏重重放下筷子,还来劲儿是吧! 她快速地给沈昂拨了过去,响了几声,电话接通。 他那边声音嘈杂,隐约能听见乒乓击球声,应该是在队里训练。 “沈昂,加我微信。” “不加。” “为什么?” “不加不加,挂了。”他不等她回应,快速挂了电话。 抬头看向对面的陆礼安,俩人对打了一下午,沈昂一直败北,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四宝的电话?”陆礼安发了一个球,问他。 沈昂猛力回击,喘息道:“不关你的事。” 陆礼安不急不缓两脚蹬地,胯部侧身接了球,说道:“对她温柔点,她从小就听不得重话,不准凶她。” 沈昂猛 地收了拍,脸色阴沉看向陆礼安。 “你是不是太闲了。” 陆礼安也放下球拍,面无表情道:“我再闲,也没空跟你抬杠。” “所以你觉得自己很了解她?” 陆礼安不想理这个炸药包,他直接转身离开。 沈昂追上陆礼安,不依不饶:“我跟她的事,你没有资格过问,我凶不凶她,也不关你陆礼安的事。” 陆礼安突然转身,沈昂差点没刹住车直接跟他脸撞脸。 “瞎激动什么?” “我...没激动!” 陆礼安淡淡觑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沈昂,趁着四宝现在还喜欢你,你可劲儿作。” 沈昂眉心皱了起来,正要说话,陆礼安打断他。 “如果有天她没这么喜欢你了,我会毫不费劲让她爱上我,你不信,可以试试。” 通过这段时间阮殷对俱乐部成员的专业指导和训练,江达和风杏两人提升很大。而且俩人也够勤奋,尤其是风杏,为了能进入总决赛好好表现,每天早出晚归地练球,所以提升特别明显。 以前她跟朱盏对练,没几颗球就会被掀翻,但是现在竟然还能坚持一会儿,无论是打法还是技巧,都要专业很多。 两周后,校乒赛的初赛拉开帷幕。 这次初赛俱乐部里报名的人只有朱盏,风杏和江达三人,顾斯南是没兴趣和学校一帮菜鸟打球,还不如睡觉。而阮殷很倒是很积极想报名,可惜错过了报名时间,扼腕叹息。 初赛的报名人数多,所以采用淘汰赛制,两人一组进行比赛,淘汰掉大部分,选出二十强。 比赛的场馆是在乒乓训练馆,一来这里的球桌多,二来初赛并没有什么可观赏性,报名的同学中很大部分球打得并不怎么样,仅仅只是为了拿到参加活动的素拓分或者报着玩的。 场馆里拥拥攘攘挤了很多人,按照抽签的号码依次入场进行比赛。 朱盏和风杏号码靠后,她俩坐在观众席上休息。风杏一个劲儿地问朱盏,看到李阔学长了没。 朱盏说我从来就没见过他,风杏说全场最帅的那一个就是。 朱盏看了看自己身后横躺着呼呼大睡的顾斯南,说:“我觉得后面这家伙最帅。” 顾斯南闻言,立刻翻身坐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和头发,轻哼了一声,正襟危坐。 朱盏其实只想说,跟沈昂长得像的顾斯南最帅。 沈昂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戴着帽子和墨镜,走进了训练馆,看上去奇奇怪怪,鬼鬼祟祟。 不过幸而没人注意到他,他站在角落东张西望一圈,并没有发现朱盏的身影。 那天陆礼安的话让他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他心情最糟糕的那几天,刚好是朱盏开学前后,她来找了他好多次,每次都把她气走,就像当初他气他老爸那样。 老爸叫他暂停训练,回家住几天,调整状态,可是沈昂拒绝了。 如果这次回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重新回来! 他已经逃避过一次了,退出省队那一次,何等落魄。 而现在,不是别人打败了他,而是他输给了自己,找不回当初比赛的感觉,找不回胜利的感觉。 那段时间,沈昂简直恨不得全世界都讨厌自己,像他这样的loser,最好自生自灭,根本配不上她的喜欢,配不上任何人的喜欢。 所以他做了很多荒唐的事,让自己黑料缠身,让粉丝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们不要再喜欢他。 尤其是朱盏,他一次又一次伤害她。 可是内心深处,他又抑制不住地想她,想见她,想触摸她... 这种矛盾的情感纠缠在心里,相互撕扯着,沈昂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一个烂在暗无天日的沼泽烂泥里,另一个,却还挣扎着渴求最后一丝希望和阳光。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振作起来! 朱盏跟沈昂发短信,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说自己的大学生活,说同学室友,沈昂很少会回她,不是不想回,每次都会编辑好多话,但最后都会被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他知道今天有场比赛,虽然这种规格的比赛,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不过他还是要过来看,因为这对她意义重大,她说自己加入了一个什么银河乒乓社团,这次校乒赛,是他们的复仇之战。 她的校园生活那么丰富多彩,真好。 可是每每夜阑人静,沈昂也害怕,害怕她会慢慢对他失望,慢慢忘了他,喜欢上陆礼安或者别的更优秀的男孩。 沈昂深呼吸,让自己收回心绪,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南哥,你怎么在这里?” 沈昂回头,见一个胖胖的男生站在他面前,似乎是在对他说话。 “你东张西望在找谁啊?”江达问。 “朱盏。” “社长不是在观众席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沈昂看到了观众席的朱盏,她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和网球裙,戴着粉红色的鸭舌帽,那是他送给她的鸭舌帽。 可爱到爆炸! “南哥,反正你也没事,去给我买瓶水,我要喝红牛。” 江达一边做准备运动,活动手腕,一边对沈昂说:“顺带也给社长和杏子带两瓶,给她俩买矿泉水就行,对了,钱记在咱们的社团开支上。” 沈昂:??? 第35章 丑八怪 观众席上,朱盏还在帮风杏找她的乒乓男神。 江达拎着水走过来,给她俩一人一瓶:“奇怪,今天南哥怎么这么好说话,叫他买水就去了。” 后排座顾斯南直挺挺地坐起身:“哈?” “啊!”江达连着退后几步,指着顾斯南:“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直都在这里。”风杏拧开瓶盖,淡定地喝了一口。 “回笼觉都睡了好几圈。”朱盏补充。 江达看了看手里的饮料,又愣愣地看着顾斯南:“这水...不是你买的?” 顾斯南眼睛都没睁,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风杏一个劲儿问江达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紧张傻了。 然而这时候,朱盏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急促问道:“他在哪里!” “谁...谁啊?” “给你买水的人!他在哪里!” “出...出去了。” 朱盏追上沈昂的时候,他正朝着种满香樟树的校门方向走去。 她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沈昂回头看了她一眼,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闷闷地站在她面前,别扭得不行。 朱盏笑盈盈地问:“你来看我比赛?” “不是!”沈昂一口否认:“我去学院交材料了,路过而已。” “路过,还给我买水啊?”朱盏眼角笑意更盛。 “不是我。” 不是你,是鬼? 你就不承认。 这时候朱盏手机短信进来,风杏提醒她快回去,要上场了。 朱盏恋恋不舍地看着沈昂:“这就走了么?” “走了。”沈昂不自然地说:“我真的就是路过而已。” “那...拜拜。”朱盏抿抿嘴,松开他的衣角:“我要去比赛了。” “嗯。” 朱盏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沈昂还站在路边看着她。 见朱盏冲他笑,沈昂转身要走,没几步,有人猛地撞到他的背上。 一双手用力环住他的腰,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沈昂,你来看我比赛,特别高兴。” 她将脸贴在他的衣服上,使劲儿蹭了 蹭,似恳求一般:“你就看完我比赛,再走。” 沈昂没法子拒绝,还是随她去了训练馆。 初赛打得很轻松,朱盏轻而易举入围,而风杏这边,遇到一个难缠的对手,打得分外焦灼,不过最后她还是险胜一把,有运气的成分,更多的是实力,这段时间的训练,她进步很大。 很可惜,江达就要止步于初赛了,阮殷看了他的比赛,直摇头:“这技术,如果再不下苦功,别说大学生联赛了,就算在训练馆随便拉个同学都能赢他。” 朱盏说有这么夸张么,我感觉他打得还行啊。 阮殷说:“技术倒是掌握得不错,但是底子是飘的,遇上稍微有点经验的老将,分分钟干掉他。” “那你多费心指导指导。” 晚上朱盏回了寝室,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入了深秋,气温骤降,学校的热水器出水并不稳定,时冷时热。 回到书桌边,朱盏又开始想念沈昂了。 她拿起手机戳开微信,又给他发了一条好友添加的消息,这一次,系统居然提醒她,对方已经通过您的好友申请。 她盯着手机屏幕愣了好几秒。 通过了! 她连忙戳进对话框,给他打了一条消息:?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是这个输入持续了三分钟之久,他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发过来。 朱盏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停水了,沈昂。 发完之后,她的心扑腾扑腾跳了好久。 这一次沈昂回得倒是很快,不过没有发具体消息,而是分享了一个距离学校比较近的澡堂子给她。 朱盏:...... 朱盏:我不去澡堂,好多人。qaq 沈昂:想来我家? 朱盏:点头点头点头。 沈昂:做梦。 ...... 朱盏呆坐了几分钟,然后编辑信息发送--- “那我去礼安哥家了。” 八点二十,朱盏洗完澡穿着大白熊睡衣出来,沈昂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拿着手机看中央五台的乒乓比赛直播。 朱盏放下电吹风,走到他身边坐下来。 “你在看什么?”她探头看他的手机屏幕。 沈昂背过身去,不理她。 “沈昂,你看什么?”朱盏又歪着脑袋凑过来。 沈昂别了她一眼,不耐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还要回去?” ....... 沈昂:“你在我这儿睡上瘾了?” 朱盏眨眨眼,理直气壮地点头:“对啊。” 沈昂翻了个白眼,继续看比赛,不爽道:“那今晚你睡沙发。” 朱盏靠着他坐下来,抠了抠白皙的脚丫子,平静地说:“我要睡床。” “能不能有点客人的样子!” 朱盏无辜抬头:“我是客人?” 沈昂没话说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脸皮其实也可以这么厚。 沈昂看了会儿比赛,朱盏拿着手机玩了会儿,用手肘捅了捅他:“沈昂,你给我发点表情包过来。” 沈昂:??? 朱盏扬了扬手机,她正在看朋友圈,消息配图上有一个柴犬瞪眼的表情包,她觉得好有意思。 “你能不能给我发一点表情包,我不知道在哪里找这种图,感觉挺好玩。” 她接触智能手机不久,微信微博都是刚开始玩,经常被周肆嫌弃土,她也想存点有意思的表情包可以跟他斗图。 沈昂一下子就炸了:“是什么让你认为我手机里会存那种图片!” 朱盏看着他,略带失望地说:“没有哦,那算了” 她继续埋头在别人朋友圈里找表情包,几分钟后,身边传来沈昂无奈的声音:“收图,我发过来了。” 一周后的复赛,最终决出了十强选手,风杏和朱盏都在其中。 比之于初复赛,决赛就要正式很多,是在学校最大的体育馆举行,还有不少领导莅临观赛。 朱盏无奈地看着风杏一身二次元美少女的装扮,戴着粉红色的长假发,百褶的短裙子,手上圈着明晃晃的链子。 “你确定要穿成这样打比赛?” “这是我的战袍!”风杏拍了拍自己的书包,说:“我还给你带了一套,你上场前,去卫生间换上。” 朱盏:“我宁愿死。” 风杏从书包里拿出一顶短紫色假发:“先试试这个头发。” “我不!” “试试吧,很衬你的皮肤!” “我不!我不! ” “都带来了,就试一下,一下下!” 朱盏受不住风杏在耳边絮絮叨叨,还是同意了试戴一下,反正现在没人注意到她。 风杏给笼上网包,带上了短假发,然后掏出她的彩妆盘:“我再给你化个妆。” “够了!”朱盏感觉任由她鼓捣下去,待会她可能真的要穿着风杏所谓的“战袍”上场比赛。 两分钟后,风杏指着赛场入口,兴奋地抓着朱盏:“李阔!我男神!他真的来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朱盏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乒乓颜王”李阔。 作为主办社团的社长,他穿的很正式,一身黑衣服,身形挺拔,看上去倒挺精神。 模样确实清秀俊朗,第一眼就很抓人眼球。新传学院帅哥美女如云,能被称之为院草的,颜值肯定不会低,不过好看的确是好看,就是偏阴柔美,很能抓风杏这样的二次元少女心。 风杏兴奋问朱盏:“他是不是全场最帅的男人!” 朱盏说:“我可能觉得,顾斯南更帅。” 坐在观众席歪着脑袋打瞌睡的顾斯南立刻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理理衣领,轻咳了一声:“不要爱上哥。” 朱盏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有没有在睡觉!不是还在打呼噜吗!” 顾斯南盯着朱盏看了很久,吐出一声:“草。” “干嘛!” “你今天的风格是魔鬼诱惑?” 朱盏正要叫风杏把假发取下来,回身却发现,风杏已经不在身边了,她四处寻找,而顾斯南缓缓抬起手,指着入场大门处,风杏一往无前地朝着李阔跑了过去。 “李阔,我喜欢你!” 看着她随起伏的身体上下飘摇的粉红色长发,朱盏吓得腿都软了。 “别冲动!”朱盏尔康手。 而顾斯南已经匆匆跑下观众席位,追着风杏跑过去。 风杏跑到李阔面前,停住了脚步,娇羞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李阔学长,你还记得我吗?” 风杏这一身不走寻常路的装扮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李阔还没说话,他身边的几个男生哂笑着说:“不是吧,阿阔,你怎么认识这种不正经的女生啊?” 李阔脸色霎时间有些难看,风杏以为他不记得自己了,还提醒道:“第一次入乒社,你跟我打过球的,还拒绝 我入社呢!” “我不认识你是谁。”李阔生硬地说:“马上要比赛了,无关人员请离开赛场。” “我也要参加比赛的,如果我能赢了比赛,学长你可不可以让我重新加入乒乓社团!” 朱盏脚步一顿,指着风杏大喊:“叛徒!” 顾斯南耸肩,漫不经心地说:“解散吧解散吧。” 风杏娇羞地看了李阔一眼:“男神学长,我一定会为你拿下冠军!请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风杏。” 身边的男生笑得前俯后仰,拍着李阔的肩膀,阴阳怪调叫他“男神学长”。 李阔感觉非常没有面子,他皱着眉头冲她道:“你有病是不是。” “男神学长...” “想加入我们乒乓社团,先学会穿正常衣服,当个正常人。” 为了在朋友面前挽回面子,李阔放了狠话:“像你这种整天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的神经病,只有一种地方欢迎你加入,那就是精神病院。” 风杏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 闻言,朱盏本来要摘下自己假发的手顿住了。 她没有脱下假发,径直走过去,将红了眼睛的风杏拉到自己身后,冲李阔道:“你最好跟我的朋友道歉!” “道歉?”李阔觑着朱盏一头紫发,冷笑:“我有说错吗?你们这样的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没实力故意卖丑博眼球,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很low!劝你们还是快走吧,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待会儿还有国家队的队员会过来观赛,要是让他们看到参赛的都是这样的牛鬼蛇神,丢脸就丢大了,李阔把全世界最恶毒的话说出来,只想这俩人赶紧离开。 风杏差点没哭出来,她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lo娘装上场,只是为了吸引他一个人的眼球,根本不是他嘴里说的,炒作卖丑。 而且,哪里丑了,明明可爱的! 朱盏握紧了风杏的手,冲李阔道:“话不要说得那么早,当心打脸。” 李阔不屑地说:“一帮跳梁小丑有什么本事打我的脸。” 朱盏默了默,盯着他认真道:“拿下冠军算不算本事?” 李阔笑了起来,他身边的男生都笑了。 “就凭你们两个...”他审视打量着俩人:“非人类。” 风杏受不了了,是她自己不好, 现在却还连带着朱盏被辱骂,她拉了拉朱盏的手,低声道:“算了,我们走吧。” 朱盏却没理会她,目光紧扣着李阔:“来赌一把啊,我要是拿下冠军,你就跟我朋友道歉!” 周围人笑声更大了,李阔也觉得这女孩真的搞笑,进入总决赛的,还有乒乓社团里曾经拿过联赛名次的社员,要是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拿下冠军,那他就别当这个乒乓社团的社长了。 “冠军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拿下来的。”李阔冷眼看这俩人:“丑八怪。” “能不能拿下冠军是我要考虑的事,答不答应,是你的事。”朱盏对李阔道:“除非你怕了。” 李阔不屑地笑着,说:“无聊的激将法,就算我答应了又怎样,你们绝对不可能夺冠。” “到时候别耍赖就行。”朱盏拉着风杏转身就走。 “你们别丢人现眼叫国队来的队员看笑话就行!”李阔恶狠狠地冲她道。 就在这时好,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四宝?” 朱盏恍然回身,只见陆礼安跟几个穿运动服的男生从入口进来。 “礼安哥,你怎么来了?”朱盏讶异看着走到她身边的陆礼安。 “听说你有比赛,我当然要过来看。”陆礼安伸手薅了薅她的一头紫发,好奇问:“你今天的风格是魔鬼诱惑?” 第36章 临阵脱逃 陆礼安揪着朱盏的一头紫毛,好奇地问:“你今天的风格是魔鬼诱惑?” 朱盏回头看了顾斯南一眼,顾斯南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冲她耸肩。 朱盏本来想摘掉自己的假发,不过看了看边上可怜兮兮的风杏,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就算丢脸,同一个战壕的队友,好歹也要一陪到底,谁让她耿直呢。 见陆礼安和那个神经女孩如此熟稔的开玩笑聊天,李阔难以置信地问:“陆前辈,你们认识啊...” “哦,我今天特意过来看我小师妹的比赛。”陆礼安看向朱盏的目光柔和,宛如冬日里隔着晨露倾洒大地的阳光。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陆礼安的小师妹,是她? 就连风杏此时都忘记了难过,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开始朱盏倒没觉得羞耻,陆礼安说了这话之后,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拉着他的袖子低声说:“说这个干嘛,万一我没打好,丢你脸。” 陆礼安宠溺地说:“有什么关系,礼安哥的脸,随便让你丢。” “唔。” “什么时候上场?” 朱盏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 “走吧,我帮你做热身。” 候场区,陆礼安站在朱盏身后,捏着她的细胳膊细腿。 小时候每次有别的小朋友过来挑战朱盏,总是陆礼安给她做热身,让她像大爷一样坐在球台上,他给她揉胳膊揉腿。 那时候朱盏觉得倍儿有面子,陆礼安是城里的小孩,光是这一点就够长脸的,再加上他清秀英俊更是远甩了南城的小孩十条大街,跟陆礼安在一起玩耍的朱盏,总是备受瞩目,男孩子们羡慕她,女孩子嫉妒她。 小小的虚荣心,无比满足。 不过随着年纪渐渐增长,懂事以后,朱盏为这种虚荣心感到了不好意思,陆礼安再好,都跟她没有关系,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这样想,一点都不好。 心灵剔透的陆礼安何尝看不出来朱盏隐秘的心思,他喜欢让她为自己感到骄傲,喜欢把自己交给她狐假虎威,也很高兴自己能让她在别人面前长脸,所有他能为她做的,他都引以为豪,乐于去做。 正如方才,见到她被欺负,他引而不发,最后才出来,一声 小师妹,给足了她面子和底气。 他所有的行为都在向她传导一个信息,呆在他的身边,会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幸福快乐。 陆礼安拉了拉她的手臂,声音低醇而温柔:“肌肉量不够,最近有好好做体能训练吗?” “唔,有的。”朱盏感受着他温柔的手心触摸着她的皮肤,力度合适地揉按和抚摸,她鬼使神差地红了脸。 除了沈昂,她从来不与任何异性这样亲昵,但是她并不反感陆礼安的行为,他们之间太熟悉了,熟悉到所有男女之间本应该有所避讳和讲究的事,都变得那样顺理成章。 “有好好吃饭吗?”陆礼安问。 朱盏正要回答,他又道:“蛋白质和维生素要均衡摄入,不可以挑食,也不要吃垃圾食品。” 他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专业选手严格要求。 见朱盏脸上挂着笑,陆礼安更加用力地捏她手肘内侧的痒痒肉,逗得她咯咯咯笑个没完。 陆礼安也笑,他的笑容是谦和可掬,淡如明净远山。 笑都能笑出水墨江山的气质,朱盏觉得这个男人,真是绝了。 今天队上来的人不只是陆礼安,沈昂也来了,他来看朱盏的比赛。不过他是偷偷摸摸来的,穿着一件不起眼的黑色卫衣,戴着帽子和墨镜,把自己打扮成要抢银行的劫匪似的,生怕被人认出来。 刚走进体育馆的走廊,一个穿着奇怪的衣服,化着怪眉日眼大浓妆的粉发女生出现在他面前。 那女孩一把薅下自己的头发,乍眼间沈昂还以为她掀翻了自己的头盖骨。 他本能地往后跳了跳,毛骨悚然。 “南哥,你说得没错!”风杏红着眼睛,苦着脸对沈昂说道:“我根本不可能赢。” 沈昂不明所以地皱眉,感觉她应该不是在对自己说话,正要错开她,只听她又道:“像我这样的人,能夺冠才是天方夜谭。” 沈昂又回头打量了她一眼,心说,你的确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你是拯救银河美少女。 “南哥,我想通了,可能我应该好好画画才对,乒乓根本不适合我。”风杏沉着声,开始在沈昂面前脱下她的“战袍”。 沈昂惊悚地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以前不是没有疯狂的粉丝以各种极端的方式吸引他注意,但是当着他的面脱衣服还是头一遭。 幸好她 那夸张的大裙子里面还穿了一件正常的白色衬里衣。 “这次比赛之后,我就跟朱盏说,解散社团。”她把夸张的蓬蓬裙脱下来抱在怀里,目光灰暗,声音低沉。 沈昂恍然想起朱盏说过,她加入了一个无比衰败的乒乓社团,里面有一帮奇怪的人,面前这一个...应该就是吧。 他从朱盏絮絮叨叨言谈间,感觉到她似乎对这个社团还抱有挺大的希望,否则也不会把阮殷也拉进社团来帮着训练。 她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风杏说到动情的地方,居然他妈哭了起来,她想要走过来抱一抱沈昂,沈昂连忙退后了两步,敏捷地避开她:“说归说,别动手动脚!” “南哥,请你帮我转告朱盏,就说比赛我不参加了,谢谢她这些天的帮忙,我走了。”风杏哭哭啼啼转身欲走。 “喂!”沈昂突然叫住她。 风杏回头不解地看他。 “像你这样的胆小鬼,根本不配当她的队友。”沈昂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临阵脱逃,还没打就认输。” “不用打,我根本赢不了。”风杏激动起来,走到他面前,大声说道:“我知道我自己几斤几两,今天已经够丢脸了!” “丢脸。”沈昂冷笑:“怕丢脸,一辈子当菜鸟。” 风杏:“......” “在你赢之前,先学会怎么输吧。”沈昂沉声说:“哪一个世界冠军,没有输个千百场比赛,输这一场你就怕了,活该输一辈子。” 他说完,转身就走,心里头有点气愤,他不想看到朱盏失望的样子,不想她被人辜负。 而这番话,他不仅仅是对风杏说,他也是在对自己说。 风杏已经顾不得去想为什么“顾斯南”今天画风这样奇怪,她思索着他的话,一个人呆呆的沉思了很久。 朱盏轻而易举地进了打进了前三强,而风杏却在第一场赛就输给了对手。 或许也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风杏的对手是乒乓社团的高手,技术相当不错,不过风杏打得并不赖,甚至可以说是很精彩了,两个人前期对峙难舍难分,后期风杏的体能跟不上,最终输给了对方。 能看得出来,阮殷这段时间给他们的训练是卓有成效的,而风杏的努力也有回报。 本来朱盏以为她会特别失望,毕竟狠话都已经放出去了,无论 如何必须要进入前四强,在李阔面前才不算丢脸,不过风杏看起来似乎很平静,默默地坐到了她身边的休息椅上。 她并没有穿那件“战袍”,而是换上了清爽干净的白色运动衫,头发也规整地扎在了脑后,连脸上的妆容都卸得干干净净。 朱盏给她递了毛巾,说道:“还好吗?” “嗯。”风杏点点头:“只不过是输了一场比赛而已,南哥说得对,我不应该怕输,没有输过就不配赢。” 朱盏回头看了看横躺在座椅上的顾斯南:“他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 顾斯南打了个呵欠,坐起身,睡眼惺忪地看向风杏:“嗯,输了么?” “嗯,输了。”风杏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这水平,能进前十就已经是走了天大的好运了,要我说你在初赛就该...”顾斯南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风杏手已经环过他的腰,脸埋进他胸口,抿嘴微笑说:“本来我都想放弃了,是你鼓励我,谢谢你,南哥。” 朱盏诡异地看着这俩人:“他?鼓励你?” 难道这不是一个只会说风凉话和放马后炮的悲观主义者,他这张臭嘴里能吐出半句鼓励的话? 顾斯南脸上的绯红瞬间蔓延到了耳根,他双手举过头顶,不知所措地看着怀中的女孩。 “那...那个,我知道我很有个人魅力。”他说话都开始结巴了,目光不自然地移向别处:“不...不谢。” 风杏放开了顾斯南,坐在他身边。 “斯南哥,以后我们一起练球好不好?” “呃。” “斯南哥,我会听你的话,不会轻易放弃的。” “嗯。” 顾斯南脸红成了烙铁。 “那就这样说定咯。” “定什么定,我可没答应你。” “斯南哥...”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顾斯南转过脸去,别扭地说:“看我时间咯。” 第37章 骨科 总决赛,朱盏的最后一战,沈昂独自坐在观众席最后排观赛,心都要揪起来了。 以侧身正手晃接、挑、拉为主要手段,配合侧身正手摆短,可以有效抑制发球一方的第三板抢攻。 朱盏用的侧身接发球战术是沈昂当年不厌其烦地教了她好久的打法。 “对手接发球之后,身体已经处于侧身位置,只要对方的回球质量不高就可以全台用正手抢攻或反拉。” 他教她的乒乓控球高级技术,是他多年球场经验摸索出来的战术,一般的业余选手是根本架不住这样的专业而又独具个人风格的打法。 所以当朱盏侧身用正手接球时,她的对手很自然地防备她的进攻,站位往中靠,这样当他发现朱盏用晃接时再侧身前攻,就已经失去了最佳时间,被动抢位,这让朱盏有了可乘之机。 最后一场赢得极有技巧,就连陆礼安身边的队员都忍不住问他:“你朋友是专业选手吗?” 陆礼安摇了摇头。 这些技术,是沈昂那家伙没事瞎琢磨出来的,难度系数很大,沈昂也很少会和同队的队员交流,他们问,他当然会说,但是没什么耐心,教得马马虎虎,所以很少有人学得会。 但是朱盏学会了。 陆礼安看着赛场上的朱盏,看着她狠戾决绝的眼神,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眸子里泛着冷光。 这种舍我其谁的气势,与沈昂如出一辙。 他突然有点明白,朱盏为什么会喜欢沈昂。 他们骨子里有种某种相似的东西,而这种东西,正是成长一路顺风顺水的陆礼安所缺乏的,某种野性和血性。 朱盏毫无悬念地拿下了校乒赛的总冠军,陆礼安受邀给获奖的同学们颁发奖杯和赠送小礼品。 他微笑着走到台前,将一个小小的镀金奖杯送到她手里,朱盏接过以后,冲他含蓄地微笑,低着头,露出两个小虎牙。 “谢谢礼安哥。” 陆礼安没忍住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说:“四宝很厉害。” 此举引发了观众席位一片迷妹的尖叫。 观众席角落的沈昂手握成了拳头,他想起了那天陆礼安说的话。 “如果有天她没这么喜欢你了,我会毫不费劲让她爱上我,你不信,可以试试。” 他的心紧了起来。 朱盏和朋友们一块儿走出体育馆,迎面撞上李阔一行人,她想起了之前的赌约,于是拉着风杏走上前去,对李阔道:“愿赌服输,道歉吧。” 风杏连忙扯了扯朱盏的手腕,没底气小声说:“不用了。” 李阔道:“是你赢了,又不是她,就算道歉我也只对你道歉。” 朱盏脱口而出:“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可是我也从来不向弱者道歉。”李阔不屑地瞥了风杏一眼:“你是你,她是她,你打球是很厉害,可是跟她没有关系。” 闻言,风杏头埋得更低了,心里像是有一千根针扎似的,虽然难受,但是无可否认,李阔说得对,朱盏的荣耀并不是她的,她的确很弱,在体育竞技里,实力才是正义,强者无须向弱者低头。 “所以只要风杏能打败你,你就会道歉,对吗?”顾斯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漫不经心地问李阔。 李阔冷笑:“那是不可能的。” “靠她一个人也许不可能,如果我训练她,那就不是可能,而是一定。”顾斯南那双长年慵懒无神的眼眸里,透出几分倨傲的神采。 李阔没有跟顾斯南交过手,不知道他的实力,只当他在说大话:“别以为你长得像沈昂,就可以目中无人,到处乱吠。” “喂!沈昂惹你了!”朱盏听不得谁说沈昂的不好:“吠什么吠!日你先人!” ... 见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自己,朱盏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激动了。” 李阔讪讪对朱盏说:“我可以向你道歉,为我之前说的话。” “我说了,不需要你的道歉。”朱盏话音未落,江达突然凑近她的耳朵,嘀嘀咕咕几句,她神色稍解,对李阔道:“只要你答应我们一件事。” “什么事?” “乒乓训练馆,以后任何时间,都要有我们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的一席之地。” 朱盏以前提到这个社团名的时候还会感到羞耻,不过现在她已经可以很顺口地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 李阔扫了他们俱乐部一眼,心说反正他们人少,又占不了几个球台,索性也就同意了。 能够拿到在乒乓馆随时练球的许可,对于俱乐部来说算得上是阶段性胜利,江达提议大家出去吃饭庆祝一番,朱盏问陆礼安去吗,他看了看手表时间,想到今晚还有集训,不过 应该耽误不了,也就答应了。 沈昂看完比赛,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去训练。 晚上八点,他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往外面瞅两眼,今天晚上有集训,陆礼安居然还没有回来,教练都来找过他好多次,看样子有点生气。 沈昂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他放下球拍,准备给朱盏打电话,不过号码都输入了,他想了想,转而给阮殷去了一个电话。 “在哪里?” “学校。” “他们呢?” 阮殷知道沈昂问的是什么,他笑了声:“他们去酒吧玩了,我没去。” “酒吧!” 沈昂叫出声,发觉周围人都在看他,他拿着电话走出门,急吼吼地说:“她去酒吧?!” “说是庆祝今天赢了比赛,没什么问题吧,有陆礼安看着她呢。” 就是有陆礼安在,他才更加放心不下。 “哪个酒吧?” “怎么昂哥你也想去凑热闹?” “少废话。” 沈昂挂掉了电话,回头看到教练正在训练室训人,队员们都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沈昂低头沉吟了片刻,朝着教练径直走了过去。 陆礼安接到教练电话的时候,正坐在朱盏身边,跟她玩手心手背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明知道是该回去了,但他就是不想走,一分钟拖一分钟,想呆在她身边哪怕多一秒钟也好。 电话里,教练大嗓门震得他五脏六腑都裂了。 “陆礼安,你现在马上给老子滚回训练馆!”教练是个火爆的脾气,对他们要求非常严格,动辄就是老子娘的粗口爆出来。 “教练,我就回来...” “你那边什么这么吵?” “呃...” 恰是这时候,边上风杏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咯咯咯地笑个没完,教练听到女人的笑声,火气更盛:“看来沈昂说得没错,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诬陷你,陆礼安,你太过分了,看来平时我对你太轻松。” 陆礼安下意识感觉到不妙,果不其然教练继续道:“原来你真的去找小姐了!” 陆礼安:...... “好好,我管不了你,我给你妈打电话,让她来管你。” 陆礼安一瞬间花容失色险些没直接跪下来:“教练 我错了!马上就回来!你不要告诉我妈!” 挂掉电话,陆礼安准备离开,朱盏问他:“是不是有麻烦?” 陆礼安心里也有点不爽,闷闷道:“被煤气罐告了一状。” 沈昂把陆礼安叫陆大锤,陆礼安叫沈昂煤气罐,因为他一见到他就是气鼓八胀,又是个煤少爷,所以得来了这么个专用“昵称”。 “礼安哥你别气,沈昂就是小孩子脾气,我代他跟你道歉。” 陆礼安摸了摸她的头:“他是他,你是你,倒什么歉?” 朱盏抿了抿嘴,不再说什么。 “我走了,你乖乖的,不准喝酒,十点前要回学校。”陆礼安拿了外套,回身对江达他们道:“你们也少喝点,看好女孩子。” “陆神放心吧,没问题的。” 陆礼安走后,风杏凑到朱盏身边,笑吟吟地说:“陆神对你好好呦!” 朱盏脸颊自带迷之绯红:“我们认识比较早,他就像我哥哥一样。” “骨科?” 朱盏听不懂她的话,茫然地眨眨眼睛:“什么?” “兄妹y?” 朱盏推了她一把:“你再胡说我生气了!” 风杏反正是喝了不少,二五不着调地跟她瞎扯淡:“感觉陆礼安就像一只绅士的大金毛,随便揉随便捏,以后我就要找他这样的男朋友。” 朱盏心说,还是喜欢沈昂那样的。 沈昂那种哈士奇,一想到她就乐。 “喝酒!”风杏将一杯鸡尾酒推到朱盏面前。 “礼安哥不叫我喝酒。” “所以你是小朋友吗!”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小朋友不需要听家长的话,朱盏将那杯看起来很像饮料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沈昂在教练面前告了陆礼安一状之后,又卖了乖让教练准了他的假,火急火燎冲出训练馆,按照阮殷给他的地址找了过去。 刚下出租车,就看到朱盏醉醺醺地被人从酒吧扶出来,他头皮一麻,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风杏没想到朱盏这样不胜酒力,就那么一丁点的酒精能让她醉得连路都走不稳了。 顾斯南一脸嫌弃地扶着她,问风杏:“你怎么让她喝这么多?” “就一杯啊!”风杏委屈:“她是不是酒精过敏体质啊,一杯就倒 。” 朱盏也不是醉得不省人事,就是步子有些偏,看人有些恍惚。顾斯南只觉得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 “沈昂。”朱盏反手吊在了顾斯南的脖子上,踮起脚尖就要去亲吻他的下颌。 顾斯南被吓得魂飞魄散,松手要把她丢开,朱盏双手勾着他,没有让他得逞。 “沈昂,给我亲一下!”朱盏小小的个子,跳起来想亲吻一米八三的顾斯南。 风杏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平时看朱盏正正经经的一小学妹,也没见她多粉沈昂,没想到玩起来这么疯。 “他不是沈昂!”风杏连忙过来拉朱盏:“假冒的,你别让他占了便宜!” 这话顾斯南听着就不乐意了:“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呐,你南哥顶天立地九尺男儿,用得着假冒谁谁?” 朱盏拉扯着顾斯南,不肯松手,顾斯南只好费劲扶着她,踉踉跄跄往外走,没想到刚刚走出就把大门,正主就气势汹汹地找了上门,顾斯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昂一拳稳稳命中下颌,打得身型一个趔趄,现在栽倒在地。 朱盏也不小心摔了一跤,沈昂连忙跑过来扶她:“摔疼了没?” 朱盏怒火中烧,用力推了沈昂一把:“顾斯南,你什么毛病!” 第38章 笑什么 朱盏跑到顾斯南面前,关切又心疼地摸着他的脸:“沈昂,你怎么样?” 沈昂听朱盏说起过,社团里有男生跟他长得有点像,今天见到,他并没觉得多像,自己比他帅多了。 可是朱盏那个傻逼,居然还会认错,看着她这样关心那家伙,却叫着自己的名字,沈昂有点扎心。 顾斯南吐了一口带血唾沫,眼神凶狠了许多,起身就要和沈昂杠上,沈昂也不甘示弱,上来就是一拳朝他击来。 朱盏护在顾斯南面前,冲沈昂凶巴巴的大喊:“不准你欺负沈昂!” 顾斯南:??? 沈昂:...... 风杏和江达赶紧过来打圆场拉架:“别打别打,都是误会。” “南哥,你冷静一下。”风杏拦住顾斯南,江达拉住沈昂,不让他俩再碰到一起。 “你怎么不叫他冷静,不分青红皂白上来打人,沈昂了不起,就能随便动手?”顾斯南也气得不行,他平时是温和的老爷爷脾气,懒得和人计较什么,看来今天沈昂的确把他惹恼了。 “我不分青红皂白?”沈昂指着他,双目瞪圆了,激动得全身都在抖:“是你仗着跟我长得像,先占我女人便宜,打你一拳算轻的!” 江达:“女人?” 风杏:“你的女人???” 朱盏还吊着顾斯南的胳膊肘傻笑:“嘻嘻,我是昂哥的女人。” 沈昂受不了她跟别人这样亲密,一把将她拉过来,凶巴巴道:“傻子啊你!跟我回去!” 朱盏甩开他,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你烦不烦,走开!” 沈昂不依不饶地拽着她的手腕,顾斯南看不过去,跑过来推开沈昂:“你干什么,放开她!” 朱盏连忙躲到顾斯南身后,冲沈昂瞪眼。 风杏算是看明白了,这是一出真假美猴王,如此一来,她也只好劝这个假的:“南哥,你别掺和了,让沈昂带她走吧。” “你忘了陆礼安离开的时候,嘱咐过我们要把她带回去。” “可是朱盏她...” 她死死拽着顾斯南的衣角,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沈昂,带我回家。” 顾斯南低头想了想,终于还是扯开自己的衣袖,看了沈昂一眼,忿忿地离开了。 “沈昂,你照顾好她。 ”风杏叮嘱了一声,追上了顾斯南,一道离开。 朱盏见顾斯南离开,跟着就要追上去,沈昂一把拉住她:“你是不是瞎,我才是沈昂。” “你才不是。”朱盏甩开他的手:“你不是沈昂,才不是!” “我怎么不是了?” “沈昂才不会这个样子。”她嘟起嘴兀自生起了气,闷头往前走:“你要装也装像一点。” 沈昂加快步伐追上她,饶有趣味地道:“沈昂是什么样子。” 朱盏走到河边坐了下来,凉风一吹,她神志清醒了很多,她低声喃喃说:“沈昂他乐观又坚强,不会自暴自弃,更不会在打雷下雨的时候,捂着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像懦夫一样逃避所有的一切。” 沈昂愣了愣,突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心里一股子火气冒上来,他转身就走。 夜风微凉,街道边时不时有车飞速驶过。 沈昂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朱盏还坐在河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终究是舍不得把她一个人扔这儿。 重新走回去,气鼓鼓地坐到她的身边。 “送你回去了。” “你今天没有来看我的比赛。”朱盏语气略带了失望:“我很不开心。” 沈昂想说其实我来了,可是他说不出口。 她继续道:“你现在过来干什么?还耍心机把礼安哥弄走。” “你是不是更希望坐在身边的人是他?”沈昂赌气说:“现在就可以把他叫回来,我走。” “你在乎吗,沈昂。”朱盏偏头看向他,眸子里蕴起了粼粼的波光。 沈昂看着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我在乎啊。 他没有说出口。 朱盏似乎也不期待他的回答,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半晌,沈昂从包里摸出一颗陈皮糖递给朱盏。 朱盏嘴里有些苦涩的味道,索性接了过来,剥开糖纸,扔进嘴里。 陈皮糖比柠檬还要更酸,酸中带咸,在味蕾上弥漫开来,朱盏舌尖翻转了一圈,说真好吃。 沈昂说:“是么?” 朱盏正要点头,沈昂突然偏头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她脑袋一炸,眼睁睁看着他咫尺的脸庞,他轻轻将自己的唇搭在 她的嘴唇上,微微张开,碾了碾她,那种微酸的濡湿感在两个人的唇间弥漫开来。 朱盏闭上眼睛,张开了嘴,吮吸着他柔软而灼热的嘴唇。 两个人这样中规中矩地吻了几分钟,分开。 一阵风拂过,朱盏脸烧红起来:“甜吗?” 沈昂的脸色同样泛着绯红,他舔了舔下唇,有陈皮糖的酸甜味:“一点点。” 她嘶哑地问:“要更多吗?” “要。” 两个人的脸庞又贴在了一起,这一次,沈昂伸手,从她的腋下穿过,大掌贴着她的背部,把她往自己怀中揽了揽,而她像洋娃娃一样,任由他掌控着。 这个吻不再像刚刚那样中规中矩,朱盏尝试着伸出舌头去触碰沈昂的唇齿,下一秒,他立刻张开嘴让她进来,唇舌里铺天盖地都是陈皮糖酸酸甜甜的味道,他贪婪地舔舐着她,与她辗转翻覆,缠绵悱恻。 这一个吻,绵长又湿润,朱盏心里涌动起巨大的情感波澜,她也情不自禁伸手环住沈昂的脑袋,挺起胸部迎了上去,与他灼烫紧绷的身体贴在一起。 随着唇舌间的交织缠绵,沈昂抱她越来越紧,欲望越来越强烈,他的手已经不再满足,拥抱变成了抚摸,从背部落到了腰,又缓缓下移,找到了她衣服的下角,想伸到里面去。 他灼烫的大掌刚接触到她细嫩的皮肤,朱盏便及时地推开了他。 风一吹,两个人烈焰般燃烧的心火也渐渐平息。 突然,朱盏低头笑了一声。 沈昂红着脸问她:“笑什么?” “笑你无师自通。” 沈昂脸红到了耳根,不耐烦地站起身:“走了,送你回学校。” 朱盏也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腿:“不去你家?” “你怎么总想去我家?” 朱盏不好意思低头笑了声:“你的床,舒服呀。” “我的沙发也舒服,你再来,就只有睡沙发的份。”他没好气地说。 朱盏毫不在意:“我跟你一起睡沙发呀。” 沈昂脸又红了:“别胡说八道。” 夜间的街道,行人渐渐少了。 沈昂手揣在裤兜里走在前面,朱盏踩着他的影子走在后面,见他真的是往学校的方向走,朱盏皱起了小眉头:“不想回去。” “半个 月之后有mc的赛事,这几周都会在队里训练。”沈昂解释:“吃住都是在队里。” “这样噢。”朱盏失落地喃喃:“那肯定也没有时间来学校看我。” 沈昂闷闷地“嗯”了一声,隔了几分钟,才又说道:“我会抽时间。” 朱盏看着他走在前面高挑修长的身影,她加快了步伐追上去,牵起了他的手。 沈昂身体猛地一颤,反应激烈。 朱盏连忙丢开他。 两个人并肩走了一会儿,一辆辆飞速驶过的汽车带起嗖嗖的风,吹得俩人心潮澎湃。 几分钟后,沈昂终于牵起了她的手。 朱盏抬头,他别开脸,不自然地望着别处。 他的掌心汗津津的。 朱盏嘴角浅浅地抿了起来。 宿舍楼下,沈昂从包里摸出一串钥匙递给朱盏,朱盏不明所以:“这个...” “如果宿舍停水,去我家洗澡。”沈昂别扭地说:“我不在也没关系。” 朱盏如获至宝:“啊!” “走了。” “等一下。” 沈昂回头,朱盏背着手冲他笑了一眼:“我们是不是那种关系了呀?” “哪种?” “就是...”朱盏地走近他,头低垂着,声音更低:“处男女朋友的那种。” 沈昂脸又红了,他闷声道:“你说是,那就是了。” 朱盏脸上笑意更盛,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想吻他一下,奈何沈昂个子太高,她又委实太矮,根本够不到。 沈昂见她吊他的脖子,蠢兮兮的,不明所以:“想干嘛?” 朱盏无奈说:“你下来点。” 沈昂后知后觉,听话地屈身,离她近一些。 朱盏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道:“沈昂,我会当很好的女朋友,我会对你很好的!” 回去的路上,沈昂捂着自己的脸,嘴角怎么都合不拢。 他拿出手机,给一直没有练习的家里拨通了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老爸。 “臭小子,你还知道往家里打电话。”老爸的声音比之以前,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沈昂别扭地问了声:“家里怎么样?弟弟成绩还好吗?” “哼,你还知道关心 你弟弟。” 沈昂闷不作声。 “要不要我叫阿扬来接电话?” “不...不用,就是打过来问候一声。” 沈毅知道沈昂这段时间心情低谷,谁都劝不进去,当父亲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自己注意身体,运动不要过量,不要急躁,好好调整心态,听教练的话。”父亲絮絮叨叨起来,也是很啰嗦的,但是现在的沈昂,却丝毫没有不耐烦,他听着他的话,心里升起阵阵暖意。 “爸,我会振作起来,我会...夺冠!”这句话,沈昂说得掷地有声。 那边,沈毅顿了好久,极力抑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好...” 第39章 独特之处 得到了在乒乓训练馆练球的许可之后,风杏江达他们的练球积极性前所未有的高涨,就连一贯懒懒散散的顾斯南,每天也会忙里偷闲,脱下生物实验室的白色大褂,换上运动衫,来训练馆打上几个小时球。 他答应了要训练风杏,所以两个人时常约在一起练球,朱盏主要跟江达打,江达的底子不好,朱盏半师半友地教他。 时不时阮殷也会过来,三个人轮着打上几拍子,阮殷主要训练朱盏,教她更专业的技巧和知识。 晚上,朱盏在微信上召开了一个社团内部的会议。 “我觉得,现在是时候向团委提交成立社团申请了,征询大家的意见,都同意吗?”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立刻得到了江达和风杏的一致赞同。 风杏:“同意同意同意,十万个同意!” 江达:“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顾斯南:“赌五毛,绝对通不过!我不同意。” 朱盏:“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着手写申请书吧,每个人交一份,要求是说不低于一千五百字。” 顾斯南:“喂!我不同意啊!” 朱盏:“一千五百字,手写哦!” 风杏:“没问题,妥妥的!” 顾斯南:“喂,有人听到我说话吗?” 风杏:“【眨眼】” 顾斯南:“杏杏,帮我写【可怜】。” 风杏:“两份申请的字迹一致,不大好吧?” 顾斯南:“你南哥每天做实验昏天黑地,真的没有时间写申请!【可怜】” 风杏:“抱抱南哥。” 顾斯南:“蹭。” 阮殷:“实在看不下去了,秀恩爱,死得快。” 风杏:“不要乱讲,我跟南哥是纯洁的同志友谊。【害羞】【害羞】” 朱盏:“周一,四份申请书交给我哦!” 阮殷:“四份???” 朱盏:“还有你。” 阮殷:“what???” 朱盏:“一千五百字,一个字都不能少,我会数的【微笑】。” 阮殷:“申请重选社长【举手】” 顾斯南:“附议。” ...... 虽然阮殷和 顾斯南俩人为着这份申请叫苦不迭,不过还是交上了一份中规中矩的社团申请书过来。 要成立社团,几个社员都要手写一千五百字申请的传统很早就有了,因为成立社团并不是什么小事,每个社员都要同意,通过申请书,团委就可以看出他们对这个社团究竟有没有诚意。 作为提交过五次申请都被驳回的倒霉催社团来说,江达和风杏他们对申请的内容当然早已经烂熟于心,无非就是写一些社团成立初衷,社团发展的构想,社干配置,社员管理,以及社团成立的意义,对丰富学生生活的意义。 这些套话网上都有,抄抄改改,一千五百字也就出来了,所以内容上来说,也都差不多。 周二是学校的社团活动日,朱盏收好了大家的社团申请书,整理好装进文件袋里,然后跟伙伴们一块儿去团委办公室递交申请。 朱盏敲开团委办公室大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呛人的烟味,她挥了挥手臂驱散烟雾,只见办公桌前,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戴着厚厚的老花镜,脚搁在办公桌上,倚靠着松软的大椅子,正在看一本老旧的线装书。 朱盏知道他就是团委里传说的臭脾气老顽固主任,邹忠明,也是他,连续五次拒绝风杏他们的社团申请。 老头这关可不容易过。 “邹师好!”朱盏走过去,礼貌地说:“我是宇宙银河乒乓社团的社长,过来提交社团成立申请书。” 那个老头子看也没看朱盏,摊起手,朱盏连忙将文件袋递过去。 老头将几份手写申请书拎出来,扶了扶老花眼镜,看了几眼,申请书就被扔到一边儿。 他继续看他的线装书,漫不经心道:“社长换人啦?顾斯南那臭小子呢?” “嗯,换了,现在我是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的社长,我叫朱盏。”朱盏小心翼翼地回答:“顾师兄学业忙,就不担任社长了。” “换社长也没用,我还是那句话,不同意。” 朱盏咬咬牙:“邹老师,我们现在社员人数已经达到了团委要求,这一届全校乒乓大赛,我们社团也拿到了名次...” 邹忠明将线装书拍在桌上,不耐烦地打断了朱盏:“还要说多少遍,学校已经有乒乓社团了,没有必要再成立一个相同性质的社团,这样不方便团委管理。” 朱盏连忙道:“可是老师,我们跟乒乓社团是不一样的。” “不都是玩乒乓,有啥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朱盏仔细想了想,竟然也回答不上来。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同样都是玩乒乓,要说起来,之所以会有银河俱乐部存在,还是因为江达和风杏他们被乒乓社团拒绝后,气不过才成立的这个野生社团。 “好好想一想,你们到底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地方,可以给同学们的课余生活带来不一样的东西,如果没有,不管你们申请多少次,我都不会同意。”邹忠明将那一沓社团成立申请书还给了朱盏:“这些千篇一律的东西,不要拿过来了。” 朱盏走出团委办公室,众人连忙迎上来,关切地问:“怎么样?通过了吗?”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在早就知道...” “顾斯南你闭嘴。”朱盏心里头烦闷:“今天晚上不训练了,大家都回去想一想,我们的社团,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有!”江达连忙将顾斯南推出来,拍拍他的胸脯:“我们社团,有国家队的种子选手昂神坐镇,这算不算独一无二!” “别跟我提那家伙,提起就气!”顾斯南打开江达的手,俩人噼里啪啦打闹起来。 朱盏扶额,就这样的草台班子,下辈子也别想成立社团了。 风杏拉了拉朱盏的衣角,冲她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安慰道:“别泄气,慢慢来,反正我们已经被拒绝了五次了。” 她倒是很淡定。 朱盏摇摇头,很无奈地说:“明年开春,就是大学生乒乓球联赛,如果在这之前,我们的社团申请无法通过,不能报名,又要等一年,我倒是不在乎多一年,可是江达,你和顾斯南今年大三吧,风杏大二,如果再等一年,你们确定还有时间参赛?” 此言一出,大家伙都沉默了。 的确,如果再等一年,考研的考研,找工作的找工作,哪里还有时间参加这种比赛,即便是现在,顾斯南的生物实验室每天都是忙得腿不着地,明年下半年,他要准备雅思考试,出国念硕士... 他们有的只有现在这一年的时间。 晚上,朱盏坐在书桌边看《西方经济学》,一边看一边勾画着做笔记,没多久,微信视频的提醒消息进来,看到上面跳动的两个字,朱盏眼角勾了起来,她快速拿起小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低头看自己的睡衣领,鬼使神差地解开 一颗纽扣,往下拉了拉。 “怎么这么久?” 视频里,沈昂在做俯卧撑,手机放在他的身下,角度刚好是他侧颈的画面。 “唔,没什么。” 沈昂坐起来,将手机摄像头移到正前方,视频画面是一个大型的运动场馆,后面来来回回有人练球的身影,看样子应该是在训练室。 朱盏注意到他矫健发达的肌肉上全是汗珠,于是说道:“现在天气转凉,当心不要感冒哦。” “还说我,你看你自己...”沈昂目光落到她脖颈衣领的位置:“都要入冬了,怎么穿这么点,白花花的大膀子都露在外面,你不冷啊?” 朱盏低头,看了看自己襟前一片雪白的肌肤,衣领开合处还微微有隆起的部分。 所以他看到的只有大膀子??? 朱盏心一横,又把衣领又往下面拉了拉。 这下子明显了。 虽然b罩大小不算特别厉害,但是她特意穿了一件束胸带钢托聚拢的文胸,怎么看,都还是有料的吧。 “我不冷。”朱盏红着脸低声说。 “这样还不冷,呵呵。” 呵呵,呵呵你个鬼! 沈昂大蠢逼! 朱盏假装挠痒痒,把胸往上挤了挤。 沈昂说:“你长虱子了?” 长虱子!你是男人不是! 朱盏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电话往桌上一掷,不再给他看。 “哎,你怎么了?” “我要学习了。”朱盏拿起《西方经济学》翻开之前折叠的页码。 沈昂这回放软了调子,略带了央求的语气道:“教练出去买东西了,我才有机会摸这会儿鱼,我就想...” “想怎样?”朱盏重新摆正了手机画面。 “想跟你说会儿话,看看你。”沈昂不大好意思说这些情侣间的蜜语,脸会变红,看起来又蠢又萌。 朱盏心里溢了蜜似的,说:“就只想跟我说话啊?” “不然咧?” 啊啊啊!蠢死了。 朱盏定了定心,说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来找你,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沈昂也想啊,不过这段时间应该是不行了。 “等比赛结束之后吧,结束之后会有 假期,集训这段时间大家都不能离队。” 朱盏点了点头,知道他训练辛苦,她说:“那你加油,不要太累哦。” 沈昂羞臊地笑了笑,又问:“对了,你社团申请情况怎么样?” 朱盏叹了声:“被驳回了,邹老师让我们列出和乒乓社团不一样的地方,如果没有的话,就不会同意我们建立社团...”正说着,朱盏看到视频后面有熟悉的身影晃过,她问:“咦,礼安哥也在?” 沈昂不爽地回头冲陆礼安大喊:“陆大锤,你能不能别跟鬼似的在我后面晃来晃去。” “沈昂你说话客气一点。”朱盏提醒。 “别管他。”沈昂将手机换了一个角度,一张大脸将摄像头全部遮挡住,不让朱盏看到陆礼安:“独特之处,让昂哥帮你想想,嗯......对了,之前不是说乒乓社团招人是有门槛,要有一定基础的同学才可以入社,所以你那两个菜鸟队友都被拒绝了。” “是这样的。” “这就好说,既然要不一样,你就让社团走平民化路线,没有门槛,只要爱好乒乓,都可以加入,这样就给很多热爱乒乓,但技术平平没有资格加入乒乓社团的同学提供了机会,想想,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团委还会拒绝吗?” 朱盏愣了愣几秒,脸上渐渐浮现起兴奋的神色,她简直忍不住要隔着屏幕拥抱沈昂了! “可以哎!真的可以!沈昂你太聪明了!” 沈昂嘴角扬了起来,似乎颇为自得:“才知道。” “不说了我到群里跟他们商量一下,重新写申请。” “嗯,别急,慢慢来。” 朱盏挂了电话,将刚刚沈昂说的记在小本子上,又稍微修饰润色了一下,正要戳开微信群,却突然接到了陆礼安的电话。 第40章 笨拙 “礼安哥。” “刚刚沈昂说的办法虽然不错,但是还不够万全。”陆礼安开门见山直言不讳。 “咦?” “给我详细地讲讲今天在团委的事。” 朱盏放下笔,问道:“礼安哥现在有空吗?” 陆礼安猫在卫生间的隔间,低声说:“有的,你说。” 朱盏便将今天在团委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陆礼安,陆礼安那边默了半晌,说道:“申请书你们要换个角度写。” “申请书?” “照你的描述,申请书团委老师都是懒得看,为什么,因为那样千篇一律的申请书他必然看过许多份了,如果你们能在申请书上写出新意,再配合沈昂教给你的方法,胜算会大很多。” “写出新意...”朱盏思索着他的话:“社团申请可以不按规定写吗?”她记得团委那边对成立社团填写申请表有一定的要求。 “你们过去按照规定写的申请表,不是都被驳回了,现在另辟蹊径,最坏又能怎样?” 陆礼安的话的确给了朱盏很大的启发。 “谢谢礼安哥,我会好好想一想。” “早点休息,别熬夜。” “嗯,礼安哥训练也别太辛苦,比赛加油。” 挂掉电话之后,陆礼安推开隔间门,却见洗手间的水台边,沈昂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回身看他,目光里带着一丝丝冷冽的寒意。 刚刚说的话,想必他都听到了。陆礼安心里略有不安,但只是转瞬即逝,他神色坦然走出去洗了手,转身离开。 “陆礼安。”沈昂沉着声,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 “怎样。”陆礼安淡定回头。 “朱盏是我的女朋友!”沈昂捻重了那一个“我”字,将毛巾往水台上一扔,冲他吼道:“你现在做的这些,算什么?” “朱盏是你女朋友,也是我朋友,从小到大,青梅竹马。”陆礼安心里有抑制不住的怒意,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我想帮她,不可以?” “有我在,用不着你。” 陆礼安冷哼:“可是你并不给力。” “得了吧,你敢指天发誓说你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陆礼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承认我喜欢朱盏,从小就喜欢她, 这算什么非分之想。” 沈昂气不打一出来:“她那时候还是小孩儿,你变态是不是!” “我变态?”陆礼安轻蔑道:“至少在她成年之前,我没招惹过她。” “可她现在跟我在一起!” 陆礼安不想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身后,沈昂气得将毛巾用力掷出去。 当天晚上,朱盏将自己打算重新写申请的计划在群里公布,本来以为肯定会遭到顾斯南和阮殷他们的强烈反对,毕竟之前写一千多字都要了他们的命,现在又要重写一份,他们肯定不乐意。 却不曾想,这个决定说出来,顾斯南倒没说什么风凉话,只问了具体的要求,说可能需要几天的时候好好想一想。 阮殷那边也好说,叫朱盏完事之后记得请他吃饭。 而风杏和江达俩人自然更加积极,一口答应重写申请,不再去网上摘抄,一字一句都要自己写。 “这一次申请内容就不要求了,大家随意发挥,写你们最想写的话,最重要的是,要让团委的老师看到咱们的诚意。” 周四的社团活动日,朱盏拿着大家伙重新写的申请书,再度站在邹忠明老师的办公桌前,而这一次,风杏他们几人都来了,一排排站在门边,期待地望着邹忠明。 这次朱盏看看清楚了他手里的线装书,是一本年代久远的《孙子兵法》。 “邹老师。”朱盏小声唤他。 邹忠明无奈地抬起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后的人:“怎么又是你?” 朱盏重新将几份申请书递过去:“老师,您说的社团独特之处,我们想好了。” 邹忠明接过来掂了掂,这几份申请比之前可要重了许多,他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老师,您看看我们的申请书吧。”朱盏恳求道。 看着那一沓每份至少不低于四五页的密密麻麻的手写申请,邹忠明心里还是有所触动,索性随意捡起一份阅读起来。 这几份申请,风杏他们几人无疑是真的用了心费了脑,写出了真情实感,尤其是风杏,写的时候,联想到高中,父母不让她打乒乓,怕耽误学习而没收她的球拍,她好几次眼睛都泛了酸。 而江达则写到了因为技术不好,别人都不跟他玩,只能一个人对着墙壁练球的过往。 顾斯南 内容写得不多,算是几份申请里面最少的,但是他将社团管理方面的条条框框,细致地落实到了这份几千字申请里面,和之前在网上抄的不一样,这一份申请到更像是一篇管理规划,又很贴合学生课余生活,可以说相当严谨。 “学校已经有了一个实力非常强大的乒乓社团,他们可以选拔优秀的社员参加全国赛,为学校争得荣耀。”朱盏看着邹忠明的眼睛,认真说道:“可是并不是所有热爱乒乓的同学,都有参加比赛的资格,甚至大部分时候,他们连报名参赛的资格都没有,就像我们社团的队员们。” “乒乓社团是学校的星级社团,各方面都不是我们乒乓俱乐部能够比拟的,但是我们俱乐部的大门,永远对那些真正喜欢乒乓,热爱乒乓却因为自身实力不够没有资格加入乒乓社团的同学敞开,我们只为兴趣而存在,无论将来社团发展多么壮大,作为社长,这是我的承诺,并且作为社团的宗旨,决不改变!” 朱盏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邹忠明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 大家伙殷切地看着他,恳求道:“邹老师,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是啊,求您了。” “只要一个章就好,看在我们都写了快上万字的申请的份上。” “我们一定会好好建设社团的!” ...... 邹忠明扫了他们一眼,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浓茶,缓缓道了两个字:“不行。” “邹老师!” “不用多说了。” “凭什么!”朱盏默了许久,突然抬头,加大了音量质问:“学校现在有一百多个社团,有那么多只在开学招新出现过的空头社团,根本没有几个社员,更别说举办活动丰富同学们的课余生活,你们说社团多了不好管理,不取缔那些空头社团,却硬卡着我们不让成立,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我说不行,你们知不知道成立一个社团是多大的事。”邹忠明看向朱盏:“一个大一的新人社长,三个都快毕业的老生,一个搞艺术的,我不认为仅凭你们几个,有这个时间精力,有这个恒心,能经营好社团,说什么也不批,别来找我了。” 这一次被拒绝,士气前所未有的低落。 本来大伙以为这一次可以通过,他们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可是结局还是这样。 风杏回头问大伙:“今天晚上,还训练么?” “还训练什么呀。”江达闷声道:“这样都通不过,干脆解散算了。” 顾斯南挑眉说:“别抢我台词啊喂!” 阮殷看向朱盏:“社长,怎么说。” 朱盏心灰意冷,闷声道:“算了,先散了吧,马上就要四级考了,暂时就不训练了。” 她转身离开,身后一众人望着她的背影,夕阳渐落,夜幕低垂。 朱盏在图书馆上自习到很晚,看着厚厚的小红本上的四级词汇,宛如一个个蚂蚁在她面前爬来爬去,桌边放着她的红双喜球拍,她看着它。 就像两年前一样,自沈昂走后,母亲不再让她打乒乓,那时候,她听凭了安排,没有任何反抗。 也许她这辈子跟乒乓比赛都是无缘的。 直到图书馆闭馆,她才抱着书出来,风一吹,心里苦楚凄凉。 宿舍门口,一个修长的身影孤零零地倚在路灯下。 朱盏的心提了提,加快步伐朝他跑过去。 “沈昂。”她唤他一声:“怎么过来了,不是在集训不能离队吗?” 沈昂漫不经心地说:“我来学院交材料。” 朱盏才不信,现在学院早就下班关门了,她三两步跑到他身边,拉了拉他宽大温热的手掌:“来看我的呀?” “才不是。”沈昂不自然地挠了挠额头。 朱盏抿嘴浅笑,用力牵住了他的手:“你来看我真好。” 这句话戳动了沈昂的心,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顿了几秒,直接将她撞进了自己的怀里,死死按住。 这是一个力量大到足以将她小小的身体窒息的拥抱。 朱盏伸手环住了他坚硬的腰,柔声道:“沈昂,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不是。”沈昂声音低沉,抱她的时候力道却重了很多。 朱盏知道沈昂死鸭子嘴硬,所以也不说什么了。 两个人在寒风中抱了很久,朱盏才恋恋不舍地说:“快回去了,偷溜出来当心挨骂。” 沈昂放开了她,又顺手捏了捏她的红润的小嘴,低头,红着脸轻轻吻了一下。 “真的要走了。”他轻声说。 “嗯。” “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只嫣红的玫瑰花。 夜色中,月光下,那朵柔美的红玫瑰尽态极妍,在他的手里盛开。 朱盏的呼吸一顿,愣愣地接过玫瑰。 沈昂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晓得要送什么礼物,听说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花。” 朱盏抬眸看他,他如星月般的眼眸闪躲了一下,脸上绯红更盛。 “你喜不喜欢?” 他费尽心思,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取悦她。 他不像陆礼安那样聪明,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也不比他体贴入微,凡事顾虑周全,他在陆面前可能处处掉价,被他比得无地自容。 面前这个女孩,他也是要发狠用劲去珍惜和宝贝的,只要能在她面前表现更好,沈昂愿意做任何事。 朱盏如何不明白他目光里的殷切,多半是阮殷对他说了今天的事,所以上赶子跑过来,要安慰她,心疼她。 可是一张嘴又不会说,一颗心又太笨拙。 “沈昂,我特别喜欢玫瑰。”她将玫瑰放在鼻尖嗅了嗅:“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那就好。”沈昂松了一口气:“那你开心了吗?” 朱盏说不出“开心”两个字,她眼圈却有些红,见到他心里却更加委屈起来,她低头不让他看到,推了推他:“你快回去啦!” “嗯。”沈昂又重重地啃了啃她的脸颊:“我会好好训练,一定拿冠军给你!” 第41章 好喜欢 夜深了,朱盏坐在电脑前正在看比赛复播。 那朵姣妍的小玫瑰就搁在手边,瞧见它,她的嘴角不觉扬了起来。 送花讨女孩子欢心,老土又过时。 真是个傻子。 正在她愣神的时候,手机里阮殷的消息冒出来:“珠珠,有没有很惊喜呦!” 朱盏就知道,是这家伙泄漏的,本来她都没打算告诉沈昂,不想影响他训练。 “要是沈昂挨罚,我饶不了你!【地雷】” “【委屈】【委屈】【委屈】” 几分钟后,阮殷又问:“珠珠,所以就这么算了?” “邹老师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我们的申请,这段时间,大家就好好准备四六级和期末考吧。” “嗯,反正我是你拉入伙的,以你马首是瞻就是了,如果还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朱盏心里温暖又感动,给他发了一条“谢谢”的消息,又配了一个【眨眼】的表情。 就在朱盏洗漱之后,抓着手机要上床睡觉了,突然接到一条来自陆礼安的消息。 “我猜结果不大好。” 朱盏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她回道:“没有通过,老师说有了乒乓社团,不叫我们单单再成立社团了【大哭】。” 过了一会儿,陆礼安的电话打了过来,朱盏趴在床上,拨弄着棕色小熊娃娃的鼻子,接了电话。 “礼安哥。” “不开心?” “没有,刚刚沈昂来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朱盏闷闷地说。 “嗯,他回来被教练罚了,我猜你的情况可能不大好。” “礼安哥,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老师就是不肯允许,学校现在有好多奇怪的社团,冷笑话社团,看电影社团,还有什么特异功能社团...我都不知道这些社团有什么意义,可是这样的社团都能成立,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四宝。”陆礼安声音低沉温柔:“不要把过错归咎给别人,不要嫉妒。”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 朱盏沉默了几秒,说:“对不起礼安哥,我不该那样说,只是觉得不公平。” “只有弱者才会祈求公平的规则,强者之所以为强者,是因为他们不会问公平不公平,他们蒙头前进,改变规则。” 朱盏愣住了:“礼安哥。” “不要被打败,也不要为了目的而忘记初心,就像夏天的风,不要追问它即将去哪里,而是寻找它来时的方向,那里才是繁花盛开的地方。” 朱盏的心突然豁然开朗,眼前也似乎明亮了许多。 是啊,她加入社团的初衷,真的仅仅只是喜欢乒乓球,也喜欢风杏他们不放弃的执着,如果真的因为社团不能通过成立,就轻言放弃,那实在可惜。 在校乒乓大赛上,他们证明了就算是野生社团,他们可以冲进决赛夺取冠军! 所以,没有团章,没有学校的认证,没有灯光璀璨的荣耀赛场,那又怎么样,他们依然可以很开心地打乒乓,因为那是他们一直都喜欢做的事啊! 那一晚朱盏睡得很安宁,无梦。 次日清晨,她早早的来了乒乓训练馆,原本他们不会来了,却不曾想,风杏一个人正对着墙面练球,满头大汗,似乎已经练了很长一段时间。 “杏子。” 见朱盏过来,风杏收了球,表情略有惊喜:“你怎么来了!” 朱盏拿出球拍跟她对练:“你不是也来了。” 风杏不好意思笑了笑:“每天都习惯早起,不打几拍子,反而不习惯。” 是这样的,训练都已经融入到生活的一部分,哪一天突然不做了,反而会浑身难受不舒服。 俩人没练多久,江达和顾斯南也前后过来,两人给的理由分别是:“待会儿有体育课”和“吃早饭路过”。 然而朱盏看出来,俩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面也还是不希望社团活动真的就此取消,虽然顾斯南嘴里成天挂着要解散社团,但他每天都准时过来,即使只是睡觉,但他好歹来了,朱盏毫不怀疑,真到了解散社团那一天,恐怕第一个不乐意的还是他。 没多久,阮殷也过来了,见大家都在,他有些惊讶。 “呦呦呦,怎么说的,不是不练了吗?” 朱盏放下拍子,说道:“我想好了,就算团委不批准我们成立社团,训练还是不能荒废,不能以团体的名义报大学生乒乓联赛,我们练好了技术,也可以参加别的比赛,退一步讲,就算不能比赛,那又怎样,喜欢乒乓才是我们聚在一起最主要的原因!” 朱盏这番话,得到了江达和风杏的一致赞同,俩人被说得热血沸腾,而顾斯南始终保持着一抹不屑的 微笑:“好浓的一碗鸡汤,这些话,昨晚想了一晚上吧?” 朱盏:“打了三次草稿。” 阮殷推了推顾斯南:“乱拆社长台,当心赏你小鞋穿。” 几个人边打球边说笑,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高涨。 之后每天早上七点,乒乓俱乐部的每个人都会准时过来训练,当然除了一贯懒散拖沓的顾斯南。 他们来了之后没多久,乒乓社团的社员们拎着早餐袋子三三两两来了训练馆。 “还来呢?不是两次申请成立社团都被拒绝了,怎么没解散?”乔靖文在朱盏他们身边的球台,一边打球,一边嘲讽。 朱盏没理他,只对身边的低声顾斯南道:“这家伙消息这么灵通?” 顾斯南目光轻描淡写地扫了风杏:“我们队可能有叛徒。” 风杏摆摆手:“不是啦,我昨晚是有在论坛发帖问成立社团的攻略,但是绝对没有提我们俱乐部的名字!” 顾斯南:“你在评论区diss了乒乓社团,有脑子都能猜到。” “喂!我在跟你们说话呐!”乔靖文见这群家伙完全没搭理他,有些炸毛:“垃圾社团,别来我们训练馆占位抢资源。” 朱盏对风杏道:“以后低调点,敌不动我不动,知道不?” “遵命,队长。” 乔靖文加大了音量:“菜鸟们,我在跟你们说话。” 风杏举手:“队长,如果敌人主动挑衅怎么办?” 朱盏冷眼瞥向乔靖文,淡淡道:“那就...打死他们。” 风杏转身冲乔靖文道:“废话少说,来一局!” 乔靖文球拍一扔,气得眼珠子都要鼓起来了,野生社团的家伙居然敢主动约战,谁给他们的勇气? 乔靖文不屑道:“像你这样级别的,不配跟我打。” 朱盏道:“乒乓竞技,实力说话,如果没胆子球桌上见真招,就别怪着我们无视你。” 这句话彻底刺激了乔靖文,他走到风杏的球台前,说道:“我告诉你,输了可别哭鼻子!” 顾斯南自信地喃了声:“谁哭鼻子还说不定呢!” 这段时间一直是他给风杏训练,她的进步神速,有他大半的功劳,现在,是验收成绩的时候了。 比赛吸引了不少同学围观,除了很多乒乓社团的队员,还有不少 是来训练馆打球的普通同学。 “那个女孩子是谁呀?” “不知道,没见过。” “居然敢挑战乒乓社团的乔学长,乔学长在大学生联赛里可拿过名次呢!” “嘻嘻,说不定是为了吸引乔学长的注意力哦,毕竟学长这么帅。” “这个妹子我记得,进了校联赛十强,实力也很不错的,你们别一头恋爱脑,恶心不恶心。” 第一场一开局,风杏势如破竹的攻势就打得乔靖文无路可走,不过也是因为乔靖文实在轻敌的缘故,第二场他打得就要稳多了,不过跟风杏的速度和反应力比起来,还是稍显滞慢了些。 ...... 不远处,邹忠明抱着手臂看着那一场战局,身边的训练馆馆长,一个与他年纪相当的老头淡淡问道:“这几天大清早都见你来训练馆,怎么,又想拿球拍了?” 邹忠明笑了笑:“前阵有几个小毛孩来团委申请乒乓类社团,我没同意,这不,过来瞅瞅,看他们有没有受打击。” “就那几个啊。”馆长说道:“要让你这死老头失望了,他们每天最早过来,比乒乓社团还早一个小时,很勤奋的一帮小孩。” “是么?” “大清早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守在训练馆门口了,尤其是那两个丫头。”馆长感叹道:“看到他们,就想到以前咱们带队出征世乒赛的时候,是第五届还是第六届来着?” 邹忠明印象很深刻:“第五届。” “当时的盛况,我现在都记忆犹新。国际乒联届一共发了35个奖杯,而咱们中国,男女队就得了28个,那时候各国选手可都是以在乒乓球比赛中任何一项,任何一轮中战胜中国运动员为荣。” 忆起往昔峥嵘岁月,邹忠明也露出了动容的神情。 那时候,因为中国乒乓的势如破竹无人能敌,甚至形成了‘世界打中国’的乒乓格局,何等荣耀! 馆长喃喃道:“咱们都老了,现在的乒坛,能不能守得住江山,就靠这帮孩子们了。” 周忠明嘴角扬了扬,没说什么,在风杏赢了乔靖文的最后那一球,他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了阵阵的欢呼和掌声,几乎快要把整个训练馆都掀翻了。 这帮孩子,也许... 也许值得信赖。 当天晚上,朱盏宿舍的几个 室友围坐在秦烟的电脑前,看这一季的mc世界赛决赛,开赛前,沈昂正在休息区进行热身,主播正在以轻松的谈话的形式,介绍沈昂的过往战绩。 “沈昂早在三年前就拿下了本省联赛三连冠总冠军,现在就读于b大体育学院,同时也是嘉南乒乓俱乐部的头牌运动员。” “沈昂算得上是近几年乒坛新星,刚一出道就斩获多项国际赛事冠军,去年的世界杯冠军,与乒坛老将陆礼安共同服役于国家一队。” “可是从去年底的亚赛半决赛失利以来,似乎路途不顺,连着输掉了好几场重要赛事,而且关于他的花边也是层出不穷,网上有传言说,沈昂的时代还没有开启就已经败落,不知道这一次的mc世界赛,会不会成为他扭转败局的契机。” ...... 电视画面里,沈昂从休息座上起身,问周围的人要了一个手机,拨打电话。 朱盏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机在桌上“呜呜呜”震动了起来,室友全部回头看她。 “点儿还真准啊。” “我都要以为是昂神打的了。” 朱盏心跳加速,低声说了句:“怎么可能。” 匆匆出了寝室门接电话。 “阿盏,在干什么?”他声音压得很低。 朱盏喜欢他时不时变换着昵称叫她,除了有一次叫“宝宝”让她接受无能以外,其他的都还好。 “你猜。” “像你这样的学霸,肯定在图书馆上自习。”沈昂故意如是说。 “怎么猜得这么准哪。”朱盏笑起来。 沈昂语气听着有点不爽了:“喂!真的在图书馆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啊,让我想想,哦,你的比赛!”朱盏故意惊呼:“对不起我都忘了!” “你这家伙!等我回来收拾你!” “等你回来,看谁收拾谁。” “我要把你揍得跪在地上叫爸爸!” “......” 能对女友放这种狠话的除了沈昂也没别人。 朱盏回头,看了眼电脑屏幕,他还没换衣服。 “别磨蹭了,快去换衣服。” “你也别磨蹭快点回去看我比赛!” “好好好。”朱盏挂了电话,低低一笑:“蠢货。” 重新坐回电脑前,只见沈昂低头回味了很久,又抓了抓自己的衣角,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他突然抬头看向摄像镜头。 倏尔,他笑了,酒窝渐深,眼角勾起的弧度,宛若春山。 第42章 咬痛我了 那一场比赛,沈昂攻势无比迅猛,对方是曾经称霸过欧洲杯的澳洲选手,比沈昂大两岁,也算得是荣耀加身的沙场老将。 可是以目前的局势看来,前半场或许还能打出势均力敌的场面,在沈昂凌厉的攻势下,对手后半场已经显出了力不从心。 而沈昂的气势依旧不减,打法霸道,无比迅猛。 差距已经打出来了,最后的夺冠,没有什么悬念。 然而就在比分跳动的那一瞬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简直要掀翻了屋顶,朱盏甚至能够听到这栋宿舍楼的女生们的尖叫喝彩。 他赢了。 在连续落败了好几场世界赛,国内一片铺天盖地的谩骂与侮辱之后,他又赢了! 就在互联网数据以光速传回沈昂胜利的消息的几秒钟内,#昂神归来#的话题刷爆了微博首页和朋友圈。 他以绝对霸道的优势赢了这场比赛,洗清了所有的偏见和谣言污蔑。 室友们为他惊呼尖叫,朱盏现在比较淡定,可是天知道,她的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 热血难平。 沈昂抱着奖杯下场,记者蜂拥而至,对他进行采访。 “昂神,拿到了mc世界总决赛冠军,你现在最想说什么?” 沈昂脸上缀着汗珠,又骚里骚气地笑了一眼:“昂哥想你哦!” 尽管他的呼吸还没有平静,但依旧中气十足。 整个互联网一瞬间,炸裂! “啊啊啊!他说想谁!” “想我想我!” “做梦吧你!” 记者继续追问,沈昂脸就烧红了,摆了摆手,穿上长袖运动衫,羞涩地笑着,紧闭着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逃似的跑回休息区。 晚上,朱盏来了沈昂家里的时候,他正在收拾房间。 这一次过来,家里规整了许多,不再像第一次过来见到的那样邋遢的场景。 尤其是沙发上坐在一起的那几个毛绒公仔熊,看上去温馨极了。 沈昂喜欢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他的每一件冬装羽绒服,衣领都有绒毛。 朱盏记得温崇说过,别看他对人总是凶巴巴,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沈昂的内心其实很小公主,要多哄哄他,他会很乖很听话的。 沈昂将空易拉 罐装进白口袋里搁门边,朱盏洗完澡出来,问道:“大扫除?” “刚刚俱乐部几个朋友过来玩了会儿,家里有点乱,收拾一下。” 朱盏拿起电吹风给自己吹头发,倏尔,沈昂放下手上的事,走过来,自然而然接过了她手里的电吹风,另一只手插进了她的发根中。 他要她吹头发。 朱盏索性坐好了,任由沈昂一把一把捋着发丝。 他的手掌因为常年握乒乓球拍,长着一层厚厚的茧子,在他第一次将手伸进朱盏衣服里面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 现在那双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她发现沈昂这个人,其实并不特别糙,他给她顺毛吹风的动作就特别细致,因为担心热风伤到她,他总是先用手背试探。 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里,朱盏都能感觉到了他隐藏至深的爱意。 他穿的是一件居家的深色v领黑毛衣,抬眼便是他平坦的小腹,朱盏将手从他的衣角探入,摸到了他腹部轮廓坚实的肌肉。 她又使劲儿按了按。 沈昂内心毫无波澜,喃喃道:“想干嘛?” 她将手抽回来,真诚地感叹:“好硬哦。” 然而说完这句话以后,朱盏立刻就意识到了这话说得不对劲! 她脸红了,沈昂脸也红了,他胡乱又薅了薅她的头发,便收起了电吹风:“边儿上去。” 朱盏不敢再乱说话,乖乖窝到了沙发里,茶几上放着好多花花绿绿的零食袋,沈昂去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妥帖之后,坐到了沙发边的地毯上。 “我找了一部电影,特别好看。”他拿遥控器打开电视。 朱盏抱着毛绒熊,低头看他,他安安稳稳坐在地上,专心致志看电影。朱盏索性也从沙发上下来,坐到了他的身边去,跟他靠在一起。 他的身上又沐浴露的清香,朱盏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沈昂动了一下,就在朱盏以为他要伸手揽住她的时候,他一把抢过了她怀里的毛绒熊,自己抱着,还说:“谢谢。” 朱盏瞪大了眼睛,伸手推了他一把。 沈昂不明所以回头:“干嘛。” 朱盏瘪了瘪嘴,却没说什么。 她看电影的愿望并不强烈,从始至终她身体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的注意都被身边的男人吸引了。 可是身边这人, 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抱着他的毛绒小熊,毫无波澜。 所以你是认真的? 她又往他身边挪了挪,说:“好冷哦。” “不是吧,开着暖气呢,我还觉得热。” “......” 傻逼。 朱盏决定,主动地牵起了他的手。 这一次沈昂有反应,他立刻将她的手反握住,十指与她穿插紧扣。 嗯,孺子可教。 “沈昂。”她唤了他一声。 “嗯?”沈昂目光还凝住在电视屏幕上,被里面精彩的打斗吸引。 “沈昂。”她加重了语气,这一次,他终于扭头:“怎样啊?” “你看我嘴上是不是长了颗痘痘?” 沈昂掰过她的脸,手抚到她唇畔,认真地审视,寻找那颗神奇的痘痘。 “没见着啊!” 他话音未落,朱盏直接凑过脸去,咬住了他的下唇。 “!” 沈昂大惊失措。 她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脑袋大口地亲吻起来,沈昂完全是一副受惊的表现,手趴在沙发边,紧紧攥着沙发边角。 朱盏情动,一发不可收拾,她将身体贴近他,摩擦着,同时撬开了他的嘴。 很快,主动的攻击变成了被动,沈昂将她反压在地毯上,俯下身与她认认真真地接吻。 他的手捧着她的脸蛋,接吻的欲望似乎永无止尽,舔了她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唇角泛起了绯红。 朱盏觉得,其实他可以亲一下别的地方都没有关系,可是他很规矩,连手都没有乱碰乱摸。 “沈昂,你咬痛我了。”在他乐此不疲狂啃了她将近半个小时后,朱盏提醒他。 再亲下去,可能嘴唇都要破皮了。 “对...对不起。”沈昂重新坐起来,想了想,又把她拉了起来:“那我们继续看电影。” ...... “沈昂。” “嗯?” 她凑近他的耳畔,轻轻说:“我没穿文胸。” 沈昂脑子“轰”的一声,炸裂。 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她胸部,真的没穿!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些不可言说的痕迹。 “噢...”他的嗓子干痒难耐 。 “你想不想摸一下?”朱盏抓起了他的手。 “有...有点想。” “只是有点噢。”朱盏放开了他的手:“那我们看电影。” 沈昂没有反对,两个人继续沉默地看电影,然而那几分钟的时间里,沈昂仿佛遭受了几个世纪的煎熬。 “盏妹。” “这个男主角傻得可以噢。” “那个...” “蠢货,赶紧吻上去啊!” 她喋喋不休地评论着电影里的情节,而沈昂再也受不住了,他一把将她拉过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好,像抱娃娃一样地抱着她柔软的身体。 “咦。”朱盏不解地看着他:“想干什么?” 他声线低醇:“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朱盏笑了笑:“想摸啊?” “可...可以吗?” 沈昂喉结动了动,嗓子开始冒烟。 “可以。” 得到许可,沈昂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胸前,眼睛里烧了把火。他一只手托着她的背,另一只手缓缓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粗糙的大掌一碰上去,两个人的身体同时哆嗦了一下。 她的皮肤细腻如丝,那一点凸起的小果子在他并不熟练的抚摸下,开始有了生理反应。 朱盏整个身体都软成了一滩水,前所未有的浪潮一下又一下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喉咙里有抑制不住的声音漫出来,细细碎碎,微若蚊蚋。 如果不是他掌着她,恐怕就要倒在他身上起不来了。 夜阑人静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抚摸过自己的身体,可是那种感觉完全比不上现在,在他指头的拨弄下,翻涌起来的一阵阵颤栗的情潮。 沈昂看着她紧闭着眼睛,浑身无力地抱着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他连忙把手抽了出来,骂自己太下流。 “对不起,是不是很难受?” “你舒服吗?”朱盏揽着他的脖子,轻微喘息着问。 “我...” 舒服得简直要飞到天上去了。 朱盏低低地笑了声:“沈昂,你真的好蠢!” 什么都不懂。 沈昂眨巴眨巴眼睛,也跟着她笑了起来,笑得含蓄又羞涩。 他声音拖沓着懒懒的调子:“你教我。” “沈昂,我怀疑你从来没有看过小黄片。” “我...” 沈昂语滞。 他真的没看过,他的童年和青春期,乒乓占据了绝大部分时间,剩下的,全用来休息和恢复体力继续训练,他连动画片都没看过几部。 所有的躁动和冲动,全部用运动来发泄。 不过沈昂坚决不承认这样羞耻掉面儿的事:“谁说我没看过!” “所以你怎么会认为我很难受?” 沈昂与她隔着咫尺的距离,她脸颊挂着不自然的潮红。 所以,是很舒服吗? 他跃跃欲试还想再来,朱盏却推开了他的手。 “下次吧。” 沈昂眉头拧了起来,什么下次,他现在就想继续,不要等下次了! 朱盏从他的腿上起来,将地上的毛绒熊捡起来,扔他的怀里:“摸它。” 初尝到甜头的沈昂,这辈子都不想再碰洋娃娃了,从这一秒开始,他只想摸她一个人! 第43章 成立 两天后,朱盏整理好课本刚从教室走出来,就看到邹忠明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站在走廊边,凝望着不远处的青草地。 她心里略有讶异,但还是走过去,礼貌地叫了声:“邹老师好。” 邹忠明转过身来,见她穿着一件单薄的运动衫,问道:“又要去打球?” “嗯。” “就打算这么一直打下去?”邹忠明又问:“就算不能参加比赛,也认了?” 朱盏耸耸肩:“我喜欢赢得比赛的感觉,但是比起这个,我更喜欢打球的感觉,只要我还能握紧球拍一天,就不会放弃。” 她说的那样理所当然,好不作伪。 邹忠明心里是有触动的,回忆起了当初带征战世乒赛,那一张张年轻鲜活的面容,正是他们的执着和热爱,才成就了中国乒乓今天的格局。 “既然如此,再交一份申请过来吧。”邹忠明说完转身:“写好一点,把规划,活动项目,还有社干分工都写清楚,不准应付了事,不准上网抄。” “哎?”朱盏愣住,还没反应过来。 “还有,你们这个社团名字也太...莫名其妙了,要想成立社团,换个正式一点的名字。” 在他走后,朱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心跳骤然加速,全身的血液奔流涌动。 那一刻她终于相信,所有的付出是真的会有回报,只要足够坚持,这个世界对于努力的人,总是温柔以待。 好消息立刻通过微信圈传达到了俱乐部每一个成员的手机上。 一身白大褂,戴着手套,正在生物研究室拿滴管做实验的顾斯南,在接到消息的一瞬间,眼角也有抑制不住的笑意勾起来,身边几个帮忙的学妹见到他难得的微笑,心都要化了。 而风杏正在训练馆打球,看到手机,顿时仰天大笑三声,直接跳到乒乓球台上,摆了个自认为很帅其实及其中二的pose,冲边上乒乓社团的人大喊:“宇宙银河乒乓俱乐部今天起,正式成立啦!” 乒乓社团的同学一个个翻起了白眼:“白日做梦。” 周四社团活动日,社员们拿着申请书再度出现在了团委办公室,邹忠明一一看了他们递交上来的申请。 “银河乒乓俱乐部?”邹忠明摇了摇头:“这个名字...嗯~” 看上去还是很不满意。 社员们生怕老头再给他们驳回,连忙道:“名字还可以改,您说改什么,我们就改什么!” 邹忠明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我说了能作数?” “作数!作数!您要是开心,社长都给您当!” “既然你们这样恳求,我就给你们起个名字,红梅乒乓俱乐部,怎么样?” 众人:......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邹忠明还沉浸在这个名字独特诗意中:“红梅,很有意义的名字,我做主,就用这个名字吧。” 风杏拉了拉朱盏的衣袖:“要不,还是算了,就算是野生社团也认了,这名字,太丢脸!” 的确,红梅乒乓俱乐部,朱盏感觉这更像老年广场舞社团的名字。 “那个...老师,能不能再换个名字。”朱盏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你们是觉得红梅这个名字不好听?”邹忠明脸色一下子就垮塌下来。 “没有没有!这个名字清秀脱俗毫不做作!”朱盏连忙摆手:“那...” 她回头看了社员们,大伙半点性质都提不起来,阮殷有气无力说:“你是社长,你决定。” 朱盏扶额,沉痛地点了点头:“那就红梅乒乓俱乐部吧!” 一个大红的团章终于盖在了社团成立申请单上。 之后兼并了乒乓社团,连续三届夺冠大学生全国联赛,受邀参加世界高校乒乓争霸赛勇夺冠军,一跃成为b大最辉煌的王牌社团的红梅乒乓俱乐部(hongmeiping-pongclub)就这样成立了。 关于社团的英文翻译,一开始就遭到了朱盏等人的无比唾弃,中文名是邹忠明取的,英文名还是他取的,出征世界赛前夕,他戴着老花眼镜,拿着英汉字典,查找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把红梅和乒乓两个字音译了过来,按他的说法:“搞哪洋玩意儿干啥啊!乒乓就是乒乓,既然是国球,翻译也要随咱们的中国特色,什么tabletennis,我懂不起。” 众人:你开心就好。 “哦,对了。”在众人正要离开团委办公室的时候,邹忠明又道:“每个社团都安排有指导老师,你们有找到指导老师吗?” 朱盏心里刚道不妙,邹忠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立刻道:“既然没有找到,那我就勉为其难担当你们的指导老师吧,朱盏,既然你是社长,以后我 的指令就由你负责传达给社员们。” “您...您的指...指令。” “嗯,以后这个社团就由我来带领,包括招新和打比赛,当然,你们有意见也可以向我提出来,我会充分尊重你们的自主权,咱们内部就实行民主集中制。” 众:...... 晚上,朱盏来到了嘉南乒乓俱乐部,这个俱乐部属于职业乒乓社团,也是目前国内最优秀的乒乓俱乐部,国内许多知名乒乓运动员都曾加入过这个俱乐部,不少队员现服役于国家队,包括沈昂和陆礼安。 朱盏听沈昂说起过,他母亲白菀曾经就是这个职业俱乐部的成员。而他爸是嘉南俱乐部最大的股东之一,俩人是在这里认识的。 俱乐部管理比较严格,一般而言是不放外人进去的,朱盏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没让进。 她给沈昂打电话,可是电话没接。 她在大门口逡巡了一阵,没等到沈昂出来,遇见买了东西回来的陆礼安。 “来找沈昂?” “嗯。”朱盏点点头。 “他可能还在训练,接不了电话,我带你进去。” “好。” 陆礼安走到保安室门口,说了些什么,保安也就同意朱盏进去。 “以后直接过来就行。”陆礼安对她说道:“保安不会拦你了。” “谢谢礼安哥。” 陆礼安带她参观了俱乐部的大致场馆,这个俱乐部的投资人手笔很大,毕竟是全国最优秀的乒乓俱乐部,而且是打职业的,场馆里的设施和生活区住宿的环境都非常好,当然这些投资就要在队员们的身上取得回报,他们打下来一场职业比赛,俱乐部所能赚取的金额不菲,当然队员的酬劳也相当优厚。 “礼安哥今年都21岁了。”朱盏站在训练馆二楼,撑着栏杆看着场馆内部,感叹着:“我们认识快十年了吧。” “十多年了。”陆礼安强调:“21岁,还只拿下过一个世界杯男单。” 他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 “很厉害了呀!”朱盏说道:“你才21岁,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 而且不仅仅是世界杯,陆礼安这些年拿过的国际赛事奖项无数,不过朱盏猜想,他应该有自己的野心。 陆礼安喃了声:“明年的世锦赛,后年的奥运会,赶巧都能撞到一起。 ” 朱盏知道他的意思,世界杯每年一届,世锦赛两年举办一届,奥运会四年一届,一般的大满贯,指的就是获世界杯、世乒赛、奥运会单打冠军。 陆礼安与沈昂有共同的心愿,他想要拿下大满贯。 当然,大满贯象征着乒乓球职业生涯最高荣耀,每一个进入乒坛展露头角的职业选手,无比梦想拿下它,可是真正做到的并没有几个人。 朱盏当然相信,如果陆礼安想,他就一定可以做到。 他有这个实力,毕竟今天的乒坛,除了几位老将以外,年轻一辈中就属陆礼安能独占鳌头,而沈昂紧随其后不逞多让。 “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礼安哥。”朱盏对陆礼安道:“乒乓俱乐部申请通过了。” “恭喜。” “咦。”朱盏觉得陆礼安好淡定,不过转念一想,也对,且不说陆礼安本来就是这么个性格,这件事本来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表现平淡也很正常。 “你过来就是要给沈昂说这件事吧。”陆礼安猜测。 “是啊。” “他应该快结束训练了。” 俩人正说着话,沈昂刚好从单人训练室出来,迎面正撞上陆礼安和朱盏走在一起。 他眉头立刻拧了起来,像个小老头似的,加快步伐朝他们走来。可是在距离他们还有十几米的样子,他踟蹰了一下,终于停下了步子,故意不看他们,走到窗边装模作样看风景。 还要作一下。 陆礼安心里笑他,明明吃醋嫉妒得要死,装什么。 朱盏赶紧走过去,拍了拍他左边的肩膀,然后从右边抱了抱他的手臂:“沈昂。” 沈昂这才转身,没好气地闷声问:“你怎么来了?” “找你啊,礼安哥带我进来,参观了一下,你这里环境很好。” 沈昂将朱盏拉到身后,抬头不爽地瞥了陆礼安一眼,说:“谢了,陆大锤。” “不用。”陆礼安对朱盏道:“那我先去训练了。” “礼安哥再见。” 待陆礼安离开后,朱盏掐了掐沈昂:“别叫他陆大...” 最后那个字朱盏说不出口:“好歹人家也是俱乐部的队长,给他点面子行不?” “你都不知道他平时怎么叫我的!”沈昂不忿:“你就帮他说话。” “叫你什么?” “他叫我煤气罐!”沈昂很委屈。 他家是做煤矿的,但他讨厌死这个绰号。 朱盏扑哧地笑了出声。 “还笑!” 朱盏憋着笑,连忙岔开话题:“那个,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我的社团申请通过了哦!” 沈昂顿时兴奋起来:“这就通过了!可以成立社团了?!” “嗯,还可以参加大学生联赛了。” “超厉害。”沈昂直接抱起她,凌空转了个圈:“我盏妹很棒!” “你快放我下来。”朱盏不大好意思地拍了拍他。 沈昂毫不在意,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大嘴巴子,才把她放下来。 陆礼安远远地回头望了他们一眼,他想,自己可以替她分忧解难,但是却永远做不在陪在她身边,分享她的喜悦,只有她选择的那个人才可以。 沈昂是那个幸运的男人。 第44章 睡觉觉 晚上,朱盏说要请沈昂吃饭,沈昂便带她去吃一家高档日料,点了不少。朱盏一个劲儿叫他少点一些,吃不了这么多,不过沈昂那家伙,习惯了大手大脚的花销用度,半点没含糊,把最贵的最好的都来了一份。 一开始,朱盏心里真的在滴血,她日常的用度非常节俭,基本上都是在学校吃饭,很少出去跟朋友聚餐,买东西也都是生活的必需品,一个月一千五,还能有剩的。 几个月攒起来的生活费,估计也就今天这一顿了。 不过沈昂喜欢吃,那就让他吃开心,比起钱,她还是比较心疼他多一点,虽然自己没什么钱,但是也很愿意为他花钱。 “那你要多吃一点。”朱盏给他加了一块蘸了酱的三文鱼片。 “你也吃。” “我吃不惯这个生的。” 沈昂闻言,立刻夹了一块生鱼片递到她的嘴边:“尝尝,味道不错!” “不要。”朱盏摇头。 “尝尝吧,咬一口。” 耐不住他软磨硬泡,朱盏就着他的筷子小小地咬了一口,随即皱眉,一股强烈的刺激感涌上鼻梁,熏得她直流眼泪。 沈昂大笑了起来:“傻了吧!。” “这什么呀!” “芥末。” 朱盏缓了好久,才算回过来,她有点生气了,夹起一块生鱼片在芥末酱里滚了一大圈,然后伸到沈昂嘴边,命令道:“吃!” 沈昂本来还想跟她耍赖,朱盏态度却很坚决,他只好乖乖捏着鼻子吃了生鱼片,被呛得冒眼泪。 看着他脸都拧在一起,朱盏咯咯笑起来,拿纸巾给他擦眼泪:“都是老乡,何必相互伤害。” “是,老乡,要相亲相爱。”沈昂说完,立刻在她脸颊边亲了一大嘴巴子的油。 朱盏推开他,拿纸巾擦脸:“沈昂你恶心死了!” 俩人打打闹闹地吃晚饭,边上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小姐姐们看着,歆羡不已。 “那边一对情侣,甜炸。” “吃饭都在撒狗粮。” “单身狗没法活了。” 朱盏借口去卫生间,拿着钱包到前台结账,不曾想被告知已经结过了,她回头,看到沈昂冲她咧嘴坏笑。 走出店门,她问沈昂:“你什么时候结的账,我怎么不知道 ?” “还能叫你知道?” “说好我请客。” 沈昂手臂随意地揽着她的肩膀:“就是你请的。” 朱盏不明白他的意思:“嗯?” “昂哥的钱,就是你的钱。” 朱盏笑道:“可别这么说,好像我傍大款似的。” “大款给你傍还不乐意?” “你算哪门子大款了。” 沈昂直接摸出钱包塞朱盏怀里:“拿去,都是你的!” 朱盏接过沈昂的钱包,好奇打开看了看,还真是厚厚一沓的红票子。 “行,那我傍你了。”朱盏作势将钱包揣自己斜跨包里。 “你知道大款要怎么傍?”沈昂问她。 朱盏摇了摇头:“你说给我听听。” 沈昂得意起来:“首先,不可以看别的男人,和别的男人说话,尤其什么青梅竹马!” 朱盏笑说:“还有呢?” “还要乖乖听我的话,我叫你做什么就要做什么,贴心贴意地伺候我。” “还有还有呢?” “还有...”沈昂想了想,还真想不出别的了:“你说,还有什么?” 朱盏狡黠一笑,冲沈昂勾了勾手,沈昂弯腰凑近她,只听她轻声说:“还要陪大佬睡觉觉。” 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沈昂全身的血液一齐冲向大脑,整张脸充血,红了个通通透透。 社团正式成立,风杏击败乒乓社团主力乔靖文,一战成名,不少被被乒乓社团拒绝的同学都主动加入了红梅乒乓俱乐部,当然,俱乐部的第一条原则就是,来者不拒。 以前他们人少,乒乓训练馆的球台只占用一到两张,可是渐渐人多起来,需要用到的球台也多了,这就难免跟乒乓社团的同学发生摩擦争执。 两个社团现在针尖对麦芒,关系闹得很僵,时不时就有乒乓社团的人要来挑战乒乓俱乐部,不过因为乒乓俱乐部新加入的队员实力并不算强,时常要落败于乒乓社团队员之手。 输了免不了受人家一番冷嘲热讽,当然被群嘲的时候,首当其中,就是红梅乒乓俱乐部这个名字。 这是槽点最多的地方,也是俱乐部成员最抬不起头的地方。 年末,按照以往不成文的惯例,学校社团的社员们都要自费聚餐,联络感 情。 朱盏选了学校外一家比较受欢迎,且价格合适的火锅店作为聚餐场所。江达承担了跑腿的工作,先去火锅店定位置点餐,等社员们到齐之后,一一上菜。 因为年末聚餐的社团比较多,火锅店的位置都已经订满了,江达来得早,先到了角落边的一桌比较清净的位置。 风杏跟朱盏一块儿过去,一路上都在跟她吐槽社团名字的事情。 “红梅俱乐部,老土得要死!一点都不热血,不燃!”风杏不爽道:“我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说我们社团的名字。” “那有什么办法。”朱盏也很无奈:“你以为我想。” “那要不咱们再改一个名字?” “你就不怕老头生气了,再把章给收回去。” “哎,咱们社团真是命途多舛!” 俩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火锅店,社团新招进来两个大一的女生和三个男生,算上阮殷顾斯南他们,热热闹闹地围坐了一桌。 啤酒上来,大家举杯,江达说:“先让社长讲话。” “咳。”朱盏举起酒杯:“咱们社团,历尽千难万险,总算是成立了。我从小就喜欢乒乓,梦想是打世界赛,拿大满贯,不过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梦想也只能是梦想啦,现在咱们有了红...”朱盏顿了顿:“现在咱们有了乒乓俱乐部,也有机会登上赛场,我们要全力以赴!为社团争得荣耀,为我们喜欢的乒乓争得荣耀。” “好!” “社长说的好!” 大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年轻人的热血与豪情,尽化在了这一杯酒中。 然而就在这时候,边上传来一声讥讽的笑:“就你们这帮草台班子,还想拿联赛冠军?” 众人回头,只见乒乓社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就坐在他们隔壁桌。 风杏小声问江达:“怎么定的位置?跟他们坐一块儿去了。” 江达很无辜:“人家也不会告诉我隔壁桌坐什么牛鬼蛇神啊。” 听到对方说自己草台班子,几个新入社的社员受不了,尤其是男生,最是意气。 “说谁呢!” “你们别得意!” “坐下,都坐下。”朱盏无奈道:“在训练馆就吵,出来还吵,丢不丢人。” 风杏接嘴:“就是,嘴上逞能算什么本事,手下败将。” “谁手下败将!好几次不是我们乒乓社团把你们按在地上蹂躏!” 江达冷哼:“那是你们欺负我们新人,有本事,跟我们社长打!” “不用社长,我就能吊打他们。”风杏说。 顾斯南拉了拉她:“咱们红梅俱乐部第一宗旨是什么?” “什么?” “谦虚。” “......” 菜下锅后,社员们也就不空再打嘴巴架,就算要打,那也要吃饱了再打。 “别抢别抢!” “还没熟呐就吃!” “牛肉都还带着血!” “烫八秒就能吃了你懂不懂。” 俱乐部这边,大家打仗似的抢着锅里的食物,而乒乓社团那边,大家吃得比较矜持,两边对比起来,还真是... 朱盏看着社员们狼吞虎咽的模样,怀疑自己真的不是招了一帮饿死鬼进来。 隔壁桌开始举杯:“明年开春的大学生乒联赛,大家再接再励,拿下冠军,延续我们乒乓社团的荣光!” “好!” “干了!” 乒乓社团壮志豪情碰了杯。 而这边,江达也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对众人大喊:“联赛冠军是我们红梅俱乐部的!” “比谁声音大?”乒乓社团社长李阔冷嘲一声:“还真敢说。” “红梅俱乐部。”乔靖文夸张地笑起来:“这名字真难听,不如我给你们取一个,叫驴蛋俱乐部怎么样?” 红梅这个名字,是乒乓社团对俱乐部最有力的杀手锏,每次使出来,都能打得他们无话可说。 没办法,俱乐部自己人都嫌弃这个名字要死。 江达哼哼了一声:“红梅怎么了,梅花香自苦寒来,学过语文吗,懂不懂。” “好感动哦!”乔靖文嘲讽大笑:“你们太他么励志了!” 李阔抱着手臂道:“当然励志咯,申请了六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抱上了团委老师的大腿,才通过的。” “这个漂亮的新任社长一上马,团委老头子马上就同意了申请。”乔靖文意味深长地看了风杏顾斯南他们一眼:“看来,还是你们魅力不够大,征服不了邹老头的心。” “你胡说八道什么!” “太恶心了 吧!” 此言一出,俱乐部好几个男生都炸了,这话说得...实在太过火! “我恶心还是你们恶心,为了建这么个社团,什么都豁得出去。”乔靖文也越说越得劲:“有不少人看到大晚上的你们社长还往团委跑,鬼知道有什么勾当呢!不要脸,呸!” 然而乔靖文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将啤酒从他的头顶哗啦啦地倾倒下来,顺着他的脸一直流进了衣服领子里。 本来冬天北京温度已经到零下了,放在外面的啤酒都自带冷冻效果,钻进衣服里,冷得他直接打起了哆嗦。 “卧槽!谁他妈...”乔靖文回头正要炸毛,恰迎上了一双寒星般的眼眸。 骂人的脏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不敢说。 周围人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沈昂! 他是刚刚拿下mc世界赛总冠军的沈昂! “你...你...” 乔靖文狼狈不堪,周围人全部噤声。 沈昂将手里的整瓶啤酒一滴不剩全倒在他的头上,他面若冰霜,在倒完了啤酒之后,直接将酒瓶子往饭桌上一敲。 “哗啦”一声响,震得每个人心颤了颤。 啤酒瓶碎裂,而下一秒他抓着瓶口,锋锐的玻璃尖指向了乔靖文的喉咙。 “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他声音低沉至极。 乔靖文艰难地动了动喉结,胸腔里还烧灼这一股子不服输的少年意气:“我说,她...” 他话还没说完,沈昂手里的玻璃锋尖直接抵在了他喉咙脆弱的皮肤上。 只需要轻轻一划,即刻见血。 第45章 你相信我 这千钧一发之际,就连夹着菜的江达都忘了吃饭,眼神直勾勾望着沈昂,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短短的几秒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昂只是冷冷地逼视着乔靖文,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这是他比赛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的凶煞眼神。 沈昂身后的几个嘉南俱乐部的队员们率先反应过来,离他最近的陆礼安一个箭步冲上来,率先按住沈昂的手。 “放下。” “陆礼安你少管。”沈昂怒意更甚:“他欺负的是我的女人,不是你的!” 陆礼安的手颤了颤,但并没有放开。 朱盏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起身喊道:“沈昂,你把酒瓶放下,别伤人!” 他要是真的弄伤了乔靖文,恐怕面临的处罚会非常严峻。 沈昂依旧没有动,目光如锋利的刀刃,玻璃瓶尖端不禁又深入了几分。 乔敬文感觉阵阵头皮发麻,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激怒他。 “沈昂,你还听不听我的话了?”朱盏语气严厉起来:“放下酒瓶!” 一秒钟,五秒钟,一分钟... 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沈昂,气氛紧张得快要爆炸。 终于,沈昂还是选择乖乖听话,手里的酒瓶子被他重重掷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震慑人心。 乔靖文连着后退险些把碗筷打翻,他慌张失措,瑟瑟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显然被吓坏了。 “没有下次。”沈昂冷冷地对他说:“再敢欺负她,我打死你。” 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闻言,又有些诧异不解。 朱盏只好对大家介绍道:“这是沈昂,是我...”还不等她说完,沈昂直言道:“我是她男朋友。”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尤其是边上乒乓社团的同学,完全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沈昂居然会是敌方社团社长的男朋友! 众人窃窃私语,不可置信,又看了看边上的几位队员,尤其是陆礼安他们,都是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人物,现在居然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太奇幻了! 江达率先反应过来,自来熟地说道:“昂神,陆神,你们也过来吃饭啊,定了位还没有,没的话就一起坐吧!” “还没来得及订位子。”陆礼安左右看了看:“不过好 像已经没有空位了。” “没关系礼安哥,过来一起吃吧,我们这也刚开始。”朱盏说着,又瞅瞅沈昂,他似乎在生闷气。 陆礼安也不拂朱盏的面子,既然她都开口了,索性也就带着队员们一起落了座,热热闹闹地跟大伙一块儿吃火锅,没聊几句,也都相熟了,交流起了乒乓打法。 能和嘉南俱乐部的成员交流技术,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江达和风杏他们几个赶紧抱稳大腿,还跟几个队员们交换了微信。 顾斯南看着风杏脸上笑得都要开花,莫名心里有些不爽,说了句:“有我指导你还不够?” “多多益善嘛,以后还可以请嘉南俱乐部的小哥哥们过来和社员们练练。” “没问题,交给我们。”俱乐部分成员们估摸着平时也甚少见到女生,看到风杏她们几个青春正好的女大学生,乐得跟狗似的。 顾斯南眉心拧紧了,一言不发地顶着风杏,有点不开心。 乒乓社团的家伙见嘉南俱乐部的队员们居然跟边上那帮人坐在了一起,羡慕又嫉妒,要知道,嘉南俱乐部是国内一流的乒乓俱乐部,里面的成员都是在世界赛上拿过奖杯的,很多都是他们的偶像! 现在偶像近在咫尺,却和敌人在一起谈笑吃饭,这让他们很不是滋味,因为阵营缘故,他们还不敢上前来要签名。 朱盏把沈昂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来,给他夹了菜搁油碟里,低声道:“大家一起吃饭,开开心心的。” 沈昂不爽道:“把那家伙打死我才开心。” “我晚上去找邹老师,是去问他要社团管理的一些文件,而且只去过一次哦!” “神经病啊!”沈昂突然放大了音量吼道:“谁要听你解释!” 那么肮脏的想法,谁要她还这样跟他解释,说得好像他在意似的,他怎么可能那样想。 他说话声音太大,桌上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他。 有女生交头接耳:“昂神对咱们社长好凶哦。” “是的呢,都不会对女朋友温柔一点。” “我还是喜欢陆神多一点。”女生们含羞带臊地看向绅士的陆礼安。 沈昂一不小心失态吼了她,又特别后悔,紧绷着脸,要多难看多难看。 朱盏知道他心里懊恼,不知道怎么办,桌下,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低声说:“对不起,沈昂,我不该那样说。 ” 沈昂的心被她温热的掌心融化,他只好凑过来亲了她一下,说道:“算了算了,不说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笨拙得像个刚学步的小男孩,只能凭借本能去做,去讨好和心疼她,希望她能懂他的心意。 朱盏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油,脸有些红:“吃你的饭吧。” “你也多吃点。”沈昂不住地给她夹菜:“吃肉。” 朱盏将碗里的肉夹到沈昂碗里:“腻,你自己吃。” 看着俩人相互夹菜的甜蜜场景,陆礼安抿了抿嘴,低头吃饭。 几分钟后,朱盏注意到了顾斯南,顾斯南有些闷闷不乐,也不和大家说话,她记起半月前,沈昂和顾斯南打了一架,沈昂狠狠揍了他一拳。 “哎。”朱盏戳了戳正在吃饭的沈昂:“你要不给顾斯南道个歉。” “谁要给那冒牌货道歉。”沈昂才不乐意。 “那天的事是误会,顾斯南也是为了照顾我,才被你打。” 沈昂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搁下筷子,给自己倒了酒,起身对顾斯南道:“顾斯南是吧,我给你道个歉,那天是我太冲动打了你,对不起。” 旁人或许觉得沈昂道歉没什么,但是在阮殷这里,算是很讶异了。他认识沈昂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主动跟人认错道歉,从来没有过,他极要面子,就算知道自己做错了,也很少主动承认,像个任性的小孩。 为了朱盏,他已经改变了很多。 顾斯南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但是看在朱盏的面子上,他也没说什么,站了起来,闷声说道:“算了,没什么。” 两个长相酷似的男人碰了杯,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沈昂坐下来,朱盏立刻握住他桌下的手。 “难为你。” “还知道。”沈昂凑近她,低声道:“晚上好好犒劳我。” 闻言,朱盏脸红了,羞怯怯地看他一眼:“要我怎么犒劳你?” 沈昂“嗯~”地想了很久,灵机一动:“那你给我打水洗脚吧。” “......” 朱盏真想一盆洗脚水泼他脸上,还是男人不是! 几位社员轮番给朱盏敬酒,基本上都是沈昂代她喝,不过沈昂也好不到哪里去,三杯倒类型,几轮下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手也开始 不规矩起来,搂着朱盏要抱抱要亲亲。 陆礼安扛着醉虾沈昂走出火锅店,沈昂还吊着他的脖子,嘴里囫囵不清地凑陆礼安面前:“盏盏老婆,亲一个。” 陆礼安嫌弃地一巴掌将他凑过来的脸推开:“恶心啊!” 朱盏连忙接过沈昂,说:“礼安哥,我带他回去吧。” 陆礼安怕朱盏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说道:“我开车送你们。” 到小区后,陆礼安直接将沈昂背了起来,随朱盏乘电梯上楼,朱盏从沈昂兜里摸出钥匙打开房间门。 “礼安哥快进来。” 陆礼安进了房间,将沈昂随便扔在了沙发上,沈昂吃痛,嗷嗷叫了声。 朱盏摆正了沈昂的身体,冲陆礼安道:“礼安哥,你随意坐。” 陆礼安环顾房间四周,发现架子上的情侣口杯,他问朱盏:“你经常过来吗?” 朱盏点头,拿起桌上的苹果和水果刀:“礼安哥我给你削个苹果。” 俨然女主人的架势。 陆礼安坐在沙发上,双腿打开,躬着身子,与她随意聊了几句,问她家里父母身体,学习情况。 朱盏一边削苹果,一一回答。 两个人轻松随意就像兄妹。 陆礼安又说了一些在俱乐部的趣事,包括沈昂做的傻事,逗得朱盏笑个没完。 “他就是这样的,高中就特二。” 陆礼安注意到朱盏提及沈昂的身后,眼角勾起那一抹柔和的光芒。 她应该...很喜欢他了。 朱盏削好苹果正要递给陆礼安,沙发上沈昂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一把夺过苹果,自顾自啃了一口。 朱盏冲陆礼安抱歉一笑,又要给他削,陆礼安看着沈昂那副别扭的嘴脸,起身道:“不早了,我先回去。” “我送礼安哥。” 朱盏刚走过去,沈昂立刻跌跌撞撞追上来,用力抓住朱盏的手腕。 陆礼安和朱盏同时回身,沈昂眼眸里泛着血丝,气呼呼地对陆礼安道:“你离我女朋友远点!” “沈昂?” 沈昂将朱盏拉到身后护住,宛如仇敌一般看着陆礼安:“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要点脸啊,别阴魂不散缠着她。” 朱盏有点生气:“沈昂,你胡说什么!” “他都亲口承认喜欢你了!” 朱盏看着沈昂急切的表情,突然愣了愣。 承...承认? 陆礼安低沉呵斥一声,止住沈昂的话:“你喝醉了,闭嘴吧。” “青梅竹马了不起?她现在是我的宝贝,你别想抢走她!”沈昂还要追上来和陆礼安计较一番,朱盏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将沈昂拉回来,惯性使得他往后面趔了趔。 “你消停点!”她说完连忙追上陆礼安,站在门边对他道:“礼安哥,你开车慢点哦。” 陆礼安脚步顿了顿,走廊顶端昏惑的白炽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淡淡地笼着他修长的身影,看上去寂寥萧瑟。 “朱盏,他的话你不要在意。”他侧头,轮廓锋锐。 “我知道。”朱盏踏着拖鞋走出来:“他说的都是醉话。” 陆礼安抿了抿嘴,顿了半晌,欲言又止。 “算了,晚安。” 目送他走进电梯,朱盏才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屋,沈昂一直趴在门边偷看俩人,一见朱盏回来,他连忙用力抱住她。 “盏妹。” 满身的酒气扑鼻而来,朱盏心里有点窝火,烦躁地推开他,去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洗澡,一直没理沈昂。 沈昂急了,追着朱盏到浴室,朱盏回身用力关门。 “嗷。”沈昂惨叫,刚刚她关门急切,手被门夹了一下。 朱盏连忙打开门,又气又急,关切地抓起他的手:“痛不痛?我给你拿药!” 沈昂顾不得疼痛,一把将朱盏抱住,发了很用了力,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 朱盏被他抱得快要窒息,她能感受到他灼烫的身体那一阵阵的颤栗。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好,球打不过他,也没有他脾气好,没他聪明。” 他将脑袋埋进朱盏的肩头。 “他有本事可以帮你成立社团,能帮你做好多事,可是我...我只会冲动,意气用事。” 朱盏终于明白,在陆礼安的阴影下,沈昂是多么缺乏安全感,而她对这一切,竟全然无知。 沈昂平时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朱盏真的想不到,他也会这样没有自信。 “可是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沈昂松开她,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她小小的脸蛋,喘息着,急切地说:“你相信我 ,只要我有的都给你,我没有的,你想要,我抢来给你!” “沈昂...” “你想要大满贯,我去给你打。” 带着不安和忐忑,他小心翼翼吻她的嘴角:“朱盏,你是我的宝贝。” 第46章 老婆 在他吻住她的那一瞬间,朱盏流眼泪了。 他离开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母亲没收她球拍,不让她打乒乓的时候,她没有哭过;甚至他对她不好,欺负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过。 可是在沈昂这样情真意切地要把他有的所有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忐忑地希望挽留住她,不让更优秀的人把她抢走的时候。 朱盏哭了。 眼泪顺着脸颊淌进嘴里,这一个吻夹杂着苦涩腥咸的味道。 “真是...”她擦了擦眼泪,不大好意思,嗔怒地看了沈昂一眼:“全世界头号大傻瓜。” 沈昂又往她胸口埋脸,蹭来蹭去。 朱盏拉他坐到沙发边,认真检查他的手指:“刚刚轧痛没?” “痛。”沈昂看她一眼,又要埋胸撒娇。 朱盏去拿了医药箱过来。 沈昂生活马虎得很,时不时磕磕碰碰,就连茶几角都不下三次把他小腿磕出淤青,所以家里时常备着伤筋动骨的药。 他的五根手指头骨节分明,无比修长,宛若艺术品。 富贵人家养出来的一双手,不沾阳春水。 朱盏小心翼翼递给他上药,现在这双手也成了她的宝贝,被她尽心竭力地呵护着。 正如面前这个男人,他也是她的小宝贝,不管他做错什么说错什么,朱盏总能找到原谅他的理由,她没有办法跟他真的生气。 她终究太善良,善良到都不忍心这蠢货去祸害别的姑娘。 又给沈昂喂了片醒酒的药,药是陆礼安刚刚开车路过药店买的。 神智不清的沈昂现在就像小孩子一样,要她亲一下,多哄哄才肯张嘴吃药。 喂了药之后,沈昂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朱盏去洗了澡,出来之后看着他睡得四仰八叉,她蹲下身推了推他。 “沈昂,别在这儿睡,会感冒,我扶你去床上。” 沈昂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咕哝了一声:“天亮了。” “还没。” 朱盏扶着他走到床边坐下来,沈昂闷着坐了好一会儿,似乎酒意醒了许多,紧皱着眉头,摸着自己的脑袋,喃了声:“好疼。” “睡着就好了。” 朱盏扶着他躺下来,给他解开衣服。 沈昂很不好意思,连忙将 身子滚过去,说:“我自己来。” 他背过身去,给自己解开羽绒服拉链。 “还不好意思呢。” “...没有。” “你就跟个小公主似的。”朱盏顺手抓起枕头上的毛绒小熊:“沈昂,你要是个女孩,肯定特别可爱。” 他有点生气:“别胡说!” “沈昂,你喜不喜欢公主裙?全是蕾丝那种。” “你还说!”沈昂滚过来直接将她压在身下,伸手去捂她的嘴:“我才不会穿裙子!” 两个人一上一下躺在床上,姿势暧昧,咫尺之距,他热气腾腾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脸颊上。 “我...我是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穿。”她红着脸,笨拙地解释。 话音刚落,她就感受到了他下面的变化。 她低头要看,沈昂连忙将她的脸掰正不让她看,很不好意思,说:“对...对不起。” 道歉什么的,有毛病? 还不等朱盏反应,沈昂连忙从她的身上起来,一个人裹着被子,翻过身去假装睡觉。 “你别理我,我缓缓就好了。”他闷闷地说。 朱盏哭笑不得。 “啪嗒”一声,她关掉了墙上的顶灯按钮,屋子里霎时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随后,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传来,沈昂的心都要揪起来了,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没完,身下丝毫没有冷静,反而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突然,被单被掀开,一个温热的身体钻了进来,贴上了他的背。 那是一具温热而柔软的身体,没有任何遮掩地,贴着他。 沈昂脑子炸了,感觉满天繁星倏尔坠落,哗哗啦啦。 “你...” 黑暗中,她声音嘶哑,极具磁性:“沈昂,我想和你试试。” 试试,试什么。 两人心照不宣。 朱盏的手摸到沈昂的裤头,然后探了进去,刚一碰到那火炭一般灼热而坚硬的东西,就被沈昂捉住手。 “你...确定?”沈昂声音干哑,反复一再确认:“我就是听说,你们女生第一次可能会痛。” 所以他一直不敢碰她。 他还在自顾自地解释:“没关系我忍得住...” “沈昂。”朱盏打断他:“别说话了。” ....... 他用力抱紧她小小的身躯,脑袋埋进她的胸口,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栗。 做完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的天。” 那一刻她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不想还是忍住了,她轻轻抚摸沈昂的背,柔声道:“辛苦了。” 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真正的开始不过十分钟,真是辛苦了。-- “老婆!”沈昂又把脑袋往她胸口拱了拱:“我好爱你!” “我也...” 朱盏感受着腿间的濡湿感,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沈昂,你是不是没戴避孕套?” 沈昂浑身僵硬住。 下一秒他从床上跳起来:“我马上去买!” “你现在买,有什么用?” “对不起!!!” 这事也怪不了他,朱盏刚刚也是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什么安全措施保护措施,她想都没想。 她不提,沈昂这二愣子,什么都不懂,更加没经验。 “明天吃药。”朱盏叹了声:“没事。” 沈昂坐在床边,愣了几秒,突然问:“我们会有宝宝吗?” 朱盏微微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昂一把抱住她,兴奋地说:“等有宝宝以后,我可以教他打乒乓!” 朱盏无奈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朱盏,你嫁给我行不?” 求求求...求婚? 朱盏推了推他:“神经啊?” 想一出是一出。 “反正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他把朱盏拉到怀里腻腻歪歪:“我的盏妹。” 朱盏被俱乐部的社员推搡着进了团委的办公室,虽然她心里十万个不乐意,团委邹忠明性情古怪,要是真的把他惹恼收回团章,那就功亏一篑。 但是众人一直坚持,无论邹忠明怎么生气,社团名字是一定要改了! 邹老头坐在桌前,翘着二郎腿,拿着一本围棋教程,自己跟自己对弈下期。 朱盏进来,他头也没抬。 “社长大人,什么事?” 他一直管朱盏叫社长大人,因为朱盏一天到晚义正言辞的小模样,倒还真挺 有派头。大一新生还没有头一个学期过来就当社长的,她算是空前绝后的第一个,而且看起来当得还不错。 “邹老师,就是...大家都觉得,如果方便的话,社团名字,能不能换一个?”朱盏踟蹰着说出了来意。 “为什么要换名字?”他觉得这名字挺好的。 “那个...主要是红梅,有点土。” 朱盏说了实话,的确是土啊,她一个小地方来的都觉得这名字土爆了,还别说其他社员。 最终,朱盏被邹忠明轰出了办公室。 “开学回来就是大学生乒联赛的初赛,有这心思还不如多练几拍子球!”邹忠明怒气冲冲地说:“再提改名字的事,我就收回团章!” 朱盏如实地向社员们传达了邹忠明的风暴之怒,叫他们死了改名字的心。 风杏抱怨:“说好的民主集中制,现在社团反倒成了他一个人专政了。” “那老头,在学校混了一辈子也就是个团委主任,想过一把官瘾咯。” “那也不能油盐不进吧!” 后来社员们商量着,既然社长说不动他,干脆来一次罢练,总能让他重视起来。 朱盏觉得他们的行为完全属于作死,不过她没有反对,他们联合起来反抗,兴许比她一个人说话有用。 作为俱乐部的指导老师,邹忠明每天傍晚下班以后会过来练几拍子。这天在训练馆,他没有见到俱乐部的成员,找了一圈,才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看到他们,他们三三两两倚在椅子上,有的低头玩手机,有的干脆睡觉。 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学生工作,邹忠明用脚丫子都能猜到他们想干什么。 他走到他们面前,他们还一个劲儿那眼睛偷看他的表情。 “行,罢赛是吧。”邹忠明点点头:“既然不想练了,这个社团也没什么存在的意义。” 他转身要走,就在这时候,身后一帮男生立刻站了起来:“邹老师!” “邹老师,我觉得您有点过分了。” “我们只是想换个名字而已!” “对啊,您取的这破名字,放在七八十年代还行,但是现在你让我们用这个,太老土了吧!” “对,我们强烈要求,换名字!” 朱盏扶额,她今天好说歹说,都没说服邹忠明这顽固老头,现在他们集体抗议,看邹忠明这 脸色,估摸着作用也不大。 邹忠明挨个环扫他们一圈,看起来也被这帮小子给气到了,他沉声说:“想换名字是吧,行,我满足你们。” “咦?”朱盏一听,有转圜的余地,不由得站直了身子看向邹忠明。 “但是...” 果然还是有但是... “你们选一个人出来,跟我练练手,能打败我,我就同意你们改名字,想改什么都可以。”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朱盏。 第47章 委屈了 朱盏被社员们推了出来,跟邹忠明对决。 社员们给她捏手的捏手,捏脚的捏脚,加油鼓劲。 “联赛的时候,我们社团会不会在全国观众面前丢脸,就靠社长你了!” 朱盏心里头还是有把握的,毕竟邹忠明虽然爱好乒乓,但也仅仅只是爱好,球技并不怎么样,平时他和社员们有练过手,看上去水平很一般。 打败他,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老师,我们社长要是赢了,换社团名的事,可不要耍赖哦。” “我们大家都是见证呢!” 社员们似乎也对朱盏充满了信心。 邹忠明不屑一顾:“我这么大把年纪,难不成还和你们这帮小孩耍赖不成?” 朱盏和邹忠明来到球台边,社员们也都围了上来,为朱盏加油鼓劲。 朱盏笑说:“老师,要不我让你三颗球,不然大伙儿说我欺负老年人。” 此言一出,同学们呐喊助威的气势更盛。 邹忠明也笑了:“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老师您可稳着点。”同学们继续善意嘲讽:“别扭伤了腰。” “放心,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 朱盏上手就是一个下蹲发球,一般而言下蹲发球可以发出左侧旋和右侧旋,在对方不适应的情况下,威胁很大,关键是和发出高质量的球,往往能直接得分。 不过邹忠明却轻而易举就接住了朱盏这一决胜性的发球,同时使出了一个反手抬内拧拉,直接解决了反手接下旋球进攻问题,并且成功地让朱盏失分。 第一轮刚上两颗,邹忠明就以极其迅猛且压倒性优势赢球。 这是朱盏乃至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而第二轮三轮同样如此,就算朱盏和沈昂,和陆礼安练球,都没有遭遇过如此惨败! 自从她来到b大以后,至少在校园里面,可以说是没有敌手的,正因如此,她的心其实有所膨胀。 今天似乎遇到了对手,而对手还是一个年过半百,体力和精力都有不济的老头子。 “再来!”在朱盏一连输了好几颗球之后,她被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她不甘心:“再来!” 还是不甘心:“再来!” 然而,无论再来 多少遍,朱盏都没有办法打败邹忠明,邹忠明也丝毫没有手软,每一轮都是以无比霸道的姿态赢球,完全不给朱盏留面子! 打脸打得很响亮。 一连十几轮,直到朱盏精疲力竭,撑着球台喘息,而邹忠明依旧像个没事人似的,就连脸色都没有半点变化。 朱盏看着他,目光里透露着屈辱和不甘。 连日来膨胀的骄傲和自尊,一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透心凉。 她还差得远,根本不算什么,即使打败了如乔靖文黄钺之流,那又怎样。 根本不是因为她强,而是她的对手太弱! 就像坐井观天的青蛙,把自己划定在这个小圈子里称王称霸,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她根本不知道,在全国乒联赛里,会遇到怎样的对手! 见朱盏输成这个样子,社员们也跟着偃旗息鼓,垂头丧气地叹息。 邹忠明放下了球拍,环扫了众人一圈,沉着脸说道:“嫌社团名字丢脸?我告诉你们,在真正的乒乓竞技赛里面,从来没有一个队员因为自己的团队名字而丢脸,只有因为自己技不如人而感觉到丢脸!” 这句话宛如重锤,狠狠地击打在社员们的心上。 没有人因为名字丢脸,真正丢脸的...是自己技不如人! 是别人在争分夺秒努力训练的时候,他们还在因为这名字而闹脾气撂拍子。 “不改名字就罢练是吧!行,那就别练了!” “邹老师...”众人说不出话来。 “我当初的确是被你们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同意成立社团,担任你们的指导老师,带你们打比赛。”邹忠明摇了摇头,横觑了朱盏一眼:“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 “梅花香自苦寒来。”身后朱盏声音低醇。 他回头,只见她缓缓抬头,一双幽深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清明,她一字一顿,沉声道:“我一定会打败你!” 社员们纷纷散去,没人再提换名字的事。 江达看着食堂里正埋头吃饭的朱盏,问:“社长,晚上还训练吧?” 朱盏脸色沉了下去,目光凛冽:“为什么不训练?” 江达立刻噤声,知道朱盏这几天脾气不大好,不敢再招惹她,跟风杏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知道,朱盏还在为被邹忠明击败的事情,耿耿于怀。 输掉比赛没什么,但是那次,真的是输得太惨了,自从江达他们认识朱盏以来,就没见她输成这样,他们一共打了有二十几轮,每一轮绝不超过四颗球就被虐翻,生生打出了23:0的比分! 完全没想到,邹忠明居然这么厉害! 晚上,训练室。 沈昂难得过来,陪朱盏练上几拍子,两人拉练了几轮,朱盏突然放下了球拍。 沈昂不明所以,又发了一颗球,不过朱盏并没有接。 “怎么了?” 朱盏敛着眸子,看向沈昂:“你是不是让我了?” “哈?” “你是不是让我了。”她拉长了脸,不依不饶。 “我没...让你。”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球拍,低声说道:“如果你用这种技术去打正式比赛,恐怕连入围都成问题。” “呃。”沈昂想了想,道:“主要你不是专业队员,我要是跟你来真的,就没意思了对不对。” “就没意思了。”朱盏失神地重复着他的话:“跟我打球,很没意思吗?” “不是,哎,你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如果我跟你来真的,没几轮你就...” “我就会输。”朱盏接过了他的话。 沈昂不接看着她:“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你好好跟我打,不准让我。” 既然女友发话了,沈昂当然也就不跟朱盏客气,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每一轮都被完虐,朱盏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和他对抗的机会,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朱盏靠着球台平复呼吸,沈昂正要过来给她擦把汗,她却一言不发转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待她离开之后,阮殷告诉沈昂,朱盏跟邹忠明比赛的事情。 “你们这个老师,什么来头,这么厉害还能吊打我盏妹。”沈昂表示很难相信。 阮殷不知道,邹忠明看起来应该就是普通的团委老师而已。 “不过我看他的打法,还挺专业的,应该打过很多年了。” 沈昂眉头皱了起来,朱盏遇上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手,受点挫折应该也在情理之中。 她对自己要求太高,其实打业余的话,她的水平已经相当高了。 朱盏去卫生间好久都没有回来,沈昂心里放不下,走出训练室,去找她。 她的手撑着卫生间门口的水台边,背影颤颤发抖,看上去很萧索。 沈昂正要走近,却恍然听到一声抽泣,不过立刻就止住了。 她手捂着嘴,竭力压抑着什么,隐忍着什么,不让自己弄出声音。 水龙头拧到最大,水流冲击着水槽,发出清脆的声响,哗哗啦啦。 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环抱住了她,温暖的怀抱有无比熟悉的坚实感,有让人安心的力量。 其实挺矫情的,一个人默默地跑出去哭,哭有什么用,本来就技不如人。 之前几天,虽然心里面难受,压抑,可是她没想哭,就是今天见到沈昂,就是莫名地觉得委屈了。 沈昂越是紧紧地抱着她,她心里就越是难过,想窝进他的怀里向他诉苦,想告诉他自己的不甘和愤懑,想让他心疼。 可是终究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握紧了他从后面环过来的手,低声对他说:“没什么。” 朱盏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更加努力地训练,课余时间,在她的室友们都窝在温暖的寝室,追剧,追韩流,她一个人顶着寒风去训练馆。 俱乐部的社员们在朱盏的带领下,也都斗志昂扬,每天更加刻苦地练习,他们每一个人对乒乓都是出于真爱,怀揣着一个竞技的梦想,哪怕水平很差的江达,也忍不住会幻想自己的在全国乒联赛夺冠的场景。 不过真的要做起来,谈何容易。 大学生乒联赛,虽然是业余水平的比赛,但是全国各高校人才辈出,其中也绝对不乏专业队员,b大的乒乓社团,最优秀的队友每次也只能止步于前二十强,可见这种比赛的水准之高。 十二月底,朱盏去了一趟团委办公室,找指导老师邹忠明签字,报名参加比赛。 自从上次跟邹忠明比赛惨败之后,朱盏一直没有找过他,一来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性,二来,也没这个脸。 “邹老师,请您签字。”朱盏将报名表递交上去。 邹忠明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疏慢模样,放下茶杯,接过报名表看了看。 “全社都要参加比赛?”他看着报名表上的十几个名字问。 朱盏点头:“大家想要在联赛中拿到属于自己的成绩。” 邹忠明笑了笑,迅速在签字区写下自己的大 名:“那可不容易,你们社团现在的水平,比乒乓社团可还差上一大截。” “我们会努力的。” 邹忠明抬头看了朱盏一眼,问道:“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我让你这堂堂的乒乓俱乐部社长,在那么多社员面前丢了面子,能不生气?” “面子是我自己丢的,跟老师没有关系,是我技不如人。” “看上去,还是在生气。” 朱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发一言。 “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比你心气还高。”邹忠明似乎还挺理解她,他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递到朱盏面前。 朱盏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黑色盒子里,装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奖牌,奖牌的正面,雕着一朵腊梅花。 这是... 朱盏突然惊呼出声:“mc联赛!” 全世界最顶尖的乒乓职业联赛,mc,前阵子沈昂刚刚拿下冠军,朱盏是见过这枚金牌的,上面的腊梅花让她格外印象深刻。 “这是邹老师您...您的...”朱盏呼吸都有些不通畅。 “怎么,觉得我没这本事打下那种级别的职业赛?” “不...不是。” 只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老师您是专业的乒乓选手?” 邹忠明摇了摇头:“这块奖牌,不是我的,是刘知浩的。” 刘知浩,这个名字朱盏是熟悉的,十年前的巴黎世乒赛最年轻单打选手,一战成名,举世瞩目,是能够再入乒乓史册的世界冠军。 “这是刘知浩拿下的第一块金牌,当时他还不过十六岁。”邹忠明说这句话的时候,满眼都是骄傲和自豪。 “我没有进入过国家队,后来即使是在省队,也没能呆得太长久。之后年龄大了,就改了专业,成了乒乓教练,即使我没有拿过世界比赛的奖牌,可是我却培养出了两位世界级冠军,一个是刘知浩,另一个就是简容。” 这两位乒乓选手现在已经退役,但都是战绩卓越的世界级优秀乒乓选手。 “可是,为什么您不在国家队继续担任教练呢?” 邹忠明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身体原因,教不了学生了。” 虽然邹忠明说得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可是朱盏知道,这其 中肯定有一段无比艰难的历程,他没有提。 没什么人能随便打打就可以拿到冠军,尤其是这种高端的职业联赛。 邹忠明将奖牌小心翼翼地装好,拿起那张报名表,说道:“如果大家觉得不好意思,那社团就改名字吧,你们好好想想一个,今明两天之内报给我。” 朱盏沉吟了片刻,抬眸:“不改了。” “不改了?” “嗯。”她无比坚定地说:“梅花香自苦寒来,不改了。” 第48章 一无是处 “真的没有想到,那破老头居然还是职业联赛冠军的教练!” 晚上,朱盏穿着暖融融的小白熊睡裙,跟沈昂窝在沙发里tv5的比赛,沈昂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抚摸她柔软的胸部。 “嗯~”他无比享受,却又心不在焉:“人不可貌相。” “想到他手下居然带出过世界冠军,真的很激动。” “嗯~”沈昂的手慢慢下移,伸进了她的内裤里。 朱盏打了他一下,沈昂连忙将手抽出来,从身后又抱紧了她,饶有兴致地隔着衣服布料,抚摸她的身体。 自从那一次初尝滋味以后,沈昂一发不可收拾,对她的身体产生了浓厚得近乎可怕的兴趣,俱乐部管理严格,但他还是隔三差五就要溜回来跟她好一次。 有了经验,沈昂不再像第一天那样毛躁,也学会了变换着花样讨她的开心。 男人对于这种事,有与生俱来的神奇天赋。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烫,朱盏连忙推开他,说:“你去洗澡。” “完事之后,一起洗。”沈昂说完去脱她的内裤,却被朱盏按住手。 “先去洗澡,洗干净,我在床上等你。” 沈昂又狠狠地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这才收拾衣服去了卫生间。 朱盏躺在沙发上,点开社团的微信群,发了条消息:“搜索第十五届mc冠军,有惊喜。” 没过一分钟,微信群炸了。 江达:“卧槽,真的假的!” 风杏:“啊啊啊啊,邹老师年轻的时候好帅啊!” 顾斯南:“冠军教练,居然混成了团委看大门,emmmm...” 阮殷:“他吊打朱盏那晚我查他了,现在才知道你们也是很有心了。” 朱盏:“所以,以后有任何关于乒乓的问题,不要问楼上那个半吊子了,直接去烦邹老师,他才是大佬。” 一众社员:“收到!” 软殷:【微笑】 朱盏放下手机,走到浴室门口:“沈昂,换洗的衣服给我,帮你洗了。” 浴室里面水声停了,沈昂说:“不必了吧。” “快点,我正好也要洗衣服,一起啊。” 沈昂磨磨蹭蹭第将衣服从门缝里递出来,说:“那麻烦你了。” “客气。”朱盏笑了声,将衣服放进盆子里,来到水槽边,沾了洗衣液,慢慢搓洗。 沈昂穿衣服比较讲究,价格自然不低,很多衣服是不能用洗衣机直接洗的,不过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少爷,一个人住的时候,衣服总是直接扔进洗衣机,哪里会自己手搓。 没多久,沈昂一身清爽走出浴室,来到她身边,看她洗了会儿,然后也把手伸进了水盆里,学着她的样子,一块儿跟着搓洗衣服。 朱盏教他:“你看这些地方都是出汗比较多的,要用力搓。” 不一会儿,她又说:“你别这么用力,会把衣服搓坏。” “噢。”沈骁放缓了力度,一双大掌笨拙地就着泡沫,学着她的样子认真地学习。 “你看起来好像很熟练。” “在家的时候,会经常帮着妈妈做家务。” “你还要做家务啊?” “小时候爸妈工作忙起来,很晚才会回家,我就要做好饭菜等他们。”朱盏说着拉开自己的裙角,给沈昂看她的大腿内侧。 有一个约莫小指头长度的暗红色疤痕。 “有一次不小心打翻了碗,烫的。”她轻描淡写地说:“油溅出来,好疼。” 沈昂连忙擦干净了手,摸过来。 床上的时候她不让他开灯,都没有注意到她身上有这样一块疤痕,难怪夏天很少见她穿短裤。 他摩挲着她腿间的疤痕,心疼地说:“我明天带你去医院,现在整形技术很发达,能去掉。” 朱盏摇头:“不要,马上期末考了。” 沈昂闷声不言地点了点头,心都揪了起来,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不幸,被父亲逼着练球,什么都做不了,看不了动画片,为了保持体形,也吃不了很多好吃的。 可是比起她来,自己的这点小委屈,根本就不算什么。 沈昂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心里难过,他也只能闷着,闷着不说话,认认真真地跟朱盏学洗衣服。他心里默默想,以后绝对不能叫她做家务,所以自己要好好学,学会了以后就可以照顾她。 当天晚上,沈昂把朱盏的衣服脱光了放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他都要看到,都要抚摸,他想完完整整地认识她,了解她。 朱盏不大好意思,一直扯被单过来遮挡,可是他似乎兴致很浓, 挨着把她的身体都吻了了一遍,弄得她有些受不了。 “沈昂,你是不是又看什么不健康的片子了?” 好几次她一进房间,沈昂就关电脑窗口,后来她在他的电影上发现了好几十g的资源。 他以前从来不看,现在才开始恶补,然后晚上要跟她把理论付诸实践,有时候他还抱怨,说她没有片子里的主角那么投入,朱盏告诉他,都是演出来的。 沈昂坚持,不是,人家就是全情投入。 为了让他不要在做那事的时候唠叨小黄片里的女主角怎么样,朱盏也开始收敛了矜持,放声大叫。 这彻底释放了沈昂心中的野兽。 朱盏更爱沈昂了,自从跟他做了以后。 这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情,因为喜欢他,所以跟他做,会感觉快乐,可是在这份极致的欢愉里,她感觉到了爱。 她爱沈昂,沈昂也爱她,尤其是两个人同时抵达的瞬间,她紧紧搂着他,指尖在他的背上刮出痕迹,那个时候,她简直要爱疯了他。 十二月底,就快要放寒假了,朱盏一直没有定回去的时间,因为她想等沈昂所有训练结束以后,一块儿回家,路上能有个伴。 可是等到真的要买票的时候,朱盏发现硬卧的票都没有了。 以前没有经历过春运的恐怖,所以没有经验,一直拖拉着,直到真的没票的时候,才开始懊恼。 自习室里,沈昂陪她复习期末,看她没过一会儿就要拿起手机刷票,沈昂也拿起了手机,不过他点进的是携程,看了看机票,一千多一张,还剩了很多。 看着她紧皱的小眉头,沈昂张了张嘴,想说要不就订机票吧。 可是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如果说了,朱盏势必会同意,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心里就愿意。 她不会愿意沈昂委屈自己坐火车,但是要坐飞机的话,昂贵的机票会让她陷入为难的境地。 “沈昂,要不坐飞机吧?”朱盏看着发呆的沈昂,突然问。 沈昂愣了愣:“啊?” “我可能会订硬座...”朱盏面露难色:“硬座环境不太好,回家要32个小时,所以...你看你要不要订机票。” “噢,我晕机。”沈昂脱口而出:“从小就这样,坐不了飞机,每次都会吐。” “这样啊?” “嗯。”沈昂一本正经地点头:“订硬座吧,两张。” 学校放了寒假,朱盏提着行李搬到沈昂家,在家里呆了几天,等到他一块儿坐火车回家。 朱盏心里一直有些忐忑,担心沈昂会不习惯坐火车,所以上车之前去超市采购了好多吃的,三十多个小时,她怕他会吃不惯车上的饭菜。 即使都已经进站了,她还一个劲儿地问他,要不还是算了。 要是卧铺还好,硬座真的很遭罪,尤其是在春运期间,人多得简直挤爆车厢。 然而沈昂非常坚持,说他从来不坐飞机,一直都是坐火车的。 在俩人上车以后,朱盏才看穿他的谎言,车厢里熙熙攘攘人满为患,就连过道都坐着人。 沈昂一上车,脸色瞬间惨白,他以前只在电视新闻上看报道说春运的火车票难买,从来没想到过一辆车厢会装这么多人,就像蜂巢,不,像蚂蚁窝! 密集恐惧症要疯了! 朱盏看他这脸色,就知道不对劲了,然而列车已经驶了出去,再后悔也没办法,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朱盏拉着沈昂,穿过了拥挤的过道,找到了两个人的位置,幸而位置都是靠在一起的,一个中间座,一个靠窗座。 朱盏知道沈昂不喜欢跟陌生人有肢体接触,很是讲究,平时生活就跟贵族小公主一样矜贵,所以她让他到里面去,用准备好的外套给他垫了座位,才让他坐下。 沈昂微微皱眉,捂了捂鼻子。 车厢里的怪味让他简直要疯,这是一种汗臭夹杂脚臭,以及各种食物交杂的味道。 从上车他就忍着,但真的想呕吐。 朱盏安慰说:“味道是不好,习惯一下就好了,停靠站点比较多,到时候可以下车透气。” 沈昂点点头,将脸埋进朱盏的颈项里,呼吸她的味道,缓解不适。 虽然周围人多,而且都在注视着他们,但他已经管不着了,心里委屈得就跟吃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样。 朱盏尴尬地笑了笑,轻拍他的背,低声安慰他。 对面一直有个女孩,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朱盏和沈昂。 朱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般而言这种出门在外,都应该是男孩照顾女孩比较多一点,他们倒是反着来的。 不过她心里并不介意,沈昂家里条件好,从小娇生惯养,走哪都是大少 爷的做派,她喜欢他,多照顾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火车缓缓开动,沈昂在她怀里撒了一通娇,也就开心了,兴致也高涨起来,东张西望,还主动跟周围人搭话聊天,他说话风趣,能引得周围人乐呵乐呵,大家很快就对这一对年轻的小情侣产生了好感。 没多久,列车抵达第一个站点,边上有人下了车,很快,朱盏身边的位置坐了一个男人,沈昂忙不迭跟朱盏换了位置,他坐中间,把她护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时候列车员开始登记有没有人需要补票卧铺的,沈昂也过去登记俩人的名字。 午饭的时间,有售卖餐点的小推车路过过道,朱盏买了两份盒饭,但是饭粒很硬,菜也难吃极了,她生怕沈昂吃不惯。 不过沈昂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在意,狼吞虎咽地扒饭,看他吃得这么香的样子,朱盏也就放心了,拿着纸巾给他擦拭嘴角,说:“慢慢吃。” 对面同样坐的是一对情侣,男生羡慕地看着沈昂,对女友说:“你看看人家女友,什么是温柔体贴。” 女孩毫不留情地说:“你要是能有那男的一半颜值,我也把你当皇帝伺候啊!” 男生别别嘴,颇为不屑地说:“花架子。” 的确是花架子,周围人都感觉,对面那个颜值可以秒杀整节车厢甚至整个列车的男人,一无是处,全靠了边上女朋友照顾着。 列车缓缓驶入了黑夜之后,朱盏却突然发起烧来。 第49章 尴尬 沈昂睡觉很沉,即使是在环境并不理想的硬座车厢里,只要让他抱着软绵绵的朱盏,很快就能陷入睡眠中。 不过很快,他还是醒了过来,因为他感觉到怀中女孩有点不对劲。 她紧皱着眉头,眼睛紧闭,梦境很不安宁。 他下意识地握了握她的手,手的温度很高,他立刻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 朱盏发烧了。 “四宝。”沈昂低声唤她:“是不是不舒服。” 朱盏朦朦胧胧地“嗯”了一声:“有点难受...” 沈昂脑子乱了,腾的一下站起身,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立刻带她去医院,奈何现在窗外一片漆黑,列车行驶到哪儿都不知道。 边上有玩手机的女孩好心提醒:“随车医生在十三车。” 闻言,沈昂立刻请女孩帮忙看着朱盏,他艰难地穿过了横七竖八睡在车里的乘客,一路狂奔跑到十三车,到处问人找医生,现在正是深夜,不少人被他弄醒了心里不爽开始骂骂咧咧,沈昂也顾不得许多,一边连声道歉,一边叫着医生。 好不容易找到了医生的床位,说明了情况,只见那医生慢悠悠地穿好了衣服,拿着医药箱随沈昂一块儿过去。沈昂走几步要停下来等他,真是恨不得能直接把医生扛起来走过去。 “你快点行不行?” “急什么。” “我女朋友生病了!” “来找我的都是生病的,你这什么态度,发个烧又死不了人。”医生深夜被弄醒了本来就挺不爽:“当心我不去了!” 沈昂恶狠狠地盯着他,医生打了个呵欠,说:“瞪什么瞪。” 要是按照沈昂以往的暴脾气,免不了直接动手,不过转念想到朱盏还病着,再大的火气他都必须忍。 “对不起。”他终于认了怂,从包里摸出几百块的钞票:“您拿去买烟。” 医生看了看周围,大家都还睡着,没人注意到他俩,他快速收了钱,嘴里还不住叨念:“小伙子,还没出身社会吧,以后有的你学呢。” 医生加快了步伐跟沈昂过去。 沈昂坐到朱盏身边,柔声对她说:“医生来了,要测体温。” 朱盏微微睁开眼睛,“嗯”了声,沈昂接过了体温计,给朱盏胳肢窝放着。 测过体温之后,医 生又叮嘱沈昂去接了热水过来,给她就药吃了,说:“如果明天高烧不退,再来找我。”说完又回去睡大觉。 而沈昂拿了毛巾沾了冷水过来给朱盏敷额头,不再睡觉,让朱盏躺在两个人的位置上,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她垫着脑袋,这样可以睡得更舒服一点。 他时不时地就要起身过去重新冲洗毛巾,为了不影响她休息,他索性直接坐在了过道里,几乎熬了一整夜都没睡觉,陪在她身边,时不时地摸摸她的手,摸摸她的额头,或者在她的耳边低语几声,安慰她,哄着她睡着了。 幸运的是,早上朱盏的额头终于没有那么烫了,清醒了很多。 得知沈昂一宿没睡,她心疼得简直要掉眼泪,赶紧拉沈昂坐下来,让他靠着她赶紧休息一会儿,沈昂还是先去找医生,又开了些药过来给朱盏冲水喝了,这才安心地窝在她大腿上小睡一会儿。 边上女孩羡慕地对朱盏说:“昨晚他照顾了你一整夜。” 朱盏心疼地抚了抚沈昂的脸颊,将手放在他的眼前给他挡光,对那女孩道:“你病了,你男友也会这样的。” 女孩嘟了嘟嘴:“谁知道呢。” 朱盏不再说话,不想吵着沈昂休息,其实换作任何一个人,这样去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她心里都不会这样感动。 当她今天早上醒过来,睁开第一眼,看到沈昂坐在过道里,脑袋靠着支架打瞌睡,全然不在意肮脏的地面和周围的人,他的外套全部裹在她的身上,给她发汗,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蜷缩着。 很难把当时的沈昂跟过去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联系在一起。 很快,列车员联系了朱盏,有一个硬卧的铺位空出来了,问她要不要,朱盏立刻就补了差价,跟列车员一通好说歹说,把沈昂也带了过去。 铺位是在上铺,朱盏让沈昂上去睡觉,自己坐在下面的小椅子上刷微博玩,沈昂每隔十几分钟醒一次,问朱盏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也上来睡一会儿,朱盏都被他吵得烦了,索性说你再不乖乖睡觉,我就去硬座呆着了,这才把沈昂哄睡着。 微博里热门里有铁路部分官博发出的一些春运暖心瞬间的闪拍,都是热心网友拍出来的画面,有给老人让位的,也有母亲坐在走廊过道间护着婴儿的,然而其中的一组图,引起朱盏的注意。 她将图片放大,发现这张图片,正是在硬座车厢里,沈昂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朱盏躺着睡觉,而 他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自己一个人睡在过道里,还不忘牵着她的手。 照片角度来看明显是偷拍的,配的文字是:超感动!中国好男友! 而评论早已经炸开了。 “好暖!” “这样的男友给我来一打!” “卧槽,第七张图,真的没人认出那男的是谁吗!” “好像沈昂啊!” “刚刚拿下mc赛总冠军的沈昂!” “撞脸吧,怎么可能是沈昂,人家豪门富二代,怎么可能坐火车,还是硬座。” “说的也是,但真的好像哦!” “羡慕那女孩。” “羡慕+1。” ...... 这条消息转发评论已经上万,乒乓俱乐部的微信群也已经刷爆了。 风杏:“社长,你和昂神是要把狗粮洒向全国人民啊!” 江达:“大家都不信那个人就是昂神,我解释了好久,说我认识他们,一个赞我的人都没有qaq,社长可不可以发你和沈昂朋友圈秀恩爱照艹热度?” 朱盏:“除非你想开学回来身上缺零少件,尽管去。【微笑】” 江达:【颤抖】 沈昂一觉睡到下午中午时分,猛然清醒,茫然地愣了几秒,突然大喊着“盏妹”。 朱盏抬头:“我在。” 沈昂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脑袋,问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朱盏将薯片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好多了,你呢,睡得好吗?” “嗯。” 沈昂从床上下来,坐到朱盏的对面,朱盏丢了一块薯片到他的嘴里,沈昂清醒着脑子,打开手机。 “糟了。” “怎么?” “我爸打了十几个电话。”他说着赶紧起身,走到过道边去给老爹打回去。 电话那边,老爸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因为没接到电话而生气,反而好奇地问他:“不是说...今天到家?” “嗯,下午四点。”沈昂看了看时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没坐飞机?” “呃,没买到机票。” 显然老爸并不相信,又问:“坐火车?” “嗯。” “硬 卧还是硬座?” 沈昂回答:“刚刚补票硬卧。” “你能受得了火车上那种环境?” “你太小看我了吧。” “看来是长大了。” 沈昂挂掉电话还有些纳闷,忙碌的老爸怎么会关心他坐什么交通工具回家。 而沈毅坐在车里,看着手机上那组热图,沈昂睡在火车过道上,让人家女孩睡在座位上,虽然大家都说是撞脸,但是作为老爸,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就是自家儿子。 “真是长大了。”沈毅沉浸在收获儿媳妇的喜悦中,自豪地对司机说道:“去火车站,接我儿子和儿媳。” 司机回头笑笑:“小昂都有媳妇啦?” “那小子,出息,媳妇儿可漂亮了!”沈毅乐滋滋地看着图片里容颜清丽的女孩。 朱盏刚刚把那组热图里她和沈昂的照片保存下来,手机“叮”的一声,收到来自老爸朱国栋的短信:“老总临时叫我有事,要出一趟车,你什么时候到车站,我看能不能接到你。” 前阵子爸爸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说矿上人事调动,他成了老总的专职司机,工资涨了不少,环境也好了很多。 “爸,您忙吧,不用来接我了,我跟同学一块儿打车回家。” “行,那你小心一点,不要乱乘车,等我把老总送回去了,你还没到的话,我再来接你。” “真的不用了!”朱盏生怕老爸来接她撞到她和沈昂:“列车可能晚点了,要晚上才能到。” “那行,到了再联系。” 列车到了南城的火车站,沈昂拿着行李箱,前面背一个书包,后面还背一个,不忘腾出一只手牵着朱盏,俩人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火车站。 刚出候车厅,沈昂走到马路边招揽的士,不远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心里“咯噔”一下。 “爸...”他讶异:“你怎么来了!” 朱盏本能地迅速松开了沈昂的手。 “我来接你啊。”沈毅走过来,理所当然地说:“这么多行李,没人接多不方便。” 他接过了沈昂手中的行李箱,却一个劲儿回头打量朱盏:“这是同学啊?” 沈昂估摸着老爸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巴巴地要过来看媳妇,索性直说道:“这是我女朋友,朱盏。” “沈叔叔好。”朱 盏乖巧礼貌地叫了人。 “好,好。”沈毅眼睛笑弯了,连忙道:“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小盏就去我们家吃晚饭吧,我让家里都准备好了。” 沈昂知道朱盏肯定不乐意,于是皱眉道:“人家父母也准备好了晚饭,肯定要先回家啊!” “也是。”沈毅拍拍脑袋:“那这样,小盏,这周末,你来家里吃个便饭,好不好?” 朱盏看向沈昂,他冲她挑眉微笑,她只好先应下来:“嗯,那就麻烦叔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沈毅乐呵呵地笑着。 这时候,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停稳之后,司机下车打开后备箱,转身接过沈昂手里的行李。 朱盏在司机下车的那一瞬间,差点儿忘了呼吸。 那人正是她爸爸,朱国栋。 第50章 不同意 朱国栋将车开过来的时候,远远地望见了朱盏,自家的女儿,即使混在人群中也是第一眼就可以找到的。 他本来纳闷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想请求老板能不能顺带捎上他,却没想到这个念头刚刚转过,他立刻看到了她身边的男孩和他的老板。 一瞬间,他明白了所有事情。 下车之后,朱盏看到了他,同样诧异,好几次要喊他,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他将行李装入后备箱,沈毅让两个孩子坐在车后座,他坐在副驾座的位置。 “那就先送小盏回家吧。”沈毅回头问朱盏:“你家是住在...” “西口巷的...” “我把你放在西口巷门口吧,那里面怕是车开不进去。”朱国栋在这个时候说了一个小谎,他不希望沈毅看到朱盏住的是一栋老旧的九十年代建筑。 朱盏不安地闭了嘴,看着朱国栋,好几次欲言又止。 她当然知道朱国栋此时装作跟她不认识的用意,如果两家人在这种际遇里相见,场面不知道会有多尴尬呢。 她爸是在周全她的面子,可是朱盏心里面却难过起来, 那也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自己和沈昂之间存在的鸿沟和不平等。 而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以前她并不觉得悬殊的家庭会成为他们的阻碍,只要两个人的人格平等,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沈昂一定会很尊重她。 可是现在,看着两位父亲坐在前面,自己的爸爸在给沈昂的爸爸打工,万事陪小心,说话也要陪笑脸,她心里面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上涌而来的酸涩。 沈昂见朱盏一直没有说话,以为她是因为老爸不告而来,有些生气,但是老爸就坐在前面,不大好出言安慰她,只能握紧了她的手,向她传达自己不安,希望她不要生气。 可是朱盏现在心里一团乱麻,没有办法领会沈昂的意图,她避开了他的手,透过后视镜观察着自己老爸,看他有没有生气。 “小盏,你家里面是做什么的?”沈毅跟朱盏拉家常,也侧面打听打听她的家庭。 “我爸妈都是工人。”朱盏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朱国栋一眼,他没什么表情。 “噢,工人。”沈毅喃喃:“那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家里只有我一个。” “爸,你查户口吗?”沈昂见朱盏没 什么说话的欲望,连忙出言止住老爸的追问。 “嘿,臭小子。” 沈毅心情好,懒得跟着这沈昂计较什么。 车开进了西口巷,沈毅跟朱国栋同时下车,沈昂将行李递给朱盏,低声对她说:“我晚点给你电话。” “嗯。” 沈昂看上去很不安,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一望再望。 朱盏却加快了步伐,根本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沈毅看着自家儿子望着窗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沈昂这时候终于要爆发了:“爸,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过来,她生我气了你看怎么办。” “我还不是关心你呐,交了女朋友也不跟爸爸说。”沈毅轻松地说道:“我还不是好奇我未来儿媳妇是啥样的人。” “我以后会带她回家的,但是总得让人家有个心理准备啊!”沈昂气急败坏。 “好好,是爸爸的错,不该这样贸贸然过来,回头你请她到咱们家里来,爸爸给她道歉,行不?” 好不容易蠢儿子开了窍,沈毅也生怕因为自己的冒失把儿媳妇给弄没了。 他心烦意乱地望着窗外:“再说吧。” 沉默了会儿,沈毅突然回头,问沈昂:“儿子...” “什么?” 沈毅压低了声音,八卦地问:“那丫头...有没有在你那儿过夜?” 话音刚落,轿车突然一个急刹,沈毅身子猛地前倾了一下,不过幸好没什么事,他惊了惊,皱眉看向朱国栋:“怎么开车的?” 朱国栋沉着脸说:“抱歉沈总。” 沈昂闭目养神假装没听到,他才不会跟老爸说这些事情。 然而沈毅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交往是可以,但要注意分寸,你们年轻人啊...有时候忍不住也是可以理解,但是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 沈昂不耐烦:“我都知道。” 朱国栋脸色越发地阴沉了下去。 朱盏一直忐忑不安到晚上,终于等到老爸下班回家。 听到开门的声音,朱盏连忙从房间冲出来,跑到门口迎接老爸,秦丽珍在厨房忙完饭,见状都忍不住有些小吃醋:“回家见到妈妈都这么开心。” 朱国栋知道,她不是开心,恰恰相反,她在 害怕。 “爸。”朱盏小心翼翼喊了他一声。 朱国栋说:“阳台来。” 朱盏乖乖跟上去。 朱国栋看了眼厨房的忙碌的秦丽珍,确定她听不到,这才低声对朱盏说:“我不同意。” 其实在朱国栋回来之前,朱盏就已经预想到了老爸的态度,刚刚在车上,朱国栋的脸色和眼神,明明白白昭示了他心里的不高兴,所以朱盏才会这样忐忑。 “沈昂那小子人品怎么样我不是很了解,但是经常听他爸提起过,似乎并不怎么听话,很让大人操心。” “那不是他还小嘛。”朱盏迫不及待地要为沈昂辩解。 “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小?”朱国栋点了根烟:“你爸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外出打工赚钱,赡养你爷爷奶奶了。” 朱盏无言以对,只能说:“那时候怎么跟现在比,他家里又不需要他养。” “你也知道,他家庭条件好。”朱国栋顺着朱盏的话说:“咱们两家的家世不相配,你跟他在一起,少不了有委屈要受,如果他爸知道,也不一定会同意。” “沈昂不会让我受委屈。”朱盏很坚持这一点:“至于他爸爸同不同意,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沈昂他也不一定会听他爸爸的话。” 朱盏对沈昂还是很有信心。 “所以你们两个都是要叛逆家长了?”朱国栋脸色垮了下来。 朱盏也有点气,老爸不听她说,就这样否定沈昂,她心里不舒服。 “叛逆就叛逆。”她犟嘴:“反正我就喜欢沈昂,我才不会和他分手。” 朱国栋知道朱盏的脾性,也不跟她争嘴,换了个说法:“行,你爸也不是那么没眼界的人,我们家条件虽然差点,但是我女儿条件好,不是配不上有钱的人家。陆礼安的家庭算不错吧,你要是跟姓陆那小子好,我就不会反对。” 朱盏一听这话有些急了:“这跟礼安哥又有什么关系啊!” “陆礼安为人沉着,懂事,是个会心疼人的小伙子。你和他在一起,他凡事都会顾着你。” 还不等朱盏反驳,朱国栋又道:“沈总家里三个佣人,沈昂恐怕连衣服都不会洗吧,更别说做家务做饭。这些活儿将来都是要落到你头上,我可不想我女儿将来给他当老婆又当妈。” “沈昂从小没有妈妈,我给他当妈妈又怎么样!”朱盏眼睛突 然红了:“我照顾他又怎样,我喜欢他,我乐意!” “臭丫头,是不是你爸平时太惯着你了,让你长了反骨!” 朱盏一气之下直接回了房间,重重关上房门,门外传来秦丽珍不解的声音:“怎么了这是?” “管不了了!管不了了!”朱国栋也气得不行。 朱盏一直在房间里生闷气,直到晚上吃晚饭,她才出来。 秦丽珍将饭菜端上桌,看了看赌气的父女俩,问朱国栋:“女儿还没回来你就盼着了,怎么这刚一回来,还吵上了。” 朱国栋拿起筷子:“没事,吃饭。” 朱盏扒了几口饭,突然对秦丽珍道:“妈,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 “没事,快吃饭。”朱国栋抢白。 “又没问你。”秦丽珍呛了他一口,平时女儿总是跟老爸要好一些,她唱白脸做坏人,今天秦丽珍决定她也要当一回红脸。 她给朱盏加了一块鸡腿,柔声道:“跟妈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国栋目光立刻扫向朱盏,眼神带了一点威胁阻止的意味,但这更激起了朱盏叛逆的情绪。 “妈,我交男朋友了。” 秦丽珍讶然,还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时候的事?” “大学,他也是南城人。” “是个怎么样的男孩子啊?”秦丽珍立刻八卦上了。 朱盏知道,在秦丽珍这儿,考上了大学,万事大吉,接下来就是找个好工作,嫁个好男人,人生的事,一件一件来。 她了解她妈妈,一定会对沈昂的家世相当满意,反正不会像爸爸那样,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反对他们。 朱盏看了老爸一眼,他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 “他叫沈昂,对我特别好,特别照顾我。” 秦丽珍又连忙问道:“不是问你这个,他家里条件怎么样,是做什么的?” “你问的这是什么?”朱国栋终于受不了,出言道:“家里怎么样,跟孩子以后发展有什么关系,再有钱,又不是他赚来的。” “你凶什么凶?”秦丽珍反驳:“女儿交男朋友,我关心一下还不成啊?” 朱国栋点了根烟,憋闷着不再说话。 “他家做煤矿生意的。”朱盏对秦丽珍道:“特别有钱。” 秦丽珍眼角浮了笑意:“是么!” 朱国栋闷声说:“有钱没钱是其次,品行好最重要。” 秦丽珍瞪了他一眼:“噢,你品行好,我们现在还窝在这么个五十来平米的破房子里。” 这回朱国栋是的的确确没话说了,他阴沉着脸起身回了房间。 秦丽珍还拉着朱盏问东问西,然而朱盏却没有说下去的欲望了,她知道,自己刚刚不成熟的举动,伤了爸爸的心。 晚上朱盏躺在床边发呆,沈昂的电话打进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嗯?” “我真不知道我爸会过来,如果知道,我肯定提前告诉你。” “噢,没什么。”朱盏闷闷地说。 “你生气了。” “没有。” “唉。”沈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周末,来我家吗?” “不来的话,你爸爸会生气吗?” “不会的,你别管他,他就是瞎凑热闹。”沈昂安慰她:“主要看你。” “沈昂,我爸可能不同意我们。” “啊!”沈昂大惊失色叫出声:“咱爸知道啦?!” 第51章 他比我强 对于未来老丈人不同意他和朱盏的事,沈昂这几天算是愁白了头发,带着朱盏私奔的念头都起过。 最后他决定,像个男人一样,证明自己可以给朱盏幸福。 所以第一步,就是要经济独立。 没有比赛的时候,沈昂都是在打职业赛,赢了冠军会有高额的奖金,经济方面没什么可说的,他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 他向老爸提出了要交生活费的想法,同时还说每个月要给赡养费。 这可把沈毅感动得眼泪哗哗,逢人就夸自己小孩,真的长大了,他这个当父亲的要享福了。 沈毅本来就是个藏不住话的老顽童性格,于是回来短短几天,朱国栋开车的时候,从沈毅的嘴里听到了不少关于沈昂的变化。 譬如自己主动学做饭和洗衣服,家务活他全包揽了,还要辞退家里的保姆和园丁。 朱国栋差点惊出一身冷汗,生怕沈昂一冲动,让老爸把司机也辞了。 这几天的时间里,朱国栋见朱盏一直乖乖呆在家里,没有再跟他提沈昂的事情,也没出去约会。白天在家看书学习,晚上就陪着父母出去散步,再不然就是陪着他去运动场打球。 在一次散步的时候,朱国栋问朱盏:“你和沈昂,分手了?” 朱盏沉着脸,似乎并不想多提这件事。 秦丽珍一直在边上埋怨他,说都是因为他,这么好的女婿都没了。 朱国栋心里也有点愧疚,讪讪道:“其实,我对那孩子也不是很了解,就是平时听他爸说得多,说他不省心,总闯祸,我以为他是没出息的孩子。” 朱盏不动声色道:“本来就没什么出息,不过是拿了几个世界冠军而已。” 朱国栋已经上网查过了沈昂的资料,这孩子的确很厉害,并不像他爸平时说的那样,不学无术。 本来以为朱盏会顺带把沈昂好好夸耀一番,没想到她表现得这么平静。朱国栋感觉,自家女儿眼光的确高,一般人还真入不了她的眼,这样一想,沈昂的的确确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那啥,真的分了?” 朱盏故作镇静,道:“没分,不过也快了,既然爸爸不同意,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听爸爸的话。” 秦丽珍添油加醋:“你看你,女儿的幸福都叫你毁了。” 朱国栋皱了皱眉,又问:“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要反对你们,要不这样,你看什么时候有空,请小沈来家里坐坐,我跟他聊聊。” 朱盏并不为之所动:“不必了吧,我真的打算要分手了。” “分什么手!我叫你分手了吗,我的意思就是要先观察观察嘛!你还跟我犟什么犟!” 朱盏低头不语,秦丽珍注意到她嘴角上扬的弧线,也明白了什么,连忙开口道:“这周末刚好有空,请小沈到家里来吃饭吧。” 她想了想,又连忙道:“不不,咱家不好,还是去外面吃。” 朱盏:“就家里吧,不用跟他客气。” 秦丽珍:“他会不会嫌咱们家不好啊?” 朱盏:“要嫌的话,就分手咯,是不是,爸。” 朱国栋:“没错!” 沈昂要来家里做客的前几天,秦丽珍就一直在问朱盏,沈昂喜欢吃什么,她提前买菜准备着,朱盏说了几样菜,是沈昂这几天在家里跟着大厨苦练的菜品。 到时候他要来家里大秀厨艺,讨老丈人欢心。 周末,沈昂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如约来了朱盏的家。 “叔叔阿姨好。”沈昂像个乖宝宝一样站在门口,略羞涩,脸还有些红。 “小昂来了,快进来坐!”秦丽珍率先迎了出来,接过了沈昂手里的大包小包:“过来吃个便饭,还带这些东西干啥。” 朱盏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给沈昂换上,拉拉他汗津津的手,低声说:“别怕。” 沈昂一直紧绷着脸,严正以待的模样,估摸着上场比赛都没这么紧张的。 朱国栋从房间里走出来,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点了根烟,说:“小沈来了。” “爸...” 沈昂话音未落朱盏用力拉了拉他,他立刻改口:“叔叔好!” 那一声“爸”,朱国栋是听得清清楚楚,早有传闻沈家的少爷是个脑子缺根筋的傻小子,他真是想不通,自家女儿这么正经优秀的小孩,怎么会喜欢这样的。 朱国栋觉得真是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白菜被猪拱了。 虽然这只猪卖相还算不错... 朱国栋有点嫌弃地看了沈昂一眼,顺手递根烟给他。 沈昂连忙摆手:“谢谢叔叔,我不抽烟。” 朱国栋终于有点赞赏得意思,点了头:“年轻 人,不抽烟是好的。” “沈昂不抽烟不喝酒!每天坚持运动,早起不晚睡!”朱盏连忙补充:“生活特别规律!” 沈昂戳了戳朱盏,叫她低调,别这么夸。 沈昂在客厅陪朱国栋说了会儿话,朱盏给他递个眼色,沈昂连忙起身,去厨房帮秦丽珍做饭。 “哎呀,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事!快出去坐着休息!” “没关系,妈...不是,伯母,我会做这些。” 一声“妈”喊得秦丽珍心花怒放,她拗不过沈昂,只好将厨房交给沈昂。 她走到客厅,用围裙擦了擦手,对父女俩人小声说:“我看这小孩,成!” “是吧。”朱盏满心满眼的笑意:“他很好吧。” 朱国栋不爽地撇嘴。 一盘盘菜被沈昂端上桌,连朱盏都看傻了,不提味道,就说卖相,都让人口水直流。 他...真学会做饭啦? “尝尝。” 在朱盏进厨房帮沈昂端菜的时候,沈昂夹了一块红烧肉递到她嘴边。朱盏回头看了看父母,他们没注意这边,朱盏张开嘴尝了尝。 “怎么样?”沈昂期待地问。 朱盏嚼了嚼,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好吃!” 沈昂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真的全是你一个人做的?” 沈昂说:“我家的大厨以前是五星餐厅的主厨,我拜他为师了。” 朱盏笑着拉了拉他:“你就跟我炫吧。” 沈昂说:“做这么好吃,那你要不要奖励我。” 朱盏将他拉下来,亲了亲他光滑的脸蛋。 朱国栋在门口,咳了一声,一脸不爽:“吃饭了。” 沈昂连忙将剩下的饭菜端出去。 饭桌上,秦丽珍夸赞了沈昂的好厨艺,朱国栋虽然说一般般,不过他一口接着一口地夹菜,没停下。 吃完饭后,沈昂还要殷勤地去洗碗,被秦丽珍制止,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洗碗。 朱国栋坐在沙发上,又点了根烟,缓缓道:“行了,你别挣表现了,刚刚做了饭,差不多就行,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家不懂规矩。” 沈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的,爸...不是,叔叔。” 朱国栋闷哼了声,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 体育频道刚好在放乒乓比赛,比赛的选手正好是陆礼安。 “咦,礼安哥啊!”朱盏端了水果盘走到茶几边:“是亚乒赛吗?” “连你礼安哥参加亚乒赛都不知道,有记得打电话过去吗?”朱国栋问。 朱盏茫然地摇摇头:“我给忘了!” “不懂礼貌,人家陆礼安小时候多照顾你。” 朱盏别别嘴:“礼安哥肯定能拿冠军,我到时候打电话过去祝贺他就是了。” “小沈,你跟陆礼安都在一个队,你感觉他怎么样?”朱国栋问沈昂。 “他...” 朱盏一个劲儿对沈昂使眼色,叫他别乱说。 朱国栋多欣赏陆礼安,沈昂不知道,但是朱盏知道,要是没说好,肯定惹恼他。 “他很厉害。”沈昂闷闷地回答。 “他厉害一些,还是你厉害?”朱国栋是不知道沈昂和陆礼安的恩怨,以为他们关系不错:“你俩谁拿奖杯更多?” 沈昂脸色越来越沉,陆礼安是他的禁区,一碰就炸毛那种。 “之前其实我还挺想把女儿嫁给他,小陆是个好孩子。”朱国栋感叹地说。 “爸,你吃苹果。”朱盏连忙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朱国栋,想堵住他的嘴。 “陆礼安,他比我强。”沈昂沉声说。 朱盏微微一惊,只见他抬起头来,目光里波澜涌动:“陆礼安比我优秀。” 他居然...承认了? 难以置信。 他承认陆礼安比自己优秀。 “可是我绝不会把朱盏让给他。”下一秒,沈昂抬头看着朱国栋,坚定不移地说:“陆礼安能做到的,我也可以,他能打大满贯,我也能打!” 朱盏情不自禁握紧了他的手,他的手心很烫,黏腻的满是汗。 秦丽珍在厨房听到他们的话,说了声:“小陆有小陆的好,小昂也有小昂的好,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怎么比得了。” 朱国栋点点头,承认这话在理。 沈昂这小子,虽然不算特别合心意,但是那一股少年人的意气劲儿,还是很让他欣赏的,中国的新一代年轻人就应该这样,热爱体育热爱运动,青春阳光,朝气蓬勃。 沈昂勉勉 强强,算是过了他这关。 下午,秦丽珍和朱国栋去上班了,沈昂呆在朱盏的房间里,朱盏坐在书桌边看书,沈昂睡在她的单人小床上小憩。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暖意融融。 沈昂手肘挡住眼前的阳光,喃喃道:“你的床,好舒服。” 朱盏走到沈昂的身边坐下来,捏了捏他的脸:“那就乖乖睡午觉。” 沈昂顺势将朱盏搂进怀里,用下颌去蹭她糯糯的脸蛋:“不睡觉,睡你。” 朱盏没让他胡来,不过她也想跟他温存片刻,索性躺下啦,趴在他坚实的胸膛边。 “沈昂,我们这就定了吧?” 沈昂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望着天花板喃喃道:“定了,早就定了。” 第52章 吃饭 朱盏没想到,朱国栋会在这个时候,辞职。 当他回到家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秦丽珍和朱盏都愣住了。 “那份工作我本来也不想做了,觉得没有多大的意思。”朱国栋点了根烟,说道:“这么多年,给别人打工,也烦了。” “你不给别人打工,要做什么?”秦丽珍担忧地问:“要辞职,怎么也不跟家里商量下?” “爸,是不是因为我和沈昂...” 朱国栋打断她:“跟你们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想干了,这么多年,家里也还有点存款,我打算出来开个店,做点生意。” “那点存款,不是要给小盏当嫁妆的?” 朱国栋道:“咱这点儿嫁妆,拿出来还不够沈家笑话的,我想反正结婚还早,这几天经济形势好,做点生意。” 秦丽珍问:“那你想做啥?” “跟她姑一样,开个饭馆吧,她姑那儿还有现成的经验。”朱国栋对朱盏道:“那什么,沈昂不是一直叫你去他家吗?你就去,他爸能看得上咱家,那就好好处,看不上就算了。” 虽然朱国栋说是因为打工烦了,但朱盏还是知道,朱国栋终究是为了她。 年前儿沈昂他爸就在邀请朱盏去他们家里面,朱盏一直没有去,一来觉得不好意思,二来因为爸爸的关系,有点尴尬,抹不下面子。 现在爸爸辞职了。 她去沈昂家,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我爸其实已经知道了。”沈昂说道:“就你一直不来我们家,我爸心里急,就查了一下。” 朱盏:“......” 沈昂连忙道:“我已经严肃批评过他了!他也认识到了这样做是不对的!” 他顿了顿:“那个,我爸是真的很想请你来家里做客。” 朱盏想了想,终于道:“那行,看叔叔什么时候有空吧。” 儿媳妇要过来,沈毅当然是每天都有空的! 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叫沈昂开车去接朱盏,自己亲自下厨,要做一大桌子饭菜款待儿媳妇。 要见第一面见嫂子,沈扬表现得很紧张,穿上了他爸给他定制的小西服,一大早候在门后迎接,他母亲乔熙珠叫了他好多次,外面太阳大,进屋里来等,可是沈扬坚持。 半个小时后,轿车从林荫大 道驶入车道挺稳,沈昂带着朱盏从车里下来。 “发什么愣,不是说要等嫂嫂吗?”乔熙珠推了推沈扬,沈扬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走过去一板一眼地对朱盏敬了个少先队礼:“欢迎!” 朱盏愣了愣,沈昂一把将小孩子脑袋撸过去,丢脸地说道:“傻子啊!” 乔熙珠对朱盏表现得就比较冷淡,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欢迎,把人请进了屋。 沈毅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慈祥地问候了朱盏,说:“稍等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了,沈昂,快叫小盏坐下来。” 沈昂可不想在让朱盏在客厅迎着乔熙珠那一张冷脸,索性拉着朱盏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 朱盏打量沈昂的房间,典型的阳光运动风格,墙上贴着外国体星的海报,一张格子双人床摆在正中,一面墙的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奖杯,都是沈昂小时候拿过的奖项。 “别看了,都是儿童奖。”沈昂将朱盏拉到床边坐下来,迫不及待想跟她亲嘴,朱盏推开他,说:“咱们就这样进房间,会不会不大礼貌,阿姨还在下面呢。” “你觉得她想跟你聊天吗?” 朱盏想了想,摇头。 诚然不想。 “她不是我亲妈,你不要对她太小心翼翼。” 朱盏没说话,她觉得无论如何,总是你弟弟的妈妈,礼貌对待还是应该的。 沈昂又要亲朱盏,这时候,房间门裂开一条缝,一只圆滚滚的小眼睛望了进来。 沈昂回头,不耐烦地喊了声:“沈扬。” 小家伙不大好意思,羞怯怯地笑着,走进来:“哥,我想跟大嫂玩。” “大嫂不想跟你玩,快出去!” “唔...”沈扬低下头。 “你叫沈扬是吧?”朱盏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沈扬眼睛里有了光,走过来很自来熟地牵起了朱盏的手。 “喂!不准碰她!” “人家还是小孩,你凶什么。” 朱盏一说话,沈昂立刻就蔫儿了。 沈扬微微张嘴,惊讶地看着朱盏。 神奇啊! 家里连老爸都治不了的大哥,居然能对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姐姐言听计从。 小姐姐肯定会魔法。 三个人在房 间里玩了会儿跳棋,朱盏还是觉得一直在呆房间不妥,索性下了楼,然而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厨房里乔熙珠和沈毅说话的声音。 “这司机也真是不识好歹,就这样辞职了,我下午还想去逛街呢,都没人接送。” “老朱在矿上给我干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不要这样说他。” “不是,他有功劳,你不是看他年纪大,把他从矿上调回来,给你开车,朝九晚五,工资都涨了好几番,是他自己闹别扭辞职。” “还不是为了两个孩子,可以理解。”沈毅说。 “说实在的,你不会真的想让他们俩发展吧?” 沈毅讶异:“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熙珠道:“你是什么身份,他老朱又是什么身份,两家小孩,也太不般配了吧!” “般不般配,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只要俩孩子感情好,只要姑娘人品好,我们当大人的,有什么好干涉。” “反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我管不着,我们家小扬以后肯定是要娶门当户对的女孩。”她不屑地喃了声:“司机家的小孩,说出去都让朋友们笑话。” “我沈家的儿媳妇,谁敢笑话。”沈毅颇为自傲地说:“再说了,听小昂说,那姑娘学习特别好,是硬考进b大的,将来也是有出息的孩子。” 沈毅自家孩子学习不好,就特别喜欢学习好的小孩,羡慕别人家的小孩。 “我看那女孩也不怎么样。”乔熙珠哼了一声:“以咱们家的条件,以小昂的条件,家世好学习好的女孩,不是一抓一大把,我就有一闺蜜,她家女儿刚从剑桥留学回来...” “条件再好,小昂不喜欢,顶什么用。” 乔熙珠冷哼:“你啊,就是太惯着你儿子了。” “他妈去得早,我不惯着他,孩子就可怜了。” “虽说将来是孩子们自己过生活,但家里人还是要提防着,尤其是这种家庭,保不齐就有什么事找上门来让你帮衬着。” “都结了儿女亲家,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嘛。” 乔熙珠连忙道:“你看看,人家可不就算准了你是这种想法,这会儿连工作都不要了,在家里面当跷脚老丈人,坐吃山空,说不定哪天,跑过来告诉你要做生意,借钱...这些都要提防。” 朱盏脑子懵了,往后面退了退,刚好沈昂走过来,稳住她:“找你半天 ,在这儿干什么呢?” 厨房里说话声戛然而止。 朱盏回身,脑袋往沈昂胸膛上搭了搭,突然就意兴阑珊,有点想回家了。 沈昂不明所以,抱抱她,这时候沈扬走出来,挤眉弄眼说羞羞,沈昂用眼神叫他走开。 “沈昂,我想...”要走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沈毅端着菜走出厨房,乐呵呵地说:“开饭了开饭了,小盏,快来尝尝你沈叔叔的厨艺。” 乔熙珠脸上也堆了笑,与方才判若两人:“来吃饭吧,你沈叔叔难得下厨呢。” “我证明!”沈扬连忙举手:“以前家里都是大厨伯伯做饭,今天爸爸特意放他们的假,连保姆阿姨都赶回去了,说是怕嫂嫂不自在!” 乔熙珠连忙将沈扬拉过来,捂住他的嘴,低声呵斥:“多嘴。” 怕她不自在,怕她这样出身的小孩,使唤不来佣人... 沈昂似乎没觉察到有什么问题,拉着朱盏坐在了桌边,她抬头看了看沈昂,他似乎挺兴奋。 朱盏决定还是把这顿饭吃掉,就算为着沈昂前阵在她家充当大厨的份。 上桌之后,沈毅问了朱盏很多问题,大学生活,未来规划什么,朱盏一一如实回答。 乔熙珠问:“你爸爸找到工作了吗?” “没有,爸爸打算要做生意。”朱盏回答。 乔熙珠立刻用眼神暗示沈毅,沈毅没有看她,而是说道:“打算做什么?” “开个餐馆。” “嗯,老朱这么多年在工作岗位上矜矜业业,多次获先进,跟你爸爸说,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他话音未落,乔熙珠立刻伸手拉了拉他。 “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沈毅还是把话说完了。 “不用。”朱盏心里憋闷,拒绝的话直接说出来,感觉有些声音,又补充道:“我是说...我们家有存款...” 她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只有沈昂没意识到,还乐呵呵地说:“开了餐厅,以后我就过来帮厨。” “你省省吧。”沈毅道:“就你那技术,别砸人家招牌了。” 沈毅察觉到朱盏的尴尬,于是把话题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你大学选的是什么专业?” “财务管理。” “为什么想要学财务?” “嗯,就业前景比较好,父母也比较支持选这个专业。” 沈毅点点头:“那你喜欢这个专业吗?” 朱盏想了想:“谈不上特别喜欢,就是考虑到就业方面。” 乔熙珠这时候突然插了一句:“就是说只要有钱,不管喜不喜欢,都会选择咯。” 朱盏抬眸,她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这话说得有影射。 朱盏受不了了,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只有满脑子装着钱的人,才会觉得整天觉得别人都是惦记着你的钱!” 朱盏是真的生气了,沈毅立刻给她夹菜,道:“丫头,吃饭,尝尝我做的红烧鱼。” 而乔熙珠从来没被人这样呛过,也有些上火:“难不成还是我说错了,你一跟沈昂好上,你爸就把工作辞了,还不是想在家里当个跷脚老丈人,现在又说什么做生意,保不齐那天就说什么生意遇到问题了要借钱周转,哼,都是套路。” 朱盏“腾”地一下站起身,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我不想表现得没有教养。”她站起身:“今天我是真心诚意过来做客,看望叔叔和阿姨,不是过来乞讨什么。” “我们家虽然穷,但是我爸从小教育我,再穷也要有骨气!”她咬着牙,看了乔熙珠一眼:“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家里人别有用心,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我现在和沈昂分手了,他们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 话一说出来,乔熙珠还没来得及回应,沈昂倒是愣住了:“分...分什么手?” “没说分手!”沈毅也急了,冲乔熙珠吼了一声:“谁叫你胡说八道!” 乔熙珠哼了一声:“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还说!” “今天谢谢沈叔叔的招待,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朱盏转身就要走,沈昂来不及责怪什么,赶紧追出去。 身后,乔熙珠还想抱怨几句,沈毅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以后都给我闭嘴!” 第53章 喜欢你 朱盏步履凌乱,越走越快,无头苍蝇似地,就只想赶快离开。沈昂追上她,拉住她的手,急切道:“从这里出去,要走一个多小时!” 朱盏用力甩开沈昂的手:“那我也要走!” 沈昂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朱盏满腔怒火,而他满心愧疚。 “对不起,我不该带你回家。” 朱盏靠着沈昂的肩膀,她知道不是他的错,可是就是忍不住要生气,要对他发脾气:“我讨厌她!” “我也讨厌她!我们一起讨厌她!”沈昂抱紧了她:“只要你不跟我闹脾气。” “沈昂,我想回家。” “小灯盏...” 朱盏脑袋埋进沈昂的胸口,隔着衣服,吻了吻他,安抚道:“没事的,刚刚说气话,我不会和你分手。” 朱盏回家的时候,朱国栋和秦丽珍刚刚吃完午饭,见朱盏回来,都有些讶异:“怎么这么快就结束啦?” 朱盏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朱国栋和秦丽珍面面相觑,秦丽珍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朱盏这才委屈地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父母俩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尤其是朱国栋,气得不轻:“算了,还处什么,分手得了。” “孩子气头上,你少说两句。”秦丽珍责怪他。 “他们家那个女人,我知道的,一天只知道逛街买衣服买包包,她自己是这样的人呢,居然还这样说我女儿,真是气死了。”朱国栋拍了拍桌子:“他们家要是看不上咱们,分了就是,好像谁还求着要和他们攀亲家似的,看不起人。” 朱盏闷闷地说:“我不会和沈昂分手,他是他,他家是他家。” “你这丫头,也是死心眼子。” 朱盏就是死心眼,她认定了沈昂,这辈子就是他了,沈昂当然也是如此,谁说结婚就一定是两个家庭的事,人生应该是自己的,他们两个要在一起好,谁都不能阻拦。 秦丽珍又给朱盏重新热了菜,让她填饱肚子,吃饱了,朱盏心情才稍微好了些。 自己家里虽然清贫,但好歹健全,爸爸妈妈身体都很好,一家人也很幸福,这就是最大的财富了。 其他的,朱盏真的想都没有想过,即使沈昂 没有一个有钱的老爸,即使他是个一穷二白的苦小子,朱盏觉得她一定也会义无反顾地喜欢他,追随他。 不过也正是那样的家庭环境造就了沈昂,他老爸真的把他保护得很好,他很少接触外面的东西,他的世界只有乒乓,只有运动。 所以才会这么单纯。 朱盏没有想到,第二天沈毅居然会登门造访,这一家人完全措手不及。 沈毅带着儿子,专程过来道歉,说昨天在家里没有尽到待客之道,请求朱盏父母原谅。 朱国栋本来心里是有气,不过对方追就是过去的老板,而且老板还待他不薄,亲自登门道歉也算是诚意十足了,他客气地说道:“哪里,是小女不懂礼貌。” 沈毅:“小盏这孩子,特别有上进心,又懂事,我非常满意。” 朱国栋:“小昂也不错,开朗阳光,很会照顾人。” 沈毅:“哈哈,哪里哪里,还是小盏更听话一些。” 朱国栋:“小昂也懂事。” 朱盏,沈昂:你们真心???-- ...... 其实朱盏和沈昂都没有这么快就让两家父母见面的,不过因为乔熙珠这么一闹,感觉在朱国栋和沈毅那儿,他俩的事这就算真的定下来了。 两家人后来又一块儿去酒店吃了个饭,正式见面,很有点要订婚的意思。 对此,沈昂表示欣然接受,朱盏却心有戚戚,她和沈昂,至少还得再谈个三四年才会结婚吧,感觉父母这着急的,恨不得他们明天就能把证领了似的。 两家人关系越来越好,后来朱国栋的饭店开张,作为准亲家的沈毅还过来剪彩致辞,这就很给面子了,要知道沈毅可是南城首富,多少星级大酒店有活动都把他请不来,他居然会亲临这么一个小饭店剪彩致辞,难以置信! 那天的场面无比热闹,好多辆宝马豪车来了又去,连南城日报和电视台的记者都惊动了。 而这件事带来的好处就是,饭店的生意从一开张,就红红火火,很多沈毅商业上的伙伴会带朋友过来吃饭,朋友又带朋友,就像涟漪似的朋友圈,一圈圈辐射开来。 朱国栋每天是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有三头六臂扑倒店里面。 这一个年就在这个热热闹闹的气氛里过完了。 沈昂和朱盏要回北京,这一次,沈毅资助了自己儿子和媳妇的飞机 票,不让他们再坐火车。 朱盏竭力拒绝,可是毕竟是长辈的一番心意,推脱不掉,于是只好欣然接受,而朱国栋也立刻给沈昂买了一块价值相当的皮带回赠,这才算完满。 朱盏和沈昂回了北京,沈昂开学报名之后,又回了俱乐部开始训练,他接下来的目标就要冲世界杯的男单总冠军了,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可以说是相当困难,陆礼安拿下世界杯,是在三年以前,而沈昂是否具备陆礼安三年前的水平,其实还说不准... 陆礼安真的,太强了。 开学之后,就是一场社团春招,春招虽然不如秋招盛大,但是经历了一个学期的大学生活之后,很多同学想要重新选择自己的组织社团,所以春招也还是很有必要。 这次也是红梅乒乓俱乐部正式成立之后,第一次招新,早在寒假的时候,朱盏就吩咐社干们准备起来,宣传语,宣传海报,还有各种招新事宜,本学期的活动策划,全部都要形成文案递给她看。 沈昂说她俨然已经很有官架子。 乒乓俱乐部是他们经过那么多努力才总算成立的社团,她当然希望看到它能够发展壮大。 每天结束课业的黄昏时分,同学们都出来散步活动,三运的社团春招也就如火如茶地开展了,各大社团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想出各种各样吸引人眼球的办法。 因为团委主任邹忠明是乒乓俱乐部的指导老师,所以所有资源都优先派给了乒乓俱乐部,包括原本应该是乒乓社团的的报名摊位。 乒乓社团是是学校星级社团,招新的时候总是占有三运最好的一个位置,就在大门口,同学们一进来就能看到,现在这个位置,名正言顺地落到了乒乓俱乐部的头上,乒乓社团则被赶到了角落不起眼的位置。 为此,乒乓社团的人愤愤不平,而乒乓社团的指导老师,三十多岁体育学院教乒乓课的刘恺老师专门跑到团委去找邹忠明讨要说法。 “那个位置一直都是我们乒乓社团的,凭什么新社团刚刚成立,就抢了我们老社团的位置。” 邹忠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刘老师,别急,慢慢说。” 刘恺怎么可能不急,他们乒乓社团在春招里目前还只招到两三个同学,眼瞅着同学们都往乒乓俱乐部去了,他急得都要火烧眉毛。 “给乒乓俱乐部这么好的位置,也是落实团委扶植新社团的决议,总不能说老社团就 一直占有最好的资源,而新社团迟迟得不到发展,这样也是不健康的嘛。” 姜还是老的辣,就算真的故意在给朱盏他们开后门,都让邹忠明说得义正言辞无处反驳。 刘恺在心里一边骂他老狐狸,一边说道:“新社团要发展,但是也不能拆老社团的台,阻碍老社团的发展,更何况,乒乓社团还是星级社团,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赶到那么偏僻的位置。” “说到星级社团。”邹忠明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说道:“团委正在研究,要重新评选星级社团,不仅仅只看社团取得的荣誉,还要看社团的同学踊跃参与程度,说到这一点,乒乓社团就不如乒乓俱乐部搞得有意义。好多不够资格加入乒乓社团的同学,都加入了乒乓俱乐部,我们团委搞社团,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丰富同学们的课余生活。” 刘恺一听炸了:“难不成,你还想给红梅乒乓俱乐部评个星级社团啊!” 邹忠明气定神闲地说:“他们做得好,也不是不可以嘛。” 刘恺道:“当初乒乓社团设定招新的门槛,淘汰不够资格加入社团的同学,还不是为了社团能够在比赛中取得荣耀,为学校争光。” “为学校争光是好事,但是社团总归不是为学校服务,而是为学生服务的,不能本末倒置,刘老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恺愣了愣,竟无言以对,又和邹忠明争论了几句,无果,只能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团委办公室。 乒乓社团也消停了几天,刘恺没再过来找他,就在邹忠明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的时候,乒乓社团突然默不作声地憋了个大。 他们学校论坛放出消息,取消入社门槛,加入乒乓社团,不需要再进行考核,只要热爱乒乓,都可以成为其中一员。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同学们都兴奋了,开始齐刷刷地涌向角落里的乒乓社团招新点报名加入,毕竟乒乓社团是学校的老牌大社团,无论是实力,还是管理水平,又或者是比赛获得的荣耀,都不是朱盏他们乒乓俱乐部这么个新社团可以比拟的。 这样一来,乒乓俱乐部唯一的优势也没有了,好多已经加入了俱乐部的同学们,又纷纷退社,选择加入乒乓社团。 这他妈就很让人不爽了。 黄昏时分,夕阳暮沉。 朱盏坐在乒乓俱乐部的报名点摊位前,拿着宣传纸给自己煽风,风杏和江达到处纷发宣传单,可是有的同学们仅仅 路过看了一眼,就说:“我们要加乒乓社团,你们这个...是山寨的么?” 都已经沦落成山寨了,朱盏觉得很心塞。 距离春招仅剩下三天的时间,朱盏他们一共招了十来人,根据内线传来的消息,乒乓社团都招了三十人了! 作为社长的朱盏,每天都躲在角落暗搓搓地观察乒乓社团,他们的人气,是真的很爆。 这就是老牌社团的魅力。 这一天,陆礼安过来探望朱盏,刚好今天的招新进入尾声,朱盏一边接电话,一边收拾桌上的报名表,说:“礼安哥你等一下,我这边马上就要结束了。” 陆礼安说:“那我过来吧,看看你们社团。” 两分钟后,陆礼安来到三运的报名点,引起了一阵小骚乱。 整个三运的同学们,全部涌到了乒乓俱乐部的报名点,尖叫着要陆礼安的签名。 而乒乓俱乐部的报名摊位,就成了陆礼安的签名会现场。 当然,明星效应是非常巨大的,当天晚上,就有好十几个同学报名加入乒乓俱乐部,还反复追问,是不是加入俱乐部就可以经常见到陆神。 对此,朱盏为难看向陆礼安,只见他却轻笑一声,说:“我和你们社长很熟的,会经常过来。” 当天晚上,社团内部开大会,社员们一致请求朱盏,让陆礼安明天也过来,只要他在,真的不愁招不到新。 朱盏坚决不同意。 “那我们社团干脆就不要叫红梅乒乓俱乐部,改名叫陆礼安后援团好了。” 风杏兴奋地尖叫一声:“改改改!” 朱盏冷漠:“来人,把这个叛徒拉出去砍了。” 顾斯南走过来一把撸过风杏的脖颈:“交给我!” 风杏被顾斯南拉出去了,朱盏继续道:“这件事没说的,今天那几个新加入的社员,也要给他们讲清楚,陆礼安不会过来,请用正确的姿势追爱豆,我们社团只是个普通的乒乓爱好者聚集地。” 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又被朱盏无情地摁灭了,社员们无精打采散了会。 次日黄昏。 朱盏下课以后,抱着课本,还没走到三运,路上就有女生开始奔跑起来。 朱盏见她们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如风一般奔跑,不由得给她们竖起了大拇指:“牛逼。” 就在 这时,听到身边有人喊道:“是沈昂本人,不是那个生科院的冒牌货!” “卧槽!真的?” “是他!就在三运!” “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啊!去看看!” “我要找他签名!” “我要和他亲亲抱抱!” 朱盏眼睛猛地睁大,亲亲?抱抱? 朱盏提着是两米长大刀杀到三运,只见沈昂穿着一身运动休闲装,气定神闲地站在乒乓俱乐部的报名桌边,给拥着他尖叫的女生签名。 以前来学校,沈昂标配墨镜鸭舌帽,做贼似的把自己脸遮住,偶像包袱很重,就算路上压根没人瞅他,他都是如履薄冰生怕被认出来,今天刚好相反,他大大方方地站在这里,像开明星见面会似的,场面热闹。 “昂神我好喜欢你!” “你那场mc帅爆了!” 风杏和江达一左一右站在沈昂身边,对大家介绍道:“咳,那个...昂神其实也是我们社团的一员,大家只要加入我们社团,以后就有很多机会和昂神见面噢!” 朱盏已经猜到,多半是风杏出的馊主意,把沈昂弄过来聚敛人气,她之前就不该把他的微信拉到社团群里。 女生们一窝蜂地跑去报名,不远处乒乓社团的报名口一个人都没有了,全操场的人气都被吸引到了朱盏他们这边来。 “昂神我可以摸摸你的手吗?” “昂神你能在我胸口给我签个名吗?” 一帮女生开始吹口哨欢呼起来。 居然调戏她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盏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一把将沈昂拉到自己身后:“散了吧,沈昂晚上还有事,要走了。” 风杏连忙阻止:“社长,咱们社团春招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让昂神多留会儿成不?” 朱盏瞪了她一眼:“我晚点再找你算账!”说完拉着沈昂离开,沈昂还很善良地跟她们挥手道别。 身后,风杏还对女生们说道:“加入我们乒乓俱乐部,以后有很多机会见到昂神的啦,昂神是我们社长的男朋友哦!” “我要加入!” “麻烦给我一张申请表!” ...... 风杏忙得不亦乐乎,嘴巴都笑歪了,却不曾想一回身,见朱盏拉着沈昂又回来了 。 “社...” “今天报名的,都不作数。”朱盏看着踊跃的妹子们,突然朗声说道:“沈昂跟我们社团没关系,不是谁的男朋友,以后也不会来我们社团。” 妹子们失望地唉声叹气。 风杏见朱盏这样固执,也有些生气了,她辛苦这么久,招到的社员居然就让朱盏这么否决了,而且她还当众拆她的台,这实在不能忍。 “社长,你认真?”风杏表情冷了下来。 朱盏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说一不二,你知道的。” 风杏错开她,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朱盏朗声道:“我们乒乓俱乐部,欢迎所有同学加入的,没有任何门槛,但是有原则。” 众人不说话,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我们俱乐部不是陆礼安或者沈昂的粉丝后援团,我们追求和热爱的东西只有一样,乒乓,如果抱着别的目的加入社团,我只能说要让你们失望了。” 不远处乒乓社团的人目睹了这场风波,社长李阔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对团支书道:“这几天降格招进来的同学,还是要筛选一下,我们乒乓社团的标准和水平,不能降低!” 女生们终于还是把自己的报名表都要了回来,决定放弃加入朱盏的社团。 风杏回头看了朱盏一眼,两个人目光交汇,暗流涌动。 而这时候,沈昂走过来,问朱盏:“刚刚说得很好,可是有一句,说我不是你男朋友这个,怎么回事?” 他挑眉看她,眸子里带着一股子气定神闲。 “呃。”朱盏瞬间心虚,瞥了瞥周围还没有散去的女生:“这个问题,晚点再说。” “那我是不是你男朋友?” “你一定要现在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朱盏压低了声音:“当着这么多人?” 然而她话音未落,沈昂突然吻住了她。 “唔。”她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没有给她退却的机会。 他的吻技越发成熟,总是能撩拨得她心猿意马。 她身体后仰,情不自禁地推了推他,可是沈昂完全没动,顺带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揽了揽,俩人的身体紧贴着。 众目睽睽之下的一场热吻,整个操场沸腾起来。 男生起哄,女生尖叫,闪 光灯咔咔作响。 朱盏终于推开了沈昂,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现在我是不是你男朋友?”沈昂冲她笑,笑得张扬跋扈。 朱盏手捂着脸,羞得不行了,转身离开,不过还是没忘牵着沈昂的衣角把他拽走。 当天晚上,两个人翻来覆去纠缠了很久,事后,朱盏趴在沈昂胸膛边,问他:“今天怎么会过来?” 沈昂如实告诉她,风杏叫他过来的,说这边遇到一些小麻烦,昨天陆礼安也有过来帮忙。 “遇到麻烦,当然首先应该考虑男朋友。”他还有些不爽:“叫别人算什么。” “礼安哥是刚好在附近办事,路过而已。”朱盏闷闷地说:“又不是特意来找我。” 沈昂“嘁”了一声:“他在这附近总有办不完的事情。” “沈昂,似乎你总是在跟礼安哥过不去,他哪里惹到你了?” 沈昂突然起身,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朱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 朱盏背过身睡下来,不再理会他。 “陆礼安喜欢你。” “你能别说了?”这次,朱盏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开心。 良久,她又补了句:“我要睡了。” 沈昂关了灯,也睡了下来,心里窝着一股子火气,背过了身去。 闭上眼睛,心里很乱睡不着,朱盏感觉到被窝不暖,她伸手探了探,发现被子都在她这边,沈昂压根没给自己盖上。 她回头,透过朦胧的夜色,隐约能看见他背对着她,一个人睡在床沿边,被子也不要。 他还生了闷气。 朱盏将被子挪过来给沈昂盖上,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她给他捻好了边角,然后在他身边睡了下来。 有他的灼热的体温,被窝迅速回暖。 两分钟后,沈昂翻了个身,从后面环住她,将她整个人圈进自己温暖的怀抱里。 沈昂将脸窝在她的颈项,亲吻她的侧耳肌肤。 朱盏翻了个身,回抱住沈昂的腰。 两个人耳鬓厮磨间,亲昵了很久,沈昂低醇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 “你就能欺负我。” 第54章 一腔热血 下了晚自习,风杏背着画板从画室出来。 美院外面的青草地里,偶有不知名的小虫唧唧啼鸣。 风杏拿出手机看了看,有朱盏给她发的短信,但是她没看就直接把屏幕熄了。 不识好人心。 她决定暂时不理朱盏五分钟。 突然,一阵阴测测的寒风吹过,风杏隐约看到不远处有道白色影子。 美院位置偏僻,旁边就是医学院,风杏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白影在树下飘老飘去,风杏拿着画板远远大喊一声:“谁啊!” 他回头,风杏手里的画板生生顿在半空中。 “顾...斯南?” 顾斯南穿着生科的白大褂,惊悚地回头看着风杏:“你干嘛?” 风杏松了一口气,将画板重新背起来,说道:“你这大晚上的,吓死个人哦!” 她一着急,方言就冒出来了,听上去还蛮有味道。 “刚刚做完实验,路过咯。” “可是生科院好像...在北区啊?” “真的路过,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顾斯南扯了扯自己的白大褂。 风杏看了看他,说:“我有认识的学姐在生科,说你们教学楼都有专门的更衣室。” “......” 俩人尴尬地沉默了几分钟,顾斯南终于坦诚:“好了,我就是故意换了这件衣服过来这边跟你偶遇,看能不能接上你,行了吧。” 夜色遮掩,风杏没看清他绯红的脸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风杏愣愣地问。 顾斯南低头看她,她好像真的很困惑。 他顿了顿:“你是真的还是装傻?” “什么啊,是你莫名其妙好吗!” “我来接你,怎么莫名其妙了?”顾斯南感觉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你穿这个衣服来接我,我差点被吓死咧!”风杏不甘示弱:“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来接我!” “你没看到辅导员发的消息吗...最近学校安全事故频发,叫女生不要深夜在学校偏僻的地方活动!” “噢。”风杏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个事。” 美院地处偏移,要走过一段无人的小径才会到学生生活区。 “谢谢南哥了,你真好心。” 哎,真好心。 顾斯南扶了扶额,决定岔开话题:“听说你和社长闹矛盾了。” 风杏往后面跳了跳,指着他大喊:“你果然是来当说客的!” “神经病啊!”顾斯南一把将她撸过来:“老子每天做实验忙得脚不沾地,谁有闲心给你们当说客!” “那你要干嘛!”炸毛风杏挣开他。 “我就随便问问咯。” 他就关心一下她...这家伙简直一言难尽,蠢到家了。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沈昂训练那么忙,我还把他叫过来,这事做的不对,可是我也是为了社团好,社长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我的台,我就很生气了...” “她年纪还小,说起来还是咱们的学妹,当初当这个社长,也是赶鸭子上架,被你们逼上去的。没经验不懂调和人际关系很正常,你作为学姐,是应该理解帮助她,而不是抱怨,搞得好像你才是小学妹似的。” 风杏瘪了瘪嘴,不过她不得不承认,顾斯南说的对,当初朱盏当社长的确是被他们推上去,而她也干得非常好,如果没有她,这个社团都不一定能正式成立。 风杏看了看时间,决定和朱盏赌气的五分钟已经过去了,她说:“好啦好啦,你别费尽口舌了,我不闹别扭就是。”她说完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回复给朱盏,随即扬了扬手机给顾斯南看:“我道歉啦。” 顾斯南笑了笑:“你就像个小孩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是未来银河的希望!叫我女王大人。” “是,女王大人。” “真乖。” “嘁,这么殷勤,我告诉你,你可没戏。” 顾斯南的心猛然一跳:“什么?” “你啊,虽然你和昂神很像,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没戏的噢!” 顾斯南表情有些低沉:“怎么你很喜欢沈昂吗?” “不是我喜欢,人家朱盏和沈昂都那么好了,所以你没机会的啦!” “跟朱盏有什么关系啊!”饶是顾斯南这种慢性子,都要被风杏急死了。 风杏回头看他,略有不解:“你不是,喜欢朱盏吗?” “我喜欢朱盏?”顾斯南真是要被她气死了:“好好,我祝你永远找不到男朋友 ,一辈子单身狗!” “喂!”风杏冲他背影大喊一声:“你这个诅咒太恶毒了!” 开学三周,一切步入正轨,各大社团活动也拉开了帷幕,乒乓俱乐部这个时间没有什么举办活动的空隙,社员们正为了全国大学生乒乓联赛的春季初赛进行训练,包括朱盏在内。 上一次被邹忠明吊打狂虐了一番之后,朱盏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训练计划,不再把自己当成业余选手那样懈怠,而是开始接受邹忠明的专业指导,所有的课余的时间都被她利用了起来,在别的同学看电影或者逛街的事后时候,她在打球,在别人休息睡觉的时候,她可能刚刚从训练馆出来... 当然,除了谈恋爱。 无论训练多么紧迫,只要沈昂过来,或者一通电话,她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乒乓球拍。 有时候风杏还开玩笑问她:“你为什么会喜欢沈昂呢?” 朱盏想了想,又道:“沈昂可爱啊,像狗狗一样,你盯着他,他就会过来蹭蹭你,跟你要抱抱,有时候逗逗他,他还炸毛,超呆萌的。” “你喜欢这样的啊!”风杏对朱盏的口味表示了难以理解:“这样的男生,不会很幼稚吗?” 朱盏猜测:“可能他的世界比较单纯,家里也护着他,没有经历过什么变故,所以一直长不大,不过没有关系,一直这样就很好,至少很快乐。” 她宁愿沈昂永远长不大,她多顾着他一些,也不要他承受那些生命蜕变必须经历的苦痛。 “只是因为他可爱啊?” “不是啊。”朱盏回头:“我喜欢他打球的样子,特别帅!” “假如...我是说假如啦!”风杏道:“假如沈昂不打乒乓了,你还会喜欢他吗?” “你的问题都好无聊,不会有这种事啦。” “怎么不可能,人生无常啊,好多运动员有的因为疾病,有的因为事故,都不能走到最后。” 朱盏沉吟片刻:“如果真的有那一天...”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就替他捡起乒乓球拍。 变故还是发生了,但不是沈昂,而是朱盏的乒乓俱乐部。 那天她在图书馆上自习,突然收到了邹忠明的紧急通知,要求乒乓社团的所有社干都到团委的办公室集合。 朱盏下意识感觉到不妙,匆匆赶过去 ,风杏顾斯南他们已经到了,甚至连阮殷都露面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老师突然把我们叫过来。” “怎么他们也来了?” 不远处,乒乓社团的社干们站在走廊边,不爽地看着俱乐部的同学们,为首的,正是被他们怼过的社长李阔。 几分钟后,邹忠明和乒乓社团的指导老师刘恺匆匆走过来,拿钥匙打开了团委办公室大门,冲大家道:“进来说。” 朱盏他们连忙跟上去,乒乓社团那边的同学们也都陆陆续续进了办公室。 “说个事,不是好消息。”邹忠明鲜少又这样郑重又严肃的时候,大伙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两个社团报名大学生乒乓联赛,可是经过学校研究决定,只推一个社团参赛。” 此言一出,所有同学都炸了,尤其是乒乓俱乐部的同学,为了这场比赛,他们训练那么辛苦,难不成辛苦都要白费了? “一个社团?!” “怎么能这样!” 邹忠明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都是为了给学校争得荣誉,学校是觉得,派两个社团参加比赛,自相残杀没有必要,所以只给定了一个参赛社团的名额。”他看了看刘恺,道:“我和刘老师商量之后,是决定从两个社团里分别抽调部分优秀的选手参加比赛,这样对两个社团都相对公平。” “老师,为什么参赛是给学校争得荣誉,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们自己想打乒乓,想打比赛呢?” 有同学已经忍不住站出来说话:“大学生乒乓联赛举办的意义,更多的恐怕也是为了同学们能够踊跃参与锻炼,而不是为了单个学校的荣誉。” “没错!” “说的对!” 大伙儿立刻沸腾了起来:“如果按照学校的做法,比赛根本就已经变质了!” “我们要抗议,就因为我们打的不好,就剥夺我们参赛的资格,这不公平!” “没错!” 刘恺站出来,吹了声口哨,用他那体育老师中气十足的大嗓门道:“打得不好,初赛就被淘汰掉,这跟我们校内选拔,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朱盏沉声说:“参加比赛,不仅仅是为了赢,这里很多的同学,包括我自己,我们不是专业的乒乓选手,但我们热爱乒乓,只是想打一场真正的全国比赛而已,学 校没有资格剥夺我们的权利!” 风杏声援她:“没错!我们有参加比赛的权利,学校不能剥夺!” “邹老师,您能不能再帮我们争取一下!” “求您了!” 邹忠明看着朱盏,看着她目光里灼灼燃烧的火焰,他摇了摇头,这帮孩子,还真的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天真得不行。 可是他们却让他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何曾不是这般,以为凭借着一腔热血,就可以让世界围着自己转动。 可是,怎么可能呢? 散会以后,邹忠明将朱盏留了下来。 刚刚同学们群情激愤,而朱盏反倒冷静了下来,邹忠明一直没有说话,她现在想听听他的意思。 “邹老师,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邹忠明点了根烟,良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叹息道:“但凡有半点希望,我也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他看到了朱盏他们为了成立社团,为了参加比赛,有多努力,他怎么忍心让他们失望? 可是毕竟他人微言轻,只不过是一个团委的主任,平时做做学生工作,并没有什么实际权力,更没什么人脉资源,可以动摇校方的决定,只能遵从。 “朱盏,你还小可能不懂,这个社会有它运行的法则,学校也是一个小社会,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改变规则,只能遵从它,然后利用它,为自己争取最大化的权利,这才是聪明人应该要做的。” 朱盏从团委办公室走出来,感觉脑子空荡荡的,步履轻浮,宛若置身云端。 她的脸色微微有些涨红,刚刚邹忠明的话触动到了她的内心,是不是她真的太幼稚了?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办法为之改变,那么她之前所有的坚持,都是为了什么。 其实早就知道,乒乓不能拯救银河系。 梦想也终将成为无法实现的空谈。 她心里闷得慌,拿出手机,本能地想给沈昂打电话,想听听他的意见和看法,想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然而电话输入之后,朱盏约莫思忖了十五秒之久,然后删掉了每一个数字,重新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陆礼安。 第55章 打架 朱盏心里其实能够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她现在心里就是烦闷,她不想听沈昂跟自己一起抱怨,也不想听任何他安慰的话。 她只想快点解决问题,只想找个人说服自己,这个世界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是她不够成熟,不够理智。 然而,陆礼安给出的回答却是,让她坚持。 在她以为全世界理性的人都会反对,都会让她放弃,要对她讲道理,陆礼安说的却是:“这件事我觉得你再坚持一下可能比较好,毕竟当初为了参加比赛而成立社团,你们坚持了那么久都没有放弃,现在也是一样。” “可是,坚持了会有效果吗,我害怕会闹得大家没有比赛可以打。” 这是朱盏最担心的,她害怕如果坚持了没有用,到时候说不定乒乓俱乐部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了。 “人这一生总是要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会引向不同的方向,我觉得你就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朱盏知道,陆礼安太了解她,她心里的想法,就是不甘心! 所以他让她坚持。 “我本来以为礼安哥会像邹老师一样,跟我说一堆大道理,劝我不要和学校作对。”朱盏的声音轻松了下来。 陆礼安轻笑了一声:“在你的心里,礼安哥就是像老头子一样迂腐的家伙?” “不是,我就是...”朱盏想了想,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其实就是啦!” 陆礼安又笑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了。 “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印象似乎并不怎么好,沈昂能陪你疯陪你闹,礼安哥就总是管着你。” “因为礼安哥成熟懂事又温柔体贴,才不会像那个死小子一样胡闹。” “心情好了,嘴里就抹了蜜。” “嘻嘻。” “所以沈昂怎么说,你问过他吗?” “还没。” “先给我打电话?” “嗯。” 电话那边似乎顿了好几秒钟,陆礼安才说:“我训练了,有什么事给我短信,我看到了就会回。” “嗯,礼安哥你先忙。” 朱盏挂了电话,步履似乎也轻松了许多,陆礼安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朱盏都把陆礼安当成自己人生的标杆和道德楷模,总认为他觉 得对的,那就一定是对。 而朱盏不曾知道的事,陆礼安挂掉电话以后,就立刻给另外一个人打了电话。 “爸,是我。” 电话那边,陆川刚刚从研究室走出来,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他从来不会错过家人的电话,无论实验有多忙碌。 “死小子,有话快说。” 陆礼安知道他工作忙得脚不沾地,索性直言道:“有个小事,我朋友遇到一点事,爸应该能帮上她。” 陆礼安还是很相信他爸的社会影响力,就算是b大的校长,对他说话那都是客客气气的。 在听了自家儿子的描述以后,陆川其实有些不大情愿,他是b大特聘教授,插手管学生社团的事情总有些奇怪。 “不去不去。”陆川毫不犹豫拒绝,不过他并没有把话说死:“除非你告诉我,你跟那女孩什么关系,你女朋友?” “爸,你很八卦。” “要不说我就挂了。” “你不帮忙,我就跟妈妈说,阳台的花盆下面压着一张银行卡,密码还是妈妈的生日,好奇怪,可能是妹妹藏的小金库吧。” “喂臭小子你...” “爸,我训练了,再见。” ....... 而朱盏这边,当天晚上就联系了乒乓社团的社长李阔,把他约到了操场,两个社团的社干同学们,一起开大会讨论目前形势的严峻。 “要不是你们突然成立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山寨社团,根本不会有这种事,我们社团每年都参加大学生联赛,没出过问题。”乒乓社团的人态度很不好。 “你们每年都参赛,每年都落败,的确可以说是很坚持了。”风杏毫不客气地嘲讽。 “你再说一遍试试!” “谁怕谁,输了还不让说怎么的。” ...... 两个社团见面就吵,势同水火,要想通力合作,实在不容易。 “别吵了。”朱盏扶额,对李阔说道:“过来是跟你们商量办法,不是吵架的,等比赛结束,约个时间打一架都行。” 李阔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呢,于是道:“所以你想怎么样?” “我们一起去找校长,说说这件事。” “幼稚。”李阔嘲讽地冷哼:“你以为校长是想见就能见的?就算见到了, 他那么忙,怎么可能管这些事情。” 其实李阔说的对,朱盏提出的办法,成功的几率估计只有百分之零点几,但是她也着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连邹老师都说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她还是想试一试。 “我知道你们乒乓社团讨厌我们俱乐部,抢了你们的名额,所以我找你们商量,不是来吵架,而是想办法,尽可能地将名额增加。”朱盏站起身对乒乓社团的同学道:“我相信你们肯定也想参加联赛,为什么不试试呢。” “因为根本不可能成功啊!” “没错,还不如好好准备校内的选拔比赛呢!” 朱盏从书包里摸出一沓纸张,说道:“我昨晚熬夜做出了一个策划方案,简单来说,就是两个社团暂时合并,这样代表学校参赛的只有一个社团,但是相比于老师提出的办法,我的策划里取消了校内选拔,让所有报名的同学,都可以参赛。” 她让风杏和江达将纸张分发下去给两个社团的同学们看。 “这样对争取学校荣誉并没有什么影响,也不需要自相残杀,大学生联赛只限制了以团体报名,却没有限制参赛人数,学校限制报名人数可能是考虑到资金方面的问题,我们社团的同学们商量过,可以自费参赛。” 李阔仔仔细细看了朱盏的策划,感觉她说的的确有道理,增加学校的参赛人数,并没有影响到校方的利益。 朱盏说完那番话,乒乓社团也有同学道:“如果能参加比赛,我个人也可以自费啊!” “不就是吃饭和住宿的钱吗,我也可以自费!” “我也可以,只要能比赛。” ...... 朱盏看着他们,想要参加比赛的,看来还真不只是乒乓俱乐部的同学,乒乓社团内部也有不少同学渴望能参加联赛。 “找校长这种事,我是不会参与的。”李阔站起来,拍了拍裤脚的枯草:“你的方案的确有可行性,不过行动这太鲁莽幼稚了,可能还会激怒校长,反正我们乒乓社团不会冒险做这种事,作为社长,我得为社团负责。” 他说完转身离开。 “喂!”朱盏叫住他:“明天早上八点,在逸夫楼下等你们,等半个小时,你们不来,我们就自己去。” “我们不会来的。”李阔背对着他们扬了扬手:“别作死了。” 乒乓社团的同学们 纷纷起身,有的同学其实还是挺想试试,不过既然社长都那样说了,他们还是比较信任社长,毕竟他带了他们两年,还是很有声望,做事也考虑周到,他说不行,那肯定就是没希望了。 晚上,沈昂约了朱盏回家,她一直趴在床上,拿着手机啪啪啪打字跟社员们商量明天去逸夫楼堵校长的事。 沈昂似乎兴致很浓,他掀开她的睡裙,亲吻着她白皙的背部皮肤,一寸一寸,舌尖宛如灵活的小蛇,弄得朱盏咯咯直笑,说好痒。 不过她的目光还是凝注在手机屏幕上,似乎那玩意儿吸引力更大。 沈昂怒了,直接将她翻了个身,脑袋从裙子下面钻了进去。 朱盏打字不方便,索性直接发送语音消息。 “我觉得人不要去太多,否则让校长认为我们是逼他来着,三四个人就行了,找几个靠谱的。” 风杏:“我要去!” 顾斯南:“我不去。” 朱盏:“好的顾斯南你这么积极就你了。” 顾斯南:“喂!” 风杏:“喂!” 朱盏按着录音键:“乒乓社团那边,我们等到八点四十,如果他们不来,就算了我们自己...啊嗯!” 朱盏突然惊叫了一声,手一松,语音消息瞬间发了出去。 沈昂在她的下身忙得不亦乐乎,笑说:“我还治不了你。” 微信群里炸开了锅。 “卧槽!刚刚我听到了什么!” “社长你到底在干嘛!” “刚刚那一声,好销魂哦嘿嘿嘿。” “嘿嘿嘿,散了吧散了吧,别打扰社长的好事了。” “嘿嘿嘿嘿...” 朱盏放下手机,挪了挪身子,红着脸羞耻地说道:“你做的好事。” 沈昂从裙子里钻出来,躺到她身边:“谁让你都没反应。” “我不是在说正事吗。” “我们的事就是正事。”他说这就扑过来要和她亲嘴,朱盏连忙掰住他的下颌,不让他亲到。 “好恶心啊,去漱口!” 沈昂非要亲她:“我吃的是你啊!” “那也好恶心。”朱盏笑着将脸埋进枕头里:“快去漱口!” 沈昂还是听话地下床去卫生间仔仔细细刷了牙,重新回来 将她压倒在身下,迫不及待扯开了她的小花裤。 今天晚上沈昂格外温柔,动作很轻,一点点地研磨着,跟她耳鬓温存,就连亲吻都是细水长流。 “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嗯,比赛的事情有点麻烦。”朱盏一边跟他做,一边断断续续哼哼唧唧讲了这件事。 不过当沈昂听到陆礼安那通电话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朱盏发现他不懂了,推了推他:“怎么了?” “没怎么。”沈昂加快了速度,匆匆收了场,趴在她身上发泄一般低吼了两声,然后转过身去不再理她。 朱盏意犹未尽地推了推他,沈昂不理她。 朱盏独自去了浴室,冲洗之后,回来,沈昂已经关了灯睡觉了。 她重新爬回床上,双腿交叠坐在他身后,有些不高兴地问:“是不是以后在你面前,我连陆礼安三个字都不能说了。” 沈昂将枕头盖住脑袋,瓮声瓮气道:“我什么都没说。” 朱盏拿脚踢他:“敢说没生气?” 沈昂任由她脚丫子在自己背上胡乱蹬踢,不理她。 “所以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就只听到陆礼安。”朱盏不管他怎么样,反正她是真的有点生气。 他还是不理她。 朱盏索性穿上拖鞋,摸着黑给自己换了衣服,出客厅拿起自己的小书包就要离开。 这时候沈昂穿着小裤衩终于追了出来,拉住她手腕:“这么晚,宿舍早宵禁了,你能去哪。” “不要你管。”朱盏挣开他:“我住宾馆,反正不要呆在你家。” “那我送你去宾馆。”沈昂说着从沙发上拿起裤子穿上,走到门边给自己换了鞋。 “愣什么,走啊!” 朱盏看着他,下唇往外翻了翻,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沈昂倚在门边,深呼吸,说道:“不开心,你最先想到的人是陆礼安。” “所以你终于发现我不开心了?” “你刚刚不是很开心吗?” 朱盏被他气得肺都要炸了,气急之下,她转身抓起桌上的一个和风插花瓶子,这是下学期刚开学俩人逛街的时候买的。 “你扔!” “扔就扔!”朱盏将花瓶砸到沈昂脚边,哗啦一声响,碎片四溢。 沈昂手颤抖着从包里摸出钥匙,把门反锁之后,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用力关上门。 朱盏走到门边按下把手,那家伙还真把房门锁了不让她走! 她在房间里兜了几圈,又跑过去敲沈昂的房门:“不是让我走吗!锁门干什么!” 沈昂根本不理她。 “你出来,出来跟我打一架!”朱盏气疯了,在房间里发泄着,把椅子也掀翻在地:“沈昂你出来!单挑啊!” 沈昂没有出来,朱盏一个人闹了会儿脾气,累了,便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她偷偷抹了把眼泪,啜泣了一下。 这时候,很轻很轻的一声“吱呀”,朱盏回头,某人偷偷躲在门缝边看她,被她发现,又连忙关上门。 朱盏莫名的委屈就上来了,眼泪根本止不住。 终于,沈昂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小被单,搭在只穿着一件单薄睡裙的她身上。 朱盏背过身去,抓起被单擦了把眼泪。 沈昂坐在她身边,盒子里抽出几张纸,规规整整叠好,一言不发地给她脸上的泪珠,轻轻喃了声:“爱哭鬼。” 朱盏一把抱住他的腰,哽咽着说:“我要打死你。” 沈昂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拦腰扛了起来,朝着卧室走了过去,直接扔床上:“来打架。” 第56章 合并了 第二天清晨,沈昂送朱盏去了学校,又匆匆赶往俱乐部。 两个人似乎还有些怨怼,大清早的一言不发。不过昨晚上天雷勾地火,朱盏现在还有些腰疼。 校门口,摊贩叫卖着早点,一派人间烟火气。 “我走了,祝你成功。”沈昂闷闷地说着,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朱盏“哼”了声,说谁稀罕你祝福。 沈昂没善罢甘休,揽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亲了她一下。 朱盏在食堂吃过早饭以后,便径直去了逸夫楼,而风杏他们也早就等在那里了。 “社长,昨天晚上...”风杏意味深长地笑着。 “别瞎想。” 顾斯南看着风杏,道了声:“你一黄毛丫头,脑子里哪来那么多健康思想。” “人家说什么了吗?”风杏嘟嘴狡辩:“是你们太不纯洁。” 朱盏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八点二十了,她左右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乒乓社团的身影。 “还没来吗?” 风杏摇头:“估计是不会来了,昨天李阔说得那么坚决。” 朱盏道:“还是等等吧。” 几个人拍球的拍球,刷微博的刷微博,朱盏则默默地筹措着待会儿见到校长要说的话。 约莫又过了二十分钟,人还没有到。 顾斯南说:“那家伙要来了就见鬼了。” “算了,我们走吧。”朱盏并没有特别失落,因为这是意料中事。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转身的时候,身后不知谁吹了声口哨。 朱盏回头,只见李阔,黄钺还有乔靖文他们,迈着拖沓的步子缓缓走来。 他们几个修长挺拔的背影之后,朝阳冉冉蒸腾着,云开雾散。 “来了!”朱盏冲他们扬了扬手。 李阔目光别向一边,没好气地说:“先说好,就是来撑个场面,我们不代表社团。” 风杏笑了声:“很够义气嘛!” “哼,跟你们没关系,只是想给自己的社员们多争取参赛的名额而已。” “反正我们有相同的利益,这就算同一阵营了。”朱盏伸出手:“不管成功与否,总要试试。” 风杏和顾斯南默契地跟她拍了手:“一二三,红梅乒乓俱 乐部,必胜!” 李阔黄钺相互对视一眼,觉得有点丢脸,但也终于也还伸手过来,很不情愿跟他们拍了拍。 校长办公室门口,众人你推我,我推你,最终还是把朱盏和李阔两个当老大的推了出来。 朱盏轻轻敲了敲虚掩的办公室门,门里传来一声低醇的男声:“请进。” 她看看李阔,李阔对她挑眉:“你美你先进。” 朱盏别别嘴,深呼吸,鼓足勇气,率先进了办公室,李阔他们随后也跟了进来。 校长坐在办公桌前,还是开学的时候在国旗下一口气没停演讲了整三小时的熟悉模样。 而朱盏注意到,办公室里除了校长,边上沙发还坐着另一个男人,年纪与校长相当,约莫四五十岁,可是看上去英俊挺拔,气质不凡。 他望着她和善地微笑,眼里眉间竟然还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你们是...” 不等校长开口问,朱盏和李阔便自曝了家门和来意。 校长听完他们的话以后,略微沉吟片刻,朱盏立刻将手里的策划书递给校长:“如果学校只能派出一个社团参赛,乒乓社团和乒乓俱乐部,可以暂时合并。” 李阔也点了点头:“只是希望学校能给我们更多参赛名额,同学们都商量过了,可以自费参赛。” 校长看向沙发上坐的那个男人,笑说:“陆教授,你觉得这几个同学提出来的方案,还满意吗?” 被唤作陆教授的男人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他们倒是很为学校考虑,不过参加比赛也是为学校争取荣誉,自费没必要。” 校长点了点头:“传出去倒让友校笑话了,也罢,你们想参加比赛就去吧,不限制名额,但是社团要合并,一个学校只能有一个代表队伍,多出一个来就不成样子了。” 朱盏和李阔微微一惊,相互对视一眼,有些惊讶,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都不一定能说动校长,却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走出逸夫楼,大伙还是不能相信,风杏说:“南哥你掐掐我,我怀疑我在做梦。” 顾斯南果然伸手狠掐了一把风杏的脸颊,掐得她嗷嗷大叫。 “这事有蹊跷啊!”李阔摸着下巴说:“好像我们不去说,校长也会同意似的。” 朱盏也表示很疑惑:“刚刚那个陆教授,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陆教授?”风杏连忙凑上来,要跟朱盏八卦:“理学院最受欢迎的教授!这么多年来,不知俘获多少同学的芳心,他可不仅仅是老师,还是中科院院士,研究火箭的,超级超级牛逼的人物。” 朱盏对这个教授做什么的没什么兴趣,她皱着眉头道:“我只是觉得他跟谁好像。” 一时想不起来了。 “现在不是在讨论社团的事吗?”乔靖文把歪掉的话题掰回来:“如果社团合并了,谁当社长,社干们又怎么安排?” 这些...还都是事儿啊! 朱盏看了看李阔,他也正盯着她。 两位社长大人似乎,都没有想要退位让贤的意思。 风杏连忙道:“李阔学长快大三了,马上就要退了吧,社长还是应该由朱盏出任。” “什么!她不过大一的豆芽菜,怎么能当我们乒乓社团的社长!”黄钺和乔靖文十万个不同意:“而且我们李社长还有一个学期才会退呢!还早着!” “大一怎么了,朱盏现在就是我们俱乐部的社长,我们拥护她!” “那干脆就不要合并社团,该干嘛干嘛去。” “谁稀罕和你们合并!” 眼看着两个社团的成员又要争执起来,朱盏连忙道:“我的确今年大一,有很多经验不足的地方。” 她看了李阔一眼:“李阔学长继续当社长,我没意见。” 论起管理社团的经验,李阔比她丰富多了,她很多时候都是蒙头乱撞,摸着石头过河,能领导社团也全靠大伙喜欢她支持她,她其实并不会管理社团。 “我相信李阔学长会不偏不倚,公平对待每一位队员,不管是乒乓社团还是俱乐部。” 李阔挑挑眉,闷声说:“这一点我是可以保证。” 风杏还是有些不甘心:“既然合并了,我们社团应该就是全校最大的社团,你一个人管不来吧,至少要安排一个副社长的职务。” 副社长给朱盏,李阔本人没什么意见,于是当天晚上,两个社团召集了社员们在一起开大会,基本上确定了社团合并的诸多事宜,社干职务以公平竞选的方式重新分配。 对于这件事,邹忠明从始至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唯一说过的一句话就是,你们还年轻,有什么想法就去做,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这句话给了 朱盏莫大的鼓励,她原本还担心邹老师不同意合并社团的事情,毕竟邹老师才是他们的指导老师。 至于说社团的名字,由于乒乓社团的同学们极力反对用红梅这样一个又丑又俗的名字,他们说宁愿剖腹自裁。 于是只好重新改名,改名的事情交给社长大人,朱盏就懒得操这份闲心了。 李阔憋了三天,决定采纳风杏的决议,社团正式更名为:银河乒乓社团。 当然风杏的原提议是:拯救银河超级无敌乒乓社团。 直接给缩减成了银河乒乓社团。 而当天晚上,陆礼安接到了老爸打过来的电话:“啊你个臭小子交女朋友了都不给老爸说,你妈妈知道吗?居然也瞒着我哈你们太过分,还有没有当我是你们的亲爱的老爸?” 陆礼安就知道,老爸这儿肯定有一关要过,他走到更衣室,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您想什么呢,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一个小妹妹。” “呦!还玩起哥哥妹妹这一套了,可以的...” 陆礼安不等陆川说下去,立马堵住他的嘴:“不是,人家有男朋友了。” “陆礼安你还是不是我儿子,看上的女孩居然跟别人好,我真是...” 陆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恨铁不成钢,好气,绝对不是亲生的,窝囊啊! 陆礼安想,兴许就是父子连心吧,陆川只是看了朱盏一眼,就断定了自家儿子一定喜欢她。 “爸,你当初是怎么把妈妈追到手的?”陆礼安柔声问。 “主要是你爸太有魅力。” “好了我知道你很帅。”陆礼安觉得问他于事无补,决定挂电话,然而陆川却突然说道:“如果那女孩也喜欢你,不用追,她一定是你的。” 如果她不喜欢你,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用。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如此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陆川又不确定地问:“所以,你现在就是个备胎?” 陆礼安:...... 陆礼安:“她很单纯,没有这些复杂想法,你别乱猜。” 陆川失望地说:“连备胎都不是...唉,我这么帅的爹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废的儿子啊!你妹妹据说都换了五个男朋友了,你长长心吧。” 陆礼安:-- 陆礼安:“有什么好值得炫耀啊!陆却柔马上高三了成绩烂得掉渣,你还不好好管管她!!!” 饶是他云淡风轻处变不惊的性子,每次都能让自家老爸给气得半死。 陆礼安刚刚挂掉电话,沈昂就走进了更衣室,这家伙时不时地就要出现在他身后,用一双贞子黑眼睛怨念地暗中观察他。 陆礼安以为他偷听了他的电话,然而沈昂只是进来换身衣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坐到了陆礼安的身边,一边换鞋,一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低醇声音叫他:“大锤。” 陆礼安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回敬:“煤气。” 沈昂将运动鞋垫掏出来,扇了扇,重新装回去,说道:“问你个问题。” 陆礼安捂了鼻子:“说。” “你看,你粉丝也过百万了,里面不乏喜欢你又漂亮可爱的女孩,为什么总要盯着我们家盏妹呢?” 沈昂这一次真的没有暴脾气,他是在心平气和跟陆礼安来一场男人间的谈话。 虽然他又把另一个鞋垫也扯了出来。 陆礼安继续捂鼻子,说道:“你希望听到怎样的答案。” “我是不介意你们当朋友。”沈昂作出很讲道理的模样:“但是朋友有朋友的限度吧,有事没事就去找她,还跟她打很多电话,这些就是逾越了。” “沈昂,我从始至终,没有跟四宝有任何跨越朋友限度的接触,你说这些话,不仅侮辱我跟四宝的友谊,也侮辱了她对你的感情。” 沈昂正要反驳,陆礼安没给他机会继续说:“是你自己一直没有自信要怀疑她,怀疑我好像处心积虑要抢走她,你也在怀疑自己没有本事能留住她。” “喂,说够了没有,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陆礼安总有办法,能把他气得半死。 “我没有必要为你的疑神疑鬼,作出任何改变,你想让我跟四宝保持距离,但大部分时候,是她主动靠近我。” 陆礼安说完径直离开,沈昂将鞋垫重重扔地上,好气! 陆礼安走出更衣室,心潮难以平复,他总是能赢沈昂,无论是吵架还是打球,可是该死的,他无法回避,自己在嫉妒他,发了疯一样地嫉妒他! 样样都比他好,比他优秀又如何,他输掉的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第57章 问鼎世界 社团联合以后,基本上社团的同学也都没有再发生什么大的矛盾和摩擦,彼此相处还算融洽,相互讨教经验。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大学生联赛的初赛,社员们训练时间很紧迫,报了名的同学都是全力以赴。有刘恺和邹忠明两位老师的专业指导,同学们进步得也很明显。 训练馆里,一帮少年少女们挥汗如雨。 李阔在风杏打完一轮以后,走过来说道:“比赛里,尽可能地把球打到接近对方左右两角的边线或底线附近,这样可以增加还击的难度。 “噢!” “我给你示范一下。” “谢谢李社长。” 风杏以为李阔是要跟对方来一局,于是将球拍递给他,没想到李阔直接从后面一整个环住她,掌住了她的手:“这样发球就可以了。” “唔!”风杏的脸瞬间羞红了。 虽然一度因为两大社团的矛盾,讨厌过他,可是...可是他终究是风杏暗恋了这么久的男神! 现在男神就在她身后,就这样抱着她... 风杏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 顾斯南终于看不下去了,径直走过来,将李阔从风杏身边拉开:“你打球还是占便宜?” 李阔平静地说:“我在指导她。” 风杏一个劲儿冲顾斯南挤眉弄眼,叫他不要来添乱,顾斯南却完全无视她,说道:“她又不是没师傅,要你多管闲事。” 言下之意,他就是她的师傅。 “怎么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李阔从顾斯南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拈酸的敌意。 “一般一般,比你好点。” “要比比吗?” “求之不得。” 社团两大颜王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 风杏嘟着嘴,无奈地坐会休息椅,看着俩人拼死决斗,感觉真是没劲透了。 朱盏坐在后面,漫不经心啧了声:“难得,闲人顾斯南也有这么着急上火的一天。” 风杏认同朱盏的话:“我也觉得他最近怪怪的。” 朱盏连忙凑过来:“你就没感觉到什么?以我们家昂哥的经验来说,一反常态地不再作死犯傻,变得小心谨慎,只有两种可能,一,他突然抑郁,二,有喜欢的人了。” “你的意思是 ,顾斯南突然不再消极,变成炸毛,也只有两种可能,一,突然开朗,二,有很喜欢的人了。”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复杂的因果联系到底有什么逻辑,但是她就觉得还真的蛮有道理。 “一是不大可能,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风杏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地压低声音:“你的意思是顾斯南他...他喜欢...” 朱盏连连摇头,心说你终于要开窍了。 “他喜欢李阔啊!”风杏张大了嘴,表示不可置信:“原来还是个深柜,社会社会,我真是小看他了。” 朱盏扶额,她什么也不想说了,同情地看了眼顾斯南,觉得他这条路,恐怕会走得比较困难。 傍晚,沈昂过来接她,两人迎着夕阳朝校门口走去。 他接过了朱盏肩上的背包,闷了很久,终于对朱盏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敏感了?” “哈?”朱盏不明所以。 沈昂道:“我是说陆礼安,可能你们真的没什么,是我太敏感。” “我跟礼安哥本来就没什么。”朱盏有些委屈地抱怨:“可你总是疑神疑鬼,也不想想,我们从小就认识,如果真的有什么,早就有了。” 沈昂觉得她说得也对,于是道:“那我...我跟你道歉,晚一些的时候,我也跟他道歉,以后我就不胡乱怀疑你们了,对不起。” 朱盏抬头,见他憋红着脸说对不起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她立刻心软了,踮起脚,环住他的脖颈,柔声道:“那以后我也尽量少和礼安哥见面,好不好。” 沈昂忍不住把她抱了起来,兜了个圈,朱盏咯咯地笑着,用鼻子去蹭沈昂高耸的鼻梁。 “受了委屈还会撒娇,小可怜。”她一口咬住他的唇,用力吸了吸,真是好喜欢他。 “谁小可怜。”沈昂张嘴就要咬她,朱盏躲开,没让他得逞,沈昂一口咬住她脸上的嘟嘟肉。 “放开呀,好痛。” “叫老公,叫老公我就放开。” “想的美!” 俩人扑在草地上你一口我一口地乱啃,就在这时候,只听一声轻咳,朱盏抬头,却见邹忠明跟刘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呃。”朱盏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站好:“邹老师好,刘老师好。” “这里是学校,你们注意点儿影响。”邹忠明板着 脸一本正经地教训。 朱盏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知道了邹老师。” 刘恺倒是解围道:“谁还没年轻过呢,可以理解。” “我年轻就没这样。”邹忠明一脸严肃。 “所以你没有青春嘛。” 邹忠明不屑地哼了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朱盏道:“你认识理学院的陆川教授?” 听到陆川两个字,沈昂脸色倒是变了变,但他什么都没说。 “不认识呀。”朱盏道:“只是听过他的名字。” “那就怪了。”邹忠明摸了摸后脑勺:“刚刚王校长告诉我,你们社团的事,都是看在陆川教授的面子上,他来给你们求过情,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让你们两个社团五十多个同学都去参加比赛。” 朱盏完全无解:“陆川教授?他去帮我们说情了?” 他恍然想起那天早上在校长办公室见到陆教授,原来他竟是为了社团的事,可是他们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帮他们社团呢? “可能你们社团有同学上过陆教授的课,跟他关系好,请他帮了忙吧。”邹忠明猜测说。 “有这个可能。” 告别了两位老师,朱盏拉着沈昂朝校门外走去,从始至终,沈昂不发一言。 “又怎么了?”朱盏察觉到沈昂情绪的变化,拉了拉他的小拇指:“小可怜儿又闹情绪了?” “陆川是陆礼安的爸爸。”沈昂突然停下脚步。 “诶?” 他低头看着她:“这件事陆礼安帮了你,要不要约他出来吃个饭,好好感谢他,我估计他现在正等着呢。” “沈昂,你别阴阳怪气地说话,我根本不知道...” “有了麻烦,你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陆礼安,不就是因为他有本事能帮你解决问题吗?”沈昂冷嘲:“自己搞不定,就叫老爸出马,为了把我比下去,他还真是不遗余力。” “......” 朱盏甩开他的手,退后两步,气呼呼地看着他:“我给他打电话,是因为心里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他的意见,仅此而已,不是为了叫他帮忙,更不是觉得他比你有本事。” “在听他的意见之前,你怎么不想先听听我的意见?” “你的意见,沈昂,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我能在你这里听到多成熟的意见?” 沈昂眼角颤了颤,喉咙里难以平复的酸涩上涌。 “我不成熟。” 是的,你不成熟,不够陆礼安成熟,你并不值得被信赖。 沈昂冷笑一声,退后两步,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朱盏立刻后悔了,她一时嘴快的气话,显然深深伤害到他。 下一秒,她朝着他飞奔过去。 “沈昂,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真的很好,你...” “走开。” 朱盏愣住。 沈昂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联系。因为全国联赛初赛的如期而至,朱盏更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而沈昂也出国打比赛了,联系并不方便,两个人索性谁都没有给谁打电话。 联赛的初赛是在体育馆举行,银河乒乓社团一共五十二人报名,入围复赛的包括男单女单和男女混双共有十八人,算得上是非常强势的一支队伍。 复赛历时较长,好几场比赛打下来,决出了最终参与决赛的人选,乒乓社团里入围的有朱盏,顾斯南,李阔,阮殷和黄钺几人。 决赛的比赛在北京体育馆举行,在顾斯南取得半决赛胜利的全场欢呼声中,风杏直接冲下台,跳得老高,兴奋得跟条狗似的,顾斯南直接走过来,当着全场观众亲了她红润的脸颊一口。 风杏石化。 在场的观众大部分都是大学生,不管是友方还是敌方,见状,齐声欢呼:“在一起!” 叫嚣声都要冲破屋顶了。 风杏羞得没边儿,转身跑出了体育馆,顾斯南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具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朱盏没有心情去打听了。 她状态并不是很好,从复赛到半决赛,打得不稳,进入半决赛都算勉强,对手强大是一方面的原因,毕竟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高手,其中也不乏许多经受过长期训练但是最终没有选择专业道路的乒乓选手。 还有一方面,是她心理的原因。 她和沈昂还处于冷战状态。 虽然这种时候,是最不应该被感情的事情所牵绊,否则将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可是朱盏真的没有办法不去想他,想他在国外比赛的时候习不习惯,想他夺冠之后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把奖杯送给她,想他这一次是不是真的生气,回来是不是就要 和她说分手了。 种种牵挂,让她忧心忡忡。 在总决赛的前一天下午,邹忠明把朱盏交到训练馆,跟她好好地来了一场较量。 “别忘了你说的话。”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严肃。 朱盏当然没有忘记,她说过,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 她脑子里一直萦绕着这句话,太阳穴突突的,连续好几轮,用了狠劲儿。 “你可别小看我!”她咬着牙,一拍又一拍,打出了无与伦比的狠决气势。 这段时间的艰苦训练,朱盏的进步惊人,而邹忠明对她的教导也近乎是倾囊相授。 最终朱盏以一球之差,打败了邹忠明。 邹忠明说自己,终究是老了,将来的乒坛,是他们这帮热血沸腾的年轻人的天下,他输得心服口服。 而那个平平无奇的下午,训练馆空无一人,这场惊险重重而又精彩卓绝的战役无人见证,也同样无人喝彩。 可是那一球的险胜,却拉开了朱盏将来无数场荣耀之战的初始序幕。 她将问鼎世界的巅峰。 第58章 糟糕 朱盏夺冠的那个下午,体育频道进行了直播,朱国栋特意在饭店里装了个大电视观看比赛,饭店里坐满了客人和员工,还有朱国栋的朋友,场面热闹得跟看世界杯比赛似的。 在朱盏以绝对的优势战胜对手夺得全国联赛总冠军的那一刻,纵使一贯沉稳的朱国栋也激动得有些失态,逢人便说,那是我女儿,我女儿拿了全国冠军。 而他的女婿,此时此刻正在德国公开赛上,与对手艰难博弈。 当天陆礼安来看比赛了。 朱盏从赛场上下来,朝着陆礼安兴奋地挥舞奖杯:“礼安哥,我的第一个奖杯!” 陆礼安结果奖杯掂了掂,温和地笑说:“好沉啊。” 沉甸甸的荣耀,是她夙兴夜寐艰苦跋涉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的成果,是她梦想的开端。 而不仅仅是朱盏,银河乒乓社团在这次联赛中也取得了不凡的成绩,在此之前乒乓社团参加过好几次的全国赛,最好的成绩止步于半决赛,而如今,李阔和顾斯南分别进入了前十和前六,而男女混双在比赛里,拿到了亚军。 当天晚上社员都高兴疯了,晚上约了去唱歌找乐子。 车上的时候,陆礼安见朱盏兴奋的情绪很快低沉了下来,紧紧攥着手机,时不时会低头看看手机屏幕。 他知道她在等谁的电话。 在酒吧包间里呆了几分钟,陆礼安便借口出去,给沈昂打了个电话。 “大锤,干嘛?”电话那边沈昂似乎也很嗨,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沈昂说:“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陆礼安心里突然窜了火,但他仍旧压抑着脾气,沉声道:“朱盏今天夺冠了。” “啊?” “所以你到底在干什么?” 沈昂看了眼时间:“不...不是明天吗?” 德国与中国有时差,可是那个傻逼居然... 堪比智障。 “她今天夺冠,打得非常漂亮,前所未有的漂亮,你错过她这一场比赛,永远无法弥补,后悔一辈子!” 陆礼安鲜少这样激动,说出这般情绪失控的话语。 他是真的生气,真的想暴揍沈昂一顿,同时他也是真的心疼她。 电话那头 ,沈昂沉默了很久很久,说的是:“所以,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很冷,冷到了极点。 陆礼安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他回了包间不久,朱盏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连忙出去接电话,陆礼安掐着时间,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电话整整打了半个多小时,她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可怕。 陆礼安猜测,沈昂又在电话里闹了脾气,惹得她不开心了。 他受不了她这样患得患失地等待沈昂电话,才跑出去提醒沈昂,不过仔细想来,还是冲动,但他就是受不了她不开心,在这样一个本来应该特别快乐的日子里。 很多社员过来给朱盏敬酒,他们真心实意地感谢她,感谢她为社团所做的一切。 朱盏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又一杯,她的酒量真的不好,三杯倒类型,陆礼安一个不防,就让她喝多了。 他坐过来替朱盏挡酒,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同学们开玩笑说:“陆神,沈昂不在,你就担任护花使者了,既然你这么有正义感,那社长的酒,全都由你来喝好了。” 朱盏虽然醉,但是下意识地要凑上前来拦着众人:“你们别看我礼安哥没脾气好说话,就欺负他,我不准你们欺负他。” 陆礼安心微微颤了颤,他二话没说,喝下了同学们递过来的啤酒。 “我代她喝。” 同学们见从来不喝酒的陆礼安今天居然破戒,个个兴致高涨,都端着酒杯跑过来敬他,好像一定要把他灌醉了才罢休。 朱盏已经晕晕乎乎睡了过去,陆礼安心情郁闷,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 到最后散场的时候,他脑子已经有些不清醒,但好歹比起周围一帮烂醉如泥的家伙,还算正常。与同学们道别以后,背着朱盏往回走。 当阮殷接到沈昂电话的时候,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 “喂,沈队。” “你跟我盏妹在一起吗?我给她打电话都不接了。” 阮殷坐起身,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他们出去嗨了,你知道我这人最不喜欢去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这样,我帮你问问。” “快点。”沈昂的声音很急。 阮殷给顾斯南打了电话,顾斯南似乎也喝得二五不着调,说话浑浑噩噩:“啊,陆神把她带走了。” “陆...陆礼安?” “嗯啊。” “朱盏喝醉了?” “俩人都醉了。” “.......” 阮殷想了想,对顾斯南说道:“如果沈昂问起来,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千万别提陆礼安。” 顾斯南嗯嗯啊啊地应了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挂了电话,阮殷放心不下,又给陆礼安打了电话,可是那边没人接听。 陆礼安背着朱盏上了楼,电话一直在响,但是他腾不出手接听。 房门打开,陆却柔贴着面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着趴在他肩头熟睡的朱盏,张大了嘴,面膜掉了一半。 陆礼安没理她,直接将朱盏背到自己的房间里,轻轻放置在深蓝色的大床上。 “爸妈呢?”他回头问倚在门边冒出小脑袋偷看的陆却柔。 “他们去挪威度假了,昨天刚走呢,今天你就把小姐姐带回家,很可以的哦!” 陆礼安没理会她调子里的暧昧,起身出去倒了杯水,回来喂给朱盏喝,回头吩咐陆却柔:“把你的睡衣找件出来,给她换上。” “我只伺候我亲嫂嫂哦!”陆却柔笑嘻嘻道:“其他人想都别想。” “就把她当你亲嫂嫂伺候。”陆礼安说完这话,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收拾了衣服去卫生间冲澡。 浑浑噩噩地冲了澡,出来的时候,陆礼安还有些眼花,刚走回房间就愣住了,陆却柔正在给朱盏换衣服,俩人跟打架似的,朱盏哭闹着要推开她,陆却柔直接跳到她身上坐下来,硬要把衣服王她身上套。 “小姐姐你别闹!” “乖乖听话穿衣服哦!” “你不穿肯衣服,我哥就要喷鼻血啦!” 虽然只是一晃神的功夫,陆礼安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连忙背过身靠着墙,心里暗骂了陆却柔一声,换衣服居然不关门。 独自站在窗台边吹冷风,后来阮殷打了个电话,陆礼安跟他说朱盏没什么事,阮殷似乎还有些放心不下,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只能略有深意地说了声:“陆神,虽然沈队有些时候言行过分,但是他对珠珠妹是真心的,你...” “你”了半天,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一句好自为之,匆匆完结了对话。 都是聪明人,能懂这句话的深意。 陆礼安将烟头按灭,晚风带来初夏的讯息,他的心莫名竟然悲伤了起来。 到底是他喜欢了这么久的女孩。 到底...意难平。 房间里好不容易消停了,陆却柔回自己的房间睡觉,陆礼安正准备在沙发上凑合一晚,房间里,朱盏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床上床下到处找电话,陆礼安从柜子上将手机拿起来,上面显示的备注是:蠢货。 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谁。 陆礼安划下接听,将听筒递到朱盏的耳朵边。 “唔。”她拿起电话,安安静静地躺了下来。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很大,但是陆礼安模模糊糊也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似乎在发泄,似乎态度并不是很好。 朱盏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地听着。 沈昂的火爆脾气,陆礼安不是不知道,他着急上火的时候,除了发泄没有别的办法。 倏尔,她抽泣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瞬间就润湿了枕头。 “如...如果你要这样想,那我...我也没办法,我今天好想你能陪在身边。” “我知道你在国外,你给...给我打个电话我也会很开心,可是你根本忘了这回事,现在就只会凶我...” 她越说越委屈,几乎泣不成声。 陆礼安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他一把抓过手机,重重地按下挂断,然后关机,胡乱扔在角落边。 忍不下去。 他从小就舍不得她,她是他放在手心里疼惜的小妹妹,何尝能容忍被别的家伙这样子欺负。 他拿了湿润的毛巾过来,坐到床边给朱盏擦干净了脸,朱盏哭成了小花猫,眼泪根本止不住,她压抑太久了,又为着长时间比赛训练的压抑,现在才算完完全全地发泄出来。 “嘘。”他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她,给她顺气。 “礼安哥,我是不是特别不好...” 陆礼安心都揪了起来,安抚情不自禁地变成了拥抱:“你很好,是他太蠢了。” “礼安哥,我觉得,我...唔!” 他直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唇齿间含杂着彼此的微醺醉意,朱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近在咫尺,那么熟悉的轮廓,他英俊挺拔的眉宇,还有他眸子里点缀的漫天星辰。 曾经高不可攀而遥不可及的陆礼安,此时此刻,正在温柔而怜惜地亲吻她。 朱盏意乱情迷地闭上眼睛,她光滑的胳膊肘颤栗着,揽住了陆礼安的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一个亲吻。 陆礼安被她的这一个动作所鼓励,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俯身压了上来,意乱情迷地亲吻她的脖颈,胸口的大片白皙肌肤。 “朱盏,你看清楚,我是谁。”他吻开了她的眼眸:“你看清楚,看清楚我。” “礼安哥。” 陆礼安自问,不是什么老好人,更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他心里有渴求,有欲望,也有求而不得的挣扎和不甘。 他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清晰的思维,他的心彻底乱了,脑子里一根弦突突的,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只想要她,哪怕明天世界末日,他也心甘情愿。 朱盏躺在床上,意乱情迷地看着陆礼安。 他温柔地亲吻她,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就像蜻蜓点水,可是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致命吸引力。 陆礼安是她崇拜的男人,可望而不可及,宛若神祗般的男人。 现在向她袒露他细致绵长的心事和翻涌的情潮。 每一个亲吻和身体的纠缠,两人的内心都会掀起巨大的情感波澜。 朱盏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他。 因为这个时候,她脑子里想的,还是沈昂。 是迎着阳光微笑的他,是赛场上意气风发的他,是他笨拙的抚摸和亲吻,是他在她耳边呓语的梦话与情话,是他的所有所有。 就算不成熟,就算犯傻燥脾气,也是她选择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即使有时候气他怨他,但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伤害他的事。 陆礼安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从之前的迎合与渴望,到现在的逃避和恐惧。 他宛如被浇了一盆冷水,霎时间从头凉到脚,同时脑子也迅速清醒过来。 糟糕,做坏事了。 很坏很坏的事。 陆礼安的前戏很长,虽然没有进去,但是每一次的抚摸,每一道亲吻,都是烙印,深深地烙刻在两个人的心头,疼得钻心。 朱盏立刻缩进被子里,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陆礼安无声无息地退出房间,冲了很长时间的冷水澡,陆却柔不知什么时候 站在浴室门边,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你真是我见过...最糟糕的男人。” 他的确糟糕。 糟糕透顶。 陆礼安一拳打在玻璃上,似发泄般低吼了声,陆却柔落在门把的手轻轻颤了颤,心疼不已。 陆礼安出来的时候,她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医药箱,回头望了陆礼安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陆礼安坐过去,将受伤的手递给她,光洁的手背有被碎玻璃碴刺伤的血痕,滴滴答答。 陆却柔轻轻地将他的手背清理干净,然后给他上药包扎。 “哥,别想了,好好睡一觉。” “嗯。” “别难过。” “嗯。” “你还有我。” “好。” 第59章 你保证 那一晚,朱盏的梦境既不安宁。 大片大片红云在天际炽热燃烧着,沈昂就站在天与地交接的尽头,回身遥遥地凝望着她,可是无论她怎样睁大眼睛,都无法看清他的容颜,无法看清他的眼睛。 她拼了命地朝他狂奔而去,可是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在他即将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朱盏几乎哭着跪倒在地,而身边不知何时,陆礼安走了过来,朝她伸出手。 他的背后是大片车矢菊盛开的原野,和煦的微风阵阵,宛如初夏。 而沈昂已经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残阳的尽头。 那一个梦,搅得朱盏一整天,心神不宁。 不,让她害怕的不是梦,而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具体的细节她已经无法回想,最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世界里铺天盖地充斥的他的味道,迷人的,引诱的...他温柔的抚摸和致命的亲吻,让她此刻只要一想起来,就悔恨不已。 她做了很坏的事情,可是,已经覆水难收。 休息的时候,阮殷走到朱盏身边坐下来,递给她一根干净的毛巾。 朱盏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阮殷的目光落到她的脖颈间,上面有亲吻留下的红色痕迹,非常明显。 注意到他的眼神,朱盏拉了拉衣领,抓着毛巾的手微微一紧。 阮殷立刻收回目光,看着场馆里挥汗如雨的社员们,他道:“我还没跟你说一声恭喜,社长大人,昨天很开心吧。” 朱盏垂眸,声音低沉:“你指什么。” “当然是联赛冠军。”阮殷笑了笑:“不然还能有什么。” 她抿了抿嘴,一颗心紧绷着,脑门上又有汗珠冒了出来。 “昨天你去了陆礼安家里?” “她妹妹也在。”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社长大人你急什么。” 朱盏受不了这里闷热的空气,她站起身,匆匆往训练馆外走,阮殷立刻追上她急促而紊乱的步伐。 他说:“昨天沈昂给我打电话了,他很担心你。” “是么我倒是没有感觉他有多担心,反倒一个劲儿冲我发脾气。” 操场上,阮殷抓住朱盏的手腕,朱盏用力甩开他,加快了步伐。 “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会不了解沈队的性格,他有多着急,有多 担心你,就会有多生气,他冲你发脾气,但我敢跟你保证,不到三分钟他就会后悔,他是什么样的脾气,你不知早就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朱盏恼羞成怒:“我讨厌死他这样的性格了,我讨厌死他了!” 阮殷愣住,她也愣住。 他看着她,微微张了张嘴:“你...说真的?” 不,不是。 她说气话,她怎么会... 朱盏闭上眼睛,粗重地喘息着,抑制着激动的情绪。 阮殷也看出朱盏说这话已经后悔了,但是他心里的火气没有消退。 “昨天晚上,你和陆神玩得很开心嘛。”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阮殷嘴角勾起一丝冷嘲:“你和陆礼安睡觉了,是不是。” “没有!”朱盏踉跄地退后两步:“我没有。” 阮殷似乎早就料到她不会承认,他看着她的眼睛,定定地说道:“昨天你跟陆礼安玩得很开心的时候,沈昂拿下了德国公开赛的冠军,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他用超级蹩脚但是绝对练了不下五百遍的英语说的是‘thisglorybelongstomyfaivoritegirl’” 这份荣耀,属于我最心爱的女孩。 阮殷目光沉了沉:“可是朱盏,你对不对得起这一个faivorite?” 朱盏的呼吸紧了紧,她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却又无从说起。 你对不对得起这一个faivorite... 好像,是对不起了。 沈昂荣耀归国的那一天,好多粉丝去机场迎接他,除此之外,还有社团里不少朋友,他们跟朱盏一起,站在粉丝中。 沈昂穿着一件干净的浅绿色衬衣,头发似乎短了些,走出机场大门的时候,他几乎是本能地抬头,对着所有人微笑,露出两颗不是很明显的小虎牙。 他微笑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想起漫山遍野的开满的金灿灿的小雏菊。 全场粉丝欢呼着他的名字。 而沈昂几乎是一眼就望见了朱盏的位置,跟周围人说了几句话,然后迅速朝朱盏小跑过来。 走近她还不到五米的位置,沈昂的步伐缓了缓,他似乎还有些别扭,低着头,时而看着朱盏,神情里似乎还有些闹小脾 气的意思。 朱盏知道他想的什么。 她迈着步子朝他走了几步,微笑地叫了声:“昂哥。” 这一声昂哥,叫得沈昂心花怒放,直接冲过来,大力地熊抱住她,几乎是将她整个举了起来,要按碎了揉进自己的身体。 “你昂哥想你想的要死了。” 朱盏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了吻他的下颌,柔声说:“我也是。” 周围的排山倒海的尖叫声翻涌不跌,沈昂直接将小个子的朱盏抱起来,扛在自己肩膀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喜滋滋地冲大伙儿道:“这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来接我了。” 她来接他,他就开心得要飞起来似的。 嘉南俱乐部的保姆车开了过来,好几个队员下车迎接沈昂,甚至包括已经好久没见的陆礼安。 车上,沈昂紧紧揽着朱盏的肩膀,对司机道:“我今天就不回俱乐部了,陪我媳妇儿,师傅你把我放在西单那边,晚上我去给我媳妇买几身新衣裳。” 司机善意地笑了笑。 他疼媳妇,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沈昂,一下飞机就虐狗。”队员们嘟哝着抱怨:“再这样以后就不来接你了。” “我有盏妹接,谁稀罕你们。” 他心情真的很好很好,从始至终,他都牵着朱盏的手,十指紧紧交扣,一分钟都没放开。 而陆礼安坐在他们斜后方的窗边,一句话没说,目光一直凝望着窗外。 自那晚以后,他和朱盏,就再没见过面,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 朱盏只回头看了陆礼安一眼,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抽回目光,无意中却撞上了边上阮殷的目光。 他不再像过去那般嬉皮笑脸,看着朱盏,眼神里似有深意。 “陆神,倒是很难得,你也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接沈队。”阮殷突然说话,吓得朱盏小心脏扑通一声。 沈昂回头看了看陆礼安:“大锤,你这么好心过来接我?” 陆礼安面无表情道:“想多了,我顺路回家。” “陆神你家住在哪边?”阮殷还不等陆礼安回答,又问朱盏:“社长大人你应该知道的吧?” “阮殷,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陆礼安冷声说。 朱盏的手抖了抖,不过沈昂依旧摩挲着她的手背,似乎并没有什么 反应。 阮殷笑了笑:“陆神你想听我说什么?” 就在这时,车停了下来,司机回头道:“小昂,西单到了。” “谢谢李叔,改天请你们吃饭,我带我媳妇先走了,阮殷你早点回学校,大锤,谢谢你今天来接我。” 阮殷冲沈昂挥了挥手,还不忘回头看陆礼安,他依旧没什么表情。 朱盏站在沈昂身边,小鸟依人般牵着他的手。 陆礼安别过头不再看她,而她也从始至终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勇气看他。 两个人的反应在阮殷看来,绝对是做贼心虚。 不过他并不打算拆穿,倒不是包庇这俩人。而是这件事说破了,对沈昂来说肯定是毁灭性的打击,他根本无法想象他知道了会怎么样,他绝对绝对不想知道。 他现在做的这一切,仅仅只是给陆礼安一个警告,而他也了解朱盏,她不会离开沈昂。 下车后,沈昂带朱盏去吃了一顿豪华大餐,完了拉着她逛街买衣服,朱盏试了好多件,都不大满意。 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满意,只是不想他破费而已。 但纵然如此,回去的路上,沈昂手上还是提了大包小包,都是他执意要买下来的衣服和包包。 “我以前总是对你乱发脾气,训练忙,陪你的时间也不多,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男朋友。”沈昂一手提着口袋,另一只手牵着她,俩人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边。 “胡乱吃醋也是我不应该。”他说:“我不信任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昨天我已经跟陆礼安道过歉了,让他原谅我之前种种失礼的言行。” 他话还没说完,朱盏突然紧紧抱住他的腰。 “沈昂,对不起。” “哎?”沈昂一只手环住她:“傻瓜,该道歉的人是我啊!” 朱盏抱他更紧了,即使周围不断有人侧目,她死活也不肯松手。 “我以后不会再和陆礼安有接触,我不会见他,不和他通电话。”她讨好地蹭着他:“让你生气的事情,我都不做,这样好不好?” 其实她想说的是,这样,你会不会原谅我。 她不敢。 沈昂几乎有点受宠若惊,他挠挠头:“啊,我没有不让你和他断联系啊,还...还是朋友嘛,我真的不会生气了。” 为了表明他的真诚, 他摸着朱盏的脸颊,躬身与她平视,认真道:“我盏妹这么乖,这么喜欢我,就算陆礼安心怀不轨,我也完全没必要担心。” 他越这样说,朱盏心里越愧疚。 “嗯。”她避开他,目光移向边上:“我跟礼安哥什么都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有什么。” 小别胜新婚,那天晚上,朱盏对他百般温柔,任由他予取予求。 沈昂发誓,那绝对是最开心,最快乐的一次。 及时已经完事很久了,他还是很舍不得地紧紧抱着朱盏,固执的要在她身体里多呆一会儿,舍不得离开。 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幸福都被放大了无限倍,沈昂感觉他的整个世界都在冒粉红泡泡,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除了他没谁了。 “沈昂。”她趴在他的胸膛上,闭着眼睛抱紧他:“无论我做什么,你是不是都会原谅我?” “我原谅你,无论做什么,就算你把我杀了...” 沈昂说的时候,绝对真心,因为那个时候他满心满意想的都是要把她娶回家,要跟她过一辈子,要每天晚上都跟她做最快乐的事情,要和她生一堆小娃娃。 就算她要他的命,他都心甘情愿地给她。 朱盏摸到沈昂的手,勾起了他的小拇指:“你保证。” “保证......” 第60章 总会长大 自从b大的乒乓社团在全国联赛上取得耀眼的成绩之后,不少学校和各地乒乓协会也有邀请他们社团打比赛,最厉害的是不久前英国的一所高校,向b大团委这边发来了邀请函,请社团的队员去英国伦敦参加比赛。 社员们这下子兴奋了,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出过国,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无论如何也想出去浪一浪,参加比赛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除去开阔眼界。 朱盏其实也想去,不过机票并不便宜,出去之后除了吃住主办方会承担以外,总是免不了各项花销。 朱国栋知道这件事后,立刻给朱盏打电话,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出去见识见识,钱的问题让她不用担心,家里餐店生意兴隆,完全能负担她出国一趟的费用。 如此一来,朱盏也就答应了,带着社团三十来个同学一块儿过去。 沈昂送朱盏到机场,两个人在候机厅磨磨唧唧老半天,直到广播里响起了登机的提醒。 “我走了。” 沈昂很不放心地还牵着她的手没放:“出国以后,别瞎凑热闹,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 “还有,我给你卡上打了五万块,想买什么就买。” “哎!你干嘛给我打钱啊!我爸爸也有给我钱用。”朱盏连忙拿出手机:“我退给你。” “你再退给我,起码要拿五十块手续费,加上我的就是一百块了,没这么浪费的。” 想一想还真是有点心痛。 朱盏皱起小眉头看着他:“下次别乱给我打钱,这个钱我就存在卡里,给你存着。” “那也行。”沈昂无所谓地说:“反正你别拘着自己,这也不吃那也不买,出去玩就要玩开心。” “嗯,谢谢你,沈昂。” 沈昂低下头,又粘着她亲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叮嘱身边的阮殷:“我盏妹没出过国,你带着她一点。” 阮殷将一瓶苏打水扔进垃圾桶,回头道:“放心吧沈队,我肯定帮你看着她。” 他格外加重了“看着”两个字,沈昂没听出什么毛病,但是朱盏立马抬眸看他。 他对朱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上了飞机,阮殷和朱盏坐在同一排。 “你要有什么就直说,少阴阳怪气的。”朱盏面无表情冷声说。 阮殷没所谓地笑了笑:“我有阴阳怪气吗?还是你做贼心虚。” 朱盏立刻坐直了身体看着他,生硬地说:“我什么做贼心虚你说清楚!什么都不知道随便瞎猜不觉得自己很low吗!” 阮殷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天晚上,你在陆礼安家过了一夜,这是事实。” “那又怎么样,当时他妹妹也在。” “我没说你们做了什么,你却总是跟我强调他家里有第三个人,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阮殷,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跟陆礼安没做你想的那些事!”朱盏是真的生气了。 “那第二天你脖子上的吻痕是怎么回事,可别跟我说是蚊子叮的,沈昂傻,我可不傻。” 朱盏顷刻间无言以对,他们的确亲吻了,陆礼安也抚摸了她,甚至只差一点点,他们就要冲破禁忌,幸而他在关键时候刹住了车。 可那个时候,朱盏是真的喝醉了。 这几个月,几乎每一天她都在自责,在懊悔,恨不得沈昂把她打一顿,这样她心里还好受一点,可是沈昂偏偏对她宠进了骨子里,百般珍惜讨好。 她是个坏女孩。 配不上沈昂的好。 “我没有和陆礼安做那种事,以前不会,将来更不会。”朱盏看着阮殷,斩钉截铁地说:“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我们只是...” 细节的东西她不想解释太多:“反正我们没做。” 阮殷紧扣着她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反问:“那你有对他动心么?” 朱盏的心突然慌了一下。 “...没有。” 心跳加速,脸微微有些泛红,她掩饰一般地端起杯子喝水。 阮殷当然不相信朱盏的话,这几个月,两个人不见面,不联系,纵然是俱乐部聚餐沈昂带上朱盏,她也不会跟陆礼安多说一句话。 这样的相处太刻意了,不像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分明就是在逃避,伪装掩饰。 能瞒得过沈昂那傻子,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珠珠妹。”阮殷终于放缓了调子,不再叫她社长大人,而是叫她珠珠妹,久违的称呼,他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柔声说:“沈队真的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你别嫌他,人总会长大,你多等等他。” 男孩子成熟总归要比同龄的女孩子玩,沈昂尤其如此,他纯良的心性几乎与生俱来,很少以恶意去揣测他人,所以他更不会怀疑身边人,枕边人。有时候也许他会失控,脾气暴躁,甚至说出伤人的话,但都不是真心。 你多等等他。 总会长大。 飞机刚刚落地,社员们坐上比赛主办方学校派遣过来接他们的小巴士,沈昂的视频消息就发了过来,朱盏连上巴士wifi,与沈昂视屏通话,那边似乎已经天黑了,背景是俱乐部训练馆,总能听到乒乒乓乓的击球声。 沈昂一张大脸出现在屏幕上,脸上还挂着汗珠。 “盏妹,到了?” “嗯,刚刚下飞机,你真准时。” 沈昂看了看手表:“我掐着时间算的,你现在在哪里?” “坐上公交了,应该是去酒店。” “噢,那你到酒店了好好休息。” “嗯。” “不要太想我。” 朱盏扑哧笑出声:“你也是。” 又跟她腻歪了会儿,沈昂突然转移了屏幕,画面抖动着,陆礼安出现在了屏幕的不远处,沈昂在屏幕里露出半张脸。 “大锤,盏妹到英国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沈昂将镜头对准正在练球的陆礼安。 陆礼安显然刚反应过来,他看看沈昂,又看了看手机屏幕里的朱盏,终于缓缓放下球拍,说道:“好好比赛,加油。” 很自然的一句话,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 朱盏说:“谢谢礼安哥。” 陆礼安点点头,又转过头继续练球。 两个人生疏又客气的交流,当然在沈昂看来是很满意的,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过去真的太敏感,心里反而更加歉疚。 “大锤,你要不要跟盏妹多说几句啊?”他把手机递给陆礼安。 而朱盏身后的阮殷直翻白眼。 上赶子把媳妇往外面送的天下第一的傻逼蛋,除了沈昂没有别人了! “没什么好说的,我还要训练。”陆礼安生硬地拒绝,但还是回头看了手机屏幕一眼。 就那一眼,山川河流仿佛近在眼前。 他的眼神太深太沉,几乎要一眼把她望进心里。 朱盏立刻移开目光,对沈昂道:“昂哥,我挂了,手机 快没电了。” “哪行,你回去之后充好电,随时联系我。” “嗯。” “乖乖,亲一下。” “mua~” 沈昂当着陆礼安秀了一把恩爱,心满意足地回自己的位置上训练去。 朱盏回头看了看阮殷,他当然也挑眉看着她。 “我会好好对沈昂的。”她没由来地说了这句话。 我会好好对他。 一直一直对他好。 英国这几天一直阴雨绵绵,比赛之余,朱盏还是跟朋友们出去转了转,泰晤士河,伦敦塔桥和温莎城堡,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拍照,然后给沈昂发过去。 刚刚发过来的一张照片,是朱盏站在塔桥下,用仰拍的角度拍的一张自拍照。 照片里的女孩脂粉不施,笑容璀璨。 沈昂正跟陆礼安练球,看到照片,球也不接了,放下拍子,狠狠亲了亲手机屏幕,然后发语音给朱盏。 “你会不会拍照啊,这个角度,根本就是大脸猫。” “啊!” 沈昂坐到球台上,笑着发送语音:“发给男朋友的照片,也不知道拍美一点。” 朱盏还真没注意,就想让沈昂看看塔桥的雄伟壮观,她自己的脸,果然显大,双下巴都出来了。 “哎呀,快删了我重新拍。” “不删,珍藏,以后谁敢觊觎我媳妇,我就给他看这张照片。” “讨厌啊!” 沈昂正说着,看到了边上正要离开的陆礼安。 “哎,大锤,你看这张。”他把手机翻过来,给陆礼安看照片,陆礼安抿了抿嘴,说:“好看。” “不是吧,这还好看啊?” 陆礼安面无表情说:“她怎么都好看。” 沈昂手绘手机,别别嘴,心说再好看也不是你的媳妇。 朱盏见他一直不回话,给他发了几串问号。 沈昂说:“我刚刚把你的照片给陆大锤看,他夸你好看,你可以得意啦。” 电话那边,这下轮到朱盏沉默了。 隔了好久,沈昂“喂”了一声,随即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沈昂起码等了三分钟,朱盏的消息发来:“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我了。” 就这一句话,需要打这么久的字? 沈昂虽然心里有疑虑,不过朱盏主动提出要和陆礼安保持距离当然是好事,沈昂爽快地答应:“好!” 第61章 旅游 英国的校际赛,社团取得了不凡的成绩,而朱盏在比赛上无比夺目的精彩表现也通过国际频道,传达给了全世界。 回国的那天,朱盏特意去build-a-bear,买了一个超大的等身毛绒公仔熊带了回去。 机场里,来接机的沈昂看到公仔熊那一瞬间,眼睛都要冒光了。 朱盏将等身熊递到沈昂面前,沈昂直接将公仔熊跟朱盏一起抱了起来,转了好多圈,兴奋得像个大狗熊。 朱盏被他转得晕头转向,一个劲儿拍他:“放我下来,大家都在看呐。” 身后社团队员们冲他俩善意的微笑,包括阮殷。 “昂神,这是我们社长跑了好远的路才给你买到的大熊哦!” “本来说买个小一点的,害怕海关不让过,但是社长一看到最大的公仔熊,就说昂神肯定喜欢大的,一定要这个。” “极致宠溺啊!” “羡慕昂神,我也好想要大熊洋娃娃。” 沈昂不肯接公仔熊,坚持说:“我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女孩子的东西。” 风杏:“啊,昂神不喜欢干脆给我好了。” 沈昂一把将公仔熊抢过去,不让风杏碰到:“我盏妹大老远地带回来了,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告别了众人,回家以后,朱盏洗完澡出来,发现沈昂一个人坐在地毯上,抱着大熊又捏又揉,还将脸埋进柔软的毛绒里蹭,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发现朱盏走过来,沈昂连忙推开大熊,装作一本正经看电视的样子。 “别装了。”朱盏走到他身边坐下来,将大熊抱过来,捏了捏熊鼻子:“小公主很喜欢你哦!” 她故意用粗大的嗓门,装成大熊的声音,对沈昂说:“大熊也很喜欢小公主,大熊要永远保护小公主!” 沈昂的心都要化了,不过他还是硬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谁...谁是小公主。” 朱盏将大熊放到沈昂的身上,沈昂掀开大熊,直接将朱盏抱过来坐在自己的身上,亲吻她脖颈的皮肤:“你才是我的小白熊。” 朱盏捧起他的大脸,轻轻啄了啄他的额头:“沈昂,以后我们都不要吵架了。” “同意。” “嗯,以后你要是有任何不开心的事,都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你也是,发生了任何事,都要告诉我,不要骗我。” 朱盏停下亲吻他的动作,微微皱眉:“嗯?” “我说,让你不要骗我。”沈昂抚摸她的背,看得出来,有些意乱。 “为什么要这样说。”朱盏生硬地问他。 沈昂没想到她会这样郑重其事,他停下动作,解释:“就是...不可以相互欺骗,这很奇怪吗?” 朱盏凝望着他的眼睛,确定他的的确确只是随便说说,她才放下心来。 “如果有些事情,我是说如果...”朱盏摆正他的脸,迫使他看着她:“如果我不小心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但是一定不是故意的,你会不会原谅我?” “这个啊。”沈昂挑挑眉,不大确定地说:“你说的好抽象,我不知道。” “沈昂,你有无法原谅我的事吗?” 沈昂没有办法想象:“你能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一定要我原谅?” 朱盏语滞。 对不起他的事。 他说:“你今天怪怪的。” 朱盏揽住他的脖颈,他的皮肤灼烫,温度很高,而她的手肘皮肤却是冰冰凉凉的,这种触感让沈昂觉得很舒服,他轻轻脱掉她的上衣,而她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喜欢亲吻她的脖颈,索性直接将她的身子翻过来,手抚上了她的背。 “咦?” 朱盏身体微微一颤,回头:“什么?” “你这里...” 她的心顷刻提了起来。 “这里有一颗痣,好红哦。”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肩胛骨位置,他突然笑了:“喜欢。” 喜欢。 朱盏受不了了,她从沈昂的身上下来,将自己窝进了沙发里,沈昂不明所以,柔声问:“怎么了。” 朱盏手扶着额头,闭着眼睛,神情略有些痛苦。 “怎么了?”沈昂不解,牵起她的手吻了吻:“你出汗了,身体不舒服?” 朱盏一个劲儿地摇头。 “沈昂,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她这个模样也把沈昂吓到了,他不再乱摸,而是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事。” “那天晚上,就是我们吵架的那天晚上...” 就在这时候,沈昂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俱乐部 ,我接一下。”说完他起身,走到阳台边接听了电话。 “大夏天泡温泉有毛病啊?” “我能带我媳妇儿不?” “那行,我问问她,回头联系。” 沈昂从阳台上回来,兴奋地对朱盏道:“媳妇儿,暑假出去玩儿。” “去哪?”朱盏已经穿好了衣服。 “好像是去一个什么雪山,可以泡温泉的地方。”沈昂将手机放到茶几上,迫不及待跳到沙发上,将朱盏像小熊一样揉进怀里:“去吗?” 朱盏想了想,回头问他:“你想去吗?” “我很早就想跟你一块儿旅游了。” “那就去。”朱盏点点头:“我们一起。” “好。”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沈昂才想起来她话说了一半:“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讲。” 朱盏又退缩了,她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 朱盏的大一伴随暑假的来临而匆匆完结。 因为大学生联赛上崭露头角,这个学期朱盏打了好几场比赛,取得了不凡的成绩,有几家职业俱乐部经理人还特意邀请她加入,不过都被朱盏拒绝了,职业的乒乓生涯,她不是没有想过,应该是做梦都在想,可是现在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却退缩了。 或许这正应了那句老话,近乡情更怯。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不到的,毕竟她不是专业的队员。 关于专业与业余的问题,邹忠明只叫她,如果想,就迎难而上,不要太在意自己的出身,因为即便是专业的选手,都不一定赶得上她耗费在乒乓上的时间与精力,更何况,她的教练可是最专业的世界冠军级教练,当然,说的就是他自己。 邹忠明对朱盏是有信心的,但是朱盏却没有办法不瞻前顾后考虑周全,包括她父母的意见。 朱国栋叫她自己好好想清楚,一开始就没有选择这条路,即使现在打出成绩,有机会能朝这个方向发展,也不一定就真的能打出头,全中国有那么多专业打乒乓的选手,可是真正能叫得出名字的,能有几个? 无可否认,老爸的考虑的确有道理。 职业俱乐部听起来似乎的确很诱人,如果能打好,将来进国家队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全中国有那么多俱乐部,每个俱乐部有那么多职业选手,真正叫的出来的有几个? 这 是一项光荣与残酷并存的事业。 朱盏自问,没有陆礼安的卓绝天分,也没有沈昂的扎实基础。 她能在专业的领域走多远? 可是,真正要把这个念头放下的时候,心里似乎又有那么一点不甘心,毕竟她是多么热爱这项竞技运动。 沈昂见她这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索性将之前早就计划好的南山温泉之旅的计划提前,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在学校刚放假没几天,他们便计划好行程,准备出发。 上车以后,朱盏才发现,陆礼安也在。 一辆保姆车里坐了六七个人,齐原,阮殷,陆礼安,还有一个俱乐部的瘦小子赵勤和他的女朋友,还有就是朱盏和沈昂。 上车以后,朱盏就觉得听不自在,恰好她跟沈昂最后一个上车,也就最后一排还剩了两个位置,而陆礼安就坐在那边上。 沈昂让朱盏坐到窗边,自己则坐在陆礼安和她中间。 “大锤,你也去啊?” “嗯。” “对了,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来一场正式的比赛。” “什么?”陆礼安看他。 “比一场。” 沈昂向他发起挑战了,磨练这么多年,他终于有信心能赢他。 看着沈昂目光里的自信满满,陆礼安却觉得意兴阑珊,他看向窗外,淡淡道:“回去再说吧。” 这么多年怀揣着想要打败他的誓愿,夙兴夜寐地训练,现在终于向他发起挑战,没想到陆陆礼安反应平平,沈昂顿觉好没意思,只喃了声:“嘁,你这人,真没劲儿。” 他不再和陆礼安讲话,反正他也不怎么搭理他,索性将身子侧到窗边,跟他媳妇儿玩。 朱盏抱着沈昂的等身大熊,低声咕哝:“你还要把它带着,多不方便。” “嘘!”沈昂让朱盏小声:“你就说是你要带,别说我。” 朱盏无语,这家伙真是...服了。 车开上了高速路,速度平稳起来,车里人睡意上涌,沈昂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朱盏便让他把脑袋靠过来,趴在她抱着她的腿上,头枕着松软的大熊,小睡一会儿。 沈昂舒舒服服地躺下来,没一会儿便睡熟了过去,而朱盏手落在他的脸畔,给他遮光。 他的轮廓很锋锐,眉宇自鼻梁而下,就像起伏的山脉, 而五官并不精致,一如莽莽的荒原,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独特的男人味儿。所以很多时候别人一眼望去,反倒不一定觉得他帅,但是越看,却越耐看,经看,再多看几眼,兴许还能一见钟情。 朱盏指尖从他的鼻梁一直延伸往下,摸到他的嘴唇,他迷迷糊糊间,直接咬住了朱盏的手指头,朱盏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连了笑意,刚一抬头,就看见陆礼安,他正看着她。 两个人目光对撞得惊心动魄,朱盏连忙移开眼,眸子里划过一丝慌乱。 而陆礼安也重新望向窗外,仿佛那飞速流淌而过的千篇一律的翠绿田野,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吸引他的东西。 朱盏靠着车窗睡了会儿,不过睡得并不安稳,很快车下了高速,驶入了山路间,颠簸和急转弯让车上的人睡意消减。 沈昂已经醒了,但是躺在朱盏的大腿上就是不肯起来,撒娇一般将连埋进她的肚子窝里,“老婆”“老婆”地叫得热热乎乎。 齐原坐在前面还开玩笑说,也就八风不动的陆礼安,还能忍受这俩人在后面腻腻歪歪的终极虐狗。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尴尬,因为他唯一的搭档阮殷一反常态并没有随声附和,而前面另一对情侣也正在腻歪着,当事人陆礼安沉着脸不发一言,玩笑开出来,就冷了场。 最后还是沈昂喃了声:“我媳妇儿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一般人羡慕不来。” “也就你,情人眼里出西施。”阮殷笑说。 “呦,你小子还不服气是不是。”沈昂从朱盏沈昂起来,揽着她的肩膀:“媳妇,咱们给他这单身狗秀一波。” 他说完就要凑过来吻他,朱盏却推开了他:“傻子你消停点吧。” “怎么着?”阮殷得意地看他。 沈昂哼了一声,说:“我盏妹不好意思,不给你看,我们留着回房间慢慢亲热。” “越说越离谱。”朱盏嗔怒地横了他一眼,沈昂便立刻捂住嘴不在开玩笑。 而陆礼安缓缓闭上了眼睛,假寐,仿佛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如果真的能够麻木不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更多的时候,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更敏感,哪怕是她的一声呼吸,都能牵引他万千的思绪。 深情从来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如果有来生,只希望可以不用沉默以待。 第62章 不正经 中午,车停在山路边的一个农家乐边上,一行人进去吃午饭。 山里条件不好,做出来的菜品卖相也是一般,味道更是平平,米饭颗粒很硬,难以下咽。 沈昂拿筷子捡捡这个,又挑挑那个,似乎没什么食欲。 他的皇帝胃其实还挺挑食,只不过因为大家伙都在,所以也没抱怨,跟着一块吃,但是全程都在给朱盏夹菜,自己的饭菜没吃几口。 朱盏从书包里摸出一袋榨菜,撕开挤到沈昂的碗里。 “咦,你带了这个。” “怕你出门吃不惯外面的饭菜。” 朱盏又摸出好几包,递给阮殷齐原她们,最后一袋,递给陆礼安。 “礼安哥,吃么。” “谢谢。”陆礼安面无表情地接过。 朱盏又给沈昂的碗里舀了几勺汤,泡着硬邦邦的饭,让沈昂就着吃。 “下午还有一段路。”她低声对他说:“好歹也要填饱肚子。” 沈昂即使再不想吃,但是看着媳妇这尽心尽力的模样,当然也必须要给面子,端起碗就着咸菜大口扒了几筷子。 赵勤对自己身边一直在抱怨嫌弃饭菜不好的女友孟婉倩说:“你看看人家沈昂的女朋友,多贤惠。” 孟婉倩嘟了嘟嘴,看了眼穿着朴素的朱盏,娇滴滴说:“人家就是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嘛,你去给我买几包薯片。” 赵勤无奈:“这荒郊野岭,哪有商店啊!” “有,我刚刚看到了,就在街对面。”孟婉倩坚持。 “那边好像是有个水果副食店。”朱盏说。 赵勤放下筷子:“那行,我去给你买。” 沈昂见队友好像比自己更会当男朋友,于是也连忙起身对朱盏说:“你要吃啥,我也去给你买。” 朱盏拉他坐下:“你乖乖把碗里的饭吃完就行了,我自己去买。” 沈昂只好听朱盏的话,乖乖吃饭,同时把自己的钱包递给她:“那你多买点。” 朱盏笑了声,接过他的钱包走出店门,陆礼安也立刻起身,说:“我去买包烟。”跟着走出了店门,与朱盏一前一后朝马路边走去。 阮殷看着陆礼安离开的背影,立刻对沈昂道:“你就没觉得陆礼安怪怪的?” “他不一直都是那样吗?” “沈队你可长点心吧。” 沈昂奇怪地抬头看他,不解问:“什么意思。” 这么多人,阮殷不便多说什么,于是起身:“我也去买点水果。” 副食店不大,赵勤在里面挑挑拣拣买零食,朱盏在外面买水果,边上几个篮子里装着新鲜的红李子和青李子,还有苹果,她各自捡了一些,陆礼安买了烟走出来,站在街边抽烟。 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朱盏头也没回,只喃了声:“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 陆礼安走到下风向的位置,免得烟味熏到她。 “没瘾,抽着玩。”他拎着烟,淡淡道:“这几个月,你都躲着我。” 朱盏莫名感觉心里堵得难受。 “我觉得,保持一点距离会比较好。” “是怕沈昂察觉吗?” “不是。”朱盏说:“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所以没必要心虚。” “本来就没什么。”他失神地重复她的话。 朱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青色的脆李子递给陆礼安:“礼安哥,别这样。” “我这样,你心里不好过,对不对?”陆礼安执意说:“以前我以为你对我没有感觉,一点都没有,所以我也把你当妹妹,不敢想太多,但是那天晚上...” “礼安哥你在说什么。”朱盏略带威胁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我对你本来就没有感觉,那天晚上也完全是因为喝醉了头脑不清晰,我差点都把你当成沈昂了。” 陆礼安怎么可能相信她这番话:“我不是沈昂你骗不了我,你那样吻我,你心里有我...” 你心里有我。 陆礼安话还没说完,不远处阮殷似笑非笑冲两人喊了声:“你俩说什么小秘密呢?” 小秘密。 朱盏与阮殷擦身而过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扔给他,沉着脸,不发一言。 阮殷一口咬下苹果,汁液四溢,他远远地冲陆礼安扬了扬手,陆礼安转身离开。 朱盏在饭店厨房将水果洗干净,装进口袋里,还特意借了小刀给沈昂削了一个苹果。 饭店门口,赵勤又忍不住道:“昂哥,嫂子对你太好了吧,真羡慕。” 沈昂拿着苹果大口嚼咽,眼角都忍不住勾了起来,心情当然无可言说的好。 “羡慕不 来,我这媳妇天上地下独一份儿。” “这么贤惠的女人娶回家,你以后可真是享福了。” 陆礼安闻言,顿住脚步,终于忍不住喃了声:“女人不是娶回家伺候你的。” “这回我站大锤!”沈昂立刻同意陆礼安的话:“我以后要伺候我盏妹,让她跟我享福。” “听到没有。”孟婉倩走过来揪住赵勤的耳朵:“你也跟昂神陆神学学。” 赵勤连连道:“行行,我伺候你,伺候你可以吧!” 朱盏走到沈昂身边,牵起了他的手,明知道陆礼安在看她,她却只顾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中午休息了片刻,一行人上了车。 阮殷回头对陆礼安道:“陆神,我们换个位置吧,我想坐后面。” 陆礼安没有反对,果断起身跟阮殷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沈昂和朱盏身边,沈昂从后面抱着朱盏,让她靠着他午休,一车无话,直到下午三点,终于来到了南山温泉假日酒店。 山上的气温明显要低很多,下车以后,朱盏从包里找出外套给沈昂穿上,叮嘱他当心不要感冒,齐原又忍不住要感叹一番单身狗没人管真的好可怜。 登记办理了住宿之后,大家伙回酒店换衣服,迫不及待地要下池子泡温泉。 朱盏没有带泳衣,沈昂便带她去楼下的大厅专门买泳衣的商店买一件。 花花绿绿的泳衣款式各异,朱盏选了一款上下两截的水红色裙款,有意想在沈昂面前秀一波性感,可是沈昂对这款泳裙要露肚皮表示不满意。 她本来还想穿骚气的比基尼呢。 “有没有那种长裤长袖的?”沈昂直接问营业员:“最最最保守的。” “泳衣哪有长裤长袖。”朱盏撅嘴:“你要是觉得不好,就穿连体的吧。” 沈昂皱着眉头挑了几款:“好像有点丑。” 朱盏真是有点受不了他的审美,赌气说:“那我就在房间里泡好了,反正房间里也有温泉池。” “别啊。”沈昂正说着,只见不远处陆礼安站在货架前,似乎也在挑泳裤,他连忙叫他过来:“大锤,你帮我盏妹看看,哪件泳衣好看?” 陆礼安闻言,侧过身,愣了愣。 朱盏拉了拉沈昂,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陆礼安走了过来:“怎么?” “衣服太多,挑花眼了。” 沈昂将几件挑出来的泳裙拿到陆礼安面前:“你看看,哪件她穿着好看。” 陆礼安看了看朱盏,朱盏感觉他的目光有些灼烫,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这件吧。”陆礼安选出了之前朱盏想要的水红色半身裙:“这个,衬她的肤色。” “是么?”沈昂皱着眉头问朱盏:“你也喜欢这件?” 朱盏说:“不喜欢,买连体那件吧。” “那件很丑哎,要不就这个,大锤眼光很好的。”沈昂说着将那件水红色裙子捡出来:“你之前还不是挑的这件,那我去结账了。” “嗯。”朱盏不再多说什么。 沈昂拿着裙子去了前台,朱盏看了看陆礼安手里的泳裤,想着很自然地跟他聊两句:“挑裤子?” “嗯。” “都不满意?” “不是。” “嗯?” “没有合适的尺码,都小了。” 朱盏立刻闭嘴,鬼使神差地脸红了一下,她赶紧走到沈昂的身边,挽起他的手臂,俩人买了东西一块儿回房间。 房间里的确有一个小巧的温泉池,冒着腾腾热气,朱盏兴致不错,勾着沈昂的脖子说,干脆不要下去了,就在房间里泡温泉,只有咱们两个人。 沈昂当然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深意。 “这个池子这么小,没意思,下面几十个温泉池,我要下去泡,每一个都泡一遍。” 朱盏扶额,这家伙,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 俩人在房间里换好了衣服下楼,在前台领取了号牌之后进入温泉区,一路上,沈昂的注意力全部落在朱盏的胸口,胸口v字领开得太低了,隐约可见里面的绰约风光。 他忿忿地要把责任推到陆礼安身上:“陆流氓,给我媳妇挑了这么件不正经的泳衣。” 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泳衣领口往上拉。 “不用费劲了,胸太小撑不起来,怎么都有缝。”朱盏平静地说。 她只有b罩,看上去并不是很多料的热辣身材,但是因为常年运动,很是匀称健美。 沈昂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胸,奉承道:“我就喜欢这么小的,多可爱。” “喂,我只是谦虚啊!” 第63章 心生疑窦 不远处阮殷齐原他们冲沈昂喊了声:“沈队,这边。” 沈昂连忙用自己的毛巾将朱盏的身体上上下下裹了个遍,才把她带过去。 几个人泡在一个大的温泉池子里,沈昂下了水,朱盏坐在他身边的岸上,只将腿伸进了池子里。 齐原笑说:“沈队,你把嫂子这样裹着不给我们看,太小气了吧。” “哪里,她不想下水,我怕她感冒。”沈昂说的是真心话,朱盏的确不想下水。 她看着不远处的陆礼安,就不想下来了。 陆礼安一个人坐在对面,半身浸泡在水下,露出胸部以上,他皮肤很白很白,水雾缭绕蒸腾,脸上翻着一丝红晕,修长的脖颈看上去竟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 宛若温润美玉。 朱盏只是看了他一眼,立刻就移开目光。 “之前她还跟我说想就在房间里泡,不要下来了。”沈昂说:“我就说,房间里哪有下面的大池子泡着舒服。” 朱盏拿脚尖踹了踹沈昂,这口无遮拦的家伙。 阮殷最先会意:“珠珠妹想跟你过二人世界咯。” 齐原补了句:“浴池y,很可以。” 沈昂这才反应过来,还没开始泡,脸先红了:“胡...胡说八道什么,单身狗还这么不正经。” 那俩人早已经笑得东倒西歪,朱盏岔开话题:“赵勤和他女友呢?” “人家是真的过二人世界去了。”阮殷说:“哪还能跟咱们一帮老爷们泡温泉。” 也就沈昂这傻货,还能带着自己媳妇跑到兄弟的池子里来泡着。 “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兴许是觉察到朱盏的不自在,陆礼安率先起身离开。 待他走后,朱盏才摘了浴巾下池子,跟沈昂靠在一起。 “沈队,你跟珠珠妹定下了?”阮殷问沈昂。 而朱盏则略有防备地看着他,他浑不在意,继续问:“打算以后要结婚?” “定了。”沈昂毫不犹豫:“父母都见了,等盏妹毕业我们就结婚,没几年了。” “还有三年。”阮殷说:“你这一天到晚满世界飞来飞去打比赛,不怕你盏妹跟别人跑了啊?” “呵,怎么可能。”沈昂轻松地笑了笑,自信满满拍着胸脯说:“你昂哥一表人才这世界上还真 找不出第二个,她跟你昂哥好过,还能看上谁?” “我看珠珠妹就挺欣赏陆神。” “阮殷你什么意思。”朱盏脸色低沉,生硬地斥了声:“有话可以直说。” “别生气,开个玩笑。” “我不喜欢你开这样的玩笑。”朱盏说完,冷着脸起身离开。 沈昂完全不明所以,他还真是只当玩笑听听,没想到朱盏会突然生气,连忙追了上去。 齐原不明所以地问阮殷:“这一路你都怪怪的,人家朱盏哪里惹你了,一直没有好脸色。” 阮殷不爽地说道:“你不觉得她跟陆有猫腻?” 齐原茫然摇头:“开什么玩笑,她跟陆神这一路上话都没说几句。” “就是这样才奇怪,以前两个人不是哥哥妹妹那么要好,现在突然就跟陌生人一样了,不是很刻意吗?” “兴许是避嫌嘛,你也知道沈昂他是个醋坛子。” “这就更奇怪了,以前他动不动就要找陆礼安的麻烦,吃点小醋,打打闹闹,现在居然完全没有反应,看起来朱盏那丫头路数高,沈昂那傻子根本不是她和陆礼安的对手。” “我觉得是你太闲了。”齐原叹了声:“你也该找个女朋友,别一天到晚想东想西,跟福尔摩斯似的,人家小俩口恩恩爱爱,你非要说人家有猫腻,唯恐天下不乱。” “我就是怕沈昂将来伤心。”阮殷叹了声,闭上眼睛:“毕竟咱们一个校队出来的,我不帮他帮谁。” “只要你别帮倒忙。”齐原起身离开了池子。 沈昂要去大池子里冲澡,朱盏坐在岸边的小椅子上看他。 高压的水管里冲出来的温泉水击打在他健硕的胸膛上,周围不少比基尼少女看着他尖叫。 “他好帅!” “身材巨好。” 朱盏敛了敛身上的浴巾,心说不让别的男人看她,就可以随便让女生看他的身材。 还真是双标。 “盏妹,下来一起冲啊!”沈昂嗷嗷大叫,兴奋异常。 朱盏看着他,意兴阑珊地说:“傻子,回去啦。” “才开始玩呢!”沈昂背过身去继续冲,白花花的浪拍打着他的背,哗哗啦啦激起阵阵水花与妹子们的尖叫。 “我要去问他要微信!” “去去去!” 朱盏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又冲沈昂喊了声:“那我去汗蒸房了。” 走进林荫小径,朱盏回头看了沈昂一眼,那家伙又跳到按摩池边自己嗨去了。 朱盏拉开湿蒸房的大门,浓郁的水雾扑面而来,朱盏走进房间,关上门,温度瞬间高了好多倍,朱盏凭直觉走到木制座椅边,将身上的毛巾取下来垫着坐下来。 隔了会儿,她的视线适应了房间里的水雾,朦朦胧胧间,见对面似乎还坐了一个人。 即使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是熟悉的身材和轮廓,还是让她一眼认出了陆礼安。 陆礼安闭眼假寐,神情宛若一尊玉佛。 不知是否看到她。 在身边另外一对夫妻离开了湿蒸房,木制的小屋里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朱盏起身要走。 “所以,是要当陌生人?”他的声音慵懒倦怠。 朱盏脚步顿住,想了想,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礼安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行么?” 陆礼安睁开清水一般的眸子,淡淡道:“好。” 朱盏看向他:“真的?” 陆礼安苦涩地笑了笑,眸子弥漫着水雾。 “和沈昂在一起,你觉得开心,这就行了。” “他对我很好。” “他最好这样。” 陆礼安起身走出了湿蒸房,倏尔,外面传来沈昂的声音:“大锤,你看到我盏妹了吗?” “你把她弄丢了?” “嗯,刚刚冲了会儿浪,回头就不见人了,她在里面吗?”沈昂朝着他身后的汗蒸木屋望过来。 “没有。” “沈昂我在。” 陆礼安和朱盏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话,一说完朱盏就捂住了嘴。 看起来她和陆礼安还缺一点默契。 沈昂听到朱盏的声音,又莫名其妙看了陆礼安一眼,而他已经错身离开。 就在这时候,朱盏从湿蒸房里走出来,说道:“有些累了,回去吧。” 沈昂连忙将身上的浴巾摘下来搭在她的身上,俩人回了房间。 朱盏洗澡的时候,沈昂躺在三米的松软大床上,翻来覆去回想刚刚的事,他就算再蠢,也很难对刚刚的事没有想法。 陆礼安从湿蒸房出来,朱盏 也从里面出来,他却说没有见到她... 不只是沈昂在想,朱盏也在想,刚刚陆礼安的做法似乎没有必要,他们坦坦荡荡,沈昂不会胡乱怀疑,除非... 陆礼安故意要引他怀疑。 朱盏的心里突然有点慌乱,莲蓬喷头里,灼烫热水拍打在她的身上,却丝毫不能缓解她的压力。 外面这么安静,他没看电视,肯定心里也在犯疑,要怎么解释。 “盏妹,你洗澡洗了半个小时了。”沈昂在外面催促。 “马上就好。”朱盏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出去买点宵夜。” “嗯。” 朱盏匆匆洗掉了身上的泡沫,穿好衣服走出去,给自己吹好了头发,她趴在床上小憩了会儿,隔了约莫半个小时,沈昂才回来,手里拎着烤串的打包盒子。 “怎么这么久?”朱盏连忙下床迎上去,接过了他手里的盒子:“好香啊。” “刚刚买宵夜的时候遇到阮殷,聊了会儿。”沈昂漫不经心地说着,将盒子打开:“你喜欢吃的烤茄,难得这里还能买到。” “阮殷?”朱盏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你跟他聊什么?” “聊了聊陆礼安,怎么你也有兴趣?”沈昂抬眸看着她。 朱盏立刻摇了摇头。 他将烤茄子递放在盒子里用小刀切成小片喂给她吃:“慢点,当心烫。” 朱盏仔细观察着沈昂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异常,他向来不是能轻易隐藏情绪的人,有什么都会表现出来。 “唔,烫!” 沈昂连忙将水杯端过来:“心不在焉的,想什么?” “没。”朱盏掩饰一般地喝了口水:“不吃了。” 沈昂将剩下的烤串吃掉,麻利地清理了桌子,然后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朱盏只留了一个夜灯,光线柔和,她睡在床的左边,柔和的色调笼着她安静的睡颜,一片暖意融融。 沈昂爬上床将她拥入怀中,动作很轻,很轻。然而朱盏醒过来,对他低低笑了一眼,手指尖戳到他的胸口,柔声说:“大魔王想干坏事?” “今天很累了,快点休息。”沈昂说完侧身关掉了夜灯,给自己盖好被子,重新拥住她:“睡吧。” “沈昂。” “怎么?” 朱盏将脸 埋进沈昂的胸口:“刚刚在蒸房,陆礼安是怕你误会才说我没在,我们的确在里面坐了会儿。” “嗯?” 朱盏笨拙地试图解释:“就是坐了一会儿。” “不然还能做什么?”沈昂望着黑夜里的天花板:“做坏事么?” “没有。”朱盏坐起身,严肃地说:“我知道你又多想了。” “是我多想。”沈昂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侧过身去:“快睡觉,明天还要爬山。” 朱盏也背过身不再说什么,黑夜里,气氛似乎格外僵硬凝重。 从回来他就不对劲,一直不对劲,但是他不对她发作,朱盏也闹不清他心里的想法。 “沈昂,你睡着了吗?” 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朱盏将手伸进被窝,找到了沈昂的手牵了起来,几秒之后,他温暖的掌心紧紧回握住她。 第64章 吵架 山间的夜晚,格外寂静,连风声与虫鸣似乎都消偃了。 朱盏是突然醒过来的。 被窝很凉,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边人,被子平平的,沈昂不在。 仅存的一丝睡意顷刻间烟消云散,朱盏连忙起身,恍惚间看见阳台上似乎有人。 一轮勾月低垂于远处绵延的山脊之间,沈昂抱着那一个等身的毛绒大熊,独自坐在墙边,不知道坐了多久。 朱盏起身,慌乱踏上拖鞋,而他仿佛才有所惊动,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她,静静地,好似潜藏于夜色中最沉默的野兽。 幽深的眸子里凝结着化不开迷雾,那个时候,朱盏的心仿佛被刀子给狠狠地剜了一下,一滴一滴,淌着鲜血。 她看不清他隐藏在黑夜里的眼睛,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想, 沈昂是知道了。 “怎么...”他的声音带着无尽沙哑:“怎么醒了?” 他微微抬头,见她穿的是自己的运动服,下沿刚好遮住大腿根,很性感,他喜欢她这样穿。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她干笑一声,甚至都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了,那个时候,羞愧,懊恼,紧张,害怕...所有的情绪全部涌上她的心头。 沈昂在她走近后,抚上她的大腿,轻轻吻了吻。 那一个吻略有些冰凉,朱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大熊说,我们来玩个游戏。”沈昂将熊玩偶递给朱盏。 朱盏在他的面前蹲下来,手抱着膝盖,像个犯错误的小女孩一样,看着他,他那双暗沉的眼眸中,游着隐忍与愤怒,一切都在看似平静的深夜中,酝酿着,行将爆发。 可是他的声音,仍旧轻松,甚至嘴角还浮现着笑意:“大熊要帮爸爸要问妈妈三个问题,妈妈不可以说谎,不可以思考,也不可以沉默,如果妈妈输了,爸爸就会永远离开妈妈。” 朱盏的心狠狠抽了抽,没有去接大熊,而是低声啜吸了一下:“沈昂。” “叮,游戏开始。”沈昂抓起大熊,摇了摇它的手臂,微笑说:“问题一,爸爸想知道,妈妈有没有和别人上过床?” 他说完这句话,阴冷地看着她,夜风飕飕,寒凉至极。 “没有。”朱盏声音带了哭腔,却说得格外斩钉截铁。 “问题二,妈妈 究竟还爱不爱爸爸?” “爱。”朱盏声嘶力竭,情绪几乎崩溃,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问题三,妈妈有没有对别人动过心?” 夜色中,沈昂紧紧扣着朱盏的目光,时间宛如指间沙,一点一滴流淌着,他的眼角勾起意思凛冽的寒意,炽热的心也越来越凉,越来越冷。 最后一个问题,朱盏顿了几秒,而那几秒的时间对于沈昂而言,宛如过了好几个世纪的寒冬酷刑一般漫长。 “没有。”朱盏哭着摇头:“没有没有!”她抓着沈昂的手腕:“我没有对他动心,没有!” “他?” 他问的是别人,她回答的是“他”。 沈昂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他无奈地看着大熊:“叮,游戏结束,妈妈输了。” 朱盏失措地坐在冰凉的地上,阵阵冷意上涌。 “妈妈输了。”沈昂起身,侧头,目光微微倾斜,声音冰冷:“因为最后一个问题,妈妈说谎了” 大熊重重的落到朱盏的腿边,狼狈地看着她。 朱盏愣了好久,才慌忙爬起身追出去,沈昂正要开门离开,朱盏用力按住房门不让他走。 “沈昂。”她紧紧抱住沈昂的腰,哭泣着哀求他:“我错了,对不起,那天晚上是个意外,我喝醉了对不起。” “喝醉了,我可以原谅你。”他抚摸着她的脸,虎口用力,拇指按住她绯红的下眼睑:“我想了一晚上,朱盏,你喝醉了跟别人上床,我是可以原谅你,真的。”他声音带着无尽的嘶哑和疲倦:“只要洗干净就行了。” “我没有。”朱盏崩溃地攥着他胸前的衣襟:“真的没有。” “但是你们有接吻对不对。” 他说完,指尖用力,逼迫朱盏张开嘴,灼烫的亲吻覆盖而来,他用力地撕咬着她的唇,大口舔舐着她的一切,隔断她的呼吸,直到胸膛因为缺氧而窒息,她泣不成声地挣扎,沈昂捧着她的后脑勺逼迫她看着他。 “陆礼安会不会这样吻你?” 朱盏捂着嘴,眼泪顺着指缝一滴滴滑落:“我喝醉了,对不起。” 沈昂痛苦地闭上眼睛,良久,他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不要哭。” “沈昂,求求你。”她用力抱紧他的手臂,泣不成声:“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要我怎样...”他对着她的耳根,一字一句狠声说:“怎样留在喜欢陆礼安的你身边?” 他说完转身出门。 朱盏索性脱了拖鞋,光脚追出来,他步履迈得很大,走得异常决绝,而朱盏追得步履踉跄。 “沈昂,求求你。”她抓着他的手,几乎跪下来求他:“我求求你,不要走!” 沈昂甩开她,她摔倒在地,索性坐在回廊里哭,房间里有不少人探出头观望。 沈昂走到电梯门口,发泄似的用力戳进按钮,可是在电梯门打开以后,他却无论如何迈不开步子。 身后,她的哭声就像千百只手紧紧攥着他,他根本忍不下心离开她。 “你别哭了!”他暴怒地狂吼一声,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她:“你喜欢谁,你就去找他,不要在我面前哭。” 她撕心裂肺地大喊:“我喜欢你啊!” 越来越多的人从房间里出来,看好戏似的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对情侣吵架也成了天大的热闹。 沈昂回头,看着她衣不蔽体狼狈哭泣的模样,终究忍不下心来,他三两步走回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走回房间,重重关上门结束这一场闹剧。 “沈昂。”朱盏死死抱着他的脖颈不肯撒手:“你让我做什么都好,只要你不走。” 沈昂直接将她扔床上,顺手关了灯,背对着她躺了下来。 动作带着负气的粗鲁。 她还在抽泣,眼泪一滴一滴濡湿了洁白的枕头,沈昂的心脏宛如被无数双手紧紧攥着,被她的眼泪折磨着,疼得难以呼吸。 他低吼了声:“别哭了!” 朱盏连忙收住眼泪,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再出声。 几分钟后,薄薄的毯子搭在了他的身上,她像往常一般,给他捻好被单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安安静静地在他的背后躺下来,宛如小猫一般蜷缩着。 “离我远点。”他的声音仿佛带了深冬的寒霜。 朱盏闻言,身子连忙往后面缩了缩,不敢再贴着他,她又抽了两声,然后赶紧捂住嘴。 沈昂仿佛是铁了心要恨她一般,不动声色,也不理她。 朱盏无声地哭了会儿,哭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再一次醒过来,是被下身异样的感觉弄醒的。 模模糊糊的黑暗中,她知道沈昂 在做什么。 他并不温柔,动作还有些粗鲁,她有点疼,但是咬着牙,硬是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醒了?” “嗯。” 沈昂从她的身上下来,面无表情说:“池子里来。” 朱盏看向窗外,晨曦的微光自正东方渐渐散开,她下床拉紧了窗帘,让房间保持昏暗,然后打开了橘红色的夜灯,调节气氛。 她现在还很困,但是沈昂有兴致,她不会扫他的兴。 沈昂坐在温泉池里,朱盏脱掉了睡衣,也跟着下了水,坐到沈昂身边去。 沈昂直接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抚上她红肿的眼睛,喃了声:“真丑。” 朱盏垂首不言。 “以前没见你这么爱哭。” “你不喜欢,我就不哭了。” 沈昂冷嗤,拍了拍她:“上来。” 她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找到位置。 她了解他的身体和欲求,也知道最让他敏感的频率在哪里,所以她尽可能每一个动作都让他感觉到舒服和放松。 沈昂闭着眼睛,享受地喃了声:“难怪这些天,会这么听话,比以前对我好,原来是做贼心虚。” “我没有做贼。”朱盏停下动作,与他隔着咫尺的距离,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重复:“没有心虚。” 沈昂的手摸到背部肩胛骨,他低头,咬住了她,舌尖辗转碾压,蚊蚋般的声音从她的嘴里漫出来,微小,虚弱。 “他碰过你这里吗?” 朱盏所有的话从嗓子里出来,都成了断断续续的低吟。 “他有我干你爽?” “他知不知道,你最喜欢男人从后面进来?” 嫉妒,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朱盏明显感觉到,沈昂有点变了,变得不像以前的他。 “我...我说了,我只有你。”她坚持将身体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我没有和他上床,我只有你。” “这么紧的身体,他倒是做梦都很想要吧,怎么你没让他进来,是嫌他不够我大?” “啪”的一声,朱盏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接将沈昂扇懵了。 她不是委曲求全的女人,她想挽回她的爱情,可不应该是这样的方式,以这种侮辱的,屈辱的方式。 “沈昂,从我身上滚开。”她沉着脸怒声说。 沈昂没有动,两人面对面僵持了一会儿,他捂着脸,又固执地往她身体里挤了挤,但是闭了嘴,不再出言不逊。 朱盏接受了他的沉默和宛如孩子般固执的置气,她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刚刚被她一巴掌扇过的脸颊泛起了红肿,她摸了摸,又吻了吻,似在安慰,又在心疼。 沈昂将动作放得温柔了许多,像是在为刚刚的行为补偿。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身体已经相互道歉。 紧接着,他吻住了她的唇,这是一个绵长如整个世纪的亲吻,在缠绵的热吻中,他将自己狠狠发泄在了她的身体里。 那天晚上沈昂似乎有发泄不完的精力,拉着她从温泉池到地毯上,再到床上,做了一遍又一遍,她精疲力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迷迷朦朦中,感觉他好像抱着她的身体,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什么。 朱盏想要努力去听,可总是听不清楚。 后来又昏睡过去,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摸到自己床边,没有人。 朱盏迅速清醒,匆忙穿上拖鞋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卫生间都找了,不见沈昂的踪影,她连忙给他打电话,很快电话接通,沈昂说:“我去吃早饭了,2楼自助餐厅,收拾好了就下来。” “噢。” 沈昂声音很冷淡,去吃早饭也没有等她。 朱盏猜测,沈昂兴许是在跟她闹脾气,不过她还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没走,那就好了。 朱盏快速把自己收拾妥当,脸上抹了厚厚的一层粉,但还是很难掩盖红肿的眼睛,最后只好给自己化了个眼妆,看上去跟过去的她不大一样,她鲜少化这样浓艳的妆容,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自助餐厅,沈昂跟齐原他们几个坐在一桌,一边吃早餐,一边聊最新的赛事。 朱盏进来以后,沈昂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主动跟她打招呼,几乎没理她。 因为餐厅是自助,朱盏起来得比较晚,所以自助区几乎只剩了些残羹冷炙,朱盏逛了一圈回来,只拿了个鸡蛋,其他的,她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沈昂装作跟齐原说话,目光瞥向她的餐盘,皱了皱眉,将自己盘子里的一块大馒头放到她的餐盘里,然后又把自己碗里的粥倒了一半在她的碗里。 “我吃不了这么 多。”朱盏连忙道:“你自己吃。” 沈昂懒得理她,甚至都不想跟她搭话。 朱盏将馒头撕了一半给沈昂:“我真的吃不完,你也吃。” 沈昂很不客气地说:“爱吃不吃。” 边上陆礼安,齐原和赵勤他们都注意到沈昂态度的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赵勤女友孟婉倩突然开口道:“昨天晚上很晚了我听到走廊有女人在哭,还有男人骂人的声音哎,你们有听到吗?” 阮殷说没听到,陆礼安低头吃饭,不言语。 倒是齐原,连连道:“我听到了,多半是情侣吵架吧,太困了所以没出来看。” 孟婉倩看着朱盏脸上浓郁的妆容,都很难掩盖她红肿的眼睛,她笑吟吟地问:“朱盏妹妹,你眼睛好肿哦,昨天晚上在走廊里哭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朱盏,看向她的眼睛。 朱盏连忙低下头,掩饰一般地端起杯子喝水。 “该不会昨晚真的是你俩吧,你跟昂神吵架了吗?”孟婉倩幸灾乐祸地继续说:“难怪今天昂神来吃饭都没有等你噢。” 她本来一路上就不怎么喜欢朱盏,厌恶她装贤惠的样子,特别是赵勤还对她称羡不已,更让她不爽了,明显一看就是她在倒贴沈昂,还不是看上人家有钱。 真让人恶心。 现在两个人吵架闹矛盾,正中孟婉倩的下怀,巴不得沈昂把她甩了才好。 “昨晚真是你俩吵架啊?”齐原也连忙关切地说道:“有话好好说嘛,吵什么呢。” 沈昂眼见朱盏脸色越发低沉,知道她是极要面子的人,受不了被这么多人看笑话。 他自然地圈住朱盏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很自然地说道:“没吵架,昨晚我和盏妹如胶似漆,好着呢。” “可是她这眼睛,明显就是哭肿的。”齐原不相信。 “是哭肿的。”沈昂眼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意:“至于怎么个哭法,等你将来有女朋友了,自然就知道了。” 第65章 看日落 “至于怎么个哭法,等你将来有女朋友了,自然就知道了。” 沈昂说完这话,齐原和赵勤他们秒懂,露出老司机般的笑容,而陆礼安的脸色却越渐阴沉。 他搁下筷子,起身离开。 齐原连忙叫住他:“陆神,不吃了?” “嗯,我在大厅等你们。” 待他走后,沈昂松开朱盏,又恢复了刚才冷冰冰的表情。 孟婉倩虽然看出了朱盏和沈昂肯定是在闹矛盾,但是沈昂显然还是顾着朱盏的面子,她总是对她冷嘲热讽,也是讨不到半点便宜,随便吃了几口,也就起身离开。 “沈队,我们去大厅等你。”阮殷说完,跟齐原一块出了餐厅。 朱盏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就搁了筷子。 沈昂看着她碗里剩了一半的粥和那半块馒头,冷冰冰说:“今天要爬山。” “嗯。”她心情不是很好,淡漠地应道:“不想吃了。” “随便你。”沈昂筷子一扔,起身走了出去。 南山属于半原始的森林公园,空气很好,负氧离子含量极高,这里的地热硫磺温泉又是纯天然的,所以每年都会吸引全国各地的游客前来登山旅行。 进入登山步道以后,沈昂和齐原他们一道走在前面,朱盏追上阮殷,低声问他:“你昨天跟沈昂说什么了?” “昨天晚上是沈昂主动找我的,我可没有要跟他打小报告的意思,是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引起他的怀疑。” “我跟陆礼安什么都没有,你究竟要我说多少遍!” “喂,这话别跟我说,这么信誓旦旦,去跟沈队说啊。” 阮殷说完加快了步伐,追上齐原他们。 而朱盏撑着登山的竹竿,艰难地走在后面。 越往上,她感觉也是不舒服,可能是昨天晚上被沈昂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感觉全身乏力,很难受。 她走得很慢,沈昂齐原他们体力好,已经甩了她很远的路程,因为早饭没吃几口,朱盏感觉肚子有点饿,她手伸到包里摸了老半天,才发现零食的口袋都装在沈昂的包里。 上山的时候,所有的负重,全让沈昂收进自己的书包,没让她背什么东西,这会儿一点吃的都找不出来。 朱盏无奈,东张西望寻找着山间贩卖食物的小摊贩,可惜 这段山路陡峭,没看到有摆摊的摊贩。 朱盏咬咬牙,准备继续前进,而就在这时候,一块德芙黑巧克力递到她的面前。 朱盏讶异回头,看到了一身黑色休闲卫衣,戴着鸭舌帽的陆礼安。 她愣愣地接过了他手里的巧克力,撕开包装袋,将黑巧克力放进嘴里,苦涩的味道在她的舌尖融化。 “我以为你们都走到前面去了。”她不解地问:“你怎么比我还慢。” “没吃饱,走不快。”他说。 好吧,如果这也是理由的话,朱盏决定不再追问。 其实如果朱盏在上山的时候,偶尔回头的话,应该能看到,陆礼安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超过十米的距离。 山路陡峭险峻,且前后少人烟。 他不敢让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我们得走快点,已经落后好远了。”朱盏说。 陆礼安点点头,安静与她并肩前行。 “昨天晚上,是你吧。”走了一段山路以后,陆礼安突然开口。 朱盏脚步一顿。 “我听到你在哭,迷迷糊糊的,我很想醒过来,可是总睁不开眼睛,看不清前面。”他说:“然后做了一个梦,不记得是什么,但是很难受,好像我也跟着哭了。” 听着他语无伦次地诉说自己的梦境,朱盏的心仿佛被人扼住一般难受。 “如果我的喜欢,让你这样难过,那我就...不喜欢你了。”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低醇,仿佛一曲陈年的佳酿,浇在朱盏的心头,却感觉比眼泪更苦涩。 “礼安哥,你别说。”朱盏低着头,加快了步伐。 陆礼安听话地闭了嘴,依旧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那是他们之间,从始至终的距离。 如果陆礼安的前半生,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一定是在他朦朦胧胧的感情问题上,过于自信,打从一开始,他便确信那个遥远的水乡小城里的小姑娘,那是属于他的小姑娘,谁也抢不走。 他在慢慢悠悠的岁月里,耐心地等她长大,长大以后,便将她娶作新娘。 天杀的沈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他真是随时随地都在抑制着想揍他一顿的欲望。 妈妈说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不要嫉妒,也不要伤害别人。 陆礼安一直让自己与她保持距离,他不能自私,为了自己的幸福去破坏别人的幸福。 可是该死的,越是抑制,心里的波澜就越渐翻涌起伏,看见她,他就忍不住要靠近她,喜欢她。 忍不住... 沈昂快要登顶的时候,决定停下来,等等他媳妇儿。 他一整个早上都在闹脾气,想故意对朱盏坏,气气她,让她难受一下,让她知道,自己也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无所谓的人。 可是这样做,最后难受的人,还是他自己。 她好像根本没反应。 他踢开了脚下的一块碎石子,闷闷地坐了下来。 不远处齐原冲他招手:“沈昂,快上来,到顶了。” “你们先去,我等盏妹。” 坐在山头吹了约莫半小时的凉风,朱盏还没上来,沈昂开始有点着急了,连忙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却发现在山里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他赶紧起身朝着登山步道跑下去,因为着急,好几次险些摔跤。 一路狂奔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在半山道上见到了她,她坐在山间的小石椅上,而陆礼安就陪在她的身边。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沈昂的心脏接近爆炸的临界点。 朱盏没想到沈昂会在这个时候下来,她以为他早已经登顶了。 “你怎么...” 沈昂阴沉着脸,气势汹汹跑下来,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径直朝着山顶走去。 他步履加快,两步并作一步,朱盏被他拉扯着,跌跌撞撞走在山道上,她没办法跟上他的步伐。 “沈昂,慢...慢一点。” 沈昂无视了她的请求,粗鲁地拉扯着她往前走。 “沈昂,我不舒服,你慢一点。”她的腹部开始隐隐有些作痛,难受起来。 “你是不是还想等他一起?”沈昂气呼呼地说着,加快了步伐:“磨磨蹭蹭走在后面,不就是为了跟他一起。” “你放开我!”朱盏来了脾气,用力挣脱他的手。 沈昂攥紧她的手将她往山上拉扯,声音低沉狠戾:“听好了朱盏,既然要跟我,我是不会让你再想着别的男人。” 朱盏的腹部突然涌起一阵绞痛,小腿一软,整个人跌倒在步道上,被沈昂拽着拉扯了好几步。 沈昂反应过来的 时候,她已经摔倒了。 而下一秒,陆礼安跑过来推开他,蹲下身将朱盏扶起来,关切地问:“哪里摔到,有没有受伤?” 朱盏感觉自己的膝盖有些疼,应该是摔跤的时候磕到了。 她不想让她担心,摇头说:“没事。” 沈昂这才反应过来,踉跄几步跑到朱盏面前,拉起她的手:“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沈昂愧疚得简直要跪地求饶了似的,一个劲儿地跟她抱歉,懊恼地到处摸她:“你哪里摔到了?有没有受伤,给我看看。” 陆礼安拎起沈昂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往草丛里狠狠一扔。 “你发什么神经。”他难以抑制自己愤怒的情绪,冲沈昂吼了一声:“她说了不舒服,你是不是男人!“ 沈昂心里也有气,可是的确因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只好闷声不语地承接了陆礼安的怒气,不甘地从地上爬起来,又跑到朱盏身边,愧疚地拉起她的手:“盏妹,对...对不起。” 朱盏一个人坐到石凳边,望向陆礼安:“礼安哥我没事了。” 陆礼安知道朱盏的意思,他威胁地看了沈昂一眼,沉着脸径直朝山上走去,将俩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你刚刚说你不舒服,哪...哪里不舒服?” “没有。”朱盏面无表情冷冷道:“你走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我陪你。” “不要你陪。” 沈昂坐到她身边,一眼看见她膝盖擦破了皮,见了血。 “受伤了。”沈昂看看左右:“这里没有医疗站,我带你下山。” 膝盖的伤并不严重,只是破皮,血都没怎么流出来,只是刺痛难忍。 朱盏心里难受,固执的推开他:“我不要你管,滚开。” 沈昂见朱盏不肯走,也不肯下山,看着她的伤口,心里越发着急:“伤口不处理,感染怎么办。” “那也不要你管。”朱盏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呢,一旦闹上脾气,也并不是那么好哄的。 沈昂挠挠头,干脆直接俯身,舔上了她膝盖的伤口。 朱盏微微一愣,只感觉他轻柔地吮吸着伤口,将伤口上的泥沙青苔全部舔掉,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感受着他温热的舌尖一点点舔舐着她的伤口,温柔而细致,朱盏的 心开始颤栗起来。 “你...起开。” 沈昂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我帮你把伤口清理干净。” “谁要你...”她脸红了红。 等沈昂把她膝盖的伤口翻来覆去舔了一遍,朱盏心里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我带你下山。” “都爬到这里了,我才不要半途而废。”她做什么事都不想半途而废。 “你都这样了,还能上山?” “怎么不能,我要上去看日落。” 沈昂想了想,起身往下走了两步阶梯,蹲下来,以背对她:“上来。” “嗯?” 他不由分说,伸手挽住朱盏的臀部,发力将她背了起来,朝着山顶小跑上去:“昂哥带你看日落!” “喂,放我下来啊!” “不放。” 朱盏被他颠儿得心惊:“你慢点,别跑。” 第66章 冤家路窄 沈昂几乎是一口气没停,把她背上山顶看了日落,跟着又背下来,明明累得气喘吁吁,却还要强装猛男。 回到山下,沈昂带朱盏去小诊所处理了一下伤口,医生简单包扎了一下,叮嘱伤口不要沾水。 不能沾水就意味着没办法洗澡,可是朱盏今天爬了山,除了一身汗,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洗澡。 沈昂不让她洗,生怕她的伤口感染化脓,朱盏执意不从,他没有办法,只好给浴缸里装了热水,对朱盏说:“要洗也行,我帮你洗。” 朱盏下意识地反应就是一口拒绝。 沈昂反正守在门口:“两个选择,要么别洗,要么让我帮忙。” 朱盏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她终于向身上的黏腻妥协。 “你不准看我!” 沈昂笑眯眯地走过来,对她伸出魔爪:“又不是没有看过。” 朱盏打开他的狗爪子,背过身去脱衣服,骂了声臭流氓。 在她脱衣服的时候,沈昂忙不迭地跑到卫生间去给她放水,又端了小椅子过来,回头,朱盏身上披着浴衣,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沈昂说:“方案一,你躺到浴缸里,左腿挂在外面我给你用毛巾捂着,不沾水;方案二,你坐在椅上,我给你擦身子,你自己选。” 朱盏脑子里瞬间冒出了两个方案的画面感,郑重考虑,她果断选择了方案一。 沈昂嘴角又勾了起来,尽管他压抑着,仍然掩盖不住脸上色眯眯的笑意。 朱盏走到浴缸边,脱下了浴衣,沈昂给她挂好,她一条腿迈入水池中,沈昂立刻扶住她,小心翼翼把她放下去,然后把她包扎过的另一条腿搁水池外面,用毛巾搭好。 朱盏快速地用沐浴球把浴缸弄得满是泡泡,掩盖住自己的身体。 沈昂坐在浴缸边上,拿着浴花给她仔仔细细地擦拭手臂,朱盏舒服地躺在浴缸里,过了会儿,她又觉得一条腿放在外面的动作尺度好像有点大,很不雅,她大腿缩了缩,说:“沾点水应该没问题,本来就是小创口,不至于感染。” “想都别想。”沈昂一边给她擦手臂,坚决反对。 “唉。” 沈昂打量着她,又很色情的笑了眼,说:“你这个姿势,好像在欢迎我似的。” 朱盏不明所以,沈昂干脆直接站起来,三两下把自己衣服脱 光光,然后很欢乐地跟着也进了浴池里。 浴池很大,完全能容纳两到三个人。 朱盏根本没反应过来,沈昂已经趴在她的身上,要往她身体里挤。 “我速战速决。” 朱盏:??? 朱盏:...... 就知道不会只是帮忙洗澡这么简单。 “你给我起来!”她死命推他。 沈昂亲吻她的脖颈,手摸到她的大腿根,抚摸着,可怜兮兮哀求她:“媳妇,我好想进来哦~” 朱盏想推开他,沈昂连忙道:“别动别动,小心水弄到伤口。” 。。。。。。【拉灯】 沈昂虚弱地伏在她的身上,闭上眼睛,平复心绪,朱盏安抚一般地吻了吻他的眼睛和鼻尖。 “糟了。”沈昂低头看着她膝盖完全被水濡湿的纱布,有些懊悔:“做坏事了。” “傻逼。”朱盏只能这样说。 沈昂拿喷头给朱盏将身上的泡沫冲洗掉,然后用浴巾擦拭她的头发和全身,最后把她裹在浴巾里,抱出去放在床上,吻了吻她的小鼻头:“我再去给你买点药回来弄一弄。” “讨厌。” 沈昂笑了一下,又“啵”的一声,亲在她的脸颊,然后回浴室随便冲洗了一下身体,换上干净的衬衣出门。 “媳妇儿,待会儿给我开门哦。” “回来的时候,带点宵夜。” “遵命!” 所谓冤家路窄,沈昂拎着宵夜回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陆礼安。 在目光相撞的那一刹那,俩人心里同时激起一阵火花。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尤其是沈昂这种一言不合就会炸毛的那种。 “沈昂,出来一下。” 陆礼安错开他身边的时候,淡淡地喃了一声。 酒店小花园,清冷的月光下,陆礼安递给沈昂一根烟,沈昂没有接,他说:“我盏妹有鼻炎,闻不得烟味,我就不抽烟。” 陆礼安轻笑一声,就这时候了,他还在跟他比。 幼稚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陆礼安将烟收回去,对沈昂说道:“我不跟你绕弯子,朱盏很爱你,别为了报复我,对她不好,没有这个必要。” “你哪只眼睛看我 对她不好?” “今天在山上,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陆礼安正面迎上沈昂,沉声道:“如果连自己的脾气都控制不了,你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 “关你什么事!”沈昂压抑着心里的火气,推了他一把:“我怎么样是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什么都比我好,比我成熟,可是朱盏选择的人还是我!” “沈昂,我跟你说实话,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你莫名其妙冲她发的那通火,我跟她什么都不会发生。”陆礼安冷冷道:“都是你自己作的。” 他说完,转身要走,沈昂原地愣了几秒,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陆礼安的衣领,他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泛着血丝:“那天晚上,你还敢跟我说那天晚上!” 朱盏等了约莫半个多小时,沈昂还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她换了衣服准备出去找找,刚出门就听到路过的房客说下面有俩帅哥在打架。 她本能地感觉可能是沈昂。 出了电梯,顺着人声喧嚣鼎沸的地方跑去,远远地看见沈昂将陆礼安按在地上揍。 陆礼安嘴角被他打得破了皮,阵阵淤青,破相了。 朱盏一颗心都要炸裂,连忙跑过去,揪住沈昂的衣领想把他从陆礼安的身边拉开。 “沈昂,停下来!” 沈昂就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嘶吼着,暴怒地朝着陆礼安张牙舞抓,好像要把他撕碎了挫骨扬灰似的,血海深仇似乎也不过如此。 陆礼安退后几步,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齐原他们听到动静,也匆匆跑出来拉住沈昂:“昂哥,有什么好好说。” 赵勤也连忙劝道:“都是一个队的,你把陆哥的脸打成这个样子,他还怎么比赛。” “我要杀了他!”沈昂还要朝陆礼安冲过去,朱盏挡在他面前,怒声呵斥:“你当自己还是未成年,杀人不用偿命的?” 沈昂的怒火转向了朱盏,她这么护着陆礼安,沈昂像是被点燃的煤气罐,分分钟要燃烧爆炸。 “我是未成年,你觉得他比我成熟,那你跟他去啊!还赖着老子干什么?老子不稀罕你!” “我赖着你?”朱盏退后两步,定定地看着沈昂,决绝地说:“我给你二十秒后悔,跟我道歉,把这句话收回去。” 沈昂胸口起伏,喘息着,隔着浓郁的夜色,与朱盏遥遥对视。 二十秒,一分钟过去,他看着她,看着她身后的陆礼安,幽深的眸子里,大雾渐渐弥漫。 他一字一顿,狠绝地说:“我不稀罕你。” 朱盏的步履颤了颤。 下一秒,她拉着陆礼安,转身离开了酒店。 夜风阵阵寒凉。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可是沈昂依旧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痛得连呼吸都像是夹杂着刀子,一刀一刀狠戳心肺。 “昂哥,回去了。”齐原走过来刚要劝他,沈昂却突然像是疯了一般,踉跄着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跑去。 齐原无奈回头,阮殷朝他摊手:“一般而言,他后悔的时间是二十分钟,不是二十秒。” 朱盏带陆礼安找了一间诊所,医生帮他处理了脸上的伤口。 “医生,会留疤吗?”朱盏关切地询问。 年轻的女医生看了看陆礼安:“每天坚持上药,忌辛辣,应该不会有什么痕迹,这么帅的小伙儿...” 医生不再说下去,朱盏拿了药,走到陆礼安身边,代沈昂向他道歉:“对不起。” 陆礼安毫不在意地说:“我也揍了他。” 俩人一块儿走回酒店,一路无言,好几次陆礼安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朱盏送他回了房间,叮嘱了他几句上药的事情,便回了自己房间。 打开房间门,屋子里一片漆黑。 她以为沈昂没有在,灯刚刚打开,却见他颓丧地抱着大熊坐在阳台上。 刺眼的灯光让他下意识伸手挡了挡眼睛,在看清回来的人是朱盏以后,沈昂几乎是一跃而起,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全身的肌肉都在颤动,紧紧地抱住她。 “我以为你跟他走了。” 朱盏使劲儿想推开他,赌气地说:“我是要走了,我回来收拾东西。” “盏妹。”他抱她更加用力,一声声唤着她:“盏妹,盏妹。” 听见他起伏的胸腔里的心跳声,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他茫然无措的懊恼与心碎。 “沈昂,有时候你真的很讨厌。” “对不起。” “说话前先过过脑子,那些话我听了也会难受。” “对不起。” “你不稀罕我...” “我稀 罕。”沈昂捧起她的脸,用力吻上她的唇:“我稀罕你,你是我的宝贝。” 他用心深吻了她,直到她僵硬的身体彻底软化下来,不再反抗。 朱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闷闷地说:“陆礼安说他也揍了你,哪里受伤了?” 沈昂连忙将自己的衣服捞起来,腰腹部位有青色的淤痕。 朱盏连忙将他拉到床上,检查他的伤势。 “好痛。”他抬眼看她,小眼神满是哀怨,咕咕哝哝像个告状的小媳妇儿似的:“他很会打人,往看不见的地方打,你就以为是我欺负他。” 其实是他欺负我。 好委屈。 朱盏手摸到他腹部的淤青,心疼不已,却还说道:“人家至少没打你脸。” “我就讨厌他的脸。”沈昂还有些愤懑:“你是不是就喜欢他小白脸长得好看。” 朱盏推了他一下:“你再说!” 沈昂却一把拥住她:“怎么都认了,只要你不走,以前的事我不管了,我不再乱吃醋乱怀疑,我认了。” 怎么都认了。 朱盏愣了几秒,终于还是回抱住他:“傻子。” 第67章 沉睡 回程的山路,因为一场小雨,道路有些湿滑,并不好走。不过山里的天气是东边日出西边雨,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穿过一个狭长的隧道之后,太阳又钻了出来,天空湛蓝如洗,碧空无云。 陆礼安和沈昂还是坐在车后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时不时吵两句嘴,或者干脆动手,沈昂伸手薅他的头发,他揪住沈昂脸上的肉,使劲儿捏,打闹个没玩。朱盏感觉,谁跟沈昂闹,都会被他拖智商,陆礼安这会儿都表现得像个傻逼。 他闭着眼睛靠窗睡觉,完全不想理会这俩人的折腾。 “陆大锤。”沈昂不爽地理理自己的衣领,说:“等回去之后,老子要给你介绍女朋友,省得你每天惦记人家女朋友。” “昂哥,你有资源,怎么不给我介绍!”齐原回头问。 “我媳妇儿乒乓社团那么多妹妹,看上哪个,给我媳妇说一声就行。” “滚。”朱盏迷迷糊糊地踹了沈昂一脚。 陆礼安说:“我不要你介绍,我等你们分手。” “你妈的!”沈昂直接扑过来将他按在座位上:“我跟我盏妹永远不会分手,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还要给你发请帖,请你喝喜酒,气死你!气死你!” 阮殷见前面山路边有买水果的小摊贩,他索性停了车:“我下去吹风醒个脑。” 朱盏索性也跟着下车:“你俩打完了,我再上来。” 孟婉倩有点晕车,赵勤扶着她下去,关切地问她想不想吐,吃水果解解闷,孟婉倩捂着头,疲倦地挥了手。 齐原还坐在位置上,乐呵呵地看着后排俩人你压我,我压你,打得不亦乐乎。 “喂,你们这样算什么,要打就动真格!”齐原唯恐天下不乱,笑说:“是不是男人,操家伙,来真的!” 陆礼安揪着沈昂的头发,沈昂扯他耳朵,来人呲牙咧嘴相互瞪眼。 “要不是看在盏妹的份上,我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沈昂气呼呼地说。 陆礼安扯了扯衣领:“如果不是四宝,我已经把你肋骨都打断了。” 朱盏会生气,所以俩人还真不敢动真格,只能用蛮力扯头发撕衣服。 陆礼安觉得真的很荒唐,他完全不想跟沈昂这炸毛计较,可是看着他这贱相,心里就是一股子火气发泄不出来,就想狠狠蹂躏他。 沈昂何尝不是如此,他真是恨不得咬死他。 俩人张牙舞爪,没伤到对方,反而齐原的鼻子被飞出来的腿脚给撞了一下,差点流鼻血,他捂着剧痛的鼻子,骂了声日你们先人,气呼呼下了车。 朱盏在路边买了几斤青李子,用山泉水洗净,回头,齐原用纸巾沾了水擦鼻子,她笑问:“误伤了?” 齐原闷哼哼:“俩傻逼。” 车上,乒乒乓乓,还在打。 “艹,老子的巴宝莉!”沈昂心疼自己的衬衣被他撕坏:“你赔给老子!” “土鳖。”陆礼安把他按在座位上,撕了他的衣服,又要去撕他的裤子:“待会儿你就最好穿内裤回俱乐部吧。” “老子的内裤也是ck的!” “呦,还跟我炫富?”陆礼安冷笑一声,单手反扣住他的手,滋拉,扯下了他的裤子,然后用裤子捆绑住他的手。 他跟自己老爸陆川学过擒拿格斗,对付沈昂这种炸毛完全不在话下。 “陆礼安!日你!”沈昂被脱了裤子,彻底爆炸,待会儿朱盏他们回来,见他这样,那不是丢脸都丢回老家了? “把裤子给老子穿上,流氓!” 陆礼安冷笑着将他按在松软的座位上,伸手拍拍他的脸,京片儿都出来了:“你丫就是欠调教。” “啊!”沈昂简直肺都要气炸了,鬼嚎着:“你就别松开我,不然我咬死你!” 陆礼安捏着他的脸,沉声道:“傻子,听我说两句。” “不听不听!除非你把裤子给我穿上。” “以后你跟四宝...” 他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透过后车窗,只见一辆失控的大卡车从弯道冲出来,以疾驰的速度向黑色轿车驶来,眼瞅着就要撞上了,它却丝毫没有任何减速的痕迹。 陆礼安眼疾手快,直接将边上的安全带扯过来,给沈昂扣住。 紧接着就是一阵山崩地裂般的眩晕。 沈昂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迅速扭曲变形,而陆礼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给沈昂扣好安全带以后,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惯性,甩出了车外,车窗玻璃哗啦啦地破裂,最后他的视线被染成了血红色。 他甚至来不及喊出一声:“陆礼安...” 朱盏刚刚洗好青李子,回头的画面,是大卡车冲击着黑 色轿车,直直地撞向山壁,陆礼安的身体宛如纸片般,被巨大冲击力抛出了车窗,撞击在山崖岩壁间。 她懵了,身边拿着纸巾擦鼻子的齐原也懵了,甚至因为晕车在路边呕吐的孟婉倩也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镇住,吐一半就停下来了,赵勤捂住了嘴巴,甚至都还来不及庆幸,他猛地想起,车上好像还有人! 下一秒,朱盏尖叫着冲向大卡车,被阮殷眼疾手快一把拦腰抓住。 “很危险,不要过去!” “啊!” 她尖锐的叫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山崖。 后来,陆礼安在他的回忆录中,非常深情地描写那一次的事故。 “那个时候耳边充斥的全是她的声音,我想我应该满足了。” “她的痛彻心扉,至少有一半是给我的,应该满足了。” 这一场意外就像山雨一般,来得那样猝不及防,去得又是那样行色匆匆,她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周围救护车,消防车和交警,打着呼啦呼啦的警示音,不断有人从她的身边擦过,叫喊声,警铃声以及哭泣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交织着,她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干净白皙的一双手。 那个时候她想的事,如果那两个人有什么事,她就用这双手,结束自己的性命。 所以那个时候,她真的就不再害怕了。 飞出窗外血肉模糊的陆礼安,以及车里昏死过去的沈昂,都被救护车带走。 交警过来处理这起事件,因为大卡车的刹车制动突然失灵导致的,卡车司机也受了重伤,而这起车祸里,伤得最重的恐怕只有陆礼安。 因为他在最后的时刻,给沈昂扣住了安全带,在撞击发生的那一瞬间,他是被甩出车外重伤的那一个,沈昂仅仅只受了皮外伤,还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陆礼安却因为胸腔,腹部以及四肢均有骨折和严重损伤,被紧急转移到北京最好的医院进行急救诊治。 一台又一台的手术,各个领域的专家好几天的急救会诊,他生命几近垂危之际,却又固执地不肯断气。 连医生都说,全靠了他最后的一口气撑着,坚持做完了全部的手术,一般像他伤得这样严重的,很难坚持下来。 几天后,陆礼安转移到了重症监护病房。 而沈昂和朱盏几乎日夜不眠守在医院,而他的父母同样绝望地陪伴在他的 身边。 等待着不知道何时才能醒过来的他。 即使医生说他伤成这个样子,将来很难再度拿起乒乓球拍,众人也几乎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只求他能够醒过来,只要他能醒过来,怎么样都好。 那个时候,沈昂的情绪是最崩溃的,他失魂落魄,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所有人,告诉记者,陆礼安是为了救他,当时自己不能动弹,陆礼安抓着安全带,完全可以给自己系上,如果他给自己系上,就不会被甩出车外,就不会伤成这个样子,可是在最后的时刻,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多想,就把安全带扣在他的身上... 他上言不接下语,脑子一片混乱,重复着说,陆礼安是他的敌人,陆礼安救了他,陆礼安几乎丧命,陆礼安... 他再也不能打乒乓了。 说到最后,沈昂几乎泣不成声,他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他说我还没有打败你,你绝对不可以就这么死了,你必须好起来,好起来我还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我还没有打败你... 我不准你死。 说到最后,他就哭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每打完一场比赛,有记者采访和人物访谈,他一遍又一遍,唠唠叨叨地说的是同一句话,没有陆礼安,就没有今天的沈昂。 他是他的敌人,竞争对手,也是他的良师益友,是他追逐和超越的目标。 没有陆礼安,沈昂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陆礼安在床上躺了很长一段时间,朱盏时常都去看他,而沈昂在没有训练的时候,也会过去,不做什么,就静静地陪在他身边,跟他说说话,或者沈昂讲几个冷笑话,虽然陆礼安可能并不觉得他的笑话好听,他或许更愿意听朱盏随便说点什么。 他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皮肤苍白,睫毛修长。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病房,远处湛蓝天空下,翠色山隘连绵不绝。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时光在他的身边不曾流逝,他仿佛被遗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 朱盏说,他应该好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就会醒过来。 这件事发生很久之后,风杏又一次问过朱盏,你每天都去看陆礼安,就不怕昂神吃醋? 他以前可是很喜欢吃醋的。 朱盏回答她:“我必须去。 ” 风杏不解。 她说:“如果不是陆礼安,或许今天躺在医院的人,就是沈昂。” 为着他救沈昂性命的这份恩情,朱盏觉得自己为他做什么都是绝不过分。 第68章 金链子 朱盏在陆礼安出事以后没有多久,她找到了邹忠明。 邹忠明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她在团委的办公室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团委老师散会结束。 邹忠明走出来的时候,夕阳透过平开窗,将她一整个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中。 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邹忠明,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老师,我想打乒乓。” 我想打乒乓。 不久以后,邹忠明才渐渐明白,那五个字所包含的意义。 因为邹忠明绝对不会想到,他在国家队执教十年,仅仅只培养出了两位世界级的冠军男选手,却在退役以后,五十岁知天命的年纪,打造出了女子乒坛未来十年的领军人物,朱盏。 接下来近乎一年的疯狂训练中,每天早上四点半起床,一直训练到八点,中午朱盏也没有放松,下午下了课,立刻又投入到魔鬼训练直到晚上十点半。 朱盏以极短的时间,破格加入了嘉南俱乐部的女子训练营,后来经教练推荐,进入了国家二队,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女子乒乓运动员,时年二十一岁。而同年,沈昂以国家队主力,出战柏林奥运会团体赛。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训练。沈昂每次给朱盏打电话,都是在早上,时间非常固定,八点半到九点期间。 后来朱盏从其他队员那里得知,那段时间是沈昂上厕所的时间。 她很难想象,那个蠢货一边憋大的,一边跟她腻腻歪歪讲情话的场面。 之后她就索性不接他早上的电话了。 即使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少,但是至少每周一次,一定会抽出一个下午或者晚上的时间,两个人一道去医院,陪陆礼安说说话。 柏林奥运会举办在即,沈昂已经进入了国家队进行特训,朱盏能见他的时间更少了。 俱乐部有专门的技术分析部门,分析每一场比赛,自家的队员与对手拉练的每一个球,寻找失球的原因,国际选手不同的运球手法,落球轨迹,然后形成数据分析表,然后根据每个队员的优势和劣势,制定不同的训练方案。 朱盏最常去的就是技术分析部,向里面的技术人员讨教,跟他们一块儿看比赛回放视频,分析慢镜头。 有一次,她看到了沈昂和陆礼安的比赛。 他们曾经在很正式的赛场上成为过对手,无论沈昂在国际的赛场上如何大杀四方,可是他没有办法击败陆礼安,陆礼安是中国乒坛的不可战胜的神话。 而两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神话破碎,举国悲恸。 而他,只是安祥地沉睡在阳光静谧的午后,将这个喧嚣的世界抛诸脑后,置若罔闻。 奥运会开赛前夕,朱盏去医院辞别陆礼安,她坐在他的身边,一个人絮絮叨叨,陪他说话。 医生说有亲近的人陪着聊天,对病人的恢复是有好处的,因为他的大脑功受损并不严重,不属于不可逆的深度昏迷,通过对脑电波的观察,医生发现近段时间,他的意识是有活动的,甚至有梦境的迹象。 这就说明,他正在一点点的好转。 也许不久以后,就会清醒过来。 见朱盏过来,陆礼安的母亲放下了手里的画笔,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拿着画板离开病房,轻轻掩上房门。 她知道,儿子可能想要和这个女孩独处一段时间。 朱盏的话并不多,不像沈昂,每次过来都憋着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讲,每次说得口干舌燥,他说在比赛中又遇到了谁谁谁,这个谁谁谁以前还跟陆礼安交过手,他跟他分析对方的打法,又大肆鼓吹自己是怎么把对方吊打蹂躏一番。 大多数时候,朱盏也不会打断他,笑吟吟看着他一个人也能自说自话地讲这么多。 明明他以前最讨厌就是陆礼安了,现在他反倒成了他的好兄弟似的。 朱盏知道,沈昂缺点搜罗一大筐,但有一点好。 重情重义。 他此生都不会忘记陆礼安的生死之情,兄弟之义。 朱盏拿毛巾给陆礼安擦了擦脸,然后坐下来,小声对他说:“礼安哥,柏林奥运会开始了。” “沈昂代表中国出战柏林,我去给他加油。” “世锦赛,世界杯,他几乎每年夺冠,如果这一次他能一举拿下奥运会的男单冠军,就是这么多年以来,中国的又一个大满贯的选手。” “他总说,这个大满贯,是给我打的。”朱盏低头浅笑了一声:“可我越来越觉得,这次奥运会,他是为礼安哥出征,因为,礼安哥也只差一个奥运会,就能成为大满贯选手了。” “礼安哥,也只差这一个奥运会了。” 她的喉咙有些哽咽。 有一搭没一搭,她又说了好久,直至夕阳暮沉。 她缓缓起身,凑近了陆礼安的耳畔,略有些羞涩地轻声说:“告诉礼安哥一个秘密,几周前,有粉丝看到沈昂进了珠宝店,还特意私信我来着。” “我猜,那傻子可能会在拿下冠军以后,向我求婚。”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陆礼安的右手,微微颤了颤。 “所以,礼安哥要赶快醒过来。” “如果...”她微笑着,却有泪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如果礼安哥再不醒过来,四宝可能真的会便宜了那个蠢小子哦。” 这一次的柏林奥运会,乒乓比赛实行先单打,后团体的赛制。 沈昂毫无疑问赢得了男单冠军,他的单打向来成绩卓越,在国际乒坛可以说是鲜有对手。 拿到金牌下场的时候,在记者的簇拥包围,满场欢呼声中,沈昂径直朝休息区的朱盏走过去。 朱盏的心提了起来,情不自禁开始加速跳跃,之前粉丝有给她发消息,偷拍到沈昂独自逛珠宝店的场景。 后援的粉丝们叫她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这次柏林奥运,夺冠之后会有大惊喜呢。 而开赛前沈昂一直扭扭捏捏的娇羞模样,也让朱盏心里头有了数。 这家伙是真的打算求婚了。 那天朱盏还特意穿了一条纯白的连衣裙,显得清新又动人。 沈昂在一大帮队友和记者的簇拥下,走到朱盏面前,呼吸都还没有喘平静,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他一走过来,朱盏就感觉到,一股腾腾的热浪扑面而来。 他的身体向来是热气腾腾的,就像永远烧了个小火炉似的。 “干...干什么。”朱盏搅动着裙角,红着脸害羞地问。 沈昂挠挠后脑勺,低声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嗯?” 而此时网上正在全程直播兜售这盘盛大赛事之后的黄金狗粮,评论区流量已经爆掉。 【我感觉盏盏妹已经有所察觉了。】 【妥妥的,你看她今天的装扮,清新的连衣裙,发型明显是去发廊做过,还化了淡妆,一个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素颜的妹子,突然化妆,显然有猫腻!】 【楼上分析得相当到位,可以 说是很稳了。】 【昂神你还在磨蹭什么!快求婚啊啊啊啊!】 【昂神害羞呢!】 【卧槽,这么多年了,还羞个毛!】 【昂昂还真是中国乒坛第一纯情少男没有其他23333】 直播正在进行,全中国好几亿的网民在屏幕后面为沈昂捏着一把汗,沈昂不急,他们倒是没完没了地催促。 “快求婚啊啊啊啊!” “别磨蹭了!” 沈昂羞红着脸,手伸到刚穿上的外套小包里,摸了半天。 朱盏的手都要伸出来了,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没有戒指,没有求婚。 沈昂直接从包里摸出一根大金链子戴到朱盏的脖子上。 “媳妇,这是我给你买的,24k纯金项链,我一眼就相中了,觉得特别配你。”他说完还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金牌:“我觉得我戴金牌,你戴金项链,我俩特别般配。” 特...特别般配。 面前闪光灯咔咔咔,朱盏的脸彻底红透。 不过不是因为羞涩,而是...羞耻。 【金...金链子?】 【你他妈仿佛是在逗我?说好的求婚呢?】 【昂神你要承包我今年全部笑点是不是!哈哈哈哈居然送金链子。】 【土豪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煤老板很6666666】 【哈哈哈哈哈哈心疼我盏妹。】 【神他妈特别配,我感觉盏妹都要哭了有木有!】 朱盏低头,看着脖子上挂着金光闪闪的粗大链子,又看了看身边不断对着她咔咔拍照的记者,她觉得自己心态要崩了。 “盏妹,你喜不喜欢?”沈昂期待地看着她,讨巧地说:“我选了好久的,你喜欢吗。” “喜...喜欢。”当着所有记者和队员,朱盏努力让自己回忆今天上午微博上看的段子,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昂哥,你送的我都喜欢。” 沈昂直接把朱盏抱起来,原地转了几圈,开心得跟条狗似的。 【心疼盏妹。】 【心疼+1】 【+10086】 【+身份证号】 安静的病房里,电视机传回了柏林奥运会的现场直播, 沈昂拿下男单冠军,害羞地站在朱盏面前,似乎要搞什么大事情。 陆礼安依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容颜如初,不曾有半点改变。 他的母亲调大了电视的音量,柔声对他说:“安安,再不快点醒过来,喜欢的女孩可能就要嫁给别人了哦。” 然而她这句话刚刚说完,电视画面里,沈昂给朱盏脖子上挂了个金光灿灿的粗大项链。 此刻就连解说员都傻了。 而陆母愣了愣,才不可置信地问陆礼安:“那个男孩,莫不是个傻子?” 自家儿子居然会争不赢他? 她不禁对朱盏的独特口味肃然起敬。 然而就在朱盏极其勉强地说了“昂哥送什么我都喜欢”这句全国人民都听出来是违心之言的下一秒。 陆礼安的手指头,动了动。 第69章 我等着你 奥运会打得并不是一帆风顺,沈昂的个人场表现的确出众,可是在团体赛的最后一场上,他算得上是遇到了劲敌。 凯恩利斯,一位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其反手能力很强,反手发球、防守、快撕几乎一气呵成。 被称为是欧洲近十年最有希望的新星。 沈昂从来没有跟他打过,但是凯恩利斯曾经和陆礼安对战过好几场,有胜有败,最后的一场,陆礼安仅以一球之差败给了凯恩利斯。 后来陆礼安因伤退役后,凯恩利斯在世界乒坛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敌手。 在比赛开始之前,凯恩利斯和沈昂热身拉了几颗球,用英语问了他一句话:“听说陆礼安是因为你受伤的?” 听到他提及陆礼安,沈昂手颤了颤,但他并没有回答凯恩利斯的话,而是兀自进行着准备工作 比赛采用五局三胜的赛制,第一轮沈昂赢得轻松,但是第二轮,第三轮,他渐渐就落了下风,凯恩利斯属于消耗型选手,越往后面,他越来越进入状态,发挥也更加稳定。 而沈昂完全不一样,他属于进攻型选手,打法猛狠,很多场比赛几乎都是一鼓作气击败对手。 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陆礼安的发挥异常稳定,凯恩利斯也是,所以他们能够打成不遑多让的相当水平。 而沈昂一直都是陆礼安的手下败将,凯恩利斯深知这一点。 所以在沈昂输掉第三局比赛的时候,凯恩利斯经过沈昂身边的时候,无意地说一句话:“陆是为了救你受伤,真可惜,至少跟他打,还会有点意思。” 真可惜,跟他打还会有点意思。 沈昂的手紧了紧,一滴滴汗珠顺着他的鬓间滑落。 没有办法,他似乎有又到了当年在省队被陆礼安击败的场景,面对今天的劲敌凯恩利斯,感觉是一样的。 “不出三年,我一定打败你!” 那场大雨中洗净了他所有的荣耀,当初年少轻狂,他这样对陆礼安叫嚣着。 “我还会回来,我一定打败你!” “陆礼安你等着我。” 我等着你。 “我等着你!” 安静的病房里,陆母手里的水果盘突然坠地,发出一声重响。 陆礼安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等 着你。” 等着你回来打败我。 朱盏接到电话的时候,沈昂即将上场,与凯恩利斯进行第三场的对决,这一场至关重要,如果继续输球,这场比赛就真的毫无悬念地输了。 “四宝。”陆礼安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四宝,你和他结婚了吗?”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朱盏的眼泪顷刻决堤,顺着脸颊汹涌流淌。 边上有队员看着朱盏一个劲儿地流眼泪,有些不解,就算沈昂输了比赛,也没必要哭成这个样子吧。 “礼...礼安哥。”她捂着嘴,泣不成声:“礼安哥,好...好...” “好久不见。”陆礼安替她说那四个字,却又问她:“结婚了吗?” “没有,礼安哥,你不醒过来,我才不会嫁给他。”朱盏哽咽着说。 “呵,那个傻子。” 朱盏努力抑制着情绪,一边抽泣一边关切地问:“礼安哥,你什么时候醒的,感觉身体怎么样?” “有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沈昂太情绪化,要让他知道我又要回来跟他抢老婆,那还要不要比赛了?”陆礼安声音虚弱,却还开着玩笑。 朱盏想笑,可是眼泪却更加汹涌澎湃,几乎泣不成声。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发挥真是糟糕透了。” “礼安哥你也在看比赛吗?” “嗯,你在现场能跟沈昂说话吗,帮我传一句话。” 第四场即将开始,现场观众越来越躁动,有位凯恩利斯加油的,当然也有位沈昂加油鼓劲的。 “沈昂!” 沈昂听到朱盏的声音,蓦然抬头看向休息区,只见她抓着手机,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哎,你这丫头,哭什么啊老子又没死!”沈昂心疼了,安抚她:“我会好好打的,你别哭。” 朱盏依旧流着眼泪,冲他扬了扬手机。 一瞬间,沈昂像是被电击一般,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倒流了,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看着她手里的电话,隐隐约约似乎有所预兆,他的心顷刻间提了起来。 是他吗? 是他! “沈昂,礼安哥说,这块金牌,是你欠他的!” 沈昂手里的球拍突然脱手,掉落到 地上,他恍然退后两步,失魂落魄。 这块金牌,你欠他的。 这时候,哨声吹响,第四场比赛已经开始,耳边的欢呼和呐喊沈昂已经听不见了。 他捡起了地上的球拍,一双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教练看着沈昂,站起身问他:“怎么回事?振作一点!” 下一秒,沈昂抬起来,眼睛里早已经饱含了眼泪。 醒了。 他终于醒了。 仿佛无期徒刑的囚犯,在奔向自由和黎明的那一刹那,泪流满面。 而此时此刻,网络直播评论区也炸掉了。 【不是吧!昂神居然被打哭了?】 【才输两局,没必要哭吧!】 【你看他这样子,这届男神不行啊,心理素质太差了。】 【哎,看来今天团体赛金牌是保不住了】 【你们真的觉得,昂神是因为输球哭?他以前不是没输过,哪次哭成这样?】 【不然呢?】 【emmm,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因为陆礼安醒过来了,昂神哭他媳妇要没了。】 【楼上别逗】 【楼上拿病人开玩笑真是好棒棒哦!】 【楼上滚!】 第四场比赛开始,沈昂伸手一把擦掉眼泪,走上了比赛场。 他还没有击败陆礼安,怎么可能输给面前这个家伙! 一开局,凯恩利斯能够感觉到对手发生的变化。 本来前两场沈昂已经被他打得气势全消,毫无还手之力,基本上可以说是脆败,可是第三场一开局,沈昂重新振作起来,连着三球,以势如破竹的攻势,将差距拉得大,打出了11:5的优秀成绩。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干得漂亮!】 【昂神又重新振作起来了!】 【昂神加油啊!】 【干掉这个德国佬!】 【加油加油加油!】 电视机前,陆礼安的手紧紧攥着白色的床单,看着电视屏幕里,那个微微喘息着,目光却是无比沉静的大男孩。 他嘴角浮出了一个笑意。 好久不见,沈昂的水平进步让他惊诧,与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前四局 打成2:2的平手,第五场,也是决胜的关键一场。 沈昂之前的团体赛成绩一直都不是特别好,在陆礼安退出以后,沈昂接替陆礼安的位置,成为了国一队的队长。 单打和团体赛赛制不一样,需要合作,配合,凝聚力,沈昂要担当起男队一号,担当起队长的位置。 可是沈昂的性格却与陆礼安截然不同,他不大适合这种团体作战,尤其是领导整个团队打比赛。 只有在单打这种自我释放的比赛中,他才能够有更优越的发挥。 凯恩利斯吸取了前一场的教训,这局开始,便不再冒进,而是采取比较保守的攻势,一点一点消耗掉沈昂的耐心,激起他急躁的情绪。 这是凯恩利斯的优势,他实在太清楚对面这位选手的缺点在哪里。 这一场战役,打得异常焦灼。 到最后甚至打出了9:9的场面,这在世界乒坛都是极其少见的,可见这一场比赛,双方博弈都是无比艰难。 沈昂大口地穿着粗气,而对面的凯恩利斯同样不好过。 沈昂赢了一颗球,然而下一颗球,凯恩利斯再度追回比分,10:10平。 棋逢对手,狭路相逢。 这最后一颗球是决胜的战役,他们必须小心,再小心,稍稍有一点失误,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他们代表的是国家的荣耀,是举国的希冀。 朱盏手仅仅攥着自己的衣角,为他捏了一把汗。 她嘴里低声喃喃地念叨着他的名字:“沈昂,沈昂。”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念他的时候,沈昂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仿佛是心有灵犀,他的眸子里,闪现着全所未有的光芒。 沈昂缓缓举起球拍,冲观众席的她大喊:“朱盏,我赢了你嫁给我!” 朱盏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关键的时候,求婚! 傻子啊!该求婚的时候,给她套个土了吧唧的金链子,现在还没赢球呢,就叫着要她嫁给他,哪有这种事! 朱盏几乎是想都没有心,她立刻站起身,坚决地说道:“不!” 那一瞬间,赛事直播评论区彻底炸裂。 【猝不及防的求婚!】 【猝不及防的拒绝!】 【我有一句活该不知当讲不当讲】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一点都不心疼昂神。】 沈昂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拒绝。 怎么会被拒绝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指着朱盏大喊:“你是不是看陆礼安醒过来了!你就想跟他好!” 直播间。 【啊啊啊!陆神醒了?】 【我的天!】 【终于醒了,哭!】 【既然醒了,那我站盏妹和陆神!】 【不不不,我还是站昂神!】 【等等,现在不是还在比赛吗,站cp是什么情况。】 电视机前,陆礼安扶额,想杀了他的心都有,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空心争风吃醋。 朱盏跟着扶额:“你能不能先把比赛打了再说!” 沈昂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他这样笑过了,好像自陆礼安出事以后,就算赢了比赛,他也没有特别开心过,只有跟朱盏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发自内心地笑一笑,可是他们见面的时间,却又少之又少。 朱盏知道,沈昂心里是彻底放下来了。 他迅速回血,一个高抛发球,直握球拍,正手单面拉出一个弧圈球。 朱盏知道,这是他最熟练的招牌打法,他第一次和她练球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打法。 她的心加速加速起来,一球接着一球,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最后一球,沈昂一个大力的扣杀,击败了凯恩利斯! 赢球的那一瞬间,几乎举国欢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赢了!昂神赢了!】 【沈昂好样的!】 沈昂手里举着球拍,绕着赛场跑了两圈,所有人都在齐声喊着他的名字。 “沈昂!” “沈昂!” “沈昂!” 他是真正的乒乓国手,举世无双。 电视机前,不少观众已经热泪盈眶,国乒队再创辉煌,沈昂摘得柏林奥运会男单金牌,同时他带领着国乒队,一举拿下了团体赛的冠军,摘得金牌。 这场战役,沈昂打得太艰难了。 沈毅看着墙上沈昂母亲白菀的照片,激动的泪流满面。 “阿菀,这 是我们的儿子,好儿子!他实现了你的梦想,你看到了吗!” 而朱国栋和左邻右舍的朋友们在饭店里看电视直播,在沈昂摘得金牌的那一瞬间,他露出难以克制内心的激动,骄傲地对众人说:“这是我女婿!” 众人:“好像你女儿刚刚拒绝了你女婿的求婚--” 沈昂迫不及待跑到休息区,近了,似乎又有些小羞涩,还带了那么点儿委屈,嘴里嘟囔着:“他醒了,你就拒绝我。” 朱盏缓缓站起身,微笑地看着他:“傻子,快过来抱一下。” 下一秒,沈昂兴奋地跑过来,一个大熊抱,脑袋深深埋进她的肩头,对着她的耳朵柔声道:“我爱你。” 第70章 完结 朱盏没有同意沈昂求婚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柏林奥运会期间,沈昂整个人都是阴郁的。 他最好别开口说话,一开口绝对就是:“他一醒,你就变心。” 再不然就是:“你就想跟他好,你就巴不得赶快回国!” 那哀怨的小眼神,简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就连回程的飞机上,沈昂都在一个劲儿碎碎念:“待会儿他来接机,我就看你忍不忍得住不去抱他!” 见朱盏不理他,他又闷哼了一声:“你就能欺负我。” 朱盏终于受不了了,真想一球拍招呼过来。 “我怎么就欺负你了?” “你喜欢陆礼安,你就欺负我。” 朱盏真的百口莫辩,心累。 “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他,我把他当成亲人,我就不能喜欢亲人?难道要像陌生人一样,那岂不是更奇怪了?” “你跟他,你们是亲人吗?” 朱盏有些负气,双手捏住他的脸颊,用力拉开:“你要我说多少遍,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动静好像大,整个机舱的人都抬头看他们,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齐原说:“你们两个,能不能照顾一下单身狗的感受。” 朱盏哼了一声,松开沈昂,沈昂揉了揉自己脸颊,说道:“那还不答应我求婚。” “我为什么不答应,你自己去想。”她没好气地闭上眼假寐,喃道:“蠢货。” 过了会儿,见朱盏睡熟了,沈昂放低了身子,伸手,轻轻将她的脑袋挪到自己肩膀上。 飞机落机的时候,正好是中午,一出t2站台,粉丝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传来。 不远处的人群前面,沈昂看到了久病初愈的陆礼安。 他被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皮肤比以前更显得苍白,消瘦了很多,轮廓更加鲜明锋锐。 过去的他,何等丰神俊朗,帅得没有章法,现在憔悴了很多,看上去弱质纤纤,让人心疼。 朱盏心里疼,沈昂就更别提了,看到他第一眼,直接红了眼睛,加快步伐跑过去,张开双臂朝他扑来:“大锤!” 陆礼安还没来得及叫别人把他推走,沈昂已经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大锤啊!” “艹。” 陆礼安爆了一声粗,感觉快要被沈昂勒断气了:“放开,好丢人。” 周围记者粉丝对着拥抱的俩人咔咔咔咔闪镜头。 “大锤,你怎么这样了?”沈昂是真的动情,挂在陆礼安身上,紧紧抱住他,鬼哭狼嚎:“你怎么瘫了啊!” 陆礼安惊悚地挣扎:“放开!” 朱盏走过来,拉开了沈昂:“你别这样,礼安哥只是不能长时间站立,没有瘫。” 沈昂站起身,不大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朱盏笑说:“这么多人看着,丢不丢?” 沈昂说:“我准许你跟他抱一下,五秒钟。” 朱盏看向陆礼安,他也正抬头看着她,微笑着说:“好久不见了。” “礼安哥也是。” 俩人并没有拥抱,克制而又不显疏离,千言万语也只有一声,好久不见。 在很久以后的一次人物访谈里,记者问陆礼安,沈昂似乎跟你一直有不和,为什么还要舍身相救。 那时候陆礼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朱盏。” 即使是在沈昂和朱盏已经结婚,他依旧坦坦荡荡地告诉所有人,因为朱盏。 他说:“能够陪在她身边,与她见证国旗在荣耀的赛场上缓缓升起的那个人,只会是沈昂,不是陆礼安。” 记者又问:“你们三个人现在见面,还会尴尬吗?” 陆礼安:“我们从来不尴尬。” 坦坦荡荡,从来不尴尬。 接机以后,沈昂推着陆礼安一块儿去吃饭,上车的时候,他还要抱他,陆礼安连忙站起来说不需要,我自己能走。 吃饭之际,陆礼安随意地说道:“我要去德国一趟。” 闻言,沈昂和朱盏的筷子同时顿住。 良久,朱盏问他:“去多久回来。” 陆礼安:“不一定。” 沈昂:“你去看骨科?” 桌底下朱盏一脚踹过去,沈昂龇牙咧嘴。 陆礼安:“准备去德国修养一阵,把身体养好,欧洲旅游一圈,以前打比赛,训练很忙,从来没有时间到处走走,现在终于闲下来,想出去看看。” 沈昂和朱盏都没有说话,陆礼安应该是不能回归乒坛了,这一次重创,他的身体许多部位都是永久性损伤,后期能够治疗到什么程度,都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身 体状态。 沈昂问:“什么时候走?” “下周。” “这么快?” 陆礼安说:“你很想挽留我?” 沈昂脸微微一红,“嘁”了声:“怎么也得把我和盏妹的喜酒喝了再走。” 朱盏:“我没同意你的求婚。” 沈昂说:“怎么,你也想跟他去德国看骨科?” 朱盏又踹了他一脚。 陆礼安没有告诉朱盏和沈昂自己的航班日期,一个人走得很痛快。 不打扰他们,是他对她最后的一点温柔。 深夜,朱盏从睡梦中醒过来,沈昂不在身边。 她穿着他的风衣外套走出房间,沈昂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凝望着城市阑珊的灯火,背影有些落寞。 她知道,见过陆礼安之后,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陆礼安的乒乓生涯就此结束,全是因为他。 这些年,没有人比沈昂更加自责。 他表面上好像装得毫不在意,探望陆礼安的时候,还跟他开玩笑,尽管他可能根本听不见。 然而朱盏知道,沈昂心里比谁都难过,都自责,他本来不是一个容易产生情绪包袱的人,过去因为输球输比赛影响状态,自暴自弃到了险些放弃乒乓。 他对什么事都是容易用情,还要装得很无所谓的样子,什么情绪都埋在自己心里,不会让别人知道。 她已经不记得多少次半夜醒来,看到他因为失眠,一个人独自抽烟。 朱盏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沈昂微微侧头,柔声道:“吵到你了?” 他并为出声,像一头孤独的困兽,独自舔舐内心的伤痛,又怎么会惊动她。 朱盏用力,抱紧了他,深深地呼吸他的味道:“沈昂,你别难过,有什么我们一起承担。” 他手指尖一截烟灰掉落。 良久,他说道:“我不难过,我只是在想,怎么给陆礼安说个媳妇,让他不再惦记你。” 他笑得很轻松随意,好想那样就会把谎言变成真实。 朱盏松开他,站到他的身边,跟他一起凝望这一城烟火人间。 沈昂的手臂顺势搭在她的肩膀上,揽着她,俩人沉默不言。 “沈昂,礼安哥走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 “嗯?” “礼安哥有话带给你,让你结婚钻戒,要买最大颗的。” 沈昂正要说我还不知道吗,瞎操心。 然而下一秒,他睁大了眼睛,看向朱盏:“哈?” 朱盏抬眸,望着漫天璀璨的星辰,喃喃道:“买好了,就跟我求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 谢谢一路陪伴。 隔壁《我失眠,你就温柔点》10月3号开。 这篇,作者按着命根子保证,纯甜无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