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知青在北大荒》 第1章 你不想落个坏名声,就要听话 今天是何父烧头七的日子。 何思为生病,被后妈留在家里。 趁着家里没有人,她掀开炕席,移开活动的红炕砖,下面露出一个洞,里面放着一个画着年画娃娃的铁皮饼干盒子。 铁皮盒子里面有两张对折的纸,纸下面是两本泛着暗黄色封皮的古书。 古书是何家祖上传下来的中医药方子和一些病例案件。 她只拿起两张纸。 第一张纸打开,先看到纸上的花纹。 红色显眼的十面红色锦旗,锦旗中间是个红色的五角星,黄色的美穗连着锦旗在白纸上圈成长方形。长方形中间最上方写着毛主席语录: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 下面一行字,是四个大字: 毕业证书。 随后又是两行小字写着; 学生何思为性别女现年18岁...学习期满,符合毕业条件,准予毕业,特给此证。 右下角卡着革委会的印章和日期:一九七一年七月十八日。 第二张纸。 是一张房契。 白纸黑字,上面几个大字从右往左念:土地產所有證。 中间的小字皆是从右往左念,最后写着日期是一九五一年四十一日。 何思为将房契折好揣进兜里。 铁皮盒子又放回原处,将一切恢复原状。 她是昨天晚上重生回来的。 71年夏天发生的事,隔了一世,她仍记忆犹新。 中医大夫的爸爸突然在职工医院跳楼离世,她与后妈处理完爸爸后事,就病倒了。 正值她高中毕业,后妈趁着她生病,偷偷让异父异母的姐姐顶替了爸爸的工作,按照现在规定,没有工作单位接收,就要下乡。 何思为只能下乡。 前世,在下乡前一天,后妈留下条纸偷偷带着五岁的弟弟离开,说回老家,何家的房子也被后妈租给亲戚,何思为孤身一人,揣着兜里的十块钱下了乡。 这十块钱,还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前一天晚上偷偷塞给她的。 前世的悲惨,也是从这里开始,将她的人生一步步推入深渊。 何思为收起思绪,她要赶在后妈回来前,把房子的事情处理好。 她家住在四一厂家属院,出了胡同口,看到一个院里住着的邵阿姨,正和一位穿着军装的陌生男子在说话。 男子声音低沉,“....房子不用太大,位置安静就好。” 何思为一喜,大步走过去,“同志,你是要租房子吗?” 她将手里的白纸朝男子递过去,白纸上正写着‘招租’两个字。 穿着军装的男子看过来,他声音也和他的气质一样清冷,“你有房子出租?” 何思为说,“我家现在住的房子要出租,我正要出去粘广告,你看这巧不巧,正好你也经租房。” 男人长的好多用英俊。 但何思为觉得,眼前的男人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他身材高大,高挺的鼻梁薄唇,面容冷硬,黑眸锐利,浑身透着清冷气质,一身绿色军装在身,又带着抹不容忽视的威严。 对方很高,何思为和他说话时时要仰着头。 一旁的邵阿姨也开口帮忙推荐。 “何家的房子在家属楼最里面靠墙角,还有一处院子,夏天也能种些菜,在咱们市区可不好找这样的,你要想找安静的地方咱们家属院还真只有他们家合适。” 一个院住着,大家对何家的事也了解。 她也心疼何思为这孩子,“这位同志不如去看看,或许就能合你的眼。” 沈国平点头,清冷的眸子扫过女孩的脸 女孩看着十六七的样子,娇柔怯弱,一双水眸看你时像受惊的小鹿怯生生的,让人心生怜惜不忍说重话。 何家的房子是独门独院,红色的大瓦房。 后面是正房,前面是厢房,连着两房的是中间一片菜园。 何父医术很好,在四一厂职工医院上班,当年救过厂长母亲,厂长就批了房号给何家,何父盖了这座红砖瓦房,也是家属院里独一份。 何父五年前再次成家后,妻子把前面厢房改成了小卖部,收入也不错,这几天因为何父离世,小卖部也关了。 前世何思为以为后妈是因为父亲离婚伤心才没有心思去经营小卖部,后来才明白是后妈早就和别人好上了,把父亲留下的工作抢走,就是父亲留下的房子也以租的名义卖掉了。 何思为重生回来的太晚,工作下乡的事都扭转不了结局,但是房子的事还来得及。 沈国平打量了一番,对房子很满意,“我这边打算长期租,如果你只短租,怕是不合适。” 男人清冷的声音引得何思为收回思绪。 “我这就是长租,只是不知道你要租几年?” 何思为心里默默算着前世恢复高考的日子,“能租十年吗?” 考回来后,她也不一定能回到家里住,那就时间越久越好,拿到的钱也越多。 对方没接话,而是直视着她,清冷的眸子带着窥探。 何思为解释说,“我过几天就要下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后妈又要带着弟弟回老家,长租租金多点也能让我们生活轻松一些。” 四周很安静,何思为只觉得自己心砰砰的乱跳,似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生怕对方看出她在撒谎。 她也心急,要是后妈这时回来,房子想租出去会生出很多变故。 沈国平沉默了一会儿,“十年可以,租金多少?我没有那么多现金,可以先给你一部分,之后再....” 见事成,何思为笑了。 “全国通用粮票也可以。房租每个月五块钱,一年是六十元,因为你租的久,我收你五十,年就是五百块钱,你看可以吗?” 沈国平,“好,那我明天...” “我现在就可以写合同,你身上带多少钱?可以先少给我点押金就可以,其他的明天拿来给我就行,或者你告诉我地址,我去你那里取也行。“ 沈国平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抬起头,“现在是十一点十分,我十一点半要赶回部队。” “时间来得及。” 何思为转身就往屋跑。 明天,后妈就会带着租房的人上门,可真相是卖,拿到卖房子的钱,后妈第二天就带着五岁的弟弟回了老家。 可直到前世她回城,辗转打听,才知道后妈当年是带着卖房子的钱改嫁,嫁给对方第二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后来也被双胞胎害死。 今生,她一定要阻拦这些,救下弟弟的命。 何思为将写好的合同递给对方,“上面我签好字了,你看着没问题就签字吧。” 她又把印泥举过去,爸爸是医生,这些东西家里倒是都有。 合同内容简单,只有几句话,却交代的很清楚。 沈国平是军人,做事效率也快,扫过没问题直接签了字又按了手印。 合同回到手里,看着上面刚劲有力的字,何思为终于吐了口气。 偏巧这时一道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思为,你家来客人了吗?” 说话间,人已经走进来,几个大步到了何思为身边。 何思为手里的合同收的不及时,被对方看到,尖叫声也同时响起,“思为,你把房子租出去,你后妈他们住在哪啊?” 【(书中有一情节开小卖部,那个是长辈亲身经历,不是瞎写,是厂子里特批的,因为长辈帮着厂子把别人欠的债要了回来,各别事情各别对待。还有里面的物价,我网上查过当时各地方物价,还有和家中老人确认,我还有七八本69年到78年的物价书,纸质书,中医药书就六本,还有50年代到90年代所以年代各地方衣着的书,里面写的北大荒并不是什么因为虐而虐,我还把艰苦的事写的没那么苦呢,家中长辈经历过,说我错别字多音字多,是因为我没检查出来,这个我承认,我也接到读者反馈后一直在改,但是说我里面什么物价瞎编什么故意卖惨,我不接受,多谢支持,这是一本普通人如果慢慢经历一些事,活出自我的。。)】 第2章 险恶用心 闯进来的是滕凤琴,何家的邻居。 在四一厂职工医院做护士。 何父活着的时候,跟在何父身边半年,有意拜何父为师学中医,何父却一直也没有松口。 何思为还不等开口,手里的租房合同就被滕凤琴抢去。 何思为生气,一把抢回来,大声说,“你干什么?” 同时,‘嘶’的一声,好好的纸一分为二,一半留在滕凤琴手里,另一半在何思为手里。 何思为沉下脸,将另一边抢回来,手捏着撕坏的合同,双手忍不住颤抖,明明马上就可以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她愤然的瞪着滕凤琴。 前世就是这个她最信任的人,将她推进深渊,她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张看似满是关心的脸,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最后为了能回城,设计将她嫁给会计儿子而害的她日日被家暴。 滕凤琴被瞪,也不高兴了,她说,“撕了就撕了,省着一会儿林阿姨回来看到伤心,伤了你们母女情分。” 何思为不说话,她就又语重心长的说,“思为,师父今天烧头七,你自己在家偷偷把房子租出去,赶后妈没地方出,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还好我过来看看,不然就出大事了。” 何思为劝自己不要生气要冷静, “凤琴姐,租房子能出什么大事?再说这也不是偷偷租出去,我是光明正大的租。我后妈要带我弟弟回老家,我把房子租出去也是为了手头都能宽裕一些,你不知道内情就瞎说,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了?” 眼下,也不是和滕凤琴争论的时候。 何思为问沈国平,“沈同志,你看明天我什么时候去你那里拿钱方便?” 滕凤琴错愕的瞪大眼睛,“思为,你疯了。你真要把房子租出去?你问林阿姨了吗?” “你爸刚走,你就趁着你后妈不在把房子租出去,让家属院里的人怎么看你?” “你就是真想租也要等你后妈回来再做主,你怎么能一个人做主?” 滕凤琴不爽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何思为无视她,一连三问后,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 这一看,却愣住了。 男人实在长的太好看了,特别是又穿着一身军装,滕凤琴就没看到过长的这么俊的男人。 她脸慢慢升起一抹红云,“沈同志,思为做事不稳妥,考虑的不周到,眼前这房子还不能租,如果你想在四一厂家属院租房子,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何思为不想让滕凤琴这个搅屎棍搅和了自己的好事,打断她,“房子出租的事我也和后妈商量过,两个人都想办法,这几天就把房子租出去,凤琴姐不相信,可以等我后妈回来问问她。” 同时从兜里掏出房契,举给沈国平看,“这是房契,我爸去世前就把房契给我了,房子由我做主。沈同志,咱们合同也签了,你不会反悔吧?” 何思为心里很紧张,合同都被撕了,如果对方不承认,她也没有办法。 滕凤琴看到房契先是一愣。 然后惊呼出声,“思为,师父去的突然,他怎么会提前把房契给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林阿姨之间出了什么事,但是你偷偷把房契拿出来,擅自作主...” 何思为冷冷的看着她,“凤琴姐,我爸要做什么没有先和你商量先告诉你吧?从你进来到现在,一直在说我怎么对我后妈不好,要赶我后妈出门。我何思为对我后妈如何,家属院里的人都看着呢,随便你拉一个问问看看对方怎么说?为什么到你这,就是我和后妈关系怎么不好?” “况且我是我爸亲女儿,他把东西给我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就叫偷了呢?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凤琴姐,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我爸不收你做徒弟你心里不舒服,但是他才刚刚过世,你也不用立马就落井下石吧?” “对了,你只是跟着我爸身边工作,你还是不要叫我爸师父的好,让人听到误会。” 滕凤琴脸乍青乍红,“思为,别任性了,有什么事咱们过后说,别让外人笑话。” 她快言快语的说,“思为,我是为你好,不想你落下刻薄后妈和幼弟的名声才拦着你。你也知道为了照顾你,知道你下乡后,我丢下工作立马申请陪你一起下乡,就想着师父走了,你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人照顾。如果你不高兴,以后你的事我不再多嘴。” “凤琴姐,说起下乡的事,我还要找你呢,我爸过世后我一直在生病,还是昨天才从我后妈那听说你也申请下乡了。凤琴姐,你是好心,我也很感谢你。” “思为,不用谢我,我跟在你爸身边半年,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凤琴姐,你为我牺牲这么大,欠了你这么大的恩情,我就是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还不清。咱们只是邻居,平时接触也不多,这份情我受之有愧,我原想着今天处理完房子,去革委会找领导说说你的事。” 何思为声音甜美,加上她本就长的娇柔瘦弱,指桑骂槐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也让人生不出反感来。 无缘无故突然多出个恩人来,我闲的吗?所以你‘为了我好’没有帮到我,反而还让我欠下了你的人情债。 这不是帮忙,是硬往别人身上扣恩情。 前世,何思为确实因为滕凤琴的做法感动,甚至一直因此感激她,万事信任她,最后才明白滕凤琴跟着她下乡,只是想算计何家祖上传下来的医书和为她弟弟腾出工作岗位而已。 滕凤琴心下骇然,面上装出被伤到的神情,“思为?” 这死丫头今天怎么突然就变的精明起来了? 何思为垂下眸子。 “凤琴姐,我说的不对吗?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咱们俩只是邻居关系,平时接触也不多,我真不想你为我牺牲这么大。” 何思为抬起头,这时眸光带着暖意,含笑看着滕凤琴,“对了,还有我和我后妈之间相处的一直很融洽,也没有闹过矛盾,只是这话以后也别再说了,我被人误会倒没什么,万一传到我后妈耳朵,她该上火了。” 滕凤琴眼圈慢慢泛红,面带愧疚,“思为,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我以为师父....何叔叔去世你心里不好受....所以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往心里去的。” 她扭头看向沈国平,唇角向上勾,扯出一抹笑,这副表情一摆出来,像是她在委曲求全的退让何思为。 这还不算,滕凤琴说,“这位同志,你不要误会思为,她平时不这样,今天的事...就当我没来过。” 滕凤琴抹抹眼角的泪,扭身匆匆的走了。 何思为抿上唇,目光淡淡的看着滕凤琴离去的身影。 几句话,说的模棱两可,让人不得不多想。 这样的手段,前世她怎么可能不被骗呢。 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何思为看去,男人正看着她,目光深邃,让人看不透里面含着的是什么。 刚刚滕凤琴一番操作,在眼前的男人眼里,她一定很不识好歹吧? 何思为深吸口气,误会就误会吧,重活一世,她愿成为所有人眼里的恶人,也不想再委曲求全自己。 她将手里的合同举到身前,“沈同志,我粘一下,还是重新写一份?” 沈国平口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在里面,“你确定可以做主将房子租出去?” 何思为面上闪过一抹难堪,脸发烫,如果换成前世,面对别人对她的质疑,早就直接干脆的不搭理对方,转身走了。 可是重活一世,难堪面皮又算什么? 她强挤出抹笑,看着对方,“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违约一方要赔付十倍,我总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下午四点,你到城北军区大门口,我在那里等你。”沈国平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数了一下递给何思为,“这是三百,剩下的二百我给你全国通用粮票。” 何思为接过钱,当着对方的面又数了一遍,确定数额对了,“好,那咱们下午四点见。” 后知后觉,她又补了一句,“对了,合同我会重新写一份,下午一起拿过去,见面时这份撕坏的当着你的面销毁。” 面对她的处理,沈国平点点头,目光淡淡的有些凉,让何思为觉得就像被一座冰山压着,浑身发寒。 可是想到眼前男人对她的误解,何思为还是挺直后背迎视上去,打小爸爸就告诉过她,任何时候气场不能输。 片刻的沉默后,男人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冷漠的转身走了。 何思为低头,看着自己一只手是撕坏的合同,另一只手是房契和一叠钱,露出抹会心的笑来。 重生回来,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不是吗? 何思为正在这暗喜,想着把这三百块钱和房契放好,刚要转身,就看到五岁的弟弟何枫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进来。 他嘴里还喊着,“二姐,妈拦着解放军要退租,你快把钱藏起来。” 第3章 后妈出面阻拦 何思为被弟弟拖着往外走。 出了院子,就看到几步远的地方后妈林家秀拦着沈国平,一旁还有滕凤琴。 林家秀恨不能让整个家属院都能听到说话, “解放军同志,你不能走,我家的房子早就租出去了,房子租两家是骗人,我不能骗你,房租钱多少,我给你拿回去。” 滕凤琴说,“林阿姨,刚刚思为拿着房契,说何叔叔把房子给她了,她就能做主,我劝她回来和你商量一下,又劝不住。你也不能为难解放军同志。要不然这样,先让这位同志走,你回去和思为再商量一下,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误会?” 林家秀声音尖锐的说,“房契是在她手里,可我和你何叔叔是合法夫妻,家产就有我一半,房子也有我一半,哪能她一个孩子做主。再说她才十八,刚刚高中毕业,有些事还不懂,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说完,她又对沈国平笑笑,“这位同志你别误会,我可不是说你是骗子,就是我那个继女从小只知道念书,别的事也不懂。这房子我先前就租出去了,没和她说,今天才闹出这个误会。我现在把钱退给你,你别和孩子一样计较。” 沈国平声冷如冰,“我还有事,房子租不租你们自己商量好了再找我。” 林家秀立马反驳的说,“这怎么行。” 或许是沈国平看人的目光似看死物一般,林家秀反对的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 她又不死心,“我也是不想你被骗,房子租出去再租给你,这不是骗你吗?” 滕凤琴刚刚出来就碰到了林家秀,便把何思为租房子的事说了,话刚说到这,就看到了从后面走过来的解放军,林家秀不相信胆小的继女敢做这事,滕凤琴就指着解放军给她看,这回林家秀才相信。 这才发生了这一幕。 何思为大步走到三人跟前,“林姨,这是怎么了?” 然后又问沈国平,“沈同志,你怎么还没走?不是有事吗?” 林宁秀说,“他不能走。思为,你把房租钱还给这位同志,再让这位同志走。” 何思为说,“林姨,房子都租出去了,合同也签了,哪有不租的道理?” 她甜甜一笑,“我租出去也是为了你和小枫着想,听小枫说你要带他回老家,手头宽裕一些总是好的。” 这死丫头怎么知道要回老家的事?那她是不是也知道.... 林家秀压下心里地慌乱,面露为难,“思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阿姨一直都知道,只是前几天你生病,我也没和你说,房子我已经租出去了。” 何思为佯装惊讶,“租出去了?” “是啊,租出去了。” “签合同了吗?” “没...签了签了。” “那合同在家吧?我看看合同内容是什么?” “就是房子租出去一年....” 何思为打断她, “那好办,林姨把你那边退掉吧,你那边一年租金最多六十吧?给对方退租退一百也行。我这边是签了十年租期,而且上面还写了如果违约要赔房租的十倍。十年我租了五百,违约就得赔违约钱,你看....” 拿点违约钱虽然心疼,可是与卖房子的那两千块钱比起来,总是少的。 林家秀更是爽快,“违约钱咱们....” “违约的话,咱们得赔五千。” 林家秀后面的话噎到了嗓眼。 何思为一脸为难,“林姨,你看....” 早在写合同时,何思为就留了这一后手。 前世房子卖了多少钱,她不知道,但是总超不过五千。 她早就料到林家秀心里的盘算,所以把后路都堵死了。 后妈进门时她已经十二岁,何思为早就懂事,林家秀又惯会做表面功夫,嘴甜心黑,一个院里住着的人没有说林家秀对继女不好的,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好。 何思为性子安静,与林家秀母女并不亲近,不过也没有与后妈和继姐红过脸。 摆平林家秀,何思为对沈国平说,“沈同志,剩下的二百块钱粮票,我下午过去,你去忙吧。” 沈国平看了何思为一眼,大步离开。 这次,何思为料到林家秀不会再拦着。 一百和五千,她再拦着,大院里的人怎么看她? 这几年她一直维持的好后妈形象也要倒了。 滕凤琴在一旁旁观,也有点没缓过来。 事情就被何思为三言两语解决了? 与印象中何思为安静又沉默的模样,完全联想不到一起去。 林家秀心里呕的恨不能吐血。 她面上还要装着良母,“这事也是我没和你商量,弄成这样,晚上我去和那边说一说。只是这么大的事,以后可记得先和我商量一下,我也帮你拿拿主意。” 说到最后,在言语中还是指责何思为不懂事。 何思为笑笑,“过不了几天我就要下乡了,总不能依靠你们。对了林姨,书梅姐接替我爸工作后,在职工医院干什么工作呢?” 林家秀脸僵了一下。 她挽起何思为的手,拍拍她。 “你书梅姐不懂医,跟我嫁进来之后,在你爸影响下也只是认识认识草药,在医院能干什么?被安排在财务室整忙打打下手。这也是我逼她的,你爸突然走了,家里又没有余钱,我把你书梅姐爸爸给她的钱用来给你爸办后事,听老人说办白事可借钱对对方不好,我就逼着书梅接你爸的班,就算是用那些钱买你爸的工作。” “我知道私下里别人没少议论我偏心,要说就说吧,我也是做母亲的,总不能对不住女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阿姨知道你能理解,特别是你爸就这么突然想不开走了,留下咱们孤儿寡母的....” 林家秀捂着嘴又哭了起来。 “林姨,院里没有人议论你,都理解。思为懂事,更理解你。”滕凤琴走过来,在另一边扶着林家秀,“何叔去了,你们也要保重,日子还要过,小枫才五岁,还需要你照顾啊。” “我倒不怕苦,就是苦了思为和小枫。” “思为下乡有我照顾,你放心吧,小枫懂事,将来长大也会好好孝顺你。” 一路回了家里,何思为没吭声。 滕凤琴在何家又坐了会儿,已经中午到做饭点她才离开,林家秀在滕凤琴离开后没多久,也说要去退房租出家门了,又说中午就不回来吃了,让何思为自己吃就行。 何思为也不想做饭,还有几天就要下乡,她还要准备些东西,这时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 何枫从外面跑进来。 何思为笑着低下头,捏捏他鼻子,“怎么又偷跑回来了,就不怕你妈骂你?” 林家秀是个美少妇,她生出来的孩子也差不到哪去。 何枫长的圆头大眼,虎头虎脑的机灵又嘴甜又会哄人,他凑到何思为耳边小声道,“姐,我妈刚刚说要让林叔叔去找解放军叔叔家里闹。” 丢下话,小家伙噔噔噔的跑开了。 第4章 何同志,你做事太绝 林叔叔? 何思为对这个人不陌生。 前世买她家房子的叫林建义,是后妈改嫁男人的堂弟,在齿轮厂里做焊工。 何枫口中的林叔叔应该就是他了。 何思为怕对方闹到部队去,锁了门直接往城北的军区赶,一路小跑到军区大门外,除了站岗的士兵没有别的身影。 何思为抹了把汗,四下里打量,目光突然在军区外墙的树下看到了一个躲着的身影。 北方种的多是白杨树,树的年头多,粗的要两三个人才能合抱住,要不是何思为特意去寻找,还真注意不到对方。 对方应该是看到她,躲到了树后,动作很快,但是一闪而过的衣角还是被何思为看到了。 何思为眯着眼睛。 她在离军区大门二百多米的地方停下来,现在十二点多,她就在外面等到四点,沈国平出来,把剩下的房租收了。 只要熬过今天拦住对方找沈国平,以后她就让对方没有心思再来闹。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 何思为在这站了没有多久,军区里就有人出来,朝着她过来。 看清是沈国平后,何思为还愣住了。 “沈同志,你怎么出来了?” 沈国平从兜里掏出一叠全国通用的粮票,“这些你拿着。” 何思为想解释她不是急着过来要粮票,可后妈让人来闹的事又说不出口,只能由对方误会了。 她愣愣的接过粮票,把新的合同递过去。 “我签过字了,麻烦你再签一次。” 沈国平签字的时候,就看到身旁的女孩眼巴巴的盯着,那眼神就像盯着锅里的红烧肉,紧张又渴望,他字签完名字,印泥立马递上来,对上满是希冀的眸子,让沈国平有种他是救世主的错觉。 结合上午看到的,沈国平按好手印,把合同递给她,“你家内部是怎么回事我不管,现在合同签完,一周后我会让人去接收房子。” “你三十号让人过来就行,这是家里的大门钥匙和门钥匙。” 今天26号,还有四天何思为下乡。 沈国平接过钥匙嗯了一声。 见何思为没有走,还在站在原地,他看向她。 何思为,“......我和朋友约好在这碰面。” 沈国平点头,说了声好,转身离开,却没有往军区里走。 而是往一旁.....躲着人的那棵树走去。 何思为:...... 她能说什么,只能快步跟上去。 前面沈国平察觉后,停下回头看她。 何思为扯扯嘴角。 她指着树后,“刚刚看到有一个人躲在树后,在你们部队外面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偷窥你们部队。” 瞒不住了,何思为索性来招狠的,直接给对上先扣个罪名。 她扬着下巴大声说的,可惜因为声音娇柔,再大声落在沈国平耳里,也软的像羽毛划过皮肤,痒痒的。 树后躲着的林建义却抗不住这样的罪名,不用人喊,自己立马跑出来。 “解放军同志,误会、误会啊。我就是顺路过来想在这方便一下。”林建义点头哈腰的解释。 他模样普通,长的偏黑,个子也矮,一开说话眼睛眯的不见了,脸上的五官,只记人印象深的注意到他满口的大黄牙。 沈国平现身军装,气质冷的像块冰,男子说完等不到回应,抬头往他那看一眼,吓的立马又缩缩脖子。 沈国平气场极强,不说话盯着对方时,对方的腰弓的越来越低,大气也不敢喘。 何思心正襟危站,眼观鼻鼻观心,寂静中会朝沈国平偷瞟一眼。 两人离的很近,有三步远。 眼角斜视时,先入眼的是对方如刀削一般的下巴,再往上是薄薄的唇,然后是高挺的鼻梁,最后是一双冷如雕的凤眸。 何思为心跳快了一下,快速的收回目光。 男人长的这么好看,也不知道将来得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上,而且看他的军衔,级别应该也不低吧? 沈国平的声音依旧和他的人一样冷冷的,“这里是军事管理区域,若无事不得靠近,我记住你模样了,若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林建义抹了把泪,连连应声,“是是是,我这就走。” 目送着林建义走了,何思为也不用再待下去,她稍作犹豫,正要开口,就听到沈国平开口了。 他道,“你朋友走了,你还不走吗?” 何思为:..... 沈国平没什么表情,“君子留路后来走,雨过天晴度春冬。何同志,你还小,为人处世做事不要太绝。” 何思为愣了一下,心里很委屈,脸色也慢慢变白。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她终是没有为自己辩解。 不过是个没有交集的人,误会她又何妨? 她问心无愧便好。 前世她有好名声,最后又换来了什么呢?被信任的人算计嫁给连队会计儿子,日日被家暴,生下的女儿三岁落水而亡,她被婆家赶出家门,最后流落街道而亡。 何思为苦笑,眼下林建义那边的麻烦还没有从根上解决,她要明天之前就把这事处理好。 路上,她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坐在路边从兜里掏出纸和笔,写了一封举报信,在信封里装好后,才起身往齿轮厂走去。 前世何思为在异父异母继姐王书梅口中知道的真相。那时的王书梅卖何家房子的钱起家,已经是知名的女企业家,在落魄的何思为面前,洋洋得意的说着当年的事。 林建义属于技术工种,一个月三十八块五的工资,却能拿出两千块钱买房子,是因为平时在外面接私活,利厂子里的铁皮做些东西拿出去卖,像煤油炉、洒水壶、洗脸盆、电视天线、畚箕、菜刀、小榔头、晾衣架、自行车儿童椅子这些东西拿出去卖。 这个年代,在外面接私活,还从厂子里拿东西做,那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受处分、扣奖金通报是轻的,甚至还会丢掉铁饭碗的工作。 重生回来后,何思为不想去伤害别人,只是后妈一步步紧逼,那就别怪她心狠。 齿轮厂和四一纺织厂挨着,这时是上班的点,何思为趁着门卫没有,将举报信直接放到门卫室的桌子上,写着厂长收。 出来后她躲在暗处,看到门卫回来,透过窗户能看到门卫拿着信又往厂里去了,何思为才放心的离开。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街里的供销大楼。 前世刚到北大荒时,何思为只想到了两个字:荒凉。 蓬草、苇塘,没有房子,只是一片的荒原,夏天秋天蚊子、小咬糊面,冬天大烟炮能让人迷失方向。 前世何思为下乡后,靠着青梅竹马谢晓宇的关系,去了他所在的农场里的十三连队,说是连队也不过二十多个人,谢晓宇是做宣传的,多数时间是待在场部搞宣传,没有给何思为任何照顾,反而因为他被分到这边,让何思为初到连队,一直被排挤。 何思为没干过农活,连队里几乎没有什么物质条件可以依托,全靠自己两只手,更不要说面对艰苦的环境。 吃不饱、挨冻,这都是何思为首要解决的问题。 粮油店的人不多,白面0.142一斤,她买了二十斤,芝麻大饼三分钱一只买了三十个,白砂糖0.75一斤买了五斤,火柴2分一盒,买了二十盒,食用油0.88一斤买了二斤,盐0.15一斤,买了五斤,在糖油店共总花了十块四毛钱,外加全国通用粮票十市斤的三张。 何思为又花两分钱买了个竹筐,装在里面背着,又去了卖生活用品的地方。 肥皂0.36一块,买了二十块,脚皮鞋一块钱一双,买了五双都比平时大一码的,大棉鞋1.5一块买了三双,毛袜子0.5一双买了五双,袜子0.2一双买了10双,羊肚毛巾一块钱一条买了两条,总共花了23块二毛钱。 第5章 你后妈有身孕了 将东西在竹背篓里塞的满满的,何思为回了家。 大门还是她走时的样子,后妈林家秀没有回来过。 她打开锁进去,将东西背回自己屋。 东西放到床上没归拢,先拿着白面、食用油和糖去了后厨。 灶上升了火,将油倒进锅里,油温热了之后倒进白面,小火把白面炒香最后又倒入白砂糖,翻炒一会儿将油茶面盛到盆里,端进了自己屋。 她衣柜里有很多的铁皮的饼干盒子,都是从小到大吃饼干攒下的。 她将里面的杂物倒出来,盒子洗干净晾着,又把柜子里的大提包掏出来,回到床上收拾其他东西。 新买回来的生活用品都放到提包下面,摆整齐后回身把油茶面倒进铁皮盒里,最外面用平时的头巾包裹斤实,然后放到提包中间,弄了整整三盒子油茶面,油茶面上面是平时穿的旧棉衣和旧衣服。 大提包拉上拉链后,又找来绳子在外面捆绑了几圈,捆紧实了。 何思为提起来试了试。 提了两次才提起来,虽然很重,但是这能让她到北大荒后日子过的舒服些。 最后就剩下被子还没有整理。 等出发前叠好捆上背在身上背着就行。 而何家祖传的医书和房契,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决定放在身上带着。 何思为都收拾好了,才坐下来把剩下的钱和粮票拿出来。 买生活用品时,她用二十的全国通用粮票换的生活用品票,所以现在全国通用粮票还有150,而钱还有266.4. 粮票她拿出一百,钱拿150,这些是要给弟弟何枫,这样她自己粮票有五十,钱是116.4. 她将自己的一部分收好,剩下的放到了床上。 从早上起来忙到现在,她还没有吃一口东西。 她起身又去了后厨,看到还有几个剩下的馒头,一碗咸菜条子,就着咸菜条子吃了两个馒头。 北大荒那边冷,她心想最好还是能买张毛皮,可以偷偷缝在旧棉袄里面,既不打眼,还能保暖。 **** 出去的林家秀,在天黑之前,心事重重的带着儿子回来。 走进院子,也强打起精神来。 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女儿王书梅。 路上,王书梅已经听说何思为把房子租出去了。 她一路小声分析,“是不是趁着咱们不在家,有人给她出主意了?不然好好的她怎么还把房子租出去了?” 林家秀眉头紧锁,“今天你林叔去部队事情没办成,还差点被她扣个罪名,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风声了。” 王书梅不信,“想多了,她怎么可能认识林叔。” “你林叔说明天往部队写举报信试试,看看能不能行得通吧,只要对方主动退房,这事就成了。” 两千块钱已经进兜了,林家秀哪舍得再还回去。 到家门口了,母女两个才结束谈话。 之后,看到何思为分给他们的钱和粮票,林家秀哪能看得上,况且这些东西明天还要还回去。 她做着面上功夫,又装出大度的把钱和粮票推回去。 “思为,不管怎么说书梅接了你爸的班,每个月都有工资,以后搬到厂子寝室住,也不用花钱,而我带小枫回老家,老家有房有地,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你下乡去北大荒那边人生地不熟,这些钱和粮票你都收着吧。” 何思为推辞说不行,“林姨,小枫是我爸的儿子,现在我爸走了,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养。” 林家秀仍旧强硬的把钱和粮票塞回她手里,按着不让她还回来。 认真且严肃的说,“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嫁过来后,一直把你当成亲生的,我一个女人也没多大的能耐,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就当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不要再推辞了。” 回头她又问身边的儿子,“小枫,是不是啊?” 何枫用力点头,“姐,你收着吧,我饿不到,我妈....” 林家秀心惊,打断儿子的话,“你看小枫都这么说了,快收着吧。” 王书梅也在一旁劝着她。 “思为,听话,收着吧。一个人到那边需要钱和粮票的地方多,那边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记得给我来信,姐能帮你的一定帮。” 何思为稍作犹豫,点点头,“林姨,书梅姐,那我就不和你们客气了。” 原本她也是假意推辞,之所以没有马上收下来,也是让林家秀把话说死了。 等林家秀得不到卖房子的钱,再想回头和她要分这笔钱,天下可没这样的好事了。 林家秀说在外面吃过了,又关心的问了何思为准备的东西,最后也解释了她要回老家没有先说的原因,说是怕何思为多想。 何思为说起了三十号对方来收房子,让她们也抓紧收拾东西,林家秀敷衍的应了几句,就打住了话。 第二天。 何思为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她还要准备些药材带着,而林家秀则留在家里收拾东西。 何思为去了四一厂的职工医院。 爸爸跳楼自杀这件事,她两世都没有想通为什么会这样。 爸爸性格温和,是个儒雅的人,在他们市都是小有名气的中医,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前世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又要下乡,她没有空去询问。 如今还有两天下乡,她也想趁着这两天,尽可能打探一下有用的消息。 何思为母亲去的早,她从小就待在爸爸身边,也算是在职工医院里长大的,对这里很熟。 她从小跟在爸爸身边耳濡目染和学习,对中药和中医看病,这些年她也早就练了出来,职工医院里职工也常打趣喊她小何大夫。 只是何思为性子安静,每次只是笑笑,与医院里的职工走动的并不亲近。 到医院后,她先去了药房。 看到是管事的孙叔叔在,便说了下乡想抓买些治风寒和呼吸感染的药丸带上。 都是医院里的老人,又看着何思为长大的,如今何父去了,都心疼她。 她一开口,孙世峰就抓了一大包的药塞到她怀里。 “带着方便的我都给你抓了一些,都带着,能用就用,能用不上更好。” “孙叔叔,谢谢你,多少钱我....” “不用给钱,院长交代过,你的事能帮就帮,这些药你就拿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院长那里您帮我带个好。” 孙世峰微胖,性子和蔼,是医院里出了名的性子好,与何父的关系也好。 点头应下后,他小声问,“思为,你后妈有身孕要留下孩子的事,和你说了吗?” 何思为脑子一空,“林姨有身孕了?” 孙世峰看着何思为,察觉她并不知道。 他道,“你爸走的突然,你后妈又有身孕,还有小枫要养,再生一个...一个女人想养两个孩子难啊。” 第6章 鸡飞蛋打一场空 何思为重活一世,知道的真相已经够多了,不想还有更大的惊喜。 前世可没有这事。 不。 应该说前世她根本不知道后妈在爸爸活着时,就和那个姓林的搞到一起。 何思为之所以肯定孩子不是爸爸的,是因为后妈怀上弟弟小枫之后,爸爸自己配了绝育的药。 爸爸一直很自责,说答应过妈妈只有她一个孩子。 孙世峰说,“你后妈没和你说,应该就是打算偷偷留下来。你回去劝劝你后妈,活着的人要往前看。” 何思为点头称好。 因为这件事,接下来询问爸爸生前在医院里平时的表现,也让人误会她是还放不下父亲离世,每问起就会被人劝着要往开心,最后也没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闷热的中午,何思为在午饭前赶回家。 家里静静悄悄的,何思为奇怪。 她进了东屋,看到后妈、弟弟和王书梅都在。 后妈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王书梅和何枫安静的坐在一旁,像两个在上课的小学生。 何枫在看到她后,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将脸埋进她腿上。 何思为抚着弟弟的头,“书梅姐,林姨病了吗?” 王书梅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声音不咸不淡道,“在外面收拾东西,中暑了,歇歇就好了。” 怎么就这么巧。 林家还没等往部队送举报信,他自己就出事了。 林建义因倒卖公家东西被扭送到公安局,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妈扯进去。 王书梅在医院里听到信,第一时间赶回来。 林家秀听了就被吓的两腿一软,整个人差点厥过去。 王书梅心情复杂,这个继妹运气太好了,就像身后隐隐有东西在护着她。 “我给林姨把把脉吧,刚好我在医院回来,带了些药丸回来。” 床上躺着的林家秀整个人僵住,然后慢慢坐起来。 她温声道,“你爸突然一走,后事也办完了。我这不用强撑着了,就浑身哪都不舒服,歇歇就行了,不用把脉,哪那么金贵。” 如果不是见过孙叔,何思为还真会信了她的话。 何思为面露无奈,“林姨,我都听说了,你就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了。” 林家秀心里有些慌,“你也听说了?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还好听你的,昨天我就把房租退给林家了。” 何思为疑惑,“林家怎么了?” “你说的不是林家的事?” “我刚从医院回来,你有身孕的事,医院里的人都知道了,孙叔叔也让我劝劝你,一个女人养两个孩子太难,让你不要冲动。” 林家秀母女都露出如同被雷劈过的神色。 王书梅既震惊又不敢置信她听到的,“妈,你有身孕了?” 便是五岁的何枫也好奇的扭过头去。 被三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林家秀脑子嗡嗡作响。 何思为劝道,“林姨,我明白我爸走了,你舍不得这个孩子,可是你一个人带着小枫已经够苦了,不能再委屈你了。所以未出世的孩子还是别要了。” “妈,思为说的对,你一个人带小枫已经很辛苦,不能再要了。” 王书梅想的是妈妈要改嫁,肚子里带着一个,林叔叔那边一定会不高兴。 如果亲事不成,她还要养两口人。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讲,这孩子都不能留。 何思为也是抓到了王书梅的心理,“书梅姐,林姨最听你的,你劝劝她吧,正好趁着我没走,明天约个时间咱们陪着林姨去医院。” 林家秀浑身冰冷,手捂着肚子,生怕被人拉着去医院。 她声音颤抖,“不,我不去医院。” “妈,你糊涂啊,这个孩子不能留。” “林姨,我们不会害你。” “我也不要弟弟妹妹,我不要。”何枫也嚷嚷着。 面对三张嘴,林家秀说不过。 她干脆拍着床哭起来,一边说自己命苦,一边喊何父回来把她带走。 一向温柔又贤惠的人,也像泼妇一般。 何思心中并不觉得解恨。 爸爸待林秀家一心一意,林家秀却背着爸爸和别的男人搞大肚子,爸爸又突然自杀,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关联? 如今,她就要在林家秀和她相好的男人心里种下一根刺。 孩子做下去,男的会恨记林家秀。 孩子留下,那就是何家的,男人心里还是一根刺。 所以不管林家秀怎么选择,都没有用。 正值晌午,林家秀的哭声,引来了邻居。 林家秀惊觉不好,开口说没事。 何思为却快言快语的把她有身孕的事说了。 林家秀脑子嗡嗡作响,只听到耳边是邻居们的劝说,说了什么却一句也没听清。 她看着娇柔的继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闹的人尽皆知。 但是说实话,继女也全然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又想难不成真的是继女没了父亲,突然想和她拉近关系了,所以才这么关心她? 邻居下午还要上班,在何家没有久坐,见林家秀情绪平复,也就都走了。 临走时也都是劝她不要冲动,这孩子不能要。 林家秀欲哭无泪。 这事她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林建义的爱人却找上门来了。 生怕卖房子的事被继女发现,林家秀给女儿使眼色。 王书梅借口有东西送给何思为,带着她去自己房间了。 林建义的妻子也在齿轮厂上班,是画图纸的。 个子很矮,看样子也只有一米五五,剪着学生头,小眼睛小鼻子小嘴,皮肤暗沉还带着麻子。 别看模样不怎么好,可个人能力强。 在家也是当家做主的。 她坐下后,说明了来意,“建义被人举报偷厂里东西进去这事,你也该听到了。我今天过来是拿回买房子的两千块钱。” 林家秀不安的询问,“建义这事,厂里怎么说?总不能将人真扔进去吧。” “工作没了,还要把我们家现在住的房子腾出来。” “工作没了没事,建义有手艺在,只要人好好的,将来总差不了。” 林家秀舍不得两千块钱,也知道她贪不下了。 可是两千块钱她拿不出来啊。 其中五百块钱,已经给林方拿去置办东西回老家了。 第7章 谎言戳破 林建义刚刚出事,他爱人立马上门要钱。 林家秀没时间准备,“房子卖不成,按理说钱应该立马退给你,你看明天我给你送过去行不行?” 田影道,“厂子里催的急,如果厂子不催,这钱早一天晚一天都行。” 林家秀没料到田影是一点时间也不容,她和林方的关系还见不得光,眼下也不好拿出来卖人情。 她眸子微转,“当初房子卖了,一部分钱给了我那个继女,不然你都上门了,我哪能还拖着。”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假,林家秀回身去柜子里翻出一个布包,将里面放着的一叠钱拿出来。 “这是一千五,你数一数,还差五百,在我继女那,那孩子要下乡,置办了些东西,我是个后妈,总不好做的....” 田影数了数钱,将一千五收起来,随口问,“她不是把房子租出去五百吗?买再多的东西也不能全花了吧?那可是一大笔钱啊。” 林家秀:....... 田影叹气,“买房子是通过熟人买的,不然现在谁敢弄这个操作,这么说咱们也不算外人。我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后妈不好当,也不能让继女欺负到头上。” 林家秀也看出来了,田影就是不想给她时间。 她抿抿唇,“你在屋里等等我,我去和思为说说。” 说着,人就出了屋。 路上,林家秀心里也在算账。 继女房子租五百,有三百块金,为下乡置东西,手里怎么也还得有二百多现金。她自己也有些私房,五百也能先凑上了。 王书梅住的是厢房,东边是小卖部,西边是她住的。 林家秀找过来时,亲生女儿和继女正在小卖部收拾东西。 她步子一顿,笑盈盈走进去,“快放下吧,我抽空收拾就行,你们俩别弄脏了衣服。” 王书梅也不想收拾,她是拉何思为过来说话,哪知道何思为说赶时间,小卖部又没收拾。 何思为干活,她也不能看着。 见妈妈过来,她松了口气,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 何思为笑道,“林姨,小卖部还有些存货,刚刚我和书梅姐做主,都便宜甩给院里人了。” “咱们家剩下的货可不少啊。”林家秀神情有些僵,“卖了多少钱?” “卖了五十多呢。” 林家秀点头,“挺好。” 说完等了一会儿,不见继女开口,更不见她把钱递出来。 林家秀:...... 还愁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要那二百多块钱,现在又倒贴进去五十多。 林家秀只觉得心在滴血。 嫁进何家六年,她的心也没这么堵过。 王书梅灵机一动,“妈,咱们家进货还欠多少钱啊?我记得那天听你说过一句,忙着给何叔办后事,我都差点忘记这事了。” “得有三四百吧,当初你何叔在的时候,手里有些紧,进货也一直压着没给钱。” 女儿的话,给林家秀找了开口要钱的借口。 现在卖房子钱没有了,租房子的五百块钱,能抠多少出来抠多少。 王书梅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看看何思为,“啊,这么多啊?” 何思为同样很惊讶,她转身面对林家秀。 严肃的问,“林姨,你和我说句实话,咱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家秀微愣。 何思为又道,“我爸一个月工资58.5,逢年过节医院还发福利,平时我爸帮别人看病,病人也会给送些东西。按理说不缺钱啊,咋你进货还赊这么多钱呢?” 现在普遍工资都是36,何父也算是高工资了。 “好好的,家里钱没了,我爸又跳楼,咱们家到底出了啥事?林姨,你别瞒着我,今儿你要不说,我就去厂子问,厂子不给我说法,我就去报警。我爸总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去了。” 何思为背过身,捂着嘴哭了起来。 林家秀母女懵了。 闹到厂子,又要报警。 这哪行啊。 何家在家属院里的条件数一数二,如果说他们家没钱,谁会信啊。 况且,说进货是赊的,闹开了,谎言不是直接就被戳穿了。 林家秀艰涩道,“咱们家也不是没钱,这不是你爸办后事...” 何思为回头打断她,“我爸办后事一分钱没有,借书梅姐的钱,咱们家条件再不好,也不会连办后事的钱拿不出来。” “何思为,你什么意思?觉得钱被我妈昧下了吗?” “书梅姐,你误会了,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何思为不和她理论,对林家秀说,“林姨,你和我说句实话,咱们家或者是我爸到底出了什么事?都这个时候了,你也不用瞒着我,我能扛得住。而且,你也不想书梅姐误会我吧?” 我瞒你个xxx 林家秀气的想爆粗口。 “家秀,还要多久啊?” 气氛僵持中,田影久等不来林家秀,直接找了过来。 她一进来,看到气氛不对,何思为还红着眼圈,就误会了,眉头皱着,看何国为目光也带着不喜。 林家秀看到她进来则是又惊又怕,上去拉着她,“走,咱们去外面说。” 田影看她吓成这样,又误会了。 “家秀,你是不想让你继女为难,可啥事也不能你一个人扛着,下乡置办东西再花钱,也不能一千都花了....” 林家秀惊的心差点跳出来。 “咱们去外面说。” “等一等,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林家秀,“没事没事。” 何思为破声道,“你把话说清楚,我干什么花一千块钱了。” 平日里娇柔的声音,这时也破了音。 田影已经被林家秀推到门口,因为这一喊停了下来。 她回头,“你后妈惯着你,我可不惯着。” “田影,孩子小不懂事,你别生气,咱们去外面说。” “家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退让?以前大家都羡慕你嫁何家嫁的好,我看大家都看走眼了。” 何思为打断她,“林姨嫁进我家过的好不好,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否认掉的。这事先放在一旁不说,你先说说我花一千块钱是怎么回事?” “你林姨卖房子你不同意,私下里又把房子转租出去。这是你家的事,我是外人也管不着,但是卖房子的钱,是你拿走五百块钱吧?我今儿就是来要钱的。” 田影伸出手,“五百块钱给我,我立马就走。” 第8章 落下坏名声又何妨 田影不吐不快,却害惨了林家秀。 林家秀恨不得扑上去捂她的嘴,到底晚了一步,话都让她说了出来。 何思为笑了。 笑前世她活的多窝囊,被甩了一身的锅都不知道。 “卖房子?分我五百块钱?” “对,我今儿就是过来要钱的,还差五百块钱在你那,你不会不承认吧?” “田影,咱们俩出去说。五百块钱,我现在就出去给你借。” 林家秀还想挽回,拉着田影,又给一旁的女儿使眼色。 王书梅也懵了,却也知道此时该怎么做。 “思为,这里有误会,过会我和你慢慢解释。” 这个时候了,这对母女还把她当成小孩子哄骗。 何思为淡淡道,“还是当面说清楚吧。卖房子的事我不知道,卖房子的钱我更没拿过。” 这话是解释给田影的。 她又问林家秀,“林姨,你和我说房子是租出去一年,可没说是卖。再有,当初我爸把房契给我,就是把房子给了我,你凭什么把房子卖掉?” 王书梅忍了两天了,见一向好摆弄的何思为现在质问她们,哪受得了这个。 她道,“我妈嫁给何叔,家里的财产就有我妈一半,房子也有我妈一半,我妈有权做主。” 现在不装着姐妹情深了? 何思为讥笑道,“现在的房子不允许买卖,你们这是犯法。” 三人:..... 田影不傻,也察觉被骗。 她一脸不快的看着林家秀,“家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家秀还要辩解。 “是啊,林姨,这到底怎么回事?不会是你不想把钱还给人家,撒谎说给我五百块钱吧?这锅我不能背。” 说到这,何思为讥笑道,“你嫁进我们家六年,我一直很尊重你,也信任你。谁能想到我爸头七刚过,你就搞出这种事。都说后妈歹毒,以前我不信,现在总算信了几分。” 林家秀脸乍青乍白,“思为,这事有误会,你爸突然出事,家里没钱.....” 王书梅抿抿唇,“何思为,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把我爸工作给书梅姐,林姨说是借了书梅姐的钱给我爸办后事。你现在卖房也说我爸出事没钱,我是不知道办后事得多少钱,但是总有人知道。我现在就去问问,一个工作咋也值八千一万的,房子最少也得卖二千三千的。我爸办个后事,花一万多,先前我不问也不想计较这些,眼前脏水都泼到我身上,我看这事还是弄清楚点好,省着我爸死了,啥事都往他身上推。" 何思为说着就往外走。 林家秀拉不下脸了,拼命的给女儿使眼色。 王书梅咬碎了牙往肚子咽,不愿却也只能拉下脸来。 她拉着何思为,“思为,你先别急,这里有误会。” 何思为不为所动,还要往外走。 王书梅回头喊,“妈,你倒是解释啊。” 解释?解释什么啊? 林家秀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口不择言,把相好的林方扯了出来。 “误会,都是误会,房子没有卖,当初说卖是假的,我是帮林方借钱,他说借几天就还。” 林方? 田影皱眉,“所以说林方介绍我们买房子也是假的,就是为了骗钱?” “不是骗钱,是想借。可是钱太多,又怕你们不借,就找了卖房子的借口,我也是帮忙,你们是一家子,你回去问他吧。” 最后又补了一句,“那五百块钱你也找他要。” 何思为疑惑道,“看婶子也就是普通工人家庭,能攒下这么多钱,这事不少人知道吧?” 林家秀听着这话不对,一时又没想通哪不对。 王书梅却隐隐有些懂了,她目光复杂的看着何思为,心里莫名涌出一个想法来。 田影听了这话,就想到丈夫出事被人举报的事,难不成是林方不想还钱,才举报的? 林方是丈夫堂哥。 现在跟外人合伙骗自己家钱,田影恨的咬牙切齿,转身就去找林方算账。 走到何思为身边时,田影停下来,“何家丫头,这事是婶子误会你了,刚刚婶子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何思为绷着脸。 田影羞臊的走了。 “思为,刚刚我着急,说话没有轻重,你别往心里去。”王书梅也暗松口气,从强行拉着人,也换成了握着何思为的手亲密的抚着。 她们想演戏,何思为就陪着。 她皮笑肉不笑道,“书梅姐,我理解,就是这事弄的我越发糊涂了。” 然后直接问林家秀,“林姨,林方是谁啊?” “是我远房叔叔。” “是我朋友。” 何思为看着母女二人,笑了。 王书梅微僵。 到底还是林家秀年纪大,脑子想的更周全,“是我一个朋友,论起来还有些亲戚,不过早就出了三伏,也算不上什么亲戚。” “关系不近,林姨怎么还帮他扯谎借钱呢?” 老人常说,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 林家秀面色灰白的坐下,“先前小枫在路上差点被车撞到,是他救下的小枫。这么大的恩情,他又急着用钱,我就想着还回去。没想到弄出这么多误会。” 连救命恩情都扯出来了。 何思为还真佩服林家秀的脑子,日后嫁给林方,也好堵她的嘴。 “这么大的事,林姨怎么不早和我说呢,不然今天这事也不能闹成这样。这样吧,下午我带小枫亲自去和林叔解释一下。” 林家秀忙拦着,“不用,这事咱们家该帮的都帮了,欠下的恩情也还了。” 何思为点头,“也好。” 抬眼见何枫从外面跑进来,一头的汗,何思为眸子微动,招手叫弟弟。 何枫扑到她怀里,“二姐。” 何思为嗯了一声,“小枫,差点被车撞到,现在还怕不怕了?” “谁被车撞了啊?” “你啊。” “我没被车撞啊。” “思为。”林家秀铁青着脸,“小枫才几岁,发生的过事哪记得住。你现在问他,是认为我刚刚在撒谎吗?” 何思为笑笑,“小枫是小,又不是傻。” 王书梅冷哼一声,“妈,别说了。你还看不出来吗?人家就没相信过你。你是当后妈的,把心掏出来给人家,人家也觉得是黑的。” 林家秀捂着脸开始哭,“思为,你爸刚走,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房子租出去,我一分没要,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何枫挡在何思为身前,瞪着王书梅,“不许你欺负我二姐。” 王书梅眯眯眼睛,“何枫,你没看妈被你二姐欺负哭了吗?” 第9章 我不在乎这些虚名 何枫扬着下巴瞪她,然后回头朝着身后喊。 “解放军叔叔,王书梅欺负我姐。” 王书梅咬牙切齿,“何枫,我也是你亲姐。” 也不知道这小王、八、蛋得了什么好处,打小就偏着何思为。 何枫朝她吐舌头,“你姓王,才不是我姐。” 何思为看到林家秀母女的做派,便明白她们要搞事情。 一回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沈国平。 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一句过多的表情,但是他身上的那种冷漠的气息,却也让何思为知道他不喜欢她。 回想从租房子到现在,算这一次,两人是第三次碰面。 在对方眼里,她就是个耍心机的女人。 沈国平看到何思为回头,开口道,“有些家具,我让人先送过来,放哪里方便?” 这人是直接问放在哪,而不是问拉过来方不方便,可见是个霸道的性子。 何思为道,“正房后屋都空着,你随便。” “同志,让你笑话了,东西多吗?我带你去吧。”林家秀起身,还不忘抹抹眼角。 沈国平过来的早,何家闹的这一幕他全然看在眼中,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必麻烦,只是一些箱子。” 林家秀温柔的扯开嘴角一笑,对方却只丢给她一个背影。 外人一走,屋里的气氛又沉下来。 何思为淡淡道,“林姨,小枫差点被车撞,我是他姐姐关心询问几句,你就说我不相信你在逼你。你现在有身孕,情绪不稳定我能理解你。” “许是因为你爸去了,有点风吹草动我就....” "只是我理解林姨,别人怕是不会理解。听到刚刚那些话,要误会我欺负后妈呢。不过别人误会也不要紧,名声好坏对我来说不重要,只要林姨不误会我就成。" 何思为才不想和她虚伪于蛇,“我去看看沈同志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说罢,拉着何枫出去了。 到了门外,看到沈国平带着四个战士抬着木头箱子往正房走,何思为拉着弟弟出了自己家院子。 走到西边院墙那停下来。 她才戳弟弟鼻子,“家里来客人怎么没告诉姐姐?” “姐,我要说了,我妈一哭我就忘了。” 何思为笑了,她蹲下身子,轻抚着弟弟的脸。 “小枫,姐姐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乖乖听话,等上学了,每天只待在学校和家里,答应姐姐不要去外面和别人玩好不好?等你上初中,姐姐就接你回来,好不?” 弟弟的出生并不受欢迎,因为林家秀的原因,她对弟弟也淡淡的。 可是前世,只有这个五岁的弟弟,给了她人间最后的一抹亲情。 算算十年,她回市里正好弟弟上初中。 何枫用点头,“姐,你一定要来接我,我不想和我妈去林叔叔家。” 何思为的手顿了一下,继续轻抚着弟弟的头,小声道,“姐姐现在和你说的话,你谁也不要告诉,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能做到吗?” 何枫用力点头。 何思为道,“你妈生下弟弟后,你离着弟弟们远点,如果他们欺负你,你就跑到外面大喊他们欺负你,闹的所有人都知道,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姐姐说的话记住了吗?” 何枫五官都拧到了一起,“姐,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何思为神秘兮兮的点他的头,“这是秘密,如果姐姐说对了,那你就按姐姐说的做好不好?” 何枫很喜欢姐姐亲近他,用力的点头,脆声的喊好,像个接受到命令的战士。 感觉到有抹凉意落在身上,何思为侧头。 只见沈国平不知何时站在了院门口,她看他时,他也看过来,目光凉凉的....何思为还没来得及细想这目光什么意思,他已经将目光收回去了。 不管对方何如误解,重活一世的何思为已经学会不在乎外人目光。 她起身拉着弟弟走过去,“沈同志,如果你想搬东西,不用等到三十号,这两天随时可以。” 沈国平低头,心情格外复杂,眼前的小姑娘显然没有将他劝说的话放在心上....年纪轻轻心思就这么..... 他劝慰自己,两人只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 “沈同志,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见对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何思为厚着脸皮只当他是应下了。 “我家园子里种的那些冬葵子是一种草药,十月种子成熟就可以采收,除去杂质阴干就可以。这些冬葵子是我爸在世时种下的,我想留个念想,麻烦沈同志帮忙采收,放在仓房里就行,不会占多少地方的。” 沈国平仍旧是面无表情,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小卖部里,王书梅的目光隔着窗户,随着那抹军装远去,直到看不到才收回视线。 “妈,现在怎么办?” 卖房子的钱没有了,就是租房子的钱也没分到。 “嫁给何东民六年,伺候他们父女,最后什么也没捞着,还带个拖油瓶?” 王书梅等不来回应,生气道,“我看让她带着小枫一起下乡吧,这事别的地方也有这样的情况。” “不行,那是你弟弟。”林家秀反对。 “那你肚子里怀的这个呢?不会真要生下来吧?”王书梅可没忘记这事。 林家秀脸上闪过抹心虚,“这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和你林叔商量。” 王书梅心里憋着火,站起身,“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拦着不让你卖房子,现在鸡飞蛋打,我还要搬到职工寝室去住。” 丢下话,人气冲冲的走了。 林家秀这一天过的心惊肉跳,女儿跟着她发脾气她也顾不上了,只是心疼的看着小卖部。 那死丫头怎么手就这么快,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卖不掉的就是些货架子。 林家秀原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结果等她梳理好情绪出来寻儿子时,就听到何思为站在院子外面,和人说话。 “我爸去了,林姨又有身孕,我劝她不要留也劝不通。” “她又要带着小枫,肚里还有个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我马上要下乡了,什么忙也帮不上,让我怎么对得起我爸。” “你林姨又有了?哎哟,这么大的事她咋一直瞒着啊?” “都说后走到一起的不如发小夫妻,我看这话也不对。换成哪个女人能做到你林姨这样?” “思为啊,以后你可以好好孝顺你林姨。” 林家秀听到议论声,她有身孕的事又闹的人尽皆知。 一个踉跄,差点当场撅过去。 这样一来,岂不是坐实了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何家的? 第10章 姐姐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林家秀扶着墙,想回院子,却让邻居发现了,被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 之前是在家里闹,只有住的近的几个邻居知道,现在正是下班的时间点,又都围在何家门口,何父又刚过世,大家也好奇何家出了什么事。 结果当天吃晚饭的点,四一厂家属院里的人就都知道林家秀有身孕的事了。 林家秀脑子嗡嗡作响,等回到家里时,外面的天早就大黑了。 又惊又吓,林家秀当天晚上就发起烧来。 何枫住到何思为西屋,也没有人发现,还是第二天早上何枫起来跑到东屋,才发现林家秀躺在地上已经晕迷过去。 何枫吓的当场哭起来,何思为听到动静过来,看到林家秀倒在地上,愣了一下,然后上前蹲下身子给她把脉,这才发现人浑身滚烫。 “小枫,去喊人过来帮忙。” 何枫立马跑出去喊人。 何思为将林家秀搬过来面朝上,刚要起身,就被身后传来的力道扯着肩膀推开。 本能的自保,何思为松开手,及时的撑住地面才没让自己摔倒。 稳住身子后,她回头就看到王书梅扶着林家秀喊了两声,见人没反应,吓破了声音。 “思为,我妈怎么了?你快把把脉。” 何思为不急不缓的起身,“书梅姐,林姨只是发烧晕厥过去了,我已经让小枫去喊人了,咱们先把人扶床上吧。” “要是这时能扎两针人也能醒。” 两人把人扶回床上。 王书梅道,“思为,你不是会针灸吗?你快给我妈扎两针。” 何思为叹气,“书梅姐,我爸的针应该是在柜子里吧,钥匙在林姨那....” “那你还等什么?快去找啊。”王书梅急的瞪她。 “林姨把钥匙放在哪...” 王书梅抿抿唇,四下里翻找起来,也不指望她,转身翻找起来。 最后在枕头下面把钥匙找出来,又打开柜子,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牛津布的布卷,塞到何思为手中。 “施针吧。” 何思为轻轻握了握布卷,在王书梅的催促下走到床边,将牛津布外面的带子扯开,慢慢将布圈平铺开,只见一排银针的整齐的出现在眼前。 这是何家祖传下来的一套银针。 前世因为爸爸去世,她只顾着伤心,这套祖传下来的针灸针也要回来。 何思为原本是想这两天找机会偷回来,如今有机会自然是光明正大的拿回来。 她拿出一根鑱针,抓起林家秀手指,十只手指肚都戳出血,一番操作下来,最后一只手指放完血,林家秀嘤咛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 “我这是怎么了?” 王书梅挤开何思为凑到母亲身边,“妈,刚刚过来看到你倒在地上,可吓死我了。” “没事。”林家秀目光越过女儿,落在何思为手上,原本还精神萎靡的人,眼睛骤然放大,“思为,那套针.....” 何思为道,“林姨,针我会收好的,这是我们何家祖上传下来的,就是我把自己弄丢,也不会把针弄丢,你就放心吧。” 林家秀:...... “妈,你看看你自己都什么样了,还操心那些,你现在能起来吗?我扶你去医院。” 何思为也说,“是啊,林姨。你就是太劳心,才病倒的,还是先去医院吧。” 说完,又坏心思的补了一句,“书梅姐吓坏了,翻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套针翻出来,要是不给你施针,还不知道你多久才能醒呢。” 这话听着是王书梅关心母亲。 林家秀没有感动,反而气女儿把这套针拿出来。 她一口气吐不出来,硬生生又把自己气晕了。 “妈、妈?”王书梅吓到了,回头拉何思为,“这怎么又晕过去了?” “书梅姐,不用着急,林姨只是身子太虚了。” 这时,跑出去找人的何枫也带着几个邻居来了,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抬着林家秀出了屋,将人放到何家院门口的平板车上,拉着送去了医院。 在医院还不等检查,林家秀就醒了,她挣扎着要回家,送她过来的好心邻居和王书梅没同意,何思为也陪在一旁。 直到医生检查说只是感冒,因为她有身孕,不好打针,开了点退烧药让她回家养着。 等再折腾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中午几个人就在职工医院食堂打饭吃的,何枫也似被吓到了,安静的待在林家秀身边。 林家秀的脸色一直很难看,人也没精神。 王书梅只当是生病才如此,叮嘱一番,就回医院上班了。 林家秀如吃了屎一般难看的脸色,何思为却知道是因为什么。 王书梅不知这套针灸的针的贵重,只当是一套铁针。 林家秀定然是看重这套针是祖辈传下来的,有年代的老物件,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值钱。 只是这样还不够,何思为要护住何枫,就得让林家秀有念想,不能轻易舍了何枫。 她在床边坐下。 将绿色的斜挎包扯到身前,把那套针掏出来,在林家秀面前铺展开。 “林姨,你只知道这套针有一百八十根,其实这套针是三百六十根。这下面还有一个夹层,这里面是另一套针,也是一百八十根。” “露在外面这套是银的,氧化后变黑,看着像铁的,而下面这套针是金的,除了我爸也只有我知道。” 金针的材质特殊,与普通的针灸针相比:痛感小,但质地相对其他金属较柔软,应避免进行比较复杂的行针手法,以免弯折;传导速度快,在进行温针灸治疗时,避免升温太快而造成烫伤。 银针优点有二:导热性能优于铁,温针灸效果好;具有消毒杀菌作用,针孔不易发炎。刺激量比普通的针灸针要大很多。 何思为抬头,林家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针,这样的效果正是她要的。 “林姨,何枫是我弟弟,何家的东西将来他也有继承权,等他长大了,若是想学医,我会把何家这套祖传下的金针传给他。如今他还小,我会代他保管好。” 林家秀贪婪,前世林方也是个商人,可以说与林家秀是一类人。 知道有一套金针,还是祖传下来的,又怎么可能舍弃。 所以他们为了得到金针,一定会好好照顾何枫。 弟弟也就不会像前世那般,早早过世。 林家秀从痛心疾首到失而复得,只觉得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 “你...你真的会把金针传给小枫?” 何思为笑笑,“小枫是我亲弟弟,不传给他传给谁呢?” 林家秀咬咬牙,“好,那等将来小枫学医,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何思为抚着一旁弟弟的头,“那也麻烦林姨照顾好小枫。” “小枫是我儿子,我自然会照顾好他,你大可放心。”林家秀不喜欢听这话。 仿佛她是虐待孩子的人似的。 第11章 账得算清楚了 何思为给林家秀画了大饼,林家秀的病就好了一半。 今天28号,30号腾房子,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收拾。 何思为不急,与林家秀商量带不走的东西都搬到厢房小卖部那屋,然后直接上锁,这样他们也不用都搬走。 剩下也就是柜子之类的家用东西,不值什么钱,林家秀由着何思为做主去收拾。 何枫跟在何思为身前身后跑,帮不上什么大忙,何思为就拿些小物件让他搬。 林家秀躺在屋里的床上,听着儿子和继女的笑声,心情也很复杂。 如果丈夫没去,继女和儿子像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她也乐得看到。 只是如今..... 到了傍晚的时候,何思为能搬得动的东西都搬到了小卖部那屋,还有几口大柜子,等明天林家秀把里面的东西收拾出来,找邻居帮忙搬过去就行。 忙了一天,何思为熬了粥,又带着何枫去外面买了六根麻花回来,两毛五一根,花了一块五毛钱,三根晚上吃,三根留着做早饭。 何家条件好,平常人家逢年过节才吃几次的麻花,何父活着时,总会买来做早饭。 林家秀以前不在乎,可是现在能挣钱的没了,她手里又没多少钱,麻花吃着是香,却又心疼钱,吃的食不知味。 王书梅也孝顺,下班时在职工食堂买了四个肉包子回来,包子做的很实惠,里面的肉馅像成人的拳头一样大。 饭后,何思为提起了白天小卖部进货的事,“林姨,那些欠下的进货款....” “白天不是卖五十多吗?剩下的让你书梅姐拿就行,我明天去和那边说说,每个月还二十,半年也还上了。” 王书梅知道是借口,面上很配合道,“思为,你安心的准备下乡就行,把自己照顾好,家里的事有我呢,省吃俭用,那点佘的钱,我咋也还上了。” 何思为见这对母女还不长记性,便道“林姨、书梅姐,我知道你们是心疼我,可我不能这么自私。白天和你们说的话,也不是我一时冲动。我爸走的突然,还有办后事花一万多块钱,一万多块钱可不是小数,不能让别人觉得咱们是孤儿寡母就欺负了咱们。” “我爸是走了,还有医院给咱们做主呢,我明天就找人给咱们做主去。” “也没花那么多钱。”有了白天的事,林家秀也不敢再撒谎。 “林姨,你就别安慰了我。” “真没花那么多,就花一千多。”林家秀这还是多说的,“当时让别人帮忙抬你爸,我给那几个人包了点红包。” 何思为佯装惊讶道,“原来是一千多啊,那也就是说我爸的工作是书梅姐花一千多买来的?” 母女两个脸乍青乍红,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推到大街上让人打量。 林家秀当时看到丈夫突然没了,继女又正好高中毕业,这才胡乱找个借口,把工作给了自己女儿。 事后也觉得漏洞百出,好在何家平日里与外人不怎么走动,又没有亲戚,继女性子软又好拿捏,也就放下心来。 “思为,当时你爸去的突然,咱们家又没有亲戚,你爸后事不能放在那....”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当时有这个难题,林姨可以说给我,我去找医院,我爸在医院工作半辈子,没钱办后事医院总不能看着。再说我爸这不是还有工作吗?大不了我接了班,几年就能把钱还上。" 何思为这话和直接说她们母女不要脸、抢工作也没区别了。 都是成年人,这点事谁想不明白。 王书梅心虚的一直没开口。 林家秀出身农村,长的好脑子又聪明,不然也哪能嫁进城里,还嫁给一个医生。 不过几吸的功夫,她就知道想明白利弊,“思为,这事是阿姨有私心,对不住你,其实私下里我已经和书梅商量过,每个月工资拿出一半攒下来给你存着。” “林姨,我一个同学的哥哥,家里把他安排到市医院,要八千呢,这么大一笔钱,书梅姐同会意吗?” 林家秀心一横,“外人都拿这么多,你书梅姐难道还比不过外人吗?你放心,这事我给你做主,她不拿我给你拿。只是你书梅姐刚上班,这钱只能一年给你拿一部分。” “林姨,就是亲姐妹,父母给其中一个安排工作,另外一个没工作也是要给钱补偿的。我和书梅姐又不是亲姐妹,按你的想法做是对的,这样外人也不会拿你是我继母编排难听的话。至于钱,不着急,书梅姐刚上班,一年给我拿些就行,明天我去开个账户,我下乡后也不能回来,以后书梅姐就往账户里打钱就行。” 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再拒绝的机会,林家秀也痛快的应下。 王书梅脸色不好看,强撑着何思为回屋休息,何思为一离开,她眼圈就红了。 “妈,给她八千块钱,那我上这一辈子班不是给她打工吗?” 林家秀刚把儿子哄睡,示意女儿小点声,“给她,每年给多少给多少年就是你的事,到时就由不得她说了算了。” 见女儿不服,林家秀提醒道,“你22了,也该找婆家了,别因小失大。趁着你何叔在医院里还有人情在,你也能找个好婆家。” 王书梅不说话了。 “我看前院赵家条件不错,他家老三不是分你们医院去了吗?性子老实,结婚后过日子你也能当家。” “邵姨眼界高,哪能看上我。” “你是嫁她儿子,又不是嫁她,平时在医院接触时间多,你聪明知道怎么做。” 王书梅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看不上赵付忠。人嘴笨点没什么,心不花花,是正经过日子人,还是医生,条件这么好,多少人盯着呢。” “我知道了。”王书梅知道妈妈说的对,虽不情愿,还是应下了。 林家秀知道女儿聪明,分析出利弊后,她自就知道怎么做是好的。 第二天,仍旧是收拾东西。 滕凤琴一大早就过来找何思为,“后天早上的火车,你东西收拾怎么样了?” 滕凤琴四下里打量,屋子除了衣柜,就只有床上的被褥没有动,其他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床尾放着个大提包,滕凤琴凑过去想打开看看,“思为,你都带了什么?要是你带了,我就不带了,这样到了那边,咱们俩带的东西可以换着使。”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12章 青梅竹马来信 何思为就不明白前世她怎么蠢的会把滕凤琴当成好人。 “凤琴姐,到那边后还不知道咱们俩会不会被分到一个农场,你就不用考虑我能不能用上你带的东西,你先想着自己吧。再说我带的也是些衣服啥的,你也知道我不习惯和别人换穿衣服。” 滕凤琴看向何思为,心知不是她的错觉,这丫头是在远着她。 细细回想这些日子,没有惹到这丫头啊。 难不成是.....发现信的事了? 滕凤琴在床边坐下,“好了,不逗你了。我今天过来是给你送信的。” 她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前几天收到的,何叔出事,一时忙忘记了,今天才想起来。” 说着,她眨眨眼,“谢晓阳写给你的。” 何思为喜欢谢晓阳的事,与何家走动的人都知道。 谢家也住在四一厂家属院,有三个儿子,谢晓阳是老二。 两年前高中毕业的谢晓阳没有接收单位,直接下乡了,在没有下乡时,一直跟在何父身边学中医,算是何父收的徒弟。 与何思为从小一起小长大的,又总待在何家,两人青梅竹马,何父活着时,也是将谢晓阳当女婿对待。 所以谢晓阳下乡后,时常与何思为通信。 何思为也是将谢晓阳当成自己的另一半,前世下乡她按谢晓阳交代的,选择谢晓阳所在的农场,可惜谢晓阳没有照顾到她,反而因为那些人嫉妒谢晓阳在宣传队工作,而处处找何思为麻烦。 后来,她听滕凤琴的话,用家传的医书药方在农场长那里走后门,给谢晓阳换取了工农大学名额,谢晓阳回城上学半年后,来信和她提出了分手。 重活一世,有很多事都想明白了。 比如滕凤琴说为她下乡,为照顾她,却在下乡前劝她一定要去谢晓阳所在农场。 比如滕凤琴喜欢谢晓阳,滕凤琴出主意让她用医书帮谢晓阳。她拿出祖传的医书帮谢晓阳上工农大学,可是谢晓阳感激的却是滕凤琴。 再比如,前世谢晓阳是娶了滕凤琴的。 前世,她恨过,恨的太久,又无力去报复,最后的结果就是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如今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何思为不会再被他们利用,更不会让他们消耗自己的人生。 “快打开看看。谢晓阳知道咱们要过去,他那边怕是已经安排好了吧?” 面对滕凤琴的催促,何思为没像以往一样打开,看了一眼信封,又递给滕凤琴。 滕凤琴愣住,“怎么了?” “凤琴姐,你都看过了,直接告诉我里面写什么就行,我就不看了。” “有打开过吗?”滕凤琴接过信,将信翻来覆去的打量一遍,“哟,还真被打开过。” 何思为拉住要凑过去的何枫,“去外面玩。” 何枫不想出去,见姐姐盯着他一脸严肃,才乖乖的跑出去。 “思为,这信我放在屋里,应该是光莲他们打开过,你别生气,一会儿回去我说他们。” 滕凤琴下面有一个弟弟和妹妹,是双胞胎。 说起来滕凤琴很受人喜欢,主要是大家都相信做母亲的能生出双胞胎,那就会传到儿女身上。 加上滕凤琴本身又是职工医院的护士,所以到滕家提亲的人不少。 可是滕凤琴一直没松口,如今已经二十二,也算是大姑娘了。 结果,滕凤琴突然工作不要又下乡了。 滕凤琴有私心,为追谢晓阳而去,对外却说是为了照顾何思为,最后得了好处又得了好名声。 面前世滕家同意女儿下乡,也是因为滕凤琴把她的工作给了同样高中毕业的弟弟滕中兴,与何思为是同学。 滕家捞了好处,滕凤琴又得了一个好名声,却是踩着何思为上去的。 前世有有人提醒她,何思为又单纯,让这些人像吸血鬼一样,靠着她上位。 今生,何思为不会就这么默默吃下哑巴亏。 “偷看别人信可不是好习惯,她偷看谢晓阳给我来的信,不会是喜欢谢晓阳吧?” 何思为知道滕凤琴在撒谎,也没戳破她,而且真找到滕家去,滕光莲在滕家不受宠,一定也会默默的背下这个黑锅。 滕凤琴臊红脸,把信塞回何思为手里,“死丫头,等我回去再收拾她。” 她知道是她心虚,所以听了何思为的话才会多想,觉得何思为是在嘲弄她。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何思为这才将信打开。 谢晓阳的字很秀气,就像他的长相,这两年谢晓阳来过的信,何思为都像宝贝一样珍贵的收起来。 如今,再看到熟悉的字迹还有里面关心的话,何思为心态平和,仿佛信里面写的话,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何思为看着信久久没动静,滕凤琴暗暗看了她一眼。 她鄙夷的撇撇嘴,小姑娘眼里果然只有情爱。 信里面的内容她先看过,就是提到何思为去那边后,主动说分到他们农场,又说如果有人不同意,就直接提要找他。 之后就是因为何父过世,一些关心安慰的话。 滕凤琴心里也酸酸的,“谢晓阳信里说了什么,让你恋恋不舍的移不开目光?不会是说想你了吧?” 何思为看她一眼。 那眼神怎么说呢,就像在问‘你是在嫉妒’吗? 滕凤琴觉得她一定是理解错了,不及多想,何思为已经将信递给了她。 “凤琴姐既然好奇,就看看吧,反正也不是外人。” “我可不看。”滕凤琴推出回去。 何思为却直接塞到她手里。 “咱们和谢晓阳都是一起长大的,你们俩还是同学,这么说你们俩关系比我还近呢。他给我来信,以前是因为他是我爸徒弟,如今是因为我爸过世。” “等下次见面,我还真要和他说一下,以后不要写信了,省着让人误会。” 滕凤琴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思为,你和晓宇的婚事可是两家默认的事,现在你这么说是想?” “凤琴姐,之前都是大人说笑的话,哪能当真,以后这事别再提了,我也不想让人误会。” 父亲过世,谢家没有来人,连面都没有露。 何思为前世还不懂,后来慢慢懂了,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她就是一个孤女,又下乡了,谢家怎么说也是工人家庭,自然觉得她配不上谢晓阳。 前世到农场后,谢晓阳私下里找过她,说为了不影响工作,两人的事不要对外人说,可农场里有人对她有好感,谢晓阳又以男朋友身份站出来阻拦。 何思为那时心里是甜蜜的,觉得谢晓阳是在乎她的。 结果现实最后给她一巴掌,谢晓阳之所以又当又立,无非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怪。 可以他不要她,绝不能她不要他。 “思为,你是不是怪何叔过世谢家没有来人?这事和谢晓阳没关系,你不要怪他。” “凤琴姐,你想多了,我没生气,更不会怪他们。人情冷暖,再正常不过的事,我怎么会去怪他们呢。以前大人拿我们开玩笑也就算了,现在我们都大了,再拿这种事说笑就不好了。”何思为打趣道,“凤琴姐,你稳重又和谢晓阳同岁,我看你们俩挺合适的。” 滕凤琴脸色骤变,“思为,这种事不要开玩笑。” “好好好,我不说了。” 何思为面上应着,心里却想装的好,日后就等着你打自己的脸。 中午,何思为还要做饭,滕凤琴恍恍惚惚的也回家了。 吃午饭时,林家秀难得好心的劝何思为两句。 “谢晓阳品性不错,人也稳重,你爸活着时就很喜欢他,他又从你爸那学了不少东西去,你爸就是想着将来你嫁给他,他也能照顾好你。” “女人嫁人就相当于新生,下乡后嫁给村下人,哪比得过知根知底的好,你要想好了啊。” 何思为听出林家秀是真心为她想,不管怎么想,就冲着她说的这几句话,何思为是感谢她的。 “林姨,我知道了。” 林家秀也便不再多说。 下午,王书梅也请假回来,帮林家秀把柜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又找了邻居帮忙把柜子抬到前面厢房。 做了六年家人,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了。 晚上,林家秀特意让王书梅去职工食堂打了红烧肉回来,又炒了两个素菜,四口人吃了最后一顿散伙饭。 何枫舍不得何思为,晚上又赖着和何思为睡的。 夜里半睡半醒之间,何思为听到有开门声,迷糊中以为是林家秀起夜,翻身打算继续睡,一刹间想到了什么,她猛的睁开眼睛。 现在都是笨厕所,还在房子后面,所以晚上家家都会在外屋准备个桶,用来起夜方便。 何家也是这个习惯,起夜用的桶是放在后屋的,可是刚刚门响起来的动静是外屋门。 何思为慢慢坐起来,轻手镊脚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隐隐有细碎的说话声,却听不清说什么,但是能听清楚有男子的声音。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13章 你挖坑,我来填 深夜,四下里寂静。 隔着两道门,何思为听不到对面说了什么。 但是有一句她却是听清了。 “你让我儿子顶着父亲是别人的名头不行。” 骤然响起的声音,又骤然安静下去。 之后,连细碎的说话声都没有了。 何思为快速的回到床上,刚将被子扯到身上,就听到自己卧室的房门被推开。 几秒钟,门又被拉上。 她才睁开眼。 黑暗里,一双眸子深邃满是心事。 她该庆幸继母只是图钱,若不然男人引到家中,坏她清誉都可以做到。 她料到那个男人听到风声会来找林家秀,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敢夜里跑到家中。 父亲是医生,平日里在医院值班的时候多,只怕姓林的男人,已经不知道来过家里多少回了。 这一晚,何思为没有再去偷听,也没有了睡意,待天快亮时才听到有人离开。 30号,她是中午的火车。 何思为起来后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用绳子捆绑好,看着只有床和柜子的屋子,心生悲凉。 爸爸走了,她也要离开家了。 “姐姐。”何枫抱着何思为的腿,仰着头,“姐姐,你要走了吗?” 何思为蹲下身子,揉揉弟弟肉嘟嘟的脸,“小枫听话,等你上初中姐姐就来接你,咱们约好了是不是?” 何枫用力点头,“姐,我等你来接我。” “姐姐交代你的事还记得吗?” “记得,有人欺负我我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 何思为笑了,“聪明。” 林家秀推开门,喊两人吃早饭,她眼圈发黑,看到儿子和继女亲密,神色淡淡的。 王书梅身边也放了两个大提包,这几天上班她已经往职工寝室倒腾了两次,如今也只剩下些生活用品和被褥。 “我和小枫是晚上火车,一会儿直接去你书梅姐寝室待着,小枫小,我肚子里又怀一个,就不送你去车站了。”马上就要分开,林家秀也懒得再装贤惠,面上过得去就行,“滕凤琴和你去一个地方,应该一会儿就过来找你,你们一起走我也能放心。” 都是面上的事,何思为敷衍的应了声。 麻花还是昨天她买的,吃了一根也就饱了。 至于路上在火车上吃的东西,何思为打算在火车站买点茶叶蛋和面包带着。 要坐三天火车,还要坐卡车,虽然七月底,可是北大荒那边一早一晚已经冷了,要吃热乎的东西才行。 八点多,滕凤琴就提着包裹过来了,她一手一个大提包,背后背着被褥。 相比之下,何思为少一个包裹,但是重量很大。 何思为将被褥背在身后,蹲下身子,将放在凳子上的提包扛到肩上。 提包又大又重,何思为晃了几下,才稳住身子。 之后,何思为留给家属院里的人最后的印象就是,她扛着一个能把她整个人都遮挡没的大提包,一步三晃的走了。 火车站里送行的人很多,何思为一路扛着大提包是笨重,可因为人多,被挤着走,反而自己省力了些。 等上火车时更不用愁,遇到几个同学也是下乡的,直接帮何思为他们把包提到了座位。 聂兆有和段春荣与何思为是一届的,却不同班。 但是何思为长相娇柔,性子软,学校里的人都认识她。 私下里也有人把她喊成校花的。 他们都有座,但是火车上的人很多,眼看着过道都挤满了人。 聂兆有做事沉稳,“人这么多,晚上去打水不容易,你们有需要热水的吗?我一起帮你们打回来。” 何思为没客气,从被褥里把自己带的暖水瓶掏出来,“聂同学,麻烦你帮我打一暖瓶热水。” 滕凤琴起身将随身带的杯子掏出来,“过道人多,暖水瓶又装热水,万一烫到人不好,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的体贴让聂兆有又多看她一眼。 相比之下,何思为就不懂事多了。 何思为垂着眼帘只当没看到。 聂兆有身材高大魁梧,就连说话时,声音都带着稳稳的底劲,为人稳重,看着又是个值得依赖的人。 至于一旁坐在旁边看书的段春荣,就差了些,他偏瘦,瘦的手背上的血管都清晰的能看清纹路。 感觉到何思为在看他,段春荣抬起头。 他两眉紧皱,面带烦躁。 何思为礼貌的点点头,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火车上有座位的人都已经坐满,其中有人看到这边空两个座位还过来询问过,何思为看着窗外,听着段春荣声音沙哑一遍遍打发过来询问的人。 聂兆有和滕凤琴快开车时才回来,两人衣服有些乱,额头也带着汗。 “车上人太多,差点没挤回来。”聂兆有笑着在段春荣身边坐下,看到他色难看,关心的问,“还难受?吃药了吗?” 对面刚坐下来的滕凤琴听了,往段春荣脸上看去。 “身子哪不舒服?” 聂兆有代他开口,“嗓子疼、还失眠,应该是上火了。” 滕凤琴坐好后说道,“上火也不是小事,很多病都是上火来的,你张开嘴我看看你舌胎。” 段春荣听话的张开嘴,滕凤琴让他把舌头伸出来他就伸出来。 “舌质红,扁桃腺有脓点,局部红肿,你这是扁桃腺炎,可不是上火。” 段春荣本人没怎么样,聂兆有反而更担心。 “那怎么办?现在在火车上,再快也得三天下火车才能买到药。” 滕凤琴让他别急,侧头问靠窗坐的何思为,“思为,你带清降丸了吗?” 何思为点头,“带是带了,不过段同学吃了应该没有用。” 前世,滕凤琴就是这样,靠着会点诊病给别人看病,而出药的时候,就会把问题推到她身上。 滕凤琴凭借一张嘴让人感恩戴德,她却失财出力没得到一句话好。 “思为,段同学还是初期,清降丸四丸药就够用了。” 滕凤琴这么说,却让人误会何思为舍不得药了。 何思为蹙眉。 “滕同志,不用了,我挺一挺就过去了。” 何思为冷漠的看向段春荣,“段同学也觉得我舍不得拿药给你吗?” 聂兆有解释,“何思为,你误会了,段春荣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是什么意思?” 段春荣怒视,“你不愿给药,我自己不要还不行吗?” “好了好了,都是因为我多嘴,你们三个是同学,别因为这点小事伤感情。” 几个人闹的不快,已经得左右坐着的人侧目。 有人知道始末,也不赞同的看着何思为。 “这位同志,你们既然是同学,你身上有药又舍不得拿出来,怎么没有助人为乐的公德心呢。” “现在的小姑娘自私着呢。” “长的挺好看的小姑娘,没想到人美心坏。” 滕凤琴起身,抬手示意大家不要再说了。 “大家误会了,思为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不是那样的人,应该是药在行李里,火车上人又多不方便拿出来。” 这哪是解释,应该是坐实了何思为自私小气。 “同志,你就不要帮她找借口,刚刚我们都看着呢。” “你是好心,那也得看看人家领不领情啊。” 面对四周看过来的不善目光,何思为面不改色,她仍旧淡淡的看着段春荣。 “段同学,我不给你拿药,是因为你根本不是扁桃腺炎,吃清降丸也没有用。” 第14章 用实力打脸 何思为的话音一落,四周静了一息,随之又喧哗起来。 “小姑娘,你不想给药就不给,胡乱找什么借口。” 滕凤琴神色也微变,她也假意好心的劝道,“思为,你消消气。” 转身又对周围众人道,“是我看错了,我也只是护士,懂的不多。” 何思为从小跟着父亲学医,自然不可能诊错。 滕凤琴刚刚也只是想显摆一下,又见有机会让何思为难堪,也顺势添了把火。 谁能想到搬起了石头砸自己脚。 滕凤琴此时只想小事化了,将这事压下去。 可是在场的人,这一次却没有如她的愿。 “同志,你就是太好心,她这样的人你还帮她掩饰什么?” 滕凤琴心惊,面上的笑也撑不住了,“这位婶子,你误会了,我....” “哎哟,婶子是过来人,看人最冷,有些人啊,就是白眼狼,你帮她她也不知感恩。” 滕凤琴:..... 聂兆有没有被周围的人带偏,他是信何思为的,“那段春荣得的是什么病?” 四下里议论声嘈杂又吵,聂兆有扬声让大家静一静。 “大家静静,大家不了解,何同学从小就跟她父亲学医,在我们那有小何大夫的称号,我是相信她医术的。” 聂兆有的声音像晨钟,车厢里一刹间安静下来。 滕凤琴咬咬牙,“是啊,大家刚刚误会了,思为医术很好,我才是搬门弄斧呢。思为,都是我不好,让大家误会你。” 滕凤琴谦虚诚恳的立马道歉。 众人因为她误会,此时也不好怪她了。 而且细想想,人家女同志也确实没有说什么,是他们误会了。 先前那几个说的欢的,指责何思为的妇女,也红着脸和何思为道歉。 何思为淡淡说了句没关系。 段春荣也羞红了脸,“何思为同学,对不起,让你被人误会了,但是我刚刚并不是那个意思....” 聂兆有皱眉,“春荣。” 何思为打断他,“我知道段同学没有误会我,你只是生病太难受。刚刚咱们俩在这坐着时,有很多人过来问空位有没有人,你仍旧不厌其烦的回答,那时我就发现你在强撑着难受,还在回应别人询问。” 段春荣双目闪亮的看着何思为。 他已经不期待何思为误会了,不曾想她竟然都懂。 “我确实很难受。” “乍热乍寒,咳嗽气短,还伴有呼吸急促,特别是活动时,口有臭味,我说的没错吧?” 段春荣连连点头。 四周明显有倒吸气声。 何思为又给他把脉,“脉象滑数。” 又看看他手指,“指甲发青紫,是肺脓疡,也就是咱们常说的肺胃实热症。你没有发烧,不用吃药,多喝些水。不过你这几天便秘吧?热入中府,肺子有炎症影响到大肠,单独治肺,自难取效,服用一捻散通下治标,再吃肺闭宁治本,大便畅下,腑气得行,肺热可泄,应该没问题了。” “这两样药我都有带,你吃上一天就应该没问题了。” 何思为为了方便,将带的一些药都放在了被褥行李里面,为了休息时舒服,被褥她就放在脚下,所以取药也方便。 她一番专业理论让在围观的人都惊艳一把。 等她把药拿出来放到桌上,众人才回神。 “小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也把把脉。” “我这几天头一直疼。” 很快,又喧哗起来,只不过这次围攻何思为却是为了看病。 何思为早就料到会有贪便宜的,所以等人都说完了,她才不急不缓道,“我看病是要收费的,把脉每次五元,你们看看谁先来。” 一听收钱,涌动的人群安静下来。 “小同志,你给你同学看病也没收钱啊。” “这位大娘,你也说了他是我同学。” 有人笑了,“哈哈哈,这位小同志说的对,大娘你再晚出生几十年,怕是能和小姑娘做同学。” “你个王、八、羔子,毛还没长齐就开老娘的玩笑,老娘掰了你的牙。” “大娘饶命啊。” 被嘴滑的打叉,舍不得花钱的人,也顺势找台阶下来,围在四周的人群也散了。 段春荣吃了药,又对何思为道了谢。 这时,最开尴尬的就是滕凤琴了。 先前她害的何思为被人欺负的多狠,此时她就有多丢脸,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自顾找话化解尴尬的气氛,“思为,你这小何大夫可不是虚有其名啊,有你在身边,等到了北大荒,我就有底了,有个难受找你就行。” 又对对面的段春荣笑笑,“还好思为拦着,不然按我说的去治,就要耽误你的病情了。” 段春荣态度冷淡,“我病情没事,就是误会何思为同学挺不好的。” “都是我的错。”滕凤琴面不改色的认错。 段春荣看到她的作派愣了一下。 何思为看着窗外,压压唇角,像滕凤琴脸色脸皮厚的人确实不多见。 有点羞辱感的,都不会像滕凤琴这样面不改色。 何思为发现,其实只要细心观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滕凤琴欺骗。 起码眼前段春荣已经对滕凤琴的人品有了质疑。 或许是为了化解尴尬,聂兆有见段春荣和何思为不说话,和滕凤琴说话也专注了许多。 现在是绿皮火车,大小站都会停车,下去的人没有多少,上车的人不少,车里越来越挤。 外面天黑,车厢里的灯昏暗,加上人群嘈杂声,让人很容易烦躁。 乘务员卖吃的根本过不来,何思为就把茶缸子掏出来,还有先前准备好的一小包油茶面掏出来,正好够吃一份的,倒了半茶缸的热水,将油茶面搅合的像糊糊一样。 “还是你聪明,赶路上火,别的也吃不下,冲点油茶面是有胃口。”滕凤琴往茶缸子里看一眼,“林姨给你做的吧?他们也是今天回老家吗?” “晚上的车。” 也没解释油茶面是自己做的,按着现在认识他们的人讲,滕凤琴是为照顾她下乡的,她吃独食,那就是没良心。 眼前还摘不掉滕凤琴为她奉献的这个名声,却也不想白白让滕凤琴占便宜。 这个点,火车上的安静许多,大多数人都在吃晚饭,多是自己带的。 段春荣把铝饭盒打开,满满的一盒红烧肉,他把饭盒盖扣到饭盒底部,将饭盒往到何思为面前。 “我妈带着让路上吃,我没什么胃口,大家一起吃吧,不然放到明天就该坏了。” 红烧肉肥瘦相间,红色的色泽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这个年代,家家条件都一般,也就过节才会吃几顿肉,段春荣带了一饭盒,又这么大方,从他的举止中看得出来,红烧肉对他来说并不贵重。 段春荣穿着普通,可是就这大方劲,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 何思为想到这些,眼角余光也注意到滕凤琴往段春荣身上瞥一眼。 “春荣,你家最不缺肉,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聂兆有没客气,催促何思为两人吃,他先夹了一块,夸手艺好。 滕凤琴道谢后,等聂兆有先吃了,她才夹了一块肉。 表情夸张的赞美厨艺好。 旁敲侧击的问段春荣父母是不是有一个是厨子。 许是因为先前的事,面对热情又好说的滕凤琴,段春荣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话。 之后还是从聂兆有的说话中,才知道段春荣父母在养殖厂上班,所以家里从不缺肉吃。 听到是养猪的,滕凤琴态度明显不如先前热络了。 她变化的太明显,就是神经大条的聂兆有都察觉了。 他还一脸的懵懂,看看段春荣又看看何思为,用眼神询问两人,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段春荣不说话,何思为也装看不懂。 聂兆有抓抓头,最后到底怎么想的,何思为不知道,反正之后聂兆有话没之前多了。 饭后,何思为趁着走动的人少,从过道挤过去洗了茶缸,又排队上了厕所,最后洗洗脸,才回到座位。 火车是往北方走的,绿皮火车不保暖,但是火车里人多,所以很热,这样晚上睡觉就舒服些,不用担心腿冷。 何思为回到座位时,发现她放在桌子下面的行李被拿到椅子上。 滕凤琴见她回来,“思为,把行李放中间吧,晚上睡觉时咱们俩可以趴在上面。” “还是放地上吧,椅子坐两人正好,再放李行就挤了。”何思为走过去,一边说一边把行李又放回去,坐下后说,“凤琴姐,我坐里面挤不着,你坐外面,坐着不舒服,这一晚更难熬。” “还是你想的周到。” 何思为笑笑。 心想白天她从行李里掏的东西多,滕凤琴这是上心了。 前世滕凤琴习惯翻她的东西,重生回来后,她变了很多,滕凤琴这是发现她不好惹,也不敢再乱来。 人性本贱,果然都捡软的欺负。 何思为正想着把擦脸的掏出来,眼前就递来一盒友谊霜。 段春荣笑道,“走时我妈塞的,我平时也不用这个东西,你们女生都用吧,给你当白天的诊费了。” 何思为没和他客气,“那我就收了。” 这东西两毛钱一盒,还要花票才买,在城里买受限制,等到北大荒就是想买都找不到地方。 滕凤琴看着眼热,“段春荣,你妈心细,这样东西没少给你带吧?” 段春荣淡淡道,“带了什么我没细看。” 滕凤琴笑笑,察觉到段春荣对她冷淡后,也不再多用心。 一个养猪的,滕凤琴的目光落在友谊塞上也露出嫌弃来,仿佛那上面带着猪粪味。 夜里,车厢里的灯关了,整个车厢陷入黑暗。 耳边只有火车行驶中的声音,伴随着这种声音,何思为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树木,心慢慢沉静下来。 北大荒,她又来了。 这一次的人生,她很期待。 《重生七零:知青在北大荒》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第15章 女配总是自找打脸 火车上没有活动空间,何思为就掏出原来的高中语文课本看。 在学校时这些看的并不多,多是搞活动。 重活一世,知道78年恢复高考,这一世何思为已经做好考中医大学的想法。 她要把延续何家世代为医的手艺,更要把何家的药方发扬光大。 火车里像何思为这样看书的人几乎没有,所以她也很打眼。 小姑娘长的娇弱,会医术不说,还喜欢看书。 现在的人识字的都不多,更不要说这种高中毕业又会医的,长的也好,哪能不让人喜欢。 滕凤琴开始看到何思为掏出书还以为是医书,结果看到是高中课本后,心下不屑的笑了。 “思为,我记得你不是有很多吗?” 滕凤琴凑过去,做出压低说话的样子,可是声音不见得低,左右的人还是听到了。 这个年代,文化思想方面条条框框太多,有很多书是被禁的,所以书籍匮乏。 如今政策逐步宽松,有些被认可的作品可以出售,但是还是有限制的。 这种东西,让人听到更是直觉敏感。 何思为淡淡看她一眼,“凤琴姐说的是哪一本?是苏联作家肖洛霍夫的?还是法国家雨果的?” “对,就是那两本书,我见你平时很喜欢看。” 何思为点头,“我确实很喜欢看。” 段春荣也很喜欢看书,“你看的是哪两本?我这次也带了些书过来,如果咱们分到一个农场,可以换着看。” “《静静的顿河》和《九三年》。” 聂兆有眼睛一亮,“《静静的顿河》有四卷本,你都有?” 何思为点头。 段春荣也激动不已,甚至不自觉的念出书首题词, “我们的土地用马蹄来翻耕, 光荣的土地上种的是哥萨克的头颅。” 聂光有声音朗朗,“静静的顿河到处装点着年轻的寡妇, 我们的父亲,静静的顿河上到处是孤儿。” 何思为也来了兴致,“静静的顿河的滚滚的波涛是爹娘的眼泪。 噢噫,静静的顿河,我们的父亲! 噢噫,静静的顿河,你的流水为什么这样浑? 啊呀,我静静的顿河的流水怎么能不浑! 寒泉从我静静的顿河的河底向外奔流, 银白色的鱼儿把我静静的顿河搅浑。 ” 三人相视而笑。 嘈杂的车厢开始还有人在说话,等聂兆有开口后,便不自觉安静下来,三人接力的朗诵完诗歌后,四下里有叫好声,鼓掌声也响起。 “好。”一穿着军装的男子站起身来,“刚刚听到你们看过《九三年》,那本书我也看过,写的是法国大革命狂飙时期激烈残酷的阶级斗争。” 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少不得要讨论里面的情节。 读书都让人打开思维和视野,又能让心灵得到滋养。 何思为放下手中的书,也加入到了几人的讨论中。 她提到了看过的一些法国名著,除里面的革命思想外,更喜欢里面的浓郁的人文色彩。 何思为他们这边是三个人,军人男子是一个,讨论到一半,明显他的知识含量跟不上了。 他却豁达洒脱,“我看的书不多,但是我们这还有一个看书多的。” 他侧身喊身边的战友,“国平,你看的书多,难得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和大家一起聊聊。” 国平? 何思为听到这个名字,心想不会那么巧吧?等看到自信从容站起来的穿着军装的男人。 何思为笑了,还真是他。 滕凤琴惊讶,笑着打招呼,“沈同志,是你啊,真巧,咱们又遇到了。” 这回换成沈国平的战友惊讶了,“国平,你们认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先前滕凤琴想在思想方面动手脚,又是偷鸡不成啄把米,反而成全了何思为,把这三人的关系推的更近了。 她只是初中毕业又没有念过书,根本不知道怎么插嘴。 此时,终于有露脸的机会,她声音清脆,又带着熟络。 沈国平跟身边的李国梁解释,“我租的房子是那位何同学的。” 滕凤琴已经兴致勃勃地向他们喊话,“沈同志,你们要不要过来坐?” 越往北去,火车上下的人越多,这是在火车上的第二天,没有座位的人,却可以将包放在过道上坐在包上。 沈国平和他的战友两人就是坐在车厢过道的包上,只不过先前是背对着他们方向坐的。 李国梁有着军人的洒脱与豪爽,小姑娘开口,又不好拒绝,加上讨论文学近些更好,就移到了何思为他们这边。 沈国平没意见。 他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种青年军人常有的无所畏惧的表情。 上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军衣,下身配一条深绿色的军裤,安静的坐在过道的包裹上,也让人无法忽视军人那英武逼人的气概。 坐下后,大家重新介绍了一下,也简单的知道对彼此的名字。 李国梁发现两位男同学比刚刚拘谨了许多,暗笑是被沈国平的冷漠给吓到了。 不等他开口,滕凤琴已经笑着打破沉默。 “国梁同志,你们是中途上的车吧?” 李国梁笑笑,“前天上的车。” 滕凤琴惊讶,“呀,昨天竟然没有看到你们。” 李国梁,“第一天上车人太多。” 说话时,他看了一眼何思为。 其实第一天上车,他们就注意到这边了。 小姑娘被质疑品行有问题,之后又反转,可是一出好戏。 身边的好友的反应也有些怪,今天因为讨论文学,他这才主动些,结果才知道竟然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 “那你们什么时候下站啊?我们要到佳市下车。” “我们也是到那边下车。” “我们下乡还不知道分哪个农场,也不知道和你们去的地方会不会顺路,如果顺路就好了。” 李国梁笑着点头,这话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滕凤琴聊的这些话题,更偏重于唠家常,气氛有些冷场,明显不如刚刚更引人瞩目。 而李国梁也不习惯像妇女一样老较长,又将话题引回到文学上,问聂兆须和段春荣两个。 “你们看的文学著作,有看过关于军事类的吗?” 两人摇头。 李国梁也觉得自己想多了,现在的年轻人能看这些书已经是极少的,他们只是学生,又不是当兵的。 正要开口安抚两个年轻人不要多想,一道软而甜的声音响起。 “我看过些军事文选。” 周围视线都落在何思为身上。 她微微不自在的笑了笑。 前世她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重生回来,她也没想过像滕凤琴那样想吸引人注意。 他们几个人讨论文学,已经成了车厢里最惹眼的,此时她一个女孩子又说看过军事文选,大家惊讶又震惊的目光,她能理解。 滕凤琴眼红,故意很惊讶的低呼一声,虽然没有将质疑的话说出来,可火车上的人知道两人很熟,最熟的人都惊讶,那也就是在说谎了。 何思为笑笑,并没有因为滕凤琴的反应而露出不悦,也没有急于解释。 总不能别人质疑她就要去证明给别人看。 人活一世,别人的目光不重要,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是怎么看待辽沈战役的?” 何思为侧头,对上沈国平平静的眼睛,眼里拥有一双藏锋卧锐智慧的黑眸。 何思为,“我只能通过自己看到的了解的,阐述一些我的看法。” 之后,何思为从步骤到过程,去分析辽沈战役,‘围而不打,隔而不围’,已之长攻敌之短等战略思维,分析了她的看法。 李国梁惊艳道,“小姑娘,行啊。” 何思为笑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这一套术语下来,别管说的对不对,就能唬住一堆人啊。” “这话可不对啊,从你的分析来看,就知道你看过很多军事方面的理论书籍啊。”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16章 背后下毒舌 李国梁比何思为本人还激动。 他对身边的沈国平说,“现在的年轻人眼界宽,相信未来我们的祖国一定会越来越强大。” 何思为脸发烫,对上沈国平的目光,含笑点点头,扭回头去。 说话时,对方目光一直看着她。 或者说,周围的目光都看着她。 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 刚刚,她已经强作镇定的与沈国平对视,此时扭回头刚松口气,就对上聂兆有和段春荣灼热和崇拜的目光。 何思为:......耳朵开始发烫了。 “思为,你太厉害了。” 段春荣也很激动,“思为同学,你那些军事文选这次有带出来吗?” 何思为点头,“这一去北大荒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我带了很多的书,如果你想看,可以借给你。” “谢谢。” 滕凤琴也在笑,只是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她这算不算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在李国梁的带动下,沈国平也说了他的见解,他是军人,说的更精彩也独到,何思为边听,同时心里也暗暗说了句精彩。 显然在这方面,沈国平有他的独特慧眼,分析时也更独到,让人容易理解。 沈国平为人沉稳,并未多说。 他停下来后,李国梁笑着看向何思为,“何同学,那你能不能听得出国平的理论和看法,是出自哪里?” 四周的视线落在何思为身上。 就是沈国平目光也看向何思为,他目光淡淡的,但是何思为却似看懂了那眼神的意思,他也想听听她的意见。 何思为与沈国平接触这几次,却也了解他性子冷,有种深居简出,万事都不关注的人。 难得看到他也有想知道的事。 “国梁同志,你这样问就为难思为了,她一个女孩子哪能懂得这么深奥的东西。” “是克劳塞维茨的军事名著《军事论》吗?” 滕凤琴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何思为软软的声音打断。 她张张嘴,想着怎么化解尴尬,可惜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 李国梁激动的一只手拍在膝盖上,“小姑娘,不错。” 他们是在部队,所以看这样的书多,可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姑娘能懂这些,这才叫人震惊啊。 何思为不知道她微翘起的唇角,暴露了她的内心,将她那点小得意尽显出来,就像个等着被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沈国平眼里闪过赞赏,但并没有夸赞,而是平常口气的就事论事。 “不错,《战争论》是一部举世闻名的战争理论著作,不亚于中国的《孙子兵法》,很多喜欢看战争理论的人都了解。” 何思为微扬的唇角僵了一下,一对酒窝也淡下去。 果然还是个孩子。 沈国平垂下眼帘,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这时,有乘务员进车厢来卖吃食,李国梁也转了话题。 等到了车厢接轨的地方,两人站着吸烟,李国梁才教育他。 “看看你,像冰块一样。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小姑娘懂这么多,你见过几个?就是见过的,也不一定有她的视角独到啊。” 沈国平道,“小才更要打磨,骄傲使人失败。” “你当这是你手下的兵啊。”李国梁也知道说不通他,这位不是傲,本身就非池中物,索性换了话题,“这次真打算把老爷子绑回来?” 沈国平看着窗外,“老爷子当年下乡后,后来上面发话,他也不回去,他身体越来越不好,放任他一个人在那边,我也不放心。” 李国梁还要说话,却突然机警的看向身后。 沈国平也回过身。 过道那里,滕凤琴一脸窘迫的走出来,“对不起,我过来方便,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李国梁没说话,他看向身边的沈国平。 沈国平淡淡看滕凤琴一眼,又转回身看着车窗外。 李国梁才开口,“没关系。” 他长方脸,肤色黝黑,鼻直口阔,粗发浓眉,一双眼睛,虽然不大,严肃时也带着压迫感。 滕凤琴白了脸,她慌乱的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座位时,滕凤琴的心还在飞快的跳着。 却更激动。 那个沈国平果然出身不一般。 何思为注意到她神色不对,却也只当没看到,转身假意翻找东西无视掉。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段春荣看滕凤琴一眼,直接了当的将不关心表现出来,扭头看窗外。 聂兆有也在掏饭盒,火车上有卖菜的,只是饭盒得自己拿,一抬头看到滕凤琴脸色不对。 “怎么了?”他关心的问。 滕凤琴往何思为那看一眼,然后才委屈的对聂兆有摇摇头。 聂兆有误会了,以为是何思为和滕凤琴之间发生了什么。 女孩子之间的事,他不好多说。 “我要去餐车买菜,要一起去吗?” 滕凤琴笑笑,“好啊。” 两人结伴走了。 段春荣才回过头,他问何思为,“你怎么不解释?” 何思为装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问,“怎么了?” 两人以前也不熟,这两天接触下来,段春荣不似聂兆有那么大条,也看出些不对。 段春荣为她着急,“刚刚聂兆有好像误会你和滕凤琴之间闹矛盾了。” “不会吧?刚刚他一直坐在这里,我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啊。” 段春荣看着满脸疑惑的何思为,“你和滕凤琴很好吗?” 何思为就解释了一下她和滕凤琴的关系,‘顺便’将滕凤琴‘为了她下乡’的事说了一下。 她一脸苦笑,“凤琴姐为我牺牲这么大,我一辈子也还不清啊,好在她的工作没有丢,给她弟弟了,不然我更不知道要怎么还这么大的恩情了。” 察觉到不对,何思为扭头,沈国平站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特别是沈国平的目光,让何思为就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她:...... 何思为想到这人给她的忠告,想到这人对她的误会,想到刚刚她说出他看的书,他又轻蔑的态度。 何思为傲娇的扭回头。 她说的是事实,又没有骗人。 干什么要心虚? 况且她怎么做他都觉得不好,那干嘛还在乎他的看法。 再说,他以为他是谁? 她为什么要在乎他的看法? 劝通自己,何思为立马轻松了。 段春荣对沈国平点头打招呼,继续和何国为说话。 “她是好心要照顾你,却也给你带来不少压力,正如你说的,就凭着这件事,这样的恩情,你一辈子都还不完。” “是啊。”何思为无奈。 前世就是这样。 今生,何思为当然不会走老路。 只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但是她知道不缺机会。 到农场那边后,她一定能找机会将这件事情扯平,决不能一直背着这个名声,让人人都觉得她欠滕凤琴的,用道德压着她一次次被滕凤琴欺负。 另一边,聂兆有也从滕凤琴口中刚知道她为了照顾何思为,而下乡的事。 “滕姐,你太伟大了,为何思为牺牲自己,放弃城里工作选择下乡。” 滕姐? 滕凤琴抽抽嘴角,“我也没比你们大几岁,叫我名字就行。” 又道,“师父活着的时候,对我很照顾,现在他走了,只留下思为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噢,对了,思为不喜欢我在外人面前喊他爸爸师父,她一直觉得我在师父身边只学半年,又没有拜师,不算是师父的徒弟,如果不是师父突然走了....” 聂兆有一直觉得何思为很明事理,现在一听,才发现她并不是他表面看到的那样。 滕凤琴道,“思为挺好的,就是师父过世后,性子突然变了,我能理解,身边没有亲人,所以看谁都防着些。” “滕...” “叫我凤琴吧。” “凤琴,何思为有你这样一个为她着想的好姐姐,她应该懂事。” “思为还小,有些事想不通,对我也有误会,再大点就好了。” 三言两语,滕凤琴就在聂兆有心里将何思为的形象抹黑成不知感恩又不懂事的人。 等到两人回到座位时,聂兆有看何思为的目光也冷淡了许多。 晚上五点多,车厢里的人差不多都在吃晚饭。 滕凤琴打开饭盒,里面放着两个馒头,她把饭盒推到何思为面前。 “思为,一起吃吧。” “凤琴姐,不用了,我冲油茶面就行。” 聂兆有开口道,“只吃馒头太干,思为同学冲油茶面也分凤琴一份吧。”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17章 出头 聂兆有说的太突然,原本各自做着自己事的几个人,都停下自己的事看过去。 何思为眨眨眼,确信自己没听错。 滕凤琴打圆场,“不用不用,我喝那个烧心。” 聂兆有皱眉,不赞同的看着滕凤琴。 滕凤琴对他摇头,目光哀求,随后主动起身给何思为让路。 “思为,你快去打热水吧,这会人不多了。” 何思为看滕凤琴。 不过转身的功夫,就在外人面前给她上眼药。 滕凤琴心虚的对她笑笑。 何思为没说话起身走了,滕凤琴暗松口气,心里暗暗责怪聂兆有多事。 好在事情没有被戳穿。 只是她吊着的一口气刚吐出来,她以为离开的何思为却没有走,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惊的她猛抬起头。 “聂同学,刚刚我看到餐车有卖米饭和菜的。” 看着聂兆有一脸不明所以。 何思为道,“你那么关心凤琴姐,她喜欢吃米饭,给她打一份米饭和菜吧。” 满意的看到聂兆有便住的神情,何思为提着暖水瓶走了。 那么喜欢多管闲事,那就自己管。 不过是同学关系,还管到她身上来了。 没直接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算是给他留面子了。 聂兆有脸乍青乍红。 滕凤琴硬着头皮承受着四下里已经侧目过来的目光,“我不爱吃,有馒头就行,我妈用肉丝炒的咸菜,比火车上的菜可好吃多了,你们俩也尝尝。” 说着,她把铝饭盒往对面推推。 餐车上的饭菜要一块五一份,聂兆有父母只是普通工人,这次下乡,家里为了他能过的舒服些,把家里的钱都给他带上了。 也不过二十块钱。 一块五对聂兆有来说是笔大数,吃一顿盒饭,就要花这么多,那是他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也不敢想的事。 有滕凤琴给台阶,聂兆有还是脸臊的通红。 嘴蠕动半天,才憋出一句,“她这是什么态度?” 李国梁是后回来的,只看到聂兆有涨红的脸,不明所以的用眼神询问沈国平,沈国平直接给他一个后脑勺。 李国梁笑了,这时就听到段春荣开口。 “兆有,你对何同学又是什么态度?” 聂兆有,“我...” “你和何同学只是同校同年级同学关系,再说准确点就是陌生人,火车上接触过两天,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主?” “不是,春荣,你不知道凤...” “兆有,春荣,你们两个别吵了,因为我和思为的事,闹的你们之间不愉快,思为和我都会内疚。” 滕凤琴发现事情又往她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心底发慌,极力想将事情压下去。 李国梁也劝,“同学之间友谊最难得,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一人少说一句,不要让女同学为你们着急。” 聂兆有失望的看段春荣一眼,“算了,我不说了。” “你不想说,我想说。” “段同学,这事都怪我,给我个面子。” 段春荣根本不看滕凤琴,黑脸的质问聂兆有,“你不用摆出让着我的作派。你是要说滕凤琴为何同学下乡的事吗?” 完了完了。 滕凤琴牵怒的对聂兆有说,“聂同学,我明白你是好心,但是我和思为之间的事,真的不需要外人掺合。何叔叔在世时,他对我很照顾,现在思为下乡,她刚从校园出来走进社会,我把她当成妹妹,自然不放心,我为她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需要她回报和感激。” 李国梁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这才明白发生什么事。 两个小姑娘之间的事,外人还真不好掺合。 聂兆有被指责没有生气,反而心疼滕凤琴。 “你为她牺牲自己后半生,正式工作不要,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下乡,她不知感恩你不说出来,这是在害她,同时对你也不公平,你把她当妹妹,可她并不是你亲妹妹,只是邻居。” 滕凤琴瞪大眼睛,被聂兆有的愚蠢气的眼前发黑,差点厥过去。 段春荣笑了。 心里的怒火也慢慢退去,聂兆有耿直认死理,他和他气什么。 滕凤琴背后搞鬼,聂兆有蠢笨好骗,却也容易被牵连到。 段春荣怜悯的看着滕凤琴。 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聂同学,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凤琴....”聂兆有一脸伤痛之色。 车厢空间不大,聂兆有声音洪亮,几句话下来,看热闹的人都明白怎么回事。 有人赞叹滕凤琴心善,也有人觉得滕凤琴傻,好好的工作不要,跑到无人烟的地方,自然更多的声音是批判何思为不知感恩的,站队聂兆有这一边。 有认同的人,聂兆有底气更足,“你不想让何同学不高兴,包容她。但是不知感恩的人,不值得你这样为她付出。” 你快闭嘴吧。 滕凤琴后悔不长记性,在聂兆有和段春荣这里给何思为挖坑吃亏后,就不该再搞小动作。 她急的想跺脚,生怕何思为回来,事情闹的更不好收场。 “思为不是不知感恩,她还小...” “滕同志为何同志下乡这事没有与何同志商量过吧?” 滕凤琴顺着不算冷的声音看去,便对上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如坠入冰窟没得来的让人无法喘息。 沈国平声音低沉,“任何一个人什么也没做,突然背负上别人牺牲一生的恩情,她不会觉得开心,是压力。” 滕凤琴讪讪道,“是的,我是后来才想到这些,内心一直觉得很对不住思为。” “你是正式工作?”沈国平问。 滕凤琴眼睛不敢乱看,从突然静下来的车厢也能感受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异样目光。 她更不敢直视沈国平的目光,扭头看聂兆有,“虽然我是为思为下乡,但是也算是解决家里的事,我下乡后把工作给了我弟弟,也算是一举两得。” 聂兆有还是懵的,“那...那...” 那是错怪何思为了? 还是那何思为也该感恩? 不管他后面要说的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 他的抱不平没有换来正义,而是一地鸡毛。 私下里议论声也纷纷响起。 “原来是这样啊,那也算是为你弟弟下乡,你工作不给他,他就得下乡啊。” “我就说嘛,哪有人这么傻,好好的工作不要,为个邻居跑到荒郊野岭去。” 坐火车无聊,有热闹看,议论声也多。 李国梁看着‘功成身退’的沈国平,眼里含笑,意味深长的用腿撞撞他的腿。 那眼神似在说:行啊,一向不多管闲事的沈首长竟然也有英雄救美的一天啊。 沈国平给他的回应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冷面。 滕凤琴强撑着回了聂兆有一个笑,安静的啃起馒头,这一次是脸都丢尽了。 聂兆有也是一片凌乱,吃的食不知味。 段春荣冷冷的对聂兆有说,“你欠何思为一个道歉。” 《重生七零:知青在北大荒》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第18章 不寻常的身世 聂兆又进水库后,并没有看到何思为。 他出来四周打量了一眼,最后在两节车厢接轨的地方看到了何思为。 她面朝车窗,聂兆有过来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何思为通过车窗,看到了聂兆有的身影。 她回过身,“聂同学有事吗?” 聂兆有惭愧的低下头,“何同学,我刚刚口无遮拦....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何思为挑眉。 她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段春荣.... “春荣说的对,咱们只是同学,你不该插手管你的事。“第一句道歉的话说出口,后面的就容易了,聂兆有语气坚定,“何思为同学,我为今日自己的莽撞向你道歉。” 他深深弯下身体,“对不起。” 何思为原本就没将聂兆有的举动放在眼里,“聂同学想多了,刚刚的事我没有放在心上。” 最后又补了一句同学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她的大度让聂兆有更不好意思。 “我帮你拿暖瓶吧。”聂兆又主动伸出手帮忙。 何思为没客气递给他。 车厅过道不大,还有别人在走,聂兆有走在前面,何思为跟在身后,他自然没有注意到何思为盯着他背影看时,眼里露出来的怜悯。 这样的聂兆有像极了前世的她。 却被迎面走过来的沈国平撞个正着。 沈国平眼里的狐疑一闪而过,之前觉得小姑娘心思重又太有心机,面对针对她的人,她能大度原谅还用怜悯的眼神看对方。 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何思为面对沈国平,已经能坦然自若,她颔首点头打招呼,两人擦肩而过时,他身上的清冷气息在她的鼻间一扫而过。 纵然不讨厌这股味道,何思为还是皱了皱眉头,甚至眼里闪过一抹惧色。 衣袖下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慢慢攥紧,狰狞又狠毒的脸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一刹间似乎又回到了被丈夫虐待的日子,冰天雪地里被赶出房子,被皮带抽的零碎的衣服。 “何同学?何同学?” 何思为茫然的看着聂兆有,喃喃道,“你不是落水死了吗?” 聂光有一脸懵,“何同学,你没事吧?” 哐当哐当! 行驶中火车的声音,将何思为从幻境中拉回现实。 不是前世,她重生了。 一切还都没有发生。 她也想起来了,前世一场洪水将聂兆有冲走,人被找到时身体都泡的认不出模样,只能透过身上的衣服被知青认出是他。 后来听连队里的人说,一个知青在山上上吊自杀了,与聂姚又是同学。 难道那个人是段春荣? 何思为前世因为不适应北大荒生活,每天过的很煎熬,又被谢晓阳分手,心里难受,没有心思去关注别人的事。 所以之前她看到聂兆有和段春荣时,根本没有想起这些事。 刚刚沈国平身上的气息,让她回忆起前世的恐惧,这才连带着想起了聂兆有和段春荣的命运。 何思为脸比纸还要白,又莫名其妙的说那样的话,聂兆有被吓到了。 “你没事吧?” “刚刚想到看过的一本书里的情节。”何思为知道自己此时神情不对,脸色也一定不好看,试着扯扯嘴角,让自己笑出来。 聂兆有心粗,没多想信了,反而还好奇的问是哪本书什么情节。 何思为笑了, 第19章 青梅竹马接站 滕凤琴语气和神态中表现出来的,都是让人误解何思为与谢晓阳关系不一般。 前世就是这样。 在滕凤琴引导下,身边的人都误会她和谢晓阳是一对,就连她自己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和谢晓阳在处对象。 嫉妒谢晓阳的人,在生活中一起排挤刁难她,让她在陌生环境里,过的极为艰难。 所以当滕凤琴说让她拿出祖传的药方帮谢晓阳时,她毫不犹豫的拿出来。 因为这件事,谢晓阳被推荐去念工农大学,也因此事感谢她,在离开农场时和她确定了恋爱关系。 半年之后,她收到谢晓阳以他们三观和理念不同提出分手。 回想起这些,她与谢晓阳之间,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反而受了很多苦。 滕凤琴心思深,又对谢晓阳有意,怕是早就看穿谢晓阳是什么人,但还是不计一切的将她和谢晓阳绑在一起,是得不到也不想见得她好吧? 人性,果然是自私又贪婪的。 摸清滕凤琴的算计,再看滕凤琴的一举一动,何思为就觉得是在看一只小丑。 前几次她没下死手还击回去,滕凤琴就已经毫无反击之力,这样弱的对手,何思为看着她上跳下跳,兴趣也淡淡的。 等到下乡的地方,离着滕凤琴和谢晓阳远远的,何思为心中大定。 “思为,你不好奇?” 何思为态度淡漠,让滕凤琴有些挂不住脸。 “凤琴姐,我不好奇你们之间的事。” 滕凤琴有点尴尬,“思为,我说的是谢晓阳想给你惊喜,不是给我。” 她说的很直白,何思为还曲解她的话,分明是故意的。 “我不想知道。”何思为淡淡道,“也不好奇。这次下乡太突然,我爸又过世,我和谢晓阳没联系过,如果不是凤琴姐写信告诉他,他还不知道我要到这边来。” 滕凤琴,“思为,何叔在世时,一直把谢晓阳当成半个女婿看,你也喜欢她,我以为你是太伤心忘记告诉他,才多嘴说了...” 何思为面露无奈,似拿滕凤琴没办法,却仍旧好脾气的耐心解释。 “凤琴姐,之前我就和你说过,那不过是我爸开玩笑的话,至于我喜欢谢晓阳的事,这事你千万别乱说,可没有这事。我也和你说过,之前和他接触多,也是因为他跟我爸学中医,又都住一个家属院,所以走动才多。“ “那是我误会了,这事不提了。”滕凤琴一脸歉意。 她三言两语提起来的事,又一句代过,如果何思为再计较,那就是何思为小气。 何思为知道她心眼多,可还是被她这一操作给气笑了。 真长进了,在火车上吃两次亏,这回反而学聪明了。 隔着过道相对而坐的李国梁往对面看,沈国平两耳不闻窗外事,认真翻看手里的书。 李国梁暗笑,许是路上太无聊,他才会注意小姑娘们之间的小手段小心思。 聂兆有脑子笨,却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只要滕凤琴和何思为说话,他一句也不插嘴。 段春荣本就不待见滕凤琴,所以滕凤琴开口,他直觉滕凤琴有目的,见何思为没吃亏,心也踏实了。 所以等滕凤琴说完话后,何思为没有接话,别人也没有接,滕凤琴更尴尬了。 她窘迫的强撑着笑了笑,涨红了脸也安静了。 中午,餐车过来了,李国梁掏出饭票和钱,大方的买了六份,请何思为他们四个一起吃。 聂兆有推辞,“不行,太贵重了,我们....我不能收。” 有了何思为的事,聂兆有学乖了,刚要带大家开口,立马就改了。 “相识就是缘分,以后有机会你再请回去就好了。”李国梁笑着把盒饭放到他们桌上,“大家别客气。” 段春荣倒没客气,拉住还要拒绝的聂兆有,“听解放军叔叔的话。” 噗嗤。 李国梁笑了,“对,要听解放军叔叔的话。” 何思为也笑着道谢,“谢谢解放军叔叔。” 她声音娇软,吴侬软语,轻清柔美,听上去软软糯糯的带点撒娇的味道。 引得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何思为脸微微一热,拿过饭盒安静的坐回位置上。 其实她很不喜欢自己的声音,前世在连队生活时,身边的人都嫌弃她,甚至背后骂她不本分,四处勾引男人。 刚刚被大家一看,何思为本能的将前世因为她声音而攻击她的那些话的一幕幕回忆带回来。 何思为却不知别人心中的真实想法。 只觉得小姑娘道谢后,脸红红的害羞坐在那,少不得又换回一拨好感。 滕凤琴面上也温声道谢,暗下却咬紧牙,嫉妒何思为不管走到哪里,总能轻易的将目光吸引过去。 “吃啊,一会儿来收饭盒了。” 车上的盒饭是铝饭盒装的,乘务员等一段时间会回来将饭盒收回去。 被段春荣催促,聂兆有才拿起筷子,深吸一口气打开盒饭。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白米饭上面是两道菜,一荤一素,红烧肉和炒的白菜土豆片。 红烧肉做的软糯,入口即化,聂兆有用他平生最慢的速度吃完饭,只觉得红烧肉的美味还回味无穷。 下午四点多下火车,吃过午饭就已经一点多,何思为又重新把暖水瓶打满热水,暖水瓶用网袋装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塞进行李中间,将网袋的口与捆行李的绳子绑在一起,暖水瓶口朝上的将行李放好。 滕凤琴看了,开口道,“我用水杯也装点热水吧,晚上赶车还不知道有没有喝水的地方。” 她带的是搪瓷的茶缸,上面是有盖子,但是装上水后携带不方便。 何思为抬眼,直接点出来茶缸装不住水后,然后说,“我装一暖水瓶的热水,够咱们四个路上用了,凤琴姐就别麻烦了。” 逼着何思为低头了,滕凤琴心情很好。 “那行,我就不弄了。” 何思为不理会她那得意的样,看着窗外荒芜的草甸,心情即激动又沉重。 再一次回来老地方,前世这里葬送了她的一生,重生回来,她要改变一生,也要从这里开始。 晚上四点十五分,火车在佳市站停下来。 坐了三天三宿火车,终于到了地方。 何思为的包裹很重,聂兆有只有一个行李背在身上,自告奋勇的帮何思为提着。 她背着自己的行李,跟在滕凤琴身后,她的身后是李国梁二人。 李国梁笑着问,“何同学,我帮你提下火车吧。” 小姑娘娇娇弱弱的,行李背在身上,都快找不到人了。 何思为道谢后婉拒,“行李都背不了,等到了农场连队又怎么能干动活,我自己来就行。” “说的好。”李国梁越发喜欢这小丫头,有文化又有股子向上的劲。 不过何思为嘴上说的轻松,下火车时还是因为身上的行李太大,差点整个人直接面朝下摔下火车。 李国梁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她的行李,她才稳住身子。 虚惊一场,何思为吓了一身冷汗出来,真诚的和李国梁道了谢。 李国梁不在意道,“那是接你们的人吧,快去吧。” 顺着他看的方向,何思为看过去。 一个身高修长、戴着黑框眼镜,瘦弱的男子手举红纸,红纸上写着:[何思为] 男子最引人注意的是他?右眼角下面有一颗痣。 这颗痣长的很到位,将男子凸显的整个人看着高冷又清贵了起来。 何思为抿唇。 滕凤琴已经激动的在原地跳起来挥手,“谢晓阳,我们在这里。” 她声音响起时,谢晓阳已经看到他们,同时大步往这边走来。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年轻男子。 “总算到了,路上有座吗?”谢晓阳和滕凤琴打过招呼后,挪步到何思为面前,“确定你们来的日期后,我是数着手指一天天盼,总算是见到人了。” 这样的话,前世年轻又不知情事的何思为怎么能不误会谢晓阳对她的心思。 所以才深陷进去。 何思为不说话,态度也冷。 谢晓阳误以为她是刚失去亲人,所以没有多想,接过她的李行李,同时和聂兆有他们打招呼。 自始至终,谢晓阳的举动,都在告诉着外人,他与何思为之间的关系有多亲近.... 何思为也没有急着去解释。 说起她对谢晓阳的感觉,恨,却也不恨。 前世是她自己蠢,被利用。 谢晓阳离开农场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后来她伤心之下被滕凤琴鼓动嫁给会计儿子,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她自己的错,与谢晓阳没关系。 说来说去,没有谢晓阳还有陈晓阳李晓阳,总之就是她自己蠢,怨不得旁人。 但是说让她今生和谢晓阳还做朋友,何思为也做不到。 她自己蠢怨不得旁人,但是谢晓阳对她的算计也是真。 接下来,从火车站出来后,四人被带到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老解放卡车上。 老式的卡车还是车头两个车轮,车斗也两个轮子,所以在行驶过程中,路又不平,坐在车上很颠簸,但是对于这个年代来说,这样的老式解放牌卡车,走在哪里都是拉风的。 同谢晓阳一起接他们的两个男子是农场营部派来的。 这次过来的知青总共有三十个人,四面八方被分配到这边,他们不是最早到的,也不是最晚的,还有几拨要半夜才到。 卡车后面的车斗上已经坐了十多个人,男的多女的少,一眼可见只有两个女生,滕凤琴和何思为加上在内,也才四个女生。 车上的人帮忙把行李都拿上去,站在车外面的人,搭着手再拉着人爬上去。 聂兆有和段春荣先上去,又一同拉着滕凤琴,轮到何思为时,谢晓阳直接做主。 “思为等一下再上车。” 不理会在场的人怎么看,他对着何思为,指了指不远处的白杨树,“思为,咱们去那边说。”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20章 你不要任性 何思为站在原地没动。 “谢大哥,你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谢大哥? 并不是熟悉的甜而软的晓阳哥。 谢晓阳确认他耳朵没出问题,“思为,不要任性。” 任性? 任你、妈、的性。 不听你的就是任性了? 你当你是谁。 何思为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穿越回前世,狠狠赏前世的自己几巴掌。 这样的凤凰男她怎么就眼瞎没看清楚呢。 前世活该被骗。 该,真该。 卡车上的人都看着他们这边,目光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甚至有些男子已经暧昧的笑了。 误会成何思为和谢晓阳是一对,只当小情侣在闹脾气。 谢晓阳害羞的清清嗓子,声音软了几分。 “思为,我真有事和你说,关于你爸爸的。” 连死人都利用,你还能再无耻点吗? 何思为忍着啐他一口的冲动,声音无比严肃,“谢大哥,你要和我说关于我爸爸哪方面的事?是知道我爸为什么跳楼吗?刚见面你就这么急着和我说,除了这件事,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急着想告诉我了。” 她说完,在谢晓阳要开口时,又道,“你不用担心我扛得住,你直接说吧。” 原本暧昧又让人联想的气氛,被跳楼两个字打破。 就像置身在满是桃花的林中,突来一阵寒风,吹散了香气,让人瞬间清醒过来。 何思为长的娇弱,声音也软软的,这样的女孩子原本就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再听到父亲刚刚过世,还是跳楼这么惨,忍不住又心疼几分。 卡车上,滕凤琴心急。 她探出头,“思为,你跟谢晓阳去旁边说话吧,有些事也不方便我们大家听。”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爸跳楼这事没什么瞒的。”何思为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她又干练的催促谢晓阳,“谢大哥,你只管说,我不在乎那些。” “而且大家都在车上等,只有我搞特殊不上车,这样不好。” 事实往着谢晓阳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他也察觉不对。 再不阻拦,越扯越大。 他道,“思为,你误会了,我要说的不是师父的事....是关于你和我之间的事。” 谢晓阳说到最后,声音几乎没了,卡车上的人听着也吃力,只有靠的近的听到了,靠在里面的,根本没有听清他后面说什么。 何思为却不容他搞这些小动作,直接大声重复,“我和你?咱们俩之间有什么事?”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谢大哥,你这样说让我很为难,我要是再和你去一旁说话,岂不是让大家误会了?” 何思为一句接着一句,谢晓阳脑子跟不上。 他急着打断,“思为,你在说什么?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你想多了。你初到这边,我就是想多叮嘱叮嘱你。” “原来是这样啊,那是我想多了。”何思为假意害羞的低下头,“谢大哥,对不起。我也不想多想,在路上凤琴姐说起咱们俩的事,我才意识到你是我爸的徒弟,我也该和你保持距离,不能让人生出别的误会来。” 滕凤琴? 谢晓阳往卡车上看去。 滕凤琴对上谢晓阳的目光,眼神慌乱。 她平时是明里暗里总在何思为面前提这事,可是以前也没事啊,谁想着何父去世后,何思为突然变了,现在当着谢晓阳的面还告黑状。 滕凤琴想为自己辩解,却又因为做过这事狡辩不得,无法开口否认,如今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谢晓阳已经收回视线。 他笑道,“我就说你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和我生分起来了呢。” 一句话,绕大的圈子合上了,被何思为拒绝的台阶也找了回来。 “谢大哥,这次下乡分配到你这边来,我也很意外。我爸爸突然过世,也让我一直走不出来,他去世前,你总和他通信,在信里问的也是一些中医方面的理论,你没下乡时学过两年中医,又和我爸通信两年,算算也学了四年,想来也能独当一面,这也是我爸最想看到的。” “至于我到这边后,你不必担心,大家能吃的苦,我也能吃。你更不要因为我而搞特殊,让别人对你生出不满。十八也不小是个大人了,能独当一面。” 三言两语,何思为就当着众人面,把她与谢晓阳之间的关系说清楚,也将她的想法扯到了表面上。 你谢晓阳如果想因为我爸爸照顾我,那大可不必,我何思为不需要。 不用别人暗下里说‘她特殊’,我直接当面先挑破。 何思为一番操作,让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如果说先前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娇弱和让人怜惜,那么这一刻,多了一抹由心生出来的敬佩。 失去亲人,还是跳楼自杀。 面对陌生又艰苦的环境,不卑不亢,更不指望被人照顾,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敬佩。 谢晓阳想法带着目的性,哪个小姑娘没有虚荣心,又不希望被特殊对待? 以前在家时,何思为就喜欢围在他身边,他两年前下乡,收到的信都是何思为回的。 何思为对他什么心思,他清楚。 他只需要动动嘴,小姑娘就会巴巴的主动贴上来。 如今师父走了,小姑娘没有依靠,这个时候他主动些,小姑娘定然是全身心的依靠信赖他。 至于学的那些医术,两年跟在师父身边,草药记的并不全,还是何思为在身边总偷偷帮他。 下乡之后,他不想去连队里吃苦,就靠着口才和文笔,留在农场营部里的宣传队,中医那些早就抛到脑后。 不过这两年因为与师父通信,他也帮了不少人,别人也欠下他些人情。 小姑娘医术好,又有何家祖传医术,那就是一座没有被开发的矿山。 谢晓阳又岂能让这样的金钵钵被别人抢先。 人下乡到这里,是他在背后托人搞关系分来的,费了这么多的力气,又岂能半途而废。 “思为,你要强、想证明自己可以,我能理解,也支持你,在知道你要下乡后,我就托人把你分配到我这边来,也是想代替师父照顾你。” 谢晓阳的口气,就像一个长辈在包容着任性的晚辈。 想甩开和他的关系,没那么容易。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21章 荒芜人烟 何思为被谢晓阳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马上又冷静下来,谢晓阳真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她,太天真。 “谢大哥,你们一个个都可以做我的主,这是我的人生,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 “你们?” “凤琴姐说为了照顾我而选择下乡,还好她下乡也能解决她们家的难题,毕竟她不下乡,她弟弟没有单位接收就得下乡,我心里的愧疚还会少一些。你又为方便照顾我的名义,将我设到这边。” 何思为看上去很激动,脸也涨红,“谢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不喜欢破坏规矩,更不喜欢搞特殊化,我只是一个普通子弟,你们为我好我懂,可是让别人看了会怎么想我?” 卡车上的十多个人,看了半天,也忍不住小声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有人觉得何思为不知感恩,别人对她好她不知领情,还发脾气。 可是也有人觉得何思为说的对。 但是不得不承认,何思为这样一搞,不可否认她是一个正直的人。 那两个农场营部派来的人一直在前面驾驶室坐着,隔着玻璃不知道谢晓阳和何思为说了什么,但是看出来女孩子情绪很波动。 其中微胖的那个落下车窗,“谢晓阳,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先让何知青上车。” 谢晓阳接二连三丢面子,心里也有了火气,暗想吃吃苦就不会再这么嘴硬了。 索性也打算晾晾何思为,让她主动低头。 面上,他仍旧一派和气,“好好好,是我们做错了,没有征求你意见,忽视你是大人了。这事待到营部再说,你先上车吧。” 何思为点头,反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把该说的都说了,更是撇清了与谢晓阳之间的关系,目的达到,再多说也会让人觉得她薄凉。 “来来来,我拉你。”滕凤琴探出上半身。 可不敢让你拉。 何思为面上甜声拒绝,“凤琴姐,刚刚看到男知青们是踩着轮胎自己上的车,我也想试试。” 滕凤琴笑了,收回胳膊,“行啊,那你小心点。” 心里却误会何思为是想引起众人注意,又觉得她是哗众取宠,只等着她上不来丢脸。 小姑娘柔柔弱弱的,看着一阵风都能刮走,要自己爬上有她一个半高的卡车,多数人是觉得有趣,目光落过去。 何思为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就是信不过滕凤琴,也不想和她有接触。 前世下过乡,上这种卡车她自然有经验。 她走到卡车头与车斗相连的地方,轻轻一跳,两只手扒住车斗,一脚蹬住前车轮,两只胳膊用力,上半身跃过车斗,一只腿先搭上挡板,再另一只腿扔上去,身子轻轻一带,就翻进了车斗里。 她的动作又快又灵敏,站在下面没及时上驾驶室,打算等何思为上不去要扶一把的谢晓阳都看呆了。 何思为搓搓手,让手上的血液流动起来,眼睛打量着要去哪里坐,就见一个穿着绿色军装、蓝色裤子剪着学生头的女子对她招手。 “小何知青,坐这吧。” 女子说话时,身子还往一旁移了移,让出位置来。 滕凤琴后悔开口晚了,补救道,“思为,过来坐吧。” 三个女知青都坐在那边,何思为走过去,在喊她的女知青身边坐下来。 何思为他们四个是后来的,她上车后人也齐了,大家重新自我介绍了一下。 何思为只记住了两个女知青的名字。 学生头鹅蛋脸单眼皮的女知青叫吕晓燕,她嗓门大又爱说性子很开朗,今年22岁,是代替妹妹下乡的,家里就是佳市下面县里的。 另一个女知青叫王桂珍,是南边过来的,开口说话带着浓浓的家乡口音,所以很腼腆,开口说过自己名字后,就再也不肯开口。 四个女知青里,只有何思为的皮肤最白最嫩,像鸡蛋清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城里的女孩子。 比较之下,滕凤琴虽然也是城里的,可是长的不出色,皮肤也不怎么白,又比何思为大三岁,看着就老气横秋许多。 进入八月。 北方就早早进入了秋天,昼短夜长,此时也不过五点半,天就已经彻底黑下来。 众人身下坐着行李,凑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着。 这个时候的人,大多是朴实的。 营部派来的两个人也很照顾众人,买了热乎的包子回来,每人分三个,包子比何思为的拳头还大,她胃口小,一个就能吃饱,剩下的两个分给了没有吃饱的男知青。 众人初聚到一起的热情,因为天色渐晚也慢慢退去,从四面八方聚到这里,一路坐车奔波,浑身疲惫,慢慢的也息了声音,打起瞌睡。 何思为从火车上带来的热水,已经在卡车上给大家都分去一半,她把暖水瓶抱在怀里,行李坐在身下隔着寒气,身侧靠着她的大提包,在大家还热络的交谈时,她就已经睡了。 前世因为爸爸过世,她对什么都不上心,只记得下乡太苦。 坐三天的火车,还要坐一天一宿的卡车,半夜到农场营部没有地方住,就进住一个空着的学校,在书桌板凳上熬一宿。 一路遭的罪,就消耗何思为一半的精力。 再之后被分配到连队,受人排挤.... 何思为紧紧身上的大衣,外面是灰色的破褂子,里面却带着一层羊毛。 这还是爸爸生前穿的,因为冬天要出去给人看病,所以这件衣服很保暖。 出门前,何思为将这件衣服带上,而爸爸其他的东西,都让继母收了起来,只有这件衣服外面看着太破,又多少年了,继母才给扔了被她捡来。 一直到晚上,又有两伙人上车,第一次何思为被吵醒又睡了,第二次上来人,她精神了许多。 听到车下面的人喊人到齐了,要出发了,让大家坐车时一定要注意安全。 太晚了,又是凌晨,佳市这边有些冷,男知青都靠在一起保暖,滕凤琴几个也紧紧靠在一起,与男知青之间用行李隔着。 卡车开始动了,开始还好,路平坦,出了佳市之后,路不平,卡车也颠簸起来。 因为这个,很多人都醒了,但是太困,不多时又睡了。 男知青为了照顾女知青,让女知青坐在靠卡车头这一边。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何思为上车时还没有别人,所以她就靠在了最靠卡车头的位置,两边都有靠着的东西,一路上并不难过,反而苦了那些坐在卡车后面的男知青,路太颠,再困也被颠醒了。 开始还只是一两个人小声说话,天渐渐放亮后,醒来的人也多了。 何思为裹紧身上的大衣,慢慢睁开眼睛,天蒙蒙亮,能看到路两边的一人粗的白杨树,透过白杨树能看到成片的庄稼。 青黄相间,初秋的景色很美。 可惜啊,他们要去的地方很荒芜,那是没有被开发的地方。 听着耳边男知青们兴奋的攀谈声,何思为想着待他们知道要被送到哪里插队后的神情,眼里涌出笑意来。 这就是他们的知青岁月,艰苦,多年后回忆起来却又让人怀念一起奋斗的日子。 天大亮后,车上的人都醒了,大家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他们要去的地方,特别看着道路两边的庄稼时,心生向往。 上午九点多,卡车在路边停下,农场营部的人喊大家下车方便。 “咱们要晚上才能到地方,大家也下车活动活动,男知青们去南边方便,女知青去路北边。” 路不平,大家身体被颠簸的快散架子了,能下车活动,都下去了。 何思为跟在众人身后,她没有让人帮扶,还是自己骑着车斗挡板跳下去的。 昨晚半夜又上来一个女知青,下车后结伴往马路旁走,几人才知道她名字。 胡秀霞,从首都来的,人长的白净个子高挑,看着有一米七,性子冷冷的,别人不找她说话,从不主动开口。 鞋上穿着一双黑色皮鞋,在荒草地上走极不方便,何思为侧头,注意到她每走一步,眉头都拧一下,心中有了猜测。 “思为,这边。”滕凤琴在下面找好地方后,仍旧不忘记时时告诉众人她与何思为是一起的。 “凤琴姐,我在这边就行,草丛太多我怕有虫子。”何思为婉拒。 滕凤琴神色僵了一下,“那我也不在这边了。” 她几个快步走出来。 出来方便活动十多分钟,大家再次回到卡车上,这回营部的人给他们拿的是馒头,应该是昨晚买的。 这个时候馒头是细粮,平时是吃不到的。 所以馒头纵然是凉的,大家吃的也很香。 “思为,你暖水瓶里还有热水吧,如果吃不下就冲点油茶面吧。” “大家都能吃,我怎么就不能吃了,我又不是多精贵的人。”何思为又道,“这半壶热水,留着大家分着喝吧。” 滕凤琴笑笑,“你能吃下就行。” 之后,何思为把水分给大家分了,水剩下的不多,男知青们照顾女知青,喝自己带的凉水,热水让她们女知青分了。 卡车上拉了三十个知青,有些挤,男知青又不想让女知青们挤到,就多往一起挤,多是屈着腿而坐。 到了地方时,已经是半夜。 四下里漆黑一片,也看不到什么,众人被带进屋后,点了煤油灯,才看清是一间教室,只有桌子和椅子。 “条件有限,男知青一间,女知青一间,大家先在教育里休息一晚,明天给大家开个欢迎会,再到你们插队的地方。” 农场营部的人交代一句,让大家早点休息就走了。 男知青不在乎那些,大家一起动手,把书桌拼成一张大铺,打开被褥睡在上面。 女知青就五个人,看到满是灰尘的教室,还有昏暗的煤油灯,一时有些不适应。 特别是教室的玻璃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有的破了个洞,有的干脆玻璃都没了。 晚上之后,这里起了风,风很大,顺着教室的窗户往里涌。 “找东西擦一下灰,咱们先将就一晚,明天插队到连队就好了。”滕凤琴站出来,主动指挥大家,“你们有谁带抹布吗?” 下乡带的多是生活用品和衣服,谁还讲究的带抹布。 吕晓燕觉得这样做不妥,“这么晚再找抹布擦灰,弄干净天怕是要亮了。” 何思为也不想为难自己,“大家把课桌拼成通铺,被褥铺上休息吧,被褥脏了,等到插队的地方后,再拆下来洗吧。” 这个时候还想着讲究,等分配到无人烟的地方,累的睡在泥上也不会觉得脏了。 胡秀霞不说话,直接行动。 王桂珍看了也上去帮忙。 而隔壁教室也传出来桌子和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显然也是和她们一样的做法。 昏暗的煤油灯,掩饰了滕凤琴黑下来的脸。 这样操作很快大家就能躺下休息。 何思为打开行李,还是原来叠着的样子铺在身下,身上只盖了一路穿着的那件羊皮袄。 煤油灯吹灭后,教室里彻底陷入黑暗。 黑暗里,何思为感觉到有被子搭在她身上。 是从左侧传过来的。 而她的左侧是胡秀霞。 何思为身子僵了一下,随后嘴角在黑暗里也勾出一抹笑。 这算是她在父亲过世后,头一次在陌生人身上感受到关心和温暖。 从白天到现在,胡秀霞给人一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不好相处又高冷,五个女知青中,就是开朗热络的品晓燕都不和她接触。 何思为做为一个活了两世的人,却觉得胡秀霞这是活的人间清醒。 回想白天方便时她的反应,次日早上起床时,何思为将自己那双放在被褥里携带的脚皮鞋塞到胡秀霞手里,胡秀霞愣了一下,随即推回去,何思为又塞回到她手里,转身去叠被子。 等大家都收拾好,何思为看到胡秀霞换上了脚皮鞋,她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前面吕晓燕第一个出了教室,她的喊声也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我地的个天啊,这是哪啊?” 她这一惊呼,将男知青们都惊到了,一个个从教室里涌出来,有些还一脸的惺忪睡意,待看清眼前的处境时,也傻在了当场。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22章 谢晓阳的厚颜无耻 头顶蓝天,脚踏荒原,地无一垄,房无一间。 偌大的天地间,只有他们身处的这一处泥草房。 众人都愣住了。 这与他们来时路上看到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四下里皆是半人多高的荒草,往远处望,再眺望,仍旧是无穷无尽的荒草。 “大家都起来了?一路辛苦了。”一道男子厚实的声音,将众人思绪拉回来。 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军装,面容严肃,“咱们农场营部去年初建,只有三个农场,如今响应上面号召,今年要求开始向荒原进军,你们都是有文化的知识青年,开发建设新征程的重担,就要落在你们身上。” 中年男子叫周献身,是从上面部队派下来的团长,下属部队改编成三个农场,下面又各有数个连队。 “营长,工程连的方大刚来了。” 周献身话未多说,就见一男子急冲冲的从学校后面走出来。 “接下来会有人询问你们个人意见要去插队去哪里,今天会有一简短的欢迎会,大家吃好。”周献身交代一句走了。 一直到人走了,三十个人也没有动。 还是昨天接他们的两个农场营部工作人员过来,在他们的解释下,众人这才知道刚刚的人就是农场营部的营长。 在两名工作人员的介绍下,大家知道现在有三个农场,每个农场又各有数个生产连队和加工连、工程连。 “许同志,刚刚营长说让我们向荒原进军,这是什么意思啊?”有人忍不住问出声。 许海长的又黑又壮,人也不高,说话是最和气的,从昨天接他们到现在,也是他一直在和知青们沟通。 许海耐心解释道,“大家不要急,先进去洗漱收拾东西,然后在院里集合,我会把接下来的情况都细细的说给大家。” 众人刚起来,被他一提点,不敢耽误都回去收拾行李。 女知青起来的早,东西早就收拾完。 就是滕凤琴这时也没了别的心思,人呆呆的,“营部这样,下面的连队更差吧?” 吕晓燕是佳市的,算是本地人,也被这个消息打的措手不及,“应该不会吧,咱们初到这边,没有经验,真要让咱们自去闯,那不就跟没断奶的娃娃被扔进狼群吗?” 王桂珍白了脸,“狼?” 吕晓燕见怪不怪,“我们那嘎达儿都有狼,更不要说这里荒无人烟,咋能没狼呢。” 王桂珍往四人身边靠了靠。 看到她被吓到,吕晓燕道,“只要不落单,有狼也没事,最难熬的是蚊子小咬,昨晚是风大,所以没感觉到,小咬糊面能吃人。” 胡秀霞,“行了,别吓她了。” “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们自己就知道了。”吕晓燕看到王桂珍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也知趣的不说了。 等众人再次聚到一起,是到了学校的后面,众人这才发现后面还有两座房子是红砖盖的,有很多人在忙碌着。 许海将众人带到食堂,食堂里有四张大圆桌子,上面各摆了两个大铝盆,盆里装着菜,还冒着热气。 一荤一素,猪肉炖白菜,还有一个大豆腐炖土豆。 许海笑着让大家都坐,“这可是咱们养猪厂自己养出来的猪,大家放开了吃,管够。” 有了先前周营长的话,众人心情很沉重。 女知青人少,所以和几个男知青拼成一桌。 段春荣挨着何思为,大家都动筷后,他才小声说,“滕凤琴出去了,我看她好像是追那个谢同志去了。” 何思为点说示意知道了,大口的吃着肉,催促段春荣也快点吃,“怕是吃过早饭就要分地方,这一天还有得忙,吃饱些。” 一大早就弄这么丰盛的饭菜,可见饭后就要分地方走了,前世也是如此。 段春荣也只是想提醒何思为,她知道了就行,怎么想怎么做就是何思为自己的事,他也不用操心了。 吃饭时用的都是自己带的饭盒或者茶缸子,洗手池是在外面,何思为趁着洗饭盒的空档,偷偷叮嘱了段春荣几句。 “以前谢晓阳给我爸写信时,提过这边还有养牛连队,但是下乡的知青观念上原因不愿当牛馆。你可以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去那里也不错。” 段春荣身材偏瘦颚骨很高,脸色枯萎蜡黄,不说话时面上眉头也紧锁着,给人错觉神情痛苦,似长久被病痛折磨着。 整体上来说,段春荣给人的印象就是身子单薄又有病。 段春荣太瘦了,瘦的几乎脱相。 何思为觉得他要是胖点,也是个英俊的男子。 想到这样一个年轻的生活,后来落得的悲惨下场,何思为也于心不忍,便多说了几句。 “按营长说的,咱们去的环境可能很艰苦,咱们从小到大没干过农活,干起来力不从心,就拿最简单的挖排水沟这事来说,咱们这样的体格能挖多少?口粮是按工分分的,持续下去咱们连饭都吃不饱。” 段从荣眼睛里带着光,不等开口,聂兆有拿着饭盒,走到两人身边,对两人扬扬下巴,示意两人跟上,他只来得及对何思为点头回应。 两人不知道聂兆有要干什么,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连排房子西边,聂兆有停下来,指指自己耳朵,又示意两人也用耳朵细听。 “晓阳,思为的事就麻烦你了,你只管安排好思为就行,我这边分到哪里都可以。” “营部这边有医院,我和朋友打过招呼,说好了缺人第一时间通知我,你这边也不要着急。师父待我不薄,即便被人当面说我走后门,我也不能让思为去下面吃苦。” 两人明显是要结束谈话,三人不敢多停留,悄声离开。 三十个知青,饭后洗完饭盒都凑在一起猜测着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大家又刚凑到一起,注意何思为他们的也不多。 不过何思为回来后,察觉到有人看她,她看过去是吕晓燕的方向,但是吕晓燕并没有回头。 何思为收回目光,发现段春荣这时不在了,而聂兆有已经挤到人群里去和大家讨论了。 人群里,也不知道谁突然咦了一声,打断众人的讨论,“那边出事了。” 看到那边有人倒地不停的抽搐,众人起身便往那边跑。 何思为就看到刚刚他们偷听的地方,地上倒着人,滕凤琴围正在拼命的按着对方身体。 跟众人到跟前时,何思为就听到滕凤琴在指挥两个男知青按着地上的男子。 她同时又让围观的人散开,“大家散开一下,让空气进来,对病人有好处。” 众人配合的往外围退了几步,这样一来,何思为也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 男子看着大约二十四五的样子,人已经失去意识,口吐白沫,身子被两个男知青用力按着,还在不停的抽搐着。 “老周怎么了?”谢晓阳挤开人群过来。 一同过来的,还有得了信的许海。 老周正是得天接他们知青的司机。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刚刚人还有意识的时候,我简单询问几句,他出现头晕、乏力、出汗等症状,应该是低血糖引发的抽搐,你们去弄点糖过来。” 许海愣了一下,“低血糖也会抽搐吗?” 别人也问,“不是癫痫才抽搐吗?” 滕凤琴面对众人的疑惑,没有回答,而是问许海,“周师傅是不是有糖尿病?由于葡萄糖摄入过少或消耗过多等引起,可因运动、劳累等诱发,多见于糖尿病患者。他震颤、黑矇,当大脑严重供能、缺氧不足时,就会出现全身抽搐、意识障碍等表现。至于癫痫,症状轻者可表现为局部肢体的抽搐,症状严重者可出现全身肢体的强直阵挛发作,伴有意识障碍等。从周师傅的症状来看,他应该是低血糖引起的癫痫。” “我这有一块糖。”王桂珍声音小的像蚊子,伸出的手里也举着一块大白兔奶糖。 “这样不行,得白糖冲水。”滕凤琴看向许海。 “你去找糖水,我带着人先把周师傅抬进屋。”谢晓阳对许海道。 之后,四个知青合力将人抬起来,滕凤琴跟上,在谢晓阳的带领下进屋了。 到了陌生的地方,未来不知怎么样,又有人病倒,众人心情也沉重了许多。 何思为看到身侧的段春荣,“说完了?” 段春荣点头,“和上面反应过了,正好有一个连队需要找个知青代替老职工。思为同学,谢谢你。” “我只是提了一句,是你运气好。” 聂兆有凑过来,没注意两人说什么,还在说着刚刚周师傅的事,“滕凤琴怕是要留在营部这边了。” 语气里带着羡慕和失落。 这时,另一个工作人员过来了,召集大家集合,把上面下达的意见也说了。 与早上周营长说的思想一样,只不过可以自主选择要去的地方。 何思为有些意外,前世是分配的,今生却可以自己选择,随即想到前世他们没有遇到周营长,今生遇到了,那么可以自己选择要去的地方也就说得通了。 “大家想好了现在就可以过来登记,咱们时间紧任务重,已经入秋,这边冬天来的早,要在天冷之前都安顿下来。” 何思为刚要上去报名,就被人从身后拉住。 她回头,看到了谢晓阳。 “思为,你那边我安排好了,你一会儿报名直接报汤原农场,我那边有认识的人,你过去后,平时还可以照顾一下你。” 谢晓阳没有避着人,“刚刚滕凤琴救下周师傅,上面知道她以前在职工医院做护士,被留在这边医院。” “思为,你听话,不管你有什么想法,等安顿好之后,咱们再细细谈好吗?” 说到最后,谢晓阳语气中已经带上恳求。 前面,已经有人陆续去报名。 谢晓阳见她沉默只当应下了,他不好在这多待,先离开。 聂兆有和段春荣就在左右,两人关心的看着她。 几天的相处,他们大体也了解了何思为的想法,她不想依靠任何人。 刚刚谢晓阳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过来,大家都听着,又会怎么看何思为? 何思为没管别人,也没有和段春荣他们解释。 她直接去登记,“同志,我报名和大家一起开荒新连队。” 登记人员头也没有抬,“名字。” “何思为?” 对方听到她名字后停下来,抬头看她,“认识谢晓阳?” 看到这一幕,别的知青误会是对方受谢晓阳托付,要给何思为走后门了。 前世,她和大家的想法一样。 重活一世,知道很多真相,何思为却知道做登记的人,并不喜欢谢晓阳。甚至还有些私人恩怨。 何思为点头,“认识。” 登记的男人脸色淡了几分,“你真要去搞开荒?” 何思为答道,“对。” 男人多打量她几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只说下一个。 三十多个人,做登记很快,登记后男人让众人等着,他拿着名单走了。 “思为,谢晓阳说的也没错,初到这里,有人照顾还是方便一些的。”聂兆有多了一句嘴。 “我搞特殊化,对大家都不公平。大家都是为祖国做贡献,没得我就是特别的。” 何思为声音不大,也没想解释给别人听,更没有必要证明给别人看。 “思为,我觉得聂知青说的也对,不管别人怎么想,刚到这边,有个好去处,确实很不容易。”吕晓燕也过来劝她,“汤原农场是老农场,56年建成,各方面都完善,我是佳市人,对这些还了解一些,很多下乡的人,多是希望分到汤县农场去。” “我还年轻,也不想错过与大家一起成长的经历。” 吕晓燕见她本人积极性这么浓,便也不再多劝。 先前离开的谢晓阳再一次匆匆找到何思为。 “思为,你为什么不按我交代的去做?” “谢大哥,我是大人了,不能总让别人照顾,我爸过世后,我就告诉自己,再也不会去依赖别人。” 谢晓阳看着她,目光复杂。 最后,沉默的转身离去。 回到房子里,滕凤琴装出着急的上来劝,“自从何叔叔过世后,思为就变了很多,你也别着急,等到她受不住累,就知道你现在为她做了什么。那时我再劝劝,这段期间我也会抽空劝她。” 做登记的男子看笑话的问,“谢晓阳,你看现在怎么安排啊?” “她想有一番作为,我也不好拦着她,那就把她放到最需要人、最艰苦的地方去吧。” 男人眼里快速闪过一抹鄙夷,“那行,到时你可别心疼啊。” 随后也不理会谢晓阳,大笔一挥就把何思为的名字写到了另一张纸上,上面还有着王桂珍的名字。 等到公布名单的时候,何思为被分到了开荒农场,只不过他们农场的性格是工产加工,柈子农场。 普通生产队农场,只需要搞开荒种庄稼就行,可是一些老人听到柈子农场,都会皱眉头。 那是个四季都不能休息的农场,要将所有农场下面连队烧火用的柈子劈出来。 北大荒这种地方,冬天的冷是人无法想象得到的,而刮大烟炮也是北大荒的独特风景。 地上的积雪被大风刮起,在空中搅成一团,转着圈狂舞,天地间一片混沌。 遇上这样的天气,谁也不敢外出,置身在荒郊野外能把人活活给冻死。 而柈子农场却是在冬天还要作业,所以那是所有知青的噩梦。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23章 滕凤琴算计落空 柈子农场? 何思为只是从初始愣了一下,随后眼里涌出笑意。 柈子农场是在山上,常年生活在大山里,现在的深山都没有开发,还是原始的样子,里面有很多野生草药。 虽然柈子农场有些苦,但是山里的野果子和野味也很多,相对来说,要比在生产农场好很多。 王桂珍无助的走到她身边,“思为。” “哪里需要咱们就去哪里,没事的。” 这么多人看着,何思为不好和王桂珍多解释。 “庆幸你们两个分到一起,能彼此照顾。”日晓燕为两人担心,又帮不上忙,只能挑着宽慰的话说。 大家分配好地方,只等着一会儿就出发。 胡秀霞被分配到工程农场,那边来接人的快,她走时只走到何思为身边说以后找机会去看她。 冷漠又孤僻的人,主动过来和何思为说话,吕晓燕惊讶的看着何思为。 显然不明白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那么近的。 三十个知青,陆续被接走。 何思为和王桂珍要去的柈子农场刚成立,听说那边只有二十二个人,他们离营部最远,昨天就通知了对方,想来也不会太晚到营部。 何思为知道不能急,就拉着王桂珍去屋里等。 外面的小咬很多,不停的往脸上扑,打死了捻一下硬硬的,根本捻不碎。 “没事,坐吧。”何思为看着不停帮着她挥开小咬的王桂珍,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以后咱们要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不用紧张和害怕。” 王桂珍羞涩的点点头,“何知青,谢谢你。” 谢她什么呢? 她什么也没有帮过她。 何思为看着王桂珍,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前世的自己,似乎也是这样怯懦又扶不上墙,总想依靠别人。 她不想王桂珍走她的老路,看两人毕竟才刚刚认识,涌到嘴边要劝说的话,最终咽了下去。 砰。 营房的木门因为被大力推开,重重的撞到墙上,发生砰的一声。 进来的是个陌生的男子,看着有二十四五岁,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下身是绿色军裤,两条裤腿还挽着,脚上一双胶皮鞋带着稀泥。 “哪位是何知青?” 何思为站起身,“我是。” “周师傅现在很危险,你同伴说你能医治,麻烦你跟我过去看看,病情很紧迫。” 何思为听到周师傅,并不意外,喊王桂珍跟上,“走吧。” 出了营房后,男子快步走在前面带路。 三人缠到营房后面,在最后一排营房的第一个门口停下来。 门口外面围着人,带路男子喊了一声‘大家让一让,大夫来了’,众人立马让出路来。 “思为,刚刚喝过糖水,周师傅已经好了,怎么突然又抽搐上了?”滕凤琴慌乱的拉着何思为到了床边。 明明就是低血糖,怎么就又抽搐了? 谢晓阳和许海他们都在,何思为进来后,谢晓阳也走到她身边,简单快速的把周师傅的情况说了一下。 最后,他又意有所指的叮嘱了一句,“思为,周师傅的病你多用用心。” 床上,周师傅身子不停的抽搐,两眼往上翻,嘴里也被塞着东西,嘴角还隐隐能看到血迹,胳膊和腿被人按着。 何思为没理他,直接抓过周师傅的手腕,脉沉弦。 她又拿开周师傅嘴里塞的毛巾,手捏住他下颚,使其嘴合不上,方便的看到了舌头。 舌质红,苔白腻。 将毛巾塞回去,何思为直起身,看向一旁的许海,“有谁和平时周师傅一起住,我要询问些情况。” “我。” 何思为扭头,正是刚刚叫她过来的那个男子。 “周师傅平时有头痛嗜睡、全身无力的症状?没喉中痰液堵醒的情况?他这种抽搐的情况是以前就有过,还是今天是第一次?” 男子并没有迟疑,立时就回答出何思为询问的问题。 “周师傅以前没有抽搐的情况,但是这两个月他确实有被痰液堵醒的情况,头痛和全身无力,周师傅这两个月也会不时的说起。” “周师傅平时可说过他亲人中有过这种抽搐的情况?” “思为。”谢晓阳喊她一声。 何思为不明所以的看他。 谢晓阳不知解释时,男子已经回答了,“周营长没有这种情况。” 周营长?是她想到的那个周营长吗? 何思为愣神时,听谢晓阳给她介绍,“思为,这位董继兵是周营长的警卫员,周师傅是周营长的二叔。” 初来的人不清楚,待久了也会知道周营长从小父母没的早,是被叔叔养大,也正是周师傅。 何思为恍然大悟,难怪刚刚谢晓阳叮嘱她要好好给周师傅看病,原因在这呢。 “好,我知道了。”何思为已经确定对方是什么毛病了,对许海说出结果,“周师傅是癫痫,也就是咱们俗称的羊角风。” “确....确定吗?”许海又想反驳掉这种结果,“可是刚刚滕知青说只是低血糖啊,天气一早一晚冷,被冻到的人都会头痛和全身无力,周师傅或许只是冻到了。” “从脉搏和舌质上看,心肝热盛,发为痫症。从周师傅的反应来看,抽搐以及口角流涎,发作时意识丧失,正是癫痫的症状。” 许海蒙了,“那怎么办?” “本病发作时无法服药,口袋能在稳定期间服药,等一下吧,应该一会儿就会平静下来。” 许海看向周师傅,身子还在抽搐,但是没刚刚反应激烈,对于何思为的话已经信了一半。 董继兵对何思为的诊断没有质疑,又问,“何知青,等人稳定之后,需要怎么治疗?吃什么药?” 谢晓阳上前自然的接过话,“服用苯妥英钠和鲁米那这两种药就可以,两者先同时服用,十天后停服苯妥英钠,单服鲁米那,每日三次。周师傅初犯,又不是遗传,应该很容易治疗。”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何思为半垂眼帘,没表态,至于谢晓阳抢功劳的事,神色也淡淡的。 董继兵沉思了一下,声音严肃,“西药现在咱们这边很紧缺,有没有中药的治疗的方子?” 谢晓阳知道西药,还是名字好记,中医当然有方子,可是他学中医那两年,就没有记过方子。 谢晓阳愣时的功夫,一直插不上话的滕凤琴笑道,“咱们中医博大精深,自然是有的,思为在我们那边就是小有名声的小何大夫,这点事难不倒她。” 滕凤琴和谢晓阳想领功劳,这事何思为管不着。 可是不征求她的意见,擅自替她做主,又把她架在火上烤,这不行。 何思为淡淡反驳道,“凤琴姐,千万别这么说,癫痫也分很多种,每个人身体情况也不一样,你把我说的这么厉害,万一辜负了病人的期许,再指责我是庸医,我可就百口莫辩了。” 滕凤琴笑容亲和,“知道你谦虚,我不说了。” “不是谦虚,是事实。就说癫痫不只有羊角风,还有犬痫、牛痫、鸡痫、猪痫,由于羊痫较多见,所以世人常把癫痫都说出为羊痫风,也就是羊角风。我跟在我爸爸身边多是做助手,看诊的时候并不多,所以经验也不足,眼下我说周师傅是羊角风,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就比如先前凤琴姐说周师傅是低血糖才抽搐一样,都有可能会误诊。” 滕凤琴不在乎何思为把她架到火上烤了,她早就有了准备,“我只是个护士,误诊说得过去,你学的是中医,如果误诊了确实问题很严重。” 随后,她故意不去看谢晓阳,只对许海和董继兵提议,“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送周师傅去医院吧。” 滕凤琴不想让何思为出风头,已经达到目的,整个人也越发放松。 谢晓阳不满滕凤琴多事,将这么好的机会推出去,同时心里也没底。 如果治好了周师傅,周营长那边能搭上线,这样的机遇难求。 换个角度看,如果耽误了周师傅的病情,就他与何思为的关系,一定会受牵连。 内心矛盾,谢晓阳一时也做不出取舍。 这次,许海也不敢不谨慎,他征询董继兵的意见。 “董警卫,你看呢?” 董继兵没回他,而是询问何思为,“何知青,如果按中医的方法治,要怎么治?要多久能看到疗效如何?” 滕凤琴假好意的提醒道,“思为,周师傅的病耽误不得,你要谨慎啊,实在不行也不要硬撑,大家都不会怪你。” 她没搭理滕凤琴,沉思了一会儿,对董继兵道,“中医认为羊角风属痰火及肝热生风,故将治法概括为清痰、凉肝、熄风等。周师傅是初次发作,又不是遗传,连服十剂药,癫痫停止发作,再改用大金丹常服,应该就可以了。” “药方我写下来,你按着上面去抓药,一剂熬成两份,早晚各服一份。大金丹中医局应该有卖的,直接买现成的就可以。” 许海很有眼色,从上衣兜把钢笔抽出来,“谁有纸?” “我这有。”谢晓阳热络的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笔记本递给何思为。 满脸期待的盯着何思为,可惜对方不曾抬头,接过笔记本就去一旁写处方了。 其间,按着周师傅的几人也兴奋的喊起来。 “周师傅好了,不抽搐了。” 众人围上去,关怀的话不绝于耳。 何思为安静的写着处方,察觉到身边有人凑过来时,何思为已经收了最后一笔,将钢笔扣上盖,处方从笔记本上撕下来。 “思为,给我吧。”滕凤琴伸手拿处方单。 何思为避开,“这点事不用麻烦你。” 活了两世,滕凤琴撅个屁、股,何思为都知道她要拉什么屎。 从滕凤琴开口,就知道她要玩什么把戏。 何思为刚刚才那么说,故意让滕凤琴觉得她上当了。 不过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不知道呢。 如今她病看了,也没让滕凤琴和谢晓阳得到好处,何思为心情很好。 滕凤琴眼里闪过抹嫉色,虽掩饰的快,何思为还是看到了。 “思为,刚刚我还和谢晓阳说你不该去开发新农场,你有医术,留在营部这边的医院,会有很大发展空间,正好那边还没有来接你,我去和谢晓阳商量一下,想办法将你留下来。” “凤琴姐,你们的好意我心领的,不过我的事以后就不操你们操心了。” "思为,你不要任性,我们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下乡?谢晓阳为了你,还求了很多人,这个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 “何知青,有什么问题吗?”董继兵走过来,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着。 何思为没解释,只将处方递过去,“这是处方。” 董继兵道谢接过去,何思为又道,“周师傅醒了,我再给他看一看。” 董继兵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去了床边,滕凤琴被无视掉。 滕凤琴咬牙,她刚刚说的话是掐着董警卫过来说的,为什么董警卫对何思为还那么尊敬? 何思为又重新询问了周师傅平时的情况,“有没有突然昏厥,发作后头痛牙疼多汗,又痰涎多?” 周师傅靠着床头,“今早上突然昏厥过一次,我没和外人说,醒来之后确实有你说的症状。” “我初诊断是癫痫,只是初期,如果有时间还去医院检查一下更好。” “何知青,谢谢你。”周师傅方正的脸,如今知道他是周营长的叔叔,细看之下,模样与周营长确实有些相像的地方。 “周师傅客气了。”何思为见人没事,便起出去了。 王桂珍跟在她身后,“何知青,你太厉害了。” “从小跟在我爸身边,耳濡目染就学了一些。” “思为。”谢晓阳追出来,“我刚刚和许海说了一声,你留在营部这边,不用去柈子农场。” 他说话时,滕凤琴也从屋里跟出来。 何思为冷漠的拒绝,“不必了,我想挑战新鲜事物。” “思为,你不要任性。” 见这两人盯着自己像盯着肉一般,何思为厌恶的紧,说话也不再客气, “我任性?不听你们的安排就是任性吗?我的人生为什么要听你们的安排?” “思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好赖不知吗?” 从接到人,到现在,一次次失去掌控,谢晓阳的耐性已经被磨光了。 滕凤琴也用长辈的口吻说道,“思为,你太任性了,看看把谢晓阳气的,快道歉。”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24章 自寻台阶 滕凤琴的作派,王桂珍看不下去了。 “滕知青,何思为不是小孩子,她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自己的人生为什么就是任性?俺看不对的是你,你凭什么安排何思为的人生?” “说的没错,我的人生为什么要由你们安排?我还想大家面上过得去,才一次次退让,现在看我这样做就是错,就该谁的面子也不给。” 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 谢晓阳察觉不对,压下火,勉强笑了笑,“思为,我和凤琴不是想干涉你的人生,是不放心你。我在北大荒待了两年,这里环境有多恶劣我最清楚,师父走了,你后妈不管你,除了我还有谁会管你?况且师父活着时,就说过将来等咱们俩个长大了,就....” “晓阳,先别说这茬,来的路上思为就三番五次的提醒我,不要再得你们的婚事。” 何思为要被他们虚伪的作派恶心吐了,“婚事?是有口头之约,还是两家订下了?我爸当年就是开玩笑一说,如果开玩笑的话也要当真,那以后谁还敢开玩笑啊。“ 谢晓阳不说话,两眉紧紧拧着看着她,最后又无奈的露出笑,这副包容小孩子任性的态度让他表现的淋漓尽致。 何思为冷笑。 前世她单纯又不知世事,怎么可能是谢晓阳的对手,在谢晓阳眼里她就是个大傻子。 “好,我们不劝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让我知道你没照顾好自己,我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将你接到我身边照顾。” 王桂珍嘴巴微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何思为已经说的那么不客气,对方非但没有生气,还如此包容体贴,王桂珍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 滕凤琴倒是一脸淡色,对这一切见怪不怪。 何思为笑道,“我当然会照顾好我自己,接到你身边照顾这事就不必了,无亲无故的,让人误会。” 谢晓阳口吻坚定道,“你是我师父的女儿,谁也不会误会。” “谢大哥,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弄那些老旧思想喊认师父啊,你在营部宣传队,这事更要杜绝了,万一被人举报,被处分后悔也晚了。” 何思为轻描淡写的话,谢晓阳却心紧了紧。 是啊,这一点被他忽视了。 “尊师重道,师父是我师父,不管什么年代,都改变不了,别人想举报就举报去。”谢晓阳含糊道,明显底气不如先前足。 “那也不行,我爸走了,不能还牵连你,他地下有知,也会难安。” 你牺牲自己那是你的事,但是你总不能让死人死的不安宁吧? 谢晓阳哑然。 看着何思为满是天真又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一切是巧合,还是她将聪明掩饰的好? 何思为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随后喊着王桂珍走了。 何思为知道谢晓阳的弱点在哪里,一抓一个准,相信以后谢晓阳也不会再提‘师父’这两个字。 谢晓阳目送着何思为离去的背影,“我怎么觉得不认识思为了?” 滕凤琴,“何是你,我也觉得这是换了个人。好了,你也消消火,让她吃几天苦头,自己就知道找你了。” 谢晓阳之前也这么认为,此时却不这么想。 他收回视线,“思为看着是性子软平时也好说话,可那股劲真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师父就说过她小时的事,她在一年级时遇到同一个幼儿的小朋友,跑去和对方打招呼,被对方没有搭理她,后来到了五年那个小朋友过来和思为说话,思为直接走开了,没有搭理对方。” 那时才多大的孩子,就能憋着这股骨,哪是面上看到的娇弱好说话的模样啊。 滕凤琴看到谢晓阳说起何思为时,眼里涌着淡淡的笑,心里便是一堵。 何思为就是这一点让人嫉妒,不管她怎么做,在别人眼里,她都是特别的。 “那怎么办?思为现在有多反感咱们管她,你也看到了。” 怎么办? 谢晓阳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他对何思为的感情很复杂。 她是师父的女儿,又爱慕他,师父也有意见两人捉成一对,所以教他中医时也很用心。 他享受着师父不藏私的教导,也享受着何思为的爱慕,仿佛这些是他们应该做的。 他只需要笑一笑,对何思为好一点,什么事都解决了。 唯独遗憾的是他对何思为没有男女之情。 下乡后,他才突然明白何家父女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看不上下乡的这些女知青,长的不如何思为,家世更没有可比性。 觉得何思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也没有把何思为排在第一位,只是一个候补。 知道何父去世,再知道何思为下乡,他失眠整晚。 何思为除了会医术,其他方面帮不他,也只是个累赘。 北大荒荒无人烟,还因为这里什么都缺,物资粮食医疗,凭借何思为的医术,只要运作的好,还是能帮到他很多。 他分析利弊,做好安排,结果在最好掌控的何思为这出了变故。 “滕知青,你在这啊,我还想着让人去找你,这下也省事了,我直接和你说就行。”许海匆匆走到两人身边,“滕知青,刚刚营部医院那边来电话,说眼下还不缺人手,但是汤原农场场部那边需要人手,汤原农场的人正好过来接人,你收拾一下东西,先跟他们过去,等营部医院这边缺人手,我再调你回来。” 滕凤琴嘴巴微张,愣在当场。 “时间紧迫,卡车还在等着,谢晓阳你送一下滕知青,还有别的农场过来接人,我要过去安排一下。”许海交代一句,匆匆走了。 滕凤琴看向谢晓阳。 “走吧,我送你过去。” 滕凤琴准备好要说她没事的话,结果又被噎了回去。 ....她以为谢晓阳会安慰她几句,甚至放话会帮忙,结果..... 而另一边,何思为和王桂珍已经坐上卡车,往柈子农场而去,开始北大荒生活。 卡车中途停下下过两次人,最后只剩下何思为和王桂珍。 天暗下来,纵然卡车在行驶中,蚊子小咬也迎面往脸上扑。 第25章 初到农场 何思为早有准备,她行李里揣着方头围巾,可以用围巾包在脸上,这东西透气又不妨碍呼吸。 王桂珍没有准备,但是她也聪明,听到何思为拿围巾做什么用之后,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件上衣,脸朝着衣服后背,将两只衣袖绕着头往后一打结,将头也包上了。 车很颠簸,两人坐在李行上紧靠在一起,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不时传来一两声鸟的尖叫声。 这种鸟叫声听了让人觉得渗的慌,平时根本没听过。 何思为前世也很害怕,后来待的久了,便知道这是一种叫夜猫子的鸟,还不是猫头鹰,但是具体是什么鸟,何思为也不懂,只知道北大荒的人都这么叫。 凌晨一点多,卡车一停,何思为就醒了,她推推王桂珍。 王桂珍一机灵坐直身子,“到了吗?” 何思为已经把围巾摘下来了,看着蒙面的王桂珍扭头四下看,被逗笑了。 “应该是到地方了,把衣服挂下来吧。” 王桂珍摘下衣服,“俺地娘啊,总算到地方了,再不到地方,俺这身子真要零碎了。” 许是与何思为在一起亲近了,王桂珍放松后,话也多了起来。 这时,卡车司机在车下喊两人,“两位知青同志,下车吧。” 之后,两人在司机师傅的帮助下,先把东西扔下车,又搭手跳下车。 四下里漆黑一片,卡车灯照亮的地方,仍旧是一片荒草。 “师傅,农场的房子呢?” 卡车司机看着两个女知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们,可是看她们一脸茫然,不说又不行。 他回身指着山上,“看到了吗?那边有灯,农场就在山上。” “何知青,出来时周师傅特意交代要多送你们一段距离,这边已经是离山最近的地方,顺着这条小路再往前面走,卡车开不进去,农场里的人下来也不容易,不过已经给他们递过信,在山上挂一盏灯,再找两个男同志下来接你们,算算时间,应该是在路上,我先陪你们在这等着,等你们与农场里的人汇合,我再回去。” “师傅,天晚,你也赶路吧,我们两个自己慢慢往山上走,今天多谢你,麻烦你回去也代我谢谢周师傅。” 司机客套的说没事,看何思为她们要先往山上走,也就同意了何思为的意见。 突突突,卡车开走了,最后一丝光亮也没了。 不过何思为和王桂珍赶了一晚上的路,视线已经适应了,天上的月亮又大又亮,小道直通向山的方向,两人走起来也不吃力。 就是何思为的大提包太重,王桂珍带的东西少,就提议和何思为两人一起抬着提包。 何思为没逞能,两人在四周寻到一只木棒,把行李都担在上面,抬着上路。 泥路不好走,蚊子小咬扑面不说,两人还抬着重重的行李,一只手挥着赶走小咬根本不够用。 何思为自己用围巾包着头,只露两只眼睛,也提醒王桂珍将衣服包住头当围巾用,抬着行李的手也缩到衣袖里,尽可能不将皮肤露在外面。 “思为,嫩要是累了,咱们就休息一会儿,嫩们城里姑娘没干过重活,也没使过力,俺从小就在家里干农活干习惯了,所以不觉得累。” 只有两人,王桂珍又放松,说话时方言也多了些。 嫩就是你的意思,这个何思为听得懂。 其实她老一辈也是从山东那边闯关东过来的,她爷爷当年是一路打仗往北边来,家里人就一路跟着迁移,最后到了东北三省这边。 “累是累,不过还能坚持,停下来休息也休息不好,全是蚊子小咬,走路还能好一些。等到了山上抽空我找些草药,做点驱蚊子的荷包,咱们戴在身上。” “思为,嫩真厉害,啥都会弄,俺除了种地,啥也不会。” “种地咋了?种地也是门学问啊,你让我种我就种不好,等到了山上后,我还要和你学种地呢。对了,到时咱们买点菜种子,可以在山上挖块菜地出来,你教我种菜。” “这个不用教,一看就会儿,俺这次过来俺娘给俺带了些种子,有萝卜有白菜还有窝瓜,这些种子都是俺家自己晒的。” “你娘真好。” “俺娘可好了,俺家口粮不够吃,俺娘把口粮都留给俺们,她只吃土豆窝瓜。” 从王桂珍的口中,何思为了解到她家七个孩子,她是老大,后面的都是五个妹妹,最后一个是弟弟。 虽然王桂珍没有说,但是她说家里的事,从来没有提过父亲,只提她娘,何思为隐隐猜到她的父亲要么是常年不在家,要么就是重男轻女。 何思为自己的事没什么好说的,父亲过世,继母带着弟弟回了老家,王桂珍听了心疼的反而过来安慰她。 她的朴实淳厚感染了何思为,说了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嫩将来要念大学?”王桂珍羡慕不已。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你如果想也可以啊,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不不不,俺听说工农大学要选优秀学员才能去念,俺只会干活,连字都不认识.....” 说到最后,王桂珍的声音慢慢没了。 何思为还真没想到这个,却也没觉得这是个问题,“听说农场会组织办扫盲班,教大学识字看书,如果你想识字,可以报名,或者平时你想学,休息时我也可以教你。” “思为,嫩对俺太好了,咱们刚认识,能这样帮俺。要是俺爹说,俺们姐妹就丧门儿(不吉利),知道俺想识字,要说俺难揍儿(不满足)了。”王桂珍说完,方觉这话何思为听不懂,“俺...我的意思是说我爹觉得女孩子是要嫁到人家去的,所以不喜欢俺...我们和妹妹们,以前俺说过要学字,他骂俺们有的吃还不满足。” “那你怨过他吗?” “不怨,俺爹说的没错,和村里别人家比起来,俺爹对俺们还是好的。” “老一辈的人,思想守旧,不能怪他们这么想,想改变他们的想法不容易,却也不是不能改,只要你自己努力证明给他们看,也会改变他们的想法。” 何思为的话带给王桂珍很大的冲击。 她羡慕过念书的女孩子,虽没有怨过父母,却也没有想过去证明给他们看。 而何思为的话,就像为她在黑暗里打开了一扇窗,引导一道亮光照进她的人生。 耳边是虫鸣声和两人沉重的脚步声,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王桂珍突然问,“思为,嫩不嫌弃俺吗?俺普通话说不好。” 何思为笑了,“为什么要笑啊?我说话时言方也很重。说话这件事,如果你想改,很容易的,并不是难事。” “嗯,俺...我知道了,从现在起,....我就从说话上学起。” “加油啊。” 受到了鼓舞,王桂珍看着精神了许多。 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与山上下来接他们的人汇合了。 两个二十五六岁的男知青,看到只有两个女知青也愣住了。 “只有你们两个吗?” 往两人身后探视,确定没有人之后,个子高偏瘦的男子开口再确认是不是真的。 “同志你好,我们是这次被分配到柈子农场的新人,我叫何思为。” “俺....我叫王桂珍。” 两男人沉默一下,刚刚没有开口的男人,当场埋怨起来。 “李学工,上面安排两女的过来能干什么啊?你看看她们俩,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这不是开玩笑吗?不行,这人咱们不能接,让她们回营部。” “上面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先带人上山吧。” “我反对。” 李学工态度也很坚决,“肖寿根,我是场长。” “好,我不管。眼看着入冬,下面农场都等着柈子过冬,干不出工作来,你自己和上面交代。” 肖寿根怒气冲冲走到何思为她们面前,扯掉担行李的棍子,一只手提起何思为的大包扔到肩上扛起来,随后弯下腰将王桂珍的小包提起来,扔下三人,大步走了。 “肖寿根同志年轻,脾气直,但是心地不坏,刚刚的话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李学工简单介绍了一下他自己和肖寿根,两人一个是场长,一个是副厂长,便带着两人追肖寿根去了。 肖寿根心里有火,李学工三人要追上时,他就又快几分,看出他的意图后,李学工便也不再追赶,带着何思为两人离着五六步远的距离跟在后面。 路上,何思为从李学工口中也了解了一下柈子农场现状。 农场是新建点,算上她和王桂珍总共才二十二个人,如今正忙着‘安营扎寨’,住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何思为是重生回来的,对于新建点的柈子农场却是一点也不了解,李学工讲解时,她心中有疑问也都会问出来。 “场长,咱们农场是新建点,是今年新建的吗?” “不是今年。”前面甩着几个一段距离的肖寿根,回头大嗓门道,“是这个月刚建。” 何思为脑子里算着。 今天四号,这个月刚建,也就是说是最早新建的时间是一号。 这时,李学工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道,“我们也是今天下午才到山上,不然就去营部接你们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26章 她们是不被欢迎的人 李学工以为两个女孩子听到新建点这么新会被吓到,结果两人稳的一点没有任何反应。 心想果然还是太小,不知道新建点有多苦,等到山上就明白了。 到了山脚下,李学工指着那块挂在树干上的木板子,“从这往上爬,一直走到半山腰就到了。” 手电筒的光落在木板子上,墨汁写的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柈子农场。 农场立牌子都这么简陋,现在应该担心了吧? 李学工偷偷扫一眼,又是一愣,两人淡定的竟然一句也没有问。 他狐疑,看着不大,真这么沉稳? 还是吓的已经麻木忘记了反应? 李学工觉得应该是最后一种。 毕竟他带着二十个人寻找新建点时,大家看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时都会露出迷茫神色,这二十个人可都是在北大荒待了最少三年的老人啊。 往山上上时就艰难了许多,李学工顾不上注意两个女知青的想法,上前和肖寿根一起抬行李。 肖寿根嘴碎,一路自己在前面走,碎碎叨叨的嘀咕了一路,此时他和李学工一前一后用木板担着行李往山上走,埋怨声也没断过。 “这是把家都搬来了吧?” “咱们整个农场的工具也没有这些重。” “咱们是过来建新农场的,可不是过来过家家的。” 李学工脾气好,不接话,就安静的听着。 山上没有开发过,最细的树也有一人多粗,大树之间还有小棵树和满地丛生的杂草,走起来很吃力。 肖寿根爱埋怨嘴碎,却也很能干,在前面带路走的速度愣是比跟在后面的何思为两人还要快。 王桂珍和何思为在一起大起来的胆子,在肖寿根的埋怨下,慢慢被耗尽。 她担心的小声喊了一声何思为,“思为。” 何思为喘着粗气,与农场的两人汇合后,一路就没停过,何思为开始还好,后面越来越吃力,听到王桂珍喊她,也没有精力去多说,只说等到了地方再说。 王桂珍对她很依赖,听到她的话后,心也安定下来。 何思为实在走不动了,她停下来,双手撑在腿上,弯着身子,大口的喘着气。 前面带路的李学工他们仍旧头也不回的大步走着,眼看着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远,四周也越来越暗,何思为还没着急,王桂珍急了。 她咬咬牙,“思为你在这等着,我去喊李场长他们等一等。” 何思为拉住她,“不用,咱们跟上去吧。” 停下来缓了口气,已经好多了。 “真不用再休息一下?” “不用,走吧。” “那行,我扶着你,你把身子往我身上靠,这样能轻松点。” “山里不好走,还是我自己走吧。”何思为看着和她一样年轻的脸,哪好意思占人家便宜。 两人继续赶路,虽然耽误了一会儿,不过李学工他们打着手电筒,在黑暗的山里目标明显,两人很快就追上。 又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地方了。 在比人还高的杂草丛中被平整出一块空地,只见两顶帐篷支在那,帐篷外面的树上挂着一盏煤油灯。 “新建点,一切都没有准备,以后咱们大家一起用双手建立新家园。”李学工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肖寿根打断。 “凌晨三点多,和她们说鼓励的话有啥用。” 说完还直接喊话何思为她们,“柈子农场就这样,要是怕吃苦,明天一早就回营部,还来得及。” 王桂珍一脸害怕。 何思为和王桂珍是站在煤油灯下,能很清晰的看到两人的神情。 何思为不快的瞪着肖寿根,“北大荒哪里不苦?我们是知青,那怎么了?在你眼里就不能吃苦耐劳了?” 一路上,何思为累的没精力搭理他,这人还没完没了了,真当她们好欺负呢? “肖寿根,何知青说的没错,你不要以貌看人。我也要批评你,你这种态度不对,营里把人分到咱们这,那就是咱们的同志,你要端正态度,思想觉悟也要端上去。” 肖寿根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李学工笑着对何思为道,“肖寿根同志刀子嘴豆腐心,以后接触久了,你们就了解了。刚刚在路上,一直没有停下来休息,也是肖寿根提议的,他也是为你们着想,如果不一口气憋住爬到山上,越休息越累,天亮才能赶回来不说,你们也没有时间休息。” 何思为愣了一下,心说那肖寿根品行看来也不错。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离开的肖寿根又回来了,半耷拉着眼皮,从三人身边走过,眼神也没丢一个。 他手里拿着一把铁锹,在煤油灯能照到的地方铲着野草。 李学工问他,“大半夜的你挖草干什么?” 肖寿根嘟囔道,“挖个地方扎帐篷给她们住,不然睡草丛里喂蚊子啊?” 李学工回头对何思为她们笑道,“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 何思为这回是真信了,也因为刚刚误会肖寿根而臊红了脸。 “场长,我去帮忙拔草。”王桂珍听了,立马小跑过去。 何思为也跟上去,她还没有到跟前,就听到肖寿根在赶王桂珍。 “去一旁站着,过来反帮倒忙。” 王桂珍被吼的退出来,看到何思为过来,求助的抓住她的手。 何思为看到已经铲出一米多的平地,没客气,“咱们俩去拿行李。” “我拿过来了,你们俩个先整理,我去帮忙。”李学工笑着把行李放下,去肖寿根那薅草了。 肖寿根看到是他没赶人,手里的铁锹挥的又快又狠,李学工就把铲下来的杂草捡到一旁。 很快一块平整的地面弄好,肖寿根把铁锹往树干上一撑,回头对李学工道,“我去休息了。” “去吧,我帮她们把帐篷撑起来。” “只有两个帐篷,用什么撑?”肖寿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又停下来,一脸不快的回头,“那有一块防雨布,先给她们俩撑起来,等明天再看看怎么安排。” 丢下话,也不管李学工应不应,嘴里嘟囔着话,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不过人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拖着那块四五个人大的防雨布。 何思为前世在北大荒生活过,该吃的苦都吃了,叫王桂珍上前帮忙。 李学工找来一根枯木撑在防雨布中间,四周再用刚刚铲下来的杂草压住,整体看像印第安帐篷。 接下来就是收拾东西了,这些自己就可以。 何思为看到为她们忙了半宿的李学工和肖寿根,“李场长、肖副场长,你们也快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我们俩自己弄就行,因为我们的事,让你们辛苦了。” “应该的,以后大家一起工作,不用这么客气。”李学工也没客气。 肖寿根则是根本没想开口,一晚上相处下来,何思为也不再挑理,真正理解了李场长说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含意了。 “思为,我去找些干草铺在里面。”王桂珍撂下话,刚转身,就被折回来的肖寿根叫住。 “山里野兽多,晚上不要一个人单独走。”肖寿根嘴角耷拉着,总是一副别人欠了他千百万的神情,指着临时扎起来的帐篷前面放的行李,“你们先将就到天亮,等天亮后再说,这只是临时住的地方。” 又指了指刚刚的铁锹,“把那个拿帐篷里去。” 交代完要走,又怕何思为她们不照办,不耐烦的解释一句,“我们那边人多,有什么事照应方便,你们俩拿个防身的,真有动物什么跑进来,我们赶过来前也能先防防身。” 这一次,肖寿根说清楚,头也不回的走了。 “思为,那怎么办?”王桂珍没主意,遇到事都问何思为。 何思为道,“听肖副场长的。” 之后,两人把东西都搬到帐篷里,他们带的行李外面也包着油布的,生怕把被子弄脏或都弄湿。 这时油布就用得到了,两人把油布铺到地上,才开始铺被褥。 何思为仍旧像在学校教室的睡法,把被褥都铺在下面了,身上盖着羊皮袄。 帐篷里很黑,什么也看不清,王桂珍只知道何思为没有脱衣服,她也学着穿着衣服睡的。 柈子农场地处汤原农场东部,在小兴安岭北坡,气温比旁处要低,在北大荒这片荒原上也算是最冷的地方,每年八月中旬就开始下雪。 走了一晚上,何思为反而没了睡意。 新建农场要做的事情太多,首先就是要解决住的问题,一路到山上的颠簸就已经很艰辛,未来的生活还有更多难题在等着他们。 艰苦的新生活,却让何思为踏实,跑的这么远,也不用担心滕凤琴和谢晓阳的算计,更不用像前世一样,嫁给那个整日里对她动手的丈夫。 带着对新生活的期望,何思为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是被嘈杂的说话声吵醒的。 防雨布也被人从外面扯开一条缝,“起床了。” 何思为猛的坐起来,眼帘映入的是一张陌生的女人脸。 年纪看着二十四五,小麦色的肤色,嘴大唇厚,眼睛大眼珠往外鼓。 “既然都醒了,先起来吃饭,场长说大家一起开个会。”女人见两人都醒了,丢下话转身走了。 两人昨晚是穿衣服睡的,起来只需要把被子卷起来就行,一边钻出帐篷一边整了整头发。 抬眼只见前面不远处的两个帐篷外面的地上,男男女女分散的坐着,每人手里捧着饭盒,埋头吃着吃饭。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27章 农场风云人物孙知青 何思为和王桂珍走过去时,吃饭的人群都静了一瞬。 看着多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何思为前世经历的太多,重生一世,不再像前世那般浑身拘谨不安了,淡定的由着众人打量。 娇弱的弱不禁风模样的何思为,在这艰苦的地方,确实引人注意。 相比之下,王桂珍就正常多了。 好在这次被派到新建点的知青多是老知青,都是早几年下乡运动过来的知青,大城市过来的大学生,或者是部队里转业兵,文化高有思想,处事比较成熟,惊讶过后收回目光。 何思为看到这样的变化,心里是高兴的,前世她被分到连队,受到的目光鄙夷和嫌弃,与之相比,柈子农场的同志们,就太友善了。 早饭是苞米糊糊,一人一个黑面杂窝窝头。 何思为有经验,当她拿着饭盒去打饭时,喊她们吃饭的女人看到她们带着饭盒过来,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何思为只当没看到,和王桂珍打了早饭,也找了地方蹲下来吃饭。 王桂珍蹲在她身边,“思为,多亏你提醒带饭盒。” 何思为笑笑,心想她的经验也是前世吃了无数次的亏学来的。 一边吃,何思为一边打量。 没有看到李学工和肖寿根,便将目光又落在未来要一起生活的十八个人身上。 除了她和王桂珍,还有六个女的,从发型上看,都和她们一样,前面梳着歪桃,用红头绳扎住,然后将头发梳成两个大的麻花辫子搭两肩前。 只有给她们打饭的女人是剪了学生头,头发刚刚及肩,没有刘海,中分将头发别到耳后。 穿着上也干净整齐,一件红黑格的褂子,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立领线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鞋上是黑色千层底的布鞋。 这年代最普通的穿着,但是女人穿在身上就是比别人好看,而且看女人与现场的几个人谈话,还有些领导能力。 饭吃到一半,李学工和肖寿根才迟迟过来。 两人手里各拿着一个搪瓷碗,碗磕碰的厉害,外面的漆掉了很多,整个碗看着黑一块黄一块。 李学工一边打饭一边问,“孙会计,人到齐了吧?” 孙会计正是刚刚喊何思为她们吃饭的女人,孙向红。 她将用抹布垫着蒸锅的一边耳朵,将锅倾倒后,将里面剩下不多的玉米糊糊盛给两人。 “就二十二个人,都在这呢。” 李学工端着饭碗,一只抓了个杂糖馍馍咬了一大口,一边咀嚼,同时打量了众人一圈。 他下巴往外抬,脖子挺了一下,将嘴里的馍馍咽下去,才开口, “同志们,按上面指示,咱们柈子农场昨天就成立了,农场初建,面临的事情问题很多,但是我相信,在我们大家共同努力下,一定会克服重重困难,将农场建好,同时也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 柈子农场是做什么的,老人都知道,只有何思为和王桂珍是新人,李学工还特意给两人解释了一下。 “这边落雪早,如今八月初,但是十月初各个农场需要的柈子要交上去一部分,保证取暖。时间紧任务重,召集大家开会,也是分派任务。” 李学工开场动员之后,也将和肖寿根拟好的名单拿出来。 “咱们农场算上昨晚新来的两位知青,总共二十二人,女同志八人,何思为同志与王桂珍同志是新人,我和肖副场长商量决定,由她们两个人做饭,另外六个女知青都是老同志,由你们来解决住和吃水问题。当然趁着现在还没有上冻,为了明年吃菜,还需要开荒种咱们自己需要的口粮。男同志伐木砍树。” 孙向红站出来,“场长,时间紧任务重,我和另外五名女同志和你们一起伐木,住处和吃食开荒问题交给两名新知青吧。” “场长,孙会计这个建议很好。”肖寿根也同意。 李学工没有开口。 两名新知青刚来,其中一个弱的一阵风都能吹走,这么重的工作,他还真担心吃不消。 何思为看懂了,“场长,就按孙会计说的办吧,我和王桂珍没问题。” 感觉到孙向红看过来,何思为回她一个笑,孙向红也点点头。 何思为并不觉得孙向红是在针对她和王桂珍,新建点工作多,还有这么重的任务,她和王桂珍又不是多金贵的人,没有必要被特殊照顾。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但是两个场长能考虑到这一点,让她有了归属感。 “行,那就交给你们了。”李学工下定决心,点头应了。 会开完了,工作量大,大家没有耽误时间吃过早饭就带着大锯伐木去了。 孙向红离开前,带着何思为进帐篷指了口粮放的地方。 “立秋后天短,大家回来吃午饭,一天干不出多少活,所以是两顿饭,我们会晚上天黑下工,你看着安排就行。” “帐篷就这么大,你们可以把口粮搬出去,腾出住的地方。” “向红姐,不用这么麻烦,我和王桂珍住在那个小帐篷里就行。口粮重要,放在帐篷里安全,也能避开动物偷。” 孙向红多看她一眼,明显看何思为的神情和善了许多,“行,你看着安排就好。” 小姑娘没有误会被排挤,还这么体贴,虽然弱弱的,倒是改变了孙向红初始的印象。 孙向红临走时交给她一项重要任务, “何思为,眼下口粮营部那边每个月会送来,只是咱们吃水问题还要解决,我们也是昨天到山上后才发现没有水源,昨天只提了十桶水上山,今天你和王桂珍要把找水源放在第一位。” 何思为严肃的应下。 营地里只剩下何思为和王桂珍,王桂珍不知道要从哪里着手,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李学工也只说让她们做什么,没有交代要怎么做,何思为就按着自己的想法来。 “我和孙会计说过,咱们俩住在那个小帐篷就行,你先把帐篷里的土往下挖,再找些木头架上,简易的先搭成床,被褥离开地面,这样也隔凉。我去那边铲草,尽可能多铲些空地来,把地基挖出来,冬天帐篷不保暖,咱们争取在下雪前弄个泥房子出来。” 王桂珍有了活干,立马行动起来。 何思为打量他们建营地的地方,四周高的大树不多,这样阳光也能进来,只是在山里蚊虫太多,干活时就不能腾出手来挥赶蚊虫,何思为再仔细将皮肤护住,脸和手上也被咬了许多包。 她后悔没心细点买几副手套戴,但是手这样露在外面,也不是回事,还是得做副手套才行。 王桂珍干活快,两人住的简易床搭好,行李扔进去,就过来和何思为一起干活。 何思为看她过来,把手里的铁锹递给她,“你接着开荒,看好营地,我要去附近寻找水源。” “大山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去。” “去找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咱们俩一起去这边的活就要耽误。我小时候常陪我爸进山,走不丢,我自己去就行。”何思为说着,又去放工具的地方找了一把斧头握在手里。 “那你也别走太远。”王桂珍听到她进过山也就放心了。 何思为也叮嘱她注意安全,毕竟有野兽,谁知道什么时候冲出来。 交代好后,何思为回帐篷从大包里掏出两个芝麻饼,一块用手绢包好揣在衣服兜里,一块出去塞给王桂珍。 “不行,我不能要。” 现在口粮紧缺,更不要说芝麻饼,王桂珍在家里也没有吃过。 “我没带多少,大家都在不好拿出来,早上吃那么点东西,又要干一天活,哪干得动。” 何思为不由分说的将饼塞到她手里,拿着斧头走了。 王桂珍舍不得吃,手里的芝麻饼看了又看。 还是身后的肖寿根看不下去了,提醒她,“吃了吧,等大家都回来看到更不好。” 王桂珍惊的差点把芝麻饼扔了。 “肖...肖副场长。” 肖寿根嗯了一声,“我回来取水。” 解释了一句,去那边提了一铁皮桶的水,大步走了。 王桂珍神色间满是慌乱,觉得自己给何思为惹麻烦了,好好的一块芝麻饼,最后也没吃出个滋味来。 而另一边的何思为没有找到水,却在走出去半个多小时后,救了一个老头。 老头穿着旧军装,身上背着军用水壶,人摔倒后一只腿不敢动,正好何思为找水源时遇到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28章 初现矛盾 何思为也很惊讶在深山里,会有一个老头出现。 她扒开杂草走过去,对方很警惕的将手里的锄头举起来,结果看到是个小姑娘才放下来。 “小丫头,你怎么会在山里?” “大爷,我还想问你怎么会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呢。” 何思为走到他跟前,在他伸得直直的那条腿前蹲下身子,凑近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脚脖子红肿的像拳头一样大。 她问,“这是崴到了?” 老人一只腿因受伤不能动,身后仍旧直直的挺着,能看出他性格上的坚毅。 说话时,他目光温和的看着何思为,“一不留神,就从上面山坡上滑下来。” 何思为伸出手,试探着轻轻动了两下,“这样痛吗?” “痛。” 何思为把把骨,嘴上说应该没大问题,两手却又狠又准的突然用力一掰,只听到老人脚骨那‘咔’的一声。 何思为松手,起身去扶老人,“骨头错位,现在好了,您再试着动一动。” 老人眼里闪过赞赏,由着何思为扶着他起来,“小姑娘,你学过医?” “我爸是中医,小时候跟他学了些。” “嗯,不错,有出息。”老人夸赞的同时,也被何思为扶着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虽然还有些痛,不过骨头已经归位了,没什么大事,再养养就行了。” “大爷,您也懂医?” “懂啊。”老人声音和蔼,让何思为扶着他坐下。 这回腿可以动了,他弯回腿,自己又检查脚脖子,嘴上没闲着,问何思为怎么在山上。 “我们是昨天新建点的柈子农场,今天我过来找水源,没想到遇到您了。您一个人在这,不会是来采药的吧?”何思为在他对面的小陡坡上坐下来。 “是啊,眼看着天要冷了,趁着下雪前,采些草药备着,在这北大荒生病吃药,可是难事啊。”老人那双温和的眼睛总是闪烁着慈祥的光芒,“可惜年纪大了,动作起来不灵便,草药没采到多少,反而自己受伤了。” 何思为笑了,“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像您这个年纪,能一个人走这么远又爬到山上,年轻人能做到的也不多。” 随后说了昨晚她爬山有多累,差点坚持不住的事。 “人总要有价值,老了再不动,活着也没有意义。”老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又让何思为帮忙去上坡把竹筐拿下来。 何思为按着老人指的地方,上坡后还真在杂草丛里看到了竹筐,只是看到里面打蔫的草药后,看着可不像今天采的。 等回到老人身边,将竹筐放下,何思为问,“大爷,您不会昨天崴脚在这待一晚上吧?” “是啊,这不是运气好,碰到这个小丫头了。” 老人淡定,对于自己的遭遇能笑谈风云,再看老人干裂的嘴唇,何思为心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如果没遇到我呢,您怎么办?”何思为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老人看着年过六旬,绿色的军帽下露出花白的鬓发,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一双坚毅的眼睛,身体随着岁月流逝,已经有了一丝佝偻,可坐在那就能让你不能忽视他那一身浩然正气。 那是军人特有的风度。 何思为想到自己兜里还有一块芝麻饼,走到老人身前,在老人的注视下,拿起老人的手,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来芝麻饼,放到老人手上, 她神色庄重,“大爷,您把饼子吃了,然后我扶您回我们农场。” 看到老人要开口,何思为打断他,“我不饿,这是我带出来做零嘴的。” 老人笑了,“好,那爷爷就不和你客气了。” 何思为不知不觉的咧开嘴笑了。 等老人吃过饼,何思为扶着老人,往农场那边走,她考虑到老人的脚腕还肿着放慢速度,老人却不同意。 据理力争之下,还是看到何思为真生气了,老人这才放慢速度。 不过等他们新建点时,太阳已经偏西了,营地里升起缕缕炊烟。 王桂珍看何思为不回来,就做主蒸了杂粮馍馍,用一棵白菜和十多个土豆做了汤。 看到何思为回来,她高兴的迎上来,“思为,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这位大爷是?” “这位是沈爷爷,是汤原农场下面连队的,到这边山上采药伤了腿。”何思为把竹筐递给王桂珍,“让你一个人做饭,辛苦你了。” 路上,何思为已要知道老人姓沈,多年前因为一些问题,被下放到这边来。 王桂珍抱着竹筐跟在两人身侧,“辛苦啥,做饭能累啥。” 八月,山里很冷,新建点灶台就是在地上挖了个坑,把大蒸锅放到上面,这样也方便众人围着烤火。 何思为就把老人扶到灶台旁,转身钻进帐篷,用自己带的茶缸子装了点油茶面出来,用王桂珍烧的热水冲好后,递到老人手里。 “沈爷爷,喝点暖暖身子。” 何思为庆幸老人身体底子好,不然在山里不吃不喝待两天,不饿死也要被小咬蚊子糊死。 也不知道老人昨晚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鸿文道,“你们自己喝,年轻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刚刚一块芝麻饼,就够用了。” 何思为不由分说的把茶缸塞到他手里,“平时就算了,你现在身体抵抗力差,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沈鸿文笑了。 王桂珍听到需要营养,“思为,要不要给沈爷爷盛点菜?” 何思为还没开口,就见几个女知青从树林里钻出来,干了一天的活,脸上带着疲惫,不过精神头错,一边走一边说话,笑声也不时传出来。 其中有人发现了沈鸿文,“这位是?” 何思为就给她们解释了怎么遇到沈鸿文的事,听到沈鸿文是山下连队的,女知青们也暗虚。 “还好人没出事。” “人两天没回去,连队那边怎么没有过来人寻?”有人则提出了疑问。 “我一个孤寡老头子,连队能给我分点口粮饿不死就行,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可不能因为我耽误抢收。” 沈鸿文没直接说,五个女知青也明白了老人的身份,这是被下放的。 知道这个后,也没有了先前的热情,找着借口散开了。 何思为看到这一幕,心情很沉重,“沈爷爷,天黑后没有亮,大家忙着洗漱,你别多想。” 沈鸿文笑笑,“我没事,小丫头,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麻不麻烦的,你安心的把腿养好,然后我和场长商量一下,送你下山。” 这样的老军人,该得到尊重的。 何思为心里对几个势力眼的女知青生出不满来。 紧跟着她们回来的孙向红,看到多了一个老头,脸上神色也严肃了几分。 她直接叫何思为去一旁说话,“咱们新建点的口粮都是按标准分的,当时我们带的口粮只是二十人的,你和王桂珍后过来的,吃的也是从大家嘴里省下来的,大家心里已经不满,不过等下个月领口粮时,你们这个月的可以补回来,所以面上大家才没有将不满说出来。现在多一个老人,一定会引发矛盾,你自己想想怎么处理吧。” 第29章 你要有集本观念 何思为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和孙向红谈过话后,她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等男人们都回来时,整个新建点热闹起来,和女人爱计较比起来,男人则很大度。 问过沈鸿文情况后,都安慰他让他在这里好好养着,养好了再下山。 李学工和肖寿根还没有回来,不过叮嘱大家回来后先吃饭,不用等他们。 开饭时,仍旧是孙向红给大家打饭菜,每个人都有固定的量。 何思为打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菜是用饭盒打的,她就倒出一半到茶缸端给沈鸿文。 何思为做这一切时,四下里的人都看到了,但是没有人开口。 孙向红也淡淡收回目光。 沈鸿文笑笑,“我还不饿,你自己吃吧。” “晚上不干活,吃完就睡了,吃多了不好消息,你帮我分担点。” “这这丫头。”沈鸿文说不过,又不知道要怎么劝。 在这边讲的是集体生活,何思为的举动已经惹恼了一些人,何思为活了两辈子,哪能不懂这个。 等饭后,几个女知青坐在一起说话,何思为过去时,说话声立马停下来。 何思为不在意,当着众人面对孙向红说,“向红同志,早上你让我去寻找水,下午救沈爷爷回来时,他告诉哪里有水源,我算了一下距离,离营地最少五里地,你看看明天要不要过去探探路?” 孙向红听到找到水源很高兴,“五里地是远了些,不过山上水源少,这已经很不错了。” 大家吃水的问题解决了,孙向红安排了一下,交代两个女知青,“明天你们跟着何思为同志去水源那,探探路,算算打水回来要用多久时间。” 两人觉得没问题。 何思为在向孙红交代两名女知青时,就回到了自己帐篷那。 她还要帮沈爷爷搭个临时住的地方。 现在男女在一起都很谨慎,就像现在男的凑成一堆,女的凑到一起,除了工作,大家平时是不交谈的。 何思为拉着王桂珍商量,借她的包被子的那块油布出来用,王桂珍爽快的答应了,和何思为一起帮忙靠在她们住的帐篷旁边,用两块油布给沈鸿文搭了个帐篷。 借着火堆,两人在这忙,有几个男知青热心过来帮忙,何思为感谢的拒绝了。 而这几个男知青回去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男知青那边响起一片哄笑声。 王桂珍抿抿唇,“他们太过分了。” “许是在说别的事,不是在说咱们。”何思为笑着调侃王桂珍,“以后别人当你面骂人,只要没提你的名字,那你都不要往心里去,不自己捡骂。” 这样的道理,王桂珍还是头一次听说,愣愣的。 沈鸿文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何思为打住了话,过去扶他,“沈爷爷,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去拿被子。” “我明天一大早就下山,你们俩不用折腾,我在外面熬一宿就行。” “没得我们睡在帐篷,让你一个老人睡在外面的道理。”何思为知道现在日子艰苦,口粮也是数的,却做不到狠下自己吃,看着老人饿着。 她有洁癖,这次出来带了一床被褥,想了想还是把被子拿了出来。 从帐篷里钻出来时,看到李学工回来了,正在和沈爷爷说话。 何思为走过来时,刚好听到李学工叫沈叔,“你安心在这养腿,别的什么也不要想。” 沈叔? 认识就好办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何思为松口气。 这时,就听到沈爷爷对她摆手,“小丫头,你把被子抱回去,我和你们李场长盖一床被子就行。” 然后当着李学工的面,沈鸿文说了是怎么被沈思为救下的事,“你们口粮按人口来的,我不能给你们添麻烦,明天一大早我就下山。不能因为我,破坏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学工扶着沈鸿文,“沈叔,我先扶你去帐篷休息,我再给场员开个会。” 临走时,李学工也叫何思为过来开会。 何思为眨眨眼。 王桂珍已经一脸欢喜的抢过她的被子,“场长叫你开会,是肯定了你的能力,快去吧。” 何思为笑了,“应该是问我水源的事。” 至于说肯定她的能力。 何思为觉得她更应该往救下沈爷爷的事上面想,或许是因为这个呢。 孙向红在纳鞋底,眼睛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李学工的动静自然也没错过。 “场长认识对方?” 肖寿根的脸从比脸还大的碗里抬起头,往李学工那看一眼,又收回目光,埋头扒拉土豆条。 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才开口,“沈大夫医术好,私下里名气很大,你不认识也正常,知道的多是去他连队里找他,他没在外面给人看过病。” “因为政治问题?”孙向红懂了,“那私下里看病可违反规定啊。” “在人命关天面前,你就不会去想规定了。”肖寿根看到李学工从帐篷里出来,站起身,“走吧,开会去。” 会议是在女知青住的帐篷里开的,一共有五个人,女人有孙向红和何思为,男的除两个场长外,还有一个叫王国栋的,人长的又高又壮,嗓门也洪亮。 坐下后,看到孙向红在纳鞋底,就大着嗓门说,“孙知青,能不能打个商量,我们出钱出票,你们女知青抽空帮我们男同志做几双鞋?” “这地方有票也买不到布,你们自己搞东西,帮你们做没问题。” “好嘞,那咱可说好了。” “这话说的,这点事我还能诓骗你不成。” 何思为见过孙向红的样子都是严肃的,但是和男知青沟通时,她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笑,声音也敞亮。 还是个重男轻女的。 何思为见怪不怪,一天接触下来,她对孙向红也了解个大概,就是那种一山不容二虎的感觉。 刚刚她进帐篷后,孙向红看到她进来,想开口让她出去,只不过还没有等她去,李学工就进来了,说了一句人到齐了就开始,孙向红才憋回去。 李学工先说了今天伐木情况,王国栋是带班,李学工先听他反映了在伐木中出现的问题,又问了进度,最后才说起新建点的事。 “吃水问题解决了,我已经交代何思为明天带着两名女知青走一回,口粮开荒我今天看了一眼,进度缓慢,速度要提升上来。”孙向红说到这,问何思为,“保证各农场冬天取暖重要,我们口粮问题也至关重要,你和王桂珍有什么难题,可以说出来。” “开荒没有什么难题,我和王桂珍这边上冻之间能把明天口粮用地开出来。” 孙向红道,“可不是只种点菜,粮食紧缺,上面允许咱们可以开出自己留地种些土豆红薯这些做口粮。” 何思为说,“我和王桂珍把这些都算在内了。” 孙向红点头。 这时,李学工问,“何思为同志,你对新建点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吗?” “场长,有家才有根,我认为在落雪之前,先把住房盖起来,冬天住帐篷里冷,场员身体健康保证不了,也会影响工作进度,我的建议是盖房子,先解决住的问题。” 李学工点头。 孙向红不赞同,“参加过北大荒建设的知青,哪个没有经受过天寒地冻里住帐篷?大家都能吃的苦,为什么我们不能吃?三个农场等着取暖,咱们只有二十个人干活,再盖房子,等十月初能交上多少柈子?我个人觉得我们要传承前辈们的吃苦耐劳的传统美德,在集体面前,建议先将个人享受放到后面。”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30章 她有一点点嫉妒 孙向红集体主义和个人享受一出口,帐篷里的气氛明显僵了一瞬。 这是思想问题,可不是小事。 思想觉悟跟不上,那就不是好同志。 李学工是场长也扛不住,立刻坐直身子,端正态度,“孙向红同志说的很对,我们要将个人的事放到一旁,全身心的投入到集体大生活中。” 做为一个农场场长,李学工决不能让他管辖的地方出现‘利己主义的叫嚣’。 得到认肯,孙向红发言也越发积极, “场长,我个人建议开荒放到一旁,明年春天开化之后再开荒也不会耽误种口粮,眼前要做的还是将上面交代的任务完成。” 李学工没有多想,“那就明天都上工。” 之后,李学工也将得工分的事说了一下。 正常上工不缺席,每天记十个工分,两人搭伴一道锯。 李学工是场长,他一锤定音,没有人反驳。 这时,一直沉默的肖寿根开口道,“明天都上山伐木,人员分配还是要重新分配一下。” 李学工点头,他看何思为一眼,小姑娘娇弱,最后又看看高大的王国栋。 “这样吧,明天让张胜民和姜万财带带两个女同志,让她们先适应一天。” 只是带着学,没有说搭伴,王国栋同意了。 李学工的安排,便是孙向红也没意见。 男的干活出量,如今因为带两个不能干活的而耽误进程,反而适得其反。 会议大体也就这些内容,明天还要早起上工,李学工早早结束会议,让大家休息。 何思为出帐篷时,被孙向红叫住,“明天你和王桂珍不用早起做饭,我和别的同志做就行,你们多睡一会儿。” 何思为说知道了,然后出了帐篷。 从她开口提出意见被说成享受主义后,就没有开过口,李学工也没有再问她的意见。 何思为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如果这个时候给你扣上一顶不跟着红旗走只顾着自己享受的帽子,日子可就难熬了。 重生之后,何思为想过重新好好活这一生,也因为今日孙向红的话,突然意识到她有些‘超前的思想’,是这个时候不该有的。 而这件事,并没有就此过去。 帐篷里,李学工留在最后,他交代孙向红, “刚刚组建的新队伍,平时上工,晚上回来思想教育也要跟上,你组织一下,明天晚上开始,每天晚上都给大家上上课,思想政治面貌也不能放下。” “场长,同志们都很累,又新到一起,每周抽出一晚学习半个小时就行。何思为和王桂珍年纪小,她们两个可以每天单独拿出来谈话。” 李学工想了想,同意了她的提议,“这事交给你来办。” 孙向红郑重的应下。 干了一天的活,众人早早歇下。 何思为回到帐篷,把明天不用做饭,和大家一起进山伐木的事说了,又让王桂珍早点休息,她则翻出一双新袜子和针线、剪子,出了帐篷。 营地很安静,隐隐有说话声从帐篷里传出来,大家都在交着声音说话,生怕打扰到同伴,所以在外面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 王桂珍跟了出来,安静的坐在何思为身边。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何思为用剪子把袜子剪了五个洞,再把袜子上面长出来的地方剪下来,穿上针线剪成手指粗细再缝到剪出来的洞上,这样手指就有了。 王桂珍看到一双新袜子就这么剪了,很心疼,何思为每剪一下,她就心疼的哎呦一声。 何思为被她逗笑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左右都是穿在身上,只是穿的位置不同而已。” 王桂珍还是心疼,“你们城里人就是想法不一样。” 何思为笑笑。 前世她也没这想法,是活了两世。 她做的很快,最后一只手指缝好,孙向红从帐篷里出来,她端着洗脸盆,看到何思为她们还坐在外面愣了一下。 然后提醒道,“明天要早起,早点休息吧。” 王桂珍老实的应下。 何思为正好做完了,也适时的起身,“走吧,咱们回去休息。” 而孙向红去水桶那边了,何思为注意到她一边走一边在抓胳膊,又不时的抓抓身子。 躺在帐篷里,何思为把手伸进提包里,在最下面摸到了一个布袋,掏出来她又仔细确认了一下,布袋有半个手掌大小,是她要找的东西。 “这个你拿着带在身上。” 黑暗里,何思为把找出来的布袋递给王桂珍。 王桂珍接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到何思为告诉她。 “这里面装的是防跳蚤的草药,我在家里配了带来的,你贴身带着。” “思为,你太厉害了,怎么什么都会啊。” 听到是做这个用的,王桂珍将鼻子凑到布袋那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扑鼻而来,她妥善的将布袋放到上衣兜里。 何思为小声提醒她,“带来的不多,收好了不要让人看到。” 王桂珍郑重道,“放心吧,我一定不让人发现。其实晚上我看到那几个女知青,凑在一起偷吃饼干,虽然做的很隐蔽,可是有饼干渣子掉到地上,被我看到了。” “所以咱们也偷偷的。” “就是我啥也没带,总是占你便宜。” “那如果你有好吃的我没有,你会分给我吗?” 王桂珍毫不犹豫的回道,“会。” “是啊,所以我也会啊。” 王桂珍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隐着能感受到的欢愉,“思为,咱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何思为,“好。” 夜深了,王桂珍打着哈欠,嘟囔着,“真怪,今晚帐篷里的蚊子好像没那么多了,还是第一天来不习惯,现在已经习惯了?” “睡吧,明天要上山。”何思为也打了个哈欠。 她没解释,白天开荒时,她看到有艾草就都弄到帐篷四周了,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比昨天晚上好过多了。 耳边伴着蛐蛐和虫子的叫声,何思为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到段春荣站在树下对她笑,笑容明明很灿烂,何思为本能的却不想让他笑,她拼命的想跑过去阻拦,跑了许久仍旧到不了段春荣身边。 下一瞬间,她猛的睁开眼,发现王桂珍在喊她起床。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31章 我是娇弱,但不是软柿子 何思为坐起来,发现外面的天还没有亮。 身边的王桂珍就给她解释,“刚刚孙会计过来说大家吃过早饭,天也就亮了。” 何思为懒懒的嗯了一声,心想要是在家就好了,明白现在万事要靠自己,再也不是被爸爸护着疼的孩子了。 想到爸爸,何思心将鼻子里的酸意压下去,这一晃神,整个人精神了。 这几天都是穿着衣服睡的,何思为一直不习惯,可是住的环境实在太差,四下里不时有虫子爬进来,又都是灰尘。 行李卷起来后,她带上暖水瓶和茶缸,油茶面和芝麻饼也带了两个,用油纸包好后,放到斜挎包,她才爬出帐篷。 营地里的火堆烧着,上面架着水壶,众人分散坐着吃早饭,一大早都没有什么精神,也没有人说话。 何思为昨天有看到人带着暖水瓶的,她到火堆旁,先问有没有人还喝水,听到没有人用,她才把暖水瓶灌满,又重新装了水挂在火堆上面烧着。 早饭仍旧是那两样,何思为不饿也逼着自己吃了两个馍馍。 出来时她就扫了一圈人群,没有看到沈爷爷,期间看到李学工拿着饭盒进帐篷一次,人再出来手里的饭盒没了,猜着是给沈爷爷送吃的了。 吃过早饭,队伍就往山里伐木的地方走。 杂草丛生,前面人带路,走的也很吃力。 也不知道木头怎么拉下山? 何思为想到,脚步又沉了几分。 前世她只在连队搞生产,种庄稼学会了,伐木这些还是头一次接触。 不过想到这没有被开发过的大山,还有山里的草药。 何思为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走了二十多分钟,到了伐木的地方,这时太阳也升了起来,昨天伐过树木,这边神野也宽敞明亮。 现在伐木分两种,一种是用来取暖烧的,另一种是用来盖房子用的。 椴木质地细腻,光滑平整,是用得最多的板料,而且大多数的菜板子也是椴木做的,所以遇上椴木,都会将椴木留下来与柈子分开。 两人一伙,一把斧头一把大锯,何为思和王桂珍被分配与两名男同志搭伴。 王桂珍怯懦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男同志,鼓起勇气问,“场长,我和何思为也可以像其他女同志一样搭伴。” “今天先让两个男同志带带你们,明天再换回来。”李学工没空多解释,那边肖寿根喊他,他匆匆赶了过去。 王桂珍就看何思为,样子都要哭了。 何思为让她别着急,然后地面前的两个男的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你们两个先做下示范,我和王桂珍看一看,然后我们再试着做一下,你们看动作规不规范,如果行我俩就搭拌。” 最后何思为又补了一句,“因为我们俩影响你们挣满分,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伐木也是十分,但是也是计件活,做的多会加分。 按每天十个工分算,一年才三十多块钱,全年口粮扣掉一半,剩下的钱还要保证平时不生病不请假才能挣来。 两个男的也喜欢何思为的办法,之后由他们示范,何思为和王桂珍再上手。 伐木不是只有力气就够,还要两个人配合默契,山上是陡坡,伐木拉锯的时候站在高处位置相对来说轻松一些,王桂珍发现后,不由分说的让何思为站在高处,她则站在低处,这样拉起锯也难受得多。 在两个男同志的指点下,何思为和王桂珍很快就上手,就是慢了些。 见两人掌握了这些。男同志也给他们讲了最重要的事。 “伐树最危险的也就是树倒下的那一刻,树倒的方向和人站的位置必须万无一失。这只是其一。” “其二,树倒下的瞬间,有时树根会向上撅起然后向坡下后坐,树干和树杈都会将旁边的人带下去是很危险的。所以这个时候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马虎。” “树向下坡倒,如果前方有树阻挡也会使伐下的树成似倒非倒的倾斜状,所以在树要倒下时,人一定要离远一点,不管是哪个方位,要远过树长。” 事关安全问题,何思为和王桂珍认真的记在心上,众人都在忙着,何思为也没耽误两个男同志,让他们去忙。 树林四周回荡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喊‘顺山倒喽’,然后就能看着有大树慢慢倒下去,最后是大树砸到地上面发出来的噗通声。 秋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不时有树叶随风飘落。 何思为和王桂珍埋头伐着一棵40-50厘米粗的树干,很快就到了放倒的时候。 何思为心血来潮,也学着旁人喊,“顺山倒喽。”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王桂珍抿着嘴笑,两人看着树顺着山坡倒下去,噗通一声重重砸到地面上,连带着四周的小树枝都被砸下来许多。 两人跑过去,忘记了伐木时的劳累,把放倒的树截成五十公分的小段,再搬到一起,至于怎么拿下山,眼前还不是他们要想的。 一上午过去,何思为和王桂珍虽然是新手,也放倒了一棵树,期间李学工过来巡查过,何思为主动站出解释。 有了昨晚孙向红的‘利己主义’,何思为解释时,也往有觉悟方面说,说不能因为她们两个而拖集体后腿。 这话很有用,再加上两人是新手,看着也没什么力气,能放倒一棵树又处理好也很不错。 正常两个人一道锯每天最少要放倒两棵树又截成50公分小段,记十工分,能多干的,可以加分,一棵树两分。 李学工走了,何思为和王桂珍心放回肚子里,精神不紧绷着,干起活也觉得比先前轻松了。 而在山里伐木有一点好处是干活没有人盯着,大家离的又远,再细点说就是可以偷懒。 早上吃那两个杂粮馍馍,根本不顶饿,等肖寿根过来告诉她们可以休息半个小时后,何思为掏出芝麻饼,又拿茶缸拿出来,用暖水瓶上面的盖给王桂珍冲了一份油茶面,自己则用茶缸。 王桂珍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 “干活时你照顾我,这当是我感谢你的,心里总踏实了吧?” 王桂珍慌乱的摆手,“明明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多干点活算啥,我从小在家就干活,这哪是照顾。” 看着王桂珍的朴实和憨厚,何思为没多说,劝她快点吃。 “吃完了还有时间,咱们躺一会儿。”何思为把斜挎包打开,将随手采的药草放进去。 “思为,那些都是草药吗?” “嗯,一些治伤寒感冒的。” 王桂珍双眼满是崇拜,“思为,你真厉害。” 何思为笑了,“一会儿吃完,我教你识字吧。” “我能行吗?” “你要相信自己,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王桂珍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看着她对自己深信不疑,何思为就像偷吃的小孩,吃饱了,得到了满足。 看来重活一世,她还是没有佛系,也是有虚荣心的,希望自己是别人眼里特别的。 “你们这还有热水吗?”一个女知青走了过来。 何思为对王桂珍使了个眼色,王桂珍聪明的将油茶面一口喝了,又拿起热水瓶把瓶盖倒满水。 何思为则早就把茶缸盖盖上,起身接过王桂珍手里的暖水瓶迎上过来的女知青,把暖水瓶递给她。 女知青鼻子用力吸了吸,看了何思为和王桂珍一眼,说了一句一会儿就送回来,提着暖水瓶走了。 “她不会发现了吧?” “没事。” 粮食紧缺,谁也不会舍得把自己的口粮拿出来给别人。 到这边两天,那几个女知青虽然什么也没有做,却在无形中排斥着她和王桂珍,何思为更不可能把东西分出去。 下午四点多,天黑了,众人也收工了。 肖寿根过来记件了。 何思为她们下午就不怎么出活,下午放倒的树只连得急用斧头打去枝桠,没时间把树截成50公分小段。 肖寿根给她们每人记了八分。 王桂珍不满意,说明天争取挣回来,何思为却太满意了。 前世她在生产队,因为适应不了强度,一天只能挣6分,也就是6.8分钱,有时又生病请假,一年下来也只能挣一千多分,也就是是十一块多钱,一个人全年口粮是女的十三,男的十五,所以何思为干活到头一年,没挣来口粮,还欠生产队的钱。 那样的日子又苦又累,干活还欠钱,何思为的积极性也涨不起来,对生活看不到希望,将一切都寄托在谢晓阳身上,却又被甩,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才接受连队会计儿子的那门婚事。 一路带着心事,何思为回到了营地,晚上做饭仍旧是孙向红带着一个女知青做的。 在营地何思为没有看到沈爷爷,他的竹筐也不见了,猜着人是下山了。 晚饭后,李学工找到何思为和王桂珍,说了让她们晚上跟着孙向红学习的事。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32章 跳蚤事件 让她们上思想课,何思为不意外,意外的是只有她和王桂珍每天要上,而其他职员一周上一次。 王桂珍性子怯懦,觉得不公平也不敢反驳。 何思为昨晚就见识到孙向红的厉害,她的厉害之处在于‘红’,在于她处处拿思想觉悟和集体说事。 与这样的人顶着来,最后伤害的只是自己。 所以李学工说完后,何思为就问需要笔和纸吗?又问她们需不需要带笔记? 李学工想了一下,“先带着吧,孙向红让你们总结就总结一下。” 何思为说知道了。 通过李学工的举动,何思为也试探出来,单独给她们上课这事,是孙向红提出来的。 李学工交代一句便走了,何思为带着王桂珍回帐篷取笔记本和笔,王桂珍空手出来的。 何思为安慰她,“要是每天都上课还是好事,你正好可以让孙知青教你识字。” 王桂珍笑不出来,心里担心,“思为,是不是咱们俩哪里做的不好?” 在她们村,只有出身有问题的人,才要去上课去学习这种思想觉悟的课。 何思为看到她因为这个提不起精神,便把昨晚开会的事说了,王桂珍瞪大眼睛。 “你说盖营地也是为了大家好,怎么能说你是利己主义呢。” “孙知青说的也没错,眼下把上面交代的任务完成,咱们集体的事情可以往后放放。” 王桂珍左右偷看没有人,小声嘟囔着,“等冬天看谁喊冷。” 何思为笑了。 嗯,这个她倒不怎么担心,有爸爸留下的那件羊皮袄能挺一挺,而且她也打算在下雪之前,到下面的连队去,看看能不能换张皮子回来,这样铺在身下,冬天也好熬。 两人是在火堆旁等的孙向红。 整个营地,她们来的那天晚上见过煤油灯点过,之后就再也没有点过,每晚的照明都是火堆。 男知青们伐木回来时,顺带着抱上些干树枝,这样每天用来做饭的烧柴就有了。 火堆旁除了何思为她们两个,对面还坐着四个男知青,而右侧则是两个女知青,其中一个是白天和何思为她们借热水的女人。 何思为听到别人喊她谭山,在女知青里是最爱说的,人缘也好,是个积极分子。 何思为她们过来后,谭山她们那边说话声也压低,交头接耳,说的很是热络,没有人理会何思为她们。 孙向红过来时,直接坐到何思为她们身边,这一动作引起了谭山两人侧目。 孙向红没和她们多说,只对何思为道,“咱们先上课,营地的水要没了,明天还要你起早带着几个人去搬水,所以今天晚上的学习,只上半个小时。” 此时应该是晚上七点多,半个小时后就是八点,明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还要来回走十里地去打水,白天又要干活,听着就很艰辛。 何思为心里想的,没在面上表露出来,只应了声好,多一句也不说。 孙向红面上看不出什么,便开始上课,她讲的是毛泽东思想,这些何思为心里都清楚,但也是孙向红说一句她就写一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何思为记笔记时,孙向红就看王桂珍,王桂珍急的快要哭了,“孙知青,我不认字。” 孙向红道,“抽空我教你识字。” 王桂珍张张嘴,想说不用时,孙向红已经扭头去和何思为说话了。 “这些都要时刻记在心上,接下来几天,我会考你们学的情况。” 什么学的情况,这就是让她们背啊。 何思为上高中的两年,学校里就是搞活动学这些,正经课本没有学过,就孙向红说的这点东西,早被她记的滚瓜烂熟了。 孙向红喜欢做领导指挥别人,何思为又不想多事,面上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句也不多问。 她学东西期间,四个男知青已经回了帐篷,谭山和那个女知青没有动,要结束的时候肖寿根才过来。 他在火堆旁的地上直接坐下,借着火光挽起衣袖,只见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都是又红又大的肿包。 谭山看了也抓抓胳膊,“这边又没养家畜,怎么还有跳蚤啊。肖副场长,下次下山取口粮,买点六六粉吧。” 被跳蚤咬过的地方都会有肿包,又会奇痒无比,而跳蚤这事,在北大荒是常见的事,很多人身上挠出血,有些挠坏的地方又感染脓渗,像全身溃烂一般,很吓人。 这玩意就像生虱子一样,没办法杜绝,只能尽可能保持干净。 肖寿根道,“等下次下山,我看看能不能买到吧。” 谭山不免失望。 在北大荒,不是你有钱和票,就能买到东西的,这才是最难的。 孙向红这边也结束了今天的学习,她挠着胳膊,目光落在何思为和王桂珍身上。 “你们俩没招跳蚤?” 何思为道,“没有。” “咦,奇怪,难道是因为新来的所以没有招跳蚤?”孙向红一脸疑惑。 何思为顺着她说,“可能是吧。” 谭山却觉得不对,“咱们刚下乡时,被跳蚤咬的最狠啊。” 王桂珍老实,从被问起为何没被跳蚤咬之后,紧张的一直低着头。 她这副样子也引起了在场人的注意。 何思为并没有多去解释。 她收好笔记,起身和王桂珍要离开时,听到谭山喊住她们,“等等,你们是不是有六六粉啊?” 紧接着又说,“有的话可以卖给大家一些,我们不会白拿。” 何思为回头看她,“我们没有六六粉。” “你说没有谁相信啊,万一在你包里翻到了呢?白天在山里,我看到你们两个偷吃,大家都饿着肚子,就你们两个吃的饱,怎么一点集体观念也没有?” “我虽然刚下乡,也没听说过要把自己的东西不拿出来分享就是没有集体观念。你不喜欢我可以,但是往我身上扣帽子不行。肖副场长,你给主持一下公道,我是做的不对?还是反驳的不对?”何思为给外人的印象一直是娇弱好欺的,突然强势起来,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33章 争拿好处 何思为挺直后背,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肖寿根。 肖寿根起身,“谭山,今儿晚上的事是你不对,何思为同志说的没错,按你这么说,你每年挣的工分不拿出来分给大家,就是没有集体主义,都这么想还不完了?” 现在不是吃大锅饭的时候,能不能吃得饱完全靠自己干活。 自己辛苦一年才挣个口粮,谁也不会自己吃不饱,把工分分给别人。 谭山脸乍青乍红,“肖副场长,我做错我认。可是大家都在经受跳蚤咬的痛苦,她既然有六六粉,为什么不能帮助一下大伙?” “我没有六六粉。” “撒谎。” 何思为直直的看着她,“我不招跳蚤是因为我戴了我爸配的草药。” 一句话,让四下里一刹间静止住。 佩戴草药就可以防跳蚤。 先是被这个新事件惊奇到,之后就是蜂拥而至的欢喜。 肖寿根问,“你是说有草药可以防跳蚤?” 何思为料到了他们的反应,神色淡淡的点头,“有。” “那这个药方你有吗?”这次,问话的是一直沉默的孙向红,她道,“如果把这个药方拿出来,不只是咱们农场的职工受益,其他农场的人也一样,这是件利民的好事啊。” 肖寿根点头。 孙向红又道,“营部那边有奖励政策,哪个农场贡献大,还会给一定的奖励。” 肖寿根已经站不住了,起身就走,“我去找李学工商量这事。” 孙向红看着何思为,“思为同志,谢谢你为农场做的贡献...” 何思为打断她,“孙知青,这事你还是和李场长他们说一下,我不知道配方,这是我离家时在家里翻出来的,里面的草药也都是碾成粉沫。” “你怎么不早说?”孙向红急了,埋怨何思为一句,顾不上多说,转身去追肖寿根。 “还真当你能为大家解决问题呢。”谭山心里既是高兴又是失落,她不想何思为出头,却又不想再忍受跳蚤。 矛盾的心理,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那就麻烦你帮大家解决问题了。”何思为对她淡淡一笑,喊着王桂珍回帐篷了。 谭山被怼的愣是没找出一句话反驳回去。 其实草药方子很简单,何思为之所以拒绝,是这些人想给她扣个罪名就罪,见有好处立马就做她做主。 如果真尊重她,起码要先征询她的意见。 何思为前世一直受滕凤琴这样鞭笞,今生再看到,想也不想的就拒绝掉。 凭什么牺牲她一个人,成全大我? 她做不到这么无私的大爱。 “思为,你心情不好吗?”王桂珍见何思为一直绷着脸,小心翼翼的问。 何思为笑笑,“没有。” 王桂珍觉得她是在说谎,想了想道,“谭山太过分,她们偷吃饼干我昨晚看到了,明天我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来。” “别去说,谁什么样,日久见人心,大家心里都明白。”何思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今天我怼回去,她不会再拿着这事说事,即便是我不怼回去,偷吃这事大家都不会有想法,谁没有点东西。” 王桂珍嗯了一声,见何思为心情好多了,也就放下心来。 这时,帐篷外面孙向红喊何思为出去,何思为回来时就知道还会叫她,所以也没有脱鞋,应声之后,直接就出去了。 外面除了孙向红,还有李学工和肖寿根。 “思为同志,咱们去火堆旁说吧。”开口的是李学工。 何思为回了声好,跟着三人到了火堆旁。 其他三人都是席地而坐。 何思为找了一个树墩坐下。 面对三人的打量,何思为解释道,“减少与地面接触,也能减少跳蚤跳到身上。” 何思为说完,李学工和肖寿根立马从地上起来,也找了树枝隔着地面坐下。 男人做这些不觉得丢脸,毕竟与招跳蚤比,听专业人士的话又怎么可能丢人。 孙向红也想和两人一样,却又拉不下脸来,咬紧牙没动,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想,总觉得腿上衣服里跳蚤跳的更厉害了。 “思为同志,那个草药是你父亲配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给他写信,问一问草药方?” “场长,在我下乡前,我爸过世了。”何思为淡然的回道。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李学工却是愣了一下,“抱歉。” 只想着问药方,却连何思为家里的情况也不知道。 他们是新建农场,按理说每个人的情况,李学工该都了解的,只是他那天带着人到新建点,没有亲自去营部接何思为她们,所以她们的家庭情况资料都没有拿。 何思为话不多,说了一句没事,便没话了。 气氛冷场。 肖寿根问,“何思为,你爸是医生?” “是。” “那他有没有同事也知道这个的?” “不知道。” 李学工明白了肖寿根的意思, “思为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你父亲同事去信,询问一下他们知不知道药方。跳蚤问题,一直是个大问题。以前在城里时听到农村生虱子跳蚤,总觉得是农村人不讲卫生不干净。下乡之后才明白,条件摆在那,不是老百姓不想干净,每天下地干活,回到家哪有时间洗澡,肥皂更是家家买不起,大家只能硬生重受着被跳蚤咬的折磨。” “不为咱们农场争奖励,就为所有在北大荒奋斗的人,也希望你能帮帮忙,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何思为平静无波的心,因为李学工最后一句话生起涟漪。 那些奋斗在荒原上的人们,那些为了解决粮食问题,默默无闻甚至牺牲掉的人,想到他们的付出,她此时还在计较个人恩怨,格局小了。 “场长,我家中医是祖上传下来的,我爸的同事那边怕是问了也不会知道,这药方或许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我也懂一些草药,如果你信得过,我试着分析一下有什么草药,试着配一下吧。” “你懂医术?”肖寿根瞪大眼睛。 何思为点点头,“只会一些皮毛。” “人才啊,思为同志,你之前怎么没说啊?你不知道在咱们北大荒,有一个懂医的人,多抢手吗?我们农场是捡到金钵钵了。”李学工激动的直拍大腿,“配药方是重要事,明天你不用跟着大伙去伐木,专业把草药搞出来,也按每天十分给你记工。” “你这么安排,万一药方搞不出来思为同志压力岂不是很大?”肖寿根提醒。 “这个放心,你尽力就好。”李学工也不傻,当着大伙的面,把话说清楚,没给何思为留罗烂。 何思为没同意,“场长,我平时跟着大伙一起上工就行,中午或者晚上,我可以用这个时间来弄,如果配方找出来,可能需要去找草药,那个时候要耽误上工。” 李学工看到何思为并没有因为这个就洋洋自得,想了一下,“也好。” 然后交代肖寿根给何思为每天工分记满分后,再加二分,又回头和孙向红商量,“既然要研究药方,晚上学习的事就先放一放。” 孙向红也很重视这件事,深知如果这件事解决了,他们柈子农场的名声会一炮打响。 只是在思想觉悟上,何思为这边还是要盯紧了。 等晚上送何思为回帐篷,孙向红提醒了她明早去打水的事。 “打水的地方只有你知道,明天你给大家带带路。” 孙向红也算是解释了一下,为何一定要让何思为跟着打水的原因。 何思为说明白,客套两句就和孙向红各回帐篷了。 王桂珍一直在等她回来。 何思为让她放心,说了草药的事。 王桂珍心粗,看到何思为没事就放心了,打了个哈欠翻身就睡了。 她心大,换成别人听了这事,总要好奇的多问两句,她是问也不问,可见心思单纯,人也朴实。 何思为当然知道药方里有什么,只是先前说不知道,如今也不能那么容易的拿出来,所以这事也并不放在心上。 明天还要早起,干了一天的活,躺下之后让她多想的时间都没有,一闭眼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远在汤原农场十三连队的队部,骨干人员收了一天粮食后,晚上也召开了一场小会议。 滕凤琴脸被秋风扫吹的两只脸蛋红红的,凑近能看到红的地方都是裂开的小口子,只干了两天活,两只手也没了平日里的光滑,皆是被苞米杆弄成的划伤,每只手上都有两块布绑着伤口。 十三连的骨干领导加在一起,有三十多人,滕凤琴是后来的,因是营部那边分过来的护士,所以这次会议也叫她过来旁听。 从抢收粮食到挖水渠各种问题,最后说到连队职工们的生活和健康。 其中反应最多的就是浑身被跳蚤咬的红肿挠坏出脓的事情。 “六六粉买不到,已经和营部反应,营部也让人去外面采购,不过听他们的意思,真采购回来分下来也没有多少。咱们连队有一百多户,给谁不给谁不重要,是上过六六粉杀死跳蚤,再和没有上六六粉的人接触,还是会招来跳蚤。” “治标不治本,是这个意思吧?” 十三连连长姓徐风山,四十多岁,长脸上有着一双小眼睛,但是鼻梁高挺,加上好看的嘴型,整体上看长相还不错。 “对,就是这个意思。” 徐风山眉头紧拧,突然想到什么,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新来的护士身上,“滕护士,你有什么建议?” 滕凤琴早就听众人提起跳蚤的时候就跃跃欲试,听到连长点她的名字,心知她露脸的机会来了。 在众人的侧目中,她站起身,“连长,我知道有一种药方,可以治跳蚤。”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34章 感谢孙知青让大家吃苦 滕凤琴的话一出口,似平地响起一声惊雷。 先前还细碎的会议室,一瞬间静的落针可闻,不过几息的功夫,哗的一声,响起一片惊虚声。 徐风山更是激动的站起身,“你说的是真的?” 滕凤琴也站起来,郑重道,“连长,这事我不能撒谎,不过药方不在我手里,在与我一同下乡的知青手里,她家祖上三代皆是中医,手中用很多药方。” 徐风山不管药方在谁手里,他的关注点都在有药方可以灭掉跳蚤的事情上, “你那个同乡被分哪个连队去了?明天你不用上工,直接去找你同乡,把药方要过来。” 滕凤琴面露为难,“连长,药方是她祖传的,我过去药她不一定会给我,不过如果为了集体着想,过事更好处理。” 在站起来时,滕凤琴就料到这样,所以早有准备,“连长,跳蚤问题并不是咱们连队才有的问题。是整个营部、整个北大荒的问题,我个人想法是连长将这件事情上报场长,再由场长上报到营部,由营部出面与何思为接触。” 一路下乡过来途中的经验,也给滕凤琴提了醒,不想再把自己装进去,但是又不能连队这边出事自己被指责,索性就把事情往大了说,有营部出面,就不信何思为不交出来。 徐风山能做上连长,脑子自然不简单,滕凤琴一说完,他便明白滕凤琴的用意。 这事他们直接去找对方要药方被拒,丢面子不说,还可能惊动对方所在的下乡点,最后什么功劳也劳不到。 如此一来,反而不如把这个有用的消息递上去,药方要上来,营部会记着他们的功,药方要不上来,营队也会记他们的功,但是却不会牵怒到他们身上。 想通这些后,徐风山点头,“你说的对,这事关乎所有人,是利民的大事,必须重视起来,我明天就上报场部,再由场部上报营部。” 徐风山之后表扬了滕凤琴,也肯定了她做为新知青下乡后的能力,等散会之后,很快就有人围到滕凤琴身边。 跳蚤的事,她反映的情况,让众人看到了希望。 滕凤琴在做什么,远在山上的何思为并不关心,只是这一晚她睡下后,又梦到了段春荣。 醒来后,何思为脑子沉沉的,段春荣的事她一定要尽快解决,眼前要做的是下山,去营部一趟,只不过见到段春荣后,要怎么提醒对方,何思为还没想到。 按着前世的时间算,明年春天,段春荣家里出事,他也会自杀。 现在是八月份,等下雪之后,想下山也难了。 何思为满腹心事,好在外面很黑,她走在前面带路,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脸上的凝重。 上次何思为自己在附近转过,又有沈爷爷说的地方,何思为打着手电筒,准确的将众人带到了有水的地方。 这是一条小溪,溪水是从一个下坡的石头缝里流出来的,水流很小,应该是地下水。 “何思为,你识山路啊?”王国栋跟着过来打水,此时面对何思为,是真心的佩服。 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伐木干活能跟得上,还能识山路,这可不多得啊。 何思为谦虚的笑笑,“小时候跟我爸爸进山里采草药,学了一些皮毛,再远点走着,就不行了。” 她才说完,站在一旁的孙向红喊王国栋过去,“水流不大,把带来的水桶都接满,要等些时候,我看这样,先接几桶提回去,再留一个人在这边把剩下的这十多个桶装满,晚上下工之后再过来提。” 王国栋没意见,“你看着安排就行。” 早上过来打水,三个男同志跟着过来,按孙向红的安排三个男的先接水,每人提一桶回去,她留下来和何思为把后面的桶装满再回去。 “你们回去抓紧上工,别影响你们挣满分,我少挣点没事,口粮够用就行,你们还要养家糊口。” 孙向红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也让在场的人都心甘情愿的听她领导。 其中两个男的看王国栋,一脸为难。 王国栋明白了,他对孙向红说,“来时天太黑,我们几个还没有认全路。” 孙向红没想到这点,不过她马上想到解决方法,“那让何思为带你们回去,我一个人留在这边。” “这怎么行。” “是啊,孙会计,山里有野兽不安全。” 三个男的一听,都不同意。 何思为想说她自己留在这就可以,到山上这三天,她观察了一下,这附近应该没有什么大型动物,只能不时的看到松鼠和鸟,就是兔子都没见到一只,没有小动物也就不会有肉食动物出现,这是最基本的食物链。 只不过在发现孙向红不希望被别人抢风头后,何思为便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少开口,有想法也不提。 几个人在那争论谁留下来安全时,她就拿着水桶蹲下去接水,等带来的十多个桶都接满了,何思为起身直腰,看到他们还在争论这个问题。 何思为提醒他们,“...水接完了。” 随着她提醒,四人看去,只见十桶水已经接满了。 众人:...... 孙向红惊呼出声,“这么快?” 何思为指给众人看,“刚刚接水时,我把下面的石头扒拉开,水流就大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众人:..... 其中最为难堪的还属孙向红,她一直在发扬个人牺牲精神,结果却闹出个大乌龙。 王国栋忙找台阶,大声嚷嚷,“装好了那咱们快点回营地。” 另外两个男的也为了避免尴尬,嘟囔起别的事,把这事岔过去。 何思为没觉得什么,但是她察觉到孙向红在看她,侧头回视。 孙向红神色平静,目光深沉,漆黑的眼中,射发出来的平静,让人后背生出一种彻骨的寒意来。 这算是无妄之灾吧? 何思为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孙向红想凸显自己是她的事,她不会去破坏,但是为了她自己的形象而牺牲大家时间,别人愿意是别人的事。 她不愿意。 她是不惹麻烦,却也不怕麻烦。 今年是71年,到78年还有七年时间,在这七年时间里,要忍受孙向红的‘淫威’,何思为做不到。 “孙会计,剩下两只水桶,你和何知青一人提一个,剩下的六只水桶,下次过来再拿。” 每个桶二十斤,他们男的一人一只 那边,王国栋已经一肩扛着一个水桶,带着人都准备往回走了。 孙向红回头应了一声,然后又回过头对何思为道,“妇女能顶半边天,如今女人和男人地位平等,男同志照顾咱们,咱们也要对得起平等地位。我建议咱们俩也是每人提两桶水回去,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 “那走吧,别耽误大家上工。” 呵,先是工作上打压,然后又扣个帽子。 何思为如果真是十八岁没步进社会的小姑娘,也就真由着她编排了,可她不是。 重活回来,躲过身边人算计,换个环境,难不成还要被别人处处打压? 何思为心里压着火,一手提起一桶水,冲着盯着她的孙向红咧嘴一笑,咬着牙说道,“可不是,刚刚你们几个讨论谁留下牺牲小我,成全大家时,不知不觉天就大亮了。” 看到孙向红错愕在当场,何思为满意的下巴高高一扬,提着水桶朝王国栋他们追去。 打水的活很吃力,早起过来天没有亮,大家摸黑走路,回去时还要每人提着四十斤水。 何思为个子小,二十斤重高有三十厘米的水桶,把手握着省力,可是提着四十斤的东西一停不停的走五里路,何思为走到一半,累的就已经开始大声喘气,胸口也憋闷的生痛。 几个男的跟在她身后,看不过眼,王国栋主动上前帮忙,“何知青,我帮你提一个。” “我自己来就行。” 王国栋不由分说的抢过一只水桶,“你提一个,在前面带路能快点,也是为了大家能早点回营地。” 其他两男知青也于心不忍。 “何知青,走吧。” 又有一个说,“我们男的才提两桶水走五里地都吃力,何况你这小体格子。” 何思为见大家都这么热情,也不再客气,笑着向三人道谢,“孙知青说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在劳动面前可没有男女之分。以前在家只顾着念书,还没养成劳动习惯,到这边也适应不了劳动强度,希望在大家的带领下,能早日养成吃苦耐劳的劳动精神。” 说红话谁不会啊。 何思为了解透孙向红的做事风格后,不给她开口找茬的机会,直接自我反省。 错是自己反省出来的,觉悟可就更高了。 何思为侃侃而谈,提起第一盖营地的事,“当时孙知青提出我没有集体观念,我才能意识到自己团结观念欠缺,经过孙知青教育指导,以后我一定努力学习,改正自己。” 玩阴的她也会啊,就不会有人喜欢吃苦不喜欢舒服。 盖营地的事王国栋当天也在开会,是知道这事的。 其实私下里真让他说,他觉得何知青的提议没错,保证生产也要保证大家正常生活。 北大荒的冬天有多冷,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只是孙知青提到了利己主义,王国栋哪敢再发表意见。 而在场的其他两个男知青不知内情。 能改善住处,让自己过的舒服,谁不喜欢,但是如果有这个想法就是思想觉悟不高,那谁也不会没脑子的再提。 可是想到有人提了,这提议却被打压下去了,而打压的人是孙向红,两个男同志心里滋味不怎么好受。 头一次觉得孙向红太较真,能不吃苦非要吃苦,难道这样才对吗? 有机会改善生活环境,怎么就不对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35章 你咋还动手呢 何思为挑拨离间做的不动声色。 三个男同志心粗,加上何思为娇弱的外表,没往深想。 孙向红就跟在众人身旁,将何思为的反击一下不落的收入眼底。 路上她没反驳,何思为估摸着她憋着大劲呢,果然一回到营地,孙向红放下水桶后就去找李学工了。 孙向红说了什么,何思为不知道,但是李学工喊大家去伐木场时脸色并不太好看,影响他心情的人,何思为觉得应该是她。 因为李学工目光看职工时,每到她的位置时,立马跳到下一个人身上去。 白天继续伐木,何思为这里并没有因为熟练了操作量上去,反而因为昨天干活,今天一动,浑身酸痛的动作反而慢了。 等去树桠枝时,王桂珍就让她休息,“思为,你先休息,这些我来弄。” 又说她平时在家里干农活,习惯了。 何思为没同意,虽然干的慢,却也拿着斧头一起去树干上的桠枝。 上午肖寿根过来看过一次,见两人还在拉树,他催促一句,却也不忘记叮嘱她们注意安全。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何思为直接就在树旁的空地上躺下来。 王桂珍被她逗笑了,“过些日子习惯就好了。” 何思为今天仍旧带的油茶面,她躺了一会儿才爬起来冲,今天谭山过来的早,她过来要热水时,何思为刚把油茶面冲上。 香气飘散在四周,谭山看清是油茶面,咽了口唾沫。 她今天的态度客气了很多,“我过来借点热水。” 何思为并不是小气的人,暖水瓶也是个金贵的东西,一般人都不放心借出去,破碎了让对方赔不好,可是不赔又这么贵。 但是从第一天起,谭山过来借,何思为就借,没多说一句。 谭山带着暖水瓶走了,王桂珍喝着油茶面,“思为,一会儿你要找草药吗?” “嗯,在附近看看。” 现在天气好,何思为望着山,心情也好,油茶面在嘴里散开,淡淡的油香面香,充斥在口中,这么艰苦的岁月,能喝上一口油茶面,太幸福了。 她不禁畅想起来,“等冬天发口粮,再换些白面,还做些油茶面,躲在被窝里喝油茶面,太幸福了。” “嗯,我也做一些。”王桂珍都想好了,多做一些,像现在这样分给思为吃。 两人吃完了,习惯再倒热水把杯子冲一下,这样不浪费也当洗杯子了,可是今天谭山迟迟没把暖水瓶送回来。 王桂珍起身,“思为,你歇着,我去看看。” “之前在那边看到几株草药,我正好采回来。”何思为也想歇啊,可是在这种地方,哪有她歇着的道理。 两人分头行动。 何思为发现的是几株莪术,有破血去瘀,行气消积止痛的作用,将根挖出来去掉上面的泥土,放到随身带的斜挎包里,转身又看到一棵半夏,拨开杂草发现后面还有一大片的半夏。 何思为大喜,这东西治燥湿化痰,对咳嗽也有镇定作用。 冬天感染风寒,这个用的也最多。 何思为没急着挖,想着明天带着铁锹过来再挖,处理也需要时间,可以叫上王桂珍一起。 山里的草药多,处理好可以私下里留着换东西或者换钱,将来回城里还要念书,这些地方都需要钱。 只靠她自己一个人弄不了多少,王桂珍品性纯厚,为人朴实,何思为想找个人合伙干,她最合适。 正想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女子尖叫声,何思为吓了一跳,她离开草丛往声音的方向跑,前方树林里是一片杂乱的男女声音,也听不清说什么。 等何思为顺着声音来源跑到地方时,就看到职工乱成一团,有人在打架,有人在拉架,却看不清是谁在打架。 其中有一道声音,何思为却听清楚了。 孙向红在喊,“王桂珍同志,组织命令你立刻松手,不然处分你。” 何思为一听,哪里还忍得,几个大步冲过去,到了跟前,也看清了一切。 人群中,王桂珍狠狠的揪住谭山的辫子不松手,谭山疼的脸发青,发出来的惨叫声都变了动静。 两人被众人围在中间,男女有别,男的不敢上动,几个女的用力的掰着王桂珍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这时,女知青中有人突然说了一句,“呀,头皮出血了。” 孙向红气红了眼,“王桂珍,你要受处分吗?立马松手,如果你不听劝,你家人也跟着你一起受牵连。” 王桂珍紧据唇,脸绷的紧紧的,眼睛死死的瞪着王桂珍的头顶,神情明显不对,似乎根本听不到别人说什么。 孙向红害怕了,求助的看向李学工,“场长,怎么办?” 何思为猛的从震惊中回神,她冲过去挤到王桂珍身边,握住王桂珍的手。 “王桂珍,松手。” 平日里娇弱的声音,带着破音。 是紧张是害怕,是担心。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关心,陷入癫狂的王桂珍慢慢扭头,目光呆呆的看着何思为。 众人紧憋着呼吸,眼珠随着王桂珍的头转动而动着。 偏有人就想出风头。 “王桂珍同志,我命令你立刻松手。”孙向红声音尖利,挨着她的女知青忍不住去捂耳朵。 原本神情已经慢慢恢复正常的王桂珍,被这一声惊的,眼睛慢慢瞪大,五官往一起拧,一瞬间变的狰狞可怖。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何思为气的胸口要炸了,回头狠狠瞪孙向红一眼,“你闭嘴。” “你....” 李学工表神复杂的看孙向红一眼,“听何思为的。” 孙向红抿上唇。 何思为哪有空这个时候和孙向红扯没用的,发现王桂珍能听她说话后,她继续和声和气的劝王桂珍。 “刚刚咱们还说等年底发口粮了,一起多换点白面做油茶面吗?” “我刚刚发现一大片半夏,还等着你过来帮我一起挖呢。” “不是说好拿了暖水瓶就回去吗?” “暖水瓶?”王桂珍喃喃重复着,空洞的眸子慢慢凝聚起来,里面不再空无一物,而是有了焦距,“暖水瓶被弄碎了,她不道歉,还说是打碎利己主义。” “她打碎了。是她。” 失去神智的王桂珍,恢复了理智,情绪却仍旧激动,她揪着谭山的辫子用力的前后扯着, “是你,是你。” 每动一下,谭山就尖叫一声。 这一刻,众人才明白原因。 谭山打破了人家的东西,不认错还给人家扣罪名,这个时期,大家最怕的是什么?还不是被扣上帽子。 “桂珍,先松手,场长在呢,大家都看着,没道理让她把白的说成黑的。”何思为鼻子发酸,王桂珍的模样,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前世她心里脆弱,滕凤琴待在她身边又没安好心,搞的她心态紧绷,像惊弓之鸟一般。 而谭山,就像滕凤琴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人冷血自私,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不在乎别人的死活。 何思为眼睛落在谭山的身上,没有掩饰眼里迸发出来的恨意。 这时,肖寿根见王桂珍精神恍惚,快速的将她双手掰开,同时一回手,将谭山从王桂珍身前推开。 情况紧急,肖寿根只想着救人,没想着控制力道,谭山在挣扎就用尽了全身力气,再被肖寿根这么用力一推,没有一点准备整个人前扑去,狗吃屎的姿势扑到地上。 男知青们愣了一愣,瘪着嘴,耸动的两肩却出卖了他们想笑的想法。 孙向红沉着脸过去将人扶了起来,谭山害怕的拉着孙向红的手,嘴里喃喃的说王桂珍是疯子,有精神病。 王桂珍手空了,神情激动的四下寻找,何思为顺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手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 温暖的声音和怀抱,终于让王桂珍恢复了理智,她喊了一声‘何思为’又说‘暖水瓶没了’,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何思说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碎了再买一个。” “她说你是利己主义。” “我还看她是敌对分子,想破坏集体团结呢。”何思为目光冷冷的落在谭山身上。 扣帽子这种事谁不会啊,只是不屑做罢了。 孙向红斥责道,“何思为,话不可以乱说。” 何思为不为所惧道,“那她就可以乱说吗?我用暖水瓶就是利己主义?” 何思为就这么明面与孙向红杠上,其他三个女知青也神色不满的看向何思为。 谭山哽咽的抽搐一声,跳出来指证何思为,“你偷吃,吃独食。” “你们晚上偷吃饼干不是吃独食?” 何思为忍着没说,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说没有点私货? 孙向红张张嘴,知道狡辩不了,便是之前那三个瞪着何思为的,也心虚的眼珠四下里看,独不敢与何思为对上,生怕被何思为逮着。 “够了。”李学工铁青着脸,“谭山破坏队员东西,没有东西按价赔钱,再写一份检讨,王桂珍动手就不对,也写一份检讨。” 王桂珍怯声道,“场长,我不会写字。” 李学工:......“那就你说何思为代写,晚上当着大家的面你们两个做深刻检讨。” 孙向红扶着谭山,第一个不赞同的站出来,“场长,这样处置不公平。” 李学工一脸严肃,“不公平?”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36章 何思为认可的人 何思为发现,李学工问完后,看孙向红的神色变了,没有对心腹下属的信任,显得很冷淡。 他又说,“何思为好心借暖水瓶,谭山打坏碎东西不知歉,还反指对方不对,只让她写份检讨赔暖水瓶钱,确实不公平。那就晚上回去开一个大会,大家就今天的事都发表一下想法,我再把这件事报到营部去,最后怎么处分,听营部意见。” 原本只是在内部处理的事,现在高度拔起来,要送到营部。 “场长,我知道错了,是我心眼小,是我不对,我晚上回去写检讨。”谭山推开扶着她的孙向红,跌跌撞撞冲到李学工身前,又痛哭流涕向何思为不停道歉, “思为同志,我错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何思为没烂好心的接受道歉,李学工正在气头上,又站在她这边,她反过来轻易原谅谭山,是在打李学工的脸。 这点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 今天的事,是非曲折,大家心中都明白。 孙向红却不饶人,非要把事情往大搞。 众人对孙向红都有意见了。 大家共同生活在一起,何必处处揪着人不放呢。 孙向红感觉到了大家的排斥,明白这事办坏了,“场长,是我想的不够深彻,这事怪我。” 李学工语气冷淡,“孙知青,你思想觉悟高,我是场长,做的不对,你指出来,我也会诚心听取。” “场长,我需要学习的地方也还很多,有时也会走弯路,今天这事是只想到王桂珍动手,没想到事情因何而起,是我的错。” 孙向红态度诚恳,也低头了,李学工没在为难她,语气淡淡的,“不觉得我处置的不公平就好。” 态度有些冷淡,不似平常。 肖寿根也适时开口,“好了好了,都上工吧。” 大伙动作快的四下里散了。 世人都喜欢看热闹,可是热闹最后扯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 按理说发生这事,何思为更该老实干活,不过何思为这一次,又刷新了众人的新印象。 她让王桂珍在原地等她,自己跑去追李学工。 “场长,我想下山去营部一趟。”何思为声音不大,却能让左右的人都听到她说的话,“治疗跳蚤的药方,有几药味我不确定,想去营部中药局看看。” 李学工面露惊喜,“药方分析出来了?” “草药处理过程很复杂,山上的采的草药有些不能直接入药,所以有几种药我还不能确定,才想着去药局看看。” “这事不能耽搁,今天就下山。”李学工做事雷厉风行,他转头扫了一圈。 听到去营部,这是带分出公差,众人都满怀期望的看向李学工,希望是被选中那个陪何思为下山的。 李学工目光最后落在肖寿根身上,“寿根,你陪何思为去一趟营部,药方的事是大事,你直接和营部反应一下,让营部全力配合思为同志。” “王桂珍也一起去吧。”李学工又看几步外站着的王桂珍一眼,交代好转身走了。 王桂珍没想到她也被‘特殊照顾了’,前一刻还怯懦胆小的脸,此时被璀璨的笑灌满。 肖寿根是副场长,和营部上报事情,他出面正常。 只是场长让王桂珍也一起,开始有些人想不明白,后来也明白了。 此时,回营地的肖寿根也不客气的点出来,“男女单独在一起,会被人讲闲话,场长心细让王桂珍也跟在一起。” 王桂珍造了个大红脸。 “不会有人误会你想多了。” 因为肖寿根的话,王桂珍越发拘谨不安。 何思为就把话带到旁处,“副场长,咱们走到营部得几个小时啊?” “现在下山,天黑之前能到山脚下,再走到营部,怕是得到亮。”肖寿根扫两人一眼,“有吃的带在路上垫垫,晚上没打牙祭的地方。” 王桂珍像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肖寿根目光一落到她身上,吓的连连点头,看的肖寿根无语,也不再多说。 何思为笑着说了一声好,等回到营地后就钻进了帐篷。 王桂珍也跟在她身后钻进来。 “身上没有被打坏吧?”何思为在提包里翻出芝麻饼,这东西虽然能久放,但是放久了会变硬,山上又潮湿,久了也会发霉。 下山路上携带这个方便。 何思为把芝麻饼都带上了,又拿了一张全国通用粮票和一块钱揣在身上,离开时提包也捆绑好。 肖寿根只带了一只绿色的斜挎水壶背在身上,看两人出来,便大步往山下去。 下午的日子有些烈,山上有树荫遮挡着,何思为还是热的出了一额头的汗。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到山脚下时,中途休息了一次,等走下山时,何思为看着落下的夕阳,问肖寿根几点了。 肖寿根戴了一块手表,看样子有年头了,一眼看去就能看出手表有多破。 “四点半了,今天太阳落下的晚,咱们赶路还能方便点。”肖寿根看着一望无际的杂草丛,“将来这里都会变成粮仓。” “会的,变成全国老百姓的粮仓。”何思为不是恭维他,而是知道北大荒,未来会变成北大仓。 肖寿根23岁,已经当兵五年,算一个老兵了,因为嘴不好,一直不被人喜欢,却因为性格耿直,很得领导喜欢。 所以这次新建点,直接被派过来做副场长。 新建点二十二人,除了李学工和孙向红,其他人都远着肖寿根,更不要说和他搭话。 所以听到何思为接的话,肖寿根还有些不习惯。 “你不讨厌我?” 何思为乐了,“为什么讨厌你啊?刚开始不了解你性格,确实不太喜欢你,不过后来发现你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就知道误解你了。” “我可不是刀子嘴豆腐心,是真严厉。”肖寿根纠正她。 何思为看他一板一眼,“肖副场长,当兵的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啊?” “我怎么样?” “正直,不开玩笑。” 何思为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却看到肖寿根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又很认真的回答她。 “也不全是,我脾气不好,我的战友们正直,平时私下里,也会说笑。” 何思为被他的认真,晃了一下心神。 肖寿根穿着一身旧军装,平凡却又傲然挺立天地间,朴实无华,却有磅礴力量的一个平常举动,就能震撼到你的心灵。 “副场长,你以后还会回部队吗?”何思为不知不觉问出口。 肖寿根听到部队,目露向往,“军人,要服从的第一序列不是本能,而是命令。我是个军人,祖国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去哪里。” 何思为心情澎湃,“如果有机会,我也要像肖副场长一样,成为一名军人。” 提到部队,提到军人,肖寿根的话也多了起来。 “营部每个都有当兵名额,等咱们农场建起来,你好好表现,也争取个名额回来。” 何思为面上点头,心想她还可以等将来恢复高考考军医大学,也不是非要走部队那条路。 话题打开,三人之间气氛也轻松愉悦了许多,走路也不觉得累了。 天黑之前,何思为提议休息一下,把带的芝麻饼拿出来,“我和王桂珍一人两块,你饭量大比我们多一块。” 肖寿根没客气,接过饼子,一口就将饼子咬去半口,“你从老家带回来的?” “下乡前买了三十个,这次都带出来了,咱们回来路上也够吃了。”何思为小口的吃着饼子,“副场长,连队里有私下里以物换物的吗?” “有,你想换什么?”两口,肖寿根吃掉一块饼。 “换张皮子,冬天留着铺。” 肖寿根对这事见怪不怪,“等到营部后我帮你问问,这事好解决。” 何思为放心了,前世她不懂这些,初下乡冬天熬的很痛苦,因为受寒而每次来小日子,肚子都像刀绞一样的疼,一直伴随着她27岁那年过世,身子都没有调理过来。 王桂珍咬咬牙,“副场长,能不能帮我也买一块,我...我有一张全国通用粮票。” 明明只说一句话,她脸红的却似能滴出血来,“粮票...粮票是我妈给我的。” 肖寿根听她最后一句,愣了一下,再想她的性格,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教育她胆子大点,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他还什么也没说就吓成这样,真要说几句,指不定适得其反。 想通这一点,肖寿根只说了一声好。 他不多说,是不想吓到王桂珍。 王桂珍却误会成副场长是觉得她见到好处就上前,脸红的发紫,一路烧红了耳朵。 何思为一直没开口,也是想让王桂珍锻炼一下,结果看到她不停的拧手指,再不开口,真担心她把自己手指拧断了。 “副场长没怪你,只是怕吓到你。” 王桂珍愣了几秒钟,惊喜的眼睛一亮,何思为点头,她就像小孩子得到了糖果一般,欢喜的笑了。 借着月光,三人赶路的时候多,休息的时候少,东边的天际泛白,在荒野中营部的那两排营房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三人一口气赶到营部,营站的人早都起来忙碌,何思为远远的看到许海正在和人说话,应该是被人提醒了,才抬起头往他们这边看来。 然后,看到他扭回头又和对方说了几句,这才往他们这边迎过来。 “你们来的正好,我刚还要吩咐人去你们农场送信。”许海目光落在何思为身上,“思为同志,听说你有根治跳蚤的药方?”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37章 就你最聪明 许海很激动,滔滔不绝的说着汤原农场带来的这个消息,在营部上下引起多大的反响。 肖寿根双眉往中间靠,蹙成一个‘川’字。 显然,他们的功劳被别人抢了。 是谁在背后搞鬼,左右逃不过那两个人,哪怕她躲到山里,还想吸她身上的血。 何思为想当场翻脸,可是看着许海见到她,脸笑的灿烂的像朵花,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下去。 子系山中狼,得志便猖狂。 她现在骂出来,只会让许海觉得她现在猖狂了,再往深了想,这样的事她不让说出来,那就是藏私,思想觉悟不高。 那两个人不管是谁,拿着她的好处,换了功劳,她此时再骂出声,反而会抬高他们的觉悟。 想通这些后,何思为便已经想到了要怎么做。 她皱眉咬唇,等许海停下来,她小声问,“许干事,已经有人找出治跳蚤的配方了吗?” 许海目瞪口呆,“你不是有配方吗?” 何思为摇头,“没有啊。” 许海傻眼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大声道,“晌午滕凤琴跟他们农场场长过来上报,说你手里有配方啊。” 肖寿根这时也开口问,“许干事,你是不是弄错了?那个滕知青是别的农场的,隔山涉水的,她怎么还替我们场职员上报事情啊?” 许海又是一愣,他目光在肖寿根和何思为身上来回打量,被欢喜冲昏的头脑,终于平静下来。 他严肃的板起脸,看向何思为,大概觉得这样又不太好,唇角微翘,整个人看上去亲切了许多。 “许思为,不提滕凤琴,治跳蚤的药方你有吗?” 何思为笑了,“许干事,你刚刚问过我了。” 没有,没有配出来就是没有。 又想原来是滕凤琴搞的鬼啊,今天她就要让滕凤琴搞清楚,凤向变了,她何思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傻子了。 许海整个人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瞬间瘪了下去。 肖寿根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思维敏捷,开始何思为说没有时他脑子迟钝反应慢了一步,何思为和许海几句对话,他就明白过来何思为的用意。 属于柈子农场的功劳,凭什么被别人领去? 不为农场,就为何思为这个小姑娘,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知道要怎么做,肖寿根立马带上节奏, “许干事,这事不对啊,那个滕凤琴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说知道药方,然后又扯到何思为身上?她不会与何思为有什么私人恩怨吧?放出这么大的谎言,想把何思为架在火上烤。那这心思就不对了,私人恩怨私下里解决,现在张扬的整个营部都知道,这事怎么办?传出去岂不是个大笑话。” 短短几分钟内,许海就像从热水里跳到冷水里,冰火两重天。 肖寿根的‘好意提醒’,他的火一下子冒出来,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私人恩怨?什么私人恩怨让她拿整个营部的人戏耍?” 肖寿根的声音盖过他,“胡闹,简直胡闹。” 许海不说话,怒气冲冲往营部走。 肖寿根与何思为对视一眼。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肖寿根先开口问,“火拱这么大,你能灭掉吧?” 何思为笑着说,“咱们手里有东西,底气足,不怕。” 提起这个,肖寿根多问一嘴,“那个滕凤琴你认识?” 何思为便简单把她和滕凤琴的关系说了说。 肖寿根越听眉头拧的越紧,“她为你下乡?” “是啊。” “这事不好办。”他复杂的看着何思为,嘴蠕动了两下,“先办正事。” 这样的目光,前世她看到过,只是为数不多,那时还不懂里面包含的是什么,人之将死,有些道理不用别人教便明白了。 滕凤琴‘为她下乡’,放弃自己城里的正式工作,这样的恩情,她就是把这条命给滕凤琴也不为过。 这只是表面。 谁都有脑子,年岁大有些生活阅历的,能看透这里面的道道,什么恩情,这就是强加的施恩,强背上的恩情。 何思为父亲去的早,想接触她的人,都被滕凤琴和谢晓阳隔离开,所以她就像被操控的木偶,完全由他们支配,直到榨干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一路到了营部,还没有进办公室,就能听到许海在拍桌子,声音愤怒,质问一声接着一声,别人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许干事,许干事,消消火,消消火,有事咱们慢慢说,这么大的事,滕知青不可能拿来开玩笑。”一道中年男人的谄媚声音掺杂进来,许海的怒斥声被打断。 “林场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事不能这么办啊,营长都知道了,让我怎么交代啊。” 对方颇为理解的说,“我懂,明明是好事,突然出了变故,别说营长,和全营的人都无法交代。您先坐下来喝口水,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滕知青,不要让许干事着急,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训的像孙子似的滕凤琴弯着腰,“许干事,这事我敢打包票,何思为手里真的有药方,如果没有我任你随便处分。” “你不用和我打包票,何思为来了,你亲自问她吧。”许海是气恼,发了一通脾气冷静下来后,也想通了些事情。 滕凤琴是聪明人,为人圆滑脑子转的快,不可能做这种让人抓把柄的事。 何思为说没有,那也好解释,她的药方她的东西,凭什么功劳给别人? 许海不恼何思为把他装进去,人家的东西,凭什么让你们抢走? 说来说去,他最看不起的还是滕凤琴的作为。 滕凤琴听到何思为来了,愣了一下,这时才明白许海为什么刚刚高兴的出去后,再回来就变了脸,定是何思为在背后搞鬼。 回想许干事劈头盖脸怒斥她时,那轻蔑的目光,还有看不起。 一瞬间,滕凤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屈辱将她紧紧的包裹住。 这时,何思为三人也推门进了办公室。 四目相对,滕凤琴冷冷的问,“思为,何叔明明有治跳蚤的药方,为什么你不承认?” 何思为噢了一声,过了一秒,才说,“我没不承认啊。” 滕凤琴眼里升起一抹光亮,就被何思为下一句压灭。 她道,“我爸有,可是我没有啊。” 滕凤琴被她鄙夷戏耍的口气激怒,声音骤然提高,“那就是有,你为什么说没有?你什么意思?”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38章 脸真疼啊 滕凤琴又急又怒,还很强势。 在场的人皆被震撼到了。 首先,滕凤琴与何思为只是老乡邻居,这样质问的口吻,还是索要人家的东西,反而像恶霸在欺压下老实人。 其次,滕凤琴给大伙的印象都是温顺又有眼色的人,平日里那双大眼睛,此时没有一点美感,反而因为愤怒眼珠子往外鼓,像只大青蛙。 滕凤琴给众人的震撼还不止如此,何思为进门后,她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转,面对领导谦虚卑微恭顺,面对何思为目光狰狞。 “你回答啊?怎么不回答?” 何思为抿抿唇,声音不大,“凤琴姐,你吓到我了。” 滕凤琴微愣,这才注意到她刚刚暴喝的举动,紧抿的唇慢慢变成‘0’型,眼里和脸上带着慌乱。 办公室里,一度安静的让人尴尬。 滕凤琴脸色变幻几次,应该是终于想到了怎么化解尴尬,她身子微向前倾,声音也温柔,“思为,你是要急死我啊。” 然后开始她一个人的‘表演’。 “自从你去新建点后,我就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我下乡就是为了照顾你,连你人都见不到,还怎么谈照顾?连队开会提到跳蚤问题,可就给了我灵感。我记得在家里时,你养过一只小狗,生了跳蚤后,何叔配了药,把跳蚤治没了,大院里的人知道后,也和何叔要,你那时每天放学后最忙的就是给别人送药方。” 滕凤琴来龙去脉说的清楚,也衔接上何思为的解释,这样一来,漏洞也补上了。 “想起这事,我就想着向营部反映,也希望营部能把你调到营部或者咱们俩调到一起,这样一来。” 滕凤琴吸吸鼻子,挺直后背,转身对向林场长,“场长,这事怪我,当时太高兴,事情没有说明白,让你为难了。” 林场长看着滕凤琴,神情仍旧是一愣一愣的。 简直不敢相信刚刚眼前看到的一切,总觉得不真实。 滕凤琴暗暗咬牙,不怪自己没注意场合,只怪何思为现在越来越不好骗。 办公室里仍旧没有人说话,换成别人早就尴尬的不知所措,可放在滕凤琴的身上,她仿佛像没事人一般。 前一秒还能像老师训学生的瞪着何思为,下一秒就能化身成幼儿园的老师温柔可亲。 “思为,你从小跟何叔学习医术,治跳蚤药方也能记个大概吧?如今这事怪我,你还没有把握,我就把这事张罗出去,为了不让全营的人失望,只能辛苦你了。” 何思为是打心眼里不想配合滕凤琴,不过今天这一跤,摔的滕凤琴在领导面前露了真面目,但是还不够何思为和她翻脸,毕竟此时的滕凤琴还挂着‘为她下乡’的头衔,所以她要像剥洋葱一样,一点点将滕凤琴的真面目剥到众人面前。 让滕凤琴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毕竟这个年代恩情大过天,她不能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 而且刚刚她与许海说话时偷换概念,这事也算是利用许干事,如果再不拿点东西出来,许干事那里也得罪了人。 何思为还是秉持温柔的声音开口,“这次和我们副场长过来,就是要向营部反映这件事的。” 话可以顺着说,可是功劳不能给。 何思为要在新农场里落脚,当然不会把好处给别的农场,那是给自己拉仇恨呢。 滕凤琴直接忽略掉她前面的话,“那药方配出来了?” 何思为的话,被她轻轻一带,就把重点给跨过去了,落到结果上。 何思为很佩服滕凤琴的脑子,她能准确的抓到重点抓住时机抓住别人心理。 果然,滕凤琴的话一落,保持沉默的许干事,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带着期许。 但他的话说的就有标准了,“小何啊,你们也是为这事来的?” 也是问药方,又不是问药方,一句‘你们为这事’,变相的告诉何思为她要的上面看到了。 能做领导的人,脑子哪有是不好使的。 许海的话,却让林场长和滕凤琴的脸色微变。 这功劳就没了。 何思为心中感叹,果然先前的选择是对的,没有一直揪着不放,而许海的动作,也给了何思为提示。 她没有直接回答,回身喊肖寿根,“副场长,你和许干事汇报情况吧。” 肖寿根笑了笑,却没有多说,直接和许海汇报了他们是怎么提到药方治跳骚的事,又走了半天一宿到的营部想把事情尽快汇报给营部。 男同志走一宿不觉得什么,可是女同志啊,走半天一宿。 许海了解到药方还需要几味药,心下大定,对何思为态度亲切又很关心。 没喊别人,而是直接安排三人吃饭休息,林场长林富德和滕凤琴则忽略在一旁。 办公室别的干事有眼色的都找事躲出去了。 在到营部反应药方时,他们受到的待遇是热情的,此时却被冷落无视,这弯转的太快,林富德做为汤原农场场长,被人扶习惯了,哪受过这样的冷脸,一时无法适应。 林富德暗自皱着眉头,目光落在滕凤琴身上,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心眼子多,可惜手段还不够圆滑,也没有了和她多谈的兴趣。 他开门见山,“既然这样,我和营部反应一下,把你调到他们农场去,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通风报信,也该给你一个奖励。” 去柈子农场? 滕凤琴本能想开口拒绝,可对上林富德的目光时,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转念一想再回到十三连,岂不是要因为今天的事被排挤针对? 心起伏过后,滕凤琴道了谢,“场长,是我做事不够心细,您还要为我出面。” 林富德说,“你为照顾朋友下乡,我这样做也是成全你,营部这边也不会反对。” 滕凤琴谦逊的说,“场长,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照顾。” 林富德明白滕凤琴这是说记下恩情了,可是林富德觉得两人不会再有交集,他一个农场场长也没有沦落到被一个小知青帮忙的一天,所以面对滕凤琴的示好,他懒得多费口笑,转身出去了。 第39章 人,千万不要把别人当仰仗 滕凤琴知道汤原农场不能再待,却也不想去山上柈子农场,从办公室出来后,她找人打听,听到谢晓阳已经回来了,抓紧时间往谢晓阳那去,争取在林场长没找到营长时,将她的调动的事情先解决了。 这时的谢晓阳在下面农场做完宣传回来后,在营部里的人议论中知道何思为来了,第一时间去见了何思为。 许海刚离开食堂,后脚谢晓阳就进来了。 许海交代食堂师傅什么吃的做的快,给安排什么,又交代做些细粮,等许海离开后,食堂师傅问何思为他们吃面条还是油饼。 油饼有油水啊,谁会吃面条。 何思为立马要了油饼,又客套的道了谢。 食堂师傅是看许海对他们很重视,又亲自己带人过来,还交代细粮,这才卖个人情问他们油饼还是面条。 何思为嘴角又长的乖巧,让师傅炒了土豆丝,汤就是白菜汤。 油饼烙起来很快,十张油饼,连带着一大饼炒土豆丝,还有用搪瓷盆端上来的白菜汤,一摆在桌上,何思为都觉得嘴里流了口水。 不是山上的伙食差,是现在哪里的伙食都不好,能吃饱都不容易,更不要说吃油饼这样金贵的东西。 食堂师傅怕他们吃不饱,还端了一竹篮的三合面的馒头,见他们没有急着动筷,猜着他们是不好意思,笑呵呵的走了。 “场长,吃吧。”何思为示意肖寿根动筷。 肖寿根看着油晃晃的油饼,嘴动了两下,才吐出一句,“你们俩吃吧,我吃合面馒头就行。” 说着就要去抓馒头,半空被何思为拦住。 “吃油饼,我和王桂珍一人也就两张,剩下的都是你的。” 王桂珍用力的点头。 两个小丫头都等着他,肖寿根想到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像小媳妇一样矫情,干脆的夹了油饼。 油饼比脸盘还要大,肖寿根动筷后,何思为给王桂珍夹一个,才轮到她。 她起身去拿了一个装馒头的空竹篮,把饼铺里面,放上土豆丝,卷起来后才咬了一大口。 她这种吃法新鲜,引得肖寿根和王桂珍都看过来。 “听我爸说,在首都那边吃北京烤鸭就这么吃,他们吃春饼也这么吃。” “我也听战友说过,在南方吃饼是有时这么卷着吃。” “味道不错,你们俩也试试。”何思为怕两人不好意思,极力劝两人一起来。 王桂珍觉得新鲜,把咬了两口的油饼铺上,学着何思为一样卷土豆丝。 肖寿根吃的快,一张油饼下了肚,第二张油饼才这么卷着吃的。 新鲜的吃法,吃的东西没有变,可味道就觉得不一样了。 三人吃的开心,谢晓阳的到来,破坏了何思为的好心情,好在第二张饼已经吃到一半了。 食堂不大,谢晓阳进来后,直奔他们坐的桌子,到跟前看到桌上黄澄澄的油饼,嘴里也生了唾液出来。 他咽了口唾沫,“思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何思为淡淡道,“刚过来。” “你那边还缺哪几味药,我陪你去中药局找。” 何思为疑惑,“你都不知道我啥时候过来的,咋知道我过来干什么的?” 谢晓阳不见生气,反而笑了,语气也像一个包容任性孩子的长辈,“思为,还在生气呢?” 谢晓阳这是笃定他在她心里的有多重要,才能如此淡定。 何思为皱了皱眉,突然没有了和他多说的兴趣。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自负的人。 与其浪费口舌,惹的自己心情不好,倒不如看着他有一点撞疼了,心里比什么都痛快。 何思为沉默,谢晓阳越发肯定他猜对了,心里飘飘然,他就知道这人得晾着,吃点苦才知道回头。 “你先吃饭,我去外面等你一起去药局。”谢晓阳丢下话,人出去了。 何思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娇弱,可是再过些年,在后世人的审美中,第一印象会变成漂亮。 只不过在如今这个年代,身子骨好圆脸大眼睛才是美。 可何思为声音软,性子软,与她接触后,男人做不到不被会她吸引。 毕竟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上说喜欢能干会持家的女人,可是谁又能拒绝得了温柔的女人呢。 那么有男子示好,在旁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所以谢晓阳的出现,并没有让肖寿根和王桂珍觉得意外,只是王桂珍看到过何思为与谢晓阳之间的恩怨,看何思为时,眼神里透着几分担心。 何思为没和王桂珍解释,她自己都不把谢晓阳放在眼里,不想提那个人,这还是她的事,没有必要去安抚别人。 王桂珍关心她她懂,可是有时候,一些关心,真会给人带来压力。 接下来还有很多年要与王桂珍在一起,两人日日生活在一起,何思为觉得王桂珍要学会坚强起来,而不是依仗别人。 桌子上,除了后端上来的合面馒头被动过两个,饼和菜还有汤,都被吃干净了。 三人往外走时,肖寿根还在问,“你朋友陪你过去没问题吧?” 何思为说,“我先和你们一起去休息。” 说完后又补一句,“咱们农场的事,麻烦外人不好,下午咱们一起去。” 这时,也不过上午九点多,他们补个觉,下午起来办事也不耽误。 何思为心里还挂念着段春荣的事,刚刚往食堂这边来,何思为问过许干事,段春荣放牛是在营部北边,有时几天才回来一次,这次出去已经三天,今天不回来就明天回来。 她想等段春荣回来,见上一面,至于规劝她的办法...何思为蹙眉,还真找不到从哪里开口。 她直接说把未来的事说出来,段春荣一定会认为她有精神病。 一边走一边想事,何思为也没注意到已经走出食堂,外面并没有谢晓阳的身影。 何思为没在意,没有住处,仍旧是之前他们住过的破旧教室,路上看到有人从卡车上跳下来,手里捧着信和报纸。 何思为眼睛亮起,她想到用什么办法提醒段春荣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40章 人模狗样到底谁傻? 何思为和肖寿根他们交代一句说想邮封信,就跑开了。 肖寿根他人们听了何思为的话,才注意到那边有个男人捧着一箱子的信和报纸。 他们也看到何思为已经到了卡车那边,将捧着信的男子拦下,交谈了几句,之后男子将捧着的东西放到地上,从兜里掏出东西递给何思为,然后又抱起东西走了。 “呀,真有信啊。”王桂珍都惊讶。 肖寿根笑笑,“挺好,今天咱们过来,事办成了,还能收到远方朋友来信,是好事。” 王桂珍面露羡慕,她家里没有人识字,更不要说给她写信,真是要写也是求着别人代笔,可是家里那种情况,会给她写信吗? 肖寿根说先去休息,进了一间教室,王桂珍看何思为回来了,便在门口等她,两人汇合之后一起进了肖寿根旁边的教室。 许海前先交代过,这边早就有人抱了行李,他们直接铺好躺下休息就行。 走了半天一宿,又饱饱的吃了一顿,躺下后何思为频频打了几个哈欠,加上段春荣的事又想到解决办法,所以一闭眼便睡了。 “桂兰?睡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王桂珍翻过身子,背对着何思为也闭上了眼。 而另一边,谢晓阳被滕凤琴叫过去说话,他频频看手表,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耐心的把滕凤琴的话听完了。 “思为走了半天一宿,这时应该在睡觉,你过去她也没精神头和你说话,还是等中午吃饭再过去吧。” 谢晓阳不喜欢别人看穿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有些难堪,口气冷淡,“你们场长要找营长帮你调走,这事我去说也没用,既然你下乡是为照顾思为,这回借这个机会调过去也正合适。” 滕凤琴料到谢晓阳不可能轻易松口, “我们场长说的时候,我也很高兴,觉得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是后来想想,发现这样不行。刚刚我把原因也和你说了,我被营部安排做护士,当成普通职工下到农场,以后调回来难,可思为这次拿出跳蚤药方,营部一定不会将她这样的人才放到下面,我没有思为的能力,想再回营部就难了。” 她顿了一下,“我也是为长远做打算,上次你说等思为知道苦,就把她调回营部,这事也不是说说,加上这次的事,你在营长那边再说一下,营部也需要思为这样的人。” 滕凤琴的话听着处处为照顾何思为而做着长远打算,可谢晓阳就是自私的人,在他的眼里,只要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都是无用的,至于奉献这种事情,他更不相信。 他认为人都是自私的,就是滕凤琴现在不想下去,也是不想吃苦。 滕凤琴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谢晓阳的脸,将他的拒绝一丝不落的收入眼底。 她笑笑,“我只是提一下建议,如果你觉得不妥,那我就跟着思为去下面。其实分开这几天,我也很担心,她长的娇弱,性子又软还好说话,真怕她年轻轻没有阅历被那些大老爷们看上,几句话哄了去,这辈子就完了。” 不错,这也是谢晓阳担心的。 在城里的时候,何思为一直上学,平时接触男子不多,又有何父盯着,谢晓阳即便是下乡两年,也没有担心过何思为会被别人抢走。 可是下乡就不一样,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何思为长的又白又嫩,生的像花一样娇,懂医术,还是高中生,这样的条件,哪个男的不会心动? “你说的对,不能把思为一直放在下面,她心性简单,被人骗了咱们也不知道,我去和营长那边谈谈。” 谢晓阳觉得滕凤琴后面担心的有道理,对他的影响也最大。 “行,我刚刚过来时,听说营长也回来了,许干事和他汇报情况呢,或许正在汇报思为的事,你这时去说把她调回来,也时机更好。” 谢晓阳听了没敢耽搁,往营长办公室去了。 营长办公室里,许海把上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汇报完,“营长,何思为说下午去医药局,咱们营部这边没有,我还没告诉她。” “这个不用担心,下午正好我去别的营部办事,可以带上她。”周献身心情很好,“上次和别的营部借拖拉机他们找各种借口不借咱们营部使。哼,这次又到抢收的时候,我非要把上次憋的那口气争回来,让他们主动借给咱们。” 许海笑了,“营长,这回咱们营可成香饽饽了,冬天的储备口粮这次也解决了。” 营部初建没有多久,耕地少,交上公粮之后,营队里的职工就不够吃,大家时常是吃六分饱,还要起早贪黑的干活。 “对,你现在例个单子出来,看看咱们营部缺什么东西,这次非要让他们吐点血出来不可。” 许海就等着营长的话呢,一听这话,立了个军姿,就往外走,走到门口他才想起什么,又停下来。 “对了营长,何思为上午和我提了一个请求。” 周献身点头,示意他说。 “何思为说她挺喜欢现在在山上,可以采药,希望以后还能留在山上。” 周献身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小姑娘不骄不躁,稳得住,没有被利益迷了眼,不错。” “话我带到了,那我去例单了。” 许海出去了,半路遇到了谢晓阳,听到谢晓阳是过来找营长的,许海眸子微动,告诉他营长在办公室,便去忙了。 上次在营部,谢晓阳和滕凤琴的所做所为,许海看在眼里,所以今天何思为提到还想待在山上时,他多少理解了。 此时再看到谢晓阳找营长的事,突然觉得何思为小姑娘挺聪明的,知道保护自己,还有上午利用他的事,可不是只无害的小白兔啊。 “许干事。”许海正走神的空档,听到有人叫他,他看过去,嘴角上扬,先笑了,“沈老,你怎么来了?” 沈鸿文腰有些弯,站在那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一身正气。 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听说有了治跳蚤的药方?” 第41章 愤怒中的谢晓阳 许海听到沈老是听说跳蚤配方来的,眼睛亮了。 他过去挽过沈鸿文的胳膊,说咱们进屋里说话,扶着人往屋里走,又忍不住问,“沈老,你们连队传开了,还是农场都传开了?” 看许海和沈鸿文之间的亲密举动,就知道两人关系很熟。 两人还真是老熟人。 许海到北大荒后,身体大小毛病不断,这边生活艰苦,有农场医院,里面也没什么药。 后来下连队办事,腹泻不止,拉的两腿软的站不起来,正好遇到同在十三连队的沈鸿文,机缘巧合之下,用自己采的药把许海的病治好了。 许海人聪明又会办事,看到沈鸿文医术好,明面上不好多照顾,便私下里总会接济一下,那几年沈鸿文才能熬过来。 后来许海调到这边,与营长也反映过想把沈鸿文调过来,但是因为沈鸿文本身问题,这事不好操作,便放在那了。 沈鸿文被扶到椅子上坐下,手里又被递了一茶缸热水,许海的疑惑他也都给解答了。 因为和滕凤琴是一个连队,所以第一时间知道消息,沈鸿文一辈子都与中医药打交道,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到营部来了。 “我就知道你听了会激动,想着等药方拿到了,抽空给你送去。”许海听到他自己走过来的,很不赞同,“你的腿还没好,要自己注意才行。” “没事没事,海子,那个药方没拿到呢?”沈鸿文问。 “也不算没拿到,小姑娘说有几样药还不确定,要去医药局对一下。” 沈鸿文听了越发好奇,“小姑娘?” “嗯,前些日子分下来的新知青,今年刚毕业的高中生,十八岁。” 沈鸿文暗想,不会是那个小丫头吧? 在山上离开时怕给小丫头惹麻烦,也没打声招呼。 许海心里也装着别的事,没注意到沈老在走神。 药方的事他只说了几句,起身先去把门带上,又透过窗户往外看没有人,坐回椅子上才提起另一件事情, “前几天有人找你,今天林富德过来,和营长反应过,营长的意思是要开会商讨一下,你如果想见,不管营长开会什么结果,私下里我都给你安排见上一面。” 沈鸿文笑笑,“不见了。” 他已经猜到是谁,孙子好就行,他现在身上的问题还没有处理,不能因为他把孙子扯进来。 许海自然明白沈鸿文的担心,“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为人什么样,大家有目共睹。人大老远跑过来,还在这等着。你听我的,等我消息,你正好过来,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沈鸿文面上带着和煦的笑,脾气却拥有着军人独有的‘犟’,“你要这么安排,我现在就走。” 许海已经起身要去安排了,听他的话吓的又折回来,无奈道,“沈老,你怎么一根筋啊,出事我担着还不行吗?是我破坏规矩还不行吗?” 沈鸿文微微下陷的眼窝里,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含着岁月的沧桑,却又带着看尽一切的淡然。 他不说话,那就是不同意,犟脾气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许海没办法,无力的坐下,“行,听你的。不过接下来的事得听我的,你想知道药方,就在营部先住下,我才能把药方给你。” 沈鸿文这次同意了。 许海看了不由得暗叹,沈连长要是知道他爷爷在药方和他之间选择药方,也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哭好。 与此同时,谢晓阳灰白着一张脸,刚从营长办公室里走出来。 一路疾走,到了无人看到的地方,他目光才狰狞起来。 回想刚刚在营长面前,他夸张的说何思为求到他面前,要留在营部的事,而营长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思为,好样的。我就等着你低头求我那天。”谢晓阳咬牙切齿的紧紧拳头,转身离开。 却不知他刚离开,在房子西侧走出两道挺拔身影,正是沈国平和李国梁。 李国梁问,“这人口中的何思为不会是咱们认识的那个丫头吧?” 沈平国将落在谢晓阳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大步往前走。 他挺胸抬头,步伐有力而稳定。 李国梁跟上去,“老爷子一直躲着你,咱们就一直等下去?要我说你就该把你在训练作战时的作风拿出来,想找到老爷子还不容易。” “老爷子不想见我,我就不见。” 话说到一半止住了,人也停下来。 李国梁跟在他身后,还要问怎么了,就听到前面有争吵声。 “谢晓阳,你疯了吗?你这么闯进来,被人看到会怎么说?你不要名声,我们还要呢?” “思为,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随着谢晓阳的声音落下,同时响起‘啪’的一声摔门声。? 这边,李国梁已经动作灵敏,拉着沈国平,在谢晓阳看过来时,已经躲进了旁边的空教室。 沈国平:...... 李国梁笑示意他不要说话,人已经凑到窗户前偷着往外看了。 只见谢晓阳站在外面没超过分钟,何思为就怒冲冲的跟出来。 “思为,你和营长反映要留在山上?” 何思为回了一声是,冷漠的问,“你闯进我们休息地方,就是为这个?” 谢晓阳心里憋着一团火,再被何思为的态度一激,气得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的事为什么要和你商量?谢晓阳,上次见面我记得我已经很清楚的和你说了,你是我爸徒弟,咱们的关系仅限于此。” “当年师父说过,等咱们俩大了,就给咱们俩做主。” “我爸随口开玩笑的话,你还当真了?” 谢晓阳狠狠的盯着她,“我一向敬重师父,师父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没等谢晓阳说完,何思为就打断他, “你那么听我爸的,我爸让你把药方一定要记熟,你记了吗?哪次不是我帮你作弊?学医的事你不上心,开玩笑的话你却上心。谢晓阳,我发现我都不认识你了,这才是真实的你吧?” 何思为神情很冷静,平静下的口气,淡淡的目光,谢晓阳的心莫名一紧。 害怕过后,紧随而来的便是羞恼。 她顶嘴。 她反抗他。 这样的事,绝不能发生。 怎么办? 谢晓阳脑子很乱,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试着示弱,“思为,师父地下有知,看到你这副样子,他会瞑目吗?” 第42章 爹味儿挺重啊这个渣男 躲在屋子里的李国梁顿时傻眼了。 男人这么不要脸的,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外面,面对这种情况,何思为见怪不怪,实在是前世她见过太多了。 前世她太好骗,滕凤琴为哄谢晓阳开心,主动帮着他骗她家祖传医书,所以谢晓阳难看的吃相,只表露在念工农大学后,写信给何思为,在信里直白的让何思为不要任性,不要给他写信,要做懂事的人,不要让地上的何父死不瞑目。 他怕她去城里闹影响到她,在信里将她贬的一文不值,口口声声都在指何思为纠缠他。 事实却是何思为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写过信,那些给他‘去的信’,都是滕凤琴为了联系谢晓阳打着何思为的名义写的。 何思为看着谢晓阳的嘴脸,回想起了前世。 而谢晓阳看到她呆滞的站在原地,误会是她‘不知所撒野’,便觉得他这招使对了,心下不由得暗暗得意。 再开口,越发声色并茂,甚至还将平日里从领导身上看到的训话气派端了出来, “这几天你任性,只当你小,这事不多说了,全当过去了。不过我的要求只有一条,刹住你不该有的心思,做错事要及时纠正,顶嘴反驳,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在你身上看到。” 屋里的李国梁扭回头,替谢晓阳尴尬,也替男人尴尬。 便是不喜怒于色的沈国平一双剑眉也蹙了起来。 “现在营长还在,你去和营长说你要调回营部,先前是你任性,和营长好好认错,保证以后不再犯。” 何思为开始不说话,确实是在回忆前世,但是不代表谢晓阳说的话她就没有听。 “说的差不多了?”何思为问他。 谢晓阳点头,仍旧没有察觉何思为的口气不对。 何思为点头,“行,你说完了,那我就说说。刚刚一直没打断你,就是想看看你还能说出多少打碎人三观的话。” 她声音停顿一下,“谢晓阳,你还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此话一出,谢晓阳脸色霎时变成了乌紫。 屋子里李国梁胳膊被沈国平扯着,原本已经要冲出去,结果就听到小丫头反击了,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被欺负的像鹌鹑一样。 李国梁正扭头看着窗外,便感觉胳膊上拉着他的力量一松,开始没有注意,直到耳边传来开门声,他猛的回过头,发现沈国平已经出去了。 李国梁明白了。 刚刚沈国平一直拉着他,不是拦着不让他管,只是想通过观察评估一下事情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想通这一点,跟出屋子,李国梁也只是略落后沈国平一步。 谢晓阳还没有从被何思为羞辱的话中缓过来,就发现旁边屋子走出两名军人。 显而易见,两人都看到听到了。 谢晓阳耳朵发烫,愤怒看何思为一眼,扭头大步离开。 何思为看到沈国平和李国梁时,只诧异了一下,便又将注意力放到谢晓阳身上。 看到人就这么溜了,她对着他背影喊道,“谢晓阳,今天的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再有下次,可不会这样了。 谢晓阳没有停下来,更没有回头,步子反而走的更快。 何思为刚收回视线,就听到沈国平说,“以前,你总遇到类似这样的情况?也是这样处理的?” 何思为本能的回道,“这样的情况,以前没遇到。在我爸面前,谢晓阳不是这个样子。下乡后,我和他只见过两次面。” 不用再深问,两次都是这种情况,从刚刚那个谢晓阳的话里,就能听得出来。 沈平国给她建议,“朋友有很多种,有些是真心为你着想,有些真心为你着想,不过站的角度不对,他的想法不一定适合你。这方面很复杂,你还小要多看多观察,鉴别出对方不好,要立马斩断。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朋友对一个人影响很大。” 这生硬没有温度的口气。 李国梁在一旁做补充,“国平同志租你家房子,咱们在火车上又一路同行,看到你年纪小,我们遇到了,难免忍不住关心爱护一下。” 何思为并没有挑理,她又不是真正十八岁的小姑娘,活了两辈子,谁是真心关心她,谁又是别有用心,她看的明白, “国梁同志,我明白,谢谢你们。” 也关心的询问他们,“你们也到这边办事吗?” 李国梁点头,“明天就回部队了。” “那一路平安。” 话点到为止,沈国平先点头离开,李国梁自然是要跟上去,等走到连排房子尽头,李国梁回头,还能看到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何思为。 “小丫头挺让人担心,看着柔柔弱弱的,谁看了都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沈国平瞥他一眼。 李国梁说,“我说的不对?” 沈国平淡淡的说,“她没有你看的那么无害。” “无害?”李国梁惊讶。 沈国平却已经不再多说,敲响营长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喊进来,便推门走了进去,李国梁只能将心底的疑问压下去。 另一边何思为回到教室后,看到王桂珍睡的沉,轻手镊脚的回到书桌搭的通铺上,闭上眼睛困却睡不着。 迷迷糊糊中,隐隐听到有人说话,似在有意压低声音,她还是被吵醒了。 睁开眼,发现外面阳光很足,应该是晌午了,身边也没有了王桂珍的身影。 何思为跳下桌子,两腿酸软,差点没站住,扶着桌子稳了一会儿,才往外走。 推开门,便看到了段春荣,站在教室门口几步远的墙下和王桂珍说话呢,听到动静看何思为出来,立马扔下王桂珍迎上来。 “我们没吵到你吧?” 何思为看到不过几天,段春荣就晒黑了,不过人却很精神,脸上也没了在火车上看到的病态。 想到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他,何思为敛起脸上的笑, “段同学,我有事要和你道歉。今天上午看到有你家给你邮来的信,我帮你收着,结果不小心掉到水池里,怕信里的内容都被水融掉,看不到你家里给你来信的内容,我擅自做主打开看了里面的内容。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害的你没有看到家里的信。” 第43章 各使本事争前程 原本好朋友重逢后该欢喜的场面,因为何思为的话陷入了一瞬的安静。 “思为,那封信不是在你...”王桂珍还想说,被何思为看一眼,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 却仍旧一脸疑惑的看着何思为。 睡觉的时候,她看到何思为兜里有一个牛皮纸的信封啊,她为什么要说谎呢? 这时,段春荣笑着开了口,“没事,内容你不是看到了吗?都写了什么你告诉我一样。” 何思为还真担心因为王桂珍的话,而让段春荣起疑心,此时听了他的话,紧紧提起来的心也落下了。 之后,她让王桂珍在这等着,她和段春荣去一旁了。 “因为掉水里,我没来得及看细看,只大体看了一眼内容,里面好像写养猪场有个男同事品行不怎么好,让他们很心烦,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实在对不住,这样的事让我看到。” 何思为一直在观察着段春荣的神情,见他从开始脸上带着笑,最后慢慢绷直嘴角,神情慢慢严肃起来,心跳也加快了。 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这还是看到邮递员才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办法。 过了一会儿,大约两分钟左右,段春荣又笑了, “何思为,我都说了没事,你不要一直道歉,弄的我都快不好意思了。我父母在信里写这个,可能是也想和我说说家里发生的事,我明天给他们回个信,让我爸多陪陪我妈,别让她一个人落单。” “也好,有那样的同事,还是要注意一下。”何思为还担心她说的谎言被戳破,听到段春荣回信的内容,放心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下各自这几天新生活的变化,何思为说了她怎么学会伐木,段春荣也说了他给十头牛都取了名字,也说了蚊虫很多,前两天露在外面的皮肤咬的都肿起来,后来就把头包的只露眼睛在外面,最后还是肯定了喜欢这样的北大荒,让他感觉到了自由。 时间短,那边王桂珍和肖寿根已经汇合在等着她,何思为只能长话短说, “这边冬天冷,你要先准备好怎么过冬才行,如果条件允许,和连队里的人私下里换点毛皮,留着冬天用。” 段春荣说,“我正要和你说这事,我放牛时看到有野兔,打算这两天套一些,能吃肉又有皮子用,如果能弄到,我让人给你捎到山上去。” “你不用想着我这边,我们副连长说会帮我打听,你照顾好自己。” 再不好多说,何思为去与肖寿根他们汇合了。 原来是周营长在等他们一起吃饭,是在大食堂,何思为他们进来坐下没多久,段春荣也结伴进来了,隔着远远的目光与何思为对上,两边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合面的馒头,白菜汤,还有一盘的咸菜条子,何思为前世吃过,是用大白菜的根做的,这样整颗白菜都不浪费。 早上吃的多,中午饭何思为还是吃了一个大馒头,吃饭时周营长也说了下午带何思为去别的营部的医药局。 所以吃过饭后,肖寿根他们仍旧在营部休息,何思为和周营长,还有陪同的许干事,一起坐着绿色的小吉普车走了。 滕凤琴透过窗户,看到车远远的开走,羡慕又嫉妒,收回目光后,脸上已经挂上温柔的笑。 “还在生气呢?” 谢晓阳坐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后,奋笔疾书,“我有什么生气的,她现在有底气,哪会认识我这种人。” “还好屋里没有别人,不然听到你这么说,怕是要笑话你像个小孩子了。” 谢晓阳气愤的将钢笔拍在桌子上,“照你这么说,她是因为我爸妈没去她爸的后事,才迁怒我?” 滕凤琴点头,“你知道思为和她爸相依为命,最在乎的就是她爸。” 谢晓阳心中埋怨父母不为他着想,同时也因为家里的抛弃而感到失落。 他神色复杂,一时陷入哀伤中。 滕凤琴劝他,“你也别着急,等过些日子我找思为好好谈谈,把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不会的。 谢晓阳就知道没有用了,他整理整理心情,“我听到一个消息,上面来了通知,每个营部有三个去工农大学的名额。” “这是好事,你得积极争取啊。” “营部这么多人,有靠山背景的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呢。” 滕凤琴眼珠转了转,“周师傅是周营长的叔叔,从周师傅身上想想办法呢?” 谢晓阳摇头,“上次你救周师傅的事,我听说后来周师傅让送思为的司机照顾过思为,你和许干事说把你留在营部医院,那也是他看在周师傅的面子。” 人情都已经还完了,周师傅怎么可能再帮忙。 何况还是他这种八杆子打不到的人。 上次的事,何思为也受到了照顾,滕凤琴有想到,只是没想到是这个。 心下竟有些幸灾乐祸,还不如她得到的好处实惠。 “晓阳,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放心,只要我在营部,我一定能帮你想出办法来。” 谢晓阳仿佛被她的话鼓励的也有了信心,精神亢奋的起身,手拍在桌子上,“对,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不努力怎么能知道不行。” “那你现在就得行动,去看看营部里谁最有这个机会,咱们分析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他们都比下去。” 谢晓阳眼睛一亮,“你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接下来,谢晓阳例名单,一边给滕凤琴分析这些人的出身和工作及平时表现。 而何思为那边事情办的也很顺利,因为她的顺利,周营长为营部里要来的好处办的也很顺利。 回来的路上,在车上周营长对何思为提出了一个想法,“小何啊,营部里有医院,只是药材总有缺的,我打算给你分配点任务,接下来你在山上的工作就是采药材,也按工分给你记,你看怎么样?” 这可是天降的好事。 何思为没有犹豫的应下。 许海看到这个,立马又提出来把沈鸿文调过来,“小何一个姑娘,在山里不安全,有一个懂药的和她一起,也能互相有个照顾。” 周营长心情好,大手一挥,这事也批了,让许海写个申请上来,他去汤原农场要人。 第44章 人生要很多事要慢慢摸索 回到营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不是吃大锅饭,又是营长和如今的大功臣何知青,厨师长将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做了一份酥白肉和猪肉炖粉条。 酥白肉这道菜,考验的就是厨师的厨艺,将肥肉外面裹芡,放在油锅里炸,炸的火候小了,里面的肥肉变不成油,炸的火候过了,里面的油又漏出来,所以要刚刚好,正好里面的肥肉都化成了油,然后吃起来外酥,里面一咬开,一股油流出来,那才叫香。 现在大伙肚子里的油水少,能吃上一顿酥白肉,那就是过年了,还是个丰盛的年。 猪肉炖粉条,那也是过年才能吃的菜。 事情办的差不多了,何思为他们明天就要回去,吃饭时周献身看到这两道菜,晚上饭后交代许海,明天送何思为时给他们农场切块肉带上。 许海应下。 只是到厨房时,这事就让厨师长犯难了。 “许干事,不是我老许舍不得,营部里就两斤肉,还是周营长这个月伙食里挪用的。” 许海一听这才明白,是营长私下里交代把他的伙食挪用给何思为吃了。 许海笑笑,“这事简单,这个月的伙食挪用完了,那就挪用下个月的。” “眼下没有鲜肉,得去下面农场问问哪个农场有猪猪的。” “咸肉有吧?” “咸肉有。” 咸肉就是用大酱或者盐抹上鲜肉,用纸包起来吊在屋檐下,有点像南方的腊肉,只是做法不同而已。 “那就切一切明天给何知青他们带上。” 许厨师长痛快应下。 两人都姓许,常开玩笑说是一家子,只不过许厨师长为人却谁面子也不给,食堂这里让他守的死死的,没有开后门的。 真说起来,何思为这事是独一份,又有周营长开口,许师傅这才特殊对待。 按许师父的话,何思为给的虽然只是一个药方,却是造福全北大荒人,那就是英雄。 第二天许师父提着咸肉和咸菜过来,一罐头瓶子的咸菜是他自己做的,何思为不肯要。 “许师傅,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许师傅直接塞到何思为怀里。 许海也在一旁劝道,“拿着吧,许师傅现在都把你当成英雄偶像,这是他自己的口粮,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何思为哭笑不得,收了下来,心想着有机会也要找些回礼给许师傅。 这次,他们回去时,还以为要走回去,却是营部又给他们安排了卡车,送他们的是周师傅 。 周师傅看到何思为很高兴,“按你给的方子,已经用上了,小许说这几天晚上我都没有晚上醒来的情况。” “那就好,十剂药吃完,再没有癫痫发作,平时吃大金丹就可以。” 等要离开时,只有谢晓阳来了,何思 为还以为他有脸再也不会出现了呢,不过谢晓阳来了之后,目送着她离开,没有开口说过话。 弄这副受伤的姿态给谁看呢。 何思为不放在眼里,坐在卡车后面,再次体会到颠簸,何思为不觉得苦,体会却是幸福。 不然走回去,要一天一宿,还是坐车最舒服。 “思为,你那个同学没有送你吗?” 卡车在行驶中,风声很大,王桂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风吹散了。 但是何思为还是听清楚了。 她确认了一下,“你问的是段春荣吗?” 她的同学,王桂珍也接触过的,也就是他了,何思为猜不到别人。 王桂珍点头,“那天信的事,你为什么要对他撒谎?” 不提这事,何思为都快忘记了。 回想那时谎言差点被戳穿,后怕的感觉直到现在,何思为还记着。 她严肃且认真的说,“桂珍,你又没有看到,怎么能确定我是在撒谎呢?现在很庆幸我同学相信我,如果他不相信我,你一句话,他会怎么看我?” 她与王桂珍关系是很亲近,甚至两人都很照顾彼此,但是也没有到了她要由王桂珍教导怎么做事。 这样的感觉,就像与滕凤琴和谢晓阳他们在一起时一般。 何思为在心里问自己,难不成她就是有吸渣的体质,所以与她接触的人都这样? 不,她第一时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问题不在别人身上,而是在她自己身上。 是她为人处事时露出来的退让,落在他们眼里变成了软弱,有弱就会有强,他们的强是因为她弱,不知不觉中生长出来的。 所以原因还是在她身上。 这一刻,何思为只觉被当头一棒,昏昏沉沉的脑子,一瞬间清明起来。 “思为,对不起,我只是看到你兜里的信,然后误会了,对不起。”王桂珍忙道歉。 何思为没像以往一样说着没事,她很认真的和王桂珍分析这件事情。 “桂珍,我一直把你当成同志、朋友,通过这次的事,我也要和你特别说一下。首先说朋友是亲密无间,但是每个人都要属于自己的事情,不想让任何人去知道,这个度要把持好,友谊才能长久。其次,别人说话时,你插嘴打断就已经不对,更不要说那是别人在谈话,这样很不礼貌。我是把你当成朋友,也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才和你说这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王桂珍用力摇头,羞臊的低下头,“思为,你说的没错。是我做的不对,以后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直接告诉我就行,我不会生气也不会多想。” “好,那同样的事情在我身上也是一样,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也要指出来,我们共同进步。” 王桂珍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肖寿根躺在卡车斗最末尾处闭目养神,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也不知不觉扬了起来。 早上出发,大卡车下午就将他们送到了山下,如果脚力快,他们在上半夜能就回到营地。 许是干了几天活,已经适应了这个强度,再次爬山,何思为是一口气爬回了营地。 而且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时间也不是很晚,晚上十点多。 但是营地的人都已经休息了,三人轻放了动作,也都钻回帐篷先休息。 何思为走的时候被子是卷起来的,包裹也都用绳捆着,可是钻进帐篷之后,发现自己的被褥铺着,上面还湿漉漉的,火气腾的一下冒了出来。 第45章 哪里都有坏人 何思为抹过被子后,没有停留,直接冲出帐篷,往男子们住帐篷而去。 站在帐篷外面,她大声道,“场长,我是何思为,有事要和你说。” 大半夜的,她一声喊出来,先是惊了黑暗中在树上栖息的鸟,各种鸟叫声响起,夜晚似是一片黑布,被扯开一条口子。 很快就有人被惊醒,但是却先是女子住的帐篷里亮起一道亮光。 哗啦一声,同时也有人扯开帐篷走出来。 “何思为,你们回来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大晚上的别打扰大家休息,先去睡觉。” 孙向红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扯着肩上披着的外套。 “睡不了,我被子被人浇了水,我怎么睡?我就是想问问场长,我哪里做的不对,要往我被子上浇水。” “被子被人浇水?你是不是弄错了?谁会干那种事。” “都能拧出水来了,不是浇的水难不成还是地下反潮反到被褥上的?” 孙向红不说话了。 这时,被惊醒的李学工出来了,他身边跟着肖寿根。 “被子被人浇水了?”李学工问。 营地就巴掌大的地方,帐篷又不隔音,何思为和孙向红的话,只要醒的,都听到了,也不用问发生什么事了。 “场长,我走的时候被褥是卷起来的,刚刚回帐篷,发现被褥被铺着,上面湿淋淋的,你可以去看看。” 何思为说话时,王桂珍也跟过来了,只是一直没开口。 小姑娘的被褥,李学工哪好过去看,他让孙向红过去看看,孙向红很快就折了回来,她神情严肃的对李学工点头。 “应该是浇的水。” 何思为他们的被褥是铺在树枝上的,树枝与土面还有隔着半腿高,不可能是反潮,而且反潮也不可能湿成那样。 哪怕是天黑,也掩饰不住李学工拧起的眉头,一时没开口,场面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五个人站在外面,何思为和王桂珍就站在男的帐篷外,孙向红靠近女帐篷那边,而李学工和肖寿根是后出来的,所以离何思为他们最近。 良久,李学工说,“小何,你先和王桂珍盖一床被子休息,这事明天早上我给你处理。” “好了,都休息吧。”肖寿根也赶人。 何思为这才和王桂珍回了帐篷。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如果不声不响,明天早上再说,场长一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凭什么就这么轻易的放过那些坏心思的人? 晚上她这么一闹,场长要不给个说法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回到帐篷,何思为把摸索着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根蜡烛,又掏出火柴,帐篷里一瞬间就亮了。 王桂珍看着蜡烛,“思为,你从家带了多少东西来了啊?” 何思为拿着蜡烛去查看自己的包,里面没有被翻过,她才松了口气,为了能下乡生活过的舒服一些,她准备的东西都在这里面呢,如果没了,那就不好办了。 她将包合上,整理好,才有空和王桂珍说话,“只是一些生活用品,也没带什么。” 王桂珍看着蜡烛,身子往一旁移了移,“躺这边。” 何思为的被褥都湿了,睡不了人,何思为也没客气,但是她把自己的羊皮袄拿了过来。 “山里晚上冷,被子你自己盖,我盖这个就行。” “一件袄子怎么能顶用,咱们俩将就一晚吧。” 何思为没同意,“够用了,我这是羊皮袄,是我爸穿过的,可保暖了,被子你自己盖,冷了我和你说。” 王桂珍这才没有再多劝。 其实她的被子是从小盖到大的那床,棉花陈旧早就不保暖了。 现在天气还没有冷,脱了衣服睡盖着就冷,更不要说冬天。 王桂珍躺下去,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些,心里也生出了不满,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女子帐篷那边,孙向红回去后,躺回自己的位置。 黑暗里,她冷声道,“我不管是谁做的,明天自己主动站出来向何思为道歉,向场长承认错误,不然牵连大家一起受罚,等那个时候再把你揪出来,可就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 没有人开口,只有呼吸声。 孙向红翻身,背对着众人,她是靠门口睡的,又把着边,累了一天,原本已经睡着了,被何思为给喊醒了。 她理解大家心里的不平衡,所有人都在干活,何思为却可以去营部,不用干活。 可事实也摆在那,何思为懂中医,一个药方就能让她被特殊对待,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便是孙向红,第一天看到何思为时,只觉得小姑娘娇娇弱弱的,没别的感觉,可是第二天场长开会把小姑娘叫上,孙向红有了危机感。 连她都如何,更不要说别人。 这一晚,有人失眠了。 何思为也没睡好,八月中旬,北大荒一早一晚冷了,山上比山下更冷。 何思为身上的羊皮袄并不能把全身都遮住,睡的迷糊中她又爬起来把包里的棉衣翻出来盖在腿上,这才又沉沉睡去。 可是衣服到底不如被子大,除了盖到的地方,四周都漏风,第二天早上起来时,何思为鼻子不通气,头也有些发沉,她知道自己这是冻感冒了。 何思为他们起来时,营地的职工都起来了,有的在洗漱,有的在烤火,而女的在做饭。 李学工和肖寿根是从树林出来的,在营地扫一圈,看到人都齐了,李学工说开个会。 除了做饭的,大家都放下手里忙的东西,听李学工讲话。 李学工没有开口,而是先看向女子那边。 何思为看到他的动作,就有一种预感,那个往她被子上浇水的人找到了。 然后看到谭山站出来,面对众人的打量目光,她垂下头。 李学工道,“今天早上晨会,主要有两件事要说,第一件是有些同志思想觉悟不高,破坏集体团结,由大家对她进行批评教育,那么先从这件事开始。” 将会议内容第一点说出来后,李学工就点谭山的名字,让她自己说。 第46章 与小人为伍 当李学工喊出谭山的名字,何思为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谭山站出来,她似乎下了大决心,深深对何思为一个九十度大鞠躬,直起身后,才坚定诚恳的向何思为道歉。 “何思为同志,我向你道歉。因为我个人觉悟不高,见到你不用参加劳动就心生嫉妒,早上场长找我谈话,我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和不足之后,我向你诚恳的道歉。” 何思为面对谭山鞠躬时一脸淡定,直到她承认又道歉说出她为何背后这样做的原因,何思为的神色都没有变化。 她这样的反应,落在在场职工眼里,也大感惊奇。 他们印象里软弱没有性子的小姑娘,身上也有刺啊。 如果是前世,或者没有昨天在营部王桂珍的事,何思为也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场长已经找谭山谈了,谭山主动站出来认错,那如果知趣的,就会顺势握手言和,毕竟大家以后还要在一起日日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但是何思为觉得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人欺负了,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谭山和她道歉时,她也在心里仔细的评估一番,有些事她可以不计较,但是有时候,你不计较,后面等待你的就是更多的麻烦和深渊。 想通了,何思为便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她问,“谭山,你觉得我是躲避劳动吗?” 谭山摇头。 何思为看到她脸上还有着没来得及掩饰的错愕,心中冷笑。 看啊,谭山是料定了她应该接受道歉,毕竟谁会不给场长面子呢。 何思为笑了, “你不觉得我在躲避劳动,为什么还说嫉妒我不参劳动呢?咱们农场新建,一共二十二个人,我为什么下山,我相信每个人都清楚其中的原因。我是为大家去做贡献,还要把我们家祖传的药方拿出来,这也是一种奉献对吧?你嫉妒的到底是我逃避劳动,还是我为农场做贡献而红眼?这个你心里最清楚。大家天南地北聚到一起,能选择下乡说明觉语很高,我只是高中毕业,但是我相信在场的人当中,有人一定比我文化还高。为什么对方就没有嫉妒?归根结底,在我看来还是你个人素质不高,太在乎自己利益,所以才引发冲突不是吗?” “因为你一个人而发冲突,影响到农场职工之间的团结稳定,你认为就是你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吗?” 李学工之前的想法确实是道歉就完事了,但是何思为的一番话,也让他意识到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何思为同志分析的很对,发生事情道歉得到缓解,并不算解决问题,我们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上次在山上,你就已经犯过这样的错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你对职工生出报复心,这不是小事。这样吧,谭山写份检讨,我把这份检讨递到营部,由营部做批示,再看怎么处理。” 李学工的话无疑给谭山判了死刑,她面白如纸,身子也颤抖着。 通报到营部,性质就不一样了。 孙向红这次也没有出来帮她求情,甚至后悔上次站出来,因为那件事,场长这两天对她一直很冷漠。 何思为原本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毕竟她没给场长台阶,结果是她狭隘了。 场长是站在全农场的立场和出发点去看待事情、解决问题,并没有私心。 这件事情李学工发了话,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况且谭山做的事就摆在那,谁站出来为她说情,那就是与她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这四个字,在场的人都知道有多重。 接下来,李学工又公布了一件重要的事,“由营部做决定,何思为同志从今天起,每天的任务就是采集草药,工时按满分记,这个是营部下达的命令,大家如果有意见也可以递上来,我帮大家反馈到营部去。” 有了谭山的事,李学工觉得嫉妒这种心理,必须要杀杀风气。 “场长,小何知青采药,那也是给我们大家用的,我们没意见,就是治跳蚤的药,什么时候能有?” 李学工笑道,“小何知青就在,你当面问小何知青就行。不过咱们是一个农场的,怎么也该比别的农场先用上。” 何思为顺势接过话,“场长发话,那我今天就去采草药准备出来,咱们农场的药方,总不能让大家一直受跳蚤骚扰。” “好,那今天就把这事先办完。” 何思为的话带着对领导的服从,让李学工很有面子,心里也舒服,觉得小姑娘年轻,可是有很眼色啊,不错。 不过一早上,何思为得了众人的感谢,在李学工眼里也留下了好印象。 何思为不在乎这些,她只想在下乡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如今不用伐木,采草药又是她最喜欢做的事,仰头看着杂草丛,都觉得身心舒畅。 何思为不用去了,那王桂珍就没有搭伴的人,最后李学工就安排她整理柈子和早晚做饭的事。 王桂珍觉得因为何思为她也得了好处,高兴的上工去了。 吃过早包的,营地里的人都走了,何思为把自己的被褥拿出来搭在干柴上晾晒,背上肖寿根给她找来的竹筐,还有用头巾包裹紧实的茶缸,里面是她早上用热水冲的油茶面,因为暖水瓶还没有,所以只能先这样带着,唯一的缺点就是中午吃是凉的。 山里的路很崎岖,草药在杂草丛里长的不多,何思为就寻视野开阔的地方,在一处树少乱石多的地方,阳光很足,何思为捡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来。 一览众山小,就是她此时的感觉。 红黄绿三色相间,连绵起伏的大山,安静的只有不时传来的鸟叫声和树叶的沙沙声。 被暖阳照着,浑身暖起来,睡意也慢慢涌上头来。 何思为躺在石头上,石头被太阳晒的也暖暖的,她翻了个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小憩。 暗处,谭山看到背对着她的何思为,狠毒的盯着,等到何思为睡觉了,才悄无声息的摸过去。 站在大石头旁,谭山手握一块足球大小的石头,高高举起,随后重重向何思为的头砸去。 第47章 山里宝贝多,为小人准备的路 谭山准备的很充分,在和大家一起上工后,就借口肚子疼,又回了营地,实则是尾随何思为一路,到了人烟僻静的地方。 她心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何思为出意外,就都解决了。 所以看准时机,准备出手时,谭山没想到问题最后出现在她身上。 膝盖处一刹间钻心的疼,支撑不住身体的重力,整个人向一侧倾倒过去。 谭山尖叫出声,她的目光落在腿的位置时,神色大变,尖叫声拔高分贝,双眼透着恐惧。 一条胳膊粗细的蛇,它体形呈黄褐色,上有窄长的黑色条纹,头部为三角形。 “蛇、蛇、蛇。” 重重摔在地上,谭山惊吓得趴在地上,嘴里连连发出啜泣声,连滚带爬尖叫着往一旁爬。 这时,一直睡在大石头上的何思为才慢慢坐起来,她冷脸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谭山。 “蝮蛇是对地面的各种气味和轻微的震动特别敏感,你可千万别再乱动。” 一句话,瞬间止住了谭山的尖叫声,整个身体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那条黄褐色的蛇也停下来,直立起头朝着谭山吐舌头,发出丝丝的声响。 “黑眉蝮蛇,属剧毒蛇。” 何思为慢慢起身,然后动作快的谭山只觉眼前一花,再看过去,那条原本在地上的蛇,已经被何思为抓在手中。 她死死地捏住蛇颈,就把蛇提了起来,蛇想挣脱,整个身体还在蠕动着,结果下一刻,不知道因为什么,整条蛇都老实了,身体直垂地面。 看到谭山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何思为心下冷笑,就这点胆子,还想谋人性命。 像逗猫一样,何思为提着蛇一步步往谭山走,谭山已经吓的一动不敢动,歇斯底里的吼着不让何思为过来。 何思为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将蛇举到谭山面前,引得谭山又一阵阵尖叫起来。 “不要,快拿开,滚开。” “蝮蛇毒素为混合毒素,毒液的毒性很强,如果不幸被毒蛇咬伤,它能直接对系统器官造成损害衰竭乃至死亡。” 何思为轻笑,一只手拿腿,另一只手捏在谭山膝盖上,痛的谭山尖叫。 “你现在感觉到头晕、视物模糊吗?还是胸闷?我看你脸色苍白,感觉到四肢厥冷吧?看来蛇毒在你身上已经开始蔓延了。” “何思为,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我真的知道错了。”谭山听到要死,跪趴向何思为认错。 何思为动作伶俐的起身退后两步,拉开与谭山的距离。 谭山痛哭流涕,给何思为跪下,连连磕头,“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该死,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吧。” 何思为并不觉得谭山可怜,更没有因为她跪下就有一丝的松动, “如果没有这条蛇,死的该是我吧?你想砸下石头的时候想过放过我吗?”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我和你保证,以后我一定离你远远的。” 谭山感觉身体发冷,头也阵阵作痛,想到蛇毒就在自己身体里,她拼命的磕头,也不停的求饶。 何思为只要一想到因为嫉妒心,谭山就想要她的命,后脊梁骨忍不住发寒。 她冷冷的看着她,从喉咙深处喊道,“滚。” 看着谭山不为所动。 这是逼她救她? 何思为心冷的说,“再不滚,我不介意让毒蛇在你身上再咬上几口。” 一句话,谭山吓的神色大变,不敢再纠缠,浑身打哆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望着谭山跌跌撞撞的背影,何思为冷嗤一声,重新坐回石头上。 她下山去做对谭山都有好处的事,这人都能生出嫉妒心,早上又被李学工要送到营部去点名通报,谭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报复。 所以何思为进山后,异常小心和谨慎,自然也就注意到尾随在身后的谭山。 她选择在石头这里休息,也是看到了这条黑眉蝮蛇,以前和爸爸进山采药,何思为对山里的动物习性也都了解。 这应该是条要进入冬眠的蛇,在寒冷的地方它们会选择石头下面或到土穴中冬眠,在天暖之后再重新活动。 而谭山的腿有刺痛,也不过是何思为将针灸的针扎弹进了谭山的腿上,并不是蛇咬的,而刚刚她触碰谭山腿时,已经顺势将那根针收了回来。 何思为紧抿着唇,她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谭山动了杀人的心思,想用石头砸死她,她只当谭山只是想让她吃些苦头。 何思为一阵后怕。 她微眯眼睛盯着手里的蛇,等回营地才有好戏看,她要一招出击,也警示所有想动歪心思的人,再也不敢来招惹她。 她轻轻晃着手里的蝮蛇,“大苦过后,必有大福,这话也不假,今天收获也不少啊。” 蝮蛇胆、皮、骨均可入药。 蛇肉能解毒除风,还适宜于毒虫所致疾病,治疗痔疮能杀灭致病病原,外治内服均可杀虫。 内服常泡入酒频服,祛风化痰,对风痰所致癫病有一定作用。 将蛇毒牙里的毒放完,何思为才将蛇用石头拍死,扔在竹筐里,才开始今天要干的活。 她主要找的就是百部、茯苓、鸡血藤、透骨草和何首乌,像百部、鸡血藤、茯苓、何首乌这几种药在南方才能找到,北方没有,但是用艾叶、蒲公英、苦参也可以代替,通过煎煮、熏洗等方式进行治疗跳蚤。 艾叶和蒲公英很容易就找到,苦参却不好长,这种药材多生于沙地或向阳山坡草丛中,及溪沟边。 何思为寻着苦参的习性,一直找到太阳升到头顶,也没有找到,脸上和手上被蚊虫叮了不少的包。 前方几步远有一处倒下的枯树,何思为走过去想在这里解决午饭,到跟前后,眼睛亮了。 枯干四周长满了黑色的木耳。 她将竹筐放下,绕着枯树走了一圈,再次观察打量四周,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处从山上流下的山泉,心想这才对了。 木耳喜欢湿润环境,秋高气爽,是极难看到木耳的。 何思为吃了油茶面,没有休息就开始摘木耳,拿下来后直接扔到竹筐里,眼见着天色暗了她才直起腰来,腰酸的她低呼一声,适应了一会儿才动。 耳朵几乎都摘了下来,而竹筐里没有装下,她把头上包裹的头巾也摘下来,上面也装了满满的。 要在天黑之前赶回营地,何思为背上竹筐又将头布包好,跨在胳膊上,这才往回走。 天色大黑后,营地那边却乱了,王桂珍赶回来做饭,发现谭山没有知觉的躺在地上,吓的大惊失色,顾不上做饭就去伐木点喊人了。 第48章 谭山可不是只干这两件坏事 王桂珍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身后二十个职工,包括李学工在内,都跑的一头大汗。 二十个人凑到地上‘挺尸’的谭山身边,天太黑,脸贴脸都看不清谭山。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问了一句,“什么味?这么骚,是有野生动物来这里尿过尿吧?” 有人听了也用力的吸吸鼻子,顺着气息凑过去,等发现凑到哪里,惊呼一声,拼命的往后退,身边的人也被他撞的受了牵连倒向一旁。 已经够乱了。 这又是搞哪一出? 李学工冷声问,“怎么回事?” “场长,谭...谭知青尿裤子了。”顺着气味差点凑到谭山身上的男知青也造了个大红脸。 一刹间,四下里静的落针可闻。 众人都尴尬不已,现在社会环境相对保守,对于性、婚姻和家庭等话题的态度较为传统。 情侣之间约会都害怕被熟人看到,被看到了情侣之间立马装装作不是很熟悉的样子,搞的气氛都很尴尬。 这个年代思想也较为传统,男女之间都刻意保持距离,像尿裤子这种事,那可是私密的事情啊。 不过很快,李学工的声音就打破安静。 他让大家先散开。 肖寿根也喊人,“把煤油灯点着。” “副场长,没煤油了。” “手电呢?你们女职工不是有手电吗?” “没电池了。” “咦,我记得小何知青她们有手电吧?”四下里太黑,也不知道哪个女的提了一句。 四下里明显一静,最后还是肖寿根开口,让王桂珍去拿手电。 王桂珍为难,“副场长,那是何思为自己的蜡烛,没有问过她就动不好吧?” 蜡烛,竟然还有蜡烛! 在场的众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没有电他们不奢求,可是蜡烛对他们来说也是金贵的东西,况且还买不到。 何思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你去找过来吧,到时走农场公账还她一整根。” 得了李学工的话,王桂珍这才跑回帐篷,很快就把蜡烛找了出来。 李学工从兜里掏出火柴点上,一只拿着蜡烛一只掌放在蜡烛旁边挡着吹出来的山风。 他再扫了一眼人群,最后落在孙向红身上,“孙会计,你过去看看谭山怎么样了?” 受了三天冷待的孙向红,孙向红比往日都要郑重几分,神情也严肃的说了一声是,这才走过去。 这几天李学工对她不满,职工们都看在眼里,与大家相处中,孙向红都能感受到几个女职工与她不似以往亲近,目光也带着躲闪。 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几个人就已经开始疏远她了,更不要说听她的指挥。 在众人的注视下,孙向红蹲下身子,先试探的轻推谭山两下,刚刚围过来时,她就探过,谭山是有呼吸的,所以猜这人只是昏迷过去了。 “用点劲,掐掐人中。”李学工语气里带着丝不耐。 这个谭山,一天不搞事她就不舒服。 这次他也要看看她又能搞出什么事来。 孙向红此时就想在李学工面前好好表现,听李学工口气不耐又催促了,手上使了劲,狠狠掐在谭山人中上,人还没反应,她手指甲抠了下去。 “嗯....” 嘤咛一声,挺尸的谭山慢慢动了。 孙向红松开手,还怕她耽误大家时间,扬手在谭山脸上又轻拍了几巴掌。 谭山惊叫的爬起来,“滚开。” 随后,一点准备没有的孙向红就被猛猛的推了出去。 孙向红一个腚墩坐在地上,坐的太猛,硌到了尾巴根,疼的她五官都变形了。 “谭山,你要干什么?” 孙向红这一大喊,神情慌乱的谭山停下来尖叫,也不再在地上爬,愣愣的打量着四周。 她目光触及到在场的众人后,张张嘴想说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她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扑人李学工,李学工一个大男人,又是场长,看到谭山扑过来本能的想躲,最 后咬牙硬生生挺住了。 真躲开,人就丢大发了。 这个谭山.... “场长,只有何思为才能救我,她抓的蛇,她一定能解蛇毒。” “我不是人,我该死,我不该想用石头砸她,我罪有应得。” 谭山自打巴掌,左右开弓,嘴里不停的认错,把她做下的事都吐了出来。 “我不该偷吃公粮,我不该故意把何思为暖水瓶打碎。” “我不该偷看男知青脱裤子。” “我不该偷换名额到新建点来。” 众人:...... 除了李学工和肖寿根要注意场长身后,其他八个男知青本能的将手挡在裤裆前面,动作统一,脸色也不好看。 肖寿根抓到她话中别的重点,“你说你用石头砸何思为,何思为怎么样了?” “我被蛇咬,没砸到她。我保证她真的没事,场长,这是蝮蛇咬的,何思为了解,她一定知道蛇毒怎么解。” 李学工问她,“你说你偷换名额是怎么回事?” “我在连队里偷了别人的钱和票,怕被人发现,就栽赃陷害到别人身上,后来对方洗清嫌疑,可是我怕对方报复,听到这边有新建点,大家听说是柈子农场都要过来,是我偷偷换了徐丽红的名单,到了这边。” “场长,我知道错了,我罪有应得,我愿意接受组织处罚,怎么处罚我都行,可晚的蛇毒再不解我就要死了。” 肖寿根问,“你什么时候被蛇咬的?” “中午,中午被蛇咬的。” “那你死不了,那条蛇没毒,真要是被毒蛇死的,你早就当场就死了。” 谭山一脸错愕,喃喃道,“怎么...怎么可能?” 当机的脑子,后知后觉,谭山明白她上当了,想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她又向李学工扑去。 这一次,李学工躲开她,冷眼看着她。 “场长,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 “假不假,去调查一下就行了。”李学工打断她,回头喊道,“都散了吧,该做饭的做饭,该休息的休息。” 最后又喊肖寿根和孙向红过去开会。 谭山孤零零的被扔在原地,她求助的看向平日里相处的几个女职工,三个女职工轻视的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男职工有脱裤子被偷看的事,李学工说散了,立马走了,谁也不想多被谭山多看一眼。 第49章 暗涌流动 谋财害命都敢干,这人就是定时炸弹。 帐篷里,李学工绷着脸,“明天让王国栋带职工继续开工,咱们三个带谭山去营部,这件事不能拖。” 他和肖寿根单位带一个女的赶路不方便,势必要有一个女同志陪同。 这次下山,谭山也不可能再回来,所以回来时,李学工一个人也不好一女同志同行,这样只能是他和肖寿根两人一起,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会议很短,大体就是这个内容,开完后李学工去找王国栋交代明天的事情。 肖寿根则更担心何思为,天这么黑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事。 想和李学工说说这事,李学工在气头上,耐着性子开完后就出去了。 孙向红走到肖寿根身边,“副场长,何思为一直没回来,要不要我和喊上几个同志去找找?” “你们对山里地形也不熟悉,还是再等等吧。” 到时人找不回来,再把他们自己弄丢了。 孙向红脸微微一红,“好。” 说起来也确实是她太自负了,何思为下山后,她带着一个女职工和两个男职工去打水,结果就在山里走不出来了,也没有找到水的地方,走了一上午才回到营地,差点四个人丢了。 刚刚肖寿根能知道这事,孙向红知道是李学工说的。 两人搭班子搞新建点,有什么事都要汇报让对方知道。 晚饭很简单,早上的杂粮窝窝热一热,又熬的清汤清水的白菜汤,不过里面多了几块咸肉,对众人来说,白菜汤今天都是香的。 谭山之后躲进帐篷里,帐篷里没有人搭理她,她自己也明白等着她是什么下场,所以安静的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这期间孙向红回来过,最后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馍馍一碗白菜汤,放到她身前。 “吃吧,明天一大早要下山去营部,还要走一天一宿。” 谭山没说话,却安静的拿起馍馍,看她吃了,孙向红又出去了。 火堆旁,李学工也想起了何思为,他担心的问肖寿根,“人不会出事吧?” “应该没事。” 李学工心里没底,肖寿根的话他心安了些,甚至有些自责,“刚刚只顾着生气,忽视小何的事,小丫头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肖寿根笑笑,“你是大场长,职工那么多,哪个都让你盯着,你还开不开始事务了。” “呵,就二十个人,什么场长,为大家服务而已。” 李学工还真不想当这个场长,时间紧任务重,眼前吃住还能维持,那等到了冬天呢? 要把这二十个人照顾好,也不是小事啊。 王桂珍洗了锅后,回到帐篷,想着何思为还没回来,又忍不住钻出帐篷。 虽然已经是秋天,可是蚊虫还是扑面而来。 “等何思为呢?” 听到说话声,王桂珍才看到孙向红过来了,她腼腆的打了招呼,叫了一声孙会计。 孙向红就和她站在帐篷旁边说话,“思为一个人采药,也确实不安全,就像今天谭山做的事,要是有个搭伴跟在一起,也不会让她有机可乘。” 王桂珍也后悔,“还好思为没事。” “而且现在没有人和你搭伴,所以伐下来的桠枝都要你一个人处理,还要早起做给所有职工做饭,担子也不小啊,我看思为在场长那边有话语权,你们关系也不错,不如你私下里和她提提,让她和场长说一下,你跟着她一起去采药,毕竟两人一起安全,每天也能采的多一些。” 王桂珍心动了,“这样不妥吧?场长安排的,思为再去找场长,会不会让场长不高兴?” 孙向红笑了,“你想多了,思为的安全,场长怎么能不看重,又有今天的事在,只要她开始,场长一定会同意。” “哟,思为回来了,背了不少东西,一个人可够重的,你要真和她一起去,也是帮她分担。”听到身后有说话声,孙向红回过头,嘴上的话却越说越快,最后喊着王桂珍,“走吧,咱们也过去看看。” 王桂珍跟上去。 何思为将竹筐和围巾放下,坐到火堆旁烤火,“场长,我可找到好东西,大伙可以改善伙食了。” 人安然无恙的回来,还说带了好东西回来。 李学工笑着起身去翻竹筐,“哟,还真是好东西。” “围巾里还有呢。”何思为提醒。 肖寿根也在一旁,顺势打开围巾,里面满满一包,都是木耳。 “这是一个地方采的?” “是啊,一棵树上的。采了草药要回来,发现这个我就都采了,想着大家天天白菜土豆,这些木耳晒干留着冬天没菜时吃。” 何思为现在说话也开始学着讲‘艺术’。 她是好心采吃的回来,可是有些人不一定领情啊,毕竟她是出去工作的,所以为了防止有人背后借着这事搞事情,何思为直接就掐死苗头。 “肖寿根,小何觉悟高,为农场做的事,给她工分加二分。” “场长,这个真不用,你不责怪我无组织无纪律就行。” 李学工大笑,“不会,以后遇到野菜,就采些回来,咱们新建点改善生活这事就落在你身上了。” “场长下的命令,保证完成。” 外面气氛好,大家都出来了。 看到是木耳,也很惊喜。 “要是能吃上一顿木耳馅的饺子就好了。” 李学工好说话,“这有什么难的,等过年咱们安排上。” 大家立马期待起过年。 孙向红和王桂珍插不上话,两人就在一旁站着,之后李学工也收起脸上的笑,问起了谭山的事。 何思为就把她在石头找草药,听到身后有动静,发现是谭山想用石头砸她。 至于谭山说被蛇咬的事,何思为更是直接说是可能腿抽筋了,又说蛇被她抓到,根本没咬到她。 为了证明,何思为将竹篮里的东西都倒出来,蛇的尸体也滑出来,众人吓了一跳,退后几步。 何思为抓起蛇头,提起蛇,“场长,蛇身每样东西都是宝,蛇肉功效也很多。泡入酒频服,对风痰所致癫病有一定作用。上次在营部,开车的周师傅就是风痰所致癫病,你看能不能把这条蛇给他捎过去?” 癫痫不是小病,李学工不是小气人,更是把人放在第一位,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肖寿根这时来了一句,“周师傅?你说的是周富贵吧?” 第50章 任何年代都一样:不要触极别人蛋糕 李学工眼睛一亮。 何思为说,“我也不知道全名,不过听说他是周营长的叔叔。” 肖寿根眼睛含笑,“那就对了,小何知青,你可为咱们农场又做了一件大事啊。” 说完,他看向李学工,“李场长,天一天比一天冷,明天下山和周营长反应一下,能不能把咱们的口粮生活物资一起送到山上?” 李学工比肖寿根还激动,“周营长一定会同意。” 两人心照不宣。 周营长是个很严谨的人,独对将他带大的叔叔特殊。 李学工心情大好,“好了,不早了,小何知青也吃点东西。大家也早早休息。” 肖寿根和李学工的对话,有心的听在耳里,也目光灼灼的看着何思为。 那可是营部的周营长啊。 众人脸上也带着欢喜,因为何思为为他们要福利了。 孙向红见众人看何思为亲近又崇拜的目光,面上也带着笑,心里滋味却不怎么好受,但仍旧语气温和的提醒王桂珍。 “你去帮忙吧,思为累一天,帮她把木耳铺开。” 交代完,人就走了。 王桂珍脸上带着看到蛇被惊吓出来的神情,看着肖副场长接过蛇,和场长走了,而火堆旁的人也都散了,这才动了动僵硬住的身体。 “思为,你胆子也太大了。”凑到跟前时,王桂珍还小心翼翼的量着何思为一圈,生怕再跑出一条蛇来。 何思为笑笑,“小时候和我爸学的,接触多了,就觉得怕了。你今天怎么样?” 王桂珍先问木耳放哪里去,何思为说放到一旁空地上,王桂珍就蹲下身子把木耳往竹筐里装,才说她今天在山上怎么过的。 说到一半回头往女帐篷那看一眼,打量四周没有人,才小声把谭山的事说了。 何思为惊讶谭山还做过那么多事。 “还好你没事,不然真有点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真相。”王桂珍把木耳都放到山下的空地上,嘴里小声絮叨着,“谁能想到她请病假是为了偷偷去害你。” 这期间何思为从帐篷里端出洗脸皮,打了点水,先把手洗干净,换了水才又洗脸。 冷水沾到脸上,皮肌就传来一阵刺痛,她知道是山上的风吹的,她就今天下午才把围巾拿来没戴,皮肤就受损了,还好有擦脸的,不然像上辈子一样,脸冻的两个大红脸蛋子,怎么也养不回来了。 王桂珍把给她留的晚饭端到火堆旁,两人面对火堆坐下,两个大帐篷里很安静,只有火堆柴火烧着发出来的噼啪声。 王桂珍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头,让火烧的更旺一些,然后安静的看着何思为吃东西。 细嚼慢咽,吃的很慢,并不是特意别注意装出来的讲究,从熟练的动作看得出来,是从小就这个习惯。 相比之下,她每次吃东西都像抢一样,因为在她的家里,从小到大什么都要靠抢才能得到。 何思为察觉到王桂珍在盯着她看,侧身好笑的问她,“怎么了?” 王桂珍慌乱的摇头,又惭愧的低下头。 因为她的丑陋,因为她不如何思为而自惭形秽。 何思为累了,见她不说,便也没细问,起身提起火堆上挂着的水壶往饭盒里倒了热水,水壶顺手放到地上。 半饭盒的热水下肚,何思为觉得整个身子从里到外都是暖的。 “咱们也早点睡吧。”何思为留恋火堆的温暖,可是浑身更是疲惫,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回到帐篷,何思为没再穿着衣服睡,想把被单拆了,穿线衣线裤睡,结果没摸到蜡烛。 “思为,你是在找蜡烛吗?”王桂珍躺下了,听到动静,才想起这事来,把蜡烛的事说了。 何思为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反正场长说再补给她一根,她又摸出一根,点亮后把倒了点蜡油,把蜡烛沾到树头上,才把被子拆了。 王桂珍要帮忙她没同意,“你睡吧,别折腾,我马上就能拆完。” 一边拆一边说,“哪天问问场长,什么时候能休息洗洗衣服什么的。” 自从到这边后,身上的衣服没洗过,也没洗过澡,何思为觉得自己身上都臭了。 “怕是不能给假,今天在山上还听场长说,要和上面反应一下,看看弄几把油锯,不然一定完不成任务,大家冬天都挨冻。” 何思为叹气,“等入了冬,咱们这就更忙了,天寒地冻的,又连个住的房子也没有,咱们取暖都是问题。”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刮的帐篷哗哗作响。 她们住的帐篷还是块油布临时搭的,外面起风,整个帐篷也跟着幌动,蜡烛的火苗也被吹的往一边倒。 王桂珍面露担忧,“帐篷不会被吹倒吧?” “不会,场长他们搭的时候我看了,油布角都戳出洞错了根木头压着,四周又用土踩实,帐篷上面又压着木头,这点风还没事,不过这几天得重新弄一弄,秋风会越来越大。” 噗哧。 王桂珍笑出声来,“思为,听你说话特别有意思,什么都懂,就像你在这边生活过很多年一样,可你明明是城里人,应该没有接触过这些吧?” 何思为被褥已经拆完了,正在叠脏被单,手顿了一下,声不改色的说,“谢晓阳和我爸通信时,总说起这边,两年了,每个月都看,和在这里生活两年也没区别。” 王桂珍深信不疑,她平躺望着帐篷,将肚子里憋了一宿的话,吐了出来, “思为,你说我和你一起采草药怎么样?你一个人不安全,今天谭山没成功只是意外,如果下次?所以还是两个人更安全是不是?” 何思为整理好东西,已经钻进了被子里,听了王桂珍的话刚要开口,便又打住了。 因为这根本不像王桂珍平时说话的口气和方式。 也不是王桂珍的胆小的性格能想出来的事。 何思为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人,她回来时看到孙向红和王桂珍站在一起。 应该是孙向红在背后说给王桂珍的了。 想明白这些,何思为先吹了蜡烛,盖好被子才问,“怎么突然生出这个想法来了?” 她的语气就像平时聊天时一样,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第51章 别人不欠你的 帐篷里暗下来,但是透过油布,外面火堆的光也让帐篷里光线昏黄。 何思为从大包的侧面,摸出段春荣在火车上给的那瓶友谊霜,从里面挖出一点在脸上慢慢涂开。 或许是帐篷没那么亮了,王桂珍才有勇气侧过身子面对着何思为的方向。 “思为,你不高兴吗?这样咱们俩就可以天天在一起,我可以帮你一起采草药,帮你背草药,这样两个人一起还安全。” “场长晚上不是说让你遇到野菜啥的也采回来做冬菜吗?你认识的野菜一定没我认识的多,这样我采野菜,你采草药,是不是?” 王桂珍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何思为的异常沉默。 “车轱辘菜你知道吧?听家里老人说,那个是中医也能吃,还有蚂蚁菜、灰灰菜、荠菜、香椿、老刺牙,还有好多呢,我们那喜欢抄水后用沾水沾着吃,其实我最喜欢吃荠菜包的饺子,我爸有一年过生日就用荠菜包的饺子,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何思为心里有些难受,她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看到干净又善良美好的王桂珍,因为环境的影响,也在发生着变化。 她是想过带王桂珍一起采草药辨别草药,甚至曾把自己未来的规划都可是看到她欲望膨胀的那一刻,还是悲从心来。 其实多活一世,带给何思为很多变化,她自己也能感觉到,比如再难受再生气再愤怒,也不会喜怒于色。 她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在任何时候需要什么样的情绪,能很好的展露出来。 就比如此时。 “嗯,你的想法很好,那你要怎么和场长说啊?” 她接话了,王桂珍似受到了鼓舞,她翻身趴在铺上,“你去和场长说,就说你一个人不安全,有谭山的事,场长一定会同意的。” 何思为说,“可这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我和场长说啊?” 她给过王桂珍机会的。 从第一句问‘她怎么有这个想法时’,王桂珍能道出实情,而不是反问‘你不高兴吗?’。 第二次,她还是给了王桂珍机会,结果她回答的不是自己去说,而是再一次把问题又推回何思为身上。 说来说去,说了那么多好处,真的只是为了她吗? 没有为自己吗? 既然王桂珍想不明白,何思为就直接戳破吧。 不知进退,不知感恩,需要自己一步步退让,换来的友谊,何思为也不稀罕。 王桂珍像一只正在嘎嘎叫的鸭子,突然被掐住了嗓子,失了声音。 她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心里又很慌。 “可是...可是我这样做是为了陪你啊?你一个人很危险。” “嗯,除了心存报复的谭山,山里也没有什么危险,我还敢抓毒蛇呢。” 何思为的口气与平时没两样,可王桂珍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发虚,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啊,明明她是为了思为好啊。 话已经点到了这一步,王桂珍还没有想明白,何思为却不想再说下去。 她扯上被子,“睡吧。” 她们从相识到认识,也不过一周,她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负责王桂珍的人生。 王桂珍心中忐忑,她觉得应该在说些什么,可是思为已经睡了,她只能躺回去,闭上眼时还想等明天早上再说吧。 结果第二天早上,也没有找到机会,大家起来后就忙着吃饭去伐木场。 一大早,李学工和肖寿根就带着收拾好行李的谭山下山了,他们起早赶路,交代孙向红和王国栋处理山上的事。 王国栋和孙向红很负责,吃过饭众人就直接带伐木点了。 大家都在,王桂珍又找不到机会和何思为说话,只能先走了。 何思为现在不用人管,她是自己管自己,相对更自由,她先把昨天采回来的草药放到阳光好的地方铺晒开,又将昨晚折下的被单褥单装到竹筐,最后把平时用来洗手的肥皂装上。 当初买了二十块,那时想到在北大荒东西不好买,如今被分到山上,这些东西更吃紧,不能像在山下连队私下里能和别人换些。 何思为负责采草药,所以可以看到有用的就采,不用固定地方,她直接去了溪水那里,先把被褥单子洗了,搭在杂草丛上,然后在附近找草药。 中午她就回到溪水旁,山上草药很多,竹筐里都装满了,何思为洗干净手后,把被褥单叠起来用围巾包上,放到草药上面,才安心的在溪水旁坐下来。 下乡时知道走路多,她换了软底的布鞋,在山上走路很费鞋,布纳的千层底布鞋,鞋底周围都被磨的飞了,像只要飞的燕子。 何思为脱下鞋、袜子,在溪水里洗了个鞋,正值中午,太阳光足,也不会觉得冷。 穿好鞋后,她索性把手绢拿出来,擦湿后探进衣服里把身子擦了。 把自己收拾干净,她才坐下来拿出早上冲好的油茶面,冲的太久,已经成坨了。 何思为看着成坨的油茶面,想到被带下山的谭山,她的暖水瓶应该回不来了吧? 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何况还是在这么艰苦的环境。 油茶面在嘴里被唾液慢慢融化掉,面香在嘴里散开,何思为脸上慢慢绽放出笑意来。 一号坐车下乡,三号晚上到营部,五号到山上。 八月十号,下乡一周,营部她就去了两次,段春荣的事她能做的也做了,接下来会怎么样,也不是她能掌控的。 经历了谭山的事,何思为也明白有时候不是你低调不惹人眼就相安无事的。 有些事一想开,心态调整好,她觉得山上的生活她已经适应了。 何思为采药的日子过的惬意,伐木点那边众人也刚坐下来休息。 王桂珍和大家不熟,孙向红亲近的喊她过来和大家坐在一起。 走一个谭山,还剩下四个女知青,这三人平时与王桂珍都没有说过话。 今天孙向红把王桂珍带进来,在她的介绍下,王桂珍也知道了三人的名字。 性子沉默的叫赵永梅,和孙向红同岁还是同乡都是上海人,今年24,下乡6年了,最小的叫胡娟22岁,看人前先笑一下,性子很温和,是南方人,下乡3年。 性子高冷一些的叫唐爽,23岁下乡4年。 倒不是三人排挤王桂珍,王桂珍天生胆小怯懦,三个人和孙向红说话时,王桂珍听的时候都稀里糊涂的,插话不要提了。 所以一整天下来,王桂珍都无精打采的。 晚上休工回去的路上,孙向红慢下步子落在人群后,等王桂珍走上来,关心询问她怎么了? 王桂珍摇头。 孙向红问,“是不是思为不同意你提出来的要求?” 第52章 你搞特殊就不行 孙向红一问,王桂珍却犹如惊弓之鸟。 倒把孙向红吓了一跳,她凑过去小声问,“你和何思为吵架了?” 王桂珍摇头,迟疑了一会儿又点头,最后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般低下头,“我也不知道。” 孙向红眼里闪过一抹不耐,王桂珍这样的性子,她是真不想和她说话,急的她想发火。 转而一想,又耐下心来。 “怎么不知道呢?你问过她了?她怎么说?” “思为说让我自己去和场长说。” 孙向红心想那不是挺好的,嘴上忍不住问,“那你怎么看着很担心呢?” “思为说是我自己的事,要让我自己和场长说。” “那你就自己和场长说啊,有什么不对吗?”孙向红想不通王桂珍到底在纠结什么。 王桂珍空落了一天的心,被孙向红一问,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她呆呆的神情,犹如当头一棒被敲醒,“是啊,我....我可以直接找场长说啊。” 王桂珍没有把话说明白,何思为是让她找场长说她想去采药,而不是何思为需要她。 孙向红却误会了何思为同意了,只不过让王桂珍自己说。 两人完全是站在两条平行线上说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孙向红不由得失望,没有听到她想听到的内容,激动了半天,敢情是王桂珍自己胆子小不敢找场长说,她还以为是与何思为闹矛盾了呢。 与王桂珍接触不多,孙向红也看出她是个‘麻烦’,所以还是少纠缠的好。 天色已经大黑,众人又都在,孙向红担心落人把柄,假意去安排事情,扔下王桂珍在后面,往前面去了。 何思为比众人回来的早,她直接把晚饭做了,反正每天吃的都是这两样东西。 饿了一天,回到营地就能吃上热乎饭菜,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对何思为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火堆对面坐着男知青们,孙向红带着三个女知青在这边,何思为没搞分裂,却也没凑的太近,在离火堆远一点的树下坐着。 其实大家都不爱在靠近树的地方,主要是有虫子从树上往下掉。 晚上山风一起,刮在脸上生疼,一些树枝杂草也被吹的乱飞。 何思为觉得她选的地方不错,那边大风吹的火苗乱窜,四下里都是灰尘,她坐的这个位置有大树干挡着,反而没有风,更舒服一些。 “思为,谢谢你帮我做饭。”王桂珍端着饭盒,顶着大风凑到何思为身边坐下,“今天在伐木点一忙,我就把做饭的事给忘记了,快到营地才想起来,还怕大家有意见呢。” 她坐下后,明显感觉到风小了,咦了一声,“你选的这里好,风小。” 何思为把窝窝头整个塞进嘴里,然后端起饭盒仰头大口喝白菜汤,入口的白菜汤软化了硬而粗糙的窝窝头。 这样嚼起来也容易,不费力。 王桂珍被何思为的吃相看愣住,她嘴里还含着窝窝头,何思为已经把饭盒里最后一块白菜吃干净了。 “要变天了,快点吃吧,我去倒点热水。”何思为说了一句,起身走了。 王桂珍听说要变天,仰头望天,可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她也听话,学着何思为的吃法,不过几分钟,四个窝窝头就进了肚子。 孙向红那边开始还注意着何思为她们这边的动静,结果后来风越来越大,也顾不上这些。 北大荒天冷的快,秋天来的早,每年八月中旬就开始下雪。 黑漆漆的大山里,十七个人围在火堆附近,置身在深山里,显得孤独而渺小。 山风越来越大,四周的杂草丛被风吹的成片往下倒,火堆上的火苗也往上冲,树枝也被刮得哗啦啦直响,风吹刮过脸上,脸也变了形。 开始还能隐隐听到左右的人在说话,后来隐隐的说话声从嘴里刚说出来,就被吹散在风中。 火堆也被吹的开始乱飞,这样下去很容易引起大火,王国栋和孙向红带着众人扑灭火堆,没吃完的也放下东西过去帮忙。 怕没燃尽的木头灰会引发山火,火堆都是用土扑灭的。 一番折腾下来,众人也是一阵后怕,还好处理的得及,不然引起山火,别说负责任,就是他们想活命都难。 “留两个人值夜盯着一下,万一有明火没被扑灭,也能及时处理。”孙向红和王国栋商量。 王国栋拧着眉,“你们女的休息,我盯着就行。” 孙向红没客气,“那行,有事你就喊人。” 然后她没回帐篷,而是去了何思为她们那里。 “今晚风大,这个临时搭起来的小帐篷怕撑不住,你们两个收拾一下东西搬到大帐篷住吧。” 她根本不给何思为拒绝的机会,“你们刚来时只能住进一个人,又不好让另一个自己在外面住,现在谭山走了,大帐篷刚好住下。” 现在都讲集体,孙向红说的话又挑不出毛病。 主要是现在场长还给她放了权。 何思为很敏感,在李学工他们下山后,她就猜着孙向红要做这件事,其实从谭山要被送下山时,她就想到了。 搬过去一起住是正常,但是习惯了有自己的小天地,再搬去集体住在一起,感觉自然不一样。 心里想归想,何思为面上在孙向红说完后,就干脆应下。 孙向红一直盯着何思为的脸。 她有些遗憾,外面太黑了,看不清何思为脸上的神情,不然...或许能看到点她想看到的东西。 东西并不多,何思为只先带了行李过去,随身物品先放到帐篷里了。 摸黑进了大帐篷,孙向红带着她们找到睡觉的地方,其他三人已经歇下了,何思为和王桂珍安静的铺好被子也没耽误的躺下休息。 其实,王桂珍也挺失落的。 她还想和思为说说找场长说话的事呢,现在搬到大帐篷里,有些私密的话反而不方便说了。 何思为靠帐篷边,别一侧挨着王桂珍,王桂珍另一边是孙向红。 躺下后,何思为翻身背对王桂珍,扯着被子就睡了。 心想山风一起,要刮几天,接下来几天都会如此。 所以能睡抓紧睡,白天才遭罪呢。 风很大,吹的帐篷不停的晃动,孙向红四个是老知青,但是她们之前住的都是营房,也是头一次住帐篷,这一晚睡的并不踏实,生怕帐篷被吹跑。 第二天起来,除了何思为睡的好,一个个看着都没什么精神,最主要的是这风吹了一宿,没有小的意思,反而越刮越大。 四周一片昏暗,连天都是昏黄的。 王国栋守到下半夜,看没事这才去休息,孙向红找他时,他还在连连打着哈欠。 “这么大的风,伐木安全能保证吗?” 第53章 笑里藏刀 王国栋知道孙向红担心什么。 伐木的时候,大锯是往一个方向拉的,可以在树倒之前,人躲到安全的距离,但是大风天,这风又是乱刮,也不知道朝哪个方向,树被锯到一半,极有可能随时倒下,这样就容易砸到人。 出人命的事,王国栋也不敢做主。 他反问孙向红,“你有什么主意?” “我建议先去伐木点看看,那边更空旷一些,能确定风是从哪个方向吹过来的。” 王国栋没马上就同意,显然还是有顾虑。 孙向红提醒他,“场长离开时,把工作交到咱们俩手中,上面交代的任务你也清楚,停一天工耽误多少活你比我更明白。” 王国栋更担不起务工的罪名,“那就先上山。” 孙向红并没有就此打住,“风这么大不能起火做饭,大家还空着肚子。” 王国栋这个没办法了,“要不把锅搬到帐篷里先应付一下?” 孙向红不说话,那就是这个办法行不通。 王国栋问,“那你说怎么办?” “大家应该私下里都有些吃的,不如拿出来凑到一起,给大家分分?” 王国栋不同意,“这样不好。” 哪有从别人嘴里夺食的道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条件不一样,想拿也拿不出来,那有条件的就多拿出来点,集体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大家一起克服困难吗?” 王国栋一个大男人,嘴又不如孙向红好使,他说不出个理所然来,但是就觉得这样做不妥。 孙向红心里暗暗着急,觉得王国栋不开窍,她也有些火了,“那你说怎么办吧?” “没吃的就饿一顿。”王国栋被孙向红的口气惹的心情也好了,“那也不能去抢别人吃的。” 丢下话,也不管孙向红乍青乍红的脸,王国栋去喊人集合上山。 不过他也不是脑子里没东西,离开前他单独找到何思为。 “小何知青,今天风大,采草药也不一定方便,如果你时间来得及,看看能不能在外面挖个坑,简单的搭个灶台?” “王知青,交给我就行,你们安心去上工,我一定完成任务。”何思为爽快的应下。 “用不用我教你怎么弄?”王国栋略有些不自然的笑笑,生怕伤到小姑娘自尊心。 “以前和我爸进山,我搭过这个。” 王国栋手拍在额头上,“看看我,怎么把这茬忘记了,那行,就辛苦你了。” 孙向红跟着队伍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到王国栋才跟上来,心口闷闷的。 大风吹的人睁不开眼,何思为得了王国栋的交代,没往山里去,而是找了铁锹过来,在原来火堆旁边开始挖,风大挖松动的土直接被吹飞了,这让何思为省了不少力气。 挖到一半,到何思为膝盖深度,下面就挖不动了,铁锹铲上去听到清脆的声响,何思为才蜷缩身子在坑里坐下来。 下面已经挖到石头了,看来营地选择的地方并不成功,在这里建营房打地基都是难题。 休息好,她去把大锅搬过来,她挖的是见方的深度,把锅架在坑里,刚刚好与地面还差一手的距离,这样在里面做饭,起码不用担心火点后被风吹灭。 何思为一口气又在四周搬了石头过来,围在挖的炕四周,上面又挡了一些风,人坐在炕里,明显吹不到头了。 为了方便坐在里面烧饭,何思为又把人蹲着的地方往两边扩了一米,等把简易灶台挖好,愣是弄出一身汗。 只不过刚站起身,大风吹过,一身的汗就被带走了。 何思为自己在,没敢找点柴生火,怕万一吹走了火苗而引发山火,她钻回原来的小帐篷,翻出自己带的油茶面,带了三盒子,另外两个还没有动,吃的这一盒吃的时候她省着用,但是也下去了四分之一。 没有热水,肚子饿的难受,何思为舀了一小勺油茶面放在嘴里,就用唾沫慢慢让油茶面在嘴里湿掉。 一连吃了三口,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时,还没来得急将东西收起来,就听到外面响起了说话声。 何思为把铁皮盒子塞回包里,又包的拉锁拉上,这才钻出帐篷。 上伐木点的人都回来了,大家用手挡遮着眼睛,半侧着身子才走回来。 一回来就都往帐篷里钻。 王国栋和孙红向走在最后,两人注意到了原来火堆处堆起的石头,走过去发现生灶的地方已经挖好了,面露惊讶。 他们走到山上都费劲,何思为那么娇小的身体,一个人把灶挖出来了。 王国栋是惊讶中带着赞赏,顶着风夸何思为,“小何知青,能力挺强啊。” 结果一张口,被灌了一肚子风。 而孙向红心情就很复杂了,只觉得何思 为让她棘手。 孙向红下乡六年,这六年她能走到今天,在知青里有一定的地位,又被领导信任,是吃了无数辛苦和格外努力得来的。 可是在何思为面前,她突然发现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可以的,对你来说千辛万难得到的东西,对方只需要动动手就得到了,完全不用付出。 这就是命。 风太大,王国栋让女知青回帐篷,他说带两个男知青试试灶台,看有没有重新弄的地方。 而何思为也察觉到了孙向红看她时,眼里闪过的一抹温怒。 她实在搞不懂又哪里得罪了这位,却也不去多琢磨。 帐篷原本就是牛皮布的不透光,外面又昏天暗地的,在帐篷里像天黑似的。 难得有休息的时候,几个女的都躺回铺上,又没有吃东西,更是想省些力气。 王国栋几个男的还是挺能琢磨的,一个多小时候后,熬了一大锅的苞米面糊糊,两个男先把锅抬到女知青帐篷里,让女知青们先打饭,然后再抬到男知青帐篷。 休息,肚子里又有食,吃过东西后,何思为也犯了困。 迷糊中,听到孙向红和王桂珍在说话,孙向红的口气格外亲切。 她说,“何思为能力强啊,如果没有她,咱们今天怕是要饿肚子喽。小王,你和何思为走的近,再多多和她学习,才能进步快啊。” 那反过来说,如果不进步,就是她没有帮王桂珍了? 何思为心想孙向红这招厉害啊,笑里藏刀玩的顺,直接在王桂珍心里系了个结。 第54章 拱手相让不可能 何思为活的简单,这些事从不多想,多活一世,如今再细品人说话的‘艺术’,就觉得有些意思。 通过说话,也能品出一个人的品行来。 何思为没动,她想听听孙向红还能说出什么,王桂珍又是怎么回的。 但是她知道王桂珍想法简单,一定是被带着节奏走的那个,很有可能还会让孙向红很失望。 察觉不到孙向红别有用心,怕是还要感激对方对她的提点呢。 就像前世的她。 王桂珍语气诚恳,也想让人能明白她说的是真心的,“孙会计,你说的对,我平时一定用心多和何思为学习。” 孙向红有了前面的经验,再看到王桂珍这样的反应,也适应了,心情没受到影响,与她闲扯了半天,多是在夸何思为优秀,顺带着就让王桂珍跟着学。 这事放在别人身上,开始听还能有耐心,但是说那么久你当着我的面一直夸别人,谁都会忍不住烦了。 可王桂珍的性格,说好听的是太朴实太憨厚,说难听就是傻,分不清好赖话,看不懂眼色。 你和她说什么,她听的理解的,就是话面上的意思。 孙向红看明白后,就换了种办法,面对王桂珍你得有耐心,把东西要慢慢往她脑子里灌,水滴石穿,总能让她动摇。 何思为听的迷迷糊糊的,估摸着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孙向红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索性也不再听,睡觉了。 帐篷里昏暗不明,孙向红见差不多了,让王桂珍也休息,她则回身把针线掏出来,摸着黑纳鞋底。 六个人,除了孙向红没有睡,睡在帐篷另一头把边的赵永梅也没睡,在补衣服。 孙向红拿底鞋轻手捏脚走到她跟前坐下,“太暗了,能看清吗?” “坏的地方越来越大,今天有空,先缝上穿着吧。”赵永梅把裤子递给她看,“山上伐木要头太费衣服,在连队穿一年也没破过,这才到山上几天啊。” 她和孙向红是同乡,两人又是同一年下乡,但是后来分到了两个连连,直到这次到新建点,才与孙向红再碰到一起。 “不知道场长他们这次能不能带点煤油回来。”赵红梅举着裤子,都快挨眼睛上了,这样做也没用,她又放下,改成用手摸,一边摸一边缝。 孙向红没说什么,只是回头往何思为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后又轻轻叹了口气。 赵永梅认真的缝东西,没抬头。 孙向红突然按住她的手,赵永梅抬头后她才小声说,“这样缝不是回事,我去外面看看灶台那有没有,有火去那里缝。” “不用。” 不容赵永梅拒绝,孙向红已经自做主动,一边起身把纳鞋底的线往鞋底上绕,一边把木锥子别到头发上,三两步到帐篷门口,扯开一条缝,顶着大风钻了出去。 她动作虽然快,可是帐篷在打开的一瞬间,大风还是鼓了起来。 挨着门近的就受些罪,不过太累了,又难得休息,胡娟和唐爽被吵醒后,翻个身扯被子蒙到头上又睡了。 十多分钟后,孙向红才回来,她带着一身冷气,头发和衣服凌乱,钻回帐篷后先把帐篷掩好,又拿石头压住,才有空把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去,将脸露出来。 “王国栋他们怕引发山火,做完饭后,直接用土把灰埋了。” “快暖和暖和,别冻到了。”赵永梅拉着她坐下,“又不穿出去走亲戚,缝上能穿就行。” 孙向红没坐下,“不行,这样眼睛也熬坏了。你再等等我,我去问问何思为,上次的蜡烛只用一半,我和她说一声,咱们只缝一下东西,不能费多少蜡。” 赵永梅是个性子沉默的人,孙向红为她跑前跑后,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还要麻烦她去别人那帮她借蜡烛。 她拦不住人,又怕吵到帐篷里的人,两只手举在半空,不知所措的坐在铺上。 何思为被推醒后,猛的睁开眼,眼睛还没有适应四周的光线,就听到孙向红和她借蜡烛,巴拉巴拉像吐豆子一样。 何思为脑子还有些迷糊,有的记住的有的没记住,不过大体也明白了什么事。 赵永梅在缝补衣服,平时上工没时间,今天难得休息,可是风大外面不行,帐篷里又看不清,想借蜡烛用用,不会用多少,用完就还回来。 何思为没等她解释完,就从枕头下面摸出蜡烛递过去,“不用还,留着平时大家有急用的时候用吧。” 蜡烛是金贵,可这东西点着亮,大家都受益。 生活大环境中,有时适当的舍,也是好事。 孙向红愣了一下,没料到何思为这么大方,不过她情绪整理的快,马上笑了,走之前说了句“那我代大家谢谢你了。” 一个想成为领导的人,自然是想多些支持她的人,孙向红站出来帮赵永梅出头,自然是想换人情。 何思为刚睡醒时脑子反应迟钝,不过也马上看出孙向红的意图。 拿她的东西换人情,这点和前世的滕凤琴何其相似? 孙向红的手段和山上几个知青比,或许高超,可何思为重活一世,又有滕凤琴那个标榜在,岂会拱手让这样的人占到便宜。 她不用多做,直接说给大家留着急用,就断了孙向红的所有努力。 如果孙向红聪明,就该看出她不是好拿捏的,以后就老实的。 偏偏孙向红好像不是很聪明,谭山的事还没有让她学会老实。 何思为觉得她的命不好,前世有个滕凤琴,她下乡后远着了,现在又遇到个孙向红,还要日日生活在一起,时时被对方盯着,这日子过的可不轻松啊。 让她想不通的是,孙向红为什么盯着她?完全出于嫉妒,看着倒也不像,怕她争权,她又已经将态度散放出来,她并不想拔尖。 归根结底,只能说是她命不好了。 蜡烛的事,当天晚上帐篷里的人就都受益了。 第55章 如此出色? 休息过后,女知青这边睡醒的几个人看到有光亮,都把针线翻出来,补衣服补袜子。 孙向红热络的把何思为拿出蜡烛给大家使用的事说了,赵永梅已经感谢。 胡娟和唐爽听后,也表达了谢意。 虽然与何思为没有别的交流,但是也算有了初步的接触,何思为觉得孙向红这是给她做了嫁衣,真是个不错的开始。 期间王国栋来过,看到女知青在补衣服,就问能不能也借个亮,让男知青们也过来补衣服。 孙向红没同意,不过却也没让王国栋失望回去,“你把要补的东西都拿过来,我帮着补吧,这是女知青住的帐篷,你们男的都进来传出去也不好。” 王国栋道了谢,很快就捧了一大堆的衣服过来,在孙向红床铺头的地面上堆成了小山。 缝补的时候很吃力,衣服没有洗,针扎进去发涩,孙向红怕把针弄断了,也不敢缝的太快,可是有些男知青的衣服破的地方,是补丁缝着补丁,硬的针扎不进去,要想补上,就得重新弄块新布补,可是上哪找布又是难题。 “这真是给我出难题了,现在不能补也得补了。” 几个人都凑在蜡烛旁,孙向红苦笑的放下手里的东西,爬到床铺底部,提出她的布包,翻了一会儿,最后扯出一件蓝色的褂子,又回到大家身边。 赵永梅不是多话的人,她的沉默能让人肉眼看到,那张麻木要的脸麻木的眼神。 何思为上山后,就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别的表情。 可是今天,孙向红把衣服一拿过来,她露出错愕来,“孙会计,这么好的衣服,你要剪了给男知青补衣服用吗?” 孙向红剪子已经对着两只衣袖剪了下去,嘴上才回道,“那能怎么办?答应的事,就得做到。” 似乎是为了让她放心,孙向红把剪下来的衣袖递到赵永梅看,“胳膊肘都磨破了,还不如用来给大伙补衣服,它的价值也就更大了。” 现在哪有衣服不带补丁的,况且这件褂子只是衣袖被磨坏了小洞,又不是不能穿。 孙向红却能牺牲自己的东西,成全大我,赵永梅看她时,眼里也多了她没有察觉到的敬佩。 胡娟开口说,“袖子剪了就剪了,身上别剪了,白瞎了,布不够用,我那好像还有几块,我去拿过来。” “也行,以后哪件衣服不行了,我把袖子换这个上面。”孙向红听取了意见。 唐爽将手里补了一半的袜子扔下,“补的都磨脚了,今年等工分发下来,一定买两双新袜子穿。” 孙向红说她没经验,“你把袜子颠倒过来,把平时穿的口缝上,之前脚趾的地方剪开穿上面不就行了。” 唐爽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啊。” 有了孙向红的主意,唐爽一连改了三双袜子,还当场都试试,原来脚跟踩的地方还是用来做脚跟,所以穿着并不觉得束脚。 因为这事,大家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胡娟手巧,她补出过的东西针脚好,不支棱又平整,而且如果布不够大了,她用缝能连上。 就是何思为也被勾引起兴趣凑过去‘学艺’,她针缝活是前世嫁人后才慢慢学会的,可是做出来的东西都不怎么样。 最后,还是天色不早了,孙向红让大家早点休息,众人这才收了手里的活。 孙向红把最后一针缝完,咬断线,将裤子叠好,伸了伸腰,“以后啊,可不敢揽活了,受累又搭东西。” “孙会计,你是大公无私,下次有人求你,你一定还不会拒绝。”王桂珍看着孙向红时,眼睛闪着光。 就像粉丝看着自己的偶像。 孙向红说起为大家忙碌,到是一脸的淡然,“生活在大集体,你帮我一下,我帮你一下,是理所应当的。” 王桂珍用力点头,“你说的对。” 一旁的何思为背对着两人躺着。 她不想那么敏感,可是听到孙向红的话又不得不多想,她这是在给她挖坑吗? 以后可以让私人物品拿出来给大家做奉献? 果然人不能多话,王桂珍被孙向红带着节奏走,在集体生活里,以后怕是要被排挤了。 何思为总觉得孙向红要做点什么,不可能只是排挤针对她。 眼下她还看不出苗头,但是谭山的事刚出,孙向红仍旧没有停下来搞动作,说明她很急。 何思为安心的闭上眼睛,她只需要以静制动,看看孙向红到底要玩哪一出就行了。 一大早,风终于小了,大家休息一天,精神头也足,吃过早饭后早早的去了伐木点。 何思为也背上竹筐去采药,大家分开时,王国栋鼓励大家加把劲,画大饼说场长回来,一定能带肉回来给大家改善伙食。 大家知道是画大饼,还是你一言我一句的扯了起来,有说要做饺子吃,远远的喊何思为挖点野菜回来一起做馅子,也有说做红烧肉,多放点汤,汤占着窝窝吃着更香。 这时又有人说能不能和营部要头猪,自己养了过年杀了吃年猪。 就有人站出来说违背政策。 然后又有人说可以抓野猪,这算农场自己私有物。 话题越带越偏,已经有人开始研究去哪里能捉到野猪。 何思为往溪水那边走,远远的还能听到身后隐隐传来的欢声笑语。 这样的岁月很艰苦,可是大家却都很有干劲。 这个时季,采草药多采种子和根茎,幸运的时候,扒开杂草丛茂密的地方,还能看到绿色的野菜。 何思为走走停停,没走出多远,就装了一竹筐的草药,还有一大把的车前草,最让她感到惊喜的是找到了两大棵的筒麻。 筒麻,是种很常见的植物,在郊区的乡间小路上,时常能看到它的身影,很多小孩子喜欢摘它的果实吃。 筒麻是采果食的,秋季果实变棕色后,果皮还未开裂时采摘下来,晒干后除去果皮。 筒麻籽含油脂,能滑肠去肠燥便秘。 何思为发现的筒麻子还绿着,她把果实都采下后,抓了一把坐在地上当食嘴吃。 重生前过的生不如死,她吃过的‘水果’也就是萝卜,重生后,时间紧迫,处理事情,也没有去弥补一下嘴上的亏欠。 小小的筒麻籽像芝麻粒大小,牙轻轻用力,就在嘴里爆开,淡淡的清香味同时传来。 何思为觉得有趣,一边吃一边往营地走,到营地里,看到孙向红端着一盆血水从帐篷里钻出来。 第56章 她成了别人门前的雪 何思为吓了一跳,她疾步走过去,顺手将身上背的竹筐也从卸下来扔到地上。 孙向红看到她,满是愁色的脸,反而释然了,“总算把你盼回来了,王桂珍用斧头把腿砍了,那么大一个口子,我也不敢看,用东西压着止血呢,你快看看吧,可急死我了。” 她要去拉何思为,发现手里还端着血水,回头把水泼到一旁,一只手提着盆,一只手扯着何思为就往帐篷里去。 何思跟着孙向红进了帐篷,看到王桂珍坐在她自己的铺上,靠着卷起来的行李,脸白的没有血色。 “思为。”王桂珍喊了一声,眼圈开始红。 何思为看她状态还不错,只是被吓到了,提起的心放下一半,她坐下来,直接拿开腿上压着的毛巾,看到毛巾时手微顿了一下。 这时,孙向红在一旁解释,“帐篷里翻了,只有你毛巾最干净,怕伤口感染,就没和你打招呼先拿来用了。” 不等何思为开口,她又对王桂珍说,“你和何思为好归好,但是也不能占她便宜,等有机会还她一条新毛巾。” 王桂珍点头,还没有说话,因为腿上的伤口被何思为一按,痛的嘶嘶出声,也忘记了说话。 何思为手指按下去,又有血流出来,但是并不多,能确定没有砍到动脉的血管。 “没什么大碍,这些日子不要动,等伤口结痂再用力,不然还会将伤口扯开。”何思为收回手,又将那条全是血的毛巾递给孙向红,“孙会计,麻烦你用热水烫一下拿过来,我要用它给敷伤口。” 血色的毛巾,看着就让人反胃,孙向红面上还是没有迟疑的接过去,将毛巾放到盆里,转身出了帐篷。 何思为移回到自己床铺,大家住在一起,她担心别人会坐在她被褥上,所以早上起来后,习惯的把被褥卷起来。 移回自己床铺的位置,何思为一边低头摘衣服上的鬼针草,一边询问王桂珍怎么伤到的。 “昨天休息,今天上山后,王国栋说让大家赶赶活,眼看着时间不早要做晚饭了,还有那么多桠枝没砍,我一分神,斧头就落在了腿上。” 和孙向红没关系,何思为放心了。 “拿工具干活时不能走神,以后注意点。伤成这样,最少也要养半个月才能下地,上工也不能吃力,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王桂珍低下头,“都是俺命不好,好不容易有个满分的活,俺...我还粗心办了坏事。” “这和命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人定胜天,命掌控在自己手里。” “不一样的,如果俺...我爸会中医,我的命运就会和你一样,不会出这种事。” 何思为弯身摘着腿子上的苍耳,笑了,“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如果我爸妈都在,我就不用下乡,而是去上大学了。” “上什么大学?” 帐篷被掀开,孙向红端着水盆走进来,她把盆放到地上,“小何,你看这样行不行?不好用给大伙做饭的锅煮,我就直接把洗脸盆放到灶上了。” “行,煮一下消消毒就行。”何思为看到自己新买的搪瓷洗脸盆,外面一层黑灰,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 她回身去自己的包那里,掏出一个碎花布包,打开碎花布包,里面是一包包的黄纸。 这样的黄纸多是用来包药的。 何思为挑出了从职工医院带出来的药,有些是孙叔叔随手抓的,给她带了什么药她也没细看。 今天这才抽空掏出来,还真在里面找到一包三七粉。 “这黄色的粉沫是什么药啊?”孙向红看来那些打开过的药粉都一样,结果何思为用鼻子闻闻,就选出了一包来。 “三七粉,三七止血、散瘀、定痛,用来治外伤的。” 孙向红点头,目露羡慕。 何思为把药放好,拧出毛巾先将王桂珍的伤口擦干净,然后才给她上药。 她没用手碰药,怕二次感染伤口,她把纸对折了一下,药粉顺着对折的线慢慢又均匀的散到了伤口上,量把握的好,也不会浪费。 最后何思为还是舍了一块干净的手绢出来,将王桂珍的伤口包好,手绢外面则用孙向红找来的破布绕上。 这其间三人谁也没有说过话,但是何思为临危不乱,面对肉往外翻的伤口仍旧一脸淡然,孙向红心沉了沉。 之后,王桂珍休息,何思为去处理采回来的草药,孙向红做晚饭。 三人各忙各的,等何思为把草药弄完,才想起来野菜没给孙向红送去。 “孙会计,你看看这些野菜怎么处理。” 孙向红坐在炕里,盯着火灶发呆,何思为过来都没有察觉,还是听到何思为说话,这才回神。 “自从你采草药,咱们伙食可就改善了。”孙向红没起身,只伸手接了过来,天已经黑了,她借着火光打量了一眼,“这个能吃吗?” “马山菜,打水炒后做菜包饺子都行。” 她又说,“在杂草丛里发现的,才能采到,不然早就枯了。” 天这么冷,说话都能看到哈气了,绿叶的植被不多,能吃的更不多了。 “我还头一次知道这个也能吃,要是早几年认识你就好了,我们刚下乡时,只认识婆婆丁,最后又知道荠菜,后来有知青就学着采野菜,结果上吐下泄,从那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乱吃了。没菜时,就干啃窝窝头,一眼转六年过去了,都快忘记当年吃过多少苦了。” 何思为原本已经要走了,结果孙向红和她说话,她又不好离开,只能留下来。 “小何啊,场长安排王桂珍做饭,现在她受伤,你辛苦一些,早饭晚饭先带着做,等明天场长回来,再看看他怎么安排。” “行,我来干。”干活的事,何思为没躲懒。 孙向红,“这几天赶昨天没干出来的活,明天大家还要拼,早上你就按每个人五个窝窝头的量做早饭,剩下的让大家带着中午吃。” 何思为一一记下。 天色大黑之后,王国栋带着众人回来了。 他回来后先和何思为询问了王桂珍伤口的事,听说要养一个月,没说什么,只说让人好好养着。 反正还有场长在,这事等场长回来处理就行。 晚上半夜里,因为伤口痛疼,王桂珍疼醒了,何思为找了一片去痛片给她吃上,她这才又踏实的睡下。 第二天,何思为起来做早饭时,发现了一件怪事。 第57章 深仇大恨不过如此 大伙是天亮就上工,何思为做早饭就要天不亮起来。 像粮食这些物质都放在一起,用防雨布盖着。 何思为摸着黑找到放苞米面的地方,按孙向红交代的,今天她就要弄两大盆的苞米面,做出来的窝窝头才保证够大伙分的。 她先倒一盆和好面后做了窝窝头头蒸到锅里去,等再去拿面时,发现袋子已经见底了,不过刚好倒了一盆。 何思为把袋子叠好,刚要端着盆走,又停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放下盆扯开防雨布去摸别的袋子,结果摸了个空。 何思为又把防雨布扯大点,继续往里摸,还是没有摸到焦皮袋子。 何思为发现不对了。 没有口粮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孙向红交代她做早饭时,没有提到口粮要没有的事,但是孙向红做事仔细,又管着伙食这一块,不可能不知道口粮剩下多少。 而只剩下两盆苞米面,一顿早饭都做了,晚上回来大家吃什么? 如果口粮回来的不及时,明天饿着肚子干一天活或者干两天活? 做饭不弄好量,让大家饿了肚子,那可是大问题,影响大家工作进度,是直接对上面交代任务的影响,其次是知青们的工分的影响。 这些,孙向红是个非常细心的人,都能想到,特别是在工作上,她能力很强,对自己要求也很严格,更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不过,何思为又想到,孙向红昨天说话时也提到了场长今天会回来。 那也就是说场长今天会回来。 可是现在消息闭塞,孙向红是怎么确定场长今天一定会回来,还会带口粮回来的?难道是场长离开时,孙向红说了口粮快没的事? 何思为脑子有些乱,她盖好防雨布,端着苞米面去了男帐篷那边,她站在帐篷外轻喊了一声‘王国栋,王知青,你醒了吗?’ 她说完后,帐篷里很安静,不过几秒钟后,响起了细碎的声响,再过几秒帐篷从里面扯开,王国栋披着外套出来。 “小何知青,出了什么事吗?” 何思为问,“王知青,场长离开时,有和你说今天回来吗?” “没有啊。”王国栋听到她问起场长,还这个时候把他喊起来,一定是出了大事,再追问一次,“出什么事了?” “我记得那天场长离开时,是叫你和孙会计一起开的会,后来没有单独再交代孙会计什么吧?” 何思为明白这样问有些冒失,但是她心里隐隐猜到了一种可能,暗自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王国栋摇头,“没有单独交代什么。” 见她提起孙向红,又一脸焦急的神情,王国栋回想刚刚问了两次何思为都没有回答,便也知趣的不再追问。 “小何知青,你没事吧?” “没事。”何思为发现真相之后,从开始的肝胆俱寒,已经慢慢平复下来,她笑笑,“王知青,打扰你休息了,我没事了,你再去休息一会儿吧。” “有什么事你吱声,大伙在一个集体,都不会在一旁看着。” 何思为说知道了,端着苞米面去了防雨布那里,把苞米面重新倒回袋子里,口收好,又盖上防雨布,平静的回去做早饭。 窝里蒸着一大锅的窝窝头,灶坑里柴着的树枝燃出来的火光映射在何思为的脸上。 平静却又像神秘的深海,透着骨骨寒意。 她不知道哪里招孙向红这么恨,让她如此陷害她,如今她没有细心的多想了一下,就不会发现这事的蹊跷,如果没有找王国栋询问,她可能已经犯下大错。 做好饭,天已经微微放亮,偌大的深山里,清晨的天很冷,但是坐在灶台旁,何思为整个身子暖暖的,两只脸蛋也被火烤的通红。 大家起来洗漱,何思为寻找到了在不远处树根下洗脸的孙向红,大步走了过去。 孙向红听到有脚步声,就已经侧过头去,看到是何思为她淡淡的问了句,“小何啊,找我有事?” “孙会计,咱们口粮每天吃多少,都有做表吧?” 孙向红脸已经冷下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何思为只是个普通职工,这些每天口粮用多少记多少,都是场长和会计做的事,不是她能问的。 “昨天你交代早上给每个职工做五个窝窝头头,早上我去拿面时,发现每人做五个窝窝头头,口粮就没有了。” 孙向红也不洗脸了,猛的站起身来,“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就都做了?那接下来大家吃什么?场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大家饿着肚子怎么能干得动活?” 她喊的声音太大,又是大早上,大伙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孙向红声色俱厉的说,“小何啊,我是交代你给每个人做五个窝窝头头,可是你要脑子灵活一些啊,发现口粮不够就该上报给我,不能擅自做主,大家都像你这样,那岂不是乱了?” “好,现在咱们先不说这个,只说口粮都用了,今天大家能不饿肚子,明天怎么办?场长明天不回来,后天怎么办?” 何思为冷眼看着孙向红一个人演戏,明明是孙向红给她挖的坑,可是现在却成了她没有思想、擅自做主,越权。 这一刻,何思为可以很肯定,孙向红就是在给她挖坑。 孙向红都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承认了是她交代的,但是交代了,事情是你做的,就比如她把刀递了过来,伤人是何思为,与她孙向红没有关系,同样的道理。 所以不论何思为怎么狡辩,都没有用。 这一刻,她想直接问孙向红,她与她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她如此用心良苦? 这次的事,何思为真做了,怕是在柈子农场被所有人排挤。 孙向红声音没有压低,营地就这么大,大家都听明白怎么回事了,也误以为何思为把口粮都用了,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说怨,人家给大家做饭,他们再骂人家,太不道理,可是说不怨,未来还不知道要饿几天肚子,耽误进度又没有工分。 第58章 竟然是与前世一样的原因 孙向红看起来很生气,组建新建点到如今,这样大声说话还是头一次。 可见很恼火何思为做的事。 只是她一直在说,何思为没有开过口,独角戏一个人也唱不下去了。 她说,“这事我也有错,把事情况给你时,应该先把这些都说清楚,现在能挽救就挽救,再想想别的办法。窝窝头蒸出来天气冷多放两天也没事,只是大家要省着吃,坚持场长他们回来。” 交代完,见何思为不说话,孙向红重重的问,“听到了吗?” 何思为才开口说,“孙会计,刚刚你没听我说完。” 孙向红挑眉,“你要说什么?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我不是解释,是在发现口粮剩下不多后,我没有按照你交代的做,还留下一半口粮。” 孙向红:........ 何思为态度诚恳,“孙会计,你批评的对,这事不管做不做,都是我擅自做主,我初融入到集体生活,很多事情都不懂怎么处理,容易出错,以后你多指点批评我,避免我再犯这样没有觉悟的错误。” 孙向红脸乍青乍红。 心中自然是火大。 她昨晚安排何思为早上给每个人做五个窝窝头,就是有意为之,何思为非但没有按她说的做,还反过来狠狠‘甩’她一巴掌。 反被算计了。 大伙一直看着边,也愣住了,事情这样翻转,他们也没料到。 连想到他们刚刚一直沉默看着为大家付出的何思为被冤枉,却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不由得心生惭愧。 再观察何思为的神情,她态度虔诚,语气和神态里没有一点怪孙向红的意思。 孙向红心忽高忽低,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的脸是怎么挤出笑的。 “你啊你,差点酿成大错。”孙向红心里火大了,面上还要敷衍的挤出笑,“让大家虚惊一场,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何思为嘴上应着,心里却想,是你自己没弄明白,事情也是你搞出来的,大家都有眼睛有脑子,谁让他们虚惊一场一场,心里自然明白。 之后,孙向红又为了找回面子,洗脸后当着众人的面叫过王国栋商量口粮的事。 王国栋人高马大,嗓门也大,“平时口粮有多少,你不是都和场长汇报吗?他不可能不记在心上,这两天差不多能赶回来。” 早上被何思为询问过话,王国栋面对孙向红时,也有些意见。 孙向红这是故意为难小何知青呢,一个刚下乡的小姑娘,和她结多大的仇啊,她这么陷害小姑娘。 孙向红察觉出王国栋态度不好,提醒他,“场长把农场交给咱们管理,咱们就得上心,你心里有数就行。” “我就是个出体力的,心里有啥数。”王国栋丢了一句,转身走了。 孙向红站在原地这个气啊,也不去看大伙怎么看她,扭身回了帐篷。 她一进帐篷,埋头吃饭的职工们,这才抬起头来,众人在一起,心里有话也不好议论出来。 不过在灶台旁烤火吃早饭的唐爽,看到孙向红进帐篷后,抬头瞥何思为一眼。 “不是你不好,是你太好,她才冲着你去。” 何思为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窝窝头,“我好也是错?” 唐爽,“以前好当然没事,这不是每个农场要推选工农大学名额了吗?你要是好,就得把她挤下去,你说她能待见你吗?” 何思为哑然,“工农大学名额?没听场长说过啊。” 唐爽说,“你当然没听过,你当柈子农场这么辛苦,大家为什么都挤破头也要过来,是每年九月上面都会有招生名额下来,每个农场有三个名额,但是咱们农场人少,所以营部里只给一个名额,我们上山那天营里就给话了。” 何思为恍然大悟。 这才明白孙向红为什么一直看她不顺眼,优秀职工才能被推选为工农大学的名额,然后上学去。 孙向红很优秀,但是眼下并没有做出什么突出的成绩,反而是她这个新来的小知青,为农场争了福利,又为营部做了大事,贡献了治跳蚤的药,就凭这两点,农场和营部一定会把名额给她。 当然,这还要农场里的职工选举,虽然初开始何思为与大伙并不怎么接触,也不了解,但是她为大家改善伙食找到野菜,拿了蜡烛,还在最大风那天,让大家没饿上肚子。 事情虽小,可是他们在山上也不过十天而已啊,可以说如果让大家选,没有人不会选她。 夏爽的话,将何思为这段日子里心中的疑团打开。 难怪她初到这里,孙向红无缘无故的明里暗里的针对她,竟然是盯上工农大学的名额了。 再深想一下,孙向红突然趁着做早饭这事算计她,应该是昨天她在帐篷里无心说起的那句‘上大学’,让孙向红急了。 唐爽点了何思为一句,起身走了。 小姑娘挺好,就是遇到孙向红这个老知青,注定要被压着。 何思为想通一切后,才发现唐爽已经走了,今天唐爽提醒她一句,也是因为那日她拿了蜡烛出来,换来的善意吧?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古人诚不欺我。 因为早上的事,气氛很微妙,何思为落落大方,在孙向红跟着大家要上工时,还主动问了晚上的饭怎么做。 她面上没有嘲弄,也没有胜利者的得意,一脸诚恳。 孙向红拿何思为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说熬点苞米糊糊,就跟着众人走上工去了。 何思为去采药之前,先把洗脸盆装上水在灶台上烧开,把洗脸盆用热水烫干净,回身放回帐篷,才打算要去采草药。 王桂珍行动不方便,她走时还扶着她去方便一次。 王桂珍就问她是不是和孙会计吵架了? 何思为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吵架?” “早上孙会计进帐篷,我看她脸色很不好看,还拿本子在记什么,不会在给你扣分吧?”王桂珍一脸担心,“孙会计是老人,又是干部,要是有什么矛盾坐下来说说,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何思为应着,知道孙向红给她记小本子了,至于王桂珍后面说的话,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反正现在她知道孙向红针对她的目的,再熬半个月,孙向红也该老实了。 前世营部给工农大学的名额只有三人,并不是每个农场都有三个名额,而那三个人是谁何思为记得很清楚,谢晓阳就是其中一个,里面根本就没有孙向红这个名字。 第59章 苦中做乐向前行 身边有个小人,又明白小人的用意,何思为反而轻松了。 今天一个人往山里走,何思为走的仍旧是昨天的路,不过是又往深处走了走。 天气越来越冷,又没有机会下山,冬天要用的皮毛,如果肖寿根不记得,冬天是指望不上了。 何思为想找到乌拉草回去,冬天铺在被褥下面,再把帐篷周围都包裹一下,总比一层单单的帐篷要好一些。 乌拉草多生于沼泽地上,在山上并不好找,何思为就顺着小溪流淌的方向往山下走,一口气走到山脚下,在山洼的地方看到了一片乌拉草。 在北大荒的老人,秋天时便到山上去割乌拉草,晒干存放,冬天时絮到鞋里,避免脚生出冻疮。 何思为今天出来就是为了找乌拉草,所以带着镰刀出来的,她打了两大堆乌拉草,紧紧的捆成两捆放到一旁。 干完这些,她下在休息时,望着五彩斑斓的山,突然发现在身边的不远处有几棵一人多高、树皮现灰色的树,她走快步走过去,眼睛却是盯着树下的地面看。 看到地上落着的东西,笑了。 还真是榛子。 何思为蹲下拿起一个干枯的果实,剥掉外面皮,里面光滑的果壳露了出来,她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果壳,没有虫洞。 随手把果壳扔进嘴里。 咔吧。 咬开果壳后,再用手轻轻一掰,里面的白色果肉就露了出来。 白而细腻的果肉重新扔进嘴里,何思为迫不及待的尝上一口,牙齿起起落落,瞬间整个口腔都遍布了榛子油脂的清香。 今天出来没有带吃的,她索性盘腿坐在树下,用牙磕榛子,吃了半饱,又一边把地上的榛子捡了一堆,发现怎么也捡不完后,抬头再一看,这才发现这是得有十多棵榛子树,榛子果实都散落在地上。 今天她一个人带不回去,最好明天带两个人过来,这些榛子也可以当口粮吃。 何思为将竹筐装满榛子,上面又放了两大捆的乌拉草,往营地走。 营地那边,天都黑了,大伙也回来了,却发现何思为不在,问了王桂珍,说人出去采药一直没回来。 孙向红就带着胡娟做了晚饭,王国栋也带着几个男知青去扛了一次水回来,等大家吃过饭,山里黑的不见五指,才看到何思为回来。 娇弱的身体上,扛着一座小山。 王国栋带着一个男知青过去帮忙把东西接过来。 “这乌拉草在哪打的?还有没有?”王国栋用手一摸,就摸出是乌拉草了。 天冷了,大家穿的单鞋已经冻脚了,往里面塞点干的乌拉草,也能保暖。 只是这附近并没有,又忙着赶上工,这事就一直拖着。 “不只有乌拉草,还有这个呢。”何思为把竹筐递过去,“王知青,你看看这是什么?” 天太黑,伸手不见五指。 王国栋脸都快贴竹筐上了,也没看出是什么,最后直接用手去抓,发现是硬的果实,他咦了一声。 “这是榛子?” “对,山下一大片,等场长回来反应一下,都捡回来,可以把榛子磨成粉和苞米面一起做窝窝头吃。” “小何知青,大家又有口福了。” 何思为也高兴,她差点就说出把这筐榛子分给大家做零嘴吃,可是马上意识到现在的年代还不对,所有找来的东西都是属于集体的,不是她能做主的。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就换成了,“王知青,麻烦你把这些榛子收起来。” “行。我去放起来,好不容易背回来的,别招了耗子。”王国栋力气大,五十多斤的竹筐就像提小鸡仔似的,一只手轻轻的提起来,他没急着走,而是问何思为,“这两捆乌拉草是要铺床吧?我帮你拿到帐篷门口去。” “我捆的紧实,我们这边一捆就够用,另一捆你们男知青拿去用吧。” “行,那就我不和你客气。”王国栋把大家冻脚的事也说了,又代表大家感谢了何思为。 营地很安静,因为何思为带回来的好消息,又响起了说笑声。 女知青这边人少,一大捆乌拉草正好把铺铺满,再把被褥铺上,软而厚,可舒服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学工和肖寿根他们回来了,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帮忙送物资的人,大约得有二十多人。 营部这次把他们一直到年底的口粮都送了上来,还有秋菜,新鲜的是白菜和萝卜,还有些干菜,难得的还给了一大盆的猪油。 在工具上面,李学工要来了四台油锯,重要的是还有四十桶的煤油桶在山下没有运上来。 这可是一大笔财产。 今天大家集体都不用上工,而是下山去搬东西。 众人中午走到山脚下,半人高的煤油桶就两人抬一个,一直到下半夜,走走歇歇才抬到山上。 李学工回来后就忙着带大伙搬物资,他回来那天是12号,等把物资都搬到山上,已经是14号,这两晚大家都是山上山下的跑,连轴转没有睡觉。 女知青受照顾,是四人抬一个煤油桶,等晚上回到山上,何思为四脚都硬僵的麻木了,一头钻进铺上,衣服也没脱,累的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是被疼醒的。 手疼脚疼,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两只手掌更是一片磨出一片血泡,脚上也是血泡,有些血泡破了,和袜子粘到一起,为了能脱下袜子,只能用水沾湿袜子才能脱下来,可是如此一来,血泡沾了水,刺激的像针扎一样。 下乡半个月,何思为以为只要她准备的齐全,就不会再遭罪,结果发现荒芜的北大荒,有时候有些东西不是准备就有用的。 大家都是这种情况,何思为还是穿了胶皮鞋,而别人穿布鞋的,比她情况还严重。 一大早,帐篷里都是挑血泡发出来的嘶嘶声。 何思为把三七粉拿出来,没留私,自己伤口撒过之后,就给大家都分了。 而在营地灶台那,李学工也终于能坐下来开个简短的早会,参会的人员仍旧是几个主干,王国栋一个,和做会计记账工作的孙向红。 李学工开门见山,直接挑重要的时间紧的事说,“工农大学名额营部给了咱们农场一个,这是一开始就说定的,叫你们开会,也是想说说这事,这个月底之前就要把名单送到营部去。” 第60章 高段位手段 被推荐去上大学,那是家里都跟着光荣的事,而且能改变一生。 大家是为国家做贡献来到北大荒,但是能有好的地方,能去学习,谁不想去呢。 李学工看看三人,“咱们农场初建,就这几个人,你们三个也都说说各自的想法。” 孙向红正襟坐好,连忙说,“场长,那我先说吧。” 李学工点头。 “按上面要求,被推荐学员在政治面貌、家庭出身方面一定要严格筛选,学员要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和不畏艰险的革命精神,同时政治思想纯洁。”孙向红笑笑,“这么说来,咱们农场职员都符合要求,但是从中挑出最优秀的,我推荐何思为,小姑娘虽然刚下乡,就做了件大事,解决了大家被跳蚤困扰的问题。” “嗯,这点我也赞同。”王国栋插话道。 李学工点头,“何思为表现确实很突出。” 孙向红这时又说,“不过,工农兵名额有规定,学员家庭成份好坏是最基本的要求,何思为父母虽过世,但是从她的生活条件上来讲,她不属于保贫农,就怕把她推荐上去,会被营部上面卡下来。” 现在评价一个人,都是看成分,孙向红也说到了点子上。 从吃穿用度上来看,何思为过的比大家都好。 大家还半饿着肚子,她能一个人每天喝上碗油茶面,只这一点,也不服众。 孙红向又说,“场长,你们不在山上这几天,我也要检讨我自己,因为我的疏忽,差点让何思为酿下大错。” 之后,孙向红把口粮的事说了,“..这事说起来也是我没有一句一句交代清楚,何思为也不算有错,她年轻又有文化,是个好苗子,只是还不够沉稳,日后好好培养,一定大有前途。” 李学工皱眉,“这种事情,怎么还能你一句句去交代,做事要靠自己用心才是。从这几方面说,何思为还是太年轻,需要再锻炼锻炼,她又刚下乡,名额给她也不服众,再换一个。” 说再换一个,没有人开口提了,李学工就问肖寿根,“寿根,你提提你的想法。” “我看孙向红同志就很优秀,为集体奉献自己,我推荐她。”肖寿根看孙向红一眼,又淡淡移开目光。 李学工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又看向王国栋。 王国栋一脸懵,嘴上却本能的跟着一起说,“那我也推荐孙向红同志。” 细说起来,除了小何知青,农场职员里,也就孙向红最有信服力。 李学工点头,“孙会计,你怎么看?” 孙向红脸上神色自然,“场长,上大学能学到更多东西,回来后为农场建设贡献自己,我愿意,我也推荐我自己。只是我离开后,会计这方面?” “这个你不用担心。”李学工打断她,“那推荐名额的事就定孙向红同志。接下来再说说农场未来规划,这次去营部,营长长我谈话,也下达了命令,咱们农场要保证任务完成,也要把农场建设搞起来。关于农场新建,你们都有什么意见和想法?” 肖寿根道,“有啥想法?眼看要落雪了,职工吃住是大问题,这个是首要解决的事。” 提到这个,几人沉默了一下,他们都想到了第一次开会时,何思为提出盖营房的事,结果被以‘个人享受主义’而否决了,还因此被孙向红上了思想教育课。 孙向红得了上大学的推荐名额,心下大定,又是肖寿根推荐她的,她也示好道,“我赞同肖副场长的意思,这几天降温,帐篷里外面温度一样,趁着还没有下雪,先把住的问题解决了。” 王国栋也赞同,“保证职工们的健康,才能完成任务。” 李学工听了三人意见,“那好,按大家的想法,我再做个具体方案了来。” 散会后,孙向红私下里找到李学工,提起王桂珍受伤的事,王学工让她告诉王桂珍好好养伤,然后才想起来一件事。 他从兜里掏出一封信,“这个给何思为,是她老乡写给她的。” 孙向红接过信,“我现在给她送去。” 何思为在帐篷里刚把毛袜子穿上,孙向红就进来了,递给她一封信。 “场长捎给你的,说是你同乡的信。” 何思为道了声谢,接过了信,目光在孙向红的脸上一扫而过,她看到了她上山以后,孙向红头一次对她如此和蔼的神情。 这是有好消息了? 孙向红心情确实很好,她一直惦记的事已经落实了,何思为已经够不成威胁,不会再去针对,也不会过多关注,把信递过去后,又与一旁的王桂珍说话,把场长交代的话说了一下,让她安心养伤,便喊大家出去吃饭上工。 时间不早,两天没有上工,也该上工了。 因为有油锯的加入,伐木进度快了很多,两台油锯放倒树,两个人截断树干,其他人打桠枝。 一天干出来的量,赶上平时一周干的量,大伙看到这点也很高兴,干劲更足。 何思为则仍旧在附近采着草药,至于孙向红递给她的信,她看到信封上的笔记后,信都没有拆,直接塞到褥子下面,多一眼都没看。 那是滕凤琴的字,何思为一眼就看了出来。 上次见面不欢而散,滕凤琴又捎信过来,何思为知道应该是谢晓阳上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 那是谢晓阳的事,关她什么事? 何思为沉得住气,营部那边谢晓阳却起了一嘴的水泡。 每个农场有三个名额,营部也是一样,谢晓阳靠着圆滑的性格,和以前帮人看病而留下的人情,得了一个名额。 可是突然又来了消息,每个地方只有一个名额,那么他们三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能去上大学。 营部推荐的三个人,一个是下乡四年优秀建造厂厂长唐应江,懂得车床技术,下乡后靠个人能力而搞起了农用工具生产,成为最年轻厂长。 另一个是粮食加工厂的技术骨干,专门维修发电机、磨面机等农场所有机械设备。 为此还受过伤,断了两个手根。 谢晓阳和前面两个比起来,他根本没有胜的余地。 第61章 就是有脑子一根线的人 滕风琴听到这个消息,也一直跟着谢晓阳着急。 这天晚上忙完,在食堂吃饭遇到,滕凤琴说起了给何思为捎信的事。 “应该是没有人下山,所以才没有时间回信,你先别急,再等一等。” 谢晓阳咬了一口窝头,“她要在乎早就回信了。” 上次柈子农场到营部来,算算已经过去一周了,今天是八月二十二号,还有八天就要公布上大学名单。 谢晓阳急的就差鼻子喷火了。 滕凤琴左右看没有人注意,头往谢晓阳那凑了凑。 “我打听到汤原农场杨场长女儿在学中医,家里也一直在给她找中医药方,如果能走通这条路是最好的。” 谢晓阳握筷子的手紧了几分,他抬头看滕凤琴,“思为这次过来,药方都带在身上了吗?” “祖传下来的东西,她怎么能不带在身上。” 谢晓阳抿抿唇。 滕凤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昨天医院里的护士说,许干事推荐一个人去柈子农场,我晚上去找许干事,看他能不能让我跟着一起上山探望思为。” 谢晓阳面上松动,又不肯定的说,“就怕你去了也是白去,何家祖传下来的药方,思为现在对我意见大,她怎么可能愿意拿出来。” 他语气一转,“况且,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还要拿思为的东西去换。” “药方可以抄一遍,又不是就拿走,再说上大学这是大事,思为知道轻重。” 滕凤琴把何思为捧的越高,如果何思为拒绝,那么在谢晓阳心里的印象也就越坏。 就是何思为真拿出来药方,滕凤琴也不担心,她帮谢晓阳解决了问题,谢晓阳会记着她的好,这个好还是何思为的东西换来的。 所以整件事,她只需要动动嘴,左右都是她得好处。 晚上,滕凤琴找到许干事,提出想去柈子农场时,许干事正埋头写文件,抽空抬头看她一眼。 “何思为人缘好,惦记她的人倒不少。” 滕凤琴刚要问还有谁,许干事已经指了一旁的包,“那是段春荣捎给何思为的,你拿着,明天跟着上山时给何思为带过去吧。” 许干事很忙,不时的又翻找材料,滕凤琴得了准信,拿着一旁的布包出了办公室,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她打开布包,看到了里面的两张灰色兔子皮。 手摸在皮毛上,又软又滑很细腻。 滕凤琴眼里闪过抹嫉妒,有心私吞,却因为是从许干事手里接过来的而没胆子,只能眼红的将两张灰兔皮又包起来。 她就想不明白何思为长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哪好了,让男的一个个就喜欢她。 山上,柈子农场。 从李学工带着油锯回来后,大家每天天不亮就上工,天大黑才下工,何思为则揽下采草药和做饭的活。 王桂珍拄着一根棒子,能自由行走,看着大家忙,她一个人待着,她心里跟着着急,所以在腿能不靠棒子行走后,她趁着晚上下工时,找到李学长,提起了去采草药的事。 “你要跟何思为采草药去?”李学工把贴到嘴边的茶缸又放回手里,“何思为说的?” “思为一个人不安全,一个人出去采草药,还要采那么多东西,我和她一起,能帮她,还能和她一起认识草药,这样也能......” 李学工不想听这些,打断她,“我只问你,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何思为的意思?” 王桂珍一脸懵懂,“是何思为让我自己找你说的。” 李学工眉头拧的深深的,“行了,你回去,把何思为叫过来。” 王桂珍觉得她好像惹祸了,可是又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脸色灰白的回了帐篷。 “思为,场长叫你过去。” 何思为今天自己又是跑到山下捡的榛子,原本之前想着喊上几个人一起捡回来,结果这一周大家都忙着伐树,她就自己一趟趟往回捡。 每天走的路多,背的也多,之前脚上磨的水泡结痂后又被磨破,反反复复,出来的血总与袜子粘到一起,所以每天回来后,何思为最痛苦的事就是处理脚上水泡的事。 她才把袜子脱下来,就听到场长找她,也没多想,找了块手绢把脚包上,就出了帐篷。 李学工坐在物资那和王国栋算着这一周用多少煤油,怎么用这些煤油发挥最大的作用。 看到何思为过来,两人停下谈话,李学工直接对何思为说, “营部那边说过几天会派个老大夫过来,和你一起采草药,你这几天如果担心不安全,就先把采草药的事放一放,跟着大家一起去伐树。” 何思为听场长口气不对,特别是那句‘这几天如果担心不安全’,意识到是有人说了什么。 “小何知青,平时胆子大的连毒蛇都敢抓,怎么自己采药胆小了?” 好在一旁王国栋插了一句,何思为这才有机会为自己辩解。 她反应快的接过话,“王知青,真是冤枉,我要是胆小,也不敢应下一个人去采药啊。” 她不好直接质问李学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好在王国栋一句话,给了她为自己诉冤的机会。 王国栋就对李学工说,“场长,你想多了,小何知青胆子大着呢,她自己都承认了。” 王国栋不知内情,他这时说这话,就事论事,反而起到了不一样的效果。 李学工看了看何思为,“既然不害怕,接着去采药吧。” 何思为暗松口气,心想危机应该是解除了。 回到帐篷后,何思为还心有余地,细想一下,她发现漏洞在哪了。 她抬头找王桂珍,发现她也在看着她。 何思为就问她,“你是在哪遇到场长的?遇到场长之前,场长有谁在一起?” “场长训你了?”王桂珍反问,还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何思为的神色。 何思为混乱的脑子,那层遮挡的烟雾慢慢被拨开,“你找场长说你要和我采药?” 王桂珍点头,“之前一直想说,场长突然下山,后来我腿又受伤,现在虽然走不快,但是采药没问题的。” 何思为不想听她说这些废话,她可以肯定就是因为王桂珍,场长才对她有了意见。 她语气不是很好的问,“你怎么和场长说的?” 第62章 人性是不能细品的 王桂珍发现何思为语气不对,两只手交换的拧着衣服,又变回了两人初认识时的拘谨模样。 “我....我和场长说你自己一个人不安全,说你让我自己找场长说。” “好,说的真好。”何思为听乐了。 她只当王桂珍蠢笨,可这人根本不笨啊。 看看她多会听话啊,只捡好想听的说,甚至正大光明的就曲解了她的意思。 这哪里蠢啊,分明是聪明啊。 “思为,场长训你了吗?我去和场长解释。”王桂珍从铺上下来,就出了帐篷。 何思为没拦她,场长早就上工去了,很快王桂珍就折了回来。 她垂着头,“我晚上和场长解释。” 何思为看着王桂珍,她在想着要怎么做,说心里话,她是很珍惜王桂珍这个朋友的,在王桂珍身上,她看到了前世自己的身影,说是珍惜王桂珍,何尝又不是在同情可怜前世的自己。 每次面对王桂珍时,心里想的都是帮王桂珍一把,也就是在拉前世的自己一把,仿佛这样做就能补偿前世的自己,仿佛前世受的委屈就能弥补回来。 这一刻,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让她清楚的明白她的想法有多天真多幼稚。 何思为陷入了自责中。 王桂珍看她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不自在的捏着衣服,“思为,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给你惹祸。” 何思为垂下眼帘,“你是挺对不起我的。” 王桂珍捏着衣服的手停下来,微微张嘴。 何思为深吸口气,怎么说怎么做,心里已经做好了选择,她抬头,目光平静的看着王桂珍。 “那天你来问我,说了很和我在一起采草药的好处,你说要和我一起采草药,但是我并没有应下,而是让你自己和场长说。” “是啊,我和场长说了。” “我说的是你想和我采草药的事是你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你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为自己捞好处。” 王桂珍红眼道,“我没有想为自己捞好处。” “那你和我一起采草药只为了帮我?”何思为锲而不舍的追问。 王桂珍点头。 何思为笑笑,“可是我没有和你说过我一个人采草药很累啊?咱们俩从相识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天,一直以来是我照顾你更多一些吧?” 一句句的追问,王桂珍懵了。 是的,这话没毛病。 一直以来,是何思为在照顾她,就是在山上伐木头的那两天,她除了站在高处,也没有在别的地方帮过何思为。 可是....可是.... “你也说不出来了是吧?所以你看啊,是你想和我一起采草药,你却到场长那里说为了我安全为了照顾我,希望场长同意你和我一起采草药。明明是你自己的事,却推到了我身上,让场长误以为我偷懒。” 王桂珍低下头,“可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采草药那么多的活,如果两个人一起采,可以采更多,我还可以和你一起学怎么认识草药,你自己一个人也不用再出现谭山那样的事。” “这些是孙向红和你说的吧?” 王桂珍点头,她是低着头的,但是微小的动作,何思为还是看到了。 “你说的这些理由,都是为你自己换好处,当着场长面你怎么不说出来呢?” 等王桂珍开口解释,何思为也不想听她的解释,“其实在骨子里,你也知道不能这么说,知道这么说了场长不会同意。” 这就是人性。 在自己与他人面前,先想到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 何思为能接受人性的丑陋,却接受不了王桂珍这种蠢货,也把她当软柿子捏。 气氛僵持,王桂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定定的看着何思为。 “思为,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晚上我一定和场长解释明白,让场长误会你,对不起。” 语罢,她深深鞠了一躬。 何思为看着她一脸诚恳道歉,想劝自己她只是受人蛊惑,可是心伤到了,到底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她连多看一眼王桂珍的心情都没有,克制住说话的欲望,她起身出了帐篷。 中午,天空慢慢飘起雪花,何思为背着竹筐出来的时候还很小,结果等她走到半山腰,雪大的已经看不清几米外的景物,这样很容易在山里迷路。 她今天下山主要是为了摘些蒲棒回去,前几天山上山下来回走,她在山下发现一大片菖蒲,里面有很多的蒲棒,蒲棒可以用来生火,根茎可以入药,具有温胃、消炎止痛的功效,外用可敷疮疥。 而且蒲棒上面的绒毛弄下来,也可以穿到床铺下面隔凉。 这东西遇到了,何思为就想着弄回去,等冬天雪大,下山都难,想用也难过来采了。 况且冬天采不到草药,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要跟着大家一起去伐木头的。 风刮在脸上,像被刀背划过,何思为停下,重新把方围巾在脸上包一下,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 蒲棒很多,何思为钻进菖蒲丛里,埋头用镰刀割着蒲棒,趁着现在还没有上冻,又挖了些根出来。 何思为中途没停下来休息,一口气割了一大堆的菖蒲,背着风靠在菖蒲堆上,慢慢的从里面捡蒲棒。 蒲棒都捡出来,人也休息好了。 何思为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血,她起身在原地蹦了蹦,身上的雪哗哗的往下掉。 用手在肩上身上再拍拍,又有雪掉下来,只是雪下的太大,身上的雪根本拍不完。 何思为摘下手上的线手套,将手套夹在两腿间,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哈着热气。 冻的麻木的手,有了知觉,却又麻又痒。 她拿着手套在身上拍打两下,重新带上手套,正打算要回去时,抬眸间看到身旁的树上挂着的红果子。 她仰头想看清楚,雪迷了眼睛,眼泪一瞬间流下来。 何思为摘下手套,掏出手绢擦擦眼睛,这才又重新抬起头往上看。 是山楂树。 树干上没了叶子,只有一串串的山楂挂在上面。 何思为咽了咽口水,戴好手套,围着树转了一圈,找好位置,双手握住树干,脚蹬树干,一提气,挂到了树干半人多高的位置。 第63章 下雪了,来人了 爬树其实并不难,别看何思为身子娇弱,却很灵活。 打小就和爸爸不时的进山,自然就学会了爬树。 只见她娇弱的身子骑坐在树杈中间,嘴里塞着山楂,冻的冰冰凉的山楂一入口,先是冻的人一机灵打了个冷战,外表慢慢被融化掉,轻轻一咬,甘酸味直冲鼻子,引得人分泌大量的口水。 凉而酸甜,像极了过年才能吃上的花红果。 自己先吃了饱,何思为才把围巾打成一个网兜,摘了一网兜的山楂,包裹好之后背在身上,滑下树。 山楂放到竹筐上面,下面是满满的蒲棒还有菖蒲根,何思为才往营地走。 下大雪的缘故,一整天都灰蒙蒙的,远处的景色看不清,只隐隐看到耸立在雪中的一些树,整个山里除了风声,就只剩下黑白色。 围巾摘下后,雪不停的往脖子里灌,何思为缩着脖子,抬手把羊皮袄往上拉了拉,然后扶着树干继续往山上走。 八月中旬,她就把爸爸留下的羊皮袄穿在身上,虽然活动起来很容易出汗,可是只要停下来,山里的冷风就能把衣服一瞬间吹透,让你觉得自己置身在冰窟里一般。 山上,下雪也没有停下来,一直到天色大黑,李学工才带着众人下工,回到营地,发现营地里来人了。 待看清来人后,李学工笑着上前握手,“许干事,您怎么来了?” “给你们送人来。”许干事又道,“天冷了,我带好带人过来把柈子带走一批。” 他回身指了指火堆旁围着的众人,“这些是我带来的人,卡车在山下,口粮我也都带着了,不过只带今天的,你看一下今晚能不能连夜把柈子装几车?” 李学工听出来了,送人是次要的,柈子是大事情。 “今年的雪下晚一些,如果换成往年,八月初就开始下雪了。”许干事搓搓手,又望望天,“你觉得不行,那我们就在山上先住一晚,明天天亮再搬。” “是担心安全,可这天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晴天,就怕再等下去,雪也不停,路反而越难走。”李学工一咬牙,“那就连夜干吧,不过得先等职工们吃完饭再干,饿一天了。” “行,那我去安排一下。”许干事刚要走,这才想起来还有事没交代,“这次送过来的沈大夫,你帮忙照顾照顾。” “小何知青你也知道,人不错,有她在,沈大夫那边你只管放心。” 何思为确实让人信任。 许干事放心了,“那我就把人交给你了。” 两人都有工作要安排,又要连夜干,也没有再多说,各去忙了。 何思为回来后,营地里火堆烧的很旺,可是营地里却安静的看到不人影。 她心下疑惑,把竹筐放到帐篷旁,还不等进帐篷,帐篷里的人却在听到外面有动静后,钻了出来。 “思为吗?总算回来了。” 滕凤琴? 何思为认出声音,滕凤琴也带到了她跟前,借着远处的火堆,她看清楚了滕凤琴的脸。 滕凤琴热络的拉起何思为的手,“以后出去采草药早点回来,天这么黑,一个人在外山里多危险。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是不会照顾自己,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和何叔交代?” 何思为抽回手,“我爸又没过世前托孤,你和我爸交代什么?以后这话你可千万别再说,我听着就烦。”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滕凤琴笑呵呵的,也不生气,就像在包容任性的小孩子。 何思为看到这点就烦。 滕凤琴总是能轻易的挑起她的怒火,也能轻易的让人觉得她不懂事。 她不能上当。 这样就如了滕凤琴的意了。 这时,王桂珍也从帐篷里钻出来,她说,“思为,今天要往山下搬柈子,场长带着大家去伐木点了,临走时让我告诉你,回来后吃完饭就去伐木点上工。” “知道了。”何思为听了就钻进帐篷,再出来手里多了个铝饭盒,拿着往火堆那走。 滕凤琴跟上去,“思为,这次许干事他们上山来,我听说后,就申请过来看看你。上次给你捎的信你看了吗?” “没看。” “还生气呢?以前气性也不这么大啊?那我跟你认错行不行?你就原谅我一次,这么多年了,你要真不理我了,我这心里也空落落的。” “好。” 反正她说什么何思为就接着,滕凤琴打着牛皮缠的想法,何思为说了没用,索性不说了,你说你的,我也应着,可是让我再被你算计,也不可能。 左右就这一两天的功夫,何思为还是能忍受的。 滕凤琴笑了,“就知道咱们思为最好。” 何思为没搭理她,跳下灶台,掀开放在一旁的蒸锅,上面是窝窝头,下面是白菜土豆汤。 她打了半饭盒的白菜土豆汤,拿着一个窝窝头,就坐在灶坑旁边咬一口窝头,喝一口汤,眼睛盯着火堆的火苗,也不往滕凤琴那看。 天空还下着大雪,何思为坐在火坑这边很暖和,反而苦了上面蹲在火堆旁的滕凤琴。 她的位置高,风一刮过来,火苗就往她的方向扑,离着远点又冷,与何思为也搭不上话。 她在上面挪了几次地方,最后还是绕到见人吹来的方向坐着,这样火是燎不到她的脸了,可是后背迎着风,整个人就像处在风口一般。 滕凤琴折腾的一身狼狈,刚坐好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就发现何思为已经起身跳出灶台,往帐篷那去了。 滕凤琴咬牙暗骂一句,爬起来又追上去,“思为,段春荣给你捎了东西,我正好带了过来,是两张兔皮,趁着天气没冷,我看你用兔皮做几双鞋垫吧,脚可别冻坏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 何思为听到段春荣给她捎了兔皮过来,想着是上次他说放牛时看到兔子,只是没想到真给她弄了两张兔皮。 不知道有多大,何思为更想做褥子贴身铺着,北大荒的冬天有多冷,冷到你觉得骨头都是冰做的。 前世因为冷,而落下一身的病,今生不管农场什么条件,何思为一定要保证自己身体不落毛病才行。 第64章 夜遇大烟炮 何思为进了帐篷,这次掏出蜡烛点上,光线亮起来,也看到了放在她床铺上的一个布包。 滕凤琴在她身后跟进来,王桂珍往铺里移了移,滕凤琴就在王桂珍刚刚让出的地方坐下来。 她拿过何思为看的布包,塞到何思为手里,“这是段春荣给你的,看一看吧,两张完整的兔皮,没几年练不出这样的手艺,也不知道他求谁帮的忙,可是个大人情。” 生怕何思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给她解释道,“下乡这段日子,我也听人说,抓到野物是要上交,可也有人自己在外面偷偷吃掉的,只要不被人发现就行。但是上交的东西,公家也不会全要,段春荣抓这两只兔子,应该是把肉交上去,毛皮给你了。” 滕凤琴笑的别有深意,“以前在老家时,咋不知道你还有关系这么好的同学呢。” 何思为手抚了抚兔皮,等滕凤琴说完了,才开口,“你想多了,这是我私下里托他帮我交换的两张皮毛,我上次去给他拿了全国粮票。” 用着很淡谈的口气警告她,“男女之间相处,都刻意保持距离,思想传统也保守,凤琴姐的话很容易让人多想,以后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不然要被人戳破脊梁骨,说你思想不检点。” “咱们不是外人,我就随口一说,这里也没有外人,不会多想。”滕凤琴干笑两声。 何思为才不管她,把毛皮包好,塞到铺里面的大包里,又掏出一顶半旧的羊皮帽,最后又把包拉上。 她先把羊皮帽戴好,两只耳朵放下来扣好,又用围巾将自己脸包裹严实,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最后又找出一极麻绳在羊皮袄外面腰的位置紧紧的扎了一圈。 感觉这样不能往衣服里灌雪灌风了,何思为吹了蜡烛,拿起自己做的手套边戴边往外走。 “思为,我跟你一起去。”滕凤琴在何思为穿戴时,把蓝色的羊皮帽从随身带的斜挎包里掏出来戴到头上。 察觉到王桂珍羡慕的眼神,她下巴微微上扬。 追着何思为出帐篷后,借着月光,滕凤琴追上人后,才把羊皮帽的两只耳朵放下来。 “前几天谢晓阳他们去各个农场做宣传,正好遇到汤原农场那边发配冬天物资,他换了两个羊皮帽回来,一个绿色一个蓝色的,绿色难得,我把绿色的留给你了。” “我自己这个就挺保暖的,你带回去吧。”何思为步子迈的大,想把滕凤琴甩掉,心里却也明白滕凤琴在山上这两天,是甩不掉的。 但是又不想滕凤琴舒坦,何思为就故意加快速度,通过滕凤琴说话时急喘的呼吸,能察觉出她跟的很吃力。 滕凤琴下乡后,除了在连队那几天受累,回到营部之后,就没吃过苦,此时在大山里,一脚踩下去,雪到膝盖,再拔出来,每迈一步,都折腾出一身汗。 偏偏山里风又大,刚出来的汗,被冷风一扫,让你浑身一灵机,狠狠打个冷战。 帽子的事,滕凤琴知道何思为不会要,她也没带来,就是想给何思为添堵,也想让她嫉妒,如果能因此刺激到何思为,让她生出回营部的心思,就更好了。 她喘着粗气,一边说,“思为,每个农场现在都可以举荐三名同志上工农宾大学,你听到信没有?” “没有。” “你们场长还没说吗?这就奇怪了,是不是内定了啊?这事你得问问,你拿出跳骚配方,怎么也该给你一个优秀职工名称吧?” 何思为不接话,滕凤琴就继续挑拨道,“要我说你就该回营部,留在这里做这么多,也没个奖励,不就是欺负你年少吗?在营部起码有我和谢晓阳盯着,谁敢欺负你,我们第一个不饶他。” “有件事我在路上听职工说的,这次送到你们这里来的沈大夫是下乡劳改,你可与这样的人离着远点。” 何思为听到沈大夫,心想难道是上次见到的沈爷爷? 如果是这样,那倒是挺不错的。 一路走过来,只有滕凤琴在说话,滕凤琴也不知道何思为听进去多少,但是见她没有像上次在营部那么排斥自己,心安了几分。 只是她还没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把药方要出来,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偷了。 伐木点很亮,在空地上有两个大火堆,将夜照亮了。 何思为一过来,就看到四五十人在忙碌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爬犁,上面堆满了柈子,有人正用绳子捆绑,冒着风雪四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最显眼的是两只手举着小红旗,指挥着职工调整好爬犁往山下走的肖寿根,他声音洪亮,和职工对着口号。 夜晚风雪更大,雪花落在脸上立刻融化成水,而晚上的雪用北大荒的人来说,就是‘冒烟雪’,烟泡刮的你根本睁不开眼。 何思为赶到这,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大暴雪就变成了大烟炮,那两堆照亮的火堆也被刮灭,其间何思为还听到有人在喊,大家注意防火。 突然暗下来,滕凤琴害怕了,本能去拉何思为,结果却扑了个空。 “思为?你在哪?思为?”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吹散在大烟炮里。 滕凤琴害怕了,声音哽咽起来,“有人吗?有人在吗?” 而何思为,早在看天气不对之后,就往人多的地方赶过去,等火堆灭掉之后,她也到了人群跟前。 “李场长,这样太危险,还是先找地方让大家避避风雪。” “肖寿根?”李学工喊了两声,听到不远处肖寿根回应,又喊道,“你带着两个人去看看下山的同志,确保大家安全。” 远处传来肖寿根的应声。 李学工又在这边喊话,“大家都凑到一起,开始报名,营部过来的人,许干事点名。” 黑暗里,何思为寻着动静凑过去,听到有人喊柈子农场时,她就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又陆续听到有人回应,人群里也有人向李学工汇报工作。 风雪太大,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隔的几步远的交谈也听不清。 何思为听到到李学工喊了一声‘大家都跟上,不要落队’,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就跟了上去。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里,顶着大风,何思为眼睛被风雪刺的生疼,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十多分钟的路程,她觉得仿佛过了几个小时一般长久。 身边的人不动了,她跟着停下来。 黑暗里,又传来李学工的声音,“这里避风,大家把身下的雪挖一挖,先在这里避一会儿风雪。” 何思为是走在最后一个,身边的人听到李学工的话之后,已经用手开始刨雪,何思为也动了,只不过她是选了一处雪深的地方,然后从侧面开始挖,相当于在雪里挖出个洞来,然后躲进去。 第65章 被困深山 何思为一钻进雪洞里,耳边的风声小了,整个人就像从地狱又爬回人间。 雪洞口是背着风刮来的方向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缩在雪洞里,能隐隐看到外面的树被大烟炮刮的群飞乱舞。 大烟炮也叫白毛风,风里夹着雪乱刮,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大烟炮的风向不定,它是像飞剑似的嗖嗖乱射。 何思为知道这样在雪洞待下去不行,一股寒风从雪洞口迎面袭来,她打了一个冷噤,而且进雪洞的这片刻功夫,那些踹进鞋里的雪也融化成水,能感觉到脚上传来的麻木感。 前世何思为初下乡,不懂这些,差点因为这个而冻掉脚趾,但是脚上的皮都冻掉了,因为那一次,让她落下毛病,每年冬天脚都会奇痒无比。 她明白眼下再这样下去,就是大烟炮不刮进来,她的脚也要发生和前世一样的问题。 天地一片混沌,雪更大,寒风更疾。 四周除了风声,说话声也时隐时现。 风雪中呼救的滕凤琴,意识到她迷失方向,在这样的天气里、这样的环境下,迷失方向就意味着死亡。 她摔倒后,又咬牙爬起来,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走,不能停,停下就会冻死。 “救命。有人吗?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不知方向的往前爬,一边呼救。 在这绝望恐怖的环境中,她觉得自己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她被抛弃了,她大声哭出来。 “何思为,你在哪?我不想死,谁能来救救我。” 她后悔了,不该上山,更不该下乡。 滕凤琴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精疲力快要倒下的时候,突然听隐隐听到有人喊。 “谁在那?” 她猛的抬起头,“是我,滕凤琴,是我,有人在吗?” 李学工顶着大烟炮接到滕凤琴时,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一个人在外面走多久了?” “李场长,我不知道,我和何思为走在一起,然后她就不见了...呜....” “快,先躲起来。”李学工也是一阵后怕。 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暗暗庆幸这是他听到声音把人救了,如果没听到呢?岂不活生生在他们面前冻死一个人。 等滕凤琴被李学工拉到背风的雪堆后时,嘴和舌头麻木的已经说不出话,只是不停的流泪。 黑灯瞎火的,谁还能去在乎她哭不哭。 好在李学工作为领导有责任心,把自己的棉大衣脱下来披到滕凤琴头上。 “先把自己包起来吧。”男女有别,李学工嘱咐完,就和身边的职工挤到一起。 他里面还穿着件短棉袄,紧缩在男职工身边,还能坚持。 大烟炮刮的越来越猛,背风的地方原本就四下漏风,如今众人更像置身在暴风雪的漩涡中。 滕凤琴蜷缩着身子,用棉大衣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劫后余生,哭了一会儿,才慢慢平稳下来。 可是紧随而来的就是耳朵、脸、手、脚的痛和痒,那种刺痛就像针在用力的扎你,她嘤嘤的又哭起来。 而躲在这边的人群,许是受了滕凤琴的触动,也有女的吓哭了,只是风雪太大,刚传出来的哭声,就被吹散在风里。 雪洞里的何思为,在发现情况不对之后,就又试着往一旁没有人的方向挖洞,雪洞没有塌陷,一直挖到她整个身子可以被雪洞很好的挡在里面,而刮进来的风也吹不到她身上,她才停下来。 背靠的地方是冻土,不用担心受力,何思为拍了下冻的僵硬的手套,抓起雪在自己的额头和手上揉搓起来。 直到手和额 头感觉到疼了,不再是麻木的,她才停下来,等脱鞋带时,发现鞋和脚冻到了一起,根本脱不下来。 她咬咬牙,抓起一把雪,就往鞋里面塞去,然后手指用力的搓,脚也不停的用力在地上摩擦着,如此反复大约过了五六分钟,鞋终于脱了下来。 何思为没有停,手已经冻的麻木,她仍旧抓着雪反复的搓着毛袜子,袜子和脚分离后,快速脱下袜子,再用雪把脚搓的有酸麻刺痛的感觉,这才把头上戴的羊皮帽摘下来,将脚塞到里面去。 脚又麻又痒,还伴随着刺痛,两只手也同样的感觉,她盘腿尽可能把两只脚放到腿上,将手塞进羊皮袄里,慢慢的暖着。 虽然处理的及时,但是她刚刚还是看到脚指上泡起了几个比手指肚还大的水泡。 躲在封闭的空间里,早起贪黑,又遇到这样的天气,整个人安静下来,疲惫和困意也袭来。 何思知道自己不能睡,在这种地方睡过去,只怕要冻死了。 外面风雪没有减弱的迹象,他们只能留在原地,如果离开,会更危险。 为了赶走睡意,何思为就让自己的脑子活动起来。 滕凤琴这次过来,提起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又大老远跑到山上来,应该是冲着她的药方来的。 只是不知道滕凤琴想用什么样的办法从她这里得到药方。 一个是直接说,她不可能给,滕凤琴也能想到。 二嘛,就是偷。 何思为把东西就随身带着,滕凤琴想偷也找不到。 另一点就是通过别人,施压给她,逼着她交出来。 如果滕凤琴真用这个办法,何思为确实很棘手,现在都讲究交公,家里是不能藏私产的。 有些有家庭和底蕴的人家,属于富农或者有成分问题家庭,如今都夹着尾巴做人。 不过,何思为也不担心,滕凤琴说的她一律不承认,咬死了让人找不到东西,谁拿她都没有办法。 只是这样一来,一直到恢复高考前,她都要把药方藏好就行。 心里有事,反而没了睡意。 手暖了过来,何思为从兜里掏出一双新的棉袜子,好在这几天看到下雪,她学聪明,身上都备着一双袜子。 脚也暖了过来,只是麻痒刺痛,套上袜子后,她又把脚放回帽子里,然后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把‘棉絮’来,这些‘棉絮’,正是白天她采来的蒲棒上面的绒毛,当时就想着踹在衣服里也能挡挡风,如今到是用上了。 她把‘棉絮’都塞进鞋里,鞋冻的很硬,‘棉絮’塞进去也不怕湿掉,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听到动静,穿上鞋跟着走就行了。 心里也希望这大烟炮能快点停下来。 第66章 雪天自救 大烟炮刮起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 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样的天不能动,动了地方,就永远迷失在山里,最后的结局就是冻死。 风雪中,李学工心一横,大声和身边的几个职工商量解决办法。 “有谁能辨别方向,回到营地那里?” 因为风大,李学工说完后,他的话就被一个传一个,传到了最后何思为那边。 何思为听到有人在喊,没听到什么,但是下一刻,就见一道身影从外面钻进她挖的雪洞,对方动作很小心,听到何思为喊是谁,对方向她的方向跪爬过来。 “场长问谁能在雪天辨别方向。” 是个陌生的男子声音。 何思为到山上近一个月,虽然与男知青不接触,但是大体谁叫什么名字,声音也认得个大概。 可是眼前的男子声音富有磁性又醇厚,像播音员的声音迷人。 她心里猜着应该是这次上山来拉柈子的人,面上已经接过话,“我可以试试。” 男子原本听到是女子声音时,问话时就已经有些迟疑,如今再听到女子说可以试试,震惊了。 “传话过去再传回来耽误时间,这样,你跟着我一起去场长那。” “行。” 何思为痛快应下,同时开始穿鞋。 雪洞里很黑,男子只听到细碎的声音,不知道女子在干什么,不过时间紧,他也没细琢磨,先慢慢调头钻出去了。 还没有钻出雪洞,如刀的风夹着雪花就刮了过来,何思为打了个冷战,弓着身子跟着男子往前走。 几分钟的路程,何思为浑身就被冻透了。 她抿紧唇,察觉到前面的男子喊了一声李场长,她也跟着蹲下身子。 “谁?女的?” “在哪呢?” 听到断断续续的问话,何思为凑过去,“李场长,我是何思为。” “何思为啊。”李学工声音顿了一下,随之而来的高兴道,“小何啊,你凑近点,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何思为就凑过去,风太大了,说出来的话刚出口,就被吹散,为了能交谈,何思为几乎都快钻李学工怀里去了。 好在天黑,又是这样的环境,没有人去在意这些。 “咱们不能在山上待一晚,我的想法是大家现在顶着大烟炮下山,回营地。” “不行。”何思为提醒他,“场长,山下的帐篷根本扛不大烟炮,怕是早就被吹没了。就是帐篷还在,这样的天大家走回营地,也不能确保大家都有体力撑下去,如果中途有撑不住的,不可能扔下,那么大家都要停下来,身体里热闹消耗多,大家都可能撑不过今晚。” 何思为早就把这些前前后后都想清楚了,而且她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不等李学工问,就把办法说了出来。 “伐木点那边有伐下来的木头,还有空铁皮油桶,我的想法大家过去,用木头临时搭建一个窝棚,然后在窝棚里用油桶做炉子,里面升烧木头,在窝棚里生火不用担心引起火灾,窝棚虽不保暖,但是只要生火,大家待在里面就不会有事。” “就按你说的办。”李学工直起腰板,往身侧的左边喊,“大家现在一个拉着一个,跟着何思为同志走。” 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也或许是问题解决了,李学工声音后劲十足,不用在这里熬着,大家都打起了精神,一个人拉着一个人,手牵手,跟在李学工身后。 何思为走的很慢,她弯下身子,几乎是趴在地上,用手触摸雪面,整只胳膊伸出去测量积雪厚度,薄的是迎见的方面,由此来判断一路走的方向。 众人站在暴风雪里,走四五步停几一停,如此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前面场长的呼声。 “大家都凑过来。” 众人这一次没再拉着,而是蜂拥的挤上去,黑暗中隐隐有几座比人还高的小山,夹在树林中。 那不是山,那是他们伐下的木头。 “大家围在中间,再来两个人帮忙,把油洞推到中间,找树枝。”许是四周有砍下的木头围着,这边的风明显少了些。 李学工说话,大家也轻松听到。 之后,大家分头一起行动,有的捡树枝,有几个和李学工去推油桶,有的人去木头堆那边检查,看是不是安全牢固,再又搬了木头一头放在木头堆上,一头搭着地面,斜坡的搭了一面,这样人钻在里面,也可以挡风。 油桶都是好的,为了方便用来取暖,李学工带着几个人用摸出来的斧头把油桶上面的铁皮凿破,有三十厘米大小的口子停下来,准备好的树枝扔进去,因为油桶里还有剩下的煤油,不用担心树枝点不着,就是风太大,一盒火柴下去,都没有点着树枝。 几个人都试过,就剩下最后一根火柴了,没有人敢再试。 李学工扬着嗓子喊,“何思为呢?” 何思为正在和大伙一起搭木头搭棚子,听到有人喊她,她顶风过去。 然后就听到场长说让她点火,又把火柴塞到她手里,“就一根火柴了。” 李学工声音沉重,“点不着也没事。” 何思为嗯了一声,她先凑到油桶跟前看一眼,一股呛鼻的煤油味扑鼻而来。 风太大,火柴一划着,就会被吹灭,确实不好点。 何思为恨不能现在就烤上火,也顾不上脏了,弯腰脱下鞋子把里面的蒲棒棉絮掏出来塞进油桐的树枝里,整个身子凑到油桶旁,两只胳膊伸进去,火柴是靠在棉絮划的。 呲啦一声。 火星崩出来。 四周围着的众人紧憋住呼吸,只见油桶里一道光亮闪过,然后又灭了。 从天堂到黑暗。 大体就是这样的感觉。 众人无不抱着侥幸心理,将希望都寄托在何思为身上,结果.... “没事,我再试试钻木取火。”李学工生怕何思为有压力。 何思为起身,黑暗里大家隐隐看到她把手摸进兜里,掏了东西出来,然后两只胳膊又一次伸进油桶里。 呲啦。 呲啦。 一次、两次....第五次,在一道道光亮闪过后,呼的一下,眼前突然亮起一片火光。 大家帽子围巾上都是厚厚白霜,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何思为。 第67章 心里找平衡 寒冷的天气里,能烤火又有了光,大家围到一起,脸上展露着淳朴的笑。 “何知青,看不出你人小大,在山里生活经验倒是很丰富啊。” 何思为笑笑,“小时候常和我爸上山采草药,就学了一些。大家先别烤火,看看身上哪里有冻到的地方,先用雪搓一搓,那些地方千万不能直接烤火。” “对,大家先不要高兴,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王国栋带几个人去搭窝棚,再来几个人和我一起凿油桶,多生几个炉子。” 按上面要求,这些油桶是要拿回去再拉装油的,李学工以前只想着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却忽视了职工的生活。 这一晚上的经历,也让李学工意识到做为一个场长,带着职工们出来搞新建点,他工作上的失误。 一边带着大家紧锣密鼓的干活,李学工心里一边反省。 这时,突然听到人群有人惊呼,说有人晕倒了。 李学工神色凝重,大步走了过去。 只见赵永梅和胡娟扶着一个女的,女子身上穿着的棉大衣,正是李学工那件。 “场长,是这次跟着许干事他们上山来探望何思为的女知青。” 李学工皱眉,回头往人群里寻找,然后就见一道身影挤进来。 “场长,我在这呢。”何思为主动上前,“这是我老乡,交给我吧。” 李学工点头,说了句你把人照顾好,又嘱咐赵永梅和胡娟,“你们俩帮忙把人扶到炉子旁边。” 他口中说的炉子,正是用大油桶烧火的那个。 何思为也上前去帮忙,三人连抬带拖,把人弄到了大油桶旁边。 “接下来怎么办?”胡娟性子温和,此时也难得在她脸上看到担忧的神色。 在火光的照映下,她两边脸蛋有巴掌大的地方冻的红红的,已经苍肿起来。 赵永梅把滕凤琴挡在脸上的大衣领掀到一旁,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昏迷过去的女人半张脸都是黑了。 “这....”她抬头看何思为,不知怎么说。 女人的脸,和命一样贵重,这是冻坏了。 何思为蹙眉,摘下手套,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就往滕凤琴的脸上搓,反复如此,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滕凤琴那张泛黑的脸,慢慢退去,变成红色,再凑近点细看,那是一个巴掌大的水泡。 何思为停下来,又把滕凤琴的帽子扯下来,发现羊皮毛有一侧与滕凤琴的耳朵粘到一起,她只能用力的揉搓羊皮帽,等帽子和耳朵分离,再抓雪给滕凤琴搓了耳朵,其间她也让赵永梅和胡娟帮忙搓手和脚。 都搓完了,又烤着火,滕凤琴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就是何思为冷漠的脸。 被抛弃时的绝望,濒临死亡前的恐惧,一瞬间涌进她脑子,这一切都是何思为造成的。 “你不要害我、不要害我。”滕凤琴发疯一样的推开何思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何思为看到滕凤琴盯着她时,就心知不对,只是反应还是慢了半拍。 她是蹲在滕凤琴身边的,滕凤珍双手力气大,何思为久蹲,双腿早就麻子,再被一用力,整个人就往后倒去。 被推倒没什么,可是她身后是大油桶炉子。 在跟前的赵永梅和胡娟都没有料到会这样,眼看着何思为向大油桶倒去,忍不住尖呼出声。 “何思为。” “小何知青。” 何思为身子往后倒时,脑子一片空白,却本能的将身子重力往一侧使,让身体重力不是放在身后而是身侧,两只手也伸出去,一把抓住滕凤琴的裤子上。 随着她身体往下倒,手上的力气也带着滕凤琴往大油桶这边滑。 滕凤琴吓的尖叫,两条腿乱蹬。 其中一脚正踹在何思为的手上,何思为只觉一阵刺骨,似有针扎到骨里缝上,受痛的手本能的松开。 这一次,没有了东西扯着,何思为的身体不由自己控制倒下去。 一切发生只是眨眼的功夫。 想象中撞到油桶上的灼热感并没有传来,而是一个有些硬的怀抱。 “你没事吧?” 广播员。 何思为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她刚要挣扎,对方却在看到她没事后,扶着她坐好,松开手退到三步外。 “小何知青,没事吧?”赵永梅和胡娟也涌上来。 何思为摇头,被两人扶着起身时手背的疼让她倒吸口气,借着火光看到手背上掉了一块皮,何思为目光如炬的射向滕凤琴,咬她的心都有了。 “哎呀,手掉了一块皮,谁有手娟,别受风了。”赵永梅询问胡娟。 胡娟摇头,“我也没有。” “我有。”刚刚救下何思为的男子从兜里掏出一块灰白格的手绢递过去。 何思为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赵永梅已经接过手绢直接给何思为包上了。 何思为和对方道谢,“刚刚谢谢你,等回到营地,手绢我还你一块新的。” 王建国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眼眸深邃,盯着你看时,仿佛你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这样的眼睛,老人总喜欢用桃花眼来形容。 他说了一句不客气,看何思为一眼,弯腰抱起地上的木头,转身走了。 大烟炮刮的大,大家又忙着搭帐篷,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滕凤琴暗暗咬牙,无论如何,她心里的平衡找回来了,她爬起来走到何思面跟前。 无辜又自责道,“思为,对不起,我以为自己死了,所以刚刚醒来后不小心摔了你,你千万别怪我。” 何思为看透了滕凤琴的算计,也知道滕凤琴就是咬死她是故意的也没用,这女人前世就惯会玩这一招。 眼前,滕凤琴确实该怪她,她将她一个人扔在风雪里,冻不死也没落不下好,当时把滕凤琴一个人扔在原地时,何思为就到想了这些。 所以面对滕凤琴的迁怒和算计,何思为心下淡然,“凤琴姐,我理解,当然不会怪你。毕竟毁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和死了也没区别,你说是不是?” 滕凤琴整个人僵住,“毁....毁容?你什么意思?” 第68章 没有集体主义精神 何思为故意拖延时间不说,看着滕凤琴着急,她觉得这样拖一拖,或许还能逼着滕凤琴露出点真面目。 她想的没错,女人没有不在乎自己的脸的。 况且赵永梅和胡娟又在一旁,她们先前可是看到滕凤琴的脸被冻的黑成什么样,就是现在半张脸和一只耳朵都红红的挂着大水泡。 两人见滕凤琴着急,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 “你先别急,人内在美才是真的美。” “是啊,耳朵有头发遮挡没人能看到,脸等下营地后,让何思为帮你想想办法。” 两人不劝还好,一番劝说,腾凤琴反而毛了。 又是耳朵又是脸的,她抬手去摸,手刚摸到脸,一阵针扎的刺痛感就传遍全身。 她嘶嘶的低呼,直接瞪向何思为,“这是怎么回事?” 滕凤琴已经急了,没了平时装出来的和蔼温柔,连名字也不叫了,可见此时有多恼怒。 越是这样,何思为态度越好,“凤琴姐,赵知青和胡知青说的都对,耳朵掉了可以用头发遮挡,脸上冻死的地方,等回营地后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耳朵掉了,何思为只是说耳朵掉的后果,可没说她的耳朵就掉了。 在说话上钻漏洞这件事上,何思为把在孙向红身上的那招学了过来,直接用到滕凤琴身上。 何思为对自己现学现卖的表现很满意。 她与滕凤琴的矛盾是死结,解不了。 既然结不了,那一切只能迎刃而上,滕凤琴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在山上还有什么怕的? 活了两世,何思为最不会处理的就是人际关系,前世如此,人际关系说,就是脑子也不好使,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重活一世,何思为只明白一个道理,她稳住了,管你是谁,她跟着规矩走,面上谁拿她都没办法。 再往细了说,在农场里场长权利最大,只要她让场长觉得她有价值,那别人喜不喜欢她都不影响她的生活。 所以初到新建点后,何思为没想过去和别人打通关系,她需要的是简单平静的生活,安稳度过知青岁月,如此一来,再复杂的人际关系,哪怕她不擅长,可是处在人的环境里,对她来说也是简单的。 滕凤琴又惊又吓的情况下,根本没有细品何思为的话,只知道自己毁容了,耳朵冻掉了。 她双眸赤红,双手向何思为脖子掐去,“是你,你是故意扔下我。” “滕同志,你冷静一下。” “是啊,这事怎么能怪何知青呢。” 赵永梅和胡娟被滕凤琴狰狞的脸吓到了,两人又不能让她去掐何思为的脖子,一起搂住她。 滕凤琴拼命的挣扎,嘲着何思为大声怒吼,“思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为照顾你下乡,为你吃这么多的苦,为了探望你才上山,可是你怎么这么心狠。” 何思为皱眉,“凤琴姐,你冷静一点。” 这一次,因为滕凤琴琴闹的厉害,李学工那边终于被惊动了,他扔下手里的活走过来。 “怎么回事?” “李场长,我没事的,就是毁容我也认了,我答应过何叔,不管思为怎么对我,我一定会照顾思为。” “我知道思为怪我没有征询她的意见,为了照顾她而下乡,让她心里一直很沉重,觉得背了莫大的恩情,可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让她领这份恩情。她对我有意见,我理由。”滕凤琴边说边捂着脸呜呜的哭。 烟炮刮的还没有停下来,李学工哪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只听着支支吾吾的,什么恩情,什么为她下乡。 “思为,怎么回事?”李学工耐心的问。 何思为十分谦恭的回话,“场长,滕凤琴同志耳朵和脸冻了,刚刚我们已经简单给她处理了一下,我们劝她不用担心,不会毁容,也不会掉耳朵,她听到有些激动,一时没冷静下来。” 没冷静下来,觉得自己要毁容了,就把错怪到何思为身上。 李学工也想起了他救下这个滕凤琴的女知青时,她说何思为扔下她自己跑了。 何思为与这个滕凤琴的事他不清楚,但是对眼前这个女知青,李学工是一点好印象也没有。 他大声喝道,“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个人之间那点事,拿出来占用集体时间,占人集体资源,心里就不惭愧吗?” 因为她一个晕倒,要三个人照顾。 不知惭愧,还在这里搞事情。 他又吼道,“这里是干活的地方,要搞资本家大小姐那一套,换个地方。” 训斥完,李学工直接叫过何思为,“思为啊,你过来再把另一个油桶点着。” 何思为听话的跟上去。 李学工把态度摆出来了,吼的那番话,不指名道姓也知道是冲着滕凤琴去的。 赵永梅和胡娟交换个眼神,两人松开滕凤琴,紧紧身上的棉袄,丢下一句我们也去帮忙,人走了。 滕凤琴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没料到她挖坑给何思为,又被何思为反坑了。 她为何思为下乡这事,她说了原本是想让在场的人都知道何思为是个薄凉又忘恩负义的人,可是何思为只用几句话,像在包容任性的孩子,就反击了她,让所有人觉得她是在挟恩以报。 从何思为开口说毁容那一刻起,她就陷入了何思为挖的陷阱里。 偏偏她被李场长救下时,还说了一句‘何思为扔下她’。 当时她又气又急,根本没有多想,此时再被李场长撞到这一幕,自然是觉得她对何思为有敌意。 风雪刮过来,滕凤琴觉得更冷了,冷到了心里头。 这一晚,在下半夜,大家终于都进了木头临时搭起的窝棚里面,中间放着大油桶,油桶里烧着木头柈子。 虽然四下里漏风,可是遮挡住了大半部的风雪,又可以烤火,大家说说笑笑,还有男知青掏出口琴吹了一曲《十送红军》。 绊子烧起来不时发生出来的啪啦声,狂风暴雪中,小木窝棚里稳稳透着抹光出来,将漫山遍野白雪皑皑的山里,添上一抹温柔。 次日,太阳升起,刮了一晚的大烟炮终于停了,阳光透过树枝照在白雪上,远远望去,白雪闪着耀眼的光。 肖寿根和许干事狗皮帽子上裹着厚厚的白霜,气喘吁吁的赶到了伐木点,看到搭起来的木头斜窝棚,提着一晚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第69章 严防死守 许干事一行人的到来,恰好这时李学工弯着腰从窝棚里钻出来,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李场长,我是真对你刮目相看了。”许干事说,“昨晚刮大烟炮,我和肖寿根把下山的同志联合回营地,就已经看不清方向,足足担心你们一晚上啊。” 如果山上有躲避的地方,许干事还不担心。 他是从山上下去的,上山没有躲避的地方,他心里门清,这二十多人被留在山上一宿,万一有个什么,那就是大事故啊。 好在,都好。 许干事感触颇深,拍拍他的肩,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这一个动作。 李学工也是后怕,“许干事,不瞒你说,昨晚要不是有何思为,只怕我们真要出事了。” 接着李学工把昨晚在山上他们是怎么度过的一一细说了。 许干事赞赏道,“李场长,你们场可是捡了一个好苗子啊。当初何思为同乡要把她留在营部,何思为拒绝掉。小姑娘觉悟高,要到艰苦的地方锻炼自己,思想品行方面很好,不错的苗子,好好栽培。” “放心吧,这样的人才,落到我们农场,你们营部就别打主意了。”李学工笑了。 那边肖寿根已经带着众人开工,雪下的太大,一脚踩下去就到了大腿根,又是昨晚刚下过的雪,这时的雪还很软,踩上去承不住人,一脚下去人就歪了半个身子,再一脚挪过去,整个人就矮了半截。 李学工和许干事简单交谈了一下营地和山上的情况,现在雪下这么大,木头柈子往山下去更费时间,整个营部下面有十多个农场,都指望着柈子农场出来的柈子过冬。 他们今年又是初建,人员还少,许干事看到这种情况后,也决定立马下山回营部去反映情况。 当天便随着运柈子的人下了山,一同下山的还有滕凤琴,她被李学工呵斥之后,人就老老实实的缩进了窝棚,安静的几乎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等下山时,许干事看到身后跟着的滕凤琴,这才记起还带着这人上山了。 目光落在她半边脸上,“脸冻伤了?” 滕凤琴点点头,没说话眼圈先红了。 “昨晚很危险,大家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回去后慢慢养养就好了。”许干事关心两句,也就没再理会她。 滕凤琴昨晚不敢睡,只觉得浑身哪都冻,就是现在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在发烧,浑身滚烫,可是她也不想留下来。 何思为能把她扔在暴风雪里,求她开药万一下毒怎么办? 滕凤琴也知道她是想多了,可还是忍不住多想。 只是跟着许干事走到营地,身体就撑不住了,有职工发现情况后告诉许干事,许干事又回头过来找滕凤琴,了解她是发烧,就在营地里找到沈鸿文拿了退烧的药给滕凤琴吃下。 只是大家急着下山,吃了药没有休息,就直接赶路了。 许是吃了药又下山,一路走下来出了一身的汗,走到山脚下大卡车那里时,滕凤琴已经退了烧,只是人看着很憔悴,嘴皮都干的破了皮,半张脸也红肿的厉害。 山上那边,李学工让王国栋带着人干活,又喊了肖寿根和孙向红过来简单开了个会议。 “伐木点这里窝棚得盖,冬天刮大烟炮的时候有躲避的地方,营地那边营房的问题也得解决。”他把问题推出来了,“你们两个想想这事怎么安排?” “对了,把何思为喊过来。” 三人是坐在树桩上的,肖寿根听了要起身,孙向红先起来了,“还是我去吧,顺便把赵永梅喊过来,我走之后会计这边也得有人顶上,赵永梅沉稳,又大学毕业,专业学会计的,接我的工作正合适,所以李场长,我向你推举赵永梅做会计。” 李学工点头,“那就一起喊过来吧。” 孙向红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身边跟着何思为和赵永梅。 何思为喊了一声场长,李学工说找地方坐,她就几步远的树桩上坐下来,赵永梅就拘谨了许多,李学工说坐下来开会,她是跟着孙向红走,在孙向红身边坐下来的。 李学工道,“咱们农场是今年新建点,初到山上我只想着赶任务,没有把职工的生活问题考虑进去,是我这个做场长的失职,我先自我检讨一下,接下来把你们叫过来,也是你们做为农场的主骨职工来培养。对于农场未来建设,也想征集一下大家的意见和想法。” 李学工说完,没有人开口。 他笑道,“这次大家随便发表想法和意见,为了农场为改善大家生活,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这也算是一种鼓励和保证。 毕竟当初第一次会议,何思为就因为提出盖营房而说是享受主义,还上了课。 何思为眼观鼻鼻观心,稳稳的坐着。 有了第一次教训,她现在是做好了不提议论的准备。 肖寿根清清嗓子,“既然没有人说,我先说两句。营房的问题要解决,只是现在天寒地冻,脱泥坯不现实,我建议先搭木木头房子,取暖就烧油桶炉子,咱们是柈子农场,最不缺的就是柈子,这个冬天可以熬过去,等开春之后脱泥坯盖营房。” 李学工点头,有意提起上次‘教育’何思为的事,“上次开会何思为也提出过盖营房,当时是我考虑不周到,急功近利急于眼前利益,而没有考虑到职工们的生活和健康,这件事我要向何思为同志道歉,做为一场之长,我也要反应自己,要多听听民众的意见。” “场长,你当时不盖营房,也是想咱们场能快点完成任务,这事不能怪你,说起来也怪我,何思为年轻又有能力,是个优秀人才,看到这样优秀的人,我总担心她们走弯路,是我太紧张了,该和何思为道歉的是我。”孙向红大方的站起来,面对着何思为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何思为同志,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在咱们大家一起共同努力下,柈子农场成为一颗新星。” 第70章 一捧一踩,玩的高啊 孙向红这么积极的夸赞她,何思为不觉得是好事。 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情商绝对不高,如今能看透人情世故,是因为比别人多活一世,吃了苦长了教训,知道一些人的秉性,借了这样的便利,才能躲过算计。 要被当做骨干培养,进入权力官场,那是个复杂的圈,何思为自认还没这个脑子混圈子,所以等孙向红说过多后,她立马谦虚自我检讨起来。 “孙会计,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年轻阅历少,初下乡又没有前辈们的经验,正是需要向大家学习和被指导的时候,优秀这两个字我还不敢接受。接下来的日子,我只希望自己能跟上大学的步伐,一起把农场建设好。” 这个年代,只要口号喊的好,那你就是根正苗红。 孙向红总把为农场建设口号挂在嘴上,何思为有样学样,也拿出来堵孙向红的嘴。 孙向红没料到何思为会拒绝组织上的看重,换成别人,能被当成骨干,怕是已经指天指地的发誓表态度了。 何思为态度也表了出来,要为农场建设贡献自己,可是她不贪恋权势,要做一个虚心向大家学习的好职工。 “何思为同志太谦虚了。”孙向红笑着对李学工说,“李场长,何思为同志稳得住。” 她也摸不清何思为是真的不想当骨干,还是心机太深,以退为进而博得大家好印象。 但是眼前,何思为的作派,李学工很满意。 李学工看了何思为一眼,“谦虚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否定自己,要肯定自己的优秀之处,学习是好事,与大家平时探讨中取长补短,让自己进步,这是好想法,值得大家都学习。” 李学工肯定了何思为的能力,同时肯定了她的品行,一旁孙向红的眼睛瞪大,一瞬间又恢复如常,只是脸上的笑牵强了许多。 除了何思为,就是赵永梅。 李学工看向她,“孙会计下个月要去念大学,她推荐你接替咱们农场的会计工作,你个人看怎么样?” 赵永梅大脸盘,嘴大唇也厚,个子也很高,大约有一米七,又困为胖,整个人看着很壮,平时性子沉默,很少能听到她说话。 此时被大家都注视着,她拘谨的捏捏衣角,“场长,我想为农场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李学工点头,说了一声好,扭头交代孙向红,“你离开前,把手时的工作和赵永梅交接一下。” 孙向红认真的应下,同时快速的在手里的小笔记本上记下来,现场就指点赵永梅,以后每次开会,她都要把会计内容记录下来。 赵永梅认真且虚心的听着。 刚刚肖寿根已经提出了盖营房的事,李学工就这件事与大家进行了讨论,让大家出主意,又说了过冬的事情。 “许干事这次回去,会将咱们农场现状反馈给营部,我猜测营部会派人过来伐木,帮咱们减轻负担,这样咱们可以抽出一部分人,先把住的问题解决。”李学工说到这里,又看向何思为,“思为啊,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这么大的事,让她提意见。 何思为受宠若惊,但是在场的几个人却先前看出李学工重视何思为后,再看到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 大家都在等着,又是住的问题,事关自己,何思为也没矫情。 她不需要整理,也不需要想,这就是多活一世的便利之处,她张口便说,“场长,既然你让我发表一下我的想法,那我就畅谈几句。” “盖住处是一方面,水的问题也要解决,大家现在吃水,每天每人都有限量,生活很不便利。” 孙向红说,“可是山上怎么打井啊?这不现实啊。” 何思为点头,“所以我的建议是到山脚下建营房,可以挖井,吃水问题能解决,靠山上流下的小溪不是长久之计。” “思为啊,如果盖到山下,大家每天上山伐木就要占去很大一部分时间。”孙向红提醒她。 她语气意味深长,就像一个老领导在关爱自己看重的手下。 李学工也明显愣了一下。 何思为提出来的想法,确实让他惊讶。 先前只是讨论盖房子要注意的问题,结果直接变成了把新建点搬到山下。 他们是柈子农场,并不是生产连,常年要做的事就是伐木生产柈子供营部下面的各个农场使用。 孙向红又说,“吃水问题很好解决,没上冻的时候可以去溪边打水,五里地来回是远,之前我还想和场长反应一下,等明天开春,咱们能不能把溪水的水引到营地这边来?这样大家也不用再去提水。冬天吃水好办,山上最不缺的就是雪,可以融化雪水用来吃。” 何思为皱眉,“雪水不干净,大家容易吃坏肚子。” “我们刚下乡那年,大家渴了就喝水泡里的水,有时还能看到水泡里泡着老鼠尸体呢,可能是环境影响,大家身体都挺好,腹泻的情况倒是没有发生。” 何思为提了两个想法,都被孙向红否决了,而李学工坐在一旁,一直没有插口。 一抹失望,从心底深处升起,何思为觉得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场长没有拦着孙向红,可见也是站在孙向红那边的。 何思为哦了一声,不再和孙向红争论。 孙向红笑笑,“看我,你提出两个想法都让我反驳了,不要气馁,大家坐在一起讨论就是这样,彼此交换一下想法和意见,不要因为这个不敢再提想法和意思。思为啊,你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何思为说,“我的想法刚刚已经说了,孙会计不如再问问大家还有什么想法?” 孙向红又是抬她,又是踩她,就是想借此机会告诉何思为,即便是她要走了,也比何思为有话语权。 何思为心里是不爽,她不爽的是刚刚李学工再三把态度摆出来,当着她的面做下承诺她才发表意见的。 可是现在呢? 孙向红一直在打压,李学工不开口不表态,那就是选择站在孙向红那边。 说实话,对李学工,何思为挺失望的。 何思为又不是软柿子没脾气,每次她不长记性,第二次她又选择相信,是她蠢。 再一再二不再三,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决没有下次。 肖寿根看气氛不对,忙打岔道,“何思为同志说的对,赵永梅同志也说说你的想法。” 第71章 不是我诅咒你 肖寿根有意缓和气氛,何思为没领他的情。 李学工和肖寿根搭的‘班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她是三岁孩子才会被打了巴掌后,一块糖就被哄好呢。 况且她就是个农场普通职工,农场未来建设成什么样,也不该轮到她操心。 肖寿根又点到赵永梅的名字,她坐直身子,很郑重的口吻说,“我赞同孙向红同志的意见,冬天吃水不是问题,眼下该解决住的问题。” 看赵永梅也提不出什么好的意见,肖寿根回头问李学工,“李场长,那你来做一下总结吧。” 李学工嗯了一声,“思为的想法很好,不过正如孙知青说的,这样很耽误平时工作,上山就要消耗大部分精力,我的想法和她一致,这样吧,就按肖副场长的想法,先用木头搭窝棚,等天开春之后再盖脱泥坯盖营地。” 孙向红举手,“我赞同。” 赵永梅立马跟着举起手,“我也赞同。” 何思为也没落后,这个时候落后,就像她有反面情绪似的,她跟着举手说赞同。 “好,既然大家都赞同,那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接下来盖窝棚的事交给你,你带着女职工在营地清雪把窝棚位置选下来,我带男职工在营地附近代木头,争取一天时间把窝棚盖出来。” 肖寿根应了。 之后大家散会,何思为过去帮忙搭木头往爬犁上装。 中午发的窝窝头,是肖寿根早上上山时带上来的,窝窝头冻的比砖头还硬,用它敲木干,能轻松的把树皮敲下来。 大家就找了树枝做筷子夹着窝窝头在大油桶炉子上面烤,烤软之后再把窝窝头插在树枝上,插成一串放在火上烤,外面有一层糊掉的嘎吱,吃起来硬,可是越嚼越香。 喝了就抓一口雪含在口里,虽然下雪后很冷,但是下雪也带来了便利,之前大家都是带水,每个人有量,每天一壶,喝没了就渴着,现在下雪后,渴了直接吃雪就行。 世间万物就是如此,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 一直忙到天色渐黑,大家才收工回营地。 何思为终于看到了沈大夫,正是上次她在山上救下的那个,她高兴的过去打招呼。 沈鸿文看到她也很高兴,不过等看到她脸蛋被冻的苍起来之后,严肃道,“冻伤要注意,不能大意。” “沈爷爷,我知道。”何思为听到他呼吸有些喘,关心的问,“沈爷爷,你是不是生病了?” 两人是在帐篷旁说话,离着火堆和油桶炉子那边远,所以何思为也观察不到老爷子脸色什么样,但是听着呼吸有些喘。 “昨晚刮大烟炮,帐篷被吹翻几次,可能是那时被吹出到了,我晚上自己找点药吃就行。” 何思为一听就知道是他找出来的推辞的话,“我那边有治感冒的药,一会儿拿给你。” “你把药留着自己吃,我这有。” “我身体好着呢,冻不到,再说药就是用来治病的,用在需要的人的身上,才能体现它的价值。”何思为小声嘀咕道,“您就别骗我了,真有药你早就吃了,也不会挺到现在。” 沈鸿文笑了,“好吧,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这就对了。”何思为说一会儿吃饭时把药拿给他,就先回帐篷换衣服了。 昨晚在山里待了一宿,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雪打湿,虽然烤了一晚的火也干了,可是白天干活出一身汗,衣服仍旧是潮潮的,这样的天气很容易染上风寒。 回到帐篷,帐篷里中间的树墩上放着了一盏煤油灯,是一只空碗里放着一根用棉花捻成粗线,放在煤油里简单做成的煤油灯。 借着亮光,大家忙碌着换下衣服,像胡娟这种动作快的,已经换下脏衣服,借着亮光在缝补袜子了。 帐篷里的温度和外面一样冷,何思为摘下帽子,就又翻了一条围巾把头围住,期间发现铺上都是雪,被子上也都是。 “昨天你们没回来,帐篷被刮起来几次,帐篷里的东西也被刮的四处都是,肖副场长带着人白天才把东西都捡回来,我认得你的被子和包,你看看还有没有少的东西。”王桂珍凑到何思为身边,她态度里带着小心。 何思为道了谢,说没丢东西。 她的包绑的严实,里面的东西没散翻出来,就是包外面都沾着雪,何思为把雪拍上去,又把被褥拿起来,把上面的雪抖掉后,钻出帐篷,拿到大油桶炉子那边烤火。 她看到唐爽也在烤被子,看到何思为过来,说,“快点烤,晚上加餐,出来晚了就抢不到了。” 何思为说,“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说实话,虽然自己有点油茶面,可是到山上后没过什么油水,何思为感觉这一个月自己瘦的衣服又宽松了几分。 要说不馋也不可能。 “孙向红要去上大学了,说晚上庆祝一下,把她的那份口粮拿出来给大家加餐。”唐爽被子烤完了,先回了帐篷。 何思为挑眉,心想孙向红还真是大方,临走之前又是借花鲜佛提拔人拉帮结派,又是卖人情,等她上大学两年后能找到更好的去处,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没有接受的地方回来了,在大家印象里仍旧是好的。 只是何思为并不看好孙向红的这种做法,工农兵大学名额这件事,是李学工一言堂定下来的,并没有在职工之间投票选举投票,很容易引起一些人心里的不平。 不是何思为诅咒孙向红,只要没到大学报到签下名字,这事就随时可能发生变故。 孙向红精明,没注意到这个,应该是真的高兴过头了。 被褥都烤干后,何思为快速的换了身上的衣服,又钻在被子里暖和了一会儿,这才下地。 趁着现在还没有吃饭,她拿着脏衣服到外面,将衣服在雪上反复抽打,这还是前世她和连队里的人学的。 冬天的衣服湿了不爱干,但是可以这样在雪上抽打,也能将衣服抽打干净。 已经开饭了,大家都拿着饭盒出去了,何思看到王桂珍在等她,便让她先过去,说要拿点东西再过去,王桂珍有些失落的拿着饭盒先出去了,何思为点了蜡烛,翻了一包治风寒的药揣在兜里才拿着饭盒出去。 第72章 被排挤的人 晚上,伙食确实比平时要好。 做了海带汤土豆汤,上面还飘着一层油,远远的没靠近就能闻到香味,在寒冬腊月,就着窝窝头,吃上一口热汤,对所有人来说,就是幸福。 海带是冬天的主要菜品,土豆和白菜多是冻的,煮起来很不容易烂,所以大家最喜欢吃的还是海带汤。 打饭的事仍旧是孙向红,何思为过去时,大家都打过饭了,还有半锅的汤,孙向红给她捞一大勺干的,最后又舀了两大勺汤。 铝饭盒装的满满的,轻轻一动,似就能溢出来。 “思为,多吃点,才能长身体。”孙向红还不忘记关心一句。 这语气还有这态度,熟念的像关心家里的晚辈。 何思为道了谢,心下并不领情,口粮是按人头分的,孙向红把她那份拿出来,无非也就是菜做的多些,比平时也浓稠一些。 至于菜上飘着厚厚的油,其实懂的都明白,就是等菜熟了之后,在上面浇上一勺猪油,这样菜看起来油水很大。 现在大锅饭都是这么做,把菜往水里一扔,炖熟之后上面浇一勺热油,就算是有油水了。 何思为从帐篷里出来时,眼睛就扫到了远处树下坐着的沈爷爷,所以打过饭后,她装假没看到大油桶那边的王桂珍,直接走到沈老爷那里。 何思为刚坐下,就听到沈爷爷说,“小丫头,以后在山上生活,还是离我老头子远点吧,日子会好过些。” 两人是靠着树这边坐着的,离灶台和大油桶那边都远,又黑又冷,所以也没有人往这边来。 加上沈鸿文身上的问题,大家更是避而远之。 “自己过自己的,谁能靠着谁啊。” 沈鸿文乐了,“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气横秋的。” 活了两辈子了,哪还年轻啊。 何思为笑着说,“我菜打多了,分给您点。” 沈老头手挡着饭盒,“年纪大了,吃不了那么多。” “我看您可不老。”何思为不管,把饭盒递过去,执意给沈鸿文倒了一半的菜。 她刚刚过来时就发现了,老人饭盒里都是汤,还只有半饭盒,窝头更是只有一个。 明显是有人刻意为难他。 何思为把吃食分出去一半,坐好,才慢慢吃了起来。 沈鸿文看着多出来的菜,还有一个窝头,心中感慨万千,下放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白眼和排挤,时不时的谈话,自己我反省检讨,后来慢慢麻木了。 “快吃吧,要凉了。”何思为催他。 “丫头,以后叫我老沈吧,别叫爷爷。”沈鸿文埋头吃菜,不知眼睛是不是被菜的热气熏到了,微微泛着红。 何思为明白他的担心,也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行,老沈,这是治风寒的药,就着菜汤吃了。” 沈鸿文接过药包,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就着菜汤把药粉倒进水里,一口吞咽下去。 何思为和他说起了营地里要盖窝棚的事,“老沈,我那有两张兔皮,一会儿我给你一块,你拿着晚上垫在身上。” “不用不用,我那有张羊皮。” “那行。” 何思为看着老人的侧脸,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第一次碰到老沈时,她就想问了,却又一直也没有寻到机会。 “丫头,你有话就问吧。”沈鸿文敏感的察觉到小丫头看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或者说小丫头第一次碰到他时,就欲言又止,沈鸿文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如果不是以前没见过,两人年岁上又是爷孙辈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小丫头。 何思为说,“老沈,你原先在连队时,有很多人找你给看病吗?” 沈鸿文说,“私下里有些人,不过我是被改、造的人,连队的人多去场部医院,信不过我这样的赤脚大夫。” “你是在汤原农场吗?” “对,十三连。” 确定了,沈老就是当年她听说过的那个赤脚大夫,何思为心生悲凉,“那以后有人找你看病,你不要再给他们看了,反正场部有医生,再不济还有营部医院。他们一边嫌弃你,一边又让你给治病,治好了不感谢你,治坏了还要怨你。” 上次在山下救下人之后,何思为没往这方面想,还是事后想起有赤脚大夫这事,只是那时和沈爷爷又不熟,所以也不好多问。 前世,她听说有一个赤脚大夫给一开拖拉机的驾驶员妻子治病,没有治好,那妻子当晚就过世,赤脚大夫是下、放的人员,因为惹出人命,而被绑在电线杆上被大家批、斗,赤脚大夫后来把自己吊死在牛棚。 何思为当时初下农场,就在十三队,她因为胆子小,在开大会时,就在最远处,也看不清被绑着的人,只听滕凤琴说是个老头。 而赤脚大夫大夫过世后不久,那个驾驶员就出事了,在一次收割中拖拉机突然翻身,将自己砸死在下面。 但是滕凤琴也暗下说过,说是赤脚大夫的孙子回来给爷爷报仇,又有人说是赤脚大夫是冤枉的,冤魂回来为自己报仇。 人死如灯灭,众人会忘记所有的不好,记起他的好来。 私下里有人感慨赤脚大夫人好,谁家有个大病小情的,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寒冬腊月,只要找到赤脚大夫,他都会跟着过去,用自己采的草药给对方免费看病。 前世,何思为没有见过,却也在听到这事后,为那个赤脚大夫惋惜。 现在,通过聊天,确定了沈爷爷就是当年的那个赤脚大夫,何思为觉得冥冥中自有安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爷爷被调到他们这里来,但是遇到了,她又知道有那么一件事,何思为做不到不管。 “医者父母心,看到有病人怎么能不治。”沈鸿文看小丫头一脸认真的盯着他,接受到了她传达的关心和善意,“不过我听你的,尽可能推?。” 何思为知道老人一时应下,真要遇到有人生病,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如今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就尽能力多盯着点。 况且人已经到柈子农场了,远离十三连,前世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 原本,何思为以为今晚大家吃过饭可以早早休息了,又因为孙向红要去上大学,大油桶那边很热闹,说说笑笑,就在天色不早,大家吃的差不多时,突然人群里有人争吵起来。 第73章 你们才是硕鼠 因为口粮问题,职工里突然爆发了矛盾。 事情很简单,现在山上吃的是大锅饭,就是大家的口粮都放在一起做着吃,只是在吃的时候却是男的比女的要多分两个窝窝头。 李学工的想法是男职工干的体力活要多一些,可是事实是女的干的不比男的少,而且大家各记自己的工分。 但是李学工发了话,没有人敢质疑。 但是这一晚,大家围着火堆吃饭时,看到新来的沈鸿文六十多岁不能干重活,有人就有了意见。 沈鸿文是被下放劳、改到这边来的,并不是下乡知青。 一字之差,问题也就大了。 他这样的人被排挤,甚至住的都不是宿舍而是牛棚。 山上伐木是体力活,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被送上来,职工们当然有意见。 第一个闹起来的是姜万财,他是贫农出身,家里三代都是要饭的,‘根正苗红’贫农,出身成分好,让他在一众职工里面,最有话语权。 他以阶级斗争开头,提议晚上大家学习上级传达的精神,学习先进单位及个人典型经验,特别提到了思想情况,要大家开展批评及自我批评。 然后就提到了个人不能为集体奉献,拖累集体的事,点名点到了沈鸿文。 李学工是应了许干事要照顾沈鸿文的,在听到姜万财把问题引到沈鸿文身上后,就说出营里的意见,是让沈鸿文到山上采草药,并不是不挣工分。 姜万财是拿定主意要和李学工硬抗到底,“说好听是采药草,说难听点就是混工分。要我们大家把口粮分给他这种人,我们大家不服。” 李学工表情漠然,“姜万财,口粮都是按人头分,能挣多少分多少,从吃的量上,沈鸿文吃食分的并不多,你有质疑可以问打饭的同志,沈鸿文分了多少吃的。” “就他那样,能挣多少工分?又能分多少口粮?”姜万财道,“场长,他这样成分有问题的人,这样的人就不该和我们在一起吃饭。” 说完,姜万财还蛊惑身边的职工跟他站在一起,“同志们,我们每天是靠体力挣工分,肚子还填不饱,我们是要有牺牲小我的精神,奉献自己,可是一个有成分问题的人,不该被照顾。” 在他的鼓动下,有几个人也站起来,他们看向李学工,也希望李学工在这件事情上,能听取大家的意见。 李学工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姜万财就是个刺头,今天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搞起这一套了。 以前这样的事情很多,只是后来大家忙着搞建设抓生产,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有些事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 肖寿根站起身,他声音洪亮,“干什么?要造、反吗?你们既然都拿主意,那我和场长把位置让给你们,怎么样?” 一句话,还跃跃欲试的人群,短暂的安静下来。 肖寿根眼睛一一在每个人身上扫过,“你们大家都和姜万财一个意见是吗?” 没有人敢出头。 姜万财挺着脖子说,“是,我们大家都是这个意见。” “那好,之前我和场长让大家在一起吃,是因为统一做饭省事省事,既然大家都有意见,那就把口粮都分到每个人自己手中,吃饭问题自己解决。”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大家一起吃饭,他们当然知道好处。 女知青不计较,把做饭的事揽下来,他们可以多休息,而且简单从做饭这事来说,他们做的当然没有女知青做的好吃。 况且,每次吃饭,他们男知青都是比女知青多分一些。 “闹,接着闹,现在怎么不吭声了?”王国栋从帐篷里钻出来,几个大步到了大油桶旁边,“正副场长知道咱们男的饭量大,吃饭时都是咱们从女知青嘴里分食,女知青不和咱们计较,你们不知感恩,现在还搞事情闹。” 王国栋开始没当回事,所以在帐篷里没出来,现在听到要分口粮自己做饭,急忙冲了出来。 吼完姜万财几人,王国栋向李学工和肖寿根道歉,“李场长,肖副场长,我们几位同志觉悟不高,这事我会好好批评他们,让他们进行深刻检讨。” 这时,一道女人的声音响起,“既然觉得不公平,那就分开吃,自己吃自己的。” 说话的是唐爽。 她平时是不说话,实际性格却很泼辣,只要她开口,几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在原来的连队有‘机关枪’的外号。 男职工们闹,而受委屈的女职工们私下里心中自然也不满,可是场长安排的,她们只能默默认下。 现在男职工不知好赖,还在搞事情,别人怎么想唐爽不管,她反正心里不痛快,那就得说出来。 “场长,这件事情我一直都想说,只是大家初到山上,也没有时间提。今天姜万财挑明了,那大家有什么意见想法都可以说说是吧?” 唐爽不给李学工开口的机会,妙语连珠,“每个人一个月是三十斤口粮,这是上面规定的,每年年底从工分里扣掉口粮,工分不够的就欠着用明年的工分抵,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点,那怎么吃饭的时候就男的吃的比女的多,女的吃的就得少?大家一样是挣工分,我们也是按工作量记分的,凭什么我们的口粮要分给男职工一半?他们把工分分我们吗?” “是啊。”何思为也走过来,站在唐爽身边。 从大油桶这边闹起来时,何思为就一直注意着动静,也拿着饭盒到了跟前。 唐爽不开口,她也是打算开口的,“你们吃着沈大爷的口粮,还要指责他不好,真有志气,那就各吃各的。” “何思为。”孙向红低声警告她,“你不要闹事。” “孙会计,我只是就事论事,大家都在场,也都看着,至于你说闹事的,应该是别人,而不是我。” 孙向红口气严厉了几分,“有人闹事,自然有场长和干部去处理,这不是你的工作,你不要乱插嘴。” 第74章 避无可避 何思为望着孙向红。 孙向红也不甘示弱的回视着何思为。 “干部?孙会计你也不是干部吧?处理解决事情不是我的工作,但是涉及到我我就有权过问。”何思为移开目光,询问一旁的李学工,“场长,我这样说有错吗?” 闹事的不是何思为。 关于男知青多吃女知青的口粮,确实事关每一个女知青。 李学工觉得应该点头,却又点不下去头,可大家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等着他表态。 李学工的沉默,给了孙向红定心丸,她口气更加严厉,“李场长要管整个农场的事,事情怎么安排怎么处理,自然有场长的想法和程序。你告诉我,你的工作是什么?你是职工,要做的就是服从安排,现在质疑场长的决定,这是极其严重的思想觉悟不高问题,你知道吗?” 换成别人,被孙向红这么一吼,再扣这么大的帽子,一定会吓到,更不会不知所措。 扯到思想觉悟,这面大旗,这个时期,谁敢扛? 孙向红言辞犀利,当着众人的面怒斥着何思为,在场的人没有人敢出声,有些人同情的看着何思为,有些人则幸灾乐祸,比如姜万财几人。 何思为为自己发声,“孙知青,不是把别人思想觉悟不高挂在嘴上,就能证明你比别人觉悟高。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好像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场长没有开口,你代场长发声,是场长同意的吗?” 她又一次直接李学工,“李场长,孙知青能代表你吗?” 孙向红说,“何思为,你要干什么?” “李场长,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我就向营部反应,让营部做出评判今天的事是不是我的问题?无缘无故被扣上一顶帽子,我虽然刚下乡又是新人,也绝不接受这样的污蔑。”何思为没有被吓到,更没有唯唯诺诺,她选择了硬刚。 原本只是一件内部的事,现在要捅到营部去,这事就闹大了。 孙向红也被何思为的反应弄的一愣。 唐爽这时也适时说,“李场长,我也要向营部反映,为什么要把女知青的口粮分给男知青这件事,你没有意见吧?” 李学工开始是想装糊涂,在心理上他还是偏向男知青的,所以孙向红对着何思为开口后,他一直没有出声阻拦。 结果何思为看着娇小,脾气却不小,直接要去营部讨说法。 李学工还没想要怎么压下来,又站出一个唐爽这个‘机关枪’。 新建点初到这边的职工,每个人什么情况他是了解的。 唐爽在当初连队的时候,性子就泼辣厉害。 李学工把自己架到这一步,一时又拉不下脸来,心里火大。 这时又是肖寿根站出来帮他解围,他上前一步,说, “好了,就这么点事,话赶话都说到气头上,大家生活在一个集体里,有问题解决问题,在内部处理掉,这就是内部问题,真闹到营部去,丢的是大家的脸。” 肖寿根又想和稀泥,何思为没同意, “肖副场长,不是我要闹到营部,而是如今我被冤枉,我要找地方为自己评理。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最年轻,不能因为我年轻,就随意往我头上扣罪名。” “何思为,你不要急,我刚刚说的是口粮的事,你的事还没有说。”肖寿根点头。 他看向孙向红, “孙会计,你想让何思为进步,这个想法很好,不过面对年轻人,还是不要这么严厉的好。今天的事,何思为确实没有做错,她陈述的是事实。场长还没开口,你就站出来,这样不要说何思为,换成任何一个职工都不会信服。这件事,你要好好反省检讨,你做的不对。” 孙向红说,“肖副场长,是我心急了,我做错了我反省。” 她认错态度良好,又认错快,还真不好多说她。 肖寿根又征询李学工的意见,“李场长,下面你得发言了,职工们的意见你也听的差不多了,大家都等着你总结呢。” 他一句话,就把李学工一直不开口的原因解释了。 有了台阶,李学工紧紧抓住,他清清嗓子, “好,大家的意见和想法,我都知道了。既然对口粮的事有意见,那就把口粮分到各人手里,以后吃饭的事情自己解决,你们是自己做,还是几个人搭伙,你们自己安排。” “场长,还是大家一起吃吧,量上大家一视同仁。”王国栋心里犯着苦。 “不必再多说,之前是我思想有偏,我在这里给女同志们道歉,这个月女同志每人再多分五斤口粮。”李学工说到这,在人群里找了一下,看到了外围站着着的赵永梅,“女同志多分的口粮从我的那份上走。” 赵永梅立马挤进人群,郑重的应下,同时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让上。 李学工这样一办,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王国栋狠狠瞪姜万财一眼,抬腿走开了。 “好了,明天要盖窝棚,大家都早早歇了吧。”肖寿根挥手,示意大家散了。 唐爽想要的结果有了,她临开前叫何思为一起走,“何思为,咱们俩搭个伙怎么样?” 何思为苦笑,“你信得过我?” “信得过。” “那行。”何思为没拒绝。 都说官大压死人,今天她是把李学工得罪了,每天生活在李学工的眼皮子底下,又得罪了他,日子不一定好过。 她现在需要的是拉个同伴,唐爽厉害敢硬刚,直接怼上李学工,如果搭上唐爽这条件,日子会好过些。 就比如刚刚,有私心的一定都躲开了,唐爽却站出来,要和她一起向营部反映情况,这样一来,她不是孤军,也逼得李学工他们不得不压着孙向红表态。 唐爽站出来,何思为心里是感激的,也接受到了她递来的善意。 晚上回到帐篷,王桂珍也安静的没找何思为开过口,帐篷里就六个人,孙向红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压很低,更没有人去碰她这个刺头。 何思为今天也算是和孙向红撕破脸了,她没有把孙向红的事硬抗到底,也是不想与李学工他们撕破脸,毕竟她未来几年都要在这 里生活。 但是她也没有退让,选择硬着头皮和孙向红直接撕,也是告诉众人,别当她好欺负。 干活吃苦她不怕,大家能干的她都能干,但是就是不能受气。 第75章 难题接踵而来 帐篷不高,大油桶做的炉子放不进来,所以大家都是穿着衣服睡的。 何思为把帽子也戴上了,整个人钻到被子里,羊皮袄贴身盖在身上,被子也压边都铺好,整个人钻进去,四周都可以不透风。 至于那两张没有做过的兔皮,她直接铺到了身下。 晚上呼出来的气,在睫毛、帽子边缘结了白霜,何思为身子却暖暖的,在山上待了一天一宿,这一闭上眼睛,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何思为睡的很舒服,第二天天还没放亮,就被耳边的低低说话声吵醒了。 她躺着没动,有帐篷外面的细碎说话声,也有帐篷里的交谈声。 “昨晚场长说把口粮分到各人手里,还是等等吧,到底是吃过早饭后,还是先分了再吃,场长那边应该会有动静。” “分到自己手里挺好的,一起都做成窝窝头,饿了在炉子上烤烤就能吃,省着每天还要饿着肚子挺到点才吃饭。” “一大早醒了,就起来吧。”孙向红一开口,帐篷里安静了。 何思为听出刚刚说话是胡娟,至于胡娟和谁说话,何思为也能猜到,应该是赵永梅,毕竟平时她们俩走的很近,总凑到一起缝缝补补。 赵永梅没开口,也能理解,她被孙向红推举为会计,昨晚孙向红是觉得唐爽和何思为在闹事,今天赵永梅要是和胡娟议论这个,那就是拆孙向红的台。 冬天的天亮的晚,可是今天大家却起来的格外早,主要是下雪之后,山上的温度骤然下降,晚上帐篷和外面没区别,大家冻的根本睡不着,有些男的干脆到外面大油桶炉子那烤了一宿的火,围着大油桶打了一宿瞌睡。 大油桶里烧的是柈子,为了火不灭,这一晚就要一直有人看守,不时的往里塞木头才行。 李学工这一晚也是冻的几乎没睡,他就起来和肖寿根谈话,从农场眼前的现状到未来规划,特别是眼前的主要问题。 听到外面动静热闹,李学工扯下身上围着的被子,“出去吧,先把口粮分了。” 肖寿根跟在他身后。 之后,李学工让王国栋带着几个男同志去把口粮抬到大油桶旁边,又让孙向红拿盆和称过来,让赵永梅记账,借着大油桶的火光,把口粮都分了下去。 女职工每人三十五斤口粮,其中有五斤是李学工用自己的口粮补给她们的,男职工就是每人三十斤。 粮分下去之后,李学工扬声道,“今后吃饭问题大家自己解决,你们是自己做还是搭伙做,就自己研究吧。今天主要是任务是搭窝棚,把住的问题解决了。男职工听肖寿根指挥,去伐木头,女职工清出一块雪,把搭窝棚的地方腾出来。” 说完今天要做的事,便让大家都散了,先把个人吃饭问题解决了就开始干活。 男职工们比平时沉默,三十斤口粮并不多,抱在怀里却让他们的心情无比沉默,这是他们未来一个月的伙食。 八个人回到帐篷,都看向王国栋,想从他这讨个主意。 “国栋,你去找孙会计商量一下,咱们和女职工搭个伙吧。”张胜民在姜万财的眼神下,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王国栋把口粮放到铺上,眼皮一耷拉,“我没那个脸,昨晚你和姜万财不是挺硬气吗?要说你们去说。” 姜万财被点名,谄媚的坐到王国栋身边,“国栋,我知道我该检讨,不该挑起集体矛盾,我反省我检讨行不行?” 王国栋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场长都没说你有错,你检讨什么。” 姜万财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假意打自己一巴掌,“国栋,说实在话,我也是为咱们农场未来着想,结果心太急了,一时糊涂,你年纪比我小,工作中能力强又受场长看重,你去帮着说一句,也能让女职工们看到我认错的诚意,是不是?” 王国栋也没被他几句话忽悠住,“姜万财,你说这话我不爱听,我工作能力强和受场长看重,与在女职工那边说话有没有分量有什么关系?你给我戴高帽也没用,我王国栋和女职工们交流的不多,更没这个脸。” 你昨晚义正言辞的时候不是底气挺足的吗? 王国栋忍着没刺他,这些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众人没有指责姜万财,暗下里也少不得埋怨。 再说口粮分到个人手里的事,昨晚场长都没拦住,他王国栋更没那个脸。 女职工显然对这事早就不瞒了,只是碍于场长发话,没有人站出来,昨晚姜万财给了机会,聪明的像唐爽和何思为那样的,自然要抓住机会。 得罪人和填饱肚子,当然是后者更重要。 姜万财被王国栋不冷不热的口气怼回去,也悻悻的闭了嘴。 时间不等人,几个男职工看没希望,凑到一起研究一下,又出了帐篷,最后还是张胜民找到胡娟,提出了让她帮着做饭的事。 张胜民会做木工,与胡娟他们之前是一个连队的,认识却不熟悉。 张胜民把几个男职工的想法提了出来,一起拿出五斤口粮给胡娟,男职工们一个月的饭让她给做了。 胡娟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反正她也要自己做吃的,帮男知青做饭是顺带着,还能白得五斤口粮。 张胜民会办事,和胡娟约定好之后,离动找到肖寿根,把做饭的事说了,说把肖寿根和李学工也带上了,只不过那五斤不用两人出,从他们八个人的口粮里出。 肖寿根没问李学工,直接做了主,“我和李场长每人拿出半斤口粮做工时费,和你们一起搭伙。” 张胜民也没推辞,痛快的应下。 而女职工这边,唐爽在帐篷里当着众人的面,就把口粮交到何思为手里,除了三十五斤口粮,唐爽还拿出一斤白糖。 “何思为,我不会做饭,你看我用这一斤糖抵一个月的做饭,行不行?” 何思为接过黄纸包的白糖,“可以。” 口粮可以自己安排,为了自己能吃好,何思为自然想亲力亲为。 唐爽办事直接,又都把事摆在明面上,一斤白糖顶做饭工钱了,何思为觉得挺合适。 唐爽见她应下,转身端着盆和牙刷出去了,王桂珍这时才敢开口。 “思为,我能和你一起搭伙吗?” 第76章 努力让自己好过些 何思为看向王桂珍,王桂珍也正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最初,何思为是想拒绝的,但是转念一想,就是搭伙一起吃,也就点头了。 “每天的饭我来做,但是捡柴和打水的事你来做,你同意那就一起搭伙。” 王桂珍用力点头,开心的笑了,“好。” 何思为接过口粮,这次分的口粮有两个,一种是苞米子,另一种是小米,其中苞米子是二十斤,小米是十五斤。 至于菜也是都分了,每个分了十五斤冻土豆和冻白菜,外加五斤海带,这就是一个月的口粮。 油和盐这些东西之前是农场统一买的,早上分口粮时李学工也说了,眼下让大家买不现实,把现有的分给各人,就从工分里抵扣,每个人二斤猪油一斤盐,这就是全部了。 油和盐能吃多久,吃完后去哪里弄,都靠自己。 眼下大家看到东西,还不觉得什么,何思为却没有那么轻松。 她出帐篷找到沈鸿文,直接让他和她们三个搭伙,沈鸿文没多问,把自己的那份口粮交给何思为。 女职工这边,胡娟和赵永梅搭伙,孙向红和她们一起,毕竟孙向红也待不了几天,等到通知就要走了。 早上灶台被胡娟她们占用,何思为这边就抢不上,就直接回帐篷把自己的油茶面拿出来,倒了一大茶缸,给唐爽和王桂珍分了一些后,又给沈鸿文送去一份,四个人早上就冲了一大茶缸的油茶面代替早饭。 唐爽吃的心安理得,王桂珍小心翼翼,沈鸿文也似这一切都正常,王桂珍看到两人都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营地里的人看到这一幕,没有人开口,直接选择了无视。 单独做吃的就这点好处,吃什么吃的好不好,全靠个人能力。 喝完油茶面,又喝一大茶缸热水,何思为找到肖寿根,“肖副场长,谭山走的时候有没有说赔我暖水瓶啊?” 肖寿根倒没有因为昨晚的事而对何思为有任何不满,和平时的态度一样。 他笑着说,“我和李场长离开时,和她说了这事,她拿没有暖水瓶的购物票,但是给了二十块钱,李场长托人给你买了,能买到就会捎到山上来。” 何思为道了谢,就听肖寿根又说,“何思为,不要怨李场长,他也有难受。又要搞生产又要搞思想,新建点别看人不多,可各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很为难。” “肖副场长,你想多了,我是职工,要做的就是服从,我又会对领导有意见。” 肖寿根听得出来何思为说的只是客套话,也知道这几次的事让她心里不舒服,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便让她去忙了。 白天,肖寿根带着男职工伐木头,女职工这边孙向红带头铲雪清场地,地处山上,雪清干净后,地面还是一层光滑的冰。 李学工过来看了一眼后,提议用镐头往地上刨一些,不然等窝棚搭好之后,里面放上炉子,窝棚地面一融化便容易塌陷。 零下近三十度,大家用镐头一镐一镐的刨着冰冻地面,每一镐头下去,大家的胳膊都震的发麻,外面又冷,大家却刨出一身的汗,这个刨不动了换另一个,几个女职工轮流来,铲雪用了一个多小时,而刨冻土层一直刨到天色渐黑,大家才刨到下面的软土层,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男职工们拖着砍好的树干也回来了,先是竖支点,再横着将支点固定住,最后再将树干一排排横着钉在支点上,而支点下面则用石头一层层固定压死。 挖的地方不大,所以窝棚盖的也不大,整个窝棚呈三角型,这样也不用担心风暴大将窝棚刮倒。 大油桶已经升起了火,照亮了营地,众人借着光亮,忙到了晚上十点多,两个窝棚才盖起来。 “这几天有时间再弄点乌拉草压到窝棚上面,也能挡些风。”看着窝棚,李学工还是很满意的。 “我记得上次何思为找了些乌拉草回来,她知道哪里有。”王国栋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行。”知道哪里有,就更好办了。 干了一天的活,李学工让大家抓紧吃饭休息,明天好上工,至于住的地事情,当晚就让大家收拾东西搬窝棚。 他则是带着王国栋几个,又搬过两个大油桶,在油桶的侧面开了大口子,从侧面往里面塞木头烧,也不用担心火苗从油桶上面窜出来烧到窝棚。 这其间众人也没有闲着,不做饭的就收拾东西往窝棚里搬,何思为仍旧没有抢到灶台用,她不着急。 早上她吃完油茶面后,就用茶缸泡了大半的小米在里面,晚上收工,她和大伙一起,先把自己的东西搬进窝棚,没急着收拾,而是和唐爽她们要过铝饭盒,把泡好的小米每个饭盒里分一份,加上水,再把唐爽给她的白糖拿出来,每个里面放上一小勺,将饭盒的盖扣上,拿到大油桶炉子那,直接放到了上面,油桶炉子是从侧面开口的,上面铁皮很烫,大家烤鞋也不敢放在上面,都要拿在手上。 何思为把铝饭盒放在上面却不担心,这样的温度正好能把饭盒里的小米粥煮熟。 她这一番操作简单,却也让大家眼前一亮。 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去灶台用大锅做饭很麻烦,还要烧火,而帐篷里的炉子是一直在烧的,每人烧一天,大家轮着来,所以不用每天时时的烧火做饭,这多省事啊。 何思为把饭盒放好,转身去铺床。 窝棚搭的不高,进来后刚好站直身子,像唐爽个子高,她进窝棚就要弯着腰。 大油桶炉子窝棚里放了两个,里面一个,靠门口处一个,纵然里面的火一直烧着,窝棚里还是冷的,因为木头是一个挨着一个钉到一起的,却也透风。 何思为进来的晚,她的床铺靠着窝棚的门口,然后是王桂珍,王桂珍挨着唐爽,唐爽挨着孙向红,依次是赵永梅和胡娟。 何思为铺好被子后,换下身上的脏外套,里面的棉袄还干净,但是棉裤腿却都湿了,还有些泥巴,是白天刨冻土层时弄脏的。 借着炉子隐隐透出来的光,她看着手掌上被磨破的大水泡,凑到嘴边吹了吹,把从包里掏出来的药粉撒到破皮的地方,找出一条新毛巾,摸出剪刀把毛巾剪成四条,先把水泡磨破的地方包上,最后才将大拇指和食指中间虎口处的口子,绕着手背缠上。 白天用镐刨土里,手在外面冻久了,再一用力,虎口就震出了口子。 别人没戴手套,比她的还严重都没叫苦,何思为活了两世,自然也能抗得住,如今住的虽然仍旧简陋,却也不会像外面那么冻人了。 衣服仍旧是拿到外面雪上摔打,最后再拿回来在炉子旁烤干,小米粥煮好后,何思为先给沈鸿文送去,回到窝棚后,才钻进被窝里慢慢吃。 软糯甜,入口即化,冰冷的身体一瞬间就被温暖了。 唐爽和王桂珍学着她,钻在被窝里吃,相比之下,孙向红她们就差了些,苞米子现煮的,没有太熟,又煮的很稀,看着清汤寡水的。 好在晚上睡觉有取暖的炉子,赶走了一身的疲惫。 结果下半夜,营部里派来伐木的人上山了,上来五十多个人,晚上又是搭帐篷又是安置,营地里的人也被折腾起来。 第77章 我上大学了,就要为大家做事 五十多个人,安置就是个大问题。 李学工也没料到会来这么多的人,仍是许干事带着人上来的,和李学工把情况也说明白了。 这五十个人,都是从生产连那边调过来的,现在下面生产连队粮食已经抢收完,剩下的工作就是收拾末尾了。 而到柈子农场伐木的活,每天十个工分,还管三餐,这样的好事大家都抢着人。 面对着热情高涨的群众,李学工喊王国栋带着大家在营地先安排住下,他们因为不会久待在山上,所以带了部队用的那种牛津布的军用帐篷,里面可以生炉子,还可以把烟筒伸到帐篷外面。 这次上来的都是男知青,搭三个帐篷挤在一起住就可以,所以营地里李学工带着男职工帮忙,让女职工休息。 第一晚,孙向红主动揽过烧炉子的事,又说她要走了,多为大家做点事情,在她离开之前,烧炉子的事情都由她盯着。 她想做好事留好名声,大家自然不会和她争。 何思为靠在窝棚门口的位置,上半夜还挺舒服的,下半夜先是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之后就是迷糊感觉到冷风不时的吹到头顶,又困又累,眼皮沉的睁不开,何思为在睡梦中本能的往被子里缩。 后来四下里安静了,何思为迷糊中再次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何思为眨眨眼睛,侧过头,发现一旁王桂珍也躺着,可以确定不是她起来晚了,那就是今天还没有喊上工。 何思为松了口气,紧紧了身上盖的被子,才想起昨晚睡梦中一直觉得有冷风吹的感觉。 木头搭的窝棚透风,可是昨晚躺下时,她就把上次弄来的乌拉草都挡到了自己这边的木头上,她用手试过,风小了很多,所以按理说她不该感到有风啊。 她目光落在窝棚的草帘门上,除非有人进进出出,不然不可能一直觉得头顶有风进来。 她目光往窝棚里面看,借着透进窝棚的阳光,看到了过路那里堆着的木头,只有零星几块。 何思为便找到了原因。 昨晚她们睡时,提到烧炉子的事,因为烧的是木头,所以为了炉子不灭,就得有人看着不时的往炉子里扔绊子,这样一来就要烧很多的绊子。 大家睡前帮着孙向红搬了很多绊子回来,当时何思为说应该不够,毕竟要烧两个炉子,孙向红却很有经验说够了。 何思为当时便明白,她说什么,孙向红都会反驳,便也不再多说,反正到时受累的是孙向红。 现在看到,被牵连的还有她。 孙向红进进出出搬绊子,每次进出都要掀开门帘,自然挨着门口睡的何思为受罪了。 要说孙向红没有这个坏心思,何思为都不信。 何思为都要笑了,也难为孙向红了,这种小把戏都想得到。 帘子被掀开,孙向红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进来,“都起吧,营部从下面连队招了五十人上山伐木,大家也早点起来,场长的意思是昨晚他们搭好帐篷睡下天都快亮了,让咱们起来帮忙做做早饭。” 孙向红说到这,清清嗓子,“他们在山上这些日子吃饭的事,咱们女职工包了,不过我和场长提了要求,咱们帮忙做饭是尽地主之谊,可是咱们也要上工挣工分的,所以在帮他们做饭的日子,大家吃用的口粮由营部出,这样一来,大家虽然辛苦点,但是能省下一部分口粮。” 说完,她一脸笑意的看着大家,等着大家的感谢和欢呼,结果,时间一点点过去,只有一片死寂。 孙向红扬起的唇角慢慢回落,“大家不满意这样做?” 赵永梅说,“孙会计,你误会了,大家是还没有睡觉,一时听到这么好的消息,还没回神呢。” 这时,胡娟也慢半拍的开口,“你为我们谋福利,这是好事。” 孙向红笑笑,“可是我看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好事啊。” 或许是要走了,孙向红做事风格比以前强势很多。 唐爽扯开被子坐起来,“我不会做饭,帮你们烧火吧。” 她口气不好,孙向红没计较,因为唐爽平时就是这副脾气。 王桂珍也刚刚起来,被孙向红一看,立马开口说,“孙会知,我没有意见。” 那么,只有何思为一个没开口了。 在孙向红进来时,何思为就面朝着门口,而孙向红是走在窝棚中间说话的,期间何思为没动过,也没有回过头。 所以此时,所有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脑勺上,大家都在等着。 何思为不回头也能猜到,但是她就不想让孙向红满意,更不想配合她,所以闭眼躺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思为还没有醒。”王桂珍说着,手也轻轻落在何思为的被子上,“思为?” 她喊人时,又试着探了两次。 何思为这才配合的动了动,慢慢翻过身,装出刚睡醒的样子,“到点了吗?” 王桂珍点头,又摇头,最后又点头。 是到点了,可是说的不是到点的事啊。 最后,王桂珍越发紧张,脸都白了。 何思为坐起来,“脸这么白,身体不舒服?” 至于窝棚里的其他人,何思为余光都没给一个。 “没、没生病。”王桂珍低下头。 看看,这孩子让你们为难成什么样了啊。 吓的脸都白了。 何思为疑惑,“那脸怎么这么白啊?” 她再一次强调了王桂珍的脸色。 窝棚里的气氛很微妙。 几个人知道事情来龙去脉,自然明白王桂珍因为什么这副样子,可是她们不能说。 但是何思为揪着这事问了两次,她不知内情,却刺到了孙向红的气管上。 “王桂珍没事,应该是太紧张了,我刚刚帮大家做主为上山伐木的五十个人做饭,换这些日子大家的口粮,想问问大家的意见。” 孙向红说话时,何思为撩起眼皮看她,等她说完了,哦了一声,“大家同意我就同意,我没意见。” 孙向红笑着说,“我马上要去上大学了,能为大家做的事情也不多了,争取在离开前,多为大家做些事。” 何思为说,“孙会计觉悟高,格局大,是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 孙向红眼里有着骄傲之色,嘴上却说,“我还需要学习更需要进步,也缺不了大家的指导。” 一番自谦之后,才让大伙抓紧起来做饭。 第78章 约见谈话 出了窝棚,就能看到原本很简陋的营地,此时有三个大帐篷撑了起来,帐篷是围在灶台周围搭建的,看着拥挤却也有了人间烟火气。 只是他们的帐篷很高,何思为他们新搭建起来的窝棚看着又矮又小又简陋。 不单何思为有这样的感受,便是李学工天亮之后一眼望去,也沉默了许久。 做为领导,带着大家搞新建点,何尝不想大家吃的好住的好,又怎么能不希望农场成为最好最富的。 可是到山上一个月,上面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职人吃的住的都是最苦的。 肖寿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走到他身边,“女职工那边说好了,他们做饭,工分照常给她们记。孙向红怕男职工有意见,说做饭可以早起,工的话,女职工照常上工。” 李学工指着营地问肖寿根,“寿根啊,你看看这些,有什么感触?” 肖寿根的目光随着他的手动的方向看了一遍,“什么感触?” “我要检讨啊,做为领导,亏对职工们的信任啊。” 肖寿根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学工,新建点艰苦,大家都明白,更不会有怨言,你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今年上山晚,新组建的群体,总要磨合适应才能慢慢走上正轨。” “不说了不说了。”李学工苦笑,“你去通知女职工,这段日子她们留下来做饭,不用上工,每天记满分。” 他双手背在身后,往帐篷那走去,一个人喃喃道,“男职工有不服的,让他们来找我,吃女职工口粮时他们怎么吃的心安理得?” 肖寿根摇摇头,这才跟上去。 为了解决过冬问题,营部这次在吃食上也给了很多补给,在山上何思为吃上了四合面的馒头,甚至还有咸肉。 何思为心想,孙向红还确实干了一件好事。 而且,在捡柴做饭时,肖寿根过来说女职工这些日子只负责做饭,每天记满分后,何思为都觉得她捡柴更有动力了,甚至不惜吝啬的还对肖寿根扯了一抹感激的笑。 通过几次的事情,何思为对两位场长意见很大,一个是装老好人,一个是瞻前顾后,领导魄力没有,被下面的一个小职工带着节奏走,对于农场未来的场景,何思为都有些担心。 六个女职工,四个负责做饭,两个负责捡柴,何思为主动揽下捡柴的事,王桂珍也说一起。 按理说在山里烧柴最省事,捡树枝就可以了。 但是在山上生活一个月,附近的树枝都被捡光了,而昨天搭窝棚砍下来的桠枝也被晚上用来烧炉子取暖了,所以做饭的桠枝就得走更远的地方去捡。 何思为和王桂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树林里,戴着羊皮帽子外面又包着围巾,眉毛和靠近嘴边的围巾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出来口的哈气在空里气立马变成白白的雾。 寒冬腊月,雪有的地方紧实,能承得住人,有些地方一脚踩下去,半个身子都陷进去,雪一直深到大腿根。 一路走到能够到桠枝的地方,何思为出了一身的汗。 她从兜里掏出绳子铺在雪上,手握斧头砍着树上的桠枝,最后再用绳子把桠枝捆成一捆,扛在肩上往回走。 何思为和王桂珍一上午折腾了三个来回,捆的这些桠枝也不过够今天做饭的,晚上窝棚里取暖的桠枝还没有。 众人吃过午饭之后,就去伐木点了,几个女职工是最后吃的,三和面的馒头,因为天冷面没有发,蒸出来的馒头就是个死面疙瘩,咬下去有嚼劲,这样的馒头顶饿,再配上黄豆海带汤。 何思为靠在窝棚门口,身旁就是大油桶,整个身体从里到外都是暖的。 孙向红一边吃饭一边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吃过饭,赵永梅和胡娟先把面和好,放到油桶旁边,温度够用面能发起来,晚上还是蒸馒头。唐爽负责挑黄豆,何思为和王桂珍仍旧是捡柴。你们捡桠枝就行,晚上取暖用的柴,场长离开时说会让人背绊子回来,这样晚上也经烧。” 大家没有问孙向红干什么,她自己说了,“还有几天我就要下山,要把上次场长带回来的物资核对一下数目,交接给赵永梅,等我忙这些,哪里需要人手我就帮哪里。” 再一次,孙向红提起了她上大学的事。 大家没有意见,赵永梅更是听到她要离开,说了舍不得她。 孙向红笑着说,“二年后大学毕业,我还会回到农场,与大家一起奋斗,短暂的分离是为了下次更好的见面。” 又鼓励大家也要每天不忘记学习,“虽然平时上工很累,但是思想觉悟这里,大家也不能落下。” 赵永梅和胡娟与孙向红是小团体,自然是认真听,何思为则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饭后,简单把饭盒用雪洗一下,放回窝棚后,就和王桂珍又往树林里走了。 下午又不回折腾了三趟,天就已经黑了下来。 而营地里,也很热闹,人都下工了,大家凑到帐篷或者营地中间的大油桶旁边烤火取暖,何思为没去凑热闹,看到窝棚外面放着的木头柈子,把柈子都搬到窝棚里。 她换下干活的衣服,里面只穿着棉袄和棉裤上了铺,把放在最里面的大包挪到外面,又把被褥的头调了个方向,这样脚朝着外面,头朝里,晚上孙向红再搞昨晚的事,也不用担心吹到头了。 王桂珍是看到何思为这么办,立也也有样学样,晚上吃饭时,唐爽看到后,等睡觉时也把头的方向调了,她还把自己的包放到了脸的一侧,这样孙向红不调方向,也不担心对方的脚踢到她的脸上。 众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没多想,毕竟何思为靠着窝棚门口,晚上有人起夜出去,就会有风吹进来,在人睡觉时头吹到冷风,很容易感冒。 营部派来的五十个人,干活很快,而且每天都会把伐下来的柈子运下山,山下有卡车,再运向各个农场。 何思为在山上每天早起贪黑的捡柴,前几天还能来回营地六次,后来随着附近的桠枝枯竭,何思为和王桂珍就要走更远的地方,慢慢变成上午两次或者三次,好在之前弄的柴多,也不耽误做饭。 而营部那边,谢晓阳刚从下面农场做宣传回来,就发现营部里的人看他的目光不对,交头接耳,又指指点点。 滕凤琴远远的朝他走过来,还未到跟前,就发现钱干事走到谢晓阳跟前,说了一句什么,谢晓阳就跟着他走了。 再看谢晓阳去的方向,正是营长办公室。 第79章 举报的下场 谢晓阳心里没底。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手快的塞到钱干事手里,“前几天在汤原农场供销社看到有这个,知道你爱抽,和别人换了张烟票买的。” 钱干事低头往手上看一眼,动作自然的把烟塞进兜里。 他说,“今天上面来人,咱们营部里上工农大学的名额一个也没有。” 谢晓阳奇怪,“从三个变成一个,现在一个没有,有什么原因吗?” 钱干事看他一眼,说,“下面都在传,说有人往上面写了举报信。” 谢晓阳问,“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钱干事就说,“好像说,建造厂厂长唐应江是家庭成分问题,他出身资产家庭。吴光是身体有残缺。至于你为什么被淘汰,营长那应该知道。” 谢晓阳心中忐忑,总觉得钱干事话未说尽。 想到刚刚送出去的大前门烟三毛五分钱一包,与飞马烟、勇士烟、生产烟比起来,是最贵的,这包烟还是连队里一个女营业员送他的,今天看到情况不对,他才拿出来‘孝敬’。 结果钱干事更精,是说什么事了,却只口不提他的情况,回想营部里众人的神态,怕是他的情况已经传开了。 谢晓阳后悔给那包烟,眼下到了营长办公室,敲门听到营长说进来,他推门走了进去。 周献身埋头在文件堆里,谢晓阳进来后,他没抬头也没开口让人坐,谢晓阳只好站在那。 过了十多分钟,周献身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着谢晓阳,口气严厉, “知道我叫你过来什么事吗?” “营长,是关于工农大学名额的事吗?” 周献身不说话,拉开身下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封信,拍到桌子上,“这是你写给招生组的信吧?” 与黄色牛皮纸的信封不同,这封信是白色信封,很特别。 谢晓阳脑袋轰的一声,头瞬间大了。 “举报信敢写,怎么不敢承认了?” “营长,我反应的情况属实,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招生组就应该把阶级路线贯彻到底,不应该看个人能力和考试成绩而决定录取谁。唐应江家庭成分有问题,大家都知道他是大妈生的,他爸爸后来又娶个小老婆,虽然和前妻离婚了,可是三个人还在一起生活。” “唐应江家庭情况特殊,你们看到的只是外面现象,他现在的爸爸只是他养父。他亲生父亲为救养父而牺牲自己,为了照顾他们母子不被人议论,他现在的养父才娶了他母亲,也只是挂个名义,后来遇到喜欢的人,两人离婚但是不离家,这是组织上都知道的情况。” 谢晓阳说,“他们说是假结婚,谁知道是不是只是欺骗组织的。” “这么说你还不服气了?他们的家庭状况维持至今,就说明这不是个大问题。我再告诉你,招生组的意见是即使他们不招第一候选人唐应江,也不要搞小动作品行不端的人。” 谢晓阳白了脸。 周献身觉得这些还不够,余怒未消,“因嫉妒心而抹黑别人,企图得到利益,说明你心理很不健康,你再待在宣传队,容易宣传不好的思想影响到大家,今天写一份报告和检讨,明天下连队吧。” 谢晓阳唯唯诺诺应下,从办公室里出来,步子还有些飘。 钱干事就在外面站着,一道木门阻挡不了里面的声音,周营长又喊那么大声,想说听不到也没人相信。 他将大前门往谢晓阳手里塞,动作很快,谢晓阳还没反应过来,钱干事已经抽回手。 然后手又落在谢晓阳肩上,勾肩搭背的离开办公室跟前, “去下面连队锻炼一下也挺好。招生组这次把咱们营部的名额都打回来,还特意交代一句话,说招生条件需要‘政治思想高’的工人、贫下中农、解放军战士和青年干部,你是工人子弟,但是在下乡的青年骨干中不算最突出,去下面连队再锻炼三年,一定会更优秀。” 这话就是安慰人的,因为这事被‘下放’到下面,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回来。 谢晓阳问他,“举报信的事,营部是不是都知道了?” 钱干事为难的点头,“这事不但咱们营部有,别的营部也有有关人员因嫉妒心、报复心而暗下里写举报信的,因为这个招生组觉得政治思想有问题,所以说的话有些直白。” 说到这,明明四下里只有两个人,他还是压低声音说,“下面农场也有人写举报信,周营长觉得没了面子,这火才发到你身上,要怪只怪你在营部,他能看到人啊。” 谢晓阳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他要是在下面农场,周营长看不到他的人,这股怒火也发不到他身上了。 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写举报信的事,在营部传开了,让谢晓阳的名声一下子坏掉了。 平日里与他关系好的人,看到他都躲的远远的,一些对他欣赏的女职工,也不像以前那样往他身边凑了。 滕凤琴面上也不敢与谢晓阳接触,好不容易在晚上趁着大家都在学习时,借口出去方便,而找到谢晓阳。 “说去哪个连队了吗?” 谢晓阳没抬头,“钱干事帮我做了安排,具体去哪里他没有说。” 他话还没有说完,滕凤琴就知道了,“如果能去思为那里就好了,你和思为能做个伴,两人有个照顾,营部这边我再想想办法。可惜如果从拿到何叔家的祖传药方,也不会出这事。” 谢晓阳没接这茬,“你出来太久会让人多想,快回去吧。” “行,明天营部医院要准备元旦演出,我就不送你了,有什么事让人送信过来。”滕凤琴最后又把准备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用从家里带来的棉花给你做的棉袄,山上冷,那边又没有营房,你照顾好自己。” 听滕凤琴的口吻,已经肯定谢晓阳就去柈子农场了。 但是谢晓阳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起身,抬头看滕凤琴一眼,接过包裹道了谢。 在柈子农场那边,吃过晚饭后,大家上工一天,上来的五十人,聚到两个帐篷里,由许干事也头在搞思想政治方面的学习。 突然搞学习,大家也有些奇怪,许干事白天跟着卡车回了营部,下午又赶回山上,只说接到了营长指挥,从今天起大家晚上都要学习半个小时。 第80章 被举报了 李学工也接到了指示,平时这些方面的学习都是孙向红在搞,今天他却让肖寿根带着大家一起总结这些日子的想法,并对自己这一个月的表现进行总结及自我检讨。 孙向红要去上大学,换成肖寿根,大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不过这半个小时的学习期间,李学工的神色一直很严肃,在散会后,他叫了孙向红去一旁谈话。 已经月底了,按照招生组的要求,现在名单应该已经定下来了。 孙向红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面上表现的越发平静,“场长,这几天我把山上的物资和咱们农场的财产都做了整理,上面的数量也都标注好,也和赵永梅都交接完,这两天都是她在做这些,完全没有问题。” 李学工‘嗯’了一声,“孙向红,关于上大学的事,营队那边传达了命令过来,让农场再重新换一个人上去。” 孙向红傻眼了,“为什么?” “你庆祝要上大学的事,被人反映到革、委、会那边,说你上大学的目的不是代表工农兵上大学也不想进步,而是炫耀,把上大学当成了个人光宗耀祖的事,上面来了通知当即决定换人。” 孙向红慌了,“场长,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想着要和大家分开,借此机会再把我的口粮分给大家,我没有炫耀的想法。” 李学工劝她往开了想,“以政治口号评论个人表现,这也是其中之一,这件事上面直接下达命令,没有再挽回的余地,等明年再有机会我会推荐你,这次的事也当长个教训。” 孙向红只是个普通职工,革、委、会那边直接下达的命令,不要说她去抗争,就是场长也没有这个能力啊。 如今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孙向红心中愤怒到了极点,甚至想到这事公开后,大家看她的想法,还有背后的议论,脑子嗡嗡作响,一时不知怎么应对。 李学工也为她惋惜,“这事我会和大家解释,说上面取消名额。” 变相的告诉孙向红不用担心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孙向红白着脸点头,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的窝棚,白天干了一天的活,躺下之后,大家早早的就睡了,窝棚里只有炉子里传来烧柈子时,柈子碎裂的噼啪声。 有人向上面反映,是谁? 一定是职工里的人。 孙向红猛的瞪大眼睛,回头瞪向铺上,是她们中的谁? 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了窝棚门口的何思为身上。 而李学工那边和孙向红谈过话后,便叫了肖寿根出来,在灶台那边烤火说说话。 “当时在场只有咱们职工,向上面反映的人,一定是咱们的人。” 白天李学工从许干事那里知道情况后,就和肖寿根说了。 肖寿根说,“近二十个人,没有证据,猜疑谁都不公平。” 李学工就问,“上面让再推荐一个人上去,你觉得谁合适?” “如果看家庭成分,姜万财合适,但是他在工作中偷懒耍滑,不合适。”肖寿根就没往女职工那边考虑,沉默了一下,“王国栋呢?” “王国栋不行,他小学毕业,这次有规定必须初中文化以上。” 肖寿根沉默了。 两人一时也想不出谁来,家庭、个人表现及文化都符合的,还真没有人选。 “不行这几天开个会议,让大家匿名投票吧。” 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别的好主意。 两人商议好,这才回窝棚。 孙向红一晚没有睡,女职工们早上起来时,是赵永梅第一个发现她发烧了,人坐在炉子旁边,脸红红的,开始赵永梅还以为是火烤的,喊了她几声见人没有应答,碰了碰她的肩,整个身体向一旁倒去。 赵永梅吓的忙喊人,和胡娟把孙向红抬到铺上。 胡娟手捂了一下她额头,“烧的厉害。” 赵永梅就说,“我去找场长。” 胡娟拦下她,“找场长没用,何思为懂医,问她有没有药吧。” 胡娟说着往窝棚门口看。 何思为还没起来,刚刚赵永梅喊的声音那么大,胡娟是第一个过来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唐爽此时在穿衣服,王桂珍也快穿好了,还一直往这边看。 而何思为才刚刚起来。 赵永梅让胡娟去拿些热水,她则起身去了何思为那。 “何思为,你有退烧药吗?孙向红发烧了。” 何思为回头,似才注意到这事,“我有安乃近,你给她吃两片吧,多喝些水,再用雪给她搓搓手心和额头。” 赵永梅听到何思为的话心放了下去,“谢谢。” 营地的人都知道孙向红和何思为的关系不好,赵永梅还真担心何思为因为私人恩怨,而拒绝。 何思为从包里翻出安乃近片,从一大连药片上撕下来六片递给赵永梅,嘱咐她一次两片,一天吃三次。 赵永梅看到何思为那一大连安乃近片,最少也得有一百片,眼里闪过羡慕之色。 在北大荒这种地方,什么都短缺,更不要说治病的药,甚至连大夫都没有。 何思为年纪轻轻,不但通医术,还有这么多的药,任谁看了都会心生羡慕。 吃了两片安乃近,又用给孙向红搓了额头和手心,看到人醒了,也没那么烫了,赵永梅递给孙向红一茶缸子温水。 “你多喝点水,我去和大家做饭,一会儿再回来看你,你生病的事我和场长说了,他让你先休息。” 孙向红想说没事,可是一开口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赵永梅劝她,“烫的太厉害,好在发现的及时,人没出大事。” 然后又说了从何思为那里要的安乃近,把没有吃的四片安乃近放到她手里。 “这个你收好,中午和晚上各吃两片。” 安乃近片要两分钱一片,六片就是一毛二。 孙向红看着手里放着的药片,回过神来时,窝棚里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本能的想把药扔了,可是想到自己的病,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整个人无力的躺在铺上,寒风从窝棚四周透进来,冰冷的窝棚再冷,也比不过她此时的心寒。 第81章 山上意外 孙向红突然病倒,从山下来的五十个人没有关注这事,对她也不熟悉。 但是农场的职工知道后,都挺奇怪的,好好的人怎么突然病了。 私下里赵永梅和胡娟说昨晚看到场长找孙向红谈话,谈话结束后孙向红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些日子,孙向红身上的事,就是上大学的事。 场长找她谈话,她脸色不好,有人隐隐猜测,是不是与她上大学的事有关?难不成生了变故? 赵永梅只说了场长找孙向红谈话的事,后面的那些猜测并没有说,但是她要的意思已经表达出来。 胡娟先抬头往四下里看了一眼,才说,“看样子是有了变故。” 两人都没有提大学的事,却又都说了。 灶台这边离窝棚远,又隔着新搭建起来的帐篷,但是也保不准孙向红什么时候就过来。 窝棚里面,孙向红捂着被子躺着,被子上面还压着赵永梅和胡娟的被子,头也被被子包裹着,整个人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 唐爽在窝棚里挑黄豆,用来晚上做黄豆汤,同时负责不让窝棚里的炉子灭掉。 窝棚是木要头搭建的,四下里漏风,如果窝棚里的炉子停火,窝棚里的温度瞬间就能变的和外面一样,所以为了取暖,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天,炉子都不能断了。 之前孙向红一个人把烧炉子的事揽了下来,她生病之后,赵永梅就主动叫过大家,商量了一下,每人一天,何思为和王桂珍要去拾柴,所以就从唐爽先开始。 孙向红捂了一身汗,脑子也彻底清醒了。 她翻过身,看到的就是唐爽的侧脸,唐爽长相普通,若再细点说,可以说长的丑。 一张马脸,眼睛也小小的,嘴唇也薄,人又偏瘦,颧骨很高,性子又冷,不说话看着你时,那目光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感觉到孙向红的打量,唐爽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过去,与孙向红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对上。 孙向红顿了一下。 这时,唐爽问,“退烧了?” 孙向红说,“出了一身的汗,不热了,只要晚上再不烧就没事了。” 唐爽说,“等消汗再起来,别再吹了风。” 换作是平时,孙向红一定会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笑着表示感谢。 可是今天,她却没有这种心情。 上面革、委、会直接下的命令将她撤下来,这事传出去很丢人,她在大家心里的形象也一定完了。 这是孙向红最不想看到,也是她急火攻心病倒的原因。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她心思乱飞,唐爽已经继续去捡豆子了。 山里,何思为和王桂珍走出了大约有五里地的距离,才找到有柴的地方。 而且说来也巧,今天她们过来的地方,竟然是职工们运木头下山的路,能看到一条路往山下延伸去。 在砍桠枝的时候,就能听到深处隐隐有说男人们的说笑声传来。 王桂珍砍的快,很快就砍了一大捆,捆好之后,又过来帮何思为。 何思为说,“我这个也差不多了,你再重新弄一捆,咱们俩今天上午一起拖四捆回去。” “行。”王桂珍干活从来不犯愁,更像有使不完的劲。 两人踩着雪拖着四捆柴走到压出来的小路时,就见有一队人推着扒犁,上面捆着木头往这边而来。 最前面的几个男人每人拖着一根绳子,往前一步步挪动,身后是小山一样高的木堆。 何思为看到这一幕,想到了在岸边的纤夫。 近了,她认出了其中的一个男人,正是那天她手受伤递给她手绢的男子,当时说还给对方一片新的,后来也没有机会碰到,这事就一直拖到今天。 此时看到人了,对方正忙着,也不能上前去还手绢,何思为只能再将这事压下去。 眼看着拉着扒犁的人近了,何思为和王桂珍又搬着柴往身后退了退,把压出来的小路让给他们。 这时,却突发意外。 只听‘啪啪’两声。 就看见最前面爬犁上捆木头的绳子突然崩裂开,小山一样的木头一刹间倒塌。 “小心。” 看着比人还粗的木头往前面男子们的头上砸去,何思为本能的冲过去。 王建国听到了‘啪啪’声,然后就听到了女子娇嫩的喊声,所以回头后没有往身后看,而是看向向他冲过来的女人。 是那天他无意间接住的女人。 是的,在王建国的人生里,从来都是女同志之说,没有女人之说。 可是那天接住的人,让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女人。 身体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 这才明白书中为什么说女人温柔似水,原来这才叫温柔。 王建国人生中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女人,而此时这个女人正一脸惊慌的冲向她,她的声音也和她的身体一样娇翠欲滴、吴侬软语而动人,他一时之间也呆在原地。 “小心。” 同时,另一道女人的声音响起。 王建国就见原本扑上他的女人被撞开,另一个女子闪现在眼前,整个身子向他扑来。 眼前一黑,四下里响起叫喊声。 等王建国回神时,人已经被扑倒在地上,身上还压了个女人,他伸手要将人推开时,众人也涌了过来。 大家七手八脚的将王桂珍扶起来,也有人去扶王建国。 担心、询问的话音此起彼伏。 “出血了,砸到胳膊了。” “谁有干净的手绢先压住伤口。” “我这有。” 王建国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目光落到被职工们围在中间的女人身上,只见人低着头,洁白的雪地上也有一大红色的血,刺人眼目。 耳边也响起关心声,“王场长,你没事吧?” 王建国说没事,大步走过去,人群立马让开,而女人胳膊上的伤口也展露在他眼前。 “怎么样?” “没事,我真的没事,只是皮外伤。” 看到大家紧张,王桂珍明明脸色已经白的没了血色,还要装出没事的样子安慰大家。 何思为说,“骨头没事,应该是砸到肉了,现在血止住了,回去上点药再观察两天看看。” 第82章 孙向红的机会 何思为没有抬头,回话的时候,把自己的羊皮袄解开,羊皮袄里面是白色的内衬。 ‘嘶’的一声,她直接把内衬撕下来,用来当做绷带将王桂珍的胳膊缠住。 王建国看她一眼,“你懂医?” 白天,又离了近了,王建国才发现他眼中的女人,竟然是个小姑娘,看着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半边的身子粘着雪,头上戴的帽子也掉了,两只辫子随意的搭在身前,看着有些狼狈,却因为她皮肤白皙而让她此时又多了几分灵动。 王建国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点了一个人出来,“先把后面的扒犁都检查一下,把木头重新绑在扒犁上,郭振生跟着我一起送两个女同志回营地。” 众人散了,不敢不重视,很认真的去检查。 如果不是这个女同志扑倒王场长,今天怕是要出人命了。 王桂珍受伤了,确实不能在外面久待,而且她的伤口就这样露在外面冻着也不行。 何思为将羊皮袄脱下来,“来,把这个穿上。” “思为,我不冷,你快穿上。” “你不想得破伤风就穿上。” 看到何思为神情严肃,王桂珍没敢再拒绝,她要自己穿,何思为没让。 “抬胳膊。” 王桂珍乖乖听话就抬胳膊,只是带着血的胳膊伸到衣袖里,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会弄脏的。” 何思为说,“脏了再洗。” 王桂珍不说话了。 “穿我的吧。”王建国那边检查完没事,过来时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军大衣脱下来。 “军大衣袖子窄。” “那你穿我的。”王建国不由分说的把军大衣塞到何思为手里。 何思为记得刚刚有人喊他王场长,她把军大衣递过去,“王场长,你穿上吧,我身上有棉袄。” 王建国身上只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套头秋衣,是比平时穿的线衣线裤厚,可不是棉的,根本不挡寒。 “没事。” “你穿上吧,别再冻感冒了。”何思为把军大衣塞回他手中,“咱们也快点回去吧,王桂珍伤口不能冻到。” 王建国也不再推辞,把大衣穿好,又喊郭振生把柴背上,他也拾起两捆柴背在身上,何思为扶着王桂珍在前面带路,两人紧跟其后。 山里的路不好走,好在雪这些天被风‘矂’的上面已经硬了,这样走在上面也快,只是有的地方的雪还是软的,一脚踩下去,就陷到了大腿根。 平时走就吃力,王桂珍又受了伤,没走出多远,身子就晃了。 何思为第一时间察觉到,她停下来,刚要回头,王建国已经背着柴走过来。 “怎么了?” “王场长,王桂珍体力消耗大,她不能再自己走了。” “我来背。”王建国把柴放到地上,走到王桂珍跟前,背对着她蹲下身,“上来吧。” “不行,我自己就能走。” 何思为声音严厉的说,“你再这么走下去,天亮也走不回营地,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不行,我自己走。” “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没有人会说什么。”何思为不由分说的把她按到王建国的背上。 王建国力气大,王桂珍还没等挣扎,王建国就起身了,王桂珍僵硬着身子,一动也敢动。 王建国说,“搂住我脖子。” 王桂珍迟疑,王建国催促着说,“快点,你掉下去我也会摔倒。” 听到会牵连到对方,王桂珍这才闭上眼睛搂住王建国的脖子。 何思为在后面背起王建国放下的柴。 郭振生伸手拿走其中一捆,“你背三个,你背一个就行。” 何思为道了谢,背着柴跟上去。 虽然王建国背着王桂珍行程快了,可是背着一个人走,还是比平时走路要慢,等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伐木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而早就得到消息的李学工看到他们回来,立马迎了上来。 “先进帐篷。”他帮忙扶着王建国背上的王桂珍。 王桂珍已经失去了知觉,人也发着烧。 何思为两个脸蛋冻的又硬又红,她用棉袄袖子揉着脸,“送回窝棚吧,照顾王桂珍方便。” 李学工立马又带着王建国去了女职工的窝棚那里。 何思为将男人都赶出去,让李学工他们端几盆热水进来,又让赵永梅几个帮忙把王桂珍上衣都脱下来。 那只出血的胳膊已经不出血了,但是当何思为打开手绢时,看到王桂珍胳膊上没了一块巴掌大的皮,几人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何思为总共就买了两条新毛巾,其中一条她剪了用来缠手,最后一条拿出来,在热水拧出来后给王桂珍擦拭伤口。 血水端出去两盆,王桂珍的伤口才擦干净,只是伤口上什么药却让何思为为难了。 她把自己的药包都翻出来,上次翻出来的三七粉只有一包,给大家分了。 其他的药也都不是往伤口上撒的。 她抿抿唇,把那一大连的安乃近片掏出来,抠出二十片,用纸包上,再拿了木头柈子砸碎成粉末,撒到王桂珍伤口上。 安乃近是有镇痛退热止血的功效,大家平时有伤口,也多会这样处理。 何思为却不赞同这样处理,但是也没有别的药,只能先用这个了。 最后又抠下两片给王桂珍喂下去,再喂了半茶缸的水,何思为总算能歇口气了。 她忙着做这些时,就是生病的孙向红也过来帮忙。 大家又一起扯着褥子,把王桂珍移到里面炉子旁边。 赵永梅走过来嘱咐何思为,“接下来交给我们看着,你换衣服吃点东西先休息一会儿,情况不对我们再喊你。” 何思为说,“场长那边也让人去说一声吧。” 窝棚里忙成这样,场长他们又不能进来,是一直在等消息呢。 “我去吧。”孙向红起身,拿起棉大衣,“我再帮你把饭端回来。” 何思为道了谢。 孙向红说,“谢啥,我早上发烧,如果不是你拿药出来,我现在还不会好,要说谢也该是我谢谢你。” 说完,孙向红出去了。 窝棚外面,李学工他们确实一直在等消息,别人都已经睡了,李学工和肖寿根,加上王建国在灶台旁一边烤火,一边注意着窝棚那边动静。 孙向红一过来,原本蹲着的李学工立马站起身来,“王桂珍情况怎么样?” 肖寿根和王建国没起来,却也都侧目看过去。 孙向红走到他跟前,“场长,我有事想和你汇报一下。” 李学工看她一眼,转身往一旁走,孙向红跟上去,到了营地外的树下,两人停下来。 “场长,上面要咱们农场重新推荐一个人上去,我提议推荐王桂珍同志。” 第83章 最终的目的在这里 孙向红颇善于察言观色,李学工没马上开口,眉头又动了一下,她便知道他心里的质疑在哪了。 她说,“当初咱们开会讨论过,家庭成分放在第一位,然后是思想觉悟,家庭成分不用说,王桂珍身价清白,最干净。今天王桂珍舍身忘我救人,这一点也符合要求。至于文化程度方面要求,这个可以向上面反映一下,特殊事情特殊对待,毕竟王桂珍这种牺牲自我的精神,在年轻人身上,特别是初下乡的年轻人身上,是极难看到的。” 李学工点头,只是还有些下定不了决心,“你说的这些都可以,只是上面招生组的要求是必须初中文化,王桂珍连字都不认得....” 孙向红当然知道这个,“每年工农大学招生办下来招生,招工方面都是多样性,听说今年有焊接专业的试点招生指标,还有电气专业进修班招生,这两个进修班都不需要认字,咱们农场也缺这方面的专业人员,等她学成归来,也是农场的骨干。” 李学工问,“今年有焊接和电气专来招生?” “有,听说还是清华大学那边的专业进修班呢。” “清华大学啊,那边招的不是外语专业吗?” 孙向红笑道,“这是专门为下面培养骨干办的专修班。” 李学工沉吟不语。 孙向红猜到他在忧心什么,“清华大学自然要求更高,不过我有个个人意见,能不能让王建国场长一起推荐呢?向上面写一封表扬信。” 王建国是汤原农场的副场长,虽然只是副场长,但是出身好,听说家里人在首都那边当官,也算是高干家子弟。 他能当上副场长,完全靠他自己个人的优秀和努力得来的,还不是依靠家中。 李学工想,如果有王建国跟着一起推荐,这件事也就有了九成的把握。 他说,“先这么准备,我去和王建国说一下。” 看他要走,孙向红叫住他,“场长别急,关于我的事,我想和你多说几句。” 李学工抬起的脚又放下,“你说。” “关于我被上面拒绝的事,要不要开个会和大家主要提提,思想方面觉悟不高,被人反映上去,我这边确实做的不对。”孙向红自我反省的说,“做为农场里的骨干,如果我不能让职工们信服,又怎么能为职工们去做事呢?” 孙向红不好开口直接说自己继续做会计的工作,只能用迂回的办法,通过开会批评,和李学工把事说了。 李学工没有马上说话,思考了一下,才说,“之前你准备上大学,让赵永梅接替了你会计工作,如今再把她换下来也不好。” 孙向红立即表态她是站在领导这边的,“这样确实不好,赵永梅这几天的表现我也看在眼里,虽然初接手,但是毕竟是学过会计专业,比我做的好。” 李学工想到孙向红也挺冤的,便做决定说,“这样吧,赵永梅既然接了会计工作,就让她继续做,你接下来负责大家思想学习方面的事情。至于上大学被上面拒绝的事,也不必说了,你的品性我知道,思想觉悟高,不是那种为个人炫耀的人。” 最后一句承诺,也算是给了孙向红补偿。 而且又安排了新的工作。 比孙向红预期的好太多。 她鼻子微酸,压抑着心底的激动,“场长,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不早了,回去后王桂珍那边你多上心,把人照顾好,随时有情况和何思为交流,在看病这方面,她没问题。” 两人结束谈话,李学工回到灶台那,把孙向红反映的情况和肖寿根及王建国说了。 王建国听了之后没有迟疑,就答应下来。 救命之恩,便是别人不说,他也是打算写封表扬信送到营部去。 肖寿根对这些没意见。 王桂珍当天夜里发烧,孙向红主动将照顾人的事揽过去,让大家休息,她还询问何思为如何处理,用雪搓手心和额头后,再喂了安乃近片。 晚上反复烧了两次,赵永梅她们起来做饭,王桂珍才沉沉睡去,再也没有发烧。 何思为起来后检查王桂珍的伤口,红肿消了很多,伤口也绷皮了,她也放下心来。 后来的几天,众人并没有因为王桂珍出事而停下工作,反而这次的工作也在安全方面给他们提了醒,在工作中特意安排一个人出来检查捆绑问题。 营地这边,因为王桂珍受伤,唐爽顶替了王桂珍的工作,每天与何思为结伴去捡柴。 唐爽能吃苦又干练,干活时就像她的性子一样,风风火火,每次找到桠枝时,她会很快一口气就砍一捆,然后坐在捆好的桠枝上看着何思为干活。 她话不多,砍一捆柴回来,都和何思为没有过交流。 晚上,有送柈子回来的职工捎来了营部那边的信,何思为收到四封信,当时孙向红把信递给何思为的时候,还打趣说她是最幸福的,有这么多人关心。 何思为没接这话,低头把信一封一封的从上倒到下,其中有两个笔迹她认出是谢晓阳和滕凤琴的,而另外两封,一封应该是段春荣的,上次他捎信过来,何思为看过他的字。 最后一封,字有些稚嫩,何思为看到字之后,眼睛紧紧的盯着信封,心中有了猜测,同时也快速的打开信。 只有一张信纸,打开后,最上面‘姐姐’两个字先映入眼帘。 何思为笑了,果然是弟弟写来的信。 信上很多字都是用拼音写的,信的内容也不多,何思为认真的读完信,又重新读一次。 弟弟说他现在上学前班了,在学前班学了认字,写信后老师帮他邮了信,提起了两个人的约定,他一直记得,说有一次继父骂他,他跑出去在地上一直打滚,左右邻居都看着,从那以后继父再也不骂他了。 信里末尾说继父的弟弟来家里闹,说因为何思为工作丢了,说他听到后很生气,一头将对方撞倒了,被妈妈打了一顿。 何思为明明在笑,鼻子却酸了,她小心又仔细的将信叠好塞回信封里。 第84章 斗则双亏 段春荣来信写了想和她借书的事,又提起现在营部这边得风寒的人很多,提醒她注意身体,还问了上次的兔皮有没有收到,更遗憾的说她不在营部,不然就可以吃到兔肉了。 滕凤琴的信还是老套路,假意关心后,又话里话外说谢晓阳被下放的事,让她多关心一下谢晓阳,两个人毕竟是熟人,不要因为之前的误会而疏远了。 何思为挑眉,看滕凤琴来信知道两件事,一是谢晓阳被下放到她这里来了,可是谢晓阳并没有过来,二是谢晓阳被下放了,因为上大学的事。 何思为挺好奇谢晓阳做了什么事,沦落到下、放的下场。 她这次是满怀期待的打开谢晓阳的来信,信中只说上面要让他下去锻炼,而让他下了连队,他此时在汤原农场十三连,正是当初滕凤琴下的连队,又说让何思为有事找他,不要一个人扛着。 多是废话,但是有一点却让何思为看了很久。 上面写在十三连机缘巧合之下,帮助了一个人,这人正是柈子农场李学工的爱人,话里话外间,对方知道何思为与谢晓阳的关系,所以会写信给李学工,让他多照顾一下何思为。 “思为,没事吧?”王桂珍躺在铺上,察觉到何思为脸色不好看,关心的问。 何思为说了一句没事,把信收了起来。 谢晓阳还真是阴魂不散,下连队了竟然还能把手伸到她这边来。 所以现在就是说,她什么也不做,就又要承谢晓阳的一份恩情了? 他还真是占便宜啊。 动动嘴,隔着这么远,都能讨到便宜。 那以后是不是说她在柈子农场过的好,就是受谢晓阳的恩惠? 越想,何思为越不痛快。 啪的一声。 窝棚里突然一声响,何思为也抬头看去。 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见唐爽怒气冲冲走到何思为面前。 她居高临下的瞪着何思为,“你认识谢晓阳?” 何思为刚点头,下巴还没落下去,唐爽就愤声的说,“你告诉谢晓阳,人在做天在看,自己不优秀比不过,就在背后搞小动作坏别人名声,是要遭报应的。” 说完,也不等何思为开口,她扭身又走回自己铺那里。 大家都在,看到这一幕都愣了。 主要是唐爽坐回铺上后,就低声哭了起来。 孙向红第一个起身,她坐到唐爽身边,“大家在一起生活,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冲着何思为去,自己又委屈哭,你让大家怎么想?” 孙向红一劝,唐爽哭的更伤心了。 在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大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孙向红义愤填膺的说,“这种人太可恶了,怎么能在背后搞这些。” 同样身同感受想到了她自己的事。 “上面既然没让那个谢晓阳上去,也算还了你大哥一个公道,但是举报信递上去,事情也挽回不了,今年不成,明年一定可以的。” 赵永梅和胡娟也跟着劝。 唐爽只是一个劲的哭也不说话。 王桂珍担心的看着何思为,“思为,这事不怪你。” 何思为脸色紧绷,从唐爽冲过来后,就一直是这个表情,她对王桂珍点点头,然后走到唐爽跟前。 “我是认识谢晓阳,但是不代表谢晓阳做什么事就要我为他承担。” 孙向红拧眉,“唐爽心情不好,并不是冲着你。” 何思为就不喜欢听孙向红说话,“那我心情不好,是不是也可以冲着你发脾气?” 孙向红沉下脸,“何思为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 “孙向红同志,我的态度有问题吗?我可都是按着你的意思解读的。还是说有些事,别人都能做,我做就不对?” 孙向红不顺着何思为的话说,“唐爽心情不好,大家在一个大集体,这个时候多包容一下不对吗?” 何思为也没有被她带着走,“是啊,她心情不好,就可以找我发脾气,那我心情不好,孙向红同志,咱们俩也认识,我发脾气你是不是也可以包容?” 孙向红说,“当然可以。” “那就好。”何思为淡淡的点点头,扭头目光再次落在唐爽身上。 唐爽已经不哭了,紧抿着唇也正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说,“唐爽,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你大哥出事你跟着着急我理解,可是你把怒火扯到我身上,这并不理智,我可以不计较这些,但是你今日的作法传出去,大家在背后会怎么说你?会说你破坏集体团结吧?明明这是与咱们俩无关的事,上面又有了定论,你这边再闹出事,势必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或许是有了刚刚她和孙向红对质的事,这一次没有人再插嘴。 也或许,何思为那句‘亲人痛仇者快’刺到了大家心上。 唐爽起身,她个子比何思为高,微垂眼帘,态度诚恳,“何思为,我向你道歉,今天的事是我的错。对不起。” 何思为说,“你还小,又关心亲人,有这样的反应正常,再说人能进步,都是在错误中慢慢总结出经验,才进步的,我今天说话口气也很尖锐,我也向你道歉。” 唐爽窘迫的说,“你没有错,我还要谢谢你。” 难得平日里性子冷的人能露出这一面。 两人前一刻还针尖对麦芒,下一刻就化解了矛盾。 这样一来,反而让孙向红很尴尬。 何思为将事情说开后,也没和唐爽多说,转身去外面抱柈子,今晚是她看炉子,她将晚上用的柈子都抱进窝棚里,也不用晚上一次次吹冷风。 至于与唐爽和解的事,并不是何思为怕唐爽,也不是她软弱。 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她与唐爽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和矛盾,全是外人的事,两人又要在一起生活多年,每日里针锋相对,弊大于利。 既然如此,倒不如和解,和则双赢,斗则两亏。 显然,她这样的决定是对的。 次日去拾柴,走在大山里,只有两人,唐爽再次提起了昨晚的事,“何思为,我昨晚想了很多,还好你冷静,当时就将事情说开,不然因为我冲动,咱们俩以后在一起也尴尬。” 这一片的雪很软,每一步踩下去,腿都会陷下去,雪深到大腿根,再拔出来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何思为走了一身汗,解开围巾,“你是聪明人,我昨晚不说,你过后也能想开。” 唐爽笑了笑,没有说,但从心里却认同了何思为这个人。 年轻不浮,格局大。 等两人往营地回去时,唐爽说,“王桂珍出事的前一晚,我看到她和孙向红在外面说话,王桂珍和你走的近,你注意点。” 第85章 人性的丑陋 唐爽觉得她捅出来的是惊天大秘密,结果发现何思为听了之后没有任何反应,背着柴的身子都没有停顿过,双目直视前方,专注力都在走路上面。 唐爽开始有些想不明白,再换到平时看到何思为与王桂珍之间的相处角度去想,如果两个关系真的亲密,王桂珍受伤后,也该是何思为留在身边照顾,而不是孙向红。 王桂珍受伤回来穿着何思为的羊皮袄,换下来后衣袖都被血染脏了,何思为直接把那件羊皮袄剪了,染血的袖子扔了,剩下的剪缝后拼成一条褥子铺在原来的棉花做的褥子下面。 还有平时,几乎看不到何思为和王桂珍说话。 通过种种表现,看得出来何思为与王桂珍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更不是大家看到的那种亲密。 这种猜测让唐爽莫名的心情突然很好,她不在意何思为对她冷淡,背着柴凑近,“我猜晚上咱们一定开会。” 何思为停下来,将身上的柴放下去,大口的喘着气,呼出的气遇到冷空气,立马变成白雾。 她笑着说,“你会掐指算命?” 唐爽说,“不信打赌怎么样?” 这个年代,如果说一个人搞封建迷信,那是要被开大会的,但是何思为刚刚说了,唐爽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盈盈的。 何思为说,“是因为孙向红找王桂珍谈话了?” “早上起来,孙向红心情很好。”唐爽一屁、股坐在柴上,冻的发硬的枝条被压的发生清脆的断裂声,“这几天她就不对劲,人看着比平时低迷,又突然生一场大病。最主要的是,这几天她不提上大学的事了。” 何思为肯定的说,“上大学名额没有她。” 唐爽笑的得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赵永梅和胡娟与她走的近,两人私下里也偷偷议论孙向红的事,被我撞到过两次,大家都不是傻子,不对,王桂珍傻。” 何思为笑了,“那应该是想到解决办法了。” 她话题跨度太大,唐爽一时没接住,“什么办法?” 孙向红好面,又喜欢端着身份压着别人,证明她有魄力,又很会用‘正当理由’去鼓动李学工,而让一场之长听取她的意见做事。 “当然是能保住她在乎东西的办法。” 何思为不知道是什么办法,一定是可以让孙向红丢了大学名额,还能不被人嘲笑的办法。 唐爽听的云里雾里,真心赞叹的说,“何思为,你真的十八吗?就你遇事保持冷静,还有这份心态,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何思为也靠着柴捆坐下,“我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怎么会不生气呢?我的内心也并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么冷静。” 唐爽很认同这个说法,“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被别人牵引,需要很大的意志力,这是我大哥告诉我的,他一直做的很好,可惜....” 何思为说,“当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只有牺牲那个最善的,才能风静。” “你的意思是让我大哥往上反应。” 何思为不接话,自顾的说,“一旦那个最善的不愿再牺牲自己了,就会被扣上不听命令、不和睦的帽子。” “这点和平时孙向红说时你很像啊。” 何思为起身,拍拍裤子上的雪,“人性的丑陋之处就在于,明明是揣着私心的,却又苛刻要求别人大度。至于一些谎言更是杀人不见血,劝你大哥学会隐忍,有朝一日自然有他大展鸿图的机会。” 唐爽心潮澎湃,眼睛里闪着光芒,“你说的太好了。” 何思 为笑笑,心想哪是她说的啊,不过是多活一世,听别人说的多了,慢慢也就记下了。 山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喘气声和踩在雪上发出来的‘咯吱’声。 唐爽今天话特别多,“何思为,你觉得未来咱们农场会是什么样子?” 就按李学工这样领导,发展不会有什么大变化。 说到李学工,何思为想起了谢晓阳来的信。 她问唐爽,“李场长爱人为什么没有来农场啊?” 何思为是后来的,不了解李学工的情况也正常,唐爽说,“咱们上山上时,李场长儿子还没过百天,这边条件艰苦,他爱人带着婴儿,到这边也不方便,生病去医院都耽误时间,就留在连队那边。” 两人一路上东一句西一句,回去的路是相同的,却似比平日里快了许多,何思为知道其实是一样的,只是注意力被转移了,也就忽视了身上的疲惫感。 回到营地,天色大黑,借着营地里的大油桶烧的柈子,看到众人已经在吃东西了。 何思为和唐爽将捆放好,灶台上的水壶里有热水,和雪掺到一起,用温水洗了脸和手,才回窝棚拿了饭盒去打饭。 连队里的人到山上伐木后,山上的伙食明显得到了改善,每天吃的是三和面的馒头,因为在窝棚里靠着炉子发面,馒头很松软,吃的虽然是黄豆海带汤,但是还给配了咸菜。 何思为到山上后,饭量也涨了许多。 这个年代,大家肚子里缺油水,就容易饿,吃的也多。 何思为吃了两个大馒头,喝了一盒饭的海带汤,想喝点壶里的热水,等水倒出来,发现水里还有草屑后,她终还是忍着倒掉的冲动,喝了一饭盆的水。 心里想着,吃水的问题,一定要解决才行。 现在天冷,拿雪当水用,是煮开了用的,可是有很多脏东西,也不是煮了就能杀死的。 “思为,场长说今晚开会,你把饭盒送回去,我去占位置。”王桂珍过来,见何思为点头,就往男职工们的窝棚去了。 何思为却觉得唐爽猜的挺有意思的,还真让她猜中了。 却也说明她也说对了一点,孙向红对李学工的影响很大。 钻进男职工们住的窝棚,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何思为忍着调头出去的冲动,把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提了提,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嘴和鼻子。 她来的晚也有一点好处,里面都挤满了人,所以她就在靠窝棚门口的位置找了个树墩坐下来。 李学工看到人到齐了,清清嗓子,“今晚开会并不是临时决定,今天营部那边下达了一条命令,和大家传达一下。” 第86章 这样的委屈不接受 听到是上面传达的命令,窝棚里众人也重视起来,一个个紧盯着李学工。 李学工笑笑,“大家放轻松,是件好事。前些天王桂珍同志救人的事情,营部那边已经知道了,营部给予王桂珍奖励,开特例举荐她去上大学。” 命令就是这个? 李学工没有给大家多想的时间,“大家鼓掌,祝贺王桂珍同志去读大学。” ‘啪啪啪’。 热闹的掌声在窝棚里响起。 王桂珍涨红了脸,面对着大家的注视,脸像烧红了的铁块,不知所措的拧着衣角。 李学工脸上带着笑,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之前上大学名额是孙向红同志,所以她将手中的工作转交到赵永梅同志手里,接下来赵永梅同志仍旧做会计,而咱们农场思想指导方面的工作,将交给孙向红。” 场长安排的工作,谁能有异议,何况孙向红原本上大学的名额被王桂珍挤掉,现在再给她安排个骨干的工作,看得出来是场长给的补偿。 李学工说完后,也让王桂珍和孙向红两人发言。 王桂珍拧着衣服,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场长,我不行的,我....” 李学工打断她,“好了,你坐下吧,孙向红同志接着发言。” 王桂珍还想说,孙向红起身时,顺手拉她一把,王桂珍才不知所措的坐下。 孙向红起来后,先是表达了对组织上安排的认同,同时也反省了自己平日里的不足,又展望了未来,希望与大家共同进步。 这三点较为强烈的就是对农场未来的展望,提出了很多想法和建议,甚至当场就询问李学工过年时可不可以给大家放假下山。 虽然大家到这边下乡都是独一个,可是下乡这几年大家在原来的连队也算有了据点,如果能回到原来的地方过年,自然是好的。 李学工当场爽快的应下,他笑着说,“孙向红同志提了一个好意见啊,大家想与朋友团聚,我也能借机会与老婆儿子团聚。” 又笑着打趣,他是场长,不好提这个,怕被职工们说有私心,如今孙向红的提议,也满足了他的心愿。 窝棚里的气氛被孙向红带动起来,她也很会鼓动人,抓人心。 等散会后,何思为第一个出来,王桂珍紧跟在身后,走到她身边刚要开口,就见唐爽凑了过来,本能的又闭上嘴。 外面很黑,唐爽没看到王桂珍的神色,她对何思为说,“过年能下山太好了,可以和我大哥一起过年了。何思为,你也和我一起下山吧。” “你们兄妹难得聚到一起,我就不打扰了。” 唐爽知道她说的客气话,被委婉的拒绝也不在意,“那行,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何思为道了谢。 王桂珍默默的跟在一旁,一直回到女职工住的窝棚也没有机会单独和何思为说话。 何思为拿着盆去外面端雪想放在窝棚里的大油桶上烧点水洗脚,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没当回事,只当是别人也要端雪。 直到听王桂珍喊她,她才回过身。 山上的晚上很黑,但是习惯了这种黑,借着明亮的月光,两人靠的近,也能看清彼此。 “思为,你是不是在怪我?” 何思为愣了一下,问,“怪你什么?” “那天救人,如果我不推开你,这次去上大学的人就应该是你了。” 前一句话,王桂珍情绪还很平稳,再开口说话时,明显很激动,“思为,都怪我,我当时担心你受伤,可是我没想到会有上大学的事,我去和场长解释,你懂医术又识字,你上大学最合适。” 何思为说,“你想多了。你当时推开我是为救我,我要感谢你才是,怎么会怪你呢?” “可是...可是刚刚你一直和唐爽说话,一直没有理我。” “咱们三个一起走,你想说话也可以,没有人拦你,是你自己不想说,我也并没有不理你。” 何思为明白她是什么想法,王桂珍认为与她关系亲密,今天看到她和唐爽亲近,自然觉得受到了冷落。 王桂珍小心翼翼的问,“思为,咱们会一直是好朋友是吗?” 王桂珍声音刚落,一道声音就从两人身后插了进来,“何思为,外面不冷啊?” 唐爽提着盆也走了过来,扫了一眼何思为端着的盆,“装满了就快进去吧,别冻感冒了。” 刚刚回窝棚后,何思为就把外面的棉大衣脱了,穿着棉袄出来的,当时就想着端点雪就回去,没料到王桂珍会出来找她说话。 唐爽一打岔,何思为也正好找到了结束谈话的理由,笑着说着正要回去呢。 唐爽盆往雪上一扔,拿了根木棒往盆里扒拉雪,“快回去吧,这天一天比一天冷了。” 何思为就喊着王桂珍‘走了’,先端着盆回窝棚了。 王桂珍默默的回了窝棚,一直到躺下,看起来心情都不怎么好,她得了上大学的名额,大家说了祝贺的话,她一一道了谢。 第二天一大早,李学工起来后,就把王桂珍喊过去,让她收拾东西,上午跟着送柈子的队伍下山,直接坐卡车去营部报到。 等王桂珍回来时,大家已经吃过早饭,要各忙工作,孙向红热络的拉起她的手。 “是今天走吧,到那边后好好学习,我们大家等你回来。” 王桂珍性子闷又话少,面对孙向红的关心,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孙向红主动帮她收拾东西。 何思为拿着洗好的饭盒从外面进来时,王桂珍看向她,“思为,我一会儿就要走了,你在山上照顾好自己,我到那边后会学认字,给你写信。” “一路平时,你也照顾好自己。”何思为说。 王桂珍听了之后笑了,人也比刚刚精神了。 之后,女职工们一起送王桂珍和下山的人汇合,她来时就背着一个行囊,走的时候仍上是如此。 后来的几天,营地里并没有因为王桂珍的走而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动就是,原本是何思为和唐爽每天一起去捡柴,后来孙向红也加入进来。 她说拾柴的地方越来越远,三个人一起每天走两个来回就够用了,不然两个人要折腾三个来回,也很吃力。 原本唐爽和何思为两个人时,唐爽的话很多,结果孙向红一加入,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孙向红倒是很爱说,但是何思为很少接话。 这天中午回来,李学工就找到了何思为,“你收拾一下东西,立马跟着送柈子队伍下山,下面连队得风寒的多,营部医生人手不够,营部那边下达指示,抽调沈鸿文去帮忙。听我爱人说你朋友刚到十三连,一直很担心你,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你跟着沈鸿文一起去吧。” 第87章 谢晓阳出的大难题 这件事完全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起说,但是李学工特意单独找她说。 这是其一。 二,李学工话说的也很明白,上面只调老沈一个人过去,但是李学工让她跟着。 从态度和话里,李学工都透出一个意思,他在给何思为走后门。 何思为明白是谢晓阳在背后搞的鬼,而李学工平日做事风格,一直想表达的就是公正,也反感背关系的人。 如今单独把何思为说话,无非也是通过这种办法,在表达他对何思为‘走后门’举动的不喜。 但是他给面子了,因为看在他爱人的面上。 可是他的做法是不屑的。 何思为的心被狠狠刺痛了。 这种不屑,就像她不屑李学工在农场规划上的领导一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可是她不屑的是事实。 但是李学工凭什么因为一人言就鄙夷她? 重生之后,何思为连上一世的恨都能压抑住,这一刻却让她窒息的似将两世的愤怒都聚集到了一起。 面上,她笑的风轻云淡,“场长,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搞特殊。” 李学工说,“是,农场里职工多,如果每个人都搞特殊,那么下面的工作也不好安排。” 何思为问,“场长,你说的我朋友一直很关心我?是哪个朋友啊?” 李学工刚要说。 何思为又问,“你提到十三连,不会是因为有问题被下、放到连队的谢晓阳吧?我下乡之后,只在营部见过他,还有上次下山去营部办跳蚤药的事遇到过,那时也只是说过几句话,没有什么交流。知道他下、放的事,还是前几天山下送上来的信,我从滕凤琴那里知道的。” “谢晓阳被下、放,这个时候他应该好好反省,还提个人要求,这样的问题不能纵容。” “嫂子心软,场长可不能心软,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是思想态度端不端正的问题。” 何思为一句接着一句,李学工完全跟不上她的思维,这个话刚想怎么回,何思为已经跳到下一个问题。 李学工既然说是看在谢晓阳的面子,何思为就把话题都扯到谢晓阳身上,在营部搞宣传却被下、放,明显是问题人物,这样的人物,做为场长的家属,怎么能与这样的人为伍? 当然,何思为说的有技巧,点出了这事,面上却又没有说,可是让你听了心里就知道她说的是这个。 最后,何思为又开始自我反省,“李场长,这事我该检讨,因为我交友不甚,差点连累到你爱人。” “李场长,不是我不想领你爱人的心意,实在是我这样做会害了她。” 李学工额头已经出了汗,严肃的说,“何知青,你思想觉悟高,想的全面,你不用跟着沈鸿文下山了,去忙吧。” 何思为谄媚的说了一句还是场长思想觉悟高,然后走了。 一路往窝棚走,她都佩服自己刚刚的三寸不烂之舌。 云里雾里推出一堆问题,让李学工跟不上她的思路,最后再夸大谢晓阳身上的问题,你们与这样的人为伍,就是在玩火,做为农场场长,李学工听了又惊又吓,心生不安。 一个个往她身上扣恩情,凭什么她就要接着? 她就要让谢晓阳的如意算盘落空。 同样,也变相的打李学工的脸,你以为赏了面子给我走后门,你鄙夷我看不起我,其实全是你在犯错误,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何思为很庆幸是这个时代,有很多规矩压着,今天的事李学工过后不会觉得没面子,反而还要感激她的‘提醒’呢,应该也会提醒他爱人离谢晓阳远一点吧? 李学工自喻是个好领导,不喜欢歪风邪气,其实与他这样的人相处很简单,你只要守规矩,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李学工那边回去之后,一个人坐在油桶炉子旁边抽烟,想着他刚刚叫何思为过去时的态度,后悔不已。 在山上相处一个半月,何思为的品行摆在那,他怎么就能因为自己爱人的失误而质疑何思为的品行呢? 做为农场一把手,他不够大度,度量也不够,相比之下,何思为反而还处处为他着想,他格局小了啊,确实要好好反省一下,要摆正一个领导的位置才行啊。 何思为没有直接回窝棚,她在营地找了一圈,看到了灶台那边独自己烤火的老沈。 因为成分问题,沈鸿文都是独来独往,何思为过去和他说话,压低声音还有在不远处大油桶那烤火的人也不会听到。 “老沈,你去下面连队给别人治病,营部里派去的医生怎么交代你怎么做,不要擅自做主,你上次答应我了,可不能出尔反尔。” 算算前世出事的时间,也就是这前后。 何思为以为人上山已经避开了,现在看来有些事虽然变了轨迹,但是最后还是被带回原来的轨迹上。 想到这些,又后悔刚刚拒绝李学工,她应该答应的,可以在沈爷爷身边盯着。 沈鸿文笑了,“记着呢。” 何思为知道他没放在心上,在敷衍她,于是声音又压了几分,“老沈,你不为自己,也该为家人想想,不要让他们为你担心。” 沈鸿文看着身起跑开的身影,眼里荡起笑。 何思为被叫去谈话,很多人都看到,只是谈话后似乎又什么事也没有,以后的几天,何思为仍旧和平时一样,营地里也没有旁的事发生。 唐爽好奇,她却很尊重何思为,私下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也没有问过。 反而孙向红看何思为时,眼神里带着打量。 九月12号,山上又刮起了大烟炮,温度骤降,风雪来的很急,何思为三人还在树林里捡柴。 当时何思为第一个发现天气不对,就提出抓紧回营地。 三人不敢耽误,回去途中风雪就来了,孙向红直接说扔了柴,三人轻装上阵往营地赶。 好在赶在视野不好之前,回了营地,赵永梅和胡娟也把做饭的灶搬进了窝棚。 伐木点与营地离的近,职工们早就赶了回来,李学工清点好人数后,确认孙向红几个也回来了,这才放心的回了窝棚。 大烟炮一刮就是三天,这三天雪堆成山,拉开窝棚木门,外面的雪比人还要高,整个窝棚都半埋在雪里。 因为这样,窝棚不透气反而暖和了。 只是每天都要出去搬柈子,这事很遭罪。 除此之外,吃的上面为了省事,女职工这边把馒头蒸出来让男职工过来取,不去山上干活,没有做汤,干噎馒头,窝棚里不保暖,冻的像石头一样硬的馒头,想吃的时候就放在炉子上烤烤,挨着炉子烤的一侧都是糊嘎吱,吃起来却很香。 何思为这几天除了帮忙搬柴,其余时间就是缩在被子里面睡觉,孙向红她们在那边聊天说话,她也不参与。 大烟炮停的当天,山下上来人了,也带来了消息,李学工爱人那里遇到了事情,让李学工抓紧回去一趟。 第88章 抢功劳 李学工是场长,此时又正是忙的时候,他爱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但是还是让人送信通知他回去,传信的人又是冒着大烟炮坐卡车到山下,等雪停上的山,可知家里情况并不好。 三天没开工,家里又出事,李学工让捎信的人先去吃饭,他喊了肖寿根去了窝棚商量。 肖寿根的想法很简单,“嫂子那边情况一定紧急,不然不会让人捎信上来,我记得前几天还给你来过信,这才几天又捎口信上来,你抓紧回去一趟,这边有我在,还有王建国,有什么事我们俩个可以一起商量。” 李学工点头,“那就这样,我尽快赶回来。” 前几天何思为说的话,李学工一直记在心上,写信告诉爱人,又怕爱人不放在心上,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回去和爱人当面好好说一说。 说好了,吃过早饭,李学工就和送信的人一起下了山。 三天的大烟炮,大雪封山,营地里帐篷窝棚都只露了顶角。 王国建带着人往伐木点去,愣是一上午没走出营地点,雪太大,不铲出一条路根本过不去,但是铲雪之后发现雪到人胸口,就是铲出一人通过的路,也很费力。 这折腾一上午,大家累的缓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还没走出营地,按这个速度下去,一路铲到伐木点,那还不得几天啊。 王建国和肖寿根看这样不行,停下来叫住众人,让大家想想办法。 何思为也没出去捡柴,这么大的雪,走了营地都难,这几天大家用来取暖烧的都是柈子,都是职工们伐木回来后从伐木点拖回来的。 三天没有动地方,柈子也用的差不多了,今天做过早饭后,剩下的就不多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有人说直接爬雪过去,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反驳,说爬过去用时多,再爬回来,这一天一半的时间都用在路上。 这时就有人开玩笑说滚着过去,又快还不用力。 话音一落,就引起众人哄笑。 王建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认真点,现在是让大家一起想办法的时候,大家集思广益,不要当做玩笑。” “王场长,这么大的雪,还是在山上,我们也没办法啊。” “是啊,大家铲一上午,下面的雪结实一些不用铲,可上面的松软,一脚下去,再拔出来都费劲。” “不行就这么去吧,反正也是浪费时间,谁知道咱们铲出路来,明天下不下雪。” 近七十个人,一人一句,就吵闹的厉害,更不要说有时还几个一起开口。 讨论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结果。 这时,人群里孙向红站出来,“王场长,我提议大家滑雪过去。” “滑雪?” “可以用木板做简易的滑雪板绑在脚上。”孙向红说。 人群安静下来,又马上响起细碎的讨论声,随之有人说这个办法好。 王建国回头问肖寿根,“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雪软,不知道可不可以,但是可以试试。” 王建国见肖寿根不反对,立马让点几个人出来找木板,用来实验。 同时带着其他人继续清路。 孙向红过去找肖寿根,“做饭取暖的柈子都不多,下午是不是组织几个人在附近砍树准备点?” “我现在组织人去弄。” 孙向红也带着几个女职工去准备晚饭。 何思为早上出来的时候有些冷,棉袄总是抵不过羊皮袄,好在一上午都在铲雪,折腾出一身汗来,也暖和了。 就是做饭的时候,唐爽烧火,她被孙向红安排和她们一起揉面蒸馒头。 寒冬腊月,零下三十多度在外面洗手揉面,近七十个人的伙食,一锅只能蒸近十个人的量,馒头就要揉七次。 何思为还很注意保护自己的手,结果就这一天,手就冻的肿了起来,手指发痒,忍不住想去挠。 何思为控制住要挠的冲动,用衣服包住手,慢慢的揉搓。 下午,路清出一大半,研究滑雪的几个人也算是找到了适用方式,只是木板不多,一个人削也费时。 有人发现找几根粗细差不多的树枝,脚踩在上面,用绳子绑上,这样走在雪上就不会陷入雪里。 放大脚踩的面积,这样称重力也被放大。 这个办法,还是王建国见大家都在找木板时研究出来的。 他自己试验了一下很不错,立马叫停了还在削木板的几个人,叫大家也一起试试他的办法,确实很适用。 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冬天天黑的早,四点多就落日,王建国让大家在天黑之前找好树枝,明天去伐木点用,又让大家抓紧吃饭休息。 至于晚上用来取暖的木头,肖寿根带着职工伐了两根树,又都劈成柈子,让各个帐篷派人出来领回去。 何思为把最后一抱的柈子放下,没坐下来吃饭,而是又出了窝棚,在门口的雪上滚了两圈,把身上的灰尘脏东西粘了粘,才回窝棚吃饭。 唐爽见怪不怪,大家一起生活一个多月,何思为爱干净这点,她们女职工可都看在眼里呢,不管有多累回来多晚,她当天穿脏的衣了都要洗出来,第二天换一身干净的。 不过何思为换来换去,落在外人眼里仍旧是那一身衣服,所以这点小举动,在营地里也不是特别打眼。 现在大家的衣服样式就那几个,不是灰色的军装就是蓝色的褂子,女职工的衣服颜色鲜艳一点,也就是红黑格子的。 何思为怕别人拿她生活上的事做文章,从家里出来时,特意翻了一下衣服,其中两件绿色的军装,平时她在山上干活就这两套衣服来回换着穿。 这个年代很流行军装,家里有在部队的,多会有旧军装或者是新发的军装舍不得穿,邮回给家里人的。 何思为其中一套是爸爸托关系给她买来的,另一套是爸爸给别人看病,人家送的,说是部队里的儿子发新军装舍不得穿邮回来给家里人,家里人也舍不得穿,生病受了何父的恩惠,就拿出来当谢礼了。 这样的情况不多,给何父送布的多,多是两米的布料。 何父都交给继母处理,前世何思为在父亲的保护下,活的单纯,并不在意这些,也是后来下乡,才慢慢明白这些。 窝棚里有了炉子后,用热水方便了,何思为用洗脸盆装了雪放到炉子上,雪化成水,水烧开后把毛巾扔到里面,趁着水热用手指把毛巾拧出来,然后包裹住其中一只手上,毛巾凉了再重新放到热水里拧出来,再次敷手上。 热敷三次,再换另一只手,这样可以促进血液循环,缓解手脚冻的不适症状。 何思为极力的保护自己,但是脸上和手上还是有些干裂,皮肤也变得很粗糙,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缓解,然后再用蛤蜊油抹在手和脸上。 蛤蜊油里有油脂和凡士林,擦到皮肤上能预防冻手冻脚和滋润皮肤的作用,所以何思为皮肤皴裂的情况不多。 和雪花膏相比,蛤蜊油很便宜,大家都买来做护肤用,小的五分钱,大的七分。 可是如今物资紧缺,想买蛤蜊油也要有票,拿着票和钱去供销社,还要那里有货才行。 窝棚里五个女职工,护肤这方面只有何思为一个人有这些,其他四个也不是不想,是买不到。 何思为上山之后发现这种情况后,每次擦蛤蜊油都是晚上睡前,摸黑擦在脸和手上,但是大家一同生活,别人的脸和手都是冻裂的伤,她的情况不严重,落在众人眼里可以说是就是‘完好’的,又怎么可能不让人注意。 没有人问也没有人提,大家心知肚明不说罢了。 而男职工手冻伤裂开血口每天出血是常事,但是这种情况不只是发生在山上,冬天的北大荒,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大家早就习惯了。 唐爽看到何思为热敷,听说可以缓解手上冻伤,立马也学了起来。 赵永梅几个想了想,也跟着热敷,等做完后,冻伤的痒确实得到了缓解。 晚上,孙向红和赵永梅两个做为骨干,出去和肖寿根他们碰面,布置明天的任务。 每天的东西都要清点,赵永梅和肖寿根去放物资的地方对数,孙向红落在后面。 她叫住要离开的王建国,“王场长,职工们冻伤的地方,可以热敷几次,这样能缓解痒的症状。” 第89章 孙向红又出大难题 这个时候的人很保守。 孙向红也是个守规矩的人,平时在众人面前是起带头作用的存在。 孤男寡女,主动喊住王建国,王建国挺意外的。 肖寿根忙着清点物资,带着会计走了,没有注意到只留下孙向红和王建国,王建国却不能不注意这个。 做为副场长,他自己作风问题要注意,更不能坏了别人的名声。 结果,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恰好这时一阵风吹来,吹乱了孙向红的头发,她将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微微一笑,“这是从旁人那学来的办法,我们大家试了,挺管用的。” 王建国道了谢,点头要走。 孙向红喊住他,“王建场别急,我有个想法,想和你说一下。” 王建国又停下来,“孙同志,你说。” “山上雪大,每天折返营地一半时间浪费在路上,我有个想法,大家可以留在山上,住的问题好解决,雪这么大,大家可以挖雪洞,吃的我们女职工做好送过去。” 王建国说,“这事明天叫过肖场长,咱们三个讨论一下。” 孙向红看着他,“王场长,这次营部派五十个职工上山,可见任务艰巨,冬天天气变化大,不知什么时候又刮大烟炮,隔三差五耽误几天,咱们等得,就怕山下各个农场连队等不得,那你就这么等着不想想办法?” 王建国这次没有直接接话,孙向红说到营部派下的任务,他再敷衍,被人知道,会认为他不重视上面派下的任务。 只是孙向红以教训的口吻说的话,王建国心中又有不喜,这些日子待在山上,李学工与孙向红之间怎么相处的,他都看在眼中,李学工看重孙向红,他却极其不认同。 做为场长,没有领导能力,而不是被职工带着走,谁是领导都弄混了,又如何管理好一个农场? 再一想,这是柈子农场的事,毕竟他只是一个外人,何况孙向红这样的人,他见过不少,能力强,脑子有想法,能抓住任何机会,谁知道将来的运程什么样,面上还是要给足对方面子的。 这些,也不过是王建国一瞬间的想法,想通之后,便说,“那就一起商量一下吧。” 两人去了物资那里,肖寿根数着物资,赵永梅拿着手电照着本子在上面记,王建国等肖寿根统计完最后一项,让孙向红先说。 听完孙向红的想法,肖寿根问,“你们送过去的食物,到那边一路也凉了,大家干一天活,再吃凉东西身体也抗不住。咱们的任务是重,但是也不能忽视职工们的身体。” 他也没有完全否决孙向红的提议,“明天去伐木点看看,不行就搭个临时窝棚,在里面放上油桶,这样你们带的馒头也能热了再吃。” 孙向红兴致很高,“还可以匀些白面出来炒些油茶面,让大家和馒头一起吃。” 那都是要在山上住下后要考虑的事,谁知道会不会实现,肖寿根并未多说,紧了紧身上的棉大衣,提醒大家别冻到,抓紧回窝棚休息。 几个人散了,孙向红和赵永梅结伴回了窝棚,离开时她往王建国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何思为她们这里就有了声响。 孙向红的闹钟响了,闹钟是压在被褥里面的,窝棚里的人都能听到,又不会传到外面影响到男职工们的休息。 何思为观察过,每天睡前,孙向红调好时间,都会将闹钟塞到她脚下面的褥子下面。 开始的几天没想明白,后来时间久了,也慢慢品出来了。 不动声色的叫女职工都起来,还不会打扰到男职工。 窝棚里烧着炉子,也冻头皮。 何思为前些天是戴帽子睡,可是白天戴了一整天,帽子就是湿的,晚上戴着不舒服,后来几天她就只用围巾把头包住,睡的时候再缩到被子里。 孙向红点亮了煤油灯,她起来,身边的赵永梅和胡娟相继也起来了。 天这么冷,谁也不想从被窝里出来。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一股脑的坐起来,不给自己赖床的时间,不然一直磨蹭下去,反而觉得起床更痛苦。 天寒地冻,所有的东西都被冻的梆梆硬。 更不要说窝棚外面什么样。 何思为是不想出头,却也不想受那个罪,她说,“孙知青,咱们就在窝棚里做饭吧。” 唐爽也赞同这个提议,“是啊,窝棚里的炉子比灶台做饭方便,还暖和,咱们在窝棚里做饭吧。” 孙向红早就穿戴好等着大家,何思为提议后,她端着说她想一想。 赵永梅却也赞同这个,“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左右窝棚都要烧柈子,不如就在窝棚里做,咱们也不用去外面冻着。” 胡娟声音温和,“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一直没勇气提。” 五个人,有四个人同意,孙向红若是反对,自然要失人心。 她笑了,爽快的说,“能在有限条件下,改善条件,让大家不那么辛苦,咱们就这么来。” 说话是一门艺术,孙向红又很懂这门艺术,上一刻她表露出来的迟疑,下一刻看到大伙都同意后,一句话就变成了她参与提出来的意见。 朴实无华的年代,像孙向红这么圆滑的人并不多,但是有这样存在的人,过的都很舒坦,她们会钻空子,知道怎么做能让自己得到最多的好处。 也正是因为现在的人善良又朴实,面对这样性格的孙向红,会觉得她是能力强,能干。 何思为懒得和孙向红争这些东西,反正自己受益了,不用去外面挨冻。 窝棚再不保暖,也好过外面。 每晚睡前做饭的东西都会搬到窝棚里,如此一来,她们连窝棚都不用出了。 等饭做好了,直接端出窝棚给每个帐篷分了了送过去,其实这样的做法,男职工们也少受罪,不用排队去外面等着打饭了。 早饭孙向红做主,多做了馒头出来,给男职工们带上,让他们饿的时候在上山用火烤一烤填肚子。 男职工上山了,何思为她们也没有闲着,孙向红带着五个人在附近砍树,用来做饭和取暖用。 大树倒下,剐蹭到左右的树上,树枝上的雪纷纷落下,打桠枝,分段再劈成柈子。 树木冻的很硬,斧头劈起来很省力,何思为抡着斧头劈了一身的汗,累了就换唐爽来劈,她就捡柈子抱回窝棚。 孙向红和胡娟、赵永梅三个负责拉锯把树放倒,再锯成一段段的。 五个人分工干活,一整天下来虽然很忙碌却并不觉得累,这点活和上山比较,太轻松了。 只是很快,何思为先发现不对了,眼睛不时的流泪,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原因。 山上除了树,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的,白色反射的阳光紫外线刺到眼睛,引起怕光、流泪和睁不开眼,俗称雪盲症。 情况严重的,发病期间会有视物模糊的情况。 第90章 有些功是抢不走的 雪盲症不是小事。 何思为将眼角往围内上擦了擦,然后观察到唐爽也在擦眼睛,不远处在拉锯的胡娟,眼睛都红了,脸色越时大变,猛的将手里的柈子扔下,大声的的叫孙向红。 “孙知青,大家必须立马回窝棚。” 她脸色不对,声音又大,孙向红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叫住赵永梅和胡娟。 同时立即走到何思为身边,“出了什么事?” “雪盲症,眼睛。” 何思为眼睛一直在流泪,自己不看也能猜到此时很红。 孙向红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何思为的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脑子后知后觉才品出何思为说的‘雪盲症’是指什么。 在北大荒生活六年,冬天会有哪些要注意的事,孙向红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上山之后,这些天事情多,孙向红早就将雪盲症的事给忘记了。 此时如当头一棒。 不但是孙向红,在场的其他三人也猛的想起这事,手里的活都停下来,拿眼望着何思为。 孙向红注意到这一幕,心便是一紧,又让何思为占了先机。 她说,“把锯拿着,其他的都放下,先进窝棚。” 眼睛是大事,就有人因为补雪刺了眼睛而瞎掉的,孙向红的话音还未落,几人就动了起来。 往营地回的路上,赵永梅对她说,“山上情况不知道怎么样?” “怕是情况比咱们还要糟。”孙向红忧声说,“希望不是咱们想的那种情况。” 五个人回了帐篷,眼睛流泪刺痛的情况也明显起来,事关眼睛,大家初到这边时也听说有这种情况的,都是冷敷眼睛,缓解充血。 各忙各的,何思为的情况也不是太严重,她每天出去戴帽子,帽子外面又包着围巾,哈气出去后,在睫毛上结了厚厚的白霜,白霜就挡了很多的光线,她捡柴劈柴又都是弯身子,所以在五个人当中,她的症状是最轻的。 她觉得养一宿就能缓解症状。 她脱了外面的脏衣服,正要上铺,孙向红走了过来,“何思为,你给大家检查一下吧。” 何思为说好,又坐下去穿鞋。 孙向红离开时,目光在她的毛袜子上扫了一眼,最后又落在棉的胶皮鞋上。 大家穿的棉鞋都是自己做的,棉的胶皮鞋先不说价钱贵的很多人舍不得买,就是想买在北大荒这里也买不到。 有市无价。 就像一身绿色的军装,很多人结婚还要和别人借着穿,才能穿上。 可是这些东西在何思为身上,似乎很司空见惯。 何思为给大家都检查一遍,最后检查到孙向红这里,察看一番后,说,“要养两天,不能再被雪刺到,不然会发炎。” 五个人里,孙向红的情况最严重。 孙向红说,“刮大烟炮三天,现在再因为眼睛休息几天,任务一直这样拖也不行啊。” 这话就不好接了。 说没事,身体重要,那就把她自己比的觉悟低了。 说那就不要休息,又显得她不近人情。 所以不管你怎么接话,对自己的影响都是负面的。 何思为实在厌了孙向红这种总踩别人,抬自己的做法,直接装没听到,回自己铺那去了。 她不接孙向红的话,孙向红心里不爽,也不好和别人说这事,毕竟她说的话就挖了坑,她自己讲出去,别人再傻也能品出这话不对。 几次接触下来,何思为就已经拿定主意,不低头也不会奉承孙向红,重活一世,没想过出头,却也没想过委屈自己。 好在孙向红也是聪明人,面上做的滴水不漏,大家没真到撕破脸的那一步。 大家在窝棚里休息,孙向红一直没有闲着,不时的进进出出,用盆在外面端回很多雪,化成水后用来做饭。 她干活,大家也不好待着,只能起来。 孙向红还说,“你们都休息,我一个人慢慢弄,离他们男的回来吃饭时间还早着,不着急做饭。” 确实不着急做饭。 何思为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没和赵永梅她们学,就老实的待在了铺上,唐爽原本也穿鞋下地,看到何思为听话的躺着没动,她想了一下,也坐回铺上。 把刚刚放下的针线又拿起来,“那行,有活你就喊我们。” 晚上吃的是苞米面糊糊,油桶里填好柈子就不用人,锅里烧上水就行,苞米面也用冷水调成汁状,等男职工们回来,把调好的苞米面汁倒进热水里慢慢搅和开就行。 赵永梅和胡娟用盆装完雪后,看没有活了,才又回到铺上。 眼睛痛的厉害,两人躺在铺上闭眼休息,没有缝补衣服。 何思为没钻进被窝,而是身下铺着被褥,把棉大衣盖在了身上,迷迷糊糊的睡了,又觉得没听,隐隐听到窝棚里孙向红几个在说话,不知是她们压低了声音,还是她睡着了。 直到被唐爽推醒,她猛的睁开眼,才清醒了。 “男职工们回来的也早,好像情况不好,孙知青她们已经出去了。” 唐爽的话还没说完,孙向红撩起窝棚的草帘门,“何思为,你快出来一下,男职工们的眼睛有些严重。” 她进来时带着冷风,何思为彻底精神了。 穿上鞋,又把大衣穿好,出去了。 她第一次进男职工的帐篷,里面的炉子刚生上火,火不旺,帐篷和外面一样冷,里面住的人多,还有一股子难闻的气味,一进帐篷就扑鼻而来。 一只手电筒递到她跟前,“用这个看的更清楚。” 何思为看到是王建国,点头。 还不等她开口,孙向红凑过来接过手电筒,“思为,我帮你打手电,你来检查。” 之后,又侧头对王建国说,“王场长,你安排大家排队,这样检查也能快一些,大家眼睛情况好坏,早知道也早处理。” 王国栋就回头喊大家起来排队。 帐篷立马吵闹起来,一个帐篷里住了十五六个人,一个挨一个的排成队,在何思为面前排了一队。 何思为没矫情,抓紧时间一个个检查,这个帐篷查完了,又有别的帐篷的男职工过来,等六十多个人检查完后,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第91章 二比一举手,打压你 男职工们两点多回来,四点日落,此时外面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检查的时候肖寿根、王建国和孙向红及赵永梅都在一旁帮忙,肖寿根和王建国是最后检查的。 王建国是最后一个坐在何思为身前的,刚坐下就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传过来,同时一道软软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仰头、闭眼。” 王建国心跳加快,身体配合完成动作,一双软而细嫩的手落在他脸上。 手指翻开他眼皮,那张娇弱的脸放到大眼前,先前的香味此时已慢慢散开变成气团将他笼罩在内。 王建国大气不敢喘,忘记了呼吸,整个身子飘飘然,仿佛在云上漫步。 “王场长情况怎么样?” 孙向红的询问声,将王建国拉回神,他这才知道检查完了,睁开眼,神色不变的站起身,认真且严肃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当时就说明情况,而是用笔和纸记下名字,将每个人的情况都记在上面。 别的职人情况,肖寿根他们已经看过,只剩下王建国,所以孙向红问起时,大家都不觉得什么。 何思为却眸子微动,面上不动声色的说,“王场长眼睛问题不大,这张纸上有几个严重的,需要上药眼才行,不然拖下去,眼睛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需要上眼药的人名,何思为都用笔圈了出来。 她圈出来的人名不少,有二十多个,总共就六十多个人,一下子圈出二十多,看到这个数字,在场的人脸色都很凝重。 孙向红凑过去看名单,从上看到下,在王建国的名字上停顿一下,才问,“最糟糕是什么情况?” “重者可有晕厥、眩晕、头晕、恶心、呕吐、视物不清、视物成双、无法睁眼等局部症状,视力下降的情况,更严重的情况下就会导致出现失明。”何思为情况已经和他们说明白了,“所以最好还是去下面医院买药上药更稳妥一些。” 肖寿根也问,“有没有什么口服的药?” “拨云退翳丸、拨云散,或者八宝梅片锭可以吃一些。” 何思为见三人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她说,“这些都是治眼疾的药,前两个九分钱,后一个便宜点,三分钱。” “何知青,这三种药,你能配出来吗?大家眼睛现在有问题,下山的路不好走,怕大家折腾到山下,眼睛更严重。” “八宝梅片锭需要甘石粉、冰片、熊胆、月石、蜂蜜、黄芩、黄柏、黄连这些药材才能配出来,我在山上采的药,也只有半夏和莪术,半夏是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痞散结的,一个是主治血瘀、气泄、食积之症的。” 三人面上露出失望来。 孙向红说,“何思为,你先回去,我们三个商量一下怎么办。” 何思为还没等点头,王建国就叫住人,“何知青别急。” 叫住何思为,他对孙向红说,“孙知青,何知青懂医,让她留下来一起商量办法,我认为更稳妥。” 事关眼睛问题,肖寿根也和王建国一个想法,“何思为留下吧,接下来我们商量的对策对眼睛有影响的地方,你可以提醒我们。” 两个人赞同一个反对,最后自然是何思为被‘领导’留下来旁听会议。 四个人是在外面的大油桶炉子旁边开的会,声音很低,话题围绕的也是职工们眼睛的问题。 王建国的想法简单,明天直接下山,跟着拉柈子的车一起去营部买药。 肖寿根也认同这个,又是二比一选票。 许是先前因为二比一,在会议开始后,孙向红没有抢着发表意见,而是等肖寿根和王建国提议后,才说一下她自己的想法。 既然要下山,那么谁下山又成了问题。 王建国说,“何知青懂医,由她下山跟营部那边反映情况,更准确一些,营部有什么药,或者治疗方案也能很好交流。” “那你晚上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就跟着送柈子的人下山。”肖寿根也不去征询孙向红的意见,直接拍板。 何思为没意见,直接应了。 孙向红这时说,“何思为一个女孩子下山不方便吧?我陪她一起去吧,路上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肖寿根没同意,“眼睛受伤的人多,你眼睛也需要休息,留在山上有什么事,你也能做主。” 王建国也说,“我和大家一起下山,会照顾好何知青,孙知青放心吧,人带出去,一定好好的给你带回来。” 孙向红说,“我眼睛没事,主要是何思为一个小姑娘,和你们一大群男的在一起,有什么话传出来也不好。山上有赵永梅她们三个在,今天眼睛也受了刺激,好在砍的柈子够用,明天就待在营地,这边有什么情况,她们三个就行。” 孙向红说的是为他人奉献,处处想的也是别人。 这种情况下,还真不好拒绝。 王建国听了态度却有点冷淡,“何知青是为大家奔波,如果有人思想不端正,扭曲事情,在背后搞作风问题,我第一个不饶他。” 最后声音特别响亮道,“谁敢!” 肖寿根笑着打哈哈,“王场长,消消火,孙知青没有别的意思,你是知道现在男女问题很保守,她也是为了何思为着想。” 孙红向脸乍青乍红,“王场长,我并不是说你带来的人品行有问题。” 王建华说,“我没误会孙知青,我是不喜欢这种风气,男女同志多说几句话,就是两人有别的想法,我看歪曲两人关系的人,才是思想有问题。” 肖寿根表示理解,“这种事确实平时很常见,我也不很不赞同这种思想,可这也是普遍问题,不是咱们一个人两个人就能改变的。” 他揽过王建国的肩,“明天还要下山,早点休息。” 同时也挥手让孙向红她们回去,“都回去休息吧,别在外面冻着。” 孙向红脸色灰白,回去的路上闷头走在前面,耳边除了风声就是踩在雪上发出来的‘咯吱’声。 第92章 王建国的关心 山里的夜晚很安静,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不时还有一声怪鸟的叫声传来,仰头夜空并不明亮,月亮半边被云雾遮着,仿佛整个大山都笼罩在朦胧的云雾中。 前面的孙向红突然停下来,她回过头,“何思为,明天和他们下山注意保持距离,你还小,等久了就明白有些事细节不注意,很容易出事,虽然是新时代了,可是女人的名声也和命一样重要。” “孙知青,我知道了。” 面对孙向红突来的关心,何思为搞不懂真假,但是从字面上的意思,确实是真心的提醒她。 就像前世,谢晓阳只是随意的做两件事,就让所有人误以为她和谢晓阳是一对,又因为谢晓阳而孤立她,才让她的处境越来越坏。 被子里的冷,那种冷就像从深渊里透出来的寒,能冷到骨头上。 哪怕下面有毛皮,也要躺下很久后,用身体才能慢慢的暖过来。 这样的冷,还要熬上几个月,要是能有一铺火炕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思为虽然要下山,还是要和大家一起起来做饭,吃过饭后背上斜挎包,穿上军大衣跟着众人往山下走。 下山路很滑不好走,要扶着树干才走,有时一不小心就像在冰上打‘出溜滑’一样向下冲去。 何思为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摔了五次,还有几次差点滑下去,被王建国拉着军大衣扯住了。 总算到山下了,没有冷,还走出一身汗,可是停下来坐卡车,一路上冲冷风,再厚的衣服几分钟就打透。 王建国叫过何思为,“你到前面驾驶室坐着。” 何思为为这份意外的惊喜而高兴,在王建国帮助下,爬上了驾驶室。 司机看了就问,“王场长,那你坐哪啊?” 王建国说,“我去后面坐,照顾好何知青。” 说完,将车门带上,人就走了。 何思为这才明白是王建国把位置让给她了。 她坐立不安。 男司机说,“何知青,那你坐稳了,雪大路上不好走,比平时还颠簸。” 何思为道了谢,抓住椅子,一路上驾驶室里很暖和,让何思为忽视了颠簸的事。 只是想到她的这份安逸是王建国让出来的,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历经四个小时,总算到了营部。 何思为想第一时间看看王建国,车门推开,发现王建国就站在下面。 他伸着手,“下来吧。” 何思为搭着王建国的手跳下车,“王场长,明明该我坐在前面,却让给我...” “照顾女同志是我们该做的,你不必有心理压力,先进屋吧,把情况和许干事反应一下。” 山上的职工还在等着,何思为也没再耽搁,找许干事去了。 她来过几次,知道许干事在哪个办公室,许干事不在办公室,何思为出去拉着人问,听说许干事在营长办公室,何思为又回到卸柈子场地找王建国,把情况反馈给他。 王建国让大伙注意安全,抓紧卸柈子,然后对何思为说,“走吧,我正好也要和周营长反应一下山上的情况。” 两人直接去了周营长办公室,敲门进去后,还不等他们开口,周营长看到何思为,立马激动的从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站起身来。 “何思为啊,正想着让人去山上把你接下来,你就出现在眼前,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周献身甚至走到何思为面前,紧紧的和她握握手,看得出来他很激动。 何思为没摸透怎么回事,“周营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听这话,周献身显得很急,“思为啊,你们李场长家里出了点事,你懂医,现在让许干事送你去十三连,得你过去看看。” 营部有医院,医院里的医生医术不可能差了。 她一个小姑娘,初到这边,又没有让人见过她的医术,周营长竟然有这个想法。 何思为越想越摸不清周营长是怎么想的。 她说,“周营长,营部医院里有医生,我又没有什么经验,怕是我过去也不行。” 周献身说,“能不能治,你先过去看看,你们李场长爱人不肯去医院,说那边都是男医生,营部里会看病的,也就是你一个女的。” 许干事在一旁也说,“你先过去看看,诊断一下是什么病,把情况反馈给医生,再让医生开药方。” 看来是她想多了。 这时,一旁的王建国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叫了一声周营长,然后把山上的情况反映后,也说明了带何思为的来意。 周献身听到山上发生这种情况,显然很不高兴,“你们都是老知青,冬天雪盲症的问题是必须要注意的,李场长家中有事,你们就闹出这么大一个漏洞来?肖寿根呢?他这个副场长是怎么当的?还有农场里的骨干,没有人提醒吗?” 王建国知道情况也不会说怎么回事,也不会提出来。 况且更深层次想,他是外人,周营长当他的面这么说,看似生气,又何尝不是一种维护。 “大家只想着多运柈子下山,哪里会注意这些事情,周营长你也消消火。” 周献身交代许干事,“李学工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山上,这样你今天和王建国一起上山。” 回头又对何思为说,“你跟许干事去药务室,里面什么药合适,选一些让许干事带回山上,我再派别人送你去汤原农场那边。” 时间紧,任务重。 何思为立马行动,药务室里的药品不多,何思为说的那三种药都没有,不过她找到了明目地黄丸,瓜子眼药水,两种药储备的也不多,眼药水有二十瓶,她拿走十瓶,毕竟营部下面还有别的农场和连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要为别人也留下一些应急。 明目地黄丸是散装的丸药,何思为看到有四大袋,每袋有二百丸,拿了一大袋。 许干事看到何思为拿一大袋出来,有些心疼,“这是不是太多了些?” 七分钱一丸,二百丸这得多少钱啊? “山上二十多个人,一人吃几次就没了,不多。”何思为把药塞给王建国,生怕给许干事他再放回去,“你们也快赶紧上路,趁天黑前能赶回营地。” 王建国眼里含着笑,一手提药,一手拉着许干事衣袖,朝何思为点点头,走了。 何思为这边也没有多在营部停留,周师傅开着周营长的小吉普车,两人一路往汤原农场的十三连而去。 第93章 陷阱边缘 路上,周师傅让何思为在后面椅子躺着休息,说到汤原农场那边最快也要七个小时。 何思为一算,这不得走到凌晨去啊,周师傅一个人开车能坚持住吗?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来,周师傅说一会儿路过下面的农场,还有个司机,接到人之后,两人换着开车去汤原农场。 何思为这才放心。 她确实有些累了,后排座位上还有一条毛毯,何思为有些洁癖,没有碰,而是放到前面的副驾驶,裹紧身上的军大衣,打起了瞌睡。 迷糊中,车停下来,她听到有人上车,和周师傅小声说话,许是怕吵到她。 何思为是想睁开眼坐起来的,可能是太困了,一个晃神又沉沉睡过去。 等她被周师傅叫醒的时候,外面已经大黑了。 “小何知青,先下车吃饭吧,路上雪大不好走,最快也得明早才能到。” 何思为迷糊的下了车,进了食堂之后,人才精神了。 应该正是饭点,食堂里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吃饭。 周师傅寻了一处位置,招呼何思为坐下,“小李去点菜了,咱们在这等他。” 何思为道了谢。 没等几分钟,就见窗口排着男青年端着两盘菜过来,放下后折回去又端了一盘馒头回来,同时也拿了筷子过来。 周师傅给两人介绍了一下,何思为知道对方是在下面农场里开拖拉机的,也会开小辆车,因为去汤原那边远,所以周献身交代两个人换着开车。 小李叫李现年,今年三十五岁,外面穿着绿色的军大衣,打回饭菜后,脱掉大衣露出里面一身蓝色的中山装。 周师傅看了还打趣,“小李啊,你这是要去相亲啊?” “周师傅,这话可别让我爱人听到,不然我这两条腿就别要了。” 周师傅笑了。 李现年解释说,“接到营部消息的时候,我给连队里的职工做伴郎呢,这身衣服还是借的,我得小心点不能给人穿脏了。” 周师傅咬口馒头,“北大荒的冬天虽然冷,可是大家的内心是火热的,结婚的可多喽。” “周营长那边你也劝劝,可不能一直单着。” “他要听我劝,早就结婚了。” 何思为边吃边听,听到周营长还没有结婚,大为惊讶。 看周营长的年纪得四十多快五十了吧? 李现年的话题跨越很大,何思为还想着接下来会听到些什么内幕,结果李现年就把话又跳到了汤原农场那边。 “听说现在汤原农场要新建?” 周师傅说,“汤原农场耕地少,且与公社土地“插花”,没有发展前途,听说上面有意全团人马迁到蒲鸭河地区开荒建立新场。” “这个好啊。”李现年嘴里塞的满满的,说到激动处,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过何思为自己总结了一下,他应该是在问有什么方针和计划。 其实何思为是知道的。 前世她就下乡到汤原农场十三连队。 71年全团开始外迁,一直到73年才完成搬迁,而搬迁的方针她也知道,“边搬迁、边建设、边开荒、边发展”。 建设也从兵团建设改成了农场性质,因为地处松花江冲积平原,地势低洼,建场后连续遭受自然灾害,特别是1973年春汛遭受洪水灾害,大半以上耕地受淹,部分房屋倒塌。 聂兆有就是在那场洪水里失去的生命。 饭后,剩下的馒头用饭盒装起来,三人继续赶路。 下午睡了一觉,何思为又想到前世的洪水,她如今到山上柈子农场,就是仍旧被分到十三队,凭她一个人的能力,也无法阻拦。 难道,今生就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什么也不做吗? 前面,李现年在开车,他爱说,有说不完的话,周师傅嗯啊的回着,后来就没了声音,反而是呼噜声传出来。 李现年听到呼噜声,这才安静了。 何思为是一直躺在后排椅子上的,黑暗里看到李现年似乎回了一下头,看到何思为也在睡觉,这才真正安静了。 何思为心想还好她一直没接话,不然就得她一直听李现年絮叨了。 车里很冷,坐久了浑身也冻透了。 中途遇到能休息的地方,车就停下来,三人进屋里暖和一下再继续出发。 其实这一晚上挺遭罪的,特别下半夜很困又时常被冻醒,熬着到天亮,总算到地方了。 没有去汤原农场总部,而是直接到十三连队李学工家里。 连队里的营房都是集体盖的,从主道上下来,再走十多分钟车程就到了连队,进连队的主路两边各四排营房。 何思为下车后,目光往营房最后面看去,前世下乡,他们知青就住在后面后搭起来的房子里,在连队里的最偏僻的角落里。 他们是坐着车直接到的李学工的家,车一停下来,李学工同时也从屋里出来了。 李学工早就在等着电话,忙招呼三人进屋。 三间的一面青泥土房,中间是厨房,左右是住的屋子。 李学工带他们去了西屋,西屋的火炕上摆了张炕桌,上面有粥和馒头,还有一盘切开的咸鸭蛋。 李学工看着精神不错,“昨天接到周营长电话后,就算着你们差不多得这个时间到,一路辛苦了,快洗洗脸先吃饭。” 何思为是女的,被照顾,先洗了脸和手,是调好的温水,洗好手就被李学工催着上了炕。 在车上冻了一晚,何思为觉得自己骨头都是冷的,脱鞋上炕后,炕很热,热度从脚和腿慢慢传遍全身,等热粥进肚,整个人才暖了过来。 咸鸭蛋不常见,李学工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个,又都切开了,咸菜是酱缸里的那种咸菜口袋,秋天的时候,把菜园里的菜都洗干净晾干水分装在白棉布做的口袋里,放到大酱缸里腌上,等到冬天就可以拿出来做咸菜吃。 何思为很喜欢吃这个,妈妈过世早,爸爸又不会下大酱,所以家里吃大酱都是和农属院里的人换来的,自然也就做不了这种咸菜口袋。 而这种咸菜,何思为更喜欢用来做面条的卤。 饭吃到一半,东屋传来东西摔碎的声响,李学工起身就窜了过去。 然后李学工的喊声也传来,“何思为,你快过来。” 第94章 惊天秘密 何思为立马下炕穿鞋,往东屋去时,周师傅和李现年也跟着,何思为拦了下来。 “你们俩先吃饭,这边交给我就行。” 李现年不懂,“这都出事了,我们看看能不能帮忙。” 周师傅 这时也想起来了,他劝住李现年,“走吧,听小何的,我屋我和你解释。” 李现年呆愣的被周师傅拉回去。 何思为拦下人就行,她直接推开东屋的门进去,看到屋里的情况,随手将门带上。 大步到炕边,“李场长,交给我吧。” 李学工极力的按着身体不停抽搐的爱人,面带焦急,“何思为,你快看看。” 何思为上前,先把李学工妻子的头偏到一面,又将她衣领解开,仔细观察她手脚痉挛、口眼歪斜的症状。 “嫂子这种情况多久了?” “以前没有过,不可以是羊癫疯。” 何思为见他答非所问,也知道他是着急,又问,“发生这种情况前是不是有高热、咳嗽、气喘的症状?” “有有有,我回来问过。” 何思为一只手按住对方抽动的胳膊,手搭在脉门,心里默默数着心跳,心率尚可。 “有手电吗?” “有。”李学工说着,就从炕的一旁摸了一个手电筒过来。 何思为接过手电打开,凑到李学妻妻子脸旁,神志已昏迷,再用手电照她的眼睛,瞳孔放散大,对光反应迟钝,侧耳听着呼吸,呼吸睛也浅,时有停顿现象,无明显发绀。 口唇干裂,掰开嘴能看到舌尖有红点。 李学工喘气声都低了,“你嫂子很严重吗?” 何思为没说话,撸起对方的衣袖,看到皮肤上的疹子之后,她抬头看李学工。 “李场长,这个你和医生说了吗?” 李学工目光有些躲闪,“你嫂子不让说。” 何思为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对病情不了解,看到身上起身东西,密集又紫深色,或黑暗,确实让人害怕,也会多想。 可是这样的事,不该出现在李学工身上啊。 他是一场之长,见识和知识不可能低,现在一直隐瞒,除非是他爱人文化应该不高,可是对方时常给李学工写信,说明是识字的。 那么抛出这一个原因,只剩下另一个原因了,是李学工爱人本身有过那种病或者接触过那样的人。 何思为明白一个理,知道的越多,越不利。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学工也瞒不住了,“思为啊,这也是你嫂子一直迟迟不肯去医院看病的原因,她一个人带着四个月的孩子,提心吊胆的,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把你叫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谢晓阳说你家有祖传药方,我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到你身上了。” 李学工夫妻讳疾忌医,何思为是外人,没有多管的必要,但是听到谢晓阳又在背后搅和,她连带着也越发对李学工不满起来。 一个农场场长,被谁都能牵着鼻子走。 何思为重生之后是想着等恢复高考考大学,却也没想着这几年混着过,新建点建起来是大家都受益的事,也是她青春奉献北大荒的证明。 可是有这样一个领导,她看不到未来。 何思为原本是想直接说的,可是话到嘴边,因为李学工的作派,她又变了。 她心里有数了,所以也不急了,问,“李场长,如果嫂子的病瞒不住怎么办?” 李学工说,“思为啊,你别多想,我信得过你的人品,这才采纳谢晓阳的意见。” 他再三保证,“当然,你嫂子身上起的东西,没有人知道。” 相信她的人品? 那散播开,是不是就是她人品有问题了。 面对李学工的回话,何思为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了。 她说,“李场长,嫂子得的不是脏病,只是麻疹,麻疹分为常症和变症,常症也就是顺症,变症也叫险症或逆症,皮疹出的顺利与否,以及疹子颜色深浅、稀疏来辨别顺症、险症、逆症。” 李学工眼里有了光,“是麻疹?” “嫂子疹子紫深色,高热不退又发生惊厥,属于变症,也就是麻疹合并症,通过嫂子的反应,麻疹内陷五脏,嫂子这是入肝,属脑型,抽风为主,惊厥高热昏迷。” “清热开窍,凉胖熄风,我一会儿把药写下来,你去买药给嫂子吃下吧。” 李学工激动不已,“我现在给你找笔和纸。” 只是李学工找了圈也没找到,他又着急,“思为啊,你说给我就行。” 何思为说了两种药:局方至宝丹和安宫牛黄丸。 李学工麻烦何思为照顾一下爱人,他出去买药了。 这种药连队不可能走,李学工出去时喊了李现年跟着,两人开车去了农场场部。 炕上的李学工爱人,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何思为拧了冷毛病给她降温,她的神智也慢慢清醒。 看到屋里多个陌生姑娘。 宗淑芹声音虚弱,“你是何思为吧?” 何思为听到她声音先愣了一下,然后说是,又礼貌的喊了一声嫂子。 她着实被眼前女人的声音惊艳了一回,声音很甜,软软糯糯的,许是因为声音惊艳,何思为这才想起打量对方的长相。 长的也很美,不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是那种艳惊的美,只是对方剪了长长的刘海,把脸遮挡大半,所以让人忽视了。 此时因为生病,刘海也被拨到脸颊两边,模样才露出来。 何思为虽打量着对方,却也不敢太明显,只看一眼,就移开。 宗淑芹性子很好,笑起来很温柔,“之前和你们李场长通信,他就提起过农场里来了一个懂医术的小姑娘,今天看了才知道他在撒谎。” 何思为被她的话吸引,满脸疑惑的看向她。 “他没有说你还是个小美女啊。”宗淑芹说完,自顾的笑了,却因为笑又引起了轻咳。 何思为说,“嫂子,我给你倒点水,李场长去买药了,你是麻疹入肝,引发的惊厥高热,吃点药半个月就能好。” 宗淑芹笑着道了谢,没有多说自己的病情。 李学工回来的快,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谢晓阳。 何思为没看谢晓阳,接过李学工递来的药,“至宝丹每日三次,每次一丸,安宫牛黄丸每日两次,早晚各一丸,等不再发烧之后,最好买些羚羊角粉冲水吃,那个可以养肝明目。” 第95章 翻身的机会 何思为交代的详细,也叮嘱平时生活中要注意哪些事情。 等回到东屋,李学工当着周师傅和李现年的面,对何思为赞不绝口,又说了领导对他的关怀。 知道李学工爱人只是麻疹没有发出来而引发的病症,周师傅和李现年都松口气。 “你们过来就跟着一起担心,快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李场长,哪能让你给我们倒茶,你们说话,我去。”李现年拦住李学工,转身出去了。 李学工非常激动,和周师傅说着回来后心中的忧心,又说如今总松了口气。 许是看到了李学工另一面让何思为不喜欢,之后李学工再怎么做,落在何思为的眼里,都觉得不顺眼。 又有谢晓阳在,何思为借口洗手出去了。 外屋,李现年蹲着身子从半人高的柜子下面掏茶碗,听到动静他回头看一眼。 何思为说她洗洗手,李现年下巴往炉子方向抬抬,“壶里有热水。” 何思为从洗脸盆架子上拿起洗脸盆,推开门把脏水泼到院里的板栅栏下面,进后后在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又倒了点壶里的热水,温度有点烫才将水壶放回去。 洗脸盆架子上面有放肥皂的地方,上面是一块黄色的‘灯塔牌’肥皂,北京产的,与何思为从家里带来的肥皂是一个牌子的。 她没用,只用微烫的热水反复的把手洗了。 李现年已经把茶用大茶缸泡好了,进西屋时路过何思为身边还提醒她一句,“那有肥皂。” 何思为仿佛才看到,说了一声好,假意去拿肥皂,等李现年进屋了,她没有碰到肥皂的手又收回来。 洗过手也没有用洗脸盆架上的毛巾擦手,她甩了甩手,然后手心手背往衣服两边沾了一下。 西屋的门这时又被推开,谢晓阳从里面出来。 外屋不大,洗脸盆又靠在西屋墙上,谢晓阳三步就到了何思为面前。 “思为,出去说谈谈。” 何思为站着没动,“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然后又提醒他,“孤男寡女,让人看到不好。” 谢晓阳想说他们是一般关系吗?以前在城里的时候....是啊,以前在城里,两个人在一起时,身边还有何父。 谢晓阳突然清醒的意识到,他与何思为认识多年,竟然从来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以前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谢晓阳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仿佛有石头压在胸口,憋闷的喘不上气来,又想大声质问,却发现他没有资格质问对方。 这一刻,谢晓阳突然意识到了他与何思为之间的关系,也意识到他的位置。 他扯扯嘴角,想笑,却发现实在笑不出来,“思为,我的事没有在信里告诉你,是我不想被你看不起。” 他羞愧的低下头,“自从下乡之后,我忘记了师傅对我的孝诲,只想着往上走,你怪我是对的。我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我会在连队里好好表现,让你重新接受我。” 接受? 何思为如果没重活一世,还真要被他诚心的忏悔打动了。 可惜啊,透过表面看内在,知道他里面什么样,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无比反胃。 何思为没有多待,甚至在谢晓阳开口时,她已经绕开他往西屋走,拉开门之前,她丢下一句话。 “谢晓阳,如果你真念着我爸对你的好,以后就离我远点。” 谢晓阳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何思为的背影。 西屋的炕上,李学工三人还在说话,何思为一进来,李学工就招手让她过来喝茶。 他说,“如果是别人过来,我还真不会让人检查,我爱人看着性子温和,却是最固执,这件事,交给思为,我们夫妻两个都放心。” 这是对何思为的看重,更是认同的把何思为当成了自己人。 何思为不会因为听到这样的褒奖和认同就暗暗高兴,反而心往下一沉,看来李学工是有事要求她了。 甚至不觉得自己想多了,李学工是为后面的事做铺垫。 从给李学工爱人看病那一刻察觉到不对之后,何思为就觉得她触到了什么秘密,李学工能做到农场场长,脑子也不可能简单。 做为医者,何思为定能猜到。 那李学工现在做的一切,就是想拉他入伙,或者把她拉到他的那一队。 何思为说,“李场长说的严重了,是领导们的信任,在营部周营长和我说起你爱人的事情时,我就担心自己怕做不好,好在你爱人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生了麻子。” 李学工就说,“思为啊,你再这么客气,就是拿我当外人了。” 原本也没拿你当过自己人啊。 这句话不好接,何思为索性装傻,害羞的笑笑,将这事一笑带过。 几句话的功夫,谢晓阳这时也从外面走进来,李学工立马收起脸上的笑, ??“谢晓阳,按说你是被下放到连队,平时应该好好学习,但是念在你救过我爱人,我就开个特例和十三连连长请示,给你请一天假,你和思为认识,有什么话就趁着今天说。” 这话是说给在场的几个人说的,谢晓阳为什么出现在李家,也就解释得通了。 十三连的人都知道谢晓阳在外面放羊的时候,发现了倒在雪地上的宗淑芹,将人背回李家,又喊了人过来。 被‘下放’的人,日子都不会好过。 谢晓阳平日里做事又高调,自以是营部宣传队的,在男职工面前都是扬着下巴,都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谢晓阳没想过他有一天会下放,所以到连队之后,日子过的并不好,被排挤,而往日里对他有好感的女职工也都远着,毕竟是有问题的人。 现在天冷,连队里的职工没有活,就凑到一起搞学习,谢晓阳则被安排放羊的工作,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救下宗淑芹。 谢晓阳救人的事,已经由连队递到场部,等着上面的批示,是表扬还是如何,如今还没有消息。 但是大家都觉得一定会是好消息。 谢晓阳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反而态度很端正,“李场长,给你添麻烦了。” 第96章 一路荆棘,后顾之忧 何思为没说话,只是看着李学工。 李学工说,“思为啊,不用担心,今天有周师傅和小李在场,不会有人在背后议论什么。” 他这么一说,反而坐实了何思为想和谢晓阳单独说话的意思。 好,很好。 你做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 何思为也道了谢,身子一转,没出去,而是站在原地问谢晓阳,“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她这一操作,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李学工说的很明白,但是何思为没有出去,却当场就问,这是用行动在抗议李学工的举动。 周师傅担心的望李学工一眼,小何知青救过他,他不能不担心啊。 李学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仿佛并不介意。 李现年安静的看着这一幕,神色淡然。 谢晓阳也同样淡定, “思为,师傅过世我不在身边,你下乡后咱们俩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今天李场长给机会,那就说两句。原本想着你下乡后照顾一下,结果没帮上忙,我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就给我捎个信,能帮我定竭尽全力帮你。” 何思为问,“就这些?” 谢晓阳点头,“就这些。” 何思为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我下乡后挺习惯的,真有什么事,还有农场的领导们在,不会不管。你既然犯了错,就好好学习好好反省。” 谢晓阳说,“那我就放心了。” “好了,既然这样,那谢晓阳你也回去忙吧。”李学工见两人说完了,才开口。 谢晓阳再一次向李学工道了谢,才离开。 李学工跟着起身,“人是我带过来的,我送回去吧。” 又喊何思为跟上,“走吧,一起送送。” 李学工是领导,他都亲自送人了,又喊着何思为,何思为还真拒绝不了。 周师傅看出何思为不待见谢晓阳,又怕她不给李学工面子,在一旁说,“小何知青,去送送吧。” 何思为默不作声的跟上去。 走出院子,李学工对何思为说,“你就等在这吧,我再送几步。” 说是让等,没有让人回去。 何思为猜着李学工还有话要单独和她说,便点头站在原地。 两人背对着何思为往东走,大约走出五六百米,李学工才问,“她怎么说?” “你也看到了,她根本不想和我说话。” 李学工嗯了一声,再什么也没有说。 又走几步,他才停下来,“你回去吧,有事我会联系你。” 谢晓阳知趣的没有停下,更没有回头,应了一声,大步走了。 两人之间交流时声音压低,又背对着何思为,所以从何思为的角度,根本看不出来两人交流过。 李学工回来的很快,他直接停下来,“思为啊,自打你上山之后,我一直很看好你,小姑娘懂事又有本事,做事也稳重。” 何思为心想来了,不动声色的说,“场长,今天你夸我太多次,可别再夸我了,我怕自己骄傲。” 李学工笑笑,话音一转,“你家祖上三代都是中医?” 何思为听到这个,心里有数了,“是,不过应该到我这就断了。” 李学工说,“你自谦了,我看你医术很好,将来会有大作为。特别是祖上三代都是中医,想来家中定会传下一些治疗疑难杂症的方子,不然也不会传了三代。” 他又说,“我家你嫂子平时身体也虚弱,我一直想给她好好调理调理身子,只是你嫂子又不喜欢去医院,这事就一直拖到现在。她总说女人的病,到医院检查让人笑话,我只能由着她拖着。” 领导把话已经递过来了,话又说到这个程度,聪明人都知道下面的话要怎么接。 先有看重做铺垫,再三提起何家三代中医,又提到祖传下‘疑难杂症的方子’,最后提调理。 何思为脑子飞快运转着,脑子里闪过李学工隐瞒起麻疹的情况。 直到这一刻,她再不明白李学工想说的是什么就是傻了。 宗淑芹本身就有脏病,或者接触过有脏病的人。 脏病分很多种,何思为没有接触过,但是爸爸活着的时候给别人看过,但是爸爸从来不带着她去,只是回来后会把症状说给她。 宗淑芹身上起疹子不敢让人检查,说明起疹子这种事在生病之前身上就有了。 那么脏病中能起疹子的,何思为只知道梅毒疹,那她得的病应该是梅毒,古代人常说的花柳病。 宗淑芹能得了这种病,还能一直维持,扼住住身上的梅毒疹,也变向的说明一直在用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这事对外人说。 如今知道这样的秘密,何思为明白她接过李学工递来的‘橄榄枝’入他的伙,那就是隐藏的炸弹,随时会爆炸,不可能伤到她。 而不入伙,她知道这件事,李学工会视她为眼中钉,甚于是敌人,随时都会咬她一口。 左右都不是好的选择,何思为宁愿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也不要让自己像木偶一样被牵着走。 做出选择,何思为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她说,“李场长,这事还真有点麻烦。我家是三代祖传中医,到了我爸这一代,他治的也多是平时常见的病。女性保守,多和你家嫂子一样的想法,有病也会找女医生看,所以对这方面我还是爱莫能助。至于我家祖传的药方,在下乡之前,我就让我弟弟带去了,他和我虽然是同父异母,却也是我们何家唯一的男子嗣,我爸走的突然,他没有交代,但是我知道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她委婉的拒绝了李学工的‘招安’,李学工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是我想的不周到,你还小,有些病确实不容易接触。” 之后,两人再回了屋。 李学工安排他们去连队的招待室休息,因为家里离不开人,就李现年开车直接过去。 上车后,李学工还笑着问,“何知青,李场长又劝你了吧?” 两人站在外面说话,屋里的人隔着玻璃就能看到。 何思为说,“没有,李场长又表扬了我。” 李现年说,“可不是,嫂子这病没事了,咱们大家都松口气。” 到招待室很近,何思为下车后,远远看着往这边来的沈鸿文,他身边还有一个男子,也看到何思为他们,便停下来和沈鸿文说了几句,扭身走了。 第97章 隐现前世悲剧 周师傅和李现年先进男招待室了,何思为就在他们隔壁,她没急着进去,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沈鸿文。 沈鸿文看到她很意外,“丫头啊,你也被调过来帮忙了?” 何思为简单的把她过来的情况说了说,沈鸿文听了之后,脸上的神色反而凝重了。 他说,“进屋说吧。” 而他进的,却是女招待室。 好在只有何思为一个人,沈鸿文年纪又大了,有人看到也不会多说什么。 招待室很简陋,除了一铺炕什么也没有,铺上卷着一套破旧的被褥,许是一直没有洗过,站在门口就能看到被褥又油又黑,上面似抹了一层黑油泥。 沈鸿文问,“你给李场长爱人看完病后,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何思为眸子动了一下,“说了,说他爱人身子虚,话里话外想让我给好好调养一下。” 沈鸿文一脸严肃,“拒绝掉。” 何思为笑着说,“老沈,我当时就拒绝了。” 沈鸿文看她还在傻笑,忧心的说,“丫头啊,你还小,有些事有些人,并不是表面看的那样善良美好。” 做为陌生人,沈鸿文不怕得罪李学工,能告诉她怎么做,何思为感动的说知道,然后才问起他在这边的情况。 沈鸿文说起了刚刚的事,“我一直跟在营部医生身边打下手,帮着拿拿药,做笔录。刚刚回来路上遇到全长水,他媳妇手划破后发烧,他想让我给开点药。” 媳妇?手划破? 何思为抓住这几个字,“听着你和他挺熟的?” “他是驾驶员,比普通职工生活好一些,以前我出去采药,他都会捎我一程。” 驾驶员的身份也对上了。 何思为忙问,“那你开药了吗?我不是说过不让你给别人治病吗?他既然是驾驶员条件又不错,让营部医生开药也花不了几毛钱。” 沈鸿文笑着说,“没开,刚刚过来找我,看到你们在,就走了,说明天再过来。” 何思为暗松口气,“那你记得明天拒绝他。” 沈鸿文满口应下,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何思为说今天休息,明天一大早赶回去,正好天黑能回到营部。 沈鸿文又问了山上的情况,听到得雪盲症的多,就提醒她也注意,尽可能不要往雪上看,要是有纱巾也可以挡在眼前。 何思为还真有一条纱巾,只是大家都没有挡,她拿出来也不好一个人用,黑色的丝纱巾很透,绑眼睛一条就够用了,可是如果拿出来,就要剪开大家分。 何思为心里不愿意,也就没拿出来,左右自己多注意就行了。 沈鸿文没在屋里多待,回男招待室了。 何思为也累了,坐在炕上,招待室虽然简陋,却比山上好太多了,首先是一面青的房子,然后是还有火炕,炕被烧过,坐上去都烫屁、股。 何思为脱鞋上炕躺着,招待所在十三连连部这里,平时大家都在家里待着,不开会不学习没有人过来。 这个时间点,家家都在做晚饭,白天学习早就散了,所以这边很安静。 外面有一点动静,在屋里都能听到。 迷糊中隐隐听到外面有说话声,还是沈鸿文的声音,何思为猛的睁开眼,同时也坐起来,朝着窗外看。 看到沈鸿文跟着下午看到的男子往外走,她提上鞋追出去。 “老沈。” 她声音有些急,音量控制不住的大了。 声音刚落下,隔壁周师傅和李现年都从屋里出来。 沈鸿文回头看到何思为喊他,知道偷偷过去不行,想了想,“小何知青,你懂医,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与沈鸿文站在一起的男人,也同时打量着何思为。 何思为不能提沈鸿文答应她的事,自然拦不下人,一咬牙,“行,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刚刚稳着追出来,她只穿了棉袄,棉大衣也没穿,这时感觉到冷,才想起来。 之后,她和周师傅打一声招呼,回屋穿上军大衣跟着沈鸿文一起走了。 路上,全长水听到何思为是过来给李学工爱人看病的,态度立马变的敬重起来。 全长水也同时说起自己媳妇的症状,“一周前出去捡柴,踩了一只钉子,扎透脚背,回家后养了两天已经能下地了,结果这几天突然全身乏力、头晕、头痛、咀嚼无力,昨晚就开始发烧,还怕光。” 何思为问,“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症状吗?” 全长水面容端正,眼前看他这个人,并没有因为沈鸿文有问题而嫌弃,反而很敬重,可见品行也不错,但是为什么前世会发生那样的悲剧呢? 何思为发现自己走神后,立马又收回来,就听全长水说,“浑身的肉发紧算吗?” 沈鸿文说,“肌肉发紧,应该是伤口发炎引发的,听你这么说情况很不乐观,先看看再说吧。” 何思为问,“营部的医生去看过了吗?” “看过来了,只说发炎,给开了点抹伤口的药和退烧药,症状还是没改善,我想着老沈医术好,这才求到他这。” 已经到了全长水的家,他家里还有营部过来的医生,何思为竟然看到了滕凤琴也在。 全长水和李学工家的格局是一样的,当初房子是连队统一盖的,所以每家的格局都一样。 营部的医生是个男的,看年纪四十多,一张方正的脸,看到全长水带着沈鸿文进来,他望向全长水。 全长水也没想到营部的医生会回来,他搓搓手,“李医生,你怎么过来了?” “滕护士说你爱人还在发烧,我过来看看。”李医生说,“昨天给你开的药,按时吃了吗?” “吃了,情况没有一点改善。”全长水说,“我爱人还怀着孕呢,再这样烧下去,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影响啊?” 医生听了后严肃说,“有身孕的事昨天怎么不说?” “昨天着急,忘记说了。”全长水看医生这样,也急了,“李医生,现在怎么办啊?” “我先给你爱人打一针退烧针,烧退下去再说。” 第98章 最大的变数 李医生让滕凤琴打针。 众人都从东屋出来。 看到有医生在,何思为还是挺高兴的,她原本拦下沈鸿文不出手,就觉得行了。 可是在听到全长水媳妇有身孕后,心里不踏实了。 如果只是小感冒,不可能人会没了。 虽然不知道老沈的医术如何,但是何思为直觉不会差,那么前世还是误诊,说明全长水媳妇的病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 想到两条无辜的生命还要走前世的路,何思为做不到沉默。 她说,“李医生,昨天吃过退烧药都没有退烧,会不会不是伤口引发的并发症,而是别的原因?” 李医生并没有因为何为思提出质疑就不高兴,他问,“你有什么意见和看法?” 何思为受到了鼓励,也不藏着掖着,把她想到的几种情况都说了出来。 她先说了全长水说起他爱人时的症状,“如果是因为手划破而引发的,四肢抽搐、劲部强直、角弓反张、但神志清醒,应该是破伤风。” “破伤风?”李医生脸色大变,“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丢下话,人已经冲进东屋,“先不要打针。” 滕凤琴刚抽完药,而全长水媳妇也没撩衣服呢,两人看到李医生冲进来,皆是一愣。 全长水他们也紧跟其后。 李医生上前重新检查全长水爱人情况,让她点头、张口,又询问她是否有四肢抽搐的情况。 确认后,又喊何思为过来,“你再检查一下。” 何思为让全长水媳妇强直颈部,然后观察她牙关是否紧闭,发现和她想的情况一样。 破伤风死亡率是高,但是不会那么急。 何思为觉得哪里还是不对。 她不说话,面容凝重,观察后不说话。 滕凤琴抿抿唇,开口提醒,“思为,李医生在等着。” “不要打扰她。”李医生打住滕凤琴开口。 滕凤琴:..... 何思为想不通,她狠狠心,“我能检查一下你爱人伤口吗?” 全长水自然同意,然后男的又都去外屋,何思为检查时,滕凤琴做为女性留了下来。 何思为先检查伤口,伤口看着没问题,连红肿都没有。 滕凤琴见她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来,只觉得何思为是在卖弄,便开口提醒她, “思为,病人发烧又是孕妇,要及时打退烧针才行。” 何思为没接话,全长水的爱人却也有些急躁的把脚抽回去。 她说,“这位同志,如果没什么事你先出去,我要打针了。” 何思为却是突然直接起身,朝对方脸上轻轻吹一口气,对方仿佛被吓到了,连忙把头扭到一旁。 滕凤琴拉开何思为,“你干什么?” 她声音大,外屋等着的三个人听到动静进了屋。 全长水媳妇看到自家男人也委屈的哭了,“全长水,你在哪找来个女的,我看她不是看病,是在搞封建迷信。” 全长水安抚的说,“何知青很厉害,是李场长请回来给他爱人看病的,都看好了。” 全长水媳妇不管这些,“看病就看病,往我脸上吹气干啥?有这样看病的吗?” 全长水说,“每个大夫看病都有自己的方法,你可不能挑这个理。” 看到自家男人站在外人那边,加上生病难受,全长水媳妇推开他,捂着脸哭。 全长水不知所措,只能上前再劝。 滕凤琴也说,“思为,你太任性了。” 何思为没搭理她,退到沈鸿文身旁,“应该是狂犬病。” 沈鸿文问,“确定?” 何思为说话时,并没有避讳,“前面症状都符合,所以与破伤风很像,刚刚我试过,她怕风。患者初期发热、咽痛、股肉疼痛和麻木,后期恐水、怕风畏光。” 狂犬病一旦发病,病亡率为百分之百,患者病发后,数日后因心肺衰竭而死。 李医生再三确认,“1949年国家建立了国家传染病报告制度,狂犬病被列入第一批应呈报的疾病,你确定没有诊断错?” 滕凤琴也脸色大变,本能与全长水夫妻拉开距离。 何思为说,“可以确定了。” 难怪前世死的那么突然。 破伤风与狂犬病很相似,所以很容易将二者混淆。 何思为要不是知道前世的事,只怕也会当成伤破风了。 现在真相了,她惋惜的看了一眼已经忘记哭的全长水媳妇,又生怕触到对方的敏感神经,忙移开视线。 全长水也傻眼了,“何知青,是不是弄错了?我媳妇没有被狗咬过,怎么可能得狂犬病呢?” “狂犬病的潜伏期多为一至三个月,短则数天,极少有超过一年的,你媳妇近期没有被狗咬过,之以前呢?” 全长水低头,用目光询问妻子。 “我...我秋天的时候被连队食堂崔大爷养的狗咬过,可是当时只滑破了点皮,连血都没有出啊。” 全长水惊愕,脸上露出惊恐,他抬头望向何思为,“何知青,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根本没有救了。 何思为摇头,“我不会治这个。” 这时,李医生严肃的说,“全长水,你先和你媳妇待在家,我们出去商量一下治疗方案。” 他想了一下,“这样吧,半小时后,你到连队来。” 全长水连连点头,还要送李医生他们,被李医生劝住了。 “你留下陪你媳妇,一会儿记得去连部。” 全长水这才留在屋里没出来。 出了全长水家的院子,李医生就小声说,“老沈、何知青,你们先回招待室,我去找他们连长,一会儿咱们在连队碰面。” 滕凤琴问,“李医生,那我呢?” “你也回招待室。” 丢下话,李医生快步走了。 连队里发现一个得狂犬病的,那可能还有别的潜伏在,这事不能不重视。 何思为望着李医生小跑离开的背影,叫着老沈先回连队。 一路上,三人都很沉默。 懂些医的都知道狂犬病病发,没有救治的办法。 回到招待室,一会儿大家还要碰头,先各自己回去休息。 滕凤琴放下医疗箱,忧心忡忡的问,“思为,真的救不了吗?” 第99章 你还有人性吗 何思为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她的看法。 自打重生回来之后,两人还是头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话。 滕凤琴说,“我觉得、可能、或许是咱们诊断错了呢,只被狗牙划破皮,那么小的伤口,怎么可能就传染狂犬病呢。” 何思为问,“那你觉得狂犬病要伤到什么程度不能传染呢?” 这个问题把滕凤琴考住了。 何思为见她回答不上来,便说,“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或者黏膜被猫狗舔,或接触了猫狗的分泌物、排泄物都会被传染,当然,前提是猫狗身上携带狂犬病毒。” 说到这,她又下了一记猛药,“如果狂犬病患者在发作期间,她抓伤人或者咬伤人,都会把病毒传染给对方。做为一名医护工作者,这些基本的知识,我觉得你有必要记熟。” 何思为话里带着嫌弃。 换做是平时,滕凤琴早就怼回去,今天她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甚至还嗯了一声。 何思为诧异的看她一眼,然后背对着她躺到炕上。 原本她还想着晚上看能不能托人在连队里问有没有卖皮子的,结果全长水家出了这种事,她再问皮子的事,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李医生回来的很快,跟着他疾步过来的是徐明,并不是十三连连长徐风山。 等几个人聚到连部开会才知道连长徐凤山去场部还没有回来。 徐明会下后就开门见山的说,“我爸平时不在,场里的事都我做主,你们只管商量出一个办法,我来安排就行。” 李医生也解释,“徐连长去还要去别的农场考察,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这也是他把徐明喊过来的原因。 他看到何思为眼睛一亮,“要不要把李场长也叫过来?” “李学工是别的农场的,插手我们这边农场的事不好。”徐明直接拒绝,“是不是全长水爱人得狂犬病的事?那东西传染是吧?与她接触的人都要隔离起来吗?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排查。” 徐明口气很大,在座的人都忍不住蹙眉。 滕凤琴反驳的说,“那我们和她接触了,你又和我们接触了,那是不是也要隔离?” 徐明看她一眼,“滕护士,是你们叫我过来说事情很严重,我现在配合你们,你这是什么态度?” 滕凤琴说,“徐明同志,我不是对你有意见,而是狂犬病不是这样的。” 随后她把从何思为那听到的,细细说了。 李医生也说,“滕护士说的很对,先问问全长水这几天有没有被他爱人咬过或者抓伤过。” 徐明年轻,性子又有些愣,再细说那就是年轻敢干,又有干劲,这时全长水过来了,他直接了当的把现学到的东西都问一遍。 全长水摇头。 众人为他松口气,他整个人却没什么精神。 他望着何思为,“何知青,我媳妇这个病能病好是吧?你们走后,她哭了很久,说错怪你了,我过来时她还让我和你道歉,说刚刚误会你了,让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何思为失去过至亲的人,在她怀里长大的女儿,三岁懂事又乖巧,知道心疼妈妈,每当她被丈夫家暴时,女儿都用她稚嫩的身体挡在她身前,然后被无情的抛开,重重摔在地上,不哭不闹,忍疼爬起来后,仍旧后再一次挡在她面前。 后来她上地干活,婆婆和别的老太太看牌,孩子溺水而亡,被找到时.... 重活一世,何思为从来不敢去想女儿的事,她知道她是在逃避,也明白只要想起那些,她就会忍不住去想,让自己变的面目可憎,甚至去报复。 “丫头?” 一道声音将何思为从深渊里拉出来,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慢慢的认出是沈鸿文。 全长水也关心的问,“何知青,你没事吧?是我让你为难了。” 何思为说,“全同志,我不是专业医生,具体会怎么样,你还是让李医生说一下吧。” 李医生摆手,“惭愧,今天不是何知青发现不对,我还....” 何思为说,“我也是听我爸爸学过这样的事,不然也看不出来,李医生千万不要自责,接下来的事你看看怎么安排?” “怎么安排?”李医生沉默了一会儿,对全长水说,“回去吧,你媳妇想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别让她留遗憾。” 全长水慌了,“李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这怎么像在安排后事啊?” 李医生已经说的够直白了,全长水现在是接受不了现实,他一个医生能怎么说。 徐明站起来,“全长水,你要是个爷们,就听李医生交代的,回去给你媳妇弄些她爱吃的,再多陪陪她,你现在在这里哭那两把猫尿,你媳妇就能有救了?” 猫尿不掉还好,一提全长水索性也不忍了,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一个大老爷们哭了,屋里的人都不好受。 徐明走过去,用脚踢踢全长水的大棉布鞋,“再哭下去,陪你媳妇时间更少了。” 话说的无情,却也是实话。 全长水哭着冲出了连部。 徐明骂了一声软蛋,对众人说,“我跟过去看看。” 人追了出去。 屋里四人没人说话,心情都跟着沉重。 还是李医生说他那里有阵痛的,也去全长水家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让他媳妇减少点痛苦。 滕凤琴说回去拿医药箱,跟着了一同去了。 沈鸿文弓着腰,双手背在身后,“丫头,你在学医方面有天赋,可惜了....” 沈鸿文走了,至于可惜什么,只能何思为自己去想了。 可惜下乡了?可惜没有发挥的地方? 何思为想说不可惜,等78年她可以考个中医大学。 她却不能说,不然一说出来,定让人说她是个疯子。 晚上,和周师傅去了职工家里吃的饭,饭吃到一半,连队广播就响了,里面传来徐明的声音。 说全长水爱人走了,让大家都去帮忙办后事。 下午还好好的人,就这么走了,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未见过这个世界的小生命。 何思为想去帮忙,被李现年喊住了,“何知青,连队里人多,办白事女人也不能靠前,你回去休息吧,我过去看看。” 周师傅也说,“让小李去就行,咱们回去休息。” 何思为这才跟着周师傅走了。 第100章 你们是为我好还是为自己,心里没数吗 从职工家走回连队,何思为前脚刚进屋,就看到滕凤琴和谢晓阳在屋里,何思为突然闯进来,两人一惊,脸色变了变。 滕凤琴用笑掩饰着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思为,你回来的正好,谢晓阳找你,刚刚到。” 何思为可不背这个锅,“白天在李场长家,你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确定是又过来找我的?” 她看着谢晓阳。 谢晓阳说是,指了指炕上放着的布包,“那是我和别人换来的一张羊皮,你在山上冷,留着用吧。” 然后也不等何思为开口,“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何思为说,“不用,你带回去吧,我有羊皮袄。” 谢晓阳眼里闪过一抹羞恼,他停下来,望着何思为,“思为,不说旁的,你爸是我师傅,现在你爸走了,做为他徒弟,我照顾一下你,无可厚非是吧?你放心,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何思为说,“心意我领了,东西我不能要。你现在日子不好过,留着自己用吧。” 滕凤琴开口小声劝,“思为,晓阳也是关心你,咱们三个还用分的这么清楚吗?” 何思为笑笑,“还是分清楚点好,你们为我做了太多的事,我也不是小孩子,总不能一直麻烦你们。” 何思为咬重‘为我做了太多的事’几个字,看到两人脸色皆是一僵,心下冷笑,人果然不能做心虚事。 滕凤琴脸皮更厚一些,“我们做那些还不是应该的嘛,你就是太客气。” 她走到何思为身前,熟络的挽起她胳膊,“这里没有外人,就咱们三个,你不用那么紧张。” 何思为气的险些笑出来。 她先前说的明明白白,拉开关系,结果到滕凤琴嘴里,只一句话,就变成了她是担心外人看到多想,才那么做的。 她这扭曲的还真是理所当然啊。 她冷漠的抽出胳膊,与目与滕凤琴对上,淡淡的,“凤琴姐,如果以前我说的不够明白,今天咱们三个都在,我就再说明白点。我爸走了,我也成年了,能自己照顾自己,我的事也不需要你们帮我做主。说好听的你们是为我好关心我,说难听点你们只是外人,还要控制我的人生,那就是心怀鬼胎。” “思为,你这都是从谁那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害你?更不可能控制你。” 谢晓阳也很气愤,“关心你就是控制你,你不知好赖,那以后我们再也不管你。” 滕凤琴可没谢晓阳大方,“思为,为了照顾你我才下的乡....” 何思为打断她,“我求你的吗?还是我爸求你了?还有这句话你也不用一直强调,现在只要认识我的认识你的,谁不知道你是为了我下乡的?有些话说啊,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滕凤琴抿抿唇,“好,是我的错,是我多管闲事,是我不该关心你。” “是啊,咱们无亲无故的,只是邻居,你家中又有弟弟妹妹,你抛下他们,却关心我一个外人,何必呢。不过你为你弟弟做了大的牺牲,毕竟你不下乡就得他下乡,现在你为我下乡,工作岗位腾出来,他也有接受单位了。” 有外人在,何思为还真不能这么说,滕凤琴口口声声说为她下乡,她不知感恩,还倒打一耙,只会骂她没良心。 今天没有人,何思为哪还会惯着她,直接把话挑明白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滕凤琴脸变了变,“好了,你心情不好,我们不惹你。” 然后也不等何思为开口,扭头对谢晓阳说,“你先回去吧。” 她又走过去把炕上的羊皮拿起,塞回到谢晓阳手里,“思为在气头上,你还是先拿回去吧。” 滕凤琴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谢晓阳接过羊皮,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里只剩下何思为和滕凤琴,何思为坐回炕上,“凤琴姐,以前在家的时候,真没发现你这么会办事。” 滕凤琴尝过何思为的指桑骂槐,此时听这话也知道不是在夸她,而是变相的损她。 她神色不变,坐回炕上,“思为,我们是真的关心你。” “那我说什么你都会听会帮我?” 滕凤琴觉得这话不能接,可是何思为不给她多考虑的机会,又追问一遍,滕凤琴只能说是。 何思为松了口气,“那你就当帮我,我的事不要再过问,也不要总拿出关心我为我好的口气给我做主。” 滕凤琴像在看着任性的孩子,“思为。” 何思为笑盈盈的看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没有温度,“你喜欢谢晓阳,又要把你工作给你弟弟,结果却打着为我下乡的名义,我爸是不在了,也没长辈给我撑腰,那也不代表我就能由着你踩在头上。你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再多说吧?” 滕凤琴脸色大变,还嘴硬,“思为,你想多了。” 何思为笑笑,“是不是我想多了,你我心知肚明,下乡后你想在我这占便宜,哪次都没得逞,还惹自己一身骚吧?” 滕凤琴不说话了。 何思为继续说,“该说的都说了,你喜欢谢晓阳是你的事,但是也别再拿我做筏子,大家撕破脸就不好了。” 何思为说完,也不理会滕凤琴,脱鞋上了炕,炕上的被子她没打算用,油腻的不知道多少人盖过,炕上热乎,她把军大衣盖到身上,只把脚塞到了卷起的铺盖下面。 屋子里,何思为躺好后,细碎的声响也没有了。 滕凤琴脑子嗡嗡作响,她确实一直认为何思为是被她捏在手里,想怎么摆弄都行,就像做邻居的那些年,她只需要动动嘴,就能控制何思为按着她的想法做事。 可是一切,都在何父过世后,就变了。 通过何思为刚刚的话,让滕凤琴觉得她就像个小丑,怎么蹦跶都被何思为看着呢。 想到这些,滕凤琴羞臊的想把何思为叫起来,当面问问凭什么把她当成小丑? 却又知道,问了也是自找欺辱。 安静的连部院子,突然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更有人在喊,“驾驶员呢?出事了,快去场部给连长送信。” 何思为没有料到的是,全长水媳妇的这件事并没有就此过去,往着大家都始料未及的方向变化。 第101章 群体事件 何思为听到院子里喊出事,整个人就从炕上跳起来,抄起军大衣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奔出屋。 冲到连队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人已经进了男招待室,何思为进去,只站在门口。 屋里的交谈声也传进耳里。 “全长水疯了,跑到崔家去闹事,要崔家偿命呢。” “李师傅,麻烦你开车去场部一趟,把徐连长接回来,这边怕是要压不住。” 李现年不以为意,“一个全长水,能闹出什么事?全连还压不住他?” “你们不是连里的不知道,崔家举家迁过来的,连里有一半是他们崔家人,对面八连还有一半是崔家的。崔师傅是他们崔家的最尊重的长辈,全长水这不是要捅马蜂窝吗?” 一听这种情况,周师傅也沉不住了,“小李,你带着人去场部,把徐连长接回来。” 李现年这时也不再质疑,抓起钥匙让男人跟着。 出来时看到何思为,他提醒说,“小何知青,你好好待着,那边先别过去,不安全。” 对方是好心,何思说应下了。 直到李现年开着车拉着男人走了,何思为才问周师傅,“周师傅,不会有事吧?” “事情不能小了。”周师傅想了想,回头朝屋里问,“老沈,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去看看吧。”沈鸿文走出来,双手背在身后,“小何知青,全长水或许能听你的劝,一起过去看看吧。” 全长水给过沈鸿文恩惠,现在出事,他哪能坐视旁观。 周师傅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三人结伴走远了,滕凤琴才从屋里出来,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崔师傅家住在连队东边最后一排营房,把着最东边,何思为他们远远的还没有到跟前,就看到三四十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天色黑了,但是借着月光也能看到黑央央的人头在晃动。 人多,一人说一句,争吵声就乱了,根本听不清在喊什么。 何思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么多人围在一起,那就是群体性事件,这样的事会惊动场部,之后追责,可不是小事情。 到了跟前,何思为听到徐明的喊声,“都安静、安静。知道你们这叫什么吗?这叫聚众闹事,严重的是要挨木仓子的,弄不好大家都受处分,你们要想想自己的家人,想想老婆孩子。” “全长水打死一只狗,难道狗命比人命重要吗?重要的是,这是一只携带病毒的狗,他是为了全连人安全,大家思想要平和,不要激进。” 三四十号人,哪里会听徐明的,很快他的声音就被掩盖在吵闹声中。 人群又往中间涌去,何思为担心出危险,拉着沈鸿文和周师傅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周师傅说,“这可怎么得了,这些人是要闹事,是要把事闹大啊。” 上面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群体性事件,这些职工因为一只狗,而闹事,这不是胡闹吗? 何思为这时看到一道身影从人群中间钻出来,连滚带爬的又从身后扯出一个人,跌跌撞撞往这边跑。 “快跑,先躲起来。” 徐明虽然压低声音,但是何思为还是认出来了。 被徐明拉着跑的人,应该就是全长水了。 既然两人安全了,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万一被迁怒呢。 何思为说,“老沈、周师傅,咱们也快回去吧。” 周师傅抬脚就走,“快走快走。” 何思为也急的想跑,但是想着老沈年纪大了,结果发现老沈比她走的还快,她要小跑才能跟上。 身后三四十人没有发现人跑了,还在吵闹,路上徐明说都去他家,借着夜色,何思为众人一路去了徐明家。 徐家是连长家,崔家胆子再大,也不敢闹到连长家里来。 何思为前世就在十三连,对这里很了解,到了徐家时,徐家东屋炕上摆着炕桌,盘子上扣着编制框,徐母坐在炕上纳鞋底了。 突然冲进来几个人,吓了她一大跳,一眼认出儿子,她说,“后面有鬼追你啊,跑这么快。” 接着又数落他,“几点还不知道回家吃饭?你爸不在家,你也不着家是不是?” 徐明示意大家找地方坐,自己一屁、股坐到炕上,“全长水媳妇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母长的方脸,面相圆润,只是眼神有些犀利,何思为他们几个人进来,徐母在炕上没有动,手里的活没停,目光也没往几个人身上看过,由此可知不好相处。 何思为不在意,叫周师傅和老沈在窗下的凳子上坐下来。 徐母不但不好相处,还势利眼呢。 前世她嫁给刘家后,因为又胖又矮的小姑子惦记徐明,徐母一直怀恨在心,牵怒到她身上,没少给她穿小鞋。 因为徐母的不待见,婆婆对她也越发看不顺眼,处处给她气受,也是她被家暴的导火索。 要说恨,她当然恨。 却因为徐明,又恨不起来。 前世她被丈夫家暴,只要徐明撞到,都会出头,甚至与丈夫打在一起。 为此连队里私下里也传言她和徐明有一腿。 徐家大为恼火,为这事徐明也被徐连长打过,但是徐明仍旧如此,只要他遇到,他就会出头。 这是何思为前世少数感受到温暖的地方。 所以她恨过徐母,却做不到去报复,徐明看似大咧咧又没脑子,却也用行动在弥补着他母亲做下的错事。 何思为望着窗外,前世的一幕幕都涌进脑子里。 前世的丈夫一家,如今还没有到十三连,算算日子,应该明年开春才会被分配到十三连。 火炕那边,徐母并没有因为儿子的话闭嘴,“没了和你们跑有啥关系?” 她话音刚,全长水腾的一下起身,徐母吓了一跳,刚要给两句,就看全长水抬腿往外走。 徐明眼急手快,跳起来将人拉住,“你现在出去,信不信崔家人能把打死,他们人多,最后谁也不承认打了你,怎么办?你这死的冤不冤?” 全长水红着眼,“我死也拉几个垫背的。” 第102章 事件升级 徐明说话直,可是说的在理。 全长水这确是要出去和人拼命。 何思为想到前世全长水因为媳妇过世,而牵怒到老沈身上,两者放在一起比较,可见他对媳妇的感情有多深。 这时,沈鸿文说,“长水啊,听徐明的,理智一些,你拿崔家狗出气,气也出了,非要闹出人命吗?” 徐母放下手里的鞋底,“啥人命?” 何思为起了坏心思,“就是三四十人想锤死全长水同志,刚刚徐明同志也是从人群逃出来的,现在崔家人应该发现人不见了吧,也不知道会不会跑到这边来要人。” 何思为说的风轻云淡,徐母吓的坐不坐了,“这事和咱们没关,咱们不能管。全长水,你惹的事,你自己去平。” “妈,我爸是连长,他走时交代让我照顾一下连里的事,那我就是代理连长,这事必须得管。” “那也不行。” 徐明说,“不管也行,我爸这连长也别做了。” 徐母像被人一刹间捏住脖子的鸭子,声音骤然没了,脸憋的乍青乍红。 何思为憋笑,看来还是做儿子的了解自己妈啊,知道软肋在哪呢。 全长水原本就要走,再被徐母的话一刺激,更待不住了,执意要出去。 徐明偏身,全长水又高又壮,徐明拉着他的胳膊,愣是被他拖到门口。 徐母急的搓手,“全长水,你还闹腾啥,不想让你媳妇瞑目是不是?” 还极力要出去的全长水停下来,锤着头,两手紧握成拳,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好在,人不往外走了。 徐明劝他,“你要人主持公道,等我爸回来给你主持,好汉不吃眼前亏。” 回想被崔家人围在中间的一幕,徐明忍不住后怕,那些老娘们连他都要撕了,无法无天,等他爸回来,他非得把这口气找回来。 都冷静了,何思为提议,“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刚刚她是吓唬徐母,却也是真的担心崔家干出这种事。 崔家确实是大家族,别说对面八连的崔家人,就是十三连里的崔家人这三四十也拦不住啊。 徐母忙说,“说的对,你们进土豆窖躲起来。” 天冷,屋子里烧炉子也冻的慌,家家都在屋里挖个地窖放白菜土豆,地窖大小不一,有的放完土豆人跳进去蹲下身子捡大豆能自己跳上来,有的人家挖的大,要踩梯子才能上下。 徐家的土豆窖大,进去之后,五六个人站在中间还能隔着距离,四周堆着竹筐,里面放着土豆白菜萝卜。 只有全长水躲了进去,徐明从上面把木板盖上,又把麻袋片移到木板上,家家户户都用来保温。 才把人藏起来,院子里就有说话声,还不止一个人,徐明立马坐到炕上,又招呼何思为三个坐下。 “一起吃。” 现在这个岁月,粮食最珍贵,口粮也是按人分的,他们怎么好意思坐下一起吃。 徐明不管那些,“再不吃让人看出来了。” 徐母迟迟不开口,她心疼粮食,也和儿子一样担心,只能咬牙开口,“到我家做客,咋还能不吃顿饭。” 何思为就等着她开口呢,随后拉着老沈又催周师傅快点,抬眼见徐母瞪她,只当没看到,一屁、股坐到炕沿边上。 徐明已经把扣饭菜的编制筐拿下去了,一盘子炒鸡蛋,一盘子土豆炖白菜,还有一盘子的三合面馒头。 已经听到人群进外屋了,何思为把馒头往老沈和周师傅面前各塞一个,自己又抓起一个,眼角的余光看到徐母僵硬的脸,痛快。 炒鸡蛋放的油多,入口香味就充斥满口腔。 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所以当崔家人进来时,何思为也没有停下来,又吃了一大口炒鸡蛋,再夹第三口时,鸡蛋盘子被端走了。 她抬头,对上徐母不满的眼神。 何思为不以为意的放下筷子。 徐明已经先主动开口,“你们崔 家人干什么?一大帮人来我家,想闹事啊?” 崔家带头的正是崔师傅,“徐明,全长水呢?你把他交出来,这事是我崔大贵和全长水的事。” 徐明的嗓子像公鸭,喊起来就更像了,“崔师傅,你别看我年纪小就欺负我。你爸在家,你敢带人闹事吗?你别说你不是在闹事,都带人闹到我家来了?咋地?你们真敢闹去场部闹,我看看你们能闹出个啥酸甜来。” 他在炕上站起来,在气场上先压崔家人一头,“咋?你养的狗有病,全长水媳妇都没了,打死你一只狗偿命不行啊?” 崔大贵说,“不行。” 徐明声音又拔高几分,“你的狗比人命还贵?” “狗死了我认,可是诬陷到我身上的事我不能认,我的狗根本没咬伤全长水媳妇,凭啥就赖我的狗身上?” “狗有狂犬病,划破皮也不行。” “没有,当时我看了,也没有破皮,李学工爱人也在场,她可以做证。” 崔大贵咬的这么硬,徐明还真不知道怎么接了。 徐母看着屋子里挤满的人,咽了咽唾沫。 何思为起身,“有理不怕辩,又有证人,那就等徐连长回来后,大家当面对质。明明你是想证明自己家狗没伤人,最后因为冲动再伤人,得不偿失,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是不是?” 崔大贵认得何思为。 这是别的营部过来的,今天下午就在他家吃的饭。 何思为又说,“崔师傅,你是连队食堂的师傅 ,徐连长把食堂这一块交到你手里,就是信得过你,说明你觉悟很高,不是普通职工,你不能辜负领导对你的信任啊。” 崔大贵面有松动。 沈鸿文也劝,“崔师傅,我老沈也多句嘴,你们崔家是大家族,名声一直很好,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坏了你们崔家的名声。” 崔大贵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声,“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就等徐连长回来给我做主。” 之后,回头对身后的人说,“咱们先走。” “叔,可不能就这么走,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呢。”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不大,对方又似乎有意隐瞒身份,捏着嗓子说的。 第103章 背后推手 一句话,让原本已经扭转的场面,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何思为心想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不过是打死一条狗,和人命比起来,崔师傅再不讲道理,在全长水媳妇过世的这天,也不会因为这事闹起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何思为还觉得,全长水媳妇的病,似乎是一个漩涡,她拦住老沈出事,可是无形中有一只手却在让全长水媳妇死的事在发酵。 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闪过,快的让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何思为想归想,却不耽误说话,“这是谁在说话啊?站出来让大家看看,也说说怎么等着徐连长回来就是在拖延时间了?大家一个连队生活,还能因为冤枉别人跑路吗?” 原本骚动起来的人群,又安静下来,但是仍旧一片吵吵的议论声。 徐明也说,“谁?站出来,有话当着大家面说,捏个嗓子装什么鬼?” 没有人站出来,也没有人再接话。 何思为今天已经冒头了,也是看徐明压不住了,老沈又没有身份,周师傅没打算开过口,所以才硬着头皮站出来。 她只看崔大贵,“崔师傅,你最明事理,我一个小姑娘在你面前说什么,就是搬门弄斧,什么人什么事你一搭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这事你看怎么处理?” 何思为这话说的有技巧,把自己的放低,捧了崔大贵,肯定认同了崔在众人心中的位置。 先前她说了等徐风山回来,如今话一转,变成征询对方意见,这话听着让人心里舒坦。 ‘什么人什么事’。 何思为也轻点了一句,明明就明人在背后挑拨事情,推波助澜。 崔大贵做为崔家的掌事人,不可能这点事看不明白。 “何知青,我崔老头就听你的,明天等徐连长回来主持公道。”崔大贵看何思为一眼,转身,“走了,都散了。” 屋里挤满的人,‘呼啦’不出一分钟就都走了。 徐明笑了,“小何知青,你厉害啊。” 何思为苦笑,“我也是鸭子上架被逼的。” 崔大贵做为崔家的掌事人,脑子不笨,她只需要把事情点透,崔大贵就不会受挑拨。 徐母两腿一软,直接瘫软在炕上,“这也太吓人了。” 周师傅夸赞,“小何知青,好好干。” 何思为笑笑,“周师傅,我这不是也硬着头皮上的吗?我不说话,你们也一定会站出来的。” 谦虚又有能力,还不居功,徐母多打量了一眼。 刚刚看儿子与崔家人对抗,徐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结果这个知青跳出来,还有两把刷子。 沈鸿文说,“徐明啊,全长水今晚就留你家吧,等明天你爸回来再说。” “放心吧,他要走我也不能让他走。” 终于不是都看着她,何思为也松了口气,崔家人走了,天色又不早了,何思为三个也要回去。 要离开时,何思为听到徐明让他妈用盘子装点吃的,他给全长水拿去。 结果,徐母却喊住了何思为,“何知青,等一下。” 何思为停下回头,“徐婶子,什么事?” 徐母说,“你等等。” 她用先前盖饭菜的编织筐,里面装了四个馒头,最后把何思为咬过的馒头也放上,塞到何思为手里。 在场的几个人一时不明白徐母的意思。 徐母只看着何思为,声音也不似他们进屋时那么冷漠,“拿着吧,馒头冻了,饿的时候烤烤。” 何思为也被徐母的操作给弄懵了,端着馒头走在连里的路上,还觉得不真实呢。 回到招待室,滕凤琴已经躺下了,屋里很黑,何思为把馒头放到窗台上,脱鞋上了炕。 躺在炕上,她脑子也在捋着这一天发生的事。 李现年去接人,应该晚上就能回来,徐连长回来也去处理,只能等明天再解决。 其实这事挺好解决的,有人在背后想把事情搞大,崔大贵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双方叫到面前,当面对质把事情搞清楚,该道歉的道歉,该认错的认错,就完了。 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事情往大了发展,这样发展下去,变成群体性事件,撼动的是执政者的权力,难不成背后的人是针对徐家? 毕竟群体性事件一个处理不好,是要吃上面的刮落的,追究责任,徐风长这个连长第一个被处分。 何思为想来想去,也就是这一点,果然还是不够聪明。 迷迷糊糊中,何思为快要睡着了,听到滕凤琴叫她,她翻个身不搭理滕凤琴,继续睡。 结果下一刻,身子就被猛力的摇动起来。 何思为睁开眼,耳边滕凤琴的声音也清晰起来,“思为,快起来,徐连长爱人来了。” 何思为睡意一扫而光,立即从炕上坐起来,天已经炕了,身下的火炕温度也减了,屋子里有些冷,她本能的把军大棉裹紧。 徐母凑到她身前,“何知青,出事了。” 这两天,何思为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出事了。 “徐婶子,徐连长没回来吗?” 徐母说,“没回来,不然我就不过来找你了,崔家带着人把我家都围起来了,昨晚明明好好的,谁知道一大早天还没亮,崔家又闹上门,我是从后窗户跳出来的,徐明和全长水还在屋里,房子都被围住了,他们逃不出来。” 何思为边听边把军大衣穿上,匆匆穿上鞋,“有没有听他们说什么?” “我看得有百十来号人,哪还敢听他们说什么,跳出后窗就来找你了。” 何思为暗吃一惊,“百十来号人?八连的崔家人也来了?” 徐母说,“都来了,连队里其他人看不下去,不知道谁组织的一群人,与崔家杠上了。” 听到这种情况,何思为反而不急了,坐回炕上,“徐婶子,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是咱们说几句就能劝住的,有办法往场部送消息吗?” 群体性事件,还出现对抗的局面,背后之人是真要把事情搞大啊。 第104章 出动 何思为示意徐母不要着急,先坐下来,听听动静,同时站在地上打算随时跟出去的滕凤琴也不动声色的坐回炕上。 徐母坐不住,“小何知青,骑自行车去场部,夏天还要四五个小时,何况现在还是冬天,路上都是雪,人走都费劲,更不要说自行车。你一定能想到办法,你想想办法,再拖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这时,外面周师傅问进来方便吗? 何思为回了一声方便,周师傅推门进来了,他身后跟着沈鸿文。 徐母看到两人,又快言快语的情况说了一下。 期间,何思为和徐母移移身子,让两人坐到了炕上靠窗的位置。 周师傅嘴上反复说着胡闹,之后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达他心里的感受。 沈鸿文很冷静的问,“连队这边是谁组织对抗的?” 徐母说,“我当时从后窗逃出来的,只知道连队里的职工都来了。” 何思为看了老沈一眼,心想老沈果然是当过兵的,马上就能察觉出来背后有人在搞事。 见大家都说不话,徐母问,“那现在怎么办?” 沈鸿文说,“等一等吧。” “还等?” 周师傅说,“不然能怎么办?咱们走着去场部送信,也得走一天,昨晚李现年去场部,昨晚没回来,今天怎么也能回来,等一等吧。” 徐母张张嘴,理是这个理,可儿子还被围着啊。 短暂的安静之后,沈鸿文说,“小李师傅回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徐母就冲了出去。 大家慢了一步,也是紧跟其后出了屋。 徐母拦下李现年,“徐连长回来了吗?” 李现代一脸兴奋,声音也格外洪亮,“回来了,知道这边闹事,场部派了部队过来。” 徐母又问,“那现在徐连长他们在我家?” “在呢。” 徐母听了就往家里走。 滕凤琴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何思为问李现年,“李师傅,昨天晚上你们怎么没回来?” 李现年说了他们昨天到场部后,徐风山在学习,听说崔家去闹事,只说没事,第二天再回来就行。 没承想半夜又有消息递到场部,说八连的崔家人也聚众闹事,与连队职工对抗,场长听了震怒,让徐风山带着部队过来了。 周师傅说,“不对啊,早上才有的对抗,你们怎么半夜就收到信了?” 李现年面露疑惑的说,“是不是有人先知道消息,然后再去农场送的信啊?” 周师傅点头,“倒是有这种可能。” 何思为莫名的看向老沈,发现对方也在看她,同时还对她摇摇头,何思为点头表示明白了。 两人之间动作很快,并没有让在场的其他两人发现。 确实了老沈的想法,何思为的心反而踏实了。 背后确实有一只黑手在推进这件事情发展,但是又及时把消息递到场部,让事情不再扩大。 可是对方这样做有些画蛇添足,事情压下来,徐风山只会被训斥,或者写一份检讨就完事了。 但是这样做,搞这么大一个阵势,完全没有必要啊。 带着满心的疑问,几个人去了徐风山家,整个连队职工都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妇女孩子都远远的凑在一起围观。 而最外一层,是穿着军装的军人,身上背着枪,看着态势紧张,明明二百多人的大场面,此时静的鸦雀无声。 何思为三人没有上前,隔着道站在对面观望。 看不到的人群中间,能听到有徐风山震耳欲聋的怒吼,“闹,接着闹,怎么不闹了?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不是闹,这是造、反。谁带的头谁跟着起哄,今天一个都跑不掉。” “死一只狗,你们还要人偿命?你们狗把人毒死了,偿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怎么?在你们眼里狗命比人命重要?还要杀个人偿命不成?” “现在还有谁不服有谁不满,站出来。”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接话。 徐风山就叫过副连长,“周本军,你把名字记下来,今天在场闹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记下来。” “连长,我们就是过来要个说法,没想法闹。” “就是。” 一听要记名字,有些人害怕了。 徐风长喊道,“谁不服?站出来说话。” 一句话,让吵闹起的人群又一次安静下来。 之后有人喊,“排队,站成一排,写名字按手印。” 局面得到控制,在部队和徐风山等人的指挥下,人群慢慢站成两排,一个个写了名字按手印,人头攒动的人群慢慢散去,部队那边过来的国字型方脸男子与徐风山交谈几句后,带着部队坐着卡车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只有几个个别的人被徐风山留下来,一起带到连队。 其中有崔大贵、全长水及李学工,这是事件中关联的人,之外就是徐明、何思为他们这些参与事件的人。 连队办公室里有一大铺炕,炕上放着炕桌,冬天连队里学习开会都在这里,大家挤在炕上也暖和。 众人找地方都坐下后,徐风山说,“徐明,你说说怎么回事?” 徐明没被吓到,反而很精神,看着还有些亢奋,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特别是说到早上崔家一百多号人围上来时,口角的唾沫乱飞。 “崔家还想把窗户砸了进来,我喊话告诉他们,不砸玻璃进来的是儿子。” 徐明说的这么激动,自然是没有人敢砸玻璃进屋。 崔大贵说,“连长,我们崔家人可没喊,不是我们说的。” “不是你们崔家人,还能是连队职工?没有连队职工拦着,你们早冲进屋了。” 崔大贵说,“我敢这么就,就能保证我们崔家人没做过。要不是你们昨晚去我家砸玻璃,又泼粪,不欺人太甚,我也不会一大早去闹事。” 徐明虎着眼睛,“全长水在土豆窖里一晚,他根本没出去过。” “不是你们又是谁?” 眼看两边又争吵起来,徐风山喊住他们,“先不说昨晚的事,咱们从头开始解决。全长水媳妇被你家狗咬伤是事实,他打杀你家的狗没毛病吧?” 第105章 最后的机会 崔大贵听到这,更激动。 他说,“连长,这里有误会,不信你可以喊李学工爱人过来做证人,我家狗是咬过全长水媳妇,当时李学工爱人也在场,他爱人帮忙检查的,如果破皮流血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当时还是我主动让她帮忙检查的。” 李学工主动说,“崔师傅,昨天全长水爱人过世后,我爱人也和我提起过这事,她说当时在外面,全长水爱人不想把裤腿都挽起来,所以现在也不敢肯定有没有被划破皮的地方。” 崔大贵听了,眼珠子恨不能瞪出来。 李学工如今是农场场长,哪会惧怕他的眼神,脸色一沉,“全长水爱人是犯狂犬病去的,又被你家狗咬过,事情都摆在这,你还有什么狡辩的?全长水又不是蛮不讲理让你偿命,只是让狗偿命。” 崔大贵脸红脖子粗的,“我家大黄没病,我被它咬过,咋啥事也没有?” “场长,被有狂犬病咬过的人,犯病后被他抓伤咬伤的人,也会被传染上,我建议把崔大贵关押起来。” “全长水,你这是公报私仇。” 全长水目光似侵了毒,看的崔大贵心里发毛。 会场气氛不好,大家都能感受到全长水和崔大贵心中的压抑,都不承认自己有错,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但是从表面看,事实很清楚,全长水是受害者。 徐风山说,“全长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爱人因为狂犬病过世,你又被狗咬过,为了确全其他安全,从今天起你就待在自己家,具体什么时候能出来,我要向场部那边把情况反映上去,让场部做决定,这样你没有意见吧?” 崔大贵当然有意见,不满徐风山站在全长水那边,可是徐风山又没有直接做说,更没有把他关起来,只是让他待在自己家里,还让场部做决定,也算是公平。 最后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徐风山又对全长水说,“你媳妇没了,我们大家能理解你的心情,眼下重要的是把你媳妇后事办了,让人先入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努力往前看。长水啊,你是连队里的骨干,千万要挺住啊。” 同时又嘱咐徐明,“你这几天就帮着长水把你嫂子的后事办好,需要什么走连队账。” 徐明应下。 三言两语,徐风山把事情处理完,最后又感谢了何思为,何思为客套的说她没做什么。 会议散了,崔大贵怒气冲冲的走了。 李现年过来说让何思为收拾一下,他们也要回去了。 老沈还要在这边帮忙,何思为让他照顾好自己,然后回了女子招待室,她只带了一个斜挎包,来的时候里面她带了全国通用粮票和钱,想着路过场部的供销社看看有什么东西买一些,眼下也没了心思。 到连队两天,就遇到这样的事。 滕凤琴早在事情处理她后,与李医生坐着部队的卡车一同回场部了,当时何思为在连部开会,等她回到招待室时,滕凤琴早就走了,在炕上留了一张纸条。 “思为,不管你怎么误会我,我都不会生气。上次在山上,我下山才知道自己冤枉你了,你只是关心我的脸会毁容,我却还说你故意害我,你恼我是应该的,我不怪你。希望时间能抹灭你心里的怒火,咱们还像以前那样,有事记得让人捎信给我。” 何思为扫了一眼,团团纸条弯身扔进灶坑里,拿着自己的斜挎包走了。 来时的车停在路口,何思为要过去时,被人喊住。 她回头,看到李学工从男招待室那出来,“思为啊,你等一等,我送送你,正好有几句话你回去捎给肖寿根。” 于是,何思为就等着李学工跟上来,两人才一同往吉普车那走。 “你嫂子从天吃过药后,症状就得到了缓解,我还是不放心,再多待两天,咱们山上的事,让肖寿根多上上心,王副场长也在,有什么事让他们两个商量着来。” 李学工交代,何思为就应着。 李学工又说,“思为啊,这次长全水媳妇的病,如果不是你检查出来,李医生和沈鸿文可要跟着吃瓜络了,会变成重大医疗事故啊。可见你的医术很厉害,平日里就是太过自谦了。” “我一直很担心我爱人的身体,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这事咱们不急,等你考虑好了,我再和营部那边说,让你到我家这待些日子。” 何思为毫不犹豫的婉拒,“场长,我这也是碰巧,也是我爸接触过这样的病例,不然也不可能发现。” 李学工深深的看她一眼,说了一声好。 两人已经到了吉普车旁,李学工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绕到前面,和落下车窗的李现年说了句话。 “回去路上慢慢开车,何思为的安全可交给你了。” 李现年说,“李场长放心,你交代的,我一定完成。” 之后,车才启动,往回走了。 按原来的计划他们是早上天亮就出发,这样晚上天黑也到营部了,可是因为连队出了事,耽搁了一会儿,他们上路往回走,已经快十点了,想赶回到营部,又得半夜。 路上,李现年仍旧爱说,和周师傅讨论着这次十三连的事,又惋惜全长水爱人就这么没了。 弄的周师傅也唉声叹气的,下午两点多停下来休息,在一处连队食堂吃了饭,吃过饭三人继续赶路。 不到四点,天就黑了,雪不好走,四下里皆是白雪和荒草,偌大的荒野里,只有一辆吉普车在慢慢的向前行驶着。 咯吱一声,车的速度慢慢停下来,最后不动了。 “不会车轮扎了吧?”李现年把车停好,“我下去看看就行,周师傅你别下来了。” 原本要动的周师傅又坐回去,“行,那你注意点安全。” 又翻出手电筒递给他。 何思为坐在后面迷迷糊糊的,这时也精神了,“李师傅自己下去行吗?” 如今的北大荒,有狼群出没,特别是他们走在这种前后都没有人烟的路上,更危险。 周师傅说,“我跟着下去看看吧。” 没等他下去,李现年就回来了,“车轮被扎了,走不了了。” 周师傅听了,立马就下车了,李现年也下去,何思为也跟着下了车。 只见右侧的后车轮下面有一节树枝露在外面,看样子是整个树枝扎透了车轮。 第106章 杀机 周师傅蹲下身子,手还没伸出去,另一只大手已经握住树枝,试着往外抽了两下。 “不行,这样抽不出来,抽出来车轮也不能用了。”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周师傅看到也是这种情况站起身,“先上车吧。” 外面太冷,刮着大风,三人回到车上商量办法。 李现年说,“我记得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十多里地有一个连队,在车里待一晚不行,咱们还是走着去连队吧。” 这么冷的天,车里待一晚就得冻死。 周师傅点头,“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 三人带上东西,把衣服又裹紧,将车锁好,打着手电一路步行往营部的方向走。 往营部去的路只有这一条,中间会出现岔路是通往各个农场或连队的分支。 大晚上的,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也没有月光,往哪望都是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 三人的动静,不时惊到荒草丛中的动物,动物突然发出的声叫或者钻出来,也会惊到三人。 后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三人慢慢也习惯了不时窜出来惊跑的动物,有野兔有野鸡。 期间,李现年用手电看了一下时间,他停下来说,“休息一下吧,现在七点多,咱们最快也要半下夜才能到。” 晚上吃的是粥,何思为早就想去方便了,现在停下来,想去方便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李现年这时说,“咱们都方便一下吧。” 他指着不远处,那是一片荒草,“小何知青,你去里面,我和周师傅在外面。” 何思为道了谢,李现年说把手电筒给她,也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手电在外面冻的太久了,这时竟然不亮了。 “算了,我先送你到边上,在边上等你,你有什么事就喊一声。” 何思为也不敢一个人走太远,道了谢和李现年往荒草丛那走,到了边上何思为进去了。 四下里很黑,好在荒草丛里的雪很硬,踩在上面不容易掉下去。 何思为找好位置,手提着外面的军大衣还没等蹲下,就察觉黑暗里似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她猛的打了个激灵,本能的往来时的路望去,黑暗中除了风声,就是荒草被风吹动时发出来的沙沙声。 在黑暗中,仿佛有一只野兽,随时都会向她扑过来。 何思为觉得不是自己太敏感,她站起身,试着喊了一声,“小李师傅?” 黑暗中,没有人回应。 何思为心提了起来。 她走下来,进荒草丛,实际离李现年也不过十多步的距离,刚刚她声音不小,以她和李现年的距离,李现年不可能听不到。 “李师傅?李现年?”她又喊一次。 回应她的仍旧是一片死寂。 何思为手慢慢攥紧,同时身子一转,快速的往荒草丛里钻去,她动的同时,听到黑暗里也有声音从身后追过来,她不敢停,往荒草的深处钻去,然后整个身子往前一冲,快速的钻进草丛里,整个人躺在雪上一动也不动,同时捂住了嘴。 不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草丛被挂倒的沙沙声,然后对方发现她不见后,也慢下来,一步一步,躺在草丛里的何思为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她头上方五步远的地方。 人停下来,扭头还在四下里寻找着,又静止下来听声音,之后发现没有任何线索后,人低低咒骂一声,转身离去。 何思为僵硬着身子,躺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咒骂声很低,但是她还是认出来了。 是李现年。 李现年要害她。 发现这个真相后,何思为骨头里都泛着寒意。 同时庆幸她当时没有往来时的路冲,而是往草丛里钻,不然现在怕是自己已经着了道。 是的,在李现年没有回应后,何思为就察觉出不对,如果遇到危险,那么潜在的危险一定在来时的路上等着她。 甚至周师傅也没有回应,是不是都出事了? 她猜测两人出了危险,所以选择了往草丛深处自救,却没有料到李现年是想害她的人。 何思为肯定李现年要害她,是因为她喊了李现年,李现年没有出声,甚至她跑了以后,李现年追上来,应该是察觉出来惊动了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何思为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很快又被雪地上传来的寒意激退。 她躺在草丛里仍旧没有动,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远处传来喊她名字的声音。 两道男子声音喊着她名字,若隐若现。 何思为仍旧没有动,更没有回应。 可以确定周师傅没事,或者说周师傅也不知道李现年做的事,而李现年或许也不知道她已经在黑暗里认出了他。 李现年要害她,她不能出去,出去不知道李现年会不会继续对她下黑手,或者周师傅他们都是一伙的。 但不出去,一个人寒冬腊月的在荒郊野外也是死路一条。 何思为选择了最后一条路,所以任远处两个人怎么喊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出去。 一直到声音停止,远处传来野鸡的叫声,何思为确定他们走了。 她也没敢冒然行动,只是轻手蹑脚的坐起来,双手合在一起放到嘴边,轻轻的往手心哈着热气,冻的发硬的手才慢慢有了知觉。 何思为茫然的望着黑暗,月亮终于从云层里钻出来,月光散在荒野上,除了荒草就是皑皑白雪。 如果想活下去,就要走出去,找到有人的地方。 何思为爬起来,她不敢回到路上,可是荒草丛又找不到方向,所以她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在靠路边的草丛里慢慢的往前走。 走路时,她不敢太快,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松,她怕李现年会在途中等她,将她抓个现行。 开始还有些害怕,后来除了惊到几只野鸡,并没有别的意外发生,何思为也慢慢放松下来,就是心里有些难受。 回想重生后,一路下乡到现在,发生的事情,正如老人说的那句话。 什么是生活啊,就是一件事叠着一件事,有永远解决不完的事。 远处,隐隐传来狼嚎声。 北大荒自古以来就是蛮荒之地,人烟罕至,荆棘丛生,沼泽遍布,风雪肆虐,野兽成群。 何思为僵住身子,她清晰地听到不远处草丛发出的沙沙声,像有什么东西穿过草丛往她这边而来。 第107章 天降之兵 前方清越的狼嚎声落下,群狼的叫声随之响起。 何思为心知她是遇到狼群了。 她手塞进斜挎包将里面的火柴掏出来,往侧边慢慢移动身体,挨到荒草丛上。 狼怕火,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乱情况下能不能将荒草点燃,又会不会吓走狼群。 而火燃草丛后,势必会惊动前面离开的李现年。 前有狼后有虎,何思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狼叫声越来越近,何思为一把把扯下荒草放在自己身前,同时警惕打量着四周,生怕狼突然从不知的方向窜出来。 砰的一声。 寂静的荒野里,突然响起一声枪响。 随之是狼嗷嗷嚎叫声。 “砰砰砰”又是一连串的枪声。 狼的嚎叫声越惨,黑暗里看不见的地方,似正在展开一场大的屠杀。 终于,借着月光,何思为看到了声音从是从个方向传来的,有三个人影在黑暗中与狼群在厮杀。 火光亮起,何思为才发现他们离的很近,不过十多米距离,火光很快又灭了,但是那一瞬间,她还是认出了与狼群厮杀的人。 沈国平。 何思为本能的往前跑,跑到一半,又猛的停下来。 但是为时已晚,凄厉的狼嚎声,引发狼群进攻,她的动静也吸引了狼的注意,有几只已经调头往她这边来。 慌乱中,她灵机一动,蹲下身背着风划了火柴,呲啦一声,火柴迸发出来的火落在荒草上,呼的一下,瞬间燃了起来,被风带着火苗很快就蔓延开。 火光四溅,狼群吓的乱窜。 荒草燃起来,同样照亮了夜空。 风带着火苗一路往沈国平他们三人的方向而去,速度很快,前一刻还在攻击人的狼群也骚动起来,不甘心的慢慢撤退,却并没有全部离开,一部离绕开火苗往何思为这边来,留下的一部分则是慢慢聚拢到一起,将沈国平三人包围住,一边是慢慢蔓延过来的火苗,一边是狼群,没有别的逃路。 何思为与何国平他们之间也被火苗隔着,而后身的荒草已经燃尽,十多只狼冲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何思为只能跟着火苗走,身后又有狼群跟着,她只能尽可能靠近火苗才能让狼群惧怕,却也因为离火苗太近,皮肤被热度烤的像针扎一般。 与沈国平他们之间的荒草丛很快燃尽,与他们汇合到一起,但是局面也变成了四人背靠背,被狼群围在中间。 眼看着又要陷入黑暗,其中一个军人点燃手中的火把,让想凑上前的狼群又退回去。 何思为身边的军人大声喊,“连长,火把撑不了多久,得想办法快点离开。” 沈国平观察四周,随后大声回复,“大家算算弹夹里还有多少颗子弹,随身带的子弹还有多少颗?接下来再开枪,势必每一颗子弹都不能浪费。” “刚刚一个弹夹用光,打死五六只狼,现在只剩下一个十颗子弹。” “我这还有一个弹夹。” 沈国平统计完后说,“我这里也有二十颗子弹,现在听我指挥。狼群一定会想办法将咱们分开,所以大家靠紧,不给狼群出手的机会,何修林举火把,梁继彬将火把递给你身边的女同志,你和我打狼,用有限的子弹击毙野狼。” 何思为知道自己也能帮上忙,侧身接过身边军人递过来的火把,她另一边是沈国平,那按沈国平的安排,递给她火把的人,就是挨着她的另一个军人。 按沈国平的安排,四人背靠背围站在一起,间隔一个人举着火把,让狼群畏惧的不敢上前。 沈国平手握着驳壳枪,上堂对着围着的狼一连几枪,同时另一边的何修林也开枪。 何思为只听到耳边砰砰砰的枪声响起,然后就见围在她和沈国平这边的狼打伤打死七八只,枪声落下,狼群被激怒,其中一只狼趁沈国平压弹上堂之际,跳起往沈国平面门扑来,何思为见此,本能的用火把去驱赶扑过来的狼,却有另一只狼早就在寻找机会,何思为侧身之际,一口咬在何思为着拿火把的右臂上。 何思为痛呼一声,手里的火把差点扔出去,却又咬紧牙硬生生挺住,只是身子却被狼带着拖倒在地。 四个形成的人墙被击破,狼群越发骚动。 砰砰砰。 危急关头,沈国平接连三枪,借着火把的亮光,三枪打死三只狼,咬在何思为胳膊上的狼失了力,肩膀被一道猛力往上提,何思为顺势握起火把爬起来,同时梁继彬和何修林也靠过来,四人再次靠在一起。 之后又是数枪,加上何修林,等枪声停下,只见地上已经死伤数十只狼,狼群畏惧,纷纷后退。 沈国平将兜里子弹掏出压弹上膛,持枪警戒。 “大家一起慢慢往西北方向移动,回到大道。” 沈国平喊的声音大,何思为不知道西北方向在哪,但是道路的方向在哪她知道,就是她的前方,这样就好办了,她和沈国平是往前走,身后的两个战士倒退。 何思为和沈国平慢慢的往前走,同时挥舞手中的火把和武器驱前面围着狼群。 踩着被打死的狼的尸体,慢慢往道路那边走,何思为看到道路的远处有光点闪动着。 她激动的说,“有人过来了,有人过来了。” 何思为身边的梁继彬也很兴奋,“是我们的人听到枪声寻过来了。” 沈国平说,“大家注意警戒。” 何思为闭上嘴,集中注意力,四个人终于回到道路上,其间还有狼想试探,沈国平两人又接连开了几枪,打死了五六只狼,狼群才安静下来。 或许是知道无望,狼群里的狼仰头嚎叫,等带着灯光的卡车慢慢近了,狼群才嚎叫的跑了。 两辆军用大卡车停下,一个个穿着军装的战士从卡车上跳下来,何思为再也撑不住了,两腿一软颠坐在地上。 先前情况紧急,忘记了被狼咬过的手臂,此时一放松下来,手臂也传来钻心的痛。 何思为暗吸口气,想看看手臂情况,视线一晃,身子腾空,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第108章 捅了马蜂窝了 何思为察觉到她被沈国平抱起来,挣扎着想下去,沈国平却没理会她,抱着她已经大步走到卡车旁,副驾驶跳下一男子,对着沈国平立正行礼,喊了一声连长。 “去营部医院。”沈国平下达命令,同时靠近副驾驶,他低头问,“你自己能上去吧?” 一切太快,何思为只想从沈国平怀里快点下来,本能的点头,然后在沈国平帮扶下,把着车门上去,中途因为右臂使不上力,身后被沈国平推了一把,才坐上去。 何思为坐的是副驾驶后排坐骑,沈国平扶着她上去后,他也跟了上来,先前跳下去的战士重新上车,车一路往前走。 在惊险中逃出来,一得到放松,何思为眼皮发重,怎么挣也挣不开,听到身边沈国平在问她话,像却从深渊处传出来的,离她很遥远,最后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何思为这一觉睡的很沉,等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地方后,还有些茫然,目光最后落在吊着的水上,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 她打量了一眼,房间里总共四张病床,只有她一个病人。 隔着门,能隐隐听到外面传来的交谈声,却又听不清在说什么,只知道有人在说话。 她试着坐起来,却扯动了右臂上的伤口,她忍不住低呼一声。 声音不大,却惊到了外面守着的人,门推开,沈国平穿着六五式军装走了进来,头戴剪羊绒帽。 他走到床边,“用我叫医生吗?” 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昨晚又经历了一场生死大逃亡,纵然沈国平面容严肃,何思为看到他感到很亲近。 她说不用,又问,“给我打狂犬疫苗了吗?” 沈国平扯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打过了,你右臂被狼咬穿,好在处理及时,昨晚你没有发烧,应该不会再有大问题。” 学医多年,何思为对自己的伤口也了解大概,如果咬到大动脉,当时就挺不了多久,既然后来能挺到大部队过来,现在又能醒过来,就就明伤口没事。 何思为本意想为昨晚的事道谢,只是她还没有开口,沈国平已经又开口。 他说,“昨晚到医院后,就通知给你们营部,你们营部说派人过来,应该快到了。” 何思为问,“沈连长,我们营部说派谁过来吗?” 何思为虽然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但是沈国平还是敏感的察觉到她的紧张。 他望着床上的小姑娘,“通电话时,你们营部的人说你与同伴回营部时晚上,中途车坏了而步行中走散,你的两个同伴走到连队之后,第一时间让人往营部送了你走丢的消息,当时接到我们打过去的电话,他们正安排人要去找你,至于派人过来接你,并没有在电话里说。” 何思为心下叹息,她判断的没错,李现年确实装成无辜,将他摘出去撇清自己,至于周师傅是不是同伙,也待论证。 周师傅又是周营长叔叔,牵一发而动全身。 何思为预料到这些,也明白这如果这件事弄不好,她会时刻面临着私下里暗藏的危机,可是要怎么化解,又为什么李现年针对她,何思为想不通。 沈国平目光坦然的打量着何思为,只见她眉头时而松开,时而又蹙到一起,忧心忡忡,她并没有意识到此时将心事都摆在脸上。 到底还是年纪小,遇事想隐瞒,却还没有修炼好。 沈国平说,“周师长为人正派,你不用担心他人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向他反映。” 何思为听了这话,惊讶的看向沈国平,沈国平坐在那,表情一如既往高深莫测,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冷静的让人猜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但是她可以肯定,沈国平是从她的情绪中看出了些端倪。 沈国平是一名军人,是值得信赖的。 何思为又摸不准,她自己的事,和沈国平说了之后,他会帮忙吗?毕竟他们俩个并不是很熟。 迟疑中,何思为说,“沈连长,昨晚的事还没有谢谢你们,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可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沈国平说,“我们也要和你道谢,如果不是你点了荒草拖延时间,我们也不会扭转局面,撑到大部队过来。” 道过谢后,病房里又陷入沉寂。 何思为明白,当务之急,她应该试探一下沈国平的态度,或者说将事情说给他,让他帮忙分析怎么做。 可是这话怎么说,何思为又犯难了,眼看着沈国平看了一眼手表,有离开的意思,何思为急了。 她说,“沈连长,我昨晚并不是和同伴走散了,而是中间出了点变故,我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沈国平确实做好起身离开的打算,小姑娘没有打算和他说,他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再拖延下去。 结果下一刻,小姑娘又说了。 沈国平没有抬起身子又稳稳坐回椅子里,他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何思为从她们车坏说起,“...当时刚钻进草丛,我就感觉到黑暗里有人盯着我,当时以为是错觉,可是那种感觉很强烈,我喊了李师傅几句,他没有应,后来我就往草丛深处跑去,奔跑中听到身后有人追我,最后钻到草丛里,看到追我的人是个男人。” “对方模样你有没有看到?” 说到这一步,何思为打算赌一把,干脆说了,“隐隐中,好像是李师傅,可是后来我躲在草丛里,听到李师傅和周师傅喊我,我没敢出去。” 何思为观察着沈国平,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先前还杂乱的心,在将一切说给沈国平后,突然就平静下来,就像在空中漂浮不定后,终于安稳着陆的感觉。 沈国平是在何思为说完后,立马就问,“你和李师傅熟吗?” 何思为说不熟,又主动把她是因为什么和李师傅接触的解释了一下。 沈国平突然问,“你说你去十三连看病,是你们场长和营陪提的?” 何思为说,“应该是这样,当时周营长和我说李场长爱人不肯去医院说都是男医生,所以才把我叫过来,我到连队后,李场长也说提了这事。” 说到这,何思为突然停下来,她望着沈国平,她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第109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你 何思为脑子里生出一个天大的想法,或者说在不知不觉中,她被扯进了一个天大的棋盘里。 有人为了某些事在下棋,她是一枚棋子。 甚至连队里的群体性事件,都是与这个有关。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背后的人又要干什么? 何思为觉得她已经摸到了边缘,却又云里雾里挡着,将她拦在外面。 沈国平安静的坐在一旁,没有着急,也没有问,耐心的等着。 何思为绞尽脑汁,偏偏就是想不到关联,她目光与沈国平对视上。 深邃又沉着的眼眸,让她焦急的心一瞬间平静下来。 刹那间,她眼睛慢慢瞪大,“我知道了,与李学工有关。” 想通后,何思为直接叫出李学工的名字。 何思为激动的说,“我走的时候李学工送我,他说有几句话要捎给肖副场长,可是最后还是把话题扯到让我给他爱人看病的事上,可是被我拒绝了。上车时,我记得他和李现年说了一句话,说把我的安全交给李现年了。李现年说‘你交代的,我一定完成’。‘你交代的’这是他们俩人的暗号,我拒绝李学工,李学工就生了坏心思,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沈国平沉声问,“你为什么拒绝给他爱人看病?” 何思为望着沈国平,没有犹豫全身心的信任的说,“他爱人得的是梅、毒。” 沈国平目光一动不动的回视着她,眼里有鼓励,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她爱人不去医院,也不让营部医生看,说明身上有秘密,初时我只当是女人的病,等检查时发现他们在掩饰身上起疹子的事情,再观察他们当时的慌乱神色,告诉他们不是脏病,只是起了麻疹。后来我想通一件事,应该是他爱人之前就有那种病,不然不会起疹子后,他不敢让人看,平时只是用药得到了控制。” 沈国平问,“既然能用药得到控制,为什么还希望你给治疗呢?这里说不通。” 何思为如实说出她的想法,“我猜测应该是遇到什么问题,不能再用药控制,李学工又想掩藏住这个秘密,知道我家祖上三代中医,又有祖传下的药方,所以才想到我,觉得我有办法。” 沈国平说,“所以你拒绝后,他怕你泄露秘密,让李现年对你下手?” 何思为得到认同,底气越足,“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猜测,但是昨晚发生的事,确实透着诡异。荒芜人烟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知道我们就在那去方便,然后又袭击我?” 沈国平分析,“还有一种可能,李现年并不是要杀人灭口,你名声坏了,也可以任由着他们拿捏。” 何思为愣住。 她真没想到这一点。 沈国平的话,就像锤子,将蛋壳锤碎,里面藏匿的东西一览无余的显露出来。 一个女人如果失身给一个男人,在这个保守的年代,多是咬碎牙咽到肚子里,也不会将事情张扬出去。 其二,她有勇气张扬出去,李现年有妻子,最后李现年反咬一口说她作风有问题主动勾引他,被开会批的还是她,李现年完全可以说也是受害者,受处分也会很轻。 如果她选择沉默压下这件事,以后李现年和李学工他们,会处处拿捏她,用这件事要挟她。 何思为捋清一切,身子微微颤抖。 沈国平接着问,“你证据能证明李现年和李学工是同伙吗?” 何思为定定的望着他,良久,突然想起一件事,“有,去李学工家里时,李学工要给我们泡茶,李现年揽下来,可是我们都是第一次到李学工家,我看到李现年从橱柜最下面拿出茶具,李学工并没有告诉他,他却知道在那里,说明他们很熟悉,私下一定有往来。” 沈国平仍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表情,眼里却流露出一抹赞赏来。 何思为面对沈国平的认同,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是没有任何质疑、全然的信任带来的。 是自己的机敏换来的劫后余生,而证明自己并不差带来的欢喜。 沈国平心里亦涌出一股钦佩。 小姑娘年纪不大,洞察力强,主动敏锐地发现问题,透过现象看到问题本质的素质和能力。 他是了解内幕的人,通过她的话才能分析出事情始末,可是她却只通过一些异常,就能把事情捋成一条线。 甚至在昨晚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她毫不犹豫的冲出来救他而被狼咬伤。 沈国平心情很复杂,眼前的小姑娘初始给他的印象并不好,算计继母,心思重,但是在火车上看到她的另一面,他多少能理解她的苦衷。 没想到这一次的碰面,她再一次让他发现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让沈国平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就像一座山,里面不知道埋了多少秘密,让人忍不住想去挖掘。 沈国平不动声色起身,“这件事你先不要和任何人说,周营长那里也不要说,后面的事我来安排,见到李现年也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无疑是给何思为吃了定心丸。 沈国平说还有事要处理,让何思为在这边等营陪来人,便离开了病房。 何思为觉得,沈国平这人表面看着挺冷漠的,但是骨子里却带着军人特有的品质,他们勇敢,还要有智谋,做事干脆利落动而雷厉风行,遇事更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病房里很快就有护士进来给她换点滴水,又将伤口的药换了一下,何思为这时也看到了自己的伤口,上面是两个洞,那是狼牙留下的,伤口还红肿着。 换过药后,护士推开门,何思为发现周营长就等在病房外,身边还陪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询问护士何思为情况,周献身也停下来认真的听着,护士说还有些红肿,但是已经看到在愈合。 医生让护士离开,周献身才放心走进病房。 何思为看到周献身时就要起来,远远的就打招呼,“周营长,您怎么来了?” “快躺着,不要动,小心扯到伤口。”周献身几个大步走到床边,握住何思为的手,面露惭愧,“思为啊,让你受惊了。” 两个男同志把一个女同志弄丢,女同志没事,还和解放军一起抗击了野狼群的袭击,更是救下一个连长。 接到电话后听到这些,周献身又是惭愧又是激动,同时也放下心来,人没出事就好。 营长亲自过来,何思为受宠若惊,再听到营长的话,更是坐不住了,“营长,是我不好,与周师傅和李师傅走散了,害你们担心了。” 第110章 连长,这样做不地道 周献身抬手,打断了何思为,表情也很严肃。 他说,“思为啊,这事不能怪你,两个男同志能在路上把你弄丢,就是他们失职,他们的错就是他们的错,你不必为他们说情。” 周师傅还是周营长的叔叔,叔侄两个相依为命,何思为听到周营长这么说,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接口。 她关心的问,“周师傅和李师傅还好吧?当时车胎突然被扎,又不能在路上等着营救,我们三个一商量,才决定徒步去最近的连队。” 周献身说,“车没有扎,早上我接到消息,派去的人检查,只是树枝卡在了那里,并不是扎进车胎里。” 何思为听了并不惊讶,在确定李现年要害她之后,她回想车坏时的情况,李现年先下车,检查后说车胎被扎,后来周师傅要检查时,李现年又做势去扯树枝没有扯动,说是扎进车胎里了。 现在想想,李现年是第一次下车时,放树枝去了,在周师傅要试着拿树枝时,他又抢占先机没有让周师傅碰,这样谎言就蒙混过去。 刚刚和沈国平说话时,她忘记了这事,眼下也不知道沈国平走没走,何思为也借机多打听一些消息。 她说,“当时李师傅说树枝扎到车轮里,周师傅要去拔时,李师傅抢着弄的,没有拔动,看来当时是卡的太紧了,才误会扎进车轮里。” 何思为说话时,一脸真诚的看着周献身,不想错过周献身脸上的任何一个神情。 周献身说,“只了解到车轮并没有扎,昨晚连夜赶到这边,还没有和两位师傅碰面,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不过我已经让人带两位师傅到这边来与我汇合。咱们先不说这个。思为啊,见到李学工爱人了,他爱人的病情怎么样?” 何思为说,“李场长爱人得了麻疹,疹子没有发出来,才引发的发烧,当天去确定情况后,李场长在场部开药回来,听说症状已经好转了。” “听说他家孩子已经四个月了,没传染给孩子吧?” 何思为如实说,“营长,我去那天没看到李场长家的孩子,所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周献身哦了一声,说,“李学工爱人性子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病这事上就犯了倔脾气,不肯让男医生看。当时决定让你过去,我很担心她会拒绝。李学工最疼媳妇,全营部都是出了名的,不过他爱人身子弱,一年有一大半时间是卧床的,这次李学工没让你帮着调理一下?” 何思为愣了一下,不是她敏感多想,而是堂堂一个大营长,哪里会有时间和她唠嗑,再说周献身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也不可能和她一个女的坐在这谈别人家的事。 周献身的话题又围绕着李学工爱人,难不成周献身也发现了问题,所以想在她里再打听确认一下? 察觉到周献身的意图后,何思为心下震惊,也就是说上面早就意识到李学工爱人有问题,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一切只能暗暗调查。 而这次派她过去,或许就是上面打破僵局的一个契机。 这样一想,何思为心里的疑惑并没有解开,李学工爱人有问题,为什么组织上不直接找李学工谈话,而是暗下里调查,目的显然并不是查找证据这么简单,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口,只要撕开了,才能触到上面需要的东西。 也不过眨眼的功夫,何思为脑子里千回百转,她略想了想说,“营长,李场长确实有意让我留下来为他爱人调理身子,不过被我拒绝了。当初他还说,知道我家三代都是中医,祖上传下来的方子一定也不少。” 周献身点头,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思为,你们中医讲究把脉,你给李场长爱人把脉时,认为她身体需要调理多久才能调理好?” 何思为发现周献身又把话绕回到李学工爱人病情上,她清楚周献身想听的是什么,可是真的是她猜的那样吗?如果不是她猜的,她一旦说出来,就是引火烧身,捅了一个大窟窿出来。 如果没有遇到沈国平,何思为定然不敢说,她不知道周献身是哪一伙的,甚至会认为此时周献身和她说些是在探她的话。 不过眼前的局面是周献身两次将话题带到李学工爱人身上,她先前说过‘李学工提到她祖上三代中医,又有传下的方子’,周献身就应该明白了。 不管了,何思为心一横,“营长,李学工爱人的身体我把脉时看并不需要调理。” 周献身听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情况我了解了,你在医院里好好养伤,其他的不用想也不必担心。” 病房的门被推开,周师傅和李现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周献身起身,“过来了。” 这一声,是对着周师傅说的。 碍于身份,又是在公共场合,周献身能做到这样,看得出来很尊重叔叔。 李现年喊了一声营长, 态度诚恳的说,“营长,是我没有照顾好何思为同志,请营长批评。” 周献身说,“批不批评的,先不说这个,刚刚我和何思为也谈了一下你们昨晚的事情,具体怎么回事,有些情况还需要你说一说。” 李现年说应该的,他人走到何思为床边,关切的问,“何知青,昨晚可把我和周师傅吓坏了,转身的功夫你就不见了,怎么喊你也没有应声,四下里又找不到人,我们俩怕你出事又耽搁时间,就商量去连队里找人帮忙。对了,你当时怎么突然不见了?” 何思为对上李现年的目光,眼里有东西闪过,何思为觉得那应该是试探吧? 知道了周献年对李学工有了疑心,那么对李现年是不是也如此? 李现年说话时,周献身就站在一旁,从始至终表情都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变化。 不过何思为却觉得周献身是在打量着李现年,就像在心里做着评价。 何思为说,“我现在回想都觉得奇怪,当时我喊你和周师傅,你们没有应声,等我出来时已经找不到你们了。” 李现年看她一脸茫然,笑着打趣说,“咱们三个不会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周献身大声说,“都什么年代了,共产唯物主义者就不该宣传迷信。” 李现年忙认错,又自我反省。 周献身口气严厉,“还有车的事情,你是驾驶员,怎么能犯这样低级错误?树枝能扎破车胎吗?检查时还没有发现问题,可见平时工作极不用心,从今天起你先暂停工作,写一份检讨交上来。” 李现年连连应是,不敢为自己辩解。 这时,病房的门再一次推开,是沈国平。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对周献身说,“周师长,有些情况要和您沟通一下。” 第111章 真相如此 周献身和沈国平坐在吉普车后排,他看完手里的材料,又递回沈国平手中。 他问,“上面让我配合你们行动,你的意思是现在可以收网?” 沈国平说,“这些材料里将李学工这几天的动作都记录在案,可以确定走私药品他确实有参与,在这边形成的走私链也是他组织的,昨晚我们进行围剿时,有一部分人逃跑,逃跑的方向是你们营部方向。” 也正是这样,他带着两个战士,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何思为。 周献身说,“接下来怎么做,我这边会全力配合。” 刚刚看过的材料,还有他这边搜集到的,李学工做的每一件事,都记在上面。 是他按上面要求配合行动,将上面正在严查走私药品的消息透露出去,随后李学工的爱人病重,李学工回连队,在得知走私团伙被部队围剿时,为了给走私团伙突围,李学工设计群体性事件。 李学工对何思为下手,周献身没有预料到,刚刚在病房询问之后,周献身也猜到李学工是‘招安’不成,便起了杀心。 连杀人的事都敢做出来,可见李学工有多猖獗,更令人发指。 沈国平说,“李现年失手,李学工那边一定会有所行动,如果我预料没错,他应该很快就会回到营部向你主动承认错误。” 周献身说,“你的意思群体性事件?” 沈国平说是,“我们现在唯一能查到他在背后搞动作的就是这件事,他的反侦查能力很强,加上昨晚李现年失手,他不会让组织主动找他。” 周献身说,“那我懂了,他想将自己撇清,将来调查出群体性事件有他在背后搞鬼,他也能解释清楚。” 连队里的群体性事件,八连、十三连的崔家人早上围到徐风山家,连队里的职工们能起来对抗,是李学工在背后说了煽风点火的话。 他如今是农场场长,他说的话,自然有信服力。 许国平继续布置下面的事情,“今天我们会将李现年扣押,在汤原农场场部,他传递消息说十三连引发群体性事件,但是谁传递的消息?只有他见过人,那人又是谁?就凭这一点,就可以定性他是背后之人,在连队记名后,我们对连队职工也进行了突击审问,他们有人说第一天在徐风山家闹事,李现年就躲在人群里喊话。加上何思为的证词,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将他收押。” 周献身愣住,“何思为的证词?” 沈国平说,“早上我和何思为谈过,昨晚发生的情况都在这份报告里,你看一下。” 沈国平从手里的报告中挑一份出来递给他,“我交代她这些对你也要先保密。” 周献身没有接话,注意力都放在报告上,越往后看越气愤,更是心惊肉跳。 他看完报告问,“这是李学工交代的?” 沈国平点头,“李学工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会让外人知道他的秘密。” 周献身已经用什么话来形达他此时的愤怒,最后许久才憋出一句,“就为了一个女人?” 沈国平望着他没说话。 李学工是个人才,却是因为一个女人才走到今天,确实可惜了。 另一边,李现年和周师傅回到吉普车旁,就被等在那里的两名战士扣押住。 李现年一脸沉默的由战士押着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 周师傅一脸惊讶,直到周献身回来,他忙把情况说了。 周献身说先回营部,他亲自开车。 叔侄上路之后,他才问起昨晚的事,“叔,昨晚你和李现年在一起,何思为不见,当时是什么情况,你具体说说。” 周师傅说起这事,仍旧很愧疚,“当时我留下来单独找找,让李现年回去喊人好了,不然小何知青也不会遇到狼。” “李现年发现何思为不见怎么和你说的?” “我去方便他跑过来,说小何知青不见了,四下里都找过,没有人应答,我们两个又跑过去找了半个多小时,仍不见人,担心天冷再耽搁下去人出事,就忙着赶去连队喊人帮忙。” 周献身看到他叔这么好骗,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见突不见,换成任何人第一个怀疑到李现年身上,毕竟他是陪着何思为过去方便的。 周师傅直到这时还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关心的问,“小李怎么被带走了?” “他身份有问题。” 听到身份有问题,周师傅不说话了。 现在这个时期,身份问题是最敏感的问题。 李现年下乡四年,现在才22岁,表现一直很好,不然也不会被培养成驾驶员,周师傅心里也想不通,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医院里,何思为听完沈国平说的,毫不犹豫的应下,“我什么时候和李现年对质?” “这个不急,你先养好伤,这几天会有人照顾你,医生说你可以出院后,我们这边会派人接你过去。” 何思为最关心的是李学工的事,“那李学工那边呢?” 沈国平说,“李学工这边他没有留下尾巴,不过不急,我们有时间,他爱人却等不了。” 只要李学工爱人去病,梅、毒会被发现,一切就都结束了? 何思为觉得这里面少了点什么,她看着沈国平,“我想不透里面的深意,是李学工爱人身份有问题吗?” 是暗藏的敌对分子? 沈国平目光平静,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何思为也明白,沈国平既然能知道的这么多,情况一定比她想的还严重,这样的事,按平湖渥是不能对外透露的。 她说,“我知道你们有规定....” “他爱人需要药品,才能控制身上的病情,李学工想让你留在身边给他爱人调理身体,是因为搞药品很难。”沈国平淡淡的回道,然后起身,“眼下确实不宜多说。” 沈国平没有多停留,回答完何思为的问题,让她安心养病就离开了。 何思为很兴奋,她仰仗重生,而先知前世的一些事,但是李学工爱人的事,却是靠她本身能力分析出来的。 她了解自己,她不是个聪明人,但是通过这件事,她发现只要用心观察,在一定程度上就能提高自己的智慧和能力。 有了沈国平的话,何思为安心在医院里养伤。 之后,连续一周,她伤口结痂,沈国平再没有出现过,却等来了孙向红。 孙向红先说场里的任务完成了,五十多个职工下山回了各自连队,然后说起她到医院的原因。 营部给山上递信说她受伤,农场里开会研究一下,派个人过来看看她。 农场开会?李学工不在,是肖寿根带着孙向红、赵永梅开的会? 何思为却更关注孙向红带来的另一条消息,“王场长没有下山,营部说李场长递交辞职信要在家照顾妻子,让王场长先代管理几天。思为,你觉得咱们提议让肖副场长做场长怎么样?” 第112章 沈国平的承诺 何思为听到李学工请辞,并不惊讶,李学工如此精明,他做了这么多事,仍旧没有改变局面,就像被困住的野兽,他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请辞能让他不回到山上,那么他就可以寻时机走私药品。 正如沈国平说的,李学工爱人的病在等着用药,如果能拿到药,也不会有拉拢她不成灭口的事了。 何思为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思绪便又回到孙向红的问话上,她说,“谁做场长,不是咱们职工能决定的,营部那边会开会,再决定人选。” 孙向红说,“你说的也对,是我想的简单了,可能是这几天肖寿根组织大家工作,看到他能力好,突然有了这种想法。细想想王场长也不错,可惜他是汤原农场副场长,不能留在咱们营部这边。” 这个岁月,两个女人背后讨论这些,事关政治又扯到男人,多是亲密关系才会如此。 何思为和孙向红已经数次撕破脸,她没天真的觉得孙向红是不记仇的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孙向红又是谨慎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说这些,何思为搞不懂她又要干什么,但她不接话也不发表意见,那就扯不上她。 之后,孙向红一个人又说了很多,她说,“李场长工作能力强,可惜就这么走了。” 又说起这几天时常能看到很多部队卡车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干什么。 最后又拐到何思为身上,“听说你和解放军一起对抗狼群,当时一定很惊险吧?你不知道,我到营部时,大家都在议论你的英雄事迹,说你冲出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狼而救下解放军同志,这事也让我想起了王桂珍,在山上时你们俩个关系就最好,在遇到危险时又都能挺身出来舍己救人。” 何思为恍然大悟,这一刻才明白孙向红的目的在哪。 孙向红说的很含蓄,意思却表达的清楚。 她先提要换领导的事,又提起她救人的事,又话里话外提了王桂珍的事,最终目的就是在试探何思为有没有意想做农场领导的心思。 当然,农场场长是需要资格和阅历的,营部不会选择她,但是以她这几次的表现,副场长还是有机会的。 何思为想笑,认为她可以当副场长,他们想的太简单了,这事完全不可能,可他们将她救下沈国平的事也预算在内,认为她会借助沈国平? 想通这一切后,何思为说,“孙知青,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人不能活的太精明,因为老话说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孙向红装出一脸疑惑,“思为,你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呢?” 何思为说,“孙知青,农场场长肩上的任务很重,他本身在思想和道德品质等方面要过关,其次他要有能力带领大家把农场发展搞起来。并不是谁立了点功,做了点牺牲自我的事,就可以胜任。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作为一名骨干,但是我希望你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 孙向红显得异常尴尬,还强撑着说,“何思为同志,你想多了,如果你不喜欢听这些,那我不说就好,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于上面选谁做场长,这并不是我一个职员能决定的,我很有自知之明。” 大家都是成年人,点到为止,何思为也不想和她争论这些,毕竟证据,正如孙向红说的,她只是‘聊天’而已。 何思为躺回床上,扯了被子,用行动告诉孙向红,她要休息了,也代表着赶人。 孙向红起身,“那你先休息,我中午打饭过来。” 何思为道了谢,营部派人来照顾她的,她拒绝不了,好在她也马上出院了。 走廊里,孙向红出来后,面对周营长冷冷的神情,她的脸一瞬间红起来。 叫了一声,“周营长。” 周营长身边站着一个军人,他自然不能开口训斥孙向红,可周营长给她脸色看,又是明摆着的事实。 李学工只是刚交了请辞,暗下就有人按耐不住,没有同志之间的关怀,想的只是利益。 周献身心里不痛快,让他原本就冷硬严肃的脸,此时看着更是冷若冰霜,“何思为今天出院,你去把出院手续办理一下。” 孙向红站在这一脸尴尬,听到周营长的安排,应声立马走了。 沈国平说,“周营长,咱们进去吧。” 周献身点头,两人进了病房。 何思为原以为是孙向红,听到周营长喊她名字,才猛的坐起来。 看到沈国平也在,何思为不知不觉的咧开嘴角。 小姑娘穿着病号服,脸上绽放着耀眼的笑,笑容干净没有一点杂质。 周献身说,“年轻就是好,看看这才养几天,精神头就这么足了。” 同时,他在对面床上坐下,又示意沈国平也坐,沈国平是拿过一旁的椅子,坐在椅子上。 周献身刚刚在病房外,确实听到了病房里的谈话,他很高兴何思为年纪轻轻就有一番独到的见解和远见,再培养几句,组织上还是可以信任的。 周献身先是关心的询问了一下何思为身体情况,又说他正好到这边办事,顺路接她出院。 何思为应着,眼神不自觉的往沈国平那看一眼。 恰巧这时周献身的话结束,沈国平说,“李学工爱人自杀了,被发现吊死在连队后面的树林,身上发现遗书,信里交代一切都是她和李现年所为,所以你不必再出面做证,李现年也招了。” 何思为惊愕的张大嘴,“那李场长那边就没事了?” 周献身说,“李学工在营部,有些事情还要对他进行审问。” 不能因为他爱人把罪名扛下来,李学工就可以置身事外,而且李学工身上的事,不单单只有走私药品的事情,还有他爱人本身存在的问题。 这些,周营长没有多说,何思为也知趣的没有问。 当天中午办理好出院手续,上车之前,沈国平喊她到一旁说话。 “我已经把遇狼那天晚上的事反映给上面,你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我,我报上去,这是对公。于私,你有什么事,可以写信给我。” 第113章 想给你罪名,你怎么都有罪 何思为听到沈国平的话并不觉得意外,其实这几天在医院她一个人时也想了很多。 也想过要什么好处,甚至希望自己能有上大学的机会,这样能离开北大荒,也能早点见到弟弟...但是要怎么开口呢? 沈国平说,“上大学眼下不行,今年已经截止,你想去的话,明年我会帮你推荐。不过部队每年都会招护理班短训学习,结业后可以成主国团场医院的护理人员,你本身就会医,这个可以考虑一下,等有消息我会让人给你捎信,你先考虑着。” 何思为还想着要怎么说,沈国平已经都代替她说了,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也不矫情,落落大方道了谢,“沈连长,谢谢你。” 身后周献身他们还在车上等着,何思为没有多做停留,点点头结束了和沈国平的谈话。 两人虽然单独说话,但是十步远的地方就是坐在车上的周献身带着司机和孙向红,自然不会让人传出乱搞男女关系和作风不好的话题。 回到营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眼见着天要黑了,周献身让她们两个在营部住一晚,明天再让人送她们回农场。 这次住的是宿舍,整个一大铺火炕,能睡十多个人,何思为和孙向红是借住,所以被安排在了炕头,泥土房子不保暖,屋里只有一个油桶做的炉子,就是里面的火一直不停,屋子里冷的说话也能看到哈气,所以大家待在屋里都穿着大棉袄,又为了取暖,炕也烧的很热,穿着棉裤坐在上面,不多会儿就会烫屁、股。 何思为在宿舍刚坐下没多久,许海就过来把她喊走了。 等被许海带到一间房子,看到里面的李学工,何思为疑惑的看向许海。 “李场长说有话想和你说,你们说我去门口守着。”许海交代一句要出去。 何思为喊住他,“许干事,我单独和李场长待在一起不好,你就在屋里吧。” 许海说,“这是周营长批的,没有人敢背后议论什么。” 既然是周献身批的,何思为这才放下心。 这间屋子窗户都在外面用木板钉上,所以屋子里很暗,挂着一盏煤油灯,一张长条桌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大冷的天,就待在这样的屋子,何思为不知道晚上李学工是怎么挺过去。 这样的遭遇让人同情,可是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善良要有锋芒。 能过王桂珍的事,何思为明白一个道理,她的善良没有锋芒,所以害人害己,很多坏事都是因为出现的。 心里有了沟壑,何思为待许海一出去,直接开口问,“李场长,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李学工看着很憔悴,嘴角干裂,“我爱人不是自杀的,是被他们杀的。” 何思为神然大变,“李场长,你有事情可以和上面反映....” 心里暗想李学工在说他爱人是被上面杀的? 这样的想法一出,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李学工喃喃的说,\"没有用的,没有证据。\" 他猛的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何思为, “我爱人顶替别人身份下乡,她父母是资本家,家里出事后,她被丈夫抛弃,李现年是丈夫与前妻的儿子,帮她弄了假身份逃到这边,可是那些人仍旧不放过她,是我不好。如果我有主见,就不会上那些人的当,就不会走到今天,她就不会被害死。” 何思为听的胆战心惊,却也暗松口气,是她想多了。 只是又生出疑惑。 周献身和沈国平告诉她的是李学工爱人是自杀,李现年又将罪名都扛下来,就是连她听到这些都觉得李学工将他自己摘出来。 现在李学工却是这样一番说词,所以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眼下李学工叫她过来,只把这些和她说了? 何思为说,“李场长,你要相信组织,只要你说出来,他们一定会找到证据。” 李学工只是看着何思为 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坐在椅子上,相隔十多步,何思为这一刻却萌生出他们处在两个世界,她想伸手拉对方,却做什么都没有用的错觉。 “我爱人很喜欢你,她说你就像蓝雏菊,面对生活积极向上,追随着阳光,很顽强,她却做不来。” 说完这一句,李学工再也没有开口。 何思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多时,许海推门进来,他问,“说完了吗?” 何思为回了一句说完了。 许海说走吧。 何思为走在前面,和许海往外走时,身后安静的李学工突然喊了一句,“思为,记住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 何思为步子停顿了一下,然后大步离开。 走出房子,她没有离开,而是等在原地。 许海锁上门,回身对她说,“走吧,周营长他们在等你。” 就是周营长他们不等,有李学工刚刚那句话,何思为也不可能就这么回去。 况且,李学工要找她说话,周营长又批了,显然也是希望通过她再多了解一些情况。 在周营长办公室,何思为看到还有两个陌生人在,方正的脸严肃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喊了一声周营长,周献身指着一旁的椅子让她坐,她走过去坐下。 周献身先开口介绍了在场的两人身份,是上面派下来调查李学工事情的。 周献身是师长,他说上面派下来的人,面对这两个人时他也很敬重,看来职位不小。 具体是什么职位,又是哪个上面派下来的,周献身并没有多说,何思为也知趣的没问。 之后,周献身便询问李学工说了什么话,何思为一句不落的把李学工说的话都说了。 和许海出来时,李学工喊的话,也没有落下。 这时,其中一个微胖的男子开口,他右嘴角下有一个黑色的痣,说出来的话很有针对性,也很尖锐。 他问,“李学工平白无故的,最后为什么和你说那句话?他没有和你交代别的?” 何思为目光直视他,“领导同志,我想当时我在房间里和李学工说话,你们应该有派人在外面旁听吧?” 男子唇角一沉,“窗户挡着,谁能保证你们没有用手暗下做交流?” 第114章 两个重要消息 办公室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周献身说,“思为啊,你不要多想,李学工情绪很不稳定,因为他爱人的事,他也极其悲观,涉及到的事情,组织上和他进行几次谈话,他都很抗拒,但是今天他主动开口说要和你谈谈。你思想觉悟高,组织上对你是信任的,不然也不会同意他的请求。” 周献身亦是站在何思为这边,对两位领导说,“首长,何思为同志与李学工在一起时,咱们都在外面听着,也让警卫透过窗上的空隙观察屋里情况,何思为同志说的情况,与咱们看到的都吻合。” 右嘴角带痣的男子也表明了自己这样做是按规矩问话,并不是针对何思为。 周献身说,“何思为同志也确实帮我们打开了李学工的口,他说的事情有几点。如果他爱人不是自杀,那么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死他爱人?这需要我们深入调查,或许背后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黑手在。” 嘴角带痣的男子打断他,有点恼火,“周营长,这件事之后我们再研究。” 周献身不多言,对何思为说,“思为啊,你回去吧,有事情我这边再让许干事喊你。” 从开始反驳之后,何思为便一言未发,周营长帮她出头,她再不知好歹,惹恼了对方,反而将周营长装进去。 心里也有点火,还是转瞬就压下去,她不过是个普通职工,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她要尊严的权力。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用这个标准去做标准,为难的只会是自己。 在这样的年代,哪里有那么多的公平。 回宿舍的路上,何思为早就将刚刚在办公室里的气恼抛在身后,脑子里想的都是李学工的事。 周营长那里得到的消息虽然不多,但是对何思为来说,已经足够了。 李学工被问话后,在知道他爱人过世后,就拒绝与人交流,叫她过来,说了一些话,特别是最后一句话。 何思为觉得不可能就是随口说的。 “何知青。” 听到身后许海喊她,何思为停下来。 她回头问,“许干事,有什么事吗?” 许海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沈鸿文的事,他在山上生活,平时麻烦你多照顾一下。” 何思为说,“许干事放心,能帮的我一定帮。” 两人说话时,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走,外面的天已经大黑,昏黄光的煤油灯透过窗户隐隐传出来,让这片荒野多了抹温馨。 寒冬腊月,职员都躲在宿舍里,外面没有人影。 许海说话时只需压低声音,并不担心被人偷去,“李学工的事,并不是他个人问题,后面还有一条线,他拒绝交代,上面很头疼。” 何思为敏感的抓到了什么,“许干事,你能说的更明白一点吗?” 许海说,“上面派人下来,应该是政治方面问题,这件事很敏感,以我个人的建议,今天关于李学工的事,对任何人你都闭口不提,因为你不知道背后站着的是谁,会不会给你招来危险。” “对了,谢晓阳在汤原农场立了大功,你还不知道吧?”许海并未等何思为回应,而是转了话题。 两人只是接触过几次,许海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可见是和何思为做交换,让她多照顾沈鸿文。 何思为懂这个理,虽然如此,何思为还是记下了这份情,许海能说出这个,起码是对她品行的认可。 何思为知趣的也不再追问前面的话题,说,“他挺优秀的,到哪里都能发光。” 为谢晓阳那样的人,落下一个背后讲究人的名声,不划算。 不过谢晓阳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许干事能在周献身身边做助手,情商自然不会低了。 他说,“他确实有能力,这个还与你父亲有关呢。” 何思为来了兴趣,“他给别人看病了?” 许海说,“大家都说他运气好,这倒还真是。十三连出事后,汤原农场场长林富德去十三连时,突然胸口发闷,四肢麻木,林场长有这个毛病多年,一直查不出来,当时谢晓阳在场,咨询一番知道林场长喜欢泡药酒驱身上的寒气,然后到林场长家里后,谢晓阳看到酒里有川乌,听说川乌有毒,林场长的症状是中了慢性毒了。” 许海感慨的说,“要是没有和你父亲学习医术,机遇摆在身前,也没有用啊。听说林场长已经将他留在农场职工医院里做护理。” 何思为觉得谢晓阳运气确实不错,但是他的这些运气,也确实是因为爸爸得来的。 比如他到农场后结交下的人际关系,绝大部分都是帮对方解决顽固疾病而换来的,那些治疗方法和方子,也是写信从爸爸那里知道的。 如今,再一次用从爸爸那里学来的医术而扭转处境,何思为不意外。 从许海那里得了两个消息,何思为心里也在想着对她有什么影响,又会不会扯到她? 谢晓阳身后有汤原农场场长做靠山,想要得到她的方子,是不是又多了一抹助力? 还有李学工的事,会不会又将她扯进去? 回到宿舍,宿舍里的人都回来了,十多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很热闹,孙向红在与人处事方面更是如鱼得水,到哪里都能很快与人打成一片。 许是人多的原因,宿舍比先前要暖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味。 她一进来,孙向红就喊她,“何思为,快过来,大家用炉子烤了土豆,给你留了一个大的。” 一个大的。 何思为不跳坑,“孙知青,大家吃什么我吃什么就行,不能搞特殊化。” 孙向红说话时,屋里的其他人都认真的听着,一言未发。 何思为的话音落下,她感觉到有几道目光在她身上多打量几眼,这时有个女职工也开了口。 “你这个土豆虽然大,但是我们吃的是两个,说起来也不算搞特殊。” 何思为笑着说,“那我就安心了。” 土豆软糯,很烫很香,没吃时不觉得什么,但是第一口咬下去,让你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胃里暖和了,身下又是滚烫的炕,何思为这一晚睡的很好。 只是天还未亮,外面就传来了异响,隐隐听到,“有人自杀了。” 第115章 机关算计一场空 何思为很困,但是在听到‘有人自杀’后,猛的睁开眼。 难道.... 猜测的念头一冒出来,何思为彻底精神了。 又觉得不可能,是她想多了。 营部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是李学工自杀呢,绝不可能。 但是脑子里的意识又很清醒,在这个时候,能选择自杀的人,除了李学工,还能有谁会干出这种事呢。 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宿舍里终于有了动静,有人爬起来点了煤油灯,屋子亮了,能看到大家都起来,何思为才跟着起来。 姓王的女职工让大家躺着,她穿好衣服披上棉大衣出去了,人很快折回来,同时也带回来了消息。 李学工自杀了。 有人问,“关押他的那间屋子只有一张桌子和椅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他怎么自杀的啊?” “椅子放到桌子上,吊死在房梁吗?” “不对,那间屋子房梁就是踩着桌子和椅子也没用,用泥沫的,根本挖不开。” 王职工脱鞋回到炕上,将棉大衣扔到被子上,钻回被子里,吹了煤油灯。 “睡吧,这事不要再议论。” 宿舍里一静。 大家知趣的闭了嘴。 黑暗里,何思为睁着眼睛望着窗外,外面屋子里的吵闹声,已经平息下来。 四下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不时传来一声不知名的夜鸟叫声,叫声凄惨又惨的慌。 何思为心中生出一抹悲凉之感,她甚至在想李学工并不是她表面看到的那样被孙向红牵着鼻子走,或许那是他掩饰自己的一种手段。 而让李学工走到今天,也是因为时代物资的匮乏,为了心爱女人走上一条不归路。 何思为不会去同情,活了两世,没有任何一刻让她如此清醒,在这个时代同情是最软弱而不可靠的东西,命运也不一定是抓在自己手里。 不知何时何地,就会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王职工提醒大家不要再议论这件事,也是一种警告。 下乡知青要像一团火,要闪闪发光,要‘在广阔的天地里大有作为’,甚至喊着‘小镰刀万岁’的口号,北大荒的粮食颗粒归仓,都靠手中的小镰刀。 所以如果你思想不积极,和懒汉就挂钩了。 辗转反侧,一直到天亮,宿舍里的人陆续都起来了,何思为也不显眼的跟着起来。 或许是李学工自杀,许干事早上没有过来,何思为和孙向红跟着大伙去食堂吃的,并不是以往何思为过来时吃的馒头或者油饼,而是统一伙食窝窝头。 十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大家精神饱满,凑在一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盼着过年,就有猪肉吃了。 当场就有人反驳,“两个月吃一次猪肉,咱们营部还算不错的,我听说下面的农场或者连队,没有肉打野味吃,大冬天的不好找,一冬天都沾不到肉腥。” “等到天暖时就好了,没有肉可以去水泡子里抓鱼吃。” “不如谁找许干事提一下建议,去附近的水泡子刨冰,看看能不能捞些鱼吃。” 做为外人,何思为和孙向红只是安静的听着。 窝窝蒸的很硬,一个‘半斤重’,何思为一点点啃的,最后把嘴都累到了,也只啃了一半,剩下的自然是揣回自己兜带走。 吃过早饭,营部职工各自忙去了,何思为和孙向红站在原地。 孙向红犹豫了一下说,“李场长自杀,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何思为说,“去吧。” 一个农场的,领导去了,她们又在这里,知道信了不过去也显得薄凉。 结果等找到许干事,孙向红主动说,“听说李场长自杀,何思为提议我们过来看看。” 李学工有问题,被叫到营部问话,如果被人盯上,扣上‘同伙’也不是不可能的。 孙向红直接把何思为推出来,也是想把自己摘出来。 许海看她一眼,笑着说,“何知青确实很重感情。” 孙向红说,“是啊,思想觉悟也高。” 许海却再没看她,而是走过去和何思为说,“李场长昨晚用椅子腿扎穿喉咙,发现时身体已经硬了。周营长今儿早还说起你知道信一定会去探望,让我告诉你心意到了就行,人就不必过去了,怕你看了后会受不了那场面。” 椅子腿刺穿喉咙,那要多大的勇气? 许海见她沉默,劝她,“何知青,看开点吧,李学工对他爱人很好,他爱人走后,他整个人就不对了,营部也看出他情绪不对,只是没想到他走这么极端一步。” 何思为知道自己不该多问,还是忍不住问,“许干事,李场长他们的孩子,营部怎么安排的?” 许海说,“这个你不用担心,连里有一对夫妻多年没有孩子,主动找到连长,徐风山你是知道的,他说对方品行不错,那应该就没有问题。” 孩子是无辜的,也是最可怜的,才四个多月父母一前一后就走了。 听到有安排去向,何思为也放心了。 许干事也直接说让周师傅送她们回去,“车只能走到山下,之后上山要你们两个自己走上去,趁着天色还早,你们也抓紧赶路吧。” 何思为道了谢。 这期间,孙向红一直没开过口。 不是她不想开口,而是她错估了营部对李学工的态度,特别是许干海夸何思为时,看向她别有深意的眼神,孙向红就隐隐明白她这一步做错了。 所以一直到上车,孙向红都很安静。 车上,周师傅也没有开口,将两人送到山脚下,何思为她们下车时,周师傅喊住了何思为。 何思为停下来,孙向红也跟着停下。 周师傅说让她等等,绕到前面副驾驶,从里面提出一个网兜,递给何思为。 “这是桶麦乳精,你刚出院,平时喝这个补一补。” 何思为推回去,“周师傅,我不能要。” “拿着吧,周营长给你的,你不拿着我回去交不了差。” 听到是周献身安排的,这才接过来,又道了谢,嘱咐周师傅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往上山走,还需要一段时间,两人没敢耽误,也没耽误孙向红的嘴。 她说,“思为,回到山上大家问起李场长的事,咱们说不说啊?” 第116章 目的性非常强 何思为大步的往山上爬,没回头。 她说,“我还真不敢说,万一像早上在营部,我刚回应你,到别人面前你就把我推出去怎么办?这次是周营长他们理解,不会说我和李学工是一伙的,换个人,我真不敢保证。” “思为,你不说这事,我也想和你说说,我是知道周营长信任你,他们看重你,才主动说是你的想法,你也看到了,因为这件事,他们认定你重感情,认同你这个人。” 何思为说,“也是,那孙知青,我谢谢你了。” 孙向红说,“一个农场的,大家就是要互相扶持的,不用那么客气,更不用谢来谢去的。” 孙向红厚着脸皮装糊涂,还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何思为嘲讽她不信她没听出来,她还顺着杆往上爬,何思为想看看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她不接话,孙向红就说,“山上原本人就少,王桂珍去念大学,李场长又出事,也不知道营地现在怎么样了。” “领导班子没有领头人,就容易造成混乱,也不知道上面什么时候才能定下人选。” 何思为看她把话又引到领导班子上,越发疑惑孙向红要干什么,她直接说,“孙知青,你既然这么担心,在营部怎么不和周营长反应?那天你在医院也遇到周营长,从医院回营部一路上有无数次机会,你都可以提啊。” 孙向红叹气,“我只是一个普通职工,哪里有发言权,倒是你这次差点出事,最后扭转局面又救下解放军,你要开口,在周营长面前很有说服力,也会事半功倍。” 何思为很严肃的说,“孙知青,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做为一名下乡知青,要义无反顾的为国家奉献自己,更不是因利功和组织上讨好处。那天你说这些时周营长脸色就很不好,我以为你会反省,今天听你说这些,看来你并没有反省意识,相反觉得你很正义,很有立场,这是错误的。” 孙向红脸色变了。 何思为没就此停下来,“孙知青,平时晚上你都组织大家进行自我反省和总结,怎么你的思想反而跟不上大家了?做为骨干,你要维护集体荣誉和尊严啊。” 口号谁不会说啊。 何思为不想这么做,但是孙向红没完没了,何思为也不想忍了,让她尝尝被扣上‘帽子’的感觉。 孙向红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思为,这里只有咱们俩,你不用这么认真,你知道平时我不会说这些。” “确实,平时你是做的很好,不过有一点我看你忽视了,把集体的事看成个人的事,想尽一切办法去帮自己一条线上的人争取利益,所以很多人都拥护你,这样可不行啊。” 孙向红板起脸,“何思为,刚刚我说的话,如果让你不高兴,我可以向你认错,但是你现在扭曲我为集体做出的奉献,还说我拉帮结派,我不接受。” 何思为没接她的话,望着前方,“我很期待营部派来的新场长。” 以前李学工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何思为不想去证实,但是新来的人,一定不会被孙向红牵着鼻子走。 何思为敢这么肯定,是明白没有男人愿意被女人牵着鼻子走,而这个女人还只是一个职工。 她勾勾唇角,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这些呢,反而觉得李学工能力不强。 有时换个角度,或者用时间慢慢去观察,才能发现真相是什么。 或许孙向红被威慑住了,之后一路她很安静。 山上应该是起过大雾,放眼望去,能看到树上、草丛上都挂着树挂。 两人路上,还有几次看到野兔跑过,更时不时有野鸡飞过。 何思为想着李学工以前心思不放在农场建设上,所以大家伙住吃住很不好,等新来的场长,应该会有改善。 不说别的,就是山上的这些野味,只要有心,捉着吃也能给大家解解馋补补身子。 一路畅享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下午天黑之前赶回到营地,何思为走出一身汗,愣是忽略了疲劳。 营地里的职工都回来了,看到何思为她们,三个女职工都围上来。 何思为的事情她们都知道,想到她一个人在夜里走丢,还能在野狼群中活下来,都大为惊讶。 看到她,这几天憋在心的好奇总算是找到正主了。 孙向红含笑的看着众人把何思为围在中间,直到肖寿根在男职工那边喊她,她才走过去。 男职工也好奇,因为保守,大家都没有凑过去,远远的侧着耳朵听着女职工们不时发出来的惊呼。 肖寿根和王建华都在男职工这边,围着炉子烤火,孙向红过来后,把这几天在山下的事情简单和肖寿根汇报一下。 最后提起李学工自杀的事情。 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人群,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肖寿根问,“后事怎么处理的?李场长的女儿呢?” “许干事说被连队里一对夫妻收养了,夫妻两个品行信得过,是徐连长选的人。” 在文字上,孙向红一向很会,她一句‘许干事说’,让在场的人都理解成是许干事专门和她说的这事。 肖寿根久久才说,“苦了孩子。” 孙向红欲言又止。 肖寿根看出来,问她,“还有什么事?” 孙向红摇头,随后笑笑,“这次何思为被部队和营部认定救下解放军同志,受到了表扬。” 肖寿根说,“这是好事,小何知青到农场后,表现一直很突然。” 孙向红说,“是啊,我观察周营长也很看重她,还单独找她去谈过话,也不知道谈了什么。” 肖寿根点头,没有问。 大家也听到了,好奇,但是肖寿根没问,孙向红又没往下说的意思,便都知趣的闭上嘴。 王建国自始终都安静的听着,一言未发。 他被安排帮肖寿根一起管理农场的事,但毕竟是外人,早晚要走,农场里的事,他多是在一旁听,从不插嘴。 回到山上后,似乎与从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从以前的采草药,变成了和大家一起去伐木点砍木头。 起早贪黑,每天回来鞋都被雪灌满,干活活动雪在鞋里化成水,再一遇冷,鞋就和袜子冻到一起,又正赶上何思为来例、假,双脚冰的刺骨,可每个人都如此,她也只能默默的忍着,等到晚上回来再翻出驱寒的药吃下。 转眼半个月过去,营部里来人了,来的是许干事,带来了营部里对柈子农场新领导班子的任命书。 第117章 处境堪忧 许海将任命书说完之后,交到肖寿根手里,回身交代王建国。 “王副场长,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咱们一起下山,林场长那边早一天接到消息,按上面要求,他明天也会准备到山上报到。” 交代完,许海就喊过何思为,“何知青,周营长也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你,咱们去那边说吧。” 他指着的灶台方向,天色已黑,营地外面只有灶台生着火,光线也亮。 众目睽睽之下,又是上面领导有话交代,没有人会多议论。 何思为跟着许海到了灶台旁,已经吃过晚饭,这边只是用蒸锅烧着热水,供大家喝的。 所以这边也没有留人看着,两人到这说话又能取暖又不用担心别人听到。 许海说,“林富德林以前是汤原农场场长,上次因为跳蚤的事你在营部那里见过。汤原农场、耕地少,且与公社土地“插花”,没有发展前途,营里的意见是整团人马迁到蒲鸭河地区开荒建立新场,新建这几年还需要你们柈子农场解决全团冬天取暖问题,所以调林场长这个有经验的农场长过来接任李学工的职位。” 何思为认真的听着,并没有打断,她明白许干事说的这些只是铺垫,都是为了后面的事做铺垫的。 “林场长对沈鸿文一直很有意见,林场长女儿一心想学医,但是咱们这里条件有限,正规医院也多是部队医院,人想进去学习很难,所以一直在农场医院学习,当初林场长有意让女儿和沈鸿文学医,被沈鸿文拒绝,沈鸿文说他是有成分问题的人,不能影林场长女儿。其实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林场长到底是场长,被拒绝后也觉得没面子。” “我和你说这些,也是让你心里有一个数。” 先前何思为答应了照顾沈鸿文,如今新派下来的场长与沈鸿文有矛盾,也难怪许干事要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了。 如果她护着沈鸿文就是与林富德作对。 与掌控你命运甚至生死的领导做对,那等待她的日子会怎么样,何思为心里明白。 可是许干事直截了当交代,要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让她依旧照顾沈鸿文。 何思为能理解许干事为什么能肯定她会答应,因为谢晓阳救下林富德,又受到林富德重视。 谢晓阳一直想拿捏她,许干事这么精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到,所以说纵然没有沈鸿文的事,何思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在刚刚许干事的话中,何思为也听明白一件事,就是等新农场建成之后,柈子农场就可以回去,再往深说是不是她只需要在林富德眼皮子底下坚持三年就可以? 换个角度,前世新农场是73年完成最后搬迁,如果再快点,或许一年,就可以离开林富德管控。 许干事既然拜托她照顾沈鸿文,那就不会不管她,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将他们一同调走。 何思为说,“许干事,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能护我一定护着沈鸿文。” 许海说,“何知青,你悟性高,我这些年见过很多聪明人,但是聪明人最后往往过的并不好,反而有悟性好又心善的,能走到高处。” 何思为说,“许干事,你就别夸我了。” 许海笑着说,“不是夸你,你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你刚下乡,阅历少,你未来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看人一向很准,绝不会错。” 何思为心想换别人听到这样的暗示,一定很高兴,甚至有干劲,可惜她心不在做官上,面上却表现出来很含蓄又开心的样子。 许干事拿周营长做借口找何思为说话的,也不假,之后他说了周营长很挂念她的身体康复的怎么样?如果吃不消可以和领导请假休养些天。 整个营地里职工不多,不到二十人,因为许海带来的消息,比往日还要寂静。 新任命场长是林富德,原来的汤原农场场长,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王建国被留下帮忙后,有些人在心里猜测上面是不是有意让他做农场长,或者是提肖寿根,王建国做副手。 结果半个月过去,等来的竟然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消息。 唐爽钻在被子里,只露个头在外面,“林富德过来,是他自己过来,还是带一批人过来啊?今年任务没完成,咱们没有挣的工分还不够抵扣今年口粮的,加上营地里那些设置,算一算,咱们农场欠营部不少钱吧?” 赵永梅靠近油桶那还在本上记着什么,“哪个农场不欠营部钱,咱们是新建点,欠钱很正常。” 唐爽瞥她一眼,笑笑没说话。 何思为正好要钻进被子里,看到了这一幕,她忍下眼底的笑意,自从接了会计工作后,赵永梅话多了,也有了做领导的派头,就像最开始的孙向红。 细说起来,孙向红在农场里很受李学工看重,有一半是肖寿根对她能力的认可,认可与提拔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深推下去,孙向红是肖寿根那一伙的人,赵永梅又是孙向红推荐上去的,那么赵永梅自然也就是肖寿根这一伙的。 农场里不到二十个人,三个骨干是一伙的,还在农场里担着职位,孙向红暗下里鼓动她想扶肖寿根上去,也就说得通了。 在有些人眼里,感情值钱,可是在有些人眼里,权和利益大过一切,能提拔的肯定是自己人。 孙向红善于把握机会,从她平日里做事风格上就能展示出来她的能力。 或者说她的性格也让她遇到事情时,本能的习惯的做出利益为先的选择。 赵永梅的话,让原本刚刚打破死寂的窝棚,再一次陷入安静,油桶炉子里燃烧的柈子不时发出啪啦的响声。 何思为裹紧被子,如冰的被窝冷的让人不知不觉蜷缩成一团,身下挨着的地方有了温度,再慢慢放开身体,一点点将被窝捂暖,这已经是每天晚上何思为躺下后必做的事情。 第118章 我为自己谋利 新官上任,第二天并没有过来,因为山上又刮烟泡了。 这次是晚上众人都睡下后下起的大雪,早上天亮时雪停了,结果不多时就刮起大风,风很大,把众人踩出来的小路刮满雪,有些风口的地方,雪更是被刮起两三米高。 刮起来的雪在空中飞舞,眼前一片迷雾,让人分不清方向。 山上的人下不去,山下的人上不来。 好在为了过冬,平时职工们也会多砍些柈子取暖,这个时候就用上了,躺在窝棚里听着外面寒风刮在树枝上发出来的刺耳声,大家围着油桶炉子,听着孙向红给大家上思想课。 她今天讲的不多,只讲了半个小时,然后说,“今天思想政治课先上到这,咱们新场长马上上任,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积极发表意见,然后由赵永梅同志统一记下来,等新场长来后交到他手里。” 何思为有了先前的经验,哪会再上她的当。 啊,意见提好了,功劳是你孙向红的,意见提的不好不顺你的心,立马就是思想方面有问题,再给你扣个罪名。 傻子才会上她的当。 何思为吃过亏,心里门清,唐爽更不是惯孩子子的人,不说话更不给孙向红面子。 那就剩下赵永梅和胡娟这两个孙向红的追随者。 赵永梅左右打量一眼,说,“既然大家没有想好,那我说几句吧。新建点建的晚,农场里任何方面的事物都还不成熟,我建议林场长到任后,能对未来做一下规划,带领咱们农场成为营部所有农场里的标兵农场。” 孙向红说,“这个想法不错,记上吧。” 赵永梅很正式的掏出小本本记上。 孙向红扭头看胡娟。 胡娟说,“我没有什么意见,和赵永梅同志一样的想法。” 孙向红刚点头。 何思为就说,“我也和赵永梅同志一样的想法。” 何思为就看到孙向红的下巴顿了一下,才点下去。 唐爽归跟何思为,学的是一套词。 这个局面,让孙向红很不满意,却又也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何思为如今很滑,孙向红想抓住她点什么把柄,确实不容易。 大烟炮整整刮了七天,才停下来。 许海下山时说,“你们这里太热情,想走都不行啊。” 玩笑的话,让大家窝在窝棚里七天萎靡的心情也散去了。 王建国跟着许海一起下山,同行的还有十个男职工及孙向红胡娟两个女职工。 山上的口粮不够,他们这次下山,正是去背口粮的。 今天是十月二十三号,离月底还有几天,但是因为山上的气候变化摸不准,口粮又快没了,许海做决定,让一部分职工跟着一同下山。 山上原本就人少,又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人由肖寿根带着清理去伐木场的小路。 雪又深又高,加上之前雪盲症的事,大家如今很小心,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纱布蒙着眼睛。 如此一来,何思为自己的黑色纱巾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出来用了。 这样虽然保护住眼睛,可是呼出来的气在纱布上结一层厚厚的白霜,要不时的停下来将上面白霜搓掉,才能看清楚眼前。 如今,山上的人各吃各的,那五十个人下山后,女职工们才动用自己的口粮,女职工还不用担心饿到,但是男职工们的口却等不了。 口粮是一回事,另一个问题就是做饭问题。 何思为先前不在山上,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说好的各人自己吃自己的,最后又变成了女职工做饭,男职工吃。 这是又成大锅饭了。 何思为问过唐爽,唐爽说是赵永梅提出来的。 何思为想过找赵永梅问问,结果一直找不到机会,刮烟炮那几天是都待在窝棚里,何思为每次提起做饭的事,赵永梅都会将话题转移开。 甚至之后,明显躲着何思为。 今天大家一起清雪,何思为就挨着赵永梅,她没再客气,当着众人面问起她提出女职工包揽下男职工做饭的事情有什么原因在里面吗? 赵永梅回头看她说,“你不知道?” 何思为问,“我知道什么?” “交代女职工承担下男职工做饭的事,是李场长走时安排的。” 唐爽在一旁急了,“你和我们说你提出来的,李场长同意的,可没说是李场长提的。” 不然凭什么赵永梅想证明她觉悟高,女的又要挣工分,又要伺候他们男职工啊? 不等何思为开口,赵 永梅又说,“何知青,你对这件事有意见吗?” 完全不看唐爽。 两人提起的是关于做饭的事,在场的人都涉及在内,也都停下手里的活。 肖寿根也走过来,“怎么回事?” 何思为没开口,她知道赵永梅一定会抢着说,也正如她想的那样,赵永梅快速的把事情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下。 肖寿根扭头看何思为,“何思为,这事是李场长做下的决定,当时我就不赞同,提醒他这样对你们女职工不公平,当时王场长也在,他没有开口,只有我一个人劝,也拦不住。你的想法我能理解,这样吧,等新场长过来后,我和他提一下这件事,不能让你们女职工受委屈。” 赵永梅这时也委屈的说,“李场长安排的,我只能执行。” 唐爽说,“肖场长,那这事就麻烦你了。” 能为她们女职工争取利益自然是好的。 男职工那边,王国栋也说,“何知青有意见是对的,当初说好各做各的,大老爷们不能占女人便宜,说出去让外人笑话。” 有赞同的,就有反对的。 姜万财说,“平时都好好的,咋你一回来,就事事的。” 何思为反问,“你觉得我事事的,那这样也行,你每天把挣的工分分我两个,我每天帮你做饭,行不行?” “我的工分凭什么分给你?你想的倒挺美。” 姜万财反驳的干脆利落,却也越打他的脸,打男人的脸。 王国栋骂他,“姜万财,闭上你的狗嘴。” “你骂谁呢?” “你不尊重女同志,我就抽你。” 第119章 人口失踪 姜万财觉得没面子,“王国栋,别以为李学工给你安排个工头,你就把自己当盘菜了,我就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早就看出你小子心思不正,平时眼睛一直往女职工身上遛。” 王国栋愤慨的说,“姜万财,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往哪个女职工身上看,我掰掉你满口牙。” “还用说清楚,你哪次不是站在何思为那边?大家可都看着呢。” 王国栋火了,一个大步窜到姜万财跟前,对着姜万财的脸,猛抽两个巴掌。 同时说,“你既然不好好说人话,那我就教教你。” 传出乱、搞男女关系,不是小事。 姜万财仗着他三代贫农的家庭成份,在职工之间一直欺负工人家庭出来的。 这个时代,出身越穷越光荣。 平日里,大家早就看不惯姜万财,王国栋站出来,立马有人跟上。 张胜民是木工,因为这个平时没少受姜万财驱使,“肖场长,我要举报姜万财偷看女职工上厕所。” 姜万财神色大变。 王国栋长的人高马大,他不敢和王国栋来硬的,可张胜民一个工人家庭出来的,他岂会怕,嗷嗷大叫,冲着张胜民主扑过去。 肖寿根大叫声,“拉住他。” 王国栋站在那没动,他身后的蒋树林和董长孝拉住姜万财,小声劝他眼前重要的是什么。 失去理智的姜万财,狰狞的脸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肖场长,这事你也看到了,一个个的都赶上来欺负我,我这挨打又挨骂,还落一身罪名,你得给我做主啊。” 赵永梅白着脸,“肖场长,无风不起浪,事关女职工隐私,我希望你能调查清楚这件事。” 若是真的,传出去,山上的女职工都要受牵连。 张胜民见肖寿根皱眉,急着说,“肖场长,我没有说谎,有一次晚上睡觉时,姜万财自己说的,当时窝棚里的男职工都在。” 王国栋也说,“是这样的,当时我们都在。” 肖寿根原本想将这事糊弄过去,可张胜民和王国栋都站出来,又肯定了这件事,深知不可能这么算了。 他问王国栋,“当时你们怎么没有马上反映给李场长?” “姜万财是三代贫农,家庭成分好。” 这样的人平时最有发言权,他们说有用吗? 肖寿根说,“胡闹。姜万财,你还有什么辩解的?一个指证你,两个指证你,现在所有男职工都指证你,你怎么说?” 姜万财心惊肉跳,吓出一身冷汗,两腿一软,跪到地上,“肖场长,我是吹牛呢,我真的是吹牛。” 肖寿根冷冷的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站起来说话,不要把资产阶级的东西带到咱们无产阶级里来。” 事情又扩大到无产阶级,姜万财双手撑着雪地,又爬起来,只是身子不再是以往挺直的,而是弓腰换成了一副谄媚巴结的模样。 肖寿根不冷不热的说,“你说吹牛这事可不行,等新场长上任,把情况反映给他,怎么处理你由新场长决定。” 姜万财全身发软。 也没有给他再解释的机会,肖寿根对王国栋说,“这不是小事,你带两个人把姜万财押回窝棚,等明天林场长过来,由他处理。” 原本是说做饭问题,结果扯出来姜万财偷看女职工上厕所的事,有解恨的,有恨的。 看着被两腿双软已经不能走,被架着离开的姜万财。 何思为倒觉得他是真的在吹牛,女职工方便都是在窝棚门口外面两三步远的地方,方便完用雪盖上,大的就远一点,也没有人晚上出去,多是早上结伴一起去,也在女职工窝棚这个方向,在雪壳里挖出来的地方,人站在里面只能露个头顶,真有男职人过来,也要穿过营地和女职工窝棚,早就有人发现了。 但是眼下姜万财辩解没有用,这样的年代,不做都容易说你有问题,姜万财不要命的还拿这种事出来吹牛,不就是找死吗? 闹了这一场,原本人就少,现在男职工剩下5个,女职工三个,8个人到天黑前把路清出来,赶回营地。 回来的晚,营地里漆黑一片,一点光亮也没有。 肖寿根先去窝棚,很快从里在钻出来,往女职工窝棚去。 赵永梅三个正在做饭,听到外面肖寿根喊她,她走出去。 还没等她问什么事,肖寿根就说,“王国栋他们四个不在营地。” 赵永梅一时没明白,“不在营地是什么意思?” 肖寿根说,“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四个没有回营地,二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四个离开营地。” 这时,赵永梅才反应过来,“那怎么办?现在把大家集中起来去找找吗?” “天太黑,大家出去很危险。” 也凑巧,这时突然在远处传来几声狼叫声。 赵永梅脸色变了变,“昨天也听到叫声,我还以为听错了,山上怎么有狼了?” 肖寿根说,“冬天猎物少,狼是嗅着味过来的。好了,你先回去做饭,我再想想怎么办。” 肖寿根走了,赵永梅也不敢在外面多待,生怕野狼不知从哪里窜出来。 回到窝棚里,她把王国栋四人的事说了。 唐爽说,“还用想吗?一定是姜万财怕受处分跑了,王国栋几个去追他。” 炉子里的火烧旺了,赵永梅把蒸笼放到炉子上面,里面装着雪,在一旁的铺上是剩下为数不多的苞米面。 赵永梅看了一眼苞米面,又往何思为和唐爽那看一眼,如果没有白天的事,她敢开口劝何思为她们把自己的那份口粮拿出来,可是今天何思为提了做饭的事,已经是男职工占女职工便宜,再把自己口粮分出去,她更不得人心。 另一点,何思为这几天回来,吃的都是她自己单独弄的,就没有和大伙一起吃。 晚上,肖寿根看到端过来的苞米面糊糊,“口粮还能应付几顿?” 赵永梅说,“明早一顿。” 看他皱眉,赵永梅想了一下说,“何思为那里还有五十多斤口粮,当初沈鸿文和她一起搭伙,把口粮也放在她那。” 加上何思为之前下山,口粮没有动多少,这几天回山上吃,一个人吃不了多少,最少还有五十斤。 第120章 夜半杀人 肖寿根听了赵永梅的话,想也没想就拒绝说不用,明天晚上粮食没有到山上再说。 赵永梅回去了。 窝棚里,何思为仍旧用铝饭盒装的水,里面放上小米,又放了一点红糖,在炉子上慢慢的熬着。 隔着一层油桶铁层,火力不是很旺,但这样也正合适慢慢熬粥。 等粥熬到一半,窝棚里也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唐爽吃着苞米糊糊,对何思为说,“明天等口粮上来,我也自己做饭吃,和你一样熬小米粥吃。” 何思为说,“上次说搭伙,现在不在一起,你拿的红糖,我还给你。” “不用,你留着吧,你走后我把自己口粮拿回来,三十斤口粮一点也没动,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呢。” 何思为想了想,“这样吧,我给你拿回去半斤,剩下的我留着。” 唐爽见何思为执意如此,也没再多拒绝,大家虽然生活在集体里,来往之间算清楚挺好的,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窝棚里就三个人,两人在那里说话,赵永梅也不觉得被独立,她先是拿出小本子,借着炉子的光记了些东西,收拾好后,才回到铺上。 在外面冻了一天,何思为也没有别的办法,把当初装油茶面的盒子洗干净后,里面装上热水扣上盖子,放到被子里面当暖水袋用。 铁皮盒子不隔热,里面装上热水,很快整个被盒就暖和起来。 帽子戴好,何思为钻进被子里。 赵永梅看两人都躺下了,她说,“晚上睡的别太实。”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何思为都忍不住抬头往她那看。 唐爽问,“有什么事吗?” 赵永梅把肖寿根过来说的事说了,“如今还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大家晚上警醒一些,万一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起来。” 何思为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很高,姜万财不是个省油的灯,压在别人头上发号施令习惯了,如今成为‘阶下囚’,害怕加上家庭成分或许成了他敢逃跑的原因。 打了个哈欠,何思为翻过身去,自己这边还一堆的事,哪有心思去管别人怎么样。 唐爽也嘟囔着,“平时看着立场坚定,最后尾巴露出来了吧。” 赵永梅说,“睡吧。” 夜里,何思为被冻醒了,她本能的要裹紧身上的被子,脑子一个激灵回过味来。 不对啊,睡前窝棚的门都堵好了,不可能有风吹进来啊,这么大的风又这么冷,除非是门被敞开着。 伸手不见五指的窝棚里,何思为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就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在盯着猎物。 何思为身子不动,被子下的腿慢慢移动,伸出被子,脚碰到一个冰冷的铁皮盒。 正是失去温度被她踢出被窝的铁皮饼干盒子。 时间慢慢过去,何思为终于能感受到那双盯着她的目光从哪个方向看过来,因为对方就站在她的头顶。 何思为头皮几乎炸了起来,她暗下默默深吸一口气,先动手为强,身体往一旁滚去,同时也感觉到一道风朝她‘刮’来。 滚到一旁,手抄起冻成冰坨的铁皮盒子,回手对着身后就猛的砸去。 同时,她大声喊,“有坏人啊。” 漆黑死寂的夜里,骤然响起一道凄厉的女子叫声,挨着最近的唐爽第一个被惊醒。 再说何思为那一砸,也砸的巧,黑影第一次没有伤害到她,第二次再冲着她这边来,还不等抬手,就被何思为一铁皮盒子砸到头上。 黑影踉跄两下,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这时,何思为的喊声也响起。 黑影惊慌的连滚带爬的冲出窝棚门,眨眼的功夫消失在黑夜里。 对方动作很快,借着油桶炉子里的火光,何思为只看得到对方背影,可以肯定是个男的。 赵永梅也披着大衣起来,大步到了窝棚门口,手里持着斧头,望着外面,左右看不到人,把门带上,才回身问何思为怎么回事。 何思为就说了一下,又指着铺一旁的大石头,“对方想用这个砸我,让我反手用冻块砸了。” 铁皮盒子冻成冰,这才能一下子将对方打晕。 唐爽凑到何思为身边,警惕的盯着门口,赵永梅原本还没害怕,被她这么一搞,也身子扭身炉子,面朝着窝棚门。 赵永梅问,“看清是谁了吗?” 何思为说,“能确认是个男的,没看清是谁。” 赵永梅气愤的说,“不用急,天亮后问问肖场长他们那边晚上谁出来过。” 大半夜钻女职工窝棚还要杀人。 唐爽也说,“太无法无天了,必须得把这个人抓出来。” 何思为心想可没那么容易。 人就说晚上起夜出去方便了,你能拿人怎么样吧? 没有证据的事。 凌晨这个点,窝棚里又冷的冻头皮,三个人从里面找东西把木帘挡住,又用木头顶着,这才又回铺上。 赵永梅说,“何思为,你这把被褥往里面挪挪,大家挨着睡,也有个照应。” 何思为说,“不用,那人不会再来了。” 赵永梅见她坚持,也不再多劝。 而她的喊叫声,男职工那边并没有听到,还是第二天早上赵永梅和肖寿根反映,肖寿根才知道。 肖寿根说,“不是我们男职工。” 赵永梅愣住。 肖寿根之所以这么肯定,是他们男职工晚上都是在窝棚里方便,没有人出去,他又睡在窝棚门口,如果谁出去,他第一个就会被惊醒。 其实在方便这事上,男的确实比女的方便。 赵永梅脸微微发烫,“山上只有咱们营地的人,不可能再有别的人。” 肖寿根说,“你记错了,还有王国栋他们四个。” 赵永梅急了,“王国栋他们不会出事吧?” 昨天送姜万财回营地,王国栋膀大腰圆,姜万财真想动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除非有别的变故。 肖寿根也是一头雾水,这事想不通,只能让赵永梅等消息,“等林场长回来再说吧。” 赵永梅能说什么,她回去后把肖寿根的意见说了,又说今天不用上山,大家留在营地里劈他们要用的木头柈子就行,等新场长上山。 赵永梅的话还没说完,男职工那边就传来尖叫声,说死人了。 第121章 多事之冬 这一声死人了,扯破了嗓子喊出来的,四下里树枝上挂着的雪,被震的都哗啦啦的掉下来。 何思为跟着人后跑过去,就听到肖寿根在训人。 “不看清楚就喊,再闹出这种误会,我处分你。” “肖场长,看到那么一大滩血,我还以为是死了人呢,谁知道是只兔子啊。” 围过来的职工,一个个脸上倒是带着笑。 “肖场长,上山后,大家肚子里就没过过油水,这野兔咱们炖了吧。” 何思为往柈子堆那里看。 兔子流出来的血确实挺多的,而且不像流,反而像被撒出去的血,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的死状。 说到吃肉,何思为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住院的那一周,营里安排一个护士给她打饭,却也不是顿顿都有肉,一周里吃了两次肉,其他都是白菜炖土豆,炖的没有滋味,像水煮菜一样。 肖寿根抬头扫了一圈,发现大家都盯着兔子,笑了,“行,把兔子收舍一下,晚上林场长正好上任,咱们吃肉。” 他话音未落,就已经响起欢呼声,肖寿根让张胜民把处理兔子,又交代赵永梅做。 最后喊过何思为,先关心的问了一下昨晚的事,又说今晚他会警醒一些,注意外面动静,还说交代赵永梅晚上在里面把门都堵好了。 最后才提起口粮的事,“山上的口粮只够早上的,晚上大家吃饭还没有口粮,你看这样行不行,用今天的兔子皮,和你换五斤口粮?” 何思为还真惦记那张兔子皮,听了之后也没犹豫的同意了。 最后回窝棚,她问赵永梅要什么口粮,赵永梅想了一下,“苞米碴子和小米各一半吧,晚上炖肉多放点汤,做二米饭大家泡汤吃。” 何思为提醒她,“那你现在最好就把苞米碴子泡上,不然晚上煮不熟。” 赵永梅说,“我现在就用大锅慢慢煮上,煮的越烂米发的越多。” 何思为瞥一眼她闪闪发光的眼睛,肚子里缺油水这事上,大家确实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小米看着是比苞米碴子精细,可是小米单独做出来干饭,咽下去时又干又刮嗓子,还不如掺点苞米碴子好吃。 趁着给赵永梅拿米的空档,何思为也把自己要吃的小米泡上,她也想放点苞米碴子,又担心泡的时间短而煮的时候不熟。 最后,只泡了小米,对于又干又利嗓子这个问题,何思为早就有办法了,她仍旧是熬小米粥,只是稠一些,泡着汤吃一样。 有了野兔子的事,又有昨晚半夜闯进人的事,肖寿根让三个女职工休息,他带着五个男职工劈柈子就行。 今天也算是休息日,不用记工分。 肖寿根之所以没有带人上山,也有他的一份担心,王国栋四人突然消失,他不能再让人出事,眼下看来营地是最安静的。 可是晚上,还是出了有人闯进女职工窝棚的事。 难得有休息,何思为把自己的包裹拿出来整理了一下,出门时她买了二十块香皂,在山上只用了一块还只用了一半,下雪之后,所有的衣服都是在雪上摔打,也不用水洗,只有内衣是需要洗的,也用不了多少肥皂。 胶皮鞋她买了双鞋,已经穿了两双,还剩下三双,大棉鞋三双新的都穿了,去伐木点每天回来鞋都被雪灌满,有时甚至会与袜子冻到一起,窝棚里又冷,棉鞋很不好干,就是有三双棉鞋换着穿,她有时还要穿着没干透的棉鞋上工。 毛袜子五双都换着穿了,有一双被她剪了用来做毛手套,袜子总共十双,去掉做手套用的一双,她后来又拿出三双,其中一双破的不能再补,就用来剪了补其他两双袜子。 毛巾就两条新的,一条给王桂珍擦伤口就送给了王桂珍,另一条她剪了用来绑手,如今用的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旧毛巾。 钱还有116.4,全国通用粮票还有五十块钱的票。 最后就是火柴和一些药品,零碎的东西。 其中两桶麦乳精是生病周营长给的,何思为一直没有动,她想留着最需要的时候再动。 在山上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做最坏的打算,是有必要的。 而在包的最下面的有一个隔层,那里放着她从家里带来的针灸用的针。 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她检查整理好后,把包的拉链拉上,发现来时鼓起来的包,此时已经瘪下去一大半了。 她才到山上生活三个月,未来还有七年,要想办法挣到钱,或者改善自己生活条件才行。 兔肉是拿到窝棚里炖的,窝棚里到处是肉香味,何思为心想活了两世,人还是躲不掉一个馋字。 张胜民说兔子很老,让赵永梅多炖一些时间,又和何思为说兔皮等干了后,他砸过之后处理好了再给她。 何思为道了谢。 她想好了,等兔皮能用了,就塞到鞋里去,浑身哪都怕冷,可是脚已经冻坏了,每晚睡觉时,都痒的让人难受,又不敢使劲抓,那种滋味说不上来的难受。 唐爽凑到她身边,“商量个事呗,那个兔皮你分我一半,我拿东西和你交换行不行?” 何思为看她,“你用什么换?” 唐爽一听有门,凑到她身边,她也没防着赵永梅,正常声音说,“我有挂面,行吗?” 何思为说,“行啊。” 以后不吃大锅饭,这些都是生活需要的,而且挂面可不是多见的东西,那是精品粮。 唐爽爬到铺上,在包裹里翻了翻,拿出一个长条牛皮纸,一层层打开,总共四层,打开后挂面露了出来。 “这是我哥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吃,半斤挂面。” 唐爽推到何思为面前,“和你换半张兔皮。” 挂面很金贵,前世她就知道一件事,有个知青想回城里,又找不到门道,受人指点,拿了四把挂面给医院的化难事员,在化验单上写了病退,这才回了城里。 这还不是知青返城的那几年,挂面自然更金贵。 唐爽的大哥是建造厂厂长,只给自己妹妹半斤挂面,可知得来的也不容易。 唐爽见她不说话,试探的问,“那我再添半斤红糖?” 第122章 环环相扣只为你 何思为说,“你误会了,一半挂面就行了,不用半斤。” 唐爽把挂面推给她,“那可不行,说好了,那就得说哪办到哪。” 何思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来还是她占便宜了。 唐爽大哥也在这边,只要她托人捎信,想要一块兔皮很容易,完全不用拿挂面换,唐爽没有这么做,应该还是不想给她大哥添麻烦吧。 赵永梅看了,想想走过来,“何思为,我能和你也换块兔皮吗?不用太多,够做鞋垫的就行。” 何思为点头。 赵永梅说等等,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包牛皮纸,“这里是红糖,你看可以吗?” 糖也是金贵东西,何思为打开看一眼,也同意了。 反正一张兔子皮去掉一半,也就只剩下一半了,能换点紧缺的生活用品,自然是好的。 三个人因为这事,算是有了小秘密,赵永梅看着比平时话也多了,趁着兔子肉熟了,先挑了三块肉出来,三个人偷吃了一块。 下午四点多,天大黑之后,肖寿根他们吃过饭了,去山下的人终于回来了,只不过来的没有林富德,而是林富德的女儿林水芳,林富德急性阑尾炎进了医院做手术,又不放心山上的农场,便让他女儿先到上山来帮忙。 林水芳个子高,留着长长的辫子,圆圆的脸上长着一双三角眼,眼光却明亮的闪闪发亮,有着这个年代女孩子身上特有的纯粹、质朴。 除了她,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何思为目光扫过,没做停留,但是能感觉到谢晓阳一直在看着她。 下去十二个职工,背回来了山上职人一个月的口粮,背着东西走一天的山路,林水芳把情况解释完后,肖寿根就让赵永梅三个去给大伙弄吃的。 孙向红和胡娟,带着林水芳在营地里看了看,最后带她回来了女职工窝棚。 晚上熬的兔子汤给他们留了一半,只需要再加点雪煮一煮就行,主食也带了出来,一直在炉子上温着。 晚饭做的简单,把男职工们吃的那部分端过去,就完事了。 孙向红进窝棚后就闻到了肉香味,“哪里弄的肉?” 赵永梅说了早上发现兔子的事。 孙向红沉默了一会儿,说,“这倒是难得,在山上待几个月,还是头一次看到兔子,又是自己撞死的。” 赵永梅说,“不像撞死的,倒像是被什么杀的。” 孙向红端着的饭盒刚凑到嘴边,又放下来,她抬头看赵永梅,“被什么杀的?” 赵永梅说,“昨晚发生两件事,一件是有人闯进女窝棚要杀何思为,被发现后逃了,并不是男职工那边的人,第二就是柈子旁边发现的野兔,不是自己撞死的,血撒了一地。” 孙向红一听,干脆饭盒都放下了,“你再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赵永梅说,“何思为也在,让她说说吧。” 孙向红就扭身面朝何思为那边。 事关自己安全,何思为就把那晚的事细细的说了,她说时提到王国栋四人失踪,孙向红声音尖锐起来。 她猛的站起来,“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赵永梅这才想起来,忘记说王国栋四人失踪的事。 等她说了这事,孙向红人就往外走。 林水芳也站起身,跟出去。 营地里失踪了四个人,又有不属于营地里的人闯进女职工窝棚,还有被杀了野兔,处处透着诡异。 何思为不是没想过,正如她在山下阻拦沈鸿文出事的事情一样,每一步,似乎都透着深意。 眼下她在明,敌在暗,真是冲着她来的,她也只能接着。 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先把自己吓破胆了。 当晚,孙向红回来后,就带了一个消息回来,“何思为,刚刚我们几个临时开了一个会议,就几件事探讨了一下,闯进窝棚里的人冲着你来的,原因应该在你身上,但也不排除你睡在门口,他先从你下手。” 何思为听着。 孙向红又说,“对方冲着女职工窝棚来,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何思为脑子灵光乍现,突然就明白孙向红做了这么多铺垫,为的是什么了。 翻东西,或者说昨晚进来的人并不是想杀她,就是引发事情,然后今天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翻她的东西。 想到这,何思为觉得应该和李学工的事情有关。 她见了李学工最后一面,李学工的事因为他的死,一些线索就断在了这,会不会是背后的人担心李学工留下什么东西在她手里,所以才找到她? 想到是这种可能,何思为打了个冷战。 对方找不到东西,会不会担心夜长梦多而杀她灭口呢? 明明已经完了的事,何思为非但没有抽身出来,反而陷的更深,随时随地有一只手,都想要她的命。 何思为的思绪被孙向红的话勾回来,正如她猜测的那样,孙向红说大家把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拿出来,然后由她和林水芳一同检查,赵永梅做记录,这样对大家公平。 唐爽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如果是你们猜测的情况,那还有一种可能他想陷害我们,在我们睡着的时候就已经塞了东西在我们包里,那岂不是谁想冤枉我们都可以?” 赵永梅点头,这次她也站在唐爽这边。 主要是昨晚只有她们三个,那个人进来后,如果不是想杀人,她们三个根本发现不了有人进来。 孙向红说,“大家放心,这个情况我们也考虑过,现在没有检查之前,大家自己有什么东西都清楚,那么让赵永梅给大家记录一下,这样等一会儿检查的时候,如果发现没有在清单上的东西,那么与你们无关。” 这倒是个办法。 也没有再反驳的理由,如果再不同意,那就是你本身就有问题。 之后大家去赵永梅那做记录,大家的私人物品都不少,何思为还以为自己的东西够多了,结果听着大家报自己的东西,心想她还要排在最后啊。 轮到何思为时,她先把生活用品都说了,最后想了一下,说了自己的那套针灸针。 林水芳插嘴问,“针灸的针?” 第123章 谢晓阳的毒计 何思为知道林水芳也在学医,见她听到针灸的针突然插话,心往下一沉。 她点点头,“我爸爸是中医,是他留下来的。” 林水芳说,“听谢晓阳说起过,他和你爸爸学的中医。” 事关谢晓阳的事,何思为避而远之,没接话。 赵永梅在上本上记好,问,“就这些?” 何思为点头。 都记好了,孙向红把肖寿根喊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拿着小本的谢晓阳,男职工那边都查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女职工这边孙向红一个个掏东西,赵永梅在一旁配合对照,等到何思为的包裹时,看到几封信,孙向红要打开。 何思为开口问,“这个也要查吗?” 刚刚别人的都没有查。 这话何思为没有说出口,但是她相信在场的人都明白。 肖寿根说,“这是私人信件,不用看。” 孙向红顺势说,“我整理一下,没想看。” 随手将信放到一旁,又往里掏,是牛皮布的绿色布卷,东西都查的差不多了,就提到的针灸针没有看到了。 孙向红一边打开一边问,“这是针灸针吗?” 何思为说是,眼睛的余光也扫到在孙向红将针灸针拿出来时,又往前靠一步的谢晓阳和林水芳。 对医者来说,针灸的针常见,但是何思为这套针是何父留下来的。 上山三个月,大家也知道何家是三代祖传下来中医,定有些别人没有的东西。 牛皮布慢慢铺开,里面的针展露在众人眼前。 唐爽惊叹,“这么长的针,扎在身体里很痛吧?” 何思为说,“不痛,扎的是穴位,一般没有感觉。” 赵永梅也问,“你会针灸?” 何思为谦虚的说,“会一点。” 她的医术大家也有目共睹,没有说满的话,大家都认为何思为就是在谦虚。 何思为确实是在谦虚,她从小就跟着爸爸学医,何家祖传下来的针法,她早就记在脑子里,甚至还为爸爸针灸过很多次,有时爸爸出诊遇到难的,都是让她来的。 这事爸爸一直让她不要外传,告诉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做人要谦虚,纵然不如你的人身上,也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所以对自己医术方面,何思为一直很谦虚,对谁都说只是学了皮毛。 林水芳侧头问谢晓阳,“谢晓阳,你也会吧?” 谢晓阳笑笑,“我和师父学医学的晚,还没有来得及学这个就下乡了。” 林水芳说了一句‘怪可惜的’,目光略有遗憾的从谢晓阳身上移到针上。 她又问,“听说针灸的针材质有很多种是吗?” 她又上前一步,“思为同志,我也学医,对这些很好奇,衩不相瞒,我第一次看到针灸的针,能拿起来看看吗?” 有针灸针的事被知道,已经是何思为不想看到的,林水芳还以拿起来看,何思为自然不会同意。 她说,“我爸活着时告诉我,人手上的细菌很多,针灸的针,不到用的时候万不能拿出来。” 过世父亲的话,谁能拦着不让信守承诺呢。 林水芳被拒绝,并没有露出不高兴,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何思为客套的说没事,这事就算过去了。 这时,一旁的谢晓阳说,“师父活着时对看病的事情上很严肃也很认真,不许我们犯一点错误,当初我下乡后,每每遇到难题,写信问师父,师父会在信中帮我分析病情,却也每次都不忘记批评我放弃三年的学医生活,早知道师父走的这么突然,我不该让他失望的....” 说到这时,谢晓阳声音也哽咽了,“听腾凤琴说,你下乡之前把房子租出去了?如果我在家一定会拦着你,那里有师父生活的痕迹,你缺钱我们大家可以想办法,不能把师父最后一点痕迹抹掉。” 何思为望谢晓阳一眼,说,“我爸过世走的突然,我弟弟和后妈身上又没有钱,当时正巧有一位部队的人到大院租房子,我就把房子租了出去,把钱给我后妈和弟弟带走了。” 不是何思为多想,两世为人,谢晓阳的品行她多少知道一些,他这个人利放在前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忆与爸爸感情无可厚非,但是一点却让何思为不得不警惕起来。 这个年代,很容易给你扣上家庭成分问题,而租房子就是一点,那是资本家行为。 谢晓阳是个谨慎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件事,是无心还是有意,何思为不得不防。 谢晓阳借着他自己的嘴,说是滕凤琴说的,直接把大部分责任从他身上摘出去。 何思为知道拿后妈和年小的弟弟做借口说服力不行,但是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林水芳说,“租房子吗?” 她问的声音很轻,却又让人能明白这件事不是小事。 孙向红问,“何思为,这件事怎么没有听你向上级反应过?” 此话一出,明明安静的窝棚,似更沉寂了。 何思为说,“我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向上级反应的必要,房子出租也是为了照顾年幼的弟弟,况且租房子的人是上次遇到野狼时的沈连长,他是部队的人,有没有违反规定,他应该很清楚。” 这个时候,为了自救,何思为只能将沈国平推出来,希望他能顶到一些作用。 孙向红见过沈国平,也感受过沈国平给的冷遇,平时找不到提题发挥的机会,眼下不用找,就摆在这,又岂会放过。 她说,“出租房子是资本家剥削贫苦百姓行为,做为无产阶级接班人,我们要清醒的认识到错误,更不能被资本主义思想渗入思想,沈国平做为一名军人,不但知错犯错,你做为一个有思想有觉悟的知识份子,不知劝阻他,还与他同流合污。何思为同志,你犯的错误很严重啊。” 说完,也不看何思为,孙向红问林水芳,“水芳同志,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理?林场长没有过来,将场里的事交给你代为处理,如今发现这样的事,也是上任林场长遗留下来的问题,做为骨干人员,今时今日才发现这个问题,我也有责任,我今晚就交一份检讨书,也同时带领大家一起反省。” 林水芳说,“我爸爸让我过来盯着些,这种事我也没有遇到过,不如这样吧,明天让人给我爸爸送信,看看他怎么说吧。” 第124章 丑陋的算计,恶心的嘴脸。 明明是调查夜里闯进窝棚的坏人来的目的,最后却扯到了思想问题上。 一直沉默的谢晓阳面露愧疚,他说,“思为,走错路没有关系,只要及时认真改正反省,组织上一定会给你重新做人的机会。” 猫哭耗子假慈悲。 何思为心里明白,从这一刻起,她的生活将彻底改变,就像前世一样,受人排挤,只是前世是因为她‘受谢晓阳照顾’,而今生也是因为谢晓阳,她成了问题人物。 何思为懒得敷衍谢晓阳,闲扯几句的心思都没有。 孙向红说,“情况很严重,肖场长,你怎么看?” 自始至终,肖寿根都没有说过话。 肖寿根是副场长,跨过他,孙向红和林水芳直接把事情定性,又说拿去让林富德做主,现在问他他站出来反对,那就是与何思为同流合污。 沉默中,肖寿根才开口,他说的很慢,“就按你们说的办吧。不过何思为同志到山上后,表现一直很优秀,周营长对她评价也很高,在事情还没有定论之前,我希望同志们能理性处理这件事。一会儿,赵永梅同志负责把刚刚的事情记录下来整理好,写成书面表达转交到林场长手中,同时在书面表达中,也将我的意见和想法写进去,我对何思为的品行很信任,她将家中房子租出去为解决年幼弟弟生活,这个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希望组织上考虑何思为同志的实际情况,再做结论。” “再有,这件事要不要向营部反映一下,看看营部那边的意见,如果营部给意见,咱们要结合营部的意见再做结论。” 肖寿根的话不算短,他表述的也很清晰,他目光平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态度平和,语气里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强硬。 何思为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因为肖寿根的话感激对方。 肖寿根的话不偏不正,面上听着像站在她这边,实际却什么也没有做。 场面的话,谁都听得出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唐爽说,“我赞同肖场长的意见,对何思为同志的定论要公平。” 谢晓阳愧疚的说,“这事怪我,思为说的对,租房的是解放军同志,性质或许不是咱们想的那么严重。” 赵永梅看看这个,又打量一眼那个,说,“我也赞成肖场长的意见。” 她站出来,孙向红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将这抹神情掩饰起来,她说,“肖场长放心,你想的也是我们所担心的。何思为同志到柈子农场做,为农场和营部做了很多贡献,她的事情我们一定认真对待。” 随后,孙向红立马做安排,她询问林水芳,“何思为思想问题,我建议将她与大家分开,等林场长做决定后再看如何安排,你觉得怎么?” 林水芳说,“何思为的东西我也建议组织上帮她暂时保存,里面的东西也要细细再检查一次,特别是书信与谁来往,对方家庭成份,这些都有必要查一查。” 最后补了一句,这样做也是为了她着想。 何思为看着当着她的面,这几个人动动嘴,就把她的罪名定了下来,没有去争论,倒不是她有信心没事,而是她知道事情扯到许国平,一定会没事。 她只需要等着组织上找到许国平,她的危机就可以化解,沈国平代表的是军人,这时军代表是有权威性的。 孙向红问何思为,“何思为同志,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何思为摇头,她敏锐的抓到孙向红眼里一闪而过的锋芒,脑子也飞快的运转着。 她承认自己脑子笨,纵然多活一世,脑子也不够用,但是从王国栋他们失踪不见,到窝棚里有人想害到,最后给她扣上资本家的帽子,一环接一环,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对方精心算计到这一步,不可能不知道沈国平的事,滕凤琴更不可能和谢晓阳说。 背后之人应该能想到只需要找到沈国平调查,这件事情很容易就化解掉。 可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目的不是为了给她扣上罪名,而是想....她脑子一瞬间灵光乍现,一直蒙在她眼前的迷雾被豁开一条口子。 他们是想将她隔离起来,不与人接触。 他们怕她与人接触。 什么人怕她与人接触? 为什么怕她与人接触? 是李学工临死前只见过她引发的连锁反应吗? 何思为捋出了一条她认为最合理的线,反而越沉,背后之人的手伸的这么长,甚至能调动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如果对方想,可以悄无声息的要她的命。 可是对方没有,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何思为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在意身边周围,听到孙向红喊她抱上行李跟着,她才起思绪。 与谢晓阳擦肩而过时,谢晓阳还说,“思为,你别着急,我一定会在林场长那边帮你说话,你的为人我最了解,我一定还你清白。” 何思为多看他一眼假惺惺的做派都觉得恶心,路过唐爽身边时,听到唐爽和肖寿根申请帮忙拿行李,她对唐爽道了谢。 何思为被观察的事情一传来,大家都很意外,又觉得不意外,隐隐有些明白这里面的微妙。 资本家,不劳而获。 何思为被扣上这样的罪名后,她的处境也发生改变,先说从处住上说,孙向红和林水芳将她单独弄了个住的地方,由孙向红和林水芳一同守着她,是原来的帐篷,又重新搭起来的,中间用木杆撑的高高的,这样中间可以放一个油桶的大炉子。 做任何事,身边都有人监督。 但是也有好处,原本就喜欢安静的何思为,终于不用再委屈自己去敷衍别人,上山干活都是她自己单独在一旁。 何思为挺习惯的,异样的打量,前世她受的比这个还多,如今也不过是被孤立而已。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那套针灸的针,东西被没收,她不相信对它上心的人不动心思。 何思为用力的挥动着手里的斧头,一下砍掉一个桠枝,兔子急了还咬人,谁动她的针,别怪她咬人。 第125章 不识趣不识惯 何思为出事的第二天,农场里就派了一个男职工下山,人下山五天,一点消息没有,下山的男职工没有回来,营部那边也没有来人。 肖寿根就又找孙向红几个开了一个小的会议,就眼前的情况进行分析和讨论解决办法。 会议是晚上从伐木点回来后开的,孙向红和林水芳都过去开会,何思为身边这时没有人盯着。 私人物品都收走,她只剩下身上穿着一身衣服,不能换洗又不能像以往饿了自己弄些油茶面,何思为感觉这几天衣服都宽松了许多。 重生回来后,也是这几天重新感受到饿的滋味。 晚上,孙向红端给她一碗黄豆汤,汤很清澈,一眼就能看到碗底的几粒黄豆,从灶台那边端到她住的这边,原本就不热的汤,到她手里后也变成凉的,窝窝头也只是一个。 何思为坐在铺上,窝头吃了一个,谢晓阳进来了。 他进来时,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大步走到何思为跟前,小声而快的说,“思为,时间紧,我只能说几句话。你要怪我,以后有机会骂我打我我都受着,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这件事很严重,我这几天从林水芳那里透过话,她的意思可以让她爸把这件事压下去,帮你解决掉现在的问题。” 何思为说,“那你帮我谢谢她。” 谢晓阳见她并不抗拒,说,“不过她有个条件。” 何思为问,“什么条件?” 谢晓阳一脸为难,又叹息,仿佛也是被逼的没了办法,“思为,你家三代是中医,祖传有秘方的事,你在家的时候应该就知道,这事瞒不住,林水芳在农场职工医院学医三年,她一直在专研中医,只是没有好的老师带,所以她想借你家祖传的药方书看看。” 从谢晓阳进来的那一刻,何思为知道他是冲着何家的祖传医书过来的。 他说话时她就顺着往下说,果然如此。 谢晓阳回头往帐篷门外面,看样子很急,“思为,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做选择很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只说借看看,你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帮你拿回来。” “时间紧,你把药方书给我,我去帮你处理。” 何思为耷拉下脸帘,“我没有药方书,我家也没有祖传的药方书。” 谢晓阳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思为,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何思为看着他,“我以前就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也不用你为我好。” 谢晓阳瞪大眼睛,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态。 他说,“你疯了,这个时候还要任性吗?” 何思为淡淡的说,“我没疯,也很清醒,更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你走吧,让你看到你单独见我,万一我想把戴罪立功,说我做的一切是你引导的,也不是做不出来。” 谢晓阳仿佛被掐住了脖子,脸憋的通红,“何思为,你什么意思?” 何思为说,“话面上的意思,你要是不懂,可以一直在帐篷里不要出去,或者让人看到你过来偷偷见我,然后我就做给你看。” 谢晓阳的脸急剧变化,好一会儿才平复,他说,“何思为,你真以为有人能帮得了你吗?从你下乡到如今,一次次拒绝我帮忙。好,很好,我谢晓阳也不是没脸扒皮的人,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再好说的,日后你好自为之,靠你自己吧。” 何思为说,“我也敬你谢晓阳是个男人,也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谢晓阳有很短瞬间的愤怒,不过马上就镇定下来,他看了看何思为,目光像在看着蝼蚁,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何思为撇撇嘴,真有脸就好。 一口黄豆汤入口,何思为冷的打了个冷战,拿着饭盒放到油桶炉子上,把窝头扔在汤里。 孙向红回来后,何思为扔在饭盒里的窝头和黄豆汤已经熬煮的粘稠,她正用勺子小口的吃着,而窝棚里也散着淡淡的香甜味。 孙向红嗅嗅鼻子,走到何思为跟前,往她饭盒里扫一眼,转身坐到铺上。 帐篷外面,谢晓阳在灶台处烤火,几个男职工凑在一起说话,眼角余光扫到林水芳往他这边看一眼往窝棚那边去,他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借口方便走了。 从堆柈子的地方,绕到帐篷后面的树林旁。 林水芳听到踩雪的咯吱声看过去,谢晓阳已经开口说是他。 林水芳往谢晓阳的方向走,两人碰面后,她问,“怎么样?” 谢晓阳说,“没有用,她很抗拒。” 林水芳没说话。 四周昏暗,看到不到她脸上的神情,谢晓阳也感受到她不高兴。 他劝着说,“死脑筋,再熬几天,撑不住她自己就得低头。我师父性格好,也不知道她这性格随了谁。” 帐篷里,孙向红也在劝何思为。 “我知道你心里这几天一定不好受,大家都不想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平心而论,你很优秀,平时表现也突出,你要争取宽大处理才好,有什么要举报的、要检举的,这个时候都可以说出来,好好表现,争取戴罪立功。” 何思为起身,提起水壶先往饭盒里倒了点热水,坐稳后才说,“孙知青,我没什么要举报的,我也没有罪。” 孙向红说,“何思为,和你说这些是我的一点建议,到底要怎么做,你先不要急着回答,好好想想。” 何思为一时气恼,差点把谢晓阳来劝过她的事也说了,只是她赌不起。 这个时期,生活作风问题抓的紧,她现在这种情况,有些心一定会落井下石,谢晓阳又一心算计她家的药方,现在又联手外人,谢晓阳想负责,何思为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最后还是将到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 窝棚里很冷,破旧的牛津布帐篷为了撑高一些,帐篷里的空间就小了,何思为是犯错的人,自然要守着帐篷门口,孙向红和林水芳在里面挨着炉子睡。 次日,早上九点多,天还灰蒙蒙的,这样的天气一般都是要下雪,到中午的时候,果然开始下雪,雪越下越大,趁着还能看清路之前,众人从伐木点回到营地,与刚刚赶到营地的许海一行人,走了个碰面。 第126章 当没有生存空间时 营里终于来人了,何思为看到是许干事,又看到一同回到山上的沈鸿文,心里还是高兴的。 肖寿根迎上去和许海握手,说,“许干事,又给你添麻烦了,是我这个副场长没做到位,我接受批评。” 许海听的一愣一愣的,“肖场长,你太客气了,沈鸿文是营部借走的,将他亲自送回来,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心里还在想,就是送个人上来,肖寿根怎么还自我反省上了。 这回,换肖寿根愣了,他问,“许干事,我们农场里的职工没和你反映?” 许海察觉不对,他轻摇头,“我从营部过来,没有看到你们农场职工。” 肖寿根手重重往大腿一拍,喊了一声完了,又说着出大事了。 从肖寿根的三言两语中,许海也把事情整理出来,他问,“你们派人下山几天了?几个人下去的?” 孙向红大步走过来,严肃的说,“算今天六天,一个人下的山。” 许海语气颇有些愤怒的说,“胡闹,寒冬腊月,一个人下山怎么能行?做为领导,你们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肖寿根不语。 孙向红在一旁解释,“您先消消火,肖场长也是没有办法,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个决定也是我们班组织成员开会决定的,真有错我们大家一起反省,不能怪他一个人身上。” 许海横眉冷竖,脸色急剧的变化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要认错等把人找到再认错,人出事,你们谁也逃不掉。” 孙向红连声说是。 动静闹的这么大,又是在营地外面,营地职工都听到了,寒冬腊月,在外面一晚都会冻死,何况还是六天,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失踪的四个人,如今又有一个职工出事,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许海上山是送沈鸿文的,并没有别的事,所以只带了一个同事陪着他。 让大家都回窝棚,许海喊住肖寿根,两人走到灶台那边谈话。 许海伸手在灶口慢慢烤火,听着肖寿根把山上的事说了,从何思为对吃大锅饭提出质疑,到闹出姜万财偷看女职工方便的事,然后是押送他回去的三人连同姜万财一起失踪。 不是一个人出事。 而是五个人。 许海听的一惊,差点跳起来,咬紧牙硬生生的又坐回原地,“肖寿根啊肖寿根,你做的可真好啊。” 这是气极说的反话。 肖寿根说,“许干事,我只是个副场长,做的多了会有人质疑,我也没办法。” 许海猛的转过头,目光带着火气,肖寿根淡淡的回视,目光平静,没有躲闪。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还是肖寿根垂下眼帘。 天色不早,女职工喊着开饭,有男职工听到出来帮忙端饭盒。 许海起身,“明天我就下山。” 肖寿根跟着起身,说,“雪怕是不会停,等雪停了再下山吧。” “五个人生死未知下落不明,你等得了,我可等不了。” 丢下话,许干事走了。 雪越下越大,明明才下午一点多,就已经看不清眼前方向。 雪天没事做,大家是睡觉或者缝缝补补,何思为东西都被收走,这一周干活下来,手套没有,手又没有抹蛤蜊油,手被冻硬之后,再因为坎树用力,手上震裂出很多口子,流出来的血凝了一层又一层,再上冻伤,又痛又痒,每天回到帐篷,何思为只能用盆在炉子上把水弄温了,手泡上半个小时,再塞到被子里包裹住不透气。 这样做有效果,但第二天仍要暴露在冷天,反复如此,手上的伤口仍不见有好的迹象。 夜里才是最遭罪的,又痛又痒,即便是睡着了,也会给你痛醒。 这晚,何思为又被疼死,刚要动,就听到窝棚外面有声音,对方像在尽量不弄出声,但是踩在雪上,根本不可能不发出咯吱声响。 咯吱咯吱。 隔着一层牛津布从外面传来,声音越来越远。 何思为慢慢起身,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何思为咬咬牙,慢慢下铺,靠在门口睡有一个好处,她可以不惊动帐篷里的人,偷偷出去。 她半蹲身子,认真听着,声音从帐篷右侧传来,帐篷右侧靠着树林那边。 因为下雪,晚上没有月光,很轻松的掩饰住了何思为的行踪,她慢慢往树方那边去,随着何思为凑近,只言片语也传过来,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能听到是一男一女在争吵,谈的并不好,最后声音也拔高,何思为听出是孙向红和肖寿根。 “许海知道山上的事,对我意见很大,何思为的事我还没有向他反映,明天你找一个机会和许海提提,将这事透出来。” “该说的我都说了,适可而止,特别是何思为的事,不要闹大,她受周营长看重,房子租的又是军人,你根本搬不倒她,搬倒她也不是咱们的目的,不要忘记咱们要做的是什么。你闹出这么大动静,让上面领导不喜欢,只会对我的能力产生质疑,偏离咱们计划,只会让我离场长的位置越来越远。” 肖寿根应该很生气,最后质问,“这几次你做事情都没有和我商量,擅自做主,这样很危险。” 孙向红也很不爽,说, “何思为这事处理的越不好,上面意见越大,有意见也是针对林富德和林富德女儿。这事扯不到咱们身上,我只是在来的路上和谢晓阳说话引导一下他,说何思为像资本家大小姐,活的很精致。检查东西时,谢晓阳借机揭何思为的短,有这样的机会咱们不抓住,岂不是浪费?上面因为咱们查何思为而怪罪下来,也是往林家父女身上记一笔,是他们没做好领导,与咱们的计划不是正吻合?” 肖寿根没有再责怪她,“上面已经决定林德海做场长,这事再无法改变,我做这些无非也是对上面的不满和施压。” 孙向红说,“我理解你心里的委屈,你能力强,李学工走了,你又对农场最熟悉,本该提你做场长,可是上面....” “好了,先这样,何思为的事你放在心上,明天看情形把自己摘出来。” 见两人结束谈话,何思为不敢再多停留,回到窝棚后,带着一身的雪钻回铺上。 她刚躺下,孙向红就回来了。 第127章 如何面对一条狗的处处刁难 窝棚里细碎的声响过后,又归于平静。 何思为身上带着的雪化成水,很快感觉到身体冷了,更冷的是她的心。 平时她就观察到,肖寿根对孙向红很照顾,平时孙向红刁难她,她只当是女人的嫉妒心。 今天偷听到两人谈话,她才明白肖寿根想当场长,背后都有他的身影,难怪孙向红这条狗处处刁难她,有恃无恐呢。 有时候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你做错了,而是你没有顺着他们,此时肖寿根和孙向红就组成了一个小的团体,他们紧紧抱成团,为了自己需要的利益而一起使劲。 时间一点点过去,何思为没有睡意,坐起身,把外衣脱了,又把被子翻过来盖。 冷意席卷身子,她的脑子比任何一刻都清醒。 凡事讲究顺势而为,问题在于,眼下她生存的空间出现问题,她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僵局,让局势变成对自有利的一面。 心里有了打算,次日早上,大雪没有停,外面不知道发生了怎么回事,孙向红听到动静出去,不多时她折回来喊林水芳也过去。 孙向红走时说会让赵永梅过来,何思为嗯了一声,两人出去不久,赵永梅就进来了。 何思为出事后被与众人隔离起来,便与大家再也没有说过话。 赵永梅接过看管何思为的事,并不觉得是一件轻松的事,甚至面对何思为时很拘谨,她很清楚何思为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如今孙向红不过是想用小事拿捏何思为,而这种事情很快就会解决,日后大家还要相信,自然这个时候参与了看管何思为的,日事大家碰面都会尴尬。 何思为一直在等,等着她有机会见到除去孙向红和林水芳以外的人,想从这里找出突破口。 这个人是赵永梅,对何思为而言再好不过。 等对方坐下后,何思为就说,“赵会计,听说你要请辞?” 赵永梅愣了一下,说,“没有啊,谁说的?” 何思为哦了一声,说,“那应该是我听错了,之前听林水芳说话,说让孙会计也对农场物资上上心,我还以为是你请辞,孙会计又做回老本行了呢。” 赵永梅听到孙会计这三个字,心里很不舒服。 就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 她说,“可能是我平时做的有纰漏的地方,林水芳才会和孙知青这么说吧。” 何思为说,“你说的对,是我想多了,以前孙知青推荐你做会计,那时是她要上大学,最后没有去成,我总想着她还要做回会计呢,毕竟每晚开会思想指导这事,也不算是干部。” 赵永梅嗯了一声,没接话。 何思为笑笑,“赵会计,我想见见许干事,听说他要下山了,一会儿有机会,能麻烦你帮我捎句话给许干事吗?” 赵永梅抬头看她。 何思为说,“这几天我一个人也想了很多,我出事时如果当时王场长还在山上,或许就不会发展成这样。我刚下乡,了解的不多,但是与王建国场长在山上也短暂接触过,现在想想如果他能成为咱们场长就好了。如今王场长走了,我只能和许干事反映一下我的情况了。争取主动认错,让组织宽大处理。” 利弊都摆了出来,要怎么择选,就看赵永梅了。 何思出指出三点。 一是,赵永梅会计的位置不保,这种赵永梅不相信,也不会拿去直接问孙向红,毕竟万一何思说的是真的呢? 二是,纵然换不掉场长,因为何思为的事,也可以在上面给新领导找点麻烦。 三是,大家在这个环境里,说不准将来什么时候,也会遭遇这些,你拉一下别人没有损失,指不定将来有更大的回报。 还有一个何思为自己想出来的,她不懂当官的人之间的那些想法,但是从赵永梅做会计后的上心及改变,何思为明白她很在乎这个会计的工作。 农场里干部就这几个岗位,别人想上位就得想办法把你弄开,那如果你希望保住自己的位置,你就要做出选择。 何思为并不给她多考虑的机会,“对了,刚刚听到孙知青和林水芳说,是肖场长商议找她们讨论我的事情,怎么和许干事汇报。” 赵永梅是知道何思为的事许干事还不知道。 早上,她过去点物资时,许干事还问起怎么没看到小何知青。 肖寿根和孙向红为什么昨天没汇报,是知道营部里对何思为有看重。 失踪五个人的事还没解决,何思为这边的事再拱出来,上面一定对肖寿根这个副场长更不满。 她也是骨干,现在开会议却把她排斥在外,赵永梅心下暗恨。 她也不傻,何思为这么说,就是让她做出选择。 她看着何思为说,“我去看看,如果许干事方便,我把话带给他。” 何思为道了谢。 外面的雪大,何思为站在窝棚门口,看着赵永梅离开,人去了男职工窝棚方向,时间一点点过去,再看到雪中走来的人影,何思为嘴角上扬,事情成了一半。 许海走的很快,将赵永梅甩在身后一大截,他来到窝棚前,看到营地最外边缘,已经皱起的眉头拧的更深。 何思为笑着打招呼,“许干事。” 许海看着她直叹气,“何思为啊,这个时候,也就你能笑得出来。” 又说,“进去说吧。” 这时赵永梅也到了,听到许干事喊何思为进帐篷说话,她迟疑跟上去好不好,就看到许干事回头喊她一起进来,赵永梅眼睛一亮,快步的跟进去。 许海摆手让两人都坐下,他问何思为,“到底怎么回事?” 听何思为说完来龙去脉之后,许海大为愤怒,“胡闹,这种情况前几年是如此,可是咱们周营长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情。咱们虽然是农场,却是军团建设农场,怎么能搞地方的那一套?” 何思为说,“肖场长也没有办法,他是副场长,林场长没来,让他女儿代为管理,肖场长更不好多发表意见。” 第128章 何思为出手 赵永梅原本安静的在一旁坐着,听到何思为帮肖寿根说话,诧异的看过去。 何思为不紧不慢的说,“肖副场长很得人心,农场职工们也都信服他,可惜没有发展的机会。” 赵永梅越发不懂,何思为为什么夸肖寿根,不是该借机会告状吗? 不过她也发现,许干事听了这些后,脸色反而更不好看了。 赵永梅脑子飞快的转着,灵光一现,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联,一切的事情也变的透明起来,这一刻对何思为有点刮目相看了。 所有的一切,也是何思为的揣测,接下来会如何,她也在赌。 她相信没有哪一个领导,愿意看到的是一言堂。 肖寿根既然在职工里有这样的号召力,为何还出现这么多事? 人总是爱多想,更不要说作为领导。 肖寿根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又有信服力,为何农场还出这么多的事? 如果是领导会怎么想?何思为将自己摆在领导的位置。 那么看的角度也就变了,肖寿根做的这些就是在抗议不提他做场长,甚至是故意制造事情,还有拉帮结伙的嫌疑。 何思为铺垫的差不多了,她说,“许干事,我年轻阅历少,有些事不该我发表意见,但是想了想,我还是想发表一下我的看法。” 许海点头,“你接说。” 何思为扭捏的说,“我怕我说不太好吧?” 许海说,“从你下乡那天接到你,一直到现在,咱们也算是老熟人,这时咱们放下身份,就当是同志之间聊天沟通,听了太多能说的话,我也想听听不该说的话。” 何思为心潮澎湃,对于许海品行的断定也让她清楚,她应该是摸到了点子上。 她说,“安排谁做农场长,是上面的决定,我们做为职工,要做的就是服从,只是这次李场长突然出事,林场长刚接任就做手术,农场的情况摆在这,正是需要大搞发展的时候,群龙无首,怎么可能不出事。肖场长是有号召力,但是可能和大家太太熟了,反而不好管的太严格。实在不行,能不能再把王建国场长先调过来帮帮忙呢?” 许海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怎么想到王场长了?别人呢?” 何思为不好意思笑笑,“王场长接触过,算是熟人,你看我现在的情况,真的害怕了。换别人也行,总要有个人过来带着大家开发农场才行。” 许海说,“你们农场的问题是很多,没有你的事,还有失踪五个职工的事,确实问题很多,原本我也计划今天就下山和营里反映这事。昨天肖寿根说了人失踪的事,他没有说你的事,应该是当时看到我很生气。” 这时,窝棚外面传来孙向红的声音,“肖场长,你去旁处看看,我进窝棚里再找找,咱们营地就这么大,许干事不能走远。” 话说到这里,何思为也不再深说,有时言多必失。 她开始反省自己的事,态度好的认错。 赵永梅是从头看到尾,她发现她把何思为看成兔子是错的,她根本就是只老虎。 帐篷帘子被掀开,孙向红走进来,惊讶的说,“呀,许干事你在这啊,肖场长还找你呢,我现在去喊他。” 许海叫住她,“不用喊他,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吧,下山前我也有几句话要和他说。” 临走时,许海回头嘱咐何思为,“你安心在山上待着,我可以和你保证,你的问题不算问题,等营部通知。” 何思为上前一步,“许干事,别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能不能把我爸爸留给我的针灸还给我?” 许海看看何思为,回头问孙向红,“何思为的东西被收拾来了?” 孙向红说,“当时发现何思为出租房子的事,班子讨论了一下,先暂时代她保管东西.....” 许海打断她,“现在把东西还给何思为,有什么后果由我来承担。” 孙向红说,“我现在就去拿回来。” 因为这事,许海又在窝棚里等了一会儿,孙向红很快提着大包进来,递给何思为时让她检查一下看看少了什么东西。 何思为当着大伙的面打开,从底翻到上,起身说,“没有针灸的针。” 孙向红说不能啊,上去亲自翻了一遍,起身后说,“我去问问肖场长,之前是他拿过去保管了。” 孙向红走了,许海没拦着,他问何思为,“那套针灸的针是你家祖上传下来的吧?” 何思为点头,“那天说检查私人物品,我和大家说起过,当时林水芳同志想看看还被我拒绝了。” 许海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赵永梅跟上去,走两步又停下来,回头说,“那是你的东西,你也跟过来吧。” 何思为跟上去。 大雪天不能上工,所有职工都待在窝棚里。 孙向红去取东西时,并没有找肖寿根,肖寿根还在找许干事,直到他回帐篷听说孙向红取走何思为的东西,调头又出了帐篷,结果才走几步,就在营地中间遇到孙向红和许干事。 肖寿根打招呼说,“许干事,你去哪了,可让我们好找啊。” 孙向红说,“肖场长,何思为那套针灸不见了,你拿着看了吗?” 肖寿根说,“没有啊,拿到我那边后,我一直没动过。” 孙向红问,“会不会是被林水芳同志拿过去看了?之前她对那套针灸就挺好奇的。” “最好还是问清楚,也希望拿针灸的人没有打开。”何思为从身后跟上来,她走到众人身前,“我爸爸有个习惯,用过的针灸怕久不用而生锈,在上面涂了硝酸做保护层,硝酸会造成银产生糙米色、微绿色、微黄等颜色,所以那些针要经过处理才能用,不然直接扎到身体上会出大事。” 何思为并不是吓唬他们,而是爸爸为了护住那套金针,才做了这样的掩饰,所以就是有人发现最里面的金针,颜色和外面的银扎一样,看了还以为是生锈了,不会看出本质。 许海冲着肖场长愤怒的说,“还不快去找。” 第129章 丢人丢大发了 事情闹成这样,听说可能出人命,肖寿根也不敢耽误,召集人去找林水芳。 结果还没找到人,谢晓阳就急匆匆的跑过来,说林水芳出事了。 众人脸色一变,由谢晓阳带着往灶台那走去。 这距段离的功夫,谢晓阳也把事情起因说了。 他先认错,说没有和组织上请示,就擅自把针灸的针拿出去,才导致林水芳出事。 原来是林水芳一直对那套针灸的针很好奇,想看看,谢晓阳早上想着偷偷拿给她看看,结果林水芳在医院时也简单学过,就拿了一根针出来,哪知道刚扎下去,林水芳的下半腿就开始不停的抽搐起来。 谢晓阳吓到了,不敢耽误,急忙的跑过来找何思为,正巧与找林水芳的人碰到一起。 因为天气下着大雪,能见度很低,只能看到三米的距离,所以谢晓阳他们在灶台那里,大家都没有发现。 许海紧抿唇不说话。 肖寿根说,“应该是中毒了。” 于是,扭头回许海身边的何思为,“小何知青,你能解毒吗?” 谢晓阳瞪大眼睛,“中毒?” “针上有毒?”问这一句时,他是望着何思为的。 何思为没看他,而是回答肖寿根,“按理说不会中毒,会不会是扎到什么穴位上了?” 被无视,又狡辩。 谢晓阳忘记在场还有外人,又把平日里不将何思为放在眼里的态度拿出来,他大声斥责的说,“扎到学穴怎么可能抽搐、抽痛?思为,你心里不高兴被审查,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我告诉你,你犯大错误了。” 许海问,“谢晓阳,记住你的身份。你一个犯过错误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评论别人?” 谢晓阳脸变了变,说,“许海,我是担心她,她年纪小,不能意气用事。” 孙向红插话说,“谢晓出同志,你误会了。” 她快言快语把事情原因解释清楚,谢晓阳面露尴尬,好在众人这时到了灶台旁,没有人理会他。 许海气归气,还是担心出事,他叫何思为,“快去看看。” 林水芳两条腿控制不住的抽搐,又痛的厉害,寒冬腊月的坐在雪地上,额头上愣是出了一层的汗。 看到何思为,她又羞又恼,又看有这么多人在,羞愧的低下头。 何思为跳下灶台,扫了一眼她抽搐的双腿,问她,“你扎哪里了?” 林水芳抿唇不说话。 其他人都在灶台上面站着,看着跟着着急。 孙向红催促的说,“林水芳同志,大家很关心你,你快说吧,别让大家担心。” 林水芳声音很小的说,“我腰腿疼,又有风湿痛。” 何思为说,“那就是环跳穴了。” 林水芳又沉默,也算是默认。 许海直接问,“环跳穴在什么位置?” 上面的众人看着,不明白林水芳怎么又沉默了,这事谢晓阳刚刚也说了,林水芳好奇,自己扎了一下。 有些聪明的,看到林水芳的反应,猜到了些什么,目光往谢晓阳身上扫。 谢晓阳也不敢面视众人的目光。 何思为说,“在臀部侧面。” 然后又和大家放心,“针刺环跳穴时,有可能病人就会突然出现一过性的下肢的轻微抽搐、抖痛,此时不用担心,也不用慌张,因为这个穴位下就是有这种神经存在,这种情况一会儿就会缓解。” 孙向红小声说,“我记得针灸的扎不长吧?咱们穿着棉裤,能扎透吗?” 这样的穴位,自己当然扎不了,就林水芳这点医术,连自己因为什么抽搐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自己侧身给自己扎。 那真相是什么,不用深挖,大家心里也明白了。 林水芳虽然低着头,从侧面能看到她的脸红透了。 何思为没看孙向红,不过昨晚偷听之后,此时看到孙向红的举动,也猜到她就是拉林水芳下水。 反正林水芳出事,就会影响到她爸爸林场长,事情闹的越大,上面也会考虑林场长到底适不适合当场长。 果然是哪里有机会,都忍不住要算计一下啊。 众人沉默了。 何思为蹲下身子,仔细又小心的把扔在一旁的牛津布捡起来,先检查里面的针,确定没有少,也发现最下的面金针没有被发现,暗松口气,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拍掉外面的雪,将扎卷起来。 大家看着她珍贵的将扎抱在怀里,在看看地上侧身躺在雪地上的林水芳,不忍直视,只觉得恶心。 这个时候男女之间保守,就是夫妻在外面,也不会牵着手,做出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 谢晓阳与林水芳男未婚女未嫁,女的就在男的面前脱裤子,这是作风问题。 孙向红眼睛闪闪发亮,她强压心中激动,扭头问许海,“许干事,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许海黑着脸,“我现在就下山,将情况反映给上去。” 他不看林水芳,转身就走,肖寿根跟上去,“许干事,雪下这么大,你要不要再等一天?” “出这么多的事,还怎么等?”许海说,“你跟我过来。” 身后,林水芳捂着脸哭了起来。 孙向红说,“林同志,你...我怎么说你好,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好了,大家也都散了吧。” 许海一行人过来时,已经惊动了营里的职工,很多人是被肖寿根喊出来找人的,所以也都围到了这边。 孙向红一喊,大家这才三三两两的散了,何思为也借机会回自己住的小窝棚了。 留在原地的只有孙向红,和呆楞站在原地的谢晓阳。 孙向红说,“谢同志,林同志这样一直哭也没办法,你先把她扶起来吧。” 嫌弃的看了两人一眼,孙向红扭身走了。 所有人都散了,林方芳的哭声更大了。 谢晓阳也没想到这事瞒不住,甚至去找人时,他都以为是扎上有毒,而不是扎穴位的事,就想着找人过来,扎在那里的事也不会暴露。 谁能想到,演变成这样。 谢晓阳扶起林水芳,“先回帐篷吧。” 林水芳顺势起来,靠在谢晓阳怀里,谢晓阳想把人推开,又怕惹恼林水芳,只能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两只手腾空,由着林水芳靠在他身上。 “咱们下山,现在就下山,下山找我爸。” 第130章 肖寿根梦醒 谢晓阳听到林水芳这么说,内心反而松了口气。 没有一直哭,知道眼前什么才是重要的,能保持这份理智很好。 谢晓阳眸子晃了晃,低头说,“水芳,如果我和你爸爸说,我想娶你,他会同意吗?” 林水芳抬头,双眼红肿,里面含着泪,已经忘记哭了。 她说,“我们刚认识不久啊。” 并不是说不嫁。 谢晓阳心中有底了,说,“在咱们父母那一代,结婚当天才见到对方什么样子,咱们俩虽然认识不久,但是我以前就见过你,只是你不知道,那时在随着宣传队总下去搞宣传,在你们农场职工医院我看到过你。” 林水芳咬住下唇,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我不想嫁你也不行了。” 谢晓阳说,“水芳,谢谢你。” 至于谢什么,那就看林水芳自己想怎么想了。 被男人告白,而被对方感谢,大多数都会理解成对方感谢她接受,谢谢她没有讨厌他。 总之,只要你能想得出来,理解成什么都可以。 林水芳害羞的错开目光不敢与他直视,“咱们收拾东西先下山吧。” 事情搞成这样,还要先让爸爸不发火才行。 另一边,许海叫肖寿根离了人群,两人站在营地外面说话。 “上面最看重的就是团结,但是有时也怕团结,特别是这种团结会生出很多事情,这也是上面一直担心的。一言堂,这句话你该听说过。不管哪个地方,最忌讳出现一言堂。” 做为领导干部,你要听人民群众的声音,如果搞一言堂,只按自己的想法做事,那可就要犯大错误了,与土‘皇帝’也没区别。 肖寿根心里一阵慌乱,嘴上说,“许干事,你说的我都懂,做为班子里领导,我没有管好农场的事,是我的责任。” 许海不接他的话,只说,“李学工事情后,上面对领导的任用,更为重视,要从政绩和资历上,找一个有能力的人,带领你们柈子农场发展起来。” “组织考虑从外面调场长过来领导你们农场,没有提拔你,自然有领导的考虑。组织上任命你做副场长,对你是信任的,你要多为人民群众做事。咱们也算是熟人,我希望你明白一点,上面领导的想你看不到,不然就轮到你到上面做领导了。” 肖寿根脸色变化着,许海不管他接不接受得了,今天他把话挑明白,意思也很直白,不要在背后再搞事情,不然可能连现在的职位都不保。 许海能跟在周献身身边,脑子自然不可能笨,甚至可以说很聪明。 久处在这个置信,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看过? 肖寿根搞这点小动作,也是在农场没有人盯着,他一个干事都看得出来,回去后反映给上面,领导看不出来? 能做上领导的,哪个脑子是简单的? 过犹不及。 许海也没想撕破脸,毕竟日后还要相处,他说,“我现在就带人下山,何思为的事不必再单独关她。大家都是同事,要多给予关怀。” 肖寿根说,“你放心,我立马就去安排。” 最后,许海也安抚他说,“你做出成绩,上面都会看在眼里,放心吧。” 谈话结束,许海也要带着自己的人下山,孙向红过来,“许干事,林水芳同志和谢晓阳同志下山了,我刚刚劝过他们,但是他们不听。” 许海只说知道了,并没有发表意见。 林水芳是代她爸爸上山监督的,结果她自己先在作风上出了大问题,这是山上人少,又没有人针对,放在别的地方,两人早就被抓起来控制住。 加之林富德是场长,哪个敢得罪。 刚刚肖寿根做为副场长就在一旁,这么大的问题,他没有站出来,敢说不是因为这个? 许海不是柈子农场的人,不好多管,也想观察众人都什么反应,结果确实让他很失望。 他们往何思为身上扣罪名时,一个个像正义之士站出来,反之看看林水芳。 许海下山时,心里还想着这事一定要好好和周营长反映一下,有些领导觉悟不高,甚至思想方面有偏颇,确实不宜放太多的权在他们手中。 大雪变成刮烟炮,走出去的许海看情况不对,带着助手又折回营地。 山上,肖寿根与许海谈话后,心情便一直很沉默,将何思为的事交代给孙向红,便回了窝棚。 这边何思为才搬回女职工们住的窝棚,许海带着人又回来了。 孙向红听到动静出去。 唐爽立马凑过去,“还好许干事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你要被单独关几天呢。” 何思为说,“也是庆幸遇到开明的领导,还我清白。” 对面的铺上,赵永梅和胡娟在补衣服,赵永梅听到何思主国的话,手顿了一下,她不知道是不是何思为在给她递话,但是确实如此,一个好的领导,事就少。 今天发生的事,赵永梅直到这时还没有消化掉。 何思为年纪小,却一身本事,暗暗庆幸她当时做了正确选择。 窝棚门被推开,孙向红说,“许干事他们回来了,外面刮大烟炮,他们还在半路捡了姜万财回来。” 孙向红带回来的消息多。 唐爽问,“姜万财回来了,王国栋他们呢?” 何思为也停下收拾东西的事,看向孙向红。 她是真担心王国栋他们出事,事情因她而起,他们有一个万,她良心上也会受一辈子谴责。 孙向红先脱掉棉鞋,回铺上钻进被子里,才说,“姜万财说他们回来路上遇到野猪,跑散了,他又受了伤,这几天都是躲在自己挖的雪洞里,说是捡到一只冻死的喜鹊才撑过这几天。” 沉默的胡娟说,“他一个人能撑下来,王国栋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事。” 几个人点头,其实这么想,多多少少有些是安慰自己的意思。 孙向红看何思为一眼,移开目光,说,“林水芳和谢晓阳下山,也不知道会不会和许干事一样回来。” 唐爽说,“刮烟炮,在外面得冻死,怎么可能不回来。” 第131章 不好交代了 孙向红也说人得回来。 刮大烟炮不回来,不就等着冻死吗? 山路上,谢晓阳也在劝林水芳,“先回营地,这样太危险。” 林水芳执拗的不说话,大步往前走,风雪大刮的眼睛睁不开,更看不清面前方向,走三步退两步,只移动一步。 谢晓阳与林水芳接触时间不多,却也摸透她‘大小姐’脾气,见人这时还犯倔,生气归生气,却不管不管。 “水芳,要不先找个地方躲躲?” 林水芳还想强撑,可是风雪刮的脸生疼,这样的天气她也害怕,又不想低头,谢晓阳这个建议,她才勉强接受。 谢晓阳等来了回应,这才四下里打量,山上只是树和雪,白茫茫一片,哪里有躲的地方。 两人也不知道找了多久,谢晓阳抗不住冻,只能在雪里挖个洞,和林水芳躲进去。 雪洞里虽然也冷,但是避风,两人失温的身体,在雪洞里缓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有感觉了。 谢晓阳能想到在雪里挖洞,也是上次在营总的时候听人说在柈子农场遇到刮烟炮,有人挖了雪洞,听说里面很暖和。 谢晓阳还是极力的劝林水芳,“水芳,我建议回山上营地,不然咱们俩在这里要出事。” 林水芳靠在他怀里,身子冷的还在抖着,“谢晓阳,我走不动了,我是不是要死在这了?” “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我害怕,如果我死了,你告诉我爸妈,就说我不孝,让他们伤心。” 林水芳紧紧的搂着谢晓阳,仿佛这样才能将她心里的恐惧赶走。 谢晓阳嘴上安抚林水芳,他自己也害怕。 到北大荒这两年多,他听说很多人在刮烟炮的天气出去再也没回来,被找到时,人都冻成冰棍了。 营地里,许海回来后,并没有露出轻松的神情,在窝棚里,他也和肖寿根分析谢晓阳、林水芳的事情。 两人与许海他们前后脚下的山,按理说现在也该回来,就是视线不好,走的慢,两晚一两个小时也该回到山上,结果眼下天已经黑了,两人还没有回来,这样的天气怎么能不让人担心。 肖寿根说,“许干事,要不派人去找找?” 许海也很矛盾,这样的天气,派人出去,万一人没找回来,派出去的人再出事呢? 想了想,许海说,“再等等吧。” 肖寿根又坐回去。 晚上,女职工那边送了饭过来,众人吃过饭要准备休息了,营地里有了动静。 肖寿根没等起身,许海已经先起身走出窝棚,在窝棚门口看到了谢晓阳。 他头上披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像个行走的雪人。 脸冻的僵白,说话时上下牙打颤,“许...许干事。” 许海抬手帮忙扫掉他身上的雪,问,“林水芳呢?” 听到人在女职工窝棚那边,知道两人没事,许海提了一天的心落了下来。 和肖寿根将人带进去,隔着身上的衣服帮忙揉搓冻的僵硬的身体。 女职工窝棚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林水芳一进窝棚就晕厥过去,孙向红喊赵永梅和胡娟帮忙揉搓身体。 突然,胡娟惊呼一声,整个人慌乱往后退,撞到身后的铺上,扑通一声重重颠坐到铺上。 她看到手里的东西,惊恐的尖叫一声,用力甩到一旁。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被吓了一跳。 被她甩出来的东西,不偏不正,坐在何思为的脚下。 何思为弯腰捡起来,是一只耳朵。 唐爽离她近,第一个看清是什么,也惊呼一声,“耳朵冻掉了。” 同时,赵永梅也啊了一声,显然她也极力控制,声音里还是有掩饰不住的慌乱。 她干巴巴的说,“这...这只也冻掉了。” 一时间,整个窝棚陷入死寂。 孙向红下乡六年,知道被冻伤暖得过急,鼻子、耳朵、手指、脚指都会冻掉,但是亲眼看到直接就这么鲜活的将耳朵冻掉的事情,还是头一次。 应变能力强的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她只能问何思为,“怎么办?” 何思为走过去看一眼,说,“好好检查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冻的厉害。” 赵永梅手里还捏着那只耳朵。 后知后觉,像被刺了似的将手里的耳朵扔掉。 只是再让她去检查林水芳,心里也有暗影了。 孙向红同样站着没动,她喊胡娟,“快点检查一下,看看还有哪些地方冻伤。” 胡娟说,“孙知青,我浑身没劲。” 孙向红又看赵永梅,赵永梅沉默了几秒钟,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走过来。 最后,孙向红才喊唐爽,她没有叫何思为,大家也没有人注意这些。 林水芳身上衣服被披下来,最后检查都没有大问题,只是有脚上的问题大。 何思为说,“脚趾缺血发白,这是冻伤不过血导致的,先用雪给她揉搓,看看能不能挽救回来吧。” 耳朵掉了,脚趾可能也保不住。 众人同情又怜悯的看着林水芳。 人作有祸,天作有雨啊。 最后,孙向红带着赵永梅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林水芳的十根脚趾,八根都变红通血了,两根小脚趾颜色变的黑紫,一看就是救不回来了。 次日,风雪停了。 孙向红一大早送早饭过去时,也将林水芳的情况反应了一下,林水芳从昨晚半夜便开始发烧,给雪给她搓额头,退下去了,不多时又烧上来,最后还是孙向红和何思为借了安乃近片给林水芳喂下,天亮时烧退下去,也没有再反复。 但是林水芳的情况很不乐观,那两根小脚趾已经变黑。 “何思为说,要尽快做手术切掉,不然会引导浑身感染病变。” 肖寿根看着许海,“林水芳的情况不能自己下山,你看安排几个人抬她下山,怎么样?” 许海说,“送我们山上的卡车应该还在山下,就按你说的办,先几个力气大的,送人下山。” 时间紧,任务重,孙向红也忘记提林水芳耳朵也冻掉的事,用被子将林水芳包裹好,男职工抬着临时做的担架将林水芳担起来。 林水芳是女同志,随行也要有女同志陪着。 肖寿根直接派赵永梅跟着,孙向红从窝棚追出来,“这个你们也带上吧,交给林场长。” 她把一个黄纸包的小包塞到谢晓阳手里,说,“这是林水芳的两只耳朵。” 第132章 肖寿根与孙向红裂痕 谢晓阳昨天带着林水芳回到山上,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来的,休息一晚仍旧觉得像一场梦。 零下四十多度,跌跌撞撞,几次倒地,再爬起来,身上的衣服鞋袜都被冻硬,更不要说身体,最后只是身体下意识的往前走,脑子早就不清醒了。 直到看到窝棚那一刻,他的意识才清醒,将冻的说不出话的林水芳送到女职工那里,他才回男职工那。 他虽然将自己包裹的很好,可是昨晚浑身还是刺痛的让他一晚没有睡,整个人这时仍旧一脸疲惫。 所以孙向红有东西给他时,他本能的伸手,听孙向红说完是什么东西后,他卡顿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什么。 本能的要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又硬生生的控制住。 孙向红的话,也惊到了众人。 许海走过来,问,“耳朵冻掉了?” 孙向红说,“昨天大伙帮忙给她搓身子取暖,耳朵一碰就掉了。” 许海沉默不语。 在场的众人自然更没有人开口。 北大荒的冬天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头发胡子眉毛全上霜,无论男女老少,全都一层白霜。 特别是刮烟炮时,脱帽冻掉耳朵、手指的情况很多,凡是北大荒人,几乎都留有被冻伤的疤痕,有的耳朵冻坏了,手指脚趾冻掉了,严重的截肢成了残废,被冻死的情况初期也时发生,这几年有些经验,刮烟炮的时候,大家都猫冬不出屋的。 林水芳落得这样下场,原因在她自己身上。 许海只沉默了半分钟,开口说,“下山吧。” 至于林水芳的冻掉耳朵的事,他没有发表意见。 这件事,他不需要他发表意见。 他觉得林富德更该担心的应该是他女儿作风问题这件事。 许海带着人下山,同时还有跟着抬人的八个男职工,山上的人原本就不多,肖寿根带着男职工清理营地的雪,交代下去今天休息。 趁着休息,肖寿根也将众人聚到一起,开了一个小会议,提的是关于吃饭问题。 这次姜万财没有开口,安静的坐在一旁。 肖寿根的想法很简单,女职工做饭也可以,男职工就要拿出相应的报酬弥补给女职工。 他说完没有人开口,他问孙向红,“你的意见呢?” 孙向红说,“我没意见,只是场长没有来,咱们要不要等场长来了再决定?” 肖寿根看她一眼,孙向红说,“山上出这么多事,林场长不过来,应该也会派人过来,应该不会等太久吧。” 肖寿根强调的说,“许干事看到山上情况,严肃批评了我,按理说新场长已经任命,这些事确实该等他上山再做决定。眼前又是这么个状况,我这个副场长也有很大的责任,发现错误,就要及时纠正,放大下去,会让问题更糟糕。” 孙向红说,“肖场长说的也对。” 肖寿根说,“赵永梅下山,你先代替她的工作,将口粮按标准给大家分发下去。” 最后又说口粮发下去,搭伙吃饭自己私下里想与谁,自己商量。 会议很短,只讲这一件事,散会后,何思为当着众人面就问沈鸿文,“老沈,要一起搭伙吗?” 自打几天前沈鸿文被送回山上后,何思为一直没找到机会与他说话,今天当着众人面,她毫不避嫌的问沈鸿文,前面又有肖寿根的话,谁也挑不出毛病。 加上另一边,许海过来,虽然肖寿根将何思为放出来,但是她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结论,上面还没有答复,她如今也算是一个‘问题’人物,大家虽然面上不说,可神色举止间能看得出来疏远着何思为。 就比如刚刚开会,是集合到男职工窝棚里,何思为进去后,原本近处有位置,职工看到何思为进来,立马移移身子,将位置占上了。 最后,只有沈鸿文身边还能坐人,不过沈鸿文也是被单独孤立在一旁的。 何思为不在意这些,她心里还要感谢他们呢,不然她还真找不到机会,与沈鸿文凑到一起。 两人结伴走出窝棚,身后散开的职工也离着两人远远的,所以说话时也不担心被人听到。 沈鸿文笑着说,“丫头啊,真不担心被排挤?” 何思为说,“不担心,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自己舒坦就行,他们怎么看是他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鸿文点头,他就喜欢这丫头的性格,他压低声音,“熬一熬,会好起来的。” 何思为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消息,但是她是重生回来的人,知道未来是大好前景,所以也不担心未来。 两人被排挤,分口粮时排在最后,唐爽从前面走过来,站到两人身后。 “我和你们一起排。” 何思为回头对她说,“你不用这样。” 唐爽气愤的说,“我就是看不惯一些人,当初你打回来的乌拉草谁没用?你把跳蚤的药方拿出来谁没用?现在一个个看你退避三舍,将来他们最好别求到你。” 说话时,唐爽没压着声音,反而还扬着脖子往前喊。 就这么几个人,正常说话都能听到,况且她还喊的老大声,但是前面排队的人没有人回头,仿佛没听到一样。 唐爽平时是性子冷,可脾气却火爆,看到这一幕,更生气。 何思为劝她,“日子长着呢,慢慢来。” 唐爽也知道她生气也没用,闷声不说话。 已经进入十一月,口粮分到各人手里后,男职工那边没有像上次让女职工帮忙做饭,而是自己在窝棚里做饭,把何思为做饭那招学了去。 所以每天窝棚里都弥散着饭香味。 山下营部,林富德阑尾炎手术刚出院回家休养,就接到营队电话,说女儿进了医院。 夫妻赶过去时,林水芳已经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两只小脚趾截肢,妻子饶有红抱着女儿哭,哭声突然嘎然而止。 饶有红这一抱就发现不对劲了,她捧着女儿的头,左看看右看看,揉揉眼睛,再次看向女儿的头两边,眼前一黑,人倒了过去。 林富德做了手术还没休养好,着急接住妻子,这时一旁陪着的众人急时上前帮忙,却也晚了一步,林富德的刀口还是被扯到,痛的他倒吸口气。 饶有红被扶到一旁的空病床上。 谢晓阳这时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林富德身前,说,“林场长,水芳耳朵在当天回到营地后直接脱落,回来后又手术,所以没及时向你反映情况。” 林富德的脸色急剧变化着,在场的人担心的看着他,女儿脚趾被冻掉,脚趾可以穿在鞋里,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女孩子没了两只耳朵.... 第133章 这不是一件单纯事件 林水芳打了麻药,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病房里静的落针可闻。 林富德双眼瞪得大大的,有一瞬间要暴怒,随后他很快又恢复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身材修长,一派斯文,此时惭愧的低着头,说出来的话一句句传进他耳里。 “林场长,我和林方芳同志私下里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我想向你申请,同意将林水芳同志嫁给我,我向组织保证,我会像爱护自己生命一般爱护她照顾她一生一世。” 谢晓阳说完后,才抬起头,迎上林富德目光。 林富德的目光犀利,又带着审视。 谢晓阳有一瞬间的慌乱,他马上让自己镇定下来。 林富德这时没有表态,转过身看着床上的女儿,他说,“你们的事等水芳醒来之后再说吧。” 大病初愈,林富德也是接连受到打击,他让跟过来的助手都回去,只留下了谢晓阳。 人群退去,病房里再次恢复安静。 看着病房上躺着的妻女,林富德在椅子上坐下,他问,“你们到山上后都有什么事,你细细和我说说。” 谢晓阳低头,把到山上的事说了说,最后说到他们拿针灸针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事发后,谢晓阳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要怎么处理,一直见到林富德,他也没有想到好的处理办法。 这件事也等不得,男女作风问题,涉及到林水芳,与其让林富德从别人那知道,还不如他第一时间说出来,好尽快让林富德处理这件事。 林富德火了,猛的起身,冲过去对着谢晓阳的脸猛抽了两个耳朵,打完后不解恨,回手又狠狠甩了一巴掌。 随后指着主向晓阳骂,“你混蛋。水芳年纪小不懂事,你敢说男女作风问题有多严重你不懂?算计到老子身上,老子一枪崩了你。” 谢晓阳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却不敢反抗,更不敢为自己辩解,林富德说的对,当时林水芳让他帮忙扎针时,他是起了这样的私心,唯一没算到的是中途出了意外,将这件事扯出来。 在决定和林富德全盘托出那一刻,他也想到林富德会震怒,甚至动手,只是想归想,亲身体会这一刻,所有的羞怒一股脑的涌出来。 可他什么也不能做,更不能反抗。 林富德是农场场长,他只是一个普通知青,就是林富德现在给他定个罪名,他也只能挺着。 林富德当然生气,却已经没想有时间和谢晓阳这样的小人物计较,他在病房里来回跺着步子,眼前的形势很不妙啊。 女儿作风问题,女儿出事被送到医院说得过去,但是谢晓阳还在这,没有被叫走,那无疑说明上面也不看谢晓阳,盯在他身上。 心中的猜测,也惊的林富德一身冷汗,难道..... 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带头进来的是许海,身后是周营长,还有周营长的司机及警卫员。 林富德迎向周献身,惭愧的说,“周营长,惭愧啊,还让您亲自己过来,我刚听谢晓阳同志反映完情况,正要找您负荆请罪去。” 周献身双手握住林富德的手,说稍安勿躁,“富德啊,出这样的事,是我这个做领导的没安排好,是我愧对你啊,听说水芳出事,我第一时间赶过来,你要挺住啊。” 林富德听了这话,心里反而更不踏实了。 女儿先是作风问题,后又是任性下山,周献身反而和他认错,林富德想到他那个猜测,心里越发焦急,正要开口表态,可周献身根本不给他机会。 周献身先是关心询问一下林水芳的情况,然后直奔主题,“富德啊,来的路上我想了一下,你还是留在农场这边,组织大家迁移新建农场的事,让王建国先到山上顶些日子,等新建点这边稳下后,柈子农场的人就都迁到山下来。” “营长,不能为我破例,家里这边有我爱人照顾,如果不是水芳出事,我也是要明天就上山的。” 周献身说,“你不用再有顾虑,好好调养身体,水芳这边你也要多多安抚才是。事情就这么决定,王建国那边在来的路上,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他,让他把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要保证咱们整个建设兵团的取暖生活才行。” 都安排好了,显然过来不是与他商量的,是下通知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果再纠缠下去... 这样的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林富德越想心越惊,他说,“周营长,有件事我还要向您反映,就是水芳终身的事情,山上前私下里我就给她和谢晓阳定了婚事,原本是打算年后天气暖了再把两人的婚事办了,结果到山上后....” 周献身说,“那我就可等着喝喜酒了啊。” 随后回头交代许海,“这件事你也和王建国交代一声,让他到山上后,和职工们解释一下,不是作风问题。” 许海立正,说,“是。” 周献身只是站了片刻,便带着人离开。 病房里,谢晓阳就像隐形了一般,自始至终都被无视,他偷看林富德一眼,在周营长一行人离开后,林富德就看着窗外发呆,目光阴冷,谢晓阳看了一眼,就吓的收回目光。 “水芳,我的水芳啊。” 饶有红这时终于醒了。 林富德上前扶起妻子,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包括谢晓阳的事也说了,饶有红一边听一边指着 谢晓阳骂,气的嗷嗷大叫。 林富德没拦着妻子,等妻子哭累了哭累了,对谢晓阳说,“你回场部让王建国来一趟,说我有事找他。” 谢晓阳听了,片刻不停留,立马走了。 这期间,林水芳终于醒了,其实林水芳早就有了意识,只是身上的麻药还没有过劲,这期间发生的事,她清晰的听进耳里,心里在疯狂的喊着叫着,却根本发泄不出来。 能动了能出声了,林水芳崩溃的尖叫声也从病房里传出来。 惊的医生和护士跑进来,最后还是打了一针镇定剂人才安静下来。 谢晓阳白着脸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林富德让妻子认真记下医生的交代,他走出病房,喊王建国跟上,往外走去。 第134章 局面大变动 林富德在医院里借了一间办公室,带王建国进去,将门带上,两人单独谈话。 话题从周献身到医院来说起,最后谈到王建国去山上的事。 林富德说,“建国,有能力又有建树,让你去山上管理一个几十个人,大材小用了。团里决定开荒建立新场,这是一个大工程,未来是要记入史册的,现在搬迁已经开始,这半年来一直是你在处理这些,交到别人手中,你真的放心吗?” “咱们俩搭班子多年,换成别人,我真是一百个不放心啊。还有未来新场建设,建设如何,关系到全团未来啊。去年十月,你们几个人为选择新建场地,而进入了沼泽地,进行了实地勘查,走走停停用了三天时间圪勘查完。那时我虽然没有去,但是听到你们回来在草丛里行走都需要呼喊才能确定彼此的位置,就知道环境有多恶劣。” “那是你一手开荒出来的,那就是你的孩子,你忍心交到别人手里吗?” 一个二十多人小农场,一个有发展未来,甚至要记入史册的农场,选择哪个更好,聪明人都知道。 王建国回想起这些,也深有感触,“是啊,那时回来后,立马调集开荒队,并在各方支援下调集了十多台拖拉机,正式开荒,直到十一月沼泽地土层封冻才停止作业。” 其实团里早在70年年初就已经决定开荒建新场,只是当年十月才去勘查地点,作业一个月,土层封冻停止。 而在71年一月,王建国就带着两二千多人过去,算是建场了,只是开春一场大火,七百多人进行扑救,有死人伤,造成很大的财产损失,开荒建设也缓了下来。 团里又决定整个汤原农场进行搬迁,所以重心也都放在这边。 林富德见差不多了,说,“建国,我看这样来,你明天找周营长,新农场交到别人手里不放心,我也和周营长说,不能放你走,我身边离不开你这样的搭班子。” 王建国显得十分犹豫。 林富德看他犹豫,就说,“要不然这样,你不用说,我去找周营长说。” 王建国意识到林富德误会了,便解释说,“场长,你误会了。周营长今天和我说的情况,里面细节,你可能不知道。柈子农场冬天工作量重一些,等到天暖,他们不急着弄取暖的柈子,只需要伐些建房的木头就可以,这样一来,新建农场和柈子农场可以同时管理。” 王建国迟迟不开口,是怕林富德尴尬。 两人在一起搭班子几年,他一直是副场长,如今生了正场长,还是同时管理两个,做为他曾经上面的领导,心里一定会不好受。 这回,林富德确实愣住了,脑子还是有些没转过来。 他问,“是咱们农场搬迁一同管理吗?” 他意识里产生了危机感,就像权力要被后来者取代,他是正场长,要同时管理,也该是他,而不是王建国。 上面这样决定,认同王建国的同时,也否定了他的能力。 王建国说,“不,是去年十月开荒的那片沼泽地。” 林富德猛的瞪大眼睛,他问,“所以说你是同时担任两个农场的场长?” 说到这,王建国也没有回避的可能了,他说,“柈子农场不大,未来是要归划到山下的农场里,所以也不算是同时管理两个农场,只是眼前先这样管理。” 什么叫他、妈、的眼前先这样,就是这样。 林富德气愤的想骂人,他心里不爽,和王建国说话的口气也不善起来,“我还担心你未来受影响,是我想多了,团里这么看得你,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林富德拍拍他的肩,语气没了先前的亲近,颇为冷淡的说,“建国啊,我一直很看重你,也极力培养你,场里的任何事情和决策,我也一直站在你身边,如今你也要当一场之长,要有自己的班子,能不能像在咱们农场工作这么轻松,就要靠你自己调整了。” 王建国装听不出来他话里的用意,说,“场长,感谢你这几年对我的支持和教导,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林富德连说三个好,可是看他冷峻的脸,也能看出他心里很不爽。 两人不欢而散,林富德失去一个得力助手,女儿又出事,纵然他做了补救,那也是周献身给他面子,和王建国谈话过后,他更明白这是一次弥补。 王建国做为他这边的副场长,被调走担任两个农场场长,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开,同样做为场长,别人会怎么想。 林富德回到病房,看向谢晓阳,“你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谢晓阳老实听话走了。 病房里,没有外人,林富德走到床边坐下,他看着女儿,“明天我让场部给你们开结婚介绍信,你们两个把结婚证领了。” 林水芳偷偷看爸爸一眼,爸爸铁青的脸,吓的她又快速的垂下眼帘。 饶有红看了心疼,双手握着女儿的手,问丈夫,“那个谢晓阳稳不稳妥啊?家里情况要不要派人去打听一下?” 林富德说,“他档案和这两年的表现我都查过。” 饶有红这才放心。 林富德在将人留在身边后,就将谢晓阳的底查了清楚,不然这样的人,怎么会能放在身边。 唯一失算的是女儿眼光低,看上谢晓阳。 谢晓阳做的那些事,他也调查的清楚,他倒觉得很好,用尽一切办法想往上走的人,这才有出息。 他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来把谢晓阳培养起来,也可以当上门女婿。 而离开医院的谢晓阳,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一整天,他顶着被打肿的脸,像孙子一样,更是个小丑,被人指指点点。 这样的屈辱这辈子就没受过。 他回到寝室,刚坐下,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他,听出是滕凤琴的声音,谢晓阳抿抿唇,起身走出去。 谢晓阳看到她在场部,很奇怪,“你怎么在这?” 滕凤琴心情很好,完全没有注意到谢晓阳心情不好,她说,“咱们熟悉,离的近了也方便照顾,我和营部早请调到你们场部医院来了。” 第135章 谢晓阳又给滕凤琴出主意了 谢晓阳兴趣并不大,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一个。 滕凤琴察觉到不对,问他,“在这边工作不顺利?” 谢晓阳说,“我可能要结婚了。” 滕凤琴愣了一下,声音有些甘的问,“是和思为吗?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俩也太不够意思,瞒我这么久。” 谢晓阳说不是,把山上的事说了说,“眼下还不知道林场长会不会同意我和林水芳的事,所以我的处境并不怎么好,你那边如果手续还没有调动,先不要过来。” 滕凤琴气愤不已,“思为太过分了,这事她应该帮你们隐瞒,她下乡后你一直帮她,她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呢。晓阳,我不是说思为不好,你不能宠着她,把她宠坏了。” 滕凤琴说话时,谢晓阳就望着远处,滕凤琴顺着他望的方向扫一眼,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野,她心想有什么好看的。 “晓阳,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冲动,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你现在就将终身大事定下来,太草率,你家里那边不知道,总要和他们商量一下。” 谢晓阳收回目光,“我这边的事会处理好,还是按我说的,要是调令没有下来,你就留在营部那边,过来我这边,不能照顾你,还要牵连到你。” 滕凤琴说,“我是拿到调令才过来找你的。” 原本想给谢晓阳一个惊喜,以后他听了也会高兴,结果却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 林场长的女儿,又是医院里的医生,家世好工作好。 滕凤琴心生无力。 如果是何思为,她还可以..... 心心念念多年的男人,突然要结婚,滕凤琴心从悲来,她做着最后的挣扎。 她说,“晓阳,我劝你真的要想清楚,婚姻不是儿戏,名声这些时间久了,也会慢慢被淡忘,但是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千万不要冲动。” “林水芳同志很优秀,是我高攀她。”谢晓阳的话也有了止住的意思。 滕凤琴点头,笑的有些勉强,“那好,你想好了,我就不劝你了,恭喜你。” 谢晓阳垂下眼帘,说,“以前我一直思为能下山,咱们三个会在这里一起奋斗,现在看来期望要落空了。我和她多接触不好,你们同样是女同志,如果有机会,你多照顾一下她。对了,我听说上次她救下的解放军同志有意要推荐她去部队护理班学习,这样机会难得,你一直做的都是护理,要是能一起去,也是个机会。” 滕凤琴说,“大家私下里也有议论的,没想到真有这事。” 谢晓阳说,“林场长提起过一句。” 林富德是一场之长,他说的自然不可能假。 滕凤琴显然还处在因为喜欢的人要娶别人的悲伤里没出来,面对工作的诱惑也没有反应。 谢晓阳又说,“我在山上待了几天,思为因为犯错误而受罚,被人排挤,她医术不错,场部职工医院如果缺人,也可以先把她调过来,你们两个也能互相照应下。” 又似开玩笑的说,“我在这边落地生根,你们俩也要抓紧考虑终身大事,思为年纪小又不会看人,你也多留意一下身边的人,师父走了,她不想让咱们管她,人生大事咱们也不能不管。” 滕凤琴生气的说,“思为都害的你这样,你还处处为她着想。你让我帮她找,行啊,我找个最差的给她。” “不要说气话,你为思为下乡,大家都知道,她是孩子你又不是小孩子。” 滕凤琴说,“我也就能说说气话,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哪能拿她怎么样。” 两人又说了几句,都没有好心情,草草结束就散了。 滕凤琴回职工医院的路上,回想谢晓阳说的话,医院的护理班还有终身大事,再回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她抿抿唇,看来要提前做好打算才行。 十一月初,所有农场连队都停工,大家进行猫冬,不能干外面的活,大家就修理农用工具和机械,准备着明年的工作。 十一月八号,王建国终于到了山上。 他只带了一个人上山,山上的职工也都认识郭振生,人爱说爱笑,做事又稳,却也不是闹腾人的性子,平日里从不主动找人说话,但是谁有事找他帮忙,从来都是很热情。 后来私下里,何思为听到唐爽说,郭振生是王建国父亲秘书的儿子,是为了照顾王建国跟着过来的,都说王建国父亲是大领导,可王建国下北大荒有6年,谁也没有见过他探亲过,更不见他家人来过,一时又有一部分流言说他只是普通工人家的儿子。 反正传什么的都有,传来传去年头久了,大家慢慢也就没人议论了。 可是王建国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他有想法有干劲,最苦最累的事情,他永远是第一个站出来。 山上第一天,王建国就召集所有人开了一个会,会议内容有两三,一是他按上面命令,接任柈子农场场长职务,任命书也拿出来交给身边坐着的肖寿根,肖寿根象征的看一遍,又还给王建国。 二是还何思为名誉,王建国接过郭振生递来的第二封信。 他没有打开信,同样递给肖寿根,“这是部队那边写来的信,你念给大家听听吧。” 肖寿根打开信,行扫了一眼信里的内容,然后才开始念信里的内容: 周献身团长您好: 我部队连长沈国平同志,因家中之事,由革委会特批租下你营部柈子农场职工何思为同志家住宅,今日特写此函证明。xxx野战部队。” 肖寿根念完,将信折好塞进信封,郭振生不等他递过来,已经有眼色的先伸出手接。 王建国说,“咱们农场十九名职工,今天都在这里,信里的内容大家也听清楚,这是营部让我代为何思为同志正身。” 说到这时,他停下来,目光一一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才不紧不慢的说,“同志们,不要忘记我们来到北大荒的初衷,不要忘记我们到北大荒时的热情,天南地北的人聚到这里,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我希望每个人都能记住这些,将将它附着在行动上。” 孙向红插话说,“王场长说的对,大家鼓掌。” 第136章 王建国的软刀子 安静的窝棚里,立马响起热烈的掌声。 王建国抬手,掌声立马安静下去,他说,“大家在一起共事,建设新建点,是需要在座的每一名职工,我还要感谢大家能支持我的工作,所以日后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可以去掉。” 挺直身板坐在一旁的孙向红,脸明显僵了一下,好在王建国在说话,没有人看她。 王建国说,“第三点,也是我今天要叫大家开会的原因,就是大家集思广益,对新建农场有什么想法,大家可以各抒己见,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想法和意见,都可以,大家畅所欲言。” 王建国说的随意,可是他到底是场长,和他坐在一起,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大家多少都有些拘谨,听到让大家提意见,大家心里也觉得只是新官上任走一个过场,没有人说也就散会了。 结果显然大家低估了王建国,他今天说这番话,并不是摆姿态,而是他平日里的一贯作风,他一直认为要走到人民群众中去,多听取人民群众的意见,这才是一个领导该做的。 没有人开口,孙向红说,“王场长,没有人先说,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吧。” 王建国说,“孙同志你说。” 孙向红说,“王场长,我的想法是天暖之后,把营房盖起来,大家现在居住的条件你看在眼里,先前是因为我们想的不充分,让职工们遭了不少的罪,如今你上来了,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了。” 王建国说,“这是我该做的。” 他同时让身边的郭振生记上,然后又问,“孙同志还有意见吗?” 孙向红提意见的时候站了起来,王建国问她她才说,“场长,我的意见说完了。” 王建国说,“说完了就坐下,大家不用拘谨,放松些,不要把我当成领导,我和大家一样,都是职工,只是职责不同。” 孙向红坐下后,笑着说,“场长平易近人,大家可以自由发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只是还没有人站来,不过对比先前的安静,下面挨着坐的人,有的也敢交头接耳了。 这是个好的现象,孙向红看过后,眼里带光的向王建国看去,只见王建国脸上也带着满意的神色。 挨着她的赵永梅起身,能看出她有些紧张,还未说话脸先红了。 “场长,我是农场会计,我想问一下,接下来领导班子,会有调整吗?” 窝棚里一静。 赵永梅两手捏着衣角。 王建国倒是很随意,他说,“原来的职位不变,不过我还要加上一个职位。” 他看何思为,说,“何思为,由你做农场里的场医,天暖之后,你主要任务还是多采药品,确保咱们农场职工的用药。” 他没有等何思为回话,就看向在场的众人,“我来时已经先看过咱们农场在营部那边欠的钱,干了半年活没有挣到口粮钱,还欠了营部很多钱,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很重,要想办法把欠下的钱还上才行。” 现在农场或者连队,领口粮时,工分低不过,交上的粮不够扣平时物资的,可以赊欠上一级的。 柈子农场初建,所有的物资都是赊营部的。 王建国充满忧虑的话,引起众人共鸣。 努力干了半年,农场还欠外债,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王建国仅凭一句话,就拉近了与大家之间的关系。 何思为在下面坐着,暗暗叫了一声好,就看这一点,无论从能力还是资历上来看,王建国很适合当领导。 男职们那里,陆续也有人站出来,提的多是生活上的问题,还有伐木时需要改进的。 人不多,但是每个人都站出来说话,那需要的时间也不短。 王建国没有露出不耐烦来,甚至有些人提的意见和前面重复了,他也都认真的听了,让身边的郭振生记下。 最后,只剩下何思为了,何思为以为结束了,不成想王建国直接点了她名字。 他说,“小何知青,我听说在李场长上任时,你也提过意见,今天怎么不提了?是对我这个新场长有意见吗?” 这话透着打趣的意味。 何思为笑笑,还不等开口,就有人说话了。 孙向红说,“场长,何思为的意见,其实刚刚在大家提的意见里,已经都有了,她不用开口了。” 王建国扭头看孙向红,说,“孙知青厉害啊,都成了小何知青肚子里的蛔虫了。” 他口气轻巧,似在打趣,众人也笑了。 孙向红笑的却有些勉强。 王建国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何思为坐在王建国对面,中间又隔着五六个人,距离有些远,所以每次想看到对方,一定要有一方侧着身子。 此时,王建国侧过身子,望着何思为说,“小何知青,你的名字和你很配啊。” 何思为不解的看着王建,众人也是一脸好奇。 王建国说,“思为思为,思而为之。大家都发表完意见,你也思考的差不多了吧?该发表一下意见了,不然岂不是要换名字了?” 众人先是满脑子疑惑,此时再听到王建国的话,明白又一次被他带偏了,不由得哄笑出声。 何思为也暗暗被王建国的幽默风趣折服。 其实,在刚刚他打趣孙向红时,就已经是在表态,纵然没有这一句催促,何思为也是做好决定要说的。 她也不扭捏,起身落落大方的面对王建国,说,“王场长,我确实有些想法和意见。其中一些意见在上任李场长时,就提出来过。” 王建国点头,“我知道,我是王场长。” 李学工不是他,他也不是李学工。 他知道她提过的,又这样表态,何思为心里底气越足。 她说,“第一,我的意见还是迁营地,迁到山下,盖营房打井,解决住和吃水问题。” 王建国问,“说说原因。” 何思为说,“我虽然第一次来到北大荒,但是我听说过春天秋天山火时有发生,柈子农场虽然是伐木弄柈子,但是我们完全可以在秋天之后山上短住,这样能保证若真有山火发生,职工住在山下,可以保证安全。” 王建国一边点头,一边让郭振生记下来,又示意何思为继续说。 何思为说,“第二,柈子农场每年靠伐出来的柈子和木材做积分抵扣债务,去掉职工口粮,想还债务并不容易,我建议开展第三产业。” 第137章 谁的面子都不给 王建国显然被何思为的话勾起了兴趣,或者说对这类话题很感兴趣。 他直接问,“第三产业?这个词很新颖,这样,咱们换个地方细说。” 从言语中,众人也看出王建国很看重这事。 他将之前关押何思为的那个小帐篷做为临时公办室,带着班子干部移到窝棚。 进去前,他回身对孙向红说,“孙知青,会议你不必参加了。” 孙向红一时没懂,心想这次不让她参加因为什么啊?她要不要问问? 结果就听王建国说,“你不是班子干部,所以会议不用参加。” 孙向红被王建国的话给了当头一棒,尴尬的站在原地,她本能的看向肖寿根,肖寿根却像没看到一样,大步进了帐篷,孙向红就更尴尬了。 好在,王建国这时也叫住郭振生,“按规定,这次会议你进去也不方便。” 郭振生很是淡定的说,“那我去收拾一下咱们行李。” 孙向红顺势也说,“我也去把灶台收拾一下。” 硬撑到灶台边,左右没有人,孙向红脸才变了色。 帐篷里,正副场长,加上会计赵永梅,还有新加入的场医何思为,四个人重新开了一个小的班子会议。 赵永梅目光闪亮,何思为进去时,她抢先表态,招手喊何思为坐在她身边。 何思为没拒绝,走进去在她身边坐下。 上次许干事来了之后,赵永梅帮忙,当时她与许干事谈话时,赵永梅就在场,她说了什么赵永梅听的清楚,如今王建国被任命新场长,甚至当着众人面肯定了赵永梅的工作不变,在赵永梅心里,她已经把自己归类到王建国一派。 她也认为这一切是何思为在中间穿线,她才跟对人,潜移默化中,也将何思为归类成自己人。 王建国坐下,掏出小本和笔,抬头看一眼何思为,“思为,咱们继续你刚刚的话题。” 这么正式,何思为有些拘谨,但也没扭捏,她的想法也很简单,“我听说现在有很多农场下面的连队都在搞特色连队,有手工、编织、加班和养殖,形式多样各有特色,真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柈子农场靠山,山上宝贝多,又是没有人开发的原始森林,我们完全可以靠采集山上的宝加工后走出大山。” 王建国点头,“思为,你能提出这个想法,想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具体方案应该也有想法了吧?” 何思为说,“比如草药,这是大自然的馈赠,纯天然不是种植的,药效更好,农场可以成立中草药部门。比如山上的菌类,至于养殖也可以,我爸爸说兔子最能生,山上野兔多,抓到之后养起来,可以办养殖场,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王建国一一记在本子上,“这些都可以为农场增加收入,不需要投入东西,只需要分些人力出来就可以。” 他感慨不已,问肖寿根看法。 肖寿根说,“加大农场收入,发展第三业,我赞同何思为的想法,只是还是要考虑深远一些,可是我们不能忽视上面提出来的‘一打三反’思想,我知道很多同志为改善生活,私下里偷偷以物换物,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我们现在将山上的东西变换成金钱,会不会被人说成是投机倒把?我建议组织上还是要充分考虑一下何思为的想法。” 在提出想法时,何思为就想到会有人站出来这么说。 她也早就想好了理由,她说,“去营里送跳蚤药方时,周营长当时就给我安排了工作,让我回山上采药,采的药可以送到营里抵咱们农场每年要交的任务量,我在想未来农场开展出来的第三产业,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和营里交换?” 王建国是做事的人,从上一次所有职工会议来看,他就是一个干实事的人,并不是走过场。 他能自己融入到群众中去,自然也不会在所有人面前去顾及肖寿根的面子。 而是直接了当的说,“肖场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去年初始一打三反后,面对各地方搞起来的副来,就出现很多不和谐的声音,我也听到有人说这些是‘资本主义尾巴’,面对这些议论,有些地方要么一刀砍掉副业,有些留下的副业在生产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 被肯定了说法,肖寿根点头。 这时就听王建国又说,“如今咱们农场要不要搞副业,肖场长吃不准,担心会被套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帽子,打算先观望避风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就一个我们农场而言,单一靠伐木想发展农场,根本不现实,反而走多样化副业,以物换物,才能看到未来。” “现在大家举手表决,我支持何思为同志的提议,农场扩展副业。” 阐述完观点之后,王建国第一个举手。 何思为自然紧跟着举起手,在面对会被扣上‘资主主义尾巴’的前提下,还能排除众议第一个站出来,何思主为承认她内心是激动的。 赵永梅也抢先表态,说,“我支持何思为同志的意见。” 四个人,三个举手同意,王建国当场决定下这个方案,具体事宜又如何安排,让何思为交一份计划书上来。 肖寿根脸色变了,纵然没有说,也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他大概意识到,如今的班子他并不是他是副场长就有话语权,而刚刚的举手表决,更是让他生出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会议一散,肖寿根第一个走出帐篷。 班子会议内容如何大家不知道,但是肖寿根开会后脸色很不好,人都有好奇心,看到这个,大家觉得有趣,就忍不住想挖会议说了什么,私下里也议论孙向红被排除在班子之外的事。 晚上,小树林里。 肖寿根耐着性子问孙向红什么事。 孙向红说,“白天开会时,我看向你对我有不满,我想还是和你解释一下。” 肖寿根不说话,白天孙向红捧王建国,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看在眼里,在他看来孙向红就是改了阵营,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联手结盟。 第138章 何思为的顾虑和选择 晚上,肖寿根看到灶台旁堆了四捆木头柈子,接到孙向红暗号,按两人先前约定,来到了小树林。 肖寿根不接话,孙向红知道他是恼了,说,“王建国是场长,第一天上任,他召集职工大会,让每个人都发表意见,又是为农场还债和未来发展着想,如果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他,会有很多人不服,传到上面耳朵,也会认为咱们有意在排挤他。与其明面上反对,还不如顺势而下,他想听何思为的就让他听,闹出事来责任后果也由他们承担,王建国自己把自己闹下去,对咱们来说,也是好事。” 肖寿根说,“以后场长的事不要再提,上面有上面的安排,领导怎么想也是领导的事,如果领导的想法你能猜到,就该你做领导了。” 这是那天许海说的话,肖寿根也将意思说给孙向红。 孙向红摸不透肖寿根是怎么想的,想了想问,“你还在生我的气?” 肖寿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以后多配合场长工作,把农场未来发展搞上去。” 说完,也不等孙向红说,就问,“还有别的事吗?” 孙向红说,“没事就不能多和你说说话了?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气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怪我,明天我就找场长说说王国栋他们的事,三人一直没有消息,他是场长,也该拿个主意,给大家一个交代。” 肖寿根说,“也确实该问问。” 时候不早,外面又冷,又担心被人撞到,两人简单沟通一下,各自回了窝棚。 王建国到山上后,并没有直接带大家就去伐木,昨天开会时,大家提出来的意见和想法,他整理后也给大家一个交代。 首先解决的是吃饭问题,他的想法很简单,大家是一个集体,饭就在一起吃,女职工每天回来做饭,给满分,男职工也不要有意见,如果男职工想做饭也可以,大家可以论着来。 最后一商量,男职工们还是赞同女职工做饭,记工分的时候给满分。 第二件事就是营房的事,王建国阐述了他的想法,他赞同何思为,但是这件事也要和上面去反映。 第三件事,他主动提起失踪的王国栋三人,加上第二件事,他要下山去营部一下,将这两件事都解决,然后在营部那边看看能不能找些活给山上的职工,要带着职工去外面干活挣工分。 王建国是行动派,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和职工们交代过后,当着众人的面,把山上的工作也交到肖寿根手里。 “肖场长,你是老人,职工们信赖你,我不在山上,山上的事就交给你了。” 肖寿根让王建国放心。 当天,王建国下山,他带着郭振生走的。 山上的人,由肖寿根带着,每天仍旧是伐木上工,换成女职工做饭也是满工工分,大家心里都舒服,公平了。 就是吃的东西没有油水。 何思为还有一盒子的油茶面,每天晚上除了吃饭后,她还能冲半杯,即便如此,上山后这几个月,人瘦的也厉害。 特别是前些天她的东西被收走,干活时手和脸没有护理好,现在手上都是冻裂的口子,现在再想保养也没有用,每天晚上回到营地,裂开的口子暖和过来后,都会流出脓水来。 这样的情况很普遍,几乎被忽略没有人在意,大家晚上把盆坐在炉子上把烧水洗脸和脚,何思为则是每天要比别人多换一次热水,第一次是洗脸洗脚,第二次热水单独泡手,把手泡好后,擦干净抹上冻疮膏,用纱布包裹好,才上铺睡觉。 经历了那么多事,眼看着进入十二月,71年就要过去了。 王建国是三天后回来,仍旧是只有他和郭振生。 不过他带回来的却是好消息,王国栋三人并没有出事,当初遇到野猪走散后,他们迷失了方向,遇到在那边出任务的部队,将他们送回了营部,三人因为身上有冻伤,所以在营部医院养了几天,山上事情频频变动,营里也忘记通知山上。 第二件事是工作的事,王建国在养殖农场找到刨粪的活,每人每天刨两立方,算十个工分,管吃管住。 养殖农场最累的活就是刨粪,夏天有味道,冬天天冷,一洋镐砸下去,就跟砸到石头上一样,粪堆没有一点变化,手却震的发麻,加上天寒地冻,一天洋镐刨下去,手上震的都裂开大口子。 而砸下一块粪块,不知道要抡多少洋镐才能松动砸下来。 但是大家还是愿意干这个活,因为养殖农场的伙食和别的农场比,油水大,菜里能看到油,更是能看到肉。 生活艰苦,谁敢说自己不馋,为了那口吃的,在外面抡一天洋镐有干劲。 而且干这个活是每人分工,谁干活谁歇着,两立方的工作量也不多,两米长一米宽一米高见方的粪块垒到一起,就算是两立方。 往年大家都干过这活,这活还能偷懒找窍门。 大的粪块码在外面,搭见方的框架,中间扔小的粪块,这就是刨的少了,验收员拿着尺来量时,量到尺寸够就可以交工,至于中间有多大空隙,多少都能混过去。 王建国见过王国栋他们,直接让他们先去养殖农场,他回到山上,也是要把山上的事情安排一下的。 王建国的想法是留着人看营地,所有人都下山。 刨粪是体力活,年纪大的沈鸿文自然是留下看山的那一个,但是他年纪大,万一有事,连个递信的人都没有,王建国把郭振生也留下,让他在山上劈营里取暖用的绊子。 郭振生不同意,“场长,下去干活挣工分,我看留一个女职工在山上吧。” 王国建看向六个女职工。 沈鸿文身份有问题,平时大家都不与他接触,下山是挣工分,而且山下生活也比山上好,当然都不想留在山上。 重要的是男女有别,孤男寡女的,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人议论什么。 何思为正愁找不到机会留下,但是又不能马上就站起来。 她先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站起来,“场长,我留在山上吧,秋天时采的一些草药没有处理,沈同志又懂医,正好我们两个可以把药材处理一下。” 其实,何思为留在山上,还有一种担心,上次晚上袭击她的人这事一直没有解决,如果她下山,对方是不是更有机会下手? 所以留在山上,反而更安全。 王建国思考了一下便同意了,之后他让大家去收拾东西,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就下山。 出了窝棚,何思为和大家往回走,身后王建国喊她,“何思为,你等一下,有些事我还要嘱咐一下。” 第139章 用心良苦的不是只有王建国 离开人群,何思为跟着王建国来到灶台旁,站在营地中间,远着人群,又可以确保说话时有没有人过来偷听。 男女之间相处保守,为了不让人拿生活作风说事,大家有事要沟通时,多是站在营地灶台这里。 两人停下来,王建国说,“你和沈鸿文留在山上,我有一点不放心,你心里想必也能想到我担心的是什么吧?” 何思为还真不确定她担心的那事,与王建国担心的是不是同一件事,主要是她出事时,王建国还不是场长,又不在山上。 王建国低头,入眼的便是何思为秀气的脸颊,不是人们口说漂亮,却秀气可人,仰头看你时,将心事都写在脸上,看着有些憨,想到她身上发生的事,再看看这股憨劲,王建国竟觉得有些揪心。 他双手背在身后,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的又捻到一起,望着这张脸,那软而无骨的身体入怀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他的脑海。 或者说,他就没忘记过那种感觉。 王建国眼中的何思为是一脸茫然,实则何思为心里在组织词语,想着要怎么回答合适。 王建国误会了,说,“在山下时,有人送信给我,将你出事的事情说了,让我帮帮你。” 眼前呆滞茫然的脸,慢慢有了变化,红唇慢慢张成‘0’型,一脸惊讶。 王建国继续说,“我当时给部队那边打电话找到沈国平同志,他听后说会让上面写一份信过来帮你做证,正好时间来得及,我上山时信也到了营部那边。其实我不知道这事,你也会没事,许干事下山后将你的事也反映给周营长,周营长当时就给部队打了电话,那边说已经以电报的形式,将解释信函发过来。” 何思为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多的事,沈国平能帮她,她并不意外。 沈国平既然敢出来租房子,那就说明他早就做好一切准备,不会让人挑出毛病来,所以当时被孙向红他们扣上‘资本家’的时候,她并不担心。 营部找到沈国平,她也想到了,许干事在山上就能直接下达命令,就说明许干事对营部保护她的态度最了解,那么营部一定会给部队打电话。 她最好奇的是谁给王建国送了信,有这个疑问,她也当面问了出来。 王建国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猜应该是山上的职工,在许干事下山后,让人将信捎给我的。” 何思为有些担心的问,“对方为什么捎信给你?会不会有别的目的?” 不怪她阴谋论,是遇到李学工的事情后,一直让她如惊弓之鸟。 王建国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你在山上遇袭,这件事情一直没有找到原因,寒冬腊月,方圆百里只有咱们营地,对方能晚上袭击你又消失,我怀疑那人在职工里,只是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袭击你,我还不清楚。但是也不排除对方是外人,就潜伏在暗处盯着你,如果我们都下山,不知对方会不会再行动。” 说话时,王建国直视着何思为。 何思为目不躲闪,严肃的说,“场长,你刚刚说的担心,是担心这个?” 王建国点头,再次问她,“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我能做些什么?” 说实在话,经历了这么多,何思为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对方在暗,她猜到与李学工有关,可是里面的缘由想不通。 王建国说,“我看出来你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结合你身上的事,我分析过,你下乡不过半年,平日里没得罪过人,唯一有参与的应该是李学工的事,他自杀前最后见过的人是你,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何思为摇头,又点头,说,“李学工当时想见我我也很意外,见面后他只说了他爱人的事,我都上报给组织,我与他的谈话,组织当时也是有旁听的。” 王建国说,“你还是细想一下,原因一定还是在李学工和你说的话里面,我知道一些内部消息,李学工走私药品,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但是线在他这里断掉,上面并没有放弃追查,你又遇袭,这里面千丝万缕,你可以结合这些再想想。” 这话,和直接说是李学工背后的人对她出手也没区别了。 何思为与王建国接触不多,但是通过她的观察,对他的人品和处事风格,她还是很认同他这个人的。 只是在发现肖寿根的品行与他平日里的作派对不上之后,何思为心里对任何人,哪怕是关心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了防备。 她也觉得并不是因为李学工及肖寿根他们这些事,与她前世被信赖的人背叛也有关系,在心理上产生了障碍,可以去和别人来往,却做不到与对方交心。 比如她对王桂珍多有照顾,她是在王桂珍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缩影,帮王桂珍时,就像在挽救前世的她自己,可是梦终归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王建国单独找她谈话,说的不是关于农场里的事,而是她的私事。 话里行间,也流露出对她的关心。 特别是关于李学工的事,除了她,还有上面的领导,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内情。 王建国所谓的‘知道一内部消息’应该是特意去打听了。 可是,也有一种可能,他是背后那些人,此时说些也是在试探她。 何思为心神一凛,心里的这些波动,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她不想撒谎,更不想骗王建国,可是她又做不到去相信任何人。 王建国看她沉默,并没有生气,笑着说,“谨言慎行很好,我只是将我想到的分析给你,明天我们都下山后,不要放松警惕。还有郭振生那边带回一个暖水瓶,是李学工托人帮你买回来的,晚一会儿他会给你送过去。” 谭山走后,李学工又出事,何思为已经不抱希望暖水瓶能被补偿的事,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仿佛是天上掉的馅饼捡到的,格外欢喜。 外面很冷,王建国交代完,就让何思为回去,结束了谈话。 当天傍晚,男职工到女职工窝棚这边来抬饭时,郭振生顺便把暖水瓶给何思为带了过来。 也不等有人问,郭振生就大声解释的说,“这是李场长之前托别人给你买的暖水瓶。” 谭山把何思为暖水瓶打破的事,大家都知道。 听到是这个原因,也就没有人再注意。 孙向红几个在把蒸锅从炉子上往外抬,男职工是等在窝棚外面接过去的。 郭振生趁此,小声在何思为耳朵说,“对方没买到把钱还回来,王场长知道后,特别托人又给你买的。” 何思为听了还没反应过来,郭振生已经跑过去抬蒸锅,走了。 这时,她身后有一道女声问,“何思为,郭振说王场长托人给你买的吗?” 第140章 逃跑 求助 何思为回头,看到身后站着的胡娟,心下惊讶。 两人是站在窝棚门口,孙向红她们已经进窝棚了,并没有注意到胡娟和何思为说话。 要说胡娟先前出去方便,所以她是从外面回来的,出现的不突显,所以也没人注意。 平日里几乎又让人忽视存在的胡娟,此时语气却有些急,“何知青,这个暖水瓶是王场长托人帮你买回来的吗?” 何思为点头,她不知道胡娟听了多少,还是把事情解释一下。 胡娟听完何思为解释后,突然笑了,说,“原来是李场长之前没买到啊。” 何思为问她,“有什么不对吗?” 胡娟说,“没有,外面冷,咱们进去吧。” 两人进了窝棚,何思为扫了胡娟一眼,见她回窝棚后,面上没有什么与平时不同的地方,便也没有再关注她。 第二天,众人下山,何思为和沈鸿文也早早起来,王建国喊两人到跟前,再三叮嘱安全第一,这才带着人离开。 天还没有放亮,看着众人走了,何思为觉得空气都比以往要清新了。 她说,“老沈,王场长说安全第一,咱们俩天亮再开口吧。” 沈鸿文笑着说,“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确实得天亮才能干活。” 一个是想接着睡个懒觉,一个是不戳破直接配合。 何思为笑着说,“那咱们都先回去休息,这边我做好饭喊你。” 沈鸿文摆摆手,催她快回窝棚去,又嘱咐睡前不要把炉子里的柈子填满。 何思为嘴上应着,人已经跑出几步外,一钻进窝棚,浑身的寒意被驱散开。 平时看着不大的窝棚,如今只有她一个人,也变的空荡起来。 何思为把自己的铺扯到炉子旁边,外面天没有亮,窝棚里更暗,只有炉火散发出来的光。 钻进被子前,用柈子把炉子都塞满,何思为这才安心的又躺下。 想了想,她又爬起来,从里面把窝棚的门用棒子顶上,回被子里后心才踏实了。 自从半夜有人闯进窝棚后,窝棚里就备了大棒子,用来顶门的,在里面顶上,外面人想进来,除非用力撞,但是对方用力,也会惊到窝棚里的人,所以才开始用棒子顶门。 被子裹在身上,驱散了身上的冷意,脑子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何思为想着能睡懒觉真是太舒服了。 迷糊中,何思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听到有咯吱声,她开始以为是耗子,翻了个身继续后,下一秒脑子一机灵,她猛的睁开眼。 不对,没有耗子。 何思为警惕起来。 天这么冷,大家还担心有耗子,结果耗子根本不光顾他们的窝棚,怕是在耗子眼里,地下挖的窝都比他们窝棚暖和。 咯吱!咯吱! 这是脚踩在木板通铺的声音。 窝棚里只有她一个人,是谁在踩着铺走? 对方明显不想弄出声响,咯吱声响起后,便停下来,暗中观察没有动静,才又抬脚走。 如此反复几次,何思为整个神经都绷起来,因为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再等下去,她只有被下手的份。 她没有再犹豫,而是在咯吱声响起后,身体猛的向一旁滚去,瞬间就滚出床铺一米多远。 拉开距离再看去,看到呆滞站在那的人,何思为瞪大了眼睛。 “段春荣?” 何思为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她揉揉眼睛,确信没有看错,她问,“你怎么在这?怎么进来的?” 说话间,何思为身体又往后移了移,警惕的看着对方。 不该出现在这的人,突然出现,实在太诡异了。 段春荣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小点声,意识到吓到了何思为,就退后两步。 他说,“不要惊到别人,我是逃出来的,我只认识你,所以就跟着你们场长身后,偷偷上山上来了。昨晚在你们那边的帐篷躲了一晚,早上听到人下山了,才想着过来找个地方取暖,没想到你还在窝棚里。” 何思为问,“那你从哪进来的?出了什么事?” 段春荣指着窝棚门,“棒子顶到了门框上,我一推就开了。因为太冷,想烤烤火,近了才发现你躺在这,我想着要不要叫声你,又怕吓到你,然后你就醒了。” 何思为庆幸她是穿着衣服睡的,扯下身上的被子,移到铺旁穿鞋,“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逃出来了?” 段春荣急着说,“我想回家看看我爸妈,何思为,你能帮帮我吗?” 何思为立马想到了什么,问,“家里有急事吗?” 段春荣点头,“我接到同学来信,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我想回去。” 何思为穿好了鞋,招呼段春荣在炉子旁坐下,“有什么慢慢说,你在窝棚里能挺过来都是老天爷照顾你,先烤烤火吧。” 段春荣在何思为对面的铺上坐下,脸色发白,伸手烤火,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何思为叹了口气,起身去包里,翻了两片安乃近出来,又从暖水瓶里给他倒了一茶缸热水。 她把东西递过去,“吃点药,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段春荣道了一声谢,才接过来。 暖水瓶的水过了一晚,热水也变成了温水,一茶缸的水被段春荣一口灌掉,又问何思为要了一杯,才小口慢慢的喝着。 段春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炉子,“我同学说我爸生病,我妈妈在养猪厂被人排挤欺负,我妈性格好,被人打一巴掌,都不会还手,更不会骂回去,我想回去看看。” 只是被排挤,哪会让段春荣急着回去,怕是出了前世那件事吧? 何思为听了心就是一拧,前世段春荣一家的苦难就从他母亲出事开始,秋天时她写了一封假信,也是有意提醒段春荣。 如今段春荣上心了,盯着家里,知道家里出了变故,还逃出来,她怎么能不帮。 何思为问他,“你和营部请假没有批,你才逃出来的吗?” 段春荣说,“周营长不在,许干事说不能给假,同学来信不能算做是家里来信的请假条。” 何思为说,“那你这样逃出来,营队找不到你,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家那边,你回去后,那边一定有人守着等你。” 只要露面,就会被抓到。 段春荣抬起头,看着何思为,“沈连长他们在这边,我想求他帮忙,出来后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又不敢回去,所以才跟到山上来。” 第141章 天降的沈连长 何思为劝他先别急,炉子上坐着的水壶烧开了,何思为拿了油茶面出来,倒在段春荣刚刚用的茶缸里,多给他放了些水,让他先慢慢喝着。 “我一直在山上,对山下的事不了解,我想想怎么办。” 何思为劝段春荣别急,她自己心里却跟着了火一般,来回踱着步子,只恨不能再多长几个脑子出来。 段春荣的情况,她知道的最清楚,是三条人命绑在上面。 她迫切的想去改变,却又找不到解决办法,急的狠扯了自己搭在肩前的辫子两下,痛的她低呼出声。 段春荣性子内向,沉默的时候居多,听到何思为痛呼,他脸从茶缸上抬起来,问,“出了什么事?” 何心思不好意思说什么事,只说看到一只耗子跑过去。 段春荣说,“秋天放牛时,有时在草地上睡,身旁就是耗子窝。” 何思为没心思聊天,让段春茶在窝棚里待着,她出去一下,段春荣问她去哪,何思为没有回答,大步出了窝棚。 啪啪。 何思为寻着声音的方向,走到了营地里堆柈子的地方。 沈鸿文棉大衣扔在一旁木头上,只穿着一件绿色的棉袄,也是部队军人穿的那种款式,手举着斧头劈柈子,何思为到跟前,他才停下手中的活。 沈鸿文问,“丫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何思为叹口气,问,“老沈,你刚从山下上来,听说有部队在咱们这边,你知道在哪吗?” 沈鸿文说,“部队在哪里训练或者出任务,这都是机密,我个老头子哪里知道。” 何思为轻轻的噢了一声。 沈鸿文说,“眉头能夹死蚊子喽。” 何思为又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喃喃的说,“这事可难办了。” 没有沈国平帮忙,段春荣的家还真回不去,回不去事情处理不了,那么前世的悲剧还会上演。 越想,何思为心里越烦躁。 沈鸿文不露声色,问,“丫头,想不想吃点肉打打牙祭?” 何思为扭头看他,“你要打猎?” 沈鸿文笑着放下斧头,说,“这大雪天,连个野物影子都看不到,去哪打猎啊,不过我有个好办法,你去穿暖和点,趁着天气好,我带去找肉。” 何思为想说不去,不去在营地待着,也找不到办法,去了还能弄点吃的回来,先不说旁的,可以先补补身体。 她痛快应下,快步回了窝棚,一进去没看到段春荣,过了几秒钟,才看到段春荣从炉子后面出来,原来人是躲在那了。 何思为说,“我和老沈去搞点肉吃,你先别着急,在窝棚里休息,真要回家也要有体力才行,具体要怎么办,等我回来再和你商量。” 何思为只能先安抚住他,还真担心他着急自己下山。 最后又吓唬他,“寒冬腊月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刮烟炮,林场长女儿耳朵被冻掉的事你知道吧?才在外面待一下午,脚趾都冻掉两个。你要不听我劝私下里离开,哪头大哪头小,你可想好了。” 段春荣说,“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件事,谢晓阳娶了林场长女儿,就是我上山前的事,周营长就是过去喝喜酒才不在营部的。” 何思为说,“这是好事。” 段春荣原本就不爱说话,见她没有不开心,也就不说了。 何思为穿好大衣,戴上帽子又围上头巾,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与沈鸿文会合的时候,发现对方只戴了一顶狗皮帽子,和刚刚那件棉大衣。 绿色的军大衣旧的颜色变的浅黄,上面还横竖补着蓝色的补丁,一层又一层,何思为离的很近,只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 她喊住沈鸿文,说,“老沈,你给我看看你棉大衣。” 沈鸿文说有啥可看的,不过还是很听话的停下来。 手搭在棉大衣上,只捏了一下,何思为就知道猜对了,她一脸严肃的看着沈鸿文,说,“老沈,你等等。” “丫头,你干啥去?” 何思为没说,扭身往窝棚跑。 段春荣盖着她的褥子已经躺下了,何思为突然冲进来,吓的他又坐起来,然后就看到何思为打开包,掏出一件灰色大衣又冲了出去。 回到沈鸿文面前,何思为把手里的灰色大衣递过去,说,“这是我爸留下的,先前我是缝在被子里,那天休息时正好拆出来,你穿上吧。” 沈鸿文不同意,“丫头,别看我这件棉大衣里面没棉花,可外面补丁缝的多,抗风啊。” 何思为不管他同不同意,把大衣往他手里一塞,说,“让你换就换,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爸如果地下有知,也一定会同意我这样做。” 沈鸿文见小丫头脾气上来了,笑着说好,就当着何思为的面脱了外面的棉大衣,换上灰色大衣,再把棉大衣穿在外面,两人这才出发。 两人是往上山走,何思为以为是要去伐木点,结果走到半路就往树林里走了,从太阳那分辨方向,是往东去,树林里没有路,好在积雪上面被风刮的硬硬的,人走在上面也不会陷到雪里。 何思为心里约莫算着,走了近一个小时,累的一身汗,围巾也扯下来了,看老沈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何思为停下来,气喘吁吁的问,“老沈,咱们要去哪啊?” 沈鸿文双手背在身后,步履轻巧,说,“不是说带你去找肉吗?快到了。” 何思为问还要多远啊,换来的仍旧是那句快到了,她缓了口气又跟上去。 又走了大约两里多地,眼前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何思为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说,“我来过这,我在这抓过一条蛇。” 那条蛇给周师傅拿过去了,这也是谭山要害她的地方。 沈鸿文弯下身,徒手把石头上的雪扫了扫,坐下后说,“这里没有树挡着,阳光充足,野味出没多,秋天的时候上来采药,时常看到有野兔,不信你找找。” 何思为说,“出发时你还说连个野物的脚印都看不到。” 沈鸿文笑而不语,眯上眼睛仰头迎着阳光,像一只冬日里在晒太阳的猫。 沈鸿文晒太阳,何思为就在石头堆里慢慢的遛,遛着遛着,她突然发现一处石头不对,她本能的弯腰凑过去,那靠着石头脏了的雪,突然动了。 何思为心想,雪自己翻身了。 下一刻,‘白雪’下面,沈国平那张冷峻的脸露了出来。 第142章 姓沈的小子最不是东西 沈国平站起来,从仰视变成俯视。 何思为仰头看着他,两人打量着对方,双方谁也没有开口。 何思为心里却暗自嘀咕,她说要找部队,老沈说带她找肉打牙祭,来到山上,然后遇到了沈国平,是凑巧还是老沈知道? 这时,何思为听到身后老沈在喊她,“丫头,你在和谁说话啊?” 何思为趁机拉开与沈国平的距离,连连退后四五步,回头说,“老沈,是沈连长。” 沈鸿文还在问,“什么沈连长,大山里怎么突然蹦出个人来?” 说着,人已经从石头上起身,往这边走。 老沈过来,再找沈国平单独说话的机会就难了。 何思为内心原本还在挣扎怎么开口,这时也不管那些了,回头看向沈国平,快言快语的说,“沈连长,咱们来时路上的段春荣你还记得吧?他家里有事,营里不给假,他偷跑出来想回家,你能不能帮帮他?我和你担保,他家里事情解决完,他一定会回营部主动认错。” 何思为已经尽力用最快的速度说了,但是老沈的身子骨更硬朗,没有给何思为多说的机会,更没有留给沈国平开口的机会。 沈国平清冷的目光,从何思为脸上移向她身后,一贯冷硬的脸,依旧是平时的样子,冷冷的淡淡的。 沈鸿文到了两人跟前,看沈国平一眼,没说话,扭头叫何思为,“有解放军在这边,他们应该是在出任务,咱们也不要给解放军添麻烦。” 说完,也不等何思为回应,双手背在身后,往回走,他嘴里还喃喃的说,“看来今天是打不成牙祭喽。” 何思为站在原地没动,趁着老沈走远了,回头小声求沈国平,“沈连长,你是个好人,人命关天,段春荣就在我们营地,除了你没有人能帮他,他要是不回家,他父母就要出人命了。” 时间紧,前面老沈已经走远了,何思为看着沈国平,只觉得自己是踩在热锅上的蚂蚁,她也相信眼前的情况沈国平看得出来,他一直不吭声,行或不行给个答复啊。 何思为也理解,以沈国平这种冷漠性子的人,又是个军人,他一定不会破坏规定,所以他的做事风格是什么样,何思为心里也大体清楚了,他不接话,就是变相的拒绝。 可是关系到段春荣一家的生命,沈国平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何思为不想放弃。 煎熬中,她脑子灵光一现,“我救过你,你帮段春荣一回,行不行?咱们俩就两清了。” 何思为真没想过携恩以报,所以在说完后,心情也很复杂,她一直不想被人误会她是市侩的人,甚至在与沈国平接触的几次过程中,她的那些算计他都看在眼里,甚至还提醒过她。 她纵然没有说过,骨子里却也本能的想证明给沈国平看,是他错看她了,她想打他的脸。 结果一次又一次,总会将自己拖的更深。 后面,沈鸿文已经在喊了,“丫头,再不快点,天黑就赶不回营地了。” 何思为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也放弃了。 刚走出两步,一直沉默的沈国平终于开口了。 他问,“你们过来干什么?” 何思为先是因为他开口而欢喜的回头,听清他问的什么后,不免失落,还是回答了他。 沈国平说,“你们等一等。” 何思为眼睛一亮,看向沈国平,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只见沈国平走了,走出没几步,在雪地上踢了踢,雪地动了,几个人陆续都站起来。 何思为嘴微微张开。 原来部队在这边训练,她和老沈真是打扰到对方了。 何思为站在原地没动,只见沈国平叫起来几个人,从兜里掏出东西,分到几个人手里后,他独自往一旁走,然后手往空中一扬。 离的不远,何思为看到有像细砂的东西被扬出去,纷纷散落在雪上,沈国平在附近走了一根长长的树枝,然后在刚刚落过东西的地方蹲下来。 其他被他叫起来的战士也重复着与他一样的动作。 何思为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也没有上前去打扰,等待中她回头往身后看老沈,发现老沈走到树林边上又坐下,在等着她她才安心的又回头去看沈国平。 山里的鸟很多,也有野鸡,只见有鸟飞过落在沈国平刚刚散东西的地方啄食起来。 何思为恍然大悟,这才知道沈国平他们撒的应该是谷物之类的东西,开始鸟落的不多,后来慢慢多了,只见蹲在地上与雪几乎融为一体的沈国平,突然将手中的树枝向地上的麻雀‘扫’过去,树枝是从雪上平行‘划拉’过去的。 他动作又快又猛,吃食的麻雀没有反应,一个个被树枝扫过,晕头转向的倒在地上,沈国平动作灵敏,很快将被划拉晕的麻雀捡起来。 其他几个战士也如是这样的操作,将捉到的麻雀交到沈国平手里,等沈国平到跟前时,何思为就见他提了一网兜的麻雀。 麻雀没有死,还在网兜里挣扎着,叽叽喳喳的。 沈国平递给她,说,“拿着吧。” 何思为接过来,能吃肉了她高兴,可是段春荣的事没有解决,抬头看他,“那段春荣的事你能帮忙吗?” 沈国平盯着眼前的小姑娘,提不起精神还一脸忐忑的看着他,不由得心软,说,“今天凌晨一点,我们部队要准时到达山下。” 何思为眼睛亮亮的,立即说,“我现在就赶回营地告诉段春荣。” 她回头跑出去几步,才记起忘记谢沈国平了,又回头对他扬扬空着的手,“沈连长,谢谢你。” 笑的没心没肺,因为没有看路,差点摔倒,沈国平蹙眉,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心下又忍不住嘀咕一句,就是心眼多了些。 树林边上,何思为与沈鸿文会合,笑眯眯的把手里的网兜举给他看,“老沈你看,沈连长给咱们弄的。” 沈鸿文说,“真不是个东西。” 何思为帮沈国平正名声,“老沈,沈连长看着性子冷,人还是很热心的。” “怎么热心了?” “在火车上我们同行,请我们吃盒饭,刚刚..还帮咱们抓麻雀,人不好吗?” 答应帮段春荣这事不能说,倒不是不相信老沈,而是真出事了,也不会将老沈牵扯进来。 沈鸿文双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你看他是怎么抓麻雀的,先诱惑再下手,连动物都不放过,哪是个好东西。丫头啊,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啊。” 何思为:.... 第143章 追踪到山上 网兜里的麻雀一路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中途还是休息的时候沈鸿文用雪把麻雀埋上,不多时麻雀冻死,耳根也终于清静了。 或许是段春荣的事情解决了,回去一路,何思为都没觉得累,只觉得走了一会儿就到营地了。 走在树林里,远远看到营地里升起的炊烟,前面的沈鸿文说,“营地来人了。” 何思为心下一凛,问,“老沈,你怎么知道的?” 沈鸿文指着让她看炊烟,说,“咱们走时炉子的火是压着的,烟不大,从炉筒子出去后很快就能被风吹散,在咱们现在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烟,可是你现在看那些烟,又浓又黑,应该是有人在外面生了火。” 沈鸿文轻描淡写的解释完,看了何思为一眼,背着手继续往前走。 何思为内心无法平静,她不知道老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是眼下已经顾不上这些。 王建国将人都带走,不过一天,若无变故,不可能再回山上,不是他们,那么是谁来到山上,答案呼之欲出。 她离开时段春荣在补觉,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躲起来。 何思为心事重重,连掩饰的力气都没有,先前一路情绪高涨,此时是连说话的情绪都提不起来。 如果段春荣被抓了,他家里怎么办? 心里装着事,一路快到营地时,何思为才打起精神,她喊沈鸿文等一下,四下里打量一眼,最后在一处显眼又好记的草丛旁,在雪里挖个洞,把麻雀都塞进去,最后用雪盖上,又上去踩两脚,将雪踩实。 她做这一切时,沈鸿文笑眯眯的等在原地,看她弄完了,才继续往前走。 何思为这样做没有解释原因,沈鸿文也没有问,两人之间很有默契的认同了这样做。 营地灶台旁,站着四五个人,有人蹲着,有人在说话,听到动静齐齐抬头看过去。 见回来人了,其中一个男的打着招呼,说,“我们是营部的,你们是柈子农场职工吧?路上遇到你们场长,他说山上只有你们两个人在看守,刚刚我们到时,没有看到你们,就擅自拿锅出来烧点水喝。” 只要有外人在,沈鸿文多是将自己隐形起来。 何思为知道这点,上前和几人打招呼,又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眼睛扫了一下,是五个男青年,其中两个还在灶台下面一边烧火一边取暖。 交谈间,对方也解释了他们上山的目的。 过来和何思为打招呼的男人姓胡,叫胡山猛,受营里的交代特意来找何思为的。 听到特意过来找自己,何思为一惊,问,“特意过来找我的?有什么事吗?” 胡山猛说,“你与段春荣是同学吧?” 何思为心想果然是冲着段春荣来的,面上不动声色的问,“我们是一个学校的校友,他出了什么事吗?” 胡山猛说,“段春荣逃跑了,营里现在派人四下里在找他。营里调过他档案,知道你们是同学,所以派我们几个到山上来看看,不知道这几天你有没有见过他?” 通过胡山猛的话,何思为了解到了两点,一是他们上山确实是来找段春荣的,另一点是他们到山上后没有发现段春荣。 何思为提着的心放了下去,说,“没有。” 胡山猛并没有质疑,他们在路上遇到了王建国带着人,也询问过这种情况,山上这么多人,都没有看到有人上山,所以何思为也不可能撒谎。 胡山猛说,“好,情况我们都解了了,现在下山回营部不安全,今天我们几个要在山上借住一晚。” 何思为说,“这是应该的,你们要走我也不能让你们走,寒冬腊月,天气变化又快,还是稳妥点好,再急也不差一天。” 然后又说去给他们弄点吃的。 胡山猛没客气,但是喊住何思为,从斜挎包里掏出几个馒头,用油纸包着。 他说,“这是我们的口粮,到这边给你添麻烦了,不嫌弃就一起吃吧,把馒头热一下,做点汤就行。” 同时他又回头招呼其他四个,把口粮都拿出来。 何思为不同意,“这个你们带着路上吃,我们那有口粮。” 胡山猛也不同意,最后一边退一步,何思为多收两个馒头,做为菜的交换,而菜由他们出。 冬天储备的菜就那几种,白菜土豆没有,只有黄豆和海带,何思为做了黄豆汤带汤,把馒头蒸上。 她回的窝棚里做的,窝棚里没有看到段春荣,何思为又不敢找的太明显。 或许段春荣也怕何思为担心,在何思为回窝棚做饭十多分钟后,没有人过来,段春荣才从铺下钻了出来。 铺下一有动静,何思为就发现了,她小声问,“是你吗?” 铺下的段春荣回了一句,“是我。” 何思为小声说,“等天黑后你就下山,沈连长他们部队凌晨一点在山脚下集合。” 许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段春荣明显很激动,爬出来的动作声音都大了。 铺下空间小,段春荣很瘦才能钻进去,但是衣服和头发都一片凌乱,他爬出来后,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样,而是激动的再和何思为确认了一次。 他说,“不能天黑走,我怕来找我的几个人会改变计划也晚上下山,我现在就趁着他们休息先下山。” 其实内心里,段春荣又觉得天亮赶路能快一点,早点到山脚下等着,他心里才踏实。 何思为想了想,说,“也好,不过你要快点,不要从树林里走,就从小路上走,也不会引起注意。” 段春荣说,“上山时我就想到这了。” 锅上的馒头热好了,何思为拿一个塞到他手里,“先吃了,我再给你带点油茶面。” 馒头有些烫手,一直烫到段春荣心里。 他想拒绝,可是想想他跑到山上找何思为时,就已经麻烦她了,这时再想着不麻烦对方,根本就是掩耳盗铃,只能日后找机会还回去了。 何思为不但给他包了一包油茶面,还给把自己的茶缸子给他带上,更是拿了十块儿和二十斤的全国粮票,将这些塞到斜挎包里,塞到段春荣手里。 段春荣双手紧紧攥着斜挎包,他低着头,声音也很低,“你把自己用的东西都给我了,你自己用什么?” 何思为说,“我在山上怎么都好办,就不用担心这些,快走吧。” 段春荣说,“何思为,你为我做的事我都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何思为说好,并未多说别的。 与段春荣接触的几次,何思为看出来他是个很内向的人,神情中总带着一丝悲伤的神色,或许也与他家庭这些年发生的事也有关吧。 段春荣走了,何思为觉得自己的心也落地了,结果人离开不过几分钟,营地里突然传来吵闹声。 “我看到有人下山了,一定是段春荣。” 第144章 何思为遇险 何思为听到外面的动静,手里的锅盖差点扔出去。 段春荣出去时,她可是先出去观察过,胡山猛他们五个人在男职工窝棚那边,隐隐还能听到他们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段春荣下山后看不到身影后,她才回的窝棚,又怎么可能被他们发现呢? 她放下锅盖要出去,窝棚的门却被推开,段春荣踉跄的冲进来。 何思为本能的伸手扶住他,“怎么回事?” 段春荣浑身无力,有气无力的说,“馒头被下了药,他们没有看到我。” 强撑着把一句话说完,段春荣整个身子软下去,何思为大惊,在他鼻子下探了一下,人只是昏了过去。 何思为听到外面声音越来越近,她将段春荣搭在肩上,连拖带拽,将人拖到他先前躲的地方,用尽全身力气将人塞到铺下,外面又堆了些柈子,刚起身窝棚的门就被推开。 胡山猛带着人冲进来,“人呢?” 何思为回头淡淡的看着几人,问,“什么人?” 胡山猛将手里的帽子往地上一摔,说,“这是在外面捡到的,你敢说没看到段春荣。” 何思为记得清楚,段春荣头上的帽子好好戴着呢,回想段春荣昏过去前说的话,何思为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帽子,她可以很肯定这是一个阴谋。 对方没有看到段春荣,又给出可以让人陷入昏迷的馒头,现在又跑到这里来偷喊捉贼,就是冲着她来的。 王建国下山时说的话,何思为还清晰的记在脑子里。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几个人是营部派来的人,他们也是背后那些人派来的。 是冲着她来的。 心里越慌,何思为面上越冷静,她盯着帽子说,“这帽子你们在哪捡到的?” 胡山猛说,“出营地的路口。” 何思为走过去捡起帽子,在手上翻来覆去仔细打量几遍,说,“我看这帽子怎么这么像老沈的啊?咦,还真是老沈的,看看这里有个洞,老沈负责烧火,这是早上做饭的时候烧的,当时火星渐出来, 把帽子烧了一个洞,不过很奇怪啊,怎么在营地下山的路口呢?” 胡子猛说,“老沈一直和我们在窝棚里,他根本没有出去过。何思为同志,我们五个人亲眼看着,希望你不要再狡辩,坦白丛宽,争取宽大处理。” 何思为说,“胡子猛同志,我能不多问一句,段春荣逃跑时你们看到了吗?” 何思为也不用他们回答,说,“你们没有看到,那怎么就肯定捡到的帽子就是段春荣的?我生活在山上,对帽子的主人是谁,我比你们更清楚,你们如果不信,咱们可以去找老沈当面对质。” 听到对质,胡子猛沉默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应下。 他们行动突然,过来后就将何思为与沈鸿文分开,两人没有串口供的机会,现在过去,他也想看看何思为怎么办。 并不需要去男职工窝棚,六个人出来时,沈鸿文就在灶台那烤火,胡子猛看到他在外面,神色间闪过一抹不满。 何思为不急,反而是胡子猛带的四个人冲到前面,团团围在灶台四周,沈鸿文坐在灶台下面。 花白的鬓发,身子健硕,落日的余晖透过树林缝隙落在他身上,年过六旬的背影,却坚实有力,那是军人特有的风度。 胡子猛第一个问,“沈鸿文同志,你的帽子呢?” 沈鸿文听到和他说话哦了一声,侧过身微仰头望着胡子猛说,“不是在你手中吗?” 何思为衣袖下的手握了握,她已经准备开口了,就怕老沈说别的....她想起说要找部队,老沈带她去找肉,他们回来老沈又说起营地里来人了,一切的一切,老沈都知道,他没有问,却默默的帮着她。 胡子猛气差点跳起来骂爹。 这个老东西一定是在外面听到他们在窝棚里的对话。 他心中这么想,也直接指出来,“沈鸿文同志,你要实事求是,你本身有问题,遇到事情更要积极配合组织。” 旁边有人插一句,说,“包庇按同罪处理。” 何思为这时突然身子一晃,嘴上喃喃的说,“我的头怎么突然有些晕啊?” 胡子猛说,“你现在装病是在逃避问题。” 何思为蹲下身子,手揉着额头,不接他的话,自顾的说,“刚刚有些饿,我把馒头吃了,难道说一个馒头不够,还有些低血糖才头晕的吗?” 原本打算揪着不放的胡子猛,眸子顿了一下,语气一转,说,“既然你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等明天你身体好了再说。” 何思为起身,往沈鸿文那看,四目相对,两人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何思为觉得沈鸿文该明白她的意思了。 胡子猛喊人跟着何思为,把人送回窝棚,再把吃食拿过来。 之后,又在窝棚外面用东西将门挡住,说何思为现在有问题,问题还没有解释清楚,但是为了确保,先让她待在窝棚里不要出去。 何思为很配合,不吵不闹的躺在铺上。 对面铺下躲着段春荣,时间一点点过去,躺在铺上,何思为能听到外面细碎的说话声。 她回想提醒老沈的话,又有些后悔。 老沈如果吃了馒头昏迷,那些人反而不能拿他怎么样,如果他不吃,真怕对他做点什么。 她又想这些人胆子大,敢这样做一定留后招,何思为脑子也在飞速的分析着。 这些人第一步是想给她扣罪名,如果第一步不成,那就是馒头里有药,吃了之后能让人昏迷,还是冲着她来。 两步的目的都一样,他们的目的就是冲她,可是当她说吃馒头后还头晕,对方并没有露出真实嘴脸,反而不再逼问段春荣的事,而是让她回去休息,又取走吃食。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没有上来就做陷阱冤枉她,先拿出口粮,应该是担心冤枉她不成,再使第二步,难不成要趁着她昏迷的时候下手? 也不对啊,五个男的,对付她和老沈,想灭口很轻松的事,不用费这么大周折,更不用担心王建国他们怀疑到他们身上,完全可以将她和老沈东西收拾干净,说他们逃路了。 何思为能感受到对方很谨慎,却实在猜不到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第145章 夜里交战 何思为很快就发现,外面胡山猛他们在做着什么,在营地里走来走去的,又小声交谈着,其间还有人来到窝棚里确认她有没有陷入沉睡。 原本是个不起眼的事情,只是在发现他们不对劲之后,那么所有的不起眼的小事,都被放大,变的异常起来。 直挺挺的在铺上躺到外面大黑,窝棚里的炉子因为断了绊子也火已经灭了,温度骤降,何思为将自己紧裹在被子里,确定没有人过来,才坐起来。 事实上,何思为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担心会被胡山猛他们注意,因为外面骤然响起一声枪声。 砰的一声。 能确认声音传来的地方离营地并不近,但是山上寂静,枪声的响声又特别,这一声枪响过后,胡山猛那边就有了动静。 “有枪声。” 有人说话,有人要过去,被胡山猛拦住。 他说,“不要过去。” 大喊声过后,四下里又归于寂静。 何思为又躺回铺上,侧耳细听,外面是在说话,只是声音压低了,同时伴有走路时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声音嘈杂,五个人都在动,只是在干什么猜不到。 与此同时,枪声从开始的一声,间隔许久又响起后,枪声也密集起来。 何思为双手紧捏住被子,心想山上的枪声一定和胡山猛他们有关,甚至在馒头里下药,也是为了晚上的事。 混乱的枪声,离营地这边越来越近,不多时突然响起陌生人的说话声,还有胡山猛他们答复的声音。 谈话中,何思为听到了‘解放军’同志三个字,她本能的想起了白天遇到的沈国平,难道是他们? 枪声停了,外面只有交谈声,也能听清楚在说什么。 何思为听到男子的声音问有没有大夫,又提起了她的名字,何思为没敢动,听到胡山猛说她病了,心下着急想冲出去,又怕惊动胡山猛他们。 正当她纠结不知道要怎么办事,听到窝棚外面脚步声近了,同时沈国平清晰的声音也在外面响起。 他问,“为什么用东西将门顶起来?” 胡山猛解释说,“营地里逃跑一个知青,发现那个逃跑的知青来联系过何知青,所以我们临时决定将何知青先关在窝棚里,明天下山回营部,向上面请示怎么处理。” “寒冬腊月在山上,一个小姑娘能跑到哪去?把门打开。” 这个声音,何思为熟悉,是李国梁。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此时听到李国梁的声音,何思为倍感亲近。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错过了,她只有被心怀不轨的胡子猛一行人拿捏。 “沈连长,我在里面。” 一瞬间确定要怎么做之后,何思为直接坐起来,她喊话时,窝棚的门同时也被从外面拉开,一道手电筒的光照进来。 李国梁走在前面,手电筒的光打到何思为的方向,开口说的话却是问身后的胡山猛,“人不是醒着吗?没有生病啊。” 他的声音刚落,胡山猛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走在前面的李国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惊讶的问,“老沈,怎么回事?” 胡山猛一只胳膊被扭到身后,整个人被沈国平单腿压在背上而半跪在地上,看似简单的动作,胡山猛试图挣扎,却连抬头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沈国平没回李国梁,而是起身,一只手抓住胡山猛的肩将人从地上提起,动作轻盈,像提一只小鸡仔,将人直接丢给身边的战士。 他声时淡淡的说,“将人押起来,那四个也让人先扣起来。” 事情演变成这样,李国梁也知不对,没再追问。 何思为扯开身上的被子下铺,“我没有生病,是他们在馒头里下毒。” 事实上,在李国梁进来时,她就要开口说了,没有料到的是胡山猛心虚先想逃,被沈国平直接给按住。 此时,何思为无所顾虑的把白天发生的事说了,特别是馒头下毒的事,唯独将段春荣的事抹下去。 “馒头里下药,他们应该就是想给我们吃,剩下的他们没有处理,只需要检查一下剩下的馒头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李国梁问,“老沈?” 何思为以为他不知道是谁,就给他简单说了一下沈鸿文的情况。 李国梁哦了一声,“看来你和这个老沈关系很好啊。” 何思为没多想,和别人相信,她还是相信军人的品性的,便也没有说谎,“老沈人好,还是个老军人,他应该被尊重。” 窝棚里明显安静了一下。 李国梁笑着说,“咱们先不说这个,小何知青,你先给咱们沈连长处理一下伤口。” 何思为一脸惊讶的问,“你受伤了?” 沈国平说,“小伤。” 李国梁拆台的说,“是小伤,被子弹亲了一下。” 听到是被枪打伤,何思为让李国梁给她照亮,她凑近这才注意到,沈国平一只衣袖已经被血染透,因为天气冷,染了血的衣袖也冻僵。 何思为说,“我能处理伤口,但是处理伤口的东西没有,你们有吗?” 李国梁立马命令门口的战士去拿东西。 何思为说,“让人把炉子也生起来吧。” 李国梁要喊人,被沈国平拦住,他说,“外面还在收尾,你去处理,火我来生就行。” 李国梁看出来沈国平是有意支开他,他似笑非笑的把手电筒塞到他手里,“那行,我去处理外面的事,再把那五个人审一下。” 沈国平安排的时候,何思为就默默的站在一旁,看李国梁走了,她才小声说,“沈连长,是段春荣吃了他们的馒头,发现馒头有问题,跑回来通知我的。” “段春荣呢?” 何思为指着铺下面,“怕被那些人发现,我把人藏在那里。” 沈国平走过去,先把柈子塞到炉子里,掏出火柴点上,回身又把段春荣从下面拉出来,放到铺上。 何思为看到段春荣脸色惨白,吓了一跳,沈国平听到身后有倒吸气声,他说,“没事,是冻的。有被子给他盖吗?” 何思为说有,过去把先前给段春荣盖过的褥子扯出来,沈国平接过褥子盖给段春荣盖后,才坐到铺上。 这时,外面有小战士喊了一声,“报告。” 沈国平说进来,战士推门进来,将一个红色皮质医护箱,双皮扣子,中间是白圈红十字标志。 将东西放下,小战士就退了出去。 第146章 李学工留下的东西 沈国平没有掩饰段春荣的事,何思为也不问,在沈国平答应帮段春荣之后,她觉得沈国平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帮到底。 医护箱里的东西很齐全,何思为前世嫁人之后,因为公公的原因,她在连队里还做过队医,当时也发给她一个这样的医护箱,只是那个箱子是红漆木头做的,平时她都跟着上工,只有打预防针的的时候,她才会背着医护箱在连队里走。 如今想想,背着医护箱那时的心情,是最轻松惬意的,仿佛那才是她该有的生活,仿佛那一刻逃出了生活,她是一个全新的自我。 老天怜爱,让她重新来过,今生她一定要实现自己做医生的梦想,任何人都不能阻挡她。 这期间,水壶里的水开了,何思为用镊子夹着纱布,将热水倒在纱布上,用来擦拭伤口。 事实上,对于受伤的事,沈国平确实见怪不怪,从处理开始,不用何思为说,他直接将受伤的那只胳膊从衣袖里抽出来,将伤口朝着何思为这边。 子弹从胳膊外皮划过,属于擦伤,但是伤口很深,加上大幅度动作和在外面冻着,伤口又红又肿,看着有些狰狞。 沈国平拿手电筒照亮,何思为处理伤口,两人离的很近,近到沈国平能清晰的感受到小姑娘的呼吸能扑到他胳膊上。 窝棚里很冷,能看到说话声呼出来的哈气是白色的,而这些哈气带着热度,一下一下的,有节奏的扑到沈国平胳膊上。 暴露在空气中的胳膊带着凉意,而这一下又一下扑上来的热气,仿佛像一只羽毛,一下又一下划在你的肌肤上,又似隔靴搔痒,让你想一把挥开。 沈国平不为所动,他目光看到小姑娘面对伤口神色平静时,有些意外。 正常来说,不要说小姑娘,换成女同志看到这样的伤口,多少有些害怕。 眼前的小姑娘年纪小,面对伤口时却一脸淡然,这份淡定,倒是难得。 何思为将纱布绑好,嘱咐他,“不要沾水,尽可能不要大幅度动作,除了枪伤,伤口还有些冻伤,最好去医院挂水消炎,如果晚上发烧,先吃两片安乃近片,明天下山去医院吧。” 沈国平嗯了一声,起身将衣服脱上。 何思为上一秒才嘱咐完,下一秒就看他穿衣服的动作,像没受过伤的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医者父母心,做为一个懂医的人,她本职工作该做的都做了,对方按不按她交代的做,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沈国平穿衣服,何思为整理医护箱。 这时,李国梁走进来。 他看到铺上突然多个人,凑近看了一眼,发现是段春荣后,就移开身子。 没问段春荣的事,何思为猜着估摸是沈国平和他提起过了,要么就是因火车上的一面之缘,李国梁对段春荣也多有照顾。 李国梁把审问的情况和沈国平说了一下,“那几个人都不承认在馒头下药,将馒头找出来要喂给他们,那四个人仍旧不承认,他们应该和胡山猛并不是同伙,在馒头里下药,是胡山猛一个人做的。” 沈国平点头,“将胡山猛单独关押,明天带到山下与这边营部沟通,再一起审问。” 这些事说完,李国梁才关心的问他伤口怎么样,沈国平说没事,李国梁显然不相信沈国平,又问何思为。 何思为把情况说了一下,李国梁不问沈国平,直接做决定,说,“今天先在山上休息,明天下山先去医院。” 沈国平没接这话,他在思考问题,根本没有听李国梁说话。 李国梁不在意,他和何思为说,“小何知青,你们山上的沈同志没有吃馒头,他说是听了你的提醒,假意吃了几口又把馒头吐掉,胡山猛在馒头里下药,应该是想让你们昏睡,而不打扰他们的事。” 何思为想问他们做的什么事,转念一想,部队在这边执行任务,应该是机密,她问也也是白问。 哪知这时,在一旁想事的沈国平插话,他说,“一伙走私药品的人,我们查到的消息,他们走私的路线在这边,胡山猛在你们吃的食物里下药,或许与这伙人脱不开关系。” 李国梁疑惑的看沈国平一眼,他了解沈国平,不该说不该做的事,他一定不会破规定,除非是有别的目的,所以不阻拦,只在一旁听着。 何思为问,“是当初与李学工他们走私药品逃跑的那部分人吗?” 这些,当初也是沈国平和她说的。 实际上,她此时与李国梁的想法一样。 沈国平是个守规矩的人,决不会无缘无故的和她说起这个。 沈国平点头,他说,“李学工见你时,一定交代了你什么,你细想想。” 李学工自杀前见过她的事,沈国平能知道,何思为不意外,甚至在听到沈国平询问她时,她也认真仔细的去回想。 何思为说她不是没想过,甚至总在想,却一直想不通里面的事,“当时李学工和我说她爱人不是自杀,是他杀。只是正常聊天,并没有交代我什么。事后我也在想这件事,前些日子在山上,有一次有人晚上想袭击我,被我撞破后对方逃掉,对方明显想置我死地,是不是与李学工有关?还是那些人觉得李学工和我说了什么,想灭口?” 沈国平说,“李学工自杀的突然,凭借他一个人,不可能走私药品,他还有上线,如果我们分析的没有错,李学工应该是留下了什么或者交代了什么话,这些东西对上线有致命的后果。” 何思为心一提,甚至有些激动。 难怪她会被人盯上,原来是这样,原来她一直在边缘徘徊,现在才明白她被那些人盯上的原因。 她激动的问,“如果能找到李学工留下的东西,是不是就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沈国平点头。 何思为大喜,那也就是说,她会彻底安全了。 她双手紧握在身前,浑身充满干劲,以前一直想不通,现在既然知道根源在哪里,那就好办了。 脑子回忆着那天李学工和她说的每一句话,她认真思索的时候,沈国平和李国梁就安静的在一旁等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何思念在脑子里,重复呢喃着李学工说的每一句话,喃喃到最后一句时,她猛的抬起头看向沈国平。 “我知道了。” 第147章 真的留下了东西 何思为一脸欢喜。 她说,“李学工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我爱人很喜欢你,她说你就像蓝雏菊,面对生活积极向上,追随着阳光,很顽强,她却做不来。’蓝雏菊是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的叫法,可是生活在乡下的人,并不喜欢它,它另一个名字叫苦菜花,都说生活在有这种苦菜花地方的人,命一定很苦,日子也很穷。可城里的人喜欢苦菜花,还叫它蓝雏菊,这种花代表的含义是追随阳光顽强。我要离开时李学工告诉我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只有这种话前后和哪里都不搭。” 沈国平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一头雾水的李国梁也听明白何思为的分析,他说,“所以李工学是用苦菜花给你传达着信息。” 何思为眼睛闪亮,说,“我刚刚说过乡下人很不喜欢苦菜花,看到苦菜花也会离的远远的,但是十三连有一个地方却有大片的苦菜花。” 前世,她下乡后待在十三连,后又嫁给姜立丰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十三连,所以对十三连的事情,她很了解。 在十三连后山那里,就有一大片的苦菜花,女儿小时候很喜欢去那里玩,还总会摘些花回去,被婆婆看到会,少不得又招来一顿骂,说女儿在诅咒姜家。 想到可爱又懂事的女儿,瘦弱的身体,每每被婆婆打骂时,不哭不闹,最后还反过来安慰她,何思为心中酸涩的难受。 再开口时,也没了刚刚的精气头,“如果我猜的没有错,李学工应该是在那片地上埋了东西吧。” 李国梁感慨的说,“真相竟然是这个。” 沈国平看了何思为一眼,发现她脸色不好,情绪也很低落,说,“当初在选择走这条不归路时,李学工就准备好承担相应后果,你不必再伤感。” 何思为心知他误会了,她失落伤心的事又不能解释,也就由着他误会下去。 李国梁神经大条,这才发现何思为脸色不好看,他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只对沈国平说,“小姑娘年轻,你多劝劝她。” 何思为明白李国梁心中担心的是什么,也猜到了李国梁欲言又止的意思。 处在这个时代,就是同情都不是随便可以有的,特别是李学工这件事,很敏感,你同情李学工,就是站在他那边,那就是与群众对立。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何思为说,“我知道不该同情李学工,可是想到好好活着的人,突然之间就死了,心里很不舒服。” 然后又说,“我在外人面前没有表露出来过。” 言外之意,她也就是信任他们,才会没有在他们面前掩饰自己。 沈国平重重的看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军人做事雷厉风行,现在既然知道原因在哪里,李国梁便立马处理第二件事, 就是还在昏明的段春荣。 “人不能睡在这,我去喊一个战士过来,把他背到男职工窝棚那去。” 沈国平问,“那五个人押在哪里?” 李国梁明白他的意思,说,“放在咱们休息的军用帐篷里,放心吧,不会让他们看到段春荣。” 李国梁也不用等沈国平说他扛了,他亲自过去将段春荣扛起来,一个成年人就像一只麻袋,李国梁轻松的搭在肩上,他还颠了颠,说了句这小子平时没吃东西吗,径自出了窝棚。 沈国平也没有多做停留,说,“今晚交战,有逃走的人,你们再待在山上不安全,胡山猛的事也要回营部处理,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早上和我们一起下山。” 何思为没反对,胡山猛的事是一件事,而李学工留下的东西是另一件事,等那些东西找到,背后之人就会被抓出来,她也就安全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又惊又吓的一整天,何思为躺下后,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躺下一闭眼就睡了。 第二天还是被外面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东西没什么收拾的,穿上厚衣服将自己包裹好就行,她穿戴好,又把窝棚的门在外面用大棒顶上之后,这才去找沈国平他们汇合。 营地不大,几十个战士整齐的站在一起,在他们中间还押着一些人,那些人应该就是昨日与他们交战走私药品的人,七八十个聚到一起,营地显得又小又拥挤。 何思为看到了人群中最显眼的老沈,大步走到他身边,“老沈。” 沈鸿文看到她,嘴角先扬起,说,“丫头啊,等会儿抽空你要帮我写封信啊,到山下正好邮走。” 何思为说行啊,问他写给谁的。 沈鸿文说,“我孙子。” 然后又说等在路上休息时再写就行。 两人说话时,沈国平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听着战士在和他汇报事情,李国梁也押着胡山猛五个人过来。 沈国平说,“出发吧。” 何思为他们是跟在队伍后面,部伍从她面前走过,等到沈国平叫他们跟上,她也没看到段春荣。 身边的沈鸿文猜出她的心思,说,“天不亮,人醒后,就被送走了。” 何思为不好意思的解释说不是有意瞒着他的,说出她的想法,“我想着如果有一天事情被揭发,也不会把你扯进来。” 沈鸿文说,“丫头,你是好心,可是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有时好心反而会害了自己。” 何思为说,“以后不会了。” 沈鸿文显然不信,这段日子他一直冷眼旁观,还有他自己亲身感受到的,就拿他和这丫头第一次见面,这丫头又是拿吃的,又是照顾他,这么心软,被人求到面前,怎么会开口拒绝。 下山的路很快,何思为原本还想照顾一下老沈,结果发现老沈要时不时停下来等等她,因为她速度慢,被前面的部队甩了一大截,等到山脚下时,大部队已经坐部队的卡车走了,原地只有一辆吉普车停着。 李国梁落下车窗,“上车吧。” 开车的是李国梁,沈国平坐在副驾驶,何思为和老沈坐在后排。 车子启动之后,沈鸿文就从兜里掏出笔和纸,递给何思为,他说,“丫头,就在路上写吧,我念你写。” 车里只有两人说话,一举一动,自然引得前面的两人注意。 第148章 雷雳手段 何思为自己的斜挎兜给段春荣用了,随身带的东西都揣在兜里,她掏出小笔记本垫在信纸下面,写字的姿势摆好,然后侧头看老沈。 老沈说,“丫头,你就告诉我那孙子,说我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惦记,照顾好自己就行,更不要为我的事奔波,人活一世,看开点看淡点,任何事情总有答案,凡事顺其自然,命运不会亏欠任何人,告诉他凡事想不开就多看看书。对了,告诉他抓紧成家立业,年纪一大把,再不找对象,就没有人要喽。” 何思为认真的将这些话记在心里,一边总结语言,想着怎么写。 沈鸿文说的只有这些,写起来很容易。 何思为问,“老沈,开头怎么称呼对方?” 沈鸿文说,“你帮我代笔写,那就以你的名义写吧,怎么称呼都行。” 何思为嗯了一声,盯着信纸看了一眼,然后开始动笔。 车里很安静,前面李国梁忍不住时不时的从后视镜往后看,又不时打量副驾驶的沈国平一眼。 沈国平自始至终都直视前方,没有往身后看过。 路上颠簸,何为尽可能稳住身体,能让自己写的字看着规整一些。 内容简,没用多少时间就写完了。 她递给沈鸿文,“老沈,你看一下行不行?” 沈鸿文没接,说,“丫头,我眼花,你念给我听吧。” 何思为扣上钢笔,拿起信念给沈鸿文听: 沈同志,你好。 受沈鸿文同志托付,我代他写信给你。沈鸿文同志在这边一切安好,他嘱咐你照顾好自己,年纪已大,该成家立业才是根本,万事顺其自然,不必为他奔走,遇事多看书充实自己,让我们在不同的岗位上,沿着党的指挥前进。 此致。 革命的敬礼。 71年11月13日。 何思为念完后,沈鸿文说,“行,就这样吧。” 他又从兜里掏出信封,上面已经贴好了邮票,接过何思为写过的信,折好后放到里面,然后又把信揣回兜里。 信封上没有地址,老沈没有说让她帮忙写,何思为也没有问。 到了营地,下车前沈国平让何思为下车后去周营长办公室,先把事情说一下,他晚一点到。 车停下后,何思为下了车,老沈晚一步,他说去邮信,何思为就先去找周营长。 何思为走到周营长办公室门口,正打算敲门,门从里面拉开,许干事站在门口。 他看到何思为一脸惊讶,问,“小何知青,你怎么来了?” 何思为问他,“许干事,周营长在吗?我有事情要向他反映。” 许海侧身将门口让出来,说,“周营长在,进来吧。” 让何思为进去,他还朝里面喊了一声,“营长,小何知青来了。” 周献身坐在办公桌后面,何思为进来后,他听到动静刚好抬起头,指着窗下的椅子说,“思为过来了,坐吧。” 何思为走过去坐下,周献身放下手里的笔,从办公桌后绕过来,在何思为对面坐下。 先拿起热水瓶给何思为倒了水,放下后才问,“思为啊,你过来有事吗?” 进来后发现周营长神色平静,加上周营长此时问的话,何思为发现周营长还不知道在山上发生的事。 她整理了一下,开始汇报昨天山上发生的事,从有人上山找段春荣,到她被诬陷藏起段春荣,又发现馒头被下药,最后山上发生枪战的事说了。 何思为将情况说完,周献身就站起身,说,“有知青逃走的事许干事和我报过,具体怎么安排我不清楚,你跟我过来。” 先不说诬陷的事,单拿出馒头里下药的事来说,就是大事。 但是这两件事和枪战的事一比起来,又显得微乎其微。 营里连连发生这些事,从另一点上来说,也是周献身这个营长做的不到位,上面责问起来,他也有责任。 出了办公室,许海也迎面过来,他应该是刚知道情况,神情严肃的说,“营长,我有事情要汇报。” 周献身问,“是柈子农场发生的事吗?” 许海说是,周献身就问他胡山猛几人押在哪哪,许海就在前面带路。 同时,他解释 说,“派人去山上找何思为打听段春荣下落,是经过我允许的,我不知道胡山猛想对小何知青下手。” 周献身听着,并未发表意见和他的看法。 到了关押的房间,五个人都在里面,很安静,周献身一进去,其中四人就像见到救星,站起来纷纷和周献身喊冤枉。 “营长,帽子是胡山猛发现的,也是他说看到有人往山下跑。” “对,当时我们都在窝棚里,柈子农场的职工也在场,可以帮我们四个做证。” 周献身冷着脸,眼神重重打量四个人,在他的威压之下,四个人不知不觉的闭上嘴。 周献身才开口,“是不是冤枉你们,组织会调查清楚,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四个人立誓,说接受组织调查。 期间,胡山猛同样是双手被绑在身后,却一直安静的靠窗口蹲着,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往周献身那看过。 这样的人太安静,也沉得住气,想把他的嘴撬开不容易。 周献身从屋子出来后,没让许海跟着,交代他,“把胡山猛提出来单独关押,连夜连审。” 许海虽然被安排了工作,做为营长身边的助手,有些事他还要交代一下。比如不用周献身问,他就把部队的人在哪,他们从山上带下的人又关在哪,一一汇报给周献身。 之后,三人分开,何思为跟着周献身找到沈国平。 沈国平看到周献身,直接说要去十三连的事,他说,“从李学工留下的话说,线索应该在十三连,何同志还要跟我们一起走一趟。” 周献身肯定是早就想到了这,沈国平说完,他立时批了,同时问需不需要他出面。 沈国平说,“如果有需要,我们一定会和你说,眼下不需要。” 和周献身交换完处理意见,当天下午,沈国平就带着何思为开车着,往十三连去。 车里三个人,战士开车,沈国平坐在副驾驶,何思为坐在后面。 刚坐稳,何思为眼神无意间扫过下面,她咦了一声,弯下身捡起一个白色的信封。 心想这不是上午老沈的那封信吗?怎么掉在这里了? 与上午她看到唯一不同的地方,信封上写了收信地址,是某野战部队。 何思为心想,原来老沈的孙子也在部队啊。 第149章 变数:前世公公 这时,何思为头顶前方,响起沈国平的声音。 他淡淡的说,“给我吧,我邮出去。” 何思为把信递给他,还不忘记提醒他,“你邮之前别忘记问老沈他孙子叫什么,上面没有写收件人。” 沈国平看她一眼,没说话,回过头去。 何思为暗下想那是什么眼神啊,怪怪的,反正说不出代表着什么,可是就能让人觉得怪怪的。 到十三连那边,近一天路程,三个人下午出发,中途在一处农场场部招待所住下,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沈国平说,“连夜赶到十三连,也要等到天亮才能办事,先在这里休息,明天早起,上午九点多就能赶到。” 何思为说,“明早到确实比今晚到好,万一打草惊蛇,那些人先动手,就抢占了先机。” 沈国平重重看她一眼,“我带你离开,面上说是带你去找你们农场的人,不会有人怀疑,暗下的人就是察觉,也没有办法,他们如果知道李学工藏的东西在哪,就不会一直针对你。” 何思为明白,沈国平是误会她了。 沈国平的说词是早些休息,连夜赶路到了也办不了事,而她说的却是现在赶到那边夜里不能动手,会惊动暗下的人,两人一前一后说的话,分开说不觉得什么,放在一起,就会让沈国平觉得他和她说的话不实,而她又直接戳破。 天地可鉴,何思为真没这个意思。转念一想,沈国平误会也没错,是她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信任对方是一方面,但是两人毕竟也只是认识,不是朋友,再往近了点说,也就是房东与租房的关系。 小战士在那边办理好住宿,沈国平接过钥匙,转身递给何思为,让她先去招待所,说一会儿打了饭给她送过去。 坐车比走路轻松多,何思为并不累,但是一路上很冷,车里也不保暖,她接过钥匙,听从安排,先去了住处。 北大荒的冬天取暖多靠炉子和火炕,招待所是一铺通炕,地上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暖水瓶,还有两个掉了漆的茶缸。 何思为先提水瓶颠颠,沉沉的,有一瓶的热水。 她用热水烫了一下茶缸,倒出一杯热水,再把暖水瓶里剩下的热水倒进洗脸盆里,端到火炕那放到地上,还没坐回炕上,沈国平就送吃食过来了。 铝饭盒里一半是菜,旁边放了两个三合面的馒头。 沈国平离开时嘱咐她早点睡,明天要四点就出发。 大冬天的,在北大荒这里,七点天才大亮,四点外面还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何思为从小就喜欢赖床,前世下乡之后吃的苦多,纵然嫁人也没有睡过懒觉,重生回来,也没有这个时间。 吃过饭洗脸泡脚,穿着衣服躺在炕上,扯了被子隔着衣服盖在身上,热意从身下慢慢传遍整个被窝,何思为舒服的轻叹一声。 她想等以后恢复高考考回城里,只要放假什么也不干,睡到自然醒。 人在艰苦环境下的心态很重要,有了盼头,第二天四点被沈国平叩门声叫醒时,何思为猛的起来,也没觉得起床困难,下炕穿着大衣将自己包裹好就出了门。 吉普车里并不是像冰块一样冷,应该是小战士提前起来热过车。 外面很黑,何思为靠着左侧的车门,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随着车子晃晃悠悠行驶在路上,她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几觉。 一直等到外面天大亮了,才彻底精神了。 看着熟悉的道路,何思为估算着,再走个半小时,应该就到十三连了。 前世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从这里开始,重活一世,她身上经历的这些事,仍旧是从这里开始,她与十三连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车子直接开进了连部,还未停下来,连队里听到动静,徐风山从屋里走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道身影,没有看到脸,只看到对方的一个侧身,何思为的手却不知不觉攥紧。 她前世的公公姜化成,十三连的会计。 前世与姜家种种画面,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刹那间涌进脑子里。 姜会计是连队里最为公正的人,每个人提起他时,都会这么认为,可是那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内里有多阴鸷肮脏,多下流。 深呼吸,下车之后,心底涌起的波动被何思为压下去,她淡然的跟在沈国平身后,察觉到头顶传来一道打量的目光,她可以肯定是姜化成。 酒后的姜化成,曾将她堵在家里的后屋,说着下流的话,说最喜欢她这种软弱无骨的女人。 也正是这句话,打破了她对姜家还存留的最后一丝期盼,丈夫家暴,婆婆刻薄,公公总会主持公道,原来他的公道也只是带着别的目的。 这是她前世逃离回城市的重要原因。 进了连队办公室,沈国平没有坐下,直接让徐风山找几个职工带着铁锹和镐头到这边集合。 徐风山说,“这么急吗?你们赶一晚的路吧?要不要先休息或者吃点东西?” 沈国平说,“这件事涉及到李学工那件事,隐秘性和时间关系,尽可能在简短时间内先把事情解决,之后我再和你细说相关事情。” 徐风山做为连长,对李学工事件是知情人之一,李学工事情背后极其复杂,甚至为了保密,内部是怎么进行又如何处理,都没有让他参与过。 沈国平这次过来仍旧是与李学工事件有关,徐风山有些吃惊,说,“你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找人。” 这时,姜化成说,“徐连长,你在这里陪着,我去找人吧。” 徐风山说,“那你去吧,他们应该在全长水家,你过去喊一声。” 姜化成走后,徐风山和沈国平他们简单解释了一下姜化成,“是新过来的会计。” 沈国平没接这话茬,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然后抬起头,说,“徐连长,咱们先去等他们吧。” 徐风山想问去哪里等啊,可沈国平已经大步先走出连部办公室,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何思为心里有事,她在想前世明明是开春姜家才来的十三连,今生怎么提前了? 第150章 变故突生,有人申冤枉。 沈国平让何思为坐在副驾驶,他和徐风山坐在后排。 上车后,沈国平说,“徐连长,你们连队后山怎么走?你指一下路。” 徐风山说,“连队后面都后山,从这里出去,直接沿着连队的路往后面走就是。” 吉普车出连部往北开,开出二百多米,沈国平说,“停一下。” 小战士刹住车。 何思为往外面看,看到徐明穿着绿色棉大衣,衣扣没有扣,把衣襟抿在身前,像兔子一样往车这边跑,很快就将身后的几个人甩开。 到了车前,徐明高兴的拍窗户,她身后一侧的车门打开,沈国平跳下车。 坐在车里,何思为听到沈国平交代徐明拿工具带人去后山,又嘱咐他找人带工具直接去后山,中间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去哪。 徐立做了一个不标准的敬礼,说,“是。” 这功夫,身后跟着他的人也过来了,沈国平直接回车上,让小战士继续开车。 何思为不用侧头,眼光余光正就能看到徐风山脸上带着笑,是那种父亲因为儿子优秀而散出来的骄傲。 曾几何时,她在外面给人诊病时,爸爸脸上也带着这样的光芒和笑容。 眼前职工住的连排房子很快被甩在身后,走出连队沙石道,沈国平没说具体在哪里停,小战士继续往前开。 何思为不想浪费时间,直接给小战士指路,坐在后面的徐风山一脸惊讶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抽空回头敷衍的和他解释一句,“上次过来,李场长和我提起过。” 徐风山噢了一声,脸上的疑惑没了。 至于沈国平怎么想,何思为没去理会,反正他那人性子冷,又不是多话多嘴的人。 吉普车在一片松树林后面的空地上停下来,放眼望去是白茫茫的雪地和原野,空无一物的荒凉。 徐风山下车后问,“到这里刨东西吗?” 何思为指着不远处的凸起来的地方,“应该就在那里吧。” 徐风山点头,又问,“知道具体问位置吗?” 何思为摇头,她只记得那片高高的坡上有大片蓝雏菊,具体把东西埋在哪了,李学工没有说。 徐风山说不好刨,这得费些时间和功夫。 寒冬腊月,冻土层最厚达2.5米左右,地面冻的和石头一样硬,一镐头下去,地面丝纹不动,没有具体位置,那刨的地方就大了,费时费力费功夫。 四个人在这里没有站多久,徐明就带着二十多个过来,呼啦一群人,空荡的原野因为一下子涌过来这么多人,哆哆嗦嗦的凑到一起。 何思为是靠车站着,这样能将身后的风挡一挡,此时看到这么多人,只觉得风都没有刚刚大,也没有刚刚冷了。 沈国平接过徐明手里的镐头,带头走在前面,他站在土坡头,抬手给大家划了一片区域,然后第一个扬起镐头刨下去。 零下三十多度,干活使劲反而能取暖,沈国平带头,大家排成一排,围着土坡挥起手中的镐头。 小战士走到何思为身边,对她说,“小何知青,你上车等着吧,外面冷。” 何思为道谢。 徐风山也过去帮忙了,何思为上车后,小战士也过去帮忙。 西北风刮的厉害,大家却干的热火朝天,有人刨下来一块土,都会忍不住欢呼一声。 上午九点多到连队,没有停歇,从九点多,众人一直刨到下午一点多,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找到了,众人人这下手中的动作,都凑过去。 何思为跳下车,也走过去。 东西是一个中年职工刨出来的,一个黑色的铁皮箱子,大约有四十厘米长的铁皮箱子,外面用锁头锁着。 沈国平当场就用刨头将锁头砸掉,打开箱子,里面孤零零的躺着一本红色塑料皮的笔记本。 笔记本外皮最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金色字体。 下面是四行黄色小字体,写着:xx军区后勤部直属供应部首届活学活用思想积极分子,四好连队(单位),五好战士代表大会赠。一九七一年二月。 沈国平打开笔记本,扫了一眼就合上,对在场众人说,“今天辛苦大家了,东西找到了,可以回去了。” 徐明就回身招呼大家,说收工了。 能回去了,大家欢呼,结伴往连队走。 徐明凑过来,还想多问,被徐风山瞪着眼睛虎回去,“去去去,和大家一起回去。” 徐明嘿嘿一笑,听话的去追众人,还不忘记和何思为打了一声招呼。 看着像跳马猴子一样的儿子,徐风山忍不住又喊他,“好好走路,一天天像什么样子。” 徐明头没回,只摆了个手回应说知道了,追上人后,勾肩搭背的走了。 何思为他们也回到车上,沈国平没有说笔记本里写什么,徐风山也知趣的没问。 回连队的路上,他说,“沈连长,你们今天在连队住一晚,都去我家吃,明天早上再赶路。” 沈国平说,“我们直接赶路,事情紧急,要赶回去向上面汇报。” 徐风山说,“再急也得吃饭,先吃过饭再走。小何知青是女同志,你们能挺住,小何知青可吃不消。” 何思为是饿,却也不想因为照顾她而耽误正事,她说,“徐连长,我们在回去路上路过哪里吃一口就行,还是正经要紧。” 徐风山退而其次,说,“那先去我家,我给你们带点干粮,路上带着吃。” 沈国平就让小战士开车去徐风山家,徐风山下车后小跑冲进家,很快就抱着一盒子出来,将东西递给何思为。 “这盒饼干你们带着路上。” 何思为惊讶,这一盒子饼干可不便宜,徐母舍得吗? 徐风山说,“小何知青,上次的事,多亏有你在,我家你婶子还时常念叨你,这盒饼干你拿着,当做是谢礼。” 原来是这样。 何思为听了这个,心里反而踏实了。 徐风山也没耽误他们,让他们一路注意安全,将车门带上。 车子开出徐风山家,快要出连队的时候,突然有一道身影冲出来,拦在路中间。 小战士及时刹车,才没有撞到对方。 崔大贵站在路中间,双手抬起,整个人像个大字,嘴上嚷嚷着说,“请组织还我清白,我是冤枉的。” 第151章 反目成仇 崔大贵喊冤枉,拦着不让车走,沈国平不是地方领导,这不是他该管的事,但是人却拦着他的车,显然不想把事情往小了压。 沈国平回头看何思为一眼,嘱咐的说,“你在车里坐着。” 何思为没懂沈国平为什么这样说,等沈国平下去后,崔大贵不理他,还要往吉普车这里奔时,何思为才明白崔大贵是冲着她来的。 崔大贵指着车里的何思为,说,“你和李学工是一伙的,你们合起伙来冤枉我,今天不还我清白,我就不让你们走。” 崔大贵趴到吉普引擎盖上,沈国平站在两步远没上前阻拦,也没有劝说。 小战士看情况不对,熄火下车。 沈国平下达命令,“叫徐连长过来。” 战士立正,敬礼,说,“是。” 转身,大步往队里跑去。 崔大贵不拦着,仍旧对着车里的何思为喊话,“何知青,你说是我的狗有狂犬病害死全长水媳妇,我现在有证据证明不是我的狗有病,根本就是李学工在陷害我,你和李学工是一伙的。” 仍旧重复前一句说过的话。 扯到李学工,扯到全长水媳妇的事,何思为不能不想。 当初她拦下老沈,而发现全长水媳妇得的不是破伤风,而是狂犬病,这个没有错。 至于是狗咬的,还是别的原因,当时崔大贵指出李学工媳妇在场看到没有咬破,李学工又解释他媳妇没有看到有没有咬破,事情就成了悬案,又因为群体性事件,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只不过上面的处分是因崔家引发的群体性事件,参与事件的人,都受到处分,崔大贵做为家族里的说话人,他受到的处分最重。 在连队里什么活最重最脏,都落到他们家身上,评优秀职工没有他们家,福利也没有。 只不过短短一个月,崔大贵就从云里掉到泥里,更重要是也影响到他在家族里的说话份量和地位。 还好在别人的提醒下,他才看到自己翻身的希望,如今证据也让他找到了,今天不还他清白,谁来也不行。 小战士是跑着去的,也是跑着回来的,徐风山跑的慢点落在后面,但是徐明年轻,他跟着小战士一起过来的。 人过来后,就指着崔大贵说,“崔大贵,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是要受处分的。” 崔大贵面朝引擎盖,大声说,“你们诬陷我,不给我平、反,我只能自己给自己洗刷冤情。” 徐明气的上去拽人,“你找到个钉子算什么证据?谁知道你在哪随便找来的,你别不讲理。” 崔大贵被徐明一拽,叫声更大,嚷嚷着打人了。 徐明气的抱起拳头,几次想对着蛮不讲理的崔大贵打去,最后咬紧牙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这时,徐风山也赶到跟前,他气喘吁吁的说,“都住手。” 徐明回头说,“爸,我没拿他怎么样。” 崔大贵也不喊了,他为自己叫屈,“徐连长,何知青来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我为自己洗刷冤情,你给不给主持公道?” 徐风山生气的说,“你先下来,一把年纪,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崔大贵还真听话的松了手,他站直身子却没有离开吉普车旁,说,“连长,你看看这个钉子,上面还带着血呢,是全长水媳妇的血,全长水媳妇生病前脚被钉子扎过,这事你知道。” 崔大贵从兜里掏出一个生了锈的钉子举给众人看。 徐风山说,“那又如何?她得的是狂犬病,不是破伤风。” 崔大贵说,“我知道,可是我的狗没有病,我被狗咬过,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是这个钉子上有毒。” 徐风山只当他是疯了,不耐烦的劝说他,“崔大贵,我明白发生那件事,你心里一直不好受,但是你这样胡搅蛮缠没有用。” “我没有胡搅蛮缠,这钉子上有毒,有狂犬病毒,是这钉子害了全长水媳妇,是李学工下的毒。” 崔大贵说着,指向车里,“何知青是帮凶,他们故意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就是想让我带崔家人闹事,他们好渔翁得利。李学工一定犯大错了,我不知道他犯什么大错,可是事情是他搞起来的,也是在煽动崔家人闹事的。” 徐风山被饶的头疼,这几天崔大贵找过他,反反复复一直在说这个,徐风山只当他因那件事受到刺激,年纪又大糊涂,也就没当回事。 眼下,人闹到外人这里,还拦下车,又揪着何知青不放,徐风山也恼火了。 这时,沈国平开口问崔大贵,“李学工的事过去近一个月,你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些?” 坐在车里观望的何思为心里为沈国平叫好,她一直冷眼旁观,崔大贵的话她也在脑子里仔细的过了一遍,发现这个漏洞。 崔大贵是怎么想明白的? 崔大贵说,“我被冤枉我天天想,怎么就想不到?再说李学工是不是出事了?他媳妇自杀,和那个司机关系不正常,李学工紧跟着自杀,没事才怪呢。我是猜不到啥事,可是我不傻。今天你们过来挖东西,那是李学工留下的吧?” 沈国平重重的看着崔大贵,崔大贵毫不畏惧的瞪回去,不见半点心虚。 徐风山见崔大贵不知深浅,打圆场的对沈国平说,“沈连长,这事我有责任,我检讨。” 沈国平说,“徐连长,我只是外人,连队有事发生,要检讨也不该向我检讨。出了问题,就要尽快解决问题,让群众满意。” 徐风山说,“沈连长,你也有听着,就凭着崔大贵个人猜测和推断,拿不出有力证据,我们也没有办法,连队里也开会讨论过,只要他能再找到证据,我们一定上报。” 沈国平没接话,而是回头,看向大道下面的白杨树,说,“你也出来吧。” 在场的几人微愣。 崔大贵知内情,说,“我早就说过让你和我一起出来。” 在众人注视下,一个男子从白杨树后走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全长水。 全长水大步走上来,看着众人,说,“不是崔大贵一个人,加上我呢?” 第152章 旁枝错节,交错丛生 全长水站出来,确实让在场众人很意外。 他与崔大贵或者说整个崔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以说是仇人相见愤外眼红。 事实上,从崔大贵的话语中,能分析出来全长水与崔大贵站到统一战线。 也好解释,崔大贵觉得自己冤枉,全长水则是为了还妻子一个公道,将背后黑手找出来。 徐风山做为场长,他最震惊,问全长水,“长水,你是什么意思?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全长水是连队里的拖拉机手,可以说是模范标兵。 徐风山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信去对待,这一刻他站在崔大贵那,让徐风山有种被背叛的错觉。 全长水看着他,说,“连长,我妻子去的不明不白,我只想将背后的真凶找出来。” 徐风山这一天说的最多的可就是是‘胡闹’这两个字,他很愤怒,“真凶?崔大贵说是李学工,李学工已经死了,即便是查出他是真凶又如何?你还能将他尸骨挖出来再处决一次吗?” 全长水显然没有料到徐风山会这么说,他紧抿双唇,手紧攥成拳,仿佛在忍着受世间极大的羞辱。 崔大贵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李学工不在,还有人在啊。” 他说话时,眼神还往车里瞥。 徐风山对做连长,自然有他的智慧在,崔大贵一开口,他就开口骂他,“你也不用在那里指桑骂槐,你想说小何知青直接说,你有什么证据?就凭你那些推测?换我按你的推测来,我还是说你是故意往小何知青身上泼脏水,就是报复小何知青发现全长水媳妇得病真相。” 崔大贵脸垮下来,说,“连长,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天地良心,我崔大贵一辈子本本分分,从来没有害过人,更没有过害人心思。” 徐明在一旁插嘴说,“那你现在是干啥呢?” 徐家父子加上崔大贵,三人你一言我一句,争论起来。 全长水很平静的看向一旁的沈国平,说,“沈连长,我信你,你是个军人,不会偏私,你帮做个主吧。” 后又说起他妻子,说他妻子吃苦耐劳,家里的事一个人扛着,出公的时候也都是不落在人后,没有享过一天福,人就这么没了,不还妻子一个公正,他良心上也原谅不了自己。 沈国平说,“万事讲证据,你们只要拿出合理的证据,徐连长也会还你们公道。按理说我是外人,不该过问你们连队的事,但是我心中有几个疑问。” 全长水说,“沈连长,你问。” 沈国平问,“李学工的事,你们是听谁说的?” 全长水沉默一下,看向崔大贵。 在他们两个对话后,崔大家他们那边就已经停止了争论。 崔大贵自然也听到沈国平问的话,他说,“我分析的。” 沈国平继续问,“我想你应该是受什么人提点,才会往这个方向分析,我说的没错吧?” “你不要说没有,李学工出事,与你的狗咬不咬全长水妻子有什么关系?他为何要利用你引发群体性事件?这些你敢说是你自己想的?” 崔大贵说没有,但是马上顿住了,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沈国平,说,“细想起来,是有人私下里议论,我才往这方面想的。” 徐风山眼睛瞪大,问,“谁?” 崔大贵又呆呆的看着他,没说话。 徐明说,“让你说你却不说了,你倒是说啊。” 沈国平说,“不必问了,他说有人私下议论,对方既然是私下议论,就不会让他发现是谁。” 沈国平又看向全长水,说,“听到这些后,你应该也想到了,是有人在背后安排这一切,包括将崔大贵和你往李学工事件上引,让你们站出来闹,这应该都是背后之人安排的,并不是十分缜密,应该是事间紧急之下做出来的计划。” 全长水抿抿唇,然后问,“我们是被利用了?” 沈国平说,“那个钉你妻子脚上的钉子,怎么就会被找到?你往四下里看看,雪这么深,一个钉子找起来容易吗?这种意图太明显,应该很容易看出来,你之所以看不出来,对方就是抓住你在乎妻子的心理。” 沈国平的谈话效果很明显,徐风山之前一直觉得崔大贵闹事,此时听他分析完,也知道是背后有人在搞鬼。 他说,“你们两个一个觉得自己冤,一个失去亲人,都昏了头了,谁的话能听进去?对方就是知道这点,才鼓动让你们闹啊。” 全长水低下头,神情失落的问,“所以说我妻子的死没有内情?都是背后的人乱说的?” 沈国平说,“也不见得是乱说,但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事情还要慢慢调查,你们要记得群体性事情是怎么引发的?” 全长水猛的抬头,脸色大变。 崔大贵也后悔,说,“我这次没想着带家里人闹,就是想自己讨个说法。” 徐明直截了当的说,“你联合全长水还不是闹吗?” 崔大贵底气不足的解释,“就两个人。” 两个人也是闹啊。 全长水神情挣扎,沈国平说,“既然知道有人在背后搞事,上面就不会不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有的时候方法不对,反而将事情搞的复杂。” 全长水似下定了某种决定,说,“沈连长,我信你。” 沈国平点头,“我们还有重要的事,如果处理的好,或许你爱人到底是不是被别人害死的,就可以查清楚。” 再多,沈国平不方便多说,全长水也理解。 或者说,沈国平能给他分析这些,他已经很感激。 车慢慢启动,身后徐风山四人的身影也慢慢变成小点,何思为才回过头。 何思为坐在车里没下去,亲眼看着沈国平几句话将事情处理完。 活了两世,何思为看过太多的人和事,将沈国平放在这些人和事之中,他是最有智慧及头脑的人。 他性子很静,看得出来是个沉默寡言闷性子的人。而他动的时候,看似雷霆之势锋芒乍现,却又四两拨千斤恰到好处的精准化解。 狂放且不失优雅,用这句形容他更为贴切。 安静中,沈国平问何思为,“你觉得全长水这个人怎么样?” 第153章 沈国平给出答案 沈国平看似问了一个很随意的问题,但是从他的性格上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聊天爱说话的人,性子又冷又闷,这样的人只要说话,一定是有原因或者目的。 何思为想了一下接触全长水的时间,说,“看着是个能干又有能力的人,对他妻子感情很深。” 前世,因为妻子去世,可以对老沈下手的人,可见夫妻感情有多深。 沈国平说,“不可否认,他对他妻子感情深是值得称赞,但是他的神情举止间,也可以看到一股阴邪之气。” 何思为惊讶沈国平感官敏锐,按他的说法,前世确实因为他妻子过世,他报复到老沈的身上,通过那件事就能看出全长水本性确实很黑暗。 沈国平说,“表面上看,背后之人是冲着你来的,想将崔大贵与全长水的怨恨引到你身上,可是再往深想,这事经不起推敲。比如,如果一直针对你,只会引起上面警觉,通过你这里往上查,追查背后之人。显然他们也会想到这点,他们不怕查吗?怕,但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何思为问,“是因为李学工的事,我破坏了那些人的事吧?” 沈国平沉默片刻,然后回头盯着她,说,“这只是一方面,或者更重要的是后者,是他们在重新组建被打扰的布置,你只是他们抛出来的引子,引开追查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舍小保护住他们更重要的东西。” 何思为明白了,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我只是一个普通知青,没有那么大的作用吧?” 沈国平说,“今天崔大贵和全长水的事,或许只是推波,如果我想的方向不错,之后还会有更大的事情在‘助澜’,他们的目标不是你,却要借着你,谋划更大的事,对他们更有利的事。” 沈国平分析完,问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何思为说她能有什么打算,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坦率的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事大了。他们在暗我在明,想算计我我根本躲不掉。沈连长,你能想到这,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都成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了,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沈国平说,“这事情并不难处理。第一,接下来不管遇到什么事你要不主动,能躲则躲,躲不掉也不要轻易发表自己意见。你懂医,我猜对方会从这方面下手设套。第二,我建议你回营陪后立马回山上,山上有我们部队留下的人,经过上一次夜战,那伙人不会轻易动手,远离人群,也利于你不被卷入任何事情。第三,王建国出身高官家庭,骨子里有着高干子弟的傲气,不是喜欢按规定办事的人,值得信赖,遇到可以找他商量。” 两人交往不深,沈国平能给出这样的建议,何思为心中感动,认真的将每句话都记在心里。 回去路上很顺利,中途没有休息,沈国平和小战士换着开车,天亮时赶回营部。 要下车时,沈国平与何思为分开时,他说,“李学工留下的是走私药品名单。” 不是内行的人,听了这个听不出什么。 何思为从小就跟爸爸学医,知道国家对药品管理很严格,进出量都有记录,李学工留下的药品名单,完全可以根据这些名单,从这些药品上追查出都有人私下里贩药卖药。 掐不断供货源头,那么就掐断收货源头,有大量的药贩不出去,会逼得对方动起来,只要动起来,就会有露出马脚的地方。 这事需要时间,却也像温水煮青蛙。 何思为终于想明白沈国平为什么说那些人不是针对她,而是利用她呢,没有出路,那些人在寻找出路的突破口。 何思为直接去周营长那报到,在半路就被人拦住了,是个不认识的女职工,抓着何思为的胳膊就往前跑。 她嘴上还喊着,“何知青回来了,何知青回来了。” 何思为被动的跟着跑,因为女职工的喊声,很快一间屋子就涌出几个人。 其中有人还在喊,“快点,快点。” 又有人回身朝屋里喊,“营长,何知青回来了。” 何思为目光落在涌出人的屋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周师傅的住的宿舍,上次她就是在那里给周师傅治病的。 结合众人的反应,周营长的叔叔犯病,才会如此兴师动众,众人上心。 与此同时,她脑子却响起了沈国平在车上说的话。 果然按着他说的方向发展了。 何思为一路被扯着跑进周师傅宿舍,许干事在,她还在人群里看到了谢晓阳和林水芳,以及滕凤琴。 有了沈国平说的话,此时看到不该出现在不该出现在营陪的三个人,何思为也不觉得意外了。 周营长守在屋里的床边,看到何思为进来,就招手让她过去。 何思为很安静,她是被扯着她过来的女职工推着走过去的。 周献身先开口说,“思为啊,你过来看看。” 周师傅之前有癫痫,是何思为诊断出来的,此时周师傅浑身不停的抽搐着,怕他咬伤舌头,嘴上被塞着毛巾,身体也被两个强而有力的男职工按着。 何思为说,“周师傅的病不是已经得到控制,很久没有犯过了吗?” 周营长每天忙的事多,他说不知道具体情况,就叫许干事说。 许干事说,“周师傅自从吃过你开的药方,确实没有再犯过病。” 他说了一句,又喊朝人群里问,“董继兵呢?人找来了吗?” “人来了,人来了。” 人群让出一条道,董继兵从外面走进来,他走到周献身身前,立正敬礼叫了一声师长。 周献向说,“小董,你和何知青说说周师傅的情况。” 董继兵是周献身的警卫员,平时都是他在照顾周师傅,所以对周师傅的情况最了解。 董继兵过来后,何思为仍旧简单的询问了两句。 她谨记沈国平交代过的话,少说,此时自然少问。周师傅的癫痫已经转好,病情稳定,不可能突然犯病,除非是被人有意的刺激,才会犯病。 董继兵前面说的都很正常,最后才说起周师傅生病的事,“前几天周师傅生病,我在师长那给周师傅拿了几片安乃近,除此之外,周师傅这些日子什么药都没有吃过。” 第154章 周献身才是最终目标 何思为听到董继兵提到在周营长那里拿药的事,脑子灵光一现,突然就明白了。 背后的人是冲着周营长周献身去的。 (再解释一下,北大荒农场初建是兵团,每个师带一个团,所以警卫员会叫自己的首长师长,还是部队的称呼,而师长在农场里担任的是整个农场营部管理,所以职位上又叫营长。并不是一会儿师长一会儿营长。) 何思为能一瞬间想通这些,功劳都在沈国平身上,多亏在回来路上他给她分析了眼前的情况,也让她心里有了准备。 所以听完董继兵的话后,何思为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多问深问,而是将注意力又放回周师傅身上。 对方目标是周营长,只要涉及到周营长的话题,何思为都直接跨过去。 但是何思为明白,并不是她这样做,背后的人就会让这件事情过去。 整件事发展过程环环相扣,每一步都有着计划,心思之深,表面看似是冲着她,实则如沈国平说的一般,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如果群龙无首,那么自然就有时间让他们去重新布置,寻找破突口。 何思为问过话后,转身的瞬间,心思百转,她知道对方抛砖引玉,将话题引出来了,使尽浑身解数推到这一步,不可能就这么放过。 果不其然,有人站出来,而站出来的这个人,也是她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 滕凤琴在人群后面走出来,说,“周师傅有癫痫病,按理说吃药治疗后,不该突然复发,会 不会是受什么刺激复发了?” 何思为回头淡淡看她一眼,说,“怎么回事,还是要亲口问周师傅,眼下要紧的也是先看病。” 滕凤琴走到她身边,说,“确实是这个理,我是做护理的,我给你打下手。” 何思为拒绝,“这边有人按着,眼下还不需要人。” 她不理滕凤琴,直接对周献身说,“周营长,让屋里的人先出去,周师傅抽搐,屋里人多氧气少,对他呼吸不利。” 周献身看向许海。 许海转过身朝众人说,“大家都先出去,不要堵在屋子里。” 人群往外走,人群里谢晓阳和林水芳则与人群往反方向走,最后人都出去的差不多了,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滕凤琴和董继兵。 何思为也不说话,看向许海。 许海就朝四人说,“你们也出去。” 董继兵立正,对周献身敬礼,大步出去。 谢晓阳说,“许干事,我和水芳懂医,在这里能帮上忙。” 何思为说,“那你们来治吧,我出去。” 说着就往外走,许干事拦住何思为。 谢晓阳被何思为的操作气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自然不可能让何思为出去,周献身不会同意。 而背后的人也不会同意,他们计划到这里,就是等着让何思为做为导火索,将事情出来呢。 许海做为助手,不用领导交代,就站出来代为发言,说,“刚刚你们说不行,小何知青回来,你们也先出去吧。” 这话就有些打脸了,医术不行,还在这里说什么懂医。 谢晓阳脸乍青乍红。 林水芳还好,面色不变的说,“那我们去门口等着,有什么事随时喊我们一声就行。” 谢晓阳重重看何思为一眼,跟出去。 滕凤琴自然也不好再多停留,不情愿的出去了。 门被带上,何思为并没有做别的事情,她刚刚过来时,已经将周师傅头侧向一面,这样不至于他喉咙被唾液呛到引发呼吸困难。 她将众人支走,自然还有别的目的,她对周献身说,“周营长,我针灸的针在沈连长那,我能过去取回来吗?” 周献身说,“让许海去。” 许海转身要走,何思为喊住他,“许干事,还是我自己去吧,沈连长不知道东西让我放在哪了,我只记得放在车里,掉在哪个空也记得,你过去找不到还要耽误时间。” 许海说,“车里就那么大点地方,你告诉我在哪就行。” 何思为执意要自己去,没有得到周献身开口,她就往外走,说,“我跑着去,马上就回来。” 生怕许海再拦着她,何思为小跑出去,跑到外面时,能听到屋里周营长说让她去的话。 谢晓阳和滕凤琴三人就站外面,何思为从三人身边跑过,没有时间去看三人什么反应,她一路往吉普车那边跑。 营部不大,两排营房,吉普车和部队的卡车都停在那,何思为也容易的找到沈国平。 她大声说,“沈连长,我的针落在你车里了,你能帮找找吗?周师傅犯病了,急着用。” 沈国平当然知道何思为没有针落在车里,明白她在撒谎,却也懂了她在向他传递信号。 沈国平撇下李国梁,大步随何思为往吉普车那走。 何思为低声快速的把事情简单讲述一遍,“......沈连长,我怀疑有人将东西放在周营长那里,有可以是药品,还是违规不该出现的药,对方一定不会给时间再拖延下去。” 两人大步走到车旁,沈国平扯开车门,去后排找东西,说,“这件事我去处理。” 何思为心落下,声音骤然提高,问,“没有吗?我明明记得就带在身上了,刚刚没找到以为落在你车里了,看来.....” ‘是我忘记带了’还没有喊出来,沈国平已经起身,举着一个比手掌大的木盒递到何思为面前。 何思为说话声,戛然而止。 她呆呆的看沈国平,用眼神问他‘这是什么?’ 沈国平说,“你的针。” 何思为接过盒子,小声嘟囔的语气中有着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崇拜,“你竟然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沈国平心想,他又不是能预知未来,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而是那天老爷子放在车里的,他发现后就又放回椅子下面,哪知今天正好用上了。 何思为打开盒子,往里面看了一眼,是一套针灸的针,现在能拿出东西,就更好办了,也能减少暗下里那些人的警惕。 时间紧,她没有多说,拿着盒子跑开。 不过回来时,门外守着的滕凤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思为啊,你要挺住啊。” 莫名其妙的话,说的没头没脑。 何思为却有不好的预感。 走进屋子,发现许干事不在,只有周营长坐在那看着窗外沉思,按着周师傅的两个男职工也已经走了,而周师傅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再抽搐,只是太过安静,仿佛像一个死人。 第155章 周师傅之死 何思为站在床边,呆呆的看着床上的周师傅。 明明她就跑开一会儿,不过几分钟,人怎么突然就走了? 何思为还是不相信是真的,她蹲下身子,手伸到周师傅鼻子下,呆滞的收回手。 良久,身后的周献身才说了一句话,他喊了一声思为啊。 何思为起来回过身,“营长。” 周献身说,“思为啊,辛苦你了,你回去吧。” 屋里没有外人,何思为知道此时周营长很伤心,哪怕他此时很平静,但是有些人就是将伤心都藏在心里。 特别做为军人,又是首长,更不会在别人面前轻易露出悲伤。 何思为说,“周营长,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给周师傅治病,他的病不可能要命,一定是有人给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刺激他犯病,才会让他突然过世。” 周献身猛的抬起头,看着何思为,看了好一会儿,才问,“怎么回事?” 何思为把从沈国平那里分析的情况说给他,又把刚刚她察觉到的情况也说了。 她说,“警卫员说周师傅前几天感冒去你办公室拿了安乃近,这本身就不对,营部里有医务室,生病怎么不去医务室取药,而是去办公室?上次我在医务室里翻看过里面的库存,安乃近片很多,不可能都用完。” 周献身严肃的问,“你说警卫员有问题?” 何思为说,“这个还要问过他,他为什么不去医务室而去你那里取药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背后之人想针对的是你,他们应该在你办公室里藏了什么东西,由此诬陷你,给你扣上罪名。” 周献身此时已经听明白了,他看向床上失去生命的叔叔,“所以说我叔的死,只是那些人要害我的跳脚板。” 何思为没有接话。 事实就是如此,她再回应‘是’,岂不是在周营长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何思为见周营长沉思,以为他面对残酷的现实还要缓和一会儿,下一秒整个人就进入状态,和她分析讨论起来。 他说,“如果按这样猜想,他们此时应该已经进行第二步,趁着这个时间,已经去我的房间搜查。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会和你的想法一样,因此猜疑觉得警卫员在撒谎,给我叔吃的并不是安乃近,只要他们在我房间里找不出安乃近,那就是警卫员在撒谎,也因为他们去搜查,查出别的药品,会将我和李学工扯到一起,说我参与走私药品。” 拿不出证据证明那些被‘搜查’出来的药品不是他的,一旦有了质疑,他也不再适合做这边营长,会调离岗位,接受调查。 周献身心想,下了好大一步棋啊。 周献身捋清之后,他很严肃的对何思为说,“思为啊,你是个好孩子。背后之人能将我算计进去,可见他们是一股强大的势力,而你接连出事,也是受了我牵连。你现在听好,一会儿我会假意牵怒到你身上,将你赶回山上,更不许你在行医,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艰辛很多,但是这样能让那些人不在盯着你,你的安全能得到保证。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王建国是个很优秀的人,有他做场长,你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何思为听到周营长做了最坏的打算,还在安排她的事,心中一暖,说,“周营长,刚刚出去,我和沈连长说了情况,他说他会处理,或许那些人不会得逞。” 周献身说,“那些人不会就此罢休,他们这次不行,还会有下次大下次,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正好借这次机会,咱们可以来个反奸记,将背后的大鱼钓出来。” 怎么做就不是何思为的事了。 从李学工夫妻事件开始,到如今,周师傅这个无辜的人也因为那些人失去生命。 周献身孝顺,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背后的人,深说起来这已经是很严重的事,就是周献身不做什么,上面也不会再放任下去,显然是内部出了问题,内部有内奸。 外面很快传来喧哗声,有人过来了,透过窗户,能看到是许海。 周献身故意在许海推门进来那一刻,冲着何思为大声训斥,“何思为,看病我是外行,但是我知道做为医生,对自己的水平和发病人诊治能力过关,不能熟练掌握这些,还敢出来给别人治病,你哪里来的底气?” 许海这时已经走进来,看到周献身在发脾气,站在门口没出声。 周献身脸色极其难看,交代许海,“你来的正好,交代下去,从今以后不许任何人找何思为看病,再让我看到何思为给别人看病,直接处分她。” 许海神态间还想劝两句,可是看到营长真的动怒了,也有眼色的立马应下。 他趁机说,“营长,警卫员在你房间自杀,手里还拿着一封遗书。” 何思为心下一凛,果真还是来了,只是对方玩的招子更大,他们都料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料到这点。 而且周营长也猜对一点,那就是对方既然出招,冲着他设下的陷阱,就不会轻易失手,一定会将罪名扣到周营长身上。 周献身装出震惊的样子,大步往外走,同时问,“确定是自杀不是他杀?” 许海跟在他身后汇报情况,“通过他写的遗书,应该是自杀。” 何思为跟在两人身后,一字不漏的将许海说的话听进耳里。 “遗书上写着他害死周师傅,那天他给周师傅拿的药并不是宽乃近片,而是青霉素v钾片。信中写当时他只知道青霉素能消炎,就拿给周师傅吃,没想到会害死周师傅。” 青霉素v钾片,对神经造成刺激,大剂量服用可诱发癫痫,周师傅突然过世,可见吃的并不少。 而青霉素的药很紧缺,像青霉素v钾片这种药,是抗生素药物,更是紧缺药品。 警卫员自杀,又留下遗书,那就是死们对证,就是做不实周营长的罪名,他也有了嫌疑。 周营长能根据她的叙述,马上就想到接下来怎么布置,也为她安排好了之后的事。 回想刚刚滕凤琴的话,何思为微眯眼睛,滕凤琴到底是不是那一伙的呢? 没有给何思为多想的时间,只见有两辆吉普车开过来,直接开到营房这边,在众人侧目中,车上现来几个人,其中有一个正是当初问话何思为的那个上面派下来的领导。 第156章 何思为想到解决办法 对于下来的两个人,何思为谈不上喜欢。 其实她很喜欢一句话,也一直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你第一感觉不喜欢对方,那证明你们不是一路人,也不要往一起凑。 此时,她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嘴角带痣的男子陆志农大步走到周献身跟前,问,“怎么回事?我们接到举报信,说你这里面有走私药?” 陆志农当着所有人的面就直接问出来。 周献身一脸淡定的说,“我还不清楚怎么回事?有人举报我了?那举报早了啊。” 后跟上来的领导看着倒没有那么严肃,人过来后让陆志农先不要着,说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 陆志农不管那些,说,“董常宝,你不要总当和事佬,这是大事,很严重。” 董常宝脸上和煦的笑退下去,他说,“志农同志,你心里急我理解,但是咱们要用事实说话啊。周营长是师长,他对与错自有上面做决定,接到举报信,咱们过来是调查,不是直接将罪名就落实到他身上。” 在场这么多人看着。 周献身平日里口碑好,并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实打实干出来的,职工们都看在眼里,他在职工中有威信,又让人信服,现在突然蹦出个所谓的领导,冲着周献身劈头盖脸的就过来,自然引起民愤。 许海第一个站出来,说,“这位领导,我们营长叔叔刚刚过世,眼下又是被人害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你过来就说我们营长走私药品,也太不近人情了。” “就是,谁干那些事,周营长也不会干。”谢晓阳站出来,他转身对面着众人,“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咱们都看着呢,不能让人欺负周营长。” 谢晓阳站出来那一刻,何思为就警惕的往前走,再听到他带动着职工们一起闹事,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样鼓动群众闹事就是不行。 在谢晓阳话音落下的同时,何思为张开的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是不能让人冤枉周营长,但是也要配合上面派下来的领导工作。” 人群不自觉让出一条路,沈国平走过来,他眼神坚定而深邃,身影如山峰矗立在众人的注视中,军姿端正,庄严肃穆。 他目光不偏不移的落在谢晓阳脸上,谢晓阳目光闪了一下,说,“沈连长说的对。” 沈国平补充的说,“大家更要理智,这个时候你们闹起来维护周营长的心是好的,但是被有心人拿出来说,对周营长又很不利,相信汤原农场十三连群体性事件,大家都有所耳闻,我劝大家冷静。” 周献身出事,没有墙倒众人推,但是背后之人算计到这一步,自然是希望周献身能倒下去,也会在背后推进事件发展。 上面领导收到举报信,时间又卡的这么准,可见他们有多迫切要将周献身扳倒,弄下去。 何思为正是心里明白这点,看到沈国平站出来,心里也更急,沈国平这样做只是拖延时间,让事情发展延缓一些,除非是直接能找到有利于周营长的证据,才能将周营长摘出来。 周献身如果没有经过何思为提前点透,此时或许还真会急,以他的脾气会当场动怒,再被有心人鼓动,事情只会往不利他的方向发展。 交谈间,周献身冷眼旁观,也不由得多打量了谢晓阳两眼,他开口说,“两位领导放心,如果我周献身有罪,我自己了毙了我自己。” 他说话时,目光是从谢晓阳脸上,慢慢移到陆志农和董常宝面上。 董常宝说,“周营长,先处理事情吧。” 显然,董常宝选择站在周献身这边。 陆志农动动嘴,终是没说话。 周献身带着两人往他的宿舍走,警卫员就是在他的宿舍里自杀的,围观的众人也跟上去。 何思为看到沈国平没跟着众人走,想单独和他说话,所以放慢脚步,偏偏就有碍眼的人不识趣,竟然也没有跟上去。 何思为不快的扭头瞪向谢晓阳,说,“谢晓阳,你得到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坏周营长?” 谢晓阳脸色一变,斥责的说,“何思为,你别冤枉好人。” 何思为心想,你要是好人,这世间就没有好人了。 林水芳在一旁,她开口劝谢晓阳,“清者自清,你心中有明白,不需要向别人证明。” 然后又说,“咱们也过去吧。” 无视何思为,林水芳拉着谢晓阳走了。 何思为没空去理会这两人,她走到沈国平跟前,问,“沈连长,现在怎么办?” “警卫员自杀,手里遗书并不能证明什么,周营长会有嫌疑,却不会坐实罪名。” 最后又补充一句,“我过去时,警卫员已经自杀了。” 何思为没有埋怨他的意思,时间紧也没有空说这个,她说,“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这里下手。” 沈国平示意她继续说。 何思为说,“但是有个问题你得先回答我,我才能知道我想的那条思路通不通。” 沈国平说,“你问吧。” 何思为说,“那些的人药品过不来,大约多长时间了?” 沈国平想了一下,“我坐火车和你一同过来的那次。” 那就是半年时间。 何思为心里有数了,说,“是这样,青霉素v钾片这种药品是抗生素,主要治疗扁桃体类的炎症,青霉素类的消炎药,每个地方管治的都很严格,有人想将这些药大批量弄出来也不容易,他们既然走私药品,想来每个人分的量也是有限的,那么青霉素v钾片分到个人手上就不多,药品走私到这边就会分下去,半年时间没有药品再过来,青霉素v钾片一定消耗的差不多了,而周师傅这边,只有大剂量的药,才会引起癫痫犯病。” 何思为心跳加快,她深吸一口气,“背后之人手中也不可能存这么多的青霉素v钾片,给周师傅下的药,他们一定是慢慢攒起来的。” 沈国平说,“你的意思是青霉素v钾片是从正规渠道上搞到手的?” 沈国平真的很聪明。 换成别人,听到何思为说这么多,也想不到这一点,可是沈国平就想到了。 她说,“正规渠道得到这些药,那就好查了,有谁习过这些药,咱们这边的药务室一定能查到,谁买的频繁,真病假病,只需要一查就知道了。” 现在物资紧缺,特别是抗生素一类的药品,有钱有票还需要有关系,可以轻松查到这个人。 第157章 步步为局,铤而走险 何思为说完,等着沈国平的意见。 沈国平并没有立马就表态,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这个办法很好,我安排人去查。”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只是我看周营长似乎有他的打算,这事最好通知一下他。” 两人不能在这里久待,何思为把周营长交代她的话挑出重点说了一下。 沈国平说,“周营长有这个打算,你刚刚提的想法,更要做到隐秘,不能打草惊蛇。有些人为自保,铤而走险,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等周营长抽空,我和他说安排人送你们回山上。” 周营长那边处理的很快,确定人是自杀,遗书笔记也和警卫员以前的笔迹做过对比,确定是他所写。 只不过这次陆志农没有再跳出来,处理事情皆由董常宝出面处理。 董常宝处理事情很冷静,让大家散了,也对众人说周献身接下来怎么处理,要由上面做决定,但是只要上面没有下达命令,周献身就还是营长,还管着营部。 有举报信又有警卫员的遗书,如果周献身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么等待他人是什么,所有人都能看到结果。 相比众人的忧心,周献身本人倒很淡定。 从宿舍出来后,他看到站在外面的何思为,回头问许海,“人怎么还在营部?” 许海一脸茫然,显然不明白周献身在说什么。 周献身露出不耐,指着几步外的何思为,“不是让她回山上吗?” 许海恍然大悟,说,“我现在就派人送他们回去。” 周献身嗯了一声,不再多看何思为一眼,大步往办公室走。 许海留下来,他走到何思为身边,小声说,“小何知青,你去找小陈司机,让他送你和沈鸿文回山上。” 何思为问,“许干事,我真不能再给别人治病了吗?” 许海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无奈的说,“营长下的命令,谁也改变不了。” 安慰她几句,前面周献身那一堆事等着他处理,他快步的走了。 何思为孤单单的站在原地,手里还紧握着沈国平给她的那个木盒子。 “思为,我说过你要挺住。” 何思为顺着声音方向回过身,滕凤琴就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看她的样子,刚刚的一幕应该都看到了。 滕凤琴走到她身前,像包容任性的孩子一般,无奈的说,“思为啊,我和谢晓阳为了护住你,一直被你当成恶人。现在看看,你总该清醒了吧?以前周营长看重你,你走到哪,大家都亲切的喊你小何知青,和你打招呼。现在呢?” 滕凤琴耸耸肩,“走路路过你身边,都恨不得离你几百米远。” 何思为默不作声,滕凤琴误会她是迷途知返了,“谢晓阳娶的是林场长女儿,你去和他低头,以前的事他不会和你计较,趁着这个时候,让他把你调到我那去,这样咱们又能在一起。以后有我罩着你,看谁敢欺负你。” 何思为问,“那我要不要表示一下,把我家祖传的药方给林水芳?” 滕凤琴说,“给自然是好的,但是不能直接给,这样你多没面子,像你求着他们似的。这样,你把东西给我,我私下里给谢晓阳,这样东西给了,咱们也不算是白求他们,但是明面上决不能让人知道,不然岂不是被看低了去?” 何思为恍然大悟,“还要偷偷的送啊?原来里面有这么多门道。” 滕凤琴只以为她是同意了,说,“看看你,这都想不明白,真让人担心啊。” 何思为问,“那如果你给谢晓阳时,说是你要出来的,不是我自愿拿出来的怎么办啊?” 滕凤琴正在大说特说,何思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她一时没准备愣住。 对上何思为嘲弄的笑,滕凤琴笑容也僵在脸上,瞳孔慢慢竖起来。 她再蠢,此时也回过味来,何思为在戏弄她。 被人戏弄时会愤怒,而这个戏弄你的人,还是当初你一直看不起的人,这种愤怒就像决堤的洪水。 何思为根本不给她发泄的机会,二问,“这算不算是蓄谋已久?在山上谢晓阳帮林水芳‘借’我家祖传的方子,这次你又说要我拿家中祖传的方子表忠心。” 何思为坏坏的勾起唇角,“你刚刚有听到周营长不许我再行医,你还要我拿祖传的方子,你不是怂恿我犯错误吗?” 滕凤琴说,“你胡说。” 何思为扭身就往周营长去的方向跑。 滕凤琴只觉得眼前一晃,何思为就不见了,后知后觉,她立马追过去。 想喊又不敢喊,憋着嗓子喊,“何思为,你站住。” 何思为一口气冲进周营长办公室,闯进去没有敲门,将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周献身蹙眉,“怎么回事?” 滕凤琴没敢进去,站在门口喊,“何思为,你出来。” 两位领导不在,只有许海和沈国平在。 许海看到营长发火,上前劝何思为,“小何知青,出去吧。” 何思为不为动,男女有别,许海还不能碰她。 何思为看向周献身,问,“周营长,有人让我拿我家祖传药方,这算不算违反你下的命令?” 随着她话音落下,还有一道冷吸气声。 滕凤琴顾不上那么多,冲进办公室为自己辩解,“思为,我知道营长不让你行医你心里难受,可是你看看周师傅已经走了,如果当时你能重视,人也不会走的这么急,营长没有怪你,只是不让你行医,你怎么还要胡闹?” 她上前想拉何思为,何思为像泥鳅一样,几步躲到沈国平身后。 滕凤琴不能上前抓人,只能‘苦口婆心’的劝着,“思为,你想和我闹,咱们私下里闹,不要让人看笑话。” 三言两语,滕凤琴就把大家的想法引到是何思为任性上,又指出她这样闹是针对滕凤琴。 只是滕凤琴料错一点,屋里的三个人,都是站在何思为一边的。 周献身说,“许干事,你带滕护士去问问怎么回事。” 许海应声,叫滕凤琴跟她走。 滕凤琴观察周营长脸色不好看,心中也不安,却又不能拒绝,只能跟着许干事走了。 门被带上,透过窗户看着两人走了。 何思为从沈国平身后走出来。 她看看周献身,先问沈国平,“你和周营长说了吗?” 沈国平说,“还没找到机会。” 周献身安静的站在那,虽疑惑,却并没有插嘴。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说,“我觉得谢晓阳有问题,在我给周师傅看病时,滕凤琴的反应也不对,他们做的那些就像在引导大家往一个方向去。把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营部?谁安排的他们过来了?一定会找到一条线索。” 第158章 人生来就处在局里:背后大鱼 周献身安静的站在那,虽疑惑,却并没有插嘴。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说,“我觉得谢晓阳有问题,在我给周师傅看病时,滕凤琴的反应也不对,他们做的那些就像在引导大家往一个方向去。把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营部?谁安排的他们过来了?一定会找到一条线索。” 沈国平立即就明白了何思为的意思。 只是他还有别的担心。 他看向周献身,问,“周营长,你怎么看?” 之后,他将何思为先前想的办法也简单快速的阐述一遍。 在政治方面,周献身与沈国平一样的敏感,也想到了更深层的一面,“我担心的这不只是走私药品那么简单,对方能将手伸到我身上,可见背后的那股力量很强大。如果是这样,直面去较量,会有更多人被扯进来,想将他们连根拔起并不容易,我还是先前的主张,但是也不能就这样过去,要让他们知道咱们是真的相了,背后的力量才会放松警惕。” 周献身既然这么说,他也在心里已经生出怎么做的计划。 他说,“如果谢晓阳他们的出现是有预谋的,可见这种预谋并不高明,存在很大的漏洞,比如让思为察觉到,他们之所以敢如此行事,无非是想将众人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只是计划不如变化,中间出了变故,并没有闹起来。” 周献身倒台被抓,大家谁还会去注意谢晓阳他们说的话或者做的事,毕竟一个营长或者师长出事,那才是大新闻。 他们想的很好,也想的方向很对,但是前提是这件事得发酵起来。 这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周献身说的很慢,似在一边说一边斟酌,最后声音加重,做了决定,“我先前的想法不变,但是谢晓阳他们要查,怎么也不能就这么便宜背后的人,让他们舍一条大鱼出来。” 何思为没想到揪出谢晓阳他们,只是一条小鱼,背后竟然还有那么大的一股力量。 “思为,这件事你不能再被牵扯进来,许海会安排人送你回山上。”周献身说,“冬天天气变化无常,王建国带你们农场职工在山下挣工分,我尽可能安排让他们留在山下过年,年会再回山上,这样即便是有人是内奸,眼前也伤害不到你。况且等我离开,他们只会当事情办成,不会再针对你。” 何思为能帮的已经帮了,也尽了自己能尽的力,至于计划安排、怎么做,那就不是她有能力参与的事了。 话音刚落,隔着窗看到许干事带着滕凤琴回来,同时敲门声响起,许海推开门带着滕凤琴进来。 周献身说,“许海啊,问的怎么样?” 许海说,“滕凤琴说她只是劝何思为走关系调去她在的连队,可以照顾她。” 周献身点头,问了一句,“那何家祖传药方的事有没有提?” 许海说,“提了。” 周献身说,“那这么办,滕凤琴免去三年优秀职员评级,你再把我之前交代何思为不许再行医的事也交代下去,正好借此机会让大家都知道。” 在所有人看来,周献身现在这么果断针对何思为,就是在公报私仇,将叔叔的死怪到何思为的身上。 许海理解,经周师傅这一事,何思为是真的掉进了谷底,周营长只让何思为不许再行医,从另一方面也在告诉众人何思为的医术不行。 事情就这样,许诲带着垂头丧气的两个女人出去了。 何思为闹这么一场,也是想将自己的想法反映给沈国平或者周营长,如今两人心中有数,也做了安排,何思为也安心了。 在许干事的安排下,她和老沈坐上卡车副驾驶往回了农场。 小陈司机人很瘦,原本又大又圆的眼睛,因为他瘦凸显的更大,像随时要鼓出来一样。 人也很沉默,但是能看出性格很好,一路途中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会时不时的扭头朝着身后坐着的何思为礼貌的笑笑。 到山脚下,何思为和老沈下了车,然后何思为看到老沈提了一个袋子下来,卡车走远,何思为上前想帮他提。 沈鸿文说,“你提不动。” “我劲可大着呢。” 沈鸿文笑着不辩解,将袋子递给她,何思为接住后,整个身子往前一踉跄。 沈鸿文笑着又接回来,“说了你拿不动。” 何思为这次信了,“看着挺轻的。” 沈鸿文将袋子扛在肩上,大步往山上走,“里面装了几个土豆和萝卜,还有两颗冻白菜,是食堂里的许师傅给装的,他说给你的。” 何思为很意外,“这个时候大家都远着我,没想到许师傅还惦记我。” 沈鸿文说,“人习惯将人分两种,好人坏人,但是我看啊,其中还有一种糊涂人,清白不分,脑子随着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是糊涂人。所以说人这辈子,心态最重要。” 何思为身上什么都没有,手揣在兜里,摸到的就是沈国平给她的那套针,不过步伐跟上老沈还是有些吃力。 她迈着大步,小腿也快速的倒腾着,说,“老沈,是不是学医的人对人生看的都特别开啊?我爸爸活着时,也常说这些话。那时我太小,不懂。现在想想,如果我早点懂事,就好了。” 沈鸿文问,“这么说你爸爸也是性情中人,只不过我听他们说怎么是自杀?” 何思为说,“我也想不明白,我爸爸那样的人不该自杀的,他那么疼我,怎么舍得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扔下,弟弟又那么小。” 说到最后,何思为声音有些哽咽。 两世了,她一直想不通这件事。 沈鸿文说,“丫头啊,想不通就慢慢想,总会想通的。” 何思为很敏感的问,“老沈,你想说什么?” 她停下来,沈鸿文没有停,继续大步往前走,他说,“你想的就是我要说的。” 何思为脸色骤变,大步追上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说话,前世因为自己过的不好,没有精力去想爸爸的事,重生回来,她忙于自己的事,也没有精力去想。 此时被老沈一点,何思为觉得有些事她忽视了两辈子。 在营部那边,周献身将滕凤琴及谢晓阳夫妻叫到办公室,他明天就要去上面接受调查,在离开前就要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第159章 滕凤琴这次真的来了 周献身将几个人叫来的目的非常明确,甚至根本不给对方准备的机会。 人进到办公室后,周献身直接问,“你们三个到营部来做什么?谁让你们来的?” 三人面面相觑。 周献身说,“不用交换意见,我既然把你们三个叫到一起,有些事就是已经查清楚。” 这时,许海在一旁站出来,说,“营长,是我叫他们过来的。上次柈子农场的事,林场长那边说不护短,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所以我就通知他们过来想将事情处理一下。” 谢晓阳夫妻有人帮着解释,滕凤琴就得自己解释,她说是连队里没有药,她过来取药,所以才过来的。 每件事看着都是巧合,偏偏就是这种巧合才不正常。 周献身问滕凤琴,“何思为询问警卫员时,你为何说那句话?” 滕凤琴说,“我就是随口一说。” 周献身说,“我还没有说你说的是哪句话,你怎么就知道你是随口说的?” 滕凤琴张嘴结舌,“营长,我不是的,我...我....” 她心虚的看向一旁的许海,许海淡定的回视她,脸上甚至还因此露出一抹疑惑来。 滕凤琴垂下眼帘,“当时我到这边后,遇到许干事,说话时不知不觉话题就扯到周师傅身上,谈起周师傅的病最受不得刺激。” 滕凤琴说这些时,周献身目光看向窗外,显然是在思考着事情,滕凤琴说完好一会儿,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也没有人开口。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看着滕凤琴,最后也没有对滕凤琴说的话表态。 许海再一次开口说,“营长,那几天周师傅身体不舒服,警卫员报到我那里,周师傅拦着不让我告诉你,说他只是小感冒。我又担心照顾不到,会让周师傅的病情加重,正巧滕凤琴过来,才多说了几句。” 周献身摆手,“你们三个出去吧。” 三人听了立马就动身,却又被周献身叫住,“谢晓阳,当时你站出来帮我说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受人指点?” 谢晓阳再次被点到名,如惊弓之鸟,说话也有些结巴,“营长,我和林水芳在山上的事,如果我好好表现,你就能枉开一面....” ‘如果我好好表现’和‘我想如果我好好表现’,前面的可以理解是别人教过,后一个可以肯定就是他自己想法。 事实上,谢晓阳这么回话,已经交代了,他那时站出来,确实是受人指点的。 三个人都不傻,发现每件事都离不开许干事之后,脸色也吓的似白纸一般。 这一次,周献身让他们走了,没有再中途喊住人。 办公室里有片刻的安静,沈国平知道接下来周献身有话要和许海说,有眼色的主动离开办公室。 许海安静的站在那,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周献身转身坐回椅子上,胳膊放在办公桌上,双手十指交叉,他问许海,“许海啊,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许海说,“十八岁到您身边,到今年过年,整整满七年了。” 周献身感慨,“七年不短啊。这七年我从未关心过你的,只隐隐听你提起过你父亲身体不好,后来太忙,也就忘记再问了。他老人家还好吧?” 许海说,“我父亲三年前就走了。” 周献身沉默了半响,说,“你母亲呢?” 许海说,“我父亲走后,我母亲伤心一直走不出来。” 周献身说,“恐怕不仅仅只是伤心走不出来吧?” 许海说,“是,她老人家也病了,每天受病痛折磨,我这个儿子从小被他们疼到大,没尽过一点孝心,父亲生病帮不上忙,母亲病了没有钱,也买不到药,只能看到他们病痛折磨。” 周献身帮他接着往下说,“所以你走上走私药品这条不归路。” 许海抬起头,目光不见躲闪的说,“是,我吃苦耐劳,最后连自己父母生病只能看着帮不上忙,那我还这么努力干什么?” 周献身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自责对身边人关心太少,痛心最看重的人走上不归路,更多的是失望。 情绪缓和了好一会儿,他说,“许海啊,你有困难可以向我向组织反映,你觉得你这么辛苦这么努力,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你看看走进北大荒的那些战友,很多奋斗在第一线的人,他们吃的苦你是知道的,如果都按你的想法来,他们不是更委屈吗?” 周献身的声音严肃起来,说,“我看这不仅仅只是没有钱看病吧?你经受不住糖衣炮弹的诱惑才是中旨。” 许海说,“营长,走私药品是个人行为,但是也是为老百姓谋福利不是吗?他们市面上买不到的药,私下里可以买到,又能治病不好吗?” 看到许海露出真实面目,周献身自知看错人,已经不会震惊错愕。 “你有什么话和上面交代吧。”周献身起身往外走,拉到门时,停下来,他没有回头,问,“周师傅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侄子一般对待,对他下手的时候,你就没有过一丝犹豫吗?” 身后没有回应。 周献身也不想听到答案,就是许海说他后悔了,又能怎么样?能让叔叔再活过来吗? 不能。 外面,沈国平一直守在门口,身边还有两个战士,周献身对他点头,沈国平命令两个小战士进去,押着许海走了。 看着许海离去的身影,周献身说,“我叔叔以前的心愿就是安葬在老家,正好借这次机会我会先离开一段时间,那些人只会以为他们得手了,如此一来,你们追查也更方便。” 沈国平懂了,“现在看那些人不会再动,也会安静一段日子。” 周献身说,“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许海的事,他表现的很平静,到底是在他身边待了七年的人,叔叔去世,身边七年最信任人的背叛,让周献身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沈国平说,“谢晓阳三人的事,我让人送他们回去,也让他们写检讨递上来。” 让人送回去,又交代写检讨,他们三个人做的事就瞒不住。 许海出事,三人又听许海而差点害了周献身,接下来三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周献身拍拍沈国平的肩,无声的领了他这个人情。 半个月后,王建国带着郭振生回到山上,也带来了山下的消息。 许干事承认了他走私药品的事,却没有承认是他指使警卫员下药的,但是上面查出来许干事的姐姐曾经以身体不舒服,开过介绍信,陆续买过近五十片的青霉素v钾片,而根据她身边人调查出来的情况,她根本没有生病,最后在审问之下,许海的姐姐也招了,是她假借自己生病开出青霉素v钾片,再将药给自己的弟弟,如此一来,周营长身上的嫌疑洗脱,但是周献身还是请了假,回老家去安葬叔叔,上面派了一个新领导过来,先代为管理。 王建国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又接到新活,带着职工们要在山下过年,所以趁着两件活交替的时候回来交代一下。 王建国说,“谢晓阳和林水芳扯入周营长的事,上面给了处分,林场长也要写检讨,气病又住进医院。不过有件事说不通,滕凤琴被调离汤原农场。” 何思为问,“不会调到咱们农场来了吧?” 第160章 不寒而栗 王建国性格爽朗,是个爱笑的人,何思为震惊的样子,引得他一阵爽朗大笑。 他问,“你们一个地方来的,又是邻居,我听说她还是为你下乡的啊。看你的样子并不喜欢和她在一起,不过她却很想和你在一起。” 在王建国的解释中,何思为知道了滕凤琴为什么被调到他们农场来。 从营部回去之后,谢晓阳三人虽无心之举,三人也变相的帮了许海,周营长虽身居高位,却一直将自己置身在群众中,老百姓的难题,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忙解决,所以很得民心。 伤害到周营长的人,那就是群众的敌人。 谢晓阳和林水芳被林富德当面抽了巴掌,林水德做为场长亲自动手,还进了医院,滕凤琴则是直接被十三连的场长从医护人员岗位撸下来,又要把她调到最苦的地方反醒。 众所周知,柈子农场生活最艰苦,滕凤琴又主动提出来,上面直接就答应了。 何思为说,“这哪是处罚她,我看是成她全。” 王建国说,“咱们农场欠债多,眼下又接了新活,接到上面通知,我直接安排人接滕凤琴与大家一起干活,年前你们碰不到面了。” 何思为听出王建国是有意安排,但是短期见不到,以后还要日日面对,想想就头疼。 王建国说,“周营长下达命令,不许你再给别人治病,这是好事,日后麻烦也会少一些。” 正说着滕凤琴的事,又提到周营长不让她行医的事上,何思为反应慢了点,不过也明白了。 滕凤琴在营部那边让她拿药方的事,一定传开了,王建国这时候说这个,也是在用话点她。 以后滕凤琴上山,有周营长的话,也不会再盯着她的药方,起码明面上不敢了。 确实是好事。 王建国当天还要下山,他是坐着卡车回来的,卡车就等在山下,将事情交代好之后要离开时,他才想起一件事。 他说,“前几天不知道要回来,过年的肉和菜让全长水给你们捎到山上来,昨天我过来,听说他出门办事,东西也一起带走了,我猜着他应该这几天会送到山上来。” 何思为记下这事,结果王建国说的几天,从十二月初,一直到十二月中旬,全长水当天上午才到山上,只不过他两手空空,并没有带着王建国让他帮忙捎上来的年货。 全长水精神萎靡,整个人看着很憔悴,他说,“何知青,我能找你单独说几句话吗?” 山上就两人,何思为和老沈,一有人上来,何思为和老沈就都从窝棚里出来。 看出全长水是来找何思为的,老沈说,“丫头,我去窝棚给全师傅倒点热水。” 借故离开了。 全长水没有带东西上山,又专程来找她的,何思为暗想应该是有急事或重要的事,老沈离开了,全长水指着不远处的树林边,说去那里说。 何思为说,“全同志,就在这里说吧,营地没有别人,只有我和老沈。” 老沈回窝棚了,两人又站在营地中间,能看到四周有没有人靠近,根本不需要再找避人的地方说话。 全长水说,“何知青,我母亲病了,营部医院也查不出原因,当初我妻子的事,所有人都认为是破伤风,只有你能看出是狂犬病,所以我想求你救救我母亲。” 何思为认真听完,问他,“全同志,周营长不让我行医的事,你知道吧?” 全长水说,“何知青,我已经失去了妻子,不能再失去亲人了。” 那就是知道了。 何思为说,“全同志,我不能违背命令,周师傅的事你知道,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带你母亲去大医院检查。” 全长水说,“何知青,你不用下山也行,我把我母亲症状说给你,你帮着开药就行。” 何思为说,“周营长说过不许我在行医,不管我下不下山,都不能给别人看病。况且只听你说你母亲的病状就让我开药,这样更不行。” 全长水有些恼火,“何知青,你就这么不近人情吗?我妻子过世你救不了,又拒绝给我母亲治病,是不想给我母亲治,还是我全长水得罪你了?你说出来,我现在就给你道歉。” 何思为见全长水只想着自己,还反咬一口,甚至将他妻子过世的错也推到她身上,她的心就是一沉,不过她还是克制住,没当场和全长水吵。 她淡淡的说,“狂犬病犯了,谁也救不了,不是我不救你妻子,这是一。二,我不是医生,当时发现你妻子情况不对,多提醒一句,也是好心,你把你妻子过世怪到我身上,更是说不通。三,你没有得罪过我,我和你之间也没有恩怨,谈不上道不道歉。你母亲的病医院都查不出原因,我自认自己还不如医生,所以你找我我也治不了。” 全长水说,“怎么就不能治?你也是知道我妻子的症状就发现她是狂犬病,还是说你根本看不出来,你和李学工就是一伙的?” 这一瞬间,何思为的脑子刹间生出很多个念头来。 她想到在十三连全长水和崔大贵拦车的事,当时两人也是指责她和李学工是一伙的,这次全长水又说这样的话,真的是他母亲生病了,还是他仍旧怀疑他妻子的死与她有关,而处心积虑的有意挖坑让她往里跳? 念头闪过,何思为只觉得不寒而栗。 冒出这种念头,何思为越品全长水的反应,越觉得怪怪的,比如说他看着很憔悴没有精神,但是神色间并没有一点焦急、急切。 他说的那些话,总结起来只有两个目的,一是让何思为下山,二是让何思为开药方。 这两个哪一个拿出来,都是让何思为违反周营长下达的命令。 一旦她做出其中一个,便会成为问题人物,接下来面临的生活也会艰辛起来。 这么简单的事,谁都能想到,所以只要害她,只需要让她打破其中一条,就可以将她推进泥潭里。 第161章 穷人的年怎么过? 想通全长水怀揣的险恶用意后,何思为面子也不给了,直接赶人。 “全同志,对于你母亲的事我爱莫能助,你去找别人吧。关于你对我有的质疑,你可以向上面反映,让组织来查我,我也想还自己一个清白。” 全长水也注意到他说的过了,连忙解释说,“何知青,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刚刚情绪激动,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何思为说,“你不相信我,可以去举报,不必委曲求全。” 全长水见何思为冷了脸,知道再多说也无用,悻悻的客套两句,就要下山。 何思为喊住他,“王场长说过年的肉和菜在你那,你家里有事,麻烦你下山和王场长说一声,让他找别人捎上来吧。” 全长水说,“上山时太匆忙,我赶在年前送来。” 何思为没作声,看着全长水走了。 老沈也适时的从窝棚里出来,何思为没瞒着,把全长水来求她的事学了。 她说,“你对全长水了解,怎么看这事?” 沈鸿文手提着斧头,往柈子堆那边走,说,“我怎么看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他妻子念念不忘,放不下。” 何思为眼前就是一亮,问,“你也看出来了?” 沈鸿文说,“全长水和他妻子感情好,全连队不认识他的,但是听到他名字的人都知道,人就这么走了,我看他的命也被带走半条,想要活下去,他总要找个东西撑住自己才行。” 何思为明白了,她就是那个冤大头。 转念想,虽然被全长水记恨上,但是起码救下了老沈的命,说起来还是她划算。 沈鸿文将斧头那头杵到地上,侧头看着身边的傻笑的脸,说,“丫头,看样子咱们俩这个年是吃不到肉喽。” 何思为不以为意的说,“怕什么,想吃肉还不简单,上次沈连长抓麻雀的办法我记着呢,我现在就去弄,他一次抓几十只,咱们一次抓几只就行。” 上次埋起来的麻雀,回到山上后,何思为每天用火烧四只,和老沈都吃完了。 不是不想留着过年,主要是谁也不知道过年有没有人上山,中途有没有变故,还是趁着没有人都吃到自己肚子里才是最安稳的。 沈鸿文说,“他一肚子坏水,才能骗到麻雀,你可不行。” 何思为不信邪,只说让老沈等着瞧。 结果试了一下午,到都快黑了,何思为也没有抓到。 她就奇怪了,山里寻找吃的东西少,按理说她撒了粮食,麻雀得可多了啊?结果守着一下午,人冻够呛,愣是没有一只鸟落下来。 沈鸿文劈了一下午的柈子收工了,他笑呵呵的喊何思为,“丫头,别冻坏了,把晚饭做了,明天我带你抓。” 何思为搓着手,跺着脚从角落里走出来,说,“老沈,吃饭吧,早就把饭盒放在炉子上熬着了。” 有小米有红糖,何思为做小米红糖粥的时候多,不过只有半斤红糖,还是当初赵永梅换兔皮得来的,何思为平时就放一点,虽然少,但是总比什么也不放好。 今天晚上做的粥有些特别,何思为从老沈那里要了一把车前子,先把车前子用纱布包好放在水里煮上半个小时左右,再捞出纱布包,放入小米慢慢的熬煮,车前子味甘,性寒入肺、肝经,可除去湿痹和袪风毒。 米少水多,煮的久粥汁浓稠,入口软糯,冻透的身子一瞬间从里外暖到外。 两人在山上,吃饭时都会在女职工窝棚这边,两人边吃边说,说的多是药理方面的知识,何思为这方面很厉害,没有难得住她的,沈鸿文有时都不由得露出赞赏的神色,而最让何思为有兴趣的是老沈诊治过的各种疾病和事件。 半饭盒的粥吃完了,沈鸿文今天学的事也正好结束。 他说,“我那边有一棵野山参,明天咱们去打野味,你用野山参熬点汤,好好补补,正是长身子的年纪,不补补以后可长不高了。” 何思为笑着说,“汤我熬,咱们俩一起喝,都补补身子。个子长不长的不重要,又不用来撑天。” 沈鸿文大笑。 天色不早,他回去休息,离开时仍旧像每天一样,叮嘱何思为把门从里面顶好了,晚上有动静就喊一声,又问她菜刀有没有放在身边,听到何思为都记下了,这才放心的回去休息。 山上很安静,白天静,晚上更安静。 只有两个人在山上的日子很安静,平时没有别的琐事,每天做的就是劈柈子,王建国离开时,还叮嘱过只有他们两个,不要去伐树,担心两个人安全,他们只需要看好营地里的物资和营地就行,实际上营地里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看的物资,这么荒芜的地方,又是寒冬腊月,哪里会有人过来。 白天全长水来过,何思为这一晚睡的不是太安稳,她害怕全长水做出偏激的事情,还好一晚过去,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可以肯定,全长水不会把过年的东西送上来,还有四天过年,两人得自己准备年货了。 山上的野味很多,就是太冷了,动物出来的时候也少,除非是觅食。 何思为昨晚就把苞米子放在大锅里,放了很多的水,熬了一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吃正好,剩下的再添水放在炉子上,将自己包裹的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跟着老沈出了营地。 老沈扛着斧头,何思为跟在她身后,前半段路雪很硬,路也好走,等越往里走雪软,走路也费力,深一脚浅一脚,走路的速度也慢下来。 何思为看着这边的路有些眼熟,问,“老沈,咱们这是往小溪那边去?”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抓到鱼。” 有了昨天抓鸟的事,何思为心里不信这次也没说出来,秋天他们常过来打水,也没有看到有鱼啊。 结果现实又打了她一巴掌,老沈带她到的是小溪的下边,有那一处山的地有一块平坦的地方,能看到被冻住的冰面。 沈鸿文用斧头凿冻面,何思为在旁也没闲着,薅了几把荒草下来,冰面刨开后,下面几乎没有水,能看到石头和泥土落叶,也看到里面躺平的鱼。 何思为惊讶的说,“真有鱼。” 沈鸿文蹲下身,伸手将鱼捡出来,何思为就把野草递过去,鱼冻成了冰坨,沈鸿文就用野草编织缠绕,将鱼串成一串,在最上面打个结递给何思为提着。 这是种北大荒特产的黑鱼,前世何思为就知道,这鱼皮很硬,吃起来口感不好,做的时候又舍不得多放油,这鱼土腥味很重,但是这时人们粮食不足,有肉吃谁还会在乎那土腥味。 早上出发,下午天色渐黑才回到营地,何思为提着四串鱼,沈鸿文手里也提着两串,两人今日大丰熟,何思为心想要是有猪油就好了,把鱼煎了后再炖,想想就流口水。 营地灶台那升起了火堆,何思为提着鱼停在原地。 沈鸿文慢步从后面跟上来,说,“走吧,应该是在这训练的部队。” 第162章 沈国平来过年 何思为听到是部队的人,这才放心的继续往营地走。 到了营地,原以为会看到很多解放军,结果只有灶台那有一道身影,人弯腰往灶台里添柴,看不到模样,不过何思为还是一眼认出来是沈国平。 沈鸿文提醒何思为,“丫头,是那个一肚子坏主意的人,你学聪明点,别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何思为点头,眼睛看着灶台那边,步子也径自走了过去。 沈鸿文严重怀疑这丫头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看着小丫头轻快的背影,他摇头跟上去。 何思为还真不是敷衍老沈,她刚刚惊讶只有沈国平一个人,所以也没有注意听老沈说什么。 大步走到灶台旁,沈国平添完柴起身,就看到一道臃肿的身子站在头上方。 甜而糯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沈连长,你怎么在这里?” 何思为自己都不曾察觉声音里带着的兴奋,一句问完,第二句接连问起,“沈连长,只有你自己吗?” 这时,跟在身后的沈鸿文也到了,对上沈国平看过来的目光,淡淡的移开。 沈国平起身,说,“今年我负责检查各岗位,过年这几天正好在山上。” 何思为听他说完,扭头又四下打量一圈。 沈国平猜到她在想什么,解释说,“部队在别的地方巡逻,休息地点不定,只有我在这边。” 何思为明白了,问他吃饭了没有。 沈国平说带了些粮食,想在这边借住几天,可能要过完年才跟着部队离开,听到要一起过年,何思为挺高兴的,举了举手里的鱼,说他有口福。 沈国平目光在两人手提的鱼上扫一眼,问,“在山上还能抓到鱼?” 在何思为的印象里,沈国平是无所不能的,年纪轻轻就做到连长,在地方又能说上话,可知手里权力很大,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不懂的地方。 何思为想着果然人无全人啊,也乐得分享,甚至很有耐心的给他讲,老沈怎么带到她抓到鱼的过程。 起初,何思为以为沈国平会不喜欢听这些,讲了几句发现他很认真的听,还不时好奇的问上几句,便放下心来,两闲扯了好一会儿,还是老沈说天不早了,外面冷喊何思为回去做饭,两人才结束谈话。 何思为对沈国平说,“你和老沈去窝棚里安顿一下,我去做晚饭。” 又解释说昨晚熬好的大碴粥,炉子生起火煮一煮就能马上开饭。 沈国平说好,跑上灶台前,从身边提了一个白色尿素袋子上来,袋子里装了大半袋的东西,袋口束着。 他说,“这是我带的口粮,过年在这边要打扰几天,这些当是谢礼吧。” 何思为没和他客气,部队生活比地方要好,她和老沈过年只有些粗粮,外加今天打的这点鱼,肚子里空的连蛔虫都不爱待。 何思为说,“那行,我不和你客气了,农场给发的过年物资出了点变故,过年我和老沈就这几条鱼。” 沈国平说,“东西重,我帮你送过去。” 何思为自然高兴,她接过老沈手里的鱼,两人这才往窝棚那边走。 快到窝棚了,沈国平才问,“过年物资怎么没送上来?” 与沈国平在一起经历的事多,何思为没瞒着他,把全长水的事说了。 沈国平说,“全长水报复心强,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连队里的活多,他又是驾驶员,平时脱不开身。” 何思为问起周营长的事,“周营长请多久的假?” 沈国平说,“周营长和他叔叔相依为为命,人走的急,周营长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亲自回老家安葬要些时日。” 何思为能理解,只是她心里还担心着,“那走私药品的事完事了吗?” “许海跟在周营长身边多年,很多人是看周营长面子给他开通便利,不过走私的线很大,涉及方向广,并不是许海一个人能做到的,不过端掉许海,也是对背后势力的一个巨大打击,暗下势力也会韬光养晦,老实一段时间。” 何思为心想经历了这么多,背后的势力还没有被瓦解,只是重重打击到了,虽遗憾同时也觉得松口气,没有许海做掩护出面,那些人想把手再伸进内部就难,只能在边缘搞些小动作。 沈国平把袋子放到窝棚门口的里面,临开时说,“袋子里的东西你看着做,之前想着到这边打扰,就多带了些东西给你和沈同志。” 何思为听到还有特意多带是分给他们的,高兴的道了谢,沈国平还没有走。 他指着何思为提回来的那些鱼,“我拿去处理干净再给你送回来。” 何思为说,“怎么好麻烦你。” 动作上却很诚实,已经弯身提起鱼递给了沈国平。 沈国平:..... 他接过鱼,就听小姑娘嘱咐他,“处理好,直接把鱼埋在雪里吧,这样吃的时候挖出来就行。” 听到小姑娘敷衍的嗯了一声,忍不住看一眼,就看到小姑娘盯着袋子看,眼睛都闪着光。 两只鸡,四条猪五花,八块冻豆腐,一卷干豆腐,大约有五六斤的样子,最下面放着的小袋是十多斤大米和几斤白面,还有一把茄子干,在大米袋子里,还有两斤的大白兔奶糖。 何思为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铺上,心想果然部队里的人,就是比地方生活好,看看这些东西,不说价格,主要是有些东西有钱有票也买不到啊。 何思为当晚就把其中三条猪五花切了熬成猪油,用自己先前装油茶面的铁皮盒子装起来,猪油凝固起来可以慢慢吃,留下的那条用来过做馅子,正好有白面可以用来包饺子吃。 按计划晚上只有她和老沈,简单吃点大碴粥就行,沈国平打乱了计划,多了一个人又拿了这么多吃的,只吃大碴粥也说不过去。 茄子干要用热水泡一小天才能炖,这边只有冻白菜,冻白菜炖软烂也需要时间,何思为想了想,把大粥盛到闲盆里,放了点猪油渣做汤,将唐爽给她的那半斤面条煮了。 煮的时间久,半斤面条加上汤大半锅,三个人吃足够了,这才走出窝棚朝着男职工窝棚那边喊开饭了。 而此时的男职工窝棚里,气氛却剑拔弩张。 第163章 王桂珍回来过年 沈鸿文坐在炉子旁,伸手烤火,无视被人直勾勾盯着。 听到外面喊吃饭,他起身,窝棚里的沉默才被打破。 沈国平问,“您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同意回去?” 沈鸿文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他身前,说,“让让。” 沈国平站在原地不动,说,“爷爷,这一年我有任务在这边,明年没有时间过来。” 沈鸿文说,“你答应处理的鱼,抓紧处理好,我们过年就指望这些鱼打牙祭呢。” 答非所问。 沈国平早就被老爷子把脾气磨光了,他说,“你怪我动用关系把你接走,一年了,气总该消了吧?” 沈国平进部队后,努力表现让自己成为兵王,再成为连长,名气越来越大,让他一直如此努力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自己有能力了,把爷爷接回来。 在部队里多年,他走各种关系,总算是走通了,原以为爷爷会高兴,结果却是直接动了怒,连话也不和他说。 沈国平说,“房子我租了十年的,那边没有人认识您,还有一处院子,您可以种些自己喜欢的草药。” “沈国平。” 不大不小的喝斥,制止住沈国平后面的话。 沈鸿文说,“下北大荒这些年,我最清楚坐冷板凳是什么滋味,正是知道才不同意你的做法。我看你就是一路走的太顺,自觉安排的很好,不会让人挑出毛病,做事开始不讲规矩了。我告诉你,这里面的水深着呢,做事破坏规矩,这是你在部队学到的东西吗?那我看你真该重新去学习学习,也省着将来迷失自我,越走越歪,而走上一条不归路。” 沈国平说,“您要怕我走歪路,那就听我安排,有您盯着还担心什么。” 沈鸿文冷哼,“少在这里给我偷换概念,按你这么说,以后你不好,都是我的错了?打小我就教你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你是个军人,要记住军人的责任和使命,更要记住军人要牺牲小我 服务人民。结果你学到的是什么?将那些唯利是图不好的东西都学会了,我告诉你的东西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沈国平紧抿双唇。 沈鸿文说,“委屈了?我告诉你,军人第一要做的就是服从,服从党服从国家,这才是你该做的。” 不再多看孙子一眼,沈鸿文从他身边挤过去。 何思为这边还在想人怎么还不过来,要不要再去喊一声,就看到老沈进来了。 他笑声爽朗的问,“丫头啊,晚上做好吃的了?” 何思为说煮了面条,“沈连长带了几条肉,我熬了猪油,用油炸煮的面,没敢放太多,怕肠胃一时受不了。” 又问沈连长呢,听到老沈说在后面,这才去给老沈盛面条。 等沈鸿文端着饭盒坐在炉子面大口吃着面条时,沈国平才迟迟进来。 何思为看他手里拿着饭盒就放心了,大家平时吃饭都是自己的饭盒,没有多余的碗筷可用,刚刚她还在想,如果沈国平没有带饭盒,就把自己的借他用,自己就用饭盒盖子吃,就是盛的少了点,大不了多盛几次。 三个人围在炉子旁,热乎的面条下肚,汤水还是肉汤味,何思为觉得这一刻就是最幸福的,能触摸到的,真实的。 肚子里久不进油水,面条里放的油炸不多,何思为就担心突然吃油大的会拉肚,结果晚上肚子还是闹腾了起来,她跑了两次,零下快四十度的天气,屁、股都冻的麻木没了知觉。 她点了蜡烛,在药包里仔细翻找,找了一袋香连化滞丸出来,小袋包装的水蜜丸,一袋六克十丸,有止泻的作用。 炉子上坐着热水壶,里面的热水一直烧着,何思为的茶缸给段春荣带走,她平时喝水就用暖水瓶上面的盖,吃了四丸,又担心老沈那边也有状况。 何思为拿过大衣要过去看看,窝棚外面先响起敲门声,之后是沈国平的声音。 他问,“何思为同志,你没事吧?” 何思为披着大衣将顶着门的木棒拿开,然后拉开门,说,“肚子有些不舒服,吃过药了,老沈那边怎么样?” 说这些时,何思为还是有点尴尬的,吃点油水大的就拉肚,虽是人之常情,可到底是个女孩子,此时也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沈国平说,“沈同志肚子也不舒服,担心你这边,让我过来看看。” 原来不是只有自己啊。 何思为立马没了刚刚的拘谨,说,“我这有药丸,你给他拿过去。” 语罢,转身就去拿药,也没有注意到沈国平欲言又止的神情。 等沈国平拿着药回到窝棚,沈鸿文并没有睡,而是借着炉火的光正在抽着自己卷的旱烟。 他问,“那丫头没事吧?” 沈国平嗯了一声,在炉子旁坐下,手里握着的药丸没有递出去。 其实他是看出小姑娘尴尬,才撒谎说老爷子也拉肚子,没想到小姑娘这么热心,还给了药出来,把这事和老爷子解释,老爷子会多想他太过关心小姑娘了吧? 沈鸿文见孙子发呆,问他,“那丫头说什么了?” 沈国平说,“没事。” “睡吧。”沈鸿文将最后一口烟抽完,烟头扔进炉子,躺回铺上。 对面,沈国平不动声色的将那袋药丸揣进了兜里。 第二天,何思为想睡懒觉,只有她和老沈在山上时,老沈说没事不用起的太早,只是沈国平来了,何思为不好再起来的晚。 不过她会偷懒,把蒸锅放到炉子上,冻成冰坨的大粥在炉子上慢慢煮着,她又钻回被窝里。 为了取暖,炉子里的火不能灭,这一晚何思为起来好几次给炉子里添柈子,睡的并不是很好。 听到粥咕噜声,何思为从被窝里出来,喊人吃饭,饭后沈国平说要抓些野味,何思为说想跟着一起学学,就给沈国平打下手,递递东西。 沈国平很厉害,二十八、二十九两天,抓子五十多只麻雀,还抓到两只野鸡一只野兔。 何思为这两天跟着沈国平学捉野物的同时,把猪五花切成肉馅,留着过年做馅子用,小鸡也让沈国平帮忙剁了,茄子干也泡好了。 过年的菜有小鸡、鱼、茄子干炖肉、冻豆腐炖冻白菜,外加用干豆腐和肉馅做的扦子,这可是个丰盛的年。 没有讨厌的人在,菜又这么好,按理说是个好年,结果不出意外就出了意外。 去上大学的王桂珍回来过年了,在过年这天赶回到山上。 第164章 何思为寒的不是心,而是明了自己的眼睛 王桂珍到山上的时候,何思为正在做饭,还是王桂珍看到陌生的沈国平惊讶的问对方是谁时,声音太大,才惊动了何思为。 她走出窝棚,确认真的是王桂珍时,心里的惊讶和疑惑并没有减少。 她问,“你怎么回来了?” 王桂珍穿着一件花布棉袄,青色的裤子,裤子膝盖处补着两块补丁,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布面的大棉鞋,头上只围着一块绿色的围巾,围巾靠着脸四周的地方都是白霜,两只脸蛋也冻的通红,两只手放在胸前,对插在衣袖里。 何思为出来后,看到的就是王桂珍仰头看着沈国平,再一次追问对方是谁。 听到何思为的话,她侧过头,立马将插在衣袖里的手拿出来,高兴的走到何思为身前。 王桂珍一脸激动的拉住何思为胳膊,“思为,我都想死你了。” 与以前在山上时胆小怯弱相比,不过几个月未见,王桂珍仿佛换了个人,落落大方,看着也很健谈了。 可见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 何思为见到王桂珍可没那么高兴,把自己胳膊抽回来,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王桂珍一副疑惑‘你怎么能问这样的话’的样子,说,“过年了,学校放假了啊。” 何思为说,“你不是该回家过年吗?” 出去上学有一点好处,就是在学校放假,学生都可以回家。 这也是何思为看到王桂珍大过年出现在山上,心里惊讶的原因。 王桂珍说,“我下乡了,放假该回农场,怎么能回家呢。” 何思为不信这话,想到王桂珍说起她家里的情况,怕是因为这样才不回家的吧? 她心中仍旧有诸多疑惑,“场长带着职工们都在山下连队里上工,你回来后在营部没有人告诉你吗?” 王桂珍茫然的摇头说没有,反问何思为,“那山上就你和....这位解放军同志了吗?” 提到沈国平,她还特意回头往沈国平那看一眼。 沈国平抱着柈子,在王桂珍不挡他路后,就直接将柈子送进女职工窝棚里,这时刚好出来。 何思为说只有她和沈鸿文,又简单解释沈国平只是借住几天,窝棚里还炖着菜,何思为让喊她先回窝棚再慢慢说。 窝棚里弥散着肉香,等到炉子旁,看到锅里炖的小鸡,王桂珍笑着说,“还是过年好,有肉吃。” 一边说,一边将身上斜挎包拿下来。 何思为说,“过年场里分的菜没有送上来,这些吃的都是沈连长拿来的。” 王桂珍在铺上坐下,说,“第一眼看到沈连长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严肃的人呢,比周营长看着都吓人。没想到他还是面冷心热的人。对了,看你和沈连长好像很熟,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何思为只嗯了一声,王桂珍等着继续听,结果等了好一会儿,发现何思为并没有多说的意思,心中不免失落。 她笑着说,“思为,需要我做什么?我和你一起弄吧。” “都做好了,你去喊老沈和沈国平吃饭吧。” 王桂珍说行,她起身往外走时,还说,“真巧,两人都姓沈。” 何思为没接话,她没想两人都姓沈这事,而是察觉到王桂珍对沈国平好像很好奇热络,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她发现并不是她想的多,王桂珍确实对沈国平好奇心很重,而且几次主动和沈国平说话,沈国平有问必答,涉及到不方便的问题,他一概以沉默代替,在态度和言语间,很是冷淡和疏离。 其实何思为不认为沈国平是针对王桂珍或者不喜欢对方,而是沈国平就是这样的性格。 27那天拉了肚子后,肚子慢慢慢有了油水,今天过年何思为的肠胃也适应了,所以她敞开肚子皮,也不用担心再拉肚。 王桂珍在学校半年,学校有补助,发的补助她舍不得花,存了一些下来,在学校的几个月多是只啃馒头不吃菜,第一口肉入口后,没咽下去已经开始想第二口,一口接着一口,中间注意到何思为吃饭的作派,不动声色的跟着慢下来。 因为是过年,何思为把东西做了,多王桂珍一个人,也不用担心不够吃。 在山上过年也不用守岁,也没有晚上那顿饭,何思为只说明天早上吃饺子,让他们也早点休息。 沈鸿文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纸包递给何思为,他说,“丫头,收着吧,图个吉利。” 何思为笑着接过来,说也给他准备了礼物,让老沈等着,转身去床铺那,把放在褥子下面的毛袜子拿出来,看到一旁放着的鞋垫,她迟疑了一下,也一同拿出来。 “这毛袜子好了,保暖。”沈鸿文爱不释手的将兔毛做的毛袜子翻来覆去的看着。 何思为把兔毛做的鞋垫递给一旁的沈国平,说,“这是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沈国平接过来,道了声谢,手伸进兜时,掏出一叠使用票递给何思为,“新年礼物。” 何思为没接,她说,“沈连长帮过我很多忙,这双毛鞋垫就当是谢礼了,说起来毛皮还是段春荣给我的,也不是我花钱买的,就当我借花鲜佛吧。” 有王桂珍在,何思为不好直接说感谢他在段春荣事情上的帮忙,心想着这么拐着弯的说,沈国平聪明一定听得明白。 沈国平再次把票递过去,说,“有收有回,不然这礼物我不能收。” 有收有回?是不想欠她人情? 何思为心一沉,一把拿过票,“那行,我就收着了。” 既然对方不想有太多瓜葛,何思为也不是厚脸皮缠着。 老沈离开还小声和何思为吐槽,“我就说这人不牢靠。” 何思为低落的心情,被老沈一句话逗笑了。 转念想想,沈国平没做错,他们毕竟是陌生人,有来有往才行。 自始至终,王桂珍都在一旁看着,何思为准备礼物太突然,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等人都走了,她才说,“思为,你准备礼物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 何思为抬眼看她,“你现在想送礼物也不晚啊。” 王桂珍说,“那我明天再送吧。” 何思为全当没听到。 王桂珍真想送,刚刚她送礼物时,王桂珍也有空把东西拿出来,没拿东西出来,何思为没猜错的话,她根本没有能拿得出来的礼物。 人去外面上学,确实学到了东西,还学到不少东西呢,都会耍心眼,自己没能力做,却把错怪到别人身上了。 王桂珍似感受到何思为的冷落,她默不作声的帮忙归拢东西,她上学后行李带走了,而窝棚里只有何思为自己的行李,职工们下山时是背着行李走的,晚上睡觉就又成了问题。 第165章 沈连长是单身吗? 这件事情何思为想到了,她不相信王桂珍一个成年人想不到。 但是王桂珍没提这件事,因为什么,何思为也想得到。 与王桂珍相识之后,何思为一直很照顾王桂珍,任何事不用王桂珍提,她都直接做了。 什么是人性? 人性是贪婪的。 把你对她的好,不需要回报,时间久了对方就把这一切看成了理所当然,这就是人性。 何思为想笑,笑她先前为了弥补自己前世心里的遗憾,把对王桂珍好,当成了拯救前世的自己。 因为她的做法,而养大了王桂珍的心。 不知感恩的东西,那就没有必要心慈手软。 何思为脱鞋上了床铺,靠了被子盖到身上,同时掏出一本书,是老沈前几天给她的,一本针灸的书,这是一本半农半医培训教材,是为了适应当前广大医药卫生人员下农村的需要,在农村医药卫生书籍中挑选出来的,书中说里面的内容并不全面,在广大医药卫生人员使用过程中,如果发现问题,及时记下来,用至他们修订提高。 书里涉及针灸的基本知识,还有扣作方法,以及常用穴位,第二部分是常见病症的治疗,何思为比较喜欢看这一部分。 窝棚里烧着炉子也不暖和,王桂珍在对面的铺上坐着,她不时的往对面铺看一眼,又收回目光,开始她看到何思为在看书,也从斜挎包里掏出笔记本来,那是她上学这几个月做的笔记。 王桂珍不认字,到学校后别的同学都会把理论和重点记下来,她只能用脑子记,平时不上课,就问同寝室的同学学识字,如今字也识得许多,只是有些还是记不住不会写,就用拼音代替。 对别人来说或许觉得还不够好,可是对王桂珍来说,她太知足了。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身体也越来越冷,王桂珍往炉子跟前靠了靠。 同时,也往对面铺上打量一眼,才注意到何思为已经放下书,睡了。 外面的天还没有黑,平时不过年过节,大家都在干活,只要能休息,大家都尽可能的补觉。 王桂珍在营部被卡车送到山下的,走了近一天的路才到山上,自然感觉累,也想休息,可是坐下坐着的木头通铺,根本不能睡人。 身体越来越冷,她心里也越来越委屈,她不明白何思为为什么这样对她,就因为她去上大学了,所以就远着她了吗? 委屈多了,也就生了怨。 最终还是抵不过身体上冷,她放下了撑着的面子,朝对面喊了一声,见面对面没有回应,她想了一下起身移到对面铺上。 手轻轻推了推睡着的人,看到人动了,她才又说,“思为,能借我条盖的盖的吗?” 何思为坐起身,侧身说,“你也看知道,咱们都是一被一褥,你回到山上时就该想着把行李带着啊。” 其实何思为没有睡,王桂珍喊时她就听到了,就是不想理王桂珍。 王桂珍低下头,声音很小,“我回来就住几天,想着咱们俩好,就没有带回来。” “咱们俩没有很好吧?我平时是对你多有照顾,那也是出于同志之间的照顾,所以你可能误会了。” 王桂珍抬起头,伤心的问,“思为,是不是因为我去上大学,你就不喜欢我了?” 何思为说,“你误会了,你好了我为你高兴。” 王桂珍不信,“可是以前你对我不是这样的,是我上大学后就变了。” 何思为问她,“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的?我记得你好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了,之前你没上学也说过类似的话。” 王桂珍委屈的说,“思为,是我不好,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如果我哪做的不好,我一定改,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也很珍视你。你别在怪我了好不好?” 丢下一句莫言两可的话,人走出了窝棚。 何思为没理她,要矫情就和别人矫情去,当真是惯出来的脾气,她可没义务去哄她。 王桂珍站在窝棚外 ,脸上的委屈退了下去,她从兜里掏出笔记本,那是个红色塑料皮的笔记本,比巴掌大一点,如果白天能看到红色塑料皮上写着的黄色字,是表扬给优秀学生的。 这是她上学表现好,学校里发的。 她自己一直没舍得用,也是她第一次从众人中脱颖而出,所以在别人看来普通的笔记本,对她来说意义非凡,也是她很珍视这个记本原因。 站在男职工窝棚外面,王桂珍深吸一口气,才上前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吱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背着炉火光站在王桂珍身前。 王桂珍仰着头,但是外面很黑,她看不对方脸上的神情,却能感受到那双眸子带来的压迫,她心虚的低下头。 沈国平看到是王桂珍,问,“有事吗?” 王桂珍低头伸出手,说,“沈连长,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 两个人之间有一定距离,但是王桂珍胳膊直直的伸出去,手和笔记本直接怼到了沈国平的胸前,胸口很像,像怼到墙上,王桂珍吃痛,反射的又缩回手。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女同志见到他害怕,沈国平见怪不怪,他说,“心意我已经收到,礼物就不必了,你收回去吧。” 王桂珍焦急的抬起头,“沈连长,这是新年礼物,你不能不要。” 沈国平蹙眉看着她。 黑暗中,明明看不清彼此的脸,也看不到彼此的情况,但是王桂珍就是感受到了对方施加的威压。 她心跳加快,感觉随时都可能跳出身体。 明明只是一息的时间,王桂珍却觉得过了很久。 沈国平说,“我没有准备回礼,下回的吧。” 之后又问她还有没有事,提醒她,“孤男寡女晚上凑到一起,让人看到影响不好,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也不管王桂珍怎么做,沈国平直接带上门。 孤单单的站在雪夜里,王桂珍心沉如铁,回到窝棚还没有从失落中回神。 目光落在铺上多出来的褥子才回神。 何思为说,“你铺一半盖一半吧,我也只有一床被子,你再把大衣盖在身上,将就一晚吧,明天去营部吧。你也知道口粮是按人分,每天按计划吃多少,才能维持到下个月发口粮。” 那床褥子给段春荣盖过后,何思为就一直没有碰,想等着天暖和了拆了洗一下再用的,今天正好给王桂珍用上了。 王桂珍说了抱歉,等躺好后,黑暗中,她瞪大眼睛,问,“思为,沈连长是单身吗?” 第166章 占了便宜还想当太阳,谁给你的勇气? 谈到沈国平,还事关个人情感问题,何思为没法接话。 时代不对,王桂珍又不是个感恩的,和她说话谁知道哪句她变个‘味’传出去,再给她扣个罪名。 何思为不作声,她以为王桂珍就死心了。 细碎的声音响起,何思为听到王桂珍在动,然后她的声音也从高处传来,才明白这人是坐起来了。 她说,“思为,你睡了吗?” 何思为不吭声。 过一会儿,等不来回应,王桂珍才躺回去。 褥子并不大,又铺一半盖一半,窝棚里又冷,刚钻进被窝时,不是暖意,而是冷意慢慢透过身上的衣服,刺到骨子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动不动,被裹紧的被窝里才慢慢暖和起来。 王桂珍脑子里有些乱,只是实在太困了,被子里冷时意识还清醒些,等暖意一上来,困意上头,直接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亮之后,何思为才起来。 大年初一,她爬起来往炉子里又添了些柈子,烤了会火,把昨晚拌好的饺子馅和铝盆一起放到炉子上解冻,趁着这个空档把面和了。 面对铺上的王桂珍一直没有起,睡的很沉,何思为没喊她,不是体贴她,而是与其让她起来帮忙,看着她耍那些小心思,还不如自己干呢。 外面传来沈国平的声音,问可不可以进来。 王桂珍是穿着衣服睡的,也没有什么忌讳的,何思为喊他进来。 沈国平进来了,说过来帮忙包饺子。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昨晚王桂珍又问过沈国平的个人问题,按理说该醒了,结果王桂珍仍旧一动不动的躺着,何思为觉得有些怪。 心想难不成是生病了? 何思为把用来包饺子的板子放到自己铺这边,离着炉子近点,又把馅子端过来。 沈国平已经把剂子揪出来,正在擀皮,何思为坐在一旁,安静的包饺子。 看到一个个好看的饺子捏出来,像朵白菜似的,沈国平忍不住又多看一眼,部队里的战士也会包饺子,不过都是先捏中间,然后捏两边的包法。 眼前,小姑娘却是皮上放好馅,放在虎口位置,轻轻一捏,一个好看像白菜的饺子就出来了。 平时,老沈也在,三个人还有话说,今天老沈不在,又多个王桂珍,何思为担心说什么被王桂珍听去,所以没主动开口,沈国平性子冷,更不是主动开口性格。 两人直到把饺子包完了,也没有开过口。 等沈国平去叫老沈吃饭,窝棚里只有何思为在煮饺子,王桂珍才起来。 王桂珍一副惊讶神情,说,“都包完了?” 她或许是知道何思为不会说话,自顾的说,“昨天走一天路太累,睡的沉了些。思为,辛苦你了。” 何思为说,“你不回来,我们也要包,谈不上辛苦。” 王桂珍问,“你们?沈连长和老沈也过来帮忙了?” 何思为才不信她不知道,她在那装糊涂没话找话,何思为也懒得解释,只说是。 王桂珍想把话往沈国平身上扯,她就是不接,看王桂珍能怎么样。 王桂珍还是道行太浅,看到何思为撒谎明显愣了一下,借着穿鞋才将脸上的神情掩饰过去。 她想再起个话题,又不知道从哪里提起,没想好,沈国平和老沈过来吃饭了,一时又错失了机会。 热腾腾的饺子先给每个人饭盒捞满,剩下的用盆装上,王桂珍没有饭盒,何思为不想却也只能把饭盒盖借给她用。 没有沾着吃的酱油和醋,但是饺子入口那一刻,何思为觉得她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心中感慨多亏沈国平借住到山上,不然一年也吃不上一顿饺子啊。 看了一眼旁边吃饭刻意放慢想斯文的王桂珍,何思为收回目光。 以前人只是小家子气,现在是小家子气又做作,东施效颦大体也就是如此吧。 饭后,老沈喝着饺子汤,问王桂珍,“学校那边什么时候开学?” 王桂珍借何思为借了暖水瓶的盖子,也装了饺子汤正小口的喝着,听到沈鸿文问起学校的事,心转一眼,想到沈连长也在,就有了盘算。 她挺直腰板,想着平时学校里那些女同学说话时的举止神态,她也学着将嘴角扬起一个微笑适当的弧度。 “放十四天假,但是今年是第一年上学,学校对我们新学生放宽,多给十天假。” 回来的路上去掉四五天,加上回学校的时间,也就是有半个月是可以留在家里,可是王桂珍是昨天才回来的,难道学校才放假? 何思为之前没想到这些,现在听王桂珍一说,才觉得这里说不通。 沈鸿文说,“大学课程是很紧,由基础课到专业基础课,最后是专业课的一个顺序,学习机会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啊。” 听到沈鸿文说这些,王桂珍老实本分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嫌弃来。 她说,“我们早晨六点半起床集合做早操,开始一天的学习和生活,晚上十点响铃统一熄灯就寝,每周只休息一天,就是休息时图书馆都座无虚席,大家当然知道学习机会来的不容易。” 话只说到这,可是后面没有说的,大家都能联想到是什么话。 从王桂珍的口气中就明白了:还用你说。 老沈说这些是好心,王桂珍不领情,还一副老沈不配多说的样子,何思为看了就有气。 她说王桂珍,“趁着时间早,你去下去营部吧。昨天过年,你到山上来,我和老沈一人少吃一口也得均一口出来给你,你再在山上待下去,我和老沈的口粮多一个人吃,只能撑半个月。” 平时话说到这,后面的何思为不会再说破,想着给彼此留个面子。 但王桂珍不识好赖,又没有感恩之心,何思为也不惯着她,接着说,“你上大学后,学校发补助,农场这边应该是取消了你的口粮了吧?具体怎么回事,你还真得去营部问问,毕竟每年都有寒暑假,三年时间呢,加在一起也不少,这是大事还是要问清楚。” 第167章 王建国不是惯孩子的人 何思为是当着大家当面把话敞开说的。 王桂珍有些挂不住脸,她说,“我正想着和你们说这事,口粮是按人头分的,没道理我一直占便宜。我一会儿就下山,这两天吃的口粮,等我用票换了粮,托营里的人帮忙捎到山上来。” 何思为可不在乎身边有没有人看着,说行,“王场长他们在山下,托付给王场长就行。” 王桂珍问,“王场长还在咱们这吗?” 何思为看她,“王场长是咱们场长。” 王桂珍震惊的问,“那李场长呢?” 何思为,“李场长过世了。” 王桂珍还没有从消息中回过神,喃喃的问,“李场长生的什么病?怎么过世了?” 是自杀。 何思为却不想多说,只说,“你要下山就赶早吧,从山下到营部还有一段路,趁着天黑之前赶回去。” 大冬天的,一路很像荒芜,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其实很不安全。 但是王桂珍对自己的行为都不负责任,干嘛她这个外人去担心这些? 王桂珍见拖不下去了,只能在何思为的‘关心’下,穿戴好下山。 走到营地中间,要分开往下山路口去时,王桂珍停了下来。 她回过身,往沈国平那边看去,说,“沈连长,你能送送我吗?来的时候我是坐营部的车到山脚下,下山路远,我一个人有些害怕,你送我到山脚下就行。” 沈国平和老沈是往男职工窝棚那边走的,因为王桂珍的话两人停下来。 何思为也是微愣,她看王桂珍一眼,又看向沈国平,她想到昨晚王桂珍问起沈国平个人感情的事情,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最让她想笑的是老沈,老沈饶有兴趣的看着沈国平,在他严谨的脸上,难得有这样生动的神情。 何思为也不作声,一起在旁边看起热闹。 沈国平并没有考虑太久,他说行,然后又说,“孤男寡女不好,何知青也一同吧。” 何思为这时脑子特别快,她说,“沈连长这是做好事,不会有人传乱。再说这事又只有我和老沈知道,除非王桂珍自己说出去,不然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 一套话说完,何思为都暗暗为自己叫好。 王桂珍生怕沈国平拒绝,她表态的说,“我不会对外人说的。” 沈国平没看王桂珍,只盯着眼前的小姑娘,看到她眼里透着得意和骄傲的光芒,也不退让,说,“还是严谨一些吧。” 何思为抿嘴。 她没想到沈国平这么顽固。 这时,沈鸿文说,“那等送走王同志,回来只有沈连长和小何知青两个人也不好吧?” 何思为说,“是啊是啊。” 沈鸿文又说,“这样吧,我这把老骨头陪你们一起下山吧,天这气冷,小何知青留在山上吧。” 说着,沈鸿文双手背在身后,身体方向一调,欲往山下走。 沈国平眉头紧皱,虽然什么也没说,脸却冷的冻人,一双眼睛看着王桂珍,像冰锥。 王桂珍被看的打了个冷战,她劝住沈鸿文,她说这怎么行,又说天儿不早了,冬天天短,也不敢看沈国平,快步走了。 沈鸿文站在原地,看着王桂珍匆忙离开的背影,颇有感触的说,“小王同志还挺懂事的,我都说送,她又不让了。” 颇有些热闹没看够的口气。 何思为笑着上前挽他胳膊,说,“姜还是老的辣。” 两人往回走,想到刚刚沈国平为难她,她小脾气的没看他。 沈鸿文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几分调皮的笑意,“老头子别的不厉害,一双眼睛可亮着呢,什么妖魔鬼怪在我面前一站,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到这,他往身后看一眼,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说,“丫头啊,先前老头子和你说的话,你要记在心上啊。” 看完沈国平,又说这句话。 老沈先前说过的话,也就是沈国平不是好东西。 做的这么明显,何思脸脸臊的通红,也记恨不起沈国平了,眼角余光也不敢往沈国平那边看。 到了岔路口,三人这才分开,各自回窝棚。 结果何思为屁、股还没有坐到铺上,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她,听着像王建国的声音,何思为又出了窝棚。 往声音处寻时,也听到了王桂珍的声音,“王场长,思为应该在窝棚,我们刚刚才分开。” 真是王建国回来了? 何思为带着疑惑往前走,走出窝棚位置,眼前的视野宽阔起来,就看到王建国大步走在前面,左右是郭振生和王桂珍。 王建国和郭振生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王桂珍跟不上,不过几步就被甩在身后,她只能小跑的追上去。 与此同时,王建国也看到了何思为,方向一调,朝着何思为走过来。 而男职工窝棚那边,老沈和沈国平也出来了。 王建国侧头看了一眼,看到沈国平后远远的点头打招呼,大步与何思为汇合。 “场长,你们怎么回来了?” 今天大年初一,按理说放假,应该在山下待着。 王建国说,“给你们送年货,顺便找王桂珍。” 听他这么说,何思为才注意到走过来的郭振生刚好把肩上扛的袋子。 王建国说,“过年遇到全长水,他和我说忘记送年货上山的事,咱们在北大荒生活是很艰苦,但是再艰苦,年也要过。这事是我失职,我向你检讨。” 何思为说,“场长,你也说过年,那咱们嘴上可不能动不动就说检讨,过年图喜气,咱们不说这个,再说东西早吃一天晚吃一天没区别,况且我们过年吃的也很好,沈连长出任务在山上借住,带了食材过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沈鸿文和沈国平也过来了。 王建国和沈国平道谢,沈国平反过来道谢,客套一番,外面冷,众人移到窝棚里说话。 围着炉子而坐,王建说看向炉子对面的王桂珍,他说,“王桂珍同志,你家里电报打到营部,说你父亲病重,让你立马回家。” 王桂珍低着头,说,“我不回去,他没病。” 她意识到这句话的力度不够,又解释说,“他们就想骗我回去嫁人,我不嫁。” 王建国说,“你不要自己瞎想,电报说:父病,速归。应该不是假的,你先回去看看。” 没等来王桂珍的回应,却等来了她的抽泣声。 王建国说,“有事说事,你哭这是什么态度。” 王桂珍声音含糊不清,但是从她的叙述中,大家还是知道了事情原委。 原来学校放假后,王桂珍就回了家,哪知道家里在接到她被保送大学的信后,就在老家给她寻了一门亲事,就等着她放假回去成亲呢。 第168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王桂珍的救命恩情 王桂珍讲述完,看看大家,结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同情和关心,反而大家神情都很平静,没有人开口发表意见。 看她还没有明白,王建国说,“有很多人结婚当天才看到自己另一半长什么样,现在我们是提倡婚姻自由,但是家里介绍知根知底,还是有保障的。” 这个年代,多是介绍相亲结婚,王桂珍胆小怯懦,反抗家里包办婚姻,确实让在座的每一位都很意外。 读书让人明目,让人眼界宽,也让人有思想,或许正是这样,才提倡多读书多识字,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能一概而论。 别说王桂珍一个女孩子,换成男性,家中安排相亲,也极少有拒绝的,大不了相亲不成不同意,但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是真不多。 仔细想想,王桂珍也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 明白想争取大家站在她这边,同情她帮助她,难度很大,这样的结果让她始料未及,一时之间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众人。 王建国又说,“你不同意可以和家里说,现在你家一天一封电报,不然营部也不会找到我这里。” 不用他提示,郭振生就从斜挎包里拿出几张电报,递给王票款珍。 何思为坐在对面看的不是很仔细,但是还是仔细的数了一下,大约应该超过五张电报,心想王家看来还真挺着急的。现在电报七分钱一个字,四个字就是二毛八分钱,在生产队挣工分,满工一天才挣两毛钱,一年不请病假天天满工才能挣92块钱,但是谁能保证不生病?所以一年下来极少有能挣92块钱的。 王家是普通农民,一下子舍得花这么多钱发电报,何思为脑子灵光一现,王桂珍没有说实话,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王桂珍接过电报后,一封封看过,何思为眼睛紧盯着,有八封电报。 每封都是一样的话,王桂珍看过后,双手紧捏着电报,她没有抬头,肯定的说,“我爸没事。” 人重病,八天还能来电报,看来也确实没什么事。 王建国说,“王桂珍同志,每天这样来电报也不是办法,我这次过来也是带着组织上的意见,组织的意思也是你回家看看,首先你现在在念大学,放假跑到农场,如果你家里举报,我们这边也难做。” 何思为觉得王桂珍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王场长是接到上头命令,公事公办,结果听到王桂珍耳里,立马变了味道。 她诚惶诚恐的缩紧身体,说,“我爸妈收彩礼逼我嫁一个鳏夫,我假装同意才骗过他们逃出来,再让我回去,我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这话听着,就是王建国和她父母一样不给她留活路,王建国有些恼火。 他懒得与她多费口舌,说,“你回去后可以找生产队,找组织,让组织帮你做主。时代在进步,你爸妈是老实人,也不敢背上卖儿女的罪名。” 一个上大学的未来有好前程的技术人员,家里却让她嫁一个鳏夫,用脚指也能想到无非是为了钱。 王桂珍拼命摇头,“不行的,我听他们偷偷说过,如果我不同意,就把我绑起来嫁过去。” 王桂珍起身,扑通一声朝王建国跪下,她说,“王场长,我救过你的命,我不求回报,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救救我吧。”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王建国没有丝毫准备,王桂珍跪下后,又被震惊到,一时忘记了反应,也就是这个空档,王桂珍匍匐前进,两膝盖做脚往王建国跟前移动身体。 何思为扭头,不忍直视,不是同情,而是王桂珍这副逼人的姿态,实在让她不喜。 不帮她就是忘恩负义,看她在绝境也不拉她,明明和你无关的事,还惹了一身的骚。 不经意间扭头,何思为才发现沈国平在看她,四目相对,沈国平目光平静,并没有偷看别人时被抓包的慌乱。 何思为转念一想,人家是光明正大的看,不算偷看,当然不慌。 又想她刚刚鄙视王桂珍的心思被沈国平看了去,就像你做了坏事被人抓包一般,何思为略有不自然的扭开头。 这时,王建国终于从震惊中回神,王桂珍拿救命之恩相逼,王建国父亲是领导,他是高干子弟出身,再往深了说那就是公子哥般长大,从小他养成的性子做什么全凭他心情,他想做天大的事也不计较后果,他不想做天黄老子也不好使。 王桂珍想让王建国拉她一把,求的人没求错,王建国现在是场长,将来王桂珍大学毕业还要回到原农场,也就是说未来还会回来,这样的技术型职工,自然要多多照顾。 但王桂珍求人用错了办法。 王建国没有说不帮忙,甚至在王桂珍隐瞒部分真相时,他就给出办法,让她回去找生产队找组织,王桂珍不知是没领会其中的意思,还是不想接受这样的办法,反而步步紧逼,拿当初的救命之恩相逼。 王建国心想,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救命之恩,就凭你一个大字不识又刚下乡的人能被推选上大学?嘴上说着不揭恩以报,却又直接扯出救命之恩,他公子哥脾气被激起,简直想上去甩她几个大耳光,只当你是天真单纯,结果你是真做作虚伪。 他努力调整情绪,强压心中怒火压下去,说,“你先起来。” 聪明人,见好就收。 何思为知道王桂珍不是聪明人,在众人面前她这么相逼对方,对方还保持理智,那聪明人就该借坡下驴,别做的太过。 但王桂珍一定不会。 果然,王桂珍来了一句,“场长,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 王建国也火了,冷硬的说,“你要跪就跪吧。” 说着,他起身,也不理会地上跪着王桂珍,对沈国平说,“沈连长,营部的车还在山脚下等着,今天还要赶回营部,老沈和思为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沈国平也起身,说,“王场长客气了。” 见王建国真不管了,王桂珍吓的爬起来,“场长,我起来,我起来。” 她声音哽咽,又要哭。 王建国冷声说,“等你哭完再说。” 王桂珍就像被人捏住脖子,一刹间没声了。 王建国问她,“你真不同意这门婚事?” 王桂珍点头,“我想好好学习,毕业后回农场做贡献。” 王建国根本不听她说这些,只说,“刚刚你提救我命的事,这件事我去和你家那边沟通解决。” 大家明白这话的意思:咱们俩算是两清了 王桂珍心里莫名的一慌,她说,“场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初救你我没想过让你报答回来。” 第169章 滑稽可笑的王桂珍 王建国看着王桂珍。 王桂珍一脸虔诚的说,“场长,我说的是真心话。” 简直滑稽至极。 不帮你就拿救命之恩说事,帮你了又说不要把救命之恩扯进去,把他当什么了?心善大好人吗? 王家的婚姻明显是为了钱,这是需要钱去解决的,还要找人在那边处理安排。 无亲无故的,凭什么为你做那么多? 好在在北大荒下乡多年,王建国的脾气有所收敛,他说,“还是先回营部,看看营部那边怎么说。” 王桂珍说,“场长,你都答应了。” 王建国正和沈国平他们道别,全当没听到王桂珍的话,转身又嘱咐何思为有事下山,不要在山上强撑。 王桂珍跟在后面很急,想凑过去,又有郭振生在后面,根本靠不上前,一直到走出窝棚,空间大了,她从一旁绕到王建国身旁,说,“场长,我的事就拜托你了。” 这一次,她再不提救命之恩的话。 王建国说,“我答应你,但是能不能办事,还要走一步看一步,最后什么结果,还是未知数。” 王桂珍这次再不敢乱说话,小心翼翼的点头道谢。 王建国跟何思为说话,“段春荣是你同学吧?” 王桂珍点头,“营里找到他了吗?” 王建国点头,“是误会,他拿着周营长的假条回家探亲,他老家那边传的消息。” 何思为想沈国平安排的妥当,转念想到周营长又难免失落,王建国看到却误会了。 他说,“放心吧,事情解释清楚,段春荣拿到假条后着急回家,所以没有和上面报备,不过有周营长的假条,也就没事了。” 何思为知道他误会了,也没解释,送着王建国他们下山,王桂珍也一起走了。 山上终于安静了,这时不过中午,何思为窝棚准备晚饭。 有早上剩下饺子和菜,热一下就行,晚饭简单的解决,何思为把沈国平给她的茶叶泡了些。 一把茶叶,用黄纸包着,何思为拿出三分之一泡的茶,三个人饭后喝着茶,沈鸿文也说起白天的事。 他说,“王场长怕是要掏一大笔,才能把事情解决掉。” 沈国平说,“只需要解决那边男方就可以。” 沈鸿文斜着看他一眼,那眼神落在何思为眼里,就是轻视,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 然后,就听老沈连连念叨两次‘老了’,然后说,“比不上你们世故了。” 沈国平一脸淡定,何思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她发现老沈特别不待见沈连长,第二天早上何思为出去抱柈子时正好遇到沈连长也在抱柈子。 她忍不住说,“沈连长,老沈人不坏,他并不是针对你,他就是那样的脾气。” 这话当然有假话在里面。 何思为其实是想问他是不是在哪里得罪过老沈,转念又想到两人并不太熟,问这些也不太好,所以话到嘴边后,就变成了帮这些。 沈国平说,“可是我看老沈对我意见很大。” 正常来讲,正常人不会这么接话。 但是何思为发现她方向想错了,沈国平不是正常人,他性子直,相处方法也直。 沈国平眸子看到她脸上涌出来的错愕和尴尬,心想没必要为难小姑娘,便说,“你放心,我不会和他计较。” 哪有孙子和爷爷计较的理。 初一王建国他们回山上,何思为没有看袋子里装了什么吃的,初二早上吃的白米粥炖的冻豆腐,之后何思为才打开袋子。 里面装着两条五花肉,一条冻鱼,四个冻梨,还有一只处理好的野鸡,最下面用油包的,何思为打开后发现是六个白面馒头。 这些东西明显太多也太好了。 何思为重活一世,前世过年吃的什么,哪怕重活一世,她也记得,白面不常见,农场职工多,过年吃顿饺子就不错了,大年初一就吃粗粮了。 至于肉类,有点猪肉就不错了,哪里有鱼和小鸡啊。 所以这些东西,应该是王建国找来的,并不是他们该分的那些。 细想想,她的暖水瓶也是王建国帮的忙,过年上山,虽是找王桂珍,却也是为了给他们送年货。 做为一场之长,又是高干子弟出身,能做到这些,怎么能不让何思为心生敬佩。 当天晚上,沈国平拿来的白面还有一些,何思为仍旧包了饺子,用王建国拿来的五花肉做了纯肉馅的饺子。 小鸡也炖了。 何思为没留着食材慢慢吃,过了年也不知道职工们什么时候回山上,现在只有她和老沈在,东西吃到肚子里才是真的得到了。 老沈看到晚上又是饺子又是小鸡,他问何思为,“丫头,你知道沈连长要走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问,“沈连长要走了?” 说完,她看向沈国平。 沈鸿文哦了一声,说,“原来不知道啊。” 何思为没注意老沈说的话,她问沈国平,“沈连长明天走吗?” 沈国平说,“明天早上就走,这几天辛苦你了。” 何思为说,“沈连长太客气了,应该是我们多谢你,这几天吃的好,多亏你带来的食材。” 沈国平说,“应该的。” 何思为却误会他说是借住在这拿食材是应该的。 饭后,何思为又和沈国平确认一下他明天是不是吃过早饭再走,听到沈国平说不吃早饭,何思为让他等一等,转身去拿东西,回来将用油纸包的两个馒头递给他。 她说,“沈连长,这是馒头,你明早起来后放在炉子上烤一烤就能吃。” 沈国平要开口说不用,一直在旁边的老沈说,“丫头的一片心,拿着吧。” 沈国平听了,才伸手接过来,道了谢,和老沈走了。 男职工窝棚里,老沈盘腿坐在铺上,“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 沈国平说,“首长做媒,给我安排相亲,我拒绝说什么时候家人团聚什么时候再考虑个人婚姻问题。” 沈鸿文抬一下眼皮,哼了一声,“那你这辈子怕是要打光棍了,哪个家人都不喜欢被威胁。” 沈国平说,“打光棍挺好。” 沈鸿文:.......不孝子孙。 山里爷孙之间气氛不和谐,山下滕凤琴的日子也不好过,跟着大伙一起刨水渠,大冬天在外面用力,镐头刨下去,手上震的都是口子,这几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好在过年休息,让她有机会缓口气。 听到外面有人找她,滕凤琴出去,看到是林水芳,她愣了一下,问,“你找我?” (哎呀,催更每天五千加一更啊,动动你们的小手指吧。) 第170章 年的多事之春 滕凤琴看到找她的是林水芳确实很意外,也很不喜,谢晓阳突然结婚,打了滕凤琴一个措手不及,也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年纪不小了,家里也安排相亲对象,但是看过对方条件和品行后,总有不如意的地方,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那些人思想不前进,而她认识的人当中,也就谢晓阳有思想。 而她看中的,对方又看不上她,觉得她家里还有弟妹拖后腿,面对高中毕业的弟弟等着安排工作,再想下乡的谢晓阳,她赌了一把,谁能想到不过半年,谢晓阳结婚了。 所以面对林水芳时,滕凤琴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嫉妒对方嫁给谢晓阳,更恨自己爸爸不是农场场长。 她心情复杂,林水芳来找滕凤琴的心情也很复杂。 等一会儿,滕凤琴见她不说话,就说,“没事我回去了。” 外面怪冷的,她可没耐心陪林水芳说话。 林水芳喊住她,“等一等。” 滕凤琴停下,身体微侧,扭头看着她。 林水芳说,“我听说你调到绊子农场,那里很苦,你还习惯吧?” 滕凤琴问,“你找我就是为这事?” 林水芳刚刚就察觉出来滕凤琴的不耐,她这次没有犹豫,她说,“晓阳是何思为爸爸的徒弟,到这边后一直想照顾何思为,也没有机会。上次在山上何思为出事,我们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反而差点误会她。” 滕凤琴打断她,说,“你就直接说你找我什么事吧?” 绕那么多弯子,滕凤琴也想看看林水芳提起何思为要干什么?至于说谢晓阳关心何思为,与其说关心,倒不如说是有利可图。 林水芳性子温和,又是场长女儿,谁不捧着敬着,极少遇到像滕凤琴这种态度对她的,她只是愣了一下,却也没有羞恼。 她说,“我和晓阳的意思是你现在和何思为在一起,平时能照顾就多照顾一下她,何思为那边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你及时通知一下我们,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林水芳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和晓阳也是一个家属院出来的,需要帮忙的就开口,大家在一个地方下乡,彼此多照应也是应该的。” 滕凤琴垂下眼帘,“柈子农场最苦,私下里哪个不知道,去柈子农场和‘发配’没区别。思为这事好办,她懂医,直接给她调到场里职工医院就行。” 林水芳说,“周营长下过命令不许何思为再行医,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她医术够好,或者做出贡献,大家都看着,也不会对她的行医资格有质疑。” 贡献? 滕凤琴问她,“谢晓阳和你提起过何思为家里祖传药方的事?” 林水芳点点头,“他很自责没有护好何思为,也总说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话。” 滕凤琴脸色微变,不过马上又整理好,说,“应该是谢晓阳之前帮过不少人,又写信问过何叔怎么医治,又听说何这是三代中医,才让人不知不觉中下意识认为她家有祖传药方吧。其实到底有没有,我和谢晓阳都不清楚。” 林水芳似乎很单纯,直接说,“上次在山上何思为被质疑是资本家时,她的东西被整理过,只有一套针灸的针,并没有看到书和药方这类的东西。” 滕凤琴说,“那么重要的东西,她应该随身带着或者放在哪了。” 怎么可能蠢的放在身边让你们查。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林水芳也听出来滕凤琴语气里的嫌弃,她抬头不明白滕凤琴为什么这样。 滕凤琴却已经转身了,她说,“我现在自顾不暇,何思为又对我有偏见,你们交代我的事实在办不到,还是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林水芳错愕的看着滕凤琴离去,回家和谢晓阳说起此事时,她还想不通,“她为何思为下的乡,我看着她怎么对何思为并不那么关心啊?” 谢晓阳被老丈人当众打了耳光后,平日除非队上有会,其他时间多待在家里不出去,家也是场里给临时分的住处,连排房一屋一厨两间房。 谢晓阳放下手里的医书,问妻子,“你找滕凤琴去了?” 林水芳往他身边移移身子,解释说,“你这几天时常提起何思为,担心她在那边出事,我想着帮你分担一下。” 谢晓阳将人搂进怀里,林水芳推开他,脸红红的说,“大白天的,让人看到不好。” 谢晓阳说在自己家怕什么,但是他还是松开了手,说,“自打师傅过世后,思为性子大变,远着我和滕凤琴,我在想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编排我们俩个了,一直在给她时间想通,可惜她是离我们越来越远。” 林水芳说,“在山上,还有上次在营部,我都能感觉到她对你意见很大,要不我去求求我爸帮忙?” 谢晓阳说不行,“上次去山上时,我劝过思为,让她把药方借给你爸,她把态度摆出来,也好帮忙,她不听,现在又有周营长的事摆在那,你爸这个时候出面不好,还是再等等吧。” 林水芳把与滕凤琴说药方时的对话说了,“我没承认我知道有药方的事,她也和我藏心眼没说。” 谢晓阳说,“这事以后和外人还是少说,外人听了会误会咱们贪何家的药方。” 林水芳点头。 事后,林水芳去父母家,一五一十的将事情都细说完,她问林富德,“爸爸,你让我做这些做什么啊?” 林富德对女儿很和蔼,笑呵呵的说,“谢晓阳家里我做过调查,他品性也不错,但是你们俩个之前接触的少,爸爸还是不放心,趁着现在还没老,帮你好好观察观察。” 林水芳笑着说,“爸爸,你是听到有人说谢晓阳和何思为是青梅竹马吧?谢晓阳主动和我解释过,他在何家学三年中医,平日和何思为接触也不多。谢晓阳对我很好,现在我们俩结婚了,你可不能把他当外人,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林富德长的富态,笑的时候眼睛时常眯成一条缝,他说,“好好好,不当外人,听我宝贝女儿的。” 林水芳害羞的红了脸。 过了年,天气并没有转暖,而是接连下了几场大雪,王建国带着场里职工,将承包下来的活干完回山上时,已经是二月底。 随之而来的,第一个面临的就是吃饭问题,开春之后农场分下来的口粮成了难题,吃饭问题也要各农场自己想办法解决。 第171章 站队表态,局面一触即发 王建国和众人带着口粮回来的,口粮每个人只有一个月的量,一直到秋收前,其他的口粮都要农场自己想办法解决。 在山下的人好办,北大荒的鱼多,沼泽地里随便找个水泡子都能捞上鱼来,荒草甸子里春天会有成群的野鸭在这边产蛋,碰到野鸭的窝,一窝里就有四五十鸭蛋,等天气暖了,野菜也多起来。 这些都要春暖花开的时候,最难熬的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挖不到野菜,野味难打,农场职工在连队日子还好过一些,有连队里发的土豆还可以当粮食挺一挺,或者有自留地的,有经验的都种了土豆,第二年春天日子就好熬了,而最苦的就是何思为他们这种下乡知青,没有自留地,又是在山上,而农场又是初建。 王建国对此有经验,回到山上后,召集众人开会,把眼前的情况说了。 他说,“情况就是这个情况,大家现在凑到一起,可以集思广益,一起想想好办法。” 这次,他也没有等大家自由发言,侧身对身边的肖寿根说,“肖寿根,你是副场长,你先来。” 肖寿根盘腿坐在铺上,说话之前,他很是郑重扯扯衣襟,才说,“每年这几个月,各农场连队日子都不好过,我知道有些农场把来年要种的种子在征粮时都交上去,全国人民的日子都艰辛,大家都一起熬着,眼前要解决大家肚子温饱问题,要说难也不难,可要说简单也不简单。各连队都有自己的办法,从野外搞些储备粮,但是要怎么搞就得弄好了,耽误农场里的活,说你搞资本主义,不干队里的活。” 肖寿根指了指窝棚外面,“山里的货多,春暖花开饿不到肚子,但是等到那个时候最少要撑两个月,有野菜可挖,只是大家要干体力活,吃半饱哪干得动。” 王建国见他不说了,问他,“说完了?” 肖寿根说,“我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也只能想到这些。” 说来说去含糊其词,还是没有提出办法。 在山下的这几个月,肖寿根也很少提意见,分配工作时也听指挥,但是情绪中的排斥和冷落,王建国还是能看得到。 两个人搭班子,对方产了这种抗拒心,并不是好事,王建国一直想找机会和肖寿根谈谈,肖寿根却仿佛看出他的想法,每次都能轻松的避开。 肖寿根模棱两可的又将自己态度糊弄过去,王建国想了想说,“肖副场长,这次上山前营里找我谈过话,营里的意思让咱们下山开荒,柈子农场存在的意义你知道,为整个营部下面的农场和连队提供盖房和取暖问题,按理说每年秋天到冬天两季采伐时间就够用。那就职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山上砍伐盖房用的木材提供给营部,一部分下山去开荒。” 王建国不是惯孩子的人,他一直很敬着肖寿根,对方不识敬,占着位置又不想出力,王建国索性直接做主,不争取他的意见。 他的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肖寿根脸色明显一变。 刚刚王建国让他先开口,他敷衍过去,却没想到王建国一个不高兴,直接就跨越到下一个问题上。 怎么解决温饱是小问题,但是关乎到农场规划是大问题,王建国直接做决定,就是霸权。 肖寿根不容这事,他直截了当的说,“王场长说的我仔细听了一下,又有代理营长提议,这样安排我承认很好。不过我还是有些顾虑,咱们农场职工少,分成两部分,那么干活时记工员、会计、保管员、民兵队长,这些都要弄两伙人,大家都有岗位,那活就无法干了吧?细思一下,这事还是要好好规划才行。” 这个年代,公社设置编制,特别是地方公社的社员,有工资还吃商品粮,更有着普通老百姓羡慕的职业‘八大员’:营业员、电影放映员、广播员、保管员、会计、售票员、驾驶员、卫生员。 其中营业员最吃香,谁家有亲戚在供销社、食品站或者公社饭店上班的,都可以借上光。 而生产队或者农场,队员或职工兼职担任职位,干活不像职工那么下大力,还有额外补贴,地位高有些特权,一样是挣工分,你干活少还能管人,换成谁谁不爱干这个。 柈子农场总共就二十个人,分成两部分,在每个岗位安排一个人,就占去一半,那真正能干活指望这几个职工也不出活。 肖寿根说了那么多,归根结底,也就是这一层意思。 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明白了,而被他这么一说,突显是王建国提了一个很没有脑子的建议。 这是对领导的质疑。 何思为眼观鼻鼻观心,刚开始她在李学工的引导下,也误以为肖寿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直到后来发现他的真性格后,如今见到他与王建国针锋相对,与在座的其他人震惊的神色相比,她反而很平静。 孙向红坐不住,第一个站出来维护王建国,她说,“我也来说几句,场长召集大家开会,也是想大家一起想办法,职工少任务重,今年开荒开出来的地多,明年咱们储备粮就多,未来曙光就在前眼,大家同心协力渡过难关才好。我只谈我的感受和想法,我赞同场长将职工分成两部分的想法,这是其一。其二,我的想法是职工少,也不用每个岗位都有人,像记工员和会计保管员一个人就可以担任,民兵队长这个就不用了,就这几个人,有什么大喊一嗓子,大家就能聚到一起。” 赵永梅后背挺直,举手,说,“我赞同。” 何思为说,“我也赞同。” 唐爽紧跟着开口,她说完还暗下里激动的捏捏何思为的手。 何思为不动,唐爽第二次捏她手她抬头,见唐爽脸不动,眼珠往她这侧转动,何思为心领神会,眼珠也往右侧转。 王建国和肖寿根他们就坐在右侧,何思为她们这个位置,眼神轻轻一斜,这个角度正好落在肖寿根脸上。 看着肖寿根急剧变化而铁青的脸色,职工一个个表态,他眼珠子也往外鼓,何思为真担心他就这么把自己憋过去。 第172章 逃离管控,各想办法 王建国升任场长以前,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暗下里肖寿根做为副手搭班子,一直也没有认同过王建国,哪怕他心中放心了,但是在工作上并不配合. 就像今天农场全职工大会,肖寿根还如此敷衍了事,落在职工眼里也会让跟着他的职工看了后,不服从王建国安排,即便是表面服从,暗下里也是排斥抗拒的,这样长久下来,工作上必定会受到影响出现错误。 王建国平易近人,高干子弟出身脾气却极好,和职工们经常打成一片,面对肖寿根的态度,他不生气也不计较,但是事关大事,事关农场,王建国却不容一丝退让。 所以今天的事,何思为觉得肖寿根心急了,做法也不太明智,产生的负面影响就是站在他那边的人,会认清一点:你是副的,有权在大领导面前,你也没有决定权。 这也算是一次小的正面交锋,王建国高干子弟出身,处理这些手段高明,游刃有余,反观肖寿根就落了下乘。 思及至此,何思为忍不住又看向孙向红,孙向红是肖寿根的人,如今她却第一个站出来围护王建国,是假意向王建国靠拢而做内奸,还是和肖寿根翻脸了呢? 那晚偷听到两人谈话,何思为观察过后,看两人不像翻脸的样子。 但是孙向红的站队,肖寿根的神态反应又是一副失算的样子,他似乎也没有料到孙向红会站队王建国,所以脸色才那么难看。 眼下的局面,确实让肖寿根措手不及。 举手表决的人占了几乎全部,只有王国栋、张胜民、蒋树林、董长孝四个人没有站出来。 在职工里,这四个人是干活的主力,王国栋更是领工干活的。 所以人数上,肖寿根落了下峰,但是力量悬殊上,能干又有能力的几个人站在他那边。 纵然如此,也安抚不了肖寿根内心的焦躁不安,他心中在想,王建国到农场后,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将人收都拢了过去,意识到自己的影响力在减弱,让他很焦虑。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情绪外露,立时整理情绪,压下心中怒火,说,“既然大家都举手表决,那我没意见,分成两部分那就由我带一队,你带一队,每个队都有主事人,遇事也好解决。” 王建国说,“肖副场长对职工了解更多一些,人员上怎么分配合理,你来做主。” 并没有因为有多站队,王建国就一直咄咄逼人,反而又主动递给肖寿根台阶,从格局上,王建国又赢了。 何思为突然明白为什么年纪轻轻的王建国会能走上今天的岗位,让领导信任,让下面的人信服。 就是在他的格局上,和他处理事情的态度上,他并不会因为个人恩怨而在公事上刁难对方,二十多岁的年纪,心中就有如此沟壑,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从这一点上比较,很多人就输了,这是个人魅力,更是一种政治智慧。 肖寿根说,“场长太谦虚了,还是你来分配吧。” 王建国说,“那我先分配,有不妥的地方,你看看再做调整。” 虽说由他来分配,他还是征求了职工意见,下山开荒和在山上伐木工分一样,王建国并不是一个苛刻的领导,他甚至很公平,让大家自主选择。 他话音刚落,孙向红就说,“场长,你在山上还是山下啊?” 王建国说,“我两边都跑。” 孙向红说,“那我选择留在山上。” 也不等赵永梅开口,她直接代替赵永梅和胡娟做主,“她们两个也留在山上。” 王建国说,“向红同志,让永梅同志和胡娟同志自己做决定。” 孙向红说,“场长不信问一问,她们一定也选择留在山上。” 胡娟点头,表示赞同孙向红的话。 赵永梅面露迟疑,虽然很短,但是王建国还是注意到了,他问赵永梅,“永梅同志有什么想法?” 赵永梅被点名,不好再沉默,她说,“场长,山下初建,向红同志能力强,她留在山上,山下也需要人,我还是去山下吧。” 知道反驳孙向红会让对方心里不高兴,赵永梅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王建国就让身边的郭振生记上,陆续职工们都选择完,滕凤琴坐在人群里一直很安静,眼睛不时的落在何思为身上,又移开。 她在等着何思为表态,结果何思为迟迟没有站出来。 这时,王建国的目光跃过人群,落在滕凤琴身上,“滕知青,你选择山上还是山下?” 被点名,滕凤琴只能站起来,何思为喜欢中医,一定会留在山上,心里赌了一把,她说,“场长,我留在山上。” 王建国回头让郭振生记下来,让郭振生数一数是不是都记全了,郭振生数了一下,说还差一个人。 何思为才站起来,她选择到山下。 她一直不起来,就是不想和滕凤琴分到一起,当时王场长目光扫过来时,何思为本能的缩缩脖子,心里祈祷不要先叫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她的心思,知道她不喜欢滕凤琴,王场长先喊了滕凤琴。 只不过后来看到王场长又问郭振生还缺几个人,好像把她忘记了,何思为又觉得她想多了。 人名都记好,王建国接过名单,在上面扫了一圈,王国栋四个都选择留在山上,加上孙向红、胡娟和滕凤琴三个女同志,另外还有三个同志,这样一算,山上已经够十个。 王建国拿过郭振生的笔,在笔记本上划了两下,转身递给身边的肖寿根,“肖副场长,你看这样安排怎么样?” 肖寿根接过笔记本看了一会儿,说可以,同时将笔记本递还给王建国。 王建国抬起头,说,“按规划将职工分成山上山下两拨,山上的同志由肖副场长管理,大家听肖副场长安排,山下由我带着大家搞开荒。” 王建国话音刚落,孙向红就坐不住站起来,她说,“场长,你在山下?” 王建国说,“肖副场长有经验,有他在山上带着你们就行,这个大家与肖副场长共事时间更长,大家对肖副场长没有什么质疑吧?” 有质疑也不敢当面说出来啊? 又不是傻子。 孙向红站起来,落在旁人眼里,岂不就是这个意思? 偏偏.... 她自己找台阶下,皮笑肉不笑的说,“有肖副场长带着我们,自然是放心的。” 王建国说没冲着她说也没看她,对着众人说,“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安排,接下来永梅同志带着两男职工去把口粮分一下,还是按人分,分到各人身上。” 会议结束,大家都忙了起来,分粮是一方面,还有收拾东西,王建国是个行动派,既然这样安排,那么今天就下山,一刻也不耽误。 倒是赵永梅听到孙向红喊她,她心又生起不安来。 第173章 滕凤琴给何思为做媒 赵永梅跟着孙向红往营地外走,离人群越来越远,四周也僻静起来。 她说,“向红,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大家还等着分口粮。” 孙向红回过身,面无表情的问,“你不想和我们在一起共事?” 赵永梅吐出一口气,“你找我是为了说这事啊?我还当什么事呢,咱们关系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吗?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能当上会计,是你推荐上来的,别人怎么样和我无关,你对我来说什么样,我心里最清楚,怎么会远着你呢。” 孙向红高扬着下巴,说,“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当然清楚,不过在农场这几年我也见识过很多白眼狼,更见过无数过河拆桥的。” 赵永梅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说,“向红,你想多了。你对我的帮扶,我赵永梅记一辈子,我可以向你发誓,不论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孙向红说,“好了,同志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让你这么一说,像我怎么样似的。你去山下,和王场长在一起也好,山下有什么情况我们在山上也能随时知道。” 赵永梅听明白了,嘴上也立马回应的说,“你放心吧,我会不定时的把山下的情况让人捎给你。” 孙向红说,“这么做也是为了农场未来着想,王场长年轻,职工又不好管,有什么消息互相知通一下,也能彼此有个照应。” 那边已经有人在喊赵永梅的名字,孙向红这才放人,赵永梅小跑的回营地,回想孙向红目中无人的态度,暗暗咬了咬牙。 而何思为和唐爽在窝棚里面收拾自己的东西,唐爽说着这几个月在山下的生活,说起他们刨粪的时候,粪崩起来有的崩到职工嘴上,被大家取笑。 还说起他们过年吃了一顿饺子,又问何思为和沈鸿文在山上吃了没有,何思为说吃了。 唐爽又说起王桂珍的事,“这事瞒不住,一天一封电报往这边来,革委会那边都问起是怎么回事?还下命令让营部里写封解释报告交上去。以前一起共事时,看她也挺老实的,怎么半年不见,闹出这么大的事?” 何思为疑惑的看着她‘一副你在说什么的’的眼神。 唐爽问她,“王桂珍是逃婚你不知道?她男人都找到营部来了,男的说早年间王桂珍就定给他做童养媳了。” 何思为问,“什么时候找到营部的?” 唐爽说,“大年初二啊,不过王桂珍还挺走运的,她前脚刚走,她男人就到营部了,找营部要人,后来是场长出的面,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人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 何思为知道这个场长说的是王建国。 王建国是正场长,所以大家平时说的场长都是指他,提到肖寿根多是肖场长或者肖副场长,这样也好区分两人。 何思为心想王建国出面,应该是用钱帮王桂珍把事情解决了,不然人追到这里,没看到人又没有闹,怎么可能安静的走了,除了拿钱,何思为想不到别的解决办法。 行李捆好,零散的东西装到包里,洗脸盆和暖水瓶用网兜装起来,何思为和唐爽这才提着东西去领口粮。 半路,遇到领了口粮回来的滕凤琴,原本在说话的唐爽停下来,偷看何思为一眼,又直视前方。 迎面走来的滕凤琴先停下来,她看向唐爽,说,“唐知青,我能和思为单独说几句话吗?” 何思为挑眉,滕凤琴学聪明了,也知道这话对她说她一定会说不行,结果她直接先支开唐爽了。 不过滕凤琴显然看错了人,这招在唐爽身上不好使。 何思为正想到这,就听到唐爽开口说,“你和何思为单独说话你单独找地方,我走路又没碍你们的事,听你的意思是我没眼色了?” 大家面上都过得去,滕凤琴大体没有见过这么不识趣的,一时呆愣住,直直的看着唐爽也忘记了说话。 还是看到何思为走了,这才回神,她快步拦在何思为身前,说,“思为,我想和你说说药方的事,很重要。” 何思为沉下脸,回头对唐爽说,“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唐爽问她,“真不用我?” 何思为说,“去吧,我没事。” 唐爽这才放心离开。 两句对话,滕凤琴气的翻白眼,在营地里这么多人看着,她还能把何思为吃了不成? 何思为目送着唐爽离开的背影,也不想和滕凤琴多耗时间,“你说吧。” 滕凤琴说,“我回到山上之前,林水芳找过我,她说谢晓阳很担心你,让我在山上多照顾一下你,说你有什么事及时通知他们,还提起想帮你调到下面农场,说你做些贡献就行,最后提到你家药方的事。” 何思为说,“就这些?” 滕凤琴说,“思为,你不喜欢我管你的事,我知道,以后我尽可能离你远远的,可是有些事我看到不能不提醒你,林水芳应该是惦记上你家祖传的药方,你最好放个稳妥的地方保管好。” 何思为还是那套话,“药方不在我这,在我弟弟那呢,下乡的时候我就给他了。” 滕凤琴不相信这话,何家三代祖传的东西,怎么可能给同父异母的弟弟,面上却说,“那就好。” 何思为见她没话可说,就要走。 滕凤琴说,“思为,你想过个人终身大事没有?” 她已经迈出一步,又退回来。 如果滕凤琴说别的话,何思为还真不会理对方,只是提到终身大事的事,她还真要说两句。 她说,“我今年刚十九岁不着急。” 滕凤琴,“十九岁不小了,该想想终身大事了。” 何思为笑着说,“你二十三了吧?这个年纪在城里可是老姑娘了。” 前世,她相任滕凤琴,由着她一个老姑娘给她做媒,一辈子就这么毁掉了,今生滕凤琴还想来这招吗? 许是下乡这半年,习惯了何思为说话生硬,滕凤琴没挑理,仍旧笑呵呵的说,“老姑娘就老姑娘吧,我条件差,不如你有手艺在手,这次因为我在连队犯的错,更没有人中意我了。你正是好年纪,这时候找还可以挑,不要错过机会。十三连那边新调来的姜会计儿子我见过,人长的不错性格也好,听说家里正张罗着给他相亲,我觉得你可以相看一下。” 第174章 前夫与前世不符合的轨迹 何思为听到十三连时,就知道滕凤琴接下来要说谁了。 听到‘姜会计’三个字时,她身体本能的脊背一阵发凉。 她想到前世在姜家承受的一切,想到三岁的女儿,手不知不觉攥紧。 滕凤琴见她沉默,不由得暗喜,就知道姜立丰这样的条件没有女人听了不动心的,便再接再厉的鼓动何思为。 她说,“姜会计为人正派,到十三连不久,但是在连队里威望很高,也让人敬重。他儿子姜立丰以前在粮库做质检员,代理营长邓营长到这边后,姜立丰因为做事稳被提拔到他身边做助手。” 何思为听心惊肉跳。 不对,这些与前世对不上。 前世姜立丰只是连队里普通职工,没有做过粮库质检员,更没有在代理营长身边做助手,稳重两个字更与姜立丰扯不上关系。 公公做事看似公正为人正直,在十三连队很有威望,姜立丰有了仰仗,在连队里一向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和徐明这个连长儿子都对着来,每天不务正业,借口身体不好,从不下地挣工分,养的像个少爷似的。 滕凤琴说的人,与何思为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认为滕凤琴是在说谎,毕竟如果她真去相看,就能将谎言戳破,而前世滕凤琴的说词也不是这些,只说对方条件好、长的好又会为人处事会说话。 姜立丰在外人面前,确实嘴甜,油嘴滑舌,所以听到‘稳重’两个字时,完全搭不上。 既然滕凤琴不是说谎,那么姜立丰为何与前世不一样了? 何思为想不通,心想总不会和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吧? 这样的猜测,让何思为脊背又是一凉,如果姜立丰是重生回来的,岂不是也会发现她的异常举动? 念头一起,翻山倒海的惊恐怎么也压不下去。 十九岁嫁给姜立丰,与他一起生活七年,她了解姜立丰是一个心狠手辣又蛇蝎心肠的人,女儿淹死他都没有掉过一滴泪,甚至说淹死的好。 这哪是一个父亲能说出来的话,那一刻她才明白姜立丰暴戾恣睢,永远不会醒悟更不会收心过日子。 滕凤琴夸了很多姜立丰,没有注意到何思为神情不对,她说,“思为,你考虑好了告诉我,我托人给姜会计捎信,安排你们见面。” 何思为深吸口气,想到姜家人,让她浑身不舒服,胸口重重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喘不上气来,憋闷的难受。 前世滕凤琴就这副‘好心好意’,与眼前的一幕幕叠加到一起,都是奔着算计她来的。 她知道滕凤琴谋算的是什么,目的很明确:药方。 那么姜立丰呢?以姜立丰现在的条件,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不夸张的说,想和他相亲的人得排出十三连去。 这么好的事,怎么会落在她身上? 她现在要做的是先摸清楚对方的底线和目的,才能去想对策。 她说,“男方条件好,我只是一个普通知青,还是算了。” 何思为摆出欲拒还迎的作派,也是想多打探一下姜立丰的情况。 滕凤琴说,“你条件也不差啊,是有很多人安排相亲,但是姜会计放出话,他给儿子找媳妇只看品行,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更看重儿子自己的意思。姜立丰看到你上初中时的照片,还特意问起过你呢。” 那是初中毕业那年拍的照片,她记得谢晓阳下乡时和她要过一张照片,那时她对谢晓阳有好感,也就送给他拿了一张照片。 是她穿着白色衬衣配着蓝色鸡心领的连衣裙的照片,梳着两条辫子搭在肩前,其实现在很流行穿军装拍照,但是骨子里何思为一直很喜欢穿裙子,她不说爸爸却懂,特意在她拍毕业照前给她买了一条蓝色的裙子。 当时她也是全校唯一一个穿着裙子拍照的学生。 姜立丰从谢晓阳处看到照片,姜立丰与谢晓阳有什么关系? 前世谢晓阳已经去上大学,所以没有和姜立丰接触过,何思为重活一世,也整理不出来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联。 不过单从姜立丰看到照片问起她,这也能说得通。 姜立丰为人轻狂,平时喜欢看小说,前世能娶她,姜立丰说过是因为她透着病态美,像林黛玉。 难道一切是她想多了,真的只是巧合? “思为,那就这样吧,找机会我捎信给姜会计....” 何思为打断她,说,“不用了,我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滕凤琴没料到何思为说翻脸就翻脸,问她,“你刚刚不是同意了吗?” 何思为懒得和她说多,说,“那只是你认为的,并不是我同意的。话我和你说的很清楚,我不考虑个人问题,我的事更不用你操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何思为说完,就注意到滕凤琴很恼火,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似随时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不过何思为知道,滕凤琴不会跳起来指着骂,她还想将她立的人设维持下去,毕竟在何思为的身上能捞到好处,为了利益忍辱负重的事滕凤琴最擅长。 何思为想起了以前听说的那些关于滕凤琴的事,职工医院里从来不缺少八卦,关于滕凤琴在领导和医生面前如何谄媚的事情很多,说滕凤琴每天晚上都会去医长家帮忙洗尿介子,背地人被人议论没骨气,最后从临时工转成了正式工。 前世何思为年少无知,不相信那些,只当是有人嫉妒滕凤琴因为优秀而被转正,如今看,是她一叶障目了。 滕凤琴确实没有发火,反而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看着何思为离开,却无能为力。 她各种办法都试过了,可是不管是什么办法在何思为这里都行不通。 “想让一个人低头,一直退让有时并不是好办法,适当的进攻或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滕凤琴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她回过身,微微一愣,“肖场长?” 肖寿根往前走,路过滕凤琴身边时淡淡的看她一眼,脚步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嘴上却说,“能束缚住一个人最好的东西就是权,能让人不想低头也得低头的,还是权。” 第175章 打水井 滕凤琴很快就琢磨透肖寿根话中的意思,又重新扬起斗志,等王建国带着职工下山时,何思为走在人群后面,也注意到送行的人里,滕凤琴心情很好,对她笑的格外热络。 有点无事献殷勤的味道。 以前何思为看到了,也不会多想,如今嘛....她有些明白滕凤琴这是又找到办法了? 至于是什么办法? 怕是针对她的吧? 与前世丈夫姜立丰的狡诈相比,滕凤琴这点招数,何思为重生回来,还真不是放在眼里。 三月初,山北的雪融化的差不多,能看到枯黄的野草和石头地面,下山的路很好走。 十多个人排成一队,身上背着行李,手里提着网兜,里面装着洗脸盆毛巾等生活用品。 唐爽原本是和何思为走在后面,被赵永梅喊了过去,何思为就和沈鸿文在队伍后面聊天。 从老沈采草药的事情说起,周营长离开时下命令不许何思为再接触医术有关的事情,王建国回来后,他当着众人面交代过让老沈做农场的队医,按理说人该留在山上,这样春暖花开的时候采草药才方便,但是老沈还是选择和大家一起下山。 何思为不明白老沈为什么这样折腾,直到后来发生一件事,她才突然明白,老沈的远见有多厉害。 常年干体力活,下乡半年,何思为的体力明显比刚下乡时好,一口气跟着队伍走到山脚下也没觉得累。 王建国很快就选好扎营的地方,在下山的路上,他带着男职工一路也捡了很多枯树枝,三月的天黑的晚,但是偏傍晚时温度却低了很多,王建国用枯树枝先架了火堆,大家李行放到一旁,带着众人把帐篷搭起来。 帐篷是山上用过的旧帐篷拆下来的,支起来后王建国让大家先安顿,休息解决晚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女职工就三个人,帐篷却很大,不过帐篷里面没有搭的通铺,要自己解决,大家就去外面薅干草铺到地上,然后铺好被褥就睡在上面。 何思为没急着弄,她薅一堆干草先放到火堆旁烤,现在雪虽然化了,但是还没有全融化,干草上面都带着雪水冰成的小冰块,又在外面冷风吹着,把被褥铺在上面和铺在地上没区别。 王建国从帐篷出来时,看到火堆旁烤着干草的何思为,他大步走过去,“思为同志,我听说当初李场长在时,你就提过将营地搬迁到山下,当时你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何思为说,“当时想着山上生活不方便,山下可以打水井又可以盖房。” 王建国有经验的抓起一把没烤过的干草,靠近火堆左右慢慢翻动着,他说,“吃水确实是个大难题,雪没融化时还可以吃雪水,雪水没了吃水就是大问题。” 何思为说,“这几天雪化的厉害,吃的雪水上面都是草沫子,过几天会更严重,这样的水吃了也容易让人生病。” 这时,职工们陆续从帐篷里出来,被王建国他们烤干草的举动吸引,问烤这个干什么。 王建国说,“这个啊,你们下乡几年的老知青,可不如思为同志这个新知青啊。干草上面有寒气又有冰雪,烤过之后铺在身下,自然比没烤过的暖和啊。” 何思为诧异王建国竟然懂得这个。 其实她有这个小窍门,还是前世一个连队里的老人说给她的,何思为免费为老人采了草药治病,老人没有报答的,就把他的那些小经验告诉了何思为。 听到有这样的效果,有些职工立马有样学样,去旁边又薅一堆干草也烤了起来。 很多,职工们都聚到这烤干草,王建国就把要打水井的想法说了,“现在温度还零下二十多度,面上仍旧冻着,但是饮用水问题必须马上解决,这是咱们首要任务,明天咱们第一件事是挖井。” 姜万财说,“这得挖多深能挖出水来啊?土冻的那么深,不如等土解决再挖吧。” 上次与何思为吵架而差点出事的姜万财,被全营点名批评,之后人一直很老实,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今天他突然站出来,说出来的想法也代表着一部分人的想法。 王建国对此事却很强势,没有像在山上时征求大家意见,直接拍板做了决定,明天挖井,让大家早点休息。 好好的刚下山,突然要挖井。 在帐篷里,赵永梅问何思为,“何知青,你和场长提议挖井的?” 何思为说,“不是我。” 赵永梅说,“挖井确实是首要任务,只是场长态度突然转的这么快,大家有些不习惯。” 唐爽只烤了一点干草,蹲着身子正奋力的重新铺床,嘴上说,“就是惯的毛病,哪个农场场长做决定还要职工同意的?也就咱们场长平易近人,把他们脾气养大了。” 赵永梅笑着说,“你小点声,别让姜万财听到了。” 唐爽不以为意的说,“我怕他?” 赵永梅笑了笑,坐回铺上,问两个人,“挖井解决生活用水问题,以后咱们都轻松,刚刚场长说带着男职工挖,他们干活咱们女的也没闲着,把做饭的事揽下来怎么样?” 何思为赞同,“我同意。” 唐爽说她也没问题。 赵永梅起身,说,“那我去和场长商量一下,看看这事怎么安排。” 利民的事,又是解决大家吃水问题,做点饭也是应该的。 这事很快就定下来,王建国更是提议山下职工少,大家口粮放在一起吃,做饭就由女职工来,只要上工时不请假,做饭上工晚都算整分。 王建国提出这个想法,也是第二天早上提的,男职工乐得把做饭的事推也去,赵永梅这边昨晚就和何思为她们通过气,何思为也想了,大家一起生活,都没有吃的了,只有你吃你也吃不下去,最后一想那就大家一起吃,饿肚子就都想办法了。 所以早上王建国提出想法后,大家立马都举手表示同意。 赵永梅和郭振生搭配,两人把大家的口粮都统计到一起,昨天新发的,大家都没有动,所以也公平。 早饭没时间做了,王建国带着男职工选地方,开始刨地面,用镐头刨,和冬天刨粪的时候没区别,女职工就捡树枝架火堆准备早饭。 粮食少,那就得想办法节约口粮又能让大家吃饱肚子,王建国划好挖井的地方,特意抽身找何思为谈话。 他交给任务何思为一项任务,他说,“思为同志,这个任务我想了很久,咱们农场只有你能胜任。” 第176章 让老沈同志变脸的事 何思为听到只有她能胜任,这就觉一定不是小事,面对王建国,何思为倒是很放松。 她说,“场长,你别给我戴高帽,我自己半斤八两我心里清楚,你让我做什么先说说,我能做一定不推辞,不能做你夸我我也不能同意。” 王建国笑着说,“这事对你来说简单,咱们山下职工吃饱肚子的问题交给你,你一定能完成。” 何思为差点给他跪了,说,“场长,你这是为难我啊,我去哪搞粮食啊。” 王建国说,“山上、野地里,到处是吃的,你学过中医,对一些东西能不能吃,了解的清楚。老沈同志采草药时,你们两个可以结伴,你找合适吃的东西。” 何思为微愣,她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说,“可是周营长下过命令,不让我再碰和医有关的东西。” 王建国又强调一次,说,“你是找吃的,又不是找草药。” 他眼里含着笑,但是里面闪过的笑意,何思为没有错过。 她心下雀跃,她猜的没有错,场长真的是变相的帮她,她面上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说,“场长,我可以先试试,但是不敢保证能让大家吃饱。” 王建国说,“营里解决不了的温饱问题,靠你一个女同志怎么可能解决得了,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你尽力就行。” 何思为嘴上应着,但是心中感激王建国给她的照顾,还是暗暗决定要把这份工作做好。 刚刚何思为是在外面捡柴,谈话结束后她抱着柴回去,唐爽已经临时捡了一些再烧。 她说,“刚刚柴快没有了出去找你,看到场长和你在谈话,就没敢过去。” 让她找吃食的事瞒不住,何思为也没想瞒着,两人听到何思为接到这样的任务,都很吃惊。 赵永梅第一个想通,她说,“你懂药理,认识野生植物,场长应该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才把这项任务交给你。” 何思为说,“应该是这样。” 她刚刚没有提,主要是怕人多想,深想下去看出王建国在照顾她。 结果她发现可能是她心虚,所以才会往这方面想,而落在多数人眼里,就是王建国交给她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唐爽为她抱不平,“吃的哪那么好找,找不到大家饿肚子,岂不都埋怨你?” 何思为说,“这个倒不用担心,有多少口粮能坚持多久,这事大家心里都清楚,真让他们自己出去找吃的,还不如我呢。” 赵永梅也觉得唐爽担心过了,说,“这事做不好了不会落埋怨,做好了还会得到大家的感激和认同,也算是好事。春暖花开的时候找吃的还容易些,现在这个时候难。” 自从赵永梅选择站队之后,从平时的接触中就能看出来她主动亲近何思为与唐爽,她的态度是放在行动中的,有人主动示好,何思为自然也不会拒人千里之外。 大家生活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和气生财嘛,斗则两亏。 何思为想到老沈上次找到的鱼,山上的溪水要流到山脚下,如果顺着方向找,应该还能找到鱼吧? 早饭就是苞米面粥,弄的很稀,不过不限量,吃过饭男职工又去挖井,何思为说要找老沈研究一下找吃食的事,赵永梅和唐爽去捡柴,晚上零下二十多度,帐篷中间的火堆不能灭,这样大家晚上冻醒了,可以烤烤火。 何思为就和老沈在火堆旁商量这事。 两世都在北大荒,何思为也有些自己的想法,但是她没有在靠山的地方待过,所以也不知道想法成不成熟,征询着老沈的意见。 沈鸿文说,“这个时候能找些鱼和蛤蟆,等再春和一点,野鸭蛋和一些野菜也能找到,应该问题不大,但是干体力活,只吃这些怕吃不饱,先按你说的,找鱼和蛤蟆,口粮尽可能留在能挖野菜的时候做野菜团子,这样也能顶饿。” 何思为撒娇的挽起他胳膊,“老沈,有你的话,我就安心了。” 沈鸿文笑了,“被你这么夸,我也得出出力,准备一下,咱们俩在附近转转,既然你把这事揽下来了,就别等时间。” 何思为说行,让他回去穿厚点,她去拿了背筐,和老沈结伴往山的方向去。 他们临时搭建的营地,与山相隔有一里地,两人没有走小路,而是直接往荒草里走,很快身影就消失在荒草里。 雪融化了很多,但是等温度降下之后,融化的雪又冻成冰,脚下打滑路并不好走。 何思为扶着老沈,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山的方向走,眼看到到山脚了,两人停下来。 老沈仔细的打量了一眼,“前面应该是以前沼泽地里的小水泡,应该能有鱼。” 何思为说,“那你在一旁看着,我去刨。” 手握着斧头往冰层上凿,冰面很好凿,上面冻的很硬,凿开手大小厚度的冰层后,下面是空的,能看到一些枯草枝和冻住的淤泥。 老沈过来在何思为身边蹲下,说,“再凿大点,蛤蟆和鱼都在枯草里。” 何思为这时也看到一条小鱼,银白色的在枯草里很显眼,等凿开大洞,人能站在里面走动,拨开枯草看到了更多的鱼和蛤蟆。 背筐里装的满满的,还没有装下。 收获很多,何思为短暂高兴过后,就平复下心情,她说,“这只是一天,十个人呢,要每天都这样还好。” 年纪小,遇事也稳。 沈鸿文背手着往回走,说,“放心吧,在北大荒这个地方,只要你不懒饿不着你,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说的就是咱们北大荒,这里荒凉没有被开发过,却也有它的优势在。” 他继续说,“知青挨饿也多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只是有政策规定,面上大家都不敢做的太明显。柈子农场没有地又不靠着河,相比别的农场苦一些,这是刚刚初建,王建国是个有抱负的人,未来一定会更好。” 何思为眼睛亮亮的,“老沈,很少听到你能夸一个人啊。” 沈鸿文笑着说,“我不是总夸你吗?” 何思为仿佛又回到了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她追上去,“我本来就优秀,你说的是实话。” “对,是实话。” 两个人说说笑笑,沈鸿文的笑声突然收住,侧头往何思为那边看去,神情严肃。 第177章 前世丈夫姜立丰的新人设 何思为在看到老沈严肃的神情后,脸上神情也敛起来,扭头顺着他的方向看去。 绿色棉大衣,领子口露出里面白色衬衣领,安静的站在草丛里,此时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们。 那张微笑的脸上还有一双酒窝,配上金丝边眼镜,给人第一印象就是一表人才。 这人,早就被何思为印在了骨子里:姜立丰。 认出对方后,何思为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怎么会现在在这? 身体也僵在原地。 就是这个看似斯文又英俊的男人,带着微笑将她打个半死。 何思为他们没有动,姜立丰主动走过来,他不是一个人,随着他动,四周野草丛也传来响声,随后一道道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共总有六个人。 姜立丰为首,走到两人面前,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随意的垂在身侧,说,“你是何思为?” 何思为没开口,她身体还处在僵硬中。 她更不喜欢姜立丰看她的眼神,两人前世是夫妻,姜立丰这种眼神代表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站在姜立丰身边的男子说,“姜干事问你话呢。” 何思为扭头,嫌弃的看着对方,说,“我哪知道是谁是姜干事?我只记得我爸爸告诉过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男子一噎,瞪大眼睛,还要说话,被姜立丰拦住。 姜立丰说,“何知青说的对。” 然后说动和何思为他们解释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 原来代理场长到这边后,对营部做了一个笼统的调查,姜立丰一行人过来,也是对柈子农场视察,他们走到山脚下,看到这边有人,才过来。 姜立丰解释完后,问,“你们怎么在山下?” 对方已经自报家门,何思为心里排斥,面上也要过得去,她淡淡的说了一下农场现在分成两部分。 有时间缓和,也让她压下心里的惊骇。 姜立丰对此很感兴趣,说,“一直知道王场长能力强,这个主意不错,双向发展。” 姜立丰感慨完,征询跟着他一起来的同志,他问,“王场长在山下,那咱们就先去山下吧。” 几个人自然没有意见,他们来就是要见王建国的,王建国在山下,他们又不用爬山,乐得轻松,还见到人了。 既然这样,几个人便一同上路。 姜立丰看到何思为背着竹筐主动说帮她背,何思为拒绝了,说别弄脏了他的衣服。 姜立丰说,“何知青这话不对,做为干事,要走到群众中去,更要走在群众前面,抛开职位,咱们都是同志,男同志也该为女同志多分担一些。” 知道他真的品性,再听到他虚伪的话,何思为只觉得恶心,仍旧毫不犹豫拒绝了对方。 她将一切都放在面上,对姜立丰的排斥也没有掩饰,同行的人看得清楚,跟姜立丰过来的人忍不住皱眉,对何思为印象也不好起来。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沈鸿文说,“丫头,给我背吧。” 又对姜立丰说,“姜干事是营部派来的人,不能让你干这么脏的活。” 何思为舍不得让老沈背,在与排斥姜立中两者对比,她想也不想的说,“老沈,姜干事觉悟高,他说的也对,作为领导应该走到群众中,还是让他背吧。” 说着,也不等两人再争来争去的,何思为停下来,直接摘下身上的背筐,背筐很重,里面装满了冻鱼冻蛤蟆,上面放着一把斧头。 姜立丰的衣服很新,背筐很脏,特别是贴着身体的这边,何思为用野草在竹筐里垫了一层,或许是靠着身体的原因,鱼身上的雪水就融化了一部分,透过野草渗了出来。 何思为知道姜立丰爱干净,这个年代大家还穿着补丁的衣服,袜子子补了一层又一层的时候,姜立丰的袜子没有穿过破的,更是每天都换一双。 可知姜家有多宠这个独子。 何思为原本是不想搭理姜立丰,甚至看到他心胸口堵的慌,可是这人就犯贱,非要凑过来自己找虐,何思为也不客气。 姜立丰看到脏乱又带着些泥汤的背筐,身体僵了一下,但是他一惯会做人,并没有让人发现,直接将竹筐背起来,也阻拦下身边要过来帮忙的同志。 他背在身上还颠颠背后的竹筐,笑着问何思为,“今天过来的巧,是不是我们也有口福了?” 笑微侧着脸,用一个最完美的角度对着何思为,眼里的光也温柔的似要溢出眼底。 何思为全视而不见,说,“营部里来人,自然要盛情款待。” 一路上,姜立丰的话很多,何思为多是嗯啊的回复,实在躲不过了,也会说不知道或者沉默。 姜立丰被冷待,没有恼怒,对何思为仍旧很和蔼很包容。 眼睛已经能看到营地扎到的帐篷了,姜立丰话题一转,说,“我初到这边,听到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听说你家三代中医,可惜因为周营长叔叔的事,让你以后都不能碰中医方面的东西,对于一个有医术在身的人来说,这确实很遗憾。我知道后和邓营长也说过此事,邓营长也觉得很可惜。” 呵,这就是按耐不住下诱饵了? 何思为心里鄙夷着姜立丰,色、欲上头,不过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利益诱惑,哪怕是改了身份,也改不掉骨子里的轻狂。 何思为全当没听出来姜立丰的暗示,义正言辞的说,“周营长下命令也是为大家着想,我家三代中医我却没有什么经验,周师傅的事在先,若再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在医治救人,而是在害人,我理解周营长的做法,也不怪他。” 你姜立丰说的好听:是可惜我的医术,想让我在你面前低头让你帮忙,我偏要把你的意思曲解了。 何思为的回答,让在场的人也误会成姜立丰是对周营长不满。 这几个人是营部里的老人,周营长并不是不回来,只是临时有事回老家安葬亲人,姜立丰对周营长的‘攻击’,也让跟来的五个人脸色变了变。 姜立丰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并没有因为何思为的话深想,甚至还觉得何思为太单纯,被人这样对待,还能坚定的相信对方。 他垂下眸子,又多打量了何思为几眼。 第178章 姜立丰和老沈之间的恩怨 营地里,王建国只穿着秋衣,跟着职工抡着刨井,何思为他们回来时,王建国在坑里,一脸的汗和泥,看到营部来人,这才从下面爬出来。 何思为背着竹筐回了帐篷,赵永梅和唐爽看到有这么多的鱼和蛤蟆也高兴,一个去拿盆一个去提炉子上的热水。 何思为看到帐篷里的炉子问,“今天有人上山了?” 唐爽提了热壶给何思为洗脸盆里倒了热水,水盆里有一半是雪,倒进热水后,雪融化了,水刚好是温的,何思为坐下来洗漱,还让唐爽给老沈送点热水过去。 唐爽笑着打趣,“你对老沈这么好,你不如认他当干爷爷好了。” 何思为和唐爽接触下来,也喜欢她的性格,相处时也放的开,她说,“要不是怕被扣上资本家作派,我还真认他当爷爷了。” 这回换成唐爽惊讶了,她说,“你还真有这种想法啊。” 赵永梅端着做饭的盆从外面进来,问,“什么想法。” 听完唐爽的解释后,赵永梅说,“你快去给老沈倒热水。” 唐爽提着壶出去了,赵永梅把盆放到地上,再把竹筐里的冻鱼和蛤蟆倒一半进去,她说另一半留着明天吃。 她看着何思为,想了想劝了一句,“我知道你心软,但是老沈本身有问题,你关心他也注意点,别让有心人看到了拿着利用。” 何思为说知道了,赵永梅的担心她理解,对方又是出于好心,何思为领下这个情,但是与老沈之间怎么相处,她有自己的想法。 这时,唐爽提着壶进来,她把剩下的水倒进盆里,又出去装了一壶雪回来放到炕子上烧着,何思为已经洗漱完了。 坐下烤着火,唐爽说,“烤子是上山送下来的,孙向红和几个男职工抬下来的,说肖副场长说温度低怕咱们冻到。” 何思为说,“肖副场长想的周到。” 赵永梅往炉子里添柴,担心的却是口粮的事,“营部一下来六个人,这得多少口粮啊。” 现在口粮要自己想办法,他们最怕的就是上面来人,让口粮更紧张。 何思为说,“我听说下来视察的人,到地方吃饭都是要给粮票的,他们应该都有带吧?” 赵永梅眼睛一亮,说去看看,人就起身出去了。 她回来的很快,高兴的举着手里的粮票给两人看,“给了,他们说明天就回去,今晚和明早的粮票,六个人给了五斤全国通用的。” 唐爽说,“这还差不多。” 赵永梅去翻出小本子,认真记账,说,“说,这是从大家粮上挣来的,等下次再发粮,可以在营里用这个多换五斤。” 又说她出去问姜干事他们在这停留几天,姜干事说完后,直接掏出粮票。 从赵永梅言语中,能听出她对姜立丰的印象很好。 何思为见怪不怪,姜立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要他想他能让所有人喜欢他。 之后,赵永梅和唐爽把鱼和蛤蟆处理了,直接用大锅炖上,主食还是苞米面粥,鱼和蛤蟆做主食,苞米面粥很稀,大家也能吃个八分饱。 晚饭众人围在外面火堆旁吃的,第一天何思为接到任务,就让大家吃上了鱼和蛤蟆,众人热情高涨,干了一天的活都不觉得累了。 王建国也提议,晚上大家轮班接着挖井,如今挖下去几米,下面的土明显不硬了,如果停下来,明天再继续挖那么又是冻的,大家刨的也吃力。 大家没有意见,活躲不掉,还不如趁着好干一口气干活。 对于营部里派来的几个人,王建国只在吃饭时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农场未来的规划,吃过饭亲自带着职工又去挖井。 何思为她们三个女的也没闲着,之前在十三队,徐风山给过何思一铁盒的饼干,何思为平时舍不得吃,原本是想留着过年吃,过年有沈国平拿来的食材,饼干就又省了下来。 晚上,王建国做为场长,带着五个男职工挖井,没有让女职工吃辛苦,何思为也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赵永梅把她自己的红糖拿出来,唐爽只有面条,何思为让她收起来,她把自己的饼干拿出来,每个男职工的饭盒里放一块大饼干,再放半勺红糖,用热水冲泡,饼干泡化之后,搅合均匀,大家喝下去虽不顶饿,却也补充了体力。 看到女职工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加餐,姜万财这样自私的人,此时对女职工不用挖井也没了意见。 营地里,老沈负责在附近捡柴,把营地里的火堆烧得旺旺的,给几步远外的挖井照亮,三个女职工就处理鱼和蛤蟆,用来明天吃。 大家每个人都有活干,热火朝天的场面,也感染了姜立丰带来的五个人,柈子农场初建,房子吃水一切问题都需要解决,不像别的农场,已经住上土房睡上火炕,柈子农场的职工没有因此而消极,反而干劲十足,怎么能不让几个人动容。 鱼和蛤蟆处理好,明天做早饭,毕竟大家要挖井,再吃粥体力上吃不消,何思为也说明天再去刨,这几天应该没问题,接下来几天要去远点的地方找吃的。 赵永梅把处理好的鱼和蛤蟆和唐爽抬进帐篷,何思为在火堆旁帮老沈添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眉头一皱,猜到是谁了。 果然,姜立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说,“小何知青,听说下乡当天,你直接选择最苦的柈子农场,我很好奇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勇气?” 何思为把手里的柴往火堆用力和扔,回头淡淡的问,“姜干事,你以前在哪工作了?” 姜立丰说,“以前在粮库。” 何思为点头,“难怪你对什么都好奇又这么爱说话呢,看来是守粮库的时候一个人太久太孤单了。” 姜立丰听出何思为在挖苦他,笑着说,“我只是对你话多,对别人并不是这样。” 何思为脸一沉,“姜干事,这样的话希望你以后不要说,让人听了会误会。” 姜立丰只是笑笑,看到赵永梅她们出来,他才离开去挖井那边。 何思为回头,问一旁的沈鸿文,“老沈,你不待见他?” 下午老沈发现姜立丰时,何思为想到老沈严肃起来的脸,这时才有机会问。 再回想刚刚老沈在,姜立丰也不把老沈放在眼里,难不成这两人之前有过什么恩怨? (177章后面我改了几句话,情节调了一下。) 第179章 姜立丰的歹毒之处。 面对何思为的疑惑,沈鸿文保持沉默没有解释,但是严肃起来的神情却告诉何思为,事情一定不简单。 想到姜立丰的品行,何思为猜着和这个也关系,她是知道姜立丰真面目的,这样的人也不会做出什么好事了,老沈应该是见过。 既然见过,自然也不是好事。 老沈一直待在十三连队,他见过姜立丰,看来姜家在她还没有到十三连,就已经与十三连有瓜葛了。 只是今生,为何姜立丰的工作有变,何思为还没有想明白因为什么与前世不同。 男职工三人一组,下面两人挖,上面人负责运土,开始还能把挖出来的土甩到井口上面,越挖越深就在井口旁支了辘轳把,一个男职工忙不过来,何思为她们三个女职工也上去帮忙,摇着辘轳把不停的把土运上来。 天很冷,刺骨的寒冷站在外面几分钟就能把衣服打透,即使是一直不停的摇着辘轳把运动着,也赶不走身上的寒气。 所以地面上的四个人就两个一伙轮流去火堆旁烤火,不让自己冻僵,烤温了就换另一伙,疲惫困倦时,大家就喊一会儿号子,偌大的荒原里,号子声在荒野中回荡着。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八个字喊出来,仿佛就能让身体重新又充满了干劲。 快天天亮时,挖到十多米深时,开始有水渗出来,井下的人喊出‘出水了’,让大家看到了希望,激动的忘记了疲惫,又有两个男职工跳下去。 王建国带着人在下面挖井一直没有上来,随着再挖下去,水冒出来的越来越多,已经淹过他们膝盖,这时井底四周开始有泥土被水泡的塌方,对于在下面作业的人来说很危险。 王建国看过别人挖井,他喊上面的人把找木头下到井里,一根根木头交叉层层叠起往上垒,这些木头都是下山里大家抬东西用的,准备的不足又时间紧,如果不把井里的木头叠好,井会塌方,在井下的人也会被埋在里面。 原本欢呼雀跃的场面,一时之间也紧张起来,何思为回头看到撑起来的帐篷,喊身边的几个人,说把支帐篷的木头先拆下来。 几个人说干就干,姜万财和老沈去拆男职工帐篷,何思为她们三个女的拆女职工住的帐篷,动静闹大,把在帐篷里休息的姜立丰几个人也惊醒。 因为是营部派来的人,所以在天晚之后,王建国就让他们六个去休息。 六个人知道井下情况,立马精神,跟着一起帮忙。 两个帐篷的木头加在一起有十多根,大腿粗细,何思为他们用最快的时间,将木头长短锯到能放下井里的,然后递到井下。 大家忙的忘记时间,等一根根井木叠起到井口,天早就大亮,已经九点多,北大荒冬天太阳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过来时,王建国四人从井里爬上来,四个一身泥水,身上的衣服早就在井里泡透,从井口走到火堆,不过短短距离,四个人的衣服都冻的发硬。 何思为说,“这样不行,先撑起一个帐篷,你们得进帐篷里烤火。” 没有下井的人就忙着去附近找能用来撑帐篷的树枝或者棒子,先临时将帐篷撑起来,人要弯着身进去,只有炉子那里撑的得高高的,炉子烧起来也不会把帐篷烧了。 这里离山下近,但是要去找树枝也远,最后还是何思为出的主意,就在四周薅野草,野草有一个多高,捆的实成的野草几捆竖在一起,这样才将帐篷撑起来。 王建国他们换下身上的衣服,在帐篷里围着炉子取暖,惨白没有血色的脸才渐渐有了血色。 姜立丰六人睡了半宿,但是寒风里跟着折腾几个小时,脸上也透着疲惫,等何思为他们煮好饱米糊过来,六个吃过之后,就提出了回营部。 这边没有落脚的地方,就在荒野上,帐篷又不保暖,就是烤着炉子,身前是暖的,身后还是冷的。 眼下的情况,只有一个简易的要弯着身子钻进的帐篷,大家都挤到这里取暖,当姜立丰他们提出要赶回去后,王建国也没有留他们。 他们这种情况,自顾不暇,没有能力接待客人。 姜立丰离开时,当着众人的面对何思为说,“何思为同志,回去后我会和邓营长把你的情况说明一下。”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 何思为原本是坐在里面离着姜立丰远远的,听着他这句含糊不清又意有所指的话,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她站起身,直直的看向姜立丰,问,“姜干事,你要反映我的情况,我能问一下你和邓营长反映我什么情况吗?” 姜立丰笑笑,“到时你就知道了。” 然后根本不给何思为机会,就弯着腰出了帐篷,王建国出去送人。 帐篷里陷入死寂,大家虽然在烤火,却也在想着刚刚的事。 姜立丰狡诈,但是何思为没想到他会摆她一道。 眼下就是她怎么解释,大家也不会相信她什么也没有和姜立丰说过。 这时,坐在她身后的沈鸿文说,“昨天姜干事和你说话时我就在旁边,他问你为什么下乡时选择最苦的柈子农场,再也没有多说别的,有什么需要向上面反映的吗?” 唐爽也说,“是啊,昨天我记得姜干事根本没有机会和何思为说话啊,怎么让他一说,像何思为和他反映什么情况了似的呢。” 赵永梅说,“老沈说的事我记得,当时我和唐爽进帐篷送处理好的鱼和蛤蟆,不过一分钟的事,能反应什么啊。这个姜干事还真怪怪的。” 有三个人站出来维护自己,何思为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这个情她领了。 她也为自己站队,说,“我也觉得姜干事怪怪的,昨天遇到他时他就认识我,直接叫出我名字,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一个男的对一个女的突然这么上心,大家交换个眼神,往男女方面猜想。 这个时候,男女之间保守,姜立丰制造这样的误会,对女子名声不好,往深处想,这男人品行那就有诟病的地方了。 王建国从外面进来,他说,“不用多想,我刚刚问姜干事,思为同志反映什么?是不是我做的不好,或者咱们农场有问题?姜干事说他是听说思为同志家里三代中医,亲眼看到人后,觉得人很沉稳,回去反应一下让代理营长取消周营长下的命令。” 第180章 危机一直都在:被困陷阱 王建国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处理解决掉,何思为心中感激。 大家听到姜立丰是惜才,也就没在深想这事,昨晚大家都没有休息,今天王建国让大家休息,不过休息前,他招呼男职工穿厚实点,带着人拿着斧头和锯去山脚下砍木头,回来后把帐篷重新支好,才真正休息。 在井水里泡了大半宿,王建国和几个男职工回来后脸红红的,都发了烧,何思为回去把安乃近片找出来,趁着他们干活的空隙,把药分给大家。 递给王建国时,何思为道了谢,王建国笑笑接过药,何思为知道他一定知道她在谢什么。 吃水方便,在接下来的生活上立竿见影就能看到,吃的水干净,从味道上就能感受到,用水方便,洗衣服的也多了。 当天帐篷支起来后,大家就干净了一回,留了身上一身穿的,把脏衣服都洗了。 这样一来,肥皂就紧缺了,没有的就把脏衣物在水里揉搓,直接拧出来晾到外面。 何思为的褥子也终于拆洗了,这些日子,她都是把大衣和毛皮放到身下,盖着被子,褥子外面拆下来,里面的芯也能铺了。 说是休息,大家其实又是忙了一小天,等吃过饭要躺下休息时,已经是五点多了。 两天一宿没有合眼,躺下一闭上眼,何思为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迷糊中听到有人喊她,她用尽全身力气,猛的睁开眼,这才醒了。 “小何知青?” 外面喊她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何思为才从惺忪中精神了。 帐篷里很黑,炉子里的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后知后觉,何思为这才感觉到帐篷里很冷,她捧着膀起身,扯着被子上压着的棉大衣裹在身上,又套上棉鞋才出去。 何思为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是出去时,能看到像磨盘一样大的月亮挂在头顶正中央,光线很亮,方便她一眼就认出喊她的人。 “老沈,怎么了?” 沈鸿文说,“男职工都发烧了,你那里还有退烧药吧?” 何思为一惊,说,“你等一等。” 她不敢怠慢,转身回帐篷里,摸黑在自己包里把安乃近片都翻出来,迅速的又走出去。 “老沈,这些你拿过去。” 沈鸿文接到手里,才发现是一大连,他说,“不用这么多。” 何思为说,“先拿过去吧,用不了再拿回来。” 沈鸿文这边也急,走时还多问一句,“你们女职工这边没事吧?” 何思为说没事,目送着老沈进了男职工帐篷,何思为才回了帐篷,帐篷里和外面一样的温度,零下近二十度,这是炉子灭了。 山下女职人只有三个人,三个人商量过每人看一天炉子,今天是赵永梅看,炉子却灭了。 何思为走到炉子旁,打开炉子门看里面还有火,用柈子填满,合上炉子门,起身要回自己铺时,脑子突然灵光一现,她猛的回头看向身后睡着的赵永梅和唐爽。 老沈喊她的声音大,这两人没有被惊醒,这根本不可能。 何思为心有不好预感,等手摸到赵永梅的额头后,她的预感成真了,她转身又摸了摸唐爽的额头,也烫的厉害。 这两人发烧了。 何思为不敢耽误,冲出帐篷,直奔男职工那边,她没喊人,直接冲进去,帐篷里的炉子烧的旺,能看清里面的情形,老沈扶着王建国在喂药。 听到动静,沈鸿文抬起头时,何思为已经走到他身旁,把赵永梅和唐爽的事说了。 她问,“这边不会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发烧了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何思为神情严肃的说,“情况不对,不可能同时发烧。” 王建国烧的没有意识,药是被强行灌下去的,沈鸿文将人放回去,随手将茶缸放下,一只手搭在王建国的手腕上。 何思为抿着唇,一声不吭。 明明只是把脉的时间,何思为却觉得过了几个小时那么久,沈鸿文把完一只手,又换另一只手,两只手都诊完脉后,沈鸿文起身让出位置来。 他说,“你来诊脉。” 何思为干脆利落的坐下, 手搭在王建国脉上,说,“脉搏增快,细速。” 她同时观察王建国人的状态,意识迷糊,整个人紧缩着身子在打着冷颤,这是畏寒。 她手从脉上移到王建国的手上,摸了摸,“手湿冷,额头大汗淋漓又烫人,估计体温这时应该有39到40度。” 何思为检查完王建国,挨着把其他几个男职工都检查一遍,症状都一样。 何思为面色凝重,意识到了一种可能,迅速站起来喊老沈走出帐篷。 她又回了女职工帐篷,检查过后先给两人喂了安乃近,才和老沈走出帐篷,至始至终,沈鸿文都没有问过,一直默默的看着何思为动作。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沈鸿文说,“丫头,你说吧。” 何思为说,“老沈,从初期症状和所有人同时病倒来看,可能是出血热。” 出血热是地方性鼠疫病,此病最后会引发肾功能衰竭,所以也被叫肾病综合症。 通常鼠类属于传染源,他们下山第一天用的是雪水,很可能是雪水中有鼠的排泄物,这里含有病毒又通过口腔黏膜或者破损皮肤伤口感染给人。 沈鸿文脸色大变,他一句话没说,沉思了一会儿,问,“丫头,你可以确认没有弄错吗?这是传染病,如果发现,必须上报,事情一旦上报,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和后果,你该知道。” 何思为说,“出血热有五个时期,如果我诊断没错,接下来他们会进入少尿期,同时伴有呕吐等消化方面的症状。” 所以何思为的想法是,必须尽快送到医院进行治疗。 沈鸿文说,“丫头,你守在这,我去山上找救援。” 大半夜的,何思为不放心他一个人上山,说,“还是等天亮再上山吧。” 沈鸿文说,“不能等,你一个人在山下注意自己安全,遇到事自己安全最重要,不要硬撑。” 何思为只当是老沈关心的话,直到老沈走后,她在两边帐篷来回巡视的时候,那种背后生寒的直觉再次袭来,她才明白老沈离开时叮嘱她那些话的内涵。 暗下里有人在盯着他们,她的直觉不会错。 何思为一直不解,为什么大家突然都病倒,现在明白了,是背后有人在推动这一切发生,想通这一点,何思为一阵心惊肉跳。 老沈是不是也察觉到不对?所以才说了那样别有深意的话?但以老沈的性子,一定不会将她一个人置身在危险中。 第181章 暗中埋伏:自救 何思为想明白这一点,心中也有了猜测,老沈没有走。 哪怕只有两个人,他还是谨慎的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用话在暗示她。 所以此时,她是鱼饵。 心里有底,何思为反而踏实了,至于暗下里盯着她的眼睛,她也不再感觉到紧张。 她在两边帐篷走动,观察着大家的情况,吃过安乃近之后,有些体质好的已经开始退烧,没有先前那么热。 个别的,却是仍旧没有退烧的迹象,何思为就拧了湿毛巾敷到对方额头上,进行降温。 也不知是不是起身猛了,她感觉到头晕,扶着撑帐篷的木头才站稳身子。 何思为稳了稳身子,重新回到自己铺上坐下,搭手给自己把了脉,脉细又快,纵然没有发烧的症状,但是出现了头晕和气短,明显能感觉到胸口喘的气不够用。 她也中招了。 出血热传染,何思为不知道她是和大家一起被传染的,只是现在才出现症状,还是在刚刚被传染的。 先前翻出来的药包还没有放回去,她找了两片安乃近先吃了,抓过药包靠近炉子坐着,借着炉子里的火光,药包一个个打开凑在鼻子闻,等这些弄完,其中有六包药放在一侧,其他的又重新装回包里。 何思为留在外面的六包药,多是清热解毒的药散,其中一有味犀角地黄粉,由四味药组成,犀角沫是由水牛角代替,其他三味是芍药、地黄、丹皮,主治清热解毒,凉血散瘀。 出血热多是用这味药,何思为也庆幸自己运气好,孙叔叔给她的药里能找出一包来,其他的五包药,有一包是清营散,对于得了血出热的人来说,也是必用药,另外四包就是清热解毒的,清瘟解毒散、银壳解毒丸、清热解毒散和清热牛黄散,这些都是粉状,用黄色草纸包着,每包大约有五十克,这已经算是一大份药了。 五十克大约也就是家用的一汤勺的量,对生病人来说,每包够一个人治疗用的。 时间紧,不知什么时候会出变故,何思为将犀角地黄散用饭盒装着,冲出药汤憋气一口闷了下去,随后又把一包清营散倒一部分在饭盒,用热水冲好,拿起自己的纱巾将半张脸包住,只露眼睛在外,拿着饭盒去了男职工帐篷。 王建国的铺靠帐篷门口,何思为走到他身旁,手捏住他下巴,直接带饭盒里冲的药汤给他灌下去。 原本热人的药汤,从女职工帐篷到男职工帐篷,已经变成温的,半饭盒药汤一口气灌下去,昏迷的王建终于有了反应,他想咳,何思为捏着他的嘴角两边不让他动,听到他咕噜将药汤咽下去,这才松开手。 王建国猛的睁开眼,他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只能侧过身子猛咳。 何思为见他醒了,说,“给你喝的是药,不要咳出来。” 王建国听到了,明显想将咳声憋回去,断断续续又咳了几声,才止住咳。 这么一折腾,人精神了一些,手撑着铺坐起来,问,“我病了?” 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厉害,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来的话,却低的像蚊子叫。 何思为说,“现在有力气吗?” 王建国说,“我再缓缓。” 何思为没时间让他缓,她凑过去,动作太突然,王建国明显一愣,原本就光线暗,眼前再被身影挡了一大片,更暗了。 他看到何思为裹着纱巾的脸,但是两人凑的太近,何思为说话时,热气还是透过纱巾,扑到他脸上。 何思为小声把发现大家得了出血热的事说了,又提了沈鸿文去山上的事,说完久久没等来王建国的回应。 何思为又喊了他一声,“场长,你听到了吗?” 王国建回神,问,“你说什么?” 两人离的太近,他一时失神,被何思为呼出来的热气包围,脑子一时空白,根本没有注意对方说了什么。 何思为又耐心的将事情叙述一遍,王建国哪还坐得住,扯开身上的被子就要起身,只是身体生病,动作一大,眩晕冲上头,头重脚轻的向地面扎去。 何思为一把薅住他衣服,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人拉住,等把人扶回铺上,她也折腾出一身汗。 这一番操作,两人肢体之间避免不了接触,借着这个机会,何思为在他耳边又说暗下里有人盯着,感觉到王建国的身子僵持了一下,何思为明白他听懂了,将人扶回床上躺好。 为了传递信息,黑暗里何思为紧紧握住他的手,“场长,你先休息,我去检查一下别的职工。” 王建国醒了,又被她灌下药汤,知道有情况怎么也能撑一阵子,所以也不是只有她和老沈撑着了。 王建国只觉得手一凉,手里的那抹柔软也同时消失,心中莫名一空,眼睛盯着何思为起身往帐篷里面走,去检查其他人。 先是郭振生,还有些热,但是已经不烫手了,热度不高心也放下一半,人不会烧坏了,一个个检查下去,走到最后一张床铺的时候,何思为僵在原地。 铺上空空,没有人。 什么时候少的人? 不可能是她进来后,那只能说明是她进来前,是她在女职工帐篷吃药的时候,这边的人离开了。 何思为为了稳妥,蹲下身仔细找了一圈,帐篷里没有人,确定之后,她回身几个大步走到王建国铺旁。 这一次,她声音有点大,问,“最里面的那张铺谁睡在那?” 王建国看得出来何思为的情绪很激动,他坐起来说,“姜万财,怎么了?” 何思为说,“他不见了。” 心里同时想,姜万财,又是姜万财。 上次在山上就是姜万财搞事,后来姜万财被王国栋一行人要押送回营地里突然出事,姜万财是自己回来的。 何思为脑子飞快的转着,听到王建国问她,“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王建国到底身子骨好,又喝过汤药,缓了一会儿,再坐起来人已经不像刚刚那么无力。 何思为说,“我也想知道他怎么不见了?我出去看看。”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只是人还没走出帐篷,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男人的闷响,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重物摔在地上摔出来的闷响起。 第182章 姜万财拼死之挣 何思为担心老沈出事,直接冲出帐篷。 借着月光,能看到一道身影背对她站着,对方听到身后有动静后回过头,隔着数十步,何思为看到对方戴着头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正盯着何思为。 何思为看到他手里捧着棍子类的东西,在他脚下的身侧的地上还躺着一个身影,心一瞬间拧了起来。 是老沈。 双方隔着十多步,紧盯着对方。 何思为从棉大衣兜里拿起斧头,紧握在手里,说,“姜万财,我知道是你,你这时放下东西,主动向组织坦白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对方没有说话,一步步向何思为走来。 何思为握紧斧头举起,随时准备与对方搏斗,对方只往她这边走了几步,便停下来。 说话时故意夹着嗓子说话,显然是打算只要没有看一到他的脸,就可以掩饰下去。 他说,“聪明人总做糊涂事,有些东西你守不住,就老实交出去,省着为自己招来祸端。” 何思为眯起眼睛,保持着举斧头的姿势,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知青,父母也只是普通职工,听不懂你说的什么东西需要守着。” 男人明显很不满意何思为的态度,声音有点大,“你既然要装糊涂,也要看你的命够不够硬,上次在山上只是一次警告,今天也是如此,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老沈不知什么样,何思为听到对方还放出威胁的话,情绪被带动的也很大,“我命够不够用我不知道,但是和你比一定比你硬。” 听到上山的事也是对方做的,何思为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人就是姜万财,当初被押送回营地的时候他们几个突然出事而分开,姜万财是自己回来的,他说是躲在雪洞里,但是到底真假谁也不知道,或许他就在营地周围,对何思为下手也是他最有机会。 对方不靠前,何思为就主动靠过去,今天就算弄的自己一身伤,她也要将对方的身份剥开。 对方也没料到何思为敢靠过来,明显一愣,之后本能的往后退。 何思为看到对方的动作,心里的那一点点恐惧也退去。 人就是这样,当你可以抛开生命,拿命去拼,对方反而怯场了。 何思为不再直着往对方那走,而是改了方向,向对方的一侧走,在她的步步紧逼之下,和对方慢慢调了方向对恃,这回是男人背对着男职工窝棚。 何思为站稳,盯着对方,也看到了从男职工窝棚里钻出来的王建国,他声音很轻没有惊动背对着他的男人。 王建国拉近与男子距离后,男子明显感觉到不对,回头的瞬间,王建国已经一个猛虎扑扑了上去,将男子重重扑倒在地。 在王建国行动时,何思为也往过冲,她担心王建国生病体力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不能给对方任何逃掉的机会。 男子拼命挣扎想起来,王建国身体压住对方,动作快的一把将男子戴的头套揪下来,姜万财那张富态的脸暴露在空中气。 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突然停止,脸上布满惊恐。 姜万财被扒出身份,片刻的死寂后,他激烈的挣扎,嘴上大吼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我是托塔李天王,专来来消灭你们这些妖魔鬼怪。” 王建国一时没料到姜万财这样的反应,当场错愕忘记了说话。 何思为弯下身,铆足了力气,左右开弓,大耳光一个接着一个,削的姜万财抱头求饶,哪里还有胡话。 王国建看乐了,心想看着挺娇弱的,这耳光抽的到是很有劲。 何思为说,“你是聪明,知道出血热会让人烧的说胡话,可惜你千算万算算错一处,你刚刚说的太多,根本没给自己留后路。” 何思为说的是事实,姜万财太过得意,甚至没有察觉到王建国醒了,他的失算就失算在他看轻了对手,如果当时看到何思为出来,他当场跑开,此时也不会被剥了身份。 何思为对王建国说,“场长,当初有人在山上想要我命,刚刚姜万财又说让我把东西交出去,我可以肯定他身后还有人,这件事一定要和上面说清楚,我怀疑他和走私药品的人是一伙的。” 何思为心中火大,也知道这个时候要紧的是把人绑起来,两人合力之下将姜万财绑了,姜万财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再反抗没用,话也不说了,仿佛失了声。 将人绑好后,何思为要去扶老沈,被王建国喊住,王建国说他过去,又说何思为扶不动。 王建国将姜万财捆绑好,出了帐篷。 外面动静闹的这么大,帐篷里生病的人没有被惊醒的,何思为蹲下身子,与姜万财平视。 她说,“我早该猜到是你,你现在最好庆幸老沈没事。” 姜万财抿紧着嘴不说话。 何思为说,“如果你把背后之人说出来,我倒是可以考虑帮帮你。” 姜万财仍旧不说话。 何思为说,“你觉得你背后的人能救你,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老沈的孙子很厉害在部队里,你说他知道你伤到老沈,会怎么样?” 姜万财的脸,才有了变化。 这时,王建国半扶半拖将沈鸿文拖进帐篷,他说,“我摸着头湿,应该是流血了,但是人没事。” 将人放到铺上,王建国整个身子也倒下去。 何思为忙起身过去,先扶起王建国,手探到他额头滚烫,说,“你发烧了,先躺下。” 王建国说他没事让何思为先处理沈鸿文伤口。 何思为执意让他先躺下,“你躺下我立马去弄。” 王建国笑了笑,听话的躺回铺上,何思为扯被子给他盖上,回过身去照顾老沈。 将自己的纱布和往伤口撒的创伤药拿过来,何思为也拿了一根蜡烛过来。 之前没敢点蜡烛,是不敢让自己目标太明显,现在抓到了人,也不必再担心这些。 老沈的伤口不深,但是伤口有手指那么长,血已经不流了,流出来的血凝固在外面。 王建国烧的迷糊,眼睛却注视着对面,微微的烛光,将少女的侧脸映射的越发柔美,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慢下来,处理伤口,撒药包上,动作干净利落,神情认真。 王建国闭上眼,因为家世原因,他见过太多的,眼前的一幕很平常,却深深的印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慢慢渗透到他的心,心像被春日的暖阳烘着,暖暖的。 这一晚,何思为没有休息,将老沈伤口处理好,半个小时以后老沈醒了,除了头有些疼,没有别的症状,通过他的讲述,何思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老沈在发现大家突然病倒之后就发现不对,看到情况不对,只能想到此计,他假意离开,然后让暗下里的人放松警惕,这样一个人在明一个人在暗,总比全在明处好。 何思为在女职工帐篷时,有身影从男职工帐篷出来,躲在暗处,在何思为进男职工帐篷时,黑影去了女职的帐篷,沈鸿文跟过去时,就发现对方在翻东西,两人搏斗中,他落了下风。 何思为说,“是冲着我们何家祖传药方来的。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惦记上我家药方。” 沈鸿文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伙走私药品的人,几代传下来药方,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宝。” 何思为当然明白药方对那些人来说是好东西,却也做不到将药方交上去给公家,那是何家三代传下来的。 外面的天已经放亮,发了一宿烧的职工们,有些也醒了,只是意识很模糊,甚至开始说胡话,有些退烧了还好,就是去方便时尿不出来,有的则尿血了。 情况危急,何思为将自己找出来的清热解毒散,给大家分着吃了,眼下不能等,这些人的情况自己走不了,何思为让老沈照顾大家,她徒步去营部求助。 第183章 同行路遇状况 天亮了,何思为和老沈说好后,就将自己包裹好,又带上几块饼干,直接上路。 临走时,她说和老沈说,“我观察姜万财也有症状,只是不严重,昨晚人还烧着,这次出血热可能是从饮用水不干净上得的,大家再喝水让他们烧开了再用吧。” 老沈让她放心,说,“这里有我,我都会注意到,你一个人去注意安全,路上快点走,争取天黑之前赶到营部。” 何思为不担心这个,先前走过,她说,“山上派人下来送过东西,我怕他们也会有情况,安乃近就那几片了,如果能挺的就挺一挺,留给更需要的人。” 老沈没等开口,有人接过话,“思为同志说的对,老沈,营地就交给你照顾,我陪思为同志去营部。” 何思为见王建国从帐篷里出来,她说,“不行,你身体吃不消,我自己去就行。” 王建国说自己没事,又说时间不早了,不要再耽误,他说,“去营队路远,你不休息也要走到半夜,一个人更不安全,况且姜万财的情况也要报给上面。” 沈鸿文也不放心何思为自己赶路,他站在王建国那边,说,“你也有症状,只是症状轻,我给拿点药你们带着,你自己走不安全。” 三个人,两人站在一边,何思为反对无效,她等了两分钟,王建国穿着大衣,戴着帽子,还围了一条大围脖。 白色毛线织的围脖,看着很干净,像新的一样。 王建国许是察觉到何思为看到围脖时愣了一下,等到和老沈辞别,两人赶后时他才解释一句。 他说,“是我妈织的围脖,在咱们这哪里能洗出干净东西,我一直没舍得用。” 何思为见他边说边要摘下来,忙开口说,“挺好的,你快围着。” 王建国手没停,白色针织围脖摘下来,何思为发现他还带着一个针织的脖套,他将白围脖递给何思为,说,“就是给你拿的,在营地给你别人看了会误会,围上吧,等到营部再还我。” 何思为要拒绝 ,王建国不由分说直接塞到她手里,他说,“拿着吧,昨晚如果没有你撑着,咱们这些人的命还不知道怎么样?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等大家身子养好了,他们的感激之情一定比我的表达方式还强烈。” 事情被他三言两语说成了报恩。 何思为接过围巾也就坦然了许多,况且再多说也矫情了,这时王建国又说革命同志之间的友谊不必划分的那么清楚。 路上,王建国昨晚烧的厉害,脑子也迷糊,虽然参与了,但是最后又昏迷过去。 这时两人赶路,免不了说起昨晚的事,还有对姜万财的处置。 何思为就把昨天发现情况不对说了,至于老沈的事,昨天老沈就告诉过她,提起这事不要提着他,原本他就是身、份有问题,救人是好心,但是他这样的人不该有思想的,会被上面说他问题更严重。 何思为遵守诺言,哪怕对方是王建国,他也没有说。 只说老沈中途身体不舒服,赶回来正巧看到姜万财在翻东西,上前制止,被打晕了。 三月的天温度仍旧零下二十多,但是白天太阳大时,温度也会高一些,两人赶了一上午的路,早上又没有吃东西,何思为正要开口说歇一会儿,王建国先说身体吃不消,休息一下,倒省着她开口了。 她把带的饼干掏出来,递给王建国两块,老式的发面大饼干,一块有手掌厚,长度也是手的大小,两块虽不能吃饱,也能填个半饱。 何思为带了六块出来,自己只吃了一块,算着剩下的三块留着晚上两个人吃。 王建国看到自己是两块,何思为只有一块,也没有多说什么,安静的接过饼干吃了。 说实话,何思为虽然症状轻,因为昨晚没有睡,又惊又吓,今天往营部走,完全是硬撑着。 一阵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里暗觉不好,她就是这个习惯,只要打了冷战,就会感冒。 现在又得了出血热,打冷战是发烧的前兆,在发烧不太厉害前,赶到营部才行。 路程太远,两人只中午休息了十多分钟,一直不停的赶路,太阳落山之后,离营部最少还有二十里地。 天已经黑了,王建国有些担心的说,“晚点到营部也没事,就担心遇到狼群。” 何思为遇到过,想到那一晚上的惊险,如今听到狼群,倒没有想象中的害怕,她说,“这个不担心,我带了火柴,现在荒草干,有狼群咱们就放火,火烧的旺又是一大片,营部虽然隔的远,一定会注意到。” 王建国问她,“你打算自己过来时,就想到这个办法了?” 何思为说是,“冬天狼群是找不到食物,才会靠近人出没的地方,现在雪融化的多,兔子也会出来觅食,我猜着应该不会遇到。” 王建国问,“你真是第一次下乡?我有时总会生出错觉觉得你已经在北大荒生活很多年了。” 可不是生活很多年了,还是两辈子呢。 何思为笑笑,“不知道可以学可以问啊。” 王建国在这事上没多说,眼睛望向前方时,他咦了一声,说,“有人过来了。” 太阳落山后,只落在地平线,还没有全落下去时,这个时候老百姓常说是‘鬼点灯’,就是你手里拿着手电,也照不亮四周,朦朦胧胧的,也是视野最不好的时候。 王建国说有人过来,完全是前面有光点在晃动,应该是有人拿着手电筒在走路。 何思为问,“大晚上的,怎么有人往这个方向走?” 他们柈子农场是最靠里面了,靠近山的地方,很偏僻的地方,除非是到他们农场,不然去哪里,也该是反方向走。 王建国想到他们俩此时都是病号,体力悬殊,遇到什么事反抗能力差,便小声说,“咱们先到草丛里观察一下。” 观察? 是藏起来吧? 明明紧张的气氛,何思为差点笑出来,面上还很配合的说,“行,咱们去草丛里观察。” 第184章 落难少女:杀人犯 两人蹲在草丛里,说实话何思为这时没去想来的是谁,想的是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赶一下午的路,烧了一阵子,因为走路而出汗,热也退了下去。 但是此时,明显又热起来,特别是晚上太阳一落下去,温度降低,加上发烧,何思为觉得自己就像一丝不挂的站在雪地里,冷的她上下牙都发颤。 时间一点点过去,沙沙的脚步声近了,脚步声很凌乱,一时在走一时在跑,似在被什么追赶。 慢慢的还能听到对方的喘气声,声音很大,何思为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对方赶路很急,甚至还不时的跑起来。 亮光慢慢近了,透过荒草的空隙,能看到来人,是个女孩子,身上的褂子已经破了,没有缝补,刮破垂下的布随着女孩子走路也一颤一颤的。 女孩子梳着两条麻花辫,头发很乱,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两侧大把的头发散落下来,将她的脸都遮挡住。 只有女孩子一个人,颠颠撞撞的走几步又小跑几步,说来也巧在路过何思为他们身边时,被路上的石头绊倒,整个人摔到地上。 女孩子摔倒后没有动,低头坐在地上,不多时低低的哭泣声先传出来,从小到大,似憋了很久,这一刻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何思为扭开头,不忍看这种场面。 前世的她,嫁人后每次伤心时就是这样,浑身透着悲凉的气氛,只觉得没了活路,开始还会哭,后来就麻木了。 纵然如此,何思为也没有站出去,经历了王桂珍的事,她自己处境还不如,谁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 王建国也没有动,两人蹲下时离的不近,中间有两个人的距离,这时他才慢慢移到何思为身边,低声说,“不应该是她一个人。” 何思为侧头,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结果忘记了两人现在离的近,她这一扭头,嘴唇只觉一暖,何思为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嘴唇在王建国的脸上划过,她慌乱的身子往后移,一时之间弄出了动静,而王国建显然也被这意外给惊到了,一时呆滞 在原地。 草丛里的响声惊动了道上的女孩子,女孩子声音慌乱的问,“谁?” 同时,手电也往草丛里照过来。 王建国掩饰住加快的心跳,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出去吧。” 说过,他先站起身,朝着大道上喊道,“柈子农场场长王建国。” 自己报完家门,他大步走出去。 何思为起身跟上去,耳朵还在发烫,这时也顾不上她那点心里作祟的洁癖了,将白色的围脖扯到嘴上,将嘴给包裹住。 暗想之前她要是这么做,也就不会有刚刚尴尬的一幕了。 坐在地上的女孩子在发现有人后,已经站起来,警惕的看着草丛,等听到对方是农场场长后,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王建国刚走上大道在女儿身前停下来,女孩子就扑通一下给他跪下。 王建国懵了,何思为也愣住。 王建国很快就开口说,“有什么事站起来说,咱们革命同志不兴这个。” 女孩子不起来,却是哭了。 王建国说,“小姑娘,看你也不大,有什么难处你开口,我能帮的一定帮,你光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女孩子抬起头,离的近了,何思为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只是憔悴的厉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神里没有希望。 等她开口说了她的情况之后,何思为的胸口像有石头压着一样难受。 女孩子母亲去的早,父亲因为母亲的事受刺激,精神方面不好被关了起来,她下乡到北大荒这边的公社,分配到下面连队后,因为有个精神病的父亲一直受排挤,甚至有人挖出她母亲是资本家的小姐而说她是革命阶级的敌人。 在这边落下肺炎后,她干不动活挣不来口粮又借不到,这时公社里来了一个业务员,说是没有娶老婆,看她可怜可以带她走,她当时一冲动跟跑出来,只是出来就后悔了,公社回不去,又不想跟着业务员走,后来就自己跑出来。 她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只顺着路跑,可是走了两天也没有人。” 何思为问她,“这么冷你是怎么过来的?” 看她只穿着件棉袄,连件棉大衣也没有。 女孩说,“我挖雪洞,弄野草裹住身子,实在熬不住了,我就生火堆,我出来的时候带着火柴。” 何思为心想还不是个傻到底的,庆幸现在晚上再冷也就是零下二十多度,不然人怕是真要冻死了。 王建国是个男的,不似何思为这么感性,他问到关键地方,“你现在想让我怎么帮你?” 女孩子迟疑了一下,说,“我只有一个父亲还活着,得了精神病,我现在和孤儿一样没区别,我想让你们帮我拿主意,要不要嫁给那个业务员?” 将人生大事交给外人来做决定,让王建国也沉默,但两人都没有惊讶。 处在这个时候,这样的情况太多,因为家庭成分问题而全家吃瓜落,日子难熬,如果她回去就会被扣上革命逃兵的罪名,这个时候又到处在搞阶级斗争,要饭都没地方要去,不知底细给你一口吃的,都有可能被牵连扣上反、革命的罪名。 不是走投无路了,哪个女孩子会这样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何思为静静的看着,女孩仰着头,清秀脸上一双眼睛升起希望的光。 这样的事,何思为觉得有些熟悉,前世一定是有过这样的事,她一时又想不到是什么事。 她问女孩,“你叫什么?” 女孩子说,“庄英华。” 何思为脑子里有一根筋,突然跳了一下,说,“我不赞成你跟那个业务员走,素不相识,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谁知道?况且业务员能全国跑,人也该很受单位重视,怎么可能找不到媳妇?明显这里有问题。回去被扣上逃兵又如何?起码是好好活着,也只能坏到这个程度。跟陌生人走,万一被卖,失去自由,更生不如死。” 何思为口气坚定,她不认识眼前的女孩,但是却被女孩子的名字如雷贯耳,前世有一件震惊全国的杀人案,杀人犯是个女人,女人就是叫这个名字。 女人是被拐卖的,深山里家中兄弟三个穷的没媳妇,在人犯子那买来女人做媳妇,女人逃走时被村里的人通风报信,打断一条腿,从那以后被拴上铁链子,又打又骂,过的连狗都不如,后来听说女人装着听话,慢慢取得这家人的信赖,女人暗暗忍了三年,直到一次村里有人家办喜事,她帮忙时在菜里下了老鼠药,全村人都被毒死。 后来因为这事,全国兴起了打击拐卖人口的行动,何思为才记住了庄英华这个名字。 不管两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何思为遇到了,都不能不管。 王建国问女孩,“你想好了吗?” 女孩说,“我听你们的。” 王建国说,“那起来吧,跟我们一起去营部。” 两人赶路,换成了二人。 路上,王建国将自己棉大衣脱下来递给女孩,女孩不同意,最后王建国把自己的脖套和帽子给她,女孩接受了。 何思为也把随身带的饼干递给她,女孩不接,她说,“吃吧,每个人一块。” 女孩这才接了。 路上有了这个意外,何思为也忽略了身体上的不适,等到凌晨一点多,三个人终于赶到了营部。 营部里一片漆黑,许海出事,周营长离开后,何思为对这里感觉更陌生疏远了。 王建国对这里熟悉,先找到值班室,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值班人员听到柈子农场发生出血热事件,本能的与王建国拉开距离。 让王建国他们先去宿舍休息,又说邓营长不在,让他们先休息,等天亮了再说。 昨晚就没有睡,又走一天一宿的路,还带着病,王建国也没多说,带着何思为和庄英华先去休息。 宿舍里有炕,庄英华神情麻木,屋里只有两人,何思为劝她说,“总能熬出头的,不要让自己失去希望。” 庄英华抬头看何思为,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这一晚,何思为睡的很沉,迷糊中感觉有人扯她,她几次用力才睁开眼睛,她听到自己在喘,手抚到额头,烫的厉害。 庄英华见人醒了,将人扶起来,又把茶缸里的水递到何思为嘴边,何思为说兜里有药,庄英华把药掏出来,何思为吃了两片安乃近,才躺回炕上。 庄英华凑到她跟前,小声说,“有人在外面把插门,说你带着传染病,不能出去。” 第185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何思为脑子还有些迷糊,庄英华说完后,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话。 同时她也确认了一下,“你说咱们被关在宿舍了?” 庄英华点头。 何思为原本要躺下,又坐起来,沉思了一会儿,再次躺下去,她说,“原本是救你,看来要拖累你了。” 庄英华愣了一下,看着何思为,见何思为目光认真,心知事情一定很严重,至于为什么,她没有去想。 她很豁达的说,“姐,我不知道你多大,但是我叫你一声姐,也认你这个姐。在遇到你们那一刻,不管将来面临着什么,我都能坦然接受。说什么拖累,我还自责拖累你们。” 何思为说我今年十九,听庄英华说她十八,笑着说,“那我真是你姐。虽然你不在乎,不过眼前的情况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 何思为把发现农场流行出血热的病说了,她忧心的说,“出血热传染,你和我们两个待这么久,被传染的可能性更大。现在你要出去,一切还来得及。” 庄英华坚定的说,“姐,我不出去。” 何思为看她年纪不大,性子却强势又坚决,对她的性格喜欢上几分,她说,“那就趁着现在休息,真有什么情况,身体也能挺得住。” 庄英华是个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何思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多说不多问。 就像一个士兵,严格执行上面的命令。 何思为闭上眼,脑子并没有停下运转,出血热传染,却也是通过唾液和动物咬过的东西或者粪便掉进水里传染,她和王建国被隔离起来正常,但是不是天亮之后,她不知道中间生了什么变故,眼下只能见招拆招。 在营部办公室,王建国面色赤红的与姜立丰几人对峙,他说,“思为同志的医术或许有限,营里对她的诊断有质疑,可以找营部医院来诊断,而不是直接给她扣上‘动摇’革命建设敌对份子的罪名,将人关押起来。” 昨晚休息半夜,分开前何思为又塞给他 一包药,王建国睡前将药散用水冲了喝掉,虽然身上的症状所有减轻,但是场里职工还在等着救命,天一亮王建国就起来了,结果就看到有人将何思为住的宿舍从外面锁上,又将她的罪名说了。 说她散播流言,动摇营里职工的心,传播恐慌。 王建国听后气的差点骂爹,所以直接冲到营部办公室,办公室里姜立丰正带着几个人开会,这几个人王建国有的认识,比如汤原农场场长林富德及十三连连长徐风山,还有其他两个农场的场长,另外几个不认识的。 王建国进来后不管那些,直接把想说的说了。 不成想,第一个站起来的是林富行,他说,“建国同志,大家正在开会,你做为一场之长,要控制脾气,更要注意场合。” 徐风山却说,“王场长说的也有道理。” 只是他只是一个连长,人微言轻,根本没有人看他,更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姜立丰这时也开口,经他介绍,王建国才知道坐在那的两个陌生人是梧桐河农场场长陆士明和鲁河农场场长崔久林。 这两个农场都在嫩江那一片,农场初建是从50年代末就开始,还是由劳改犯开发,到六十年代末慢慢招收大批知青,完成了从劳改犯到知识青年为主要成份的国营农场。 而这些农场的管理员,多是干警公安出身,他们有开荒经验,更是在农业方面做出过重要贡献,有些初建农场都会邀请他们过来传授经验。? 姜立丰介绍完,说,“你过来的正好,陆场长和崔场长,昨晚天晚上刚到,在开荒和新建场方便,两位场长是这方面的专家,这次过来也是邓营长和上面请示,特意为我们邀请过来的,你也正好认识一下。” 姜立丰说完,同时也将王建国介绍给两人,说,“王场长是我们营部最年轻的场长,年经又有魄力,也是未来重点培养对象,去年就是他带领几名职工,寻找地点开辟出一千多亩新农场,也是我们汤原农场要搬迁的地方。” 干事业的人,总会欣赏同样务实的人。? 两人起身热络的和王建国握手,王建年和他们相比,确实很年轻,这样一个有能力的年轻人,两人也很喜欢。? 王建国伸出双手,只是在与陆士明握上时,又退后几步,他说,“陆场长,久闻大名,你是公安出身,这边正好有件事要请你做忙做个公断。” 林富德说,“建国同志,有什么事咱们不要把客人扯进来,过后再处理。” 王建国说,“过后?人被关在里面还病着,出血热有多严重林场长应该知道。” 这时,他才对刚刚没有握陆士明的手做出解释,“陆场长,我同样感染出血热,这病传染,所以刚刚才与你保持距离。” 陆士明42岁,为人正直,本就欣赏王建国样年轻有能力的青年,此时听到他的解释,说,“王场长多虑了,刚下北大荒,我们什么样的事情没遇到过。” 说着,他不由分说,主动上前与王建国握住手,说,“王建场有什么事让我这个老公安做,你只管说,五五年到这边,如今十七年没有接触老本行,怕是有些生疏,但是不妨碍侦查能力。” 林富德可以指责王建国,却没有资格管陆士明,两人虽级别一样,但是陆士明那是55年就下来的,比他资历深,更不要说现在梧桐河农场发展在所有农场中是鼎立之势。? 陆士明热心,更是看重王建国,谁也没料到他直接站出来力挺。? 姜立丰站出来,说,“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陆场长也不算外人,可以说是前辈,那建国同志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王建国说的仍旧是何思为被拐上罪名的事。? 陆士明听完后,问,“建国同志有让营部医生检查过吗?”? 王建国说还没有,刚刚起来听到何思为的事,就赶了过来。 陆士明扭头对姜立丰说,“姜助理,这事还是认真检查一下的好,第一不要冤枉任何一个好同志,第二如果真确定是出血热,要立即采取措施,出血热虽比不过鼠疫,但是也是因为鼠类散播,如果一个处理不好,伤亡也很严重。咱们这边药品有限,更不能耽搁。” 第186章 何思为就是一只兔子 王建国在办公室里为何思为据理力争的时候,何思为这边已经有人冲进来,直接将她从炕上提起来,架着胳膊就往外走。 庄英华冲上去撕扯,嘴里大喊,“你们要干什么?” 进来的是四个人,两个架着何思为往外走,另个两个就拦下庄英华,甚至面对庄英华往上扑的动作,其中一个男子动了手,一脚踹在庄英华的肚子上,庄英华被踹趴在地上。 男人同时放出狠话,“一会儿再收拾你,何思为审问完就是你,你现在想想怎么回话。” 庄英华不怕,还要冲上去,被何思为的声音制止住,她说,“不用担心我,等我回来。” 庄英华这才不动了。 男人丢下威胁的话,跟着出去了。 门再次被锁上。 何思为被带到一处屋子里,面对一双双带着歧视的眼睛,何思为平静被按跪在地上,没有反抗。 这些人何思为不认识也不熟悉,但是其中有几个,在何思为交出跳蚤的配方后,和大家一起上来感谢过她。 两只胳膊被麻绳捆绑,强按在地上带来的屈辱,还有这些曾恭维又感激她的面孔,一幕幕在脑子里闪过,何思为没有生气没有委屈。 人没有欲望就不能称为人,欲望驱使着人去行动,有些为了名有些为了利,在名利面前,人的面孔没有不丑恶的。 面对这种疯狂,何思为看到过很多,第一次是和爸爸在一起时遇到的,她害怕的躲在爸爸身后,爸爸告诉她要面对,要战胜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强大起来,甚至告诉她如果有一天也遇到这样的事,更要直接面对内心的恐惧,只有战胜自己,才能战胜一切。 而人要成长,是在挫折中成长起来的。 其中带头的男人站出来,冷冷的看着何思为,让何思为交代是受谁指使撒播流言而祸乱群众稳定,之后一下子例出十多条‘罪状’,其中她有她治死周师傅,又破害了周营长。 何思为自然不肯认罪,甚至还将她与李学工说成是同伙,何思为真要为他们的智商鼓掌。 她问,“我初到北大荒,不过几个月怎么能参与李场长走私药品的事?当时周师傅生病,我只是在当场,还什么也没有做人就走了,如果真是我下药,周营长不会放过我,就是你们也不会放过我是吧?你们说我散播流言,证据呢?你们没有证据,我有证据,我身上的病就是证据。” “直到这时你还不改口叫李场长,足以证明你们是同伙。周营长不让你再给别人诊病就是证据。” 面对男人的胡搅蛮缠,何思为说,“你想听我说真话?” 男人说,“坦白从宽,对你有好处。” 何思为说,“你靠近点,我只告诉你。” 屋里站着十多个人,男人当然不怕,何思为跪在地上,又双被捆绑在身后,男人大步走上去。 何思为说,“你蹲下,凑近点,我不想让别人听到。” 男人很是自信的蹲下,凑近何思为侧过耳,何思为找准时机,身子往前一扑,嘴就狠狠咬住对方耳朵。 这一切来的太快,男人吓的尖叫出声。 其他人也被惊震到了,一股恼的冲上去,何思为原本也没想拿对方怎么样,被人拉扯,顺势松开嘴。 啪的一声,一记耳朵狠狠甩在脸上。 何思为耳朵嗡嗡作响,先前嘴里的血腥味,此时变的更浓,她一口朝打她的人吐去。 对方见她反抗,又甩了她两耳朵。 何思为冷笑,毫不退让,“你们不是说我散播流言吗?我拿出证据给你们,你们慌什么?出血热是靠唾液和伤口破皮地方传播,现在你们只需要看看他这几天会不会得出血热不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假了吗?” 她说的极慢,众人脸色大变,那个被咬了耳朵的男人睚眦必报,原本还想冲上来,却被何思为的话给震慑的僵在原地,甚至围在他身边的人,本能的退离他身边两步。 男人只能给自己壮胆,“大家都看清楚,她在蛊惑人心,我们大家不要被她给吓退,我们是无产阶级,不会被她给吓退。” 何思为被两个男人押着跪在地上,用力的仰起头,对着众人说,“出血热怕什么,大不了死,无产阶级革命者,怎么会被传染病吓退呢。” 何思为的话让众人又本能的往后退两步,与她与男人拉开距离。 男人恼羞成怒,又没有人拦着,何思为还被人按着,他上去就是两脚,不分地方一顿踹,在场的人直直的看着这一幕,何思为没有躲,也冷冷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她的神情似在告诉在场的人‘要我将你们在场的每个人的脸都记在脑子里’。 这样的眼神,让人内心里生出退怯之意。 ‘嘭’的一声,门被从外面踹开。 王建国第一个冲进来,抬腿一脚将男人踹开,男人背对着门,听到声音回头时,没有一点准备,就挨了一脚,身体重重的往一旁倒去。 男人再要破口大哭,看到门口进来的林富德几个,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嗓子里。 另一边,王建国要将何思为扶起来,两个男的却不松手,王建国正要开口大哭,有人先声压人。 姜立丰大声斥责的说,“还不将人放开?谁让你们私下里审问的?” 林富德也说,“姜助理的话没听到吗?” 两男人又看向被王建国踹的男人,男人对两人点头两人才松手。 这细微的动作,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姜立丰的脸色很不好看,他重重看林富德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走到何思为面前。 他关心的说,“先扶小何知青去医务室吧?” 又喊人给何思为松绑。 王建国扶着何思为,看到她青肿的脸,拦住要上前的人,说,“现在定何思为的罪,就绑着吧,万一她跑了没有人敢承担责任。” 姜立丰说,“场长,你这是打我的脸、打营部的脸,几个不懂事的职工擅自做主,这事等邓营长回来,一定处分他们,给何知青一个交代。” 林富德也站出来说,“大家的心是一样的,想稳住群众的心,做事急切了也情有可原。” 第187章 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保护你 陆士明和崔久林两人站在门外,看着屋里的一切,眉头也紧紧的锁着。 是,现在这样的运动很常见,但是在他们北大荒这边,这样的情况却极少发生,大家都把劲往一起使,努力搞建设。 林富德站出来还帮对方说话,换来王建国一记冷准眼,林富德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拉着要上前的姜立丰,让他评理,“姜干事,你都看着呢,我这话有错吗?王场长现在情绪波动大,你还是好好劝劝吧,这可还有客人在呢。” 在办公室在这里,林富德两次提到有客人在,话里话外暗示王建国不分场合,丢他们营部的脸。 姜立丰丢开他的手往里走,说,“先处理事情。” 林富德摇头,喃喃的说,“年轻人啊,就是脾气太急。” 何思为浑身疼的厉害,也没有力气起来,看到姜立丰过来要帮忙,咬牙借着王建国的手站起来,不等姜立丰上来帮忙,何思为就松开王建国的手,同时说她自己能走,不让人帮忙。 姜立丰要抬起的胳膊硬生生的压下去,何思为掩饰的很好,他却还是看出来她在排斥他。 王建国说,“先去医务室吧。” 人多,这时也不适合多说。 去医务室的路上,何思为撑不住,最后还是王建国上前扶了她一把。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让大家都退出去,检查了何思为的身体,身上也有很多青紫的地方,特别是胸的位置,原本就是女人最脆弱的地方,被重力踹过之后,不碰都痛的入骨。 没有什么能抹的药,何思为穿好衣服,女医生喊人进来,把何思为身上的伤说了一下,又说让人回去慢慢养着,有什么状况随时再过来。 何思为的感觉很不好,她头发晕,浑身无力,这时也发起热来,先前出血热还能控制,早上这一折腾,整个人都不好了,病也严重了。 王建国是男人,不好扶着何思为,姜立丰喊了两个女职工过来扶着。 女职工有些不情愿,毕竟何思为得了出血热的病,已经传开了,但是姜立丰是助理,他下达的任务她们又不能不完成。 两人将何思为扶回宿舍,坐回炕上,何思为听到王建国已经请人出面做证,只需要检查出来他们得的是出血热,就会摘掉她的罪名。 何思为说,“我咬了那个人,咬破耳朵还出血了,一周到半个月时间,他就可能发病。我这边摘掉罪名可以,农场那边职工不能等,还在等着营里拿药去救他们。” 王建国脸色不好看,他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先照顾好自己,他们的事我和营部反映,具体怎么做由营部做决定。” 姜立丰就在一旁,他说,“王场长,营长出去办事,这事他不在,我们没有人敢做主。” 王建国回头,大声说,“姜干事,现在不是做主的事,是缺药和医生。不说是不是得的出血热,全农场十个人都病倒,营部派去医生,给送药合不合规矩?” 姜立丰说,“当然合规矩,只是...” 王建国不想听他说,一个干事,他王建国怎么也是个场长,听营长的命令,还不至于听个干事的。 他直接走往门口走,陆士明和崔久林刚刚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来,在办公室王建国请陆士明出面后,陆士明主动站出来,姜立丰还在推诿说他做不了主,结果就听到有人来说何思为被带走问话去了。 什么叫带走问话,大家都知道代表什么。 所以赶过来时,正看到何思为被打。 此时,王建国的想法只有一个,还何思为一个清白。 他走到两人身前,还不等开口,陆士明先说,“我明白,这件事情很简单,你和这位何同志都说得出血热,那就让医生检查一下,出血热这种疾病,做为医生不可能检查不出来。” 王建国用力的点点头,他目光往跟过来的姜立丰看去时,姜立丰已经先开口。 “刚刚医生给思为同志检查过,我现在去问问医生。” 王建国喊住他,说,“还是让人把医生叫过来吧。” 姜立丰并不介意王建国不信任他,眼睛往门外看了一圈,对其中一个男人说,“小董,你去把医生喊过来。” 男人被点到名,应了一声跑开了。 姜立丰说,“陆场长崔场长,你们也进来坐吧。” 两人这才进屋,姜立丰带上门时,赶走门口看热闹的职工,“都散了吧、散了吧。” 姜立丰带上门后,在屋里扫一圈,没有看到林富德,屋里有两把椅子,陆士明和崔久林坐着,姜立丰就转身坐到炕上。 何思为也坐在炕上,靠着窗户,这里光线好,也能将她脸上的青紫看的很清楚。 这其间她一直暗暗观察着姜立丰的举动,姜立丰很会做人,面对王建国的质疑和疏离,他不生气也不挑理,只凭这一点也能落个好的口碑。 庄英华紧挨着何思为,警惕的看着屋里的每一个人,仿佛屋里的人都是坏人,姜立丰移开目光。 医生来的很快,这次过来她戴着口罩,与何思为沟通之后,又询问她的症状和农场职工们的症状,脸虽被口罩遮了大半,紧蹙起的眉头却让在场的人已经知道答案。 姜立丰并没有因为退缩,毫不退缩的走到两人跟前,“惠医生,确定是出血热吗?” 董医生收起听诊器,说,“不能做血常规,但是这些症状都是出血热的症状。最明显的就是头痛、腰痛、眼眶痛,先前我检查何知青身体时,看到她背部和腋窝出现不同大小的出血点或瘀斑,这也是症状之一。” 陆志明崔久林也凑过来,两人没有因怕被传染而躲开,神色严肃,他们已经从王建国口中得到还有职工在农场,那边没有药没有医生,这样情况很紧急。 “董医生,你现在回去准备药品,能带的都带上,我再去安排几个人,跟你一起去柈子农场。”姜立丰立时做下决定,董医生领了命令,背着医药回医务室,姜立丰叫三位场长跟他一起出去商量处置办法。 营里已经重视,撑着何思为最后一口气也泄了,她无力的躺下,迷糊中感觉有人在喂她吃药,她本能的配合着,可是浑身没有力气,只能由着对方扶她起来,掰开嘴将药喂到她嘴里,有时是药片,有时是汤药,她尝不出味道,能感受到的就是冷是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屋里只点着一盏煤油灯,在看窗外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姐,你醒了?” “喝了吧?我给你倒水。” 细碎的声音响,庄英华将一个茶缸递到何思为嘴边,一只手要扶何思为。 何思为说自己起来,她声音有些沙哑,半杯温水进了肚子,她也精神了一些。 她问,“事情怎么处理了?” 庄英华说,“王场长跟着营里人一起回农场,让我照顾好你。对了,打你的那个男的,他病了,下午就烧起来,烧的糊涂了,寝室里的东西都砸了,还要放火,被人按住,营里没有医生,大家怕他出事,给他送到营部医院去了。” 第188章 最臭的一步棋 何思为听到对方被自己传染上,并没有幸灾乐祸,这件事她处理得很极端,但是只要证明她没有散播流言,还了她的清白,她就没有问题。 至于说让那些人还她公道,不是周营长,代理营长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会为她出头吗? 或者只是口头批评,已经是给她最大的弥补。 这种不公,何思为看过太多,她没有觉得委屈,只有庆幸。 庆幸有王建国在,庆幸有外人站出来帮她出头,不然那些想对付她一个小小的知青,完全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 庄英华看出何思为心情低落,没有再提这件事,她问何思为要不要吃点东西,何思为问她有什么吃的,庄英华回身,从炕梢的围脖下面掏出一个铝饭盒,回身打开盖子递到何思为面前。 她眼睛亮亮的,说,“姐,厨房的师傅给你做了面条和荷包蛋。” 何思为想到许师傅,笑着说,“把饭盒盖拿过来,分你一半。” 庄英华说,“我吃过你了,你自己吃。” 她又回身拿出一双筷子递给何思为,何思为挑出一半面条,将荷包蛋分成两份,放到饭盒盖上递给庄英华。 她说,“吃吧。” 庄英华说,“姐,我真吃了,他们给送过来的,吃的馒头。” 何思为直接把东西往她手里塞,庄英华将撒了不敢用力,只能接过来,然后听到何思为说,“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然后转了话题,问她肚子痛不痛,有没有让医生检查一下。 她被人带出去时,庄英华为了救她挨了对方一脚,整个人都被踹出去。 庄英华抱着盒饭盖,嘴角扯的长长的,笑着说,“没事,我都习惯了。” 我都习惯了。 一句话差点让何思为落泪。 可想而知,庄英华之前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庄英华小口的吃着面条,说因为她是个丫头,小时候没少挨她爸打,结果护着她的母亲走了,她以为自己的日子会更难熬,不曾想她爸疯了,她再也不用挨打了,却又到了年纪该下乡了。 她说,“姐,这就是命,我认命。老天爷待我不薄,这不是遇到你和王场长了吗?我多了一个姐。” 何思为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目光纯真,刚遇到她时眼里的绝望没了,如今又生出光来。 何思为想说她没出息,这点事就让她觉得幸福,转念又想这个时候,能活着就是幸福了。 吃过饭,何思为也有了力气,何思为通过庄英华的口中,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心想难怪营部这么安静。 她询问庄英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听说她没事,何思为这才安心的睡了。 浑身疼痛,让她几次从睡梦中醒来,又因为太困,迷糊中又沉沉的睡下去。 第二天、第三天,除了有人过来给何思为他们送饭,没有人过来过。 这两天除了去外面方便,何思为哪里也没有去,一直在屋里养着,王建国和姜立丰去柈子农场一直没有回来,跟着去的人也没有回来的。 有管事的,因为何思为得的是出血热,都躲的远远的,而代理营长又没有回来,何思为这两天过的很轻松惬意。 许是放松了,又吃的好,每天许师傅都会给她做病号饭,何思为没有去过食堂,让庄英华帮自己带话感谢,说她现在病着,不方便四处走动。 在营部的第四天,何思为除了挨打那天发烧,第二天再也没有发烧,生病的症状也在减少,她自己就懂医,知道自己的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打算今天等一天,如果王建国他们还不回来,她就带着庄英华回农场。 是的,庄英华的事没有人处理,她又无依无靠,何思为不想将她一个人扔在这。 结果第五天一大早,徐明来了。 何思为听到有人敲窗户,回头才看到趴在窗户往里看的徐明,嘴咧的大大的,在何思为的印象中,每次看到徐明,看到的都是他笑嘻嘻的笑脸,就没有看到他不开心过。 何思为下炕去了外面,徐明在门口拦住她,说,“你生病呢,快进去吧。” 何思为让他离自己远点,说怕传染给他,然后问他,“你怎么来了?” 徐明说,“前几天我爸不是在营部吗?他回去没说你在营部的事,偷偷和我妈说让我听到了,我们农场这几天要从营部拉种子回去,我抢着报名想过来看看你。” 何思为笑着问,“你就不怕你过来时我已经回山上了?” 徐明不以为意的说,“管那么多呢,先到营部再说。” 何思为见有人过来,认出是那天姜立丰喊的小董,人是往他们这边来的,她说,“是不是找你的?” 徐明回头,看到来人,问,“董庆南,什么事?” 能直接叫出称呼,看来出来两人是认识的。 董庆南走到两人跟前,说我不找你,扭头对何思为说,“营里那边弄了点吃的,找个人和我去取。” 何思为问了一句,“大家都发吗?” 董庆南说,“病号才有。” 何思为没多想,喊庄英华出来。 董庆南要走时,似才想起一件事,指着屋里让徐明看,“看到那个桌子了吗?你帮忙搬到食堂去,这几天下面来人多,中午吃饭食堂桌子不够用。” 又说马上要中午了,让徐明快点,之后董庆南带着庄英华走了。 见到女儿陌生的面孔,徐明问,“这是营部新来的吗?”? 何思为把在路上遇到庄英华的事说了,前世徐明就很有正义感,在十三连时,徐明没少帮她,更没少为她出头,所以面对徐明时,何思为也没藏着掖着。 听到庄英华遭遇后,徐明说除非有人娶她,不然她还得回她下乡的公社去。 何思为明白按规定是这样的,不然庄英华一直是黑户,营部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接收她。 徐明被安排了事,和何思为边说边进了宿舍。 桌子不大,徐明试了试,轻轻一抱就能提起来。 他放下手扯扯衣服,打算再和何思为说几句,结果还没开口,就有一群人冲了进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第189章 矛盾激化,徐明逃跑 徐明看到这个阵势,就明白这些人要干什么。 他冷下脸,“干什么?这招玩到我身上来了?” 平日里给徐明笑脸的人,此时都紧绷住脸,其中一个男子更直接喊将两人绑了。 不由分说,众人冲上去,直接将两人胳膊拧在身后绑了起来,又分别带到不同房间。 审问的罪名是乱、搞男、女关系。 徐明看到被诬陷,与这群人吵了起来。 何思为一路被架到屋里审问,冷静的没有大吵大闹,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下,或许从徐明来营部的那一刻,暗下里就已经有人开始安排算计他们。 在相互对峙了一个多小时里,对方用各样难听的语文羞辱何思为,说两人通奸,总之就是咬死何思为和徐明两人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面对他们捏造的罪名,甚至杜撰出来何思为和徐明有意将身边的人支开,而两人在屋里乱来。 出卖别人、诬陷、告密,何思为能挺得住,也知道和这群人理论说不通,在他们的想法里他们立场坚定,又是正义的,更是英雄,但是隔壁屋子里的声音却会不时的的传过来。 徐明和那些人吵的厉害,何思想没有时间劝他,就是有时间劝他冷静也说不出口,接下来如果没有人救他们,这些人完全可以坐实他们的罪名。 而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是等,等徐风山来救他们,等王建国来救他们。 之后,何思为隐隐中,听到了庄英华的声音,很快声音就不见了。 这一晚很难熬,对方用‘熬鹰’的办法,白天不停的审问,晚上不让睡觉,就想用这种方法让人精神先垮掉。 两个人一组,换着来审问,他们精神饱满,说了很多吓唬人的话,在天蒙蒙亮时,这次派来的人中有董庆南和一个女同志。 女同志义正言辞的让何思为坦白交代得不到何思为的回应后,换董庆南来问话。 董庆南凑到何思为身前,他小声说,“何知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能救自己。” 他又说,“你不在乎自己,徐明被你牵扯进来,你心里不愧疚吗?” “你不说话,是在等王场长和姜干事帮你?实话告诉你王场长和姜干事,昨天晚上就回来了,知道你的事两个人怎么没来救你?” 他语气加重,“何知青,你这次的事可不是小事,那么多人抓到你和徐明乱搞男女关系,你该知道怎么做。” 对方反复提醒她该怎么做,何思为明白又是冲着她的药方来的。 她抬头,对着董庆南吐了一口,“告诉你背后的人,他别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先前鼓动说我散播流言将我关起来,想给我施压,见关不住我,现在又算计我乱搞男、女关系,是很着急要我手里的药方吧?去告诉对方,让他做梦去吧。” 董庆南抹掉脸上的唾沫,目露凶光,慢慢退后,不知是见何思为冥顽不灵,还是被何思话的话给说到了心虚的地方。 另一边,王建国和姜立丰从农场回来后,两人并不知道何思为出事,还是第二天早上王建国去找何思为,没有看到人,然后看到被绑着的庄英华,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王建国直接找到姜立丰,姜立丰听到后,回头又和他确认一遍,“你说思为同志被关了?” 王建国的病还没好利索,医生也留在农场那边,他说,“我真不知道营部什么时候成了虎穴了。” 姜立丰没接话,走到门口拉开门,看到有路过的职工将人喊进来问话,在听到职工把事情经过说了之后,姜立丰让人出去。 他对王建国说,“王场长,你也听到了,现在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邓营长不在,我又是邓营长带过来的人,初到这边没有话语权,我现在能做的只是联系邓营长那边,再去他们关思为同志的地方看一看,尽我的能力让思为同志少受些罪。” 王建国看了姜立丰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着什么,姜立丰明白又不明白,因为那一眼与他对视时实在停留的太短,让他没来得及去品出里面的含义就移开了。 王建国说,“姜干事,那就麻烦你先联系邓营长,这件事一定得邓营长出面,我也去想想办法。” 姜立丰说,“好,那咱们俩分头行动,我现在去看看思为同志。” 两人还不等分开,就有人冲进来,也是一个干事,神色焦虑,说,“姜干事,徐明跑了。” 姜立丰又是一愣,问,“跑了是什么意思?” 男子说,“昨晚大家没有睡,天蒙蒙亮的时候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徐明不见了,后窗户被踹开,应该是从那里跑掉的。” 姜立丰说,“会不会回家了?让人往汤原农场去找人,还有告诉过去的同志,要注意方式,不要激化矛盾。” 男子应声离开。 姜立丰对王建国说,“事情不能等,我先去安抚思为同志,你去想办法。” 王建国也不敢耽搁,两人分头行动。 大一早,徐明跑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何思为就在隔壁,审问她的董庆南听到徐明跑了,直言跑的好,等抓到了定要好好收拾他。 何思为却很担心,徐明这样一跑,只会让事情变的更严重。 这时,姜立丰来了。 他对屋里的人说想单独和何思为谈谈,董庆南拦着不让。 姜立丰冷声问,“董庆南,我还想问你一句,这事是你搞起来的,你搞的阵势挺大啊,邓营长是代理营长,那也是营长,是上面派下来的,你这是要搞分化排挤邓营长吗?” 董庆南解释说他们是撞到这事,又喊自己冤枉,然后说,“姜干事,你一个人在这里问话不妥,我也是为你着想,不然我们留个女同志在门口,你看怎么样?” 心里不甘,董庆南还是退让一步。 姜立丰没撕破脸,同意了。 然后董庆南出去,刚刚在场的女职工守在门口,姜立丰大步走到何思为跟前,目光真诚的看着何思为,何思为没有一点感动,反而心里想又来了一头狼。 姜立丰说,“思为同志,王场长已经去想办法,我之后会联系邓营长,一定会还你清白。” 何思为面上道谢,却绝不多说半句。 姜立丰声音小了几分,“思为同志,有时现实就是这样,你没有靠山,又初到这边,让人盯上也没有办法,不过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我在。” 第190章 何思为险境中出招 姜立丰的话说的很含蓄,如果不是何思为重生了,她根本听不懂姜立丰话里的意思。 有了两人前世是夫妻对彼此的了解,听到他最后一句‘有我在’,何思为再次被恶心到。 都说做人最难看的吃相是落井下石,姜立丰吃相难看,偏偏让他一转换,就变成了‘关心’。 前世的何思为单纯朴实,被滕凤琴算计,又有姜立丰别有用心的靠近,更有她被谢晓阳抛弃后的消沉,让她痛快的将自己终身大事做了决定。 今生,姜立丰又玩这个套路,只是身份的转变,姜立丰并没有像前世那么直接,这一世的手段很婉转。 何思为说,“多谢组织上的关心,我相信组织会还我们清白。” 偷换开概念,将个人换成组织,何思为的回应让姜立丰很难再将话往下说。 同时,可以很肯定何思为很排斥他。 姜立丰点头,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说王场长也去想办法,临走时也提起徐明的事,说徐明太冲动,这样与组织对抗根本行不通。 何思为面上认真的听着,心中却不以为意。 姜立丰是前面的一招不好使,所以就换着招子来,又开始给她施加压力,何思为相信刚刚如果她接受姜立丰施给她的‘好意’,绝对不会有后面的话。 姜立丰回到办公室,一脸平静。 何思为的事,相信所有人都看到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第一次人被关起来审问时,姜立丰没有马上出面,他采取的是拖字,想让何思为自己向他低头。 结果王建国很快就将事情解决,何思为更是破釜沉舟咬破对方耳朵,他不能再坐视不管。 这一局,对方再次出手,姜立丰做的仍旧是拖,只不过他多走一步,用话点何思为,让她找靠山。 通过何思为的回话,能知道何思为听懂了他的暗示,可何思为没有接受他递去的橄榄枝。 姜立丰手指敲着桌面,接下来他想看看何思为怎么破局。 之后的两天,审问何思为的人,仍旧没有让她合过眼,整整三天不吃不睡,甚至不让上厕所。 何思为仍旧死咬她什么也没有做。 其间,第二天的时候,徐明回了营部,是徐风山夫妻亲自送回来的,徐风山把儿子交给营部的人时,还放话他绝对不会徇私,让营部的人公事公办。 厉害泼辣的徐母站在丈夫身边,眼睛红肿,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眼睛紧紧的盯着儿子,儿子被带进房间,也舍不得收回目光。 同徐风山来的还有汤原农场场长林富德,出这么大的事,职工犯错误又私下逃跑,事情很严重,他要亲自到营里来和营长解释。 徐风山的连长职务也被停了,但是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到营部他先是见了王建国,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徐风山神色凝重,邓营长一直没有回来,但是听说已经得到消息,这几天就会赶回来。 第二天晚上,一处空房子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屋子里站着两个人。 “这件事情要在邓营长回来之前解决掉,对方还软硬不吃,那就逼她上路。” “何思为嘴很硬,三天不吃不喝不睡,仍旧咬死不开口,我几次示意她交出药方就可以保全她,她不接话。” “不能再等,明天晚上她不开口,就晚上让她上路,还要让她自己上路。” “我知道了。” 谈话结束,接到任务的人出去,门被带上,黑暗中另一个男身子微动,窗外射进来的月光照在他脸上。 那是一张富态又油腻有些浮肿的脸,四下里没有人,他目光阴鸷,带着凶狠。 在走私药材的路线被破坏掉,所有的事都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上面的人让他发展新路线,可是如今风声紧,他明白组织上并没有就此收手,一定还在盯着走私路这件事。 他不想再被那些人控制,只能想办法另找出路,而何思为手中的药方,就成了他必不可少的东西。 第一次扣上散播流言惑乱人心的名声,王建国横插一腿,没有逼到何思为低头,这才有了第二次的扣上乱、搞关系的罪名,如今这次还不行,一定会惊到上面的人,上面的人极有可能察觉到他生了二心。 形势摆在这,他的耐心已经快磨光了,同时背后的人盯的紧,如果发现他有二心,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 因此发现他的意图,不给他药,他的病怎么办? 心中升起一抹无力感,男人咬紧牙,他费尽心机,只要在何家祖传的药方里找到能治他病的药,他就可以就此慢慢脱离那些人对他的控制。 明明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知青,原以为轻松就能拿下,竟不想中途发生这么多变故,这一次是紧要关头,如果再不成功,他只能出狠招。 夜黑风高,很多秘密事都在夜里进行。 徐风山打通关系,晚上趁人不注意见到了何思为。 三天三宿没合眼,徐风山看到人憔悴的样子,没有了问话的心思,说,“趁着我在这,你眯一会儿。” 何思为终于看到了问话以外的人,哪里会用这个时间去休息,她说,“徐连长,眼前是什么情况?” 徐风山把简单说了一下,“....你不用担心,等邓营长回来再处理,王场长那边也在联系上面的人。” 何思为说,“徐连长,咱们不能一直被动的等着,要行动起来。” 徐风山说,“你说我听着。” “要让事情闹的越大越好,作风问题很好抓,我和徐明被扣上罪名,别人也可以,只要将很多人都拢进来,上面一定会组成调查专专门处理这起事件。” 徐风山眼睛微顿,他懂了,说,“这事我去做。” 他是偷偷过来的,不说何思为也知道,所以不让他多停留,不要给别人抓到诬陷他们的机会。 徐风山离开后,直接找到王建国,把何思为的想法说了。 王建国说,“咱们俩分头行动,我知道一些知青在偷偷谈恋爱,在营地最后面有一条小道通向树林,现在你组织得信过的人,咱们一起去。” 营部后面有一片树林,树林里草丛很高,很多恋爱的男男女女,都会偷偷去那里幽会,在艰苦的知青生活中,爱情填补了大家的心灵。 (作者主页点开,有一个粉丝群,大家可以进一下,一一回复留言有时做不到。) 第191章 陷入绝杀境地 徐风山原以为按何思为的计划执行,会遇到很多困难,毕竟第二天他们行动之后打草惊蛇,就不会有营部的人再去约会。 单是第一天的‘收获’就足够了。 一起抓了二十多对,几乎是把营部队里三分之一的人抓住了。 完全不用考虑第二天再去抓了。 一把子抓这么多的人,营部里的职工确实被惊动了,当那些约会的人被绑着一对对从树林里带出来,姜立丰得到消息赶过来,忍不住脸色难看起来。 他走到在一旁指挥的王建国身边,问,“王场长,这是怎么回事?” 王建国说,“营里现在搞行动,那就大范围都查一下。” 他手指着被带回来的男女,说,“这些都是私会的男女,都要审一审,何思为和徐明的事还没有处理好,这些人不是顶风作案吗?” 徐风山走过来,义愤填膺的说,“太无法无天了,看看这些人,数一数,多少个人?还有被问话三天不能吃不能睡的在关着,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去私会,这 是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一扯到造反二字,姜立丰严肃的看着徐风山,说,“徐连长,请你注意用词,你是一个连长,更要注意自己说的话,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你们连。” 徐风山仿佛没有听到他话里警告,重重叹口气,又摇摇头,说,“姜干事,你看看这阵势,再看看现在的情况,不是我徐风山说的夸张啊。” 之后,也不等姜立丰再说,徐风山朝着押着男女的职工说,“都听好了,好好的审,就用熬鹰的方法审,敢顶风作案,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出来的?” 这个时候,正义是在每个人脑子里印上去的,被带去要捉、奸的时候,大家很积极 ,此时听到这样的命令,立时响亮的应声。 王建国帮徐风山说话,说,“姜干事,你也理解一下徐连长,他儿子来营里办事,就被扣住,又说他通、奸,徐连长心里憋着火呢。” 姜立丰侧头冷眼看着王建国,说,“王场长,徐连长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是场长应该比他觉悟高,怎么能让他把矛盾激化?” 王建国一脸的疑惑,问,“这不是肃清不好的事情吗?怎么变成矛盾激化了啊?” 姜立丰心想你就在这装去吧,丢下一记冷眼,转身离开。 他得第一时间把消息通知给邓营长,现在看事情要闹大了。 姜立丰前脚刚离开,后脚林富德也过来了,他站在王建国身旁,不说话连连三叹气。 这时四下里都是围观的人,王建国听到叹息声,侧头发现林富德,点头打招呼。 林富德问,“建国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抓这么多的人,不妥吧?” 王建国说,“王场长,这个真不是我们想抓这么多人,你知道我们场职工在营部出事,所以想着这边是在搞风气,就检查了一下,哪知道抓出这么多。” 林富德噢了一声,两人这时看到了从屋里出来的徐风山,徐风山红光满面,林富德喊了他一声,徐风山立马小跑过来,叫了一声场长。 林富德绷着脸,“风山啊,我知道你担心徐明的事,我和你说过等邓营长回来后,我会亲自己和他说,你现在把营部闹成这样,邓营长回来让我怎么和他交代?你这是让我为难啊。” 徐风山义正言辞的说,“场长,徐明的事你心里不要有负担,他小子自己作风不好,就让他接受组织上处理,你不能徇私。” 他又说,“况且眼前的阵势你也看到了,大家都盯着,已经不是徐明他们的事,还有这四十多人呢。” 林富德说,“这么多人,还不是你搞出来的。” 徐风山一脸无辜的说,“场长,这事是王场长提议的,我只是执行。再说你也知道我现在连连长都不是,哪里能搞这些啊,营部谁会给我面子。” 林富林知道徐风山在撒谎,偏又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在场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林富德最后只能闭嘴。 当天,营部最热闹,营队不在,由王建国织织人员进行问话,按他的指示就用‘熬鹰’的办法,有人提出过不妥,毕竟大家都在营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况且小树林里约会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平时没有人带头,又不想得罪人,这事也不算什么事。 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力,周营长在的时候,处事通情达理,像这样搞运、动的事,在营部从未发生过。 如今这个苗头被带起来,有些人甚至开始喊口号,动员大家自我批评和互相揭发。 王建国和徐风山看到事情根本不用他们在指挥,已经越演越烈,甚至那些被抓起来的男女中,有人挨了打,有些人抗不住真的招了。 有两个男职工招出与同一个女知青发生过‘关系’,这还了得,这是大事,不知自爱,还如多个男的搞关系,当天事情捅出来之后,众人就冲进去打了女职工。 看到女职工被打,没有人上前拦着,只认为是她自己轻贱,怪不得别人,面对众人的羞辱,女职工开始还会骂反抗,后来像麻木了,任由有撒扯,一句话也不说。 还是王建国和徐风山冲进来,将众人赶走。 王建国脸色难看,面对着众人,“这件事,最无辜的就是女同志,况且处对象原本就没有错,第一个谈不成,谁规定不能再谈对象了?” 人群里有人不满,王建国说,“这次的运动,是以董庆南为首搞起来的,我们是赞成这样的运动,但是我们也要讲道理,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扣罪名,那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徐风山也站出来,说,“同志们,大家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搞建设,吃过各种艰辛,无依无靠,我们要互相扶持才是。” 两个人轮番的劝说,才让众人平静下来。 待人都退去,王建国喊人过来给女职工处理身上的伤口,和徐风山站在营地外面,两人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第192章 控制不住了 这次的运动搞起来,何思为这边反而没有人盯着了,白天没有人管,何思为坐在椅子上睡了一小天。 同时,姜立丰派人去给邓营长送信,派的司机过去,邓营长得到消息,连夜赶回来,也要后天才能回到营部。 当天晚上,何思为被开门的声音惊醒。 进来的是董庆南,他进来后回身将门带上,同时还将门插上。 何思为问,“你要干什么?” 董庆南走到她跟前,“何思为,现在作风问题闹的很大,有一个女职工被问出有事情,今天被大家羞辱,现在没有人盯着这里,你想出去还有最后一丝机会。” 何思为说,“我和徐明之间只是同志关系,没有男女关系。” 董庆南说,“你以为你说没有就没有吗?你和徐明单独被关在一起是事实,只要上面说你们有,你们就有。” 何思为笑了,“上面?哪个上面?是你吧?” 董庆南已经没有时间了,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王建国和徐风山两人把事情闹大,他知道等邓营长回来他面临的是什么。 当初迈出这一步,董庆南已经没有什么顾忌,能用的手段他都用了,而他的手段又一次被王建国他们扩大化。 如今何思为这里仍旧一无所获,他真的完蛋了。 今天董庆南是自己过来的,他最后的疯狂就是对何思为动手,揪头发将人提起来,何思为三天没有吃过东西,没有力气反抗,被提起来后,胸口就挨了两拳,打在女子最脆弱的地方。 董庆南一边打还一边冷声问,“怕不怕?” 何思为呸了他一口,“有能耐你打死我,打不死我放我出去,我就是头狼咬死你。” 她的话又换来董庆南两巴掌,最后身体被重重的丢在地上。 董庆南走过去蹲在她身旁,说,“何思为,药方重要还是命重要?” 他揪起何思为的头发,一口吐沫吐到她脸上,“这样活着,还不如死,用死证明的你的清白。” “你真有志气就死啊,就自杀。” 何思为扭头狠狠的瞪着董庆南,她看着董庆南眼里的疯狂,大笑出声,“你是怕了吗?逼不出药方,就劝我自杀?” 董庆南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自己死总比别人送你上路强。”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拍门声,同时王建国的声音也响起,“谁在里面?” 董庆南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他将何思为提回椅子上,这期间外面拍门声更大了,甚至已经开始踹门。 在破门那一刻,董庆南将门打开,王建国和徐风山推开董南庆冲进来,两人直奔何思为跟前,看到她脸上的伤,两人愤怒的回头找董庆南,哪里还有董庆南的身影。 徐风山说,“这种人心思狠毒,好在咱们来的及时,没出大事。” 何思为被两人扶回炕上,王建国同时从兜里掏出两个包子,递给何思为。 他说,“吃吧,许师傅给你做的。” 何思为没客气,接过包子几口就吃掉一个,等两个包子吃完,还觉得胃空空的。 徐风山一脸心疼的说,“这也太狠了。” 王建国怕何思为尴尬,没提这事,只说,“许师傅说你三天没吃东西,一次不能吃的太多,先垫垫,晚上他再给你煮点面条。” “两个包子够了,面条太惹人注意了。” 这个时候还注意这些,两人一时之间心口酸涩,想到一个小姑娘能扛住这些,都不由得露出心疼来。 王建国稳稳情绪,声音也低下来,“白天一直让人盯着董庆南,他应该是发现有人盯着,甩开盯着他的人,才跑到你这来。” 何思为说,“董庆南应该是知道他要兜不住了,所以狗急跳墙。” 之后,她又问了外面的情况。 听到今天有个女职工被撕扯了衣服,何思为暗叫一声不好,“那个女职工有人看着吗?别出事才好。我之所以出这个办法,也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没想将这么多人扯进来。” 王建国劝她不用愧疚,又说这也是没办法,如今想想不将事情闹大,何思为和徐明的事情根本无解。 何思为说,“那些人冲着我家的药方来的。” 王建国打断她的话,“越是这样,你越不能交出去,他们费尽心机搞这么多事情来,真交出去,他们还是会想办法弄到手,药方落在好人手里,可以造福群众,落在他们手里,只会害人。” 何思为说,“我也挣扎过,但是那是何家三代传下来的,我爸不在了,我想守住它。” 前世她没有守住,将东西给了谢晓阳,想必最后也落到了那些坏人手里,今生她一直紧握在自己手里,所以那些人就冲着她来了。 不管如何,面对了这么多,还有帮助她的人,何思为不想退缩,她要守住自己家的药方。 至于那些人为何一直盯紧药方,何思为也想不明白,如今这个时期,想得到一些传下来的东西,以那些人的能力,只需要去打听,一定会搞到很多,为什么单单是他们家的药方,如此上心呢? 三人正谈着话,就听到外面传来‘砰’的一声。 王建国猛的起身,“有人开枪。” 他迅速往外走,徐风山也跟出去,何思为心里的说预感越来越不好,撑起身子要出去,她还没有下炕,出去的王建国和徐风山又折回来。 两人很急,进屋后直接将门带上,随后插上,又过来扶何思为往里面躲。 何思为一脸疑惑,问,“出了什么事?” 外面有尖叫声,还有喧哗声,接连又响起两声枪响,打断了何思为的问话。 王建国和徐风山扶着何思为靠着北墙的桌子位置,徐风山扯了椅子让何思为坐下。 王建国已经又走到门口处,透过门缝往外看。 外面喧哗和尖叫声还在,又有两声枪声响起,不多时喧哗声停了,过了十多分钟才安静下来。 徐风山没敢出声,王建回折回来后,说,“应该是控制住了。” 对徐风山说完,他低头看着何思为,神情凝重,“董庆南被人杀了。” 第193章 事情不好收场 外面枪响之后,何思为料到是有人闹事,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董庆南第一个出事。 不过马上她就想到了一件事,问,“是那个女职工吗?” 王建国摇头,说,“刚刚出去只看到董庆南倒在地上,被人用枪崩了,谁开的枪没有看到。” 徐风山说,“现在人被控制住,我出去看看。” 王建国和他一起出去的,临走时让何思为把门关好。 屋里安静下来,何思为坐回炕上,自打她出过主意之后,营部就乱了起来,大家都在搞运动,没有人再理会何思为,而是突击审查被抓住的二十多对男女,结果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当人没有活路时,什么极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何思为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可是如果不用这个办法,她和徐明的事情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 这一晚,王建国和徐风山没有回来,何思为等到晚上十点多,扛不住沉沉的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是听到有人进来,才被惊醒。 进来的是王建国。 他端了一碗热汤面条,让何思为趁着营部里的人还没有起来,抓紧吃。 王建国也坐下来,把昨晚的事说了。 面条是许师傅做的,原本是昨晚要做给何思为的,发生枪击事件后,外面警戒严了,就没有做。 王建国说,“昨晚开枪的确实是那个女职工,趁着看守她的人出去,她从后窗逃跑,拿上平时训练用的枪,里面有八颗子弹,直接冲着董庆南去的,之后见人就开枪,当时那些人冲进去侮辱她,她把所有人都当成了仇人。” 何思为问,“伤了几个人?” 王建国说,“咱们这边的情况你可能不了解,地域靠近边境,平时每天都组织练习打靶训练,周营长走后,这边管理松懈,训练后枪支都没有收回去。这个女职工平时还是优秀学员,训练中也多次受到表扬,八颗子弹没有一个落空的。” 何思为心想不知是那些人倒霉,还是这女职工走运,八颗子弹一个也没有浪费,受众人侮辱后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气,只是这件事已经伤人,女职工也逃不掉了。 王建国见她吃面条的动作慢下来,说,“你不要愧疚,这次搞运动,是咱们出的主意,但是在你出事时,那些人没有站出来,甚至也觉得有错,同样的事情在他们身上不是错,放在别人身上就是错,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可怜。” 何思为问,“那死伤人数多吗?” 王建国冷哼一声,说,“董庆南在医务室,有四个已经没了,还有三个伤到胳膊。” 何思为点头,她把最后一口汤喝掉,说,“现在就等代理营长回来处理吧。” 王建国说,“我旁敲侧击在营部打听过,这个邓营长有野心,他到这边不单单想做代理营长,他还想将这个营长转正,听说做事又很稳,这件事闹这么大,一定不是他想看到的,所以你安心的待着,等好消息吧。” 看着何思为脸上的青肿,王建国说,“你为农场里职工跑过来求救,却让你受这样的苦,等这事过去,我和营里给你申请优秀员工。” 何思为说这些不重要,只说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事就好了。 王建国想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都觉得不妥,又怕他说出来的承诺变成空话,最后直到离开,也没有说一句话。 这一天,营部里很安静,那些积极参与问话审问的人,今天都没了动静,女职工被逼疯开枪,也是真的吓到了他们。 当天晚上半夜,代理营长邓世青终于赶回营部,听说营部里闹起搞运动,他就立时往回赶,搞运动这事很敏感,也是最让上面领导头疼的。 你不能说它不对,也不能说它对。 结果回到营部之后,听说还出了枪击事件,邓世青的脸黑的似锅底。 他看着像个文弱书生,性子也很好,来的这些日子,没有人看过他有不高兴的时候,似什么事他都退让一步,这样的性子像老好人,可是在某些人眼里却成了怯懦。 这一次,所有人见到了,邓世青发火是什么样的。 姜立丰两天日子也不好过,王建国和徐风山来个釜底抽薪,将事情搞大,邓世青走的时候就交代他不在的几天,营部里一定不能出事。 结果他这个助理,显然能力不强,出事了。 还出了人命,一下子就是四人。不,或许是五个,董庆南半条命还在鬼门关,能不能挺过来谁也不知道。 这事他怎么和邓世青交代? 姜立丰想了两天就明白一个理,这事怎么交代都没用。 结果大半夜就被邓世青的司机喊了起来,知道躲不过,姜立丰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邓世青在办公室里,姜立丰进来后叫了一声营长,邓世青没有说话,姜立丰也不语。 过了一会儿邓世青才说,“你去把干部都叫起来,咱们开个紧急会议。” 姜立丰问,“柈子农场的王场长和汤原农场的林场长,还有十三连的徐连长都在,要喊他们一起过来吗?” 邓世青说,“叫过来吧。” 姜立丰没有立马出去,站在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等了半天,发现邓世青也没有看他一眼,这才转身出去。 很快,营部里的干部陆续都来了办公室,邓世青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文件,有人问好说营长,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大家也察觉出邓营长不高兴,一个个知趣的找地方坐好。 王建国和徐风山跟着人最后进的办公室,姜立丰在他们两个身后,带上门后,直接走到办公桌那,低声说营长,人都到齐了。 邓世青将文件放桌子上,没看姜立丰,回过身往众人看去,原本交头接耳的场面,顿时噤声。 邓世青的目光巡视一周,他才开口说,“怎么没有人说话?听说我不在这几天,大家搞运动搞的风风火火啊。很不错嘛,谁想发言,给我讲讲,我也学习一下。” 第194章 跟着瞎起哄是要付出代价的 邓世青是笑着问的,落在在场的众人眼里,却没有一个人把这话当成他是在开玩笑。 平时,邓世青是性子好,营部里从下到上,不管是谁,他都笑呵呵的对待,就像一个老好人,慢慢大家胆子大了,在他面前说什么也没个忌讳,能这么放得开,也是想着邓世青只是个代理的,等周营长回来,他就走了,也不用给他面子。 邓世青或许也是这种心态,所以不管什么事,他都不计较,能不说就不说,能不提就不提,慢慢他的态度也让营部里的人认为他们想的是对的,邓世青在这边待不久,是要离开他。 可是今天,大家脑子就像被人猛敲了一下,突然明白一个理,邓世青是要走,但是只要他一天没走,就是营长,他想管谁、他想把谁怎么样,他有这样的权利,他们谁都没有能力反抗。 所以这一刻,邓世青笑着面对大家,大家却感觉到了他不开心,气氛不知不觉紧张起来。 这个时候,谁也不愿当那个出头鸟。 场面一片死寂,这时王建国站起身,他先说话了。 在他和徐风山决定用何思为的办法后,他就清楚会面对这一天,他说,“邓营长,事情是因为我们柈子农场职工引起来的,还是由我做代表,将事情向你汇报一下。” 邓世青说,“王场长,你说吧。” 显然,邓世青没有给王建国脸色看,这也代表着一个信号。 王建国从柈子农场突然发现集体生病开始,何思为是如何一个人照顾大家一晚,又在危机情况下而躲开别人的暗算,这一须营队里的人不清楚,邓世青也不清楚,只有姜立丰知道,他让人给邓世青送信时却没有提这个。 王建国的话叙述到这里时,众人脸上的神情变化很大,等到王建国说起何思为被扣上撒播流言又被‘抓’到乱搞、男女关系,还有被‘熬鹰’审问,差点被董庆南打死。 这些事,听了让人发指。 王建国说,“邓营长,情况就是这个情况,当时何思为同志因男女作风被抓,我和徐连长很着急,却又帮不上忙,但是想着既然在营部,营部又搞这个作风问题,那就帮忙一起搞搞,没想到会抓到这么多人,更没想到有女职工受不了侮辱而做出极端的事杀人。” 他又说,“邓营长,我该向你检讨,原本我是想着营部的同志们风气好,对生活作风这么看重,应该会以身做责,没有想到出扯出这么多事,我心里非常不安,特别是还有牺牲掉的同志,想到他们因为此事而失去生命,这其中还是因为我的决定造成的,我的内心充满了负罪感。今天,在大家面前,我深刻检讨,在以后的工作中,做事一定严谨,绝不跟风。” 王建国很诚恳,姜立丰却觉得王建国很有智慧,别的他没听出来,最后一句话他却听明白了。 ‘做事一定严谨,绝不跟风’,这是事实却也不是事实。 他不严谨,那是先前有人在搞这事,还是营部里的干部,营部没有拦着代表着就是营部的态度,他跟风了也没有错,但是在这件事情当中,参与的没有参与的,其实都是跟风了,那些沉默的人,他们的沉默就是默认,而那些跟着喊口号审问的,甚至撕扯女职工衣服被枪杀的,是因为他们自己跟风造成的。 所以看看啊,王建国不动声色的就将他为什么这样做,还有那些人死有余辜都说了。 这才是高手啊。 姜立丰不得不承认,之前确实是他把王建国看的太低。 邓世青在王建国说完后,就说,“建国啊,你这个同志很有意思嘛,遇到事情先站起来反省自我批评,这是好事,我相信在座的所有同志也都习惯自我反省,我承认这是好事,但是你们要明白好事放在不对的位置,也会变成坏事啊。同志们啊,你们是领导是干部,你们要坚定自己的立场,只要你们坚定,群众们就不会被带偏。” 邓世青语气诚恳,眉头紧皱,他说,“我实在不想说这些话,可是我忍不住啊,咱们营部你们是带头兵,你们的思想被人左右了,那咱们营部的未来让人担忧啊。建国同志,我是要批评你,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我知道你是看到那些带头的干部是营部的,你只是农场场长,你属于下级你要服从,但是他们不对,不管是谁你都可以不服从,今天我就给你下达这个命令,做为农场场长,有权利不服从不对的指令。” 他又看向在坐的每一位干部,“为什么建国同志会严格执行你们的行动?你们是营部干部,在错误行动开始后,你们选择沉默。错,这不是沉默,这是默认。所以我才更要批评你们。在其位谋其职,你们真的能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吗?” 说到这里,邓世青情绪很激动,手用力的在桌子上拍了拍。 没有人接话,每个人都在思考。 所有人都清楚,邓世青说的这番话在暗指什么。 营部里闹运动,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默认的,出人命也是你们搞出来的。 再往深处想,让你们做干部,将来会出大事。 想到这里,有些人后脊梁已经开始冒冷汗,干部和普通职工受的待遇不一样,有偷懒的机会,如今被撤掉放下到农场,那就是人有问题,到时面临着什么,他们太清楚。 邓世青又问,“同志们,你们知道什么最重要吗?法律最重要,我们都是高知识分子,我们思想觉悟高,做事要用头脑多想想啊。男女同志处在一个房间就是作风有问题,你们又抓人又审问。‘熬鹰’?听到这两个字,我的心都在疼啊。” 邓世青的手放在胸口,痛心疾首的说,“同志们,这样很危险啊,如果是敌、对分子搞的阴谋诡计想让我们这里内乱,岂不是让他们得逞了?你们再想想,国家现在正是大力发展建设的时候,需要的是什么?需要的是稳定。” 通番感慨下来,邓世青说,“我提议,立即逮捕当日抓何思为同志与徐明同志的人,从他们身上着手,谁揭发谁举证,不能自证,那就是搞迫害,移交公安机关。” 第195章 王建国一步也不退让 邓世青平时给的印象是软弱无能,如今真发威了,一番话下来,愣是让人接不上。 现在他说要处分那几个带头的人,大家自然举手赞同。 邓世青的严厉处事态度,也让在场的人重新认识了他,心中最不安的便是姜立丰,他对邓世青并不了解,被调到这边后,也打听过,打听到的也是邓世青的性格好,或者说性子软。 但是在这一刻,邓世青如此犀利,不得不承认他同样看走眼了,这根本不是纸老虎。 邓世青说,“这次的事情极其恶劣,那些冲进去撕女职工衣服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这和流氓无赖有什么区别?该谁管谁管去,管好。该批评批评,该写检讨写检讨,该移交移交,决不能手软,要让群众看到我们对此类事情的深恶痛绝,更是不姑息。” 在场的每个人,纷纷表示认同。 在此种情况下,只要不涉及到自己本身利益,谁又会站出来当出头鸟呢。 况且这次的事闹的确实很大,死了四个人,还有一个半死不活,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邓世青说的话又有理有据,本身又是营长,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站出来反对。 大半夜的,邓世青将他的意见说完后,说散会,让大家明天立马行动。 人陆续的走了,邓世青将王建国、林富德和徐风山三人留下来,姜立丰站在邓世青一旁,邓世青说这边不需要他,让他回去休息。 姜立丰退出办公室。 邓世青示意三个人坐,这一次他也走出办公桌,扯椅子在三人身边坐下。 他说,“建国同志,最对不住的是你,还有何思为同志,明天早上先解开何思为同志的禁闭,让她恢复自由,这件事我也是站在你的立场,他们是被人陷害的。” 王建国说,“邓营长,谢谢您的信任。何思为这边还有些情况,刚刚在会议上我不方便说。” 邓世青调调身子,正对着王建国,以示重视,说,“你说。” 王建国把董庆南问药方的情况说了,他说,“邓营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何思为同志的情况,她家到她爸爸那一代三代祖传中医,现在通过董庆南的反应,还有我们农场姜万财的举指,看得出来是有人冲着何家的祖传药方来的。” 林富德冷哼,说,“以讹传讹,何家有没有药方还两说,竟然真有人相信这个,这事还不是何知青自己不站出来解释惹来的?” 王建国说,“林场长,据我所知,何知青在农场时就和所有人解释过,她家的药方她给了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想得到药方的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林富德说,“一个小知青,因为她惹出多少事?要我说这样的人就该和上面反应一下将她送走。” 王建国越听越不高兴,说,“按林场长的意思,家里东西被偷了不是小偷的错,而是家里就有东西的错了?” 邓世青说,“好了好了,你们都是场长,现在我把你们叫到一起,是商量这事怎么解决,可不是让你们起内讧啊。” 林富德冷哼一声说不话了。 王建国给邓世青面子,也没再计较。 徐风山也适时的插嘴说,“邓营长,我儿子才冤枉啊,是董庆南让他搬桌子,当时还有别人在场呢,结果我儿子刚进屋,董庆南就带人进来‘捉奸’,这是迫害啊。” “徐连长,放心,会议上我交代过,这些心怀不轨的人,都不会逃掉法律的制裁。” 徐风山又说自己儿子被打成什么样,又说何思为一个女孩子被打的有多重,因为他一诉苦,也打乱了邓世青的安排。 邓世青原本将三人留下来,也是想三个人商量一下解决方案,尽可能将事情压下去,毕竟这件事闹的太大,是一定要和上面写报告的,但是这个报告怎么写就很重要了。 结果现在看,今天的场合并不合适。 接下来,邓世青又安抚了一番,让三人回去休息,明天再碰面。 不过三人离开后,王建国又折了回来。 邓世青听到敲门声,喊了一声进来,看到是王建国很是意外。 他问,“建国同志,还有事吗?” 王建国说,“邓营长,关于何思为同志传祖药方的事,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邓世青疑惑,说,“我的看法?” 王建国说,“背后有人惦记药方,这次没有得手,一下不会死心,不知道以后还会使出什么招数来。” 这次就差点没命,下次只怕命就没了。 王建国不说,但是他看得出来邓世青是个聪明人,该明白他话里包含的意思。 邓世青说,“建国同志,我还是那句话,国家需要我们搞发展种粮食,我们要做的就是建农场建设搞粮食丰收,只要有我邓世青在这里一天,就不会让今天的事情再发生。” 王建国说,“邓营长,我相信你。” 邓世青笑了,说,“相信我不行,你还要问我为什么可以这么肯定?你看啊,咱们是农场,抓的就是粮食生产,开春大家都投入到生产中,每个人员都有自己那一块活,谁也不能轻易离开职位。你们柈子农场,这次抓出姜万财这个内奸,想得到药方的人也会安静些日子。” 王建国只是想试探一下邓世青的态度,如今大体也对他的品行了解了几分,邓世青虽是军人出身,却是个儒雅的人,或者说儒雅的文人本身就清高,看不上那些搞小动作的人,他有自己的傲气,不会向那些人低头。 这样的人有野心,他不会脏了自己的手,而是用行动去收编别人。 王建国放心了。 要离开时,他又提起路上拎到庄英华的事。 邓世青说,“说起这个,我在别的营部参观学习,他们抓到一个男子,那男子打着业务员的幌子拐卖妇女,明天问一下你说的女同事,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这样,这事好办,送她回原公社也不会被人处分。” 只当是被拐子拐走的,算不上逃兵。 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或者说是死结有了活口,意外之喜。 第二天,所有事情同时进行,何思为第一时间被放出来,徐明面容憔悴很多,精神头却生龙活虎,冲到何思为跟前,还耻笑何思为被打。 被赶过来的徐母扭着耳朵提走,何思为跟前才安静。 王建国说,“董庆南醒了,邓营长让我带你过去与他亲自对质。” 何思为问,“人什么时候醒的?” 王建国说,“听说是昨天凌晨。” 两人往医务室走,路上有女护士从他们对面急冲冲的跑过,何思为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加快脚步。 她说,“咱们得快点。” 第196章 姜立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医务室在营房最后一排,靠最西边的屋子,一进去是处置室,再进一道门就是病房,里面有四张床。 从外屋到里屋,医务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张凌乱的床,告诉所有人,曾经有人在那里躺过。 王建国跃过何思为,大步走到病房的后窗,窗户开着,冷风从外面往里灌,刮的白色窗帘‘哗啦哗啦’的响。 观察到窗台上有脚印,王建国回头对何思为说,“是从这里逃走的。” 何思为也走过来,说,“董庆南受伤严重,不可能自己逃走,应该有帮手。” 王建国不停留,转身往外走,同时说,“我去找邓营长。” 他人还没走出去,邓营长已经带着人过来了,王建国和何思为上前打招呼,也看到刚刚遇到的小护士跟邓世青回来了。 邓世青上前几步,主动与何思为握手,说,“思为同志,让你受委屈了。柈子农场的事,是靠你一个人力挽狂澜稳住了职工们的病情,你立了大功啊。结果让你这个立功者在营部受这么大的委屈,是我这个营长做的不好,我要向你诚恳的道歉。” 何思为说,“邓营长,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相信换成在场的每一位同志,大家都会这样做,甚至比我做的更好。” 邓世青说,“年轻有为又谦虚,思为同志前途不可限量啊。” 邓世青一番真情流露的关心后,他才问王建国眼前是什么情情况。 王建国是把他们进来后没有看到董庆南的情况说了一下。 邓世青目光在病房里巡视一眼,问身旁的姜立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姜立丰说,“营长,这事怪我。” 邓世青不说话,等着他解释。 姜立丰说,“子弹打在董庆丰右胸口,人一直昏迷不醒,我就没有安排人守在一旁。” 如果邓世青把姜立丰当成自己人,这时当着众人的面,也不会将姜立丰推出来,更不会当场问责。 显然姜立丰还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到一半停下来,希望邓世青为他出头,这时邓世丰开口,姜立丰也用不存在失职的问题。 可惜,邓世青在当着众人面点他名那一刻,就已经是不可能帮他了。 停顿了一下,姜立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这事我要检讨,昨晚营长交代管好自己负责的人后,我没有未认真对待,董庆南有机会逃跑,这事主要责任在我身上,我向组织检讨。” 何思为默默的站在一旁,她觉得这事有些地方说不通,比如姜立丰的性格,他这人如果想做什么事,每一步都会算计到。 他是姜立丰,前世何思为的丈夫,对于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 偏偏出现这么大的漏洞,明显不对,甚至何思为怀疑姜立丰是故意的,但这样做对姜立丰没有好处,何思为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干。 姜立丰话音刚落,就有人不满的对他炮轰,有一个人带头,营长又没有阻拦,更没有站出来护着姜立丰,其他人也纷纷下场指责姜立丰失职。 其中有一个人,何思为的印象最深,以前她来营部的时候,看到过他帮周营长跑过腿,只知道周营长喊他小宋,叫什么名字却不知道。 他就是带头第一个站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他连发二问,问当时护士在哪里?病房里有动静不可能听不到,护士立马站出来解释,有人过来递话让她给姜助理送药,说姜助理生病了,就是她离开的这个时间,董庆南逃了。 听到护士不在,与姜立丰也有关,小宋立马发出第二问,问姜立丰生的什么病?为何不自己去拿药或者让人把药捎回去? 姜立丰被逼到这一步,所有人都一致对他,其间他几次想开口,可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听到护士的‘证词’,姜立丰只能力挽狂澜,为自己辩解,他说,“这事有误会,我根本没有生病,更不可能让人到这里取药,正如宋文富所说,我完全可以让人把药带回去,怎么可能让护士给我送过去?” 宋文富说,“你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大前天我还看到刘护士给你送药呢。” 姜立丰张张嘴,在众人注视中没有解释。 何思为挑眉,目光落在人群里的小护士身上,只见小护士咬着唇,脸色发白,眼里流露出惊恐之色。 何思为心思微动,便明白姜立丰不解释的原因了,应该是小护士对姜立丰有好感,听到姜立丰不舒服主动送药,如今这事被推到众人面前,姜立丰解释,小护士就完事,姜立丰是把自己摘出来了,却也会在女性心中落下薄情又没担当的印象,姜立丰不想破坏他的形象,只能将这事一个人揽下来。 何思为暗下嗤笑,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两世都这个德行。 宋文富说,“你也承认先前有过这样的先例,那今天的事怎么就不是你安排的?邓营长外出办事,做为他的助理,在董庆南抓何知青和徐明时,你没有站出来让他放人,这本身就是站在董庆南那边,或者说董庆南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将人抓起来?应该是受了你的指使吧?” 姜立丰先前还想解释,发现越解释越麻烦后,突然沉默了,任由宋文富对他攻击。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这事,等声音慢慢小了,邓世青知道大家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 他说,“姜助理确实失职,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错?我们无产阶级同志要包容心大一些,要给别人反省认错的机会。这次营部发生这样的事,追根结底,错也在我身上,如果我当时在营里,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这次的事我也要承担责任。” 做为营长,邓世青主动将责任扛下一半,大家纵然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邓世青说,“眼下先找到董庆南。” 他交代姜立丰,说,“姜助理,将功赎罪,务必要找到董庆南。第二,安排刘护士认人,找出给她送信的人。” 姜立丰说,“营长,放心,这次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信赖。” 接下来,姜立丰立马安排人,分头去找人。 第197章 何思为,你别在这里煽情。 何思为待在宿舍里,手背扎着针,她身上胸口隐隐作痛,这次在营部出事,她也没客气,和邓营长说了身体不舒服,由营部出钱,何思为自己也懂医,和小刘说了一下用什么消炎药,就回宿舍里挂了水。 这期间,陆续有消息传回来,有营部职工看到几个人抬着一个担架往营地后的小树林里去,别的人没有看清模样,只认得其中有个女的,是何思为他们带来的女同志。 何思为早上回宿舍就没看到庄英华,当时出了董庆南的事,也没有时间去问问,后来回到宿舍仍旧没有看到人,她这才和王建国提起来。 王建国也一直在忙,被何思为这么一提醒,才记起还有庄英华这号人,他立马着人去找。 何思为还真没想到董庆南失踪的事会将庄英华扯进去,主要是她想着事情闹到这一步,背后的人也该老实了,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何思为一时有些懵。 王建国劝她先别急,“等她回来问问她,或许只是看错了。” 何思为这一刻想摆烂,说,“等她回来,摘出嫌疑,和邓营长说一下,把她送回公社吧。” 王建国说好,让她安心养伤,又出去了。 打过针,何思为迷糊中又睡过去,她的病还没有好例落,特别是出血热,看似症状减轻了,但是做为患者及又懂医的人来说,最清楚自己身体情况。 傍晚,庄英华终于回来了,人是王建国送回来的。 何思为这一天醒的时候很少,多数的时候都在睡觉,庄英华回来,她才打起精神起来。 王建国不等她问,就说,“你身体不好, 她出去想看看能不能抓到野味,在树林里走迷路了,被营部里的人找到的。已经带她见过邓营长,话也问过了,那个职工也叫过来,确认了一下是他看错了,看到的人不是庄英华。” 何思为扯着庄英华在身旁坐下,说她,“我没事,营部里乱,以后不许再乱走。” 庄英华点头,说,“姐,我再也不乱走了。” 何思为问王建国,“邓营长说什么时候方便送她回公社吗?” 王建国说,“这事已经说好了,明天早上就送她回去。” 两人说话时,庄英华就安静的坐在何思为身边,直到消失一天的徐明又蹦蹦跳跳的进来,她才有些精神。 徐明进来先和王建国打了招呼,一屁、股坐在炕上,问何思为身体怎么样。 何思为见他眼角还青着,自责的说,“眼睛没事吧?” 徐明说,“没事,他们打的时候我故意没躲,伤得放在脸上,越惨才越好。你看他们打我的时候打的痛快,今天就轮到他们进去。” 王建国调侃的说,“既然这样,下次再遇到这事,我们晚点救你出来。” 徐明说,“王场长,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了。” 王建国笑着摇摇头,他进来时是坐在地上的椅子上的,这时站起来,说,“我去看看董庆南那边有没有消息,你们聊。” 这句话是对屋里的三人说的,临走时又单独对何思为说,“场里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在营部好好休养,我看看今晚就回去。” 何思为说一起回去,怕王建国不同意,说,“带点药回去,滕知青就能给我扎针。” 何思为会看病,她对自己的医术也有信心,但是在这方面她还有短处,就是扎针,她胆子小,打小爸爸教过她几次,针灸的针她能扎,扎的还好,可是打吊针,她就是下不去手。 王建国见她意志坚定,思考了一下,说,“那今晚再住一晚,明天早上一起回农场。” 商量好后,王建国出去安排。 宿舍里只剩下三个人了,何思为劝徐明,“我知道你担心我,你看到了,我现在挺好的,明天就回农场。这次的事多谢事,你受我牵连遭了这么大的罪,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你只管和我开口就行,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我这人嘴笨,不会说什么,总之这份友谊我记在心里了。你也回去吧,让人看到又要麻烦了。” 徐明说,“妈、的,何思为,你能别说的这么煽情吗?要说谢,咱们俩就从头好好捋捋,连队里发生群体性事情,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被崔家那群人锤成什么样呢?相比之下,这次在营部的事,不是你牵连我,是我笨,被人算计,害了你。如果换成外人,你可能跟对方单独在一起吗?不会吧?所以你看啊,谁牵连谁还不一定呢。这事弄不清楚,但我徐明就记住我徐家欠你的。” “你知道就好。” 徐母推门走进来,她板着脸,徐明看到来人,像屁、股上长了钉子,跳起来。 “妈,你怎么追到这来了?” 徐母走上前,作势要扭他耳朵,被儿子躲开,追又追不上。 眼睁睁看着人跑出宿舍,徐母气的双手掐腰,骂道,“小兔崽子,我就看你回不回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有胆子你别跑啊,你个孬种。” 徐母骂完,回过身看何思为,目光落在庄英华身上时,庄英华吓的缩身子,往何思为身边靠了靠。 何思为安慰她,说,“别看徐婶子骂的凶,她是用最凶的语气说最狠的话,做着最爱儿子的事。” 徐母冷漠的脸扯动了两下,嘟囔一句,“小丫头说好听的话,我也不会原谅你,我儿子这次可是受你牵连。” 何思为真诚的道歉,徐母哼了两声,扭身走了。 何思为身子还是有些虚,只有庄英华在,她也没讲究那么多,让庄英华脱鞋上炕和她一起躺被。 扯被子盖在身上,何思为问她,“一天没吃东西吗?” 庄英华说,“我不饿,在公社时我有时就几天才吃一顿饭。” 何思为看着庄英华淳朴脸,还有她那双干净的眸子,心里堵的慌,她回身从身后拿出一个油纸包,塞到庄英华手里。 “吃吧。” 油纸包里是半根麻花。 第198章 阴魂不散的谢晓阳 何思为说她吃过了,又说是营部里给的,每个人都有,庄英华相信了,这才吃。 其实这是营部里给的病号饭,何思为没舍得吃留了一半,有过王桂珍的事,她知道她不该再心软,可是想到庄英华前世的悲惨命运,何思为又狠不下心。 明明只是一面之缘,她是救庄英华在先,但是做主的是王建华,在营部出事这几天,庄英华为她挨过打,被关禁闭,又为她在外面树林里跑了一天,她何德何能受这样的看重。 邓营长回来后,营部变的安静了,他就像定海神针一般。 临睡前,何思为也和庄英华说起她回公社的事。 把邓营长那边得来的消息,说给了庄英华,听到那个业务员是个拐子,庄英华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 何思为有些奇怪,问,“你不怕吗?如果当时你跟他走,会被他拐卖掉。” 庄英华说,“姐,我这样的人,就像浮萍,到哪里都没有根。” 何思为懂了,她是在说她到哪里都一样。 这话听的人心疼,可是现在又有多少像她一样的人呢,看着她没有光的眼睛,何思为深一口气。 她说,“英华,你听好了,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这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庄英华说,“姐,我记下了。” 何思为说,“你现在不是成我妹子了吗?不是没有家的人,以后有事给我捎信。其实你看啊,咱们俩一样,都是没有家的人,越是这样才越要好好珍惜自己,你不心疼自己,就没有人心疼你了。” 庄英华红了眼睛,“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 何思为拍拍她的头,两人这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何思为醒的早,许是休息了两天又打了针,浑身也没那么疼了。 身旁的庄英华还没有醒,何思为轻手捏脚的坐起来,她的大衣就搭在被子上,她被绑起来审问时,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昨天营部统计了一下,都还了回来。 其实只有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 下乡后,她手里的钱是116.4,全国通用粮票是五十斤,过年沈国平给她的那些票她数了一下,全国通用粮票有八十块斤,油票四十斤,布票三十尺,老沈给她的红包里装的是十块钱。 后来段春荣回家时,何思为给他十块钱和二十斤全国通用粮票,除此之外还有茶缸和斜挎包,这次下山来营部,何思为把钱和粮票都带在身上,藏在内衣里,所以没有被人搜出去,她是想买个茶缸的。 想到庄英华的情况,何思为拿出二十块钱,和三十斤全国通用粮票放在一起,用手帕包起来,趁着庄英华没有醒,将手帕以及里面装的钱和粮票塞到她上衣兜,又把扣子扣好。 已经临近三月底,营队里要忙的事情多,每天都有各农场过来取物资,一大早营部就陆续有各个农场的卡车进来。 何思为穿衣服时,庄英华也醒了。 何思为说,“起来吧,先去食堂吃饭,今天你要回公社,早上多吃点,我再和许师傅说一下,给你带点干粮。” 庄英华担心给何思为添麻烦,说不用,“姐,今天吃饱了就行,不用给我带,能顶得了一时顶不了一世,饿习惯了,真这样吃饱了,我怕以后我顶不住。” 何思为说,“这回回去就不一样了,不会像以前那么难过。” 说着,何思为让她把手递过来,庄英华不问干什么,听话的把手递过去,何思为搭上她的脉。 诊完一只手,又诊另一只手,何思为问她,“你现在平时有什么症状?” 庄英华说,“有时一阵阵发冷有时又一阵阵发热,咳的不厉害,就是轻咳,所以公社里的人说我是装的。平时总会感觉到气短,胸口发闷。” 何思为大体就知道了,说,“你这种情况应该是肺炎合并心肌炎,我看你面色苍白,眼睑浮肿,虽然没有看你下肢,但是我猜着也浮肿吧?” 庄英华眼睛瞪大,用力点头,“姐,你懂医?” 何思为想着她这几天在营部出事,闹的沸沸扬扬的,董庆南想要的就是让她交出医书,庄英华竟然都没有注意这些。 她也没解释,继续说,“我刚刚数了一下,你心跳每分钟有一百六十多下,心跳这么快可能是各种病变或非心源性疾病。” 何思为又让庄英华把舌头伸出来,“舌质淡,苔略白,刚风把脉你的脉象也细弱,中医上来讲这是风热入肺,邪在少阳,正气虚衰,治以和解枢机,扶正祛邪。一会儿我看看医务室这边有没有药材,有药材我给你配几副药,你带回去自己熬着喝,慢慢调养。” 庄英华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用力的点头。 何思为被她这模样逗笑了,正要再说,听到有人进来,她收住嘴,侧头看到进来的人,脸立马沉了下来。 谢晓阳大步冲进来,气势汹汹的模样,庄英华看了本能缩身子,只是一下,下一刻就勇敢的挡在何思为身前,满是敌意的看着进来的男人。 谢晓阳一把扒拉开挡在前面的女子,他用力大,庄英华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好在扶住炕沿,才稳住身子。 何思为当场就火了,大声说,“谢晓阳,你干什么?” 听到何思为认识对方,要冲上去的庄英华才停下来。 谢晓阳哦了一声,“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你都在意,我们这些人在你眼里就是根草是吗?” 何思为说,“草还有用呢。” 言外之意,你连草都不如。 谢晓阳怒火上涌,他双手紧紧抓住何思为两肩,痛心疾首又急躁的问,“思为,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不要再这样闹脾气了好吗?你知不知道,听说你出事我第一时间赶过来,哪怕惹我岳父全家不高兴,我也没有理会。我为你做这些不求你回报,只是想代师父好好照顾你,不是害你,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何思为用力的左右扭身子,甩开他的手,见她这么抗拒,谢晓阳心里火大,握着两肩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和何思为扛上了。 第199章 董庆南之死 何思为想挣脱,谢晓阳不松手,庄英华就冲上去帮忙,谢晓阳到底是个男的,又在怒气中,力气大的惊人,纵然手离开了何思为的肩,却又紧紧拽住何思为的手腕。 何思为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要被他扯断了,她不管不顾,对着谢晓阳最薄弱的地方狠狠踹了一脚。 谢晓阳痛呼一声,何思为手腕上的那股力道也松开,她立马收回手,又拉着庄英华,两人警惕的瞪着谢晓阳。 谢晓阳手捂着裤、裆,目光赤红的看着何思为,庄英华挡在中间,扬着下巴回瞪他,势有一副你再过来我就咬的架势。 在看何思为的目光,也坚定的回视着他。 谢晓阳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知道何思为出事后,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才能打动她,表现的越激动越激烈,才越能打动对方。 他在心里演示了很多次这样的场面,他说什么何思为又回什么,然后他怎么接话,何思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有的一切他都预想到了,甚至预想到做的这些,何思为还是不为所动,到时他要怎么做,可是当时他还是有信心的,觉得不可能出现这种结果。 真相往往比结果更打击人。 谢晓阳后来发疯,也是真的被逼疯了。 明明通信时还好好的,为什么见面后人完全变了?他想问问她为什么这样对他? 将他推的越来越远,这种失控的感觉让谢晓阳很不安。 他自然想到,这样一来,他所有的想法和计划,都无法执行,想到这些,想到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谢晓阳脸色惨白,身子也晃了晃,险些摔倒。 不,绝不能这样。 他试着挽回,声音低了,透着哀求,“思为,对不起,我不想吓到你,你不知道听到你出事我有多害怕,甚至那时双腿软的都站立不住,我很自责,我知道我一直在逃避,当初如果不是我虚荣心强,和别人说我师父家有三代祖传药方,也不会在你下乡后惹出这么多事。我一直想弥补,甚至想装傻忽视掉这个。你可以原谅我吗?” 一个男人,长相斯文,穿着得体,有着场长女婿的身份,还是下乡知青,这样的身份扔在知青堆里,很亮眼。 这样的人低头,会让很多人觉得自己是个胜利者,自豪、洋洋得意。 可惜,对何思为来说,她只会被谢晓阳惺惺作态的嘴脸恶心到。 此时,何思为并没有急着表示态度,她理了理被谢晓阳扯皱的衣服,谢晓阳等不住再次开口时,何思为抬手制止住他。 何思为对庄英华说,“你去把王场长和邓营长都叫过来。” 庄英华听了就往外走。 谢晓阳懵了,问,“思为,你要干什么?” 何思为说,“把人都叫来,让他们做个见证,今天咱们俩把话说清楚。” 谢晓阳根本不想说清楚,他清楚何思为这是要和他把关系断干净,又哪里会同意,丢下一句‘你现在在气头上,我先不和你说,等你冷静我再找你’,就急冲冲的走了。 何思为不管谢晓阳会不听到,说,“谢晓阳,你要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告诉你你死了那条心吧。” 宿舍外面,谢晓阳与迎面过来的王建国差点撞到一起,谢晓阳稳稳身子,看到来人是王建国,像兔子见了鹰一样,招呼也不打,埋头就走。 王建国站在原地,回头喊他,“谢知青,你等等啊。” 他这一喊,原本走的人已经跑起来。 庄英华说,“王场长,就是他在欺负我姐。” 王建国收回目光,笑着说,“你这声姐叫的还挺顺的。” 庄英华得意的说,“我姐认我做妹子了。” 王建国听说后,沉思了一下,目光落在庄英华的兜上,又很快移开,他说,“走吧,喊思为同志出来,吃完早饭,先送你上车,我们再回农场。” 何思为在屋里已经听到王建国说话声,不等他们两个进来,就穿好大衣迎了出去。 两人都没有提谢晓阳这事,带着庄英华去了食堂,到营部里来拉物资的人很多,食堂里吃饭的人多,食堂里的师傅有经验,人多也不会手忙脚乱的。 进了食堂,王建国找了一处空位,让两个人坐着他去打饭,何思为说想一起,还没有说理由,王建国就知道了。 他说,“给庄英华带干粮吧?我知道。” 何思为确实挺惊讶的,她不知道王建国是怎么看出来的,王建国已经去打饭了。 食堂窗口多,这时很多人都打完饭,窗口又没有几个人,不用排队,王建国端了一盘包子回来,另一只手是咸菜,第二趟端了两碗粥回来,何思为和庄英华等着他把最后一碗粥端回来,两人才动筷。 十个包子,包子个头比她拳头还大,何思为吃了两个就撑住了,庄英华别看长的小,却很能吃,何思为发现她吃完第二个还意犹未尽,又打算放下筷子,直接又给她夹两个包子让她吃。 庄英华眼睛亮亮的,一口咬掉半个包子,两边脸蛋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很可爱。 何思为让她慢慢吃,又让她吃点粥别噎到。 饭后,王建国说何思为还真是做姐姐的料,等出食堂时,王建国又买了一袋的包子给庄英华带上。 用油纸布包的,何思为不知道里面有几个,但是大大的一包,她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二十个。 庄英华不收,还是何思为劝她她才收下。 两人送庄英华上了卡车,分开时没有觉得什么,等卡车动起来,庄英华从副驾驶探出头,眼圈红红的,何思为用力的挥手,直到卡车走远了,何思为才收回手。 王建国说,“我已经找人帮忙了,司机送她到公社后会和公社那边的人说,她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还有你给她拿的粮票,她能照顾好自己。” 何思为惊讶,问,“你怎么知道我给她拿粮票了?” 不可能是庄英华说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不然一定会还回来。 王建国说,“这事很难吗?庄英华性格大咧咧,咱们遇到她后我观察过,她衣服上兜没有扣过扣子,突然有个兜扣上了,当时她还说你认了她做妹妹,当初你在山上看王桂珍可怜能照顾她,更不要说庄英华了。” 何思为被王建国的聪明震惊到了。 王建国敛起脸上的笑,说,“说正事吧,董庆南找到了,被人发现在树林里上吊自杀了。” 第200章 姜立丰的驭人之术 何思为没说话。 王建国问她,“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何思为说,“人都自杀了,有什么可问的,营部都这么认定的吧?” 被人抬走的,然后却单独死在树林里,抬走董庆南的人是谁?有没有去查过?为什么一点线索也没有? 这样的真相,何思为不说话,更多的是无力。 王建国说,“那好吧,你不问,我说。” 何思为微微侧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王建国说,“我和邓营长并不相信是自杀,他被人抬进树林,是谁抬他走的,从这点上来讲就说不通。董庆南尸体被发现时,很多人赶过去,现场被破坏,查不到有用线索。但是我和邓营长还是发现多处疑点,他身高一米八多,却在一米多高的树枝上吊死,这不符合常理。其次,他脖子处的勒痕在脖子正中央,如果是正常上吊,勒痕应该处在下颚处。过后我摸过他脖子,脖子有骨折错位,通过这三点,可以肯定是从身后被人勒死的。” 何思为说,“那邓营长的意思是不对外公布?” 王建国说,“目前,可以肯定这件事背后有一只手在搞事情,这个人还很有权力,能调动人员,邓营长的意思是先表面上表现出相信,让对方放松警惕,之后他会向上面反映这个情况,在反映之前要确保对方没有问题。我想了一下,这样也好,如果一直追查下去,那些人狗急跳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何思为说,“就怕不容易,周营长在时,拿那些人没有办法,现在邓营长只是代理营长,他反映上去,上面会重视吗?” 王建国说,“这个不用担心,上面那么多人,却派邓营长下来,我打听过,邓营长背景厉害,他曾是大领导身边的秘书。” 看着似乎这样也是最好的安排,王建国也说了昨晚他与邓营长谈话到很晚。 他说,“邓营长说的很隐晦,但是我听得出来他并不想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他还特意和我说了老祖宗说过的话,你猜是什么?” 王建国提醒她一句,“和你的想法很像。” 何思为笑着说,“人家是营长,我怎么能相提并论。” 王建国说,“邓营长说他做事喜欢用‘和则兴,斗则亏’来处理事情,这和你的性格很像啊,我观察你遇事能退则退一步,不会咄咄逼人,想来也是想着和气生财的道理吧。” 何思为不承认,可心里却对邓营长刮目相看几分,甚至觉得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 老祖宗说的很对啊,合则双利,斗则俱伤,甚至这也是未来国家的发展方向。 何思为最喜欢的就是这句话,人这一生要经历很多事,活着的意义也不是争一时的长短,而是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过好。 两人边说边走,等王建国发现到了医务室这里时,他手拍拍额头,说,“要不是你自己记得,我都忘记给你取药了。” 何思为,“场长,我胸口有些闷,想再多抓几副汤药。” 王建国说,“抓,需要什么一次性都抓了,你身子养不好,营长心里也会愧疚。” 王建国眨眼睛,何思为忍着笑,她先前还真有些担心抓太多药,会让营里有意见,王建国这么说,她就放心了。 除了自己调养身体的,何思为记得老沈也有时轻咳,自己给老沈配了六副调整肺子的药。 她配中药时,护士小刘就在一旁看着,她不懂中医,只是个护士,所以并不知道何思为配的是什么药方,但是看到何思为熟练的手法,眼里掩饰不住的露出羡慕来。 提着几大包中草药出来,何思为想着等抽空让人给庄英华捎过去。 营部里的药少,都是紧着重患者用,还要上面给批条,何思为想过提出给庄英华拿药,邓营长会批,但是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徇私,吃饭时何思为想着她还要抓药,这才决定用这种办法,不动声色的将药开出来。 这个办法好,还免费薅了一把羊毛。 原计划取过药,两人就直接找卡车回农场,结果中途王建国被邓营长叫去办公室,有事要说,王建国让何思为回宿舍等他。 何思为没走到宿舍门口时,就看到姜立丰站在门口,何思为蹙眉,心想只顾着忙这些事,还没有问过王建国,邓营长是怎么处分姜立丰的。 何思为故意放慢脚步,她不知道姜立丰又要搞什么事情,她一点也不好奇,如果不是被他发现她看到他了,她早就转身走了。 营部营房之间就这么短的距离,何思为放慢脚步,也不过是拖了两三分钟时间而已。 姜立丰神情严肃,他看出何思为有意拖延时间,并没有计较这事,他说,“徐明有没有和你说昨天的事?” 何思为低着头,胶皮鞋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上的石子,听到姜立丰提起徐明,她才抬起头。 姜立丰看她一脸茫然,先四下里观察周围确定没有人,才说,“有人看到徐明带着四个人,和你带回来的那个庄英华,五个人抬着董庆南进了树林,那个人和我关系好,第一时间反映给我,我将事情压下来,他怎么搞的,还闹出人命了?” 何思为也板起脸,语气甚至比他还冲,说,“姜助理,这事你该问徐明,问我问错人了吧?再有你既然知道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应该将情况反映给邓营长。” 顿了一下,她又说,“再说反映情况的人看的也不一定准啊,怎么就知道是徐明他们?” 姜立丰说,“走路像只兔子似的,还能认错?” 何思为被怼的一时无语。 还真找不出反驳的话。 徐明好认,与他本身的习惯有关,爱说爱声,还是一副公鸭嗓子,他与别人区别最大的地方是他走路就没有好好走过,像只兔子一步三跳的。 何思为深吸口气,问他,“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姜立丰压下来,又跑到她这里示威,无非不就是想要人情吗? 何思为惯着他? 做梦。 第201章 常理分析,这是个暗亏 姜立丰为人圆滑,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很会驭人。 前世姜立丰每每在家里喝多了,都会得意的在她面前炫耀他是如何将别人牢牢抓在手里的。 最常用的就是抓住对方弱点,将对方捏在手里。 何思为知道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甚至不能让姜立丰以这个当把柄,让徐明以后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刚问完,就听姜立丰说,“我过来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你觉得我是想邀功也好,威胁你也罢,我都不在意。我只想做点事来弥补之前你被冤枉我没站出来阻拦的事,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你根本不需要,那打扰了。” 姜立丰点点头,转身离开。 何思为朝着他背影喊道,“姜助理,这事我劝你还是和邓营长反映一下。” 不远处有路过的人,听到何思为的话,侧目看过来,何思为没理会,进了宿舍。 何思为在炕头坐下来,面上不慌心里很乱,也想了很多,甚至徐明能找到人抬董庆南出去,她都怀疑是姜立丰促成的,就是为了能将徐明拿捏到手里。 不多时,有四个女的结伴进了宿舍,这些多是连日赶路从下面来到营部的,有些农场离营部太远,要在路上走几天,宿舍就是给这些人休息住宿的。 与何思为点头打过招呼后,四个女的上了炕,扯了被子就睡,看起来很累,躺下不多时就有呼噜声传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王建国在外面敲敲窗户,何思为提着药包走出去。 她把姜立丰和她透露的事说给王建国,也说出了她的想法,“我觉得有必要和邓营长说一下。” 王建国说,“姜立丰卖的好人情,他真以为是他压下去的?那是邓营长没宣扬这事,要慢慢处理。” 何思为眼睛一亮,“邓营长找到那几个抬董庆南的人了?” 四周没有人,两人又没有停留,一直往前走,何思为才敢问这话。 王建国点头,“找到了,确实是有人给姜立丰通风报信,那个人只说看到徐明和庄英华,这本身就有说不通的地方,他是营部的人,本营部的人认不出来,下面连队和外来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何思为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明,给姜立丰告密的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只要查下去,谁抬的人,到底真相是不是姜立丰说的那样,或者说有人想把杀董庆南的事扣到徐明身上,根本不可能实现。 既然徐明没事,何思为就放心了。 离上卡车前,何思为又去了邮信的地方,让王建国在外面等她,她进去把给庄英华的那份药说了哪个公社,交了钱才离开。 或许在王建国面前做了很多事没有掩饰,所以这事何思为也没瞒着王建国,王建国听了只是笑笑,并没有别的意见。 上了卡车,两人是坐在前面驾驶室里,在营里待了一周,营部的医生一直没回来,王建国不提农场,却不代表着他心里不惦记这事。 何思为担心的是老沈的身体,她走的那天老沈除了头上有伤,倒没有在出血热这病上有症状。 至于其他人,何思为与他们关系平时走的不近,她出事时也没有人站出来,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势利也罢,她只对有良知的人好,也只关心那些关心她的人。 通过王建国的口中,何思为了解到老沈身体一直很好,除了头上的伤,没有被传染,说惠医生检查后,还很意外,咨询老沈平时的一些生活习惯。 对于这次染上出血热,大家也心有余悸,庆幸王建国挖井的决定是对的。 王建国也提起了山上的情况,山上并没有被传染,他说,“他们在山上吃水干净一些,咱们在山下,野生动物相比更多,水和雪都容易污染。带着惠医生回去那次,老沈当天去山上,山上没事,几个女职工跟着下来照顾病人,这一周也不知道场子里现在什么情况。” 何思为说,“应该没有大事,不然早就送信到营部了。” 王建国提起邓营长找他过去的事,“营部今年春天还要盖四排营房,需要盖房的木料,回去后咱们还要先回山上,采伐好木料,才能再下山。” 每年春天,都是用木料多的时候,各处都有盖房子的事,王建国也说别的农场也上报需要木料,但是邓营长没有批。 “咱们柈子农场新建第二年,还在开发中,他说再给咱们半年时间准备,今年秋天再给咱们派大任务。” 何思为认真的听着,她不排斥邓营长,从王建国的谈话中,也能看出来他对邓营长的信服,不过接触两次,邓营长就‘收编’了他们两个,邓营长是个有智慧的人啊。 通过这次的事,何思为受了些罪,但是将背后埋的钉子又拔掉一颗,还得他们自己出手解决,不然董庆南活着,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能扯出更多的人,甚至打开一个大缺口。 他们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自己解决了自己人,却也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为你冲锋陷阵,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局,以后谁还会真心为你卖命? 何思为能想到的,那些人不可能想不到,可他们也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吃下这个哑巴亏。 在农场时是三月上旬,从营部回去,三月中旬都要要过去了,天还没有转?的迹象,但是坐在卡车里远远的望去,能看到白色的地方少,露出枯草或者黑地皮的地方多了。 这次卡车直接将他们送到营地,也顺带着看看惠医生能不能回营部。 他们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营地冒着烟,何思为下车后,看到是孙向红和滕凤琴在做饭,两人也同时往卡车这边看来。 滕凤琴第一个反应过来,几步冲到何思为身前,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哽咽的说,“思为,你是要吓死我是不是?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何思为两只胳膊搭在身旁,面对滕凤琴的担心和亲密,她太过冷漠,更没有回应的意思。 她说,“凤琴姐,你能松开吗?我快喘不上气了。” 滕凤琴准备好的‘深情诉说’还没有说,就胎死腹中。 她悻悻的松开手,想抹抹眼角再说话,结果抹眼角的空档,何思为已经绕开她迎上老沈。 外面动静大,帐篷里的职工都出来了,老沈也在其中。 第202章 多事之春啊 何思为直奔老沈跟前,面上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欢快的笑。 她问,“老沈,你还好吧?” 发现老沈沉着脸,何思为收起笑,问他,“出什么事了?” 沈鸿文说,“该是我问你才对,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一周前只有王建国从营部回来,和姜干事带着医生一起回来的,说何思为在营部养病,当时沈鸿文就不相信,他了解的丫头,可没那么娇弱。 此时看到人脸上的青肿,消了一些,但是还是一大片,特别是眼窝还紫着,只看看这张脸,就知道遭受了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何思为说等私下里和他细说,沈鸿文哼了哼,何思为举着手里提着的药包,说给他抓了止咳的药,等自己熬药时一起帮他熬了,沈鸿文也没笑一下。 何思为不但没有不高兴,心里还暖暖的,老沈生气是因为心疼她。 职工们得的出血热已经得到了控制,除有个别的轻咳,还有些身子弱使不上力,都没有大碍。 上次姜立丰他们离开时,就说过会派车来接惠东芳,今天看到何思为都回来了,惠东芳也知道她该走了,回帐篷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放到车上,在营地里简单吃了中午饭,就和司机走了。 送走惠医生,王建国先叫过郭振生了解一下这几天的情况,大家都在养病,这一年也没这么休息过,所以营地里每天很安静,又有人做饭,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形容都不为过。 郭振生说到这,有些犹豫,“营长,口粮没剩多少,只能坚持到这个月底。” 王建国问,“做饭时没和孙向红他们说口粮情况吗?” 郭振生说,“说了,这还是每天只吃稀的,剩下的口粮才能吃到月底,不然现在就断粮了。” 王建国沉默,目光落在营地火堆旁的每个职工脸上,脸上带着无拘无束的笑。 好一会儿,他收回目光说,“这事我会安排,先组织大家开会吧。” 会议的内容,是营部里急需木料的事,王建国的意思是大家身体没什么大碍,准备一下今天就上山,这样明天就可以开工,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将所需要的木料都赶出来,如此一来,也不耽误农场自己开荒。 没有人有异议,王建国就让大家收拾东西,往山上去。 每个人的东西不多,或者说只会越来越少,东西也好收拾。 女职工帐篷里,孙向红积极主动的帮何思为打李行,关心的说,“思为,这次大家生病,如果没有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谢谢你。” 回来后,何思为接受到了每个人的感谢,何思为一一客气的回着说没事。 只是没有与孙向红说过话。 这时,孙向红突然代表大家又向她道谢,多少有点装腔作势的架势,大家都是普通职工,你算什么?还代表大家感谢。 何思为笑笑说这是自己该做的,换成别人也会这样做,还是那套客气话,多一句也不说,更没有借机会与孙向红拉近关系。 孙向红起了话头,自然不是为了道谢,她接着又问,“思为,你这几天和场长在营里都干什么了?姜万财上次被带回营里,营里怎么处罚的?” 何思为一脸惊讶的问,“姜万财被带回营部了吗?” 孙向红说,“你不知道?” 何思为说不知道,孙向红显然不太相信,她没有说出来,脸上都显露出来了。 何思为没客气,说,“你不相信算了,我真不知道。” 孙向红忙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着你在营部,应该知道,不过你说的也对,你生病在营部,也没有精力过问这些。” 说话时,孙向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何思为那只被打紫的眼窝,何思为知道所有人都想问怎么回事,可她凭什么要告诉他们? 何思为任由孙向红盯着,淡定的收拾好东西,外面男职工已经喊人了,几个人加快速度提东西出去。 滕凤琴想和何思为一起,何思为看出她的意图,直接放慢步脚,等身后的唐爽跟上来,主动和唐爽说话,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滕凤琴停了一下,转身走了,才收回目光。 唐爽小声说,“我也讨厌她,来这几天一直旁敲侧击打听你的事,打听你在山上怎么样,明知道你在营部养病,我们又不知道消息,她还是没完没了的问。对了,她知道你和老沈关系好,还主动亲近老沈。” 何思为笑了。 唐爽盯着她脸看一眼,问,“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何思为想着这事也不能不说,但是也不能全说,斟酌了一下,心里就有了想法。 她说,“我和场长去营部,营部的人说我散播流言,动摇群众,把我关起来审问。” 唐爽也知道不能明目张胆的骂,小声骂一群黑了心的王、八、羔子,又心疼何思为,“你为我们受这么大的罪,这事得让大家知道,也打打他们的脸。以往你出事时,他们是怎么做的?做人得有良心,良心都没有,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不敢跳起来骂上面搞运动的人,唐爽把不快都发泄到职工身上,说到最后一句时,她故意将声音抬高,引得前面的人回头观望。 其实不用唐爽说,往山上走时,一路上王建国把何思为为大家受的委屈说了,听到她为救大家而将自己置身在那样的陷阱,反观他们当初是怎么对何思为的? 何思为是个女孩子,格局之大,让众人心生惭愧。 有男职工立时主动上前帮何思为拿行李,不容何思为拒绝,就又有人过来拿过她的包,离开时还对何思为小声说了对不起和谢谢。 道歉是因为之前何思为出事他们冷眼旁观,谢谢是感谢何思为救他们,更谢谢她的善良。 何思为很谦虚,并没有因此而洋洋得意。 原本一路还想和何思为搭话的滕凤琴,知道何思为为大家牺牲自己后,也收起了往何思为身边凑的心思。 出乎何思为的预料,孙向红没有受到影响,更没有露出一点嫉妒,仍旧热情饱满的一路照顾着大家,大病初愈或者未好利落,孙向红这个没生病的,就帮着扛行李,不分男女,只要有需要帮忙的,她都会过去。 太阳下山之前,众人终于到了营地,肖寿根看到大家都上山了,明显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招呼山上的职工帮忙拿行李。 之后在王建国的解释下,知道营里的安排后,肖寿根也没说什么,他反映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口粮问题,山上职工吃的口粮,只能维持三天,肖寿根的意见是去营部里借。 第203章 肖寿根突然不理智了 营地里烧着火堆,一阵风吹过,吹的火堆上的火星乱飞,王建国和肖寿根换到风吹来的方向坐着,身后冷风吹,身前烤着火,也不会太冷。 肖寿根见王建国没发表意见,他说,“咱们农场去营部借粮食也说得过去,农场在山上,又是初建,根本没有自留地自己种口粮,就靠着每个人挣的工分,你也看到了,干一年活没挣到钱,还欠了营里那么多。” 冬天,大家去外面打工,挣了一些工分回来,营部里的欠账,也只是还了五分之一,还有大部分没还上。 肖寿根说,“背着债干活,身累不怕,心累才可怕。” 在这样艰苦的岁月里,大家靠什么撑着? 不就是为祖国奉献的精神吗?靠着彼此互相鼓励,大家互相鼓劲,但是人不是老黄牛,吃食上补给跟不上,再失去精神支柱,就失去了斗志。 王建国说,“每年开春,各地方都面临口粮问题,咱们农场的情况并不特殊。” 没直说,却也将他的想法表达出来,不同意去营部借粮。 肖寿根说,“想做出成绩给上面看,我也想,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没有必要较真。” 王建国强调,“不是较真,是不能给上面压力,地方都这么想,上面压力会很大。如果上面有粮食,不用大家开口,也会发放齐全。上面开会特别强调过,口粮问题地方自己解决,你也是老人,到北大荒年头久,这项不成名的规定,你应该比我明白。” 现在国家正是困难的时候,产的粮食,几乎都送了出去,本地只留下一些种子,有些地方甚至种子还需要和上面借。 各地方尽最大的能力支援全国人民吃饭问题,大家勒紧腰带,扛一扛,扛过春天来了,有野菜野果子,总是饿不死的。 这些明面上没有说,可是大家都默默的守着这个规定。 肖寿根唱反调,让王建国做这个出头鸟,语气上没表露,但是从对这件事处理的态度上,表现出了他的强势。 灶台那,赵永梅在往灶坑里添柈子,不时的往远处火堆那扫一眼,这时发现了哪里不对,她小声提醒孙向红。 “向红姐,你看王场长和肖场副长他们是不是闹不愉快了?” 孙向红在往锅里添水,今晚又是喝苞米糊糊的一天,赵永梅的话音未落,她就立马看过去,观察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水瓢,她说过去看看,人就跳上去,往火堆那走。 肖寿根心里不痛快,“你既然这么说,那今天索性咱们说个痛快,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王建国说,“寿根同志,咱们俩搭班子,两人有劲要往一起使,我不知道你心里一直憋着很多话,今天你想说什么就说,说个痛快,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王建国的话说的有水平,立竿见影,把他的格局就抬高了,反观肖寿根就像个任性的孩子。 肖寿根心里更不爽了,你装什么大度?他脸色急剧变化,最后还是硬生生将怒火压下去。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看看咱们农场,不向上面借口粮,大家吃树皮度日吗?我是懂那些不成文的规矩,但是也要就情况而论吧,这近二十张嘴,有一半还生着病,要干体力活,不吃东西怎么砍树?怎么完成上面交的任务?我看你是天方夜谭。” 肖寿根就差直接说你是没挨过饿,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 王建国是高干子弟出身,从他的穿着用品上就能看得出来,条件很好。 这样的人懂什么? 肖寿根在骨子里就没看得起过王建国,只当他是个靠家里才当上农场的。 王建国不急不躁,也没有生气,“寿根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你觉得我王建国是蜜罐里出生,没吃过苦,坐井观天说空话。我知道很多人对我的第一印象都是这个,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也影响不了我,但是咱们俩现在搭班子,你误会我我得解释啊。咱们俩之间如果有矛盾,农场的建设还怎么搞?那不是有劲往两头使吗?” 肖寿根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你就直接说怎么解决问题,别戴什么高帽。” 王建国笑笑,“初下山时,我们前几天口粮是何思为一个女同志解决的,咱们山上这么多人,只要大家一起想办法,这点问题还是问题吗?” “你这么说,那就把这事交给她,让她去解决。” 王建国见他开始胡搅蛮缠,脸上的笑也退下去,他说,“肖寿根,你是副场长是领导,不要让职工看到你这副样子,做事说话先摆正你的身份。” 肖寿根想反驳,提到职位,他怎么反驳?说不在乎职位?就王建国这小子的脾气,敢直接给他撸下去。 可不说话,被逼到这份上,让他放低姿态,面子岂不是全丢了? 这时,孙向红走了过来,“两位场长,你们讨论事情归讨论,职工们可都看着呢。” 孙向红又喊肖寿根,“肖副场长,山下的职工刚回来,窝棚里的床铺拆了一半,你快去看看怎么解决,天不早让大家吃过饭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工。” 肖寿根看孙向红一眼,起身走了。 王建国也没咄咄逼人,揪着不放,但是他说,“寿根同志,以后心里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找我沟通。” 肖寿根衣袖下的手握成拳,气呼呼的走了。 孙向红插话打断他,问,“场长,现在大家又回山上,口粮是不是都放到一起做?” 王建国起身,“山上职工口粮只够这几天的,山下职工还能挺半个月,放在一起对山下回来的职工 不公平,接下来吃饭问题自己解决吧,今晚最后一顿饭,用我的那份口粮。” 孙向红愣住,心想那有的人吃有的人饿着,这情况怎么行啊? 王建国仿佛看穿她的想法,对她说,“不用担心,肖副场长能这么安排,他应该早就帮山上职工想到解决办法了。” 被扔在原地的孙向红,心想坏了,这是真把王场长惹急眼了。 当肖寿根从孙向红口中听到王建国说的话,气的倒仰。 大晚上的,四周没有人,树林里一片漆黑,孙向红说,“你小声点。” 第204章 孙向红的事兜不住了 肖寿根听了进去,声音压低,但还是大骂王建国,骂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 其间,孙向红劝过几次,发现没用后,便也不作声,一直等肖寿根停下来才开口。 她说,“我也知道仅凭我几句话,很难改变你对王场长的意见,但是我的想法很简单,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先把眼前问题解决掉,这才是关键。王场长让大家自己吃自己的,山上职工口粮撑不过三天,你怎么解决?” 肖寿根说,“他是场长,那是他该解决的事。” 孙向红气乐了,你自己不在乎拢不住人心,她也没有必要劝,就说你既然这样,我也不操心了,说完转身就走。 肖寿根站在原地没动,“你是不是喜欢王建国?” 孙向红猛的停住,黑暗中能看到她回头,两人之间隔了五六步远,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情。 沉默中,有好一会儿,孙向红才说,“肖寿根,你什么意思?” 肖寿根说,“你们两个不合适,王建国也不会喜欢你,收起你的心思吧。” 孙向红一直强压着火,肖寿根知道她不服,便又说了一句,“王建国是干实事的人,不喜欢花里胡哨搞事情。” 孙向红不想忍了,打断他,“我也一直在干实事,哪件事我不是走在前面?” 肖寿根说,“你这是承认喜欢他?” 没料到他突然又折回到这事上,孙向红有些慌,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扭过头快步走了。 夜色下,一直到孙向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肖寿根才回了男职工窝棚。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放亮,营地里就热闹起来,昨晚吃饭时大家就知道要自己做吃的,当初放到一起的口粮,又分到各人手中,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样,又没有人当出头鸟,所以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各自弄吃的。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铝饭盒里放上水坐在炉子上,饭盒里的水烧开后,把用凉水和好的苞米面搅合进热水里,做了苞米糊糊。 一饭盒的苞米面糊糊下肚,与喝热水也没什么区别,到山上干了一个多小时活,肚子就开始叫。 饿肚子的事是常事,只是大家心里担心的是自己那点口粮吃完,然后吃什么? 中午的时候没有吃的,大家休息的时候就喝水喝个饱,零下近二十度的天气,喝着凉水,拔凉拔凉的水,从嗓子凉到肚子里。 大家虽然忙着伐木干活,却也注意到两位场长之间的气氛不对,私下里也议论是不是因为这样才闹的大家分开吃饭。 赵永梅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找到孙向红,她的意思是让孙向红劝劝肖寿根,不要和场长顶着来。 孙向红坐在树墩上,“他是副场长,我只是普通职工,哪有资格劝他。” 孙向红从昨晚和肖寿根谈话回去后,就一肚子的气,直到现在还没消,哪里会听劝,说的话也难听。 赵永梅走到她身边,在几步远的另一个树墩上坐下来,“咱们场里的事,哪件事能离得了你?我们可都信你。你要是不劝,还有谁能劝啊?有机会的话,你还是和肖副场长谈谈吧。” 孙向红没接话。 赵永梅说,“向红姐,我问句你生气的话,你是不是喜欢场长?” 孙向红猛的看向她。 赵永梅被她的眼神吓到了,还是硬着头皮说,“上次何思在山上被扣上资本家的罪名关在帐篷里那次,当时许干事过来和她说话,何思为推荐王建国做场长,当时我听到你在外面和肖副场长说话,其实你当时听到帐篷里的谈话了吧?故意大声和肖副场长说话,有意提醒我们,也有意支开肖副场长?” 孙向红脸色很难看,一双眼睛更似要吃人,赵永梅咬紧牙没有躲开,好在孙向红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神色。 只是语气却冷了许多,她说,“你喜欢王建国?” 赵永梅起右手发誓说,“我发誓我对王场长只是革命同志之间的情谊,如果我撒谎,就让我没有好下场。” 孙向红点到为止,也不想闹的太难看,笑着说,“你看看你,动不动就发誓,我就是问问。” 赵永梅说,“向红姐,如果你同意,我愿意帮你打听一下王场长的想法。” 孙向红沉默了。 第一次,面对赵永梅的问话她表现出来的是紧张然后又警惕,第二次赵永梅有意‘做媒’时,她又沉默。 通过这两次的态度,能看得出来,赵永梅猜对了孙向红的心思。 赵永梅最后的提议,孙向红承认她心动了,只是昨晚肖寿根的话还在她脑子里回荡,王建国对她确实很疏离,男女之情是双方有意,才能让人去串线,或者自己私下里约会,在确定了彼此心意后,两个人就可以携手走到一起组成家庭。 孙向红面上不知不觉流露出忧虑的神色来,她知道要拒绝赵永梅的提议,这个办法行不通,可是心内里对王建国的爱情原本是压着的,这一刻却像破土了,压也压不住,让她想不顾一切的说出来。 这时,赵永梅突然站起来,“肖场长。” 孙向红从茫然中回过神,看到了几步外的肖寿根,肖寿根只是淡淡扫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赵永梅有些害怕问孙向红,“向红姐,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吧?肖场长没听到咱们俩说话吧?” 孙向红起身,满不在意的说,“上工去吧。” 赵永梅见她根本不在意,乖乖闭上嘴跟去。 与此同时,王建国趁着中午休息,找到何思为,将口粮的事与她说了,他说,“我的想法还是和之前一样,你和老沈去找吃的,解决农场里吃饭问题。” 何思为没意见,与伐木头抬树相比,找食物更轻松一些。 滕风琴中午一休息,立马就凑到沈鸿文身边,没有人理她她也不在意,仍旧厚着脸皮不走。 何思为有饼干,早上出来时她也带了几块,在休息之前就偷偷分给老沈和唐爽各一块,她与唐爽搭伴,所以偷吃也方便,老沈年纪大了,只负责砍掉锯好树干上的桠枝,所以偷吃也方便。 这时,滕凤琴听到老沈和何思为可以不用干活,她急忙开口问王建国,“场长,我可以和老沈他们一起找食物吗?” 第205章 处处唱反调的肖寿根黑化 滕凤琴说完,立马就又说她认识很多野菜。 王建国说,“在北大荒的这些知青,第一年下来或许不认识野菜,待一年后,哪个不认识野菜?老沈同志和思为同志认识草药,让他们找吃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也是两个人找食物的同时,采一些草药。” 滕凤琴积极的说,“草药我也认识。场长,咱们农场想发展,只靠伐木头解决不了问题,山上有很多宝贝,如果能采到野棒槌,拿到营部能顶更多欠的钱吧?” 王建国挑眉,看来他们柈子农场欠债多的事,这是都知道了。 他没被这个大饼给骗了,“棒槌哪那么好找,我下乡这几年,只听说过一次,那还是家里是老猎人出身,常年在山里生活,平时可没听到有人找到过棒槌。” 滕凤琴提出几个理由,都被否认掉,看出无望,只能失落的闭上嘴。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马上又开工,干活时唐爽私下里说滕凤琴,说她这人眼珠乱转,一看就不是个安分人。 又说见到有什么好事,她都想凑上去,就想占点便宜。 还说起滕凤琴与大伙说话时,时常说起她为你下的乡,何思为听了一笑而过,没有为自己辩解。 现在看,滕凤琴折腾不起风浪来,这样的人只需要无视掉就好。 下午,天黑之前,众人筋疲力尽的回了营地,还是要自己弄吃的。 王建国与大家一起吃的苞米糊糊,在窝棚里休息时,他把何思为和老沈出去找食物的事说了,肖寿根不同意。 王建国问他,“为什么?” 肖寿根说,“营里给的任务重,场里职工本来就少,再少两个人,赶工更慢,再有青黄不接的时候,山上能找到什么吃的?王场长,我还是那个提议,向营里借口粮。” 他回手指着窝棚里的职工,“你看看大伙吃的是什么?干一天活就喝一口稀的,一天两天行,时间久了他们的身体吃不消,你不担心吗?” 两人说话时,窝棚里的职工已经停下来喝糊糊,肖寿根再这么一说,王国栋第一个站出来。 他说,“场长,还是向营里借点口粮吧,大家真的撑不住了。” 张胜民也说,“从回到山上,大家就一直喝稀的,要是不干活,不吃都行,可是每天都要扛树,二三个人粗的树干,肚子里没东西,今天有几次差点松手。” 两人一起抬,如果其中一个松手,那么就会砸到另一个,就会造成人员伤亡。 蒋树林和董长孝也都说没力气,差点今天砸到人,这四个人是肖寿根的人,平时就以肖寿根为中心。 王建国带来的郭振生自然不同意,他起身说,“说的简单,你们去借个试试,看能不能借来?当时发口粮的时候就说了,只有这些,怎么吃能撑多久,让大家想办法解决,况咀哪个地方不是这规矩?怎么到柈子农场规矩就变了,没口粮就要去营里借?” 王国栋长的人高马大,眼睛一瞪,似要吃人一般,“听你的口气,也没把自己当柈子农场人啊。” 郭振生冷笑,“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我把没把自己当成农场的人不是你一人说的算,有事说事,现在咱们说口粮的事,你扯我身上,我看你就没安好心。” 王国栋几个大步窜到他跟前,“你再说一句?” 郭振生没害怕,他没有王国栋高,说话时需要仰头,他说,“再说一百次我也敢。” 王国栋一把揪住郭振生衣领,郭振生不动,由着他动手,只这一个动作,就把王国栋比了下去。 肖寿根眯着眼睛,呵斥王国栋,“住手。” 王国栋扬在半空的拳头没有落下,仍旧高高的举着。 郭振生一脸不惧的直直的看着他,无声的挑衅,王国栋差点将拳头又抡下去。 最终,还是没有打下去。 同时,揪着郭振生衣领的手也慢慢松开,狠狠的瞪郭振生一眼,才走开。 窝棚里的气氛紧张,谁也没想到会闹到动手的地步。 张胜民三人,这时也有些担心,虽说肖寿根也是场长,但到底是个副的。 王建国才是能决定他们命运的人。 这期间,王建国没出过声,淡淡的看着这一幕,肖寿根也心里暗骂王国栋沉不住气,按理说是他们站上峰,是为大家着想,可是他动手,反而让他们落了下风。 肖寿根再一次陷入了被动,与王建国相处这段日子,他大体也摸透王建国的性格,还有处事风格,今天的事如果他不站出来将人保下来,王建国一定会处分王国栋,眼看着自己人出事不出头,他失去的是大家对他的信服。 他没有时间做更多的犹豫,哪有刚刚的强势,甚至放低姿态,“年轻人性子冲动,王国栋又是优秀职工,农场的事总是放在他自己前面,只是这次你也冲动了,我要批评你,同志之间要团结,再着急也要心平气和的谈。” 先不轻不重的批评王国栋,把他打人的理由说成了是看重农场,又自我批评。 他说,“场长,你是一场之长,还是以你的意见为准,我们这边绝对服从安排。” 王建国说,“寿根同志,你说的严重了,我虽然是场长,但是这个农场不是我王建国的,也不是靠我王建国一个人能发展起来,要靠大家一起努力。咱们俩搭班子,有商有量,说服从安排,严重了。” 在语言上,王建国从来不会让人抓到把柄,从这方面讲,肖寿根就不是王建国的对手。 在格局上,王建国更是让人无法质疑,没有揪着这事不放,甚至很给肖寿根面子,没有再提这事。 但是营地里的人,第二天还是知道了这件事,私下里议论,自然对王建国又信服几分。 何思为是从唐爽那知道的,唐爽他们上工后,何思为和老沈也往山下走,两人上次打鱼的地方还有鱼,今天早点下山也能早点赶回来。 当天,两人背了两筐冻鱼回来,老沈处理内脏,何思为洗,两人分工配合,晚上职工们回来时,就炖了一大锅鱼。 营地里气氛好,因为这事,有些之前还犹豫不站队的人,心里已经默默偏向王建国那边,大家嘴上不说,可从他们对王建国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王建国和肖寿根搭班子这么久,两人第一次‘过招’,王建国稳胜。 肖寿根不信这个邪,暗暗咬牙,鱼有吃完的时候,他就要看看一直到春暖开花,这两个月怎么撑过来。 第206章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胡娟 肖寿根憋着一股劲想看王建国热闹,之后的三天,前两天吃个新鲜吃个饱,但是这边的鱼土腥味很重,何思为和老沈研究一下,第三天改了招子,处理好的鱼直接烤着吃,烤好后上面撒一点盐,味道果然不一样了。 费时费事,何思为和老沈就每天缩短在上下山的距离,多挤出时间用来烤鱼。 两人用心想办法找食物,又让大家吃的八九分饱,有感谢的,就有心生不满的。 觉得两人这么轻松的活,他们也能干,不知是谁说出来的,但是在第五天的早上,两个男职工在说这些时,被王建国听到。 王建国没拿两个人怎么样,只是将职工都喊到一起,问起大家是不是对何思为和老沈出去找食物有意见? 唐爽说没意见,孙向红和赵永梅也说没意见。 只是除了三个人,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开口。 王建国又强调一次,“大家心里有意见,可以提出来,不用担心,咱们很民主,有问题解决问题,如果没有意见,就不要在背后搞小动作,破坏大家团结。” 话音刚落,胡娟站出来,她说,“场长,能不能大家轮流来找食物?找食物怎么也要比伐木材轻松一些,男职工不在乎,但是我们女职工如果能有一天轻松点,也能休息休息。” 孙向红说,“胡娟,我们可没这个想法啊。” 唐爽也说,“你有这个想法别扯上我们啊。” 胡娟低着头,两只手捏着衣角不说话。 王建国说,“胡娟同志有意见提出来是好事,她反映的情况大家有什么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孙向红和唐爽还有赵永梅说她们觉得这样安排挺好,男职工也有几个同样的想法。 王建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说,“这不是事,也好解决,当初做这个决定时,也是我没有考虑全面,这样吧,那就按胡娟同志提议的方法,每两个人一组负责一周大家吃饭问题,这样看这样怎么样?” 王建国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直接拍板,“好,大家不反对,就这么定了。老沈和思为同志已经找四天,两天后换别人,至于谁和谁一组,你们自己商量。” 为自己谋福利,还不用出头,场长又痛快的拍板,也没有人再站出来反对。 王建国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何思为身上,他说,“思为同志,这事是我这个场长没做好,现在改变计划,我向你道歉。” 人性薄凉,遇到关于自己利益的事,展现在更淋漓尽致,何思为前世看到太多,如今再看到这些,见怪不怪,或者说看透了,心明境似的。 她说,“场长,这事你哪有错,是我和老沈当初没想到这些,不然该提出来的,也省着让你为难。” 王建国说,“我不为难啊。我还要向大家道歉,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我做了偏袒的决策,是我这个场长失职啊。” 时间紧,王建国也没在这件事情上多耽误时间,带着人去采木点。 人一走,何思为才对老沈说,“我就知道坚持不了几天,一定有人眼红。” 老沈问,“我劝过你,咱们不要做的太明显,不然有人会眼红。” 何思为坏笑,“就是让他们眼红,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老何笑着摇头,双手背在身后,往山下走。 何思为背一个竹筐,又抱一个,下山的时候都是空的,她不让老沈拿,她就想着能帮老沈分担一点是一点。 找吃的这几天,熬汤药也方便了,每天出发前就把汤药放在饭盒里慢慢熬,炉子不热,等从山下回来时,饭盒里的汤药水还有一半,把炉子火调到,再添满水,反复熬煮五次,最后将药渣过滤掉。 老沈喝过汤药后,咳的症状明显减轻,何思为要给他把脉他拒绝,说他自己就是医生,最了解自己的身体。 何思为劝了几次也没用,老头平时很和蔼,只要扯到他的事,各个的执着。 眼见已经三月下旬,雪化的差不多,只有背阴阳光照射少的地方还有一些积雪,不然已经很少能看到白色的积雪。 每次下山,何思为和老沈都会回一下山下的营地,帐篷上次没有带走,两人回来主要是打水。 山上的职工喝的还是雪水,山顶的雪水流下来,汇成的小水流,也吃不了多少日子。 何思为得了出血热,现在对喝水这事格外的执着,就是山上的雪水,她都要烧开了才会喝,没有烧开的水宁愿渴着也不喝。 和老沈能下山后,她就把暖水瓶带着,在山下装一暖水瓶井水回去,回到山上再烧开。 何思为坐在井边洗了把脸,望着一望无际的原野,“老沈,你看那像不像个人?” 沈鸿文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说,“你这丫头,那就是个人。” 何思为惊讶的起身用力往那边看,“真是人啊?我还以为是风吹着野草晃呢?” 沈鸿文稳稳的坐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袋,打开抽绳,先拿出旱烟袋,最后在里面捏出一把旱烟叶,粗糙的手指熟练的将旱烟装到烟袋锅里,装满后再用拇指将烟叶按实。 啪啪两声,火石绕着烟袋锅迸发出来的火星点燃烟叶,烟雾慢慢升起来,沈鸿文微眯着眼睛吧嗒吧嗒的很是享受。 现在用火石的人也很多,钢花牌火石是最常见的,火石是用铈与镧人工合成,两种很容易燃烧的金属,而铁制成的合金硬而脆,两者受撞击会出现火星,用来点火用。 何思为说,“营部派人来了?但是怎么没有车啊?还是一个人?” 沈鸿文看着小丫头难得露出一副孩子气,眼里也涌出笑意来,“不急,人是朝着咱们这来的,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结果还没有等人到他们跟前,在认出来人是谁后,何思为高兴的先冲了过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 段春荣在山下看到何思为,也是一脸惊讶,“一天前回来的,你怎么在山下?” 何思为给他解释原由后,段春荣说,“这倒巧了,如果你们不在这打水,我山上也找不到你们。” 何思为说,“那也没事,等我们回山上就能见到了。” 然后又问他家里怎么样。 其实从段春荣眼里的光,何思为猜着事情处理的应该很圆满。 结果在段春荣的讲述中,何思为还是惊的出了一身冷汗。 第207章 家中房子被占 段春荣说他被部队的人送到火车上之后,也是部队里给他开的探亲证明,在火车被人查证件的时候,并没有被为难。 他回去的事家里并不知道,他回去先到家发现家里没人,就直接去了养猪厂,正好听到有人呼救,他冲过去时,有人要欺负他母亲,段春荣赶的巧,也救下了母亲。 那男的是养猪厂的领导,被段春荣打了后,贼喊捉贼,反而是段春荣被扭送到公安机关,公安机关在看到他拿回的归家探亲证明后,对他也态度也好了几分,并没有相信那个领导一面之词。 最后事情能解决,还是段母看到儿子被抓走,找到养猪厂里平时被领导欺负过的女人,暗下里威胁她们要不站出来指证,就把她们和领导的事都捅出去。 为母则刚,看到平时老实的段母突然咬人,那些人也害怕了。 这个时候名声很重要,那些妇女为了保住自己名声,只能站出来指证领导平时对段母心怀不轨,她们看到过很多次领导对段母动手动脚的。 有这么多证人站出来,领导百口莫辩,气急之下说威胁的话,段母借机说领导不怀好意,要往这些女人身上泼脏水,如此一来,这个领导以后说的什么话,大家也不会相信,只当他是为了报复。 这事发生后,闹腾了半个月,才彻底解决。 何思为后怕的是段春荣赶回去的及时,不然这辈子还是要走上一世的悲剧。 段春荣说的很轻松,但是当时的惊险和危机,还有面对领导反咬一口的局面,也一定很难熬。 段春荣又说起原本过了年就要早点回来的,但是他回去时他爸就在住院,病的很严重,直到前几天出院了,他才回来。 段春荣提着一个大包,把大包放到何思为面前,“这是给你的。” 何思为哪能要,“你拿回去自己用,我缺什么自己能买。” 段春荣说,“你要退也不是退给我,等有机会当面退给我爸妈吧,这是他们让我带给你的。” 原来这次段春荣私下里跑回来的事,他和父母说了,被父母狠狠批评了一顿,也给他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被当成‘逃兵’面临着什么,父母分析过后,段春荣也惊了一身的冷汗。 段春荣愧疚的说,“思为,我自己受处分没事,你是好心帮我,还有沈连长他们,如果因为我而被牵连,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何思为说言重了,“叔叔阿姨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么多东西,我不能收。” “我爸妈也想做点什么,不然他们心里也一直难安。” 一直没有开口的沈鸿文说,“丫头,段家小子说的没错,东西给你带过来,你就收着吧。我看段家条件不错,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也能承受得住。” 段春荣外面穿着一件仿制的军用款棉大衣,自制的棉大衣颜色能区分出来,斜纹布料又是民用扣子,内胆上来区分,自制的棉大衣是棉内胆,而军用的棉大衣是羊皮内胆,穿起来更轻。 但是上海仿制的最靠近军大衣颜色,这款棉大衣还是很抢手。 棉大衣不好拆洗,大家多会在领子处缝一个海虎绒领子,这种海虎绒领子是人造的,也不是轻易能买到,需要凭工业券才能购买,所以棉大衣上戴着这毛领子的,也多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棉大衣领子微微敞开,能看到里面是绿军装,这是家里部队有人才能要到的,脚上穿着的棉胶皮鞋也是崭新的。 现在的人,除了领导,哪个身上衣服没有补丁,段春荣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样的穿着确实很少见。 何思为随着老沈的话,将段春荣上下打量了一遍。 段春荣不好意思抓头,“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从小就什么都舍得往我身上弄。” 何思为说,“你爸妈确实很疼你。” 她爸爸也疼她,可惜人走了。 何思为想起爸爸,有一瞬间的失落,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来,“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等你写信回去,帮我谢谢叔叔和阿姨。” 何思为收下东西,段春荣高兴的嘴角裂开的更大,他说了斜挎包和茶缸的事,“你们女孩子爱干净,我妈妈说我用过了,再还给你不好,所以都给你换了新的,在包里呢,等有空你再自己看吧,里面还有些吃的,还有一套衣服,是我家亲戚送的,我妈妈说颜色有些艳,她穿不了,正好送你了。” 何思为已经打开包,拿掏一样东西出来,段春荣就在旁边解释,里面的东西很多,何思为掏到最后,嘴都惊的合不上了。 有两瓶友谊牌的雪花膏,两双袜子,一双崭新的胶皮鞋,一套棉线衣线裤,一套新衣服,上衣是粉色碎花布的,下面是条青色的的确良裤子,单从这几样东西上看,就已经是大手笔了。 再看吃的,最上面放着的是麻酱糖,外形特质有点像现代的龙须酥,但口感却呈现出酥脆香甜的质感,一路上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碎的。 方形铁盒的金鸡饼干两大盒,一盒是甜口的,一盒是咸口的。 红虾酥和大白兔奶糖每样有二斤,下面是豆根软糖,由黄豆制成,品味不算太甜。 红白色的铁罐的强化上海麦乳精两大罐,包裹最下面是两大捆挂面,挂面用一条毛毯包裹在里面。 看着这些东西,何思为觉得自己是个小富婆了。 等提着东西,去找鱼时,何思为两腿还发飘,段春荣是和营里请假要过来探望她的,也是顺便帮着送信过来,其中有何思为的信,也有沈鸿文的信。 沈鸿文把信递给何思为让她帮着念。 打开信,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刚劲有力的一手好钢笔字。 老沈同志,您好。 收到您来的信,一切安,望照顾好自己,盼团聚。 孙:小平。 七二年三月一日。 何思为有些心疼老沈,“或许是部队忙,所以才写的这么短。” 沈鸿文说,“他是对我意见大呢。丫头啊,你抽空帮我回封信,就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死呢,让他不用惦记,告诉他什么时候能让我抱曾孙什么时候才能团聚。” 何思为误会老沈是被家人伤到了,也聪明的不接这事,等打开她家中来信时,看到里面的内容,她沉下脸。 第208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何思为收到的信是四一厂给她来的,信里说了她后妈和弟弟回来的事。 原本好好的气氛,因为何思为看信也突然沉默下来。 何思为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合上信揣进兜里,面对老沈和段春荣的担心,她简单把情况说了一下。 “我家的房子租给沈连长的事,你们也知道,我后妈带着弟弟从老家回来了,他们没有地方住,强行住进去,四一厂的人找不到沈连长联系方式,就试着给我写信。” 段春荣皱眉,“那怎么办?” 何思为说,“我得回去一趟。房租收了,总不能还把房子占着。” 沈鸿文烟抽完了,他搕打掉烟袋锅里面的烟灰,“沈连长是个军人,常年待在部队,你后妈和弟弟回去没地方住,他知道这种情况也不会计较。” 何思为说,“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住我也不说什么,大不了找到沈连长,和他把情况说一下把房租退给他,沈连长人好,一定能理解。可和我后妈回去的还有她现在的丈夫,她改嫁了,信里说她还有身孕了。” 何思为的意思也明了,后妈和弟弟住可以,但是带男人住不行。 沈鸿文听明白了,噢了一声说,“有身孕了,这个不好办啊。” 段春荣说,“你后妈这么快就改嫁了?” 何思为心想在她爸爸没过世时,就已经找男人,只是这事还没有查证,她也不好多说,但是也不妨碍她现在就开始慢慢渗透后妈的本性。 她说,“我也挺奇怪的,当时我下乡,林姨说是带弟弟回老家,要不是厂子那边来信,从别人口中听到我也不会相信她改嫁又有身孕的事是真的。” 段春荣把何思为当成朋友,说话也没有顾忌,“后妈有几个好的,你自己留个心眼。这次能批假,回去你先看看什么情况,别盲目的就心软。” 何思为说放心吧。 耽误了一会儿时间,还要弄鱼,有段春荣帮忙,今天还是比往天弄的快,回山上段春荣背一竹筐鱼,提着给何思为的包。 晚上吃的仍旧是烤鱼,明天再有一天,就换成别的组找食物,段春荣见到王建国后,说是过来看何思为的,同时将一叠信件给王建国。 王建国回后将信交给郭振生,让他给大家分下去。 有信来了,今晚的营地里气氛很好,大家拿着鱼各自找地方去看信了。 何思为趁机和王建国说了要请探亲假的事,说了后妈和弟弟回来的事。 王建国没有犹豫的就批了,“不过你再坚持一个月,把营里需要的木料采完,你再回家。” 何思为能理解王建国的决定,痛快的应下。 请完假了,何思为才回窝棚慢慢吃鱼,鱼刺很硬,纵然是烤的,也没有变软,所以吃的时候要格外注意。 窝棚里挂着煤油灯,何思为进来时,窝棚里挺安静的,每个人都收到了家里来信,在安静的看信,何思为走回自己床铺坐下,拿起饭盒,慢慢的摘鱼肉吃。 滕凤琴收起信,往何思为那看一眼,“思为,怎么来才回来?我妈给我来信了,说家里一切都挺好的。对了,说林姨和小枫也回去了。” 何思为不急着说话,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去,才说,“噢,林姨和小枫回去了?他们在家还好吧?” 何思为接话了,滕凤琴受宠若惊,往日里的得意劲,不知不觉又在眉宇间流露出来。 她说,“我妈说挺好的,也让我告诉你在这边安心。” 何思为噢了一声,滕凤琴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了,心中未免有些失望,目光又一次意味深长的在何思为的脸上扫过,才安静的吃饭。 这时,其他四人也都看完信了。 下乡久了,家里来信,好消息少坏消息多,所以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开心的神情。 孙向红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鱼,一边说不知道还要赶多少天,能将木料赶出来。 赵永梅说,“场长带回来的消息是四月中旬,营里派车来拉,盖两栋营房十车木料都不一定够用。” 孙向红说,“现在有油锯,比以前轻松,天气又好,应该能完成任务,我看咱们担心的还是吃的问题,这才是大难题。” 赵永梅说,“后天就要换另一组找吃的,咱们商量一下,看看接下来谁和谁一组。” 孙向红说,“有什么好商量的,去掉何思为,咱们五个女的正好两人一组,咱们俩一组是不可能了,我和滕凤琴一组,你和胡娟一组。” 唐爽说,“那我呢?” 孙向红说,“你等着最后吧,职工是单数,等轮到最后的时候,你和何思为一组,这样不就行了。” 这样一来,唐爽就比大家少干一周活,大家都没有意见,唐爽没什么不同意的。 饭后,大家洗漱休息,孙向红端着盆从外面进来,直接问何思为,“你请假要回去探亲?” 何思为正在收拾床铺,段春荣拿的东西直接放到腿旁,晚上吃的鱼只吃半饱,她打算等收拾完了,趁着刷牙前,吃两块饼填填肚子,窝棚里的煤油灯灭了,四下里漆黑一片,大家私下里有零嘴的,也多是晚上趴要床上吃,或者中午带到伐木点去。 大家心照不宣,关系好的分享一下,也只是第一次,之后都是自己吃,就这么点吃的,总不能大家分着吃了自己饿肚子。 所以何思为的饼干刚掏出来,孙向红进来后又冲着她,吓的她差点将手里的饼干扔出去。 何思为这边吓的刚稳住手,孙向红二连问又来了,“何思为,你请探亲假了?” 睡在里面的滕凤琴也坐起来,“谁请探亲假了?” 孙向红说,“刚刚在外面听他们说何思为晚上和场长请了探亲假。” 和大家解释过后,她对着何思为说,“何思为,现在场里任务紧,人本来就少,你要走也不急于一时,等完成任务再回家探亲吧。” 何思为说,“孙知青,我和场长请假,也是等木料采集后才走。” 心里面,何思为也挺不痛快的,怎么哪都有孙向红啊,别人请假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孙向红松了口气,“这样就好。” 又说她也是为集体着想,难得这次还夸了何思为一句,说何思为有觉悟,知道为场子着想。 何思为没接话,拿着饼干去了窝棚外面,站在树下一口口咬饼干,把心中的不快都发泄到饼干上,听到身后有人出来,开始没多想,等听到脚步声是往她这来的,她皱着眉回头。 第209章 苦中做乐,何思为吃独食 原本不好的心情,在看到过来的人,更不好了。 外面比窝棚里亮,山上的月亮很大,两人离的近,能清楚的看清彼此脸上的神情。 滕凤琴的眼睛在何思为手上的饼干扫了一眼,她说,“思为,好好的怎么要请探亲家回去?想小枫了?” 何思为嗤笑一声,“我为什么回家,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滕凤琴心虚的眸子晃了一下,打哈哈说,“思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咱们俩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话吗?我真的不明白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对我意见这么大。” 何思为咬了口饼干,边嚼边说,“从你打着‘为了照顾我下乡’那一刻起,咱们俩的关系就不能像以前一样。这个你应该想得通啊,多直白的道理啊。你因为什么下乡你心里没数吗?你不下乡就得你弟弟下乡,你们家就你弟弟一个男孩,你爸妈怎么会舍得,所以要有一个人把工作岗位腾出来让给你弟弟对吧?” 滕凤琴急于解释,“思为,不是这样的,我可以不给我弟弟,我是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下乡,才选择下乡的。” 何思为不耐的打断她的话,“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好骗吗?如果我爸活着,你会这么做吗?” 滕凤琴语气坚定的说,“我敢。” 何思为说,“你可想好了,我爸指不定就站在你身后看着你,你要是撒谎,他晚上找你谈谈怎么办?” “思为。” 滕凤琴破嗓子的大叫一声,“我们是唯物主义者,怎么能迷信。” 何思为轻笑一声,“看看你,怎么吓成这样,你又没有撒谎,我爸不会找你的,就是找你也会好好感谢你。” 何思为的笑声很轻,她又说这样的话,四下里一片漆黑,滕凤琴只觉得后脊梁骨一寒,“算了,我会用时间证明给你看,我是真心关心你的。” 滕凤琴一溜烟的跑了。 何思为脸上的笑慢慢退去,自责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拿爸爸出来吓人。 她深吸口气,将鼻里的酸意压下去,她干嘛要哭啊,她要坚强起来,前世今生欺负过她的人想看她笑话,她偏要努力优秀给他们看,还要活的比他们好。 甜味的饼干,慢慢变成了咸味,直到心情平复下来,何思为才回窝棚。 回到窝棚后,煤油灯亮着,段春荣明天就要回营部,要给家里写信的,明天顺便让段春荣捎回营部帮忙邮走。 何思为不用回信,但是要帮老汉写一封回信。 她的床铺靠在窝棚门口,光线很暗,何思为翻了蜡烛出来,唐爽挨着她,她问唐爽要不要写信,唐爽说她不用写,到时让段春荣帮忙捎个口信下山就行。 何思为将蜡油滴一些在木板上,将蜡烛坐上去,这样蜡烛就稳稳的粘到了木板上。 没有信纸,何思为直接打开笔记本。 要下笔时,却迟疑了,老沈这个年纪,他孙子年纪一定不小,让她以老沈的口气喊一个比自己大的人,即便是写信,何思为也张不开嘴。 斟酌过后,她还是以自己的名义代笔,给对方回了信。 沈同志,您好。 老沈同志已收到您来的信,因各种情况,他不能提笔与你一叙,让我代为回信。 老沈在这里一切都好,勿念。他对沈同志的个人终身大事很是挂念,希望沈同志早日组成家庭,盼全家团聚。 最后,致上我们致以革命的敬礼。 此致。 革命的敬礼。 72年3月24日 小友:何思为。 何思 为写完后信,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才折起来,吹了蜡烛后躺上,想着回老家后要怎么处理后母的事,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次日,带着大家的信,三个人一同下山,段春荣是要回营部,何思为和老沈是背鱼上山。 到山下分别时,何思为把信给老沈看,没问题交给段春荣,让他帮忙邮走,老沈给段春荣钱,段春荣拒绝了,说正好这次回家他带了很多信封和邮票,不用花钱买。 沈鸿文也没硬塞钱给他,回手从兜里掏出一包药,“这里面是我自己配的药丸,我看你身体差,这些是调理身体的,每天吃三次,每次八丸。” 段春荣宝贝的收起来,开心的和两人挥手告别。 送走了人,何思为和老沈来到小河旁,冰被刨的差不多,鱼也没有多少了,仔细观察还能看到有野生动物的粪便。 戴着自己缝的手套,何思为捡好鱼后,坐下来休息,说起接下来吃饭的事。 “他们看咱们捡鱼轻松,那是这几天有的捡,这附近小河也就这一块地方,哪里有那么多的鱼,不让他们体验一回,他们总觉得咱们占便宜。” 这也是当初何思为听到老沈的提醒后,仍旧没有装一装累的原因。 看似简单轻松,她和老沈每天要上山下山走一个来回,还要背着两筐冻的像冰坨一样的鱼,山上的水怕不干净,她和老沈都是在山下用井水把鱼处理好,再背回山上。 老沈说,“你计较这些?” 何思为说,“不是计较,是不想付出这么多,还被说什么也没做。他们得出血热时,咱们是怎么做的?结果转身刚过一天,他们看到干活轻松,立马就有意见了。我知道人性就是这样,可是这次我要打打他们的脸。” 老沈说,“那他们要说是你先找的,所以好找食物,怎么办?” 何思为面带得意,“北大荒这么大,怎么我找七天的鱼,就把鱼都吃光了?他们敢说,我就敢怼回去,看看丢脸的是谁。” 沈鸿文笑了,两人将鱼背回到井旁,处理好后,鱼又冻硬了,重新装回竹筐,两个回了山上。 第二天,接班找食物的是孙向红和滕凤琴,大家自己有吃的,都在身上,中午用来吃。 何思为昨晚睡前,把面条揪碎,又撒了点盐进去,用水泡着,天还没泛亮时,她把饭盒放到了炉子上,这样等去采木点的时候,何思为饭盒里就是煮熟的满满的面条。 何思为用围巾把饭盒包好,又提上暖水瓶才出发,看到老沈问他带饭盒没有,确定带了,才放心。 第210章 滕凤琴的磨难 两把油锯一起作业,今天他们伐的是一片黑桦树林 ,黑桦树两头粗细差不多,挺拔坚硬,适合做房梁和柁,很快就放倒一片,其他人负责打掉桠枝,然后将树抬到爬犁上,这些爬犁都是现做的,上面绑满了采好的木材,等到营里派人过来时,再一起将木材拉下山,装上卡车拉走。 中午休息时,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说话,何思为把带来的面条分给老沈和唐爽,唐爽不要,她说不能一直占便宜,何思为说当是借的,以后再还回来,两人都知道这只是客气话,唐爽这才接受。 一盒煮发的面条,分成三份,再倒点热水进去,一搅合吃到肚子里暖暖的,面食本来就养胃,早上的苞米糊不顶饿,这时胃里进了东西,只觉得全身都舒服了。 山上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中午阳光足温度高的时候,地面的泥也解冻一层,鞋都踩在泥里,抬树时树干上沾的泥也会沾到身上,一整天的活干下来,从头到脚都是泥巴。 现在雪化的差不多了,营地附近的水也少,负责做饭的人,还要每天去溪水那边提水回来。 滕凤琴和孙向红两个人收拾妥当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商量这一周两个人去哪里找吃的。 滕凤琴的想法是用何思为他们的办法,现在鱼好找,河水还没有开化,刨开冰就能捉到鱼。 孙向红挑起眼尾看她一眼,“何思为没告诉你,他们在哪里找的鱼?” 滕凤琴说,“他们是在山下找的,咱们也去山下就行。” 孙向红说,“山下地方大了,想找鱼哪那么容易,你不知道咱们这的情况,山下沼泽多,小河没见过,春暖花开后沼泽地会有些水泡,那里能找到鱼,没有确切的地方,想找鱼不容易。就凭你和何思为的关系,我以为她会告诉你。” 孙向红是正常说话,滕凤琴听了心里却不舒服,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总觉得孙向红是话里有话。 何思为疏远她,自打那次上山遇到大烟炮,大家就知道了,如今孙向红话里话外提到她和何思为关系不好,就像一次次在揭她的伤疤。 滕凤琴不想在别人面前丢脸,不接关于何思为的话题,只说,“既然沼泽里有水泡,那里一定有鱼,咱们就去那试试吧。” 孙向红起身,“也只能这样,我去找斧头。” 两人背着筐,带着斧头下山了,下山后直接往沼泽的地方去,中午地面解冻了一层,一脚踩下去脚直接陷入泥里,脚拔出来的时候稀泥就像被拉丝一样,滕凤琴看着自己干净的胶皮棉鞋就被稀泥灌透,脚上传来的冰冷和粘稠感,让她僵在原地。 孙向红在身后催她,“发什么呆呢,再磨叽下去,天都要黑了。” 滕凤琴只能往前走,在沼泽地里,终于找到有水的地方,上面是一层冰,孙向红把斧头递给滕凤琴,让她把冰凿开,只上面一层浮冰,斧头凿下去,冰层忽闪的晃动,只凿出一个白色点了,冰层没有破裂。 孙向红就说,“使大点劲。” 滕凤琴第二下用力凿下去,冰层破了,用力过大,下面的泥水受力也崩了滕凤琴一脸,身上的衣服也没能幸免。 滕凤琴保持凿冰的姿势,僵在原地。 孙向红离她几步远站在一旁,除了脚和裤腿上因为走在沼泽里弄的泥水,整个人干干净净。 反而滕凤琴,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把自己弄的一身泥。 孙向红上前一步,拿过她手里的斧头,用斧头剥开冰层,搅合着下面的稀泥,翻动中能看到裹着稀泥冻死的鱼。 她嘴上一边絮叨的说,“在下面干活就是这样,哪有在营部里做医护好,现在还不算是最脏最累的时候,等到土层彻底解冻之后,大家开荒时就是在泥地里爬,一个个造的像泥猴子一样。你说说你,年纪也不大,又是做护士的,按理说该有个好的地方,怎么就跑到下面来了。” 滕凤琴抿唇不说话,僵硬的捡着孙向红翻出来的泥鱼,手抓到泥上的感觉让她心里作呕,裹着泥的鱼就像裹着泥的冰块,几下之后手就冻的没了知觉。 孙向红的身上衣服上,也因为用斧头在稀泥里翻,弄的一身泥,她手上的动作没停,“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劝你,能回营部还是想办法回营部做护士吧,可别遭这个罪了。” 下乡这么久,滕凤琴遭遇太多的事,能这样掏心掏肺和她说话的,孙向红是第一个。 此时的狼狈,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滕凤琴委屈的再也憋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孙向红说,“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你和何思为之间具体怎么回事,大家听的也是一知半解的,不说这些,只说你们两个一个地方来的,又是邻居,也没有必要像仇人似的。算了算了,你们的事我不好多说,说多了像我在挑拨你们似的。我还是那句话,你有能力让自己过的更好,还是想想办法回营部发展吧。” 这个水坑里的鱼不多,两个人陆续又凿了几个水泡,弄的满身是泥,才将将把背筐装满。 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不敢休息,在水井旁处在冷风里,把鱼冲洗干净又身鞋和身上的泥简单处理一下,就往山上走。 天气这时还零下十七八度,太阳偏西之后,温度骤然降下来,被稀泥灌满的鞋越来越硬。 孙向红说,“咱们快点走,不然鞋冻到脚上就不好了。” 滕凤琴自从哭过之后,就一直没说过话,默默的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回到山上,换下脏衣服,用炉子上的热水洗了脚又换了干净的鞋。 孙向红说,“水不多,这些脏衣服今天不能洗,明天咱们俩得先提水去,要走几里地的路把水提回来,直接把衣服带到那边洗吧。” 又问滕凤琴,“你还有换洗的鞋和衣服吧,你看咱们俩找吃的弄一身泥,他们在山上干活,一天下来从头到脚也是泥,现在天气冷衣服又不爱干,衣服脏了不洗可以凑合着穿,鞋可不行,没干就穿上,到外面风一吹就透,和踩在冰上也没区别。” 她挥挥手,“算了算了,不提这个,你有技术在手,还是想办法回营部吧。” 孙向红动作快,换好后说先去弄晚饭出去了,独留滕凤琴一个人在窝棚里。 第211章 滕凤琴又看到了希望 滕凤琴呆呆的坐在帐篷里,眼睛直直的盯着满是泥的鞋,她只有两双棉鞋,现在穿的这双是自己做的黑条绒鞋面的千层底,穿的再仔细穿的久了,也避免不了前面破出洞,用黑色的条绒布补的,还是能一眼看到补丁。 这个年代,穿补丁不丢人,真要找身上衣服没有补丁的才难,可何思为就是其中一个。 她的衣服到鞋,永远看到不打补丁的地方。 明天去找吃的,这双鞋再脏,她就没有鞋换了。 滕凤琴起身,没往外走,而是走到何思为床铺旁,她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偷,只是看看。 昨天段春荣过来,给何思为带了一大包东西,何思为对外讲是以前让段春荣帮忙买的,别人信不信滕凤琴不知道,她是不信的。 划开拉链,看到里面的东西,滕凤琴的呼吸一紧。 滕凤琴出身普通工人家庭,自己又在医院当护士,她下面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中五口人三个人挣工资,家里条件在家属院也算是不错。 可是包里装的这些东西,对滕家来说也消费不起。 一个孤女,凭什么可以拥有这些?凭什么可以过的这么好?? 嫉妒在这一刻,充斥着滕凤琴脑子,眼睛落在饼干盒上时,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在两者的驱使下,?滕凤琴拿起一块饼干塞在嘴里,甜甜的饼干入口不用嚼,在唾液的帮助下,不多时就融化,轻轻用舌头一抹软绵绵的化开。 淡淡的牛奶味同一时间?充斥满口腔,一块饼干吃完,非但没有感觉到饱,反而更饿了。 滕凤琴的脑子在这一瞬间,也猛的清醒过来,她看着被打开的饼干盒,惊吓的差一点扔出去,好在她稳住手,发现饼干吃过,她只吃一块,应该发现不了。? 她慌乱的把盒子盖上,将东西归位,又恋恋不舍的盯着包里的东西看一眼,才拉上拉链。 依次,她又打开何思为另一个包,除了平时的用品,并没有她想要找的东西。? 是的。? 今天?的遭遇,比冬天跟着大家一起刨粪还让人崩溃,毕竟刨粪不会弄的一身泥,也闻不到味。 今天要踩在泥里,抓过鱼的手事后即使洗干净了,凑到鼻子前还能闻到腥臭味。? 她在心里问自己,难不成以后都要过这种日子吗?? 不,这是她想要的。? 绝望中,孙向红的话让她抓住了希望,她是护士可以努力把自己调回营部。 她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最后将希望又放到了何家的祖传医书上。 如果她拿着那个找到谢晓阳,谢晓阳一定会帮她调回营部。 翻了几次,包里根本没有纸质书本这些东西。? 滕凤琴不信邪,又仔细认真的翻了一次,确定没有后,她不甘心的将包里的东西整理好,尽可能看不出来被翻过,才出了窝棚。 孙向红已经把鱼在锅里炖上了,没有油,直接添水炖的,时间不早,像何思为他们那样烤着吃,时间来不及。 滕凤琴跳下来,走到灶台旁蹲下身,“我来烧吧。” 孙向红说,“还是算了,一起烤烤火吧,灶火也省事,柈子添到里面就行,别再把衣服弄脏了。” 滕凤琴在她身边坐下来,孙向红从兜里掏出一盒蛤蜊油递给她,“擦擦手吧,眼前日子不好过,也要珍惜你的手,将来指不定还能回医院,一双粗糙的手给别人打针,这怎么行。” 滕凤琴道了谢,接了过来,烤过火的手发软,再抹上蛤蜊油,让滕凤琴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天黑之前,何思为他们回到营地,拿着饭盒,一人装一盒饭的鱼,在营地中间生了火堆,男职工围在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吃饭,鱼刺直接吐到地上,也不用收拾,在泥里工作一天,每天这个时候是最幸福的时候。 女职工不多,回来后先是换了干净衣服,直接就在窝棚里的炉子旁吃了。 何思为换衣服时,打开包之后眉头微微皱起,包被人翻过,虽然整理的很好,但是何思为有个习惯,每件东西塞的并不紧实,包里的东西用的差不多了,不像刚下乡那些,可是现在包里的东西压的严实,衣物没有蓬松感。 她检查了一下,东西没有丢,她又打开另一个包,段春荣拿来的东西在包里摆放随意,看不出来有没有动过,糖块有多少饼干有多少块,何思为没有数的习惯,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偷吃。 她知道滕凤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是在孙向红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干出这种事,何思为再一次被滕凤琴刷新了三观。 在营地里的就两个人,孙向红有她的傲气在,也不会眼皮拉浅的干这种事,或者说滕凤琴没有来之前,何思为的东西没有被翻过。 再说如果是孙向红想翻她的包,早就翻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所以何思为才可以肯定就是滕凤琴翻的。 她挖出手指甲大小的蛤蜊油抹在手背上,两只手搭在一起慢慢将蛤蜊油抹开,将手背每个地方都抹遍,同时脑子也在想要怎么处理偷东西的事。 晚上,滕凤琴见何思为没有提包被翻过的事,提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第二天,何思为仍旧带的饭盒和热水瓶,这次是用油纸包了几块饼干,中午用热水泡着吃。 不过这天早上,大家还没有去伐木点,却发生了一件事,肖寿根说没有烧火用的柈子,让王国栋他们在营地旁就伐几棵树,结果王国栋他们把锯成一段段的树往起抬时,张胜民一时失手,整个人倒下去,落下的木头正好砸到他的腿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也吓到了,肖寿根立马喊何思为,王建国拦下他。 他说,“周营长下过命令,还是不要打破的好。” 不等肖寿根说话,王建国喊滕凤琴过来处理,出事后张胜民被抬回窝棚,脱掉裤子伤口也露出来,庆幸的是木头砸在了小腿肚上,砸掉手掌大一块皮,骨头没事。 只需要把伤口处理包扎好就行,滕凤琴是护士,这点伤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滕凤琴处理的很快,手法看着就专业,处理完后,就听到王建国说,“不错,以后你就当场医吧,咱们农场正好缺个医生,等下回去营部,把我报告递上去。” 第212章 王场长,我不是有心的。 张胜民腿受伤,躺在窝棚里养伤,大家都离开后,滕凤琴给窝棚的炉子填满柈子,又搬了些柈子放到炉子旁边,这样张胜民伸手就能把柈子塞到炉子里。 她又问张胜民要不要喝水,一切都安排妥,才和孙向红下山去找吃的。 孙向红见滕凤琴面带着笑,不似昨天无精打采,笑着说,“我昨天怎么说,只要有技术在手,你就没问题,这还是在下面农场,如果在营部医院,更前途无量。以后有机会啊,还是要往上面走。” 滕凤琴说,“场长让我当场医,我都很意外,去营部更不敢想。” 嘴上说的谦虚,心里滕凤琴是高兴的,或者说在绝望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一条路,直到这时她还晕呼呼的,不敢相信她能被安排上职位。 农场的场医,王场长的意思还会给她入编,以后她每个月还比别人多一份工分。 昨晚,她整晚没有入睡,在想着怎么找到何家祖传医书,结果就在绝境之地,找到了另一条路,她完全可以不用去找一本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的书。 孙向红见滕凤琴这么知足,笑她没出息,这么点事就让她知足了,又说人要有远大理想和抱负,才是正确的。 滕凤琴也认真听,但是显然她对现在被安排成场医太知足,什么意见也听不进去,等到了山下找鱼的时候,比平时也有干劲。 她还和孙向红说,“鞋放在炉子旁烤火,昨天洗的鞋,明天就能干。” 孙向红可没她这么乐观,“抓紧找鱼吧,背到山上还要回去提水,昨天做晚饭就差点晚了。” 滕凤琴不觉得愁了,还反过来劝孙向红,“慢慢来,大家都能理解,大不了大伙晚吃一会儿,全当休息了。” 孙向红笑笑,说,“都说人当了干部,就不一样了,以前没感觉,今天觉得是这么回事了。” 滕凤琴脸微微泛红,“什么当官啊,就是个场医,也是场长信得过我,以后我还要努力多多才行。” 孙向红说,“对,干部就要有带头作用,咱们农场才能越来越好。” 两人回到山上放下鱼,带着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和水桶往溪水那边走。 山上伐木点,何思为他们今天中午没有休息,一口气将所有的木材都装到爬犁上,众人才休息,之后今天也不用再伐树,而是大家做爬犁,明天用来装木材。 北大荒的春天来的晚,只要来了就很有劲,雪融化之后,山风也大了起来,满山看不到绿色,今天何思为竟然看到了报春花。 远远看去山上没有绿色,却是黄色的。 只有一枝开了花,还是在向阳的面,后面有树挡着,这地方挡风又阳光足温度高,她喊唐爽过来看。 这枝报春花,带来的是希望,赶走的是寒冷。 冷,平时大家熬着,可是都是在等,盼着春暖花开。 现在有花开了,唐爽直接揪下来,对着身后的众人高高举起手,“报春花开了,春天来了。” 大家纷纷露出欣喜。 春天啊,对他们来说,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没有蚊虫,不寒冷,还有吃不完的野菜。 王建国说,“在咱们北大荒啊,南方的桃花落了,咱们的春天才会来,四月中旬也找不到一丝绿色,但是你仔细观察,就能看到一片片黄色,是树的芽和报春花,再等上几天,是杨树花,大风吹一周左右,融化的湿地面也被风吹干了,就慢慢有绿色冒出来了。让人错觉的觉得一夜之间,就春天了,万物都苏醒了。” 唐爽笑着说,“场长,你观察的可真细腻。” 王建国说,“北大荒虽然荒凉,那是没有被开发,但是也不能否认北大荒的美。” 王建国说起他们开荒的事,讲到他们在沼泽地里,望不到尽头的草原,还有薄薄的雾,每走一步都要拨开草,将草踩在地上,这样才能走出一条小路,草密集的就像一堵墙,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用十四台拖拉机开荒1千多公顷。 王建国的故事突然止住,他说,“故事很好听吧?我说这些不是让你们听故事,而是让你们注意后面的事,当初开荒新农场,第一年就发生火灾,人员和物资都受到损失。我虽然只感受过首都春天的风,但是在我看来没有比北大荒春天更大的风,这几天明显起风,大家注意防火。” 大家齐声应下,都没把这话当回事。 现在天还这么冷,雪化光了,可是地面还是冻的,哪那么容易失火。 晚上回到营地,男人们情绪高,还忍不住说起下午的事,孙向红好奇的问什么事,蒋树林就把王建国说他们搞开荒的事说了。 孙向红听的入神,人群中肖寿根将孙向红眼里的崇拜和爱慕收入眼底,他慢慢垂下眼帘。 孙向红听完,提醒大家,“现在春风大,大家注意防火啊,特别是火堆,睡觉之前都用土把火星盖住,这个可不能马虎。” 大家随口应着,可都未放在心上。 虽然每天都吃一顿鱼,早上吃苞米面糊糊,但是口粮还是在一点点减少。 晚上,趁着大家散了去休息,孙向红把情况说了,也说到了吃水的问题。 “我和滕凤琴每天找食物就要用去一大半时间,再赶去提水,就像今晚的情况,晚饭吃的晚,我想着能不能找几个男职工帮忙明天先去提一次用的水?” 王建国好说话,直接喊郭振生过来,“你明天找两个人,先去提几桶水回来再去伐木点。” 郭振生说,“我现在就去安排人。” 王建国也打算回窝棚,见孙向红没有走,问她,“还有事吗?” 孙向红说,“场长,你是不是生病了?脸看着红红的,发烧了?”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探王建国的额头,王建国轻轻侧头,身子也退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孙向红也惊了一下,立马收回手,说,“对不起,我一时情急,没多想。” 王建国看了眼孙向红,说了一句没事,转身离开。 何思为也在灶台那,只是她弯着腰正在用灶坑里的灰烤着鞋,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原本站起来的身子又弯下去。 第213章 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秘密 何思为坐回树墩上,耳朵听着脚步声走远,确定孙向红进窝棚,才暗吐口气。 孙向红小心眼,今晚的事如果让她知道她看到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给她穿小鞋坏她。 何思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没有因为撞到孙向红的小心思而洋洋得意。 昨天洗过的棉鞋还没有干透,她拿着出来用木炭灰烤,这样明天也能换上,谁能想到发生这一幕。 又在外面待了会儿,何思为把木炭灰都添回灶炕,又搬石头把灶坑挡住。 “谁教你的?”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惊的何思为差点尖叫出来。 她手抚着胸口,回头看着肖寿根,说,“肖场长,你怎么在这?” 肖寿根手拿着铁锹,说,“那边火堆烧完,还没有盖土。” 何思为噢了一声。 紧接着肖寿根又问一遍,“你有石头把灶坑门挡住,老沈教你的?” 何思为这才明白他在问什么,她说是,“老沈说春秋风大,在外面的灶坑里的灰如果未烧尽,被风吹后可能引起火灾,所以要找东西挡住。” 肖寿根说,“这样做很好,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何思为说好。 她跳出灶台,看到肖寿根提着铁锹往先前烧火堆那去,心想刚刚孙向红做的事,肖寿根一定看到了。 自己同盟的人,突然喜欢上了对手,心里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何思为刚进窝棚,孙向红披头盖脸的就问她刚刚去哪了。 何思为想直接说在灶台那了,可是嘴上的一时之快逞了,但是也会被孙向红盯上。 她可没忘记当初为了上大学名额,孙向红用口粮算计她的事。 何思为也知道她可以说,然后用这事一直拿捏孙向红,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孙向红在一起生活要好几年,完全没有必要被她一直盯着。 斟酌之后,何思为说,“上厕所了,孙知青你有什么事吗?是咱们有规定几点必须休息吗?” 孙向红听到是去了厕所,提着的心才放下,她不咸不淡的说,“这么晚大家都在,你一个女孩子太晚回来,万一让人多想不好。” 何思为坐回铺上,把鞋往地上一扔,“那就多谢孙知青的关心了,咱们农场气氛好,大家觉悟高,大家只想把劲往一起拿,把农场建设起来,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孙向红上前一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你把话说清楚。” 果然是做了心虚的事,还没踩到尾巴就炸了。 何思为一脸疑惑的歪头看她,“不是刚刚孙知青说的怕我一个女孩子回来晚让人多想不好吗?” 孙向红语结,这时才惊觉她心虚想多了,一时又拉不下脸,还是赵永梅站出来打圆场。 她说,“这说说话怎么还吵起来了?孙知青是关心,思为也没有别的意思,好了好了,累了一天都歇了吧。” 又怕两人再吵起来,赵永梅拉着孙向红把话拉到了张胜民身上,“他腿掉块皮,吃鱼伤口会不会好的慢?明天和场长说一下,不然他两顿饭都吃小灶吧。” 孙向红也顺着台阶下来,只是脸还冷冷的,说,“反正口粮也没多少,撑不了几天,也不差给他弄小灶,就这么定了,不用找场长,我就做主了。” 张狂的口气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只是一个普通职工。 赵永梅笑笑说行,又招呼大家抓紧补东西,好吹煤油灯。 唐爽把针线收起来,凑过去和何思为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也不知道又吹的哪门子邪风,刚刚从外面回来就气不顺,看谁都刺两句,你回来前我刚怼完她。” 何思为笑了,“那岂不是挨骂没够?” 唐爽也笑。 两人在这边捅捅咕咕的,胡娟住在对面的铺上,已经躺下的人又趴起来,她喊唐爽。 唐爽扭头,声音淡淡的问她,“什么事?” 自打胡娟提出大家轮流做饭后,唐爽就一直不待见她,她平时就冷性子,如今只和何思为走的近,不管面对谁都冷冷的,胡娟也看不出好赖来。 她说,“下次你给你大哥写信,能不能让他帮忙买点棉花?” 唐爽一听就知道她干什么用,说,“这个也不用找我大哥,你有棉花票就行,等场里有人下山在营部就能买。” 胡娟一脸为难,这又不是别的事能挺着,她硬着头皮说,“我没有棉花票,能多花点钱吗?营部那边没有棉花,你大哥在建造厂,门路会更多一些吧?” 说到最后,胡娟声音几乎带着哀求,“我来月、经了,干草根本垫不住,褥子里的棉花能用的都用光了...被子的棉花再用,我....呜...” 胡娟趴在被子里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让窝棚里陷入了死寂。 日子难过,特别是女知青,来月、经了不管多冷的天,哪怕是遇到要在冰河里干的活,你也要跳进去,因此有很多女知青坐下病根,在女性、用品上面,更是紧张,所以来月、经的这几天,可以用‘在死亡边缘走一圈’来形容也不为过。 唐爽虽性子冷,心却极软,她说,“你别哭啊,我又没说不帮你。” 唐爽倒是想借她点用,可是她还没有来那东西。 离开父母身边早,也没有人注意这事,更没有人提醒她这个年纪不来应该去看看。 平日里最热心又关心人的孙向红,也没吭声,这东西她也想大方,可是得有才行。 赵永梅到是说话了,却和没说一样,她说,“我只有一个月、经带,还是用过的。” 没用过的好说,用过的也不干净啊。 滕凤琴也没作声,她刚到这边不久,胡娟一直很排斥她,她看戏还来不及,怎么会帮忙。 窝棚里又陷入死寂。 何思为静静的将窝棚里的一切看在眼里,还是心软的说我有,她坐起来从包里翻出两条月、经带,又抓起一大把棉花。 她下了床,没直接给胡娟,而是说等等,出了窝棚,在灶台那翻出一些草木灰,裹在棉花中间,将棉花塞进月、经带,做好两条,回了窝棚。 她把东西递给胡娟,“棉花里裹的草木灰,今天时间紧,草木灰没有消毒,明天你抽空把草木灰放水里煮一下,再把渣过滤出来晒干用,这样对你有好处。” 第214章 蝴蝶效应,胡娟自食苦果 从何思为站出来那一刻,胡娟的哭声就止住了,她抬起头看着何思为说让她等等,然后又看到何思为把做好的月、经带给她,还告诉她要怎么做消毒。 何思为见胡娟傻呆呆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也不接东西,直接把月、经带放到她枕头旁,转身回了铺。 唐爽说,“思为,你太给力了。” 语气里透着的小骄傲,就像自己何思为是她家的,让她倍有面子。 窝棚里其他三人没说话,赵永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也夸何思为,孙向红没吭声,滕凤琴在何思为站出来那一刻,就躺回铺上,背对着众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睡了。 何思为躺下,“你怎么不给力一些?” 唐爽说,“我也想给啊,可是我又没来那个。” 何思为已经扯被子已经躺好了,听到她的话将被子放回去,她很认真的问,“你还没有来月、经?” 唐爽说,“是啊。” 何思为问她今年多大了,听到她二十三,只哦了一声,非但唐爽,窝棚里的人都在等何思 为后面的话,以为何思为要给唐爽诊病,结果时间一点点过去,发现何思为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甚至没头没尾的问完后,就这么睡了,侧耳听动静的几个人呼吸都放轻了,憋了半天,发现是他们猜错了。 干一天的活,眼皮发沉,都没撑多久睡了,也没人在想这事。 第二天中午在伐木点休息时,何思为和唐爽去方便,趁着左右没有人,她拉过唐爽的手,二话不说的给她诊脉。 唐爽不傻,昨晚何思为问了,之后没有说,今天又突然给她把脉,便知道要做什么了,她安静的由着何思为把脉。 何思为松开手,唐爽忙问,“我没事吧?” 何思为说,“摸脉相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女孩子二十三还不来月、经,这种情况很少见,我摸你脉象没有气虚血瘀或气滞血瘀,说明身体不错,那就检查一下子别的方面。” 唐爽听到自己没事,哪还会将何思为的担忧放在心上,“没事就行,来的晚更好,我看她们来月、经时,像生一场大病。” 何思 为说,“女人不来月、经可不行,这关系到以后能不能生孩子,你别不当回事,有机会下山让你大哥带你去检查一下。” 何思为还想多说,发现胡娟来了,止住话。 胡娟在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她从兜里掏出五块钱,“何思为,昨天的事谢谢你,这是五块钱你拿着吧,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唐爽眼神一竖,“哎,你怎么说话呢?” 又生气的对何思为说,“不要钱,就要东西,让她立马把东西还回来。” 何思为走过去,接过钱,“五块钱太多了,不过既然你不想欠人情,那我就收下了。” 胡娟侧着脸,眼睛却看向旁处,“不多,物以稀为贵,我没有票,这五块钱全当是东西和票钱吧。” 听到何思为说可以,胡娟转身走了。 她走的很快,脚步慌乱,仿佛很担心让人看到她和何思为走的近。 唐爽说,“你到这边后,没得罪过她,还总会做很多让大家受益的事,昨晚又帮过她,她这人连句谢也没有,你是不是哪得罪她了?” 何思为一脸无奈,反问她,“你看我像得罪人的人吗?” 唐爽很认真的点头,“像。” 何思为挑眉。 唐爽走过来挽起她胳膊,“太优秀了,优秀的让人嫉妒,不是得罪人吗?” 何思为被逗笑,“果然是吃人嘴短,冰山美人都变的嘴甜了。” 唐爽说,“你怎么不说我被你这么美好的人折服啊。” 闹了一场,胡娟的事也被两人抛到脑后。 进入四月,天亮的早黑的晚,明显没有三月冷,但是风大了,吹到人脸上像被硬物划到脸上,风带着尘土最容易迷眼,每天都有眼睛出问题的职工,滕凤琴这个场医也发挥了她的作用。 天暖之后,在生活上带来了很多不便利的地方,比如吃用水问题,每天有六个男职工先去提一次水,提回来的水只够大家吃喝的,为了赶任务,除了做饭留下的水,其他的水都分到各人手里,限量的水只够喝和洗脸用的,脏衣服洗不了,所以不过一周,一个个造的跟泥猴似的,何思为纵然再仔细省着用水,洗脸有水能节约出一部分,洗衣服的水却没有。 每个人就那两身换洗的,何思为比别人多,也舍不得都拿出来穿,泥泞的山上,一天下来浑身就都是泥,换了干净衣服也没用,所以在用水受约束后,她穿着一身衣服没换,每天早上往身上穿时,衣服都是硬的,还往下掉泥土。 熬到四月十号前后,湿土地被大风刮干,衣服上沾泥的时候不多了,情况才有好转,这时站在山上远远望去,能看到一片片的浅黄色,是树枝开始冒新芽了。 这方面问题解决了,吃的问题又成了农场里的大事,省吃俭用的苞米面还是见了底,孙向红她们找鱼的时候冰还没彻底开化,所以找出来的冻鱼能吃,换到赵永梅和胡娟这组,就遇到了难题,冻土层都化了,沼泽地一片稀泥,冻死的鱼都烂掉了,根本不能吃。 青黄不接的时候,连根绿草都没有,赵永梅和胡娟也傻眼了,两人第一天发现找不到任何能吃的东西后,从山下急冲冲赶回到山上伐木点,将情况反映给王建国。 王建国将手里的油锯交到郭振生手里,这边噪音太大,走出去十多步,他才听清楚两人反映的情况。 他说,“为什么场里要腾出两个人出来专门找吃的?就是这个原因,吃的东西真那么好找,还用两个人专门做这种事吗?” 赵永梅谦虚的接受批评,“场长,是我们能力不强,这事我和胡娟一定好好反省,我们两个也会深刻的检讨自己,但是在这之前,大家吃饭的问题得解决了,不能让大家因为我们两个能力不足挨饿。” 王建国问,“一点口粮都没有?” 赵永梅酸涩的点头。 王建国说,“下午,郭振生发现一窝兔子,只有两只,你们两个先带回去,等晚上回去大家再商量怎么解决。” 赵永梅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她跟着往前走,看胡娟还低头站着,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站出来提馊主意,哪里会有今天的事。 赵永梅走了几步,发现胡娟还没跟上来,喊她,“还傻站着干什么?走啊。” 胡娟这才跟上去。 第215章 一堆山火 郭振生打到两只兔子的事,早就在伐木点传开了,想到晚上就能有口福,大伙干活时都格外有劲,特别是看到赵永梅和胡娟提着兔子下山,大家更盼着快点收工。 到了晚上,一回到营地,就味到了肉香,两只兔子十九个人吃,每个人能分的很少,大家也知足,从过年到现在,抛开鱼不说,大家正经吃顿饭的时候几乎没有,只是等看到每个人只分了几块肉和一饭盒的汤之后,再没有别的吃食,没有人忍不住露出疑惑来。 赵永梅臊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每给一个人打饭就解释一次,面对看过来的异样目光,赵永梅头越来越低,给大伙打完吃食,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灶台这没有别人,赵永梅憋了一肚子的火,语气不好的叫胡娟,“灶坑都快被你盯红脸了,走吧,去找场长,今天挺过去,未来六天不说,明天早上吃什么还没解决呢。” 胡娟像被牵线的木偶,跟在赵永梅身后。 孙向红从窝棚出来,看到赵永梅和胡娟往男职工窝棚那走,喊住两人,问两人干什么去? 自打进入四月,山风大了之后,在营地里生火堆的事也取消了,所以吃饭都是回窝棚。 赵永梅停下来,和孙向红解释了口粮的事。 孙向红说,“这事也不是你们俩能力不强,都说靠山吃山靠河吃河,草还没出芽呢,这山上能找到什么吃的?” 这个道理大家心里都明白,可是别人找吃的就能让大家不挨饿,怎么就到了你们身上不行了? 有了对比,自然也就有了不满。 赵永梅说,“你们都能完成任务,说明问题在我和胡娟身上。” 孙向红挥挥手打断她,“不早了,你也快点去吧,还要商量明早吃什么吧?” 赵永梅脸又是一热,胡乱的点点头,带着胡娟快步走了。 孙向红目送着两人离开,走到灶台那,把饭盒和里面的水放到灶台上,灶炕里还有温度,饭盒在灶台上放着,不多时里面的水就温了,孙向红端着饭盒刚起来,赵永梅和胡娟也回来了。 她问,“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赵永梅说是。 孙向红拿着饭盒,走到两人跟前,打量了一眼,“挨训了?” 赵永梅说,“挨训还好,场长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还要做饭。” 孙向红愣了一下,“场长没粮食的事吗?” 赵永梅说,“根本没让我们开口。” 孙向红嘟囔一句‘不太像场长的脾气啊’,又安慰赵永梅她们先别急,回去后大家一起想办法。 现在除非见到粮食,不然再好的话也安慰不了赵永梅,马上要到窝棚门口,孙向红停下来,叫住赵永梅,让胡娟先回去。 胡娟没停,这一天她受的脸色已经够多了,况且又来月、经,肚子一直在疼。 看胡娟进去了,孙向红拉着赵永梅往深处走,走到树下确定没有人才开口,“何思为那有吃的吧?” 赵永梅明白她的意思,却也提醒孙向红,“那是个人东西,怎么能让她拿出来分给大家。” 孙向红说,“当然不是让她白拿,当是咱们场借她的,或者直接拿工分抵。” 赵永梅还是没有迟疑的拒绝了这个提议,她说,“向红姐,这个时候也就你能帮忙想想办法,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是场长已经不想提这事,我再去何思为那,万一何思为不同意,场长又有意见了。” 孙向红问她,“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赵永梅不知道。 见她这副窝囊样,孙向红也没了耐心,“算了,你自己想吧,我也劝不通你。” 孙向红走了,赵永梅听出她不高兴,也没去解释,跟在她身后回了窝棚。 夜里,何思为被惊呼声吵醒,醒来时就听到外面有人说失火了,喊着救火。 外面的火应该很大,窝棚里没有点煤油灯就已经被照亮。 砰的一声,窝棚门被踹开。 肖寿根站在门口大喊,“快出来,火烧到你们这了。” 原本还惊魂未定的几个人,听到这个,连滚带爬的起来,回身去收拾东西,门口肖寿根急的声音又提了几分。 “东西重要,还是人重要?快出来。” 王建国这时也冲过来,他也在催,“东西不要管,先出来。” 在两人的催促下,何思为这时才注意到窝棚里有烟味,借着窝棚顶透过来的火光,隐隐能看到窝棚里被烟雾笼罩着。 她睡在窝棚门口,这时对她最有利,她提着自己的两个包第一个冲到门口,被褥也顾不上了,肖寿根往里冲,两人错开身,何思为到门口时,王建国就把东西接过去,提醒她跟上。 王建国先带着何思为到营地往山下去的路口,把东西交到何思为手上 营地里四处都是火,风很大,刮的人眼睛生疼,鼻腔里充斥着烟味。 王建国神情严肃的说,“你下山去营部送信。” 何思为抿抿唇,“场长,就我一个人去吗?” 王建国说,“还有老沈,我现在去找他,让他陪你去。” 何思为点头,说,“场长,打山火很危险,风又大,如果扑不灭,还是生命重要。” 王建国说,“我知道,不用担心,你和老沈尽快赶到营部。” 没有再多说,王建国走了,营地里乱成一团,四下里都是呼喊声,借着熊熊火光能看到职工们拿着东西在拍火,可是风很大,根本不起作用。 这时,女职工一个个都出来了,聚到何思为身边,孙向红数了一下,咦了一声,说胡娟怎么不见了? 火势已经把女职工的窝棚顶上都点着,窝棚就像一个高高架起的篝火堆。 唐爽惊呼一声,“出来时我看到胡娟又冲回去了,说有东西要拿。” 赵永梅大声说,“胡闹,这个时候还想着自己的个人物品,她有没有集体精神?” 孙向红说对赵永梅说,“带唐爽过去看看,我带滕凤琴去男职工那边帮忙。” 第216章 大家一起渡难关 孙向红分完,才发现还漏下何思为。 何思为先声夺人,“场长让我和老沈去营部送信。” 孙向红听了点点头,喊着其他三人分头行动,只是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看着何思为。 她问,“场长让你和老沈下山?” 这话就有问题了,下山和送信完全是两个开概念。 何思为严谨的说,“场长让我们两个尽快把消息送到营部。” 孙向红背对着火光,看不清她神情,但是何思为能感觉到她在盯着她,那种眼神并不友善。 孙向红和滕凤琴一组,她停下来,滕凤琴自然也不能走,安静中,她说,“挺好,起码比山上安全,那我就放心了。” 你当你是谁? 还你放心了。 何思为不客气的回了一句,“凤琴姐,每每听到你对我说的话,都会让我觉得和我说话的是我妈,不是邻居家的大姐姐。” 滕凤琴似没有听出话里的嘲讽,说,“思为,路上注意安全,如果我有个万一,以后你回老家见到我爸妈,告诉他们我不孝,让他们照顾好自己,不要为我伤怀。” 不给何思为开口的机会,孙向红直接打断滕凤琴,“这个时候不要说丧气话,走吧。” 孙向红转身离开。 才让拦住滕凤琴在那里演戏。 虽然只有孙向红一个人在,但是滕凤琴话里话外指出王建国偏心何思为的事,很成功的戳在了孙向红的心上。 孙向红能因为王建国一个决意,就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何思为,更不要说还有滕凤琴这个‘助攻’在旁边使劲煽风点火。 何思为望着已经烧到树林上的火苗,心有不好的预感,这个时候也没有功夫去计较这些。 森林大火,别看白天只是冒烟,但是晚上看去就会像无数个夜空里的星星,其实那一点点亮的地方都是火,百度高温人一进去就烧化。 火光映射着人影,看着扑火的动作,何思为着急,扔下手里的东西,大步往人群那跑。 山火不能扑最好在外边弄出一条防火的通道,而且要随时注意风向,如果风向变了,火就追着人跑..... 何思为还没有跑到跟前,热浪就迎面扑来,等到了根前就看到平日里那些松树燃烧起来,从树根沿着树干往上烧,就像一条火龙,树干被烧时还有清脆响声。 前世,何思为听大家说起过山火,却没有见过,听大家说山火有多可怕,又死了多少人。 如今亲眼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被惊骇到。 “不是让你在路口等着吗?快走,现在就和老沈走。” 身子一个踉跄,何思为回神,看到王建国一脸焦急的扯着她胳膊往一旁走,直接带她到老沈的身旁。 老沈说,“我不能走,让这丫头自己下山吧。” 王建国不由分说,推着两人往前走,“走,现在就走。” 这一刻,何思为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的扭过身子,直起腰板瞪着王建国。 她说,“我走,但是大家要一起走。” 山火将夜空照的像白日。 四目相对,何思为看到王建国脸上涌出来的错愕,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说,“场长,风大,火借着风势,铺天盖地,风大时,温度高的灼人,人根本靠近不了,甚至还被火追着跑,你比我更清楚风向一变,人顷刻间就会被火包围。好,不说被火包围,你再看看这些浓烟,还有咱们处在的位置,就是这些烟也能让人丧命。” 沈鸿文也说,“场长,大家都下山吧,现在还来得及。” 王建国还没等说话,有人代替他开口,“风是往营地吹,营地这是一片空地,只要我们现在把营地另一侧做出一道防火通道,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一丝机会也要试试。” 肖寿根一身狼狈的走过来,他气场十足,目光在老沈和何思为身上扫过,然后对王建国说,“多一个人多份力量,我同意他们两个留下来。” 听这话,就知道他刚刚听到了三人对话。 如果说以前何思为还可以不去多想,这次发生火灾,王建国第一时间让她下山,超出于对普通职工的关心,何思为怎么可能体会不到。 肖寿根在场,王建国又是场长,何思为不能让他为难。 她回身指着身后的营地,对肖寿根说,“肖营长,你看看营地四周都是树林,就凭咱们十九个人,怎么做出一条防火通道?咱们需要时间,山火给咱们时间吗?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大家都葬身火海,明知道这样不妥,还要牺牲掉大家的生命吗?” “大家是不能只想个人,要想集体,但是不代表着就可以无辜的将自己的生命这么奉献出去。” 风大火大,何思为声音更大,她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想将他们喊醒。 肖寿根直直的盯着何思为。 何思为无所畏惧,“肖场长,农场引发山火,是我们大家的责任,我们大家可以一起承担,人错了可以,知错就改下次再不犯了就好,不代表着错了连改的机会都没有。” 她知道肖寿根在担心什么。 树林是国有财产,在他们的看护下失火了,发生火灾,做为干部,都会被问责。 但是不管如何,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的呢? 或许是被何思为的话触动,或许是被何思为毫不畏惧的气势震撼到,肖寿根态度不再强硬,却也没松口。 他扭头问王建国,“场长,你要听一个职工的决定吗?” 王建国这次没有再沉默,他说,“我没有在听谁的决定,而是在听到大家意见后,在想怎么办。” 四两拨千斤的话,肖寿根吃了个软钉子,他说,“于其在这里耽误时间,还是抓紧扑火吧。” 肖寿根走了。 何思为知道劝说无用,她咬咬唇,“还有一个办法,只能试试,但是不知道行不行?” 王建国说,“是油锯吗?” 何思为说对,“把营地四周的树以最快的速度都伐倒,让火势扑不到对面的树林上,或许还有救。” 王建国说,“我现在带人去,你和老沈也过来。” 知道赶不走两人,王建国也不敢将人扔在一旁,而带在身边是放心的。 第217章 胡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晚上失火的场面震撼,隔的数米远就是火山,是的,人类在大火面前像蝼蚁一般,渺小的可怜。 几个月都是在寒冷里度过,突然置身在灼人的温度里,这一刻何思为觉得冷一点也挺好。 王建国带领几名男知青冲到火海旁,油锯在风中嗡嗡作响,很快一棵棵树倒下去,其他人负责将倒下的树抬走,与火海拉开距离。 风大,人少,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而且树林一着起来,是一大片一大片,除了何思为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都投入火中,来回奔走,每个人在烟熏火燎下衣衫不整,很是狼狈。 何思为呆呆的站在原地,身体被人从身后猛扯一下,她才回神,回头看身后的人,半晌才将人认出来。 头发被烧了,凌乱的披散着,身上的衣服也有烧的破洞,对方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朵,何思为才认出是胡娟。 胡娟说,“我把你的被褥放在营地下山的路口,和你的包放在一起,过去就能看到,下山时你不要忘记拿上。” 何思为错愕的张开嘴,心脏狠狠的颤了一下。 胡娟说,“我胡娟不是没良心的人,谁对我好我心里清楚。” 丢下话,胡娟往人群里冲去。 何思为想到刚刚大家逃出来时,孙向红她们说胡娟又冲回窝棚去取东西,她没想到胡娟是帮她拿被褥。 “站在这干什么?下山去。” 当何思为返身往大伙那冲时,被冲过来的老沈拦住,大火在一瞬间陡然增势,像高高的火幛,眼看着向大家逼近,已经控制不住了,大家再呆待下,只会被困在火海里。 这时,陆续有职工也跑过来,喊着抓紧下山。 何思为没有看到王建国,问老沈,“王场长呢?” 沈鸿文拉着她往山下走,步子匆匆,大声的说,“王场长他们要善后,确定大家都平安后会跟上来。” 何思为也知道她现在冲过去找人,就是添乱,而且现在大家不会说什么,待事情过后想起这事又会怎么说? 迟疑间,何思为跟着老沈匆匆走到下山路口,她一眼看到了自己的被褥,其他赶过来的知青也等在这,都望着铺天盖地的大火,没有人去注意地上卷起来的被褥。 何思为走过去,被褥用绳捆着,安静的放在地上,胡娟长长的辫子被烧的成了短发的一幕在何思为的脑子里闪过,她心情沉重的将行李提起来。 沈鸿文看到行李在这,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何思为闷声的解释说,“是胡娟帮忙抱出来的。” 何思为没有说原因,但是沈鸿文多少猜到了一些,这丫头心软又心善,定是做了对对方来说很重要的事,才会得到这样的回报。 职工陆续都汇合到一起,何思为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发现赵永梅、孙向红没有回来,男的有王建国和肖寿根没回来。 郭振生一直给王建国做助手,在发现王建国没有回来后,他让大家先下山,他转身就往大火的方向跑。 大家想下山,可是两个场长都没回来,郭振生走了,众人也没敢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风是往他们这边刮的,大伙笼罩在浓烟里,呛的不停的咳出声。 “大家先下山。” 人群里有人喊,号召大家先下山。 何思为听出是王国栋的声音,她提起自己的两个包裹,行李由老沈提着,眼睛还望着营地的方向,已经有人开始往山下动,唐爽走到何思为身边。 “我帮你提一个。” 何思为见唐爽自己也提着包,拒绝了,说她自己拿着就行。 唐爽没强求,和何思为站在一起,望着满山的大火,站在这里数米远,已经感受到了灼热的温度,火势在大风的带动下,就像条舞动的火龙,张口的火盆大口能将世间的一切吞掉。 “思为,先下山吧。”滕凤琴挤到何思为身旁,看到她提着的两个包,说,“我帮你拿一个。” 何思为没看她,滕凤琴伸手去拿,何思为没松手,她又试着扯了两下,见仍旧被何思为紧紧的握在手里,才悻悻的收回去。 她说,“大家已经走了,咱们也走吧。” 何思为和唐爽看着营地的方向,滕凤琴发现两人根本没有听她说话,她抿抿唇闭上嘴。 滕凤琴不时的回头,发现人已经都往山下去了,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内心挣扎过后,还是留了下来。 终于,有几道身影从火堆里跑出来,远远的能看到五个人,一个人搭着另一个人,另一伙是三个人,两个人架着中间的人,往这边来。 这是受伤了。 何思为将东西往唐爽手里塞一个,又往老沈手里塞一个,冲了过去。 滕凤琴迟疑了一下,也跟上去。 待与几个人汇合,发现孙向红被赵永梅和肖寿根架着,郭振生扶着王建国,王建国是一条腿受伤,不能动只能拖着腿走。 孙向红情况更严重一些,人已经昏迷过去。 何思为直接走到王建国另一边,二话不说扶起王建国胳膊,这样一来,郭振生身上的重力减轻一半,速度也提了起来。 滕凤琴晚了一步,插不上手,她跟在肖寿根身边,询问孙向红的情况。 肖寿根说,“先下山再说。” 滕凤琴闭嘴。 与沈鸿文和唐爽汇合后,一行人快步下山,何思为他们走在最后,借着火光看到了孙向红的后背有一大片烧伤,额头后的头发也烧焦一大片,情况确实很严重。 发生了火灾,还没有控制住,大家心情都很不好,王建国说让滕凤琴扶着他,郭振生立马下山去营部送信。 郭振生没有多说,滕凤琴接手后,他转身往山下跑去。 等何思为他们又走半个多小时,遇到了先下山的职工,两个男职工过来,接过王建国,又有男职工代替赵永梅,肖寿根扶着昏迷的孙向红。 除了送信的郭振生,大家都聚到了一起,默不作声的往山下去。 火是半夜烧起来的,大家又在山上抢救一段时间,等他们走到山下时,天已经大黑,回过头往山上望去,看不到火,只能看到白色的烟,但是那些冒白烟的地方,就是火点。 第218章 大惊小怪,何思为出手 山下有之前撑起的帐篷,大家可以直接去帐篷休息,只是东西都烧光了,有些人提着包出来,有些人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大家想的是火扑不灭怎么办? 没有人去想个人的事,何况还有两个受伤严重的。 何思为的东西都拿了回来,在帐篷里坐下后,唐爽才问起何思为被褥的事。 她挨着何思为,出来时只提上自己的包,看到何思为的被褥没有拿出来,如今突然现在在这,免不了惊讶。 何思为说,“胡娟帮我拿回来的。” 唐爽惊讶的抬头看向胡娟,胡娟躺在木板铺上,背着着她们,身子蜷缩成一团,两条长长的辫子没有了,被烧的像狗啃似的,凌乱的散着。 收回目光,唐爽小声说,“先前是我误会她了。” 何思为说,“误会了没事,解开了就好。” 她又说,“眼见不一定为实,还是要多多了解才行。” 她打开包,把段春荣给她的两盒饼干和糖都拿出来,她让唐爽帮忙数数有多少糖。 唐爽看到这些东西,眼睛亮了,“何思为,你的包里面百宝箱吧,有这么多好东西。” 何思为往她嘴里塞一块大白兔奶糖,她自己也吃了一块,帐篷里除了睡觉的胡娟,就她和唐爽。 赵永梅和滕凤琴都在男职工帐篷那帮忙。 糖数了出来,三种糖放在一起,何思为算算人,每个人能分四块糖,饼干吃了一些,但是好是两盒子饼干,每个人能分到两块。 何思为和唐爽先把糖分了,分成十八份,饼干也分好,这个时候唐爽才明白她是要将吃的分给大家。 她想劝何思为自己留着,现实又告诉她,现在这样做是对的,经历一场大火,接下来一定是要打山火的,没有东西吃,哪有力气。 何思为说,“先把这些分下去吧,最好是烧点热水,把饼干泡着吃。” 两块发面大饼干,用热水泡发,能吃个半饱,不然这么干巴巴的吃了,起不到什么作用。 “井里有水,我记得他们男职工有把锅背下来的,我去看看。” 唐爽还没等起身,赵永梅半个身子没进帐篷,就喊何思为快点过去,她说,“孙向红的伤太严重,滕凤琴不知道怎么处理。” 何思为让唐爽拿上东西跟她一起去,路过胡娟身旁时,何思为把给胡娟的那份放到了她的身旁。 赵永梅看到两人捧着的东西,也明白了,深深的看何思为一上眼,说,“我帮你拿着吧。” 何思为没客气,现在正是难的时候,大家要一起努力。 三个人出去,缩着身子的胡娟才睁开眼,她目光落在糖块和饼干上,忍不住咽了口唾液,良久才拿起饼干和糖。 糖很甜,还带着奶味,胡娟闭上眼,将眼里的涩意压下去。 男职工帐篷里,何思 为进去后,直接走到孙向红身边,滕凤琴看到她立马让出位置来。 唐爽没进帐篷,直接给男职工们送吃的去了。 “身上是被带着的树干砸的,从头顶一直到后背,一层皮都烧掉了。” 何思为没有把脉,先探了孙向红的额头,“毒热内侵,发热了,很不好办。” 孙向红是趴在床上的,身上盖的被褥是何思为的,全农场只有她这套被褥拿了出来,男职工发现大火后,忙着扑火,自己的东西也没空收拾,都被烧了。 女职工的窝棚第一个烧起来的,大家出来时包提起来了,被褥却没有时间收拾。 孙向红伤的严重,又被架到男职工帐篷处理,即使别人不开口,何思为也不可能装看不到,主动把被褥给孙向红用。 至于男职工,都去山脚下盯着火势,所以孙向红在这边处理伤口也方便。 何思为给孙向红把脉,最后才去看孙向红烧伤的地方,“没有处理?” 滕凤琴说,“烧的太厉害,我没处理过这么严重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这个时候,人命关天,滕凤琴也不敢装大,实话实说。 赵永梅说,“锅里烧着热水,要我端过来吗?” 何思为说,“你去端热水,我去拿东西。” 两人分头行动,滕凤琴问她需要干什么,发现根本没有人理她后,她想了想出了帐篷追上何思为。 何思为回自己包那里,将干净的纱布和药都拿上,转身又回了男职工帐篷,滕凤琴全程不说话,就默默的跟在一旁。 何思为先洗干净手,才慢慢的将孙向红身上的衣服一层层拨开,外面的好弄,靠近皮肤上的地方,衣服烧焦与皮肤贴在一起,何思为试探一下,好只是轻微的掉皮,并没有大片的掉,等将身后的衣服都撕开,何思为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后背有一窜烫出来的水泡,只有个别的方皮掉了,属于轻度烧伤。 滕凤琴一直在旁边帮忙,拧出纱布递给何思为,何思为有药,是上次她在营部出事时,她给自己开的药,当时被打的地方有淤青,她在营部医务室,拿了几包药过来,其中就有一包缓解创面疼痛的药,是散剂,需要用香油或者凡士林适量调成膏状,才能涂抹患处。 现在找不到这两样东西,何思为直接将散剂薄薄的散到孙向红伤口上,其他的包好揣回兜里。 处理好后,何思为又把一包药交给滕凤琴,“这是紫雪散,早晚各三克,喂给她,前两天会持续发烧,两天后能降下来,不用担心,多给她喝温水。” 紫雪散咸寒解热,对于烫伤烧伤发热的人来说,很有用。 滕凤琴记下,她将自己放在护士位置,抛开与何思为之间的种种,认真的将何思为交代记下,等何思为说完,她问,“伤口这里要每天都上药吗?” 何思为把揣回兜里的散剂拿出来,散剂一分为二,其中一份收起来,另一份交给滕凤琴。 “早上一次一晚,伤口不要沾水,也不要扯动。” 滕凤琴收好药说知道了。 何思为出了帐篷,头有些晕,她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塞进嘴里,望着不远处的山,能看到很多地方冒白烟,那些都是火点,风是自西往东吹,山的东半边有数十个冒白烟的地方。 唐爽没有回来,何思为看到胡娟从帐篷里出来,对她说,“咱们也去山下看看吧。” 她手揣在兜里,握着烫伤用的散剂的手不知不觉紧了紧。 扶王建国时,她看到王建国两只手心都是水泡,那只腿下山后敢动了,他立马又去了山下,到底伤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第219章 悸动的心 何思为和胡娟约好,还没等动,赵永梅从帐篷里追出来。 她径自走到何思为跟前,问她,“你手里治烫伤的药还有吗?有的话给王场长带一份,先前他腿不敢动,应该伤的不轻。” 何思为说有,现在过去也是想给王场长送药。 赵永梅看她一眼,说,“孙知青是为了救王场长受的伤,听说当时有树突然倒下来,孙知青在危机之下,把王场长推开,他只砸到腿,孙知青用自己的身体护在了王场长身上。” 何思为面露惊讶。 赵永梅说,“我也是听肖场长说的,到山下后肖场长让王场长回帐篷休息,王场长没同意。” 何思为说,“我知道了,到那边我先检查一下,能让他回来尽可能让他回来休息。” 赵永梅说,“那我把你的东西提到男职工帐篷这边,孙知青还不能动,咱们女职工就都到这边休息吧。” 事实确实这样,赵永梅做事又有商量,何思为自然也要站在为大家着想的角度,说自己去拿就行。 赵永梅见她同意了,说,“快去吧,两个包我能拿动,再说现在也轻了,你把吃的都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何思为说,“在困难面前,同甘共苦是应该的。” 时间不等人,两人沟通过后,就分开行动,何思为和胡娟往山脚下走。 还没有走到跟前,风带着温度就迎面扑来,北大荒的春风很大,因为山火,山下的温度明显比别的地方高,穿着棉衣走出几步,就已经热的额头有了汗。 到了众人身边,看到大家脸上的凝重,何思为扫了一眼,走到王建国身边。 她低声说,“场长,我给你检查一下腿吧?” 王建国注意力很集中,听到有人和他说话,他回过头,眼球动了一下,哦了一声说‘是思为啊’,又说,“我腿没事,不用看。” 何思为低头,目光落在他的腿上,裤子外面烧焦,看不到里面情况,但是隐隐能看到棉裤里的棉花露在外面。 肖寿根走过来,“建国,让小何知青帮你看看伤,现在着急也没用,等营部派人来救援,现在趁着有时间你也先把伤处理好,之后还有的你忙。” 也不等王建国开口,肖寿根对何思为说,“何思为,我为昨晚的事向你道歉,你的建议是对的,当时听取你的意见,王场长和孙知青也不会受伤。等山火扑灾了,我会写检讨书交上去。” 王建国说,“肖场长,别说了,是我这个场长做的决策错了,眼下扑火要紧,这事过后再说。” 肖寿根点头,已经转身走的人,又回过身,对何思为说,“小何知青,饼干和糖收到了,谢谢。” 何思为对上肖寿根的目光,在那里面看到了诚意,她想到了刚到这边报道时,是李学工和肖寿根过来接她和王桂珍的,一晃半年过去,物是人非。 王建国叫何思为去一旁,何思为才收起乱飘的心思。 山下温度高,烤的干草都带着温度,王建国就这样随意的在干草上坐下来。 唐爽和胡娟都跟过来,两人帮着搭手,何思为检查了王建国腿上的伤口。 那里掉了一大片皮,血肉模糊。 何思为抬头严肃的看着他,“场长,你现在必须回帐篷处理伤口,我不是危言耸听,你不当回事,可能腿保不住,命也保不住。” 王建国笑呵呵的,显然没有当回事,“等晚上回去再处理。” 何思为说,“场长,我不是开玩笑,孙知青只是水泡多一些,被烧掉皮的地方是有,也只是指甲那么大的地方,还是分散的。你这是一大片,如果处理不当,会感染败血症。我没下乡前,家属院里有一个人,就是伤口处理不及时感染败血症死的。他是四一厂的司机,有一次卸货机床砸到腿上,砸了一个口子,他没当回事,后来伤口感染最后烂了一个洞,得败血症没了。” 何思为不是危言耸听,她是真的见过,在大腿根往下一掌的地方,腿烂了那么大一个洞。(我三姨夫就是这么去世的) 唐爽说,“场长,何思为不可能拿这个事吓你。” 王建国脸上的轻松神色退下去,见何思为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先处理吧。” 胡娟说,“我去和肖场长说一声。” 唐爽和何思为扶了王建国起来,慢慢的往帐篷那走,胡娟很快追上来。 营地里的热水一直烧着,赵永梅听到动静从帐篷里钻出来,唐爽快言快语的把王建国伤的比孙向红还重的事说了。 赵永梅脸色大变,让他们抓紧进帐篷,她去端热水。 何思为也没有办法了,把热水放温之后,直接冲洗王建国的伤口,伤口上的脏东西冲刷掉,开始是血,后来只是血水,最后把散剂撒在上面,最后用纱布包上。 何思为纱布不多,只带了这么点,平时自己舍不得用,上次在营部她拿了一卷,这次都用没了。 她说,“郭振生他们回来,营里一定会带医生过来。” 药和用品也不会缺了。 处理伤口时,王建国没有喊过一声疼,额头却布满了汗。 唐爽去掉脏水,胡娟先前出去提热水没有回来,帐篷里只有两个人,何思为掏出手绢塞到他手里。 “擦擦汗吧。” 王建国被那不经意间在手心里滑过的指尖微微晃神,听到帐篷门口有脚步声,他快速的将手绢塞回自己兜里。 何思为错愕,看过去时,王建国却有意不与她对视,目光落在床板上。 何思为的心,微微跳了一下,在人进来时也忙垂下眼帘。 这时,唐爽提着盆进来,嘴上还说,“这东西好,提着就能走,不占地方又轻便。” 她大咧咧的,根本没有注意到帐篷里的气氛不对。 何思为起身往外走,“腿不能冻着,我去翻些能盖 的东西。” 唐爽没心没肺的说,“去吧,现在也就你那能翻点东西出来,我们是想也没地方翻。” 根本没有发现何思为慌乱的步伐,还有王建国微微泛起的耳朵。 第220章 只是关心,别多想。 何思为钻出窝棚,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抬眼看到胡娟从对面帐篷出来,她迎上去。 胡娟身后跟着赵永梅,赵永梅看到何思为就说,“何知青,孙知青醒了,我正要去找你。” 何思为立马过去,孙向红面色发白,额头上也是汗,强忍着身体后背上传来的痛,抬头看到何思为进来,唇微微颤抖,张嘴想说话,结果只发出一串的痛呼声。 “别动。” 何思为走到她身旁,先掀开被子,伤口没有包起来,只在上面盖了一层的纱布,有些纱布已经被血水渗透,何思为试着掀起来,好在还没有沾在上面。 她观察一下伤口,“红肿没有之前厉害,你现在多喝水,把烧退下去,养几天伤口绷皮就好了。” 又掏出药包,在有血水的地方撒了散剂。 何思为的手又在她额头上试探了一下,“不怎么热,这是好情况。” 孙向红问,“大家还好吗?” 何思为收回手,在床铺旁坐下,“大家都没事,在山脚下盯着呢,王场长一个小时前回来处理的伤口,在另一边的帐篷里。” 孙向红趴回枕头上,“大家都没事就好。” 赵永梅端着水过来,递到孙向红嘴边,“水温正好。” 孙向红看到是暖水瓶上面的铜盖,她没有接。 赵永梅看出来了,解释说,“喝吧,现在就这一个暖水瓶,何思为不会计较的。” 孙向红默默的接过铜盖,等她喝完赵永梅接过去,又给她倒一杯,“你盖的被褥也是何思为的,等好了之后,再还她一套新的吧。” 孙向红说这是应该的,又和何思为道了谢,何思为客套了一句说没事。 两人的对话提醒了何思为过来是干什么的,她起身去包里翻了一下,将段春荣给她那身干净的线衣掏出来,还有兔子皮都带上。 孙向红问她干什么。 何思为说了王建国的情况,“大家东西都烧了,王场长伤口感染,一会儿可能会发烧,现在没有盖的东西,找些厚衣服给他用。” 孙向红醒来后,就关心大家的情况,何思为明白她关心的是王建国,却不好多问,所以问大家。 何思为装傻,但是也直接把王建国的情况说了,不然孙向红没听到消息,还会想办法追问。 给王建国拿东西,何思为没掩饰,直接了当的说,也省着孙向红多想。 这么多人看着,如果瞎说,反而会让人多想。 果然,孙向红听了后,忙问,“要不把我身下的褥子拿过去吧,我一个被子就够用。” 见她要动,何思为按住她胳膊,严肃的说,“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烧没有退,伤口更不能受冻或者感染,我这边有衣服和兔皮,衣服是新的没有上过身,盖到伤口也不用担心会感染伤口,放心吧。” 说话时,何思为把东西都举到孙向红面前,赵永梅也劝她先照顾好自己。 孙向红其实在听到何思为的解释后,就已经安心了,借着赵永梅的话找了台阶。 赵永梅催何思为过去,“场长还在那边等着,你快过去吧。” 看着人走了,赵永梅坐下来,“王场长的情况比你严重,腿上掉了一大片皮,何思为说怕伤口感染得败血症王场长才回来处理。” “哎,你别激动,别起来,扯到伤口怎么办,现在条件差,万一感染了我说和你说这些,就是不让你着急。” 赵永梅把人按下去,“王场长现在没事,何思为的医术还你信不过吗?” 孙向红又趴回去,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呢?当时我明明将他扑到身下了。” 赵永梅说,“水火无情,你这小身体怎么可能挡住一棵树。说起这事,我都一阵后怕,你也太有勇气了。” 不好说孙向红为王建国付出生命,但是事实现在摆在那,孙向红为了救王建国,将人扑在身下,用身体挡住了倒下来的树枝。 孙向红也不会承认她对王建国的心思,她说,“换成谁都会这样做,都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救人,当时哪里会想后果啊。” 赵永梅说,“换成谁,鼓起这样的勇气也难。” 孙向红趴在枕头上,这次没有接话。 她盯着地面,嘴角微微翘着,想到救下王建国,似乎后背的伤也不那么难忍了。 出了帐篷的何思为,手握着东西,心慢慢平静下来,刚刚王建国的动作也是怕人误会,并不代表着什么。 不敢回视她,也是觉得那个动作太突然,怕她尴尬。 想通这些后,何思为再见到王建国,也就不觉得尴尬了,把孙向红醒来的事说了。 王建国说,“我去看看她。” 何思为说,“要看人不差这几天,你先把伤口养一养,药就这么多,你再一动扯到伤口,上的药浪费了,也没有药再给你上。” 王建国说,“好,听咱们思为同志的话。” 唐爽在一旁搭下手,见场长口气像哄孩子,抿嘴偷偷的乐,心想何思为还好没抬头,不然被场长当成小孩子哄,一定很尴尬。 何思为埋头把干净的线衣搭到他受伤的腿上,再把兔皮盖在上面,“多喝些热水,我怕你一会儿发烧。” 王建国就说,“唐知青,麻烦你帮我倒点热水。” 唐爽应声出去,王建国又喊住她,“让胡知青去山脚下给肖场长送个信,让大家不要冲动,现在都回来休息,等营部消息。” 唐爽说知道了,挑开门帘出去了。 帐篷里只剩下两个人,何思为这边把兔皮盖好,直起身又拿起自己的棉大衣披到他身上,“我给你披身上,你抬抬身垫在下面,板子凉。” 王建国没动,而是抬头看着她,何思为发现他没动,也看过去,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王建国说,“刚刚突然把东西收起来,不是怕人看到。” 何思为微微张开嘴,脑子这时有点转的慢,就听王建国又说,“手绢很干净,我舍不得用,怕弄脏了。” 舍不得用,怕弄脏了。 明明很简单的话,何思为却听到了这话里传递的另一种信号。 是她想的那样吗? 第221章 肖寿根的突动决定 王建国垂下眼帘。 何思为也低着头。 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虽活了两世,但是在感情上,何思为可以说是一张白纸,前世姜立丰主动靠近她,两个人之间从来都是姜立丰主动开口说话,不然就像现在这样,两人在一起相处时一片死寂。 后来结婚,姜立丰慢慢露出真面目,每日面对拳打脚踢,何思为更加沉默,现在回想前世嫁人后,难怪姜立丰越看她越不顺眼,总说她是丧门星。 面对没有希望的生活,她就像行尸走肉,浑身散发着‘丧’的气息。 所以面对王建国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一份她不敢肯定的心意,或许只是她多想了。 何思为不知何去何从,不知道要怎么办。 王建国先打破沉默,“再拧下去,衣服就要拧破了。” 何思为立马松开拧衣角的手,空下来的手无处安放,她像小学生一样背到身后。 王建国被逗笑了,他说,“我又不是老师,有那么吓人吗?” 他说,“这只手绢送给我,可以吗?” 何思为点头,后来又觉得不妥,她想着点头了,会不会让王建国误会她是答应什么,点下的头刚要摇头,又停下来。 一只手绢,她总不该那么小气,上次王建国借给她的围巾,回来的路上,他说送给她了,又说他一个男的白色用不出来。 收到那么大的礼物,何思为想着回礼的。 王建国盯着她脸上的挣扎,不想让她有压力,把话题带到旁处,问她,“我的腿要几天能下地?” 何思为松了口气,说,“最少也要养半个月,你现在有没有发烧?” 王建国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不知道热不热,但是能感觉到冷。” 何思为一听,伸手直接摸他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说,“不怎么热,以我的经验应该会发烧....” 手被另一只大手握住,手没有动,却能感受到盖在手背上的大手带着茧子,手也凉凉的,和女人的手不同,这只大手更硬一些,而且很大。 何思为忘记了说话,微张着嘴看着王建国,娇小的脸慢慢升起一团红云来。 王建国淡定的收回手,看着她说,“有你在就好。” 有你在就好。 何思为慌乱的收回手,耳边还回荡着王建国的话。 他知道他回应的是她刚刚说的话,却也在影射别的。 这时,外面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何思为不知所措,生怕被人看出什么,假意扯衣襟,然后胡娟就冲了进来。 她喘着粗气,“场长,肖副场长带着职工去打山火了。” 王建国听了,直接就要下地,何思为猜到了,第一时间拦住他,“你不能动。” 王建国也很坚定,“我是场长,要为职工们的生命负责,必须去。” 一句话,击破了何思为所有劝说的话。 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责任。 胡娟也很为难,对何思为说,“山火很大,肖副场长怕火烧到山下来,所以又组织大家打火。” 何思为说,“山下都是荒草,烧就烧了,烧了更好,还能让土地肥沃呢,当肥料了。” 王建国已经站起来,他看何思为一眼,眼里带着欣赏,显然也是赞同她的想法。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思为同志,还要麻烦你帮我把伤口包上。” 何思为回去拿起被王建国扔到铺上的线衣,蹲下身子,动作利落的将他的伤口包住,王建国要动时,她让他等等,又把兔皮捆绑在外面,然后才起来。 “走吧,但是尽可能不要用力,伤口散了药粉之后刚刚止住血,再流血了,只能等营部带来的药。” 王建国嘴上应着,动作却迈的很大,和平时没两样,几个大步就出了帐篷。 看他这么敷衍自己,何思为心里生气,也拿他没办法。 听到动静的唐爽和赵永梅都赶出来,就是先前不见身影的滕凤琴也出来了。 何思为把胡娟带回来的消息说给三人,就追王建国去了,赵永梅说这样可不行,让滕凤琴看着孙向红,喊上唐爽也跟上去。 滕凤琴回到帐篷,看到孙向红爬起来,她忙走过去,“你不能动。” 孙向红在帐篷里就听到何思为说的话了,她说,“出这么大 事,我怎么能在这躺着,你把我包拿过来,在里面给我翻件衣服出来。对了,把棉大衣拿出来,我穿棉大衣去。” 进入四月后,天气转暖,穿棉大衣太热,所以大家都收了起来。 滕凤琴只能去孙向红的包,孙向红咬紧牙忍着痛把棉大衣穿着,便直接出了帐篷。 前面,王建国额头上已经有了薄薄一层汗,说话时语气却很轻松,“药的事不用担心,一会儿你问问老沈,他那里应该有些药。” 何思为可没他那么轻松,说,“场长,一会儿到那里后,你拦下人,就得立马回帐篷。” 王建国唇角勾起,“好。” 何思为还想再说,可是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只能悻悻的闭上嘴。 胡娟轻轻扯了扯何思为衣袖,何思为回头看她,胡娟小声说,“孙知青跟上来了,一会儿让她劝场长吧。” 被她这么一提醒,何思为才往身后看,赵永梅和唐爽小步往这边跑,在她们的身后还有两个人,场里就这么几个人,自然也就是孙向红和滕凤琴了。 何思为收回视线,目光又忍不住往王建国的脸上瞟,胡娟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三个人在一起,他怎么可能听不到胡娟说什么。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孙向红对他的心思,这次又在大火中救下他。 何思为收回目光,暗下让自己别多想,王建国的事和她又没有关系。 再说他说那些话,或许也没有别的意思,是她想多了呢。 王建国目光紧盯着山脚下,并没有注意到何思为她们这边,等到了山脚下,他直接大喊都停下来。 可惜大家都在靠近火的地方,根本听不到。 他要走过去,被何思为拉住,何思为说,“我和胡娟去喊人,你在这里等着。” 之后,不由分说,叫上胡娟往众人那边跑过去。 两人一个个喊人,听到场长来了,大家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往王建边这走来。 肖寿根看到后,喊住众人,“不要停,继续打。” 大家站在原地,看看王建国,又看看肖寿根,一时不知道听谁的。 第222章 这些不是孙向红想要的 何思为也很生气,她大步冲到肖寿根跟前。 她说,“肖副场长,这是场长的命令,你也要反抗吗?” 她格外咬重‘副场长’三个字,提醒肖寿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肖寿根说,“这件事我会和场长解释,你们大家继续打火。” 何思为说,“场长不让打,这是场长的命令,到底怎么做,肖副场长还是和场长确定好了再下命令。” 肖寿根看何思为一眼,转身大步往王建国那走去。 何思为回头看众人一眼,“大家退后。” 王国栋说,“何知青,我们还是在这等命令吧。” 何思为知道王国栋几个是肖寿根的狗,冷着脸说,“随你的便。” 要自己送死,没人拦着。 何思为往回走,胡娟跟上去。 两人小跑,很快追上肖寿根,同一时间回到王建国身旁。 这时,孙向红几个人都赶到了,孙向红脸红红的,大口的喘着粗气。 王建国正在说她,“你的情况不能乱动,怎么跑出来了?” 孙向红说,“场长,出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躺得住,况且我背后的伤没事。” 走过来的肖寿根刚好听到这番话,他冷冽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王建国这边。 他说,“场长,不能再等营部来人,郭振生赶到营部,最快也要今天晚上,营部得到消息开车过来,也要明天早上,现在风势大,再等下去,火势会蔓延开。” 王建国说,“寿根同志,你的想法我能理解。” 他指着山下,“你看看山下都是什么?是野草,有句古诗你一定听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些干枯的野草烧了,会长出新的草,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开荒也省了很多麻烦,初到北大荒时,我们也干过这种事,放火烧野草,这样土地翻过之后,也增加了营养。” 肖寿根说,“这些我不是没考虑,但是万一一直不灭呢?” 王建国抿抿唇,没接话。 肖寿根说,“咱们这边山多树林多,多是原始森林,这是国家的财产,如果被烧光了,咱们能负得起责任吗?因咱们失职而害国家财产受到损失,这是我们干部该做的事吗?” 肖寿根将事情的影响越说越大,这种话王建国也不好接,责任很大,总不能说将国家财产放在个人之后,这样没有奉献精神,是思想方面有问题,是大事啊。 沉默中,孙向红说,“肖副场长,现在风大,火势蔓延的看不到尽头,就凭咱们这十多个人,根本不可能打住山火,还有可能牺牲掉生命,营部那边知道发生火灾,领导一定会过来,到时做什么样的决策,可以让领导做主。” 肖寿根挑眉,瞥她一眼,“孙知青,你的觉悟不高啊,看到国家财产受到损失,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这可不是好同志该有的想法啊。” 孙向红气的倒仰,心想肖寿根是疯狗吗?四下乱咬,都这个时候了,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两个说话,接连被怼,其他人也不敢开口。 何思为想开口,但是肖寿根处处都捏在国家财产上,你要是和他反着来,你就是思想有问题,觉悟不高,等事后他完全可以用这个拿捏别人。 何思为心知他是什么人,便说,“所以现在有了分歧,那就领导班子投票吧。” 班子里的成员,现在孙向红和赵永梅都站在王建国那边,肖寿根只有王国栋一个人,那么最关键的一票就在滕凤琴身上。 何思为说完,目光就别有深意的落在滕凤琴身上,滕凤琴回视何思为,然后点点头。 何思为心下惊讶,她只是想用眼神点一下滕凤琴,做什么样的选择对她有好处,况且滕凤琴的职位是王建国给的,投票时聪明人自然知道要站谁的一队。 结果意外的是滕凤琴竟然对她点头,言外之意收到她的暗示了。 这样配合,可不像滕凤琴的性格啊。 大家的议论声,将何思为的思绪勾了回去,她确实提了一个好办法,大家投票。 肖寿根紧绷着脸,说,“不用投了,我知道我这边没有人站队,既然大家都赞同场长的想法,那将来出责任,想必场长也会承担下来。” 王建国说,“我是场长,这次发生火灾,我逃不掉责任。” 肖寿根点头,不再说话,从王建国身边走过,往帐篷走去。 远处的男职工们看到这一幕,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也陆续的回来了。 待人到了跟前,孙向红说,“场长的话你们也不听,等火灾扑灭后,每个人交一份检讨,要深刻反省自己的错。” 王建国倒没有怎么严厉,而是关心的问大家有没有受伤的,让滕知青检查一下。 往回走的路上,孙向红没有了来时的速度,要靠着赵永梅和滕凤琴扶着,才能走的动。 王建国走过去,说,“我背你回去吧。” 孙向红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王建国蹲下身,说上来吧,“大家都看着,不会多想,你为救我受伤,又关心大家跑出来,我背你不会有人说什么。” 孙向红脸上的光慢慢散去,声音也不似刚刚热络,她说,“场长,你腿也伤着,我这是后背,自己能坚持走回去。” 一旁的王国栋听到动静走过来,他蹲下身,“场长,我来吧,我身子壮,也没受伤。” 王建国没客气,站起身,反过来劝孙向红,“孙知青,让国栋同志背你回去。” 孙向红还是拒绝了,甚至为了给大家证明,她接下来走的很快,也不让赵永梅她们扶着。 看着气冲冲的背影,唐爽小声问何思为,“大家又不是嫌弃她走的慢,就是关心她,她倒还生气了。” 何思为说,“孙知青要强。” 心想王建国说的做的,根本不是孙向红想要的,孙向红当然不高兴了。 她又忍不住往王建国那瞥一眼,哪知道王建国同时看过来,吓的何思为像做了坏事一般,立马收回目光,耳朵不知不觉烫了起来。 第223章 一场大火引发的变局 按王建国的意见,大家回了帐篷,分下去的饼干大家都没有动,金贵的揣在上衣兜里,只把糖吃了。 唐爽分东西时,就说了是何思为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的。 经历了这么多,之前因为找食物的事,大家觉得何思为占了便宜,所以当胡娟站出来后,没有人站出来反对,那个时候他们可以装聋作哑,现在呢? 一个女的,是他们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胸襟如此宽广,他们真的不脸红吗?真的能坦然的接受这些吃的吗? 良心上的谴责,让大家看到饼干时,都陷入了沉默。 肖寿根已经用饭盒把饼干泡了,“这是借女职工的,还有三个,大家轮流来。” 两块发面饼干用热水泡发之后,占了半饭盒,入口香甜,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奶味。 饥肠辘辘的肚子,因为这一口热乎的东西填进去,那种拧着的痛也慢慢散开。 肖寿根心下感叹,就是他这样的人,也被何思为作派征服了,一个小姑娘能做到这一点,让人敬佩啊。 有肖寿根带头,大家也纷纷动起来。 等王建国进来时,大家基本上已经都吃完了,只有王国栋和王建国是后进来的,王建国让王国栋找了些木头过来,天黑之后,帐篷里还是要架火堆的。 王建国主动走到肖寿根身旁坐下,他没有理会腿上的伤,“昨晚是你先发现的火,能看到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吗?” 在山上,肖寿根喊失火了,大家起来时,火势在风的推动下,蔓延到了职工窝棚上。 当时一直忙着灭火,火是怎么着起来的,也没有空去问。 王建国说营里来人后,这个也要有个交代。 肖寿根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说,“当时我看到的就是火蔓延开,不确定从哪里着起来的,在外面没有火星的地方,真有也就是灶台那。” 说着,肖寿根让王国栋去把赵永梅和胡娟喊过来,“昨天是她们两个做吃食,问问她们吧。” 过来的不是两个人,孙向红被滕凤琴扶着,也过来了。 肖寿根说,“孙知青,你受着伤,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孙向红坐在男职工让出来的位置,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嘴也微微颤抖着,“没事,我过来听听。” 肖寿根没说话,淡淡的问赵永梅,“昨晚你们做完饭后,灶台口堵上了吗?” 王国栋过去喊她时,赵永梅心就提了起来,到这边的距离不远,心还没有平静下来,脑子也乱乱的,肖寿根这么一问,赵永梅还在发呆。 胡娟站在一旁,她回了话,说,“场长,当时赵永梅说找你说说明天口粮的事,我们两个起来时,我把石头挡在了灶坑口,都处理好的。” 王建国问,“确定都挡好了?” 胡娟说,“确定,当时我们从你那出来后....” 赵永梅断打她,“从你那里出来后,我们当时想着口粮的事,还找孙知青想了想办法,后来也没想到办法,谁知道晚上就失火了。” 她不看胡娟,继续说,“场长,我们可以肯定,当时灶台那处理的很好,绝对不会有问题,但是那天晚上的风很大,我担心能不能是石头被堆偏了,里面火星被带出来了?” 王建国看她一眼,然后扭头看着胡娟,“你刚刚想说什么?” 胡娟说,“赵永梅说的就是我要说的那些。” 王建问问她,“真没有要说的了?” 胡娟摇头。 王建国目光在两人身上看了一圈,说,“发生山火,是营地里引发,等营里派人过来,山火扑灭之后势必要回山上检查,如果是你们小小心失职,这个可以原谅,如果是有意瞒报,是什么样的后果,你们也清楚,我便不多说了。” 胡娟想说,被赵永梅打断,在场的人看出了这一点。 随着王建国的警告说出口,赵永梅那双藏在衣袖下的手也慢慢攥成拳。 等到从帐篷里出去,赵永梅让滕凤琴扶着孙向红回去,她喊到胡娟去一旁说话。 两人走出营地很远,赵永梅才压低声音问她,“胡娟,你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吗?” 胡娟低着头,“如果不说出实情,那天是咱们俩做饭,营里 让咱们两个负责怎么办?” 赵永梅咬咬牙,口是心非的说,“不会的,这么大的山火,是场里的责任,不会归到咱们个人身上。” 胡娟抬起头,瞪着赵永梅,“那天孙向红在灶台那,我又没有说是她弄的,和场长反映也没有错。” 赵永梅说,“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谁也不知道,不是灶台那出现的问题,你还扯孙向红进来干什么?不是让事情复杂化吗?行了,这事你就烂在肚子里,以后谁也不许对谁说。” 胡娟低头,手拧衣角。 见她老实了,赵永梅转身走了,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胡娟问她,“那也不和何思为说?” 赵永梅回头看她,不说话。 胡娟眉尾一挑,下巴微微上扬,哪里还有刚刚小媳妇受气的模样,走过赵永梅身边时,她还哼了一声。 看吧,就知道欺软怕硬,在何思为面前还不是老实。 赵永梅被她小人得志的作派气乐了。 心想算了,和她计较个什么劲,没长脑子的东西。 帐篷里,折腾一天一宿,大家都累了,躺在木头抬起的铺上,没有东西铺在身下,双眼一闭,也很快就睡了过去。 何思为睡的很沉,在王国栋叫赵永梅她们过去时,她就上下眼皮打架,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 等她真正被吵醒,是营部里的人来了,来了十辆卡车,有三百多人,邓营长亲自过来指挥。 山火已经烧到了山下,邓世青到了之后,先带人去了山脚下,观察了火情之后,立马叫身边人进行布置。 他没有让人去打火,而是在山下荒草这里隔离出一条防火通道,跟过来的人都带着铁锹,接到命令后,拉起长长的队伍,开始挖防火通道。 卡车直接到山脚下,王建国他们赶过来时,邓世青已经将工作安排下去,听到姜立丰说王场长来了,这才走过去。 王建国一脸惭愧,“邓营长,是我的失职啊。” 第224章 王建国身世大有来头 邓世青先关心的问了他的伤,王建国说没事,他不多说,而是直接主动把火势晚上是怎么发生的,事后做了调查,还没有找到失火原因都汇报上来。 邓世青说这边不好说话,王建国虽然说伤口没事,但是邓世青没信这话,他们回到帐篷里坐下来,邓世青才进入正题。 他说,“这边晚上火光朝天,营部发现情况之后,就通知各个农场,每个农场出一车人,在路上遇到去送信的郭振生同志,你们的情况他已经大体和我说了。风是朝东刮,没有往山里蔓延,这事就好办,山下都是野草,只要控制住就能灭掉山火。” 王建国充满忧虑,“营长,我接受处分,组织上怎么处分我,我都接受,做为场长,是我的失职,才引发山火,害的国家财产受到损失。” 邓世青说,“建国啊,咱们同志遇到反省自我批评这样做没有错,这说明我们有担当,不过我相信山火的事情,让国家财产受损失这样的事,绝对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春天风大,北大荒这里,每年春天都会发生几次山火,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组织上能理解你的难受。” 邓世青也不想再过多说这个话题,而是说要看看王建国的伤,王建国说没事,邓世青执意要看过才放心,他为才把腿上绑着的东西拆下来。 看到伤口那一刻,邓世青眉头紧皱,让人把惠东芳叫了过来,这次过来打山火,还不知道是什么程度,营部的医生自然要带上。 惠东芳看到王建国腿上的伤后,也说情况不乐观,她的说法和何思为相差不大,多是担心引发败血症,最中规的做法是立马送到大医院,在那里接受治疗。 王建国听了自然不同意,只说上点药就行。 邓世青没有理会他的意见,叫了姜立丰过来,“你安排车,送建国同志前往兵团总医院接受治疗。” 建设兵团总医院总沈阳那边,离他们这很远,除非是首长级别很大,才会送到那边治疗保养,普通职工,哪有这个权力。 姜立丰没有动,邓世青明白他在想什么,他说,“其他的你不用管,按我的安排去做。对了,顺便把郭振生叫过来。” 领导既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又交代下来,姜立丰也不再耽搁,立马出去安排,很快司机就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郭振生。 帐篷里没有别人,王建国说,“营长,真不用这么安排,兴师动众的,让家里知道了反而会担心。” 邓世青说,“上面交代过,你的事不能马乎。建国啊,我这可是按上面交代办的事,你一定能理解。再有你腿上的伤,医生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不是儿戏。你不想离开,我理解你的心情,等你伤养好了,立马就回来,农场这边我会找你帮你盯好了。” 见王建国面上有松动,邓世青再接再厉的说,“你这种情况我不可能瞒着不往上面报,你真要等老领导下来亲自押你回去?” 王建国苦笑,“好,我听你的,但是咱们能不能去职工医院就行...” 邓世青打断他,“不行,你听我安排。” 帐篷外面,孙向红说不进去了,让赵永梅扶着她回去。 营部来人后,肖寿根带着职工也去了山脚下,就是女职工也过去了,只有孙向红因为受伤留下来,赵永梅被肖寿根安排照顾她,也一同留下来。 两人回到帐篷,赵永梅看孙向红沉默,便说,“你身上的伤也很重,我去和营长反应一下,也一同去医院吧。” 孙向红说,“我怎么能和王场长比。” 赵永梅见她没反对,就说,“大家都受伤,去医院也是应该的。” 说着,让孙向红等着,她出了帐篷。 赵永梅在路上遇到了姜立丰他们,她喊住姜立丰,“姜助理,孙向红同志为了救王场长,后背也被烧伤,能一同去医院吗?” 姜立丰说,“这个我要向营长反馈一下。” 叫赵永梅一起跟过来。 进了帐篷后,姜立丰说了孙向红的事。 邓世青说,“刚刚王场长也和我反映了这个情况,将孙向红同志也一同送到医院去。” 之后,王建国和孙向红坐上卡车,连夜被送走了。 等何思为她们回来休息时,才听说这事。 三百多人在这里扑火,吃的问题要解决,何思为几个是农场的人,被安排回来做饭。 口粮也是从营里一起带过来的,营部里的人是快天时到的这边,何思为他们跟着一起去扑火,天大亮之后,肖寿根让她们回来做饭。 蒸了苞米面窝窝头,弄的土豆汤,吃的不限量,有了这样的交代,饭就好做了,营部拉来的口粮也多。 何思为自己是有吃的,却也舍不得吃个饱,此时看着苞米面,嘴里都开始分泌口水了。 赵永梅是在吃饭的时候,滕凤琴说要给孙向红拿吃的,她才说了王建国和孙向红被送走的事。 唐爽性子冷,这时都忍不住问了一句,“回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听你说啊?” 赵永梅说,“我忘记了。” 忘记了?这种事能忘记吗? 唐爽狐疑的看赵永梅一眼,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干。 何思为根本没往赵永梅那看,如果说开始她想不到赵永梅为什么不说,在听到赵永梅说她忘记后,就想通了赵永梅的用意。 赵永梅是在试探她。 何思为也相信,只要这个时候她抬头,一定能对上赵永梅打量的目光。 所以,她没有抬头,也不想给赵永梅试探她的机会。 何思为细细回想她与王建国之间的相处,特别是昨天,没有任何漏洞,况且她与王建国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赵永梅又是怎么察觉出来的呢? 一个窝头吃下去,肚子有食了,发软的胳膊和腿都觉得有力气了,何思为开始啃第二个。 身边,唐爽还在问王建国的事,要说不做亏心事,自然不会觉得心虚,就是关心对方,多问两句,也不会让人多想。 何思为想到这点后,意识到她方向不对,心里也在想,她和王建国又没有什么,有什么怕的?再说王建国是王建国,你赵永梅算个什么东西? 何思为一边嚼窝窝头,一边抬起头看向赵永梅,果然赵永梅在看她。 何思为直问,“赵知青,有什么事吗?” 她这么一开口,反而把赵永梅弄不会了。 第225章 农场新变局 赵永梅怎么也没想到,何思为就这么直接了当的问出来。 她没有一点准备,愣在当场。 因为何思为的话,在场的几个人也都看向赵永梅。 滕凤琴眼珠乱转,眼里涌出兴奋来。 到这边之后,她才发现何思为并不是只对她凶,是对谁都不客气,除了老沈。 之前她还挺奇怪的,赵永梅看着和孙向红更亲密,对何思为却又很恭敬。 原来是这个原因。 果然人善被人欺,以后她要不要也厉害点? 胡娟也是乐得看热闹,赵永梅以前和她们一样,都是普通职工,现在张扬起来,不就觉得她是个干部了吗? 唐爽则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赵永梅,何思为性子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突然对人发难,除非对方太欺负人。 被一双双带着各种目的的眼睛盯着,赵永梅身体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她反应还不算慢,先扯出一抹和气的笑,才开口说话。 她说,“没什么事?就是刚刚提到场长他们去医院的事,之前他们的伤是你处理的,要不要和邓营长说一下,不然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又要拿这个做筏子。” 何思为哦了一声,说,“肖副场长在前面带人打火,干部也就你在,不如你帮我说一声吧。” 赵永梅说,“行,那我一会儿就找机会和邓营长说。” 何思为道了谢,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事后,往山下走时,唐爽拉着何思为小声咬耳朵,“中午在帐篷里,赵永梅是不是惹你了?” 何思为也没瞒着,直接了当的说,“场长和孙向红去看病,这事她怎么可能忘了?说的遮遮掩掩,还一直盯着我看,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她这个作派。” 唐爽认同的点头,“就是这样,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现在也没想明白她要干什么?这人也真奇怪,脑子一天天就整这些没用的。” 何思为说,“她整她的,整明白了行,整不明白了就是给自己找问题。” 这话绕的唐爽脑子更迷糊了,见何思为不再深说,她也没有追问什么意思,反正她就是知道这话里有话。 何思为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一旁的胡娟听到了,滕凤琴和赵永梅走在最前面,也隐隐听到何思为说的话。 赵永梅紧抿着唇,假装没听到,倒不是她性子软,而是何思为说的是事实,这事真闹起来,也是她没理。 何思为的厉害,她是看到过的,当初选择站在何思为这边,后来事实证明也是对的。 她今天做这些,无非是想看看何思为对王建国有没有别的心思,当初可是何思为当着许干事的面推荐王建国的,她一直以为何思为和孙向红是一样的心思....现在看来她这一步走错了。 赵永梅心里后悔,接下来对何思为态度上明显变了,有低头认错的意思。 处处照顾何思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何思为看出赵永梅的意思,也没拒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大家天天生活在一起,相安无事更好。 这场大火蔓延了近半个月,所幸烧的只是山下的荒草,没有烧进原始森林。 甚至在火星都灭掉后,先前被烧过的一片黑地上,远远望去冒出了绿色。 已经进入四月底,北大荒万物复苏,一场春雨,也让邓世青彻底放下心,宣布这次火灾结束。 王建国在外面养伤,邓世青叫了肖寿根去说话,最后决定将柈子农场的营建点建在山下,这边有水井,接下来只需要建设就行。 邓世青说,“我将姜立丰留下来先和你一起整理农场的事,等王建国回来后,他再回营部报到。” 营长下的命令,肖寿根只需要听着完成就行。 邓世青交代好,就带着人都走了,热闹的营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外面的春雨还没有停,越下越大。 肖寿根就将人都集合到帐篷里,把邓营长说的话转述一遍,姜立丰顺势起来。 他说,“在王场长没回来之前,先由我和肖场长主持工作,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大家都指出来。” 肖寿根带头鼓掌,之后说,“接下来就是农场未来的发展方向问题,邓营长离开前给的意见是日后农场就建在这,接下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开荒,赶在播种之前将地开荒出来,争取咱们吃的口粮能自给自足,如果产量好,还可以上交给营部。” 先前营部要的木材,在山火扑灭后,邓世青就带着人上了山,去检查山火是怎么引发的,没有查到原因,但是先前伐下的木材都没有受影响,直接就运到山下,先让卡车拉了几趟,才回来接人。 所以他们砍伐任务,到此时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开荒。 肖寿根发了话,大家没有人反驳。 姜立丰等肖寿根动员完了,才说,“肖场长,开荒是一方面,眼前农场住房是不是也要先解决?” 何思为诧异的看姜立丰一眼,心想果然会做人,直接说到大家心里去了。 可惜,肖寿根早就有准备,说,“等王场长回来后由他做决定吧,如今农场职工少,住帐篷也没什么影响。” 姜立丰点头,示意知道了。 明白了肖寿根传达出来的信号,他只是留下来帮忙的,农场里做决定的事,轮不到他来做主。 荒草被烧尽,开荒起来并不吃力,只是下过雨后,就变成了在泥里干活,原本山下沼泽地就多,有时看着是草根地面,结果一脚踩下去,身子陷进去一半,才发现上面漂浮的草根,下面是一片沼泽地。 为了安全,分成三人一组,农场原本就十九个人,走了三个,王建国和孙向红在医院,郭振生被派去照顾王建国,加上姜立丰,整个柈子农场也就十七个人。 三人一组,分成五组,剩下姜立丰和老沈,老沈是年纪大了,姜立丰是营部里派来的人,所以两人就被塞到女职工那边,赵永梅、胡娟、滕凤琴三人一组,何思为和唐爽外加姜立丰和老沈。 何思为听到肖寿根的分配后,直接站出来,“肖场长,每组三人,我们组多一个,对别人的组不公平,姜干事又是营里下派的干部,不然就让他监工吧。” 第226章 滕凤琴见到好处就想捞 何思为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正直,从不为自己谋私。 多一个人帮忙,就省一些力气,换谁也不会傻傻的站出来,偏偏何思为就站出来了。 别人怎么想,姜立丰不管,他却知道何思为是排斥他。 姜立丰紧接着开口说,“肖场长,不如这样吧,我和赵永梅她们一组,她们串个女职工到何思为他们组。” 双方各有理由,却又是相同的意思,分开不在一组。 那就差赵永梅她们组的意见了,听到赵永梅说她们没意见后,胡娟主动站出来去了何思为她们一组。 开荒时大家并排往前翻地,用刨头刨,在别的新建农场,多会借拖拉机去翻地,不过农用机械都是以种植粮食的农场为先,像他们这样的农场,就得去借,还要看什么时候能借来。 就连五铧犁都没有,全靠两只手。 王建国不在,大家更没有指望。 现在天气暖,不用担心取暖问题,但是在吃这件事上,还是个大问题,邓世青离开时,把带来的口粮留了下来,算柈子农场从营部借的,这些口粮也只能顶半个月,不过好在现在天气暖,很多野菜都冒芽了,可是挖野菜也需要时间,在大家一起开荒的第三天,赵永梅把口粮的事反映给肖寿根后,肖寿根再一次召集大家开会。 这次会议讨论的就是吃和住的问题。 唐爽说,“肖场长,大家的被褥都烧了,现在天气是暖的,可是晚上温度也很低,帐篷里要升炉子才行,刮风下雨天,柴火不好找,取暖用的更没有,这样下去大家身体也吃不消。” 何思为只有自己盖的被褥,孙向红离开后,她把被褥都拆洗又缝上,最后一合计,大家身下铺着干柴,再把被褥铺在身下,然后每个人盖着棉大衣。 这半个多月,就是这么熬过来的,但是这样也不是回事啊。 上次开会,只说开荒的事,大家也没有提。 这几天阴雨连绵,做饭的柴都找不到,帐篷里也不能升炉子,帐篷里也进了雨水,走在帐篷里和走在泥里没区别,又不能通风,里面又阴又潮。 肖寿根说,“你们手里有票吗?有票可以到赵会计那记个名,到时一起让人拿到营部,让营部帮忙解决。” 一句话,把要报名的人又打回原形。 有布票有棉花票,他们还用提吗?自己就找人托关系去买了。 唐爽也被噎回去。 气氛明显沉下去,这时姜立丰说,“这样吧,赵会计记一下有多少人没有被褥,把名单给我,等我回去后将情况反映给营长。” 大家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不敢耽误立马去赵永梅那记下名字。 肖寿根表示感谢,客套的说,“姜干事,给你添麻烦了。” 姜立丰说应该的,他稳稳的坐着,眼角的余光落到赵永梅那边,发现何思为并没有去报名,唇不自觉的抿了抿。 大家报完名坐下,肖寿根才说起口粮的事情,这事也不用多解释,之前在山上这种情况就一直存在,肖寿根这次将大家聚集在一起,也是想问问接下来是不是还按之前安排来。 肖寿根说,“大家有什么想法和意见都可以说出来,把事情放到上面解决。” 这次,王国栋第一个站出来,“肖场长,上次是两个人一组找吃的,我和张胜民一组,我直接做主,我们找食物的事,能不能和何思为他们换一下?我们开荒,在我们找食物的日子,他们去找?” 蒋树林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胡娟和赵永梅找吃的没找到,第一天如果不是郭振生打了只兔子,大家就得饿肚子。 再说这次发生山火,何思为把自己的那点吃的都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回想何思为到农场后做的事,每次都是人家在退让,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做为男人,都觉得掉价。 肖寿根没有回复他们,而是看向何思为,他说,“思为同志,非但是王国栋他们,就是我也是这个意思,找食物做饭是轻松,可是要找到近二十口人吃的东西,这事看着容易却不容易啊,在做饭的事情上,我们男同志手艺也不行,现在男的这边做饭都串给你,你看怎么样?” 何思为没意见,爽快的应下。 唐爽一直急着开口,“肖场长,我是一个人,我这边做饭是和别人搭伙,既然这样,你看看安排一下,把我的也串给别人吧。” 肖寿根说,“你们女的四个人,你和谁搭伴,就和谁商量一下。” 现在问题在女职工这边,赵永梅在经历了一次找食物,就知道了没有想的那么轻松,低声和胡娟商量过后,两人表态她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滕凤琴见大家都说话了,她心中急,猛的站起来,看向男职工那边,“老沈,咱们怎么办?” 一句话,帐篷里瞬间安静了。 大家面面相觑的看着滕凤琴,滕凤琴被看的浑身不舒服,她说,“之前唐爽说轮到她时,她和何思为结伴,那我找老沈也没有问题吧。” 没有人开口,显然在衡量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唐爽不待见她,自然不会站出来帮她澄清。 赵永梅是干部,她觉得这个时候该她开口,她肯定了是这么回事。 沈鸿文说,“你换个人搭伴吧,我和何知青搭伴,多是她照顾我这个老头子,王场长让我们两个搭伴,也是想着在找食物同时,也找些草药。” 大伙听明白了,沈鸿文不但拒绝了滕凤琴,也点明了他只和何思为搭伴。 滕凤琴说,“我也认识草药。” 赵永梅都看不下眼了,说她,“何思为懂中医,家里三代中医,你是护士,又不是学中药这个专业的。” 滕凤琴灰白着脸,微咬着唇,委屈又不甘,。 赵永梅没理会,她对肖寿根说,“肖场长,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我看也不用那么麻烦,做饭找食物的事,还是交给老沈和何思为两个吧?” 说到这里,赵永梅也反省上次轮到她们做饭时差点没让大家吃上饭的事,“现在虽然野菜出来了,可是要解决近二十个人的吃的,不是轻松的工作,说句不好听的,今天找吃的,还要把明天早上的带出来,一天最少要吃两顿饭,但是要找三顿吃的量出来,轻松吗?” 是啊,这个道理上次胡娟提出来时,大家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呢。 滕凤琴独站着很打眼,见没有人理她,才悻悻的坐下。 第227章 相亲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会议商量的事不多,而且大家的想法都一样,所以做饭这事又落回到何思为与老沈的身上。 每天要找近二十个人三顿饭的食材,这个任务确实很艰巨,但是相比开荒,何思为觉得还是这个省力一些。 这才举了三天的镐头,虎口处就裂开了数条口子,被风一吹,晚上回来抹蛤蜊油也不顶用,眼睁睁看着手上的口子越裂越大。 脸上还可以包着纱巾防着大风,但是手上戴着自己自制的手套,一点用处没有,一天不到黑就磨出洞来,手掌也全是水泡。 晚上散会后,回到女职工住的窝棚,只有一床被褥,大家挤在一处睡,在一起相处半年,难得大家有这么亲近的时候。 耳边传来蛐蛐的叫声,唐爽问何思为,“明天早上吃什么啊?” 赵永梅笑了,“何思为他们明天才去找吃的。” 唐爽不由得失望,说,“我知道,但是还是忍不住问。” 这几天的吃饭,都是女职工起来做的,千篇一律,做的就是苞米糊糊,要么就是馍馍,硬的能把人头砸个包出来。 吃的不好,又干体力活,大家看着都是一脸的菜色。 何思为裹紧身上的棉大衣,“明天上午要是能找到野菜,就做面条菜吧。” 唐爽说,“听的我现在就流口水了。” 野菜的吃法很多,面条菜就是把野菜和苞米面拌在一起,每个野菜叶上都裹上苞米面,然后用锅蒸熟,沾着佐料吃。 次日,天还没亮,何思为和老沈起来,她从自己包里翻出一把面条,煮苞米面糊糊的时候,把面条也下进去,面条虽然放的少,但是好过苞米面糊糊。 大家吃饭时,看到有面条,心里自然是欢喜的,越发觉得让何思为做饭是最好的选择。 自己用过的饭盒自己洗,这饭盒还是邓世青带着人来救火后,火灭了后大家上山,在男职工烧掉的窝棚里捡出来的,铝饭盒虽然烧黑了,用干柴搓洗后,还能用。 大家都上工去,何思为和老沈背着竹筐,带着铁锹也出发。 春风很大,刮起来也冷,但是野菜野菜这些植物,一天一个样,昨天只抽出两片叶子,第二天再看就能长出一掌大。 何思为和老沈往绿色多的地方走,一路上能看到婆婆丁和荠菜,还有些老牛错、山迷子、四叶菜,大耳毛和柳蒿芽,其中荠菜和婆婆丁最多,然后就是柳蒿芽。 何思为将竹筐放下,“老沈,你四周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中药,我挖野菜就行。” 一路走过来,附近都是野菜,何思为不着急,就是在这附近挖,也够职工们吃上几天的,只是天天吃面条菜也不行,还是要找些能顶饿的东西才行。 沈鸿文双手背在身后,“丫头,我去山脚下的小河看看有没有鱼。” 何思为嘱咐他注意安全,“开化后,沼泽多,你路上慢着点。” 沈鸿文笑呵呵的往山那边走,一边说知道了。 等何思为挖了满满一竹筐的野菜后,站起来直腰,远远的看着老沈在山脚下的身影,她提着另一只空着的竹筐走过去。 没有手表,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但是日头刚升起来,何思为估摸着此时超不过九点。 山下的野菜被火烧过,按理说很好走,可是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所以很泥泞,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用树枝把胶皮鞋上的泥刮一刮,等何思为到老沈身边时,眼睛亮了。 她大步走过去,“老沈,这弄的是几窝啊?” 沈鸿文这会坐在河边抽着旱烟,听到何思为问他他才回过头,“三窝,不过在每个窝里我还留了二十个蛋没有拿。” 何思为将竹筐放到地上,笑的眼睛眯起来,“留些蛋是应该的,不然这么吃,万一吃绝了怎么办?以后就少了。” 沈鸿文看着笑呵呵往竹筐里捡蛋的小丫头,脸上也涌出笑意来,“这附近我看有很多野鸭,明天再找找,现在是产蛋的季节,应该还能捡不少。” 何思为说,“明天我和你一起捡,再挖点陷阱吧,或者做个笼子什么的,看看能不能抓点野兔,大家干体力活,天天吃野菜,肚子里没有油水也不行。” 沈鸿文说好。 换成旁人或许要问职工们先前那样对她,她就不记仇吗? 沈鸿文没有问,他知道这丫头心软,不是个记仇的,这也是下、放到这边多年,他没有拒绝这丫头递来的橄榄枝的原因。 这丫头太傻,也活的太真,没个人盯着可不行啊。 野鸭蛋有二百多,竹筐正好装平,中午还要做饭,两人早早的回营,何思为煮了鸭蛋,做了面条菜,蘸料没有,就直接在面条菜上撒了盐。 做这些简单,一个大锅下面煮蛋,上面蒸野菜就行,灶坑里架着木头柈子,一切弄好后就可以做自己的事,也不用看着。 何思为洗了脸,抹了蛤蜊油,今天只挖野菜,她又戴着手套,没有用力,手上裂开的口子好了许多。 趁着大伙没有回来,何思为先拿出两个蛋,和老沈一人一个吃了,蛋皮扔进灶坑里,都处理好,何思为又拿出麦乳精,用饭盒和老沈一人冲了一勺。 老沈拿着饭盒,“段家小子给你带的这点吃的,都掏空了吧?” 何思为扯了树墩在他对面坐下,笑着说,“现在这个情况,真让我自己吃,我也咽不下去。” 她明白老沈在说什么,职工们都有私心,先前对她又不怎么好,她却以德报怨,在别人看来很傻,其实她这样做也不过是形势上的顺势而为,她并不是特意去对别人好,而是处在这个阶段,有些事让你不能自私而已。 就像吃东西这事,大家都没有吃的,她自己吃独食也不可能,她要生活在这个环境里,她自己不会有人说她就犯错了,无非是在道理上谴责她,之后在相处的日子里,她成为‘孤家寡人’。 人是社会性群居动物,怎么可能保证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别人帮忙呢。 前世她就是太孤僻,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关上了大门,被人欺骗时,才会没有人站出来提醒她。 中午,大家回来吃饭,每个人分了一个鸭蛋,听到说捡了很多,以后每餐都可以吃一个,越发从内心里认同何思为。 大家中午有一个小时休息的时间,凑在井边洗饭盒,滕凤琴看到何思为的手,在反观自己的手,等到要上工走时,她找到何思为。 “思为,之前和你说相亲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姜干事为人大家有目共睹,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228章 姜立丰立人设,群起攻之 何思为手拿着刀,一只手提着竹筐,刚直起身,就被悄无声息出现在眼前的滕凤琴吓了一跳。 再听她说的话,气更不打一处来,“我上次就和你说过,我的终身大事不用你惦记,你比我大,你该为自己着想。你找我反复的说这事,不会是你相中姜干事吧?那我找肖场长帮你做个媒?” 滕凤琴说,“思为,你看看你的手,都造成什么样了。你将来是要做医生的人,你还真打算自己一辈子都猫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啊?” 何思为心想来了,果然又是这样的话,下面应该说嫁给姜立丰的好处了吧? 前世就是这样,最有诱惑的就是上工农大学的名额吧? 滕凤珍语重心长的说,“姜干事家里条件不错,我看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争取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过来,真要做贡献,有很多条路,你要发挥自己的专长。” 何思为淡淡的看向她身后,说,“我说过我还不想考虑终身大事,这样的话以后我不想再听到。” 别人深意的看滕凤琴一眼,提着竹筐走了。 下午她和老沈还要去挖野菜,中午等大家时,老沈也弄了柳条编了笼子,两人打算拿着这个做陷阱,看看能不能抓到野兔或者野鸡。 滕凤琴看着人走了,心里着急,何思为不走,她更没有出头的机会,偏这人就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死熬在这里不走,有祖传的药方也不拿出来,真是个棒槌。 心里带着怨气,滕凤琴也没抬头,等发现前方有人时,已经来不及收脚,直接撞了上去。 待看到身前的人是姜立丰时,滕凤琴脸色微变,她硬着头皮开口打招呼,“姜干事。” 姜立丰淡淡的嗯了一声,滕凤琴打算绕开他离开时,姜立丰喊住她,“滕知青,刚刚我过来取东西,无意间听到你和何知青的谈话。有件事我有些不明白,你要给我做媒的事,是谁托付你的?” 滕凤琴眼里闪过抹慌乱,说,“是我在十三连时,听到姜会计说在给你找相亲对象,你条件好,思为品行方面你也有看到,我就觉得挺合适的,所以才劝劝她。” 姜立丰眉眼间略露出一抹不快,“滕知青,这件事你抽空还是和何知青解释一下,眼前我没有考虑个人问题的想法,也不要让她误会。” 滕凤琴脸涨的通红,用力的点头,“姜干事,你放心,我今天就找机会和思为解释。” 姜立丰嗯了一声,很客气的说那就劳烦她了,然后离开。 明明只是几句简单的对话,滕凤琴却惊出一身汗来,快步离开此地,朝大家追去,心里还忍不住腹诽,难怪相处这些日子,何思为对姜立丰没有另眼相看,这人看着挺和气的,怎么在一起接触,浑身就不舒服呢。 滕凤琴追上队伍,赵永梅走在后面,低声问她,“不是去方便吗?肚子没事吧?” 滕凤琴说没事,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一脸心事。 赵永梅猜着滕凤琴不是去方便,甚至和何思为有关,原本想多问一句,事情扯到何思为,赵永梅就闭上了嘴。 何思为这个人是无害的,甚至能不计前嫌,胸襟摆在那呢,经历了几次事情,赵永梅清醒的意识到,与何思为交往只有好处没坏处,更不会影响到她什么。 想通之后,赵永梅不知不觉也偏向了何思为那边,她劝滕凤琴,“你和何知青是邻居,你又是为她下乡,有什么误会还是说开了好。” 滕凤琴正找不到人吐槽 ,赵永梅一提这话茬,她立马委屈的说,“我也想好好的,可是你看思为,她对我成见很大,我问她几次哪里惹她不高兴,她都不说。” 赵永梅认真的说,“那你真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相处半年,何知青最不是个爱计较的,大家都知道,她能和你疏远成这样,一定是你做了重严重的事,你还是好好想想是什么事吧。” 滕凤琴原以为找到人诉苦,也背后吐槽一下何思为,结果赵永梅的话差点将她噎回去,她岂能甘心,便说,“我想了想,也就是在没有下乡前,她要把房子租出去,我拦着不让,当时她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要回老家的事也没有对外说,我怕人说她爸爸刚过世就赶后妈出去,才拦着不让她卖。” 赵永梅说,“这就是你的不对,各家自扫门前雪,你和何知青只是邻居,管的也太宽了,还质疑她品行,难怪她对你意见那么大。” 两人在后面说话,走在前面的唐爽和胡娟也慢下步来,两人自然是站在何思为那边,指责滕凤琴多管闲事。 胡娟别看性子闷,说起人来嘴最刻薄,“总打着为别人好的名义去管别人,你不是何知青长辈,也不是人家亲戚,就是居委会也没你管的宽。” 滕凤琴被群攻,气的倒仰,差点厥过去,面上又不好和大家撕破脸,还要陪着笑,硬生生把自己气的胸口直疼。 姜立丰最后跟上来,扫了一眼为何思为出头的几个人,快步走过去,追上前面的男职工们。 春天的日子过的很快,一周的时间,何思为已经适应了找食材的节奏,她也有私心,想多准备一下,等王建国回来了,食材又够用,她想请假回去探亲,后妈霸占了房子,这事不能一直拖着,沈连长做为军人,如果他出面,可能会退让,甚至不会让她退租,这不是何思为想看到的结果。 何思为把自己要探亲的想法也和老沈说了,这一周两人捡了很多的野鸭蛋,得有上千个,抓到了四只兔子,有两只母兔还是怀了崽子的,老沈编了笼子,另外两只公的,何思为没动,肖寿根回来后,何思为把要繁殖兔子的想法说了。 兔子繁殖能力强,六个月就可以繁殖,每隔两个月就可以生一窝,每窝六到十只,靠繁殖野兔,完全可以实现吃肉自由,而且兔子只需要喂草就可以了,在这北大慌,最不缺的就是草。 第229章 老沈生病 何思为提出想法后,肖寿根没反对,或者说自从发生山火事件之后,肖寿根对何思为不似以往那么打压,何思为提出来的意见他也都会听进去,甚至采纳。 这样的变化很明显,以往王建国在,多是王建国支持何思为的意见,肖寿根是一定反对的。 如今突然肖寿根不反对了,私下里滕凤琴和赵永梅说起这事时,问是不是因为何思为当初把吃的分给大家的原因? 赵永梅不爱听她说这些,“何思为的想法很好,如果野兔能繁殖,以后大伙能改善伙食,即便是找不到吃的还有野兔,这样的好事如果都反对,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滕凤琴说,“我没说肖场长同意的不对,就是觉得肖场长现在对何思为的态度挺好的,你说不会是肖场长对何思为有意思吧?” 啪的一声。 赵永梅将洗了一半的衣服扔回盆里,“滕知青,你和何思为有仇吧?今天的话传出去,对何思为有什么样的影响你知道吧?我算是看出来了,难怪何思为一直远着你,你是根本不想她好。” 滕凤琴张张嘴,“我没别的意思,这话也只和你说了。” 赵永梅打断她,“得得得,这话你以后自己想吧,别和我说,我不想听,我怕听了晚上自己良心过不去睡不着觉。” 同时,也不由分说的捡起自己的衣服,然后把盆里的另一个衣服直接倒在地上,提着盆走了。 还不忘记丢下一句话,“盆是借何思为的,用着人家的东西,还背后讲究着,我可做不到。” 滕凤琴站在原地,脸乍青乍红,心想真是没脑子的,原本还想着她好拉拢,现在看已经被何思为收买了。 对,整个农场的人都被何思为弄回来的一口吃的收买了。 如果何思为没有给他们吃的,他们会这么护着何思为,说她好吗? 绝不可能。 滕凤琴咬咬唇,将自己的衣服捡起来,从井里提了水冲了一下,拧掉水挂扔到外面的草地上搭好,才回了帐篷。 这几天天气好没有下雨,平时白天大家上工,帐篷的门帘就扯开,让风吹进来,所以这几天帐篷潮气也少了,白天被褥衣服又都拿到外面晒,吃的上面每天吃蛋,虽然每顿只能吃七分饱,但是大家的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 前几天捡到的蛋多,这几天想捡到野鸭蛋就要走的更远一些,何思为每天早上就把中午的蛋煮出来,每人两个带着,直接在上工的地方吃,大家也不用走回营地,这样可以把时间节省下来休息。 而中午不用做饭,何思为他们也可以走的更远,明显这样处理后,这两天都能背二三百的野鸭蛋回来,然后在营地附近再挖些野菜,虽然清苦了些,但是天气暖了,不用挨冻,这样的改善,就让大家干劲更足。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眼见四月底,放眼望去一片绿色,山上的树都甩了叶子。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捡蛋了,野鸭快要孵化出来,何思为也和老沈谈过这个话题,要不要也孵化一些野鸭,当成家鸭养? 她有什么想法老沈都坚持,让她可以试试,何思为就把捡回来的鸭蛋捡了一些出来用棉大衣包裹住,然后都放在竹筐里,白天拿到太阳下用棉衣捂着,晚上提回帐篷。 大家知道她是想孵化野鸭时,也都天天盼着,晚上回来都会去看一眼。 细小的事情,让农场里却多了抹人间烟火,生活里也不单单只有劳动,似乎也有了片刻的温馨。 半个月,大家开出来的荒地并不多,全是靠人工,但是也到了播种的时候,农场里没有种子,肖寿根将情况和姜立丰说了。 姜立丰在这边也跟着大家一起干活,人黑了很多,脸上比先前多了几分沧桑。 姜立丰问肖寿根想种什么。 肖寿根说,“种些粮食吧,还有白菜土豆这些都种一些,农场里去年新建,没有自留地也种不了菜,这半年过的很艰苦,今年怎么也要自己储备些冬菜。” 姜立丰说,“明天我回营部吧,你看看还缺什么东西,我和营里报一下,看看营里怎么安排。” 种子是一定没有问题的,至于其他物资,像被子这些,就看营里能解决多少了。 肖寿根说得去找赵会计问一问,除了各人生用品,还有农场的油和盐也没有了。 先前是说大家分开吃,自己去解决,如今又是大锅饭,盐和油的问题,也成了农场的问题。 肖寿根让赵永梅将缺的东西写在一张纸上,最后交给姜立丰。 赵永梅回帐篷后,说起了姜立丰要回营部的事,“大家如果有要给这里写信的,也可以今晚写出来,明天让姜干事帮忙邮出去。” 经历一场山火,个人的东西烧的七七八八,特别是被褥,营里说帮忙解决,到底能不能解决,是自己掏钱还是农场出,谁也猜不到。 只能做两手准备,给家里去写,让家里看看给邮被褥过来。 赵永梅提醒大家给家里写信,也有这个意思。 借着煤油灯昏暗的光,帐篷里很安静,细心听的话,还能听到沙沙的写字声。 赵永梅在记账,不时的抬头打量一眼,看到大家都在埋头给家里写信,只有何思为在看书,她目光停顿了一下,又收回去。 何思为不是不想写,可是她家里的事,不是写信就能处理的,要她亲自回去才行。 第二天,姜立丰走了,带上了女职工们写的信。 何思为和老沈今天上了山,有些草药,这个时候已经长了出来,老沈这几天腿上的风湿犯了,何思为催着他上山找些草药。 山上的树总是给人惊喜,一天一个样,昨天还觉得树刚冒芽,第二天发现整棵树已经枝繁叶茂。 两人顺着小溪上的山,中途老沈关节痛,坐下来休息,何思为凑过去,才发现他手指、腕关节都变了形,眉头微微皱起。 离的近了,也能听到老沈的呼吸很重,何思为探了一下他额头,“老沈,你发烧了。” 第230章 病情很重 何思为又去给他把脉。 沈鸿文见小丫头眉头慢慢皱起来,笑着说,“我自己就是医生,对自己身体了解,没什么事,多喝点水,晚上回去发发汗就好了。” 何思为生气的说,“被褥没有,就靠一个棉大衣发汗吗?” 说归说,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眉头皱的更深,“风湿相搏,邪客少阳,脉象弦滑而数,按之有力。我看看你舌苔。” 沈鸿文知道不伸不行,只能配合,不然这丫头一定说个没完。 “舌苔腻稍白而带微黄,右半侧带褐。现在浑身有什么症状?” 沈鸿文说,“早上的时候烧过一次,不过马上退下去了,后来就感觉到打冷战,恶寒,现在又烧了。” 何思为说,“你也是医生,你觉得自己的症状该开一副什么药?” 沈鸿文说,“丫头,既然你看的病,药方就你开吧。” 何思为得意的扬扬下巴,“那好吧,祛风化湿,清热和解,那就开一副小柴胡汤吧。” 声音说到一半顿住,何思为脸色微变,“老沈,你鼻子流血了。” 沈鸿文还在‘闭目养神’,听到何思为的惊呼声,才慢慢睁开眼睛,因为发烧的原因,他声音也有些哑,原本是靠着树干微眯眼睛的,想坐起来,竟起来两次才坐起身子。 何思为察觉到他的变化,心慢慢沉下去,扶着老沈在小溪边洗掉鼻子上的血,又让他微仰着头靠着树干。 流出来的鼻血是黑色的,带着有血块。 沈鸿文用方格子手绢按在鼻子上,说,“春天风大,气候干燥,容易上火。” 何思为可没他那么乐观,她一脸严肃的问,“老沈,鼻血是黑的,还有血块,不是正常流鼻血。” 沈鸿文哦了一声。 何思为生气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自己不单单只是感冒?” 沈鸿文见小丫头眼圈红了,忙说,“没事没事,在咱们这个地方,药品少,生点病挺一挺就过去了,我是医生,知道轻重。” 何思为生气的说,“那我刚刚说开小柴胡汤,你还不反驳?病症不对,你知道后果的。” 越想越气,何思为扭过身不理他,心里更是自责和后怕,如果不是老沈正好鼻子出血,她或许就诊断错了。 错吃些药没事,老沈现在衄血,说明身体内温澡,小柴胡汤里的人参、生姜、半夏这种温澡之药只会让他体内的火更大,出血更多,待吃了药发现这个症状止药就可以。 但是对他的病情呢,一直拖下去,真的没事吗? 沈鸿文见小丫头生气了,低声哄道,“好了,是我的不是,以后一定认真对待自己的身体。” 何思为想不理他,让他知道她是真的在生气,可是他还病着,挣扎一番,还是没骨气的回过身。 她说,“老沈,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劝过你孙子,一切都会过去的,他还在盼着你回家团聚呢,你怎么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呢?人生本来就是次减法,来日并不方长,要珍惜每一天才是。” 沈鸿文笑着点头说知道了。 眼前的老人,是位老军人,他有他的骄傲和尊严,何思为有时能理解他心中的落寞,但是一切都会过去的,不是吗? 她重新把脉,脉象还是先前一样,这次她仔细的问了沈鸿文衄血的问题,听到他说前天就开始了,只是晚上流鼻血,今天发烧之后才白天开始流鼻血。 何思为认真的说,“发烧,风湿,还衄血,我现在有个猜测,你听听是不是这个情况?” 沈鸿文仍旧只是嗯了一声。 何思为说,“从你的症状来看,你是类风湿合并败血症,我还不敢确定,接下来如果你一直高热不退,应该就是了。” 这次,沈鸿文没有接话。 何思为问,“老沈,你自己是不是也有猜测了?这个病不能拖,你得住院治疗。” 沈鸿文说,“先自己吃些药试试吧。” 这是自己真的知道了。 却还一直瞒着拖着,何思为抿抿唇,“行,那就先自己治,但是只三天,如果三天还一直反复发热,就得去医院治疗。” 何思为拿他没招,最后威胁的说,“你不同意,我就给你孙子写信。” 沈鸿文笑了,点头答应。 何思为不敢松懈,她说,“那还是按先前的方法,用小柴胡汤,去掉里面温燥的药,配以青蒿、秦艽、知母等祛风化湿,和解少阳,兼清气热。” 何思为说时,沈鸿文认真仔细的听着,不时的点头,可见对何思为配的方子很认同。 何思为心里并没有踏实,“北柴胡多生长在向阳山坡路边,喜欢温暖湿润阳光充足的地方,只需要去向阳山坡找就行,山里应该能找到,条黄芩用的也是根部,现在去找也没问题,青蒿山里多见,秦艽、肥知母、甘草,这些多是常见草药,就是不知道山里能不能找到,唯一缺的就是生石膏,不过能找到秦艽也一样,多放一些。” 见她说的头头是道,沈鸿文说,“好,听小何医生的。” 被打趣是医生,何思为难得害羞了,她说,“现在还不是呢,不过将来我一定要考上中医大学。” 沈鸿文说,“那你要争取工农兵大学名额,你很优秀,今年争取,被农场推荐上去。” 何思为说,“不急,慢慢来吧。” 她一个下乡小知青,没有人,怎么可能争得过那些人,还不如等到恢复高考后,靠自己实力考。 两人耽搁了一会儿,何思为让他在原地休息,她去找草药,现在草已经出来,草药也好认,就是山太大,哪里能找到需要的草药并不容易。 晚上还要回营地做饭,何思为钻进向阳的山坡,山有些陡峭,惯性的作用,一路走在坡上,要扶着树干,可北柴胡是在阳光充足没有遮挡的地方,待到一片树林不密集的地方,有几次何思为整个身子都往山坡下滑去,还是薅住了野草,才稳住身子,手却吃了亏,被划出很多的血口子。 顾不上这些,何思为弯下身,在草丛或者石头旁仔细的找着,还真找到了柴胡。 柴胡分三种,北京柴胡、百花山柴胡和北柴胡。 北柴胡基生叶披针形,长4-7厘米,宽6-8厘米,先端渐尖,基部缢缩成柄。 何思为寻找的北柴胡才甩了四片叶子,还没有长大,更未到花开的时候。 第231章 赵永梅的示好 能这么轻松找到北柴胡,何思为也看到了希望,果然接下来,她在草丛里钻,又找到了青蒿,在青蒿的几步远有几棵条黄芩,秦艽、肥知母、甘草是常见草药,何思为找到了近中午,也没有找到,反而是车前草、益母草、灰灰菜、线菜、白头翁、拉拉秧、接骨草更多一些。 出来这么久,怕老沈担心,又担心他的身体,何思为往小溪边赶,等回到小溪旁时,看到老沈还在原来的地方靠着树干眯着眼睛,听到有动静,才睁开眼。 他微皱着眉,“没伤到吧?” 何思为蹲下身在溪边把找回来的草药洗了,“没事,这两天没下雨,山上也不滑,就是草长的太快,现在在草丛里走就费劲了。” 沈鸿文听了才放心,再看到她凌乱的头发,衣服上沾着草绿色,也相信了她的话。 回到老沈身边,何思为又探了探他额头,还是烫的厉害,何思为忍不住又想劝他去医院。 沈鸿文说,“丫头,我是有问题的人,住院不好办。” 何思为想说还有你孙子啊,只是老沈孙子厉害,那是前世她听说的,今生老沈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何思为还真不好直接说。 她只能委婉的说,“你孙子在部队,现在军代表一方,更有权威性,给他去信呢?” 沈鸿文说,“那孩子一个人吃了很多苦,才走到今天,我一把老骨头,不能再拖累他。” 再? 那就是以前拖累过了。 这个时代,有很多事情,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何思为能理解老沈的初心,也能理解长辈为亲人着想的心情。 想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说,“老沈,我去给你弄点水,你发烧不能这么挺着。” 茶缸是用一条丝巾挂到腰上的,何思为解下后,在小溪边舀了水递给老沈,又掏出自己的手绢在小溪里拧湿,回身搭在老沈的额头上。 看着老沈干裂的出血口的唇,何思为看出他很难受,只是一直在强忍着。 原本晴朗的天,不知何时太阳没了,起了风,头顶上也被一大片阴云遮挡住。 春天的天,说变就变。 老沈又是这种情况,何思为心一横,“咱们先回营地。” 老沈的情况,再淋了雨,情况只会更糟糕。 还缺三味药,只能先把老沈安顿好,她再上山来找。 沈鸿文说,“先找些吃的回去,我这没事。” “有了,我刚刚挖了很多车前草,回去煮着吃也行。” 最后,不由分说的扶起老沈,两人往山下去,相比上山,下山时确实省了很多力气。 老沈虽然病着,但是脚程却没有耽误,两人很快下山,风刮的更大了,带着尘土让人睁不开眼,两人顶着大风回到营地,何思为将老沈安顿到帐篷里,又立马出去把收拾大家的棉大衣,搭在草上的大衣被刮的到处都是,何思为都捡回来,就折腾一身汗,最难找的是锅。 营地就那一口铝蒸锅了,平时在外面放着,被风不知道刮到了哪,何思为找了许久,才在草丛里翻出来。 忙完,雨就下来了。 下午一两点,天黑的像晚上六七点,雨点很大,落在脸上打的很疼,何思为抱着棉大衣回到帐篷,将棉大衣盖到老沈身上,听到他因为发烧而发粗的呼吸声,又拧了湿毛巾搭在他额头。 天像漏了一般,雨水倾盆往下倒,帐篷顶部很快就被雨水积压的往下塌陷,何思为找了木头将顶部的雨水一点点顶下去,在帐篷里又撑了几根木头,积攒雨水的情况才得到缓解。 雨下的太快,何思为又顶着雨跑回到女职工帐篷那边,同样找木头在里面顶着帐篷顶,但是风大雨大,帐篷还是在风雨中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被刮跑。 她身上淋湿的衣服也没有时间抱。 这时,在外面开荒的众人才跑回帐篷,进了帐篷后,浑身从头顶往下淌水,冷清的帐篷里,又热闹起来,大家忙着换干衣服,因为下雨而突然休息,纵然淋了雨,脸上也带着笑。 何思为走到赵永梅身边,和她商量,“雨下这么大,一时半会不能停,晚饭怎么办?” 赵永梅头侧着身子,将辫子上的水往下拧,“中午大家刚吃过饭没多久就开始下雨,今天也只上半天功,雨又这么大,连烧火的柴也没有,晚上不用做饭了,大家直接休息就行。” 不用做饭是好事,何思为就说了想去外面找点草药,把老沈生病的事说了,“已经衄血了。” 赵永梅吓了一跳,拉着何思为又往帐篷的角落靠了靠,压低声音问,“早上看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了?” 何思为说,“我也是到山上发现老沈发烧才知道的。” 赵永梅听到老沈是自己瞒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雨下这么大,外面那么黑,你一个人上山危险,等雨停了我陪你一起去。” 又说了一句,“周营长离开时不让你接触看病方面的事,虽然大家不会说什么,可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拿这个搞事情,等雨停了,就说我陪你去挖野菜。” 何思为没料到赵永梅会为她着想,晃了一下神,说,“老沈的病不能耽误,得马上吃药,我就在营地附近找找,你和我去也没用,你不认识草药,也只是淋雨。” 最后一句,赵永梅是无法反驳,她出去确实帮不上忙。 她咬咬牙说,“那你去吧,就拿没有挖野菜当借口吧,等到晚上烧药时,我去弄。” 何思为道了谢。 商量好,赵永梅突然就大声说,“野菜没多少怎么办?” 何思为明白她的意思,配合的说,“我现在去营地附近找找吧。” 原本何思为找赵永梅说话,滕凤琴就一直耳侧盯着那边的动静,听到是这个原因,心想难怪何思为还偷偷拉着赵永梅到一旁说话。 真是半个月太得意了,也有做不好的时候。 唐爽也在拧头发,第一时间站出来帮何思为说话,“这么大的雨,外面又那么黑,怎么挖野菜啊?赵会计,你也太没人情味了吧?” 胡娟也皱眉看着赵永梅,对何思为说,“不然找肖场长反映一下吧。” 第232章 雨中相遇沈连长 胡娟和唐爽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只有滕凤琴不说话,也不是回事。 滕凤琴只能站出来,“赵会计,这么大的雨,大家都会理解思为的。” 赵永梅不看三人,她既然当恶人了,也是想卖何思为好,也想修复关系,她问何思为,“你是怎么想的?” 何思为说,“这是我的失误,今天不挖,明天大家都没有东西吃,我自己的错我自己承担。” 这次,赵永梅为了帮她,落下一个恶名,何思为心里确实很过意不去。 她对着唐爽她们解释,“其实是我自己想出去,和赵会计无关,大家也听到了,她让我自己做决定。” 赵永梅确实只问了一句,也没有强求何思为的意思,但是她的态度,还是让唐爽心里不痛快。 她说,“我去和肖场长说。” 何思为拉住她,“真没事。” 又暗示的用力捏捏她的手,唐爽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说,“那我陪你一起去。” 赵永梅说,“这样吧,我和唐爽陪你去。” 胡娟说,“这么大的雨,天又黑,一个人出去确实很危险,我也去吧。” 滕凤琴被逼着也表态,“我也去吧。” 不给何思为做主的机会,赵永梅说,“既然大家都要去,那就一起去。” 然后,原本何思为要一个人出门,就变成了几个女的一起去,大家又换回刚刚的洗衣服,变成了大家一起出去。 雨下的大,几个人出去,男职工那边也没有听到动静。 天很黑,找野菜并不容易,雨水又下的大,雨水往脸上扑来,根本看不清东西,更不要说找野菜了。 滕凤琴看着钻进草丛里的何思为,想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大雨从头顶浇下来,却浇不灭滕凤琴心里的火气,她看到所有人都偏袒着何思为。 雨太大了,何思为发现这样根本行不通,她走到赵永梅说了情况,赵永梅也是出来后发现这样不行,现在何思为主动说回去,她立马喊大家都回去。 回到帐篷,大家换了干衣服,第二次淋雨,只有短短十多分钟,让大家脸色也都青白,扯了棉大衣裹在身上。 何思为担心大家生病,将暖水瓶里的热水给每个人分了一点,剩下的都拿到男职工帐篷去了。 她站在门口没进去,喊了人出来,王国栋靠在门口睡,他扯开门帘,看到何思为站在外面,很是惊讶。 他问,“何知青,这么大雨,你怎么过来了?” 何思为把暖水瓶塞到他手里,“老沈生病,这里是热水,麻烦你多给他喝点。” 王国栋说,“交给我吧,你也快回去,别再淋雨了。” 何思为道了谢,回去了。 心不在焉的换了衣服后,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老沈。 唐爽凑到她身边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何思为小声把老沈生病的事说了,唐爽说,“难怪你要出去。” 又小声嘀咕,“赵永梅还挺好心的。” 何思为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大家要在一起共事,一直顶着来,倒不如和平共处。” 唐爽笑着说,“你明明比我小,可是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我才是小孩子。” 那当然,我可是多活一世的人。 何思为笑了,“休息吧。” 晚上,大家挤在一起,听着雨声,何思为却满腹心事,前世老沈是在全长水的迫害下过世的,难道她不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老沈早逝的命运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自己的命运呢?还是如前世一般吗? 有心事,何思为虽然很疲惫,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夜深了,雨没有小,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帐篷的地面全是水,还好大家有了经验,把鞋都拿到了床铺上。 赵永梅眉头拧着,“看样子,今天雨也不会停。” 雨虽然没有停,但是天亮了,视线也不受阻碍,何思为穿上昨天淋湿还没有干的衣服。 唐爽问,“你要出去?” 何思为说,“我出去看看。” 唐爽说,“我陪你去。” 何思为没同意,“我自己就行。” 赵永梅在铺上不远处坐着,中间隔着胡娟,她说,“就让何思为自己出去吧,她要是淋雨生病了,咱们还能照顾,要是都淋病了,才是添乱。” 何思为说,“这是最好的办法。” 拍拍她的手,何思为拿起鞋穿上,湿衣服湿鞋,穿上很不舒服,老沈还不知道怎么样,何思为实在不放心,她把自己的药都翻的都翻了出来。 先去了男职工那边,这次王国栋看到她没有再惊讶,肖寿根听到动静也过来了。 没有用何思为询问,他就把老沈的情况说了,“反复发烧,人还算精神,你拿过来的水都喝了。” 何思为把手里的药和几块糖递给肖寿根,“肖场长,这个药给老沈吃下,还有几块糖。” 肖寿根接过来,同时问,“老沈的情况不乐观,等雨停了,去营部医院吧。” 下雨耽搁,草药也没找到,再这样拖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危险,何思为也是这个想法。 然后把自己要去找草药的事说了,这事瞒不住了,哪怕将来有人拿这个说事,她也不能再挺了。 肖寿根知道她和老沈的感情好,没料到何思为能为老沈做到这一步,心下越发佩服眼前的小姑娘。 他说,“你一个人不安全,我找两个人陪你一起去。” 何思为没同意,“肖场长,以前我总上山采草药,下雨天在山上也有经验,有人跟着我还要去顾及他们,我就自己去吧。” 又保证自己不会有事,肖寿根这才同意。 何思为顶着大雨往山上去,人是走在泥水里的,雨下的大,地上都是泥水,一脚踩下去就是踩在泥里,走起来很吃力,何思为咬着牙大步往前走,不时的抹掉脸上的雨水,等走到山脚下时,明明被淋着雨水,愣是走出一身汗来。 到了山上虽然是上坡,但是比在山下好走,山上多是石头,不再陷入泥里,可是石头湿了之后,踩上去很容易打滑。 何思为有经验,每次迈步之前,先两只手抓牢东西,然后再踩上去,一步步稳稳的往山上去。 山上树林,也遮挡了一部分的雨,看东西也方便,只是找草药是细活,何思为要蹲下身在草丛里找,最累的就是腰,每找一段时间,都要起身直直腰。 然后,这次直腰的时候,几步远处竟多了一个人,何思为倒吸一口气。 看身型是个男子,穿着雨衣,整个身子和脸都被包裹在雨衣里,又下着雨,也迷糊了神线,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在何思为发现对方后,对方也看到了她,开口问,“你怎么在这?” 是沈国平,沈连长。 第233章 雨里相伴 看到沈国平那一刻,何思为压抑了两天的心情,豁然打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她大步走过去,结果一时激动,忘记在山上的雨天要注意脚下打滑,差点摔倒,还好在身子倾斜下去时,被沈国平一把拉住。 沈国平稳住她身体,松开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小心点。” 何思为问,“沈连长,你们队伍在这边吗?有带着医生一起吗?没有医生,有药也行。” 沈国平正在解身上的黑色雨衣,听到她的话,手顿了一下,继续解雨衣,同时问她,“有人生病了?” 他动作很快,雨衣解开后抬手脱下来,直接披到何思为身上,何思为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忙着拒绝说不用。 她说,“我这都淋湿了,你快穿上吧。老沈生病了,很严重,又下着雨,再这样耽搁下去....” 沈国平拦住她要将雨衣脱下来,说你穿上,又问她,“什么病?” 听了何思为的解释完爷爷的情况后,沈国平说,“我们没有带医生,也没有带药,你需要找什么药,我陪你一起找。” 何思为心中失望,还是道了谢,“我自己找就行,你不认得。” 沈国平说,“草药我认得一些,你要找哪几种?” 何思为这时也没有多想沈国平一个军人,怎么会认得草药的,就把自己缺的三种草药说出来。 沈国平说,“你在这边找,我去那边找,不要走太远,雨下的大,万一发生泥石流不好。” 走了几步,沈国平又说,“不要再往山上去。” 他很严肃的等着何思为说知道了,才转身离开。 有了雨衣,在雨中确实舒服了很多,何思为将雨衣扣扣好,雨衣穿在身上很大,就像小孩子裹着一件大人的衣服,雨衣很厚实,是部队军用的那种,穿在身上后,隔绝了外面的雨和风,找东西时也更有耐心了,仿佛就不会被雨水打扰。 何思为谨记沈国平交代的话,没有再往山上去,就在附近的草丛里找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到了秦艽,激动的将几株秦艽摘下来,之后又在旁边也发现了十几株。 这样一来,只剩下知母和甘草了,她压下激动的心情,蹲在草丛里往前移着步子,时间一点点过去,并没有像刚刚那么幸运。 何思为只能将希望放在沈国平的身上,何思为寻到沈国平时,他手里握着一把像麦子似的野草,她大步走过去。 “找到知母了?” 沈国平把手里的‘野草’递给她,“你看看是不是?” 何思为接过来,去看根茎,须根很多,主根也不是很粗,但是这个时候这细细的主根,也是救命稻草了。 沈国平仿佛看出她的想法,说,“那里还有一片,如果不够我再多拔一些。” 何思为心里的欢喜慢慢退去,“甘草没有找到。” 沈国平望向远处,“雨这么大,能找到这几种已经很不错了,先拿回去给老同志用上吧。” 何思为也知道人不能太贪婪,和沈国平一起把这边的知母都拔出来,只留了主根,放进了竹筐里。 沈国平动作快,他拔知母,何思为摘主根,甚至到最后,沈国平将知母都拔下来后,与何思为一起摘主根。 “时间不早,我就不送你下山,你下山时注意安全。” 知母都摘完,沈国平捡起竹筐,示意帮何思为背上。 何思为要脱雨衣,他拦住她,“穿回去吧,我那边还有。” 何思为才没上当,还是将雨衣脱下来搭在他胳膊上,转身将竹筐背在身上,她说,“你在出任务,不方便让人知道,我如果拿着一件雨衣回去,很容易让人猜到,我浑身都湿着,也不差再多淋一会儿,你的任务重要,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沈国平没有解释,但是他的沉默也代表了默认。 何思为原本已经要走了,迟疑了一下,又停下来,“沈连长,你身上有笔和纸吗?能帮我捎封信出去吗?” 沈国平说,“没有带这些,不过你可以口述,回头我帮你写了邮走。” 何思为说,“那麻烦你了。” 又说她想给老沈的孙子写一封信,先报了出对方地址,“就在信里帮我告诉他,老沈同志有病,如果他方便又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在收到信之后,希望他能尽快安排老沈同志进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沈国平沉默了一下才问,“以你的口吻?” 雨还在下着,何思为也没察觉出沈国平的神色不对,就说,“嗯,老沈不想麻烦孙子,就以我的口吻给他写信吧,其实如果可以最后还是不要让老沈知道是他安排的。” 沈国平说好。 何思为知道沈国平一定能帮忙把信捎过去,心里踏实了,虽缺了一味甘草,只能在别的草药上多下剂量,也深知沈国平在出任务,没有再多耽误对方,真心的道谢之后,背着竹筐扶着树干下山去了。 沈国平站在原地,一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才收回目光。 身后的草丛动了动,李国梁走出来,“国平,看什么呢?” 沈国平说,“山上布置好,让人盯紧了,不要借着雨天又跑掉。” 李国梁说,“放心吧,这次就是他长翅膀也别想飞出去,从入冬到现在,也盯了半年了,再不拿点成绩出来,岂不是说咱们是软包?” 沈国平不语。 李国梁又问他,“老爷子就在山下,等这次出完任务,下山去看看吧。” 沈国平转身往山上走,说,“你让警卫员联系部队医院,找理由把老爷子安排进医院。” 李国梁一惊,追上去问,“老爷子病了?” 沈国平嗯了一声,“他不希望我出面,也不想给我添麻烦,那就找别的理由。” 李国梁犯了难,“老爷子精明,只要一动,他就会猜到是你。” 沈国平说,“那就让他猜不到。” 李国梁想回怼说‘你说的容易’,不过想到老爷子病了,这家伙心情不好,便也没再多说。 山下,何思为回到营地后,把昨天找回来的草药一起处理放在锅里,外面没有柴烧,她和赵永梅商量,先弄两块床铺上的木头下来,等天气好了她再找回来补上。 帐篷里两排床铺,赵永梅直接让她弄,说人命重要,几个人也一起帮忙,拿斧头把木头劈了塞进炉子里,生火时用的时间久,因为潮气重,木头不爱着,好在何思为和老沈平时在山上,她遇到桦树会扯些桦树皮下来,这个东西引火快。 炉子烧起来,帐篷里都暖和了。 药熬好后,何思为立马端给老沈喝下,炉子烧着了,也能解决大家吃饭问题,赵永梅几个用何思为昨天挖回来的车轱辘菜沾了苞米面蒸上,又煮了野鸭蛋。 何思为不但给老沈带了汤药,还用自己的饭盒,给老沈煮了面条,里面打了两个荷包蛋。 第234章 认同和不认同 在营部里,有人生病了,多会给做面条当病号饭。 在农场这里,别说病号饭,生病能吃饱都是奢望。 这些面条,一看就是何思为自己的东西,之前做饭时,因为一直吃稀的,何思为也曾往苞米面里放过面条。 对大家如此,她与老沈平时关系好,现在煮了面条,大家更能理解,没有人嫉妒,反而被何思为的举动暖到了。 下乡之后,大家生活在一起,为祖国做贡献,每个人都拼尽自己的一切,可是也真的艰苦,时间久了,人性薄凉的一面自然也就被磨了出来,靠自己劳动换来的东西,或者家里邮过来的东西,与别人分享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何思为初下乡,还保持着这份淳朴,开始多数人还在心里看笑话,想看她能坚持多久,后来久了发现小姑娘有脾气,但是在大事大非面前,从来没有自私过。 再后来,涉及到大家的事,小姑娘也能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东西舍出来,这是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 从开始的冷眼旁观等着看热闹,到如今打心底里佩服。 所以何思为进帐篷后,大家都很客气,知道何思为与老沈关系好,平日里对老沈也没那么排斥,昨晚何思为送热水过来后,大家知道老沈病了,还有主动上前问需要帮忙让老沈开口的。 因为何思为一个人,职工之间的情绪也慢慢的变化着。 喝过药,又吃了面条,老沈看着精神了许多。 何思为想着沈国平那边不知何时就会送信过来,脸上也有了笑,她说,“老沈,你好好养着,晚上我再来给你送药和吃的。” 何思为把拧湿的毛巾递给他,让他擦擦脸,“鼻子又出血了?” 虽然擦过,但是擦的不仔细,鼻子附近,有暗沉色。 对面铺上的王国栋接过话,“流了两次血。” 沈鸿文也是睡在门口,不过是与王国栋头对着头,所以说话时他方便。 沈鸿文就解释,“马上就止住了,后来睡着了就没有再流血。” 何思为给他把脉,紧锁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手搭在腕上,就能感觉到烤的慌,“高热一直没有退?” 沈鸿文说,“退了,又烧了起来。” 何思为看着他干裂开的嘴唇,知道他在撒谎,又明白他是怕她担心,她收起来拿起毛巾,去外面井水旁,打了水洗干净,搭在老沈的额头上,又将安乃近片给他吃了两片。 下乡时带的药,用的七七八八,上次一场大火加上出血热,都用光了,这几片安乃近片,还是她今天翻包的时候在包下面发现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下面去的。 沈鸿文看着头发还在淌水,浑身被雨淋透的小丫头,心口有些酸又有些闷。 小丫头关心他,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小丫头担心啊。 他说,“药还在熬着吧?中午再喝一份吧。” 何思为说,“行,那我中午再端一份来。” 看到小丫头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沈鸿文也笑了。 男职工们都在睡觉,两人压低声音说话,外面雨下的大,声音多被雨声覆盖住,所以除了对面的王国栋,也没有人听到两人在说什么。 虽然大家对老沈没有像以前那么排斥,但是私下里也没有人与他来往,老沈仍旧是自己睡在铺的一边。 何思为离开后,帐篷里彻底安静下来。 肖寿根起身,王国栋猜着他是出去方便,也跟了出去,帐篷后面有一片被木头搭起来的棚子,也是前些天下雨为了方便而搭建的,两人站在棚子下面说话。 王国栋说,“姜干事回营部,算算明天差不多就能回来。” 肖寿根望向无处一望无际的荒野,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带回来几架五铧犁,这样赶工,还能再开些荒地出来。” 王国栋说,“我倒希望他能带些缺口耙和圆盘耙,翻出来的地不打好了,种下去庄稼也长不好。” 肖寿根说,“种苞米不行,下霜之前不接穗,种下去也不会有收成,最好能拿回小麦种子。” 王国栋也没抱多大希望,第一年开荒出来的地,叫生荒地,这种地种不出来什么东西,都会一半被野草占了荒地,就是麦粒也多是瘪子,所以有经验的多会撂荒一年,这是初下来开荒的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可是他们农场不行啊,现在初建,如果开荒不种,向上面反应,也说不过去。 大家明知道种子种下去不会有收成,还是会种,是受现在时代的影响,不管对不对,口号喊出来了,不对也要干,哪管什么科不科学。 这些事,他们这些下来北大荒久的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放在心里。 听到身后有声音,两人回头看,只见一道身影端着水盆从井边起身,然后进了女职工帐篷。 收回目光,王国栋说,“小姑娘年纪不大,挺有主见的。” 做的那些事,不管对自己有没有影响,就往前冲,这种愣头青的劲,像极了他们十七八那会,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干。 肖寿根说,“小何知青身上确实有股劲。” 两人方便过后,回了帐篷,何思为那边,湿衣服换下来洗干净挂到门口,刚好有风吹进来,又不会淋到雨,这样干起来也快。 鞋是没有办法了,帐篷里面都被水泡着,只要下地鞋就得湿,索性洗干净之后,就放到了一旁的铺上,到时直接穿就行。 只是长时间身体是湿的,手指和脚指都被泡的皱皱起来,像泡‘发’了,有伤口的地方更不好,伤口红肿的厉害。 赵永梅她们把饭也做好,顶着雨给男职工们送过去,女的这边才开始吃饭。 何思为裹紧身上的棉大衣,吃过一个鸭蛋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至于给老沈熬的药,还在炉子上放着,只要炉子里有火,就不用管那个,慢慢熬着就行。 帐篷里因为生了炉子,暖和了许多,不用出去干活,大家就把平日里需要缝补的衣物都拿出来,炉子的火旺,还可以把昨天淋湿一直未干的衣服烤干。 滕凤琴把自己的衣服烤干后,从铺上走,走到帐篷门口,把何思为的湿衣服拿起来,转身回到炉子旁。 第235章 孙向红归来 滕凤琴的举动,惹来赵永梅和胡娟的侧目,滕凤琴落落全当没看到。 耳朵却忍不住烫了起来。 她当然不想捧着何思为,更不想拉下脸来做这些,可是现在农场里大家都偏袒何思为,她一直和何思为顶着来,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她就不信了,她一直低伏做小,大家都看在眼里,何思为还这样待她,大家还会一直觉得何思为好? 何思为醒来后,发现自己衣服干了,整整齐齐的叠放在身旁,还没等她搞清楚怎么回事,滕凤琴凑到她身边。 她说,“衣服我给你烤干了,鞋也烤了,总穿湿的对身体不好。” 没有过多的关心话语,也没有过多的表情,滕凤琴说完就回自己铺了。 何思为说了一句谢谢,也没多说。 滕凤琴惯会做这些事,脸皮又够厚,能拉得下脸来,这种人在哪里都不会吃亏,甚至很吃得开,能直起身子,也能在该弯下腰时弯下去。 这点,何思为觉得她可以借鉴学习一下。 下了两天天宿的雨,终于停了。 帐篷里的水渗下去很多,走在上面不会再将鞋弄湿,只是泥泞了些,有些地方一脚踩下去,会陷很深,所以大家在帐篷里也走的小心翼翼。 雨停了,何思为早饭做的苞米面糊糊,里面放的挖的野菜,中午仍旧煮鸭蛋,吃过饭职工们上工,营地里也安静了。 何思为给老沈冲的麦乳精,拿了两个鸭蛋,还有一份昨天晚上就一直熬着的汤药。 帐篷里潮气很重,又没有光,何思为把汤药和吃的放到老沈的身旁,回身把帐篷的门帘拉开,新鲜空气瞬间就涌了进来。 沈鸿文躺在铺上,看到一旁的药,撑起身子一口将汤药罐下去,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尽他全身的力气,躺回铺上,额头上也涌出一层薄薄的汗。 何思为回身看到这一幕,心沉了沉,她坐过去,剥开鸭蛋,掰开递到老沈嘴边,“吃点东西吧。” 老沈抬手,“我自己来。” 何思为趁着他开口说话,直接把掰下来的蛋塞到他嘴里,“难受就别动。” 沈鸿文笑了,也就由着小丫头喂着他吃,他说,“哎,丫头啊,你给我当孙女吧,怎么样?我这辈子啊,最遗憾的就是没个女儿,但是有个孙女也行啊。” 何思为笑了,“老沈,你这就不对了,我照顾你你还想捡个这么大的孙女,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喊你爷爷也行,得有认亲礼,不然可不行。” 相处久了,沈鸿文哪不知道这丫头是在说笑,他说好,“我这有个红包,都给你。” 何思为说这还差不多,沈鸿文说,“以后你就是我孙女,可不能赖账啊,不过我现在的处境,平时你还是叫我老沈。” 何思为嘴上应着,心里却难受的厉害,她想说她不在意,但是老沈一定不会同意。 想到如今自己又多了个亲人,心里的那点酸楚也很快散了下去。 沈鸿文笑了,笑的力气大,扯动了胸口震动,突然咳了起来,何思为原本还带着笑的脸,也没了,把人扶起来,轻拍着他手背。 咳止住了,沈鸿文手心却多了一抹红色。 何思为扬起的手僵在半空。 沈鸿文笑打破沉默,“年纪大了,生点病还咳血了。”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咳血的事带过去,回手拿着一旁的毛巾擦掉手上的血,那条毛巾是昨天何思为洗过的,何思为看到上面又多了些血迹。 “老沈,去医院吧。” 头一次,何思为对自己的医术有了质疑,迫切的希望病人去换更大的地方看病。 何思为哽咽的说,“你的病不能再挺,药不全,这样拖下去只会让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沈鸿文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指着茶缸笑着说,“丫头,这是给我冲的?嘴里发苦,正想喝点甜的。” 何思为生气的将茶缸塞到他手里,扭过身背对着他不说话。 沈鸿文眼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这才当了孙女,就立马和爷爷发脾气了?” 何思为回过身,生气的说,“老沈,你明知道不是这样。” 她停了停,然后说,“我妈在我小时就没了,我爸爸又自杀,如今我刚认了一个爷爷,如果....” 沈鸿文听的鼻子犯酸,“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去看病。” 何思为眼里还湿着,却已经欢喜的问,“真的?” 沈鸿文说,“当然是真的。” 何思为说,“那你可不能骗我。” 随后,凑到老沈的耳边,把昨天在山上遇到沈国平的事说了,“我可让他帮忙联系你孙子了,如果有人过来接你去看病,你得去。” 何思为发现老沈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问,“怎么了?” 沈鸿文说,“既然认了我当爷爷,以后再写信在信里告诉那小子,你是我认的孙女了。” 心里想的却是那臭小子还算知趣,没把他们之间的祖孙关系说出来。 何思为高兴老沈同意,趁着老沈喝麦乳精的空档,把老沈的湿衣服洗了,一双胶皮鞋虽然破旧,但是弄的很干净,没有一点泥在上面。 何思为拿到外面晒着,让老沈休息,她提着竹筐就在营地周围挖了两竹筐的野菜,一筐用来晚上吃,一筐用来明天早上吃。 趁着中午太阳光大,何思为把帐篷门口都扯开,帐篷周围都扯上一部分,这样风吹日晒一下午,帐篷里的泥地就干的差不多了。 这一场大雨过后,接下来三天都是大晒天,这三天何思为让老沈在营地里休息,她自己去过山上一次,趁着天气好又采了些草药回来,只是找到她需要的并不多。 私下里,何思为知道老沈已经三天没有上过厕所,虽然不是持续发烧了,但是大便不通,说明病情还在加重。 遇到沈国平之后的第四天,终于来人了,是一辆绿色军用吉普车。 当时正值中午,何思为从外面背了竹筐回来,远远的看到有车过来,又是部队用的吉普车,高兴放下竹筐,冲进帐篷告诉老沈这个好消息。 等她扶着老沈走出帐篷,吉普车也停在了营地,先下来的司机,穿着军装,然后拉开后门,孙向红从里面走下来,与此同时,副驾驶也下来一个中年男子。 第236章 回老家 看到是孙向红,并不是来接老沈的人,何思为扬起的唇角慢慢沉下去。 孙向红高兴的朝两个人招手,同时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就你们两个在吗?” 何思为说,“大家都在地里,我和老沈负责做饭。” 孙向红就明白了,她脸上的笑淡了些,说,“那过去帮王营长把东西抬下来吧。” 何思为心里不高兴,老沈一脸病色,孙向红没看出来也就算了,开口就指使人去干活,又把她领导的作派拿出来了。 何思为淡淡的问,“是什么东西啊?” 孙向红回道,“是场长给咱们的口粮,有八袋的苞米面呢,够吃一段时间的。” 这倒是个好消息。 何思为说等一等,她先扶老沈回帐篷。 孙向红这才注意到沈鸿文的情况,问,“生病了?” 何思为冷淡的回了一句是,扶着老沈回帐篷。 孙向红喊住她,“哎,别回去了,不然一会儿还要折腾。” 何思为回头看她,用眼神问孙向红什么意思。 孙向红说,“老沈有病不行,让他先站一旁,你去帮王营长搬口粮,搬完了收拾东西和老沈一起走。” 何思为越听越糊涂,“我也走?” 孙向红急了,“你先搬东西,然后再细和你说。” 何思为心里有气,心想你爱说不说,带着气往吉普车那走,司机扛着一麻袋的苞米面与何思为擦肩而过,站在吉普车旁的王营长看到何思为,直接喊何思为帮忙把麻袋抬到他肩上。 他说,“你扛不动,帮忙抬一下就行。” 何思为上前帮忙,王营长半蹲身子,何思为搭手,用力将袋子搬到他肩上,重重的袋子落在王营长肩上,仿佛没了重量,他身子轻轻一晃,就站起身来。 司机这时已经回来了,何思为就在一旁帮忙,孙向红也回到吉普车旁,站在一旁没有动,还和何思为解释说背上的伤口怕扯到。 何思为没接她的话。 尊重是相互的,孙向红这种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作派,何思为很不喜,面子也想不给她。 孙向红看到何思为冷下来的脸,她也皱起眉,碍于有外人在场,她也没多说。 八麻袋的苞米面很快就扛到女职工帐篷的木板铺上垒好,王营长拍拍身上灰,一边走到何思为跟前。 他个子不高,方正的一张脸,眼睛不大,未说话先扬起唇角,看起来是个爱笑的人。 他说,“您是何思为同志吧?” 何思为说是。 王营长先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叫王林义,这次是送孙向红回来,同时也接何思为和沈鸿文一起走。 “你们场长在医院还没有回来,但是他一直记着你请假的事,所以让我告诉你他已经批假了,正好回去捎上你,送你到火车站,这是通行证和请假证明,你看一下。” 何思为接过来,没先看这个,而是问了老沈的情况。 王林义说,“接沈鸿,是路过营里营里让帮忙把人接回营部,具体怎么回事我并不清楚。” 王林义不是农场的人,自然不好多问。 何思为想着一定是老沈的孙子找人帮忙了,她和王林义道了谢,让他稍等片刻,跑过去扶老沈。 王林义说,“人生病了?小林,你去扶一把沈鸿文同志。” 小林正是那个司机,得了命令就跑过去,扶起沈鸿文另一边,王林义又让何思为去收拾东西,抓紧时间赶路。 王林义的话不多,举止间都透着军人的干练。 何思为也没问老沈需要带哪些东西,一场山火,老沈只有一个斜挎包带出来,其他东西都没了,何思为是两个包,一个里面装着冬天穿的棉衣,另一个里面只有一桶半的麦乳精和一些挂面,她将这些都装在包里带上。 东西都装好了,何思为刚提起包,孙向红就从外面走进来,她说,“你和老沈走了,我晚上给大家做什么吃的?” 孙向红不问,何思为也要交代她,“有苞米面,就弄些苞米面糊糊就行,其他的事情,等赵会计晚上回来,你们再找肖场长商量吧。” 东西怎么吃,由谁来做饭,也不是何思为能做主的。 至于她一直孵化的那些野鸭蛋,不用她说大家也会上心去弄,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个,和孙向红多说,还要浪费时间去解释过程,何思为索性就都省略了。 孙向红看她提着包,说,“没有几天假,你也少带东西,路上提着也重。” 何思为往帐篷外走,一边敷衍的说,“都是平时用的东西。” 孙向红跟出去,看着何思为的背影,咬咬唇跟上去。 吉普车就停在营地里,想多说几句话也不方便,等到了王林义跟前,孙向红又换上了一副和煦的笑脸,叮嘱何思为和沈鸿文注意安全。 何思为直接带上车门,反正赶时间,孙向红就是知道她故意装听不到她的话,也只能忍着。 沈鸿文看到这一幕,笑而不语。 车启动了,一路往营部去,路上很好走,这几天晴天,路面已经被吹干。 坐在车里,何思为这才有空把刚刚王林义给她的证明和介绍信拿出来,看到里面给她批了半个月假,何思为呼吸一紧,眼里也闪着光,压着心中的欢喜,面上平静的将介绍信递给老沈看。 将这点小喜悦分享给他。 沈鸿文看到后,说,“回家后,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如果为难,就和沈营长把情况说了,他是个军人,遇到问题由他解决。” 何思为说,“这怎么行,房子的事是我没处理好,说起来怪对不住沈连长的。” 怎么还能把这事推给沈国平呢。 沈鸿文说,“傻丫头,军人嘛,就要站在老百姓前面。” 心想那臭小子冷的像块冰,小丫头怎么就觉得好呢。 何思为忍着笑,要不是前面还有不熟悉的王营长和司机,她真想问问老沈,为什么对沈国平意见那么大。 回想一下,与沈国平接触的这几次,人家可没少帮他们啊,又是打野味又是过年拿东西的。 天快黑时,才到营部,与老沈要短暂的分开,何思为心里难受,但是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老沈的病不能再拖了,她也可以回家处理事情了。 前世,下乡之后,她第一次回城,是家里房子被卖,同父异母的弟弟死了,回到连里女儿过世,她的人生也几近走到尽头,活的生不如死。 今生,她只能一步步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命运的轨迹确实也变了,弟弟还在,她也没有嫁给姜立丰,未来的人生还等着她去探索。 第237章 一方素帕寄心知 王林义是连夜赶路,漆黑的原野里,只有一辆吉普车行驶在路上,昏黄的车灯,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掉。 他们地处萝北偏北的地方,要坐汽车坐到萝北站,从萝北站始发坐到佳木斯或者龙镇,从这两个地方再倒车坐上去往三棵树的火车,最后再倒一次车,才能坐上回自己家的火车。 很多知青都是南方过来的,不管去哪,都要去三棵树倒车,所以三棵树也是枢纽站,从这里坐车转车往南去。 下半夜,何思为到了一处农场,下车时就看到了招待所的灯还亮着。 何思为抬头看了一眼,有一排平房,上面挂着汽车站三个字,还有一处写着招待所。 王林义下车前先把腿旁放着的包提起来,何思为这才注意到他身旁还放着个黑色的提包。 司机没有下车,王林义将包交给何思为,“这是王场长转交给你的。” 又指了指何思为身后的招待所,“这里已经安排好,你进去后直接报出农场名字和你的名字就行,明天最早通火车站的汽车早上有八点零五,你办理入住时和招待所服务员说一声,让她叫你起来就行。” 何思为道了谢,又不知道多说什么,想着等回来后见到王建国再当面和他道谢吧。 王林义又说看着她进去再走,一个小小的举动,也能说明王建国当时一定交代让多照顾。 进了招待所,服务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剪着学生头,何思为把介绍信给她看过之后,被服务员带到了一间四人住的房间,里面已经住了两个人,服务员开灯后,两人醒了只看一眼,又蒙头睡了。 何思为也累了,和服务员说了明天早上坐最早汽车去火车站,让她帮忙叫醒,服务员走后,她直接关了灯,回自己的床铺躺下。 相比之下,现在招待所多是大通铺,一间通铺睡十多个人,何思为这间该是高档间,只有四个人,还都是下铺。 至于王林义给她的包,她没有看,猜着里面应该是些吃的。 下乡近一年,何思为的那点洁癖被磨的所剩无几,虽然没了初开始的讲究,但是心里的那道坎还是过不去,她是穿着衣服睡的,连外衣都没有脱。 早上开门声一响,她就睁开了眼睛,猛的坐起来。 天已经大亮,服务员说七点半了,喊三个人起来收拾一下。 汽车站就在旁边,一分钟就能走到,服务员提前半个小时喊三人,也是给了吃饭和洗漱的时间。 何思为虽然睡的晚,但是和在农场时比起来,起的也算晚,在农场时天还没亮就起来,而在这时睡到了七点半,精神很足。 这时,何思为也看清了同一房间的另外两个女的,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从穿着打扮上看,梳着两个短辫子的女孩穿了一身绿色军装,脚上的鞋也很新,穿着军用斜挎包,能猜到家里有人在部队。 相比之下,她和另一个女的穿的就普通了,何思为穿了件蓝格褂子,下身是条青色的裤子,也穿着胶皮鞋,而对方的衣服和裤子都有布丁,提着的也不是包,是方巾记起来的布包。 何思为只轻轻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这时也拉开昨晚王林义递给她的包,先入眼帘的是件白色的小西服领对襟的短袖,何思为愣了一下,用手摸了摸,确定是的确良的。 何思为之所以对这个布料能这么熟悉,还是拜姜立丰所赐,姜立丰爱美,前世的确良流行起来后,他总是能想到办法搞到布料。 的确良是68年在首都市场那边开始出现的布料,从广州和香港那边引进的,算是进口布料,布料质量好颜色又亮,开始的名字是叫的确靓,首都的人不理解靓的意思,慢慢的念成了‘凉’,后来还是北方人慢慢念成了‘的确良’,因为布料闷热并不凉快,但是贵在结实。 直到72年辽宁建了大的化纤厂,的确良才开始国产化。 54年实行实行布票供应后,每年一人限购3米布料,只能做一一套衣服的,在这样的背景情况下,一件的确良的衣服,就是高档货,是高干子弟才能买得起的,穿着这样的衣服走在大街上,会招来大片的羡慕目光。 何思为惊讶王建国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现在工人一个月工资三十多块钱,这件的确良的衣服最少也得十一块钱,何思为往下翻,下面是一条红色带着白条斜纹的裙子,在现在只穿蓝黑白灰的年代,这件裙子颜色太过艳丽,却也代表着它有多难买。 “咦,你这裙子在哪买的?” 何思为发呆,头顶传来一道女人的疑惑声,她抬头发现是那个穿着一身的军装女子时,女子的下一句又传了过来。 “你这裙子卖吗?” 何思为说,“不好意思,是帮朋友带的,不是我的。” 女子听了很失望,又看了一眼裙子,也没有多说什么,背着斜挎包走了。 两件衣服的贵重,已经在何思为心里激起一片惊涛骇浪,下面她又看到一铁盒的饼干,之后是一块手绢,手绢里包着东西,打开后里面是一张火车联票,从龙镇到三棵树的全价票,票的下面还折着一张纸。 是王建国写的信,信并不长,先是简单说了一下包里有什么东西,然后又说是他母亲感谢她送她的,让她不要有心理压力安心的收着, 又提起批假的事,让她将家里事处理好,如果时间不够用,也不用着急赶回来,最后又说给她拿了一本书,让她在火车上打发时间。 何思为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上,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手帕是我选的,很素,望不嫌弃。’ 王建国的写的很好看,而最后一句话,又单起一行,手帕还有里面包着的书信,何思为脑子里就闪出一句话来:不写情来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 她耳朵一热,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快速的将信叠好塞进包里,只将火车联票揣进兜里,将包都收起,不敢再耽误,出了招待所。 往隔壁走时,看到一个像姜立丰的身影,在前面一晃而过,进了汽车站的院里。 第238章 车里小插曲 何思为心中狐疑,应该在营部的姜立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到了汽车站,只有一辆汽车停在院里,何思为打量了一周,没有看到姜立丰,她在窗口买了一张汽车票,通往龙镇的汽车票1块二毛钱。 上车后,何思为也注意到了同住一间招待所的两个女的,穿着军装的坐在前面,穿布丁的坐在汽车最后一排。 车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男的居多,车上也没有姜立丰的身影,何思为心想难不成她看错了? 她走到最后一排,坐在了那个女子的身旁。 王建国给她的包不大,她塞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包里,两个包装在一起,提着也方便,坐下后她就将包抱在了怀里。 身边的女的看到何思为后,礼貌的点点头,何思为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 坐了一会儿,售票员上车了,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同样是剪着学生扣头,这个时候嫁了人的女人和没有嫁人的很好区别,梳两个长长辫子搭在两肩前,多是小姑娘,而一般结了婚的多会把头发剪了。 售票员穿了件和何思为一样的红格子褂子,斜挎包放在身前,从车尾往前数人,数到一半,有一中年男子和两个年轻点的男子上车,打断了售票员数人,售票员脸色有些不好看,催促他们快点。 售票员态度很不好,看到中年男子有一条腿瘸时,说话更不好听,“快点找位置坐下,腿脚不利索,出门干什么?” 中年男子没说话,倒是他身后的两个年轻点的男子,不满意售票员态度看过去。 售票员不害怕,说,“看什么看,赶紧找地方坐下,别挡道,后面还有人上车呢。” 何思为探头往窗外看,后面哪有人啊。 中年男人往后面来,他穿着蓝色的中山装,年头久了,衣服已经掉了颜色,袖口也磨破了,随着他往后走,原本还有空位的地方,立马有人把自己的包放上去,将嫌弃表现的一览无余。 何思为看不过眼,招手说,“老同志,这边有位置。” 现在路不好,坐在后面要比前面还颠簸。 所以大家都不爱坐最后一排。 中年男人回了何思为一个和善的笑,瘸着腿走过去挨着何思为坐下,另外两个年轻的男子挨着中年男人坐下,后排正好坐五个人,这回都坐满了。 前面售票员数过人后,才动身往车后面走,嘴里喊着把票拿出来,验票了。 人到了后面,等到中年男人跟前,发现中年男人的票还是身边年轻男子递过去的,售票员一脸嫌弃,仍旧拿着男人瘸腿的事说,“腿脚不好,出门干什么啊?连票都要别人帮着弄,这不是添麻烦吗?” 中年男人说,“同志,残疾人也有权利出门啊,你服务于人民,服务的态度要端正啊。” 售票员蛮横的说,“哟,看你腿脚不好,还挺爱提意见的,想提意见啊?行啊,去公司里提意见,要下车抓紧下,别耽误大家赶路。” 中年男人严肃的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做为服务人员,你没有亲和力,群众提出意见你还说风凉话?平时你们领导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售票员嘲笑的说,“就你们这种残疾人事最多,身体残疾心里不平衡,就到处找事制造矛盾,我还告诉你,我这是铁饭碗,嫌我说话难听你也得挺着,要么就下车,爱坐不坐,没人求着你坐。” 话越说越难听,欺负人的是售票员还站在原地不走了,越说越来劲,“不满意下车啊,快点下车,可票不退啊。” 中年男人愤怒的起身,“你这个售票员这是什么态度?” 售票员回的不紧不慢,“我这可是铁碗饭,就这个态度,你不满意也没用。” 全车的人都默默的看着,没有人出声。 何思为坐在中年男人身旁,看到他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的身子,也不想忍了,对着售票员说,“铁饭碗就让你忘记说人话了?张口闭口残疾人?赶人下车也行啊,把你们领导喊来,我们这些群众当面问问你们领导,是不是你们汽车公司就这么教你们的,你一个售票员是铁饭碗咋了?国家给你们工资,是让你们服务于人民群众,不是让你高姿态狗眼看人低的。” 售票员火了,冲着何思为去了,“你骂谁是狗呢?我们不拉你了,你立马下车。” 中年男人没想到身旁的小姑娘会站出来,一时没作声。 何思为身体往椅子上一靠,“汽车又不是你家的,你就是一个职工,什么时候给你特权还能决定让不让人坐车了?” 售票员蛮横惯了,还没有遇到敢和她这么顶着来的,还不等她开口,就见眼前的小姑娘冲着车里的人喊话。 “耽误大家赶路,赶不上火车后的吃住费用,大家可以找汽车公司去要赔偿啊,这事大家都看着呢,和我没关系。” 售票员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何思为这么一说,车里急着赶路的人也七嘴八舌的开口,都是赶火车的,赶不上火车多出来的费用哪个不心疼? 最后,司机也发话催售票员快点,这事才算过去。 何思为不理会售票员瞪过来的目光,对身边的中年男人说,“她说的话你就左耳进右耳出,相比之下她才是最可怜的。” 中年男人问,“为什么?” 何思为笑着说,“她是心理残疾。”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笑了,靠窗户坐着的女的,偷偷看何思为一眼。 夸她,“你说的对,她心理残疾更可怜,不过你胆子真大,敢站出来。” 何思为小声说,“车上人多,我才壮了胆子。” 女的笑了,朝何思为伸出手,“我叫戴美秀,很高兴认识你。” 之后在两人谈话中,两人互报名字,戴美秀是北京人,这次也是回家探亲,听到她是北京人时,何思为真是惊讶了一把,从戴美秀的衣着上看,实在看不出来她是从首都来的。 戴美秀看到何思为眼底闪过的惊讶,笑着说,“北京也有穷人啊。” 何思为尴尬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实在是首都人啊,在何思为的想法里,那可是首都啊,那里的人一定都是厉害的。 戴美秀看着挺朴实,但是只要她开口说话,身上朴素的衣服也遮挡不住她的光芒。 这时何思为才发现戴美秀长的眉清目秀,并不似初见时让人误会的那种‘小家子气’。 汽车慢慢驶出农场,往龙镇出发。 姜立丰从一处角落里走出来,望着远去的客车,眼里有着让人难以看透的复杂。 第239章 原来是首长 到龙镇有六十公里的路,这边是山路,汽车行驶的很慢,要绕着山走,正常三个小时就能到,何思为他们坐了有六个多小时,下午快三点了才到龙镇。 何思为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前面人拥着下车时,他们坐着没动,看着人下去的差不多了才起身。 她示意中年男人先走,中年男人颔首,对何思为和善的笑了笑,走在前面,然后是和他一起的两个男青年。 这时,售票员又说话了,“就说腿脚不利索别出门,耽误大家时间。” 都要下车了,何思为没接话,全当疯狗在叫。 只是没等他们走到汽车门口,有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上了汽车,他从头往后扫,目光看到中年男人后,大步上了车。 售票员还在说,“这位解放军同志,我们这车今天不回去....” 然后就看到军人站在中年男人面前,立正敬礼,说,“首长好。” 中年男人说,“等久了吧?辛苦了。” 军人立马说,“报告首长,不辛苦。” 中年男人回头看向何思为,说,“小姑娘,你们还没有找地方住吧,部队那边有招待所,你们一起过去吧。” 何思为说,“首长同志,不用麻烦您,我们在火车站旁边招待所住方便。” 心里更是惊讶,没想到对方是个首长,再看那两个年轻人,怕是身边的警卫员吧? 中年男人说了声后会有期,点点头走了。 下车时,何思为看到售票员惨白的脸,心想你也有眼瘸的一天啊。 和戴美秀在火车站旁边找招待所住下,住的是八人间,大通铺那种,说来也巧,又遇到那个穿着军装的女子,她也认出了何思为和戴美秀,对两人点点头,就回身看书去了。 八个人的间,都住满了,先来的选择了靠边的地方,中间位置最不好,两边都挤着人,何思为和戴美秀没得选,把东西放下。 两人没有提刚刚汽车上的事,在北大荒这里,过来开荒的就是部队,只是这两年才陆续有知青下来。 想到这,何思为就发现她忽视了一件事,王桂珍是农村的,她怎么下乡了?这情况不对啊? 可是营里接受了她,那么手续就是对的,里面应该有别的原因在。 早上就没有吃东西,住处找好后,戴美秀问何思为要不要出去吃东西。 何思为也饿了,两人提着包起身,靠门口住在通铺边上的军装女人喊住她们两个,“你们是去吃东西吗?” 何思为点头。 女子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女子起身,同时把手里的书合上,何思为看到是本小说《欧阳海之歌》,到给她提了醒,72年国家慢慢恢复出版小说,现在是四月,二月起就已经陆续有小说发行了,这次回去后,她倒是可以买几本回来。 女子注意到何思为目光落在书上,然后将合起来的书拿起来塞到包里,才起身。 何思为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女人的做法后,无奈的笑了笑,只觉得对方太小人之心了。 因为这件事,接下来何思为也没有主动和女子说过话,原本和戴美秀之间还能说些话,因为女子的加入,也变的沉默了。 三个人就在招待所旁边的‘兴民回民面馆’坐了下来,面馆里人很多,面八分钱一碗,外加三两粮票,过油肉四毛三一盘,肉包子一毛钱一个,还有带羊肉的水饺一块四一斤。 何思为和戴美秀点的面,同和她们一起来的女人点的是桃花面,桃花面要三毛八一碗,加三两粮票,桃花面上面有一大卖你一寸宽二寸长的烧肉,还有两个炸肉丸子及调料汤。 来店里吃饭的,点素面的多,而且还是中产阶级的人才能下得起饭馆,但是到这里花近四毛钱吃一碗面的却不多,反正现在面馆里吃面的人,何思为只看到这一份。 何思为吃饭慢,她发现戴美秀吃饭也慢,如此一来,也就踏实的按着自己平时吃饭的速度来。 三个人,最先吃完的,反而是点桃花面的女人,她放下筷子,对两人说,“我先回去了。” 然后点点头,也不等何思为她们开口,就起身走了。 何思为在发现对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后,就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她问戴美秀,“你回首都,要坐很久的火车吧?” 戴美秀说,“从三棵树倒车,也要坐三天。” 何思为说,“从龙镇到三棵树也得一天一宿,算上你倒车,那就是四天,刚刚我看到门口有卖红糖馒头的,咱们买点路上带着吃吧。” 戴美秀眼睛笑眯成一条缝,“我刚刚还要和你说呢。” 两人想到一块去了,不由会心一笑。 戴美秀和何思为同岁,前世何思为上学和同学走的不近,她脑子想的就是学家学中医或者和爸爸出去看诊,要么就是想着下乡三年的谢晓阳,只有滕凤琴一个朋友,结果还是一个心怀不轨的。 今生,遇到年纪相同,又性情相投的戴美秀,相处起来很轻松愉快。 红糖馒头,两人没多买,只买了四个,七分一个,每个馒头二两粮票,因为火车上有卖面包的,比平时还便宜,两人商量着到火车可以买点面包。 提着馒头回了招待所,两人将东西放好,简单的洗漱一番就躺下了,回家的心是轻快的,又不用去干活,身体也得到了放松。 何思为其实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的,可眼前就这样的条件,也由不得她挑,打了几个哈欠,就睡了,好在屋里的人都是赶路的,也多是知青,有素质,没有人吵闹,大家都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四十五发车到三棵树,火车一进站,大家蜂拥而上,每年三四月火车站最喧闹,到处是知青的身影。 何思为和戴美秀被人群拥着,都不知道怎么被挤上火车的,车厢里过道里都是人,等何思为寻着票挤到所在车厢时,足足用了半个小时。 竟然是软卧。 何思为当时只看是火车联票,并没有细看,等快要上车时,在戴美秀的提醒下,才发现是软卧。 这个年代,硬卧都需要找人托关系买,软卧铺必须要达到一定级别才允许购买,即便是有人能享受卧铺标准,也只会买坐票,差旅费中的差额部分可以当作个人补贴,在这个生活并不富裕的年代,很多人出门多是能省则省 巧的是,她和戴美秀的卧铺是面对面,而和她们一路同行的军装女子竟也在同一个车厢,只不过是在上铺。 何思为她们寻过来时,军装女人惊讶的看着她们俩,提醒两个人,“这里是软卧车厢。” 第240章 地域歧视 何思为被女人的话问的愣了一下,说,“我们知道是软卧。” 她回完话后,换成对方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又躺了回去。 感觉衣袖被扯了一下,何思为看向戴美秀,戴美秀正对着她偷笑,何思为也笑了。 后知后觉,显然戴美秀比她先明白过来女人说那话的意思,从她们俩的身份看,确实不该出现在软卧这里。 活了两世的人,何思为还是头一次坐软卧,她忍不住好奇,将包放在地上,先在铺上躺了一下,很软,靠着隔壁车厢上还放着软包,软包上面盖着白色的盖布,盖布是透明钩花的,下面是荷叶边,卧铺之间的小桌子上也盖着同样的帘子,桌子上有橘色罩的小台灯,车窗靠外是绿色厚实的棉布帘,靠车厢一面又白色的钩花帘,车厢里布置的很温馨。 穿军装的女子睡在何思为的斜上方,何思为的一举一动她收入眼底,脸上露出鄙夷之色,转身面朝里面,也不再看何思为。 戴美秀也和何思为一样,身子在铺上还颠了颠,说,“真软啊。” 何思为问她,“你也是头一次?” 戴美秀侧过身,手撑着头,“可不是,我们场长给买的票。” 何思为笑着说,“我这也是场长给买的票。” 两人相视而笑,对话被上铺的女人听了,心想就知道是这样,两个人一身穷酸样,怎么可能坐软卧。 两人是到三棵树倒车,现在上车,晚上睡一宿,明天早上下车,红糖馒头掏出来放在桌子上,何思为把包塞到铺的下面,又重新躺回铺上。 身下是条棕色的毯子做的床单,下面是白色的床单,何思为把被子抱到身下,打开铺好,脱鞋钻进去,她做这些事,戴美秀那边早就钻被子里去了。 昨晚睡的很好,早上起来的又晚,两人都不困,可是软卧对她们来说太舒服了,两人像个孩子似的看着彼此傻笑,没多大会儿就睡了。 这是一趟慢车,每个小站都停,又要绕山,大约中午十一点多,车厢里又进来一个人,何思为和戴美秀才被吵醒,两人没想到还真睡着了。 后上来的也是个女人,同样穿着军装,但是从肩章上看她是名军人,两条辫子编好又折叠的绑到辫子根下,面前是齐流海,头顶戴着65式军帽,手提一个黑皮质的包,身前斜挎绿色包,进车厢后先打量了一眼,找到自己的铺,先把黑包放到铺上,才摘上身上的斜挎包又扔到铺上。 她目光在何思为和戴美秀之间扫了一眼,最后问戴美秀,“我可以坐一下吗?” 戴美秀说可以,身子往里面移了移,女军人顺势坐下来,坐下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皮的笔记本,里面夹着钢笔,默默的在笔记本上写东西。 何思为和戴美秀看着这一幕,两人都没有说话,怕打扰到对方。 女人很快将东西记好,本子又揣回兜里,然后起身扯扯上衣,整理好后,问两个人,“你们要去餐车厢吃饭吗?” 戴美秀说,“不用了,我们有自己带吃的。” 女人点头出了车厢。 这时,戴美秀上铺的女人也下了铺,走出车厢。 何思为翻了个身,“气场挺大的,果然军人就是不一样。” 戴美秀说,“军人都有气场,不过还是要分人,昨天在汽车上那位首长,我看更好,做为首长,平易近人,多好啊?” 何思为别有深意的看戴美秀一眼,“年纪不大,看的挺透。” 有些人,确实喜欢装深沉,或者高姿态。 戴美秀装憨,“是我的理解,哈哈哈。” 两人睡了一上午,不觉得饿,也没急着吃东西,趁着车厢里的另外两个人没回来,交换了彼此的地址,约好了以后常写信联系。 不多时乘务员过来,提着暖水壶,何思为和戴美秀一人倒了杯热水,慢慢的喝着。 没过多久,车厢里另外两个人也回来了,住在戴美秀上铺的女人一改面对何思为她们时的疏远和冷漠,与军人女子说话时主动又热络,还会不时的传出清脆的笑声。 通过两人聊天,知道了与她们一路同行的女人叫翁喜兰,而女军人叫蒋秋,是个军医。 两人都是首都人,这时蒋秋主动搭话戴美秀,说,“听你口音,也是首都人吧?” 戴美秀正在和何思为说话,听到蒋秋的话,说了是,未多说别的,继续和何思为说话。 何思为隐隐品出点味道来,这算是地域歧视吧? 就像下乡的知青,有天律的、有上海的、有北京的,还有哈尔滨的,一个地方来的总会聚成一团。 翁喜兰听到戴美秀是首都的也很意外,笑着说,“那倒是巧了,等到三棵树后,咱们三个可以一起走。对了,回首都的车票,你们是软卧吗?” 戴美秀说是,蒋秋也是。 翁喜兰说,“那一路上可以做伴了。” 之后的话题,翁喜兰多是围绕首都,这样的话题,何思为插不进去,便是能插、进去她也不想往前凑,翁喜兰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是在不经意间,已经把何思为排在了外面。 换成一般的小姑娘,心里怕是要难受了,好在何思为重活一世,面对这些时,心态很平和。 只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翁喜兰做的很隐晦,戴美秀直接就将这件事情挑破了。 翁喜兰刚和蒋秋与戴美秀交换完地址,同时说等回去后大家可以常联系。 两人回应后,戴美秀说,“翁同志,你们聊,我和何同志说说话。” 翁喜兰脸上的笑顿了一下,说,“好。” 何思为用眼神告诉戴美秀她是不在意的,戴美秀仿佛没看到,问何思为,“你请几天假啊?不知道回来咱们俩能不能遇上。” 何思为说半个月假,戴美秀扒拉手指头算日期,嘴里喃喃了两句,眼睛亮亮的说,“你要大约5月十号以后回程?” 马上进入五月,半个月的假,路上得最少三天,差不多是那个时间回来。 戴美秀说,“那咱们俩约一下,十一号在三棵树碰面吧。” 何思为这次半个月假完全够用了,所以几号回来都行,“你假期够用吧?” 戴美秀说,“够用啊,那就说好了。” 何思为没问题,两人在这里兴奋的约好了一起回程,无心的举动,却让翁喜兰有些难堪。 「大家多留言多催更啊,然后我就使劲的加更啊。哈哈哈,催更达到五千加一更,咱们继续啊。当天达到五千当天就加更。 有错别字的地方,大家指出来在哪里,我去改啊。」 第241章 后妈上门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一直冷着下铺的知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这个戴美秀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原本她已经不嫌弃她穷了,她倒是好,还装上了。 蒋秋目光在戴美秀脸上扫了一眼,又移开,然后和翁喜兰说累了,想先休息一会儿,也结束了谈话。 中午,软卧车厢里很安静,车厢的门又拉着,蒋秋说休息,何思为和戴美秀也压低了声音说话。 过了一会儿,翁喜兰说让两人小点声,说她也想睡一会儿,何思为和戴美秀也没和她理论,结束了谈话。 何思为上午睡的多了,就把自己随身带回来的书掏出来看着,是老沈给她的两本医书,特别是针灸那本,在农场平时忙,也没有时间看,在路上的时间久,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同时还可以学习。 戴美秀看到何思为拿着的书名后,惊讶的看着何思为,何思为察觉之后,对她点点头,又指指书。 戴美秀就明白了,何思为原来是懂医的,她会心一笑,笑容干净又淳朴。 火车行驶在轨道上的声音很有节奏,软卧又舒服,车厢里安静的不时传来翻书声,不知过了多久,何思为频频打哈欠,最后将书收起来,翻个书也睡了。 等何思为醒来时,车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乘务员又提了热水壶过来,何思为和戴美秀仍旧是喝着热水,吃的红糖馒头。 蒋秋和翁喜兰去的餐车。 有了白天的事,晚上翁喜兰也只是和蒋秋不时的说上几句,并没有再和戴美秀搭话。 第二天一大早,八点零五分,火车停在了三棵树站,下火车时容易得多,何思为和戴美秀拉着手,约定十一号在火车站的招待所碰面,两人这才分开,去找各自坐的火车了。 何思为找到通往自己家的火车,这次没有那么挤,这次坐的是硬卧,仍旧是下铺,何思为买的四个红糖馒头吃了两个,还有两个,找到卧铺之后,硬卧这边有些吵,但是比软卧那边又更自在,起码没有像翁喜兰那样的人在。 仍旧有乘务员送热水,一路上何思为除了吃和方便,之后就是躺在铺上看书。 睡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才到站。 何思为提着包下车,花五分钱坐了公交车,在四一厂家属院下了车。 正值中午,家属院的职工都下班回家吃饭,看到何思为,热络的上前打招呼,何思为遇到了邵阿姨,从邵阿姨的嘴里,知道了后妈林家秀的情况。 林家秀回来的时候挺着大肚子,大院里的人看了也是一惊,林林家秀解释说回老家后,父母和兄长一起过,她外嫁又带着孩子,家里的嫂子不高兴,不想连累父母,在亲戚介绍下又改嫁了。 对方是就是个普通农民,早年家里父母都没了,就他一个人,在村里也没有地方住,林家秀有身孕后,又不能下工干活,最后一商量,和生产队那申请批条,扑奔王书梅,这才回来了。 邵阿姨小声说,“你家房子租下手,陆续有东西抬进来,后来大门就锁着,没有人再来过,你后妈回来后,想把锁头砸了,被四一厂的领导拦住。” 原来抬东西的都是当兵的,四一厂的领导也住在这个院,自然也知道情况,哪里会同意林家秀得罪军人。 何思为也意外这样的结果,她还以为人住进去了呢。 邵阿姨问,“你是得到信回来的?” 何思为把厂子里给她写信的事说了。 邵阿姨说,“不对啊,人没有住进去,这谁写的信啊?不会是你那个后妈有意把你诓骗回来解决房子的事情吧?” 何思为听完邵阿姨的话,也猜到了是这种可能,不过她不担心,说,“骗我回来也没用,除非她能赔得起违约金,再说当初租房子时,房租一人一半,她也收了钱的,做生意可没有这样的。” 邵阿姨看到何思为有主心骨,也放心了,说,“下乡锻炼人,你爸如果还在,看到你这样就放心了。” 提到爸爸,何思为心里也有些难受,邵阿姨拍拍她的肩,“走吧,去我家,这几天就在我家。” 何思为说,“邵阿姨,不给你添麻烦了,我都找好招待所了,你家人口多,去你家住,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邵阿姨说,“你这孩子,那行,那就住招待所,我家四个小子,你住进去没啥事,外人看了也不会说闲话,那就在我家吃,这个可不能再拒绝了。” 这次,何思为没有再拒绝邵阿姨的一片好意,心里想着走的时候再用别的办法把这几天吃的东西还回去。 家属院藏不住事,何思为回来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林家秀耳里。 林家秀住在林方之前租住的地方,离着四一厂家属院不近,但是王书梅在四一厂职工医院上班,她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传给了林家秀。 何思为去邵阿姨家坐下没多大会儿,林家秀带着何枫就找了过来,林家秀的肚子很大,大的有些吓人,走路时林家秀要手扶着肚子,路走的也费劲。 邵阿姨看到来人,上前搭手,扶着人在炕上坐好,才说,“肚子这么大,乱走怎么行啊。我和思为说了,吃过饭就让她去看你。” 林家秀坐在炕上,抹了把额头的汗,呼吸也有些喘,鼻尖上也有微微的一层汗,看起来确实累到了。 她缓了缓,手扶着肚子说,“医生说了,让我多走动,我也是担心思为这孩子,全当锻炼了。” 林家秀关心何思为,这是人家里的事,邵阿姨不好多说。 而何枫在进屋后,第一时间扑到何思为怀里,喊着姐姐,林家秀说话时,就温柔的看着姐弟两个亲密。 何思为揉揉弟弟的脸,说了一声怎么瘦了,然后才抬头和后妈打招呼,“林姨。” 林家秀点头,“他这是贪长,我看你倒是瘦了不少,回来了咱们就先回家,晚上让你林叔叔买点肉,给你好好补补。” 人找上门来,还大着肚子,何思为拒绝,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何思为不懂事。 林家秀进来那一刻,何思为就知道自己不能在邵阿姨家吃了,不想多生事端,何思为和邵阿姨道了谢,然后跟着林家秀走了。 第242章 后母的良苦用心 路上,何枫走在中间,何思为牵着他的手,与后妈之间隔着何枫。 何枫还小,一路上好奇的问何思为下乡后都在干什么。 听到何思为说伐木头,林家秀也愣了一下,她问,“你没有和谢晓阳在一个农场?” 谢晓阳在宣传队,还是在营部,家属院里的人都知道。 何思为说没有,简单的说了她去的是新建点农场,也说了谢晓阳结婚的事,娶了农场场长女儿。 林家秀纵然不关心何思为这个养女,也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的合不上嘴,她说,“那滕凤琴呢?” 何思为说,“她啊?开始在营队医院做护士,后来又被分到连队,在连队犯错下、放到我们农场去了。” 林家秀眸子微动,问,“你们两个闹矛盾了?” 何思为说,“哪敢啊,她是为我下的乡,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她是我恩人,我要对她有意见,大家岂不是说我没良心。” 林家秀皱眉,“当初我就劝过她,不要冲动,这样做对你也不好,她下定决心,谁劝都没拦住。只是下乡后,这事怎么就传开了?先前没想明白,现在想想,她这下乡怕也不是为了你,而是想给她那个弟弟腾工作吧?” 何思为意外林家秀竟然如此‘好心’,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林家秀惯会做表面功夫,这次引她回家探亲,也是想把房子哄回去,自然要示好,把她哄住了。 看明白这一切,何思为不动声色的说,“现在想想应该是这个原因,只是咱们说也没用。” 林家秀眉头一竖,说,“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拿你当筏子还要对她感激涕零的,没这么欺负人的。这事你别管,等晚上你林叔叔回来,和他说一下,他主意多,让他给出个主意。” 两次话题扯到‘林叔叔’身上,之前在赵家(邵阿姨丈夫姓赵)不好多说,如今走在路上,林家秀也顺着话把自己改嫁的事解释了一下,和邵阿姨是一套说词。 林家秀手扶着肚子,“你林叔叔还没结过婚,不然有了你们三个,我哪会再要孩子,谁知道这一怀还是两个,如今投奔你姐姐这,全家都缩在一个四十多平的小屋里。” 何思为问,“那现在全家都靠当初我给你的那点房租费生活?” 听到房租钱,林家秀身子明显僵了一下,说,“房租钱没有动,我总想着房子是你爸留给你的,房子租出去你还把租金分给我们,我这心里就说不出来的难受。” 说到伤心处时,林家秀还吸吸鼻子,将伤心压下去。 何思为声音也透着失落,“房子是留给我的,可小枫是我弟弟,我总要照顾一些的,既然那笔钱没有动,林姨就用那笔钱租一处大房子,全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林家秀张张嘴,她把话往房子上引,又哭穷,就是想搬回家里的房子,哪知道把话给说死了。 这让她再怎么开口把房子往回要? 这事说出去,继女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林家秀一口气堵在胸口,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后话都堵死了,心里烦的慌,也不再提这话,好在也到家了。 靠近市区公园,位置有些偏,不过房子还不错,靠着马路边,坐北朝南的房子,推开门就进屋,先看到的是墙在西墙上的一口钟,靠南边吊窗是从西到南的一铺大火炕,北墙放了两口红漆柜子,柜子上面挂了两方镜子,镜子上印着喜鹊登枝的画,与入户门东墙角竖着一张炕桌。 何思为打量屋子时,林家秀默默的看着,让人坐到炕上后,说,“屋子小,做饭的地方在后院临时搭了个棚子。” 说着,林家秀喊过儿子,“小枫,去找你姐姐,让她在食堂打些菜回来,说你二姐姐回来了,让她多打点好吃的。” 何枫是小孩子,最是好动的时候,又听到有好吃的,高兴的就跑出去了。 没有了外人,林家秀关心的问起何思为下乡的事,“刚刚你和小枫说的很轻松,我知道下乡哪那么容易,这一年你没少吃苦吧?看看这手,原先细皮嫩肉的,现在造成这样。你爸不在了,要是让他看到,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何思为说,“林姨想多了,小时候和我爸去山上采草药,好多次我摔倒了,我爸都不扶一下,他说女孩子就要学会吃苦,以后日子过起来才会觉得甜。那时我还不服,和我爸顶着来,要证明给他看不是这样,现在想想多听老人言是对的。下乡之后是累了些,也没觉得有多苦,日子就这么过来了。” 林家秀新找出来的开口点,再一次被何思为给截住,但是林家秀不死心,咬咬牙又说,“下乡总不是个办法,你林叔叔有些门路,我和他商量一下,看看找理由把你调回来。” 何思为问,“林叔叔不是乡下的吗?在市里认识人?” 林家秀心一紧,心知着急下说秃噜嘴,就说,“他哪认识人,我这也没有能商量出主意的人,身边只有他一个,也只能和他商量商量。” 何思为长长哦了一声。 林家秀惊出一身虚汗,也不敢再多说,生怕再说错话,转移了话题,问起何思为请几天假? 何思为说有半个月假,林家秀听了半个月笑笑,心想待半个月得吃多少东西,嘴上却说的甜,“难得探亲回来,怎么不多请些日子?” 何思为说,“林姨舍不得我走,我多待些日子也没事,回来时场长就说让我不要着急,待够了再回去。” 林家秀觉得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把继女骗回来了,可是在接触中,没有一处让人心情好的,许是心情不好的原因,肚子猛被踢了两下,她低呼出声,手也扶住了肚子。 何思为担心的问,“林姨,没事吧?” 林家秀说没事,结果下一刻,却觉得两腿间有东西流了出来,她脸色大变,“我...我可能要生了。” 第243章 姐妹争吵 傍晚,医院里人来人往,从林家秀说要生了,何思为扶着她走出家,半路拦了个倒骑驴,将林家秀送进职工医院,便一直守在外面。 王书梅得到消息,很快带着何枫赶了过来。 王书梅对何思为点点头,问,“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这口气,像林家秀动产了是何思为弄的一样。 态度口气不好,何思为索性也不接话。 王书梅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话,她拧眉看过去,只见何思为坐在长椅上,双手环在胸前,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她。 王书梅心里咯噔一下,假意不知怎么回事的问,“思为,怎么了?” 何思为回她一个笑,“就是觉得书梅姐上班后,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 以前爸爸活着时,王书梅妹妹长妹妹短的哄着她,物是人非,爸爸走了,工作也被她们母女算计过去,她们马上就能翻脸。 真相也是这样,越有利用价值,人的人缘也就越好,越被人捧着。 她身上能搜刮的东西所剩无几,如果不是有那套房子,怕是路上遇到都会面不相识。 人情冷暖,阅人无数才能感受到真实的人生,也唯有经历能让人成长,在感悟中收获,也不为一件坏事。 何思为发现她本身的弱点就是对人太客气,然后才会让别人对她太刻薄,试着自己硬气起来,也就天下太平,没有人敢欺软怕硬了。 她说的不客气,和直接说王书梅对她态度不好,也没区别。 王书梅诧异的看何思为一眼,说,“思为也长成了很多。” 何思为懒得与她虚与委蛇,招手叫何枫到身边,姐弟两个说话,把王书梅晾在一旁。 王书梅自顾在两人对面坐下,一边盯着产室,一边又往对面看一眼,看到何枫亲昵的靠在何思为怀里,正巧何枫看过来,王书梅瞪了他一眼,何枫朝她吐吐舌头。 回过头当着何思为的面,就告王书梅的状,“姐,王书梅瞪我。” 王书梅生气,“何枫,我是你大姐。” 何枫回头说,“我只有一个姐。” 王书梅咬牙切齿,何思为笑着把何枫搂在怀里,对王书梅说,“小枫从小到大就这样,这么多年了,书梅姐还在乎这个呢?” 王书梅说,“以前何叔叔在时,我不好多说,现在何叔叔走了,总要把他这个毛病改回来。” 何思为没看王书梅,低头看着仰头满眼都是她的弟弟,声音清冷的说,“书梅姐说错了,小枫这不是毛病,是他和我亲。虽然书梅姐和小枫也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但是与我和小枫还是不同的,我们和爸爸一起多年,在小枫的眼里,自然我才是他亲姐姐。” 王书梅冷哼一声,“小枫这样是你教的吧?” 何思为抬头,直视王书梅的眼睛,“做有良心的人还用教吗?我们何家人都有良心,这是遗传。” 腾的一下,王书梅站起身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何思为说,“不是吗?以前我爸在时,书梅姐对我可不这样。” 职工医院不大,人来人往,何思为声音也没压着,“现在我爸没了,你也接了我爸的班,当然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哄着我了。” “何思为,你别血口喷人,何叔叔处理后事没有钱,是用我爸给我的钱才办的,工作自然要让我顶,不然你能还上钱吗?办后事时你不说,现在马后炮说这些,我妈和我哪对不住你了?” 何枫站在何思为身前,对王书梅喊,“你别欺负我姐。” 王书梅想着都是因为这个小王、八蛋才闹成这样,他还站在何思为那边,越想越气,大步上前提住何枫一只胳膊,抬腿对着他屁、股踢了两下。 “我让你不知好歹。” 王书梅乍然动手,何思为也没料到,她过去把何枫拉过来时,王书梅已经腿快的踢完了。 她冷着脸,“书梅姐,你要干什么?” 这边动静闹的大,开始有人看到还没管,看到要打起来,就有人去找孙世峰,医房就在职工医院大门口处,找他最快。 孙世峰赶过来时,只见王书梅坐在长椅上,何枫抱着何思为的腿,姐弟两个看着王书梅。 孙世峰上前,“思为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思为喊了声孙叔叔,“今天回来的。” 孙世峰说回来就好,又问请了几天假,关心询问了一番后,他也没提刚刚这边姐妹两个闹的不快,而是问王书梅通知她继父没有。 继父两个字,王书梅听了像被踩到尾巴一般,整张脸色都不好看了,只是不好对孙世峰发脾气,淡淡的说了声没有。 孙世峰说,“你妈是大龄产妇,又是双胎,生产很危险,这个时候他不在不行,你去找找人。” 王书梅说她去哪里找,但身体还是起来走了。 孙世峰将人支走了,对何思为说,“你后妈改嫁后,医院里议论的多,她日子也不好过。”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王书梅了。 孙世峰是好心过来劝架,何思为不能不给他面子,况且那些是她和林家秀母女之间的恩怨,算账也得找她们算去。 孙世峰虽然过来的晚,但是也从报信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二,他叫过何枫,让他帮忙盯着药房,将人支走了,才坐下来和何思为说话。 “你爸当时选择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没有人站出来,老一辈人总觉得这是横死的不吉利,是你后妈出高价,才有人帮忙。” “我是外人,你们家的事不该掺合,但是以你爸的性格你是了解的,发生这样的事,纵然对方占便宜,也不想欠人情。” 何思为沉默了一会儿问,“孙叔,当时厂里同意把工作给书梅姐,是谁批的?” 爸爸过世,她是亲生女儿,纵然要把工作给王书梅,也得问过她这个亲生女儿,连问都没问,这就不合理了。 这次,换孙世峰沉默了,良久才说,“是我陪你后妈去找的厂长。” 何思为震惊的看着孙世峰,“孙叔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更震惊的是孙叔为什么会帮林家秀母女? 第244章 孙叔,你是什么意思? 孙世峰面对她露出的震惊,并没有多余的神情,他打量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在附近,才继续说。 他声音压的低,“你爸爸跳楼前一天找过我,我们俩个一起喝酒聊天,第二天他跳楼后,我才明白前一天晚上他说那些话的意思。” 何思为紧抿着唇。 爸爸跳楼时,她冲到职工医院,被人拦了下来,后来看到爸爸死时的样子,人就昏死过去,等她醒来时就大病一场,后妈已经把后事处理完了,那些日子她整个人都是没有什么想法,仿佛就像个没有灵魂的躯体活着。 后来每每想到爸爸跳楼的事,她就忍不住难过,就让自己不去想。 重生回来后,她也想过爸爸为什么自杀,现在听孙叔叔的意思,爸爸跳楼这是有隐情了? “你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何思为说,“半个月,但是有事还可以多停留。” 孙世峰说,“太久了,等你后妈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不要多待。” 也不等何思为问为什么,他又说,“你爸那天晚上和我说,如果他不在了,让我帮忙把工作给你继女,安排你下乡,我当他是喝多了,等分开后发现他还给我留了一封信,信里写的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下乡是我爸同意的?” 孙世峰点头,“对,我不知道你爸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他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所以你也不要在家里多待,没事也不要回来,小枫是你后妈生的,那也是她的儿子,她会好好照顾小枫,你在那边遇到合适的,就把个人婚姻大事解决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这是不让她回来了。 甚至还不让她和这边联系。? 何思为只觉得后背发寒,重活一世,她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爸爸的死绝不简单,里面有着什么事情,要让她避开远离自己的家乡?甚至永远不要回来?? 一瞬间,身体里的血液排山倒海的翻涌起来,似要冲破身体,何思为深呼吸才将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 她问,“孙叔,你知道原因对吧?”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让她离开? 孙世峰脸色微变,语气严肃了许多,“我只是从你爸的安排中品出他的用意,我原本不想说给你听,就是怕你多想,不管如何,你爸没了,一切就过去了,你如果想让你爸在地下安心,就不要再追问这些,过好自己的日子。” 何思为刚刚就一直看着孙世峰,听他话里话外都让她不要生事,甚至全当不知道,心一点点沉下去。 如果不是她回来,如果不是她与王书梅发生争吵而引来孙叔,她还不知道爸爸的死有蹊跷呢。? 孙世峰见她久不开口,又绷着脸,长长叹了一口气,“思为,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眼里你和自己家孩子没区别,听叔叔的话,这几天就回去,什么也没有你好好的重要。” 何思为点头,“孙叔,我知道了。” 听到她应了,孙世峰也笑了,拍拍她的肩,起身临走时还叮嘱她不要和王书梅争吵,特别是工作的事,已经成定局,现在闹起来,只会让人笑话。? 何父是个和气的人,从未与人红过脸,更没有吵过架,在四一厂人缘很好,孙世峰最后几句话也是暗指何思为不要给她爸丢脸。 何思为想笑,她发现了,好好的话不直说,就喜欢这样绕弯子说,难怪前世她那么蠢,原来是脑子一根筋,根本听不出来人家话里有话。 孙叔是好意,何思为不能不领情,但是乍然知道父亲的死有不得已的原因,她又怎么可能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还有爸爸既然让她远离,可见一定是怕她被伤害到,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爸爸这么忌讳呢?? 何思为脑子有些乱,王书梅带着林方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还是何枫扑到她怀里,何思为才回神。 她抚着何枫的头,看着弟弟纯真的脸,此时正一脸关心的看着她,“姐,你不高兴了吗?” 何思为笑着抚抚他的头,“姐姐没事。” 何枫搂住何思为脖子,和何思为咬耳朵,“姐,我不喜欢他们,只喜欢你。” 人情冷暖,何思为冷了的心,被弟弟暖到了。? 她搂弟弟抱进怀里,让人坐在自己腿上,“小枫,姐姐不在,你要听话,姐姐以前告诉你的话,还记得吗?” 何枫用力点头。 何思为眼皮余光扫到对面坐着的林方和王书梅,毫不避讳的问,“那你大点声说,姐姐怎么教你的?” 何枫就听话的大声说,“如果家里有人打我,就我往外跑,大声的喊打人了。” 对面王书梅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何思为什么意思?小枫是她、妈生的,还能虐待亲儿子不成? 林方只往对面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他一张方脸,单凤眼,吊眼梢,额头的肉往事间聚,冷不丁看过去,会觉得这人很狠,第二眼再看,就会被他单凤眼吸引走注意力,看着应该是个脾气很好爱笑的人。 前世,何思为与林方接触的不多,但是对林方的品行还是听到一些,借着改革开放的好时机,将生意做大,从木材老板,最后变成房地产,在他们这里也算有头有脑的人物,林家秀是给他生了一双儿女,可林方并不是个安心过日子的人,家里条件好了之后,在外面没少找女人,和林家秀闹的很生。? 林方有着生意人特别有性格,万事以利为先,看着风风光光,实则交下的都是酒肉朋友,在圈里的风评并不怎么好,这人太重利,而交不下心,这也是后来生意做不到的原因,又好在外面玩,心思也没有用在挣钱的事情上。 产房的门被推开,护士推着车出来,几个人都起身迎过去。? 林家秀会来职工医院检查,医院里的人也认识林方,对林方说了恭喜,“龙凤胎,林同志也没事,一会儿就会被推出来。” 林方弯下身子,脸上眼里皆是笑,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嘴里连连说着谢谢。 相比之下,何思为他们三个就冷淡了许多。 何思为是继女,理所当然,王书梅也不例外,甚至在知道妈妈怀孕后,心里上就很抗拒这事,至于何枫,他是个孩子,突然妈妈又生两个弟弟妹妹和他争宠,他自然也不喜欢。 第245章 林方本人 林家秀生产完当天,就裹着大衣,坐上林方借来的倒骑驴拉回家,伺候林家秀的事也落在了王书梅和林方身上,主要还是林方。 何思为坐在凳子上,看着林方忙前忙后伺候林家秀,用心又体贴。 林家秀已经是三嫁,能嫁个这样的男人,让不知内情的外人看了,自然满眼羡慕。 但是落在知内情的何思为眼中,只觉得刺眼。 林方原本是林业局工人,因为什么而到城里来,何思为不知道,但是正式工作不要,到城里做一个无业游民,可见他在林业局那边也没有好事。 抛开这些不说,与一个已婚妇女搞在一起,品行上看也不是个好的。 林家秀长的有几分姿色,又有钱,也确实是林方这种吃软饭的男人喜欢的对象。 何思为垂下帘,说,“林姨,家里住不下,我带小枫去招待所住吧。” 林家秀刚喝了一杯红糖水,拼尽全力生下两个孩子,将她浑身的力气都抽走了,靠在杯头上,翻身都觉得使不上劲。 这个时候,她也没心情搞事情,“原本你刚回来,还想着一家子好好热闹吃个饭,我这偏早产。小枫就麻烦你照顾了。” 林方放下茶缸,从兜里掏出一块钱,还有一斤粮票,他递给何枫,“小枫,这些你拿着,和你姐姐吃点好吃的。” 何枫接过钱和票,回身塞到何思为手里,“姐,你拿着。” 何思为笑了,抬头对林方道了谢。 林方长的黑,笑起来一口牙显得很白,他说,“你好不容易请假回来,没让你吃上口热乎东西,还跟着忙了一天,你和小枫去吃点好的,好好休息,明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长辈的口气,又很适度,没有端着架子。 何思为说麻烦了,带着何枫要走时,王书梅说她也一起走,回身对屋里的两人说要回医院,就走了。 出了屋,就是马路,大晚上的,这边没有路灯,三个人沿着马路往北走,何枫懂事的非要和何思为一起提着包,所以两人一人提着一个包带。 王书梅跟在身后,看到这一幕就有气,只是今天她心情也不怎么好,在医院又见识到何思为的厉害,老实了很多,将话都憋在肚子里。 何枫是小孩子,向来不会将心事藏在心底,在医院里看到有弟弟妹妹不高兴,转身就忘记这事了。 一路上问何思为晚上吃什么。 何思为说,“我记得在正大街胡同有家老西北抽面,咱们去那吃吧。” 何枫眼睛亮亮的,“很久没有吃了。” 原本高兴的小人,突然又不高兴了,嘟囔着说,“爸爸还在就好了,以前爸爸总带我去吃。” 何思为把包接过来,自己提着,另一只手牵着何枫,“还有姐姐在,而且小枫也长大了,将来喜欢吃自己去吃,咱们已经是男子汉了呢。” 何枫用力的点头,“对,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姐姐。” 何思为笑了。 何枫仰头,“姐姐,我没忘记答应爸爸的话,我要保护姐姐的。” 何思为鼻子发酸,声音发涩,“好,那小枫就努力长大,姐姐等着你保护呢。” 王书梅在一旁看的眼红,也嫉妒姐弟两的感情,同样是姐弟,小枫就没和她这么亲近过,转念想到全是何叔的错,小枫生下来后,就一直让他和何思为亲近,反而她这个姐姐,像个外人似的。 很快到了路口,何思为牵着何枫停下来,回头问王书梅,“你要跟我们一起去?” 王书梅像被踩到了尾巴,“我才不和你们去。” 何思为说,“那我们先走了。” 王书梅想着莫名其妙,再一看才明白何思为为何问她,职工医院早就过了,眼下已经在正街的路口。 没由来的,她的脸烫了起来,咬咬牙,心想凭什么便宜何思为,眼见着两人往东拐了,她提腿追上去,“我和你们一起吃,钱是林叔给的,没说只让你们俩吃。” 何思为没理她,何枫说了一句跟屁虫,姐弟两个又吵了起来,一路吵到面馆,拉面里面有两片牛肉,一毛二一碗,三两粮票,拉面很大一碗,中午没有吃饭,又拖到晚上这个时间,面上来之后,三个人埋头就吃,最后连汤都没剩下一口。 何思为担心何枫撑坏了,等入下筷子后,何枫抚着肚子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王书梅瞥了何思为惊讶的脸一眼,嫌弃的说,“不用担心,他能吃着呢,没听说过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吗?” 何思为就放心了,三人往回走,中途王书梅回职工医院,何思为带着何枫就近找了招待所住下。 这边还有公共洗澡的地方,姐弟两个洗了澡回了房间,因为何枫还是小孩子,所以开了一间两人房的房间。 躺在床上,何枫很兴奋,“姐,这里真好,你别走了。” 果然还是孩子。 何思为说,“那可不行,姐姐还要回农场去,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好。” 何枫嘟嘴说,“林叔叔不喜欢我,总让我去外面玩,吃饭时才能回家。” 何思为正铺床单,是她自己带回来的,听到何枫的话停下来,“你妈知道吗?” 何枫失落的说,“知道。” 何思为想了想,“明天姐姐找你妈妈说,以后不会了。” 何枫趴在被子里不说话,何思为以为他不高兴了,仔细一看,竟然是睡着了。 何思为笑笑,何枫的事确实要谈一谈,只是也知道效果不大,她若是在这边还好,若是她走了,林家秀那边也挺不了几天,又会变成老样子。 她又不能将何枫带走,能做的也不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二天,何思为带着何枫吃过早饭,才回的家,家里坐着几个人,是来‘下、奶’的,有拿二十个鸡蛋的,也有拿二斤白糖的,还有拿一块红布的,这个时候这些已经算很贵重了。 但是来的人并不多,何思为带着何枫回来后,来下、奶的人也没多坐,起身告辞。 经过一晚休息,林家秀看着精神了,脸上带着笑,招手让儿子到身边来,又关心的问何思为昨晚休息的好不好。 林方不在,何思为没和她弄这些虚的客套的,直接说了何枫的事,“林叔是不是不喜欢小枫啊?平时赶人出去,只有吃饭睡觉时才能回家,这事林姨知道吧?” 第246章 失控的林方 林家秀脸上的笑慢慢褪去。 先把儿子支走,让他去职工医院找王书梅回来,等人走了,才开口。 她说,“是小枫和你说的吧?这事我知道,小枫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能不心疼,可是家里就这么大的地方,你也看到了,他正是调皮的时候,我肚子大之后,心情总是不好,最怕吵闹,你林叔才让他去外面玩。” 何思为说,“家里也不是很小,有他住的地方总不能没有他待的地方,天气才转暖,之前还那么冷,他又那么小,万一被拐子拐跑了,林姨伤心都找不到地方。” 将孩子赶出家里,归到家里地方小,林家秀是满心惦记的都是房子。 何思为索性直接挑明了说,“林姨,现在家里又多两个孩子,房子确实小了,这事你不用担心,林叔叔会解决,况且昨天我也和你说了,上次租房子的钱你没花,那就用那笔钱租房子。” “那些钱能够租多久的?思为,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和那户人家商量一下,咱们少退点违约金,把房子拿回来。刚刚你提小枫的事,我心里也难受,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用,让他天天要在外面待着。” 何思为冷下脸,“林姨,房子可以拿回来,违约金却不能少给,这事我也谈不了那么一大笔钱,咱们家也拿不出来,我劝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林家秀也沉下脸,“房子是咱们家的,怎么就拿不回来了?” 何思为强调的说,“房子是我的。” 林家秀一噎,好一会儿才说,“小枫也是你爸的儿子,家里的东西也有小枫一半。” 何思为没生气,态度如常的说,“小枫是我爸的孩子,但是房子是我妈在时就盖的,我爸活着时也把房契给了我,说房子是我的。” 林家秀不死心,“有证人吗?你爸现在没了,当然是你怎么说就怎么是。” 何思为起身,冷冷的看着她,“你说的没错,这叫死无对证,就像你说给我爸办后事花王书梅的钱,最后用工作顶替一样,这事我没和你对质,具体花多少钱,用一个工作偿还是不是重了,我没和你理论过。” 林家秀仰头,两眼死死的瞪着何思为,何思为淡淡的回视。 还是其中一个婴儿哭了,才打破沉默。 林家秀抱起孩子,低头小声哄着,同时说,“就是没花那么多钱,你能还上吗?你还不上拿工作抵账天经地义。但是家里的财产,有我一份也有小枫一份,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这事去哪都讲理都说得通。” 何思为说,“那你就去找地方讲理吧。” 临走时,问她,“对了,你给四一厂领导名义给我的写信,我还在考虑怎么处理,你觉得怎么得理合适?” 林家秀猛抬起头,眼睛似要吃人,“我可没给你写什么信,你别乱诬陷人。” 何思为哦了一声,“不是你写的啊,那就好办,我直接交上去,我是下乡知青,是接到家里信才回来的,这事还是弄明白好,万一哪天有人反咬一口写信给农场,再给我扣上一个我假名义回来就事大了。” 林家秀嘴硬,“那你就去查,又没人拦着你。” 房子的事谈崩了,又把以前憋在肚子里不说的话都说出来,虽然没有闹红脸,却也是撕破脸了。 何思为刚走,林方就从外面回来。 林家秀脸色难看,“说不通,没用,还要拿信去威胁我呢。” 死丫头,就知道她平时老实是装的,现在厉害的嘴脸露出来了。 林方上了炕,接过她怀里的孩子,轻轻的哄着,“早就知道会这样,不用担心,只要她回来就好办,等她一走,咱们就能收房子。” 林家秀担心,“能行吗?” 把人骗回来,也是想让人露个脸,这样等他们强占房子时,大可直接事推到何思为身上,说是她同意的,等他们搬进去住,就让对方找何思为闹去。 林方说,“不然你说怎么办?” 林家秀想的比林方多,其实她是不想回去住的,那是四一厂大院,她改嫁后又带着改嫁的男人住进去,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可林方执意要搬回去,以前两个人没有光明正大在一起时,林家秀还能硬气些,如今嫁给了对方,根本压不住林方了。 林方将孩子放心,“我外面有事,你好好坐月子,什么事也不用想,有我处理,她那边你也不用再多劝。” 林家秀嘴上应着,心里却不踏实。 看着小小的屋子,再看看炕上的两个孩子,只觉得是陷入了泥潭里,越陷越深。 她抿抿唇,心里有了决算,等到女儿回来,立马让她去找何思为。 王书梅扭身坐到炕上,“路上遇到她,她带着小枫走了,你找她什么事?” 林家秀说,“不能听你林叔的,你去告诉她,让她找到租房子的人,这些日子盯着点。” 王书梅没听明白,林家秀这才想起来之前没有和女儿说过,便把林方打的主意说了。 王书梅气的跳下炕,“妈,他疯了不成?这样搬回四一厂大院,让大院里的人怎么说?就是厂子也不会同意,租院子的是个军人,你们敢强行搬进去,厂子第一个不同意。” 林家秀说,“我劝过他,他就盯上房子了,我能怎么办?” 王书梅又气又恼,“他盯上就是他的啊?他算个什么东西?” 她都没惦记的东西,他林方也配? 王书梅摔上门走了,她不想管这事,可是她在职工医院上班,她还要脸呢。 王书梅直奔四一厂,在门卫处问了何思为有没有来,何父是职工医院的医生,何思为打小就在四一厂这边长大,门卫也都是熟人。 告诉王书梅人才进去,说找厂长去了。 王书梅话没听完,就直奔领导办公室,跑到一半发现何思为牵着何枫已经往回来了。 王书梅大口喘着粗气,“你干什么去了?” 何思为当然是送信去了,厂长保证说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又让她回去等消息,刚刚办公室里的人多,何思为也没多待,事情处理完就带着弟弟往回走。 第247章 陷害 王书梅追到厂子来,何思为一看就知道是在林家秀那得到信了。 何思为问她什么事。 她口气淡淡的,这个时候王书梅也顾不上计较了,她说,“你租房子那个人,他平时都不回来住吗?你这次回来有空去提醒他一声,不回来住房子也要时常看看,连个面都不露,万一招了贼怎么办?” 何思为轻轻的哦了一声,不露声色的问,“你过来找我就是这个事?” 王书梅总觉得何思为仿佛能看穿她心里的想法,“谁说我是过来找你的,我是顺路过来办事,正好遇到你。” 她为什么扯谎,何思为不去追究,但是王书梅一句人总不过来会招贼惦记,她隐隐明白话里的提醒。 这是林方要背后搞鬼了? 王书梅确实不是个多事的人,何思为也不觉得她会好心过来提醒她,但是林家秀母女决不会将自己置身在坏的环境里,就像平时林家秀这个后妈装的很好一样,看来是劝不住林方,所以跑到她这里提醒了。 何思为不担心,林方有胆子就去弄,别说沈国平那边不会就这么算了,四一厂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王书梅见何思为淡淡的,想多说又生怕引起她猜疑,可是又看不惯她这个态度,恰好有人过来,两人也终止了谈话。 王书梅借口要去找朋友,快步走了。 何思为带着何枫出了四一厂子,往招待所去,眼看着快到招待所了,一男子晃着身子从岔路过来,怀里抱着几个本子,走一步掉一个,还浑然不觉。 何枫喊住他,“叔叔,你东西掉了。” 一边跑过去帮忙捡,男子停下来往怀里一看,这才察觉东西都丢了,这时何枫也把本子捡回来递给男子。 男子道了谢,将其中一个本子递给何枫,“小朋友,谢谢你,这个送给你了。” 何枫说,“拾金不昧,是我应该做的,东西我不能收,叔叔拿回去吧。” 男子夸赞道,“小朋友很懂事啊。” 然后他看向何思为,把本子转手递给何思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果不是小朋友提醒,这些东西都要丢了,回厂子我也交代不过去。” 何思为看何枫一眼,见弟弟眼睛盯着本子,里面透着渴望,想了想接了过来,和对方道了谢。 男子大手一挥,说该道谢的是他,人看着二十七八,人偏瘦,颚骨很高,下嘴唇中间长了一颗痣,说话时还满口酒气,将本子递给何思为后,就走了。 何枫眼睛亮亮的,“姐姐。” 何思为笑着把本子递给他,“拿着吧,今年下半年,就去学校吧,我到时去找孙叔叔,让他帮帮忙。” 现在多是七岁上学前班,弟弟今年六岁,找找人也能送进学校,很有多人家没有时间哄孩子,所以多会提前把孩子送学校去上学。 招待所服务员站在门,等何思为姐弟过来了,她问,“刚刚你说话的那个是猫眼吧?” 何思为微愣,“猫眼?” 服务员看何思为一眼,在确定她是不是故意装傻,犹豫之下没有再说下去。 何思为问,“刚刚那个男子叫猫眼?” 服务员回答是,不予多说,转身回招待所了。 看服务员的态度,何思为心里暗自嘀咕。 猫眼她不认识,但是这个大名她听说过了。 在八三年全国打黑,在他们这里有一个黑恶势力团伙被打,这个老大外号就叫猫眼。 回想刚刚男子的模样,何思为才记起来对方的眼睛确实很小。 没想到她竟然会无意间遇到这样的‘大人物’,等回到了招待所的房间,看到弟弟趴在床上,爱不释手的摆弄着本子。 白天与林家秀撕破脸,何思为也不用再去维持表面功夫,中午带着弟弟在外面吃的,她有票有钱,两个人点了肉和白米饭,晚上不想出去,就打了一饭盒的饭菜回来,外加两根麻花。 这次的麻花是脆麻花,并不大,四分钱一根,外加四两粮票,何思为这次也打算再采购些东西回去,北大荒那边东西紧缺,一些生活用品不好买,借着这次机会,多买些回去。 晚上,何思为和弟弟待在招待所没有出去,这个年代晚上没有夜生活,天黑之后家家都早早睡了。 招待所平时又没有什么人,这次更是只有姐弟二人,何思为早早带着弟弟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就在招待所旁边的早餐店吃了早饭,油条四分一根半两,不加糖的豆浆三分钱,加糖五分钱,大饼甜的四分一个,姐弟两个正吃着,就有两个穿着白色警服的公安走了进来。 径自走到何思为面前,“你是何思为同志吧?” 何思为点点头。 询问她的公安姓周,说有些事想找何思为询问一下,让何思为跟着他们走。 九点多,过了早饭的时间,早餐店里也没有人,只有店老板,何思为付了钱之后,又让何枫自己回家去,自己跟着两个公安走了。 进了派出所,何思为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一脸惊讶。 按着程序走,对方先何思为的个人情况做了笔录,才开始问话,问她昨天在哪里,有谁能证明,特别问了昨天下午她都见了谁。 何思为一一回答后,周公安问,“你昨天有见过黄见明吗?” 一个陌生的名字。 何思为说没有。 周公安说,“你仔细想想,我们把你带过来,就是掌握了证据,不然不会将你带过来。坦白从宽,这个道理你该明白。” 何思为说,“黄见明是谁我都不知道,我确实没有见过他。” 周公安说,“是这样啊,那猫眼你见过吧?” 何思为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说,“昨天在回招待所的路上遇到过,他本子掉了,我弟弟发现后捡起来还给他,他还送我一个笔子给我弟弟。” 周公安说,“何同志,但是据黄见明给我们的回供,情况并不是这样,是你用钱买通他让他打断林方的腿,昨天你们约好在招待所碰面,并当面把钱给他。” 第248章 有意隐瞒 林方出事,又被问到猫眼,在听到公安陈述的事实之前,何思为隐隐已经猜到。 第一直觉是林方算计她,转念又否定了,林方这样算计她又有什么用?一点好处也得不到。 是背后那个人,借林方与她之间的恩怨,安排了这一场算计,最后针对的只能是她。 何思为说,“当时遇到猫眼时,我弟弟就在场,他可以为我作证。” 周公安说,“你弟弟是小孩子,他又是你的直系亲属,不能为你做证,你还有别的证据能为自己做证明吗?” 何思为反问,“按你们的逻辑,那个猫眼说是我找他打伤林方,那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你们就要相信他的话吗?” 周公安蹙眉,“何同志,请你注意你的态度,我们对你进行盘问,只是例行公事,请你不要将个人情绪带进来。你与猫眼碰面,有招待所服务员作证,并不是没有证人。” 何思为淡淡的说,“如果说见过猫眼,就有嫌疑,那昨天猫眼总不会只见过我一个人吧?那是不是说只要见过他的,都有嫌疑?服务员看到了,有看到我给他塞钱吗?” “你说的很对,或者说近几天与猫眼接触的人,我们都会找来谈话,至于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直接咬定是收了你的钱,才去残害林方。” 何思为说,“我没有,我从来不认识对方,又怎么会找他到去做这种事?我这次是请假回来的,每天都是在招待所和林家两处,前天刚到家,你们去调查就可以知道有没有这种事。况且,我为什么要针对林方?” 两个人没有理会何思为的辩论,做笔录的人认真的将她的话都记下来。 问话从早上十点多,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多,两个询问之后出去了,将何思为一个人关在了审问室。 家里那边,何枫在看到姐姐被带走之后,就飞快的跑回家,让林家秀去救人。 林家秀坐月子不能出去,林方又断了腿在医院,只能让大女儿两边跑,听公安那边调查说已经抓到打林方的人,而背后指使者就是何思为,林家秀是不相信这个的,何思为没这个胆子,就是猫眼那种社会人员,何思为也没有机会去接触。 昨天两人已经撕破脸,林家秀还真不想管,可四一厂的人都看着,不管又说不过去。 林家秀拉过儿子问,“当时公安是在哪把你姐带走的?” 听了儿子说完后,她又问,“你直接跑回家了?” 何枫说,“我想让你去救姐姐。” 林家秀心里就有算计了,她说,“这事我知道,一会儿等你大姐回来,我让她去处理,打现在起你老实在家里待着,哪也不许去,听到了没有?” 何枫问,“那我去找大姐。” 林家秀一把拉住他,“不行,你一个人不能乱走,就在家里待着。再出去乱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提到腿,林家秀就忍不住想起医院里的林方,昨晚她左等右等林家都没回来,天又太晚她带了一天孩子,累的也没再等,结果就被大女儿的拍门声吵醒了,惊的两个小的也哇哇哭,哄了许久才将小的哄睡。 然后就听到大女儿说到林方被人打断腿,进了市医院的事。 林家秀当时想过是不是何思为,可是听到女儿说人已经抓到了,是个社会人员,提起的心刚放下,就又听女儿说社会人员说他也是收了钱为人办事的。 当晚母女两个商量过,这事先观察一下,四一厂的人不知道,那他们也装不知道,让何思为尝尝口苦再说,如果都散播开了,那也得去跑一跑,只是怎么跑,那也是有门道的。 结果今天继女被抓,只有儿子知道,这事就好办。 何枫被困在家里,到底年纪小,不敢反抗妈妈,这一天他不时的催妈妈,见怎么催都没有用后,妈妈又只顾着两个小的,就趁着妈妈不注意去掐弟弟妹妹,这一掐惹的两个小的哇哇大哭,林家秀开始没注意,是儿子第三次下手才发现的。 她气的对儿子的屁、股打了两巴掌,小子生气,直接冲出家门跑了。 林家秀想追,可她还在月子,怕自己身子受风,又气又恼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盼着大女儿快点回来,好把人找回来。 何枫一路往职工医院跑,他想起姐姐回来那天,医院里的孙叔叔很关心姐姐,孙叔叔知道姐姐出事,一定会帮忙。 恰巧他跑到四一厂家属院时,在门口撞到了人,对方差点被他撞倒,等看清是谁后,邵阿姨还很惊讶。 “小枫,你是来找你姐姐的?” 何枫说,“我不找王书梅,我找孙叔叔,我姐被公安抓了,我找孙叔叔救我姐。” 邵阿姨听了大惊,“你姐姐怎么被公安带走了?” 何枫哭着把事情说了,邵阿姨手里还拿着给儿子买的退烧药,她说,“你先进去找孙叔叔,阿姨一会儿就去你家。” 何枫用力的点头,往医院里去了。 药方室里,孙世峰看到何枫进来,笑着问,“小枫啊,你怎么来了?” 何枫又把姐姐的事说了一遍。 孙世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身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都和谁说了?” “我只和我妈说了,我妈不让我出来,我就跑来找孙叔叔了。” 孙世峰抚着他的头,“小枫真是个男子汉。咱们去你家,叔叔问问你妈妈情况,咱们再想办法救你姐姐,好不好?” 何枫听到孙叔叔要救姐姐,哪有不高兴的,催着孙世峰现在就走,孙世峰找人过来帮忙盯着药方,带着何枫走了。 两人回到林家时,王书梅也回来了,正要出去找何枫,看到孙世峰送人回来,忙招呼人进屋。 孙世峰三言两言说了何枫跑到医院找他的事,他说,“思为那丫头真出事了?” 林家秀瞪儿子一眼,对孙世峰说,“这孩子瞎说,人是被叫去询问事情,又不是抓起来。思为老实又懂事,怎么可能闯祸,” 孙世峰说,“那就好,我也想着这事不能是真的,没事就好,医院离不开人,我这边还要赶回去,明天让思为去我那坐坐。” 林家秀应着,和孙世峰客气了几句,让女儿送人出去。 何枫回来后,就被林家秀强行拉到身边,他们说话时儿子就要插嘴,她用手捂住儿子的嘴,又将人困在怀里,才让人老实了。 眼下人走了,林家秀松开人,甩手一巴掌抽在了儿子脸上,目光凶狠,“你在胡闹,我把你关在柜子里,永远不让你出来。” 第249章 何思为被带哪去了? 听到被关在柜子里,何枫吓的小白惨白,缩在炕梢一声也不敢吭。 王书梅从外面进来,看到屋里的场景,哪有不明白的。 她觉得这个弟弟就是欠收拾,所以也没理会他,坐回炕上,“孙叔能相信吗?” 林家秀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儿子,对女儿说,“相不相信又怎么样?咱们说的是事实,她平时最老实又不惹事,能出什么事?被带走也是问话,昨天和我撒破脸后,她不上门,还让我一个坐月子的人去主动找她认错?” 这一番话,确实挑不出毛病,等日后何思为被抓的事扯开了,那也不是她们隐瞒。 王书梅听明白了,便也不再担心这事,“那医院那边怎么办?” 林方被送到市医院,而不是职工医院,这也是事情能瞒住的原因。 林家秀说,“这几天你辛苦一下,两边跑跑,你林叔心里有数,你做了什么他都看在眼里呢。” 王书梅心想用得着他看在眼里吗? 再瞥到炕上的两个小的,又一阵心烦,埋怨的说,“自打你回来后,你不知道职工医院里的人都怎么说的,当初不是说好你们先在那边生活吗?” 林家秀说,“不是和你说了吗?那边出了点事,只能回来,再说待在山里,能有什么出路。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这边你放心,就是要饭也不会要到你门前,你林叔叔有能耐,已经找到挣钱的门道了。” 王书梅说她不是那个意思,用下巴努努两个小的,“你又生两个,说是早产,可医院里都说是足月。” 林家秀脸色微变,小儿子还在跟前,虽然小,但是她这儿子打小就有心眼,是何东民带大的,以前何东民在时,儿子和她这个亲妈都不亲,有些事自然要防着。 她瞪女儿一眼,警告她别有的没有都说。 王书梅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只是她还没等走,就听到外面有人问,“是林家秀家吗?” 王书梅对外面喊,“是邵阿姨吧?” 一边问一边出去,打开门果然看到邵阿姨胳膊上挎着个竹篮子站在外面。 “邵阿姨快进来。” 王书梅将人请进屋,又对林家秀说,“妈,邵阿姨来了。” 林家秀招呼人坐在炕上,“邵姐,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生了,就一直想过来看看,家里孩子病了,今天才抽出空来。”又把带来的篮子推过去,“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二十个鸡蛋,你收着月子里补补身子。” 林家秀客套了几句就收下了。 原本要走的王书梅又坐回来。 邵阿姨看了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又关心的问了几句,最后在屋里打量了一圈,才问,“思为呢?怎么没看到她?” 林家秀说,“应该是在招待所吧,也是我昨天因为房子的事和她理论了几句,她心里不痛快了,抽空邵姐还要帮我说几句好话,后妈难当,我也不是为了那套房子,我们家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 邵阿姨听到林家秀提起何思为不同意将房子收回来,说,“思为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房子收回来,能何枫一个人住进去吗?你们全家都搬进去,你现在改嫁又生两孩子,外人看了会怎么说?你能受得了别人背后指点?” 林家秀笑着说,“昨天我也没转过这个弯,昨晚想了一宿,也想明白了,确定是这个理。这不正好你来了,就想着抽空你帮我说说情,别让那孩子别记恨我,我这也一时着急才说那些话。” 邵阿姨说一家人,这些都是小事,又答应下见到人帮她说说这事,之后也没有多坐,说家里还有事就走了。 王书梅和她一起走,到了职工医院才分开。 两人一分开,邵阿姨脸色就沉下去,林家支口不提思为出事的事,这是根本就没安好心啊。 还有孙世峰,她来的路上遇到了,孙世峰也没有提思为的事,是不知情还是不想管? 邵阿姨心事重重回了家。 丈夫不在家,邵阿姨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遇到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思为那孩子出没出来。 邵阿姨最后还是去了招待所,听服务员说没有回来,心凉了半截,趁着下班之前她又去了家里这边的派出所,结果一打听没有这事,让她去看看是不是别的派出所。 邵阿姨一连走了另外一个派出所,仍旧没有这事,问她是不是听错了? 等从派出所出来,外面的天都大黑了。 邵阿姨越想越觉得糊涂,何枫那孩子不可能撒谎,派出所也不会撒谎,那何思为那孩子被带去哪了? 邵阿姨又回了招待所,这时招待所所长正给服务员开会,看到邵阿姨过来,还以为是住店,还是被一个服务员拦住,说是来找人的,又点点头,招待所所长明白了。 招待所所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着一眼一板的,对邵阿姨说,“人被公安带走的,今天也找我们服务员问过话,你有什么事去派出所吧。” 邵阿姨正愁要怎么再多打听些消息,结果这就是打瞌睡有人递枕头,她说,“哪个派出所啊?城区的两个派出所我都去打听,派出所都说没有这个事,派出所总不会撒谎吧?” 招待所所长被问愣住了,“两个派出所你都去了?问清楚了?” 邵阿姨说,“这事我怎么能撒谎啊,再说我也没有必要撒谎啊。那孩子父母去的早,下乡一年,这次回来探亲,才回来一天啊。” 招待所所长也懵了,他回身招手,“小红,你过来说说怎么回事?” 叫小红的服务员,正是那天看到何思为与猫眼说话的那个,她也一头雾水,“是派出所的徐公安带着李公安,两人来问我话的啊,不能弄错啊。” 邵阿姨说,“徐公安我认识,刚刚我去派出所就是他接待的我,他说是有这么个事,但是并没有把人叫到派出所问话,问我是不是听错了,可是家里的孩子亲眼看到是两个公安把人带走的,就在早餐店。” 第250章 自救 一对上话,三个人都懵了,招待所所长是个负责任的人,说陪着邵阿姨,带着小红再往派出所走一趟,看看人去哪了。 一个大活人,大白天的被公安带走了,现在又说没有带走人,难不成还有假公安? 另一边,何思为被关在审问室,审问她的两个人已经出去了,只是一直没有再进来。 这时她才打量起审问室,然后发现不对劲,她被带走时,一路走到派出所,只是并没有进派出所,而是被带进派出所旁边的胡同,在胡同里派出所后面的房子里。 当时她还想着这是派出所的地方,观察审问室在这里,总觉得有些地方格格不入。 何思为正想着,门被推开,先前给她做笔录的公安走进来,人进来后随后将门带上。 何思为坐在椅子上,看着男人大步走到她身前,手里握着钥匙打开她戴着的手铐,何思为原以为是要放了她,哪知道她才站起身,男人突然将她双手扭到身后,一只是从腋下绕到背后,另一只是从肩上绕到身后,就这样将两只手用手铐铐住。 何思为抿着唇,两只手这样铐上被铐的人十分辛苦,两只胳膊想往回抽,手铐就会勒的越紧,可是两只胳膊就这么绕着,时间越紧,胳膊这么扯着,谁也受不住。 男人阴恻恻的说,“只要你现在认罪,就可以放了你,你也可以少受些罪,你和林方不算外人,就是认罪也可以求得他谅解,何必一直咬着不松口。” 说话时,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你答应在这上面签字就放了你。” 何思为紧抿着唇,看着男人眼里的阴狠,没有迟疑的用头向男人的肚子撞去,动作又快又猛,用尽全身力气。 男人没有一点准备,被何思为用头重重的怼到墙上,肚子是全身最软的地方,受到剧烈撞击后,男人闷吭一声,五官也拧到了一起,捂着肚子身体顺着墙滑落坐到地上。 趁着男人没反应过来,何思为跑过去用嘴咬住门把手,夺门而出,房子的大门没有锁,那个周公安不知道去了哪里,却也方便了何思为出逃,她一路冲出院子,顺着胡同往回跑,只要跑到胡同口,就是派出所,她就有救了。 她不知道她这样想对不对,但是里面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为什么将她带到后面,后面的房子真的是派出所的审问室吗?还有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别的人? 她是个女的,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应该有女公安在现场,还有审问室,看着很简陋,何思为没有去过,但是觉得也不该是那个样子。 让她鼓起勇气逃出来,还是男人突然对她‘用刑’,有些逼供的意思,何思为知道她要赌一把。 脑子乱乱的,耳边只有风声,两只胳膊绕到身后,并不方便她行动,可是这是唯一的生路。 开始,她还能听到身后有人追她,后来只剩下风声,还有邵阿姨的喊声。 何思为慢慢看清眼前的一切,是邵阿姨,在场还有有一陌生男女,都错愕的看着她。 邵阿姨也是吓坏了,“思为,没事了,没事了,阿姨在这呢。” 一边说,一边用手抹着何思为脸上的泪,何思为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说,“邵阿姨,你带我去派出所。” 这时,几个人就站在派出所门口,声音太大,也惊动了里面值班的人,走出来看情况的正是徐长伟。 他先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目光落在何思为身上时,脸色严肃起来,径自走到何思为跟前。 “谁给你铐上的?” 做为一名公安,从何思为的动作,徐长伟就立马发现不对。 何思为说,“是两名公安,他们把我带到后面的胡同里审问,刚刚要逼供,我跑了出来。” 说出这些,何思为的心也在疯狂的跳着。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是她猜错了,她这个时候跑出来,一定又会给她加一个罪名。 徐长伟说,“胡同后面?哪个胡同?” 何思为胳膊被铐着,邵阿姨站出来,手指着派出所旁边的胡同,“我们刚刚到这,就见人从那里跑出来,身后还有个人追她,天太黑了,看不清模样,看到我们就调头跑了。” 徐长伟说,“你们先进派出所。” 丢下话,他转身就往胡同里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黑暗里。 虽然刚刚公安没有多说,但是何思为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她赌对了。 招待所所长到底是个男的,这时有主心骨,见几个人还站在路口,说,“先进派出所等着吧。” 光天化日之下,出这样的事,想想都后怕。 此时天又大黑,谁知道会不会有坏人躲在暗处。 四个人进了派出所,邵阿姨扶着何思为,问她这一天都经历了什么。 一个女孩子,被两个男的带走,这个时候很看重名声,邵阿姨担心啊,知道此时问不好,还是忍不住问了。 何思为只说带过去问话,然后被关在屋里,刚刚才逃出来。 衣服和头发都整齐,除了受到点惊吓,也没有别的不妥地方,邵阿姨的心放下一半。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徐长伟回来了,手里还拖着一把木椅子,正是审问人时坐的那种。 徐长伟放下椅子,没有过多说话,转身去了里间,出来后走到何思为身后,说先帮她把手铐打开,何思为只觉得对方手转动了几下,两只绕在身后的手就松开了。 肩膀处酸痛的厉害,何思为回身时才注意到,徐长伟拿着的是一根细铁细。 他对四个人解释说,“这不是我们所里的手铐,没有钥匙,只能用这个办法。” 然后对何思为一个人说,“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眼前看,你应该是遇到了假公安,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只是今天太晚,明天我会将事情报到上面。你这边可以先把情况说下来,我做个笔录。” 何思为还没等开口,邵阿姨就气愤的说,“怎么能有这种事?胆子也太大了,连公安都敢冒充。” 徐长伟说,“阿姨放心,这种情况所里一定会重视,一定会将坏人绳之以法。” 之后,何思为就从白天在早餐店开始讲起,然后细说起被审问的话题,等做完笔录后,徐长伟让她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再过来。 但是可以肯定的告诉何思为,他们是有去询问过话,但是并没有找何思为,他说,“事情我们还在侦查阶段。” 第251章 月色下的身影 夜色下,何思为几个人出了派出所,招待所所长人不错,又有责任心,陪着何思为她们回到招待所取了东西,又将两人送回四一厂家属院,才离开。 出了这样的事,邵阿姨不放心,执意让要何思为去她家住。 “你赵叔不在家,就我带着四个孩子,都一个院长大的,又不是外人,你就当自己家哥哥。” 何思为确实也被吓到了,没有拒绝,甚至起了这事处理完,立马回农场的心思。 邵阿姨家和何思为家是住斜对面,要走到家属院胡同里的尽头,才能到。 两人说话时,邵阿姨拍拍何思为的胳膊,“那家是不是来人了?” 何思为听了就看过去,黑漆漆的胡同里隐隐有昏黄的灯光映出来,再仔细看,才能注意到在大门口台阶那,站着一道身影。 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来,身姿高大挺拔,背对着光看着她们。 对方问,“是何思为同志吗?” 何思为认出了这个声音,惊讶又不确定的问,“沈连长?” 听到她的回应,身影大步朝她们走过来,他步子大,何思为也往前迎了两步,两人很快走到一起。 “沈连长,你怎么在这?” 何思为惊讶,也很欢喜。 沈国平说,“房子出事,我收到沈鸿文同志的信,他在信中说你回来,我就过来看看。” 听到老沈为担心她而给沈国平写信,何思为心暖暖的,“沈连长,麻烦你。” 光线不好,站在胡同里,各家又有院墙挡着,开灯的人家灯光也照不到外面来,好在今晚的月亮很大,月光也很亮,两人离的近,又适应了黑暗里的光线,视线也好了许多。 沈国平又出身军人,职业让他很敏感,马上察觉到何思为情况不对,手提着包,衣服也有些凌乱。 他问,“你这是去哪了?今天刚到?” 沈国平当然知道她不是今天刚到,老爷子打电话给他送的信,他又正好出完任务回部队,就接到了老爷子来的电话,算算日子,人已经到两天了,只是却提着李行,可见是出了事。 猜到出事,沈国平不好多问,便装出疑惑的样子。 何思为张张嘴,“说来话长。沈连长,你这是搬过来住了吗?” 沈国平说,“还没有。” 这时,邵阿姨才走过来,“是解放军同志啊。” 沈国平打招呼叫人,两人打过招呼后,邵阿姨对何思为说,“思为,包给阿姨,你和解放军同志先说话。” 何思为手还没等提起来,就听沈国平问她,“你是要住到邻居家?” 何思为说客气的说要打扰几天。 沈国平说,“这样吧,你租给我的样子眼下也没有住进人,你探亲回来不容易,以后再回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虽然房子租给我,总归是你家,你先住自己家吧,这几天我正好在市里,等你走的时候把钥匙还给我就行。” 何思为当然想住自己家。 那里有她从小到大的回忆,如果没有在农场那边的接触,何思为一定不好意思接受这个意见,不过两人也不算是外人,何思为也没和他客气,干脆的道了谢,又回身和邵阿姨说了一声。 “阿姨,我回去住,然后去你家吃,好不好?” 邵阿姨怎么会不明白小姑娘想家的心思,笑着说好,“那你去让东西,我回家弄吃的,记得一会儿过来吃饭。” 何思为欢快的应下,目送着邵阿姨转身回家了,沈国平接过她手里的包,两人往胡同里走。 院子还是走时的样子,不过又和走的时候不太一样,院子被归拢过了,没有走的时候那么凌乱了。 屋子里变化很大,特别是她住的屋子,炕上铺了新的炕席,靠着窗户摆了一排桌子,上面没有任何东西,屋子里可以说很空,但是又很干净,一尘不染。 沈国平包放在桌子上,“屋子不定时有人过来打扫,很干净,柜子里的被褥是新的,你挑喜欢的盖,不用客气。” 何思为真心道了谢,也问起了老沈,“老沈在信里有没有说他的病怎么样了?” 沈国平说,“在医院治疗,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何思为放心了,一时之间两人又沉默下来。 沈国平问,“你刚刚说说来话长,出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何思为抬头看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把自己今天的遭遇说了,沈国平没有插话,一直等她说完了。 他说,“明天我陪你去派出所走一趟。” 何思为惊讶的忙说不用,“你很忙,这事我自己就能处理。” 沈国平问她,“你想怎么处理?还是猜到背后是谁在害你?” 是的,事情发展成这样,已经不能说是针对了,而是害她。 没有等何思为回答,沈国平说,“你觉得和你家的房子有关?是你后妈他们搞的鬼?” 何思为说,“那两个人审 问我时,确实让我认罪,又说林方不是外人,可以和解,听着确实会往林方那边想,但是不是他们。” 沈国平点头,“表面看着是你后妈他们做的,但是没有这么傻的人,搞这么大的阵势,出事后也会让人第一个猜疑到他们身上。” 他也认同何思为的观点,但是他看着何思为犹豫的神情,也猜到了几分,“你知道原因?” 何思为看着沈国平,想到了段春荣出事时,沈国平站出来帮忙,并没有将人交出去,甚至还帮段春荣去周营长那里合理请了假。 沈国平正直又有正义感,他也不会像世俗那样守着死规矩,很会变通。 心一横,何思为说,“我觉得和我爸的死有关,我也是这次回来之后才知道我爸的死很蹊跷。” 憋了这么久,只要一开口,嘴就像打开的闸门,何思为把孙世峰劝她的话都说了,像吐豆子一样,还有王书梅找她提醒她房子的事,一件不落。 自始至终,何思为都没有察觉到她对沈国平的信任,毫无保留。 说到对方要对她强行逼供时,何思为眼睛红红的,眼里含着泪,当时逃出来很害怕,那时也没有时间去伤心,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来。 第252章 沈国平的执行力 何思为将所有的委屈吐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察觉到自己又哭了,她不好意思的背过身,用衣袖快速在脸上抹了一把,等重新面对沈国平时,除了两只红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脸上已经看不到泪,但是哭过的痕迹却无法抹掉。 沈国平外表长的冷硬,加上他安静的性格,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又疾言厉色的印象。 在部队时,他手下的兵从未见过他发脾气,但是看到的也是他永远平淡的脸,没有过多的表情,可是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连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面团?又没有脾气? 沈国平做为军人,做事有雷霆之势,却又不缺少智慧。 看到眼前的小姑娘情绪稳定下来,他说,“你现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何思为苦笑,“我爸的事如今过去一年,想追查绝对不会那么容易,那些人这次这样算计我,也知道不会成事,可他们还是这样做,无非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离开这里,不要生事。” 沈国平说,“你心里已经有怀疑的人,是吧?” 何思为觉得沈国平真的很厉害,看着他应该是个‘武将’,但是遇到事情时,他又儒雅的像个文人,充满了智慧。 是的,她确实有了怀疑的人,孙叔提醒她之后,第二天就出事了,那孙叔提醒她,是不是也是处心积虑有意为之?之后再安排这样一场事,让她害怕? 如果没有重生,一个单纯又年轻的小姑娘,一定会害怕,甚至将长辈的关心话语牢牢记在心里,逃离走,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对方的盘算没有错,甚至细致到将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心理都算计进去。 事情出了变故,是在何思为身上,她是重生的,所以不会吓到。 何思为心里想着,也将孙世峰的名字说出来,甚至将她为何怀疑孙世峰也说出来。 何思为心知她将关心自己的人当成怀疑对象,会让对方觉得‘不地道’,甚至心思黑暗。 但是,眼下何思为指望沈国平帮忙,自然也不能顾及这些,“我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我继姐能接我爸的工作,里面有孙叔的身影。” 沈国平转身看向窗外,窗外很黑,但是灯光透过玻璃照在院子里,淡淡的光又有着说不出来的温馨。 好一会儿,沈国平侧头问何思为,“对方想要给你警示,如果你真退让,换不来和平,只会让他们牵着鼻子走。就好比这是个脓包,你不理会它也要冒头。既然你爸爸死有原因,那这次就顺着这条线,查出来。” 何思为身体里的血液在涌动,声音也微颤,“沈连长,我听你的。” 沈国平说,“明天你有两个任务,第一个,找到厂里领导,将你爸爸工作这事不妥挑明,将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召集到一起。第二,咬死你爸留下的书信不是他亲笔信。” 前一个何思为懂,后一个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做。 沈国平善于察言观色,立即看出何思为的疑惑,“人在做任何事情时,都是为了满足个人欲望,如果你爸爸死真有内情,无非也是触碰了谁的利益,欲望膨胀导致人性堕落造成的恶果,这时他们的堡垒已经薄弱,如是有人过去敲山震虎,他们为保自己建立起来的‘堡垒’,会铤而走险趋势他们将危险除掉。” 何思为说,“孙世峰就是那个危险。” 沈国平说,“所以只要他们对孙世身动手,就能顺着线找到背后的人,抓到他们。” 何思为仰头看着沈国平,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明明沈国平仍旧淡淡的表情,可在何为眼里,他的语言胜过一切高谈阔论,这样的他更胜神采飞扬。 沈国平目光平静的回视她,“你只管去做,其他一切交给我。” 女孩子眼睛还红红的,脸上却又绽放出大大的笑,喜笑颜开的样子,沈国平冷硬的脸也软了下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 沈国平没有多待,交代好后就离开了。 何思为同他一起出来,两人在赵家门口分开,何思为一直目送着沈国平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才敲响赵家的大门。 来开门的是赵家老四,与何思为同岁,两人还是高中同学,赵正远嘴里塞着馒头,看到何思为含糊的说了一声来了,转身就进去了。 赵正远长的四方脸,又高又瘦,虽然一个院长大又是同学,但是两人关系并不近,从小到大说话的时候都不多。 赵家四个儿子,长大赵正元已经结婚,娶了同厂的职工,两口子住在外面,老二还没有结婚,在厂子里干活没有正调,也是矿工,让家里很头疼,暗下里都传赵家老二是个混子,赵家老三赵正平性子好,说话也细声慢语的,在职工医院做大夫,而老四赵正远因为是最小儿子,被宠着长大,平时家里鸡飞狗跳都是他闹出来的。 何思为就见过赵正远大晚上的在外面玩,回家时大门锁着进不去,跳着墙头进的院,然后墙头倒了,被邵阿姨揪着在院里扇大嘴巴。 说起来,两个人虽然接触不多,但是赵正远的囧事,何思为每件都知道,或者说四一厂家属院里的人都知道,可能正是因为这样,赵正远觉得没面子,所以看到她时一直臭臭的一张脸吧。 赵家四个儿子,只有老大结婚了,其他三个都没结婚,何思为坐下后,邵阿姨就说起这事。 家里只有赵正远在,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何思为这边一个馒头才咬几口,赵正远第二个馒头已经吃的只剩下一口了。 邵阿姨看了就让他慢点吃,说锅里还有菜呢,起身去外屋了,屋里没了外人,何思为小声说,“你晚上有事吗?” 赵正远不接话,一副‘咱俩很熟’的表情回瞪何思为一眼。 何思为小声说,“我知道你喜欢市宾馆那个服务员,不过我记得邵阿姨说过不许你和她来往吧?” 赵正远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要干什么?” 第253章 赵正远砸窗 何思为不想干什么,只是想晚上探探孙世峰家。 一个家属院住着,她出事之后,她想看看孙世峰的反应。 眼下时间紧,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她和赵正远说,“等吃完饭我和你细说。” 赵正远恼她拿谈对象的事要挟自己,偏又真没这个胆,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这时,邵阿姨也端着鱼进来了,放在何思为面前,“你多吃点。” 现在最常见的就是青鲅鱼,放点糖炖上,但是腥味也很大。 这种鱼只有冬天才能买到,又便宜,所以大家也不会嫌弃味道。 赵正远说,“妈,都说让你炖肉,你非要炖鱼,她在那个地方,我听说只要有水泡,里面就有鱼。” 邵阿姨愣了一下,问何思为,“思为,真是这样吗?阿姨以为你吃不到鱼,所以炖的鱼。” 这还是家里过年买的,没省得吃,用盐腌上了,才存到现在的。 何思为笑着说,“阿姨,北大荒是有鱼,不过这种鱼可不常见,你这是海鱼,我还是喜欢吃这个。” 一句话,换来赵正远用鼻子冷哼一声,那样子仿佛何思为在说假话。 邵阿姨拿起筷子抽到儿子头上,“什么毛病,不会说话就别说,用鼻子哼什么。” 赵正远没敢作声。 何思为憋着笑,眼里满是羡慕,邵阿姨对儿子上心,家属院里都是出了名的。 邵阿姨板起脸,“思为,刚刚在派出所不方便说,有件事我得和你说说。” 见何思为认真的看向自己,邵阿姨把白天在医院的事说了,“当时我急着给你正远哥送药回来,所以让小枫先去找孙世峰,等我提着鸡蛋去你后妈那,遇到孙世峰看他好像并不知道你出事。” 何思为停下筷子,“阿姨说小枫去找过孙叔?” 邵阿姨说,“找过啊,我在医院碰到的,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出事,到你后妈那,她也没有提你出事的事情,只说你在和她闹脾气。” 邵阿姨是个外人,她不好说的太直白,却也不能不说,还是隐晦的提醒了几句。 这次出事,何思为察觉到孙世峰不对劲后,就对他起了疑心,现在加上这件事,她可以肯定,背后对她下手的人,一定是孙世峰。 这是头狼,她以前竟然没有察觉。 饭后,何思为借口太晚了,起身道别,赵正远看她一眼,跟上去说送送她,邵阿姨在收拾桌子,还叮嘱儿子将人送到大门口。 站在胡同里,赵正远说,“你也掩饰一下,我妈说完你后妈和孙世峰,你就一脸心事,谁看都知道怎么回事。” 何思为说,“你帮我去孙世峰家看看,看看他在没在家。” 赵正远看她一眼,双手插在兜里,说,“你等着吧。” 转身慢悠悠的走了,看他走的慢,何思为也不着急,慢慢往自己家走,而赵正远走到胡同口,回头看到何思为不见了,双手从兜里拿出来,像兔子一样的跑了。 晚上九点多,家属院里开灯的人家没有几户,几乎都睡了,赵正远一路跑到孙世峰家,他家在家属院最里面最前排,说来也巧,他家的灯还亮着。 赵正远走到后窗,窗里面挡着窗帘,他靠着窗贴墙站着,里面的说话声隐隐传了出来。 “今天你请假了?” “出去办点事。” “什么事?” 孙世峰媳妇问完后,过了很久孙世峰也没有回话,他媳妇又说,“今天下午碰到邵艳铃,看她急冲冲的,也不知道赵家出了什么事。” 孙世峰仍旧没接话。 外面,赵正远又站了许久,也没再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反而不多时里面的灯关了。 四周一片黑暗,然后只听‘啪’的一声,玻璃的碎裂声应声而响。 孙家的灯又打开,女人的骂声也响起,“哪个王、八、羔子砸我家玻璃啊。” 黑暗里,赵正远一路飞奔离开,等左右邻居被呼醒打开灯,哪里还有赵正远的身影。 何思为看到气喘吁吁跑回来的赵正远,问他,“被发现了?” 赵正远说,“我去的时候孙世峰媳妇正在背后说我家呢,我把他家玻璃砸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笑了,“没被发现就行。” 赵正远说,“放心吧,我跑的快,没人看到。” 然后又讲了一下他过去后都听到了什么,知道孙世峰在家,何思为也就没有再深说什么,虽然赵正远带回来的只有短短几句话,但是对何思为来说太有用了。 孙世峰如果真的关心她,与妻子在家里说话,又怎么不提起?只说出去办事,办什么事却没有说,明显有意隐瞒。 初开始,她还可以觉得孙世峰有嫌疑,经过邵阿姨说的话,还有刚刚的事,何思为可以肯定了孙世峰做的这一切。 回想沈连长的安排,他执行力很强,第一时间就立马制定出方案,相比之下,她确实该努力学习强大自己才行。 赵正远眸子瞥何思为一眼,又心虚的快速移开,“那个宾馆服务员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何思为满腹心事,听到赵正远和她说话,她才回神,见赵正远正在偷偷看她,见她看过去又立马扭开头,明明和她同岁已经上班了,此时反倒像个孩子。 不过回想前世她回来,听到了赵正远的一些事,神情也严肃起来,她说,“那个服务员和你不合适,她家里情况你知道,她还有一个哥哥,没有工作,她的工作也是临时的,将来你们俩在一起过日子存在问题太多,你一直照顾女方家,总不能保证你的心态不变,如果变了,两人就会争吵。” 现在在市宾馆当服务员,还是临时的,无非就是靠着脸进去的。 毕竟那是全市的门面,有领导或者重要的人过来,都会住进去,现在宾馆也都是公家的。 在那种地方工作的人,特别是女孩子,品行会不会受到影响,何思为不想多议论,但是前世赵正远结婚后,又自己成了商人,生意做的很好,婚姻却很不幸福,夫妻两个虽然没有离婚,却也都各自在外面有了人。 第254章 夜里来客 赵正远的品行,何思为了解,邵阿姨养出来的儿子,三观是正的,最后婚姻为什么走到那一步,和家里的妻子有很大关系。 重生回来,真正关心她的人,也就是邵阿姨,何思为知道赵正远未来的命运,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赵正远疑惑的打量着何思为,“你听谁说的啊?” 何思为心一紧,嘴硬的说,“你管我,反正我知道。” 赵正远说,“人家根本瞧不上我,你想多了。” 何思为心想现在瞧不上,等到时就瞧上了,她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反正结婚了,还生了两闺女。 她说,“原来不是你不想啊,是人家嫌弃你啊。不过有点志气的人,就是以后对方再上赶子倒追,也不会多看一眼,好马不吃回头草是不是?” 赵正远紧紧盯着何思为,“你说这么多,不会喜欢我吧?” 何思为脸一红,“混说什么,我好心提醒你,你不听算了。” 赵正远说不是最好,不然他妈又要打他了,一边嘟囔一边走了。 两人是站在院门口说话,屋里的灯也没有开,怕引起人注意,赵正远说完就走了。 何思为带上大门,里面的锁还没扣上,就听到有敲门声,声音很小,远远的还夹杂着赵正远的脚步声,但是因为是在晚上,四下里安静的,所以这个轻轻的敲门声,让人无法忽视。 何思为没开门,能听到赵正远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不可能是赵正远,那会是谁呢? 敲门声是在赵正远离开后响起的,那说明她和赵正远说话时,对方一直在角落里看着,甚至可能还听到了。 何思为抿着唇,隔着一道木门,置身在黑暗里,这道门隔着的仿佛是两个世界,只要推开随时可能掉进深渊。 寂静中,传来关大门的声音,然后四周彻底陷入了安静。 短暂的安静过后,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是我。” 何思为愣了一下,立马打开门,“沈连长?” 夜色下,沈国平一身军装,挺拔的身影,驱散了夜里带来的恐惧,他就像一座高山,屹立在那,成了避风港。 何思为的嘴角不知不觉中绽放出大大的笑,“沈连长,你怎么来了?” 沈国平说,“下午我去医院那边走一趟,林方出院,人回了家中,回家之前他去了派所出,翻供不是黄见明打他。” 难怪沈连长大晚上过来。 沈国平说,“明天你继母可能会找你。” 何思为说,“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厂里。” 沈连长大半夜赶过来,无非是想再询问一下她的态度,要不要小事化了,自己差点被逼供,她什么也没有做就被算计如此,凭什么还给那些人脸? 确定了她的决定,沈国平点头,“那还按计划走。” 说着,他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部队里发的,你留着吃吧。” 老爷子在信里交代要把他干孙女照顾好,今天下午又来了电话,沈国平的本也要过来将单位里发的东西带上,有了老爷子的电话,也算是完成了老爷子的任务。 何思为问是什么,一边接过来,看到里面有几个苹果,还有两根麻花,东西接过来了,总不能再还回去,沈国平一脸严肃,和他推让,何思为总觉得与他的气势不符合。 索性直接道谢,已经欠这么多人情了,以后再还就是了。 沈国平看小姑娘一眼,让她关好门窗,便转身走了。 何思为原本想等他走了再关门,可看沈连长没有动,最后还是听话的先关上门,又上锁。 按上锁后,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何思为才提着东西回了屋。 网兜里除了这两样东西,还有一个白色塑料袋装的友谊牌雪花膏,何思为拿起来仔细翻看了一下,心想当兵真好,还发这个。 这次回来,何思为除了被褥,零碎的东西除了吃的,别的什么也没有带,屋里没有剪刀,她洗了脸后,在院里找了一根干枝,然在雪花膏最上扎了个小洞,轻轻一挤雪花膏就出来了。 擦完后,手背又挤了点,何思为才上炕。 被褥是新的,刚刚洗脸时,她就用毛巾擦了身子,所以睡觉时她只穿了背心和短裤,钻进了被窝里。 下乡一年了,足足有一年没有脱衣服睡觉了。 炕虽然没有烧,但是这个月份,也不怎么凉了,何思为睡前还想着,等走的时候给沈连长钱,把这套被褥带上。 那自己的那套被褥,因为山火,大家一起铺在身下,纵然可以拆被罩洗,但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犯膈应。 次日,何思为早早起来,锁上门打算去外面吃早饭,结果竟与赵正远走了个碰面,他手里端着个黄色的搪瓷盆,上面盖着盖子。 “我妈让我给你送包子。” “给我送的?” 两人同时开口,何思为笑了,又打开门带着赵正远回了屋,她说没有东西装,盆先放在这,等吃完了再还回去,说话时她拿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赵正远问她,“你这么早出门有事?” 何思为说,“我要去厂里一趟。” 赵正远问,“什么事?” 何思为知道等她去了之后,事情也瞒不住,就把爸爸工作没有经过她同意就给王书梅的事说了。 当然,背地里的用意并没有说。 赵正远说,“这事我在厂里有听说,不是你同意的吗?” 何思为笑了,“我可没同意,我爸走的突然,我病着,等好了才知道这事,所以得找厂里问问。” 赵正远说后妈没几个好的,“我和你一起去,正好我也要上班。” 何思为也没拒绝,手里的包子吃了一半,她又抓起一个,说,“走吧。” 赵正远皱眉,“吃完再走吧。” 何思为已经走到门口了,将剩下的半个包子全塞嘴里,“走吧。” 看她这么急,赵正远也没再劝,路过赵家门口时,赵正远进屋里打了声招呼,就和何思为去厂子了。 一大早,除了门卫,厂里没有来几个人,何思为说来找厂长,门卫就放她进去了,都是四一厂家属,虽然何父不在世了,但是在家属院人眼里,何思为是家属院的孩子,她有事也多照顾一些,没有为难的。 第255章 认下了 四一厂厂长五十多岁,人微胖,头顶的头发也稀少,一眼看去能看到泛着光的头皮。 大院里的孩子多是他看着长大的,哪个是哪家的,他再熟悉不过。 让两个人坐下,他从柜子里抓了把糖,塞到何思为手里,然后在两人对面坐下。 他问,“信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对比厂子里所有职工笔记,不过你也知道,对方敢写信骗你回来,一定早就做了防备,怕是找别人代写的。” 何思为见他误会了,没解释,顺着说话,“孟叔,给你添麻烦了,按你说的,对方既然敢冒充厂子,一定早就做好准备,不让人查出来。我把这事上报给你,也是想着日后有人拿这事做筏子,你也能帮我做个证明。” 孟行健说,“这个你放心,事情真相是什么,我知道。” 何思为就说起今天过来要办的正事,听到她说的是关于她爸爸工作的事,孟行健神色严肃,身子坐直,认真听着何思为把自己不知内情的事说完。 “我是回来之后,才听药房的孙叔说我爸过世的时候留给他一封信,那封信在厂子吗?我想看看。” 孟行健说,“当时你后妈带着孙世峰过来,说你是同意的,又有你爸的遗书,我觉得有必要听你亲自说,就让厂里的会计往你家跑一趟,会计没有去吗?” 何思为苦笑,“真要过去,我现在也不会过来找你反映这事了。我爸过世我林姨说把书梅姐她爸爸留给她的钱都用了,现在一个工作转给别人,到底值多少钱,孟叔你是知道的,书梅姐爸爸是个农民,能给书梅姐留多少钱?” 孟行健听到这些,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厂里事多,当时人过来找他他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至于这些合不合逻辑,他根本没有去想。 现在被小姑娘当面指出来,脸上也发烫。 一个农民,能拿出多少钱?一个正式工作多少钱? 这么明显的问题摆在这,就没有人注意。 何思为见孟行健不说话,明白他在想什么,事情不说不透,但是也不能变向的指责对方失责,她说,“当时我爸那样走的,我这个亲闺女病的都没有力气办后事,厂子里事多,孟叔能交代会计去问我,已经是用心了,只是下面的人办事阳奉阴违,这个也防不住。” 她主动给孟行健找了理由,孟行健面上尴尬之色也淡了几分,却也提醒了他,他不是不注意,而是下面的人在骗人啊。 他说,“你这丫头,看问题看的透啊。这件事确实是下面的人出了问题,今天你找过来,别的工作不处理,也要把这事弄明白。” 孟行健看了一下手表,站起身,“你们俩坐着,我去把当事人都找过来,顺便让档案室的人把你爸的遗书也拿过来。” 何思为乖巧的起身目送着孟行健离开,然后又坐回去,一把大白兔奶糖,她揣回兜里,可以留着回北大荒干活吃。 赵正远不在乎那几块糖,看着何思为宝贝的把糖收起来,他就想不让她如愿,“喂。我陪你来的,你怎么不分我几块?” 何思为说,“你不爱吃糖。” 赵正远笑了,“你又不是我,怎么就知道我爱不爱吃啊?” 何思为说,“我知道赵叔去外面跑业务,总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有几次邵阿姨给我送来,说你不爱吃。” 赵正远摸摸鼻子。 扭头不看何思为。? 看他的样子,何思为只当被她说中心虚了,笑着说,“我留着回北大荒吃,那边有钱有票也买不到东西,常年待在山里,你想吃在家里买也比我方便。” 赵正远回过头,认真的问,“那么苦吗?” 何思为说,“也不苦,哪里现在不是这样,只是那边现在要荒芜一些。” 赵正远沉默了一会儿,说,“那这次工作的事如果追责,你是不是可以拿回来?然后调回厂子?”? 何思为说,“如果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就好了,我已经下乡,回不来了,工作可以不拿回来,总要给我一些补偿。” 参与到这件事里的人,比如孟行健指使去喊她的会计,?只要参与其中的,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赵正远见她突然沉默,眸子转了转,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恰好在这时,孟行健也带着人回来了,清晨上班点,人也好找,跟着他进来的是一个年纪四十左右的戴眼镜的男子,个子不高,有一米六零左右,在男的当中可以说是太矮了些。? 孟行健脸色很不好看,面对何思为说话时,才缓和了一些,他对着跟进来的男子说,“盛新志,你是厂子里的会计,当初何东民的事就是你处理的,档案室的资料也是你管的,你现在说何东民的遗书丢了,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吧?还有当初何东民后娶的爱人要她女接何东民的工作时,我让你去找何思为,你去了吗?现在当着思为面,你自己说说。” 盛新志说,“厂长,档案室里的东西,一直锁着,怎么就不见了我真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你要查,我都不会发现这事,办公室里人多,也不知道是谁给顺走了,锁柜子的钥匙,办公室里的几个人人手一把,不然把他们都叫过来问问呢?” “按你这么说,这事还查不清楚了?” 盛新志说他也没有办法,眼下只能这么做,又解释当初没有去找何思为的事,“当时走到半路,是孙世峰追上我,说是你让他过来喊我的,不用找何家丫头,工作已经转交完了。” 孟行健说,“又是孙世峰,我看这事就是他在中间搞鬼。” 回头又对何思为说,“我已经让人去找孙世峰,应该也快到了。” 职工医院属于四一厂,自然也归孟行健管。 孙世峰来的很快,他进办公室后,看到何思为在这里,也没有像往日那样打招呼,只和孟行健打了声招呼。? 孟行健说了喊他过来的原因,原以为孙世峰会为自己辩解或者推脱,不承想他都认下了。 第256章 你承认就当完事了? 孙世峰直接承认是他与何东民有恩怨,将这份恩怨报复到对方女儿身上,也就是何思为身上。 他说,“遗书是我写的,当天在会计室,交给盛会计后,趁着他去做别的,我用空信封换下了那封信,假遗书已经被我烧了。” 他三言两言承认了,事情确实变的简单了,但这并不是何思为要的结果。 昨晚和沈国平商量好,要用孙世峰逼出他身后的人,万没有想到孙世峰会直接扛下所有,甚至把尾巴擦的这么干净。 何思为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一步,心里又气又恼,恼对方如此精明,可就这么便宜了孙世峰,怎么可能。 何思为站起来,一双怒火喷发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孙世身的脸,“前天在医院,你让我立马回北大荒,不要留在这边,说是为了我的安全,是因为做贼心虚怕我调查?” 孙世峰神色淡淡的说,“你都知道了,再问这些又何必呢?厂长,我做的事我承担,你怎么处罚我我都接受。” 孟行健说,“处罚你就能改了思为下乡的结果吗?何东民和你有多大的仇,他死了还让你这样祸害他闺女?孙世峰啊孙世峰,你就不怕遭受报应吗?我现在想甩你几个大巴掌的心思都有了。承担?你承担得起吗?你也不用和我扯什么你与何东民有恩怨,你就说你收了林家那对母女多少好处?你恨何东民,你怎么只挑着他闺女祸害,不祸害他爱人他儿子?” 孙世峰说,“厂长,何东民只在乎自己亲闺女,我和他来往多年,当然知道他在乎谁。” 孟行健见他说的理所当然,气愤不已,还不等他冲上去,只见一道身影已经冲过去,对着孙世峰左右开弓两个大嘴巴子,由不解恨,又一脚踹在孙世峰的肚子上,将人踹飞出去,重重的撞到办公室的柜子上,最后又滑落到地上。 他身体刚落地,赵正远就冲到跟前,揪着孙世峰的衣领将人提起来,抵在柜子前,怒目而视。 孙世峰被两个巴掌先打懵,肚子又重重挨了一脚,只觉得身体里的内脏都拧到一起的,因为剧痛面部五官聚在一起,大口的喘着粗气。 赵正远的动作太快,在场的人只觉得眼前一晃,等回过神时,他把人都打完又揪起来了。 何思为见孟行健没有拦着,她也没出声,扫了一眼旁边的盛会计,见他白着一张脸,何思为心知怕是他和孙世峰是一伙的,不然与他没有关系,又怎么会露出害怕的神情来? 孙世峰在撒谎,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偏又拿孙世峰没有办法,他也敢一个人承认扛下来,就是这个想法。 何思为恨的咬紧牙,她对孟行健说,“孟叔,这是迫害,我严重怀疑我爸的死都与他有关,我要去革委会举报他。” 去革委会。 她喊出来后,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赵正远第一个出声,“我同意。” 盛会计劝说,“厂长,厂里的事还是在厂里解决吧。” 孟行健问他,“怎么解决?你能给出满意的结果吗?你做为大会计,办公室里的东西随意让人拿换,工作做不好,那就换别人做。” 盛会计脸色变了,再不敢多说。 孟行健不搭理他,对赵正远说,“正远,把人送到革委会,让那边来处理。” 又叫上何思为,“我跟你一起过去,把情况和那边说明一下。” 厂子里藏不住事,孙世峰一出事,厂子里就传开了,很快传到林家秀的耳中,王书梅脸色惨白。 “妈,这事怎么办?我的工作会不会?” 林家秀说,“你急什么?事情是孙世峰干的,你的工作手续已经办完了,现在想把你弄下去,我去厂子闹。” 王书梅低着头,“今天在医院,大家就已经在排斥我了,领导也将我从办公室调到了后勤。” 后勤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干杂活的地方。 林家秀劝女儿,“工作怎么来的,你也知道,那你不想看人脸色,工作不要了?” 王书梅用力摇头,这是正式工作,如果没有了工作,她就得下乡去,她才不要下乡。 当初她妈嫁给何叔,也是因为能把她户口落到城里。 只是城里人没有工作就要下乡,当初也没想到这一点啊。 林家秀说,“这不就对了,别人脸色重要?还是工作重要?他们给你脸色看,到月工资还不是照样给你开?” 理是这个理,可是每天看人脸色,受人指点,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天两天能挺,时间久了? 王书梅心有不甘,却又无力改变。 林家秀绷着脸看着女儿,“要什么你自己决定,你不小了,能为你做的我都做了,现在这事被那丫头闹出来,我这些年维持的好名声也没了。” 房子的事,现在是彻底拿不回来了。 想想也是心有不甘,“不是被抓进去了吗?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王书梅说,“今儿在医院,听到医院里的人说昨晚在家属院看到邵阿姨和她一起回来的。” 林家秀听到与邵艳铃一起,也没想着这事是邵艳铃把人弄出来的,恨声的说,“算她走运。” 也不知道扒上了哪个靠山,这死丫头运气倒是挺好的。 身侧传来声响,林家秀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儿子,目光犀利的警告儿子,“家里的事你敢和何思为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何枫黑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林家秀,里面没有任何情绪,看得林家秀就是背后一凉,抬手对着儿子就是一巴掌,嘴里骂着白眼狼。 何枫捂着肿起来的脸,紧抿着唇,眼睛仍旧动也不动的盯着林家秀。 林家秀看着来气,还要动手,被王书梅拦下来,“你心里不快,不是有两个小的吗?你拿小枫撒什么气。” 林家秀手一顿,看向女儿,只见女儿也目光冷冷的看着她。 林家秀心虚,手慢慢放下。 孙世峰被交上去之后,何思为与孟行健也说起了工作的事,孟行健说,“工作就是拿回来,你下乡的事也不能改,我的意思是你要些补偿,事情是孙世峰造成的,我做主将孙世峰的工作给你,但是你已经下乡,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我建议将这个工作给需要的人,让对方出些补偿给你。” 第257章 挨了打就要打回去 革委会那边怎么处理孙世峰,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但是厂子里也可以从厂子的角度去对他进行处理。 孟行健给的补偿,与何思为的想法不谋而合,至于林家秀母女,她们是受益者,做的这些事孙世峰自己扛下了,追责追不到她们身上。 而且这件事闹大,也是厂子里失职。 何思为也不想把人都得罪光,只要得到实惠就行,孙世峰也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见何思为同意,孟行健也松了口气。 这件事,他虽然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却也是他这个做领导失职,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为了表明态度,给何思为一个交代,盛会计也被换了岗位,进车间了,同时在大会上点名批评。 这是晚上赵正远回来与何思为说的,何思为白天和孟行健、赵正远分开后,就去了部队。 孙世峰这边的变化,她得和沈连长说一下,到部队之后,她在外面没有等多久,沈国平就出来了。 他额头上带着汗,衣服也有些脏,何思为没有在部队待过,看他的样子也猜着是在训练,心中很过意不去。 “沈连长,又给你添麻烦了。” 沈国平说,“你那边什么情况?” 何思为将情况说完后,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孙世峰一个人承担下来,他一定是在保护家人,我想着从他家里人下手,让孙世峰明白他一个人承担也没用,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家人。” 沈国平点头,“这些交给我来处理,你不用再管。派出所那边你也不用再去,我会盯着,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你,你在这边事情处理完,就先回去,不要在这边多待。” 何思为也是这么想的,“孙世峰的事情卡在这,一时半会不会将背后的人找出来,我在这边他们更不会有行动。” 沈国平眸子明显动了一下,他说,“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何思为说,“沈连长,你有好的办法直接说吧,自打认识你之后,没少让你帮忙,你能帮我出主意,我求之不得。” 沈国平说,“孙世峰的事不急着处理,甚至不能处理的太狠,还要通过他找出背后你爸爸出事的原因。他是唯一的线索,如果他真出事,这条线也会在些断掉,也正是背后的人需要的。我们可以等,等背后的人对孙世峰动手,对他们来说,孙世峰也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对方不可能一直留着他,除非是抓住他看重的东西,比如他的家人。不过人是有思想的,一时控制得住,不会是一世。” 说到这,沈国平停下来,“咱们能想到这,对方也一定会想到这些,所以只需要等,就能等到背后的人出手。这边我会让人一直盯着,包括孙世峰的家人。” 理就是这个理,事实也确实如此。 沈国平完全可以不管,但是他还是认真且用心的帮何思为分析,不用何思为主动提出来,他主动将事情揽下。 以何思为自己的能力,事情走到不一定,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追查结果,但是沈连长又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诚心感激对方,身体也本能的对沈国平深深一鞠躬,她的举动太突然,沈国平明显愣了一下。 何思为已经直起身子,诚恳感激的说,“沈连长,谢谢您。” 这样的恩情,她会铭记一辈子。 沈国平说你不用这么客气,“你和老沈也是陌生人,不也是不求回报的帮助老沈吗?我也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所以你不用心里有压力。” 沈国平确实不爱多管闲事,也是看在眼前的小丫头对老爷子照顾,也多加照拂。 面对如此诚心的感激,他又不能开口解释,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何思为被夸的脸微微一热,“我也没有做什么。” 沈国平说,“在那样的环境,你做的已经很多很好。” 之后,因沈国平出来的时间不能太久,他问何思为什么时候回去,何思为原本是想待到十一号的,她和戴美秀约好在招待所碰面,只是看来她要先走了。 想想家里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便说明天就回去,又说把钥匙放在邵阿姨那里。 沈国平沉思了一会儿,说,“明天是中午火车,我正好有时间,送你去车站,顺便取钥匙。” 何思为不好意思麻烦对方,部队大门那边有人喊沈国平,沈国平对何思为点点头,约好明天火车站见,大步离开。 确定明天就走,何思为没回四一厂家属院,而是先去了林家秀那里,她不想看林家秀,却还有弟弟,走之前怎么也要交代一下。 林家秀看到何思为过来,神色淡淡的,没有打招呼,垂着眼帘给怀里的儿子喂奶。 何枫缩在炕梢,何思为一进来,他就冲到何思为怀里,将头深深的埋进何思为怀里。 何思为感觉到弟弟在哭,扶着弟弟两肩,将人从怀里拉起来,在看到半边肿起来的脸后,何思为眸子一沉。 她怒视向林家秀,“你打小枫?” 林家秀说,“调皮惹事,打他还不长教训呢。” 说的倒是理所当然。 何思为冷哼,林家秀真以为拿她没有办法呢? 冷笑两声,何思为抓紧弟弟的两肩,微低下身子,与弟弟平视,“小枫,姐姐现在说的话你记住了。以后你妈再打你,你就打两个弟弟妹妹,你妈打你哪,你就打他们哪,记住了吗?” 何枫用力点头,随后挣扎开何思为的手,在林家秀错愕的抬起头,还不等骂时,何枫已经冲到炕头,对着另一个没有被林家秀抱起来的妹妹脸上,上去就是一巴掌。 “何枫。” 伴随着林家秀的尖叫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也响起,在她怀里吃奶的孩子也哇哇大哭起来。 何枫双手掐腰,站在林家秀面前,“以后你打我,我就打他们。” 林家秀手忙脚乱的哄两个孩子,目光更似火一样喷到儿子身上,“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何思为走过去,将何枫拉进怀里,“你虐待孩子,我现在带着何枫就找评理的地方去。” 说着,抱起人就往外走。 林家秀傻眼了,将怀里的儿子放到炕上,光脚追了出去,她拉住何思为,“你到底要怎么样?” 第258章 林家秀服软 林家秀是真的怕了,跪在地上,抱着何思为的大腿,仰着的脸上带着惊恐和怒火,说出来的话却服软了。 “你想怎么样都行,总行了吧?” 林家秀咬牙切齿的说。 何思为抱着何枫,半垂眼帘淡淡的看着她,“林姨不用拿话敷衍我,现在答应好好的,等我一走,小枫日子可要难过了。” 林家秀说,“小枫是我儿子,如果不是你回来惹我生气,我也不会打他,我还没到了连自己亲生骨血都虐待的地步。” 这倒是实话。 何思为抚着何枫半肿的脸,“林姨,小枫是我弟弟,我爸不在了,这个世上我最在乎的人就是小枫,如果小枫日子过的不好。” 她慢慢转头看向林家秀,与她目光对视上,“我会让对方十倍偿还回来。” 明明还是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声音也娇弱可人,但是这轻飘飘的话,落在林家秀耳里,就像一把利刃直接刺回来。 回想刚刚她教小枫的话,林家秀打了个冷战,“我知道了。” 何思为岂会轻易相信她的话,林家秀起来后,她抱着小枫跟在身后,还叮嘱弟弟,“姐姐先前教你的话记住了吗?以后有人打你你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你妈给你生的弟弟妹妹还小,当时打不回去,就过后打。人就是欺负怕硬,对方不服你就打到他服。” 何枫听姐姐的话,他眨着无辜的眼睛,“姐姐,你要走了吗?” 六岁的孩子,虽然不大,却也懂事了,也最敏感。 前面的林家秀原本满腔怒火,听到这话,胸腔里的火,仿佛有阵风吹来一瞬间被风吹走,身心愉悦了。 何思为说,“姐姐明天就回去,你要照顾好自己。上学的事,姐姐会给你安排好,平时在学校要好好念书,识字后给姐姐写信,有人欺负你就写在信里。” 林家秀撇嘴,心想写信?不要邮票钱吗? 然后就听到何思为说,“姐姐会留下信封和邮票放在老师那里,你每次写过信,找老师帮忙。每个月都要写一封好不好?” 林家秀:...... 何枫听到之后,脸上又有了笑,“我要上学,要给姐姐写信。” 何思为揉着弟弟的头,抬头看林家秀,“林姨,你最在乎名声,又组成新家也有了孩子,可小枫也是你亲生的,他过的不好,受指点的不单是你,还有你别的孩子。书梅姐婚事还没有订,你是聪明人,过多的话也不用我多说。” 林家秀冷着脸说,“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何思为不在乎她给不给笑脸,说,“我相信林姨是个聪明人。” 走的时候,何思为把何枫也带上,说明天走之前把人送回来。 林家秀当然不愿意,可见识过了何思为的厉害,也不敢再冒然惹恼对方。 林方是出院了,不过白天还要去医院打针,王书梅是晚上让人把林方从医院里拉回家的,人在炕上安顿好后,王书梅就回了医院。 林方逗弄着儿子,头也不抬的问,“小枫去何思为那了?” 林家秀不敢说白天的事,林方这个人看似脾气好,性子温和,可实则最是记仇,如果知道何枫打了孩子,日后小枫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说,“那丫头明天走,把小枫带过去住一晚。” 她不想多说这事,解释一句后,就又提起他改口供的事,“那就白白受了?现在抓不到人,赔偿没有,医药费也要自己出。” 林方说,“只能认倒霉。” 正说着,家里的门被拍响,林家秀下炕去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陌生人,问,“你找谁?” 黄见明说,“这是林方家吧?” 林方扭头,看到来人,眸子微动,说,“家秀,请人进来。” 黄见明也看到了炕上的林方,一条腿打着石膏,靠着被子躺在炕上,他大步进屋,这时林方夫妻也看到了他手里提着的东西。 黄见明将东西放到炕上,人也顺势坐下来,他看着林方,未开口一边嘴角先翘起来,露出几分邪气来。 他说,“这次的事,我猫眼心里记下了,日后什么事你只管说一声就行。” 林方笑着说,“咱们这也叫不打不相识。” 通过两人谈话,林家秀才知道对方就是那个社会混子猫眼,心惊的同时,见林方与对方相谈甚欢,甚至走时猫眼还说明天再来。 将人送走,林家秀看着林方,“和他走动好吗?” 出了名的混子,说混子是好听的,用词准确点就是流氓。 林方说,“冤家易解不易结啊。” 他指着炕上的东西,“收起来吧。” 林家秀见他不想多说,也知趣的没有再多问。 而何思为带着何枫在外面吃的饭,又顺路在供销大楼,买了袜子和鞋,药的话她还是去了职工医院,买了些安乃近之类的药,这样拿着也方便。 回到家属院,何思为先带着弟弟回自己家,把东西放下,又带着两斤白糖去了邵阿姨那里,表示了谢意,又说了明天要走的事。 邵阿姨不要,再三推拒下,见何思为不松口这才收下,等何思为带着小枫要走时,邵阿姨又塞给她一个包裹,让何思为拿回去再看。 何思为无法拒绝只能收下,等回家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又将包裹包好。 是女人用的月事带,可见是早就准备下的。 何思为早早没了母亲,对于女孩子用的这些东西,爸爸在世时,林秀芳会做个‘贤良’母亲,为何思为准备这些东西。 后来爸爸过世,她下乡,这些女孩子用的东西,她要靠自己准备,前世她没有经验,下乡后自己做,棉花也是从棉衣里抽出来的。 重生之后,她自己弄了新的,也买了棉花,如今看到邵阿姨给她准备的这些,心里暖暖的。 东西不在贵重,而在用心上。 晚上带着弟弟睡下,第二天一大早,何思为带着弟弟去了四一厂,她中午的车要走,今天要把工作的事处理完。 有多少人家等着这份工作,孟行健消息一放出去,当天晚上就有人找到他家,这事好办,谁出的价高就给谁。 何思为进办公室后,孟行健就推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钱,里面还有一张房契,对方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帮你做主用房子抵了,房子你以租住的名义住进去,街道办那边我会打招呼,把你户口迁过去,以后这房子就是你的了。” 第259章 送别 何思为打开信封,里面五十一张的有两张,剩下的钱十块钱一张的居多,数到最后是几分的。 加在一起,总共五百块钱,房子的位置,何思为扫了一眼,比较偏僻,属于市里的街边,但是多活一世,何思为知道将来那个地方会变成整个城市的新区主街。 如今一套房子也不过几百块钱,算起来她这个工作也就是一千块钱卖的。 这次回来只是解决租房的问题,不曾想还有这样的意外,何思为很知足,她真心的对孟行健表达了感激之情。 孟行健说,“丫头啊,你也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这事也是叔的失职,让你受委屈了。以后常回来看看,有事就给叔写信,能帮的叔一定帮。” 前世四一厂被买断后,孟行健直接做起了农机生意,也算是最早的一批商人,可见脑子是有用的。 何思为也没和他客气,人与人之间就是相处的多了,关系反而近了,就比如求人这事,何思为与沈连长相处上,也品出点味道来。 她说了何枫上学的事,这点小事对孟行健来说根本不算事,见他直接应下,何思为才道出实情。 “孟叔,林姨改嫁又有了两个孩子,也没有多少精力分给小枫,以后小枫的事还要麻烦孟叔帮我盯着些。” 孟行健说,“我懂,放心吧。” 心想这孩子多善良,都到这个时候了,都没有说一句后妈不好的话。 对林家秀的印象,孟行健一直不待见,这个年代很保守,改嫁的事更不常见,再说众人对‘后妈’就没有好印象,两样林家秀占全了,只是这些年看在何东民的面上,大家对林家秀也很客气。 可人自己不争气,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何东民过世,林家秀回老家,不过数月就大着肚子改嫁回来,这么一来,大家伙即使是没脑子,也看出来林家秀是个什么东西。 何思为把事情都安排妥,和孟行健道别后,先送弟弟回去,姐弟两个分别前,何思为少不得又交代一番,看着弟弟小小年纪,眼圈红红的,明明想哭却强忍着的模样,何思为的鼻子也酸酸的。 她没有进屋,蹲下身子,轻抚着弟弟的脸颊,“记住姐姐的话,照顾好自己,等姐姐回来就接你一起住好不好?” 听到姐姐接自己过去住,何枫眼里才又燃起光来,用力的点头,声音响亮的说,“姐姐,我一定乖乖听话。” 何思为揉揉他的头,起身临走之前再三叮嘱被欺负了,就让他去找孟行健,看在爸爸的面上,还有工作的事情,孟叔叔不会不管。 走到了街口,何思为回头,还能看到远处站在原地没有动的小身影,一时鼻子酸涩难耐,眼里的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吸吸鼻子,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泪,逼迫自己大步往前走不要回头。 一口气回到家属院,何思为坐在院子里发呆,好一会儿心情平复下来,仔细又不舍的将院子扫了一圈,才起身回屋收拾东西。 带回来两个提包,将买的鞋和药装在包里,另一个包还空着,她目光落在柜子里。 昨天见到沈连长,忘记说被子的事,既然没有打招呼,自然不好带上,好在她买了新的被单,和四斤棉花,实在不行,回去后自己简单做个薄被子,先前的被子晒过之后可以留着冬天的时候用,做出来的薄被子贴身,这样也能干净些。 听到有开门声,何思为收起心思,抬头看到是赵正远,她愣了一下,“你今天没上班?” 赵正远扫了一眼整理好的包,说,“你今天不是要走吗?我妈让我送送你。” 也不等何思为拒绝,他上前提起包,“就这点东西?没有要收拾的就走吧,不是中午车吗?时间也不早了。” 何思为见人都请假了,也没再客气,锁了房屋门,又锁上大门,走到赵家也没有停下来,赵正远就问她,“钥匙不用放我家吗?” 何思为说,“沈连长在火车站等我,在那直接给他就行。” 赵正远说,“你们挺熟的?” 何思为想到她和沈连长也算是认识一年了,又接触过几次,应该算是熟人吧?便点点头。 赵正远嗤了一声。 何思为没把他当外人,便把在北大荒遇到沈连长的事说了,“也算是有缘,他租了我家房子,还在农场那边,他还帮了我好几次忙,说起来自打相识到现在,有一年了,总是在让他帮忙。” 赵正远哦了一声,不冷不热的态度,何思为以为他不感兴趣,不再提这些。 到了火车站,一眼就能看到独立身型站在那的沈国平,一身军装本就威严,加上他脸颊棱角分明,又使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凌厉,不说话看着你时,那双眸子仿佛深渊,一眼万年。 沈国平默默的将打量赵正远的目光收回,赵正远僵住的身子才能动,这种感觉让他立马又不爽起来,带着几分反抗和示威的向沈国平瞪去,可惜对方根本没有看他,他的举动就像个小孩子。 赵正远平生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何思为不知这些,将钥匙递给沈国平,又和他道了谢,“时间走的太急,用过的被子没有时间洗,等....等有人住进去,只能辛苦对方了。” 沈国平说,“被褥很多,那套就留着你以后回来住吧?” 何思为刚要说好的,又觉得不妥,她能回来几次啊,还要麻烦对方把被子给她留着,正要拒绝,沈国平已经不看她,低头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早,问她买票了没有。 何思为说,“我现在就去买,沈连长你事情多,先去忙吧。” 沈国平点头,说了句‘一路注意安全’,人就走了。 看着人大步走远了,赵正远才说,“就为了取钥匙,至于亲自过来吗?弄的像谁会把钥匙带走一样。” 何思为说,“你误会了,沈连长是送我,顺便拿钥匙。” 赵正远说,“他为什么要送你啊?” 何思为想说他有时间,可是有时间也不一定要送她啊?一时也被问住了。 赵正远没耐心,“好了好了,别管那么多,先去买票吧。” 离开车时间不早了,买票是正事,何思为被打断,没再去想这事。 现在出门的人不多,何思为买了硬坐,赵正远将她送上火车找到座位才离开。 等火车开动后,何思为靠在身旁的包上,想眯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和她说话,“你认识沈国平?” 第260章 何思为自保 何思为听到沈国平名字,没睁开眼就知道这是在和她说话,应该是她刚刚在火车站和沈连长说话时,被对方看到了。 而且和她搭话的人,何思为觉得声音也很熟悉。 她睁开眼,看到了蒋秋,也很意外,“蒋医生?” 回来的路上,蒋秋介绍自己是医生,何思为看到她在这里很意外,这人不是和戴美秀她们去首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蒋秋将手包放在桌子上,不苟言笑的说,“我到这边办事,没想和你又遇到。刚刚在外面扫了一眼,以为看错了,真是你。” 何思为说,“我家住在这边,刚刚确实是沈连长,你没有看错。” 蒋秋长相端正,因为穿着军装的原因,面容看着严肃,但是仔细观察,能看到她修解的很整齐的指甲,还有淡淡的香味从手背上稳稳的传出来,说明她是擦了东西,可知是个精致的人。 蒋秋也在打量着何思为,上次回来路上,对方穿着太过普通,蒋秋并没有注意,今日看到沈国平与她在一起,这一看才发现眼前的小姑娘长的不是现在公认的那种鹅蛋脸大眼睛的美,而是娇声娇气似书里写的江南那种柔弱女子的美。 是的,用柔弱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或者说,柔弱两个字就是为这样的女孩子准备的。 蒋秋收回目光,“我和沈国平是战友,你们既然认识,那咱们也不算外人,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对了,你叫?” 何思为听到蒋医生与沈连长是战友,对她也多了抹亲近,结果对方都不记得她名字,出生来的亲近之感也淡下去,先报了自己名字,然后说,“那是挺巧的。” 蒋秋问,“你和沈连长是?” 何思为原是不想说的,但是对方已经主动报了与沈连长的关系,出于礼貌,便说了租房子和在北大荒遇到过沈连长的事,具体与沈连长之间相处的事,她没有细说。 听到是这个原因,蒋秋诧异,“那他送你?” 上火车前,赵正远问过,此时蒋医生又问,何思为回想她回答赵正远时,赵正远反而更疑惑,再用那样的回答不合适,想了想便说是过来取钥匙。 两人说话时,蒋秋一直观察何思为的神情,见她迟疑了一下才回话,点点头,也没有再多问。 何思为昨晚没有睡好,今天有些困,见蒋医生拿出一本书看,也就闭上眼睛继续打瞌睡。 何思为在家里坐火车,不用倒车,但是她和戴美秀约好在三棵树碰面,第二天到三棵树后,她下了火车,在招待所留了一纸条给戴美秀,让服务员帮忙等有这个名字的人入住后给对方。 蒋秋也是在这里下的车,和何思为点头打招呼,便提着包走了。 何思为则是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又坐上火车走的。 到站后,又坐汽车,返回到萝北站,到萝北农场场部后,就没有车了,想回自己营部,就要等顺风车。 何思为在招待所住下,回到山里想这么轻松不容易,何思为晚上去吃的拉面,就着两个肉包子,饱饱的吃了一顿。 天黑的早,何思为吃完哪也没有去,直接回了招待所,说来也巧,竟然看到了全长水,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何思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回想上次全长山上山之后的事,何思为一直对全长水很戒备,她忘记不了全长水下山时看她的那一眼,里面包含太多东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招待所服务员看到何思为,招手告诉她,“同志,有回你们营部的车了,我和那位同志说好了,他说明天早上五点出发,就在招待所门口,你准备好,明早我喊你。” 何思为刚看到全长水,再听服务员说有车,就猜到是谁了。 她问,“不知道明天有几个人回我们那?” 服务员说,“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人不多,算你应该是四个。” 四个人啊,何思为就放心了,和对方道了谢,回了房间。 第二天,她被服务员叫醒,提着东西到了外面,看到了那辆大卡车,也看到了全长水。 全长水看到她后,也愣了一下,“何知青,你怎么在这?” 何思为说她回去探亲刚回来,全长水也就没再多问,“何知青,要是知道是你也搭车回营部,驾驶室我就给你留个位了,只是昨天已经答应了别人。” 何思为说,“全同志千万别这么说,能搭车回去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天气又暖和,我坐在后面就行。” 全长水笑笑,说,“我帮扶你上去吧。” 男女有别,何思为怎么可能让他扶着,委婉的拒绝了,活了两世,上卡车这点事,对她来说并不难,看着她自己轻快的上车,全长水收回目光,帮忙把包递了上去。 卡车里前面堆着麻袋,没有打开,何思为猜着应该是种子。 卡车后半截空着,何思为就靠着麻袋和卡车一边坐了下来,这样就是卡车行驶中,也能挡住很多的风。 何思为坐好后,不多时又有三个男的出来,一个年纪看着四十多,两个二十多,三人和全长水说话,声音不大,何思为坐在卡车后面听不到,但是她发现三人和全长水说过话后,抬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何思为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控制着自己没有侧头看。 很快,卡车动了,慢慢行驶出萝北,顺着大道往北而去。 五月的天天亮的早,行驶出没有多久,天就大亮,一路的景色也都尽收眼底。 北大荒很大,大到卡车行驶在路上,感觉在原地一直没有动,两边的景象还是那副景象。 何思为早上买的包子还热着,中午车没有停,她吃了两个包子,其中还有两个没有动,她打算拿回去给老沈和唐爽。 上次坐着吉普车来的,晚上赶的车,到萝北虽然晚了点,但是并没有用多久时间,如今白天赶路,何思为觉得会快点,结果中午过去了,看着太阳在天空的方向,这时应该有下午两点多了,竟然还没有到营部。 她察觉出情况不对,可是卡车又不停,何思为想问也没有机会。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着太阳偏西,车还没有停,何思为抿抿唇,不管全长水有没有坏心,她知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第261章 巧到八连 身后麻袋堆的不高,何思为半蹲身子起来,对方也看不到,眼下车开的很快,何思为从车上跳下去容易,但是这一摔也不能轻了。 但是没有别的路可选,对全长水这个人,她是真的信不过,就拿前世的事说,可知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何思为先看看前面的路,发现有转弯的路况,知道再错过机会就难了,在车拐弯的一瞬间,她提着包纵身跳下去,双脚落地那一刻,她整个身子也往大道的一旁滚去,这样能减轻跳下去重力对身体带来力道得到了缓冲,也能快速躲起来,不让前面开车的人透过镜子发现她跳车。 大道两边是壕沟,平时为了防止沙土道上积水的,夏天雨大的时候里面才会积攒一些水,平时都是干的,里面也被野草长满,冷不丁一眼望去,不懂的并不知道是壕沟,只当是野草丛。 何思为滚到里后,两腿一度失去知觉,随后锥骨般刺痛直冲到天灵盖,她咬紧下唇,保持一个姿势久久没有动,一直到痛疼慢慢散去,到了能忍受的程度,她才试着动动腿,意识能控制腿,动的时候虽然微微扯着疼,好在没有大问题。 何思为慢慢坐稳身子,才发现自己刚刚痛的渗了一身汗,脸上也挂满了冷汗,等身上的汗消了消,她试着提包站起来,两腿吃力有发酸的痛,但是能慢慢的走。 白天坐在车上,车是怎么走的,从哪里拐的弯,上的哪条路,何思为还记得,岔路很少,只需要沿着主道一路往东走就行。 而且之前何思为注意过,有一个路口写着八连,应该是萝北农场的下属连队,她可以去那里找帮助,总比自己在外面安全。 一边走,何思为一边也把接下来要怎么做都安排好。 至于全长水那边,等再见面,完全可以根据全长水的反应应答,其实她也想看看这次的事,全长水会怎么说,或许还有意外的收获。 何思为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把人想的太坏,但是全长水之前有过坏她的心思,这次回去的路方向又不对,上车之前没有和她解释过,何思为宁愿别人说她是小人,也不想将自己置身在危险中。 荒芜的野外,只有一条沙土大道,一眼望去蜿蜒曲折,尽头消失在荒草里,而大道壕沟两边是栽种的白杨树,何思为提着包就走在杨树趟里。 停下来回头,能看到夕阳的余晖散在地平线,染起一片红霞,荒芜被驱散,就像一幅油画。 何思为被这样的美震撼着。 两辈子下乡,每天只是埋头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已经忘记了抬头去看看身边的风景。 人生中处总要走错几步,走不出来昨日的坎,便看不见坦荡的路。 何思为脸上慢慢绽放出一抹笑,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能重活一世,已经是老天爷给她最好的礼物,她坚信一步步来,虽然有些苦,但真实可靠。 何思为也一直坚信,你的状态就是你最好的风水,你的人品就是你最好的运气。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声音,在太阳落下去之前,她听到身后的大道上有赶马车的声音,马蹄落在道上发出哒哒声。 何思为没直接走出树林,而是站在壕沟的草丛里,一直到马车慢慢的近了,隐隐能听到女人们的说笑声,何思为这才走出草丛。 大道上突然站出个人,赶车的张老头勒紧缰绳,减慢了马行进的速度,待到何思为跟前时,马车也停下来。 左右打量一眼,坐在后面的一个年纪大的女人开口问,“这位同志,就你一个人吗?” 何思为上前,说自己没有搭到车,就想着走回农场,越走越不对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听到她提到的营部,赶车的张老头说,“方向反了,你们是要往北走,你这是往西走了,还好遇到我们,不然大晚上的,一个人走在这里可不安全。” 热情的喊何思为上车,又说了不安全是因为有狼的缘故。 两只腿因为跳下来,就受了钝伤,又走了这么久,不撸起腿子看,何思为也猜着是肿了。 如今坐在马车上,吊着的那口气总算吐了出来。 马车上坐着六个女的,交流之后知道他们是萝北农场八连的,他们今天是去五队帮忙切土豆栽子,用人工换些土豆栽子回来,用来种土豆。 每个连队之间隔着四十多里地,何思为真要靠两条腿走,怕是要走到天亮去。 这个时间,再把她送回场部也不合适,对方又主动收留,何思为借坡下驴应了下来。 坐上马车后,何思为估摸又走了有两个多小时,到了岔路口,马车调了方向,往北去,再走了几里路,两排营房出现在眼前,能看到其中有几户隐隐泛着昏黄的灯光。 连部办公室就能住人,马车先在连部停下来,张老头带何思为去连队,直接拿钥匙打开门,将何思为安顿好,又说一会儿给她送吃的。 何思为说自己有干粮,吃饭的事就不麻烦了。 现在口粮紧缺,家家都没有吃的,何思为哪好意思占人家便宜。 也是这时,何思为才知道赶车的张老头就是八连连长。 连部就一间屋,有办公桌两条凳子,还有一张单人床,上面有被褥,何思为没有用,放下包后,先撸裤腿看自己的腿,两条腿明显比平时粗,手指按下去轻松的就按出一个坑,好一会儿这个坑才慢慢回弹回来。 这个时候最好是用热水泡个脚,有利于消肿,出门在外,也没有这个条件,何思为尽可能平躺,从包里掏出衣服搭在身上。 带给老沈和唐爽的包子,何思为自己吃了,肚子里有了食,又躺下来,迷糊中很快就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她隐隐听到有哭声,是女人的哭声,哭声又像在极致的压着,气息不够造成的。 何思为睁开眼,四下里漆黑一片,耳边的哭声并没有因为她醒来而消失,反而更清晰了。 确实是有女人在哭,何思为坐起来。 第262章 棺材里的女人 何思为动了动腿,酸痛的厉害,穿上鞋之后,踩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哭声是从后窗处传来的,她走到后窗,隐隐看到黑暗中有一个光点,光点在晃动着,再仔细看去,正是有人拿着手电筒在走路,借着微弱的光点,何思为看到了一口棺材。 大红色的棺材在黑暗中,让人看了后背就是一寒。 持手电的人往这边来,虽然看不到屋里的情况,何思为还是将身体缩到墙里,不多时脚步声近了,低泣声中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何思为没有动,久到两只腿酸麻的像有蚂蚁在爬,她才慢慢动了动脚,重新回到窗边,黑暗里女人的哭声还在。 此时,何思为心中有两个小人也在打架,一个让她去看看,一个告诉她不要过去。 到了陌生的地方,遇到奇怪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她一个女的,万一撞破什么,自己都护不住。 可是女子的哭声隐隐在耳边环绕,声音很低,里面透着绝望,咬咬唇,何思为望向后院,视线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也看清楚了后院的场景。 偌大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口红色的棺材,棺材没有盖靠着棺材放在地上。 周围再没有他物。 寂静中,何思为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别人,这才轻手推开门,左右打量没有人,走出去,从房子西侧绕到了后院。 开始,出来时何思为还有些害怕,待到了后院,看着棺材,心里的恐惧反而消散了,她一咬牙冲过去,而到了棺材跟前,哭声也清晰了,女人的哭声正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刚刚哭的时候就有人在,可见不是死人,何思为深吸一口气,探头往里看。 先看到的是高高堆起的东西,仔细辨认才认出是石头,而随着她的出现,哭声停止了。 一道无力的女人声响起,“你...是谁?” 何思为顺着声音寻过去,见女人躺在石头下。 不,应该说石头压在女人的胸口,一个半人粗大的石头,将女人上半身都压住,何思为要往棺材上方走几步,才能看到女人的头。 何思为衣袖下的手慢慢握成拳,“是谁将人放在这的?” 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脸,但是简单的两句话,棺材里的张如意听出来的人确实不是连队的。 她说,“我家人。” 何思为错愕的问,“为什么?” 黑暗中,先回应何思为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声,然后才回答她,“你是外来人,不懂这些,你快回去吧,明天也不要和连队里的人提起见到我.....对你不好。” 何思为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 内心,她很生气,她知道现在有些人很愚昧无知,可是真正看到了,就是另一回事。 再开口,她语气带着几分情绪,“你觉得你家人做的对,那你又为什么哭?” “我哭自己命苦。” 知道是人,何思为又上前一步,这次靠的更近了,目光落在女子脸上时,她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只见有东西挡在女人的嘴上,这也让女人说话很吃力。 那东西是月牙型,何思为又凑近了些,终于认出是什么东西,她倒吸一口气。 张如意注意着她的举动,说,“吓到你了吧?” 那是一个秤钩,从鼻子处穿过,勾住鼻子用往下坠。 何思为抿抿唇,前世下乡时,她在连队也听说过一些这样的事,将秤钩勾住中邪人的鼻子,再挂上秤砣,这样就能驱散身体里的邪物。 这一刻,何思为终于明白她遇到了什么事,“愚昧,这是无知,你们连长怎么会同意?” 张如意看到气愤的陌生人,有气无力的说,“你快走吧,不要让人看到,也不要提起,更不要和连长反映今晚的事。” 一句话,她要换几次气才能说完整,完全是胸口被石头压的。 好人这样一直压着也会憋闷死,更不要说此时女人看着也就半条命了。 何思为不说话,上前去抱女人胸口的石头,女人劝何思为,只是她已经没有了力气,人的求生欲也让她放弃了劝说。 石头很大,何思为搬不动,她试了几次后松手,转身在四周找了一圈,终于让她找到一根木棒,她拿起来用杠杆原理,将石头撬到女人一侧。 胸口没有东西压着,张如意深吸一口气,仿佛活了过来,纵然胸口还痛的厉害,却也似捡回了半条命。 何思为拿掉秤砣,又摘掉她鼻子上的秤钩,她动作都觉得疼,可身下的女人一连痛呼声也没有,她将人扶起来,“我扶你出来。” 张如意拉住何思为的手,“不行的,连队里的人不会同意,我爸也不会同意。” 何思为说,“这是愚昧,这是违法的,他们是在杀人,你们连长一定会管。” 张如意无力的摇头,“我爸就是连长。” 何思为想到白天赶马车,一脸和气又热心的连长,不敢置信的问,“他为什么这样对你?” 张如意说,“我爸说我中邪,只有这样才能赶走身体里的鬼魅。” 何思为抿抿唇,“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世上也根本没有鬼。” 张如意低低哭出声,“我说过的,可是没有人相信我,他们只相信我爸的话。” 这个要被夺去生命的少女,瘦的皮包骨,一阵风就能将人吹倒,怎么能有人心狠如此? 何思为咬牙,“我带你离开这里。” 找说理的地方去。 张父就是连长,也难怪连里发生这样的事,能瞒住不传出去,而且这个被对待的人还是他自己的女儿,更没有人出头。 回想今到路上,马车上六个女人对张连长的信赖,何思为悲从心来。 被扶出棺材,张如意站了好一会争,才稳住身子,只是她这种情况,走几步都难,更不要说走远。 事关人命,何思为也不能等,她扶着人先去了办公室,将自己的包提上,又带上门,扶着张如意往连队外面走。 大半夜的,月光升到正空,何思为索性背着张如意,一只手着包,闷声的往前走。 身后的女子,实在太轻了,有六十斤吧? 何思为不敢歇着,一口气背着走到八连路口,往场部的方向去,又担心八连的人发现,在天亮之后就钻进了树林里赶路,争分夺秒往场部去。 第263章 追赶 何思为也不想停,想一口气走到场部,上百公里,靠她两条腿要走上几天,更不要说她还背着个人。 一直走到天色大亮,何思为实在运动持不住在草丛里找到隐蔽的地方,将张如意放下来。 天色时两人走的跌跌撞撞,天泛亮之后能看清四周,走路是稳了,可是何思为身体透支的厉害,走的也是摇摇晃晃。 如今天色大亮,她估摸着得有九点多了,如果八连的人发现她和张如意不见后,赶着马车追,差不多也该追上了。 既然如此,还是躲起来更安全。 算好时间,又找好隐蔽的地方停下来休息。 何思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透,衣袖也不知道在额头抹了多少次,此时接近手的半截前袖就像被水淋过。 张如意虽然不用自己走,脸色也不好看,此时天亮了,何思为也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长的很好看,看到张如意的脸,何思为想到了‘温婉’两个字,只是太瘦了,看着人仿佛随时都会死掉。 何思为有了点力气,让张如意把手伸过来,张如意没问做什么,听话的把手伸过去。 手搭到脉上,右寸为肺,内以侯胸中,确切的说是右寸外侧状似凹陷,反映出寸脉外侧血管张力不足,且欠充盈,病生于内,中医疏于‘劳偲’。 何思为收回手,又观察她面相,问,“咳、咯血、发烧?” 张如意在何思为把脉的时候,就已经一脸惊讶,此时听到何思为问的,与她的症状一样,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见她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忘记了回话,何思为也不用她回话,说,“观脉相像肺痨,不过可能你的更严重一些。” 张如意问,“我是生病了吗?” 她问的生病,并不是指那个‘生病’。 何思为能理解,说,“得去医院检查,我怀疑你可能是肺结核。” 肺结核是传染的,但是眼下才诊出来,再想着与张如意远点,已经没有必要了。 如果自己吃的营养跟上,也不至于被传染上。 张如意呆呆的,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何思为不急,未出声打扰她,而是侧身看向大道的方向。 四周很静,有鸟叫声,还有野鸡的叫声。 太阳升起来,四周也暖和起来。 张如意低下头,“我其实不叫这个名字。” 何思为看她,“什么?” 张如意抬头,“我说我不叫张如意,我叫张玉方,张如意是我生病后我爸说可以驱散邪气,才给我取的。” 何思为哦了一声,“那我叫你张玉方?” 张玉方嗯了一声,她面色苍白,此时带着微微的笑,给她增添了活气。 何思为看着她真挚的目光,还有脸上的纯朴,庆幸自己机缘巧合之下遇到这件事,虽然前路不知道怎么样,但是总算没有迟到。 这时,隐隐听到有马蹄声,何思为与张玉方对视一眼,两人抿上唇,张玉方更是将身子往草丛里缩了缩。 人啊,谁不想活着呢。 以前看不到生的希望,不过半个晚上,被陌生人救起,一路走出这么远,背着她逃亡,也没有放弃,张玉方也想博一博,如果有一丝生机呢。 况且.....她不是中邪,她只是生病。 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不时的还有男人的赶马声,何思为趴过去,透过草丛往大道上看,不多时就看到昨天拉着她的马车,由张连长赶着,上面还坐着四个中年男子,四个男子左右背对背坐着,两个一排,眼睛注意着大道两边,在寻找着什么。 何思为目送着马车走远了,才吐出口气,还好她算的准,不然就她这样背着张玉方走,一定会被发现。 坐回草地上,何思为说,“咱们等一等再赶路。” 张玉方也看到了赶车的父亲,原本有了点血色的脸,又是一片惨白,“....要不你扔下我快走吧,我不能拖累你,有人能相信我不是中邪,我很知足了。” 何思为给她打气,“你要真怕拖累我,就更要珍惜这次机会,等咱们俩到场部,一定能有人帮你。” 张玉方笑笑,未说出来的话被咳声打断,何思为从包里掏出饼干,等她咳完了递给她,“试着看能不能看点?” 张玉方接过来,咬了一口又咬一口,一大块饼干吃了大半,她才停下来,眼里闪着光,“这是什么饼?带着一股奶味,用奶粉做的吗?” 何思为看着她满是光的眼睛,心酸的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张玉方没有察觉到何思为语气里的伤感,双手握着小半块饼干,珍贵的捧在身前,“我五岁就生病了,今年二十三,有十八年了。” 十八年啊,是怎么挺过来的? 何思为深吸气,同时也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不管怎么做,她一定要将那些迫害张玉方的人绳之以法,哪怕是她的亲人。 见她吃完了,何思为又拿出一块给她,“这是饼干,你慢慢吃,还有很多。” 想到自己还有奶糖,何思为掏出一块放到她手上,“这是奶糖,奶味更浓,你尝尝。” 张玉方好奇的打开糖纸,看到里面白白的糖,放到嘴里,奶味一瞬间就充斥满口腔。 “真好吃。” 张玉方嘴里含着糖,还不忘记把手里的糖纸捋平,又叠好,握在手里小心翼翼的问何思为,她可以收起来吗? 何思为说,“当然可以,我也喜欢攒糖纸,叠好之后中间用线记上,再扯开就是朵花。” 张玉方稀奇又认真的听着,何思为说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像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时间一点点过去,马车没有折回来,何思为想了一下,“咱们一直在这不安全,先往前走,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避一避。” 张玉方很听话,或许是与人不接触的原因,在何思为看来她干净的像一张白纸,特别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的能让人一眼就看到底。 提着包,扶着张玉方起来,何思为把坐倒的草丛又都扶起来,尽可能看上去没有人在此逗留过,两人才搀扶着往前赶路。 (大家帮我找错字和错句啊,我有时自己看两遍也找不出来) 第264章 贵人相助 何思为的担心并没有错,她带着张玉方往前走,看到有一大片树林后,想带着张玉方躲进去,转念又否了这个决定,最后看向身侧的草丛,靠着大道边,她沉默了一会儿,带张玉方躲进去。 她先让张玉方躺在里面,她走出来看了一眼,草丛很密集,不拨开看根本看不到里面躲着人。 何思为又将两人走过的草丛扶起来,四周打量没有不妥的地方,才回到张玉方身边,她也躺下来。 太阳升到正空,这个时候很晒,但是草丛高而遮挡了大半部的阳光。 张玉方说,“原来阳光这么舒服。” 何思为问,“你白天就回屋里吗?” 张玉方嗯了一声,“白天阳气重,邪物不会出来,晚上要躺在棺材里,用秤钩勾住鼻子,再用秤砣压住,才能压住我身体里的邪物。” 她声音顿了一下,“我爸说的,连队里的人都信她。” 何思为胸口闷闷的,“他们为什么这么相信你爸?” 据她所知,现在的连队可都是兵团里播下来的人,或者退伍转业的军人,不可能这么愚昧。 然后在张玉方的解答中,何思为才明白原因在哪,八连里的职工,都是一大家子从关里迁过来的,并不是退伍的兵,连队里的三十多户人,以前在一起就是一个村的。(没有地域歧视啊,我家就是从关里迁到黑龙江的) 何思为懂了,这样的村子,和崔家那个差不多,多是大家聚,但是张连长他们这是一整个村,足以证明张连长在这些村民当中威望更大。 村里又没有外人,再加上有心隐瞒,也难怪十八年了,这事都没有外人知道。 昨晚半夜赶路,又背着人,躺下之后,何思为眼皮发沉,她说,“先睡一会儿吧,晚点再赶路,我猜的没错,他们再回来会在两边找咱们,一会儿不管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出声。” 张玉方听话的嗯了一声。 耳边是虫子的叫声,何思为拿出衣服,心想还好这次回去多买了件衣服,不然就要动王建国家里给的衣服了。 一件给张玉方让她盖在身上,新衣服给出去,她也没想再要回来,自己则是紧了紧身上的褂子,双手盘在胸前,背对着张玉方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有动静,何思为立马被惊醒。 何思为本能的没有动,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除了风吹着草丛的哗啦声,里面确实有细碎的脚步声,有人在不远处走。 何思为不敢动,时间一点点过去,低低的交谈声也传了过来。 “她们不可能走那么远,一定躲在哪里。” “去树林里看看,只有那里能藏人。” “我去和张叔说一声,让他去前面等咱们,这片树林长,咱们从里面走。” 两人商定好,其中一道脚步声往何思为她们这边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何思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手里的东西,那是她睡前找到的木棍,怕张玉方担心,她也没有让张玉方看见,如果对方发现她们....她只能.... 何思为做最坏打算,好在人从她们头顶走过去,不多时就响起了张连长的说话声,叮嘱他们找的仔细一些,又说他去前面等他们。 等四周安静下来,马车声远了,也没有男子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何思为才慢慢翻过身子,此时应该是下午两点多,张玉方也醒了,眼睛睁着,紧抿的唇还在微微颤抖。 何思为握住她的手,“没事了。” 张玉方眼里的泪就掉了下来。 何思为拉着张玉方坐起来,“咱们俩也赶路吧。” 路上,仍旧是张玉方拿着包,何思为背着她,两人这次回到了大道上,纵然何思为走的快,但是背着个人,也跑不起来,甚至比一个人走路的速度还要慢一些。 离场部还很远,甚至有百公里。 何思为不知道要走上几天,不过她不担心,包里有饼干,她们两个饿不到,就是喝水成问题,从昨天晚到现在,她们一滴水也没有喝过。 一路上,天色大黑之后,何思为才敢停下来休息。 两人吃着饼干,张玉方说,“思为,我一会儿自己走吧,我现在有力气。” 生怕何思为不同意,她说,“真的有力气,没有石头压着,又有东西吃,我现在恢复过来了。” 何思为想想,也就同意了,“这样也行,咱们俩能走的快点。” 垫饱肚子,两人起来继续赶路。 这时,远远看到她们走的方向有光点,还是两个光点。 是车。 何思为拉住张玉方,张玉方身子在颤抖。 两人躲到草丛里,何思为远远观察着,待看清是辆绿色的吉普车后,她让张玉方等着,她冲出去拦车。 大道上突然冲出个人,吉普车远远的就减下速度,慢下来,等到了何思为跟前,车停下来。 从副驾驶下来的男子穿着军装,腰带上佩戴着木仓,此时他双手放在腰间的木仓上,打量着何思为,发现是个小姑娘,才将手放下来。 何思为看到是军人,更高兴了,“解放军同志,我们是路过的,我和我姐姐遇到坏人,请你们帮帮忙,救救我们。” 解放军看着她,何思为立马回头对草丛里说,“姐,你出来吧。” 张玉方不傻,何思为说她们是姐妹,她也提着包从草丛里钻出来,瘦弱的样子,原本警惕的军人放松下来。 这时,吉普车后车窗落下,一个女人探出头,“让她们上车吧。” 女人有四十多岁,长的很好看,穿着现在流行的青色小西服领上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衣,只不过看着有几分严肃,像个干部。 何思为毫不犹豫的带着张玉方上车,但是想到张玉方的病,她选择坐在中间,将张玉方与女人隔开。 对方好心收留,她也不能害了对方。 车开动之后,女人才问她们,“你们是从哪跑出来的?追你们的坏人呢?” 何思为说,“同志,对不起和您撒了谎,我们是逃出来的,也有人追我们,但是不是坏人,是这位张玉方同志的爸爸,他搞封建迷信,将张玉方同志从小就放在棺材里,又用石头压着胸口。” 第265章 王建国母亲(小年快乐啊) 何思为没有选择继续撒谎,而是直接道出实情,张玉方担心对方因为撒谎赶她们下去,也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同志,是我的错,何同志是为了救我,你赶我下车就行,她是个好人,你救救她。” 前面副驾驶坐着的军人此时也回过身,紧盯着何思为,同时等着女人下命令,随时准备叫司机停车。 外面天黑,车里又没有光,女人侧过身子看着何思为,虽然离的近,何思为也看不清女人的神情,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生气。 女人问,“你就不怕我把你们送回去?” 对方肯说话,何思为心放下一半,她说,“刚刚停车时,你听到我们和前面的解放军同志说话,没有多问就让我们上车,您是好人,所以我不能撒谎骗您。” 女人笑了,“多谢你的信任。那解放军也是好人,为什么你对他撒谎?” 何思为心想当然是为了上车,不卖惨,万一对方不帮忙怎么办? 可是转念一想,是啊,对方是解放军,怎么可能看到别人需要帮助而拒绝呢? 女人说,“世上坏人很多,但是解放军同志一定不是坏人,以后再遇到危险,不用撒谎,直接告诉解放军同志就好。” 何思为惭愧的道歉。 女人说,“你们遇到危险,警觉点没有错,也能理解。不过我们要去的不是萝北农场,而是去别的营部办事,又不能调走,你们只能跟我们一起过去,等办完事我再把你们送回来。现在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何思为哪里还奢求让人送她们去哪里,只要能逃离这里就好,她把自己回来巧合之下借住到八连,然后发现张玉方的事细说了,也把从张玉方口中听到的信息捡了重要的说给对方。 女人说,“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搞这一套。还好你遇到,不然只怕一条生命就要断送到他们手中。” 何思为也不是拍对方马屁,而是真的感谢对方,“说起来也是我和张玉方同志幸运,能遇到您,不然就靠我们俩两条腿,不知道要走几天,又能不能走到场部。” 女人问,“你们两个一直没有吃东西吧?” 何思为,“东西吃了,就是没有喝水。” 女人就对前面说,“罗秘书,你那有水吧?” 副坐副驾驶的罗书亮回答说有,同时将一个军用水壶递过来,何思为双手接过,道了谢,她没有直接用水壶喝,而是从自己的包里翻了茶缸出来,先倒水自己喝了,最后才倒给张玉方喝。 她不管知道车里的人看到她先喝会不会误会,但是张玉方得的可能是肺结核,为了避免被传染上的风险,何思为即便被误会,也只能如此。 将水壶还过去,她又问能不能把窗户打开点,借口是晕车,实则是担心车里空气不流通,被传染机率更大。 坐着车很快,何思为看到了八连路口,然后又往前面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车又往北边的路口拐去,一路向北。 晚上十一点多车停下来,下车看到这是哪里后,何思为惊讶,而此时有人看到她更惊讶。 “小何知青?” 邓世青走过来,近了后确认真是何思为后,说,“全长水回营部后说你路上丢人,之后我就安排人打听你的消息,你这是去哪了?” 何思为也很激动,“邓营长,见到你太好了,这两天出了点意外。” 邓世青点头,“来客人了,你的事咱们过后再说。” 然后走到何思为他们搭车的女人面前,伸出手,“许佩同志,一路上辛苦了。” 许佩笑着说,“邓营长客气了。” 然后又看向何思为,“没想到路上捡个人,竟然是小何知青。” 何思为诧异的看向许佩,许佩这时也看着何思为,笑着解释,“我是王建国母亲。” 何思为张大嘴,然后马上问好,“阿姨好。” 许佩松开与邓世青握着的手,走到何思为跟前,“我家建国的事,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医生说他的腿好在及时治疗,不然很空易感染了败血病,阿姨谢谢你。” 何思为抓头,“阿姨,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在农场王场长也没少照顾我,而且你还送了我那么多东西,不用再谢我了。” 知足又感恩,还心地善良,许佩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又喜欢了几分。 邓世青说,“许佩同志,咱们进屋里说吧。” 一行人又换到办公室坐下来说话,何思为没等邓营青主动开口问,就把张玉方的事说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隐瞒张玉芳的病,说着可能是肺结核,“只要身体素质好,不会被传染的,你们不用担心。” 邓世青说,“肺结核是难治,又不是治不好,我们不在意这个,你不用担心。” 小姑娘勇敢的站出来,他们怎么可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呢。 许佩回想车上何思为的举动,此时也明白了,没有怪小姑娘隐瞒病情,又多了几分欣赏。 勇气、善良、有担当,看着娇娇弱弱的,面对困难眼里的光却不会退缩。 张玉方的事情好办,她是被迫害者,这件事情向上面反映,上面出面就可以,邓世青让何思为带着她先去休息,具体的事明天再说。 何思为起身离开时,和许佩道别时,也问起了王建国的情况。 许佩说,“在医院里养着,医生说再养个十天八天就可以出院了,要不是我压着,他早就回农场。” 然后又问起何思为回来的事,“我记得你有半个月的假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儿子写信,她当时虽然没看,可过后偷看过。 何思为笑笑,不用她说许佩就懂了,“咱们明天再说,你们先回去休息。” 谈话这才结束。 住在宿舍里,何思为高兴,张玉方也高兴,两人一点也不困,高兴这么巧,遇到了车,又来到何思为所在的营部,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张玉方说,“思为,如果我能和你一个农场就好了。” 何思为说,“你先把病治好,好好养身体,我们农场新建,条件不好,你过来对身体不好,咱们俩现在认识了,以后可以写信,离的不远,有时间你也可以来看我。” 张玉方高兴的应了一声,闭上眼睛,睡意袭来,她喃喃的说,“思为,我是不是能活下去了?” 第266章 不退让,我没错 何思为其实没有睡,也听到了张玉方问的话,她装睡没有回答,张玉方遇到她,所以获救了,人生可以重启,如果没有她跳车的事,等待张玉方的又会是什么呢? 可以活下去了,那就努力认真的活下去,再提过去的事,只会让自己心伤。 太累了,这两天精神紧绷着,身心疲惫,何思为几乎是一闭上眼睛,脑子都没有给她时间去思考,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第二天天色大亮,她醒来时,宿舍里静悄悄的,她翻过身炕上只有她,张玉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但是在营部,不用担心她会遇到危险。 何思为赖在炕上又躺了会儿,大约有二十多分钟才爬起来。 身心放松带来的后果就是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又沉又酸又重,心有余而力不足,心里想着下炕,结果试了两次,每次腿一酸痛后,就放弃了,自然也就没有动一下。 何思为内心在和自己抗争要下炕不能再这样时,门被拉开,张玉方从外面走进来,她手里拿着饭盒,眼睛亮亮的,看到何思为醒了,高兴的冲到她跟前。 像个得到奖品的小孩子,把饭盒端到何思为面前让她看,“邓营长让食堂给咱们做的面条,里面还有荷包蛋,我十八年没有吃过鸡蛋了。” 张玉方说话时,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饭盒。 何思为又是心疼又是被她逗笑,“趁着还热乎,你快吃吧,我等一会儿再吃。” 张玉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面条上移开,认真的对何思为说,“我要等你一起吃。” 这两天在路上没觉得,今天何思为发现张玉方举指间像个小孩子。 转念一想,她还真是个孩子。 五岁就天天躺在棺材里,胸口被压着头石,除了她爸爸或者她家人,她根本没有接触过外人。 她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家人,也不会与她有过多的交流。 十八年的成长里,她面对恐惧和绝望,一个人挺过来的。 何思为心疼这个眼前这个质朴的女孩,她接过筷子,“那咱们俩一起吃。” 何思为用饭盒盖给自己挑了一小份,四个荷包蛋,她只拨出一个给自己,“我有胆囊炎,不能吃鸡蛋,吃多了会犯病,所以你帮我吃一个好不好?” 张玉方问,“有这样的病吗?” 何思为说,“你忘记我给你看过病,准不准?” 张玉芳笑了,“那等给邓营长还饭盒时,我告诉他下次弄两个鸡蛋就行,我一个就可以。” 下次怕是没有这么好的伙食饭了。 难得有蹭吃的时候,何思为小声教她,“你别说,给你什么你就接着。” 张玉方看了何思为一会儿,突然笑了,“我懂了。”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二十三岁了,虽然十八年一直躺在棺材里,可是连队里的人有时到连部开会,大家私下里说话,她都有听到。 两个人吃完面条,张玉方去还饭盒,回来时手里多了两块萝卜,一片递给何思为一片自己咬着吃。 何思为问她哪来的,听她说食堂给的,何思为忍俊不禁,心想她倒是好人缘,走到哪都能混到好人。 已经九点多,何思为让张玉方在宿舍等着,她要去找邓营长反映一下她的情况,把张玉方的事情处理好,她也得回农场了。 邓营长在办公室里正交代人办事,何思为就安静的等在一旁,直到最后一个人拿着领种子的批条走了,何思为才凑过去。 邓世青拿起一旁的茶缸喝了两大口水,放下手才说,“小何知青,我正要找你呢,你昨天没有细说,坐下来说吧。” 何思为听话的搬椅子在一旁坐下,“营长,全长水那天是什么时候回的营部啊?” 邓营青说,“他们中途发现你不见后,一路又折回去找你,没有找到,是第二天中午赶回营部反映的你的情况。” 何思为说,“我是自己跳的车。我知道从萝北农场往咱们营部的路,可是那天走了一小天,也没有到营部,走的方向也不对,不是回营部的路,车里又是四个男同志,我心里害怕就跳车 了。” 邓世青说,“当时全长水说你中途丢了后,我就猜着你可能是自己半路下去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就必了。那天全长水回来后,确实说他并没有先回营部,而是去别的农场送种子,我当时问他有没有和你解释过,他说没有。” 何思为一听,便知这是全长水已经找好的理由,而且现在这么一说,就变成了她小人之心了。 如果换成以前,或者重生回来之后,遇到这种情况,何思为一定会道歉,这次选择为自己站队。 她义正言辞的说,“营长,全长水能做司机,可见他是个心细的人,而且做司机最明白如果拉人,路上不去目地的要交代清楚,除非熟悉的人不必如此。说起来我和全长水并不熟,他不回营部去别的地方没有提前告诉我,我搞不懂他是忘记了,还是嫌弃麻烦。我一个女同志,和四个男同志在一起,又被拉在陌生的地方,一路上心情什么样,营长一定能理解我。” 何思为说的并不快,而是实事求是的将事情抛开后说给邓世青。 这件事情,全长水想说他没有责任,根本不可能。 何思为也没绕弯子,直接将全长水的过错点出来。 邓世青说,“这件事如今弄明白,原因出在哪,就摆在那,谁想逃避责任也没有用。你受委屈了,不过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如果没有这个小插曲,你也不会误入八连,又救下张玉方,也算是好事。” 这点何思为承认,也顺话问起张玉方怎么安排的。 “我已经反应给上面,上面接到消息后,说立马去处理,不过张玉方不能留在这边,上面会派人过来接她问话,今天人就能到,她在营部待着,你心放肚子里就行。” 何思为说,“有营长在,我自是放心的。” 邓世青笑着说,“不用在这里拍我马屁,全长水那边我会处理,你要今天回农场吗?你们王场长的母亲,还想见见你,回去之前你先过去与对方碰个面,然后我给你安排车,下午你再回去。” 何思为道了谢,从办公室出来,去营房后面找许阿姨,她还没有找到在哪个屋,许佩看到人就已经从屋里走出来。 第267章 何思为不干人事 许佩亲热的将人带进屋,何思为刚坐下,她就递了一茶缸的糖水,一边让何思为喝,回身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苹果,塞到何思为手里。 何思为一手糖水一手拿着苹果,被当成小孩子对待,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成想今日又体会了一把。 许佩在她身边坐下,还催促的说,“喝吧,小姑娘不是都爱喝糖水吗?我多放了两勺糖,你尝尝够不够甜,不够甜阿姨再给人加。” 然后看到小姑娘听话的喝一口,眼睛一瞬间亮起来,笑着说甜,只这一个小动作,许佩看的就心生欢喜。 “你今天要回农场?把那些糖带着,等你们场长回去,我再让他给你带一些。” 何思为忙拒绝,“阿姨,这些就够用了,路上你捎我们回来,我还没有感谢你,怎么能收你的东西呢。” 许佩说,“外人当然不给,你不是外人。建国住院这些日子,说起山上的事,出血热是传染病,你一个小姑娘愣是扛了过来,还有山火发生,我听了就想这姑娘也太厉害了,今天看到,觉得更厉害。” 何思为不懂。 她一脸茫然样,逗笑了许佩,“这么厉害的姑娘,竟然是个小姑娘,还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不更厉害。” 何思为被夸的脸发烫,不照镜子她也知道一定很红。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何思为举起茶缸喝糖水,结果被就被许阿姨下一句话,惊的差点将喝到嘴里的水喷出去。 “思为啊,你喜欢什么样的手绢,阿姨下次让建国给你捎过去。” 上次王场长给她捎的东西里,信被手绢包着,含义:不写情来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 现在许阿姨突然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手绢,何思为可以用脑袋打赌,许阿姨一定看王场长给她写的信了,甚至明白了那封信和手绢暗示的含义。 何思为强将嗓子处的痒意压下去,仰头将茶缸又举高几分,将脸遮挡住大半,如果可以,她真想将脸都塞到茶缸里去。 许佩看着小姑娘没有被茶缸遮住的脸红红的,是越看越爱,小姑娘就该如此,淳朴又干净,什么都放在面上才好。 何思为好不容易稳住心慌,回了一句什么样的都行。 许佩说,“我就你们场长一个儿子,当时盼着女儿,结果来了个儿子,打小我就攒了很多女孩子用的东西,特别是手绢,什么样花的都有,下次再见面,阿姨给你拿几条。要是你能去我家里就更好了,喜欢哪个挑哪个,要是都喜欢就都拿着。” 何思为红着脸道谢。 知道小姑娘脸皮薄,许佩也不再逗小姑娘,转了话题,“你们农场孙向红同志上次也同你们场长一起来医院治疗,她救下你们场长,这样的救命恩情,我当面和她道过谢,也旁敲侧击的问她需要什么?她说什么也不需要,换成任何人都会这样做。她当时提到了你。” 何思为惊讶,“提到我?” 许佩说,“是啊,她说她是受到你的影响,思想觉悟提高了很多,说你为大家为农场做了很多事,从不奢求回报。” 何思为说,“孙知青思想觉悟一直很高,真正要学也该是我向她学习。不过她有一点说的很对,帮助别人,并不是为了得到回报,她既然这么说,许阿姨也不必放在心上。” 许佩笑着说,“既然思为也这么说,那阿姨的心就放到肚子里了,你们都是有志向的好青年,追求远大,我们也不能扯你们后腿。” 何思为说,“阿姨说的对,我们做好事是不求回报的。” 孙向红既然要装觉悟高,那自己就成全她,别怪她不干人事。 她又低声说,“许阿姨,像孙知青她们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家的,是不是组织上会帮忙解决啊?” 许佩有几分严肃的脸,此时双眼微眯,笑盈盈的,像个慈母,“思为懂事又体贴,这些事确实该和组织上反应一下。” 这才好,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打倒竞争对手,小丫头性子软了些,但是该出手时就出手,这点很好。 许佩越想越高兴,人也是越看越满意。 何思为说,“我也是想着许阿姨一直想为孙知青做点什么?孙知青又不求回报,那做为女孩子,许阿姨可以在婚姻大事上帮帮忙。” 许佩很认同的点头,更是配合,“我是诚心想感谢她,又怕自己太俗而玷污了对方品格,思为提的想法很好,难怪孙知青夸你善良又体贴。” 打倒竞争对手,还不忘记给对方安排好的归宿,多善良的孩子啊。 何思为:.....希望有一天许阿姨知道她不干的人事后,还能这样夸她。 从许阿姨处离开后,何思为提着小包,里面有水果有糖还有饼干,都是好吃的。 推脱不掉,如果她再不走,许阿姨还不知道要给她塞多少东西。 回到宿舍,何思为说起了她下午 就回农场的事,张玉方一听眼圈就红了。 何思为拉着她的手,“你的病要治,有你家的事在,组织上一定会送你去治病,你好好配合把病治好了,咱们见面的日子多着呢。” 张玉方用力点头,何思为把许阿姨给她的吃食分一半给张玉方,“许阿姨塞给我这么多,就是让咱们俩一人一半,你留着打牙祭,想感谢许阿姨就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有机会还回去。” 像叮嘱小孩子一般,何思为事事都交代完了,听到外面有人喊她该走了,她才起身。 张玉方捂着嘴默默的流泪,何思为没让她送自己,提着包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硬气,眼圈也红红的。 坐上车,一直到身后的营部看不到了,何思为才吸吸鼻子,用衣袖抹抹泪。 这次送何思为,除了司机,还有一个女职工。 女职工认识何思为,别看何思为是下面农场的,可是营部里谁不知道她的事迹,小姑娘不大,可她做的事情,能让人真心敬佩。 看到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女职工就说着营部里的新鲜事,转移她的注意力,“姜助理你还认得吧?” 何思为抬头,看着她,点点头,“不是在我们农场帮忙吗?” 明明三个人是在驾驶室,再小声司机也能听到,可女职工还是做出压低声音的样子,“姜助理出事了,上次从你们农场回来,路上出的事。” 第268章 姜立丰这个小人 姜立丰出事,那可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何思为一脸好奇的看着女职工,等着她往下说。 女职工见何思为果然忘记了分别的伤感,觉得这个办法选对了,这也无形中鼓励了她。 在她的叙述中,何思为才知道在姜立丰说帮柈子农场回去领种子的时候,就出了事。 他在路上遇到狼群,逃跑中迷路,一周后才遇到有人的连队被救。 “那几天他没说吃的什么,可是他一个人在外面能吃什么?生吃野菜呗,平时挺光鲜的一个人,遭受这样的处境,找到连队时,和要饭花差不多,鞋丢了,脚掌底都磨烂了。” 何思为心中不免失望,这也不惨啊,要是被狼能咬掉条腿,她或许还能高兴一下。 说她心狠也好,说她没有同情心也罢,重生一回,何思为是想开始新的人生,但是不代表她就能忘记嫁给姜立丰后过的日子。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生不如死。 重生之后,每次面对姜立丰,何思为都逼着自己去想别的事,这样才能压制住前世的恨。 还有无辜死掉的女儿,何思为一直不相信女儿真的是自己掉河里没的,她生下女儿后肚子没有动静,婆婆想要孙子,又觉得她帮不上姜立丰,就鼓动姜立丰离婚,可姜立丰有家暴倾向,也知道除了她这个孤女能忍受不对外说,换成任何一个有娘家的,都容不下这事。 但是心高气傲的婆婆愚蠢,只当她家条件好儿子条件好,一直想尽各种办法让儿子离婚,而女儿的存在就是绊脚石。 毕竟女儿出事时,婆婆没有一点伤心,还说是好事。 “你没事吧?” 女职工发现何思为脸上突然没了血色,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担心的拉住何思为的手,“身体不舒服吗?” 司机发现情况不对,也停下车。 车一停,何思为回神,发现女职工和司机都在用怪异的眼神打量她,她心神一凛,心知她刚刚失常让两人误会了。 灵机一动,她拉拉女职工的手,“我想方便。” 女职工恍然大悟,回头让司机等一下,她和何思为下了车,两人钻进草丛里,何思为又解释说刚刚肚子疼,又不好意思开口,想着忍一忍。 女职工没怀疑,现在保守,男女在一起时都不说话,像方便这种事当男的面说更不好。 小姑娘年纪不大,正是害羞的时候。 女职工还反过来安慰何思为不用想太多,“身体重要,以后遇到这样的事,你直接让司机停车,司机就明白,可不能把自己憋坏了。” 两人回到车上,车继续上路后,女职工也接着说姜立丰的事,“姜助理遇到这事,在营部只待一天,就下你们农场了,营长劝着让别人去,他说做事要做到底,第二天和拉种子的车一起走的。” 何思为心下鄙视姜立丰虚伪,面上还要装出很敬佩的说,“姜助理觉悟这么高,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啊。” “可不是,大家私下里都说今年先进个人一定有他。” 这真不是个好消息。 面上何思为恭维的说有这样的品行,自然值得大家学习。 路程走出大半,开始阴天,风也大了,刮的大道两边的野草丛摇曳着身姿,枯枝被卷的在空中乱飞。 女职工说,“五六月的天,就像小孩的脾气说变就变,阴成这样,雨可不能小了,咱们也快点吧。” 何思为也担心两人回去不安全,“如果雨太大,你们就在农场住一晚吧。” 司机说不行,这几天各个农场送种子,晚上赶回去,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别的农场。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空中的黑云似要压下来,终于看到了山脚下的营地,何思为没让他们拐进去,直接在路口下来,让两人抓紧往回赶,又提醒路上雨如果很大,就停下来等雨小一点再走。 目送着卡车调头走了,何思为提着包也往营地里的帐篷那跑,她前脚跑进帐篷,后脚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落在帐篷上仿佛像有石头被扔在帐篷上。 帐篷四周没有落下来,何思为放下包就去放帐篷,期间往男职工帐篷那扫了眼,发现那边帐篷没有掀起来不用放下,也就没有再顾着那边。 忙完这点活,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实在是雨太大了,何思为站在帐篷门口,用雨水洗洗满是泥土的手,洗干净后回帐篷里把外套脱下来。 趁着大家没回来,她想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手刚解开一个扣子,她停了下来,回头往身后看。 看到不知何时钻进帐篷里的姜立丰,一股寒意,直接从脚底冲到她的机灵盖。 恰巧这时外面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雨声里也夹杂着大家的说话声。 声音越来越大,何思为一把抓起脱下来的外套,动作利落的套在身上,弯下身子去翻包。 她手刚摸到包上,就有人进帐篷了。 同时惊讶声也响起,“姜助理,你怎么在这?” 先进来的是孙向红,看到姜立丰在这后,孙向红马上也发现了何思为,“何思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时,又有人进了帐篷,将孙向红的问话声打断。 何思为惊骇之余,又暗暗庆幸自己敏感,不然姜立丰一点动静没有的进来,她又不知道,等把衣服脱了,正好外面大家回来,撞破这一幕,她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唐欢惊喜的说,“思为,你回来了?” 这一切不过是瞬间,何思为起身,回头时脸上也带着欢喜的笑,“刚刚回来的,雨正好下来,这边帐篷没有落下,还好放下的及时,不然今天帐篷里怕是又泡在水里了。” 唐爽欢喜的走到她跟前,这时最后进来的滕凤琴看到了姜立丰,她疑惑的问,“姜助理,你怎么在这?” 何思为看过去,说,“姜助理过来帮忙放帐篷,没想到才弄完,你们就回来了。” 滕凤琴听了后,就看向何思为。 何思为目光坦荡的问,“怎么了?” 滕凤琴收回目光,并没有回答何思为的话,而是笑笑的问,“思为,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思为说刚回来,至于姜立丰,何思为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心知这个时候她越是在意姜立丰的态度,越会引发大家怀疑误会,而姜立丰这种小人,只要发现有空子,一定会黏上她。 第269章 雨天抢修 唐爽浑身湿透,从头顶还往下淌水,还高兴的拉着何思为说话。 平日清冷又不爱说话的人,到了何思为面前,完全像换了个人,其他几人看了,说羡慕也羡慕,却又有些嫉妒,唐爽大哥是厂长,平时她们也想交好唐爽,偏唐爽冷冷的,和谁也不亲近。 现在再看看唐爽对何思为,那热乎劲就和见到自己亲人也差不多。 唐爽说,“这雨来的又快又大,我们发现天阴就往回跑,结果还是被淋湿了。” 何思为让她快换衣服,“你快把擦擦,换干衣服。” 身后,姜立丰也和孙向红几个打过招呼,要离开。 孙向红说,“姜助理,外面雨大,等雨小一些再回去吧。” 姜立丰说,“没事,衣服正好湿着,也不怕再淋点雨,你们也抓紧休息。” 孙向红跟上送他到门口,“你说的也对,回去后抓紧把湿衣服换了。” 姜立丰在门口处停了一下,“晚饭还没有弄,雨来的太急,柴火怕是也不能用了,晚上大家就挺一挺吧。” 进入春天之后,时常下雨,之前不忙他们还会抱些柴放到帐篷里,这几天忙着播种,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情况摆在这,孙向红说大家都会理解,姜立丰走了。 大家把衣服都换下来,期间唐爽问何思为时,何思为回答,大家也都听到了。 湿衣服搭到对面铺上,何思为把带回来的饼干掏出来,帐篷里算她六个人,给每人分了一块。 赵永梅抱过一套新被褥,军绿色的,看着是部队用的那种。 她将被褥放到何思为身旁,“营部里给的,每人一套,钱由咱们农场里给,算是大火后给咱们的福利。你那套被褥虽然没有烧,但是山火后大家一起盖,营里说也给你补发一套。” 新的被褥摸上去软软,何思为高兴的摸了又摸,赵永梅笑着回到自己那边。 干了一天的活,今天早回来,一块饼干抵不了饿,却也让胃里有了食,躺在被褥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大家昏昏欲睡。 何思为的位置还是靠门最近的位置,身边是唐爽,听着身边唐爽不多时响起的呼噜声,何思为也闭上眼睛。 雨声很吵,但是这种吵声,又能让人很踏实又很快的入睡。 第二天,雨还是那么大。 孙向红站在帐篷门口,扯开一条缝往外面看,“没有一点小的意思,播下去的种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冲跑。” 赵永梅也紧皱着眉头,“种子不多,要是冲走了也没法补救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然后肖寿根和王国栋几个人出现在眼前。 孙向红问,“肖场长,你们这是要去地里?” 肖寿根说,“雨水这么大,去地里看看挖条排水沟出来。” 经他这么一说,两人才注意到王国栋他们拿着铁锹。 赵永梅上前一步,“那我们也一起去吧,排水沟早点挖出来,也能保住种子。” 肖寿根听了之后说,“也好,你们准备一下,拿着铁锹跟上来。” 交代完,肖寿根带着人先走了。 孙向红也不用招呼大家,他们说话时帐篷里的何思为四个就听到了,立马起来穿衣服。 外面雨大,大家将身上的干衣脱下,换上了昨天淋湿的衣服,衣服在帐篷里放了一晚,和刚洗出来也差不多,冷不丁穿在身上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在走出帐篷后站在雨水,随着雨水慢慢渗透衣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反而没了。 下了一晚雨,地上是一个个的小水泡,每脚下去再抬起来,都会带上一脚的泥,大家都有经验,这个时候往草丛里走,草丛里也都是水,但是踩在草丛上,不直接踩在泥上,走起来反而轻松,又不会弄一鞋的泥。 能见度很低,只能看到十多米外的东西,再往远处望,隐隐能看到屹立在迷雾里的山。 没等再仔细看,眼睛就被雨水迷了,一把抹掉脸上的雨水,不过两三秒,又要去抹雨水,这样才能睁开眼睛。 走到地里,在肖帮根的指挥下,大家每人隔上几十米的距离去挖水沟,这样连成一排后,地里的雨水就会顺着沟流出去。 何思为一直没有来过地里,这时才看到一大片的黑土地,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垄沟,明明在雨天里待了这么久浑身冷的打冷战,可此时的心却暖暖的。 平时大家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是在这荒芜的土地上,大家齐心合力种出粮食,用变废为宝来形容也不为过。 与地垄平行的排水沟要挖一条,然后在中间横向挖,以便于将地里的积水都能汇合到一起排出去。 视线不好,何思为也没有看到老沈,昨天她想问唐爽了,结果躺下后没等问唐爽就睡了,早上又没等说话,大家就往赶到地里挖排水沟,站在雨里,只能看到两边的人,其他的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开荒出来的地很大,挖完与地垄平行的沟后,大家又被分配挖横向的,干活干的起劲,虽然淋着雨,但是身体是热乎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又饿又累,何思为每一次挖下去,都要将铁锹把垫到腿上,才能挖动。 平时就很重的泥土,在雨中浸泡中又粘又重,要用比平时更多的力气才能挖出来。 纵然没了力气,没有喊停,一条挖完又被安排另一条,直到天色慢慢暗下来,肖寿根才喊着大家收功。 等众人凑到一起,离的近了,何思为没有看到老沈,暗松口气,拖着铁锹往回走时,何思为和唐爽落在众人身后。 她也才有空问起老沈的事。 唐爽倒是知道这个情况,“姜干事回来时说老沈的病营部里看不了,被送到大医院去了,去大医院治疗,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到姜立丰,唐爽也忍不住和何思为八卦,“姜干助差点被狼吃了,你在营部听说了吗?” 何思为说,“回来的路上,听送我的女职工说了些。” 雨声太大,小声说话对方又听不到,但是大声前面的人又能听到,唐爽只能往何思为身边凑了凑,“姜干事出事后,滕凤琴特别关心姜干事,我就看到过好几次滕凤琴给姜干事洗衣服。” (错字帮我找出来啊,麻烦大家了,我自己也检查了几次,有时就是查不出来) 第270章 滕凤琴的打算 滕凤琴帮姜立丰洗衣服? 何思为没往滕凤琴喜欢姜立丰方面想,毕竟滕凤琴还想撮合她和姜立丰,来达到她的目的。 想到这,何思为不得不多问唐爽一句,“每年九月开始选上大学名额吧?通知一般什么时候下?” 滕凤琴为谢晓阳下乡,结果谢晓阳结婚了,滕凤琴没有了这个盼头,她又不是个能吃苦的,自然要想别的招。 就比如私下里滕凤琴劝她嫁给姜立丰,让姜家帮她争取一个上大学的名额。 唐爽不傻,呆滞了一瞬间,眼睛瞪大,“你是说....?” 何思为说,“我就是突然想起这事,可什么也没说啊。” 唐爽笑了,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对于这种情况,她下乡这几年,听说这种事太多,真正在身边发生的还真没有,经何思为这么一点,滕凤琴示好姜立丰,无非就是想被推荐。 她笑着说,“巧了,这事我还真知道,我大哥不是厂长吗?这几年出了这种政策之后,每年厂里都要选出几个人优秀职工将名单递上去。虽然是九月开始选人,但是有前几年的经验在,一般各地方只要一过完年,就早早开始准备。” 何思为当然知道这些,她刚刚问唐爽,只是变相的用话点一下唐爽。 唐爽还想多说些,前面人群里赵永梅停下来,同时催促两人快点。 两人交换个眼神,小跑几步跟上去。 回到营地,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大家干一天活,昨晚就没有吃饭,今天又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 回帐篷前,肖寿根叫住赵永梅,商量吃饭问题。 孙向红看到两人站在帐篷一旁说话,抿抿唇,大步不停的进了帐篷。 何思为看到后挑眉。 唐爽小声说,“自打从医院回来后,孙知青就一直没什么精神,肖场长有事也不找她商量。” 何思为心想孙向红感情上叛变,肖寿根当然心里有气,两人怕是因为这个闹掰了。 已经到了帐篷门口,不及再多说,进帐篷后,两人识趣的止住了这个话题。 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下来,再用毛巾简单的擦擦身子。 前世,何思为被爸爸养的娇气,有洁癖又不喜欢当外人面脱衣服,哪怕后来嫁给姜立丰,何思为也都没改掉那些习惯。 重生之后,到山上这一年,何思为倒不是改了,而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能让自己去适应,大伙一起换衣服,当着大伙的面,她也能淡定的拧了毛巾擦干净身子后再换上衣服。 里面穿着的小衣,是何思为自己做的,现在大家多是里面穿着跨栏背心,何思为则因为多活一世,也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做了几件改良款的小衣,不是胸、罩,而是运动时穿的那种。 这样穿上之后,也能稳住胸、型,何思为真正的目的是干活行动时方便,也不用晃来晃去的。 她侧身把扣子扣好,拿起背心套上,抬眼看到滕凤琴不知何时走过来,正打量着她。 滕凤琴见何思为看过来,马上扯出一抹笑,“思为,你回去后看到我爸妈了吗?家里现在还好吧?” 何思为说,“我回去后,只有晚上才回家属院,没遇到过你爸妈。” 滕凤琴失落的说这样啊,不过马上又打起精神来,“不知道你走的突然,不然我提前写封信让你帮忙捎回去好了。” 何思为没接茬。 看出何思为不太想理自己,滕凤琴心有不甘,“思为,谢晓阳捎信,问咱们缺什么?他说过些日子来看咱们俩,顺便带过来。” 何思为问,“有人要去营部吗?” 滕凤琴没懂。 何思为也不用她懂,当着大伙的面,直接了当的说,“既然没有人去营部,我就是说缺什么谁把话捎给他?” 说了也不能捎过去,岂不是白说? 何思为就差直接点出来滕凤琴没脑子了。 她本身也被滕凤琴这种做法恶心到,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滕凤琴总是想到她面前来刷存在感。 不理会滕凤琴的尴尬,何思为转过身,拿起衬衣换上。 这时,赵永梅从外面进来,她目光直接落在何思为身上,也直奔何思为走过来。 尴尬不知怎么化解的滕凤琴终于找到台阶,顺势走了。 赵永梅一脸为难的问何思为,“何知青,你那里饼干还多吗?” 何思为,“也不多,有半盒吧。” 一盒饼干,她和张玉方吃了些,昨晚又给大家一人分一块,饼干很厚,一铁盒装的不多,也下去了三分之一。 赵永梅说了没有柴做饭的事,“刚刚肖副场长也在头疼怎么解决吃的问题,我和肖场长提了一句你有饼干,他的意思你有多少,场里先和你借,借多少还你多少,或者用工分抵?干一天活,又没有吃东西,大家身体实在吃不消。” 何思为没怪赵永梅将她有饼干的事说出去,回身把饼干盒找出来,递给赵永梅,“就这些了,你看着拿给大家分分吧,到时用工分抵就行。” 赵永梅明显松了口气,转念又觉得她想的太多,何思为看着对谁都淡淡的,但是在大事大非面前,一向知道轻重,而且也不是计较的人,就说昨晚吃饼干的事,她能拿出来分给大家,她们这些人中,真没几个人能做到。 赵永梅先把饼干留出来六块,拿着剩下的饼干走了。 干一天活,只吃一块饼干,真不起什么用,可总比没得吃强。 好在当天晚上雨停了,第二天也放晴了,下半夜没有下雨,地面上的积水一晚上也渗到的差不多,等太阳一出来,最上面的地皮也绷皮了。 土太湿又粘,也不适播种,又没有东西吃,肖寿根让大家休息一天,上午他带着男职工把捡回来的干树枝铺好,树枝不粗,干的快,太阳足的话一上午就能干,中午就能当柴用来吃饭。 之后,又带着人把撑起来的绷子四周包裹好,等柈子都晒干后放到那里,这样再也不用担心雨天没有柴做饭。 趁着休息,何思为从井里打水,把湿衣服洗了,因为两天都湿的,衣服已经有股子霉味。 帐篷也都掀起来,里面和外面一样又潮又湿,被褥更不用说了,何思为觉得用手都能捏出水来。 心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盖营房,王建国没有回来前,营地也不会有大变动了。 这时,突然有人说,“有车过来了。” 何思为往小道望去,只见一个蓝色卡车缓缓的向营地方向驶来。 昨晚滕凤琴提到谢晓阳要过来,心想不会是谢晓阳来了吧? 第271章 与谢晓阳交锋 待看到从卡车驾驶室跳下来的谢晓阳,何思为仅仅只是冷笑了一声。 滕凤琴走到何思为跟前,原本还想借机会把昨天的委屈找回来,正巧听到这一声冷笑,结果鼓起的勇气一瞬间就退了下去。 上次姜立丰回营里,只带了种子回来,没有带化肥,这次正好分了一些给他们农场,谢晓阳坐着顺风车过来的。 他直接说过来看人的,和肖寿根打了招呼,肖寿根带着男职工去搬化肥,谢晓阳直奔何思为和滕凤琴而来。 人还没有到两人跟前,滕凤琴就忍不住摆手,谢晓阳也笑意的看着两人。 他长的斯文,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沐浴春风,只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这人喜欢夸夸其谈,又眼高于顶,准确点说就是说大话做小事的人。 来到两人跟前,谢晓阳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何思为,“给你们两个带里,里面都是双份,你们自己分一下。” 何思为没接。 这时,滕凤琴伸手接过来,避免了谢晓阳的尴尬。 她表现的也很开心,“谢晓阳,没少让你破费,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你。” 谢晓阳察觉到何思为的冷淡,知趣的没有纠结,笑着说,“应该的,咱们三个一个大院长大,你们两个又是女孩子,我要真不管不顾,等以后回大院,还不得被家属院里的邻里埋汰死。” 滕凤琴说,“算你知趣。” 她见谢晓阳不时的盯着何思为看,眸子动了一下,笑着说,“我把东西送进去,你先和思为聊。” 谢晓阳又麻烦滕凤琴给他打一杯水,“一路上没喝水,嗓子有些干。” 看出谢晓阳是拿这个做借口,无非就是想将她支开的久一点。 腾凤琴知趣的没戳破,还很给力的说,“我去给你烧点热水,你和思为去那边坐着说吧。” 她回手指着帐篷右侧,那边放着几个树墩,没有椅子,场子里就用锯锯了些到小腿肚高的树墩,用来当椅子用。 何思为对腾凤琴伸出手,“东西给我吧,我去烧水,你和谢晓阳去那边等我。” 滕凤琴腿还没抬,就差点被何思为的控制给弄个倒仰。 谢晓阳这次过来就是奔着何思为来的,见她不理他自己不说,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说话又推掉。 被逼到这一步,他也没办法了,小声说,“思为,张玉方你认识吧?她捎了话给我,你不想听就算了。” 别有深意的看何思为一眼,谢晓阳先去树墩那边了。 何思为的事,有她不知道的,滕凤琴心情很不好,她问,“张玉方是谁啊?” 何思为淡淡的看她一眼,“说了你也不认识,凤琴姐快去烧水吧。” 不屑的瞥滕凤琴一眼,何思为跟上谢晓阳。 滕凤琴抿抿唇,不想惹人注意,只能提着东西先回了帐篷。 心想要不是有个祖传的药方,谁惯着她毛病? 便是谢晓阳,坐下之后,想的也是这个。 抬眼看到何思为在离他最远处的树墩上坐下,谢晓阳的脸又沉了几分,回想这一年来,他处处主动示好,换来的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小姑娘不懂事,还真当她爸爸活着的时候,谁都给她面子? 谢晓阳也没了先前的热络劲,有她低头求他的时候。 何思为说,“张玉方还在营部吗?” 谢晓阳也没拖延,直接回答,“今天早上离开的营部,被她爸爸接回去了。” 何思为大惊,“什么?她爸爸接她的?还有谁?” 谢晓阳有意让她着急,便说,“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你知道吗?” 何思为愣了一下,“谁说的?她爸说的吗?” 谢晓阳还是没有回答她问的问题,他说,“她爸爸找到营长,说好心收留你,你却拐走他女儿,他说咱们营里不处理你,他就往上面反映。” 何思为也看出来谢晓阳这是发现他有用了,就和她铆上了。 说生气,倒没有,毕竟早就知道他是个小人,也是个利益高于一切的人。 不过他现在想逼着她示弱,那他就想错了。 何思为说,“随便吧,张玉方不是小孩子,二十多岁的人,怎么能被拐跑?况且在路上我们还遇到搭车的人,如果真是我拐她走,她当时怎么不嚷嚷喊救命?” 谢晓阳原想利用这事,好好治治何思为,这一年来他憋着的气,也找机会撒出来。 只是真没料到,何思为反应的这么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立马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知道她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刚找出来的路,就被堵死了,谢晓阳还真是不甘心啊。 怎么办?就这么错过这次机会了?谢晓阳哪会同意。 他笑笑说,“正是这个理,你这边他们家想泼脏水没有用,只是那个张玉方,我看着要遭点罪,他爸和她在屋里待了会儿,再出来脸就肿了,应该被打过,临上车时,一句话也没说,就是营长上前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开口。” 谢晓阳越说越有底气,“当时她父亲一直拦着营长不用管,说精神方面有问题,怕她又说胡话。趁着他和营长说话的功夫,我凑过去,说和你是一起长大的,你猜怎么着?” 真狗。 何思为心里骂了一句,扯出抹笑,咬紧牙问,“她让你给我捎话?” 谢晓阳点头,“不过我看还是别和你说了,反正这事你也管不了,我学给你听,反而让你心里闹挺。” 谢晓阳本人,就是那种有一丝机会,都不会放过的人,用手电筒打出来的光,他都会试着顺着光往上杆。 何思为想想,她刚刚的方法不对,转念间便有了主意,她说,“也是,那还是别说给我听,如果真是她在救我,我也没有办法帮她。再说她的事,听你说这些情况,我看没有人能解决得了。” 谢晓阳说,“那也不一定。” 何思为问,“你有办法?” 谢晓阳说,“思为,就是我有办法,你能相信吗?你能让我帮忙吗?” 何思为说,“听你这么说,那你就是有办法了。” 谢晓阳说,“不错,这事我还真有办法。” 何思为马上就说,“我自然想让你帮忙,除非你不想帮。” 谢晓阳敢说大话,那是这一年来何思为拒绝他任何示好,所以当然敢吹牛,甚至也不担心吹牛收不住丢脸,反正何思为不会救他。 第272章 撕破脸 谢晓阳是真没想到何思为这时能低头,他现在说不行,岂不是落自己的面子。 马上,他就想到了办法,说,“这件事情搞定容易,但是有件事你得先解决了。” 何思为笑着问,“不会是让我给谁治病吧?” 谢晓阳说,“也不是治病,你家有祖传药方,我岳父一直很好奇,张玉方的事对别人说难,但是只要他出面,很容易搞定。” 何思为笑了,开始笑声很低,然后越来越大,她笑的这么大声,也引来不远处别的职工往这边打量。 谢晓阳蹙眉,不喜欢这样的笑,就像被嘲弄一般。 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滕凤琴实在忍不住,走了过来,她笑着问,“说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同时,将茶缸递给谢晓阳。 谢晓阳接过来,半垂着眼帘。 何思为收了笑声,还不忘记抹了抹眼角的泪,目光冷冷的看向谢晓阳,“其实你今天过来,说了这么多,绕这么大的弯子,最终目的还是我家的祖传药方吧?” 谢晓阳抬眸,对上何思为清冷的眸子,回想这一年多来他卑躬屈膝,结果换来了什么?婚事被算计,名声不好。 今日,还被当面如此嘲笑。 滕凤琴见两人盯着彼此,她说,“思为,你别多想,谢晓阳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可刚说完,谢晓阳就主动承认,也变相的打了她的脸。 “不错,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和你说说你家药方的事。”谢晓阳直起腰板,“你回老家出事,家里来信都说了。思为,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你会出事?你没有想过吗?怀璧其罪的意思你懂吧?” 滕凤琴错愕不已,“晓阳,你别说气话,再生气,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 谢晓阳低吼,“跑这么老远,我过来开玩笑,是脑子有毛病吗?” 他说话时,额头的青筋也跳了起来,面上流露出狰狞。 滕凤琴被吓到了,她本能的往后退一步,再看何思为,和刚刚没有区别,唯一变化的,就是眼里的嘲弄和讥讽又多了。 谢晓阳前面一句是对着滕凤琴吼的,后面的话朝着何思为说的,“如果没有我,你下乡还不知道被分到哪去,我是看在你爸是 我师父的面上,不然就你?你配吗?” 谢晓阳终于肯露出真面目,不用再与他虚伪与蛇,何思为松了口气,“接着说,把肚子里憋的话都说出来,一次说清楚了,以后再遇到,咱们都绕着彼此走。” 谢晓阳嗤笑,“以前在家,是你缠着我,现在装清高了?不想再和我有关系?” 何思为抿嘴一笑,“有家的男人,和小姑娘说要有关系,这是流氓罪吧?” 现在流氓罪可是要挨枪子的。 谢晓阳脸色变了变。 他不说,何思为就说,“我下乡到这里,要感激你吗?你为什么让我到这边来,你心里没数吗?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我手里有祖传药方,你就没心动过?咦,也不是啊。我记得凤琴姐就提过几次,让我拿出来帮你跑关系,得到推荐去工农兵大学的机会吧?” “不错,我看的一直是何家祖传药方,而不是你。” 到了这一步,什么往日的情分,什么面子,都滚一边去吧。 谢晓阳起身,恶狠狠的说,“那你就好好守着,我就等你哭着求我那天。” 谢晓阳走了,他怒气的离开,直奔卡车,和肖寿根没有打招呼,众人看到是与何思为吵架了,只是他们的声音不大,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滕凤琴站在原地没有动,何思为起身,路过滕凤琴身边停下来,“谢晓阳拿来的东西,你都收着吧。” 滕凤琴试着劝说,“思为,谢晓阳一定是心情不好....” 何思为打断她,“你想改变现在的处境,在我身上想办法没用,正好谢晓阳没走,你还是想着求求他帮忙吧。” 滕凤琴想说她没有,可是一触上那双黑色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就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何思为回到帐篷,唐爽在帐篷里,并不知道外面的事,看到何思为回来,还说,“谢晓阳给你拿了什么东西啊?滕凤琴临出去前,还说让我帮她看一下。真是有意思,帐篷四周都掀着,农场就这么几个人,谁能偷她东西啊。” 何思为在自己床铺旁边坐下,“管她呢,反正又不是给我的。” 唐爽疑惑的看何思为一眼,确定她不是在说假话,更想不明白了,“不是说给你们俩的吗?” 何思为说,“我可不敢要,我怕他又拿这个当恩情,让我报恩。” 唐爽笑了,这时才品出不对味来,她弯下身子,没有看到谢晓阳,但是看到卡车没有走,她才站起身来。 走到何思为身边,“吵架了?” 何思为说,“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再说他已经结婚了,我和他走的近更不好。” 唐爽坐下来,“我也不太喜欢他,就觉得他那个人有些假,冬天在山上时,你出事他的做法,就很不好。” 外面,卡车启动,还有说话声,然后卡车的声音越来越远,这是人走了。 随后不多时,滕凤琴又走了进来,她直接走到何思为跟前,“思为,晓阳说你回老家后出事,进过派出所,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思为淡淡的瞥她一眼,“谢晓阳和你说的,你问谢晓阳不就行了?他不会只说前半句,后半句又让你问我吧?” 滕凤琴眉头皱的深深的,“思为,现在是说正事,你先不要闹脾气好吗?我们只是关心你。” 何思为最不喜欢听这句话,脸冷下来,“不要总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来关心我好吗?你们就当我不是个感恩的,所以离我远点成吗?” 唐爽也站出来,“就是,总说为对方好,为对方好你都做什么了?控制她的思想,给她做主,让她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你们身上,她和木偶有什么区别?” 滕凤琴瞪向唐爽,“你懂什么?发生这么多事,都是因为何家祖传药方惹的事。” 然后也不给唐爽开口的机会,滕凤琴严肃的对何思为说,“不能再这样了,不行你把药方交上去吧,捐献给国家。” 第273章 滕凤琴愿望落空 何思为坐在铺上,滕凤琴站着,这样两个人对视的时候,何思为就要仰着头,从气势上,就弱了些。 可是她目光清冷,不带一丝感情,滕凤琴后脊梁骨打了个灵机,“思为,我也是为你好。谢晓阳只说你被带去派出所,差点出事,我不知道你回老家经历了哪些事。那些人无缘无故的针对你,除了何家祖传药方,也没有别的理由。” 唐爽开始也在为何思为抱不平,结果听到何思为在老家出事,也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何思为,想问几句,又觉得这个时候不合适。 一时之间也沉默了。 滕凤琴脑子里还回荡着刚刚谢晓阳说的话:劝何思为将药方捐出去。 那时,她看到了谢晓阳眼里的疯狂,他得不到的,也不会便宜何思为。 那就捐出去,何思为也别想守住。 何思为挖挖耳朵,然后慢慢站起来,她今年十九岁,下乡这一年吃的不好,但是和去年相比,个子还是长了些,现在应该有一米六五左右,反观滕凤琴,顶多也就一米五八。 别看只差几厘米,但是一眼看去,何思为就是比对方高半个头,先前气场上滕凤琴已经压不住何思为,此时在个子上又被压一头,滕凤琴又弱了几分。 心里,也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只要她完成谢晓阳交代的事,她就能离开这里。 欲望在她心底疯狂的生长,她深吸气,毫不畏惧的对上何思为的黑眸,“思为,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药方捐出去,会造福更多的人,这也不是你家几辈人行医的初衷吗?” 何思为悠悠叹了口气,“凤琴姐,你当初下乡,是为了照顾我,还是别的原因?” 滕凤琴微愣,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问这句,她本能的要回当然是为了你。 就听何思为又说,“你想好了再说。” 滕凤琴看着她,与何思为的目光对上,她一个机灵,难不成...何思为是那个意思? “你要做交易?” 何思为笑了,“交易?什么交易?” 滕凤琴没有错过何思为眼里闪过的狡猾之色,明白过来她被戏弄了,脸乍青乍红,“算了,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害你,你全当我没说吧。” 滕凤琴转身要走,何思为淡淡的提醒她,“凤琴姐,你找别人反映我的情况没用,药方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谁也不能逼我交出来。” 滕凤琴的身子顿了一下,随后大步离开。 帐篷里没有外人,唐爽拍拍胸口,“滕凤琴也想要你家的药方吗?我的天啊,她下乡原来是因为这个?” 何思为点头,是这个原因也不是吧,反正都是冲着她来的。 之后,赵永梅喊何思为和唐爽去挖些野菜,中午用来吃,两人提着筐,拿着铁锹,就在营地附近挖,以前挖过的地方又长出新的,又鲜又嫩。 外面先晒的树枝可以做饭了,赵永梅带着胡娟蒸了野菜团子,下面是野菜汤,没有放油的野菜团子只放了点盐,但是大家都饿了,还是吃的很香。 没有人提起谢晓阳与何思为吵架的事,吃饭时肖寿根也布置了一下今天下午的活,留下两个女职工做饭,其他人都去上工。 做饭的事,大家心里公认的是何思为,现在老沈不在,就要再选择一个来。 唐爽主动说她想留下来,其他人没意见,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待大家吃过饭上工走了,何思为和唐爽也收拾一下去挖野菜,离开了营地,又只有两个人,唐爽也将心里的事与何思为说了。 原来就是前几天,唐爽的大哥让人捎了信过来,说想给唐爽做媒,是他们厂子里的一个职工,是上海那边过来的知青,性格很好,是个知识分子,在他们厂子里做技术指导人员。 唐爽今年二十四,现在都是早婚,她这个年纪确实不小了,不能再耽搁下去。 可是也分在哪里,下乡到北大荒的知青,结婚早的真不多。 何思为前世没有与唐爽接触过,也不知道她前世是什么命运,但是对未来时局的走向,她知道这点上,倒是能用上。 她问唐爽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 唐爽把挖出来的野菜在何思为身前传了一堆,然后放下铁锹,坐在铁锹把上,看何思为手很灵巧的把野菜摘干净,随手扔到筐里,动作很快,灵动的手指很是吸引人。 何思为见她不说话,盯着自己的手瞧,也往自己手上看一眼,“怎么了?” 唐爽说,“你这双手真好看,是做医生的手,可惜了只能在这里做这些。其实对未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无非也是像现在这样,每天上工下工,结婚与现在不同的,是从集体生活变成两个人的生活吧?” 何思为听出她话里的无奈,想了一下,“那上大学呢?没想过吗?” 唐爽说,“其实不瞒你,我大哥也问过我,要不要上大学,上大学又怎么样?念完了还不是要回原地吗?” 何思为说,“那可不一定,如果你优秀,被好的地方招去,就不会回到这里了,人生不就改变了吗?” 唐爽迷茫的眼里慢慢有了光,但是很快又暗淡下去,“就那几个名额,哪是谁想上就上的。” 现在是72年,到78年恢复高考还有六年,那个时候唐爽如果不结婚,就是三十岁了。 何思为想了想,“你大哥给你介绍的人,应该不错,你可以去看看,万一看对眼了呢?” 对方是上海知青,待以后知青返程,唐爽也可以跟着对方回上海,或是名额有限回不去,唐爽也可以返回首都,相比之下,首都比上海更好,对方也不会因此嫌弃唐爽。 若是男方品行好,又有上进心,将来两个人一起参加高考,就更好了。 唐爽听到何思为建议她回去相亲,想了想,“那就回去看看吧。对了,你陪我一起去吧。” 何思为错愕,“我?你相亲我去干嘛。” 唐爽凑到她身边,用身子撞撞她,“你可以看看王场长啊,他住院呢,先前肖寿根说不忙时要去探病的,正好咱们一起去。” 何思为莫名的心虚,但是又很期待,“那抽时间问问肖寿根吧。” 第274章 夜伴私会 商量好要去看王建国,结果接下来几天,格外的忙,种子还没有播种完,自然不能请假,何思为每天和唐爽也不停的挖野菜,先前姜立丰在营部那边又拿了些菜种子回来,何思为和唐爽趁着这两天天气好,在营地后面翻了一块菜地出来,简单的弄了垄,把菜种子都种上。 唐爽叉腰看着菜地,“等去我大哥那,一定让他给我弄些土豆,咱们回来种上,这样冬天就可以有土豆吃了。” 何思为说,“再弄点窝瓜和萝卜种子,多种些窝瓜也行,能当菜吃又能当粮食吃。” 唐爽说,“北大荒太荒凉了,这些种子想买也买不到。” 何思为不担心这个,“去连队里要 些就可以,他们建场早的,平时种菜,秋天都会要晒些种子。” 唐爽看到了希望,“有地方要就行,让我大哥帮忙弄。” 两人平时挖野菜又做饭,还把菜地弄出来了,同样变化的地方还有帐篷里,何思为和唐爽做饭的时候,架着木头,也不用一直看着火,趁着这个空档,两人用铁锹将帐篷外面用土堆好,又挖了一条到膝盖处的防水沟,防水沟一直挖到离帐篷后面的洼地,这样等再下去,帐篷里也不会泡在水里。 何思为私下里找过赵永梅,和她商量想用些木头用来铺帐篷里的地面,这样也省着下雨天,在帐篷里还是泥。 赵永梅同意了,不过她说,“这事得找肖场长商量,我这边没问题。” 叫上何思为去找肖寿根。 晴天的时候,只要不休息,肖寿根就带着男职工们在外面生个小火堆,有了山火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火堆就架在地面上,而是在地上挖了个坑,四周又用石头堆起来,堆里只放了三个木头柈子,火堆不大,但是也不会被风刮的四下里飞火星子。 肖寿根听到何思为的想法,没反对,这事他没多说,而是提起了去军区医院的事。 “上次说要去探病,也一直没有时间,现在种子播种完,场里接下来还是开荒地,也不急于一时,你们回去商量一下,看看派两个人去探望王场长。” 赵永梅带着任务,和何思为往帐篷走,路上她主动提也来让何思为去,“那次山火,你站出来主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让你去探病,谁也不会有意见。” 何思为还想着怎么主动开口,赵永梅把机会递过来,她也没扭捏,“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这次的情我记下了。” 赵永梅笑着说,“什么情,推荐你去,是理所当然的,谁也不会有意见,我也是按规办事。” 两人面上说着客气话,但是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 当初何思为出事,她给赵永梅机会让她站队,赵永梅选了她这边,也站对了队伍,王建国成了场长,也肯定了赵永梅有能力,赵永梅一直记着何思为的这个情。 回到帐篷,赵永梅就把去控病的事说了,她话音刚落,唐爽就开了口,“赵会计,我想申请这个名额,前几天我大哥捎信让我回去相亲,我想借这次机会去看看。” 相亲不是小事,事关终身大事,场里当然得批假。 唐爽与何思为的关系又好,两个人一起出去,也挺好。 赵永梅不反对,但是还有别人,她看向其他三个人,“你们什么意见?如果没有意见,那就何思为和唐爽....” 孙向红打断她,“何思为要去?肖场长同意的?” 赵永梅说,“不是,是在回来的路上,何思为和我申请的,她懂医,上次王场长腿的事,也是她在处理,我想着她去合适。” 孙向红哦了一声,说,“我身后结痂掉了,但是后背平时总会隐隐作疼,我想这次正好去检查一下。” 唐爽是相亲,孙向红要检查身体,她还是为救场长受的伤,两个人的理由都有说服力。 赵永梅无奈的看何思为一眼,然后说,“那就孙知青和唐爽去吧。” 唐爽也没有办法,孙向红的理由还真不能不让她去,赵永梅也觉得对不住何思为,借口去和肖场长说一下,快步出了帐篷。 唐爽小声安慰何思为,“种子的事你放心,去我大哥那边后我让他去找,你想想还想要什么种子?” 何思为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但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她说,“只要能放住又能当口粮的都行。只要是菜种子,能要来什么就都要,像黄瓜这些菜可以秋天晒菜干,再吃不了等上冻之后冻起来,冬天炒了一样好吃。” 唐爽见何思为脸上并没有失落之色,这才放下心来。 马上进入六月,已经有蚊虫了,何思为想着要是有个蚊帐就好了,就让唐爽这次出去,看看能不能买到蚊帐,还给她塞了钱和票,说用过旧的只要不漏洞也行。 滕凤琴听到耳边有蚊子叫,抬手挥了挥,漆黑的帐篷里,不时传来‘啪’的一声,是有人在拍蚊子。 同样是睡在一起,门口的何思为和唐爽就舒服多了,虽然没有蚊帐,但是何思为白天弄了些艾草回来,可以熏一下蚊子,效果不是很好,但聊胜于无。 晚上,何思为被惊醒,听到有人从头顶走过去,轻手挑开帐篷帘子出去了。 只当是有人方便,翻了身继续睡。 外面,月亮很大,月光落在大地上,能让人视线清楚的看清周围的一切。 孙向红停顿了一下,往帐篷东侧走去,那边是放柈子的地方,绕到棚子后面,有个人已经早早等在那。 听到有人过来,站在原地的人回过头,确定来人是孙向红后,什么也没有说,回过头往东边走,孙向红安静的跟上去,两人一直进了杂草丛深处,才停下来。 孙向红等了一会儿,失了耐心,“找我什么事?” 肖寿根说,“你要去探病?” 孙向红不耐烦的解释,“我是看病,其次才是探望王场长。” 黑暗里,肖寿根脸上带着极少能看到的怒愤和嫉妒,“你就选择王建国了是吗?” 不等孙向红开口,他又说,“上次山火,你不在乎自己安危扑到他身上,你总不会说你对他没别的心思吧?” 第275章 肖寿根的报复 这一刻,孙向红很庆幸这是夜晚,能掩盖住她脸上露出来的不耐烦。 说话时的口气上,她尽可能不那么冲,“换作是你,你也会站出来救人,不但是我,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 肖寿根说,“别人或许会这样,你不会。” 两个人在一个地方出来的,相识多年,孙向红是什么人,肖寿根再了解不过。 孙向红很不高兴,“随你怎么想吧。” 她就不明白了,她自己的事,肖寿根干什么不依不饶的,她与王建国之间的事,肖寿根已经不是一次这样追问,与他有什么关系? 既然说不通,又不想得罪肖寿根,孙向红干脆不说话。 当初她是得肖寿根照顾,也算是变相站队站在肖寿根那边,但也不至于连她的感情生活,肖寿根也要管吧? 肖寿根感受到孙向红不服,他脸色更难看,心里极度不爽,孙向红现在是用不着他,想过河拆桥,偏又无可奈何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肖寿根冷笑一声,“也对,你救过场长命,以后有场长照顾,也用不着再求别人。今晚的事,是我没看清形势,冒犯了。” 丢下话,肖寿根转身便走。 孙向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大步跟上去,她自然不想跟肖寿根翻脸,肖寿根这人心胸狭隘,又惯会玩阴的,可她又不想自己像木偶一样受肖寿根控制。 如今,肖寿根将不满都表露出来,又丢下刚刚的话,也算是撕破脸了。 先路过男职工帐篷,肖寿根没有停顿的直接进去,外面很黑,孙向红慢慢往女职工帐篷走,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帐篷帘子被掀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大晚上的,自然是起夜的。 里面出来的人,看到外面有人也吓了一跳,低呼时捂着嘴,声音才压下去。 孙向红心情正不好,路过何思为身边,淡淡看她一眼,直接进了帐篷。 何思为站了几秒钟,才往帐篷西边的草丛走去,月亮很大很低,给人的感觉站在高处就能伸手触碰到。 月光很足,足到何思为刚刚站在角落里,就能看到躲在暗处的孙向红和肖寿根。 何思为被吵醒后已经又闭上眼睛,因为有过一次偷听,她本能的又醒了,起身跟出去,然后还真让她发现了情况。 这一次,肖寿根与孙向红说的话不多,没有什么值得听消息,但是有一点她看出来,孙向红和肖寿根翻脸了。 孙向红还不知道肖寿根喜欢她。 在外面方便完,何思为回了帐篷,闭上眼睛还在想这事,等许阿姨给孙向红做媒,不知道孙向红还能不能这么淡定了。 次日,按计划孙向红和唐爽要走到营部,从营部坐写去总医院看王建国,但是早上吃饭时,计划有变,肖寿根提出让何思为也跟着一起去探病。 肖寿根对何思为说完,就交代赵永梅,“你再安排两个女职工做饭。” 女职工就剩下三个人,她做为干部,吃苦要走在前头,所以直接做主让胡娟和滕凤琴做饭,她跟着男职工去开荒。 事情在肖寿根的安排下,几句话就安排妥。 这样的安排,除了滕凤琴和孙向红不满,其他职工没有意见。 孙向红一向眼高于顶,往营部去的路上,她很少开口,唐爽与她关系不近,平时也看不惯她,更不会主动找她说话。 如今何思为也一起,唐爽最高兴,路上她和何思为并排走在一起,两人聊的话题也很乱,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虽然没头绪,但是两人心情都很好。 已经进入了六月,唐爽最兴奋的是现在能出门,“虽然六一过了,但是每年进了六月,放电影的时候就多了,咱们指不定还可以看场电影呢。” 前面孙向红说,“咱们可不是去玩的,看完王场长,当天就得赶回来,哪有时间看电影。” 唐爽笑着说,“我算了,去总医院那边,咱们到的时候也是晚上,总不能大晚上去探病吧?在那边住一晚,万一晚上有放电影的呢。” 孙向红说,“你想的倒挺好,那就盼着吧。” 唐爽撇撇嘴没搭理她,挽着何思为的胳膊,“等到地方,让我大哥请咱们吃好吃的。” 何思为没和她客气。 前面孙向红脸色更难看了,不想听身后的说话声,加快了步子,把两人甩远了,又停下来回头催两个人快点。 两人嘴上说知道了,但是速度没变,还是那个速度。 孙向红看出两人没将她放在眼里,脸色难看,耳朵都气红了,何思为看出她的不满来,也当没看到。 大家都是职工,她们什么也没有做,孙向红处处以自己为尊,凭什么要捧着她? 自己想生气就气去,谁管你那个。 六月,放眼望去,北大荒一片绿色,大道两边的野草丛里,隐隐能看到蒲公英黄色的花。 还有远处的山,那里是原始森林,里面有很多药草。 从小和爸爸时常到山里采药,这也是何思为喜欢山又感觉到亲近的原因。 如果能去山里采草药就好了。 大晒天,中午的日头很高,早上出来时带着的野菜团子,里面放的苞米面很少,只要能将野菜粘到一起做成菜团子就行,路上饿了,掏出来边走边吃就行。 早上出发,下午五点多,三个人才到营部,孙向红冷淡的让何思为和唐爽去宿舍,她找营长打一声招呼。 没人和她抢这个活,孙向红觉得可以露脸,何思为和唐爽反而觉得麻烦。 路过食堂,马上要开饭了,这时职工还不多,何思为和唐爽先去了食堂,在这里吃饭要自己拿钱和票, 窗口打饭的是许师傅,何思为没少受他照顾,看到是她,许师傅给两人打菜,明显比别人多。 端着炖的豆腐和高粱米饭,唐爽观察左右没有人,才小声说,“你没看到刚刚许师傅给咱们打菜时,别的职工看到眼睛都直了。” 何思为笑着说,“因为周营长,许师傅一直对我很照顾。” 心想周营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唐爽是直接问出来。 何思为说她也不知道,过去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怕是不能回来了吧? 第276章 打探消息 吃过饭,两人回宿舍,刚推门进去,孙向红披头盖脸的就问两人去哪了? “不是让你们回宿舍吗?” 唐爽说,“营部有规定,来这里就得待在宿舍吗?” 何思为也沉下脸,知道孙向红在看她,她就是不看过去,孙向红坐在炕头,何思为就在炕梢坐下来,将对孙向红的不满,直接用行动表现出来。 孙向红一堵,说,“大家都忙着干活,咱们公假出来,已经让人眼红,所以更要低调。” 唐爽跟着何思为坐下,没耽误脸上说话,“我们还要怎么低调?连饭也不能吃吗?然后吃完饭就得在屋里待着,这是出门又不是坐牢。别人请假就有人眼红,爱眼红就眼红去,我干啥还要看别人眼色行事啊?” 这番话,可以说是直接冲着孙向红去的了。 孙向红还真不敢和唐爽硬刚,主要是唐爽的性格泼辣,别看平时冷漠的性子不说话,可惹恼了她她能咬着你一直不松口。 刚刚过去没有看到邓营长,她将来意说明之后,对方直接让她回去,又说来营部办事的人多了,要人人都找营长打招呼,营长天天啥也别干了。 营部的人可不惯着你,管你是谁,更不要说孙向红在农场连个干部都不是。 受了挫,孙向红脸乍青乍红的回了宿舍,结果发现唐爽和何思为没有听她的话,这口气憋的就更旺,两人一进来,就直接发了火。 此时,胸口的怒火没有发泄出来,反而还招来了唐爽的攻击,孙向红之所以一肚子火气,其实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 先是肖寿根想管控她一切事情,她没有将肖寿根放在眼里,第二天一大早肖寿根就把何思为安排进来。 女人的敏感,加上平时王建国对何思为一直很照顾,让孙向红很在意何思为与王建国接触。 结果路上,看着唐爽与何思为关系那么好,让孙向红对何思为的不满,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可不管她怎么做,唐爽直接站出来,根本怼不上何思为,这又让孙向红觉得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的力气打出去之后,连点声响都没有。 不过马上,脑子里的另一种想法就占了上风。 唐爽是厉害,那又如何?她现在处处维护何思为,还不是想讨好何思为? 不就是在何思为那捞到过好处吗?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傲气的,至于说唐爽身后给她撑腰的大哥,与唐爽不是一个妈生的,做为儿女,有谁在看到自己父亲娶另一个女人而抛弃自己的母亲?真的不恨吗? 这些不用担心了,孙向红面对唐爽时,也就没有了顾虑,她笑笑,“别这么激动,我多叮嘱几句,也是担心你们给咱们农场惹麻烦。” 她目光落在何思为身上,“谢晓阳被他岳父打了,这事你听说了吧?” 何思为淡淡的说,“没听说。再说他被谁打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孙知青和我说这个,不会是他被打还是因为我吧?” 孙向红说‘你还真说对了’,她说,“刚刚过来时,听到别人都在议论这事,谢晓阳扔掉手里的工作,擅自去看你,前几天不是正好下雨,他管理化肥,化肥没有盖上,被雨水都淋透了,可是一大笔损失,听说要开会研究怎么处分他呢。要不是咱们过来,还真不知道这个事,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你到这边后谢晓阳也一直很照顾你,于情于理这事你都该去解释一下。不然这样吧,你去汤原农场,我和唐爽去看王场长,王场长明事理,知道后也不会挑理。” 何思为笑着说,“孙知青想多了,工作没有干好是谢晓阳失责,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造成的结果他自己承担。做为男人,这点承担能力都没有,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我是带着场里的任务出来的,同样我也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孙知青不是干部,回去后肖场长知道我擅自做主,因为我牵连到孙知青,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孙向红脸色立即一变,目光幽幽的盯着何思为,何思为根本不想和她说,一路上都阴阳怪气的,像谁欠她多少钱一样,又说,“孙知青如果真有心帮我,就不要再帮我做主,更不要给我出这样的主意,不听领导安排,这是大错误。” 说完,何思为直接收回视线,侧身对着孙向红,摆出不想再多说的架势。 孙向红脸有些挂不住,好在屋里只有三人,唐爽也没盯着她,转身和何思为说话去了,孙向起借伸趁着这个功夫出了宿舍。 等人走了,唐爽确定对方不会偷听到,才小声说,“她也不是针对你,自打从医院回来后,看着就不对,看什么都不顺眼,也不像以前那样争做优秀标兵了。” 何思为心想她当然心气不顺,想来见识到王建国的家世,也知道机会渺茫,心里又不甘又不想放弃,在内心里折磨自己呢。 孙向红这样的处境,何思为也想到自己身上,王场长只是照顾她,她不该多想,纵然不是照顾她,对她有别的想法,她这样的孤女,与王场长也走不到一起去。 现在是讲大家平等,可家世这个东西,永远都不会过时,一时之间也有点戚戚的感觉。 孙向红出去没多时就回来了,有先前的争吵,三个人零交流,后来宿舍陆续又住进来几个别的农场女职工,几个人说话交流,也打破拘谨的场面。 何思为有意打听一下张玉芳的事,但是晚上出去后,听说邓营长不在营部,她又没有别的熟悉的人,最后去了食堂找许师傅。 许师傅在食堂里,消息最灵通,“就是上次你救下那个女孩子吧?被她爸接回去了,说她有神经病。” 何思为心想那连队里放的棺材怎么解释? 转念又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在她带着张玉芳逃跑之后,张连长不会留下证据,那口棺材怕是也收起来,而连队的人又统一口径,仅凭她和张玉芳两个人的话,一点说服力没有。 第277章 孙向红装大了 甚至将张玉芳扣上精神病的名声,她都成了被骗的人,这件事就这样被掩饰过去。 何思为不甘心,追问,“那有没有说张玉芳的病治不治了?” 许师傅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袋,“邓营长当时和她爸提起让他带着人去医院看看,她爸说已经联系好精神病医院,不接回家直接送走。” 那是肺结核,怎么会是精神病医院。 而且肺结核传染人,送到精神病医院,不就是把狼送进了羊群吗? 这不是小事。 何思为和许师傅分开后,带着心事回了宿舍,唐爽知道她是出去打听消息了,看她神色不对,身边有外人,也没多问。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搭车去了萝北,坐在卡车后面的车斗里,风很大,何思为和唐爽就靠在一处角落,车上有二十多个人,昨天孙向红与她们闹了不快之后,上车后就自己找了角落坐下,没有与她们坐在一起。 到萝北是中午,三人又搭车去了龙镇那边,到了晚上五点多,三个人才到了龙镇,先去买火车票,要去沈阳那边,142次火车,是一张通票,是临客火车,中间要倒车,坐火车先到三棵树,再倒车坐通往上海的火车,经沈、天律,最后到上海。 到沈阳一千七百多公里,票价21.08元。 早上去三棵树的车已经错过了,她们三个要坐晚上八点的火车去三棵树,到三棵树途经十一个站点,这是个慢车。 票买完,下午六点多,唐爽看时间不多,便决定从沈阳回来再去她大哥那,所以三个人找地方吃饭,准备坐火车就行。 还是上次的面馆,三个人各自买了一碗面,临上车时,何思为又说最好买点红糖馒头带着。 别人提出来的,孙向红还会想想,何思为提出来的,她眼皮也没撩一下,说先去火车站等她们,就先走了。 唐爽和何思为各买了四个红糖馒头,两个人没急着进火车站,就在火车站外面的栏杆上坐着说话。 等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才进站。 买的硬座,找到位置后,孙向红直接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三个人是一条座椅,唐爽也不想让何思为难受,坐在了中间,何思为则靠着过道。 两人把馒头放到桌上,身上的斜挎包就背在身上,大晚上的火车里人很多,有很多没买到座位的,就站在过道里。 何思为细观察了一下,上车的人多是知青,早期下来的知青,多是高级知识文化分子,或者说是家里条件不错的,思想觉悟高,选择下乡。 后面下乡的人年纪越来越小,总比前期下乡的知青少了点什么。 何思为身边站着的男人看着有三十岁左右,手里着大行李包,看着挺重的,何思为就好心提醒男人把可以把包放在她腿下面,这样有人从过道走,也不碍事。 男人道了谢,将包放过去,这样一来,聊了几句之后,何思为听到对方是回家探亲的,还是回沈阳。 何思为觉得挺巧的,“我们也去沈阳。” 男人的家就在沈阳,听到她们是过去探亲,也帮她们介绍沈阳哪里可以去转转,提到了故宫。 男人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坐在靠窗的女人说了一句‘封建产物’,男人愣了一下,看女人一眼,话也止在这,没有深说。 这个年代太敏感,可以说大学老师很多都有‘问题’,而到乡下学习,或者说这个时候你穷你没有文化,你三代都是贫农,你才成分好。 关于文化这东西,还是避开不谈的好。 何思为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拿孙向红没有办法,对于抓思想这些问题,确实是孙向红最拿手的,她这种人随时随地就能你给你扣一个立场不坚定的罪名。 孙向红看不得何思为好,唐爽看着来气,所以故意往孙向红那边挤,孙向红被挤到了,就让唐爽往外面移移。 唐爽说,“就这么大点座位,我还往哪移啊,这是在火车上,孙知青你还是忍一忍吧,你看这有多少人站着呢。” 她故意将声音提的很高,特别是过道里站着的人,看过来的最多,看孙向红的眼神确实不怎么好。 有坐就不错了,还想舒服,那他们这些站着的人呢? 孙向红接收到四下里看过来的不善目光,恨恨的瞪向唐爽,唐爽扬着下巴瞪回去,“孙知青觉得我说的不对?” 孙向红扭头看窗外。 狗咬她她总不能咬回去。 唐爽可不是见好就收的主,扭头故意拉着何思为吐槽,“我是不是又惹孙知青生气了?咱们把有靠着又能趴桌上睡觉的位置让给她,她怎么还不满意啊?” 何思为憋着笑,“可能是火车上的椅子太硬了坐着不舒服吧。” 唐爽为自己出头,何思为也不能不给力。 站在她身旁的男子轻笑出声,何思为和唐爽脸微微一红,话题就此止住。 过了晚上十二点,火车上最难熬,有很多人都坐在了地上,火车里人多又没有开窗户,胸口憋闷,靠在里面坐着的孙向红已经趴桌子上睡了,她起身将窗户往上拉了一条缝,火车行进中,窗户不必开的太大,有一点缝就能涌进很大的风。 她刚坐下,孙向红就醒了,看到窗户打开后,起身又放下来。 何思为拦住她,“火车里太闷,窗户打条缝吧。” 孙向红仿佛没听到,放下窗户坐回去,趴在桌子上继续睡。 何思为起来又一次把窗户打开,这回她身子刚退回来,孙向红就起来去关窗。 何思为冷笑一声,“孙知青,既然醒了,那就把位置换回来吧,按票上的位置我是靠窗的。” 孙向红扭头瞪何思为,何思为去掏票,“要看看吗?” 孙向红磨牙,愤愤的又将关上的窗户打开,丢下一句‘德行’,趴回桌子继续睡。 何思为靠回椅子上,心想还治不了你了呢,就是不和你一样的。 火车上人多,卖货的推车过不来,有经验的在上车前就买了吃的,何思为和唐爽当时只想着这样便宜些,不成想遇到这样的事,反而省事了。 不过现在难题又出来了,何思为和唐爽都不待见孙向红,自然不想将红糖馒头分给她,三个人一起出来的,难不成她们两个吃,孙向红看着? 第278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孙向红也不主动开口,她端正的坐在那,看着窗外,但是大家这时都开始吃东西,她不可能看不到何思为和唐爽拿了馒头出来。 如果她谦卑一些,或者懂得尊重人,就该主动开口,说是借,可一个馒头谁会让她还,或者说她不饿。 但是孙向红没有开口,她就等着何思为她们主动把吃的递过去,或者等着何思为她们主动。 一个馒头,两人不心疼,但孙向红的态度,让人心里不爽。 犹豫间,何思为目光落在身侧的男人身上,男人坐在大提包上,周围大家都在吃东西,只有男人没有动过。 何思为拿出两个馒头递给男人,男人微愣侧过身来,“给我的?” 何思为又往前递了一下,“能在路上遇到,又是去一个地方,大家都是同志,拿着吧。” 男人迟疑了一下,先道了谢,才接过去。 唐爽无奈的看何思为一眼,不情愿的把自己的馒头给孙向红一个,孙向红先接过馒头才说了声谢谢。 唐爽:....这态度还不如个外人呢。 唐爽说了声不客气,马上又拿起一个馒头,塞到何思为身侧的男人手里。 男人正在吃着馒头,突然手里又多一个,他忙把手往胸前靠了一下,用身体挡住要掉下去的馒头。 回头要说话,一道清冷的女人声音也传来,“我吃不了,你是男同志,多分担点。” 一张带着笑颜的脸,也映入男人的眸子。 男子微愣,随后道了谢,便回过头去。 两人都分馒头了,但是只分孙向红一个,却给外人三个,这样的区别对待,面上看合情合理,毕竟男的吃的多,可孙向红心里就是不舒服。 拿起馒头时,她心里确实得意过,此时,却觉得馒头一点也不香了。 待到下午五点多,到了三棵树,男人与何思为她们去一个地方,又吃了何思为她们的东西,下火车时人很挤,男人一直很照顾她们三个,他身材高大,用身体挡出一条路来让三个人走。 倒车时,也是男人在前面顶出一条路,三个人才在拥挤的人群中上了火车,等最后找到座位,何思为觉得真要虚脱了。 这个时候也不忙了,怎么还这么多人啊。 唐爽也抹了把汗,这次男人有座位,与何思为她们并排,过道的另一边。 还有五站地才能到沈阳,男人说得明天七点多,让何思为他们晚上好好休息。 过了一站地,车厢里的人少了,卖东西的小推车来了,何思为买了盒饭,两毛钱加二两粮票,斜挎包里的茶缸拿出来,等提水壶的乘务员过来,又接了杯热水。 唐爽也学何思为,这个时候能吃上米饭,还有菜,自然不能亏待自己。 孙向红也买了盒饭,一个人安静的吃着。 对面的男人,却只买了一个面包。 往南方去的火车上,人明显少了很多,等到了下半夜,车厢里空了大半,何思为让唐爽去她们对面的坐椅上躺着休息,她在唐爽背后的椅子躺下来。 两人一路上几乎没有和孙向红沟通过,孙向红也不在乎,等她们一起身,孙向红就直接在原来的椅子上躺下来。 对面的男子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他这边的坐椅上只有他自己,他没有躺下休息,而是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安静的看着。 一直到了两点多,男子看看时间,收起书才躺下来休息。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到了沈阳。 何思为她们要直接去总医院那边,男子听了就告诉她们坐几线公交车,然后提着包走了。 公交车有到军区总医院的,三个人坐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地方,进去后何思为和唐爽去找服务台咨询王建国在哪里,打听到住哪里后,一回身发现孙向红不见了。 唐爽说,“这人去哪了?” 何思为说,“走吧,应该是去王场长那了。” 唐爽这时才反应过来,“怎么忘记她在这里住过院啊,那她就看着咱们去打听,也不喊一声。” 什么人啊。 何思为笑笑,心想孙向红怕是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有单独机会见王场长,现在有机会了,怎么会喊她们呢。 两人一路问一路找,在后面的住院部高干病房,终于找到了地方。 这一路,她们用了十多分钟。 病房里,两人敲了两下门,没有听到有人回应才推开门,发现病房里并没有人。 何思为说,“应该是出去了,咱们进去等吧。” 在火车上后半夜虽然能躺着睡,但是也不舒服啊。 唐爽也很累,往椅子上一坐,“咱们来看人,两手空空,王场长应该能理解吧。” 何思为笑了,“咱们农场野草最多,别的还有什么?” 虽然护士那里说是这个房间,但是没有看到人,两人也不敢保证就是这里,没敢在屋子里走动,就在靠门口的椅子上坐着。 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人回来,何思为和唐爽困的上下眼皮打架,这时听到有人推门,两人立马睁开眼睛。 进来的男人看到她们两个也愣了一下,“是你们?” “是你?” “你?” 三人同时出声,安静了几秒钟,三人又笑了。 男人正是在火车上结识的人,只知道他姓孔,在火车上大家只说了姓,称呼的时候也直接在后面加个同志。 这次在这里遇到,孔茂生主动开口问,“你们是过来探望建国的?” 何思为笑着说,“你认识我们场长?” 孔茂生说,“原来是建国农场的职工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孔茂生,是王建国的大哥。” 大哥,不是表哥,还姓孔。 兄弟两个不是一个姓,何思为眼里闪过惊讶,面上不显,报了自己的名字,唐爽也介绍了自己。 孔茂生说,“你们不是三个人一起吗?另外一个孙同志呢?” 何思为说可能是去检查了,简单说了一下她是因为什么受伤的,孔茂生了然。 他说,“听许阿姨提起过有女职工救了建国,原来是孙同志救了建国啊。” 何思为见过许阿姨,听到孔茂生喊对方阿姨,而不是妈妈,心想难不成真是表兄弟? 恰巧在这时,王建国一行人回来了,跟在王建国身边的,还有先前不见的孙向红,此时一脸笑意,哪还是路上那个一脸冤种的怨妇脸。 第279章 王建国的差别对待 王建国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何思为身上,眼里除了何思为,已经没了别人。 虽然很快,他将心思收起来,但是跟着他进病房的孙向红,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王建国,自然没有错过王建国的那痴痴一眼。 衣袖下的手不知不觉攥到一起。 果然是这样。 王建国对何思为和唐爽微微颔首,“刚刚孙知青说和你们一起来的,一回身就找不到你们,就先过来等你们。她后背伤口一直不舒服,我就带她过去检查一下,你们等久了吧?” 唐爽说,“场长,没等多大一会儿。” 何思为安静的听着,脸上带着微笑。 孔茂生说,“建国,这就是我和你说在路上遇到的几个小姑娘。” 王建国愣了一下,笑了,“大哥,那这可真是巧。” 然后给三人介绍,“这是我大哥,早年我爸打仗时,把我哥大寄养在老乡家,所以和我不是一个姓,但是我们可是亲哥俩。” 何思为看孔茂生一眼,心想原来是这个原因,如今知道两人是兄弟,再仔细看发现孔茂生与王场长五官上有很多像的地方。 感觉到了何思为的目光,孔茂生侧过头看她,眨眨眼睛问她什么事? 何思为盯着人被抓包,耳朵一热,回了一个笑,立马扭开头。 两人之间的举动,王建国看到了,他一头雾水看看大哥,又看看何思为,用眼神问两个人怎么回事? 何思为只是笑,孔茂生也是笑。 唐爽也发现了,然后也笑。 几个人里,只有孙向红看着他们对着笑,就像个外人被排斥在外。 当然,除了孙向红外,还有跟在后面的两个警卫员。 王建国回身让警卫员去买些早餐和水果过来,两个警卫员出去。 一个农场场长,照顾他的却是两个警卫员,唐爽面露惊讶,发现所有人都很淡定,就是何思为也没有惊讶,心想难不成只有她才知道王场长身世不一般? 之前,是知道王场长是高干家子弟,但是完全没想到高到这样的程度。 孔茂生招待着大家坐下,又让王建国回床上休息,“妈在电话里让我回来,就是看着你的,你好好养休,养好伤没有人留你待在家,你爱去哪就去哪。” 王建国说,“大哥,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才回来的。” 孔茂生不管不顾扶着人上床,又扯被子给弟弟盖上,说,“看着和担心你理论上没有区别。” 王建国笑了,“你说担心我,我还会感动。” 孔茂生配合的说,“嗯,我很担心你,才回来的。” 王建国笑了,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何思为三个,也偷偷的笑。 不就别的,从这个小小的交流上看得出来,孔茂生很宠弟弟。 孔茂生说去给她们安排住处,让他们聊天,就离开了病房。 此时,病房里没有外人,王建国看三个人都不开口,就主动问起农场里的事,不过他问完后,都是孙向红回答。 农场里的事,孙向红回答也没有错,可是来了三个人,孙向红一个人说话,另外两个人就成了摆设。 王建国似乎并没有看到这样的尴尬气氛,他说,“都播种完就好,去年农场初建,很多事不能做,我现在又不在农场,也耽误不少,你们回去之后,把话带给肖副场长,场里的营房得盖,既然在山下建营点,那农场场部就得建起来。” 孙向红说,“这么大的事,盖房子要营部里批手续,还要营部给拉些石头和红砖,肖副场长一个人能行吗?场长你这边还要多久能出院?如果快了,那也不差这几天,等你回去再动手就行。” 王建国说,“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发生山火的事,上面还说要再询问一下,我也要去和组织汇报,时间定不准,盖营房的事好办,场里自己可以做主,不用营部那边批,至于砖和石头,这个也不用,咱们农场最不缺的就是泥,切些草脱些泥坯出来。” 孙向红听到王建国要被上面调查,就已经急了,哪里还顾得上后面的话,“场长,山火又不是你弄的,上面为什么要调查你?再说你还差点把命搭进去,上面这样做也太无情了。” 王建国板起脸,“上面调查合理合规,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乱说。” 为对方抱不平,却被训,孙向红羞恼的红了脸,也知道自己是心急了,对上何思为和唐爽满是打量的目光,她解释说,“我知道了。就是山火发生,咱们用尽一切办法,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心里想想就难受。” 此时,孙向红是把话挽回来了,从关心王建国,变成了关心大家。 但是刚刚她反应太激烈,又一脸心虚,唐爽脑子被点醒,哪是她改口就不会去多想的? 她回头用眼睛询问何思为是她想的那样吗? 何思为挑挑眉。 唐爽了然,恍然大悟。 心想还真是这样,她竟然才发现。 再想到场里派她和何思为过来探病,难怪孙向红那么不满,这是怕她们两个抢人啊。 唐爽像发现了新大陆,从这时开始,开始上心注意观察孙向红的一举一动,越是观察越是懊恼,这么明显摆着的东西,她怎么就才发现呢。 何思为半垂着眼帘,孙向红像防狼一样防着她们,索性就让她一个人说去,有些事做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王建国没有接孙向红的话,或者说刚刚他已经把要交代的事交代了,但是孙向红不接,他顺势就把事情交代给何思为,也借机会与何思为说上了话。 “思为,你回去后把我的意见和想法反映给肖副场长,脱泥坯的事很重要,今年天冷之前,营地的房子一定要盖起来。” 王建国的举动,孙向红的脸白了几分。 何思为认真的应下,“场长,你安心处理你这边的事,农场有肖副场长盯着,大家劲也往一起使,不会有事情。” 王建国看她一眼,说,“你们这次过来,我很高兴,不用急着回去,在这边玩两天,我让人带着你们去看看电影,再四处转转。” 第280章 孙向红的小聪明 王建国的话一出,孙向红的呼吸就是一紧,她知道不该多想,但是她控制不住脑子。 忘记不了刚刚王建国回病房时看何思为那一眼,忘记不了她来到病房时,王建国脸上的淡然在听到何思为她们在后面,脸上露出来的笑。 场长发话,让留下玩几天,何思为没客气,人这辈子,就该该享受时享受,没必要觉悟那么高,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这边还没等应下,一旁的孙向红说,“我们过来探病,怎么还能给你添麻烦,看你一切都好,明天我们就回去,场里那么多活,人本来就不多。” 王建国笑着说,“你们是我下面的职工,到这边来我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就这么安排,安心的在这边玩几天,肖副场长也不会有意见。” 孙向红仔细打量,王建国这时对她说话的态度,与对何思为说话时,又一样了,她笑着应下,内心却并没有因此平静。 她一开口,何思为就安静的闭上嘴。 唐爽则不喜欢万事她做主,三个人一起出来的,又都是职工,结果什么事都要听孙向红的意见,太把自己当回事,所以只要孙向红说话,她更不可能开口。 因为孙向红的插话,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 恰巧这时孔茂生提着吃的进来,避免了尴尬。 他打了四个菜回来,五饭盒米饭四饭盒菜,在桌子上摆好,五个人围坐在四周。 王建国和孔茂生坐在床上,王建国招呼大家坐下吃饭,孙向红刚往前迈一步,就见孔茂生对她招手,又拍拍身旁的椅子。 “孙知青坐这。” 孔茂生在知道孙向红是弟弟救命恩人后,也待她很亲切,如今主动招呼她坐下,也挑不出错,却并不是孙向红想要的。 那是挨着孔茂生的椅子,如此一来,孙向红不好再去另一边挨着王建国坐着。 唐爽知道何思为不喜欢孙向红,主动坐在中间,这样一来,最后就成了何思为挨着王建国,左边是唐爽,与孙向红面对面。 何思为刚坐下,抬眼就看到孙向红盯着她看,何思为淡淡的收回目光,一手捧饭盒一手拿筷子吃饭。 笑话,已经快十二点了,早上就没有吃,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孙向红爱看就看去,何思为没时间搭理她。 红烧肉炖的软烂,煎鸡蛋里放的油很多,做的麻婆豆腐,另一个是红烧狮子头。 这四个菜,可不平常。 狮子头很大,饭盒里只能装四个,王建国说,“你们三个一人夹一个。” 他自己夹了半个,先放到身旁孔茂生碗里,然后要夹剩下的半个时,那半个被别人先夹住了。 王建国抬头,孙向红对他一笑,“场长,我吃半个就行,你正养身体多吃点。” 孙向红的做法非常微妙,在场的人能察觉出来她在捧着王建国,她是王建国厂里的职工,这样的举动也合理。 何思为觉得,孙向红确实很聪明,也正是在这种‘合理的巴结’下,将她对王建国的心思掩饰住。 只是掩饰的再好,也能让人洞悉到。 王建国愣了一下,说,“我是伤在腿,养这么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当时你救我用身体挡住倒下来的大树,没有休息多久就回去,你要多补补才是。” 说着,王建国夹起一整个狮子头,在孙向红还没反应过来前放到她碗里,然后依次将剩下的两个分别夹给唐爽和何思为。 最后,他一边让三个人不要客气,一边拿起装狮子头的饭盒,将里面的汁倒在自己的饭盒里,他笑着说,“大家都爱吃肉,我和别人不同,就喜欢用这个红烧汁泡饭吃。” 孔茂生说,“我还想着要泡呢,你手到是快,我看出来了,你哪是谦让啊,就是想自己泡这个汁。” 王建国笑着说,“这话咱们关起门自己说,当着我职工面,你给我留几分面子。” 兄弟两个一打哈哈,饭桌上的气氛也热闹起来。 桌子下面,何思为感觉到唐爽踢她一下,她眼珠斜过去看唐爽,唐爽满眼八卦的对她挤挤眼睛。 何思为:...... 饭后,听王建国的安排,让孔茂生带着她们先去去招待所住下,晚上说带她们去外面吃。 何思为唐爽跟着孔茂生,孙向红说,“要不让孔同志把招待所在哪告诉我们,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你这边万一有事,也没有人。” 王建国说,“有警卫员,这个不用担心。” 唐爽和何思为已经跟着孔茂生出了病房站在走廊里,孙向红的话传到耳边后,唐爽小声吐槽,上午她不是先跟着王场长出去的吗?有警卫员她没看到? 多此一举。 这副巴结样,唐爽看了都觉得起针眼。 何思为偷笑,一旁的孔茂生也抬了抬唇角。 孙向红出来了,三人将外面露的情绪藏起来,走出医院往左一拐几十米就是招待所。 孔茂生给她们安排的三人间,三张一个靠门,两个靠着窗户,进房间后,孙向红主动说睡靠门口这里。 “出门在外,你们两个年纪小,还是我睡在门口吧。” 唐爽愣了一下,在她不屑的唇角勾起来之前,何思为一转身拉过唐爽,“孙知青照顾咱们俩,那你选一张吧,看看睡哪里?” 最后,唐爽靠左,何思为靠右,孔茂生这时也提出先回医院。 孙向红进屋后一直也没有坐下,听到孔茂生说要走,她说,“你们两个抓紧洗漱一下休息,我去送送孔同志就行。” 在知道孔茂生是王建国的大哥后,孙向红心里就一直在后悔,也想找机会和孔茂生把火车上的事解释一下。 她做的这么明显,何思为和唐爽也知趣的没破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孙向红要干什么是她自己的事。? 孔茂生没有拒绝,孙向红松了口气,大步跟上去。 站在招待所门口,孙向红一脸歉意的说,“在火车上我担心何思为和唐爽被人误会轻浮,所以才拦着她们,希望孔同志不要往心里去。” 孔茂生说,“孙同志想多了,这事你做的很对,我并没有多想,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况且你是建国的救命恩人,说起来我还没有向你道谢。” 孙向红脸红了一下,“换成谁都会这样做,孔同志千万别再道谢了。” 两人客套一番,孔茂生说晚上过来接她们去吃饭,孙向红目送着人大步走远了,才吐出口气,扬起的唇角也落下来,心想要不是何思为多管闲事,她哪里会在孔茂生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281章 身份不简单啊 孙向红出去后,唐爽就趴在窗户往外望,何思为将她拉回床边。 唐爽说,“你看到她和孔同志说话时扭捏的样子了吗?” 何思 为说,“我不感兴趣,不招惹她她还事事的呢,你也别去惹她。” 初到山上时,一个去大学的名额,何思为就差点被算计到,好在她多个心眼,才避开。 孙向红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她可以昧良心的将人扣上‘思想’有问题的人,这样的人就是疯狗,离的远点才好。 两人没多说,孙向红回来了,她看到两人坐在一起,猜着是偷偷说她坏话呢。 她看着何思为,“我知道在路上我管你,你心里不舒服,这是运气好遇到孔同志是场长大哥,如果是个身份低又不怀好心的,下火车后拉着你不松说,说你和他搞对象,现在的情形你们也知道,被坏了名声,面临着什么处境不用我多说,最后婚姻大事也不能选择好的,只能草草嫁掉自己。嫁人相当于新生,别自己害了自己。” 唐爽不服,“说几句话他就拉着不放?火车上那么多人,还能让他黑白颠倒了?” 孙向红坐回床上,说,“我说的你们也别不信,等真遇到这情况,哭都找不到地方。咱们一个农场出来的,我总不能看到你们做危险的事也不提醒。毕竟换成不知好赖的,我多说多管还觉得我猫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可不就是多管闲事嘛。 何思为听出来孙向红这是指桑骂槐骂她呢,她不接话她她就是不捡骂,反正气的不是她,以孙向红这心性,也只会气她自己。 唐爽冷下脸,“你怕别人骂你多管闲事,那就别管呗。” 她不惯着孙向红的坏毛病,孙向红也没和她硬刚,她就是阴阳怪气说何思为呢。 反正说出来了,她心口的气顺了,不过何思为一点也不在意的态度,心里的气发出去了,胸口却闷闷的。 唐爽也发现了,孙向红这人就是看不得别人过的比她舒服,你就把她当成个屁,无视她,那就好了。 有了这个理解后,唐爽拉着何思为去洗漱,自己心思不正还在那说别人,什么玩意啊。 在洗漱间里,唐爽忍不住吐槽,说出来后,心里也舒服多了,她问,“思为,她看你不顺眼你别往心里去,那是因为她知道你比她优秀,她是嫉妒。” 这点没错。 何思为说,“我和她计较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我才没那么傻。” 唐爽望向窗外,“你累不累?” 何思为说,“出去转转?” 这次出来,她可是把钱和票都带着,沈阳地方很大,可以采购点东西。 唐爽也是这个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回房间拿着包就走了,孙向红只当两人是在洗漱,结果等了许久也不见两人回来,猛的坐起来,两人难不成去医院了? 她咬咬牙,蹬上鞋拿着包就往医院去。 此时,病房里孔茂生也在和弟弟说话,王建国听到大哥说完路上的情况,他说,“你怎么不买卧铺回来?” 孔茂生拿着水果刀正在削苹果,头也没抬,“硬坐挺好的。” 削好的苹果又被切成小丁,放在饭盒里,里面还有一把叉子,“吃吧。” 王建国心安理得的张嘴,却不伸手。 孔茂生笑着说你在农场也这样吗?不像场长的样子,一边又宠溺弟弟的喂他吃。 “上面调查山火的事是怎么回事?” 王建国说,“应该是有人想搞我吧。” 孔茂生皱眉,“劝过你多少次,不要出头,现在的环境,你少惹点事。” 王建国说,“我做我该做的,有人要权、争权、抢权,我有什么办法?” 孔茂生自己吃了口苹果,说,“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你只需要服和人遵守党的决议,去执行。风气这个东西屡禁不止,每个人都想体现自己的影响力,你现在在这个位置,就要看准风向,上面下决策,你只需要执行就好。” 王建国明白,现在时局不稳,有多少人因为‘思想问题’出事,大哥叮嘱他这些,也是不想让他们家被盯上。 王建国知道大哥说的很对,他应该按大哥说的做,可是真让他去做,还是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才行。 见弟弟脸上失去了光,孔茂生拍拍他的肩,“年轻人有思想有干劲是好事,不过以后想在政治这条路上走远走长,有很多要学习的,你待在农场并不合适。” 王建国恍然大悟,“哥,你说这么多,原来是给爸爸当说客来了。” 孔茂生说,“是也不是,听你出事回来看看你是真,并不是帮爸爸做说客,但是想劝你换个环境也是真。” 王建国是聪明人,况且家里已经不止一次暗示过让他换一个环境,是他一直不想离开。 孔茂生说,“去首都学习进修吧,学习到东西后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王建国说,“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也很好,能在实践中学到更大经验。” 孔茂生显然不赞同他的话,“这样的经验会让你施展不开手脚,实现不了自己的抱负。” 王建国说,“大哥,不说这个。你呢?做为一个营长,管那么多农场,轻松吗?” 孔茂生看弟弟不松口,他再多劝也没有用。 郭振生提着一篮水果,一进住院部,就看到孙向红站在门口,他走上前,“孙知青,你怎么在这?” 孙向红看到郭振生,笑着说,“何思为和唐爽从招待所离开,我想着她们是来医院了,就过来看看。” 郭振生说她们也来了,然后招呼孙向红进去,孙向红跟在郭振生身后,进了病房后,看到孙向红又过来,病房里的兄弟两人也很意外,听到她在找何思为她们,便说人没有来过。 孙向红脸微微发热,“之前孔同志离开后,我和她们解释火车上的事,也担心她们被陌生男人缠上,我平时看到事就想多管,应该是让她们心里不舒服,我担心出事,就过来找找。” 王建国说,“她们是成年人,不能出事。你不用担心,” 至于孙向红此时自我反省的事,王建国没把话往这上面说,孙向红红着脸说不在这,那她就先回招待所去等她们,拒绝了郭振生送她,自己大步离开。 第282章 相亲宴 孙向红离开后,孔茂生问郭振生在哪遇到孙向红的,听到郭振生说在住院部门口,他点点什么,没有再多问。 提到孙向红,就不得不提起孙向红救王建国的事,孔茂生问他,“你想怎么报答?” 王建国说,“之前被王桂珍救过,顺手推她去上大学,后来她回到山上,又帮她解决掉婚事,还了恩情。当初如果孙向红不出事,上工农大学也该是她,她平时表现一直很积极,我和妈商量过,推荐她去上大学。” 孔茂生稍稍想了想,说,“这个确实不错,不过我看还是问问她的想法。” 王建国看他,“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孔茂生说,“你明白。” 王建国没吭声。 孙向红喜欢他,在发现这点后,王建国并没有戳破,甚至直接不动声色的化解掉,不给孙向红多想的机会。 这次孙向红救他,他安排孙向红上大学,与孙向红喜欢他也有原因,将人调走,歇了她的心思。 而他不问孙向红需要什么,就是担心孙向红贪心不该贪的。 孔茂生说,“晚上你安心在医院里待着,哪也不许去。” 王建国说,“职工过来,我怎么能不陪陪,腿上的伤口没事。” 孔茂生打断他,“医生没让你出院,你就哪也不能去,晚上妈也会过来,有她招待三个女同志也合适,孙向红对你有救命之恩,她这个年纪,妈正好有个朋友儿子在邮局上班,觉得孙向红挺合适,今晚也有意让两个人先见一下面。” 电光火石间,王建国明白为什么大哥不让他去,还有家里给孙向红安排相亲原因。 他说,“那我听医生的,不乱来。” 孔茂生看他一眼没说话,抬头交代郭振生,“小郭,看好你们场长。” 郭振生笑着说,“领导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郭振生是王父身边的警卫员,儿子下乡之后,他不放心就安排警卫员跟着一起下乡,这也是为何王建国走到哪,郭振生都是助手的原因。 晚上四点多,何思为和唐爽才回到招待所。 两人提着个大包裹,看着很重,但是两人只用一只手就提着了,还能举很高,里面的东西应该很轻。 孙向红扫一眼,猜着应该是棉花。 她没说话,靠在床上看从服务员那里借来的报纸,何思为和唐爽也去了书店,何思为买了《沸腾的群山》和《江畔朝阳》两本小说,一个是四月一个是五月出版的。 现在国家放开出版小说,上次回老家何思为没有时间去书店,这次和唐爽出去,正好路过书店,就进去挑了两本喜欢的小说,她还想买些高中课本,现在就做准备,只是书店里没有。 至于被孙向红误会是棉花的包裹,里面装的是蚊帐,唐爽也买了一个。 两人回来休息了一会儿,郭振生就来了,说带三个人去饭店,饭店就在附近,走路用不上十分钟,中间有一个收破烂的地方。 何思为让几个人先走,说她想去看看收破烂的地方有没有旧书买几本,孙向红不在意,郭振生想留下来,被何思为催促着先走,最后是唐爽留下来陪她。 和收破烂的老头说明来意,老头指着北边的角落,说那里旧书多,让她去那里翻。 唐爽跟上何思为,“怎么要买高中课本啊?” 何思为早就想好了借口,“上高中时也没有好好学习,最后毕业还把高中课本都卖了,我爸那时就一直为这事没少说我,他现在走了,我心里总觉得是遗憾,就想买一套回来。” 唐爽听着难受,“我和你一起找。” 何思为拉着她,“这边脏又乱,我自己找就行,你去帮我问问那个大爷有没有网兜卖我一个,用来装书。” 唐爽说行,转身回去找人。 何思为走到书堆旁,发现堆了很多的旧书,书页发黄,看着年代都很久了,她翻了一会儿,找出几本医书还看到几本画着古代人物的书,字也是古代的字,繁体字多,像诗又不是诗,但是句话长短都一样,或许是何家有祖传医书的原因,何思为很喜欢这些古朴的东西,翻出三本都和医书放在一起,原本只是找高中课本,结果最后翻了尽一箱子的书,中医和古书居多,高中课本只有一套。 如果不是唐爽拿着网兜回来,何思为还要找呢。 唐爽看着一小堆旧书,“还好我多找了个网兜过来。” 何思为道了谢,“我装吧,书上脏,你别沾手了,等我装完了,你帮我提着就行。” 唐爽没和她客气,装了两网兜的旧书,何思为和老板讨价还价后,给了一块钱,两人没去饭店,先把旧书送回招待所,又洗了手,然后一路小跑去了饭店。 郭振生站在饭店门口,远远看到两人就招手,等人到跟前了,他还安慰的说,“不用着急,许阿姨带着孙知青在里面相亲呢。” 唐爽惊呼出声,“相亲?和谁?之前怎么没听说啊?” 后知后觉才问,“许阿姨是谁啊?” 郭振生说是王场长母亲,唐爽点头,郭振生又说相亲对象是许阿姨朋友的儿子,在邮局上班。 邮局上班,那可是好工作啊。 何思为想王家人还是很好的,给孙向红安排相亲对象,对方条件也不差啊。 两人跟着郭振生进去,除了孙向红和孔茂生,还有一个方脸的男子坐在孔茂生身旁,男子穿着邮递员的蓝色工作服,头戴同样蓝色的大钢帽,长着一双凤眼,吊眼梢,因为是方脸才显得胖一些,其实整个人很瘦。 孙向红挨着许阿姨坐着,何思为她们一起来,许佩就笑着和两人打招呼,又让她们过去坐。 路过孙向红身边时,孙向红垂着头,何思为从侧脸还是看出她脸色很不好看。 座位排序仍旧是唐爽挨着孙向红,何思为挨着唐爽,何思为身边是孔茂生,孔茂生挨着邮递员,邮递员挨着许佩。 许佩问何思为,“听小郭说你们去买旧书了?找到没有?” 何思为说找到了,“送回招待所才回来,让许阿姨多等了。” 第283章 一个没相中,一个相中了别人 许佩说他们也是刚到,然后介绍了身边的邮递员,男人叫徐华斌,今年25岁。 何思为心想,与孙向红同岁,那挺合适的。 对方家世怎么样许阿姨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与他们家是世交,何思为心想家里条件不会错,她忍不住往孙向红那瞥一眼,发现孙向红一直半垂着头,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孙向红心里有王建国,今天这相亲是相不成了。 这是一家国营的饭店,何思为她们坐下没多久,菜就上来了,何思为看到了水煮肉片,这个菜很辣,唐爽吃了一口就喝了半杯水下去,便再一口也不动了。 这时候,很多人不习惯吃这个口味,前世何思为回城里后,唯一一次下饭店,点的就是这个菜。 很辣,一口下去额头就能辣出汗来,舌头也麻了,但是越吃越香。 只吃那么一次,那种味道她一直记得。 肉片又嫩又滑,和前世一个味,不,比前世的味道更好。 何思为很喜欢吃。 只是这道菜在许阿姨他们那边,够着不方便,何思为心里有些遗憾,心想要是在她这边就好了。 这时,她听到身边的孔茂生说,“菜调调位置,这样大家都不用只吃眼前的菜。” 提出意见后,他已经站起身来,何思为眼睛便是一亮,眼睛往水煮肉片上扫一眼,又快速的收回来,心里默默念着一定要窜到她这边来,希望她的祈祷得到了回应。 孔茂生调换菜时,徐华斌也起身帮忙,许佩则借这个机会问身边的孙向红,“向红,喜欢吃哪道菜?我让华斌放到你这来。” 孙向红说她吃什么都行,回话时也没抬头,或者说从何思为进屋后,就不见她抬过头。 许佩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并不介意,又问唐爽,唐爽说她喜欢吃那道松鼠鱼,徐华斌正端着,就把鱼放过去。 许佩又问何思为,“思为喜吃什么?” 何思为说,“许阿姨,我不挑食。” 察觉到有人打量她,何思为看过去,只见徐华斌在看她,何思为看过来后,他微笑点头,又收回目光。 这时,孔茂生将水煮肉片移到她前面。 何思为心下便是一喜,又很快压下自己翘起的唇角,她自我感觉良好,并没有让人看穿她的小心思,却不知早在她不时的盯着水煮肉片时,就已经暴露了自己。 孔茂生笑着坐下。 许佩问,“思为喜欢吃辣?我也是,特别是大葱蘸酱,一顿少了都觉得饭不香了。” 何思为说她也爱吃大葱,更喜欢吃辣,“就是我们农场没有大葱种子和辣椒种子。” 许佩说,“这事好办,我给你准备些,回农场就种上,大葱和辣椒最好活。” 何思为惊讶,“许阿姨会种菜?” 许佩被她瞪大的小眼神逗笑了,“种菜有什么难的,我种的大葱才好呢。” 接下来,许佩说了很多种大葱的经验,怎么种大葱长的又高又壮,天冷之间拔下来晒一晒,冬天冻了也没事,直接扒了皮就可以沾酱吃。 何思为认真的听着,有听不懂的还会追问一下,她的嘴也没停着,一份水煮肉片差不多都进了她肚子,因为吃的辣,脸蛋也红扑扑的,嘴辣的也有些肿,嘟嘟的。 娇小的模样,此时反而灵动起来。 一顿饭,吃的也热闹。 几个人在饭店门口分开,临分开时,何思为又被许阿姨叫过去说了几句话,这才分开。 孙向红没有走,和唐 爽一起在原地等她,三人目送着许阿姨他们一行人坐上车离开,这才慢慢往招待所走。 孙向红吃饭时没有开过口,人很安静,何思为明白孙向红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得罪许阿姨,到时可以借口害羞就将心里的不喜掩饰过去。 只有三个人,没有外人,孙向红问何思为,“看你和许阿姨好像以前就认识?” 何思为嗯了一声。 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了,孙向红追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何思为说,“在路上认识的。” “什么时候?在哪的路上?” 何思为微侧头看着孙向红,“有什么事吗?” 言外之意,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孙向红说,“只是好奇问问而已,你不爱说就算了。” 何思为说,“我确实不想说,也不喜欢把自己的事都汇报给别人。” 你当你是谁?领导? 孙向红不说话,但是步子快了,不多时就将何思为她们甩在身后。 唐爽说,“这人真是的。” 谁看不出来她没有看中对方,不敢在人家面前表出不满,现在把火撒到她们身上来了。 说起徐华斌那个人,唐爽倒觉得和孙向红挺般配的,“铁饭碗多让人羡慕啊。” 总好过农场里的职工。 说完,唐爽就后悔了,“她是想着....可是怎么可能啊?许阿姨给她做媒,就是没想过让她做儿媳妇啊。” 何思为说,“她自己想不通,谁也没招。” 何思为能想通徐华斌家世应该不错,孙向红不可能想不到,可她还是没有看中对方,眼高于顶,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以后想找好的可不容易了。 另一边孔茂生回了医院,许佩和徐华斌坐车的后排,上车后许佩就没有再开过口,车里的气氛也有些凝重。 直到车停在徐家门口,许佩说,“华斌,今天的事阿姨没安排好,你不要往心里去,回去和你妈说一声,改天我再找她。” 徐华斌说,“许姨,对方没看中我,我也没看中她,你心里可别和自己过意不去。倒是那个何同志挺好的,只不过看着不大。” 许佩心下暗自一惊,面上不显,“思为那孩子今年才十九,她爸爸去年过世,想来应该不会现在考虑个人问题。” 徐华斌说,“我其实也不想考虑,我还想再玩几年,这事等你见到我妈,劝劝我妈吧,别总安排我相亲了。” 许佩笑了,“你这孩子,还想玩到三十去啊?” 徐文斌说他不管,反正这事不帮也得帮,许佩笑着说,“我帮你劝也行,好不好使我可不管。” 她应下后,徐文斌这才下车。 许佩脸上的笑退下去,闭上眼睛对司机说,“回家吧。” 第284章 打架 招待所,何思为和唐爽回去时,和孙向红也就相差十多分钟,她们进房间里,屋里关着灯,唐爽拉开灯,看到孙向红面朝墙已经躺下了。 她没有回身,说,“你们也早点关灯睡吧,明天看咱们就回去。” 唐爽不乐意了,说,“场长让咱们在这多待两天,还是听场长的吧。” 孙向红猛的坐起来,动作太突然,唐爽吓了一跳,刚开口说‘你干什么?’,就对上孙向红怒红的眼睛,后面的话就被吓了回去。 何思为最后进来的,她将唐爽挡在身后,看着孙向红,“你心情不好是你自己的事,大家平等,我们没有理由看你脸色生活?还是你想搞特殊化搞阶级化?” 孙向红狠狠的盯着何思为,良久才躺回床上,扯过被子蒙在头上,“你们俩不回去我自己回去。” 这是吓唬谁呢。 何思为说,“随你,我们听场长的。” 惯的都是毛病。 唐爽这时惊吓过后,也平复下来,愤愤的瞪着孙向红,“一路上从农场出来,你就看这不顺眼,看那个不舒服,我们两个不和你计较让着你,什么事你都抢先做主,不想搭你你看不出来吗?还真当怕你了?” 孙向红掀开被子,坐起来瞪着唐爽,“是,出门在外,你们两个排挤我,你怎么说都行,咱们回农场再算账。” 唐爽要往前冲,何思为拦下她,她接过话,“好,我们就等着回农场你和我们算账,我也想看看你和我们算什么账?不听你的?一样是职工,凭什么你拿大?路上你捡舒服的位置坐,吃我们的,说来说去是我们照顾你,你做什么了?除了和我们发脾气甩脸子,你做过别的吗?” 孙向红嘲讽的说,“有靠山就是不一样。” 何思为说,“你把话说清楚,我有什么靠山了?在农场你敢弄这出,我一样和你干。平时不搭理你,你当是怕你?是不想和你一样的,拿着自己当干部,干部就你这觉悟?” 孙向红,“是啊,我现在不是干部,又不像你有王家做靠山,所以你就敢踩在我头上了。” 何思为一个没忍住,差点就冲过去甩她巴掌,好在在怒极之下,她劝住了自己。 “孙向红,你也不用处处说话阴阳怪气的,谁什么人咱们心里都清楚,你心里想什么我们也不是傻子,你真当谁都看不出来呢?” 唐爽伸出头,“知道王家没看中你,你冲着许阿姨使劲去啊,冲我们来什么啊?” 电光火石间,何思为心想坏了。 果然,孙向红大喊一声‘我和你们拼了’,人就从床上冲下来了。 落井不救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孙向红现在里子面子都丢尽了,唐爽这个时候说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场面陡变,见事不妙,何思为本能的拉着唐爽往后躲,还是被孙向红扑到身上,只觉得脸被碰了一下,不过几秒钟像火烧一样的刺痛就传来。 孙向红心里的火从农场出来就憋着,这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唐爽的话又拉仇恨,她本身对何思为怨气就多,两个对象都在,孙向红恼羞成怒,泼妇那副又咬又挠的作派都搬出来用在了两人身上。 何思为将唐爽护在身后,唐爽一开始也懵了,好在她很快就回神,看到何思为挡在身前,她一把将何思为扯到身后,抡起胳膊对着孙向红的脸就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 闷响的巴掌声,将疯狂的孙向红打懵了。 趁着她不动,唐爽抬起又是一脚踹过去,孙向红就像失了魂,踉跄往后退两步,颠坐在地上。 屋里动静大,房间又离服务台近,很快惊动服务员过来,说来也巧,今天还有公安局查房。 如今也不用查三人证明了,直接将三人带去了派出所。 三人被分开询问,知道是职工之间的吵架,批评了一番,将三人放了,从审问室里出来,何思为看到王场长和孔茂生及郭振生都在,尴尬的低下头,想将脸上的抓痕掩饰下去,来这边后,当时孙向红扑过来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到派出所后,女公安提醒,她才知道被抓了三道血痕。 心想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自己什么也没做,进了两次派出所了。 王建国他们是接到招待所电话后,赶过来的,如果不是他们到这边,三人还不可能这么快被放出来。 王建国神情凝重,“抬起头来。” 何思为乖乖听话抬起头,对上王建国的目光,心虚的移开眸子,然后不期遇的与孔茂生对视上,孔茂生眼里闪过抹笑意,何思为耳朵一瞬间烫了起来。 之后,唐爽和孙向红也出来了。 唐爽冷着脸,走到何思为面前,愧疚的说对不起,再看到何思为脸上的伤,心里更难受了,“都是为了护着我。” 何思为说没事。 孙向红走的慢几步,到众人跟前后没说话,被唐爽抽了一巴掌的脸肿的老高,五个手指印清晰的印在上面。 孔茂生说,“你们三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笑着打趣一句,孔茂生喊三个人上车。 派出所外面停着一辆吉普车,王建国一言不发的先上了车,孔茂生开车,让郭振生走回医院,又招呼何思为三个上车。 吉普车刚开走,另一辆吉普车就在派出所门口停下来,沈国平从副驾驶下来,望着远去的吉普车。 “连长,怎么了?”警卫员走过来。 沈国平未言,转身进了派出所。 招待所那边,王建国没有下车,让三个人早点休息,明天来医院再说。 三人目送着车开走,唐爽回头瞪孙向红一眼,拉着何思为就走。 丢人丢到外面来了,打架还被弄到派出所,三个人还真没这么丢人过。 进了招待所,察觉到服务员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们,何思为也臊的慌。 待在洗漱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何思为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脸上的抓痕还好说,主要是头发被孙向红薅的也没整理,她这一晚就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在所有人面前晃了半宿。 第285章 沈连长的霸宠(过年好啊) 打了这一架,唐爽这回也不似先前在屋时就有胆子和何思为私下里议论孙向红,回来后在洗漱间,才敢说话。 “我现在回去就写一份检讨,这事因我而起,我和场长道歉。” 何思为正对着镜子梳头发,“我也一起写吧,咱们三个都有错,你心里别想太多。” 她看出因为她受伤,唐爽心里很内疚,她不想让她多想,“我先梳头,你回去先写,帮我把我那份也写出来,等我回去抄一下。” 何思为觉得,让她干点什么,或许更好。 果然,唐爽听到有机会弥补做点什么,立马打起精神,三两下洗完脸,说先回房间去写。 唐爽离开后,何思为先把头发重新编好,错开受伤的地方,把脸洗了洗,左边半边脸因为三道抓痕,红肿的厉害,伤口破皮后流出来的血结了痂,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目。 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脚步声是往这边来的,越来越近,透过镜子,一道军绿色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 那张熟悉不该出现在这的脸,两人目光在镜子里对上,何思为错愕,“沈...沈连长?” 她怕自己眼花,又回头去确定,真是沈连长。 沈国平俯视着眼前的小姑娘,目光从小姑娘惊讶的眼睛移到肿起来的半张脸时,停下来。 何思为也不明白为什么有坐立不安的感觉,她仿佛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被老师抓了包,局促不安的抓起上衣下摆。 出门在外,这副狼狈的模样,被沈连长看到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她走到哪都惹事? 何思为以前也这么想,同时劝自己被误会也无所谓,可是相识至今,沈连长帮过她很多忙,何思为还真不想再被误会。 但今天打架的事,怎么解释? 没法解释,以前是误会,这次不是误会,是真惹事打架了。 拘谨、不安、窘迫都摆在脸上。 他竟不知道一个人脸上可以同时出现这么多的神情,沈国平有一瞬间的晃神愣了一下,看出小姑娘的尴尬和无地自容。 他见过她撒谎使心计的一面,见过她真诚的一面,从第一次见面,小姑娘就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最让他深刻的是她在每个人的面前的样子都不一样。 就像此时,各种神情在她脸上变幻过后,她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耷拉着脑袋,等着被他批评。 沈国平带过太多的兵,训人的时候司空见惯,哪个不是挺直身子让他训,如果有像这样耷拉脑袋的,只会让他火气更大,加重处罚。 可眼前的是个小姑娘,耷拉脑袋不说,还缩着肩,沈国平竟然没有发火的感觉,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忍不住唇角往上扬了扬。 “打架了?” 一切,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沈国平开口,何思为就觉得那种无形中的压力散去。 只是问的这话,让她耳朵忍不住又热了几分,说不是打架,脸上的伤怎么解释?说是打架,又太尴尬。 正当她纠结怎么回答时,沈国平又说,“跟我过来。” 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扫到沈连长转身走出洗漱间,何思为才抬起头,想到沈连长的话,她没有迟疑的跟上去。 毕竟孙世峰的事,沈连长说去查,或许是已经有消息了。 走出招待所,门口停着吉普车,外面没有沈连长的身影,何思为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拉开后面的车门,看到沈连长坐在里面没有说话,她坐了进去。 沈国平没有说话,前面司机直接开车就走。 何思为怕自己离开太久,唐爽会担心,便问了一句,“沈连长,我还没有和同事打招呼....” 她还没说完,沈国平就打断她,“十多分钟。” 何思为放心了。 然后就看到车开进了总医院,然后在急珍门口停下来,沈国平不说干什么,何思为就一路跟着,最后听到他让护士给她处理伤口时,才明白怎么回事。 她想说不用,可是已经过来了,又坐在了急诊室,便由着护士处理,伤口消费后又抹了药水,最后还打了破伤风的针。 打的是肌肉针,还要打在屁股上,何思为自己就是中医,却最怕打针,走路时又不想让沈连长注意到,拖着打针的那边腿慢慢走,特别是坐回车里后,车子一动,身子也动,扎针的地方也像针扎一样的痛。 时间确实不长,只用了几分钟,回到招待所门口,何思为估摸着也就十分钟。 路上,沈国平没有开过口,车在招待所门口停下后,沈国平才说话,“医生给的药水记得抹,结痂掉前不要沾水。” 何思为脸又红起来,这一晚在处理她脸上伤口的事,她就提着心,甚至自欺欺人的想只要她不说,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眼下,沈连长又提起来,她用鼻音嗯了一声,就等着沈连长说‘回去吧’三个字,她就立马跳下车。 却听沈连长又问,“你这次过来是看你们场长的?” 何思为嗯了一声,“我们三个人。” “哪天回去?” “场长说让我们三个在这边玩几天。” 沈国平这次是过来开会,晚上去派出所找战友聚聚,结果也巧,他下车时只觉得像,等和战友说话时,听战友说王家人刚刚走,又提起王建国下面的职工打架,他便知道没有看错了。 战友还在饭店等着,沈国平先到这边停了一下,想着小姑娘平时一直缩头,出来竟然打架,可见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是老头子认的干孙女,算是沈家人,遇到了总不好不看看,这才过来。 此时,看着小姑娘一直低着脑袋,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好笑又无奈,算了,小姑娘脸皮薄,就别折磨她了。 “我在这边也会停留几天,有事你就去先前的派出所找时启涛,他会联系我。” 最后又说,“回去吧。” 何思为嗯了一声,逃一下的下了车。 车启动,沈国平说等一等,透过车窗看到小姑娘进了招待所才说,“走吧。” 何思为提着药水,心还没落下,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郭振生愣了一下,“小郭,你怎么在这?” 郭振生起身,“场长让我过来给你送药,听服务员说你出去了,我就等了一会儿。” 何思为很不好意思,“辛苦你还跑一趟,场长没在生气了吧?” 第286章 孙向红又是算计了一场空 郭振生笑着问何思为还知道怕啊。 何思为在他面前很放心,“怎么能不怕啊。” 郭振生打趣说,“确实该怕,打架打到沈阳来了,还闹进派出所。” 何思为这次倒没脸红,小声说,“可不是我们打架,是孙知青先动的手。” 郭振生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两人说了几句,他还要赶回医院就分开了。 医院里,王建国正在看书,看到进来的人,目光又落回书上,“那边怎么样?” 郭振生走到床边,“我去时小何知青不在,服务员说跟一个解放军同志出去了,我等了几分钟,小何知青回来了,说遇到沈连长说了几句话。” 王建国放下书,“你看到沈连长了吗?” 郭振生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没有,小何知青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王建国嗯了一声,“她情绪怎么样?” 郭振生笑着说,“小何知青还担心场长在生气,我逗她当然还在生气,小何知青没相信,还告诉我她没打架,是孙知青动手的。” 王建国唇角升起笑意,人躺在病床上听郭振生说话,又带着那几分的漫不经心,郭振生看到场长这样,便知道场长心情终于好了。 在接到招待所打来的电话后,谁也拦不住,直接去了派出所,说起来跟在场长身边这么多年,郭振生还是头一次在场长身上看到真正生气这一面。 郭振生也品出点味道来,场长对小何知青不一般,从准备的东西到用心上。 能做警卫员的人,哪个不是脑子聪明的,原本郭振生就觉得小何知青不错,再加上自己‘领导’对小何知青又特别,与何思为相处时,也直接将对方划成了‘自己人’。 次日,何思为三人一大早就到了医院,三人站成一排,把检讨书交给王建国。 王建国接过来,声音淡淡的,“你们三个先去吃饭,回来再说。” 孙向红还迟疑要说点什么,表一下态度。 何思为不管她,应了一声,和唐爽抬腿就走,如此一来,孙向红只能跟上去。 昨晚还硬气说今天要走的人,看到唐爽写检讨书后,也厚着脸皮爬起来一起写检讨。 医院食堂很大,郭振生带着三人过来的,种类很多,孙向红在那装假的时候,何思为已经点了一碗热汤面,又加了两个肉包子,王场长一番心意,已经打扰人家了,再扭扭捏捏的,那就太小家子气了。 唐爽跟着何思为学,她点的是一碗馄饨,搭了两根油条。 看到两人一点也不客气,孙向红只觉得贪心,她只点了一碗粥和两个包子,相比之下,她这就太少了点,郭振生不喜欢孙向红,但是孙向红救过场长的命,郭振生没结账前问她要不要再选点。 孙向红说这些够吃了,郭振生没再劝,转身又问何思为两人,何思为又给她和唐爽加了一个茶叶蛋,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孙向红,握着餐盘的手紧了紧,心下冷笑一声,找到地方坐下来吃饭。 何思为和唐爽在孙向红身旁的位置坐下,郭振生看到这一幕没多说,提着给场长买的早餐先回病房了。 何思为皮肤好,养了一晚上红肿的半张脸消了一些,不过三道疤痕还是打眼的挂在脸上,走到哪都会惹来一番注视,何思为落落大方的由人打量,不躲闪也不回避,反而因为她的大方,人们在好奇的看了一眼后,也就收回目光,没有什么异样的目光。 相比之下,孙向红半张脸还肿着,反而比昨天肿的还厉害,她早上出门后,围了条方围巾,已经进了六月,天不冷了围着围巾已经让人诧异,在屋里待着还戴着围巾,如此一来,大家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更多,反而无形中帮了何思为。 孙向红发现这种情况后,已经晚了,她这个时候再把围巾摘下来,只会让那些人看到她的脸后议论的更狠。 再说吃的,何思为和唐爽早餐更合口,东西又多,何思为本身吃饭又慢,孙向红东西少,吃的快,吃完后,何思为她们只吃了一半,孙向红没理二人,起身走了。 下乡这多年,孙向红一直被人捧着,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心里憋了狠劲,等回到农场之后,她一定要把这口气找回来。 病房里,孙向红独自回来,王建国明知故问,“怎么你自己回来了?” 孙向红面上闪过抹窘迫,她要说何思为她们吃的慢,就在王建面这里落下一个背后说人的不好印象,换个说词何思为她们点的东西多,还是一样的道理。 那最后剩下的一个只能是她说自己吃的快,那吃的快了,三个人是一起来的,一向觉得自己思想觉悟高的人,却闹起脾气来,岂不是否定了以前的自己? 孙向红后悔了,她应该在外面转一转,然后算着何思为她们快回来的时候再回来的,现在她自己先回来了,落下了这样的处境。 王建国看了她一眼,“你先过来也好,坐下咱们谈谈吧。” 不得不说,王建国没有等着她回话,让孙向红大大松了口气。 郭振生搬了椅子放到床边,然后走到一旁坐下。 孙向红坐下后,整理了一下心情,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带着情绪,“场长,昨晚的事,我该向你检讨,是我冲动让事情闹到那一步,我....我会向何思为道歉。” 王建国说,“徐华斌你觉得怎么样?” 孙向红脸僵了一下,“场长,我还不想考虑终身大事。” 王建国说,“徐华斌条件不错,他.....” 孙向红急声打断他,“场长,我真的不想结婚,我还想找机会去上大学,充实自己。” 王建国认真的看着她,“真不想先考虑自己的事?” 孙向红用力点头,极郑重的说,“是。” 王建国说好吧,“今年九月还有推荐上大学的机会,我会给你争取一个名额。” 孙向红再次愣住。 是啊。 王家的能力,想要一个上大学的能力还是有的,那可是王家啊。 可是就么上大学了,她要离开三年.....孙向红的目光不知不觉与王建国对视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很深,让人看不透里面含着什么。 第287章 聪明的女人总会让人惊艳 孙向红看不到那双黑眸里有什么。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原来自始至终,他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是一个她跨越不过去的界线,仰头能看到的永远是一片光,只能站在圈外羡慕。 一瞬间的顿悟,她笑了,笑的释然,“场长,谢谢你。” 这是王家给的报恩回报,她不能不知好赖,从个人的婚姻到事业,王家给了她选择,而她就在不知不觉间,选择了事业,给了王家报恩的机会。 或者对王家说,这是他们早就想到的。 她真是太天真,自以为聪明,结果最后还是恩怨两分明。 等何思为和唐爽回到病房之后,两人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或者说孙向红有些不对,先是孙向红起身向两人道歉,然后又主动说起难得到这边来,一会儿就出去转转看看。 孙向红又变回了原来那个会说又热情的模样,看的何思为心里都发愣,偷偷往王建国那看,只觉得一定是他干了什么。 她偷看,正好被王建国抓到,那双眸子带着吸力要把人吸进去,心莫名的一慌,立刻移开目光。 王建国是三人各打一大板,批评过后说三人大老远过来探病,这事就不往场里反映,在这里发生的就在这里了结,“你们在一个农场,要互相扶持才是,要团结。” 三人态度诚恳应下。 之后,孔茂生过来,听到今天是他带着她们三个出去,三人受宠若惊,特别是孙向红虽极力在控制,还是忍不住往孔茂生那多打量几眼。 由郭振生开车,孔茂生坐在副驾驶,何思为三人坐在后排,先去公园,公园门票两分,公园里面有划船,五分钱划一次,孔茂生买了票,带着三个人划了船,到中午就在公园附近吃的饭,吃饭出来正巧街上有耍杂技的,高空踩钢丝,街道上围了很多人。 前面围着的人太多,根本挤不上去,五个人只能站在外围,后来还是小郭看到有一处人走了,喊着几个人过去。 孙向红和唐爽挤进去了,何思为晚一步,又被挤到外面。 还有孔茂生,他一直跟在身后,何思为没有进去,他也没有往前面挤。 何思为的个子不矮,但是前面一圈又一圈的人,站在最后面什么也看不到,好在是空中走钢丝,仰头往上面看,也不耽误。 不过在观察的过程中,何思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发现踩钢丝的杂技人员手势总在变,不时手掌伸开五指朝下,同时另一只手做出打枪的手势,踩钢丝的人正常情况下,为保持身体平衡,胳膊要伸开平行与身体,但是此时的杂技人员却像为了证明他的技术很厉害,右手握成拳,左手掐在右手的手腕上。 脖子发酸,何思为低头,无意间的一瞥,看到身旁有一男子也学着杂技人员的手在不停的重复着,然后转身离开人群。 孔茂生察觉到何思为扭头,他也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男人离开的背影,于是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何思为收回视线,“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孔茂生,“奇怪?” 何思为点头,把自己刚刚注意到的事和孔茂生说了,“我记得那个伸出五个手指,掌心朝下,是在数字中代表十五的意思。” 孔茂生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道路边,“咱们去那里说。” 路边上人少,两人走到这里说话也方便,孔茂生问,“你都看到他比划了几种手式?” 何思为回忆一下,把记住的都说了,“后来和小郭要往里面挤,那时也没有往上面看。” 孔茂生说,“我在部队待过,你说的这几种手式确实有它代表的含义,每个是指十五,右手握拳,左手握右手手腕代表着守卫,比划枪的手式代表着猎人。” 孔茂生的神情严肃。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沉默。 良久,何思为说,“你是说他们....” 她没有说完,用目光询问孔茂生。 孔茂生点头,“你去和小郭他们汇合,我先去将情况反应一下,小心驶得万年船,多注意一些总没有错。” 何思为让他放心去办事,“我现在去找小郭他们,同时也盯着这伙人,看他们在哪里休息。” 孔茂生看小姑娘认真又严肃的样子,目露欣赏,明明看着很娇弱,可这娇弱的身体里却藏着巨大的能量,就像一座宝藏,让人想去挖掘。 这样的强大内在,惊艳到了孔茂生。 怕吓到她,孔茂生笑了笑,“放心,不然你一紧张,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何思为说,“孔同志,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反而紧张了。” 孔茂生哈哈大笑,他的眼睛很漂亮,笑的时候里面像荡着水波清澈的湖水,看着它时驱散了你心里所有的烦恼。 这样的人,真该多笑笑。 此时,何思想才发现,从相识到现在,在接触中,孔茂生似乎第一次笑。 孔茂生看着小姑娘呆呆的看着他,眼里带着几乎迷糊,可爱的让他有些手痒想去揉揉她的头。 想到这,孔茂生也就这样做了,“逗你呢,我很快就回来。” 孔茂生走了,留下一脸震惊瞪大着眼睛的何思为。 他....竟然像对孩子一样揉她的头。 十九岁了,怎么还把她当孩子。 主要是她这具十九岁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活了两世的老灵魂啊。 何思为没空多想这些,想到孔茂生交给她的‘任务’,认真严肃又敬业的去执行,想起孔茂生那一句‘提醒’,原本四下里在人群里望,马上收住,生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时,唐爽一脸焦急的找到何思为,一同过来的还有郭振生,唐爽拉着何思为,“吓死我了,还以为把你给弄丢了呢。对了,孔同志呢?” 她四下找一圈,又收回目光。 何思为说,“孔同志有事,他说一会儿就回来,让咱们在这边先玩就行。” 唐爽担心的是何思为,至于孔茂生去哪没在意,没有多问,倒是小郭看了何思为一眼,却也没有多问,三人站在外面没多久,孙向红也从里面走出来。 她神色不好,走到三人身边,压低声音,“这里情况不对。” 第288章 孙向红的表现(龙年大吉) 孙向红的话让大家皆是一愣。 何思为是之前就发现不对,她惊讶的是孙向红也注意到了,好在大家都是一个惊讶的样子,她的神色与大家没有不同。 唐爽因着先前的事,心里仍旧对孙向红有意见,孙向红一开口,她就知趣的闭上嘴,同时还往何思为身边凑了凑。 郭振生惊讶过后,眼下孔茂生不在,他一个人带着三个女同志,也不想惹事,便说,“那咱们先回医院,将情况反映给场长。” 孙向红说,“现在都离开,万一杂戏团的人离开就不好办了。不如这样,我盯着他们,你带着她们两个回医院,让场长联系派出所,往这边来。” 郭振生心里怪孙向红多事,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出事了怎么办?最后还不是他的责任? 既然变相的劝阻没有用,郭振生就直着来,“眼下不知道什么事,如果是杂戏团有问题,你一个人留下更不安全,不然这样咱们先去附近派出所报案,将情况反映给他们。” 郭振生说话时,孙向红还在不时的回头往杂戏那边看,开始也没有仔细听郭振生说什么,她的态度又惹了郭振生几分不满。 孙向红后知后觉,在想明白郭振生说了什么之后,她回过头一脸严肃的说,“那这样吧,我在这边站着,你带着她们去派出所报警,就说这边杂戏人员有问题。” 郭振生心口闷闷的问,“什么问题?” 孙向红迟疑了一下,“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他们在打暗号,总之就是有问题,你去报警吧。” 郭振生这时才意识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孙向红也不知道什么问题,他说,“孙知青,你这样说我没法去报警啊?怎么和那边说啊?” 孙向红还耐心性子的说,“这有什么不对吗?发现人有问题,报警很正常,万一他们是特、务怎么办?” 郭振生这回不作声了。 如果是这个问题,而因为他不去报警耽误了,那责任在他。 可万一不是呢?问题还在他身上。 郭振生做警卫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进退两难的情况。 心里忍不住埋怨,就知道和孙向红一起事情一定会多,果然如果。 郭振生不说话了,让孙向红越发觉得她有理,于是对何思为和唐爽说,“你们过去吧,我在这边盯着,快去快回。” 说完,扭头看向杂戏那边,肢使动作中摆出不想再多做解释的意思。 何思为与郭振生对视,她点头,“咱们走吧。” 只是临走时,何思为也叮嘱孙向红一句,“孙知青,你说好在这边盯着,不要一个人冒进,你不将自己安危放在心上,但是咱们三个一起出来的,你出什么事,我们三个都有责任。” 丑话说在前面,特别是和孙向红这种爱表现的人在一起,何思为索性直接将话敞开说明白。 为了她一己之私,让大家为她承担后果,不是你多厉害,而是你多自私。 孙向红没回头,只嗯了一声。 至于她高不高兴,那也不是何思为该去担心的,三人往来时的路口走,那边有一个派出所。 郭振生一个男的,不好当着两个女同志面讲究别一个女同志,唐爽和何思为也一样的心思,可是三人心情被孙向红弄的都不是很好,一直走到派出所,三人都没有交流过。 出面办事,自然是郭振生来,他把情况反映了一下,公安也问询问一些细节,“那些杂戏团的人打什么暗号?” 郭振生:..... 面对公安的注视,郭振生张张嘴,心想怎么回答?孙向红根本没有说,他又不知道,这让他怎么回答? 这时,何思为说‘我知道’,将郭振生从尴尬的处境中解救出来。 她将自己看到的手式比划出来,看到何思为比划的手式手,公安也严肃起来,让三人等着,他去向上面汇报。 这时只有三人,唐爽按耐不住的问,“思为,你也发现了?” 何思为把她发现不对,说给孔茂生,还有孔茂生去找人简单说了一下,“后来孙知青出来,她又一直赶咱们走,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这种情况,刚刚我看公安问小郭,便说了一下我发现的情况。” 郭振生说,“我觉得孙知青和你发现的可能不是一种情况,不然她早该说出来,而不是只说不对,让咱们过来报警。” 何思为说,“我也不知道那些手式表达什么意思,还是孔同志说了我才知道的。” 唐爽说,“算了,不管怎么样,咱们不是说假话,交给公安处理吧。” 三人没有坐多久,先前离开的公安回来了,他对三人说,“上面已经知道,已经交代人去处理,你们担心的情况一定不会发生,请三位放心,也谢谢你们及时反馈。” 公安说的很委婉,但是三人都听明白,上面早就盯上这群人了。 如此一来,三人也放心了,与公安握手之后,三人就离开了派出所,往原路走。 三人回到原地时,杂戏团的人还在,外面仍旧围着一大群的人,孙向红看到只有他们三个回来,微皱眉头。 “只有你们三个吗?” 郭振生说,“上面已经知道情况,让咱们不用担心。” 孙向红愣了一下,释然的说,“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何思为和唐爽看不远处有椅子,两人走过去坐下,郭振生心里还有疑惑,就问孙向红看到什么暗号了? 孙向红说,“我看到他们比划手式,应该是在传递什么信号,那些信号我记得民兵训练的时候教官比划过,有些虽然不一样,但是一定代表着什么。” 郭振生说,“孙知青果然心细,这样都注意到了。” 孙向红说,“见识的多,自然也就会发现不同的地方。” 郭振生点点头,孙向红结束了谈话,仍旧看着杂戏团那边,郭振生则走到何思为他们这边坐下。 刚刚两人说话时,何思为她们也听着,在知道孙向红是怎么认出那些暗号时,心里的疑惑被解开。 第289章 许佩的老母心 下午三点多,杂戏团仍旧在卖力的表演,没有任何事发生。 郭振生看时间不早,提出先回医院,“场长说晚上让你们在医院吃,时间不早,咱们也先回去吧。” 何思为和唐爽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听到可以回去了,两人立马起来。 一直站在路边的孙向红回过头,扯扯脸上的围巾,“要不要再看看?” 郭振生先前与她说话绕弯子暗示沟通没用后,也知道与她沟通就得直接来,便说,“派出所同志说上面早就布置好,咱们在这盯着也没用,还是先回去吧。” 孙向红并没有顺应,而是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是想看看最后怎么回事。” 郭振生就差点喊她姑奶奶了,“孙知青,还有小何知青和唐知青呢,场长也在医院等着,咱们回去晚了,场长那边又要担心了。” 孙向红说,“这样吧,你们三个先回去,我再待一会儿,晚点回去,场长那边你解释一下,你们放心,我只在远处看着,决不会将自己置身在危险里。” 这人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郭振生严肃的说,“孙知青,我早上出来场长给我下的命令是照顾好你们三个,早上出来几个人,晚上回去就几个人,你现在要自己留下来,在人生不熟的陌生地方,一个女同志,这样我回去和场长也没法交代啊。” 郭振生也是在暗示孙向红,她这样决定,让他很为难。 孙向红不是不懂这个理,可她就不这样做,因为什么?还不是她没将郭振生当回事。 大家都是平等的,孙向红高高在上压对方一头,郭振生还是个男的,态度平时放的低,那是对她们的尊重,不代表着孙向红比别人高一等,更不代表着在她面前就点头哈腰的。 郭振生也来了脾气,说,“既然这样孙知青不听劝,我总不能把你绑回去,现在我就回去和场长反映情况。” 然后,也不等孙向红再开口说什么,回头招呼何思为和唐爽上车,三人坐车走了,远远的看到孙向红走到他们先前的椅子旁坐下。 何思为听到前面小郭冷哼一声,想必也是从后视镜看到了孙向红的举动。 医院里,王建国听完郭振生的汇报后,说,“你去打饭吧,孙知青到时自己就回来了。” 郭振生出去,王建国没再提孙向红的事,问何思为她们今天都去哪了,听到两人划船,王建国笑着问有没有害怕。 唐爽说,“刚开始有点怕,后来知道公园的水不到一米深,就不害怕了。” 王建国笑着说,“对,掉下去也淹不到。” 转头又看向何思为,他眼里含着没有退去的笑意,看人时让人觉得如沐清风,那眼神又有点纵容的味道,“思为呢?害没害怕?” 何思为摇头,“我会游泳。” 王建国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他笑的莫名所以,何思为目光疑惑,唐爽也不明白场长为什么会笑,傻呆呆看何思为一眼,又看大笑的场长一眼。 王建国笑够了,直言说没什么。 可是他这样笑了,怎么可能是没什么。 偏他又说了,何思为和唐爽两个加在一起,也没搞明白王建国为什么而笑。 之后,郭振生打了饭菜回来,许佩也过来了,只不过她没有多坐,而是过来送东西的,是给何思为她们三人准备的礼物,一外绿色的包,里面装着黑色的雨衣雨靴,还有两斤红糖。 许佩说,“女孩子要多吃红糖补补身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思为就想到唐爽一直没有来月、经的事,她只走了一下神,许佩还是注意到了。 她问,“思为,有这方面不懂的事?” 王场长还在呢,说这种隐秘的事,何思为哪好意思,她未开口脸先红了。 许佩拉着人直接去了病房外面,“女孩子月、经是大事,你有什么问题,和阿姨说就行。” 何思为说不是自己的事,把唐爽的情况说了,许佩笑着说,“这事简单,明天我带她检查一下。不过这方面你也要注意,之前建国说你懂中医,可北大荒那里生活条件差,受寒受凉的时候多。这样,明天我再给你多备几双毛袜子,天冷你就换上。” 何思为长的娇小,两条大辫子搭在身前,又黑又密,听你说话时两只眼睛看着你,那样子认真又乖巧。 回想徐华斌那小子都看中思为了,许佩越发觉得自己眼光好,越看也是越满意,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何思为被看的脸泛着红,一直回到病房,脸还红红的。 许佩又有意给自家儿子创造机会,喊了唐爽出去说话,落在外人眼里她是不偏不袒,实则却又藏了小心机。 许佩临出去前,还将郭振生也打发出去,“孙知青一个人在外面到底不安全,小郭过去看看,就说你们场长等着她吃饭呢。” 如此一来,病房里就只有王建国和何思为两个人,王建国看出他、妈的心思,毕竟都是高人,这点也合了他的心意,没戳破,面上也没显露,风轻云淡的又提起手娟的事。 不在农场,半个多月的休养,王建国穿着件白衬衣躺在病床上,一举一动中,骨子里的优雅和高傲的气质也慢慢展露出来。 他笑着问,“我妈回来和我说,她告诉你家里有很多好看的手帕,说以后有机会给你,你可不要上当,被几块手帕就给骗了。” 何思为不自然起来,王场长落落大方谈起手帕的事,难不成只是她想多了?不然... 想到自己‘一厢情愿’想多了,两人单独处相,何思为浑身更不舒服了,她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的。” 王建国长长哦了一声,“你才十九岁。” 何思为强调,“十八岁就成年了,场长,你不要总把我当孩子。” 王建国笑里带着纵容和宠溺,很认真的说,“我没把你当孩子。” 这样的眼神有些烫人,何思为躲避开,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噢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王建国看到小姑娘窘迫又害羞红起来的脸,俏丽中又带着抹惊艳,王建国莫名有些口干,他收回变的幽暗的眸光。 第290章 走私药品 医院里气氛很好,而孙向红那边,一直到马戏团结束了活动,也没有发生任何事。 孙向红呆呆的看着散去的马戏团,她想跟上去,可是天色已经黑下来,她一个人跟上去万一有什么危险,根本没有人知道。 迟疑中,看着马戏团的人收拾好东西,一行人已经走远了,孙向红方收回目光。 围观的人虽然散了,但是大街上的人并没有减少,到了下班的时候,行人各自忙着回家,陌生的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孙向红抿抿唇,甚至觉得有些冷,明明已经进入了六月,可是对于北方来说,还没有进入真正的夏天,况且真正进入夏季,北方的天气一早一晚天气也很冷。 一辆吉普车慢慢停在孙向红身前,车窗落下郭振生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说,“场长让我喊你回去吃饭。” 以往,郭振生在不喜欢孙向红为人处事的情况下,还能做到一视同仁,不过经历了下午的事,郭振生发现孙向红这种人,只要你没有利用价值,你就不配得到尊重。 尊重这东西是相互的,郭振生在王家做警务员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孙向红这种人是最不入流的。 给面子不要,那就无需再给面子。 所以一路回到医院,郭振生也没有开过口,孙向红刚开始上车时,还主动问起一句‘场长没生气吧?’,没有等来回答后,她也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医院,下车回到病房,两人都是零交流。 病房里的气氛就不同了,先前离开的孔茂生也在,大家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话题,孙向红推门进去时,众人都在笑,因为她突然闯入,笑声突然停了。 场面一度因为这个,而陷入尴尬。 眨眼之间,孔茂生先开口打破沉默,“孙知青回来了,那咱们也吃饭吧。” 他又喊郭振生,“小郭,过来帮忙摆桌子。” 何思为和唐爽也起来帮忙,孙向红只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立马又稳下心来。 她直接走到王建边床边,主动开口说起下午的事,“....原本想跟上去看看,早上是和小郭一起出去的,不想让他为难。” 这话是没错。 可是换了场合和地点,那就不对了。 孙向红此时的陈述,只会让听者误会她将错推到小郭身上,如果不是为小郭着想,或许她就会发现马戏团的人有什么问题了。 郭振生在那边忙着摆桌子,脸色一变,好在又压下去,何思为看他一眼,也能看出他眼底的浓浓怒火。 相比气的七窍生烟的郭振生,王建国神色未有变化,面上仍旧是一副微笑的模样,只说知道了,又说一定饿了先吃饭。 根本不多说这事。 其实这也没什么,可孙向红就觉得心里闷闷的,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她殷勤的想示好,结果对方眼神都没有一个,无视掉了。 孙向红也知道她擅自做主,场长一定会不高兴,当时小郭一次又一次强调让她回来,想来小郭也都反映给王建国了。 可是想到她做了那么多,最后....心里的不甘,总让她想做点什么证明给所有人看,今天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不想放过。 结果上面知道马戏团有问题,按理说她应该不再坚持,可是她发现了,她就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万一....结果一直等到马戏团散了,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让她没有预料到的是,王建国这边也没有给她面子,是真的生气了。 看来,恩情还完了,确实也不用再给她面子。 大家热热闹闹的在桌旁坐下,只有孙向红显得格格不入,她浑身不自在的坐下,一顿饭吃的更是食不知味,等到晚上要离开时,看到郭振生递给她的包,她才知道下午许阿姨来过。 其实孙向红是想说明天她们就回去的,该玩的该看的也看了,但是有了下午的事,她又怕自己这时开口,更不讨喜。 最后,提着包走了。 招待所里,唐爽回来后,就拉着何思为说起许佩叫她出去的事,“你和许阿姨说的吧?” 在医院里,一直不方便问,唐爽回来后,第一时间就问了。 何思为怕她生气,“我也是想着机会难得,如果冒犯了,你别...” 唐爽一把抱住她,“思为,谢谢你。” 何思为听到她哽咽的声音,身子僵了一下,回手搂住她,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傻丫头,我又没做什么?真要感谢我,就好好照顾自己。” 唐爽从何思为怀里退出来,抹抹眼角,害羞的说,“其实别看我平时说不在意,我还是挺在意的。” 她还想将来多要几个孩子呢。 何思为笑了,“我没做错就行。” 两人在这里嘀嘀咕咕的,孙向红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出来唐爽被何思为拿捏住,不屑的撇撇嘴。 他们离开后,孔茂生才有时间和弟弟坐下来说正事。 是的,在何思为发现那些人在打暗语之后,通过他们的暗语,孔茂生找到了朋友,发现原来还有人在盯着这伙人,说来也巧正是沈国平他们。 王建国露出一丝惊讶,“沈连长难怪会在这边,那应该是走私药品的事。” 孔茂生知道关于走私药品的事,弄下去一个场长,这么大的事发生之后,上面还特意组织了一次会议,此事在内部消化掉了。 他说,“这事原来还一直追着。” 王建国说,“涉及到跨境走私,有部队处理。” 孔茂生就明白了,“不过何思为这个小同志,确实让人很惊艳。” 王建国说,“还有孙向红呢,她也看出情况不对,只不过两人格局不一样,处理的方法也不同。” 当天晚上,沈国平带着队伍,在一处平房住宅里,将马戏团的人围堵在里面,这一处民宅,除了马戏团的人,三间的屋子堆满了走私的药品。 人员连夜押走审问。 清点过人数后,有战士小跑到沈国平身前,立正敬礼,喊了一声报告,才说,“连长,少了一个人。” 第291章 孙向红出事 沈国平看着来报告的人,问跑了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战士说,“应该是外面放哨的,那个角落在别人家院里,隔了两家,我们并没有注意到,反而是我们的行动被他收入眼底,对方很狡猾,这边收网后,我们再扩大排查的时候,才听到邻居说家里刚刚有一个口渴讨水喝的人,已经走了。我们派人去追,并没有找到人,才确定是跑了一个。” 沈国平点头,“先收网,从邻居那里问清对方长相,将画像画下来,散播开。” 小战士立正,说是,转身离开。 夜色下,招待所里有电,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何思为把自己买回来的书分类整理,装到许阿姨给的包里,古籍书放在最下面,上面是中医类的书,装到最后还有一半的医学类和高中课本都没有装下。 唐爽就说把自己这个借给她装,何思为没同意,“明天出去玩,还要买些东西,我顺便买外包,不然这些东西也装不下,这样弄两个包,也省着弄的凌散还不好拿。” 许阿姨给的东西还没有装下,何思为也不是和她客气,便也没有再多劝。 招待所里很安静,孙向红回来后就躺在床上,她没有睡,因为何思为看到她不时的翻身,还能看到她眼睛睁着,应该是在想事。 九点多时,何思为也把看了一半的医书收起来,准备洗洗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她喊唐爽,唐爽就说等等。 十多分钟前,孙向红出去一直没回来,两人只当她是去洗漱了,虽然孙向红道歉过后,觉得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何思为和唐爽却做不到。 能少在一起接触,自己也舒服。 所以唐爽说等等,何思为也没着急,只是又等了十多分钟,这人还没有回来。 何思为犯嘀咕了,“咱们出去看看吧。” 人出去这么久没有回来,还大晚上的,别再出什么事。 唐爽想上厕所,憋了这么久确实也憋不住了,有了先前的教训,只有走到何思为身边时,她才敢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埋怨几句。 何思为笑着说,“整日在一起生活,想开点,只当多一个帮手,不然日日看着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唐爽说,“我也知道这是和自己过不去,可现在我就是看她就难受,浑身不舒服。” 一点也不想忍了。 两人到了外面,唐爽不好说的太露,两人到了洗漱间,没有看到人,在往里面进是厕所,唐爽自己进去了,何思为留在外间洗脸。 很快,唐爽从里面出来,走到何思为身边,“里面没有人。” 何思为洗过脸了,回头看唐爽,唐爽一脸严肃的点头。 何思为说,“能不能是出去自己遛弯了?” 说完自己就把这话否了,大晚上的,外面黑灯瞎火的,她能去哪遛弯呢?孙向红又不是傻子。 这时,唐爽也说了一句,“她那么聪明的人,不会做这种蠢事。” 大活人,就突然不见了。 两人有些担心,忙回了房间,仍旧没有看到人,又出去前台找服务员,服务员刚刚去给别的房间找被子,也没有看到有人进出,让她们再找找,还说一个大活人丢不了。 房间里仍旧没有孙向红的身影,但是何思为一进来就发现孙向红放在床上的包不见了。 她又去看她和唐爽的床,两人的包都在床上没有动,只有孙向红的包不见了,何思为连床下也看了,都没有。 将情况和唐爽说了后,唐爽说,“自己走了?还躲着咱们?” 先前她们就在前台,孙向红应该是趁着这个工夫回来拿的东西。 唐爽生气的说,“咱们怕她出事,来回折腾,她倒是好,还和咱们东躲西藏的。” 何思为坐下来,叫她先别生气,开始从头捋孙向红的事,“她为什么要一个人走?这明显情况不对,也不是她会做的事。” 唐爽看她,“难不成她还被人绑票了?” 何思为说,“哎,你别说,还真有可能这样。” 唐爽笑了,根本没相信是真的,“少扯了,在招待所,怎么可能有人会绑票呢?” 何思为,“坏人哪里都有。” 说到一半,她停下来,然后猛的冲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门外没有人,她走出去两步,左右打量仍旧没有人,这才回来将门带上。 唐爽被她吓到了,但还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冲到何思为身边,做出一起面临危险的举动。 何思为轻摇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估摸着,人就在招待所。或许咱们的举动,也被人盯着呢。” 唐爽紧握着何思为的手,紧抿着唇。 何思为说,“我在这边守着,你去医院,不过咱们得做给那人看看,不能引起对方疑心。” 之后,何思为凑到她耳朵嘀咕几句,唐爽点头,又等了几分钟,只见安静的招待所,先是传来一声大大的摔门声,然后是女人尖锐的骂声。 “什么都听你的,我也不伺候你了,爱找你自己找去,我凭什么听你的?” 丢下话,唐爽气冲冲的冲出房间,大步往外走。 “怎么了?你们这怎么天天闹事啊?” 服务员听到动静跑过来。 唐爽不理她,撞开她就走。 服务员生气了,“你这同志怎么回事?” 这时,别的房间也有听到吵架探头出来的,何思为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发现只有挨着他们的隔壁没有开门,其他的房间都有人开门往外望。 服务员抓不到唐爽,便只能冲着何思为发脾气,“你们房间怎么回事?再这样闹事,就去别地住吧。” 何思为连连道歉,服务员给她一记白眼,转身走了。 带上门,何思为立马跑到东墙那里,将耳朵贴上去,墙很薄并不隔音,如果有什么动静一定能听到,可是隔壁很安静,何思为听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这时,反而是外面的门被敲响了。 声音不大,如果不细听,根本注意不到是敲门声,何思为心一凛,警惕的看向门,还有没挂上的门绳。 第292章 弯下腰的沈连长 何思为站在原地没有动,却能感觉到自己的汗毛,在这一瞬间,都乍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可何思为就知道其实也没有多久,但是对她来说这一刻却很漫长。 如果没有下午在大街上发生的事,孙向红不见了,何思为还真不会这么害怕。 但怪就怪在,下午孙向红自己在街上盯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做什么,而引起对方的注意。 结果晚上人就不见了,何思为感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如果不是孙向红做了什么,她怎么可能出事? 就像当初她无意间卷入走私药品的事。 心思转动间,门传来的声音,将何思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招待所的门是往里推的,里面没有挂门绳,没有阻碍的门慢慢被一股力量推开。 何思为身体紧贴着门,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看到一抹绿色,惊骇的神色慢慢被疑惑取代,待看到进来的人后,红红的小嘴已经张成了‘0’型,脸色仍旧白白的。 沈国平带上门,一只手放在嘴边,对她做出噤声的动作。 小姑娘脸上的神情变化,沈国平没有错过,特别是那抹不安和骇吓的模样在脑子里闪过,他有些后悔这次冒然进来。 沈国平想到这,第二个生出来的想法就是赶紧安抚小姑娘,毕竟是老爷子的干孙女,再延伸点往下面,也是他妹妹。 他步子本就大,又心急,四五步的距离,他用了两步就到了跟前。 沈国平做事沉稳,平时风轻云淡的人,此时也乱了阵脚,来到了小姑娘身前,手揉着她的头,“吓到了?平时胆子挺大,真有坏人进来,你大喊救命,服务员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好了,不怕了。” 何思为眼睛瞪得更大了,“沈....沈连长?” 这是沈连长吗? 沈国平看小姑娘迷迷糊糊的看着她,嘴仍旧张着,凑的近了,能看到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 明明只是看了一眼,沈国平却觉得像触了电一般,身体突然又酥又软,眸子无意间再落到唇上,此时小姑娘的嘴合上了,微咬一下又张开,不确定的问了一声‘沈连长’? 被人叫过无数次的称呼,这一刻从小姑娘嘴里喊出来,竟带着点连绵余韵。 何思为此时脑子确实有些迷糊,眼前这个揉着她头、安慰她的人,真的是沈连长吗? 她纠结了半响,又确认了一下,发现确实是沈连长,这情绪也说不清是怎么了,震惊、欢喜、感动,到鼻子微微泛酸。 这让她想到了爸爸没有过世时的时光,明明她已经这么大了,爸爸还是把她当成小孩子,时不时的揉揉她的头。 小姑娘原本还好好的,突然眼圈红了,眼睛也湿湿的。 沈国平慌了,误以为小姑娘被吓到了后知后觉才哭出来,他手足无措,“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想想沈国平,活到这个岁数,还是头一次道歉,却是对个小姑娘。 沈国平却不知道他的举动,在无形中越发刺激了何思为,原本含着还能控制住的泪,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此时就一滴滴落下来。 她嘴上还说,“我都没有眨眼睛,是它自己落下来的。” 沈国平说是是是,“是它不好,不怪你,怪它。” 男人弯下身,手里带着一方手绢,一边给小姑娘擦泪,一边轻言安抚着。 还在落泪的小姑娘突然就笑了。 这完全是何思为脑子里又乱想搞的鬼。 沈连长平时像冰山一样的人,低声下气的哄人,要不是她是‘受易’者,她也不相信沈连长是能做出这种举动的人。 这一笑,差点把鼻涕笑出来,何思为一把抓过沈连长拿着的手绢,扭身擦了擦鼻子。 手绢是不能这么还回去了。 她小声说,“等我洗...到时我还你一块新的吧。” 小姑娘的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 终于不哭了。 沈国平只觉得后背出了一层的汗。 他直起身子,又恢复平时淡然的样子,说,“不用,你留着吧。” 何思为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真是被沈连长‘宠’出毛病来了,也变的矫情了。 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立马将话题扯到正事上,也免了两个人的尴尬。 之后听到沈连长说他们是追查一个跑掉的人追到这里的,“刚刚在外面遇到唐爽,按你们发现的情况,那人应该就住在招待所。” 何思为把她发现的地方也说了。 沈国平说,“在隔壁?” “刚刚我和唐爽闹出来的动静很大,只有隔壁没有出来人,路过的时候我记得隔壁外面没有上锁,那说明里面有人住,人都有好奇心,我们两闹的动静大,只有隔壁没有人出来。” 沈国平想小姑娘平时迷迷糊糊的,可又很精明,这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又马上回到正题上,他说,“我现在出去,让服务员找机会查房。” 有沈连长在,何思为心里踏实了。 沈国平进来,也是想和小姑娘通个气,让她知道唐爽的消息带到,哪知道还把小姑娘吓到了。 沈国平满心愧疚的出去了,哪知道他在何思为的心里,那就是仰慕一样的存在,何思为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面坨,沈连长却是让所有人都仰慕一样的存在,能与沈连长相识,可是她的福气。 特别是被这样优秀的人交代了任务,何思为也更加认真,就站在门口,等服务员过来开始一个个喊着查房了,她也没进去,等服务员敲隔壁房间门的时候,何思为就像得到了命令的士兵,双眼紧盯着,弄的服务员都紧张起来。 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服务员被沈国平交代过,并没有进房间,而是站在门口往屋里探头扫了一圈,然后收回头,接过男人的证明,与自己记的本上对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后还给男人。 男人进去时往何思为这边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进了屋,所以那一眼代表着什么,何思为没品出来。 服务员继续往后查房,何思为进了房间,听到有人敲门,这次她走过去,拉开门沈国平快步进来。 何思为小声说,“那个人不是农民。” 第293章 种因得果 沈国平也在暗下观察,他点头示意何思为继续往下说。 何思为把她分析出这个结果的原因也说了,“服务员来查房时,我看到隔壁房间记着是农民进城探亲,刚刚离的虽然不近,但是也不远,他的手很好,比我的还好,怎么可能是干活的手?衣服破旧这个没有问题,但是他穿着拖鞋,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袜子很干净,再有就是他的举指谈吐,并不符合农民。” 沈国平被惊艳到了,他也是从对方的谈吐中看出与农民身份不符合,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去细观察。 何思为说完了,“沈连长,现在要怎么做?服务员没有发现孙向红,难不成人被藏到别的地方了?” 被小姑娘真挚的望着,沈国平莫名耳朵有些热,手握成拳在耳边假咳两声,他说,“人应该还在房间里,但是不能直接进去,要将人引出来。” 说到这,按沈国平的规矩,下面就是行动的事,自然要出去布置,而不是说给别人。 但是小姑娘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你,沈国平破了多年来的规矩,“造成假失火场面,让他自己出来,一会儿有些乱,你待在房间把门挂好不要出来。” 何思为用力点头,“沈连长放心去救人,我这边不用担心。” 沈国平原本还准备很多安抚的话,就在小姑娘坚定的目光中,又咽了回去。 之后,按沈国平的安抚,很快就听到有人说着火了,招待所里到处是浓烟,何思为不但把门挂上,她还搬了把椅子过来,从里面把门顶上了。 女人的直觉很准,那男人回房间时瞥她的那一眼,她一直记着。 何思为刚把门顶上,就感觉有人在推门,动作很轻,外面很吵,如果不是细心根本注意不到。 没有给对方再试探的机会,何思为身子直接抵住椅子,将门狠狠的顶住。 她才准备完,外面就有人用力的连撞几次,发现撞不开后,又改用脚踹。 声音很大,只不过也就两下,踹门的力气就没有了,传来‘别动’的警告声。 之后,门被敲响,传来了沈连长的声音,“没事了。” 何思为扯开椅子打开门,只见有两个战士正架着一个男子离开,走廊里都是烟,多看一眼眼睛都呛的流眼泪。 还有战士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而被他们扶着的人,到了跟前何思为认出是孙向红。 孙向红头发乱了,脸色惨白,衣服也有些凌乱,人呆呆的。 沈国平让战士将人扶进房间后,对何思为点点头,先行离开,孙向红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对。 越少知道的人越好。 带上门,隔断了外面的声音和目光,孙向红缩在她的床边,双手紧抱着自己,将头埋进胳膊里。 不多时,唐爽回来了,她进来没看到孙向红,而是先拉着何思为说,“还好出去遇到沈连长,果然有坏人在。对了,孙向红呢?她....” 顺着何思为扬起的下巴,唐爽回过头去,看缩在床上的孙向红,后面的话也没了。 主要是先前她还在直呼孙向红的名字在吐槽,这人就在当场。 不过接下来发现孙向红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扯破了。 一个女人这种情况,到底出了什么事,很不难让人多想。 纵然平时看不惯孙向红的为人处事,可是做为女人,孙向红发生这样的事,唐爽也做不到落井下石,甚至同情起来。 她回头用眼神询问何思为。 何思为摇头,孙向红回来后,就自己缩在床上,什么也不说,何思为没上赶子去关心,在这个时候,她的关心在孙向红眼里,那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如今唐爽回来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何思为把唐爽推出去。 相比之下,孙向红看唐爽更顺眼一些。 唐爽干巴巴的问,“孙知青,你还好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静寂中,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正当两人以为孙向红不会开口时,孙向红猛的抬起头,一双眼睛赤红的瞪着两人,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反正,这一刻,何思为觉得是这样,而唐爽吓的倒退一步,靠进何思为怀里。 看来,吓的也不轻。 孙向红冷冷的看着二人,“我有什么不好的?和坏人搏斗的时候衣服被扯破,他怕我喊出声,将我绑起来又堵上嘴,就这样?不然你们以为是什么?” 何思为拉着唐爽的手,说,“我们没以为你怎么样?你没事就好,在发现你不见之后,我们两个就一直找你,你也应该听到动静,后来唐爽去医院想找场长送信遇到沈连长,最后沈连长想办法救下你。那个男的是杂戏团的人?” 孙向红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来扫过去,最后停在何思为脸上,“是我发现他在洗漱间藏东西,他才抓我。” “那他的东西?” “他将我绑起来后,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换地方。” 何思为就让唐爽去把情况反馈给沈国平,唐爽出去后,房间里只有两人,何思为半垂眼帘,“你不想让人多想,先换下衣服吧,一会儿沈连长可能还要亲自询问你情况。” 孙向红没有接话,但是过了几分钟,她打开包,将里面的换洗衣服掏出来,又重新梳好头。 其间,两人没有交流,唐爽回来后,看到孙向红弄的整齐,她说,“沈连长说有些情况要问你,人在外面。” 孙向红起身,站定了几秒钟,出了房间。 唐爽问何思为,“她这副样子真的没事吗?” 何思为眸子动了一下,说,“能有什么事?被吓到了,放心吧,过几天就好了。” 唐爽点点头,也就相信了。 何思为心情却有些沉重,刚刚孙向红换衣服时,何思为没有看,但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肩上胳膊上,都有青紫,这不说什么,孙向红换衣服时,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只希望是她想多了,希望孙向红真的没什么事吧。 第294章 被赶回农场 孙向红被叫过去问话,何思为和唐爽没有过去,人去了不多时就回来了,沈国平站在门口对何思为点头,何思为起身走出去。 招待所刚刚有些乱,人被抓起来后,住的客人才知道是在抓罪犯,如今也都回了自己房间。 招待所外面,除了一辆吉普车,过来的战士都已经走了。 今晚很黑,没有月亮,风也有些大。 沈国平说,“晚上可能会下雨,招待所被子厚实吧?” 何思为说,“挺厚实的。” 沈国平嗯了一声,“孙向红有没有和你们说她遇到的情况?” 何思为就把孙向红刚刚喊的话学了一遍,“我看她情绪很不对,可能是被吓到了。” 沈国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边有短暂的问话,男人说了一些,你今晚多注意一下孙向红的情绪,不要让她去做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何思为仰头,一时没接话,她在想沈连长说的意思,是她想的那个吗? 落在沈国平眼里,却变成了她没有听懂。 沈国平确实有些为难,他一个大男人和女同志说那种事,不方便也张不开口,何况小姑娘还什么也不懂,眸子干净的能让人一眼望到底。 短暂的沉默之后,沈国平说,“总之,你回去盯着点就好,不要让她想不开。” 何思为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了? 沈国平狐疑的看她一眼,“回去吧,有事找服务员,我交代过。” 何思为道了谢,和沈国平道别后就回了房间。 太晚了,已经十一点多,唐爽上床了,孙向红也躺在床上,背对着两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睡。 听到有人敲门,何思为走过去,打开门看到服务员递了一条毛毯给她,“你朋友给你的。” 不由何思为多问,将毛毯塞给何思为后,服务员就走了。 何思为想到沈国平问她被子够不够厚,猜着是他送来的。 毯子是新的,何思为觉得今晚她确实能睡个好觉了,结果一抬头,吓的倒吸一口气。 也不知道孙向红什么时候翻过身的,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何思为,目光冰冷,像浸着毒泛着蓝光。 何思为也生气,“孙知青,你有事吗?” 孙向红问,“沈连长和你说了什么?” 何思为回道,“什么也没说。” 孙向红打断她,“不可能。” 何思为气笑了,“不信你就自己去问他,不信我还问我干什么啊?” 她收起嘴角,“孙知青,你出事我和唐爽忙前忙后找你,将心比心,换成你你会做到我们这样子吗?不会吧?找到你后,我们有责怪过你吗?如果不是你多事,会出事吗?但是没有,我们还安慰你,换来你一顿冷眼。我们俩不和你计较,你又开始上纲上线。行啊,你有什么话直接说,怕沈连长和我说什么?你直接问啊,你问出来,我才能知道沈连长有没有和我说过啊?” 这种人怎么可能出事? 何思为觉得沈连长这次要失算了。 这人啥都没有,就脸皮厚,还不自知。 果然,何思为硬气了,孙向红反而老实了。 唐爽在床上也起来,她走到何思为身边,轻拉了何思为一下,“算了,别和她一样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何思为瞪了孙向红一眼,回到了床边。 孙向红扯着被子捂在脸上,低声的哭了起来。 何思为说,“哭哭哭,大点声哭,吵了左右住的人,让大家都过来评评理,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错?” 唐爽被何思为的声音吓了一跳,大晚上的声音实在太大了,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过来拍门,唐爽提起来的心才放下。 然后又发现,孙向红没有声音了。 她挑挑眉,心想真是见鬼了,何思为这么一个面人,也有能拿捏住孙向红的一天。 这一晚,大家睡的虽然很晚,但是第二天还是早早起来,去了医院。 不是她们急着去医院,是郭振生得到消息早就过来了。 路上,郭振生只问了何思为几句,问了一下过程,也就放心了。 到了病房,王建国留下孙向红,让郭振生带着何思为和唐爽去吃早饭。 出了病房,唐爽忍不住拉着何思为问,“场长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还有沈连长也叫你出去,孙知青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当然是出事了。 何思为却不能说,面上帮着掩饰,“能出什么事?昨晚被救出来你也在场,她像有事的样子吗?” 唐爽回忆了一下,摇头。 何思为说,“这不就对了。行了,她昨晚被抓,场长关心一下也正常,沈连长昨晚找我出去,也是让我多关心一下孙知青,毕竟她受了惊吓。” 唐爽还是相信何思为的,也是见过孙向红被救出来的场面,也不再深追问。 一旁的郭振生是知道实情的,看到何思为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撒谎,心里还是挺惊讶的。 或者说在他的认知里,何思为一直是被欺负的弱小需要被保护的那种,小巧又娇弱,但是他却忘记了,再小巧的东西也有厉害的一面。 病房里,王建国脸色很不好看,“听说你发现对方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选择跟踪?” 孙向红低着头,手拧着衣角,“场长,对不起。” 王建国打断她的话,“好了,我要听的不是对不起,你真想道歉,也该是对你自己说对不起,而不是对我。我知道你很积极,但是你要分清情况,而不是将自己置身在危险里。” 孙向红头埋的不能更低,泪一滴滴落到水泥地面上。 王建国并没有因此心软,又狠狠的批评了一顿后,才说,“你们回去的票我让小郭买好了,一会儿吃过早饭,你们就回招待所收拾东西,回农场去吧。” 孙向红哪里还敢有意见,闷声的应着。 何思为他们回来时,看着孙向红眼圈红红的,只当没看到,王建国脸色不好看,但是没有对着她们发脾气,直接说让她们今天就回农场,让小郭送她们。 直到上了火车,何思为才明白这个送是什么意思。 郭振生是要与她们一起回农场的。 第295章 安静下来的孙向红 郭振生一脸淡然,不过一路上有他在,何思为两包的书也有人帮忙提了,她轻松了很多。 几天后,三人在萝北农场搭车时,遇到了同样要搭车回去的沈鸿文。 何思为有一个月没看到他了,顾不得在哪里,高兴的挽着他胳膊,嘀嘀咕咕小声的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说给老沈了。 沈鸿文看着精神状态很好,平日里断断续续的咳声也没了,和蔼可亲的听着小姑娘和他吐槽,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 等了半个多小时,有营部的卡车,说来也巧,竟然又是全长水。 上次遇到他,何思为差点出事,还好自己跳车了,可是反观全长水,什么事也没有。 何思为明白她是技不如人,面对上前和她打招呼的全长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何思为笑了笑,“是好久不见。” 她盯着全长水的脸看了一眼,慢慢移开目光,再普通的动作,全长水却不由得不多想了。 郭振生先爬上卡车,然后拉着孙向红、唐爽上去,唐爽又拉着何思为,郭振生拉了老沈,加上还有几个搭车的,卡车后面坐了大半。 等到了营部,已经是下午,全长水从前面下来,对着何思为他们说,“你们别下来了,我直接送你们回去。” 不用走着,自然是好事。 郭振生道了谢。 在到黑之前,几个人回到了农场。 肖寿根他们正好也下工了,工地里正在做饭,郭振生直接让肖寿根叫过去说话了,沈鸿文除了身上的斜挎包,双手空空,所以先回了帐篷。 何思为这边是两个包,赵永梅过来帮忙,一提发现很重,面上忍不住露出吃惊的神情来。 何思为说,“里面都是我买的旧书。” 胡娟也过来帮忙,听到是旧书之后,问,“是医书吗?” 何思为说是,又补充说还有一些课本,顺带着把自己想弥补爸爸遗憾的事说了。 大家怕她提起这些伤心,赵永梅立马把话题带开,“你们这次说带种子回来?来了吗?” 她不提还好,一提唐爽突然低呼一声,大家回头看她,唐爽苦着脸说,“着急和你们回来,忘记去我大哥那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心想坏了,这次唐爽出去,主要是为了相亲,把这事给忘记了。 她回身拉着她,“我看卡车还没有走,你快跟着回去。” 唐爽迟疑。 赵永梅也过来,劝她,“你这次请假肖场长批了假的,不用担心,现在还来得及。” 唐爽这才点头。 出了帐篷,赵永梅先往卡车那跑,同时喊着让等等,滕凤琴在外面烧火做饭,看到何思为她们出来,好奇的往这边看。 何思为想到全长水的为人,咬咬牙,让唐爽等一下,转身跑回帐篷,不出一分钟又跑出来,拉上等在原地的唐爽,往卡车那走。 同时,她小声说,“这包药粉你留着,如果路上有什么危险,你撒到对方脸上。” 眼看着到卡车旁没几步了,最后叮嘱一句,“全长水不是好人。” 唐爽郑重的点头,“放心吧。” 目送着唐爽坐着车走了,何思为心里不踏实。 赵永梅看出她的担心,劝道,“放心吧,全长水不敢乱来。” 何思为诧异的看赵永梅。 赵永梅说,“你把担心都摆在脸上,大家都看着呢,全长水虽然没有下车,一定也看到了,他没有坏心思更好,有坏心思经你这么一弄,他也不敢乱来。” 何思为笑笑,嘴上没说,心里却想着前世全长水因为他妻子的事,做的一直很偏激,从这几次找她麻烦就看得出来,倒真希望不要因为她,而让唐爽出什么事。 两人回来,又和肖寿根解释了一下唐爽还没有去相亲的事,肖寿根没有说什么。 在外面吃的好,回到农场后,吃的东西又变成了野菜汤,里面见不到苞米面了。 何思为这次走的太急,临走前也没有见到许阿姨,就是想再采购些东西也没有时间。 还好重要的东西都先买完了,蚊帐当天晚上就挂了起来。 自己的被褥下午回来太晚了,也没有时间去晒,有些潮,何思为把被褥放到一旁,进入六月天气已经暖了很多,晚上她盖着棉大衣。 至于带回来的毯子,在晚上睡觉前,何思为给老沈送过去了,生怕老沈不要,何思为把毯子塞到他怀里,转身就走了。 晚上睡前,赵永梅提醒她明天早上起来做饭,现在她和老沈都回来了,做饭的事也落回到他们身上。 晚上躺在帐篷里,赵永梅说,“都说做饭轻松,可这么多人连吃的都没有,饭可不容易做啊。” 又说起何思为她们三个这几天离开后,她带着胡娟和滕凤琴三个人挖野菜,弄的大家也吃不饱。 何思为说,“野菜不顶饿,你们挖再多,大家吃饱了一会儿就饿。” 赵永梅说,“说一千道一万,不亲身经历了,总觉得对方容易,天下哪有容易的事。” 这话,何思为听的明白,当初她和老沈揽下做饭的活,胡娟第一个站出来说大家轮着来,之后大家没有反对,都觉得何思为占了便宜。 之后,被现实打了脸,出去找吃的,又能让大家每顿饭都有吃的,就是个大难题,看似轻松,却也需要巨大的能量。 原本觉得何思为他们做饭轻松惹来的争议,也都没了。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何思为就醒了,她起来去外面时,看到老沈已经把灶台的火点着了。 天还没有亮,气温有些低,凑到火堆旁烤了几下浑身都暖和了。 何思为把自己的茶缸和暖水瓶放到一旁,“爷爷,你看着点,茶缸里我放了麦乳精,一会儿水烧开了,你冲着喝了。” 沈鸿文知道拒绝没用,笑着说知道了,何思为把放在草丛里的蒸锅找出来,里面是摘好的野菜,已经洗干净了,何思为打了井水又洗了一次,装上小半锅的水将蒸锅放到灶上,这才在沈鸿文身边坐下来。 沈鸿文昨天只听着小姑娘说,也没有空多问,这时只有两个人,他才细问起来,“沈连长没为难你吧?” 第296章 姜立丰的关心和示好 何思为听了立马开始为沈连长说好话,说沈连长帮了她什么,当时有多危险,又说在沈阳遇到沈连长的事。 最后才说,“昨晚给你的毯子还是沈连长给我的呢,您老都盖了,对沈连长的偏见也少点。” 沈鸿文笑了,“你这丫头,被一条毯子就骗走了?爷爷让你防着点,可是为你好。” 何思为只是笑,然后说,“许阿姨给我拿了好几双毛袜子,一会儿我给你拿两双,山里寒气重,你得穿上。” 沈鸿文说,“别人给你的东西,你留着就行,我都习惯了。” 简单的一句‘习惯了’,何思为却听的心酸,“以前是以前,现在有我在,反正你得听我的。” 小丫头事无巨细的关心,沈鸿文心里暖啊,又怎么忍心拒绝,暗想着他得给那臭小子去信,让他给邮点东西过来。 不,得问问那小子,答应好给小姑娘安排去学习,到底什么时候。 何思为不知道老沈一向不徇私的人,已经开始规划怎么给自己‘亲孙女’要好处了。 早上是野菜汤,大家并没有多少失落,自打做饭的事落在赵永梅她们身上后,伙食一落千丈,如今何思为他们回来了,大家也懂,早上嘛,毕竟还要接过赵永梅她们弄的野菜,想着中午伙食一定比这个时候好。 赵永梅看着大家吃的快,不似平时那般难下咽,又尝了一口野菜汤,还是那个味啊,和又苦又涩,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啊,怎么大家吃的这么香呢。 要上工了,赵永梅看到孙向红和滕凤琴都没有动,她迟疑了一下,转身走了。 男职工那边,姜立丰也没有跟大家一起走。 姜立丰来到何思为跟前,何思为不知道,正往锅里倒水要洗锅,还是身旁的老沈提醒她一句,她这才发现。 她放下水桶,手上的水直接在衣服上擦了两把,嘴上同时问,“姜干事,有什么事吗?” 姜立丰目光落在她脸上的三条疤痕上,“脸怎么弄的?” 昨天回来后,天已经黑了,早上吃饭时天刚蒙蒙亮,何思为也在忙,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现在天亮了,自然也就发现了。 滕凤琴其实昨晚就看到了,但是大家都没有问,她又搭不上话,只能将这话憋在心里。 此时,姜干事的话也问到了她心里,她也同样看着何思为。 “我抓的。” 回话的声音从姜立丰身后传过来,姜立丰和滕凤琴同时回头,看到孙向红站在两人身后。 她问两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姜干事打量她一眼,扭回头,忽视的动作,在无形中给了孙向红一巴掌。 孙向红脸微微泛红,转身回了帐篷。 早上她就找到肖寿根请假,说身体不舒服,肖寿根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多和她说几句话。 孙向红心里一直在画魂,郭振生到底和肖寿根说了什么?郭振生又知道多少? 姜立丰回过头再次看向何思为,“你们场长知道吧?” 何思为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姜立丰没有再问,而是说,“昨天郭振生带了话回来,你们场长的想法是现在要脱泥坯准备盖营房,我今天回营部将事情反映给营长。” 何思为轻轻颔首,仍旧没有说话。 她是搞不懂姜立丰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姜立丰说,“我脚上的伤,还要麻烦你帮忙看一下。” 何思为拒绝了,“滕凤琴是场医,姜干事还是让她帮你检查吧。” 姜立丰说,“你不用担心别的,这事我早上和肖副场长说过,他没有和你说?” 何思为摇头,姜立丰又说,“滕知青眼下没有办法,还是你来吧。” 何思为这才明白滕凤琴为何留下来。 既然这样,何思为也不好再拒绝,毕竟姜立丰把肖寿根都抬了出来,她让姜立丰在一旁的树墩上坐下,让他把鞋脱了。 她并没有伸手,而是喊滕凤琴过来,“凤琴姐,你过来搭把手吧。” 滕凤琴立马上前,在何思为的指挥下,抬起姜立丰的脚,这时看清楚了姜立丰脚底板,上面是一层的脓包已经溃烂了,离的一尺远,也能闻到上面散发出来的恶臭。 何思为说,“得把上面的烂肉刮下去,上药包好,一直到结痂都不能下地,直到结痂掉了。” 姜立丰问,“那如果下地呢?” 何思为起身,语气淡淡的,“那两只脚就别要了。” 姜立丰皱眉,显然很不喜欢何思为的冷漠和说话方式。 何思为不看他,转身去打水洗手,虽然没有碰到姜立丰,但是离的近也让她觉得恶心觉得脏。 如果不是把肖寿根抬出来,何思为是真的不会搭理他。 滕凤琴慢慢放下姜立丰的脚,“姜干事,不如先回营部,在那边治疗吧,这样也好养病,在这边处理没有工具没有药,会感染到伤口。” 何思为很是赞同的说,“凤琴姐说的没错,姜干事最好不要大意,伤口感染极容易让血液感染,和王场长腿受伤是一个道理。王场长的伤还没有姜干事这么严重,就已经很危险,你这个现在烂成这样....” 有时话不说全了,才更吓人。 姜立丰的脚底板烂了后,就一直没穿袜子,在农场也不用下地,但是这样一直也没养好,伤口反而越来越大,他自己日日受着伤痛的折磨,何思为再这么一吓,哪里还敢再耽误。 之后,由滕凤琴扶着,两人走着去营部了。 目送着二人走了,何思为提起竹筐,和老沈也去找吃的。 十多口人等着吃呢,哪有空在这里耽误时间。 两人才走出营地,就见先前离开的肖寿根又折回营地,他迟疑了一下,直接钻进了女职工帐篷。 孙向红在铺上躺着,看了一眼进来的人,看到是肖寿根后,什么也没有说又低下头。 肖寿根过来,他不在意孙向红的态度,在她对面的空铺上坐下,“昨天小郭和我说,场长那边给你安排去工农大学的名额,你考虑好了?” 第297章 肖寿根很可怕 孙向红闷声的说上大学是好事。 她只说一句,帐篷里再次陷入安静。 肖寿根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什么,但是眼神能让人感到凉意。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开口说话,“也是,之前你就想去上大学,如果不出意外,去年你就该走了。” “去年没有人举报我,我是该走了。” 孙向红也喃喃的重复着,安静的人,猛的坐起来,直勾勾的看着肖寿根,“是你,是不是你?” 肖寿根问,“什么?” 孙向红像只困兽,双眸赤红,“是你举报的我,我才被取消上大学的名额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肖寿根反问,“是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你....” 声音戛然而止。 肖寿根问,“怎么不接着说了?” 孙向红咬紧下唇瞪着肖寿根不说话。 肖寿根起身,扯扯上衣,最后看孙向红那一眼别人深意,便大步离开。 孙向红咬紧牙,才忍住没喊对方,肖寿根这人平时给人的印象是嘴坏心软,但是孙向红知道他是真的嘴硬心硬。 最是狠毒。 这样的人就像黑暗中的毒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咬你一口。 孙向红打了个冷战,后悔刚刚冲动,而暴露了真相,以肖寿根的心胸.... 往后,孙向红不敢再想下去。 帐篷外面,肖寿根双手背在身后,大步往大地那边走,不被人看到的眼睛里一片阴鸷。 原来,孙向红一直知道他对她的心思,她只是在装傻。 看吧,是傻子那个原来是他。 可恨他只是一个副场长,如今什么也做不了,他眯起眼睛,有朝一日,他定要将这些欠他的,都收回来。 草丛里,何思为一直等肖寿根走远了,确定看不到她慢慢爬起来,刚刚回来时就听到孙向红尖锐的叫声,紧张着是肖寿根的声音。 开始她以为听错了,结果又等了一会儿,看从帐篷里走出来的身影才确认是真的。 两人交谈的不多,只有几句话,何思为大体能听出来孙向红是在指责她去年没有去大学,是肖寿根在背后搞的鬼,甚至认为是肖寿根喜欢她,所以才拦着不让她走。 何思为走回营地,翻了把铁锹出来,提着往老沈那边走,心里还在忍不住想刚刚的事。 肖寿根这人心思阴险,只是不知道在孙向红身上,会不会有特例。 老沈在山脚下等着,何思为过去后,把刚刚回去遇到的事说给他听,“我看肖寿根脸色不好,孙向红现在翻脸,不知道去上大学会不会再出变故。” 沈鸿文说,“孙向红那边有王家在背后撑腰,肖寿根不懂乱来,我担心的是王场长。” 何思为马上就明白了,“他因爱生恨恨上王场长?” 沈鸿文背着竹筐往山上爬,望着满山的翠绿,他眯起眼睛深吸口气,“还是这山里好啊,处处充满生机。” 何思为笑着说,“你注意点脚下,别只顾着看景。” 人已经追上去,扶着老沈的胳膊,老沈问她,“今年又有去念大学的,你有没有想法?” 何思为说,“没有。” 沈鸿文能听出来这丫头是真没有那个想法,他问,“不想出去看看吗?” 何思为说,“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小。” 其实现在上工农大学,一般最后都会回到原来地方,何思为不想这样,她想等到高考,直接考出去离开这里。 沈鸿文絮叨的说,“不小了,十九了,终身大事也要考虑,慢慢挑,挑两三年也该成家立业了。” 何思为想到了王场长,莫名的耳朵一热,“到时再说吧。” 沈鸿文听出点门道了,再回头一看,小姑娘脸还红红的,心想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心下又是一凛,不会是他家那臭小子吧? 这可怎么办噢,他是真心喜欢这丫头,自己家的臭小子性子太冷,不知道疼人,沈鸿文怎么舍得让小丫头受委屈。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之间也沉默下来,直到发现草药,心绪才回笼。 今天何思为回去取铁锹,也是老沈的意思,有些草药还是挖回去种在营地附近,这样慢慢种出一片药圃来。 何思为也觉得这个主意好,现在农场初建,要搞多种能挣钱的渠道才行。 至于吃的,如今除了野菜,也没有别的东西,山下的野菜一大片,回去的时候挖就来得及。 两人挖了一筐的各种草药,这才往山下走,到了山下何思为又让老沈背着草药筐先回去,她在这边挖草药。 等她回到营地,老沈正在喂兔子,现在营地已经有三十多只兔子,小兔子长的很快,肖寿根带着男职工用木板做了笼子,上面留了洞口,可以放草进去。 还有那几只野鸭蛋也孵化出来了,只不过没养几天,小鸭子就被什么东西咬死了,所以最后剩下来的就是这些野兔子。 “母兔又怀揣崽了。”老沈指给何思为看。 何思为问,“要不要单独给它放起来?” 老沈说,“得单独弄,不然母兔会咬死自己的崽。” 随后老沈说他去弄,至于挖回来的草药,老沈已经种下了,就种在菜地那边,何思为去摘野菜,想着晚上等肖寿根回来商量一下,野兔是用来繁殖的,但是大家现在总吃野菜也不是回事,看看能不能每隔一周杀两只给大家补补身子。 晚上,大家回来后看到仍旧是野菜汤,与早上没有变化,不由得失落,转念想想也是,何思为又不是神,哪里能变吃的出来。 何思为注意到大家的反应,她当着大家的面把吃野兔的事说了,肖寿根没有多问,直接让何思为自己安排。 一时间,营地里的气氛立马就好了,有男职工问能这周的明天安排了行不行,何思为也敞亮,说肖场长让看着安排,那她就听取大家意见,明天安排。 营地里,气氛好,没有人注意到肖寿根的沉默,还是王国栋饭后和他去僻静的地方抽烟,才问他怎么了? 第298章 扔你一身泥巴 肖寿根望着一望无际的荒野。 黑暗里,只有两人抽烟的烟头不时发出微弱的光。 良久,肖寿根有些粗的声音才响起,“看看这荒野,百八十里看不到人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开发出来。” 王国栋笑了,“我还当什么事,原来是这事啊。咱们开不完荒,还有后来人呢,早晚有一天会全变成田地,秋天一眼望去,全是麦浪。” 肖寿根嗯了一声,这声很轻,拂过的风一吹就散了。 远处,有人喊王国栋,王国栋用力吸了两口气,将烟头扔到地上,起来又踩了两脚,说一声我过去看看,人就走了。 肖寿根在原地没有动,直到手里的烟抽完了,他才说,“还不出来吗?” 细碎的声响过后,孙向红从角落里走出来。 “我找你有事。” 肖寿根没说完,孙向红说,“白天你回来找我时,有人回来过。” 肖寿根仍旧不说话,孙向红咬咬牙,“我看到了,是何思为,她看到我们在一起了。” \"那又如何?\" 孙向红抿抿唇,“你不担心吗?” 肖寿根嗤笑一声,“我担心什么?” 他站起来,盯着孙向红。 四周很黑,两个人离的不近,根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但是孙向红就是能感受到肖寿根正一脸嘲弄的看着她。 孙向红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她手中滑走,她无力,怎么都抓不住。 “何思为一定会和别人说。” 肖寿根打断她,“小何知青没那么多事,她更不会乱说。” 孙向红一脸错愕的看着肖寿根。 肖寿根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震惊,一脸阴郁的心情,一瞬间好了,他说,“何知青的品行我信得过,相处近一年时间,经历那么多事,她的付出一次次换来大家的伤害,最后还是能站出来奉献自己,这样的人不会去背后伤害别人。” 他的话音突然一转,“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因为她比你优秀,王场长眼里也只有她,你想让我去对付她?以前或许还可以,现在有必要吗?还是你不想去上大学了?” 孙向红紧抿双唇。 她听出肖寿根在让她做选择,如果她不去上大学,他就帮她对付她不喜欢的人。 可是为了一个何思为,不值得。 她留下来,王建国眼里也没有她。 在利益面前,孙向红知道选择哪个对自己更有利。 短暂的沉默。 肖寿根又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与孙向红擦肩而过走了。 角落里,何思为是真的不想偷听,老沈白天在这边种了草药,突然说有一棵放在坑里忘记埋土了,她这才摸黑过来,哪知道又撞到两人私下见面,更可恨的是孙向红临走了,还不忘记踩她一脚。 何思为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泥巴,是刚刚埋草药的时候又倒水,弄的,她眼珠微转,抓起一大捧泥巴用力的朝孙向红扔去。 在尖叫声,何思为快速的窜回到女职工帐篷旁边,大家被孙向红的尖叫声吸引过去时,她已经借着刚刚提出来的半桶水,把手洗干净了。 “是何思为,一定是她干的。” 吵闹声近了,孙向红扯着喉咙喊,然后不期然的,迎面对上了何思为,一瞬间嗓子似被人掐住了,没了声音。 何思为问她,“什么是我的干的?孙知青,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这事没完。大家都在,让大家评评理。” 孙向红像见了鬼一样,“你....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我不在这应该在哪?” “你...刚刚是你往我身上扔泥。” 孙向红半张脸上的泥巴虽然抹下去了,人看着很狼狈,前一刻还嚣张的人,被何思为几句话怼的没声了。 何思为轻嗤一声,“怎么不说了?我怎么了?” 这时,王国栋走了过来,“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回来就吵,你们女同志一个个怎么回事?同志之间要团结,这点都忘记了吗?” 何思为看不惯王国栋的嘴脸,说,“刚刚孙知青站出来冤枉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站出来?现在知道她冤枉人了,你站出来了,知道你是你想让我们团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护着孙向红呢。” 王国栋心虚,嘴硬的说,“小何知青,我王国栋嘴笨,说不过你,不过大家都是同志,没必要紧抓着不放。” 何思为说,“行啊,只要孙知青和我道歉,我就不追究了。”唐爽不在,没有人站出来。 还是得了信的郭振生赶过来,“怎么回事?” 他是普通职工,却是王场长的助理,郭振生一过来,大家就知道今天这事孙向红还真得道歉。 赵永梅也走过来,她看何思为一眼,心想总算是赶上了,刚刚她看情况不对,就跑去找郭振生。 王国栋说没事。 何思为不给面子,三言两语把事说了。 郭振生听完,扭头问王国栋,“咱们是要团结,但是不能让同志受委屈,如果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这么就算了吗?” 郭振生没有偏袒谁,他让王国栋换位思考,王国栋不说话了。 孙向红憋着气,“何知青,是我不对,我不该冤枉你,我向你道歉。” 何思为没说话,郭振生先接过去,“这就对了,做错了就道歉,大家是同志,有什么事说不开的,是不是小何知青?” 眼下王建国不在,郭振生又没有职位,能站出来,何思为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可能还一直抓着不放呢。 她知道小郭担心什么,便笑着说,“小郭说的对,我要的也就是一个道歉,孙知青知道错了,我又怎么可能一直揪着不放。” 郭振生顺势招呼大家散了,他则走到何思为身边,小声的说是赵永梅喊他过来的,左右人多,也不好多说,郭振生走了。 何思为也意外赵永梅会帮她,得了对方帮助,她还是开口道了谢。 赵永梅说,“我知道你不需要别人,也能把事情处理好,但是我怕王国栋他们动手,他们脾气爆,以防万一,所以我把小郭喊了过来。” 然后又小声叮嘱何思为,“你再忍几天,孙知青走了就好了。” 第299章 各方变动 何思为惊讶赵永梅也知道孙向红要去上大学的事。 毕竟这事,她也是今天偷听才知道的,不然也不知道。 王场长为了还救命之恩,王家也有这个能力,用这种方式报答救命之恩。 两人往回走,赵永梅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晚上肖场长和我说的,说这几天孙知青不用挣工分了。” 何思为惊讶,“不是要九月份才走吗?” 赵永梅说,“只要有人,什么时候都能走。” 说到这,她看向何思为,心想王场长很欣赏何思为,甚至...为什么没有将何思为安排走呢? 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帐篷里一片漆黑,孙向红去井边洗脸没有回来,只有胡娟在,她在铺上躺着,何思为回来后,她小声安慰何思为一句,又翻身过去睡了。 她还怕何思为觉得她不帮她,解释说自己来月、经了,浑身都不舒服。 何思为想到她包里的两斤红糖,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给胡娟冲了一茶缸。 胡娟盯着红糖发呆,何思为又递了一次,“喝吧,喝了会好受点。” 胡娟用鼻音说了声谢谢,没有抬头看何思为,安静的接过了红糖水。 何思为坐下来吃着野菜汤,自从下乡之后她也没有来过月、经,也不知道是不是换水土的事,前世可没有这样,她给自己把过脉,除了体寒点,并没有太大的毛病。 下乡她准备的东西一直没用过,这些日子她也给自己喝着红糖水,但是仍旧没有来,还有唐爽那里,原本说要在沈阳查一查,也没有时间看。 接下来几天,孙向红一直很安静,何思为给大家炖了一次野兔,大家明显精神了很多,何思为这几天就和老沈挖草药回来种,肖寿根知道后什么也没有说。 在上次一同回来后的第五天,唐爽终于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包,她是下午回来的,一个人走回来的,何思为和老沈刚从山下来。 唐爽看到何思为高兴的扑过去,何思为看到她也松口气,她还真怕全长水偏激的因为她与唐爽关系好,而对唐爽下手。 人安全了,何思为立马问她相亲的事,唐爽笑里带着几分娇羞,“挺好的。” 唐爽脸上的神情,还有一句‘挺好的’,何思为就知道相看的不错,心里为唐爽高兴,又有几分失落。 她想劝唐爽等几年,但是年纪不等人,真等到高考,年纪也大了,快三十岁的女人,不好嫁人了。 但是现在嫁人,等到78年返城呢? 何思为满腔心事,唐爽何尝不是。 她拉着何思为在外面的树墩上坐下来,老沈在远处的菜地,只有两人,唐爽刚要开口,何思为拦住她,回手指了指帐篷。 “孙知青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没有上工。” 唐爽小声说,“回来路上不是都好了吗?回来怎么又娇气上了?” 两人凑到一起,只差脸贴脸了。 何思为也压着声音,把这几天的事说了,唐爽听到何思为扔了孙向红一脸泥巴,憋着笑,眼泪都憋出来了。 她笑够了,收了声说,“再忍忍,反正她也要走了。对了,我去我哥那,他听到些消息,关于王场长的。” 唐爽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何思为想到王建国说上面因为山火的事,还要找他谈话,心急的问,“出什么事了?” 唐爽让她别急,“也不是王场长出事,是我大哥说咱们柈子农场上面觉得发挥的作用不大,不是正好往那边新迁农场吗?想把两边农场合并到一起。” 何思为生出不好的预感,“和汤原农场合并?” 唐爽惊讶何思为能猜到是汤原农场,她点点头。 前世,兵团农场和国营农场分开,就迁到了新的地方搞建设,先有一批人迁过去,72年原农场所有人才迁过去。 何思为没想到她躲到山上来了,最后还是要回到汤原农场的队伍里。 重生之后,她一直努力逃离到原来的生命轨迹,但是最后总能被矫正过来,能不能最后她还像前世一样,落得那样的下场。 不。 何思为被自己吓到了,她马上否掉这个想法。 前世谢晓阳上大学,留在城里,今生谢晓阳结婚了,娶了汤原农场场长女儿。 有很多事情,还是不一样的。 还有老沈的命运,也改变了。 虽然很多大事仍旧按着原来的轨迹走,但是人的命运在改变,比如段春荣一家。 唐爽还在自顾的说着,没有发现何思为惨白的脸,“两个农场合并,王场长以前是汤原农场出来的,他一定做不了正场长,那就要降一级做副场长了。以前是副场长和现在再做回副场长,概念可不一样了。” 何思为回神,说,“是你大哥说的吧?” 唐爽摇头,“我去那边时,听到大家私下里都在议论这事,听说这事还是汤原农场声长林富德促成的。” 结合唐爽先前的话,何思为明白了,“林场长现在与王场长不对付?” “他们说当初林场长挽留过王场长,王场长拒绝了,现在王场长又回到林场长下面做副手,日子应该不会好过。” 如果真是这样,那日子确实不好过。 何思为也忧心起来,她相信这个传言不会是假的,因为前世就是在72年六月,整个营部和农场都迁到新营地去了,柈子农场也是早晚要合并到一起,只是没想到第二年就合并了。 何思为安慰唐爽,“没事,王场长的家世摆在那,林场长不会太为难他。况且王场长做事不犯错误,林场长干嘛为难他?” 这话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王建国那样的人,不该被人打压的。 何思为心里默默的想。 唐爽说,“思为,我可能也要走了。” 何思为笑了,“我猜到了。” 唐爽惊讶,“你不意外?” 何思为说,“你是要结婚的人,当然要和爱人待在一起。是调回你大哥厂子那边吗?” 唐爽脸微微一红,“嗯,他已经向上面写结婚申请报告了,通过我就要回去了。” 何思为真心的为她高兴,“唐爽,恭喜你。” 第300章 不知道的那些事 唐爽红着脸,回想当时她去相亲时,还和何思为讨主意,结果第一次见面,就把终身大事定下来了。 帐篷里,孙向红躺在铺上,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只知道两人在说话,却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孙向红这几天虽然一直憋着气,可心里一直在担心一件事,她上大学的事是快了,但是有一件事,她一直放不下。 这几天她一直在等,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结果一直拖到现在。 她不能再等了。 看到唐爽进来,孙向红起来直接去出了帐篷,看到独自在井边洗菜的何思为,孙向红大步走过去。 何思为早在孙向红出来时,就看到她了,只是没想到是过来找她的。 孙向红蹲下身,“何思为,你能帮我把把脉吗?” 何思为头也不抬的说,“周营长下过命令,不让我行医,你是知道的。” 孙向红料到何思为会为难她,她咬咬唇,“我救过王场长,你不想王场长为难吧?” 何思为将野菜扔回水盆里,抬起头看着孙向红。 孙向红抿抿唇,说,“你现在帮我就是帮王场长,我知道你喜欢王场长,我马上就要走了,不会妨碍你们,如果我出事走不了,我....” 何思为说,“孙知青,你求人就求人,又是把王场长拿出来说事,又是威胁人,我这人吃软不吃硬,还真不怕这个。再有我和王场长之间清清白白,你说的喜不喜欢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孙向红咬咬牙,又担心别人过来看到她在低三下四的求何思为,便说,“好,是我的错,我不该用这种态度求你。我向你道歉。” 何思为说知道了。 别的话却不多说。 孙向红听到唐爽在喊何思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把手伸过去,“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何思为起身,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绕开她往帐篷那走,没搭理孙向红。 她是心软,却也不会对孙向红这种人心软。 她今天帮孙向红看病,孙向红转身就能把她捅出来。 再说,上次送唐爽离开后,她让唐爽帮忙打听一下张玉方的消息,刚刚只顾着说唐爽的事,也没有来得及问这个。 孙向红一脸恨意的看着何思为,咬咬牙起身去了菜园子那边,何思为不行,还有老沈。 沈鸿文听孙向红想把把脉,他没多问,直接帮她把脉了,两只手都诊脉过后,沈鸿文收回手。 “你身体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孙向红神情紧张,再次追问,“真的吗?” 沈鸿文看她,“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孙向红摇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然后,丢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帐篷那边,何思为和唐爽在说话,眼睛也注意着老沈那边,见孙向红并没有在那边停留很久,何思为才收回目光。 唐爽也注意着孙向红的动向,两人一直等孙向红回帐篷了,才说话。 “她怎么了?真病了?” 何思为摇头,心想怕是担心怀孕吧?自打从沈阳回来之后,孙向红整个人总是心不在焉的,也没有了以前的嚣张。 特别是沈连长的那番话,也证明了何思为的猜测。 只是这个年代女人对一些事情还是了解的少,比如怀孕多久能脉出来,这些对于未婚的女人来说,并不是了解太深。 孙向红如果了解,也不会才过去十多天,就担心这个,除非她没有来月、经。 心里想归想,不耽误何思为问张玉芳的事。 唐爽说,“我和我哥打听了一下,说起来这事邓营长还帮了你。” 何思为惊讶,“邓营长帮我?” 唐爽说,“那个张连长往上面举报,说你拐跑他女儿,我哥说上面很重视派人到营部,是邓营长出面极力帮你解释,还找了证人才没有让人带你去调查。“ 何思为很惊讶后面还有这些事发生,想到张玉芳的遭遇,想到那个八连,重生之后,头一次生出了要将对方真面目揭开的气愤。 唐爽看出她脸色不好,“不过那个张玉方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是真的有病。” 说完又觉得这样劝不对,唐爽又说,“思为,一个连队的人都帮他做证,你一个人没有用的。他自己的闺女都不在意,你不要管了。” 那可是条人命啊。 如果没有发现也就算了,知道了,已经将人救出来了,就这么算了吗? 何思为苦笑,“知道了。” 她一个人确实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没有邓营长帮忙,她现在哪里还能安稳的待在这。 自从知道张玉方的消息后,何思为就没精打采的,一直到晚上躺下,辗转反侧还在想着这事。 六月十三日,滕凤琴从营部回来了,她上次送姜立丰去营部之后,一走就是四天。 人回来时,脸上满是笑意,知道何思为对她冷淡,她平时也不往前凑了,这次回来后,却很热络的和何思为说话。 “思为,这几天场里还好吧?” 何思为和老沈这几天忙着挖药材弄野菜的,其他职工仍旧是开荒,不然还能做什么? 她不相信滕凤琴不知道。 不想和滕凤琴说话,何思为没吱声。 滕凤琴也不在意,在何思为身边坐下,自顾的说,“姜干事伤的很严重,已经住院了。咱们要盖营房的事,上面没有批,不过这是好事,咱们农场要和汤原农场合并到一起了。两个农场一起牵到新建农场去,以后每年秋冬天山上来采木头就行了,再也不受遭这个罪了。” 难怪滕凤琴这么高兴。 何思为端着盆起身,滕凤琴就跟上去,“思为,谢晓阳被他岳父打的事你知道吧?那次他过来看咱们俩,害的农场物资被雨淋,损失了很多,如果不是他岳父保住他,他就得被扔进去。” 何思为发现滕凤琴就是存心过来烦她的,如果她不说话,滕凤琴能一直说下去,索性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盯着她看。 滕凤琴说,“思为,我从营部回来,段春荣在营部过的并不好,我听他们说放老牛很辛苦,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回营部了。” 第301章 王建国的魅力 何思为看着滕凤琴虽然一脸严肃,但是眼里却带着胜利的光。 心下冷笑,这是算准了她的反应,所以刚刚一直没有说段春荣的事,看她不耐烦了才提起段春荣的事。 可惜,她没那么蠢。 何思为笑笑,“营部的牛有多少头啊?” 滕凤琴没懂,何思为为什么问这个,心想她不是该关心段春荣吗? 何思为说,“我猜着最少也有二十多头吧?那么多的牛丢了营部没派人去找?” 原来还等着何思为低声下气追问段春荣情况的滕凤琴,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了。 滕凤琴愣了一下,才说,“去找了。” 何思为打断她,“没找到?” 滕凤琴咬咬牙,“找到了。” 何思为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别有深意的瞥滕凤琴一眼,端着盆走了。 滕凤琴站在原地,脸乍青乍红,回来的路上她就想着回来后,要让何思为低一次头,结果.... 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滕凤琴回头,看到老沈后,她眸子动了动,沉下的脸瞬间扬起笑来。 她走过去,“老沈,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滕凤琴从兜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黄纸包,她慢慢打开纸包,只见里面有四五棵青苗。 这五颗烟苗,可是她用二两粮票换来的。 沈鸿文看了一眼,“这东西不好找,多少钱换来的?” 滕凤琴把烟苗往老沈手里一塞,“没要钱,人家白给你,你种下吧。” 沈鸿文看着手里的烟苗,腾出一只手,从兜里同样掏出一个黄纸的小纸包,他递给滕凤琴。 “这个给你拿着,用水和过之后,抹在蚊虫叮咬的地方,可以止痒。” 滕凤琴笑着接过来,心里不由得有了落差,她近亲老沈,但是每一次老沈都会用别的办法弥补过来,弄的两不相欠。 手里捏着纸包,一边往帐篷走,滕凤琴想不明白她和何思为哪里不同,为什么老沈对何思为就特别? 想来想去,无非也就是何思为比她先一步认识老沈,不然或许现在与老沈走的近的,也就是她了。? 晚上,肖寿根一行人回来了,滕凤琴带回来的消息,她是当着众人面说的,大家听到农场要合并了,都很高兴。? 对他们来说,当然是人多更好,日子再难过也是吃大锅饭,合并到一起去了,伙食也不会这么差。 大家围在火堆旁,吃着野菜,议论纷纷。 “那咱们还用在这里继续开荒吗?” “汤原农场去年新选址的农场就已经开出一部分土地,今年咱们都合并过去,那边营房不知道够不够住?” “那咱们是不是会被打散分到连队去啊?” 先前,他们有些人就是从连队里分过来的。 到新的地方刚适应一年,经历这么多事,生活的也艰苦,现在又要去新地方,也不知道面临着什么。 刚要往好的方向发展,又要换地方了,大家一时欢喜一时忧。 “都合并过去,营房不一定够住,不用想到那边情况好是先住帐篷,赶在天冷之前把营房盖出来。” 不然,可能还会像去年冬天一样,住帐篷。 “那还是早点合并吧,过去后早点把住的问题解决了。” 何思为穿着长衣长袖,和唐爽坐在靠女职工帐篷的位置,听着大家议论,不时的用手赶走飞过来的蚊虫。 大家担心的,也是她担心的。 与汤原农场合并,会与谢晓阳有接触,当初谢晓阳结婚的事并不光彩,到时归到林富德管,日子一定也不会好过。 除非她能让自己留在营部,这样就可以避开林富德的管控。 不过有王场长在,她或许也不用担心。 原本王建国让郭振生带回来的意见是脱泥坯准备盖营房,结果现在上面传来要合并的消息,营部给的意见也是眼下先不要动,等上面通知。 那这事十有八九是准了。 只是为什么还在等通知,合并农场这么大的事,王场长不回来主持,上面会派人下来吧? 何思为的担心,在第二天看到突然回来的王建国后,都散去了。 王建国应该是大半夜坐车赶回来的,所以才会早上五点多到农场。 大家这时刚起来,昨天听到要合并农场之后,大家也没了先前的干劲,如果合并,这边开荒也是荒废了,毕竟人都要迁走,人一走这边的地也就荒废了。 既然荒废了,那现在所有的努力都荒废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理,可是这个时代口号喊的好,哪怕是做无用功,大家也要把口号喊起来,事情搞起来。 结果这个时候,王建国回来了,大家立马精神了,心里都在猜着王建国是带来了上面的决定回来的。 王建国穿着军绿色裤子,白色衬衣,衬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有扣上,衬衣的衣袖也挽到了胳膊肘上,简单无华的穿着,但是在王建国身上,却让你品到了洒脱大气....和精致。 你的目光会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当你走近时,会感觉到他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 在这个年代,都说看的是你喊的口号喊不喊,你有没有能力,你是不是优秀标兵,结合这些去夸一个男人好不好。 自然,相貌也就被忽视了。 可是真的会忽视吗? 何思为觉得不是,只是这个时代让大家明白将对外貌的美藏在心里,自己偷偷的去观察。 就像鹤立鸡群里的王建国,这样的男人像光,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他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又像毒,那种疏离中透出来的高贵,让你忍不住被他吸引。 仍旧像昨晚一样,大家吃着野菜汤,围坐在一起,王建国听着肖寿根反馈这近一个月的农场情况。 唐爽轻撞了一下何思为,何思为看她时她抬抬下巴,示意何思为往一旁看,何思为扭头,看到挨着她坐着的赵永梅、孙向红、滕凤琴和胡娟,望着王建国看,目光有些呆。 或许是感觉到了何思为的目光,赵永梅第一个回神,对何思为笑笑,又淡然的看过去,这一次她是看着那个方向,眼神却明显心虚的没有再看王建国。 何思为回头无奈的看唐爽,这种事抓包别人,别人怎么能不尴尬。 唐爽却不管那些,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将来不知道王场长会娶什么样的人?反正不是她们。” 第302章 各自打算 唐爽说的不是‘她们’,自然是赵永梅她们四个。 何思为把自己也代入进去,不过马上就把这个想法给挥开了。 王场长这么优秀的人,当然要有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肖寿根汇报完工作后,也提起了昨天滕凤琴带回来的营部意见。 王建国说,“这事我前几天就接到上面通知,这次回来,也是配合上面完成合并工作。” 所有人都在看他,王建国不在意,但是在看到何思为一双眼睛也瞪得大大的看着他时,王建国唇角扬了扬,心情莫名一好。 王建国心想也不枉在听到这件事情后,他第一时间赶回来,其实他可以不用回来,只是有些人放心不下。 想归想,王建国把上面的决策和大家说了,与昨天滕凤琴回来说的一样,只不过比她的更详细一些。 “在我没有调到柈子农场前,做为带头人寻找新建点,在靠松花江的地方,带着开荒队开出一千多公顷的荒地,当年就有两千多人过去,只是第一年就发生过一场大火,开建新农场的速度也因此耽误下来,后来我又被调到这里,那边的事也就交由汤原农场场长去管理。 这次上面已经开始决定,二师下面所有农场合并到一起,搬迁到新建农场。” 管场汤原农场的是二师,二师下面有十个团,团下有营,每个营下设连队,连队是基本生产单位,这时候写信的地址也多是x师x团x营几连,虽然多是军人集体转业,但是还保留着部队的一些职别和职称。 整个二师的人都合并过去,那可得有六七千人。 这么大的规模合并到一起,大家听了心情也难免激动。 他们见证了历史上太多的重大事情发生,甚至还参与到其中,那种骄傲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王建国说,“咱们农场人少,会被归到别的农场里,大家可能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但是不管怎么样,大家还是在一个农场。” 在听到要合并的时候,大家就猜着会这样,但是新耳听到之后,还是难免心里有些失落。 这时,王国栋问,“那你和肖场长的职位是不是也会变?” 王建国点头,“这个是一定的,至于会被分到哪,担任什么职位,还要等上面的任命。” 王国栋说,“场长位置就那两个,再分配也不会还是场长吧?” 这事不关王国栋一个职工的事,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肖寿根的人,肖寿根不问,他站出来问,他是在帮肖寿根出头。 打头阵的是王国栋,之后张胜民也站出来,“场长,合并是好事,这种大事也不是我们职工能阻拦的,但是咱们农场大小也是个农场,合并之后要被打分,归到别的农场里,这本来就不公平,能不能向上面反映一下,咱们农场归到一个营?” 王建国说,“咱们自然是在一个营部。” 蒋树林说,“我们知道会在一个营部,然后呢?我们被打散分到下面各连队?还是各农场?” 这种事情,当然不是王建国能决定的。 甚至让王建国去找上面争取权益,都行不通。 二师下面所有的营部都合并到一起,不会因为他们这点小问题就停下来,这也不现实。 大家心知肚明,扯这些不疼不痒的话,也就是快快嘴,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反而会让领导难堪,觉得有压力。 王建国脾气好,听了只是笑笑,“和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经历了很多,想到要分开,我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我们来到北大荒是为国家为人民奉献自己的,要把自己当成一块砖,如果需要我们,把我们搬到哪里,我们就在哪里落脚站稳。” 同样,肖寿根也开口了,表达了他的想法,他的说法和王建国一样,不管上面如何安排,大家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最后,他还批评了王国栋几个,“我们要做的就是服从,现在上面需要我们听指挥,你们却站出来还要讨价还价,有这样的想法就不对。正如王场长说的,我们来到这里开荒,是奉献自己,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不要忘记我们的精神。” 董长孝恭维的说,“肖副场长做为领导,就是思想觉悟高,咱们要向领导学习啊。” 肖寿根淡淡的说,“董同志不必恭维我,我也是在总结王场长的话,你要恭维也该恭维王场长。” 这话说的可是不客气,也没给董长孝留面子。 董孝敬看似并不在意,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还顺着他的话说,“肖副场长说的是。” 谄媚、讨好,这样的人,大有人在,甚至很多人为了能得到领导的‘赏识’少干一点活,而去逢迎谄媚,甚至有些人为了自己过的舒服而去告密出卖别人,给别人乱扣罪名而抬高自己。 特别是董长孝这样的三代贫农,家庭成分好,如今最是吃香,走到哪里都硬气。 未来还不知道能担任什么职位,这个时候最是不能得罪人的,肖寿根却没给董长孝面子,当众落他的脸,万一被董长孝咬一口,岂不是火上浇油? 而且董长孝可是肖寿根的人啊,这个时候站出来夸肖寿根再正常不过,肖寿根为什么还这样做呢? 何思为感到惊讶,肖寿根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是这样做是破罐子破摔?这不像肖寿根的性格。 或者说,他是有意这样做的,又有什么好处呢? 肖寿根这样一弄,大家都诧异的看着他,肖寿根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刚刚做了什么,淡定的任由大家注视。 王建国也似没有察觉到不对,他说,“赞扬的话,留着大家彼此鼓励,今天的会议主旨也就是这件事,大家先心里有个准备,等上面的命令一下来,咱们就按上面要求行事。” 会散了,大家都准备上工。 王建国喊住肖寿根,显然有事要单独和他谈,肖寿根让王国栋带大家上工,他跟王建国走了。 营地里,除了进帐篷里谈事的两个场长,就只有何思为和老沈,两人提着竹筐也往山上走。 今天,何思为没有带铁锹,她说,“要合并了,这些草药挖回来也带不走。” 沈鸿文问,“丫头,想不想进医院?” 第303章 无缘无故的恨 这已经是何思为第二次听到老沈问她这件事。 如今二师下面所有农场要合并到一起,大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哪个不在想出路? 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那还不如回到原来的地方,起码还熟悉呢。 只有她没有选择地方。 何思为知道,老沈有能力将她安排进去,通过他孙子。 可是连老沈自己都拒绝孙子,她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事,而让老沈去向他孙子低头呢? 先前就想通这一点,如今听到老沈再问,何思为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爷爷,我想和你在一起,而且在下面锻炼一下挺好的。” 沈鸿文说,“那好,你现在不想动,那就不动,等什么时候想动了,就告诉爷爷。” 何思为脆声应下。 两人一路到山上的溪水旁,四下里都是石头,何思为把竹筐放下,先把上面的木板掏出来,再将里面的书掏出来,书外面用油布包裹好,她在先前找好的树下,挖坑把木板铺下面,然后书都放进去,再铺上木板,又找了干草放在上面,埋好土后又放石头。 这处地势很高,下雨也不会存水,能直接流下去。 沈鸿文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慢慢的抽着旱烟,“真要放在这?” 这几天上山,小丫头就一直四下里找地方,今天他才知道这是要埋书。 何思为将书埋好后,蹲下身子在溪边洗手,“现在都说破四旧,以防万一,还是先放在这吧。” 沈鸿文说,“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在营地那边,王建国也刚和肖寿根谈完,先谈的是肖寿根的去处,刚刚开会时,有些话不好说,只能两人私下里说。 肖寿根现在是副场长,等二师下面所有农场合并到一起,副场长怕是做不成了,合并到一起,最好的职位也就是连长。 王建国做为一把手,要把这些事情提和下面的职工沟通好,以防等上面通知下来,职工心里有想法。 肖寿根不过是个副场长,后面没有靠山,在知道合并农场后,就已经知道他面临着降级的变故,所以王建国找他谈话时,他整个人都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些。 最后,王建国说,“管理一个连队,也需要助手,我会向上面打报告,把王国栋几个调到你那边。” 这也是王建国能为肖寿根争取到的最大利益了。 肖寿根面上道谢,心里却并不领情。 以王建国的能力,如果他想真想帮忙,他完全还可以被调到哪里去做副场长,而不是被降为连长。 现在给这点蝇头小利,就想让他感恩怎么可能。 肖寿根心有不甘,却也知道就凭他一个没有靠山的人,只能成为第一波被‘牺牲’掉的人。 两人的谈话内容从肖寿根的去向问题,回归到农场眼前的情况,“麦种子和苞米都种下,苞米苗有的已经冒头,不过第一年开荒,荒草也多,这几天大家都在除草,一茬又一茬,今天除干净,第二天再上地,又起来一茬草,如果合并到一起,这边地没有人盯着,不出三天,地里就会长满草。” 王建国说,“回来前我和邓营长见面也说了这个问题,毕竟第一年开荒,收成本就低,没有人管理田地也废了。邓营长说会把问题反映上去。” 肖寿根不想承认,但是与王建国在一起说话,他的胸口确实很堵。 他想到的问题,王建国早就反映上去,比较之下,让他觉得他的能力在王建国下面。 加上孙向红的事,肖寿根对王建国的意见也更大。 两人从帐篷里出来,要去田里时,孙向红适时的从帐篷里走出来,她喊了一声王场长,“我有事想和你反映。” 肖寿根对王建国说了一声先去田里,大步离开,没多看孙向红一眼。 眼看着肖寿根已经走出一米多远,孙向红还没有开口,王建国直接问她什么事。 孙向红问,“场长,沈阳那边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王建国目光落在孙向红身上,孙向红低着头,没了往日的爽利劲,回想在沈阳那几天的事,王建国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 他说,“嫌犯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话音刚落,孙向红的身子明显松懈下去。 王建国半垂眼帘,“你这几天准备一下,等农场合并时,你直接去大学报到就可以,走之前我会把证明给你。” 孙向红应了一声,又说场长我没事了,就要转身回帐篷。 王建国喊住她,孙向红回头,看王建国的目光也带了光,然后便听到场长问她,“你怎么没上工?” 孙向红张张嘴,“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所以请假了。” 王建国脸色一沉,“孙同志,即便你要去上学,一天没走,你就仍旧是职工,不能每天偷懒,这种想法很不对。” 孙向红白着脸,“场长,我是真的不舒服。” 王建国说,“我没看出你哪不舒服。” 孙向红身子晃了晃,眼里升起一层水汽。 王建国没再多说,迈开步子扬长而去。 四下里没有人了,孙向红眼里含着的泪才落下来。 她用力的咬紧下唇,捂着脸跑回帐篷。 谁都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那种事她怎么能说得出口? 晚上,大家吃饭时,何思为征询王建国的意见,“场长,咱们农场还有一些野兔,这些日子大家一直吃野菜,这些野兔能不能这几天给大家补补身子?” 合并之后,就不知道进谁的肚子了。 所以现在吃,也就得到了。 何思为的话说到大家心里去了。 王建国眸子闪过抹亮光,说,“合并农场后,大家要分开,在分开之前,把野兔都处理掉吧。” 有人提议,既然要吃,就让大家吃个痛快,不如一顿吃个够,还有人站出来说帮忙杀兔子。 王建国没拦着,说听大家意见。 结果睡觉之前,营地里也热闹起来,孙向红坐在帐篷里,也能听到大家赞扬何思为的声音,她咬紧牙衣袖下的手也紧紧攥成拳。 六月雨水大,当天晚上大家正在处理野兔,就开始下雨,开始还很小,结果越来越大,只能先将野兔放到外面的棚子下面,等明天早上再处理。 第304章 情动 结果第二天早上,何思为起来做饭,就发现棚子下面的野兔都不见了。 天才刚刚放亮,视线还有些看不清楚,何思为四下里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野兔。 “找什么呢?” 王建国从身后走过来。 何思为回头看到他,立马迎上去,小声说,“昨晚处理一半的野兔不见了。” 王建国听了走到棚子下面,看到案子上只有一些野兔的血水,他又往前走,走到棚子边缘,看到外面泥泞的土地上有脚印,走过去。 何思为在身后跟着,一直进了草丛,下了一晚的雨,早上还没有停,草丛里都是积水,一脚踩下去,鞋就被水灌透,草丛上的雨水也打湿了衣服。 王建国停下来,说,“找到了。” 何思为和他只差几步,听了大走上前,然后就看到开膛破肚的野兔被扔在草丛里,他们一过来,惊动了野兔上面爬着一层老鼠,老鼠四下乱窜,眨眼的功夫就都跑光了。 何思为抿抿唇,“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被老鼠啃过了,哪里还敢吃,这么多的肉就这么毁掉了,大家知道后得多失落啊。 王建国说,“你昨晚提议时大家感谢你,一会儿等他们知道野兔不能吃了,怕是要怪你多事了。” 何思为被他一提醒,才注意到这点,不以为意的说,“原本也没打算是为了让大家感谢我,就是想着自己养的兔了,现在不吃将来就要进别人的肚子。” 结果自己贪心了点,就换来了这样的后果,她不怨背后使坏的人。 是她自己笨,给了对方机会。 至于是谁干的,何思为先想以孙向红,之后才是王国栋几个中的一个。 雨还在下,只是小了些,王建国看她衣服都湿了,小声问,“不是有雨衣吗?怎么没穿上?” 在沈阳时,许佩给她们的东西里就有雨衣和雨鞋。 何思为说,“这么点雨,做饭时又要烧火,我怕烧到了,就没穿。” 王建国满脸无奈,“衣服就是给人穿的,坏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不许这样。” 这口气,带着点小宠溺。 何思为抬头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嘴上说,“知道了。” 耳朵却忍不住烫了起来。 雨丝很细,一眼望去更像层薄薄的雾,两人置身在荒野的雾里,让气氛本就多了一层朦胧美。 两人站的近,近到王建国低头,就能看那细嫩脸颊,小姑娘此时微侧着头,犹抱琵琶半遮面,红唇微张,目光落在上面时,竟一时被勾住了不想移开。 让人情难自抑的想品尝她的滋味。 王建国知道不能这样看下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又瞟了一眼,才收回目光。 他声音带着些沙哑,“这事与你无关,合并农场的事近在眼前,还有人打歪心思,这种不正之风不能放任。” 没有让何思为开口,他又说,“雨大了,先回去吧。” 眼角余光扫到王场长转身了,何思为才暗吐出口气,跟了上去,刚刚明明只是几秒钟,却让她觉得那一瞬间过了很多年。 那样的气氛,让她有窒息感,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 心跳快的仿佛心脏要跳出身体。 明明有风声有雨声,可那时她就觉得四周太静了,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雨还在下,两人回到棚子里,从刚刚到现在,也不过十多分钟,因为雨下大了,天没有放亮,反而比刚刚还暗了几分。 王建国侧头往身侧看了一眼,人安静的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学生,突然笑了。 他笑的突然,何思为抬头起,诧异有看着他。 王建国长的本就好,又是发自内心的笑,脸上的笑容很舒心,一双眼睛看着何思为,里面满满都是。 何思为被笑的心慌,扭身就要走,“我去准备早饭。” 王建国喊住她,“先别走。” 何思为停下来,语气听着带着几分生气,“场长笑够了?” 王建国说笑好了,笑声是收住了,可是眼里脸上满是笑意,“调你到场医怎么样?” 何思为说,“不用,周营长离开时交代过,我就做职工挺好。” 王建国认真的说,“如果你担心周营长当初下的命令,这件事好解决。现官不如现管,邓营长那边我去说。” 何思为也正八经的说,“我也不是客气,是真的觉得做职工挺好的。” 安安稳稳在这边待到78年恢复高考,她就可以离开这里,然后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至于做场医,接触的事多,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何思为不想将自己置身在麻烦圈里。 王建国其实一直在观察着小姑娘的神情,他发现有些看不懂她,所有人都想着进步,不想错过机会,可是事情到了她这里,她总说这样挺好的。 就仿佛是在等什么? 等....人? 这个推测,王建国很不喜欢。 他眯起眼睛,“思为,你知道合并代表着什么?机会很少,现在错过,将来想调动很麻烦。” 是,对王建国来说,只是麻烦,并不是难。 他知道他不该逼她,可是当有了那种猜测之后,他很紧张。 这种感觉,对王建国来说,很不同寻常。 从小到大,他从未害怕过会失去什么,主动调到北大荒,不依靠家里,不走关系靠自己往上爬,他从不犯原则错误,但是在眼前的女孩子面前,他一次次突破自己的规则,甚至为她走‘特权’。 王建国的声音不大,但是里面的分量,何思为听出来了,她看着他,也极认真的说,“王场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觉得做职工,挺好的。” 他知道小姑娘懂事,又不喜欢麻烦人,可是这一刻,她在他面前懂事,他竟有些气闷,不知是气闷她太客气,还是气闷她不和他说‘实话’。 王建国是大院里长大的高干子弟,从小到大,就没有事不顺着他心意的,只是他从小到大也从未以身份压过人,对谁都彬彬有礼,极少有事能真正触到他心情。 这一刻,他心里是阴沉的难受,但是看到小姑娘眼里的干净和认真时,又有些哭笑不得,是他想多了。 怕吓到眼前的小姑娘,他浅笑的说,“好吧,按你的想法来。” 身后响过一声细碎声,虽然很小,王建国还是听到了,他回头阴沉着脸看了一眼,又回过头,脸上已经换上浅浅的笑。 第305章 事发,被举报了 孙向红白着脸回了帐篷。 唐爽刚刚起来,正埋头穿鞋,孙向红从她身边过去,走的又急又快,一个没注意就撞到唐爽的头上。 唐爽闷哼一声,见孙向红根本没有停,更没有道歉的意思,不高兴的说,“干什么呢?没看撞到人了吗?” 孙向红白着脸坐在铺上,根本没有听到唐爽在吼她。 “出什么事了?”赵永梅察觉到孙向红脸色不对,狐疑的问唐爽。 这时,几个人都起来了。 唐爽说,“谁知道怎么回事?从外面回来就像见到鬼了似的。” 赵永梅当和事佬,“好了好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吓到了,你也别计较了。” 唐爽冷哼一声,“我计较有用吗?你看看她那样。” 丢了孙向红一个白眼,唐爽也不再搭理她,回身把被子叠起来。 胡娟也坐起来,没急着穿衣服,“外面雨没停,今天看来不用上工了。” 赵永梅说,“我去问问,如果不用上工,大家接着休息。” 天天在地里干活,难得有休息的时候。 赵永梅看孙向红一眼,出去了,顶着雨跑到棚子下面,看到何思为在做野菜汤,王场长帮着烧火,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 “场长,我来烧火吧。” 王建国也没客气,起身让出位置来,对她说,“昨晚杀的野兔被人扔到草丛里喂了老鼠,你回头调查一下,昨晚女职工那边晚上有谁出去过。” 赵永梅还在消化听到的消息,王建国已经走了,还是何思为提醒她要添柴了,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捡了两块木头塞进灶炕里,一边问,“思为,怎么回事?” 何思为把早上发现兔子不见,又在草丛里找到的事说了一下,她用手往草丛里指,“就在那。” 赵永梅气的大骂,“谁这么缺德啊,损人不利己吗?这么使坏要干啥?想让大家都恨你?呸,长点心眼都算计到这上面来了。” 何思为笑了,“你能想明白,那我就不担心了。” 赵永梅说,“担心什么,大家又不是没良心,这事明显是有人想坏你,真怪你岂不是都当傻子被利用了?” 把大家吃的肉扔了,还要被利用,大家又不蠢,才不会上这个当呢。 何思为当时不担心的原因就在这,大家是生气也会在心里怪何思为,但是大家更不想当傻子被利用。 所以两者取其轻,何思为也不担心这事对她的影响。 再有,马上就要分开了,就是真有人看她不顺眼,还能看几天? 以后各奔一处,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这事不用见到何思为,也不用等到吃早饭,王建国回男职工帐篷后,直接就把事说了,又询问昨晚谁出去过。 听到有人害大家不能吃肉,谁也不想放过这个人,昨晚谁发现谁起来过,又有谁能证明出去多久回来的。 总之到吃早饭的时候,男职工这边没有问题,那只有女职工那边了。 早上,唐爽出来帮忙烧火后,赵永梅就去调查昨晚谁出去的事,女职工少,很快就问出来了。 胡娟说半睡半醒的时候发现孙向红出去过。 孙向红直接跳起来,指着胡娟说冤枉她,她只是出去方便。 胡娟也不蠢,指着孙向红的衣服,“出去方便衣服能湿成这样?明显是出去很久好不好?” 又喊赵永梅去摸,“放一晚上还能拧出水来,一看就知道出去很久了。” 孙向红大声说,“我那是早上出去淋湿的。” “早上雨小,出去一会儿能湿成这样?” “我在外面站很久。” “没事在雨里站很久干什么?” 孙向红抿唇。 胡娟说,“看啊,说不出来了吧?” 孙向红气急,“我听到棚子那边有动静,何思为和王场长在说话,我听了一会儿,怎么了?不信你可以找王场长,他看到我了。” 胡娟见她把王场长都搬出来了,知道孙向红不可能是撒谎,不过也没服软,嘲弄的说,“就知道在背后偷听别人说话。” 孙向红眼睛都红了,“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 赵永梅见最后是这个结果,也知道多问没用,这才开口劝和,“好了,一人少说一句,还有谁昨晚出去过?” 滕凤琴说,“就孙向红一个人出去过,然后就是思为那边,她有没有出去过?” 赵永梅看着她,“何思为就是出去过,也不会是她扔兔子的,这样做对她没有一点好处。” 滕凤琴笑着解释,“赵会计,我也没别的意思,更不是说思为这样做是想陷害别人。” 这话明显是意有所指。 何思为要陷害谁? 她平时和谁关系不好? 孙向红当场就火了,“赵会计,这事得好好问问,指不定是贼喊捉贼呢。” 赵永梅笑笑,“向红姐有这个想法,可以反馈给场长,让场长去定夺。” 孙向红脸色变了变,看赵永梅的眼神也变的犀利起来,随后嗤一声,“今日不同往日,我孙向红是谁都可以踩一脚了。不过我相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后面的路还长着,咱们慢慢看谁能笑到最后。” 赵永梅说,“向红姐说的对。” 两人之间无形中弥漫着火星味。 胡娟得意的瞥孙向红一眼,直接选择站队赵永梅,“赵会计,那咱们出去吧。” 赵永梅借着个台阶,两人出去了。 滕凤琴说,“王场长护着何思为,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和何思为顶着来,吃亏的是你。” 孙向红没说话,坐回铺上,手指在褥子上轻轻的滑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野兔的事不了了之,但是大家背着王建国没少骂坏使的人。 三天后,营部里来人了,下达了农场搬迁的命令,开荒出来的地让王建国自己选出几个人留下看守,其他人收拾东西,一周后营部派车过来接人去新营地。 何思为当然想留下,但是这不现实,最后留下来的是董长孝和蒋树林,人是肖寿根推荐出来的,大家都觉得肖寿根选董长孝是有私人恩怨在里面,毕竟前几天他没有接受董长孝的示好,还把人得罪了,为了以后安稳,自然是把董长孝留下好。 这两人也是骨干,王建国没有意见,又征询他们二人,这两人也没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大家上午出工,下午回来收拾东西。 这天,原本说一周后过来的卡车,距上次不过三天就来了,到这边是早上六点多,营地里的人刚刚起来。 大家在洗漱,看到来人也都停下手中的活,看过去,就像等待着命令一下,去往新的地方。 算上司机,来了四个人,其中有两个,何思为都认识,司机全长水,还有宋文富。 宋文富直奔王建国而来,和王建国握手打过招呼后,就说,“王场长,我们这次收到命令,是过来调查何思为同志的。” 第306章 背后的一股力量 听到是来调查何思为,王建国知道事情绝不简单。 按理说离合并没有几天,再急也不会派人这个时候过来,而二师下面所有营部农场合并到一起,是很大的事情,要忙的事情很多,像一个个人问题,可以放一放,而不是将人力物力用在这上面。 除非事情很严重,或者是惊动了上层。 王建国心里衡量之后,也当面问出来,“不知道找何思为同志调查什么?” 正是早上,大家都没有上工,在营地里洗漱忙各个的事,营部里来人,大家停下手里的活,原以为是合并迁走的事,结果听到提是调查何思为,这情况就有些不对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事情,目光聚集到王建国和宋文富身上。 宋文富给王建国面子,态度也很好,“你知道对破四旧的事情,上面一直很重视,有人举报何思为同志私藏东西,这是上面下来的通知,又要及时将情况反馈上去,营部特意抽调我过来调查此事。” 四旧,这是个很敏感的话题。 大家知道何思为有祖传的药方,此时不由得想到了这件事情上。 但是去年山上何思为被针对过,当时她的东西都翻出来,并没有旧书之类的东西。 如今又有人举报这个,难不成还是何家祖传的药书? 王建国在听到是上面让调查的,神色又凝重几分,感到前后有人在针对何思为,这人是针对何家的医书还是针对何思为本人?眼下情况不明,他还弄不清楚。 何思为在听到来调查她,并没有心慌,待听到四旧时,反而是身边的唐爽担心的扯扯她衣袖。 她回了唐爽一个安抚的笑,示意她放心。 唐爽看看何思为,又看向几步外的孙向红,此时孙向红也正好看过来,唐爽狠狠的瞪她一眼。 当初在沈阳就她们三个人,孙向红也知道何思为买旧书的事,现在上面要调查,在唐爽看来除了孙向红没有别人。 王建国在听完宋文富的回复后,不过几秒的停顿,便说,“那好,是先谈话还是先搜查?” 过程,无非也就是这两个。 但是王建国这个时候还偏要说出来,他这样做,也是在无形中表达了一下他对何思为的袒护。 他将态度表现出来,是给宋文富几个人看的,王建国的身份,他们自然不会不给面子,一会儿不管是搜查东西,还是问话,都会对何思为客气一些,不然就是不将王建国放在眼里,而王建国身后站着的是王家。 宋文富接到了王建国的用意,也用态度给了回复,他问,“先来哪个都可以,王场长看看怎么安排?” 这就是给王建国面子了。 王建国说,“这样吧,你们来四个人,你看着安排,搜查和问话同时就行。” 宋文富给面子,王建国也要给足对方面子。 聪明人做事,就是两人面子都好看。? 宋文富采纳了王建国的意见,他让全长水和另一个男的去搜查,他带着另一个男同志与何思为谈话。? 谈话是去男职工帐篷里,为了避嫌,只有三个人进去,王建国也没有进去。 营地里气氛不好。 说实话,这些年这种事很多,但是他们是兵团,这样的事在他们这里发生极少,只有在国营的农场那边还有地方,这种事太多。 何思为坐下后,并不紧张,而是她早 就事先将事情处理好了,在买书时就早有了准备。? 今年国家放开书的出版,书店里已经能看到很多出版的小说,这样的放开,也是一种信号,也让何思为有了底气。? 宋文富先问何思为都有哪些书,何思为说了自己从家里带了哪些书,她说话时,另一个男同志做记录,最后,何思为提到了她这次去沈阳在收破烂那里买的旧书。 宋文富问,“只有医书和高中课本?” 何思为说是。 宋文富严肃的说,“何思为同志,我们过来找你调查,就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何思为说,“宋同志,我明白这个道理,我的书都在那,你们来的突然,如果我真撒谎一会儿被你们搜查出来也瞒不住。” 宋文富说,“有举报信直接写到上面,如果不是证据确凿,上面也不会这么重视,何思为同志,希望你不要再做抗争,这个时候还是说实话对你更有利。” 何思为说,“宋同志,我没做的事,你逼我我也不能承认啊。” 宋文富冷下脸,“收破烂的老头,已经证明你当时买走一批古书,证词上面一起送到营部,这个你怎么解释?” 何思为心下一惊,她先前也以为是孙向红举报她,如今听到收破烂的老头都有证言,这不是孙向红的能力做到的。 面上,何思为不动声色,说,“宋同志,如果我说你杀人,还对别人描述我是怎么看到你杀人的,你承认这些证言吗?” 宋文富与何思为对视,两人谁也没有退让。 良久,宋文富说,“何思为同志,你现在很平静,也正是因为没有证据,你也觉得这是一方证词,组织上当然也不会冤枉你,与你同行的两位同志,我们也会找她们问话。” 何思为没有说话。 她想不平静有用吗? 开始她确实很平静,但是宋文富透出来的消息,让她无法平静,不是孙向红,她能想到针对她的人,就是背后搞药品走私的人,可是那伙人,不是已经被沈连长他们盯着吗?怎么可能有精力盯着她? 知道她买书的人,也就那几个人,但是当初挑书,只有唐爽和她在一起,她相信不会是唐爽出卖她。 那背后的人知道她有古书,只能是去破烂站打听过了。 宋文富没有问出什么实质的东西,让何思为在这里面等着,带着男同志走了。 王建国就站在外面,宋文富说,“王场长,何思为同志这样,我的建议从现在开始,不要有人接触她。” 第307章 被带走 王建国明白这个,就怕串口供。 这时,不等他多问,全长水他们提着一个包出来了,正是何思为的东西。 当着众人的面,全长水将包放在地上,他说,“宋干事,这是何思为所有的书,最上面有一本外国小说。” 说着,全长水蹲下身子,把那本书拿出来,书名是《静静的顿河》。 王建国说,“这本小说我知道,现在书店里也有卖的。” 宋文富没有说什么,蹲下身子,亲手去翻包,翻到下面时,他手顿了一下,在最下面掏出一本书。 那是一泛黄的本子,打开之后,能看到上面还有古文字。 全长水咦了一声,“这本书刚刚我们没翻到,你在哪找出来的?” 宋文富站起身,又仔细的将书快速翻了一下,他是在自己看,同时也是当着众人的面让大家看到,也让大家明白,这个‘证据’是当着大家的面找出来的。 他没有接全长水的话,全长水自顾的说,“这是古书啊,看来是真的。” 宋文富这时抬起头,对王建国说,“王场长,何思为同志我们得带走。” 证据就这么找出来,王建国想护着人也没有办法。 宋文富也不能这个时候放水。 王建国说,“好。” 又说,“何思为一个女同志,和你们四个男同志同行,也不好,这样吧,这几天就要合并,我让两个女同志陪你们一起回营部吧。” 宋文富显然有些为难。 王建国又说,“宋干事,调查归调查,你们也是听上面命令,因为上面交代的事,最后引起你们麻烦,这样也不好。” 王建国说的很隐晦。 四个男的带个女的,万一女人乱咬,又是在这种情况下,四个男的也是有嘴说不清。 当然,在何思为现在已经被调查的情况下,她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有王建国给她撑腰,只要何思为敢咬,王建国就会为她出头。 这一刻,王建国要表达的正是这种意思。 宋文富说,“王场长想的周全,那就让两个女同志跟着吧。” 这样一来,前面驾驶室坐不下,两个男同志跟着何思为三个女的坐在后面。 上车之后,何思为双手就被绑上了。 这样有些羞辱了,唐爽想说话,被何思为用眼神制止住了。 在帐篷里,听到从她包里翻出书之后,何思为就没有开过口,是有人陷害她,把‘证据’都塞进去了,她现在是百口莫辩。 同行的除了唐爽,还有赵永梅。 这两个人是王建国提出来的。 赵永梅上车前,什么也没有说,只对王建国点点头,意思不言于表,让王建国放心。 孙向红与何思为不对付,王建国不可能让孙向红去,那么有能力的人,也就是赵永梅了。 而唐爽又有她哥哥在背后撑腰,这两人在营部那边,多少都能帮一下何思为。 王建国还不能走,正是合并农场的关键时候,他为一个职工而扔下手里的工作,引起来的风波只会对何思为更加不利。 至于何思为的书,都带上了。 卡车慢慢走远,王建国收回视线,挥手让大家上工。 趁着别人不注意,孙向红找到王建国,“场长,不是我。” 王建国看着她,一言不发。 孙向红说,“我只知道何思为买的是医书和高中课本,并不知道她买古书的事。” 有人过来了,孙向红一直到离开,也没有听到王建国开口。 来的人是肖寿根,他身边带着老沈,他看了一眼走开的孙向红,收回目光,对王建国说,“场长,何思为的事,老沈应该知道一些,我想这事要不要咱们讨论一下怎么处理?” 王建国看了一眼沈鸿文,目光又落回肖寿根身上,“讨论什么?” 肖寿根说,“老沈刚刚找到我,说书是他的,是他让何思为帮他收着的。” 沈鸿文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他将事情揽下来,也不差这一个问题了。 王建国说,“这事等到营部之后再说吧。” 这也是敷衍的话。 三人心里明白,这种理由行不通。 肖寿根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这份心意,大家都看到了,他也算是为何思为做了努力了。 何思为那边,一路上也没有机会和唐爽她们说话,两个男同志盯着,唐爽开过口,被男同志直接开口让她们不要交谈就打断了。 一直到营部,何思为被单独带到一间屋子里关起来,也没有和别人交流过。 这一天,晚上五点多有人给她送过吃的,之后带上门,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被单独关在屋子里,一关就是两天,窗户外面又有木板,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能知道营部里很忙,大家在忙着收拾东西,忙着与二师所有的营部和农场汇合。 何思为被带到这边后,就没有人管了。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她听到有人敲后窗,何思为走过去,外面的人也在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察觉到里面的人走到了窗边,外面的人又敲了一下。 开口后,段春荣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他说,“思为?” 何思为说在呢,“你回营部了?” 说完就觉得这话多余了。 现在要合并,自然都要回来,然后准备迁走。 段春荣听到她声音还好,心放下一大半,他说,“我晚上回来就听说你出事了,你别担心,我来时打听了一下,下面的人说邓营长还让人调查呢,说不能只靠一本书就说一个好同志有问题。” 这消息对何思为来说,确实有用,邓营长在压着这件事,这回就要看背后的人有多大的能力了,又到底想干什么? 她沉思的时候没有说话,段春荣误会她害怕了,找话安慰她,“那本书只是本小人书,是三国演义,不能算什么四旧,反正你不要太担心。” 然后又说有人来了,明天抽空再来看她,急冲冲的走了。 何思为想着‘四旧’的旧书现在不好找,想陷害她,找到一本古代的小人书,已经很难了。 真要给她扣罪名,也难,但是真想说一点事也没有,也不可能全身退出来。 何思为闭上眼,等吧,到哪里日子都是艰苦,无非是换个更苦的地方。 第308章 处理的速度很快 何思为还想着自己的事情处理要很慢,如果所有人都忙着合并的事情,结果也在营部要搬迁的这一天,就是段春荣来看她的第二天,她的处理结果下来了。 是宋文富过来告诉她的处理结果,还拿着一份处理文件过来,让何思为签字的。 上面说何思为有用旧思想毒害同志的作风问题,念在她之前做出来的贡献,上面也宽大处理,将她调到养殖农场去好好学习深造。 说养殖农场是好听的,其实就是放牛的地方。 在那边多是有问题的人,放到牛棚那去放牛。 那里生活很艰苦,没有住的宿舍,多是住在牛棚里。 或者说,牛是公共财产,比他们还贵重。 宋文富念完处理结果之后,没有提出疑问也没有反抗,痛快的签了字,然后问什么时候能走。 宋文富看她一眼,“那边的同志等在外面,现在就可以走了。” 同时,将调离的证明文件给何思为一份。 宋文富或许是出于同情,或者是看在王建国的面子,他说,“你的东西,之后会让人给你捎到养殖农场。” 何思为道了谢,四天没有看到太阳,突然走出室子,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阳光,用手遮挡了半晌,慢慢才看清楚等她的人。 其中有一个是段春荣,正扯着嘴角对她笑。 何思为也笑了,走过去,“你也去?” 段春荣说,“我是牛倌当然得去。” 观念上,让所有人都很抗拒‘牛倌’这两个字,段春荣能落落大方说出来,可见心态上已经找到了平衡,也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 而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就沉默多了,叫张洪,后来了解,知道他二十八岁,是上海过来的知青,带着厚厚的黑框大眼镜,因为父亲问题而到了牛棚这里。 何思为和打过招呼之后,就没有再听他开过口,人很安静。 何思为要走了,唐爽和赵永梅得了信也赶过来,两人眼睛都有些红,特别是唐爽,还没说话,拉着何思为的手眼泪先掉了下来。 何思为小声说,“别哭,这样更好。” 唐爽瞪大眼睛,一时忘记了哭,不明白怎么就更好了。 赵永梅看着何思为,见她气色确实很好,然后才被她的话吸引,就听何思为说,“你想啊,汤原农场合并,林场长是谢晓阳岳父。” 谢晓阳与何思为的‘纠缠’,说是纠缠,却也不是,但是里面的事,在何思为身边的人都看得清楚。 何思为没说太透,她只点了这一句,引发人去深思,也就明白了何思为为什么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安排了。 场长的女婿曾对别的女人有好感,甚至为了看这个女人,而害得农场物资被雨水淋又造成损失,对一个男人有这么大影响力的女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男人娶的妻子是场长女儿。 做为一个父亲,自然是护着女儿的。 可想而知,当这个女人到这个父亲的地盘,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想通这些,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唐爽眼里的泪收起来了,“还真是这样。” 何思为说,“你们是在这边等场长他们,还是先回去?” 这时,赵永梅接过话,“营里的意思让我们不用回去。” 何思为对她说,“我的事情,就麻烦赵会计和王场长说一下,让大家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她拉起两人的手,“相处一年,突然又要分开,好在离的不远,以后大家也有机会见面。旁的我就不多说了,我这边也急着走,你们照顾好自己,大家可以常通信。” 赵永梅没多少伤感,笑着说,“通信还要花钱,让人捎口信就行了。” 又让何思为放心,让她到那边先安顿好,这边等场长过来,会第一时间把她的东西捎过去。 何思为还有些担心老沈,只是她这情况,担心也没有用。 之所以何思为急着走,是因为他们要赶着牛群过去,这边营部原先有二十四头牛,这一次都要归到养殖农场那边,其中一头牛套上了牛车,段春荣他们的东西就放在牛车里。 他们也是坐着牛车往养殖农场去,养殖农场在新建农场的西边,靠着山下的地方,他们坐着牛车,也要走个十天八天的。 不用走着,很轻松,但是一路往那边去,晚上睡觉也是在野外,还要赶着二十多头牛不能丢了,也是个大任务。 趁着天亮,多赶路,何思为坐在牛车上,和唐爽及赵永梅摆手道别。 身后,慢慢将营部甩远了,何思为才收回目光。 段春荣说,“思为,你想的开,我知道不用我多劝你。虽然放牛苦,但是不和人接触,自在一些。” 他声音停顿了一下,“虽然在牛棚这边的人被人排斥,但是我到这边后,发现大家都挺好的。” 何思为说,“放心吧,我没事。我惹人眼,现在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也只能如此了,不然每天都被人盯着,过的也不安稳。” 坐在车上的张洪,没有说过话,人躺在牛车上,脸上盖着件衣服,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听着呢。 牛群走的慢,牛车也不能赶的快,一直到中午了,也没有走出多远,而且牛群是走走停停,停下来吃草,何思为他们就得停下来。 何思为下乡之后,这样悠闲的时光真的不多,段春荣停下牛车下去赶牛时,张洪也默默的跟着,何思为就坐在牛车上,看着两人在荒野里挥着手里的鞭子赶牛。 微风拂过,阳光、绿草、不知名的野花、草丛中的牛,以及放牛的青年,穿着军绿色的上衣,这一切放在一起,就像一幅山水画。 何思为扬起唇角,只是笑意过后,心里难免又多起哀愁来,有了难以割舍的东西,有老沈,她的亲人,还有...不能再与王场长共事。 她抿抿唇,人生哪能那么完美,也不能按着心意来。 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 何思为走的第二天,柈子农场的人终于坐着卡车到了营部,按上面的通知,所有农场聚集到一起,最后大部队一起离开。 第309章 老沈的选择 王建国到营部之后,不用去打听,得到消息的唐爽和赵永梅早就等在了路口,卡车拉着他们过来没有停,两人就跟着卡车小跑,到了停车的地方。 王建国第一个跳下来,大步走到两人跟前,“思为怎么样?” 唐爽说,“思为被下放到养殖农场放牛去了。” 说好听是养殖农场,实则就是牛棚。 王建国暗暗一惊,“怎么这么快?” 这个时候,最稳的也就是赵永梅,她又快又详细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说了,最后提到何思为处分的事,她还说了营部里的反应。 “大家私下里议论,邓营长私下里压了好几天,是上面又来了信,催促处理,何思为的处分才下来。” 王建国在原地来回跺着步子,这时肖寿根也下了卡车走过来,他看王建国一脸凝重,将目光落在赵永梅身上。 赵永梅趁机,又小声把情况说了一下。 肖寿根也很吃惊,他说,“正常这种情况,不可能处理的这么快啊?” 他们这边是兵团,特别是这种事情很敏感,也一直很反对这种事情发生。 和地方的处事方式比起来,他们这边环境一直很好。 赵永梅说上面催的紧。 肖寿根想了一下,说,“这是得罪上面的人了,你们去沈阳可发生了什么事?” 他最后一句问的是唐爽。 唐爽摇头,“也没有得罪人啊。” 药品走私的事,场长交代过,不要对外说,就是孙向红出事的事情,也不能对外说。 除了这事,也真没有别的事。 面上,唐爽压着,心里却惊涛骇浪。 暗想难不成是那天晚上的事,思为得罪人了? 唐爽越想越心惊,面上又不敢表露出来,更不敢往王建国那看,生怕被人看出来不对。 不过马上又冷静下来,她能想到的事,王场长一定也能想到。 王建国也是心思百转,他先让肖寿根组织大家与所有人汇合,又让唐爽去拿何思为的东西,到营长办公室找他,交代好后他大步走了。 邓世青办公室里挤满了人,一个个拿着批条,有些还往里挤,有些挤开人群出来了,手里拿着批条,急冲冲离去。 这些批条都是所在农场被分到哪里去的收据,拿着这个就可以往新农场那边出发。 王建国说的是私事,眼下见也没有时间说,只能又退出来,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唐爽提着何思为的包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沈鸿文。 王建国看到沈鸿文愣了一下,然后说,“老沈同志提着何思为的东西跟我进来。” 唐爽想说她可以提,结果话还没有出口,包就被沈鸿文提过去,人跟着王建国挤进了办公室。 四下里都是人,王建国和沈鸿文说私话也不方便,但是他觉得以沈鸿文与何思为的关系,应该不会反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终于挤到邓世青跟前,王建国从老沈手里拿过何思为的包放到桌子上。 这包惹人眼,邓世青顺着包,看了过来,看到是王建国后,就明白了,他说,“你的事一会儿再说,我这边很忙,你先回去,等忙完了我叫人喊你。” 王建国不动,“邓营长,这是沈鸿文,他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大家都搬到新农场,他是不是还回到养殖农场去?” 邓世青已经低下头了,又抬起头,看王建国一眼,目光又落到他身侧的沈鸿文身上,不过两三秒的功夫,开口说,“养殖农场的人昨天才走,他们赶着牛群走的,应该走的不快,你去看看有没有空着的卡车,送他追一追去养殖农场的人。” 王建国没动,手放到桌子上,“营长,那你写个批条。” 现在卡车都忙着去各个农场拉人,哪里会送一个去牛棚的人。 邓世青心想这个王建国,还真是不好打发,但是已经卖他人情了,也不差最后一步,将手下的本子翻到空白页,写了批条撕下来塞到他手里。 从人群里出来,王建国脸上的笑慢慢退去,他提着包,对沈鸿文说,“老沈,你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吧?” 沈鸿文说,“王场长,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那丫头,其实我也放心不下,你不说我还要和上面申请呢。” 王建国说,“你放心,等这边安顿好,我就把你和思为调回来,她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我得把背后的人查出来,不然思为就是到了牛棚那边,日子也不安稳。” 沈鸿文笑了,没有接话。 王建国对那丫头是什么心想他不管,他只顾着自己和丫头这边就行。 至于牛棚那里,虽然很艰苦,但是比农场这边轻松,心态上轻松,比什么都重要啊。 有了邓世青的批条,王建国和老沈很快就坐上卡车往养殖农场那边去。 王建国让肖寿根盯着一些,他不亲自看何思为一眼,实在放心不下。 往养殖农场去的路是往北走,越走越偏,但是这条路也是通向新农场的方向,路上不时有能遇到空着的卡车,都是去新农场送了人回来的卡车。 何思为与段春荣他们走的并不远,牛群走的慢,他们走的也就慢,晚上休息在野外,牛车也不敢停在路上,慢有卡车路过碍事,牛车就赶到下面来,荒草很高,牛车一下来,整个车都遮挡在荒草里。 最难熬的其实不是路上走的慢,而是路上的蚊虫,特别是晚上,蚊虫扑面而来。 天黑之前,牛群已经找了一片草地趴下来不走了,何思为他们也就在跟前停下来,她让段春荣和张洪找了四根木杆过来,撑在牛车的四角,再把蚊帐挂起来,这样三个人钻进去,避免了蚊虫盯咬。 至于吃的,是出发时,段春荣在营部食堂里拿的野菜窝窝头,何思为没有水壶,她也不知道段春荣从哪里找来的水壶,给她也装了一水壶的水。 牛群在不远处,三个人坐在蚊帐里一手拿着野菜窝窝头,一手拿着水壶,啃一口窝头,喝一口水,天边的远处,还能看到将要落下去的日头,微风袭来,还没有蚊虫盯咬,格外的放松舒坦。 第310章 王建国的承诺 晚上,三人睡在牛车上,何思为的行李没有带过来,好在天气暖了,不盖东西也不会冷,段春荣把他的棉大衣铺到身上,被子给了何思为,他自己盖着褥子。 两男一女,何思为与段春荣熟,这个时候也没那么多讲究了,何思为睡在边上,挨着段春荣,两人之间用包隔上,三人就这样在牛车上睡了一晚。 有了蚊帐,这一晚三人没有遭罪,相比之下,白天没有蚊帐,被日子晒着,又要挥赶飞过来的蚊虫,更难熬一些。 而两个男的也照顾何思为,她只需要赶着牛车就行,段春荣和张洪在下面野地里赶牛群的时候更多。 下午一点多,何思为坐在牛车上慢慢往前走,听到身后有卡车声,也没当回事。 从昨天开始,这条路上来往的卡车很多,在身边呼啸而过,开始何思为还有些处理不好,因为头一次赶牛车,而控制不住,每次牛车有一半都陷到下面的沟里,昨天锻炼一天后,何思为慢慢找到了规律,只要有卡车过来,她就先把牛车赶到边上停下来不动,等卡车过去后再动。 这次也是如此,只是她没想到她停下,身后的卡车竟然也慢慢的靠边停了。 她狐疑的回头,卡车停了,从驾驶室里跳下两个人,待看到下来的人,何思为脑子还没有去想,身体已经本能的从牛车上跳下迎上去。 “爷爷,王场长。” 她一声爷爷,王建国的步子顿了一下,随后几个大步到了何思为面前,小姑娘娇弱的脸似乎更小了。 瘦了。 王建国压抑住想将小姑娘搂进怀里的冲动,王建国憋着一口气,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 沈鸿文这时也过来了,他没说话,只有何思为看过来时,脸上升起一抹笑。 如此一来,何思为脸上的笑荡的更大了。 对她来说,两个特别的人,都来了,昨日离开时心里的那点点遗憾也没有了。 “你们是特意过来看我的?” 何思为往卡车那望一眼,除了司机,没有别人,卡车也是空的。 猜测到了这样,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王建国从她的反应中,看出来她很高兴,这让他阴郁了几天的心情,也云开雾散。 小姑娘很容易知足,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没有被打击到,仍旧像阳光一样。 这样的她,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王建国身体里的血液往心口涌,就像岩浆,要从地下喷涌而出。 王建国用鼻音嗯了一声,平复下心绪之后,他才说话,“我送老沈过来,顺便看看你。你的事等农场那边安顿好,我再去调查,你不会在那边待太久。” 何思为说,“场长,不用麻烦,去养殖农场挺好的。” 又生怕场长再多说,她问起老沈的事,“老沈也要和我一起去吗?” 刚刚太激动,喊出了爷爷。 此时,何思为也冷静下来。 王建国说,“没有经过老沈同志同意,我想着你们关系一直很好,就擅自做主,将他和你调到一起,等你的事情查清楚,我会把你们一起调回来,毕竟你和老沈都是懂医的人,在北大荒这个地方,最缺的就是这懂医的人。” 何思为愧疚的看向老沈。 老沈说,“我以前就是养殖农场的,只是后来被借调,所以待过很多地方,现在农场都合并到一起,我也该回原来的地方。你一个人到那边,我也不放心,王场长这样安排很好。” 何思为明白老沈说的不是假话,也就没再多说,目光又落回到王建国脸上,看了一移开,心中有千言万语,真见面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何思为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心里闷闷的。 沈鸿文看了一眼沉默的两人,知趣的说,“那边是放牛的两个人吧?在往这边看呢,我过去和他们解释一下,省着他们担心。” 他指了一下下面牛群的方向,人也往那边走了。 卡车司机没有下来,老沈也走了。 何思为拧着衣角,王建国看到她的小动作,笑了,“再拧下去,衣服都要拧坏了。” 何思为松开手,手背到身后,“场长,这半年来,谢谢你的照顾。” 王建国看着她,一时之间千言万语,看着小姑娘的举止,又有点想笑。 王建国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看到小姑娘,心情就会好起来。 他也忘记不了,小姑娘软弱无骨的身体。 以往,在王建国的眼里,男人和女人本质上没有区别,在他眼里起码是这样,与小姑娘接触中,他终于明白什么是女人。 而这个女人,在他眼中也只有这么一个。 原本,他还可以再等下去,可是经历了这么多,这一次又突然分开,他不知道再等下去,是不是会错失。 他暗暗深吸一口气,“思为,等一切都解决完,我带你见我妈好不好?” 何思为猛的抬起头,对上那双能将人吸进去的眸子,心猛跳起来。 是她想的那样吗? 王建国想再深说,可是他知道不能,是对眼前的小姑娘负责,只要事情未成,他不能承诺太多。 “到那边照顾好自己,段春荣和你是同学,又有老沈在,不会有人欺负你,在那边的人,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沉重的东西,他们的内心是封闭的,有些人甚至只有一具躯体,在那边虽然艰苦了些,但是相对来说却又自在一些。” 何思为笑着说,“场长,我知道。所以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想我买书的事,当时是在沈阳,这事除了孙向红和唐爽,也没有人知道,孙向红也不知道我买了什么书。所以举报我的人,会不会是那些走私药品的人?” 王建国说,“这件事可以排除掉孙向红,她还没有这个能力,能调动上面的人。” 走私药品的事,他知道,当年李学工就被牵扯到内,甚至许干事也是如此,这件事牵连甚广,与边境走私也有关,上面派了部队去查,可知这件事牵扯到的人,上面应该也有。 真相是这样,王建国却不能让何思为有压力,“我会和沈连长联系一下,有情况随时给你写信。” 第311章 给你哥写信吧 王建国不多说,何思为也知趣的没有深问。 听到沈连长,何思为也觉得这样很好,“沈连长那边应该能知道怎么回事。” 王建国看她一眼,何思为疑惑的回视,完全不明白王建国的意思。 王建国笑了,“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只不过王建国没有让何思为走,他回到卡车那,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包,递给何思为。 何思为接过来,“里面是什么?” 王建国说,“是我带回来的东西,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都给你带过来了,你挑着用吧。”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回来时我妈给我装的,里面具体有什么我也没看,你过后看吧。” 何思为脸微红,“这是许阿姨给你的东西,你快拿回去。” 对何思为来说,这些东西承受的是满满的母爱,已经不是东西了。 王建国看到她红红的小脸,又急切的样子,笑了,“好了,营部那边要做的事很多,你照顾好自己。” 深深的看了小姑娘一眼,王建国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个子很高,步子又大,很快就走到卡车前,上了卡车,何思为要仰起头,隔着玻璃看到王建国在和她挥手,然后倒车,调头,卡车走了。 何思为提着包回到牛车上,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老沈回来,何思为才将目光从包上移开,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打开。 激动中带着点沉重。 何思为觉得以她现在的处境,没有资格收到这份沉重的礼物。 沈鸿文坐到牛车上,发现多一个包并不意外,当时在营部上车时,王建国短暂的离开过,再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个包。 那个时候去取包,不用猜也知道是给这丫头的。 “丫头,给你哥写封信吧,等再有路过的卡车,让人帮忙把信邮走。” 哥? 何思为愣了一下神,后知后觉明白老沈说的是谁,她不好意思的抓耳朵,“我现在就写。” 只是叫哥,有些别扭吧? 老沈认她当干孙女了,现在又让她这么称呼,对方应该是知道了。 烈日当头,何思为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本和笔,一切准备好后,问,“老沈,都要写什么?” 沈鸿文背对着她侧身躺着,头枕着一只胳膊,闷声的说,“告诉他咱们去了牛棚,让他不用惦记。” 就这一句? 等了半响,老沈也没有说话。 何思为懂了,老沈要说的内容也就这些。 但是何思为不能这么写啊。 如果不是因为她,老沈也不会又回到牛棚。 老人因为她而到艰苦的环境中,何思为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当没发生过。 斟酌一番后,她已经知道了怎么写。 哥: 你好。 这样冒然称呼你,希望没有让你感到别扭。不知从何说起,因为我的事情,而牵连爷爷又回到养殖农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写信给你,一是爷爷让我告诉你,我们的去处,二来也是我想和你解释一下。 请你见谅,不过也请放心,我会照顾好爷爷。 哥在部队,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爷爷很挂念你,望早团聚。 此致。 革命的敬礼。 72年六月23日。妹:思为。 检查了一次后,何思为没有像平时一样给老沈念一遍,实在是这个称呼,第一次她还有些腼腆害羞。 她也明白这些信,部队那边要审核之后,才会交到沈国平手上,何思为最后加上‘妹’,也是不想让人误会是别的关系。 现在男女谈朋友,或者夫妻之间,写信称呼哥的也很多。 将信塞进信封封好,段春荣和张洪也回来了,四个人赶着牛车,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段春荣和张洪下去赶牛群,何思为则和老沈赶着牛车往前走,之后选择一个合适晚上过夜的地方将牛车赶下去,准备扎营。 这期间遇到路过的卡车,何思为拦下车,让对方帮忙把信邮寄走。 信封上已经贴了邮票,只需要投递到邮筒里就可以。 何思为的东西都捎了过来,她的包里有些吃的,晚上四个人可以不用啃窝头,每人吃了两块饼干,特别是暖水壶也拿了过来,段春荣就找了干柴过来,大家把茶缸装上水,放在上面烧,这样大家也喝到了热水。 段春荣趁着火堆没有灭,就用茶缸烧热水后罐到暖水壶里,罐了大半壶,火堆也灭了。 牛车上拉着的水桶,水里已经下去了大半,临睡下前,段春荣说明天得找水了。 一路往北走,全是荒草甸子,很少能看到小河,有水的也是水泡,还是沼泽地里的水,这样的水是死水,根本不能喝。 第三天走到一整天,也没有找到小河,但是还有水能坚持下下,第四天能喝的水没有了,到了中午仍旧没有找到小河。 何思为只能把目标放在路过的卡车上,拦了几辆卡车,卡车司机有带水,也是自己的军用水壶装的,知道他们的情况,大方的把水壶里的水都倒给了他们。 拦了四辆卡车,都是如此,有的司机也只有半壶的水,所以讨要来的水,加在一起也就两壶多。 一路走走停停,接下来几天,四个人喝的水都是这样讨来的,终于在与新农场分开的岔路口那里,有一条河出现在面前。 段春荣一脸惊奇的看着何思为,“思为,真让你说对了。” 前几天一直靠着讨水赶路,段春荣曾商量过,让何思为他们先赶车往前走,找到有水的地方带回来,再与他们碰头,被何思为否掉了,说前面应该会有河了。 何思为说,“猜的。” 其实她是知道这边有河的,还不止一条河呢。 新的农场选建的地方被四条河包围在中间,其中有一条是松花江,如此一来,地下水位2-3米,水位也随着这四条河水位起落而变化,每年春秋两季,四条河泛滥成灾,荒草地里到处是沼泽水泡,野草在水里都淹了大半,里面有很多的野生鱼和水鸟,极少有野生动物。 离新农场越近,自然也就有水源了。 有河的地方,土地肥沃,但是也带来了很多水灾,何思为记得明年春季,农场就会有一场水灾,聂兆友也是在那场洪水里没了生命的。 第312章 这边环境很艰苦 何思为想着下次写信得提醒一下王建国,新农场那边的防洪最好提前准备一下。 其实她知道她写信也没用,新建农场大家搞的是开荒,还有搞生产,至于防洪大堤的事,她记得一直到76年才真正解决。 何思为站在河边,洗了脸,她选择的这位置有一大片野草挡着,就是为了擦身子方便。 自从打沈阳回来,在农场她还可以抽空擦擦身子,被带到营部之后,别说擦身子,洗脸都没有水。 这几天在路上喝的水都是讨来的,更不要说洗漱了。 她用最快的动作,简单的擦了擦身子,身上不粘了,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 身上的衣服她也换了干净的,把脏衣服顺手洗了,搭在牛车上,一上午的功夫就能干。 车上只有一个水桶,不过四个人还有军用水壶,更有一个暖水瓶,都装满了水,原来营部离新农场营地有三百多公里,而养殖农场在新建农场北边一百多公里,算下来,他们还有一百五十多公里,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地方,这些水也够用了。 而且一直往北走,上面应该不缺水了。 四个人继续上路,喝饱了水又洗了一下,还有晴朗的天,何思为心情很好。 段春荣和张洪一路上都很照顾她和老沈,只让他们赶着牛车,他们二人下去赶着牛群,为了感谢两人,何思为就在吃食上回报对方,今天洗漱的时候,她打开了王建国给她的包,里面有两捆挂面,一捆是五斤,还有一袋肉干,还有两盒肉罐头,加上两袋奶粉,还有一些常用的退热的药丸,何思为没有细看,这些都裹在一条新毛毯里。 都是生活用品,也是最需要的东西。 牛车比牛群走的快,何思为他们停下来等段春荣他们时,就趁着这个功夫挖些野菜,晚上用茶缸煮面条时放在里面。 段春荣和张洪放牛时,还捡到两窝野鸭蛋,何思为直接煮了,第二天在路上吃。 三天后,四个人一眼望着草地上的牛群,知道终于到养殖农场了,养殖农场有二百多头牲畜,牛有一百五十多头,还有五十多头的马匹。 这边的牛圈和马厩很简陋,是用木桩围起来的,木桩四周没有遮拦,养殖农场的人住处在牛圈和马厩中间,泥坯搭的房子没有门窗。 有几头老黄牛在不远处吃草,牛很瘦,看着也没什么精神。 养殖农场,只有八个人,算上何思为他们是十二个人。 八个人看着无精打采,人和牲畜都瘦的皮包骨。 从公路上下来,走到营房不过十多米的距离,泥路泥泞不说,还有很多水泡,大家深一脚浅一脚走到营房门口,再看营房里面也全是泥泞。 何思为忍不住皱眉。 明明没有下雨,这里却脏乱成这样,何思为明白是因为养这么多牛和马的原因,可一时还是接受不了。 农场八个人,七个人放牛和马没回来,只有年纪大一点的周用32岁,上海一所大学教授,这几天因为生病,所以没有去放牛。 他看到沈鸿文很高兴,上前还没等说话,就先咳起来。 沈鸿文拉着他到一旁的木头上坐下来,“咳几天了?都有什么症状?” 一边说一边给周用把脉,同时还把他们过来的情况说了。 周用猛咳了一阵,脸上涌了血,和刚刚面黄肌瘦相比,看着有了几分生气。 他说是前几天放牛时被雨淋了,之后发烧,然后一直咳,其他人看到他这种情况,就让他在营地里休息。 两人说话时,何思为他们也在牛车上坐着,这里又脏又乱,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此时又不了解这边的情况,趁着老沈他们聊天,也能先了解一下。 沈鸿文把过脉之后,眉头紧紧的皱着,“这几天反复发烧吧?” 周用说只有晚上发烧,就是咳的厉害,胸口也疼,“您老总算回来了,给我看看开点什么药?” “你这不是开药的事,我看怕是已经肺炎了,还是得去医院治疗才行啊。” 周用说,“这破身子去什么医院,你看着治吧。” 有些话不好说,但是周用已经用他的态度表达了出来。 像他们这种人,别说生病去医院,就是生病去营部拿点药,也不可能。 以前老沈在的时候,生病的时候还不用挺着,自打去年老沈走了之后,他们生病只能挺着,听天由命。 老沈也不劝,看向牛车上的何思为,“思为啊,你那边有什么药?” 何思为说等等,她打开王建国给她的包,翻了一下,拿出一袋清金止嗽化痰丸,没用她跳下泥地,段春荣接过去,跳下牛车,转身递到老沈手里。 沈鸿文点头,交到周用手里,“先吃这个,我再给你熬几副汤药。” 周用双手微微颤抖着,“老沈,谢谢你们....咳咳咳。” “大家在一起谢什么,你先把药吃了,好好休息一下。”老沈起来,又看向何思为。 何思为不用他开口,从包里拿出一袋奶粉,这次她自己下车,递给周用,“身体抵抗力不上来,病也治不好,吃了药再喝点奶粉。” 周用忙着拒绝,这些药就已经很值钱了,主要是买不到,小姑娘非但拿了药,还拿了奶粉,周用哪承受得住这样的人情。 何思为往他怀里一塞,“拿着吧,这个时候大家能帮忙都会帮一把。” 沈鸿文也说,“思为是我干孙女,给你你就收着。” 周用这才收下来。 段春荣去烧热水,何思为这时也问周用营地是怎么住的。 周用知道何思为是老沈的干孙女后,那种疏离感也没了,用看着自己家晚辈的慈爱目光看着她,把养殖农场的情况说了一下。 营地就这么两间房,一间是用来做饭的,一间用来住的,平时放牛在外面几天也不回来,所以营地弄的和在外面露天住也没区别。 周用让何思为把做饭的那间房子收拾出来,这里就她一个女同志,让她自己住在那就行,做饭的锅移到他们这边房子就行。 第313章 为了幸福而奋斗 营地情况也就这样,何思为总不能和一大群男人住在一起,段春荣听到这个情况后,和张洪把做饭的东西都搬到靠公路那边的房子,两间房子一样大,没有门窗,前几天下的雨,此时营房里地面还满是大泥呢,潮湿的还不如外面住着舒服。 何思为来到这里之后,想到环境很艰苦,但是这样太差了。 但是转念想想也是,不说别人,只说眼前的周用,何思为刚认识,却知道他是知名大学的教授,这样的人让他放牛,在心理上他自己就接受不了。 更可以说是侮辱。 生不如死的活着,他又怎么会去在乎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呢。 再深点说,就是等着死了,在绝望中等死,已经没有了期望,看不到未来。 何思为不同,她还有期盼,她没直接住进屋里,和段春荣商量后,大家今晚都在外面住,房子里太潮湿了,但是牛车也睡不下。 所以趁着是中午,段春荣和张洪去捡能用来铺地的干草或者树枝,何思为去了周用住的屋子,把他的被褥都拿出来搭在牛车上晒太阳。 牛车另一边是周用,他吃过药又喝过奶粉,人已经沉沉的睡过去,忙着住的问题,刚刚冲奶粉时,周用是一大茶缸,何思为他们几个是少放了些奶粉,就着窝头垫了肚子。 农场其他七人去放牛马,所以出去前就带着行李走的,屋子好收拾,之所以里面潮湿,是屋子不通风,只有前面的窗户,没有后窗,何思为把屋子里地上的脏东西都收拾干净,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在营里转了一圈,找到一把斧头,拿起来直接到营房后面,对着泥坯的墙就凿了下去,声音很大,惊动了老沈。 老沈过来时,何思为已经凿了一个窟窿出来,何思为看他过来,笑着说,“屋子不通风,这样下去,还不知道几天能干,只怕这还没有晾干,又下雨了,反正没门没窗户,也不差再多两个窗户。” 然后又问,“没吵醒周同志吧?” 沈鸿文说,“我刚摸了一下,退烧了,又吃过药,眼下没有咳,睡的很沉,你干你的。” 刚刚老沈就在翻看他的那些草药,老沈想配一副小柴胡汤,只是缺了几味药,他看看天,说明天去找一找。 何思为停下手中的活,“这边没有山,草药不好找,要走很远吧?” 沈鸿文说,“往前走二十多里地,有一片山。” 二十多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两人也得走上五六个小时,何思为说明天和他一起去,老沈没反对。 他知道他要说自己去,这丫头也不会同意。 况且他年纪大了,眼下着急用药,有这丫头帮忙,也能找的快一点。 老沈看着又凿起墙的小丫头,双手背在身后走了,到这边虽然很苦,但是并没有人来管,营部那边也是几个月才过来一次检查,他们这些被安排在牛棚里的人,是死是活,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在段春荣他们回来时,何思为已经把两间房子的后窗凿完了,两人被何思为的行动力震惊到了,就是沉默的张洪都忍不住多看何思为一眼。 在他的心里,这么娇弱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还有对生活的那种热情,他慢慢低下头,开始反思自己对生活的态度。 段春荣和张洪找回来的干草有两大捆,下面把营地用来烧的树枝,上面铺着干草,最后把被褥一铺,眼下先住在这。 只是这样一来,晚上蚊虫就多了。 何思为的蚊帐也只能住两人,位是在牛车那撑一撑,睡在牛车上能挤四个人。 何思为想了想,还是决定试试,原来牛车找来撑蚊帐的木头不够高了,只能重新找,之后尽可能的扯大一些,才将铺好的地方都罩住。 三个人忙完,段春荣说,“千万不要下雨才行。” 张洪抹了把额头的汗,“千万别这么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何思为:.....这两人真这么担心,还一直说? 沈鸿文在那边已经是升起火堆,何思为趁着天黑之前,用锅煮了面条,里面放了野菜,煮好后让段春荣喊周用起来吃饭。 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周用醒来一次,又发烧了,沈鸿文又让他吃了一次药丸,喝了温水之后,人又沉沉睡了过去。 此时被喊醒了,烧退了,人看着也精神了许多,吃着热汤面,额头出了汗,肚子里有了东西,人就更精神了。 之时,通过聊天,知道张洪也是上海过来的,也深有感慨,晚上吃过饭,大家坐在火堆旁说话,周用趁着左右没有人注意,小声问沈鸿文。 “老沈,你孙女喜欢看书不?你也知道我除了教书,别的什么也不会。” 沈鸿文笑了,“嗯,还别说,这次她就是因为书的问题被分到这来的。” 周用白天看到小姑娘挺好的,就不好多问,此时老沈说了,他也就顺势问了,听到原由之后,周用叹了口气,一言未发。 沉默了一会儿,周用说,“那以后有时间我可以教她。” 沈鸿文说,“那你得问她。” 晚上,何思为把边,身边隔着包,挨着老沈,依次是周用、张洪和段春荣。 这一晚,周用没有发烧,第二天咳都轻了很多。 何思为和老沈要去采药,临走时也给段春荣留了活,让他去河边挖些沙子铺到营地的院子里,营房的地面干了之后也铺上,这样等雨天就不用担心院子里一踩都是泥了。 其实何思为想让段春荣用干草编到一起,然后用来做窗户和门帘,这样下雨也能简单遮挡一下,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等她回来再弄吧。 何思为和老沈往山那边走,同样是往北,那边已经没有路了,走在草地上要很小心,不知道哪里突然出现一个水泡,在荒草地里,这样的水泡很危险,看着浅,有的一脚踩下去,整个人都能淹没。 小柴胡汤里面要有参,上次老沈拿出来的参,何思为还留了一半,现在他们缺的是甘草,这种东西不好找,之前何思为就没有找到。 途中,何思为和老沈遇到了养殖农场里的其中两个人,崔建祥和简锡庆。 第314章 何思为觉得她之前做错了 两个人又瘦又小,看着像十四五,当看到他们时,何思为都是一惊。 然后再看到那些牛,也很惊讶。 那些牛很瘦,能看到肋骨,明明这么多的草,怎么牛会瘦成这样? 老沈介绍他们认识,何思为收起心里的疑惑,和两人打招呼,看到有女同志被分到他们这里,两人也很惊讶。 老沈对他们说,“已经两个月了,牛还这么瘦?” 崔建祥眼睛大大的,圆脸,可惜太瘦了,颧骨看着很高,但是从神态间看得出来他性子格活络一些,他说,“冬天那么冷,又没有牛棚,吃的也少,春天又没有什么吃的,能熬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老沈清楚这个,消耗体力又吃不饱,还要抵抗严寒,牲畜也难熬啊,“秋天被农场拉去耕犁,没有给些秸秆?” 崔建祥说,“要是没有秸秆,冬天都挺不过去。” 那就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吃的又要干活,冬天冷又没有牛棚的原因让牛瘦成这样。 春天还要犁地,也是牛最瘦的时候,这个时候也容易生病,然后经过一夏天的休养,牛才能长膘。 两人说话时,何思为就发现那个简锡庆在打量她,她看过去后,对方立马又扭开头。 耳朵就已不可见的红了。 何思为觉得好笑,老沈在一旁看到了,就说,“建祥、锡庆,思为比你们大,你们以后叫她思为姐就行。” 崔建祥嘴甜,又爱说,干脆的叫了一声思为姐,然后问,“思为姐,你多大了?” 何思为说十九了,崔建祥就指着简锡庆说,“那不行,他比你大一岁,你得叫他哥。” 简锡庆瞪崔建祥,说,“就你事多。” 何思为笑了,“你们俩还是都喊我姐吧。” 说着,她还抬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个子。 两人又瘦又小,就像十四五岁的孩子,何思为可叫不出哥来。 崔建祥挺起胸膛,“以后我会长高的。” 何思为只是笑。 一旁的简锡庆给他一个白眼,也笑了。 还要去山上,何思为他们没有多停留,问他们什么时候回营地,两人说回去还要出来,营地里也没有吃的,一边放牛一边挖些野菜吃,还不如不折腾。 何思为听了心下微动,当场没有问,和老沈走远了,才问起口粮的事。 老沈说,“这边口粮都是自己解决,以往冬天我们会凿些鱼,秋天的时候有野果吃野果,他们年轻,冬天的时候打野味,只有春天这两个月不好熬。” 何思为不赞同的问,“没有向上面反映吗?就是...那也应该有口粮啊。” “反应过,上面是有发,只是一层层到这边,就没剩下多少了。” 何思为心里不是滋味,也不想继续谈这些不开心的话题,“可惜在山下种那么多的青菜,如果能移到这边就好了。” 起码能储备一些冬菜啊。 沈鸿文说,“秋天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弄些皮子或者野果子,和连队里的人换些吧。” 这倒给何思为提了醒,所以等两人到了山那里后,找草药的同时,她也在找别的东西,比如榛子树,榛子是灌木,找到一棵就能发现几棵或者十几棵连在一起,如果能找到榛子,冬天多采集一些,拿到连队也可以换粮食。 山上的树很茂密,多是松树,一直爬到半山,也没有看到榛树,何思为不着急,和老沈坐下来休息时,仰头看着松树枝,她笑了。 “老沈,松子也可以换东西吧?” 小丫头一路不只找草丛,还四下里打量,沈鸿文看出来她在找什么,现在听了才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 “松子当然可以换东西,就是能找到多的不容易,很麻烦,也很少有人找松子。” 何思为不这么想,“对别人来说,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但是对咱们来说,或许可以腾出人来弄这个,秋天连队把牛和马都赶走,咱们正好有时间,只要能采的都采。” 能拿得出来东西换,时间对他们来说,真的是挺充裕的。 沈鸿文耐心的听着她规划着未来,两人到山下时,天色已经不早,又爬到半山腰,树林里已经有些暗下来。 不过两人早就在爬山的时候找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在靠近山南边那里的树长的不茂密,还有一些石头,在那里生火很安全,不用担心引发山火。 但是怕有风带走火腥,何思为还是用石头简单搭了一个灶台,上面没有留洞,只留一个进柴的口,这样柴在里面烧着,四周里有石头挡着,很安全。 夜里,远处传来狼叫声。 何思为遭遇了一场与狼的‘撕杀’之后,如今听到狼的叫声,竟然出奇的很平静。 想到这,何思为也和老沈提起来了那次遇到狼的事,“真没想到,那一刻会在那样的地方遇到沈连长。” 火光昏黄,小姑娘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荡着满满的笑意。 就是嘴里提到的这个人影响气氛。 沈鸿文说,“可不是,哪都有他。” 何思为苦笑,“爷爷,多亏遇到沈连长,不然那一晚我就完了。” 沈鸿文哼了一声,才问,“路上让你写信,你告诉他咱们到这边了?” 听到老沈问起信,何思为想到信里的她的称呼,耳朵发烫,用鼻音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告诉了,也告诉他因为我才让你又回这边。” “这事和你没关系,没有这事,我也是想和上面申请回来的,还是这边好,人少事少。” 何思为眼睛亮亮的,“是啊,还自由。” 一路上过来,没有人盯着,没那么多规矩,何思为就已经很意外了,结果到了地方之后,就更自在了,这就相当于无人管地带啊。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她去年一下乡,就该申请到这里来。 沈鸿文不想打击她,却也不想让她太得意,“牛是国家的财产,如果有损失,是要受处分的,每年冬天才是最难熬的。” 何思为嘿嘿一笑,“不怕这个,既然冬天难熬,咱们就让冬天不那么难熬。” 没有人管,她就好发挥了,想干什么都不会犯错。 第315章 山里的东西多 这一晚,听着狼叫坐在火堆旁,虽然火在后半夜就灭了,但是石头上的温度还是有的,所以这一晚何思为休息的很好,甚至比在牛车和营地休息的都好。 上山的时候,何思为就弄了很多的艾草,晚上睡觉时艾草围在四周,也起到了驱赶蚊虫的作用,这样效果有一些,但是作用不大,好在何思为早有准备,带了纱巾出来,将脸包裹住,相对来说,就好一些。 老沈那里,何思为提过带衣服,老沈不在意,只说这些年早就习惯了。 第二天清晨,何思为在山里的鸟叫声醒来,何思为发现老沈不在,找了一圈,见人在不远处的弯着身子在刨着东西。 何思为伸个懒腰,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太惬意了,她真希望未来能一直待在这,直到考大学,那就好了。 出门为了方便,何思为带的饼干,军用水壶里的水不用担心,上山时就看到有一条从山上往下淌的小溪,溪水甘甜,何思为洗过脸,看到老沈也回到石头那,这才起身过去。 她拿着斜挎包在老沈身边坐下,翻出饼干,两人吃着,而老沈身前放了一堆草药,紫苑、旋复花和前胡,这些她都认得,其中有一堆毛绒绒的小草,看着有些眼生,她好奇的拿了一株打量。 然后惊讶的回头看老沈,“这是...做建神曲的草药?” 沈鸿文打开水壶喝了口水,笑着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何思为也很激动,“爷爷,真没想到在这能看到做建神曲的草药,我只在书里看过,我爸爸在世的时候,就很喜欢建神曲这味药,只是我们两个去采药时,一直也没有遇到过。” 其实做建神曲的草药很普通,只是有些东西,真的需要机缘,如今看到爷爷采到这个,何思为怎么能不激动。 ‘神曲’并不是一味药,而是用这种特别的草药,合并别的草花一起做出来的,有理气解表消食等作用,神曲为酵母制剂,能与别的药搭配在一起,而起到不同的作用。 比如眼前这种味草药,外加上化橘红、海浮石、苏子、苏叶、薄荷、甘草、二竺黄、苦杏仁、炒枳壳、桔梗、浙贝母及枯黄芩,就是一味清肺片的汤药方。 这次他们上山来,找的就是治疗肺子的草药,没想到一个早上,爷爷就找到了四味药。 当然,还不能全算是四味药,像建神曲,还需要单独找药研制出来。 不过想凑齐别的药并不容易,其中有一些都是南方才能找到的草药。 但是北方的药材种类也很多,眼下这个环境,想凑齐一副药不容易,可以把没有的药换成别的,效果虽差了一些,却也能治病。 山里的空气很好,进入七月,北大荒也算进入了夏天,能看到很多不知名的野花,何思为一路找草药,一路吃了很多黑悠悠,一年生草本,性寒,味苦、微甘;有小毒,常吃对眼睛近视有所改善,果实还可以用来做染料。 何思为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大山,还有不时跑过的松鼠,野鸡和鸟叫声,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都是树林绿草的清新气息。 想到刚到柈子农场时,她也是满身干劲,只是人多事杂,发生了那么多事。 如今,她才算是真正感受到了自由的滋味。 不能出来太久,在天黑之前两人下了山,最后在山下的小河旁休息,同时也可以把采来的草药再处理干净。 今天的收获也很多,有党参、天门冬、北马兜铃,而最特别的是竟然还有两株款冬花,款冬花分布在华北、西北等地,多年生草本,根状茎横生地下,花苞有点像东北的一种刺儿菜,刺儿菜的叶子细长,而款冬花的叶子像扇子,但是两种植物的花苞很像。 款冬花的有化痰止咳的作用,北大荒生活的人,冬天冻病的多是咳和有痰,但是款冬花是南方长的药材,所以在北方很缺少。 如今找到这株药材,老沈没舍得直接挖下来,而是宝贝的挖走,打算回营地之后种起来,慢慢繁殖。 两人上山之后,每株药材都有两株是深挖留了根,要回去种的,所以在外面也不能耽搁,时间久了,也怕药材活不成。 溪水旁是沙石地,坐下干净,但是蚊虫很多,何思为就在附近找了艾草,火堆升起来之后,又在四周分散开几个小火堆,把艾草扔上去,虽然烧不着,但是冒出烟来也能熏走大部分蚊虫。 在找艾草的时候,何思为开始以为自己眼花,等艾草都熏上后,她握着一根带着火的树枝,又回到草丛那里,借着微弱的火光她细看了一眼,一刹间眼眯成缝,欢喜的回头喊老沈。 “爷爷,你快过来看看。” 老沈见这丫头往一旁走时就猜着她是发现了什么,此时听到她这么兴奋,也好奇是什么,等看到草丛里的东西之后,他弯下身子又细细打量了两眼。 叶片三角形至宽卵形,植株缠绕在草丛上。 他说,“这是野山药?” 何思为欢喜不已,“爷爷,这回咱们有口粮了。” 山药,是药材,还能当口粮。 而且很好种植,这些藤蔓,拿过去扦插到土里就可以成活,进入冬季叶枯萎后采挖,留些余根,第二天自己就重新生长。 红薯土豆这些都需要种子,养殖农场没有这些,如今有野山药,只要自己种植,同样可以留着冬天做口粮。 沈鸿文脸上也有了笑,“这是事好,现在天太晚,明天早上再挖。” 何思为扶着爷爷回到火堆旁,“正好有牛粪当肥料,不过这边冷的早,最好还得弄个暖棚。” 人住的地方都没解决,更不要说暖棚了。 何思为觉得可以多弄些野草,下霜之后盖在山药上,尽可能拖延山野被冻。 但是北大荒这个地方,去年八月底就开始下雪了,冷冻很早。 人就是这样,总是不知足。 这一晚睡的并不好,溪边湿气重,蚊虫很多,何思为觉得自己就没有睡着,手一直在挥赶蚊虫了。 第316章 规化未来 第二天天放亮之后,何思为就醒了。 这一晚实在太累了,躺在那被蚊虫叮咬,还不如赶路呢。 只是在赶路之前,两人还要把野山药挖了,这一翻不好,竟然看到一大片都是。 何思为和老沈一商量,先挖几根山药,再拿些直茎回先种上,而这边的野山药,他们可以在天冷之前过来采挖,反正在这边荒芜的,也只有他们养殖农场才会过来。 北大荒别的不多,野地太多。 有谁会注意到这呢。 地方好记,就在小溪旁,还是在山下。 用了一个多小时,何思为挖了一个半人高的山野,但是并不粗,只有半手宽,但是这才七月啊,野山药从春天到现在,也不过是三个月的生长期,就长这么大,等到秋天他们再过来,这一大片的野山药,可不少。 将山药掰断,扔进处理好的药材筐里,这个筐轻一些,由沈鸿文背着,何思为背着的是带着泥土回去要种植的草药。 两人要在今晚之前赶回去,最少要六个小时,但是荒地不好走,要注意脚下安全,所以走的比公路慢,何思为他们最快也要八个小时才能回到营地。 回去的路上,有一处水泡里,何思为看到了黑鱼,用手上的杆子去打,鱼很大,水泡又不大,何思为一杆子打下去,黑鱼身子动了两下,就放平飘到水面上,何思为立马用杆子扒拉过来,趁着黑鱼被打晕这空档,将鱼捞了上来。 之后,何思为又用同样的方法试了几次,又弄上三条鱼,之后再怎么也打不上来了。 第一条黑鱼有近一米长,何思为提着很吃力,估摸着得有二十斤。 其他三条都是四五十公分,也就十斤左右。 最后用杆子穿过鱼鳃,她和老沈抬着往回走。 回去的路走了大半,与崔建祥和简锡庆又碰上,沈鸿文让他们赶牛回营地,又让他们把鱼接过去。 四条大鱼,十二个人一起吃,也要吃两顿。 何思为他们背着的筐也放到了牛背上,身上没有了担子,四个人一边赶着牛群,一边往营地走,在天黑落日之前,回到了营地。 营地的院子都被铺上了沙石,四周的野草也被除了很多,营房的窗户和门都用木板挡上了,处处透着干净和整齐。 崔建祥和简锡庆看了之后,赶牛群都是绕着营房后面赶回牛圈的。 周用听到动静也从营房里出来了,与沈鸿文他们碰面后,说段春荣他们在河边放牛,让他们先洗漱一下,他折回屋里,再出来时,手里还捧着几个野果子塞到何思为手里。 看到崔建祥他们抬回来的鱼,说,“段春荣他们找来的。对了,这几天他们在河边弄砂石的时候,篇筐抓了些鱼。” 周用指着房子北侧,“在那里挖了水坑,吃不了的鱼都养在那。” 崔建祥解释这鱼是何思为和老沈抓的,拿了小半天了,鱼今晚就得处理了,但是因为周用的话,大家还是来到了营房北侧的水坑旁。 何思为的眼睛却落在了水坑旁的河蚌上。 她觉得好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便问,“河蚌多吗?如果多的话,在天冷之间可以多挖些出来将河蚌肉处理了晒成干,冬天可以晒着来吃。” 现在条件艰苦但是也极少有人吃河蚌,主要是肉太硬了,根本吃不了。 周用以为何思为不懂,便解释说,“河蚌肉太硬了,不能吃,而且很腥。” 这几个河蚌,还是段春荣他们用河蚌壳装水,才拿回来的。 何思为说,“这个不用担心,河蚌肉把里面的纤维砸断之后就不硬了,腥味重更好处理,把泥肠去掉,只留里面的白肉就行。” 周用瞪大眼睛,小姑娘是下乡知青,是个城里人,怎么懂得这些东西啊。 何思为当然懂,前世嫁给姜立丰后,因为吃不饱,她跟着姜母就去弄河蚌,这些方法也是和姜母学的。 这个不能说,何思为就解释是看过家属院里的人处理过,一句话简单的化解了别人的疑惑。 崔建祥说,“这是好事,看来以后不用挨饿了。” 他们冬天吃的粮食是鱼和野味在连队那边换来的,而整个冬天,他们除了喂牲畜,就是找吃的,在河里挖洞捞出来的鱼冻上,有机会去连队,还要偷偷摸摸找人私下里交换,这样一来,每次都是很很多的鱼,才能换一点口粮。 现在有办法解决饿肚子问题,崔建祥和简锡庆脸上也绽放出会心的笑来。 日子,似乎也不那么麻木了。 天黑了,营地院子里升起火堆,何思为去处理鱼,沈鸿文带着周用三人在营房南面薅草,挖出来的草药有些已经三天了,再不种下去成活几率更小。 等段春荣和张洪赶牛回来,也过去帮忙,有人去河边提水,有人翻地挖坑,等何思为把鱼炖好,草药也都种下去,怕明天被太阳晒死,薅下来的野草又简单的在草药那里搭了一下,这样一来,白天也减少了阳光的直射。 围在火堆旁,大家每个人饭盒里装满了鱼肉,还有几块野山药,鱼太大了,何思为只炖了一条二十斤的,就把锅装满了。 其他三条鱼,何思为一咬牙,把鱼处理干净后,抓了一大把大粒盐用盐腌上了。 盐用罐头瓶子装的,只有一半,何思为今天又抓了一大把,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她也想了,大不了下次炖鱼的时候,直接放几块腌的咸鱼,不放盐也省下来。 其实晒鱼干也不一定用盐,只是今天太晚了,菜刀又不快,水坑里还有那么多鱼,何思为觉得明天可以先试试。 吃饭时,她把要晒鱼干的事说了,大家不反对,如今有人张罗着让大家生活上有所改善,这是好事。 鱼干不放盐,就要把鱼肉洗干净,片成薄片,当天就在太阳下晒干,反复晒几天,然后储存起来。 接下来几天,老沈照料种下的草药,同时用采回来的草药,配成药后熬给周用喝,周用的病也有了起色。 而崔建祥和段春荣他们,又赶着牛走了。 第317章 王建国遇阻 七月初到养殖农场,到了七月中旬,何思为过来半个月,挖回来的草药活了,还有种下的山野茎也活了。 何思为不用放牛,她这几天一直在河边忙,每天早出晚归的,周用好信,实在忍不住,有一天跑到河边去了,在看到河岸上一片片泥坯,一眼望去,得有个五十六块,一排排的延伸到深处,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回到营地和老沈说起这事,“思为那丫头在弄泥坯。” 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身体里到底有多大的潜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周用怎么也不相信是真的。 脱泥坯,她就自己做到了。 沈鸿文蹲在药田地头,正看着草药,听了之后,也回过头,“脱泥坯?” 显然也没想到。 周用在他身边蹲下来,“可不是,刚刚我过去时,看她还撅着屁、股在那忙着,也就没过去。” 说完,周用自己僵了一下。 撅、屁、股,这种粗话,竟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沈鸿文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边走边说,“不行,我得过去看看这丫头要干什么?” 周用顾不上发呆,起身跟上去。 两人过来时,何思为正坐在河岸高处休息,看着两人走过来,确定能听到她说的话了,才说,“原本还想等忙完了告诉你们呢,我弄些泥坯,等泥坯好了后咱们搭个火炕,冬天就暖和了。” 泥坯做的营房,冬天风一吹就透,里面再没有火炕,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周用张张嘴,心生惭愧。 这边八个人放牛,一个个活的似行尸走肉,麻木的不像个人,可眼前的小姑娘才十九岁,到这边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改变生活环境。 这种对生活的热情,也深深的触动了周用的心。 沈鸿文看了小丫头一眼,没有停下来,而是去打量泥坯,泥里混着干草碎,前面先弄的,看得出来已经翻过来晒了,有九成干了。 在看着这一大片泥坯,他没有说话。 等晚上在药田,只有两个人时,沈鸿文才问,“丫头,你这是真打算在这里待下去了?” 何思为弯腰薅着药田里的野草,头也不抬的说,“嗯,就在这待着了,挺自在的。” 一切都要自给自足,但是同时也轻松,没有人看着,更没有人拿规矩约束你。 沈鸿文吧嗒着旱烟,“总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你还年轻,终身大事也要考虑。” 沈鸿文想的更长远一些,眼前是轻松,可是不在连队,又怎么接触到好的青年,不接触好青年,婚姻大事怎么办? 何思为心想她只待到恢复高考,这事不能对外说,只道,“老沈,我才十九,还不想考虑个人的事。” 下乡知青晚婚晚育,年纪大不结婚的实在太多了。 沈鸿文也知道现在多劝没用,大不了等过几年,让家里的臭小子帮小丫头找门好婚事。 何思为在养殖农场的日子过的悠闲,王建国带着柈子农场的职工,已经在新建农场的十三连落下脚,当初汤原农场职工同样被打散,分到各个下面连队,原农场场长林富德和王建国都被留在场部做了副场长,肖寿根做了新十三连连长,而原汤原十三连连长徐风山做了副连长。 徐风山本就是连长,现在变成副连长,只降了一级,他没有多大感受。 肖寿根虽然是正连长,但是他以前是副场长,直接从农场降到连队,哪怕是正连长,也没有让他心里好受。 新建连队没有营房,搬过来的人又多,大家每天挤在军用的帐篷里,早起晚睡的打地基建营房,到这边半个月,营房竖了起来,只剩下窗框和门框没有装,之后就是安装这些东西,还有里面搭火炕的事情。 新建点的事情很多,吃水问题要解决,所有的连队都是自己选的建点,到这边后是田地的尺头寻一片荒地,好在上百号人聚在一起,地下水位浅,大天就挖了四口水井,前后距离是每两排营房中间一口井,左右是四排营房中间,总共十六排营房,外加连部有一口专用水井,十三连是五口水井。 大家干的热火朝天,而七月初麦子长势喜人,马上到了要收割的时候,新建营地的事也缓慢下来,大家准备着收割麦子。 这个时候,王建国也接到了大哥孔茂生的电话,搬到新建点后,王建国第一时间给大哥去了电话,将何思为的事情说了,让大帮忙去调查。 半个月里,王建国虽然在忙事,却也一直在等电话,可想而知,当他接电话时,心里有多高兴。 “大哥,查到了?” 同样,孔茂生也听出了弟弟语气里的欢喜,他停顿了一下,先问起在新建点的情况,新建点要做的事,无非是解决吃住问题,人多聚在一起,这样的事解决很容易。 王建国说完后,再次追问,“大哥,查的怎么样了?” 孔茂生说,“建国,这件事有些复杂。” 王家是什么样的背景,提到‘复杂’两个字时,那事情看来并不如他想的那么简单了。 王建国问,“大哥,你说吧。” 孔茂生并没有在电话里说这件事,而是说,“这样吧,马上到了小麦收割的时候,上面领导打算过去看看,我会和领导一起下去,到时当面说吧。” 王建国说,“大哥,电话里真说不了?” 孔茂生有耐心的解释,“建国,事情很复杂,在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还是见面再说。” 孔茂生并没有给弟弟再多说的机会,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建国放下电话,沉默的看着窗外,半个月过去,养殖农场那边环境不好,他是知道的,刚搬到新建点事情又多,不然怎么可能一拖再拖。 王建国没有坐以待毙,等着大哥过来,他叫了郭振生进来,“你今天就出发去养殖农场,马上收割小麦,让养殖农场职工,将牛和马都赶过来。” 郭振生立正身姿,说了一声是,出了办公室,找了一辆空闲的卡车,立时出发往养殖农场而去。 第318章 何思为拒绝 新建营部离养殖农场一百多公里,坐着卡车,郭振生中午之前就赶到了地方。 何思为先脱出来的泥坯干了之后,搭火炕的事,何思为不懂,但是老沈知道,就由老沈做主力,何思为和周用做帮手,三个人先把男职工住的火炕搭了出来。 等剩下的泥坯干了之后,再搭何思为那边火炕。 难得这天休息,何思为洗了衣服和被褥,正在营地里晾晒,就见有卡车来了,在看到卡车后,何思为就放下手里的活,跑到营房西边找老沈和周用回来。 两人在药田那里,每天都从河里提了水过来,药田里的药材不多,两人当宝贝一样盯着,药材上生了虫子,都是一条条用手抓的。 周用跟在老沈身侧,说,“应该是连队过来查看牛群了,上次过来还是年后,有几个月没过来了,应该也过来看看了。” 一晃半年了,马上要收小麦了,用牛马的时候也到了,自然要查看一下牛马的情况。 情况虽然如此,但是牛棚这边的人,面对上面下来的人,还是本能的排斥。 结果等他们到了前面,周用看到是个陌生的男子,还不等开口,就听到身边的何思为已经喊了一声小郭,高兴的迎了过去。 他看老沈。 沈鸿文说,“是原先农场的人。” 周用一听,心知是误会了,同时想到不是上面派来的人,也松了口气。 郭振生看到何思为时,先打量了一下,见人精神头足,放下心来,说了他到这边来的原因。 何思为惊讶,“场长调到场部去了?那其他人呢?” 郭振生说,“都在十三队,肖寿根是连长,徐风山是副连长,你也认识的。” 何思为说,“那还好,大家没有被打散。” 只是这些人,又聚到了十三连,虽然是新连队,但是何思为总觉得这些又回到了前世的轨迹。 郭振生让何思为等等,示意一会儿有话单独和她说,然后走到老沈和周用跟前,先和老沈打了招呼,然后才问周用是不是这边管理人员? 周用说,“我们这边没有管理人员,都是上面连队直接管的,平时就放牛,也没有别的事情。” 牛棚这个地方的情况,郭振生没来过,也听人说过,他说,“既然这样,那和谁说都一样,场里的意思是让你们接到通知后,就赶着牛群去场部,马上收割麦子。” 这个周用懂,麦子拉回去后,要当时就打出来,还要晒干,要趁着天气好,把麦子都晒出来,不然被雨淋了之后,麦子就会发芽。 只是周用有些为难,“他们出去放牛,我现在过去找他们,也要走上半天的路。” 郭振生说,“这个简单,我现在和司机说一声,让他拉着你去那边。” 又说了时间紧,希望职工跟着他今天就坐卡车走。 周用真没想到这么急,不过他也有眼色的看出来对方这么做,是有意想单独和何思为说话,直接听从安排,坐上卡车走了。 外人一走,郭振生就直接说了何思为的事,“场长不放心你,让你先跟着回场部,这时正好收麦子,等收完麦子,你的事也查的差不多了。” 何思为先愣了一下,王场长去新建点,还一直惦记她的事,心里很感动,同时也听明白一点,王场长处理的都这么难,可见事情很复杂。 郭振生没有说,她不能装傻,想了想,说,“小郭,这次大家都过去,我就不过去了,牛棚这边的情况了解一些,牲畜过去,牛棚这边的人不用过去,我这事上面有了处理结果,你回去告诉场长,不要再往上找了,我现在在这里挺好的。” 郭振生说,“小何知青,这怎么行?我是按着场长命令来的,你有什么想法也要跟我回去见了场长,亲自和他说,这话我不能传达。” 场长为何知青的事,有多上心郭振生岂会看不出来? 不管如何,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何思为看了小郭一眼,明白小郭的用意了,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她一个女的都没有一个男的细心。 就是为人处事方面,她也做的不对。 正如小郭说的,王场长的一番心意,她可以不接受,但是现在这样安排了,她总要当面说一下才行。 郭振生看到她面上有松动,便说,“小何知青,场长很担心你,你不想在那边,这次先和我过去,见见场长,然后我再送你回来。” 何思为已经知道不能再推辞,也不想让小郭为难,便应了下来。 她说,“正好大家还没回来,我那边还有点活,先收拾一下。” 郭振生撸衣服,跟上去,“什么活我来弄就行。” 何思为没客气,毕竟靠她一个人,还不知道弄多久,直接带着小郭去了河边。 泥坯有八分干,她这一走是很快就回来,但是万一赶不回来而下雨呢? 何思为不放心,觉得把泥坯搬到屋里放着最稳妥。 郭振生干活不犯愁,力气又大,一次能拿十块泥坯,近一百块泥坯,两人倒腾了几次就搬完了。 何思为打了水给他洗手,“衣服也脱下来,我给你洗洗,现在太阳大,等一会儿回去挂在车斗,到场部一路也干了。” 郭振生道了谢,脱下衣服递给何思为。 何思为拿着脏衣服走了,老沈坐在院子里和郭振生说话,郭振生会说又嘴甜,老沈又有意将小丫头的表现说出来,两人一问一答,何思为到牛棚这边后做的事,郭振生就都知道了。 他一脸惊讶,“那些泥坯都是小何知青弄的?” 沈鸿文笑着说,“可不是,还有营房这里现在看着整齐干净,都是她弄的。” 郭振生的目光随着老沈指引,打量了一圈,这时才注意到,牛棚这边不是到处是牛粪,很干净,就是牛粪味几乎都没有。 郭振生先前还以为小何知青只是说说,现在看来,是真的打算在牛棚这里落脚了,那场长那边怎么办? 第319章 重聚 何思为在河边洗了衣服,用力的甩,一路回到营地,先把衣服晒在牛车上,抬手挡在眼睛仰头望望天,日头在正头顶,这么好的天,一会儿衣服就能干个大半。 她对郭振生说,“小郭,你和老沈说话,我去收拾点东西带着。” 钱和票都有,这次去部场,她想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卖的都买回来,现在虽然天气还热,但是北大荒这种地方,说冷就冷。 特别是棉花,牛棚这边的人生活条件差,何思为知道她应该先顾着自己,但是自己穿暖了,看大家冻着,她也做不到,自己能尽多大力就尽多大力吧。 和小郭搬回来的泥坯都放在了她这屋,窗户前后通风,泥坯也可以慢慢阴干,而且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下雨被淋了。 何思为翻出一个空包,简单的装了一身换洗衣服,自己的饭盒和茶缸,又带了一双袜子,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穿着的绿色胶鞋,是以前旧的,胶鞋前面大脚趾的地方,磨的最厉害,何思为前几天找了块布,在外面自己缝补了一下,但是又有些开线了,她脱下来翻出针线,又重新补了一下。 绿色的胶鞋,补着青色的布,看着格外打眼,但是这个年代,穿补丁衣服鞋的人太多了,谁身上的衣服没有几个补丁?找出没有补丁的人才难。 但是何思为和王建国就是其中的另类。 何思为穿衣服仔细,又初下乡,大家关注到这一点,但是也没太上心,如今下乡一年了,仍旧穿的衣鞋没有补丁,才会被人盯上。 何思为便细心的在衣服还没有磨破之前,先用布补上,这样衣服更经穿一些。 新鞋新衣服她有,却不想拿出来穿,除非万不得已的时候。 何思为咬下线,听到外面有车声,收起针线穿上鞋,把东西归拢好,提包走出去。 与此同时,卡车也在营地旁的荒草空地上停下,段春荣从卡车后面跳下来。 张洪他们在后面赶牛群,段春荣就先回来了。 每年秋天收割开始之后,养殖农场这边的牛和马都会被赶走,养殖农场的人要跟过去喂牛,观察牛马的情况,若发现有生病的,可以及时治疗。 这个时候,他们在各个连队可以吃公家饭,相对来说比在这边放牛要轻松一些。 所以每年,牛棚这边都会空下来。 这次,老沈没有离开,他要留下来照顾草药,而周用也不想过去,他的病还没有好,不常咳了,但是只要咳起来,就会止不住,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要把肺子咳出来。 这样一来,自然不能过去。 之后,郭振生接过何思为的包,放在驾驶室里,何思为坐在前面,驾驶室后排郭振生和段春荣两个,算上司机,四个人出发了。 路上,段春荣对新建农场很好奇,咨询了小郭很多问题,听到各个连队动作快的,营房已经住进去了,大为惊讶。 何思为心想,果然人多力量大。 他们柈子农场,去年一年,营房也没有盖起来,然后就等来了合并的消息。 到了场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办公室都下班了,何思为他们从车上下来,郭振生指了办公室给何思为,然后带着段春荣先去安排住处,同时将何思为的包也提走了。 王建国一直在办公室里等消息,不时的看看手表,终于在他不知望了多少次的窗户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王建国从椅子上站起身。 外面,何思为手刚搭在门把手上,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看到门口的身影,何思为笑着喊了声‘场长’。 王建国让开身体,“进来说吧。” 带着人到了办公桌前,王建国指了椅子让人坐下,随手麻乎的倒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然后才坐下来。 王建国做这一切时,何思为也快速的打量了一眼办公室,办公室有两张办公桌,还有一个柜子,外面上着锁,何思为猜着里面放着的应该是资料一类的东西。 简单干净,地面用红砖铺的,也很干净。 热水递过来时,何思为也收回心思,道了谢,主动说了自己的情况,“场长,小郭和我说了,这个半月我在那边待着挺好,上面下达了处分文件,况且当时在大家面前翻出那本小人书,再去重新翻这件事情,上面对你也会有意见,这事就这样吧。” 王建国盯着她打量了一眼,说,“看你精气神不错,想来这半个月过的应该不错,真不想回来?” 两人接触半年,王建国对何思为的性格还是了解的,她既然这么说,可见是真心话。 对他来说,当然不想让人待在那里,而是将人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可他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王建国心里有些空,不过他马上把自己的情绪整理好,“你觉得那边不错,那就听你的。” 能被理解,何思为也很高兴,“场长,虽然这事不麻烦你了,但是我想买些东西,不知道拿钱和票能不能直接去买?” 王建国说,“这个可以,你需要什么和小郭说一声,把钱和票交给他,让他帮你去弄。既然过来了,就先在这边待两天,东西采购之后再回去。” 何思为说,“那又要给场长添麻烦了。” 王建国笑了,“添什么麻烦,再说唐爽结婚,你不去啊?” 何思为瞪大眼睛,“她什么时候结婚?” 王建国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还没有通知,但是她调到厂子的通知书下来了,应该就是这几天,不然通知书也不会下的这么快,今天刚让人送到连队,估摸她明天就会到场部来,你们可以碰个面。” 王建国又看了一下时间,站起身,说,“走吧,带你去吃饭,然后送你回住处。” 何思为也没客气,已经麻烦太多了,她再客气也显得外道了。 一路往场部食堂走,何思为也问起营部的事,听到营部搬到宝泉岭,距这边不到一百公里,与场部到养殖农场的距离差不多。 这时,场部食堂里吃饭的人并不多,毕竟在这边吃饭又要花钱又要花票,平时除非特别招待,不然没有人到这里来消费。 但是意外的,何思为和王建国碰到了熟人,可以说是王建国的熟人。 第320章 想不通的地方 王建国看到徐华斌的时候也很意外。 徐华斌站在两人面前,手里拿着饭盒,“我今天刚到这边,原本是想找你吃饭,结果同事们说聚聚,就没有过去找你。” 先和王建国解释完了,才对一旁的何思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王建国问他,“你到这边办事?” 徐华斌苦笑,“要是办事就好了,我被调到这边工作了。” 说到这,他后一句对何思为说,“以后邮信的事我包了。” 何思为笑着说,徐华斌仍旧穿着那身邮递员的工作服,在这边邮信当然是他的事。 王建国看徐华斌一眼,“同事还在等着,你先过去,忙完了过来找我。” 徐华斌也是过来打招呼,打过招呼,就走了。 王建国让何思为找地方先等着,他去打饭,何思为在食堂里扫了一圈,徐华斌他们坐在东边,她就在西边找了位置坐下。 王建国打饭很快,四个和面馒头,一饭盒的炖茄子,已经进入七月份,一些蔬菜也下来了。 何思为没有带饭盒,王建国在食堂借了双筷子给她,两人就用他的饭盒盛的菜,饭盒盖装的馒头。 何思为咬了口馒头,吃了口茄子,这么简单的蔬菜,他们那里都没有,想着明天得求小郭帮忙要些种子才行。 对于徐华斌的出现,何思为没去深想,但是能看出来王建国刚刚见过徐华斌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 何思为往王建国身后望一眼,能看到徐华斌和同事在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很大,可能是何思为的目光太直接,徐华斌察觉后,抬头看过来。 两人隔的远,但是只要抬头,看到的就是彼此。 四目相对,徐华斌远远的对何思为回了一个笑,就侧头又和同事说话去了。 何思为收回目光,小声问,“场长,你和徐华斌关系不好?” 王建国愣了一下,待明白何思为为何这样问之后,笑着说,“你误会了。我在想徐华斌怎么会被调到这边来?” 何思为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王建国说,“以他的出身,不该出现在这。” 何思为明白了,更惊讶了,“原来徐华斌是高干家子弟啊。” 许阿姨给孙向红做媒,介绍一个条件这么好的,孙向红竟然没看上,日后孙向红若是知道徐华斌的出身高,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王建国并未多说徐华斌的家世,何思为心里更惊了,由此看来,徐华斌的身世应该不是一般的高啊。 转念再想想,也就懂了王建国为什么想不通了,这样人家出身的子弟会到北大荒来。 王建国确实想不通,他和徐华斌从小就认识,对彼此自然了解,徐华斌不是那种有追求和梦想的人,更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 上学时就天天混,如果没有一个高官的父亲,他这样的人只能下乡,虽然在学习和生活上徐华斌没有优点,但是他为人滑华又世故,将他父亲做官那套学了大半,让他那种人待在哪里都如鱼如水,混的很好。 两家是世交,王建国并不喜欢徐华斌,但是他们这样家庭出生的孩子,为人处事面上功夫,似乎是天生就具有的,并不用家里去提点,纵然心里再厌恶对方,面上也能处的和亲兄弟一样。 这些事太复杂,又很繁琐,真细讲起来,要从头开始讲,王建国不想在他与何思为相处的时候,把极少的时间用来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更不想何思为关注别的男人,哪怕只是出于好奇。 所以面对何思为惊讶震惊的神情时,王建国觉得自己心眼小了,他笑着说,“我也是高干子弟,怎么没见你这么震惊?” 何思为笑着说,“” 她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明明每个人都会笑,可是她的笑就像带着魔力,能赶走一切阴郁,便是女人看到这样甜美的笑,都生不出嫉妒心来。 王建国也笑了,有时两人在一起,不用太多的话,哪怕是不说话,心情也是愉悦的。 王建国长的英俊,五官立体,文人气息中又带着点贵气,笑的时候让人眼前一亮,似夏日里的莲花,动人心扉。 俊男靓女相视而笑,这样的画面自然生动,远处徐华斌抬头看到这一幕,神色顿了一下,笑着收回目光,认真的听同事说话。 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少,何思为被王建国送回到宿舍,场部去年就开始建设,宿舍也是去年盖的,通铺大火炕,何思为的包放在炕头,宿舍里还有两个女职工在说话。 王建国没有进去,而是说,“一会儿我让小郭送条毛毯过来。” 何思为忙说不用,又说她自己带了,说时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条件艰苦,她还矫情的带着她那点洁癖的小毛病。 王建国说,“上次给你带的包里有一条新的,那是我妈装的,她可能是忘记了,前几天让人捎东西过来,又捎了两条厚的毛毯,我留一条,另一条你拿回去,养殖农场那边冬天冷。” 何思为当然喜欢,却也知道不能太贪心,一条毛毯三十多块钱,还极少能买到,她现在已经有三条毛毯了。 第一条是段春荣家里感谢她给她的,在沈阳那次住招待所,沈连长给她一条新毛毯,被分到养殖农场后,王建国给她的包里仍旧有一条新毛毯。 那边有人喊王建国,王建国说,“好了,就这样,你进去吧,唐爽明天上午就会到场部报到,我让她过来找你。” 那边人又催了,王建国走的很急,丢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思为再推辞也得人在啊,人都走了,她一直站这被人看到也不好,正要进宿舍,就看到了从后面走过来的徐华斌。 碰到面了,自是不能不打招呼。 两人只有过一面之缘,何思为以为打过招呼就可以了,没料到徐华斌还停了下来。 说话时也很热情,仿佛老朋友一般,他说,“我到这边来时,听说这边在合并,当时还想着能不能再碰到,今天刚到,这就都碰到了。建国呢?我还想着晚上大家一起坐下来说说话,他就把你自己丢在这了?” 第321章 突发事件 徐华斌很健谈,哪怕何思为觉得两人陌生没有话说会冷场,但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徐华斌聪明,说话知道深浅,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了,两人站在宿舍门口说话,何思为被分到下面养殖农场的事就都被徐华斌知道了。 而这样一来,宿舍里的人也听到了,等她进宿舍后,直接就被两个女的排挤了。 牛棚那里出来的人,自然是有问题的。 何思为不在乎这些,宿舍的炕没有烧,何思为掏出毛毯铺在身下,刚把包合上,就听到外面郭振生喊她。 郭振生送来的不但有毛毯,还有牙膏和牙刷,都是新的,又是一个包装的,拉索没有拉上,一眼能看到上面的东西,但是包很大,显然下面还有东西。 不过半个月,又送了一包,对何思为来说,这份关心太沉重了。 郭振生把包递给她,问,“场长说你有东西要买,都买什么?” 何思为把兜里的钱和票掏出来递给他,“这有五块钱,五斤棉花票,还有五尺布票,要是有棉花买五斤棉花,买四尺布,和几捆线。” 郭振生收好,“我明天让人去买,你也回去休息吧。” 临走时,也说了段春荣的事,说段春荣没有在场部住下,直接去八连了,“他说你们一个姓聂的同学在那里。” 回到宿舍,两个女的看着何思为又提个包回来,隐隐听到是场长给的,看她的目光也少了些异样。 红色的毛毯很厚,一把抓下去,都抓不住,绒很密集,这样的毛毯冬天裹在身上很暖和。 在毛毯的下面,何思为看到了挂面。 十斤一捆的挂面,下面并排放了两捆。 一时之间,何思为里也百感交集,这些挂面对王建国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何思为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太过贵重,有钱和票也买不到的东西。 大家勒紧裤腰带的年代,粮食最珍贵,何况还是这种细粮。 何思为猜着应该是许阿姨给王建国弄来的,而王建国又转手给了她。 又欠下这么大的人情,想还清难了。 挂面太张罗,也被放在了最下面。 何思为没有动,把自己带来的衣服从包里掏出来,放到了上面,这样另一个包装两条毛毯。 一条新毛毯,也惹来两个女职工的频频打量,眼里带着羡慕,好在天已经黑了,大家早早躺下,这事也就被带了过去。 王建国自己的宿舍里,徐华斌看了一眼茶缸,又坐回去,说,“我那有茶,明天给你送一包来。” 王建国说,“我不爱喝那个,泡起来麻烦。” 他不想和徐华斌说这些琐事,直接了当的问他,“惹家里老爷子不高兴了?” 徐华斌说,“还是你了解我。说我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才登家门,不然他就没我这个儿子。” 王建国笑了,“你家就你一个,终身大事确实该考虑了。” 徐华斌翻了个白眼,“你家两个还不是都没有考虑呢?” 王建国说,“别瞎说,那是你,可不是我。” 徐华斌来了兴趣,上半身又凑过去,“真的假的?有喜欢的人了?” 没定下来的事,自然不能说。 而且王建国也不想和徐华斌这样的人讨论自己喜欢的人,只说,“你想回去,我和徐叔叔那边说一声。” 徐华斌拒绝的干脆利落,“这事你不用帮忙,这些年一直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到这边后我发现也挺好的,自在。” “自在是自在,苦也是真的艰苦,你确定你能坚持住?” 徐华斌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你能吃的苦,我怎么就不能?再说和别的职工比起来,我这算什么苦。” 王建国挑眉,徐华斌能说出这番话,确实挺出乎他的预料的,既然对方不在乎,王建国也不多说,左右面上该做的他都做了,也不会让徐家挑出毛病来。 不早了,徐华斌又说明天还要上班,就先走了。 他人走后,郭振生才从外面进来,先是汇报了给何思为送东西的事,然后才说起徐华斌的事,与徐华斌说的差不多,徐华斌不想结婚,家里老头子生气,直接让他滚出家,他的公子哥脾气也上来了,干脆自己找关系把自己调到这来了。 等徐家得到消息的时候,调令已经下来了,这事以徐家的能力,一句话就能解决,可徐老爷子也来了脾气,直接让人打包走了,还交代谁也不许给他特殊,不然就是不给他面子。 郭振生对徐家情况了解,“我刚刚去邮局那边打听了一下,原本上面想给他留在营部,徐老爷子发话后,就分到了下面农场。” 听着,一切安排的都很合理,而徐华斌这人,也确实没有什么让王建国去多动脑子的。 他听了之后,问,“何知青在养殖农场那边怎么样?” 郭振生说,“何知青是个有巨大力量的人,她脱泥坯还改变那边的生活环境,我看她是真的喜欢那里。” 王建国笑着说,“我就知道到哪里,她都会过的很好。” 郭振生多一句嘴,“场长,那小何知青以后就在那边了?” 王建国说,“按着她心意来吧。” 其实,王建国之所以同意何思为这样做,还有别的顾虑,大哥说何思为的事情很复杂,有人在背后针对她,她现在把人弄出养殖农场,一定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甚至比这次陷害还严重。 眼下将人放在养殖农场,让对方放松警惕,也是变相的保护何思为。 这些事,王建国没有和郭振生说,“明天有领导下来,要视察麦田,各连队都交代下去了?” 郭振生说,“早上你说过后,我就让人通知了。” 第二天,何思为还没有起来,就听到场部外面很吵,她忙爬起来,另外两个女的也起来了,其中一个出去打听,很快就折回来。 原来是十三连那边来人了,麦子生虫子了,早上有职工发现之后,十三连不敢耽误,立马让人送信到场部这里。 第322章 害虫大事件 守麦田的职工发现麦田里生了粘虫,小麦每年收割是七月初,但是今年的麦子还有些青,所以一直拖到七月中旬。 粘虫这种害虫,能将小麦都吃光。 何思为听了也是心惊,唐爽现在还在十三连,如果出现虫害,她也不可能离开,只怕今天她见不到人了。 三人虽然不熟悉也没有说过话,但是都知道这事不小,十三连发现了,那别的连队呢? 何思为穿好衣服,把毯子都装起来,提着包往外走,去找王建国的路上,与过来找她的郭振生遇到一起。 郭振生神色焦急,“小何知青,场长要去十三连,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何思为说,“一起吧。” 郭振生接过她的包,带着她往卡车那边走,王建国已经在那了,而在卡车那里,何思为也看到了徐明。 十三连派过来送信的人,正是徐明。 两人已经有半年多没见了,虫害的事摆在那,也没有空多说,一直等上了车往十三连去,才有时间坐下来说话。 场部通连队的路还没有修,只有一条小道,上面的车辙也不清晰,所以坐在卡车后面很颠簸。 何思为坐在自己装毛毯的包上,装挂面的包抱在怀里。 徐明和郭振生他们男的,就直接坐在了车斗铁皮上,通过徐明的讲述,何思为也知道了粘虫是怎么被发现的。 原来今天有上面的领导下来视察,连里接到通知后,肖寿根就让赵永梅几个女职工去麦田头的草除了除,他们刚迁到这边半个月,麦子也不是他们种的,上面就按每个连队多少人,将种好的麦田都分了了下去。 赵永梅几个人在地头割草时,滕凤琴看到麦田中有一块很黑,并不是黄色的,孙向红还没有去上大学,在等通知,当时滕凤琴提出发现的情况时,孙向红的解释是那处地方比较挖,下雨之后雨水积的多,麦子长的不好,所以遮挡不住下面的地皮,远远的看上去才发黑,不是黄色的。 徐明说,“原本孙向红这么一说,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新到连队后,滕凤琴是连医,建营房时孙向红伤过手,去连队卫生室开药时,滕凤琴没有同意,两人因为这事结仇了。就一直不对付,只要两人碰到一起就掐,谁也不服谁。” 郭振生笑了,“听你这么说,接下来岂不是滕凤琴不信孙向红的话,然后去了那里,发现粘虫了?” 徐明说你还真说对了,“就是这样,滕凤琴不服,非要去看看,然后到了那边就看到麦子上面全是粘虫,哪里是麦子长的不好露出的地皮啊,是麦子上面被粘虫糊满了。” 一想到软软的虫子,何思为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就怕那种软体的虫子,和爸爸时常去山里,但是她走的时候很小心,也是她去山里总戴手套的原因,这样如果真有虫子爬到身上,可以戴着手套拿下去。 后来,退给姜立丰,日子过的难了,活的麻木,对软体虫子已经没了感觉,但是心里还是犯膈应的。 听到徐明说麦子上都被粘虫糊满了,用脑子 一想,浑身都忍不住起鸡皮。 她问徐明,“你有手套吗?” 徐明愣了一下,不明白说说话怎么转到这个上面来了,但是还是回道的说,“有啊,我家里有,等到连队后,我回家拿给你。” 何思为说我按价钱给你,当我买的。 又示意他继续说。 徐明性子好,脑子想事不多,被何思为岔开话题后,又示意他接着说,换成别人一定还会多想想,可在他身上,这种情况完全不会出现。 “滕凤琴这次算是立了大功。” 郭振生问,“那孙向红呢?当时什么反应?” 徐明说,“他能有什么反应?当时脸都白了,发生虫害,又是粘虫,谁还有空去搭理她。赵永梅跑回来送信时,我和肖连长在一起,就一起去麦田了,当时数了一下,一平方麦田里有九百多条粘虫。” 郭振生脸色大白,何思为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前世听人说过,当初初到这边开荒时,有一年发生虫灾,麦田都被虫子吃光。 特别是粘虫,啃食小麦,严重时将小麦吃成光秆,穗期可咬断穗子或咬食小枝梗,引起大量落粒,可在1-2天内吃光成片作物。 一平方就发现九百多条粘虫,那是重大虫害。 今年的粮食,甚至可能颗粒无收。 徐明说到这里时,也沉默了。 无精打采的。 良久,何思为打破沉默,“连里现在想到办法了吗?” 徐明说,“防虫的药没有,能有什么办法?” 何思为说,“能有什么办法?召集大家去人工捕捉粘虫啊。” 徐明愣愣的看着何思为,手往大腿上一拍,“我说你刚刚怎么问手套,原来是这个。你说的对,我现在....” 郭振生拉住他,“等到地方的,马上就到了。” 徐明又坐回去。 何思为说,“你别激动,让人工去抓,也得人多才行,而且能抢救回来多少还不知道呢。” 徐明说,“起码是个办法,你不知道,知道麦田里都是粘虫,有些职工都哭了。” 之后,一直到了连队,车停下来,三人都没有说过话。 连里的人都去田里了,车也直接停在了地头。 跳下卡车后,徐明冲到王建国跟前,“王场长,何思为提出一个办法,可以人力去捉虫。” 王建国回头看何思为一眼,又收回视线,没有接话,大步往田里去,连队的人都站在田边,王建国一来,自动的让出一条路来。 王建国没有停,走过去,直接进了麦田,他身低身子,看到麦子上面的粘虫,王建国身子又往下弯了弯,将麦苗从下面折断拿到手中,整棵麦苗上的叶子几乎被吃光,植株也被啃的要断了。 王建国在麦田里走了一圈回来,拧在一起的眉没有松开过,看着身边的肖寿根和徐风山。 两人与王建国对视,没有开口。 明明所有职工都聚集到一起,但是安静的却只有风声。 良久,王建国打破沉默,“所有人分区抓虫,能抢救出来多少就抢救多少。” 第323章 虫害扩大 王建国下达命令后,肖寿根要去安排人,被王建国拦住,他让徐风山去分配,然后叫着肖寿根到一旁说话。 王建国有意不让人听到两人说话,远远的站在白杨树下,四周空旷,有谁过来都能看到,也不用担心被偷听。 王建国脸色很不好看,“你怎么看这次虫害的事情?” 肖寿根沉默了一会儿,说,“发现的晚了。” 王建国看他不冷不淡的态度,胸口里的火更旺,“肖寿根同志,你看到这片大的一乍麦田颗粒无收,一点也不上火吗?你过来时我是怎么交代的?让你一定要把麦田看守,你就是这么给我做事的?” 肖寿根垂着眼帘不说话。 王建国回来跺着步子,冷静下来后,指着肖寿根说,“当初上面决定让徐风山做正连长,是我站出来为你说话,说你是副场长降成连长,如果连正连长都不能担任,这事说不过去。我王建国也不用你给我长脸,更不用你记着这份人情,可是你看看那些麦田,那是国家的财产,交到你手里半个月,虫害发展成这样,你真的一点也没发现吗?” 肖寿根这时才说了一句,“场长,是我的责任,我愿意接受组织批评。” “批评你就能挽回损失吗?我现在真想一枪毙了你。” 肖寿根抿嘴不说话。 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这次的事,是他的失职。 他也承认,是因为不满意被降成连长,所以对连队的事一直不上心,而徐风山那边被他安排去管营房建设,麦田这里就忽视了。 他不想这种事情发生,谁能想到没有几天就要收割了,会发生虫害。 王建国何等聪明,这个时候如果还想不明白,也对不住他的出身,刚刚的怒火退去,人也冷静下来。 他说,“肖寿根,这次的事,你做为连长责任逃不掉,做为场长,我们的责任也逃不掉。眼下我先不给你算这笔账,也由不得我来算,我现在回场里,将场里的情况反应上去,等营部那边通知。” 丢下话,王建国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队里的人已经忙碌起来,人已经都进了麦田,卡车这边除了郭振生,就是司机,还有何思为。 何思为提着包,王建国一过来,她就说,“场长,我想留下来帮忙。” 此时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越多越好。 何思为主动站出来,一方面是她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二来也不想王建国为难,她明白只要她不开口,王建国一定会带着她走。 四目相对,王建国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心微微晃动了一下,“好。” 之后,回头交代郭振生,“你留下来,有情况随时送到场部。” 他声音停顿了一下,“遇到大事,叫肖连长和徐连长一起商量做主。” 郭振生应下,王建国大步跳上卡车,卡车走了。 何思为和郭振生往麦田那边走,这时恰巧听到身后有人喊,两人回头,只见徐明风一样的往这边跑。 两人停下来,徐风很快就跑到两人跟前,他大口喘着气,一边把手套递给何思为。 是一双白色棉线的手套。 何思为接过来,说,“等晚上我再把钱给你。” 徐明摆手,断断续续的说,“我家就这一双新手套,我平时想用我妈都省不得,听说你用,二话不说拿出来了,她还说不能要钱,给你的,我要是敢收钱,她就打断我的腿。” 何思为笑了。 郭振生笑过之后,也说,“徐婶子给的,你就收着吧。” 何思为相信,这话是真的。 这一世,经历了那次的事,徐阿姨对她的态度改变了,何思为也没客气,道了一声谢收下了。 三人来到田边,何思为把包放在白杨树下,走到徐风山身边,“徐连长,我们去哪里?” 徐风山也埋头在抓粘虫,手里拿着罐头瓶子,抓下来的粘虫就扔在里面,黄绿色的一团团簇在一起,看着就恶心。 徐风山抬头,看到是何思为,扯了个笑,然后在看到一旁的儿子,扯到一半的笑收回来,狠狠瞪儿子一眼。 对何思为说话很有耐心,“思为啊,你们就在这吧,我去前面。” 每隔五六米,就一个人,横竖都是这个距离,何思为选好位置后,往田里望一眼,人太多了,到这边后也没有看到唐爽,不知道她在哪里呢。 麦子招了害虫,要利用时间差,能保下多少麦子就保下多少,这才是重要的事。 徐风山找到肖寿根,“找几个女职工回去做饭,做干粮送到田里来,这样也能节省时间。” 肖寿根手里提着的是木头,上面扣着木盖,每抓到一把粘虫,就打开木盖子扔进去,然后再盖上。 他没有抬头,“你看着安排吧。” 徐风山看出他有情绪,这时也顾不上和他多说,连里出这么大的事,能不能保住粮食还不知道呢。 徐风山想过让何思为去做饭,可她不是本连队的人,对吃食这方面也不知道,就找了几个做事麻利的女职工回去,其中就有他媳妇,让她把家里的粮食都先拿出来。 这个时候,舒向英也没和丈夫计较这些,知道哪个轻哪个重,她带着几个女职工回去了。 王建国那边,并没有直接回场部,生粘虫的事,在他出来时,就已经和林富德反映了,林富德让派他过来,他又去了下面的挨着的五队、八连和四队,这三个连队与十三连挨着。 王建国到了之后,将十三连虫灾的事与他们说了后,同时一路去了麦田。 远看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等近看了,也发现了粘虫,王建国让他们组织人一抓虫,他又去了五连和八连,发现同样如此后,事情更严重了,他直接回场部,把情况反馈给林富德。 林富德稳稳的坐在办公桌后面,“建国啊,你确定看准了?” 王建国坐下来,“这四个连挨着,我亲自看的。” 林富德起身,“那可严重了,我现在给营部打电话。” 第324章 分歧 林富德就让王建国坐在一旁,当着他的面往营部打的电话,电话是姜立丰接的,说邓营长去下面视察,人不在营部,他会第一时间将问题反馈给营长。 同时,姜立丰也提道,“我这边给营长送信很容易,只是信送到之后,你们那边有什么处理意见,这个要想好,我也要传达到营长那里。” 林富德听出了姜立丰话中的意思,他说,“姜干事,这件事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一定会检讨,但是此时重要的还是希望营里那边能给我们这边支付一批治理害虫的农药,只靠人工去抓虫,成虫抓起来容易,只是成虫捉完,虫卵又孵化出虫子来。麦子已经到了丰收的季节,只要再坚持几天,就可以收割麦子,但是眼下麦子还是青的。” 现在发生虫害,就是与虫子抢时间呢。 姜立丰公式话的说,“那好,你们的意思是想向营里给你们拨治虫害的药是吧?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将消息传达给营长时,同时把你的意见传达给营长。” 电话挂了。 林富德点了一支烟,用力的吸了一口,他长的胖,嘴用力吸烟时,两边脸蛋上的肉就聚到一起,带动着脸上的五官都聚拢到中间。 烟雾吐出去,身子往后靠,因为胖眼睛反而显得越小,眼皮也厚,看人时,就像半闭着眼睛在看人。 他慢声慢语的把刚刚电话里的事说了,然后说,“我听姜立丰有点故意为难咱们农场的意思,你和他共事过,分析一下咱们哪里有得罪过他的地方。” 王建国说,“他是营长身边助理,平时接触的少,他到柈子农场时,我在医院,没有接触过,个人认为他不是那种因为私人恩怨,而扯到公事上的人。” 林富德认同的点头,“那是我想多了。你分析的对,他出身普通,能做成营长的助理,脑子应该很聪明,不会犯这种错误。” 见王建国不说话,林富德说,“建国啊,咱们两个在一起共事多年,你的性格我了解,你不喜欢以权谋私,但是眼下咱们农场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得你出面给你家老爷子打个电话,他那边说一声,营部那边也不会拖着,农药早点下来,咱们这边损失也会少一些。” 王建国想了一下,说,“林场长,昨天我接到我哥电话,听说他要和领导下来视察,他们会到咱们这里,你看这样行不行?将虫害的事情反映给他们,当场处理。” 林富德手里的烟刚要递到嘴边,停住了,脸色骤变,“这怎么行?自己家出事,要在内部解决,张扬到外面让人怎么看?” 王建国说,“这件事瞒不住,不说减产,能收到多少都不知道,甚至可能颗粒无收。” “那也不行。好了,既然你不愿为农场谋私,这事就算了,等营里通知。” 林富德不耐烦的赶人,“你下去看看连队情况吧。” 王建国也不多说,起身出了办公室,转身先回了自己办公室,郭振生不在,有些事他又不能交代别人去办,想了想抓起电话打了出去。 和电话那边的人确认了大哥出发的时间,挂了电话后,王建国算了一下,大哥他们要明天下午才能到。 他抓起外套,锁上办公室,迎面看到谢晓阳过来,附近没有人,王建国看到是找他的,也就停在原地等他。 谢晓阳神色凝重,到王建国跟前后,小声说,“王场长,你是去连队吧?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有事情要向你当面反映。” 王建国皱眉,不喜欢谢晓阳的作派,谢晓阳是八连副连长,他能当上连长,显然是靠着林富德,而八连与十三连是斜对着的位置,出十三连往场部走,二十多里地就到了八连。 王建国一边走一边说了八连的情况,“刚刚我过去,听连长说你到场部来了,这事你还不知道吧?” 谢晓阳说,“我刚刚听说了,听林场长说你要去下面连队。” 原来是蹭车的。 王建国脸色又冷了几分,没有接话。 两人坐进副驾驶,谢晓阳才问,“王场长,你去八连吗?” 王建国说去,“不过要从四连和五连看起。” 谢晓阳立马说,“我和你一起看看吧,正好看看别的连队情况怎么样。” 王建国用鼻音嗯一声的回应都不想给谢晓阳。 至于谢晓阳说有事找他说,他更没去想这事,若真是急事,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没有说了。 闭上眼睛,王建国满脑子想的都是虫害的事情,他没有答应林富德给爸爸打电话,是因为知道打了也没有用,与其想走旁门左道,还不如直接解决问题。 到北大荒这里,王建国没有靠过家里人,能走到今天,全靠他自己的努力,他明白有很多人是看到爸爸面子,所以给他面子。 只是如果他自己扶不上墙,再给爸爸面子又有什么用? 在十三连那边,大家每人分了两个粗面的野菜团子,又将自己的水壶接满水,就站在麦田里吃,一时也不敢耽误。 麦子有些青,应该是水大了,田里一直没有干,所以才让麦子一直不停的长,而晚灌浆。 虫子好捉,但是麦苗杆有些被啃的从中间断了,这样即便是把虫子捉走,麦苗也活不成了。 但是虫子也不能不捉,毕竟还有好的麦苗呢。 一整天下去,天黑了,看不清了,大家就在苗田里做了标记,然后摸着黑的捉虫,能捉多少就捉多少,最后实在太晚了,听到喊收工,大家才回去。 走出麦田,何思为就用力的在原地蹦,又抖着头发和衣服,生怕有虫子爬在上面,这功夫唐爽和赵永梅她们过来了。 分开半个多月,重新聚到一起,大家也忘记了身上的疲惫,结伴往帐篷那走。 进了帐篷,点上煤油灯,何思为顾不上说话,让唐爽帮她看看身上有没有虫子。 从头到尾,唐爽还真抓下两条还在爬的粘虫,何思为忍不住又起了一身的鸡皮。 第325章 前世小姑子 唐爽检查过一遍,何思为还是不放心,帐篷里都是女的,她翻了干净衣服出来,换了一身,又抖了抖头发,心里才踏实。 唐爽她们看到何思为的举动,笑她胆小,“平时看你胆子挺大的,连狼都不怕,竟然怕虫子。” 何思为坐在铺上,仔细翻看着换下来的衣服,这些明天还要穿,一边说,“是怕软体动物。” 赵永梅从外面端了水进来,放到她跟前,“我洗过了,给你重新打的水。” 何思为很不好意思的道了谢,把脏衣服叠好放在一旁,蹲下来洗脸。 因为她检查衣服上的虫子,也比大家慢了一步,好在赵永梅帮忙打水,何思为这才和大家同步,与唐爽去帐篷外面倒水时,两人不敢多在外面站,立马钻回帐篷。 可帐篷里也没好到哪去,因为夏天闷热,帐篷两边都掀起来,睡在帐篷里和睡在外面一样,根本避不开蚊子。 晚上大家又熬夜在麦田里,何思为又没有准备,手不停的挥着蚊虫,露肉的地方都被咬的肿了起来。 特别是脸上,大家因为弯着身子低头,头朝下空一天,本就水肿,再被扑面的蚊虫叮咬,脸肿起来一层,用手摸硬硬的,又红又痒。 有人忍不住用手抓,脸上不多时就布满了血痕,结果就是越抓越痒,脸上抓出一大片血来。 何思为一直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把用井水拧的毛巾敷在脸上,能减轻点痒感。 她是过来帮忙,没有被褥,就和唐爽盖一床被子,身上盖住了,头就用衣服蒙上,这样就隔绝了蚊虫。 黑暗里,耳边还是蚊子的嗡嗡声。 干了一天的活,太累了,何思为和唐爽躺下没说几句,两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觉得刚刚睡着,就被喊醒上工了。 外面刚蒙蒙亮,大家就都起来了。 麦田里的麦苗上挂着露水,站在里面没走出几步,衣服就都被露水打湿,是上温度又比较低,衣服湿了后,站的久了,浑身都是冰的,直到太阳出来,阳光散在身上,身上的体温才慢慢回来。 没有早饭,午饭是各种蔬菜乱炖,有茄子、黄瓜、柿子、豆角一起炖,没有什么油水,但是对何思为来说,真的很香。 去年下乡后,这样的蔬菜就极少吃到。 今年又去了养殖农场,农场也没有种蔬菜,就是最基础的大白菜也没有,这次等回去时,何思为想着还是弄些菜种子才行,今年吃不上,明年就可以种了。 连队一百多人,两天的时间,抓出了一大片田地,大家隔的远,也没有空说话。 何思为还是中午吃饭时,看到了王场长,他和肖寿根、徐风山在一起,三个人在讨论着什么,也是这时,她看到了前世的小姑子姜英红,人长的又胖又矮,随了姜母,手里端着一个饭盒,走到王场长跟前,递了过去。 何思为看到王场长拒绝,但是姜英红没有放弃,执意让王场长接饭盒,因为动作过大,里面的菜还撒了出来,王场长动作伶俐的往后退一步,避开了撒出来的菜。 之后,徐风山接过饭盒,对姜英红说了什么,姜英红走了。 何思为憋着笑,前世姜英红喜欢徐明,今生不会是喜欢王场长了吧? 她在这看热闹看的高兴,不期然王场长抬头猛的看过来,捉了个正着。 何思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想收回来已经晚了,然后就看到王场长对身边的肖寿根和徐风山说了句什么,人就往她边走了过来。 何思为忙低下头,大口吃着饭盒里的菜,刚刚只顾着看热闹,饭吃了一半停了下来。 “还有菜吗?” 何思为收起勺子,抬头看着几步外的人,“王场长,你还没吃?” 王建国走过来,在她身旁的田地头坐下,“在说事,只,啃了个窝窝头,你不是看到了吗?” 何思为脸微微一热,想转移话题,一时情急,直接把自己的饭盒递了过去,“我这还有菜,王场长吃吧。” 后知后觉,想着这个自己吃过,刚要收回来,饭盒却被接了过去。 同时手里的勺子也被拿走,王建国吃了两口菜,“嗯,不错,今年新下来的蔬菜。只是咱们这边初建,还没有菜地,这些蔬菜都是原来连队种的,定期让人去摘了用车拉回来的,算算这几天应该还有蔬菜拉回来,我告诉小郭一声,给你们养殖农场多留点出来,吃不了可以晒菜干,留着冬天吃。” 何思为原本还计较两人同用一把勺子一个饭盒,结果注意力就被蔬菜的事带走了。 她说,“能不能弄点老的?我想弄些菜种,明年可以种。” “行,你碰到小郭,交代给他就行。” 说完,王建国把饭盒塞回到她手里,“今天下午上面领导会过来,虫害现在想治已经来不及了,看来今年的收成完了,你回养殖农场也不错,那边事情少,能安静一些。这几天你先在这边忙,什么时候回去,我会安排小郭送你。” 远处,徐风山已要喊人了,王建国大步朝他走去。 何思为捧着饭盒,看着大步离去的背影,刚把目光收回来,唐爽打饭也回来了,在原来王建国坐过的地方坐下来。 唐爽说,“哎,我这离的远,把饭打回来,你这都快吃完了。” 然后又问,“刚刚是不是王场长在这了?” 何思为拿起勺子,看着还有大半的菜,心不在焉的说,“王场长过来告诉我,说我什么时候走,会让小郭通知我。” 唐爽吃了一大口菜,声音含糊,“我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成了,什么时候虫害治住了,什么时候才能走。不过我看希望不大,应该会提前抢收吧。” 何思为也想到了这,“这样一来,等回去不得快九月了啊。” 两人都沉默了。 一个是过来帮忙的,被强留在这,一个是要调走结婚的,也走不成了。 恰在这时,身后的草丛响了,听到有人过来,两人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过来的是姜英红,都愣了一下。 第326章 敲山震虎 姜英红径自走到何思为身后。 何思为是坐着的,又回头,而姜英红是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何思为,气势上她占了优势,何况此时她还微扬着下巴,就直晃晃的鄙夷的打量着何思为。 唐爽嘴里塞满了菜,正用力的嚼着,看到姜英红的态度,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嘴上没有空说,用眼神已经将她想说的话都表达了出来:有毛病吧? 姜英红是姜会计女儿,到十三连后,谁都不放在眼里,一开始与女职工发生争吵时,还没有人惯着她,可是姜母尖酸又刻薄,每次姜英红与人吵起来,姜母都站出来吵。 她骂人难听,和她吵架都觉得丢人,慢慢的大家与姜英红有矛盾时,都懒得计较,躲的远远的,省着弄自己一身臊。 所以看到姜英红冲着何思为来,唐爽厌恶的皱起眉。 姜英红问何思为,“王场长和滕大夫要的药,是给你的吧?” 王场长要的药? 何思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前世两人是姑嫂,何思为知道与她在一起怎么做,才能让姜英红知难而退。 她说是,然后站起身,“这药是你的?那我去还给王场长。” 什么药,何思为根本不知道,但是她现在承认不知道,姜英红也不会相信。 反而还会搞出很多事,骂的也会难听。 姜英红这人又胖又矮,长的也不好看,但是格外的好面,特别是在喜欢的男的面前,不允许自己有一点污点。 何思为猜着应该是姜英红看到王场长过来找她,所以就心生嫉妒,冲着她来了。 果然,她人才站起来,姜英红立马说,“我就问问,你干什么找王场长?有毛病吧?” 姜英红匆匆的丢下话,转身走了,人走远了,还能听到她故意大声嘀咕,“问一句就心虚,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何思为冷下脸,“乱搞男女关系可是流氓罪。” 明显看着姜英红身子踉跄了一下,何思为才收回目光。 前世,有姜化成压着,所以姜英红追求男的,这事也没有被扯开,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今生,她还没去找姜家算账,姜家反倒是冲到她跟前来了,那就别怪她心狠。 唐爽嘴里的菜终于咽下去了,起身问何思为,“怎么回事啊?你哪里得罪她了?” 何思为说,“我到这后,就跟大家一起出工,晚上和你们一起,还是第一次见她呢。对了,她是谁啊?” 唐爽说,“姜会计女儿,她妈厉害,人挺泼辣的,到连队半个月,和别人打了四次,在连队里出了名,大家平时都躲着走。对了,就是姜干事他家。” 何思为当然知道,之所以问唐爽,也是把熟悉姜家的事过度一下,她说,“你也看到了,突然过来问那样的话,王场长什么也没给我啊,我哪知道是什么药。” 唐爽坐回地上,“别搭理她,她这人是成年人的身体,幼儿园孩子的智商,一天天不知道干什么,脑子里没东西。” 何思为说可不是,同样坐下来。 回想前世,姜家也这样,为什么她就不打听一下呢? 如果打听了,也不会嫁给姜立丰。 要说前世她嫁给姜立丰,滕凤琴害了她,可如果她自己长脑子,也不会上滕凤琴的当。 所以一大半原因,还是在她自己身上。 唐爽还在劝何思为,“这事就算了,她妈能骂人,咱是不怕被骂,是丢人。” 何思为笑着说,“有什么的?我又不生活在十三连。” 唐爽笑了,“你说的对。” 中午抽空,何思为找到王建国,当时徐风山也在,两人还在就十三连的麦田怎么规划人捉虫而商量着。 何思为过来,徐风山说,“何知青,你到我们这来,没好好招待你,反而让你跟着一起干活,辛苦你了。” 何思为客套两句,之后说明来意,把姜英红的事说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找我问这个,我听唐爽说她妈挺厉害的....” 徐风山冷哼一声,“这事你不用担心,过后我找姜会计说说,她女儿有病不能干重活,反而闲的天天扯没用的东西。” 王建国不认识姜英红,问,“姜会计女儿?姜立丰他们家?” 徐风山说是,“听说是身体里缺什么东西,动不动就晕倒,所以姜会计早早写了申请报告,他女儿不用出工。” 根本就是假的。 何思为前世嫁进姜家,对这个自然了解,姜英红真有病也是富贵病,闲的,长的胖又不锻炼,自然容易眩晕。 何思为不动声色的说,“今天见过一面,看她脸色确实挺严重,我也听我爸爸说过有这样一种病。” 徐风山之前是不相信的,可是给姜化成面子,上面又有姜立丰,不过是不想上工,徐家也不在乎多养一口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此时,见何思为郑重其事的点头,他一愣一愣的,“真有这种病?” 何思为笑着说,“有啊,这种病还奇怪呢,还真不能待着,越待着越严重。” 徐风山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同时还说,“你这丫头啊,你...你说的对。” 王建国也笑了,“这种富贵病,确实得锻炼。这样吧,你让他们家写个申请递到场部,到时我批示一下,让她去总院那边检查一下。” 徐风山笑着说,“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姜家的孩子装病不上工,这事查出来,那就是思想问题,姜立丰只是营长助理,姜化成也只是会计,别说他们,换成有身份的人,只要你思想有问题,革季会那边也会好好调查一番。 这招敲山震虎,确实够损的。 果然,当天晚上,姜化成听到徐风山说完后,心里暗暗吃惊,面上不动声色的问,“徐连长,这时正忙着,你还挂念着我家英红的事,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徐风山这边有王建国交代的话,便照着交代的话说,“这有什么的,也是你家英红该着,今天她找何知青说话,何知青也看出她脸色不好,说病的严重,王场长听后就做了这样的安排。” 第327章 聪明人总是搞事情 姜化成何等精明,徐风山话里有话,其中提到何思为,他马上抓住重点。 和徐风山分开后,他先四下里视察一周,然后才趁人不注意去找女儿。 现在营房没有盖好,姜家一样,和大家挤在帐篷里住,姜化成在最里面的帐篷里,找到了女儿。 姜英化在何思为那里受了气之后,心情不好,直接回帐篷躺着,看到进来的人是爸爸,只动了动眼皮,身子一动也未动。 换成别人家女儿这么大了,还没有一点规矩,早就斥责出口,但是姜化成最是宠女儿,看到女儿没什么精神头,反而先关心的问女儿哪里不舒服。 知道女儿没事,姜化成才在对面铺上坐下来,问,“你今天找何思为了?好好的怎么找她了?” 姜英红原本无精打采的,这时猛的坐起身来,“爸爸,你认识何思为?” 姜化成说,“了解一些,当初十三连出事,接触过。而且你大哥有一阵子不是被安排到农场去吗?就是在她的农场。再有以前有她的同乡,想把她介绍给你大哥,所以我也细下打听过,她很聪明,也很能干。” 听到爸爸夸赞何思为,姜英红撇撇嘴,“按你这么说,她很优秀了?” 姜化成笑着点头,“算是吧,不然我也不会考虑给你大哥相看。” “后来呢?为什么没有相看?” 姜化成耐心且笑着说,“营部合并,这么多的事,一件连接着一件,一拖再拖,就拖到今天。滕凤琴和她是邻居,当初也是她出面说想做媒。我看你这些日子和滕凤琴在一起相处的多,她没和你提起过何思为?” 姜英红摇头,“滕医生没提。” 姜化成说,“可能是太忙,不过你既然不知道何思为,怎么去找她了?” 姜英红目光躲闪,“就叫是正好路过,就和她说了句话,我不喜欢她,嘴不饶人,看着老实,其实一点也不老实。” 姜化成笑了,“能让你这么评价的人,可不多啊,我对她反而越发好奇了。” 爸爸不揪着问,姜英红放松下来,她身子往前移了移,“爸,你真要让我大哥娶她?虽然我不喜欢她这个人,但是嫁给我大哥还是挺好的。” 姜化成清楚,女儿可没这个心思想这些,现在突然对这个上心,无疑是为了什么。 女儿家的心思,也就那两种,一是嫉妒,二是两人是竞争关系,将对方先踢出局。 不管是哪种,如今被上面盯上,都不是好事。 姜化成敛起脸上的笑,“英红,今天徐连长找到我,要送你去上面总院看病。” 姜英红脸色大变,“我不去。” 女儿脸上瞬间没了血色,知道害怕就行。 姜化成说,“是何思为看你脸色不好,反映到王场长那里,王场长提出让连里写一封申请报告。” 姜英红一听,心想这还了得,何思为竟然在背后使这招,她咬牙切齿的说,“她是故意的。” 姜化成说,“不管何思为什么目的,有这样的结果,是因你而起,如果你不去找她,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这件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从小到大,我们把你保护的很好,有时这种好反而是害了你,这次的事情也不算坏事,有了经验,下次你便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姜英红还想为自己争取,撒娇的叫了声爸爸,姜化成不为所动,一路过来,他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这件事也不是他能扭转的,之所以坐下来和女儿说这么多,也是想摸清楚情况。 事情起因,在于女儿太过张扬,就好比搬到这半个多月,妻子与人争吵的事情一样,苗头起了,总要压下去,不然会坏了他的大事。 姜英红看着爸爸的背影,又气又恼,只能将这种情绪发泄在被褥上,用力的捶打了番,心中却将何思为记恨上了。 何思为知道事情办事,是因为晚上她们下工时,看到姜英红搬到她们住的帐篷,而且还借此故意将她从帐篷里挤出去。 从柈子农场出来的唐爽、赵永梅和胡娟自然站在何思为这边,听到让何思为搬出去时,就问是谁安排的。 赵永梅到这边后,虽然不做会计,但是仍旧被安排做了连队保管员,几个人当中,她也最有话语权。 她问姜英红,“这是谁安排的?” 姜英红带搭不理的说,“我哪知道。” 恰巧在这时,滕凤琴从外面进来,看到赵永梅几人与姜英红对立而站,她快步走过去,笑着说,“我来晚了,思为东西收拾好了吗?收拾好咱们走吧。” 不等赵永梅问,滕凤琴就对她说,“下工前肖连长说让思为住在我那去,这几天大家抓粘虫,很多人脸都被蚊虫盯咬肿了,思为懂医,连里的意思是让她这两天先跟着我一起弄些药给大家,为了方便,就让她搬到医务室去住。” 原来是这样。 胡娟埋怨的看姜英红一眼,对滕凤琴说,“也没有人说清楚,直接就让何思为搬出去,她是过来帮忙的,大晚上的搬哪去也没有人交代。” 姜英红哼了一声。 胡娟不看她。 滕凤琴说,“这事怪我,是我让姜英红同志先过来,也没说清楚。” 滕凤琴认错态度好,进来就开始认错,又把错往她身上揽,这事还真不能再多说,多说反而是她们不饶人了。 何思为也不会让赵永梅她们背上这个的名声,毕竟她们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她接过话,“凤琴姐,这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如果你当时和姜英红同志交代好,也不会发生误会。” 帐篷里光线不好,滕凤琴脸上的笑不变,眼里却没了温度,她态度好的再一次认错,何思为才没有再追究,心里却想滕凤琴学聪明了,只是聪明没用到正地方。 想利用她的事,挑起姜英红与赵永梅她们的矛盾,何思为看到了,就不会不管。 话已经挑明了,帐篷里这么多人看着,之后就是有人动歪心思,拿这事说事,第一个动的就是滕凤琴的利益,滕凤琴是队医,还没有人会做这种得罪她的事。 第328章 临时队医 闹了这么一场误会,又太晚了,何思为与唐爽三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表达了感谢,提着东西和滕凤琴走了。 不管如何,她与唐爽的关系,唐爽站出来毋庸置疑,但是赵永梅和胡娟,也站出来,这份情何思为领了。 十多个军用大帐篷搭建在一起,而医务室是一个独立的帐篷,里面也是两排通铺,最里面用白色的布帘隔开,里面是控作间,放着治疗用品,然后靠着帐篷的一头,仍旧是睡人的铺,大的能睡下三个人。 滕凤琴说,“思为,你没有被褥,被子咱们俩个铺,我盖毯子,褥子给你盖。” 何思为说不用,“我有毯子,铺一半盖一半正好。” 滕凤琴没在这件事情上和她多客套,她把煤油灯挂到床铺上说话,这样视线也清楚了很多。 何思为掏出一条毛毯,铺好后,就脱鞋上了铺,在唐爽那边已经洗过,衣服也换过,何思为躺下后问滕凤琴她明天需要做什么。 滕凤琴在脱衣服,何思为问她她便说,“连里有很多人脸肿的严重,有几个面部水肿的眼睛只有一条缝,影响到看东西,应该是被蚊虫咬,又一直低头,所以才这么严重,我让他们先休息,看看休息一晚会不会有改善。” 躺到铺上,滕凤琴看到何思为用衣服盖住头来躲避蚊虫叮咬,回身把自己外套拿过来,吹灭煤油灯后,也用衣服把头蒙住。 她说,“现在连里还没有队医,让我顶上,我以前是做护士的,哪里知道怎么治疗,听徐连长说现在各个连队都缺人,借不来医生,正好你在这,就想到了你。” 何思为半听半迷糊,北大荒小咬多,扑面而来,就是白天都如休,何况是晚上。 又没有保护措施,被咬的厉害,有很多人出现中毒的现象,这种情况除了吃消炎药,就是养,不能再被小咬咬。 可是环境不允许,哪有时间养,只能一茬接一茬被小咬反复的咬,然后脸面红肿、感染、冒脓水,这种情况想改善,要到天气冷了,小咬没有了,才会慢慢自愈。 何思为能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 迷迷糊糊中,听到滕凤琴喊她,何思为没应声,就这么沉沉的睡了。 滕凤琴也很累,白天和大家一起下田抓虫,她打着精神说事,何思为却睡了,这种态度,让她又气又恼,偏还没有别人办法。 特别是晚上想利用何思为算计一把,结果把自己算计去了,滕凤琴也不敢再乱来。 第二天早上,何思为不用上工,和滕凤琴在医务室等着,先过来的是肖寿根和徐风山,两人昨天安排好之后,也想着应该和何思为碰个面。 肖寿根过来后,开门见山的直接说,“这几天连队里看病的事,你先帮忙顶上,我和徐连长已经打好报告,今天王场长过来就交给他,别的你不用担心。” 前一任周营长离开时交代过不许何思为碰和医药有关的事,结果何思为一次次被推出来。 何思为明白周营长对她的保护,也无时无刻谨记这事,更不能因小失大,让人有可乘之机。 肖寿根和徐风山一起过来,两人也算是给何思为正了身,何思为也不能再推辞。 她马上进入身份,说,“关于职工脸上红肿问题,眼下也没有特别的办法解决,除非休养,不再让红肿的地方被蚊虫叮咬,不然就是敷药,只是我不知道咱们连队有没有这些药。” 徐风山直接问需要什么药。 何思为说,“黄柏、白芷、苦参,艾叶。” 徐风山啊了一声,其中苦参和艾叶他听过,却也没有见过,至于另外两种,本身就没有听过。 他问肖寿根,“营部那边有吧?” 肖寿根刚刚一直在思考,徐风山问他他只看对方一眼,然后看向何思为,“这几种药,能采到吗?” “艾草好找,遍地都是,苦参也好找,黄柏可以试试,就是白芷,是长在南方药材,这个不好找。” “不用白芷,只三种药行吗?” 何思为说,“这几种药都是清热解毒的作用,也可以试试。” 肖寿根说,“那今天就先采药,能找到什么先用什么,至于这几种药,今天王场长过来,我们会和他反馈一下。”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肖寿根和徐风山没有多停留,两人走了,这时天也亮了,医务室里开始来人,三三两两结伴而来,情况都是因蚊虫叮眼引起来的。 何思为让他们中午吃饭的时候过来,将人打发走后,叫过滕凤琴,“去找艾草吧,找回来后捣成泥,敷在脸上,能起到些作用。” 滕凤琴笑笑,跟上去,“思为,你真厉害,昨晚睡前我和你说,你没接话,我还担心你是在犯愁怎么解决呢,原来你知就知道怎么弄了。” 换做是以前,何思为听到这话,会很谦虚回过去。 如今,面对滕凤琴这种人,何思为换了方法,直接大方承认,还很不客气的说,“凤琴姐,这就是医生和护士的区别,昨天你和我说你是护士,也不懂这些,对自己有认知,这就挺好的,总比那些不懂装懂,那才误人呢。” 滕凤琴早就习惯了何思为对她的态度,她很坦然的认同何思为说的,还将这份功劳推到了何父的身上。 她说,“当年跟在何叔叔身边,也是他让我学会很多东西,何叔叔走了快一年了,等到周年,得给他烧些纸,告诉他咱们现在都挺好。不过思为,这次机会你一定要把握好,再让王场长那边帮帮忙,调回十三连当队医,这样也不用在养殖农场那边吃苦。” 何思为心思微动,她没有立即接话,反而因为滕凤琴的话,想到了些事情。 为什么两个连长突然找她,真的只是偶然吗? 还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 何思为不能不警惕此事,昨天她刚反击姜英红,当天就突然有了让她先顶队医的位置,这两者真没有联系吗? 不能怪她想的多,下乡之后发生太多的事,特别是与姜家扯上关系,姜家情况又与前世有所不同,她不得不防。 第329章 区别对待 何思为心里有了警惕,与滕凤琴说话时,自然也就起了试探的心思。 她笑着说,“哪那么容易,周营长交代过,况且我只是和我爸一起学过中医,也不算真正的医生,怎么能当队医呢。” 滕凤琴见何思为有这个想法,立马说,“只要你想,这事就能办。你想想肖连长和徐连长,你都熟悉,关系也不错,算是自己人,连队里班子成员,赵永梅是保管员,你和她的关系,她当然不会反对,我这里你更不用担心,这样一来,就剩下妇女组长、会计、计工员、民兵队长和拖拉机手呢,计工员是王国栋,你们一个农场出来的,民兵队长是徐明,和你关系也不错,这样一来就剩下会计和拖拉机手,会计是姜化成,是姜干事父亲,而拖拉机手是全长水,你看看,说起来都不是外人。” 何思为心想可不是,都不是外人啊。 滕凤琴说了这么多,最主要的是想说姜化成和全长水那里吧? 果然,下一句就听滕凤琴说,“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姜会计那,一个连队有话语权的,其实也就是连长和会计。” 何思为嗯了一声,不接话。 滕凤琴一时又摸不透她的心想,如果真想调回来,也不该这么没有积极性,可是偏偏上一句话,又似动了心思。 这一年来,在何思为身上吃过太多的亏,滕凤琴不可能不小心,心里冒出很多念头,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她的心思被对方看穿了。 以前,滕凤琴一定不会多想,但是这一年来,何思为面对她时的作派,并不是那种有心事或者有想法会和她说的。 何思为等了一会儿,察觉滕凤琴没有继续往下说,她侧头看了一眼,只见滕凤琴正在打量她,似乎想通过她的脸看出点什么来。 这是学聪明了,不像以前那么无脑了? 四目相对,滕凤琴笑笑,“不过之前我和姜会计提起给你和姜干事做媒,我反而担心他同意了,会不会强行把你和姜干事往一起凑啊?其实我看姜干事挺好,但是你和我说过现在还不想考虑终身大事,也不好多劝你。” 相比而言,这一次滕凤琴确实学聪明了,推心置腹的站在何思为的角落,为她着想。 活了两世,又将滕凤琴看个清楚的何思为,都不得不承认,滕凤琴这次,真让人挑不出毛病。 其实滕凤琴很会说,只是脑子有些笨,何思为又单纯,她面对何思为时,根本不用脑子,如今何思为变聪明了,滕凤琴自然也不能再偷懒,刚刚一番话说完,她心里也暗为自己叫好,这一招使的好。 又庆幸没有走错路,而招何思为厌恶。 相比之下,何思为就口拙得多,滕凤琴换方法了,她还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就是自己格局小,甚至落在谁眼里都会觉得她不知好赖,如此一来,她也得换办法,心里是不想给滕凤琴好脸的,又不想与她弄些虚的,索性就沉默。 左右平时她给大家的印象也是沉默的时候多。 她不说话,滕凤琴又不好多说了,好在到了荒地,艾草他们从小就认得,何思为说两人分头找,她则往深处走,想看看有没有黄柏。 黄柏是黄皮树的皮,只要找到黄皮树就可以。 苦参其实也常见,是豆科类植物,入药的是根部,这种植物多生于沙地或者向阳山坡草丛中,或者溪水边。 何思为熟悉草丛,在草丛里很快就找到了些草药,其实婆婆丁煮水,或者直接吃,都有退火消肿的作用,何思为只要看到有用的,都挖出来。 两人不知不觉忙到太阳升到头顶,何思为才背着一竹筐的草药往回走。 艾草很多,她没有找,她主要找苦参和黄柏,黄柏没有,要去山上树林里找才行,倒是苦参找了很多,但苦参是春秋两季挖根,现在正值七月,苦参的根并不粗,只有细细的一条,和药配在一起,药性也不会大。 但是有胜过无,只能先用着。 滕凤琴一竹筐都是婆婆丁和艾草,早就弄了一大竹筐,又找不到何思为,只能站在原地等,站在烈日下面,脸都烤红了,荒草丛里蚊虫多,手要不停的挥赶着蚊虫才行。 不知等了多久,滕凤琴的耐性已经被耗尽,要背着筐先走,然后看到了从草丛深处回来的何思为。 压不快压下去,她跳起来用力的挥手,“思为,在这呢。” 几分钟后,两人碰头往回走,知道何思为找到的只是苦参,滕凤琴安慰她这样就可以了,其他的慢慢来。 何思为只是听着,两人就是在营地后面的荒草丛,回到营地很快,营地里舒向英带着几个女职工在做饭,看到何思为后,舒向英招呼她过去坐,回身给她端了一杯井水。 大夏天的,又晒了一上午的太阳,井水很凉,一口下肚,身上的燥热瞬间就被赶走了。 滕凤琴有眼色的看到舒向英没有给她端水,为了避免尴尬,主动说先去处理草丛,将自己的处境化解了。 舒向英不待见滕凤琴,面对滕凤琴时就挂着苦瓜脸,抬眼看到何思为,一瞬间就又有了笑,变脸变的很自然,没有一点卡顿。 两人坐下说话,舒向英说,“你脸肿的也厉害,我那有纱巾,我都找出来了,一会儿给你拿过来,你把头包上。” 舒向英的性格很直爽,有着北方女人特有的直爽,喜欢和不喜欢表现的很直接,她喜欢你就是真的喜欢,有什么好东西都能舍得出来,做事又从不会弄虚作假,何思为也没和她客气,不然反而将人推远了。 左右以后找机会还回去就行了。 这时正好野菜包子刚出锅,舒向英不管别人怎么看,直接夹了四个在饭盒里,往何思为怀里一塞。 “你是外来帮忙的,到我们连队就不能亏待你,先吃饭,吃完了还等着你弄药给大家治病呢。” 有个女职工有眼色,附和着说,“正是这个理,这些日子就要麻烦何知青了。” 何思为客套两句,就被舒向英赶着回了帐篷。 第330章 何思为提出来的办法 何思为拿着包子回到帐篷,滕凤琴正在处理草药,她将草药不好的叶子摘下去,处理干净放到一旁。 看到何思为进来,她问,“这些草药是不是要洗一下?” 何思为在一张空的病号床上坐下来,“洗干净将上面的水份晒干,然后捣成泥就行,敷在脸上。” 滕凤琴说好嘞,把摘下来不好的叶子扔了,抱起好的艾草和婆婆丁出去时,还让何思为先歇着,说等她把这些处理好,然后再回来处理那些。 最后又说,“你到这边后,我真感觉又回到了咱们在家属院的日子,那个时候每天下班,你和何叔都在院里晒草药,谢晓阳放学也去你家,你们家是家属院里最热闹的。” 滕凤琴说完就走了,何思为也陷入了回忆,确实如滕凤琴说的,那时她家很热闹,每天在学校学习的时候很少,大家都在搞活动,何思为最盼着的就是回家。 可以和爸爸整理草药,还可以和谢晓阳在一起。 那时的她,对谢晓阳的感情也是特别的吧?认定会与谢晓阳在一起。 想起过去的事,何思为也突然想起沈连长,她走时沈连长说帮她调查爸爸去世的事情,一直到现在她联系不上沈连长,爸爸的事查的如何了,也不知道。 有了心事,胃口自然也就差了,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何思为才察觉自己发呆发了这么久,职工都回来吃饭了。 这几天太阳晒,加上蚊虫咬,职工脸肿的厉害,情况越来越严重,肖寿根和徐风山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趁着中午职工回来吃饭,何思为和滕凤琴加快速度把摘回来的草药捣成泥,给上午最严重的几个人敷在脸上,又找布包上,只露了眼睛在外面。 药泥有消肿消炎的作用,敷在脸上之后,能立竿见影的感受到脸上灼热感退了很多。 何思为仍旧觉得不行,恰巧在这时,徐明来了,他手里拿着纱巾,说是他妈让送来的。 白色的大方沙巾长一米多长,何思为接过来,犹豫过后,让职工们等一等,让滕凤琴找来剪刀。 看到她用剪刀剪纱巾,徐明上前拦着,“这可是新的。” 要不是人多,他都想把实情说出来了,这条纱巾她妈买了三年了,一直没舍得戴,每年要戴的时候都会拿出来看看,稀罕不已,今天拿出来给何思为,徐明都很震惊。 结果,何思为上来就要剪,徐明怎么能不急。 何思为让他看看几个职工,“脸上敷药泥,眼睛不遮挡上,小咬会往眼睛上冲,治标不治本,所以脸上最好都遮挡上。你回去和舒阿姨说一声,她一定能理解。” 徐明张大嘴,就见何思为又交代他,“你再去问问,有纱巾的最好都收集到一起,明天大家脸上都敷药泥,眼睛用纱巾遮挡上。” 沉默了一会儿,徐明咬牙说了一声行,转身出去了。 医务室的帐篷里,挤着八九个人,当场看到这一幕,心下感动,只听人私下里议论过何思为,知道她不能行医,还是上一任营长离开时交代下来的,这次连队里没有队医,才让她顶上来。 当时大家就猜测,这样的人得罪了上任营长,怕不是个好的。 如今亲眼所见,知道是他们狭隘了。 何思为趁着给大家蒙眼睛的时候,说,“我这是借花献佛,大家还要感谢徐连长爱人才是。” 这话提醒到就好,何思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叮嘱大家平时怎么处理被咬肿的地方,又要注意些什么。 至始至终,滕凤琴都在一旁默默的观察着,以前只当何思为是脾气变了,现在看她做的事,仿佛像换了一个人。 越是这样的发现,越让滕凤琴心惊。 她努力回想这两天与何思为在一起相处时,她说话做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细细想过之后,发现下午提起何叔的时候,其实就不太妥当。 她有意想让何思为看到在连队里生活好,而让她松动,主动想办法调到这边。 毕竟,已经七月了,进入八月各工农大学招生名额就会下来,能去上大学,谁还会想留在这里呢。 她既不是优秀标兵,也没有出色表现,想争取上大学的名额,根本不可能。 明白这一点,她才想从别的地方使劲。 比如交上能利民的东西,何家祖传药方就是一个。 一中午,滕凤琴手上的动作不停,捣药泥捣的两只手麻木,直到最后一点药泥给职工敷上,需要去采草药了,她这才得空休息。 何思为那边,也和肖寿根、徐风山碰了面,把她想到大家都用药泥敷脸的办法说了。 能减少大家脸部发炎,还能不耽误上工,这是个好办法。 只不过一百多个职工,靠何思为和滕凤琴采草药,根本忙不过来,这事是大事,两人一合计,又招了十个女职工过来,让她们一起采草药,一个人负责采十个人的草药,用一天的时间,这样的任务不重。 不知是不是肖寿根有意安排的,原来柈子农场的几个女职工都在内,还有孙向红。 相比在柈子农场时,孙向红瘦了很多,人也异常沉默,何思为和唐爽几个说话时,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盯着她,她回头才发现是孙向红在看她。 盯着她看被抓到,孙向红也没有心虚,与何思为目光对上之后,又过了几秒才移开。 何思为收回目光,问三人,“孙知青看着有心事?” 唐爽说,“她有什么心事,大家都知道她要去上大学,要不是这次虫害发生,早就走了。” 赵永梅笑笑没有接话。 胡娟不怕孙向红,自然敢说,“应该是和肖连长闹翻了,有一天我看到两人吵架,肖连长脸色特别难看。” 唐爽说,“难怪呢,以前在山上,哪次不是肖连长抬举她。” 胡娟忍不住说,“现在她要上大学,当然不用把肖连长放眼里。” 唐爽想不通,“那也没必要吵啊,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吵架。” 这话,让聊天一瞬间陷入了安静。 几个人交换一个眼神。 要说唐爽一句无心的话,还真说到了点子上,也说到了重点上。 第331章 故意往坑里跳 两人一定很熟悉,不然怎么会发生争吵? 大概,所有人此时都是这样的想法。 赵永梅说,“好了,咱们也抓紧时间上工吧。” 后又小声提醒,这边人多。 除了她们四个,算滕凤琴在内,还有七个人呢。 虽然离的不近,却也不远,这些男女的事,传出去不好,赵永梅未多说,几个人心里也清楚,打住话题,大家结伴走了。 女职工对自己精细一些,虽然外面很热,为了防止小咬,大家都用围巾把脸包上,露了眼睛在外面,薅草的时候,挥动着手里的草,也赶走了大部分的小咬和蚊子。 一连忙了两天,十三连这边职工都用药泥敷了脸,麦田里的抓虫的进程也很快,一大片麦田抓完,大家又重新再抓一遍,接连一周过去,直到来了一场大雨,大家才停下来休息。 医务室的帐篷只有她和滕凤琴两个人,下雨天反而安静,唐爽就跑到这边来和何思为说话。 这一周,营部里的人来过,来的是林富德,还是唐爽他们下工,回来和何思为说她才知道的。 林富德到这边转了一圈,又说上面给的农药少,这边控制的不错,让连里体谅营部,所以将农药分给了最需要的连部。 同时,八连那边虫害最厉害,人工抓虫也挽回不了,听说已经有七成的麦苗都被虫子啃食的不能再生长,剩下的三成,也没了拯救的希望。 外面的雨很大,地面很快就有了水泡,帐篷地势低,很快就有雨水往里面倒灌,好在徐明带着男职工在附近抢修,发现这边情况后,挖了土堆在帐篷门口,才拦住雨水倒灌。 两人坐病号床的床铺这边,滕凤琴在最里面,雨声又大,所以小声说话,里面的滕凤琴根本听不到。 唐爽长长叹了口气,“听说上面很生气,要严肃处理这次虫害件事,说领导玩忽职守,才让虫害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何思为说,“天塌了有大个的顶着,你就别担心了。” “我是担心王场长,上次因为思为的事,上面就对他意见很大,这次他是副场长,咱们农场又发生虫害....” 何思为说,“他是副场长,还有林场长在呢。” 处分是一定受处分了,就是轻重的问题。 唐爽说也是,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 而此时在营部那边,王建国也正在和孔茂生说话,孔茂生陪同领导在下面视察,昨天到了他们这边,也视察了关于虫害的事情。 虫害造成粮食减产,甚至颗粒无收,这是大事件。 领导没有走,就在汤原农场停下来,孔茂生自然也要留下。 昨天太忙,兄弟两个没有时间说话,今天下雨,这才有空单独碰面。 孔茂生说,“虫害的事情你和林富德有分歧?” 王建国没回答,反问,“他知道我将虫害的事情上报上去了?” 孔茂生说,“你们是一个领导班子,做为副场长,你的工作是配合林富德,而不是越过他向上面反映情况。” 王建国不喜欢大哥说的官场这一套学问,“大哥,他不赞同上报,甚至有意将事情大事化小,情况有多严重你这次也看到了,粮食绝产,这事瞒得住吗?” 孔茂生说,“昨天林富德找领导谈话,在领导那里知道你已经上报,很吃惊,虽然他掩饰的很快,可是我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阴霾。建国,我知道你一心想办事,也办实事,但是你处在这个位置,有些事不能一意孤行。” 王建国不说话。 孔茂生岂会不懂弟弟,“是因为何思为吧?” 话出口后,换来一个眼神,孔茂生就知道他猜对了,“她被诬陷的事,是从上面下来的文件,处理的这么快,是有林富德在邓营长面前提议,但是也不是他能做主的,邓营长能处理的这么快,也是上面追的紧,他越拖着对何思为越不利,你这个时候的情况,你最清楚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一个人。” 或许是听进了劝,王建国问,“你之前在电话里说情况很复杂,到底怎么回事?” 孔茂生说,“何思为很小心,还是着对方的道,那本书是怎么来的?她自己不清楚,只能说你们农场有人在暗下里听命行事。现在农场合并,想调查出背后的人更不容易。柈子农场不像营部,通讯方便,隔山涉水能同步进行,事情不复杂?” 王建国当然明白这些。 “你和何思为分析过这些吗?” 王建国有些丧气的说,“怕她有压力,没有和她说。” 孔茂生看了弟弟一眼,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也知道在乎别人感受了,难得啊。 孔茂生知道了弟弟的弱点在哪,也就知道如何劝他,“你有没有想过,林富德与邓营长讨论何思为的事,为何传到你耳中?” 王建国说,“大哥,这个我当然知道,有人故意让我知道的。” “你既然知道是故意的,还要上当?对方让你知道,就是想让你针对林富德,挑起林富德对你的不满。你呢?明知是坑还往里跳,你跳开林富德,说起来是一件小事,却也犯了官场大忌讳,你这是越权。” 最后又补了一句,“你是看到有人要算计你,还要上当,女色令人昏头,我看这话不假。” 王建国笑了,“大哥,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这样做,也是想看看背后的人是不是林富德,显然并不是他,那针对何思为的只能是走私药品的那些人,何思为一次次破坏他们的事,而他们的人又渗透到内部,正如你说的,想查出是谁往何思为包里塞书,这件事很难,但是也很容易查,柈子农场就那几个人,平时男职工一起上工,回去后不可能有机会偷进女职工帐篷,那做这事的人,只能是女职工中的一个。” 孔茂生来了兴趣,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王建国说,“唐爽当时请假,剩下的只有赵永梅、胡娟和孙向红以及滕凤琴四个。滕凤琴不可能,她是和何思为一起下乡的,不可能是走私药品的人,那就只剩下赵永梅和胡娟。” 第332章 劝离 孔茂生先前还担心微皱的眉头松开。 他轻笑的想确实是他看错了,弟弟打小就精明,确实不会看着坑还往里跳。 竟是他多担心了。 他问,“那剩下这两个人,你怎么确定是谁干的?” 王建国笑了,“胡娟这人没脑子,想法简单,如果她聪明,当初在山上看到何思为做饭,她就不会站出来做这种得罪人的事。” 孔茂生眯起眼睛,“这样推断并不准确,万一是装傻呢?” 王建国说,“大哥,我没有说不是她啊。” 见骗到大哥,王建国心情很好,“我找人查过,胡娟以前在连队时,就喜欢看小人书,只不过是偷偷的看,后来被人举报过,她写过检讨之后,小人书也都交上去,而何思为包里多出来的书让她被扣上罪名,就是一本小人书。” 孔茂生想说这样也不能断定是她,只是他这次没有急着开口,等着弟弟接着往下说。 王建国抿抿唇,“胡娟是怀疑对象,赵永梅是会计,平时在农场主持事情,也有很多机会下手,所以陷害何思为的,只能是她们两个当中的一个。赵永梅的情况我调查过,和孙向红都是上海知青,下乡这些年为人一直很沉默,很少能让人注意到,还是被孙向红推荐做会计后,才慢慢显露出能力。” 孔茂生回忆了一下去十三连时见到的赵会计,嘴唇厚大脸特里尔,嘴大,身体又强壮,女人能长成这样算是特例,所以孔茂生一眼就记住了。 收回心思,孔茂生问,“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王建国说,“还能怎么做,找人盯着。何思为在养殖农场也挺好,避开这些人,也远离算计。” 孔茂生面上不显,内心却很沉重,背后的人,他不想弟弟被卷进去,能在上面动手,说明对方有一定的实力,对方又在暗处,如果针对他们,随时可以挖出陷阱。 人怎么可能每天都谨慎小心的警惕身边的人和事呢? 孔茂生有清醒的认知,而弟弟也一惯如此,眼前却因为一个喜欢的女人,将自己陷进去。 这并不是好事。 王家能稳稳的站在今天,与平时谨慎脱不开关系。 孔茂生一直知道弟弟聪明,却也个性很强,只是平时没有遇到在意的事,他还能将自己浅到深处,平时循规蹈矩,如今触碰到他在乎的人和事,也锋芒起来。 发现问题严重性,孔茂生更不能置之不理,他话锋一转,“上次和你提过让你去党校学习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王建国听了这话,并没有急着回复,而是打量孔茂生一眼,“哥,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 孔茂生很会与人沟通,他说,“爸年纪大了,现在有很多人盯着咱们家,你再不上一步,万一将来家里....”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透。 说的太透,反而起不到作用。 王建国心里升出的那点抗拒慢慢退去,他敏感的以为大哥是因为....如今听到家中处境,他沉默了。 从小到大,他想做什么,家里无条件的支持他,家里的难处也没有同他说起过,这是大哥头一次和他谈这些。 孔茂生见弟弟面上有松动,“撇开家里的情况不说,你想想何思为的事,你现在很被动,有想要保护的人,就要让自己变的强大起来。何思为才十九岁,个人问题还早,趁着这几年你提升自己,也是为长远未来打算。” 对于何思为的情况,孔茂生自然调查过。 在路上有与何思为接触过,那时虽然不知道对方就是弟弟喜欢的人,但是从品性和性格上来看,孔茂生也挑不出毛病来。 王建国知道,不管站在哪个角度,大哥给出来的建议都是最好的。 甚至,因为他的离开,而会让背后的人放松警惕,何思为已经被安排在牛棚那边,不能坏了他们的事,反而因为他在这边为她谋划,会让对方紧盯着。 孔茂生知道今天的谈话足够用了,便也不再说这个。 七月二十五号,何思为到连队的第十一天,抓虫工作结束,各连长开始抢收,何思为在这边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她要回养殖农场,趁着现在空闲,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搭火炕和去山里找山货,用来过冬。 之前打算采些山货到连队换粮食,今年发生虫灾,粮食几乎绝产,往上面交公粮都不知道怎么解决,更不要说下面人吃的。 越是这样,何思为越觉得时间紧迫,还要趁着秋天多采些草药。 北大荒天冷的快,八月底就开始下雪,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给她了。 同样着急的还有滕凤琴,因为她还没有想办法弄到何家祖传药方,更没有机会劝通何思为争取回到连长,结果几天后,就听说因为虫灾的事情,今年取消了在这边招收工农大学学生的名额,滕凤琴既高兴又失落。 同一天,唐爽、孙向红及何思为,坐上卡车,唐爽和孙向红是去营部,去营部的方向离养殖农场并不近,不过小郭接王建国的交代,先将何思为送到地方,才让司机调头送唐爽和孙向红去营部。 离开时,何思为也没有再见过王场长,在郭振生那里问了几句,听说人去营部汇报情况,便也没有再多问。 这一分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唐爽和何思为约好有机会就让人捎信,又说结婚通知何思为过来喝喜酒。 何思为爽快应下,如此一来,分离的伤感也消散了很多。 牛马被赶走,牛棚这边更安静了,有卡车的动静,在药田里的老沈就走了过来,远远的就见何思为跳下卡车,对着卡车上的人挥手,目送卡车离去,才回身往这边来。 何思为看到老沈在院里,远远的就挥手喊爷爷,沈鸿文扬起唇角笑了。 见面后,何思为把这半个多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沈鸿文听到虫灾弄的粮食几乎绝产,眉头也紧紧的皱着。 何思为现在要做的事太多,“爷爷,趁着天气好,咱们多备些山货吧,今年冬天怕是要挨饿了。” 沈鸿文没等开口,嗓子处传来一阵痒意,他背过身猛咳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似要把肺子都咳出来。 第333章 你哥来信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随即大步走过去,一把抄起老沈的胳膊给他把脉。 老沈的身体这些年一直没好好养着,落下很多病根,上次衄血便是类风湿合并败血症,这才回来几天啊,人又咳成这样,她怎么能不担心。 脉象浮滑无力,眼睑浮肿也厉害,不用何思为说,老沈很配合的伸出舌头,让小丫头看完了,他还在说没事,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 何思为不高兴的说,“舌质淡润无苔,脉象我不说你自己清楚,这是肺炎,心跳也慢,平时不注意,这是肺炎合并心衰。” 沈鸿文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就是这几天凉到了,有点咳,我自己有吃药,吃点就好。” 还没有说完,人又猛咳起来。 何思为扶着他走到一旁的树墩坐下,一边问都吃了什么药? 沈鸿文说上次帮周用采的药,话音刚落,周用河边回来了,她他端着盆,里面装着些野菜,正好听到老沈说到这,直接不客气的打断他。 “上次你们给我采的药,吃的早就没有什么,这半个月我说陪他去山上采些药,他就说没事,越拖越严重,这几天一声不接一声,晚上也没停过。” 何思为生气的起身,扭身往屋里走。 沈鸿文叫了两声丫头,见人不搭理他,无奈的对周用说,“不是说好了,不告诉丫头吗?你这怎么转身就忘了呢。” “我是不想说,可您老的身体能拖得住吗?” 沈鸿文也顾不上和他计较,起身追上去了,走了几步就咳的停了下来。 周用忙放下手里的盆,将人扶住,“你别急,思为也是生气你瞒着她,那孩子是心疼你。” 沈鸿文不看他,朝着屋里喊,“丫头啊。” 何思为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到屋后,发现火炕已经搭好了,屋子里还有一张简单用木板钉的桌子,心里一暖,但是注意力很快就被外面的咳声吸引过去。 也顾不上生气,又快步的走出去,扶过老沈回屋休息,也不说话。 沈鸿文知道把人得罪了,连连道歉,说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何思为打断他,“行了,咳成这样,先别说了,等你好了咱们再说这事。” 沈鸿文笑了,说,“对,等爷爷好了,再和你道歉。” 何思为哭笑不得,她要的哪是道歉啊,是生气他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爷爷,你还得去医院。” 沈鸿文不同意,“你正好回来了,去采点药就行,这么多年了,每年到这些时候,这些病都会犯一次,天冷就好了。” 秋天天冷,人容易上火,自然各种病也就找来了。 何思为还想再劝,可是看到老沈坚定的说不去医院,也不再多劝。 沈鸿文说,“丫头啊,你的问题你知道,我是看不上我家那小子,可是我不能给他添麻烦啊。他爸去的早,打小就没有人疼,我又这样,他能走到今天,都是靠他自己。我一把老骨头了,不能为他做什么,总不能拖累他啊。” 何思为心酸,和老沈相识这么久,这是他头一次对她说这些肺腑之言,这是长辈为晚辈能做的,是最难得可贵的亲情。 何思为深吸口气,“好,那我现在就去找药,我那还有些清肺火的药,我先找给你。” 让老沈等着,何思为回屋了,上次给周用的清金止嗽化痰丸还有,何思为翻出来,然后才发现她离开时给老沈的肉干,老沈没有吃,又放在了包的后面。 何思为拿起肉干,沉默了一会儿,又放回去,回手把奶粉掏了出来。 当时离开时,以为去几天就回来,所以只给老沈留了肉干,没想到一去就是半个月,现在看别说只留肉干,就是东西都给老沈,他也不会吃。 何思为拿出一袋奶粉,又抓一把面条出了屋。 她把清金止嗽化痰丸塞到老沈手里,回头对周用说,“周知青,午饭我来做吧,你帮忙给老沈倒杯热水吃药。” 周用说了声好,起身去倒水了,自打何思为来了之后,这边有了暖水瓶,平时喝热水也方便。 何思为跟过去,把未开封的奶粉袋也塞到周全手里,“这个你和老沈一人冲一杯。” 周用接过奶粉,说,“我身体好了,不用。” 何思为说,“让你喝你就喝,你现在是不咳了,可没营养,指不定哪天又病了。” 周用鼻子发酸,自打他到这边之后,只觉得人生无望,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可是这姑娘到这边后,让他慢慢的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感受到小姑娘是真的关心他,他也没再推辞,不过冲奶粉时,他只放了一点,冲出来的奶粉和水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物资紧缺,奶粉这些都是金贵的东西,他这辈子就搭在这了,小姑娘还年轻,要多吃些好的把身体养好才行。 牛棚这边的灶台抬在了外面,上次搭火炕的时候,何思为直接用泥坯在外面简单垒了一个灶台,铁锅洗干净,先把野菜抄水捞出来,再重新烧水把面条放里面,面条要熟的时候再把抄过水的野菜放进去,最后撒点盐,面条就煮好了。 吃过药的沈鸿文,没有先前咳的厉害,又喝过奶粉,人看着也有了几分精神头,最后又吃了一盆饭的热汤面,额头上也出了一层的汗,脸色看着也红润了许多。 何思为看着才放心,提起竹筐背在身上,又带上肉干,临走时交代两个,“我拿出面条和奶粉,你们两个晚上和明早都按时吃饭,生病就要多吃些好的,身体才有扛劲,听到没了?如果回来我发现东西没有动,我可真生气了。” 沈鸿文说知道了。 周用也保证他做饭,让何思为放心。 其实她一个人去山上,两个人不同意,但是吃饭时,何思为也坚定的说了,她一个人就行,她的倔脾气上来了,老沈劝不通,只能同意。 何思为已经几走几步,听到老沈喊她,她回身,老沈说让她等一等,人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封信。 “这是你哥给你来的信。” 第334章 山里的宝贝多 何思为懵住了。 我哥? 她哪来的哥? 发呆的空档,老沈也走过来把信递给她,“我没看,你自己看吧。” 何思为本能的接过来,待看到邮来的地址后,脑子轰的一声,这才明白这个‘哥’是谁。 老沈一只手背在身后,弯着身子,一只手握成拳挡在嘴边想将咳声压下去,“你也出发吧,一路注意安全。” 最后又问火柴带了吗? 何思为说都带了让他放心,他这才一边咳一边挥手让何思为走。 何思为将信揣到兜里没有看,一直走了很远,脸还在发烫,更烫人的是兜里的信。 八月的日头很足,何思为一口气走了十里多地,太阳已经偏西了,才停下来休息。 这时,她才把信从兜里掏出来。 信上的字写的很好,抑扬顿挫,带着一种力量,能看得出来写字的应该是个性格果敢坚毅的人,与他军人的气场很符合。 拆开信,入眼的就是刚劲有力的蓝色钢笔字,写着她的名字。 思为同志, 你好。 爷爷的事我已知晓,去养殖农场对他来说是个更好的选择,思为同志不必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农场生活艰苦,望你们照顾好自己。此外,我捎去一些东西,思为同志记得查收,爷爷的事,劳烦思为同志多费心了。 送上革命的敬礼。 72年7月19 看到信里的对自己的称呼,何思为反而松了口气,她哥叫得出口,那是一种打招呼的称呼,如果对方喊她妹子,她反而有些不适应。 信的内容很短,开始几句话字迹写的还很好,后面应该是有急事,和前面比明显潦草,应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是日期那里都少写了一个‘日’字,更不要说名字。 何思为能理解,毕竟在部队里,个人的事情要永远退到后面。 收起信,何思为算算日子,信到了,东西却没有到,按理说不该如此啊? 眼见着太阳落的更快,何思为趁着天黑之前,要先找地方安顿下来,这片荒野里,晚上会有狼出没,还是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行。 在天黑之前,她又来到了溪边,在路上她抄了些干枝,到地方后先生了火堆,把木头架起来,才打量四周,那片野山药长的很好,而靠近溪边生火,同时把带来的斧头拿出来放在身旁。 有火堆和斧头,她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其实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在山上,但是脚程慢,以至于天色大黑,她才赶到溪边。 坐在火堆旁,何思为扯开纱巾把肉干塞进嘴里,立马又把纱巾包好,手也塞进两边衣袖里,避免蚊虫叮咬。 走了一天的路,听着木头被烧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何思为的眼皮也越来越沉。 她靠着溪边的石头,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灭了,耳边响着山鸟的叫声,还有溪水的流淌声。 何思为坐起来,暗暗庆幸自己运气好,就这么睡过去没有遇到狼,不然真有狼过来,她就要交代在这了。 虽然火堆灭了,何思为还是用草叶子兜了些溪水浇上去,然后才收起斧头,开始爬山。 嘴里嚼着肉干,何思为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这里的树不茂密,阳光充足,野草长的也好。 何思为这次上山主要找的是桔梗、荆芥、紫菀、百部、白前和甘草。 紫菀最好找,就是小山野花,随便在哪里都能找到,荆芥也好找,何思为来时的路上就看到很多,回去的时候采摘就可以,而百部和白前不好找,多生长在南方,或者海拔高的地方,何思为要爬到最高处,才有机会找到这两种草药。 大山绵延到深处,根本望不到尽头,处在北大荒这里的山,多是原始森林,极少有人过来。 越往山上爬,越不好走,杂草丛生,需要用镰刀往前扫,一边走一边把前面的草削掉一些,才能前进。 而且越往山上爬,里面的阳光也越少,苍天大树遮挡住大部分的阳光,树林里间隙极少有阳光照进来。 这样也会有很多好的野生药材,何思为没一味的赶路,一路往山上走,眼睛也四下里仔细的打量着。 她的身体突然顿住,眼睛盯着一处不动,双腿已经大步朝那边走过去。 掌状复叶,只有两片叶子,中间是伞形的红色果实,何思为蹲下身子,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果实,唇角在不知不觉间早就高高扬了起来。 是山参。 她抬头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是一片落叶阔叶林,难怪会有人参,这样的地方土壤疏松,通气性好,最适合山参生长。 七月中下旬到八月中上旬,正是人参种子成熟的时候,深红色的种子在绿色的森林里格外惹眼。 何思为从筐里拿出铲子,这里土壤疏松,她挖的深,很快一根山参就被她整齐的挖了出来。 支大、浆足、纹细、芦长、碗密、有圆芦及珍珠点,这颗野山参具备了山参最佳品相的所有优点,看着粗细,起码也得二十年。 何思为在附近的树下转了一圈,最后在不远处找到了苔藓,用苔藓把野山参包起来,这样能起到保鲜的作用。 最后小心翼翼的放到竹筐里,才在附近又仔细的找了起来。 挖到的野山参年头及,种子又成熟,而人参是靠种子繁殖的,何思为可以肯定这附近一定还有野山参。 没用多久,何思为又发现了两株人参,一株超过五年,另一株十年左右。 而且两株人参的种子都成熟了,这个时节正是采种子的时候,何思为想着回去再处理,如果能得到些能种植的种子自然是好事。 之后,她仔细的找了一圈,没有再找到,这才欢喜的背起竹筐,继续往山上爬。 何思为所的这座山并不高,挖野山参耽误了些时间,等她爬到山顶时,估摸着已经下午三点多,太阳落到山腰。 但是这时站在山顶的何思为,视野很开阔,有一揽众山小的视觉感,山上树林不密集,有很多叠峦在一起的石头,何思为先坐下来,把竹筐放到背光的地方,开心的又看了一眼里面的三株宝贝,这才拿出水壶,拧开盖子慢慢的喝了口水。 同时,眼睛也四下里扫着,随后就在石头旁的草丛里,看到了百部和白前,再仔细看,有一大片。 第335章 有家底了 一天,找到了需要的药材,还挖到三棵野山参,这一天虽然很辛苦,这一刻,身上的所有疲惫都被赶走了。 这里石头多,晚上在这里过夜也安全,她只找了一些干树枝没有点着,怕夜里起风引发山火,虽然可能性不大,她也不想冒险。 至于干树枝,也是留着万一晚上有野兽出没,可以点燃用来驱赶野兽。 一切都弄好了,何思为就找了一处大石头背风地方坐下来,大石头在悬崖边处,不用担心背后有野兽袭击,只需要注意前面就行了。 爬山本就很累,又没有山路,是自己一路从草丛走出来的。 何思为要做找到的几种草药做止嗽散,现在缺的就是甘草和陈皮,橘子这种水果在南方很常见,北大荒这种地方根本不产,这味药没有,药方配出来,药效也不会减少很多。 夜里,这处位置处在风口,果真起了风,山上的气温本就低一些,北大荒的气温又比北方别处更低,而在北方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北方的夏天是最舒适的,一早一晚天色气凉,需要穿长袖,白天虽然热,但是空气是冷的,并不似南方那样闷热。 所以起风之后,何思为立马把自己带来的雨衣拿出来,因为担心下雨,她只带了雨衣,雨衣虽然薄不能保暖,但是在这种夏天穿着,却能挡住一部分的风。 雨衣很大,何思为将帽子也戴上,暖和了身子,还能遮挡一部分的蚊虫,其实这处位置真的很好,因为风大的原因,所以蚊虫几乎都没有了。 夜色下,月亮升到头顶,深处传来狼的叫声,直到天微微放亮,夜色下的一切,都被挥散,生机勃勃的一天又开始了。 何思为计划今天连夜赶路,所以不急着下山,她将先挖了百部白前的根,两种药用是用根入药,清掉上面的泥土,减可能处理干净一些,这样竹筐里也能多装一些。 荆芥用的是植茎,晒干了就可以入药,这种入植茎的药,何思为打算直接捆成草捆,单独扛回去就行,而根部的药材,还是要用竹筐背回去。 忙了一上午,下山只需要弄甘草桔梗那些就可以了,来的路上都有看到,到时下山直接采就行,只是爬一次山不容易,百部和白前又这么多,这两味都都有解表、润肺止咳的作用,老沈的病是肺部来的,用这些药材的时候多,况且冬天一来,北大荒的人多是因风寒引发的肺炎。 这些药材自然是越多越好。 何思为一刻也不停歇的忙到中午,背上满满的竹筐开始下山,回去的路上看到甘草和桔梗就停下来采,像捆草一样捆成一捆,提着快速往山下去,一路心里也在规划,等老沈的病好了,和老沈要来这边山上多待些日子,山上的东西多,到处是草药,还有很多野果子,努力多弄些,冬天牛棚这边日子也会好过些。 许是忽略了时间,天黑之前,何思为走到了山下,这脚速可比爬山的时候快多了,在小溪旁把水壶灌满水,就算是休息了,起来继续赶路,远远的能听到狼叫声,似乎离她很近。 要说不怕是假的,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似乎慢慢也就习惯了,何思为身后的竹筐里装满了草药,草药筐上又放着一大捆植茎,手里是一把斧头还有一把干树枝,干树枝上面缠绕着枯草,如果情况紧急,用火柴一瞬间就能点燃。 头顶的月亮很大,适应了黑暗里的光线,也能在这种环境下看清周围的情况,脚踩在草丛上发出细碎的声音,还有蛐蛐的叫声。 前世,何思为哪敢自己走夜路,更不要说在这种荒芜的野地里,死过一次,如今什么都看明白了,此时一个人赶路,反而觉得清静,挺好的。 身上背着的东西虽然很重,两肩开始还能感觉到被勒的痛,到了后来麻木失去感觉,何思为也就不在意了。 一口气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夜空中的月亮已经到了头顶,何思为停下来,大口的喘着气,蚊虫扑面的往身上撞,何思为庆幸自己戴了手套出来的,衣袖也用布条绑紧,这样蚊虫根本没有钻的地方,不担心被蚊虫咬,自然想停就停想歇就歇。 只是大夏天的捂的这么紧,头上又裹着面纱,透气性不好,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打透了。 歇好了,疲惫感涌上来,更不想动了,何思为不敢歇着,她知道只要一松劲,晚上就不会再赶路了,可是离营地那么远,越这样拖着回去越累。 她咬紧牙,背起东西继续赶路,东方泛白,慢慢的天亮了,何思为身上的衣服被汗打透,又被露水弄湿,下半身水涝涝的,都可以拧出水来了。 天大亮之后,何思为反而越发精神,一晚没有睡,她只喝了口水,之后一口气在下午之前,回到了营地。 白天太阳醒,湿的衣服外面干了,里面却被汗打着还是潮的。 还没有到营地,何思为远远的就看到老沈站在营地房子后面往这边望,看到她之后,人也大步迎过来。 何思为笑了,与老沈终于碰面了,她两腿一软坐在地上,“总算回来了。” 沈鸿文看到她背回来的草药,斥责的说,“弄点回来就行,背这么多,你也太不珍惜自己身子了。” 这样的斥责,满是关心,何思为把竹筐从身上摘下来,把上面捆的草药拿下去,用苔藓包的野山参就在上面放着。 老沈凑过去,“挖到山参了?” “一棵有二十年,一棵十多年的,还有一棵五年多的。” 沈鸿文呵了一声,“年头真不少啊,我处理一下晒干给你保存起来,将来嫁人当嫁妆。” 何思为说,“五年多的给你用来补身子,另上两棵收起来就行。” “什么身子金贵的要用五十多的人参,这事听我的,你就别管了。” 沈鸿文直接把竹筐背起来,一只手拿着草药捆,“走吧,先回去。” 何思为一动也不想动,两条腿仿佛没有了知觉,但也知道在这里坐着不行,只能靠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才抬起沉重的腿跟上去。 第336章 做的多了,也就坦然的能喊出声了。 人参老沈去处理,采回来的草药根茎周用背着去河边洗了,去河边并不太远,一走一回大约十五分钟,牛棚的位置选择建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人和牲畜用水。 方便是方便,但是一百多头牲畜,冬天吃水很多,八个职工要来回担二十多次的水,才够牛喝一次,大冬天的从冰窟窿里将水舀到桶里,再担回营地,很遭罪,牛棚这边的职工,多是这样落下的风湿病。 到这边后,何思为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也想着在天冷之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当她和老沈提起这件事时,沈鸿文没反对,“这边水位线低,挖井也容易,这几天没什么事,我和周知青先挖着。” 没有上冻,水位线又在地下二米到三米,现在挖起来也轻松,只是搭水井要用井凹木一层层叠起来,直到井口,这些木头不好找,最近的山离他们这里也有二十多里地,牲畜又都被赶走,全靠他们三个人砍木头又往井里下,完成不了。 在柈子农场打过水井,何思为也明白这些,“要不还是等大家回来再挖吧。” 沈鸿文说,“没事,这几天不行先找木头。” 等着心里急,倒不如慢慢的弄,先把问题都解决了。 何思为觉得这样也行,休息了一会儿,有了力气,随之而来的是饥饿感也涌上来。 何思为立马起身去做饭,昨天晚上赶路,白天几乎又走一天,带的肉干吃光了,只喝了一军用水壶的水,一口东西也没有吃过,眼下还有吃的,总不能亏待了自己。 大家在牛棚这边生活简陋,但是多是身份高出身的人,在生活等各个方面都很讲究,就拿做饭用的锅来说,每次都洗的很干净,洗过之后,还要把里面的水擦干净,这样铁锅也就不会生出铁锈。 灶台旁的木桶里有水,何思为把水倒进锅里,盖上木锅盖,才抓了柴火点着,柴火是去年的‘蒿子杆’,茎比树枝细,做柴火好烧,烧出来的火硬,和烧木头差不多。 东北人都知道,火硬的话,锅热的快,做饭也快。 何思为回屋翻了面条出来,又掏出一盒肉罐头,肉罐头有咸盐,煮面条时直接下半盒罐头不用放盐,趁着面条在锅里煮,何思为拿着‘假把刀’就在营地一旁的荒草地里挖了把婆婆丁,用水瓢洗干净扔进锅里。 水瓢是用成熟的葫芦干了之后,一切两半,把里面的籽都抠出去,弄干净了,就可以用来舀水了。 至于假把刀是断掉的镰刀,把剩下有刀刃的半截尾部用布包裹成把手,有点类似后来的水果刀,只是把手不一样了。 用肉罐头煮出来的面条很入味,加上有清火的婆婆丁,味道很好,虽然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何思为也不敢多吃,还是平时的量,吃的时候也放慢了速度,空着的胃突然进食,吃的太快又吃的多,都会伤到胃。 重活一世,何思为很在乎自己的身体,尽可能调养。 从回来一直到吃过饭,忙完天已经黑了,锅里还有温着的水,是做饭后,趁着灶下还有火,何思为把锅唰干净,往里添水,盖上锅盖,借着灶下面剩下的火和灰就能把水慢慢烧热,吃过饭勾兑上凉水,端进屋里睡前简单擦了身子。 这一晚,何思为在睡梦中被酸痛的身子痛醒,可是太困,又迷糊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时,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外面,传来老沈的咳声,细听之下知道他在刻意的压着咳声,何思为立马起来,把被褥叠好,这才注意到火炕上的干草被拿走了,而是换上了炕席,用芦苇编的。 这里一片荒芜,炕席这种东西也多是自己编,没有卖的地方。 何思为想着她去山里之前还没有炕席,昨晚回来后又太累,也没有注意这个,早上才发现。 去了院里,何思为走到老沈身边,目光落在老沈的手上,手很粗糙,上面有很多口子,一些是裂开的口子,一些是新划伤的口子。 何思为心口有些堵,又有些酸,“老沈,炕席是你编的吧?” 沈鸿文刚刚还奇怪这丫头怎么盯着他一直不说话,听到这个才明白,笑着说,“正好这两天没什么事,我和周知青在河边割了些苇子回来,给两屋都编个炕席,冬天烧炕,可以直接躺在炕席上,更热乎。” 何思为嘟着嘴,“那也得注意身体,你现在可病着呢,况且苇子要在水里泡好了才能编炕席,不然更容易割伤手,你看看你的手。” 沈鸿文说下次注意,说的很敷衍,何思为也知道多说没用,就得一直盯着他才行。 昨天找回来的紫苑、百部和白前都要蒸着用,已经洗干净又空了一晚的水,第二天早上何思为只给三人冲了奶粉,就开始处理草药,甘草、桔梗则需要炒,也要晒干了才能炒,何思为为了能快点用草药,先把甘草茎部的皮拨干净,切成小段,放到太阳下面晒,而桔梗处理的是根部,洗干浄之后切成片晒干,用的时候再炒。 何思为把草药都处理好,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休息的时候她才发现早上之后,周知青就不见了。 沈鸿文说,“昨天不是说挖水井吗?周知青去找木头了,他说知道河的上游飘过来一些木头,他过去看看能不能用。” 何思为听了也没多问,在他身边坐下,提起信的事,既然已经称呼对方哥了,何思为这时也没矫情。 她说,“哥在信里让我好好照顾你,又说给咱们邮了些东西,你没收到东西吧?” 沈鸿文说,“收到信就行了,东西没就没了。” 看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何思为明白过来,“以前也是这样吗?” 沈鸿文嗯了一声,“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收到信,就很好了。” 他没多说,何思为却懂了。 被分到牛棚这种地方,有些人和空里人直接脱离关系,不要说邮东西,就是信也不会来一封,生怕被牵连上。 第337章 有朋自远方来 何思为自打从老沈那里知道牛棚里的人是这样的待遇,心里一直闷闷的,胸口似有块石头压着。 她知道像老沈他们这样的人,日子一直不好过。 可是知道归知道,真正亲眼看到这一刻,心里的气愤和无力感还是控制不住涌了出来。 当着老沈的面,何思为又很好的掩饰起自己的情绪,已经受了委屈,还要反过来安慰她,就是她不懂事了,没有帮上忙,反而添麻烦。 甘草和桔梗切的块小,太阳又烈,到晚上就晒干了,何思为连夜把两两种药炒了,桔梗、荆芥、紫菀、百部、白前各二荆芥,甘草十二两,按理说还要放一斤陈皮,但是没有,将这些药共为末,每服三钱,开水调下,这就是止嗽散,有化痰止咳、宣肺解表,主治外感咳嗽,咳而咽痒,微有恶风发热,舌苔薄白,脉浮者。 何思为当天晚上共好后就让老沈服了一副,又说,“要是有生姜就好了,可以散外邪,而且你是肺热来的,这样单独服用也不好,我明天再去找找,看看能不能弄些知母、瓜萎、黄芩之类的配着一起服用。” 这几种药也好找,也很常见,就是瓜萎不好弄,但是知母和黄芩,特别是黄芩在这边更常见,像野花一样,只要往草丛里望,看到紫色的花,你走过去就行,多是紫菀,有些是桔梗,要么就是甘草,或者是黄芩,反正多是药材,你采回来就行。 太晚了,黄芩去采,也要根部晒干炒了才能入药,今晚是来不及了。 吃过药之后,何思为住在老沈隔壁,听到老沈的咳声确实缓解了很多。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给老沈把了脉,脉象浮,搭在手腕上就能感受到老沈还在发热,何思为不敢耽误,去草丛里就近找了黄芩回来,根部洗干净切成晒上,又让老沈先再吃一服药,这两天周用都是在找木头,一个人干活慢,他又是个知识份子,力气还小,一天也就能拖回两根木头。 上午把黄芩弄完,何思为中午又是煮的面条,十斤的面条,这两天,省着吃,也吃下去两斤多了,何思为也没心疼,就是脑子一直在想着面条吃完了吃什么? 现在是八月上旬,那些野山药挖的还有些早,等下霜之后再挖还能长的粗壮一些。 中午太阳最裂,吃过饭三人都回屋里休息,何思为的屋子里只有一铺火炕,铺上炕席之后,屋子看着更整齐了,现在天气热不用烧炕,她就睡在炕梢,屋子是东西朝向的,门在营房的中间,而在何思为这屋,就是靠南,何思为睡的位置靠北墙,这样一进来后,先看到是火炕,扭头往屋子北边看,才能看到炕上叠起来的被褥。 窗户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是木板挡的,弄玻璃不可能了,只能想办法弄点防水的油纸布从外面挡上,这样下雨也不担心进雨水,冬天更好办,把雪堆高把窗户挡住就行,不透风不透气,还能保暖。 地面铺着沙子,虽然踩上去干净,但是走路就会带着沙子,何思为不满意,想着以后找机会弄些石头铺上才行。 随即她又笑了,现在有营房住,不用住帐篷或窝棚,可比在柈子农场好多了,结果她还不知足,又挑起地面来了。 人性果然贪婪,没有知足的时候。 她没铺褥子,就这么躺在炕上,进屋前衣服上的灰已经拍了,炕席不怕脏,落了灰之后擦干净就行。 一躺下来,脑子想的事也就多了,从爸爸的事,到自己的事,是谁陷害她?何思为想到很多人,有走私药品那些人,也想滕凤琴和谢晓阳他们,毕竟他们目光短浅,觉得她被放到这里,她一定会低头,然后拿出药方,让他们帮忙想办法把她弄走。 还有一种可能是走私药品那些人,觉得她碍事,就把她弄到牛棚这里吃苦,这些都有可能,但是是谁有机会把书塞到她包里的呢? 闲下来时,何思为也在想这个问题,男职工不可能,只有女职工。 女职工除了唐爽,其他的都有可能。 但是她晚上睡觉很轻,如果有人走过来,她一定会醒,更不要说翻她的包,除非离她很近,动作轻才不会吵醒她,而离她近的,就是挨着她睡的唐爽了。 推断了很多,何思为又回到原点,让她去想唐爽做这些事,她不相信。 这时,院子里突然有人喊,“有人吗?” 是道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 何思为跳下炕,大步走出去,她出来时,隔壁的周用也出来了,没有看到老沈。 这时,周用说,“老沈睡下了,我看睡的沉,没有喊他。” 何思为点头,这才往院子里看,看到一身蓝色工作服的徐世斌,何思为很惊讶。 “徐同志,你怎么来了?” 徐世斌看到何思为时,已经走过来,“你忘记我是做什么工作的了?” 何思为笑了,先将人请进屋,因为老沈在睡觉,所以把徐世斌请进了她住的屋子。 周用看到两人认识,也没跟进来,回隔壁了。 徐世斌这边,进屋后打量了一眼,坐在炕上后,皱着眉说,“这泥草房冬天能住吗?” 房子并不是脱泥坯盖的,而是直接用木头架简单的木头框架,用泥和草泥在一起,拧成一条条搭在木头架子上做的泥草房。 徐世斌是高干家子弟,看到房子有这样的疑惑也正常。 何思为扯了椅子坐下,说,“有房子住已经不错了,有很多地方还住窝棚和帐篷呢。” 徐世斌看着何思为脸上的笑,不自然的说,“以前听说北大荒很艰苦,到这边后才知道,让你见笑了。” 何思为说没事,她也是真的不在意这些,知道徐世斌的身份,看到他有这种态度,也不会误会他傲慢的目中无人,是贵家公子真的不知道人间疾苦。 徐世斌也没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说了他这次过来的目的,手点了点包来的大包裹,“前几天我去在收件室看到这有写着你收的包裹,看日期到很多天,收件室的人说忘记送了,正好要去营部送邮件,顺路先把你这个捎过来,不然等下次有信一起送过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338章 精神病院出事 东西哪是忘了,是看到是牛棚这边的,直接被扣下了。 徐世斌是许阿姨世交家的孩子,初到这边不知道规矩,如今因为她的事而得罪人,何思为也做不到昧良心不提醒。 何思为说,“徐同志...” 徐世斌打断她,“直接叫我名字吧,叫同志太外道了。” 何思为也没客套,叫了一声徐世斌,然后说,“你刚到这边有些情况不了解,以后如果再看到我们这边包裹没有被送过来,就当没看到吧。” 徐世斌并不是什么也不懂的高干子弟,在邮局上班,这种事情他当然懂,他明白过来何思为话里的意思之后,严肃的抿起唇。 看出他不高兴,何思为笑着说,“其实能送到信就很好了,没什么的,大家都习惯了。” 徐世斌说,“以前怎么样我不知道,现在我调这边来,这边归我分管,就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你放心吧。”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这次的事,我回去后会调查一下,谁的失职谁写检讨。” 何思为忙着说真不用,“这么点的小事,过去就过去了,你初到这边,别把人得罪狠了。” 明枪易躲,小人难防,徐世斌出身好,也防不住有心人算计使坏。 何思为不想因为她,而给徐世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世斌看何思为一眼,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在这个岗位上班我不是新人,他们想做什么没那么容易。” 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对方却看在王家的面子这样维护她,何思为也很不好意思,只能将这份人情记下,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 徐世斌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从坐下到离开,也不过十多分钟,何思为一直将人送到卡车那,看着卡车走远了,这才回去。 老沈和周用还在休息,何思为也打了个哈欠,拿着假把刀把包裹拆开,包裹外面用油布包的,正方型的包裹有一米大,何思为拆的时候很小心,正想着找油布将窗户挡上,这就有了。 包裹拆开后,里面叠放整齐的东西也露出来。 有很多黄色牛皮纸的纸包,纸包上面仔细看,上面用钢笔字标着纸包里是什么,有一包写着药材,何思为立马打开,里面有清金止嗽化痰丸、荷叶丸,这个咳中带血可以用,桔红化痰丸,虚热咳嗽可用,这三种丸药都是针对肺部问题的,有止咳化痰的作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每种药都有二十袋,这么一大包药,解了燃眉之急。 何思为把药放到一旁,依次拿起第二个牛皮纸包,上面写着白糖五斤,盐二斤、火柴二十盒、蛤蜊油四个,扇牌肥皂五块,一大包的叶子烟,胶皮鞋两双,很细心的男的一双女的一双,有两个圆桶的铁皮饼干桶,上面贴着纸,写着猪油,最下面两个方盒的饼干盒子,一个上面贴着小米,一个写着大米,最后还有两大捆挂面,有十斤。 东西真的不少,何思为把东西整理好,单独拿出几包盐和脚皮鞋放到一旁,其他的都收到包里去。 又用饭盒抓了两把小米,留着晚上煮粥吃。 听到隔壁起来了,何思为拿着药和胶皮鞋过去,把收到了哪些东西说了,“这些药你先吃着,鞋也换上吧,那双都破了,换下来后我给你洗洗补上再穿。” 又说其他的东西放在她那,“拿过来你也会让我拿回去,所以也没有拿。” 沈鸿文说正是这个理,然后问起徐世斌的事,从何思为那知道怎么认识之后,也没再深问。 晚上,何思为早早把小米粥煮上,又抓了一把炒好的黄芩扔进去,黄芩有清热解毒的作用,何思为不但煮粥放了,就是暖水瓶里也扔了一把,用来泡水喝。 小米粥煮的久,又软又糯,喝上一口,胃暖暖的,周用不由得感慨,“思为过来后,咱们的伙食一天比一天好啊。” 又说起其他人,“也不知道在那边怎么样了?” “今年有虫灾,他们应该会回来的早一些。” 周用说,“回来后,也该准备冬天的食物了。” 何思为说起那片野山药,说等上冻之前挖就行,又看老沈情况有所减轻,就提起她想上山去采药的事。 上次去的匆忙,没有走太多地方就挖到三棵野山参,何思为想再去撞撞运气,如果能找到,自然是好事,现在留起来,将来可以私下买卖了,这可就是一大笔收入。 这些当然不好说出来,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她透露出来,也会引人猜疑。 沈鸿文处理野山参时,周用去洗百部和白前,并不知道野山参的事,沈鸿文也有意避开周用,这时小丫头提起要上山,便也猜到了几分。 他说,“我和你一起上山吧,吃的药带上,两个人在山上也有照顾。” 周用也觉得这样合理,“老沈说的对,两个人去有照顾,上次你自己去,我们两个那两天也没怎么睡,就担心出事。” 何思为想着老沈在家也是吃药,两人一起上山,自然是好的,她自己晚上睡的也不踏实。 商量好了,当天晚上何思为就收拾东西,空包里装上挂面和饭盒,蚊帐上次在大家一起用过,何思为就在脱泥坯的几天在河里洗了,一直也没拿出来用,原本还想着今天挂上,现在也省事了,直接放到包里,他们在山上要待些日子,到时找一个地方安顿,蚊帐撑起来,休息睡觉时也不遭罪。 之后就是火柴和雨衣及毛毯,她带了两条,最后就是吃的,带了挂面和奶粉,又留出二斤多面条,给周用的。 第二天早饭,三个人为了节省口粮,仍旧是喝的奶粉,何思为和老沈各背一个竹筐,她将包放在竹筐里,两人出发了。 沈鸿文还病着,两人不急着赶路,晚上天色大黑,才到了溪边,生了火堆饭盒放在火堆上简单煮了面条,两个人吃过后将自己包裹好,就靠着石头睡了,第二天天放亮之后,没急上山,而是先吃饱了,这才开始爬山。 另一边,营部派来的人,刚到牛棚,正是过来找何思为的,精神病院出事了,事关张玉方。 第339章 扑空 来的人正是姜立丰,和周用打过招呼之后,左右看没有别人,才主动问起何思为。 何思为和老沈离开时,早就和周用串好了说词,只要有人问,就说老沈生病,去山上找药材了。 找药材这件事,可以几天,也可以几个月,所以不管去多久,让上面都挑不出错来。 养殖农场这边三不管地带,物资跟不上,只能自己想办法,所以去采草药治病这种事,也不会多有指责。 姜立丰问,“他们去附近采药?可说几天回来?” 周用请姜立丰进屋,两人坐在炕上,他回答道,“去了二十里开外的山里,这一去一回,最少也要一周,还得是他们到那边找到药就回来,如果药材难找,那就不好说了。姜干事找小何知青可是有急事?” 刚刚两人碰面时,已经介绍过彼此。 姜立丰听完,没有说话眉头先蹙到一起,“这就麻烦了。事关何思为,时间越拖越久不过去,只会更麻烦啊。” 周用问,“姜干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何知青到这边后,只前些天去过汤原农场帮忙,那边秋收她就回来了,也没听她说有什么事。” 姜立干苦笑,“是她之前的事,她曾在回家探亲路上在萝北农场八连救下过一个人,那人后来被家里送到精神病院,要说这事和她也就没关系了,只是现在精神病院出事了,那边突然很多人生病,开始只是轻咳,后来就是吐血,人越来越多,医院不知道要怎么办?先前何思为诊断过那些人是结核病,但是医院去检查过说不过,一时之间又找不到病因,上面这才通知到营部,营部又让我下来接何思为过去。” 周用惊讶不已,“这是大事啊,可是小何知青在山上,就是过去找,山那么大,哪能找到啊。” 姜立丰问,“山那么大,他们总不能往深处走,还有离开的时候,没有交代过若有急事找他们,用什么办法吗?” 周用有点想笑,能给营长做助手,脑子怎么可能不好使?既然脑子好使,就不可能问出这样的话。 这种试探,掩饰的很好,但是周用是个大学教授,以前没下来时,见人多识人也最多,姜立丰这点小心思,一眼便看透了。 对姜立丰的人,也打心底生出厌恶来。 面上,他不动声色的说,“姜干事,我们这边平时很少有人过来,像你过来急着找人这种事,我在这的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 姜立丰见问不出什么来,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外面卡车还在等着,和周用一直坐着也没用,他只能起身,说先回去,又交代如果何思为回来,让她立马去营部。 周用送人,嘴上也应着,心里却没大当回事,姜立丰将事情说的并不详细,周用自己分析一下,这事何思为提醒过,现在出事了,找不到解决问题办法,又过来找何思为,这有什么用? 所以和何思为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边向外走,一边暗想,现在能混得好的,果然脑子都用在这上面了,只是人不实在了,也不朴实了,让人喜欢不起来。 目送着姜立丰走了,周用没有半点着急之色,同样坐着卡车往回走的姜立丰,也看出周用对他说的事并不上心。 姜立丰蹙眉,这次过来,没有看到何思为本人,他的感觉并不是太好,养殖农场很干净,没有想象中的脏乱,现在的下面初建的农场连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养殖农场的行动自由。 卡车开出有二十多分钟,姜立丰不说话,全长水问,“姜干事,小何知青不在吗?” 姜立丰身体往后靠,闭上眼睛,“不在啊。” 随后把去山里采草药的事说了。 全长水笑着说,“都说养殖农场艰苦,我看也没传说中那么苦,挺自在的,又没有人管。小何知青的同学又在这边,也能彼此照顾。对了,就是上次被人传偷偷跑走的段春荣,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还是周营长在时的事呢,当时大家都在议论这事,还怀疑过那个段春荣去山上找小何知青,结果等段春荣回来才知道是个大乌龙事件,他探亲回家有批条,是周营长给的批条。” 姜立丰睁开眼,“周营长给的批条,当时为什么营部还说他是偷偷回家的?” 全长水说,“怪就怪在这啊,段春荣说当时走的太急,没来得急向上面报告,直接找的周营长,如果真是这样,用得着偷偷的走,不让人发现吗?” 姜立丰听出全长水知道些别的,又关系到何思为,他也很好奇,趁机问,“然后呢?大家只是奇怪?” 全长水铺垫了那么多,就等着姜立丰问呢,他说,“私下里大家都议论是何知青帮的忙,周营长很欣赏何知青,她下乡后,为营部做了几件大事,特别是治跳蚤的事件,不是咱们营部受易,整个北大荒的人都受易,如果何知青和周营长开口,段春荣这事也就不是事了。” 姜立丰笑着说,“也确实有这个可能,段春荣那边的理由说不通,这么一解释也就通了。” 有这样的情谊在,何思为到了养殖农场这边,确实日子比别的地方还逍遥,这边人少,从根本上来讲,何思为是问题最不严重的,那么这边也没有人能管得了她。 姜立丰看向窗外,回想何思为的性格,对生活充满热情,她那样的人,到哪里都可以让自己过的很好。 全长水见姜干事又沉默了,他说,“小何知青年纪小,又有能力,当初如果不是她,我还不知道我妻子真正去世的原因,说起来她这样有大才的人,被安排在这里,确实可惜了。” 姜立闭着眼睛,他摸不透全长水的用意,听着处处在夸何思为,可细品品又像要谋算着什么。 当然,他谋算的这个人是何思为,既然何思为帮过他弄明白他妻子去世的原因,又为何谋算何思为呢? 总觉得有说不通的地方。 第340章 伺机而动 周用这边今天接待完姜立丰,第二天看到徐世斌时,微微一愣,将人迎进屋里。 徐世斌看到他自己在,好奇的问,“何思为呢?” 听到周用说他们上山了,徐世斌来了兴趣,“山上很好吧?有机会也要和何思为一起爬山看看才好。” 周用笑着说,“徐同志想爬山,以后总是有机会的,北大荒这边原始森林很多,山上植被茂密,特别是秋天,有很多不知名的野果子。” 徐世斌面露向往,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山上看看。” 然后才说起他是从营部回来,想着离这边也不远,就过来看看,“既然何思为不在,我也回去了,这些东西是麻烦周同志转交给何思为,就说我家里邮来的,我分了一些出来给她,让她别客气。” 周用是文人,笑呵呵的应下,并不多问,也不多说。 送走徐世斌后,直接把东西放回到何思为那屋子,至于包裹里面有什么,他并没有翻开查看。 山上那边,何思为和老沈并不知道有人来过,两人一口气爬到山顶,在何思为先前休息的地方将蚊帐撑起来后,不急着找草药,而是休息了一天,就在山顶上附近几步远的地方采草药,像百部和白前这些很多,当天摘下来之后,就先晒干,这样装起来带回去也方便。 第二天休息好了,两人才背着一个竹筐,往山里去,森林茂密,喜阴的地方有龙胆草、白头翁、五味子、黄芪、天麻,除了这些,何思为还发现一大片萱草根,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黄花菜,黄花菜的花能吃,根还能入药。 现在采花晒干,冬天可以用来吃,根挖出来还可以用来做药,之后老沈挖龙胆草那些,边挖边处理,何思为就弄黄花菜,将摘下来的黄花菜一筐筐背回到山顶,在石头上铺好,这样晒干后也不占地方。 这些野生的药采回来,如果能卖出去,价格比种植的还要高一些,只是现在形势不对,还要等上一等。 何思为就盼着大家胆子放开,慢慢可以投、机、倒把,那她攒钱的事就行得通了。 等到恢复高考,她也能攒上一笔钱。 这一天,何思为只负责采黄花,同时再把黄花菜的根挖出来,树林里要比外面黑的早一些,有树荫挡着,所以两人早早就回到石头那,这时石处的位置,还是大亮的。 何思为看着先采回来的黄花已经晒了半干,明天再晒一上午就能干,只是发现的草药多,两个筐装不下,何思为趁着天没暗,找了些软的枝条,让老沈晚上在火堆旁简单的编个收口的筐,将晒干的黄花都装进去。 第三天何思为就和老沈一起挖草药,两人挖的快,挖回去后晚上处理,第四天放在石头上晒,两人则往山里去,想找找野山参。 野山参并不好找,两人找了一天没有什么收获,但是却找到了一小片的榛子树,树枝上挂满了榛子,何思为眼睛亮亮的,这片高的苍天大树不多,阳光给充满,榛子长的很好,一般榛子八到十月成熟,而这一片因为阳光足,何思为摘下一粒,剥开看到里面的果壳已经是棕色,这是成熟可以摘了。 她和老沈商量一下,现在两人回去,明天再过来还浪费时间,不如今晚就在这住里,在这边把榛子都采了,然后背回去。 榛子对他们来说是粮食,可以用来抵挡饥饿。 沈鸿文原本就是万事由着小丫头做主,他没有意见,不过他们只背了一个竹筐过来,这么多的榛子装不下,他就在原地找了枝条编竹篓,方便装榛子,看着榛子采的多了,沈鸿文就用带来的斧头在地上刨坑,把榛上来带着皮的榛子埋进坑里,现在天气热,在土里埋两天,榛子果壳外面的绿色植被就会烂掉,里面棕色的果食也会自然脱落出来。 这一片榛子,最少也要五六天才能摘完,好在两人出来时,把面条和饭盒都带着,就是喝水不方便,有一条从山顶流下来的山泉,从山顶走过去要二十多分钟。 两人在山上一待就是半个月,而营部那边,邓营长看到姜立丰进来,便问,“还没有回来?” 姜立丰苦笑,“没有回来。” 邓世青放下手中的笔,如今正是秋收,新营部搬到这边,又遇到虫害,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原本上面来电话,让何思为过去,只当是小事,把送过去就是了,现在半个月过去,上面催了四次,人仍旧没有找到,邓世青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姜立丰也折腾了四次,眼下八月中下旬,一晃半个月过去,何思为仍旧没有回农场,姜立丰开始有些急,眼下看营长急,他反而能平静下来了。 邓世青正要再说话,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神情严肃的说是,“领导放心,何思为后天一定送过去。” 姜立丰微愣,后天?人在山上,送到上面管局,也要一天的路程,加上今天,只有三天时间,怎么把人找到? 邓世青已经挂了电话,对姜立丰下命令,“你现在带人再去养殖农场,人没有回来就直接去山上找,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后天务必把何思为送到管局那里。” 姜立丰知道这时他再说困难,也不会让营长改变主意,只能应下,至于最后不能完成任务,那责任不会在他身上。 他刚这么想,就听到邓世青又说,“姜立丰,上面很急,已经有几个人一直发热不退陷入昏迷,还有几个人已经过世,这件事情很严重,这次你是带着命令去的,如果找不到何思为,你等着接受处分。” 姜立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为自己争取利益,“营长....” 只说了一句,邓世青就抬手打断他,他低头往腕上的手表看了一眼,抬起头看着姜立丰,说,“时间紧任务重,务必完成任务,这也是我向上级做下的保证。” 姜立丰听出话中的意思,完不成任务,受处分的还有他。 脑中一闪,姜立丰说,“营长,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但是我还是想说几句,何思为只是个普通知青,但是她身上的能力摆在那,这次将人找回来之后,不如安排到别的连队去吧,有什么事找她也方便。” 第341章 目中无人 邓世青还以为姜立丰说的是找不到何思为的事,不想他提的是这个意见。 他思考了一下,说,“这个提议很好,这样,等将眼前的事解决后,你写一份报告上来,还有将人安排在哪里,都在报告里写清楚,我审查之后将报告递到上面,毕竟对她的处分的事,上面知道,短时间内让她变动,也要报个报告上去。” 营长不反对,姜立丰松了口气,他说,“那我现在去找人,报告稍晚一些送过来。” 心中想法得到认同,姜立丰现在上心办何思为的事,已经不是为了自己不受处罚,而是把人找回来,他才可以写申请。 走出办公室,站在院子里,姜立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中铆钉何思为一定能解决神经病院那边的事情,而且也只有她能解决。 这样有能力的人,经历这次半个月没有找到,只要报告交上去,总局也一定会同意。 姜立丰先找了人,又找到全长水,从营部带了十多个人又去了养殖农场,这次到了营地姜立丰没有下车,让别人去问,听到何思为没有回来,直接开着卡车往山那边去。 周全出来时,看到卡车去的方向,周全着急啊,营部派人来了四次,这次干脆带着人去了山里找人,能猜出来事情很严重啊。 山里,何思为和老沈也刚走下山,主要是东西太多,草药是晒干了,但是架不住草药多啊,还有那么多的榛子,两人将东西从山顶背到山下,就用了四天。 榛子还没有晒干,山下有小溪,何思为和老沈商量先把榛子在这边铺开晒着,他们两个先背些草药回去,一去一回两天,榛子也晒干了。 老沈的病好了许多,何思为不让他背重的,就让他背了些晒干没有太大重量的黄花菜。 说来也巧,正是这样的安排,也让过来找他们的姜立丰一行人,没有发现大部分的草药和榛子。 看到有卡车过来,远远的能看到卡车后面有人,何思为没有多想,卡车在看到他们之后停下来后,何思为也没有多想。 直到姜立丰从驾驶室跳下来,说,“思为,总算是找到你了,你可不知道,这半个月整个营部找你都要找疯了。” 看到姜立丰,何思为面上淡淡的,心里还在想怎么哪都有他啊,不过等听到他说的话后,先将反感放到一旁,疑惑的看着他,同时问怎么回事。 姜立丰说,“上车再细说吧。” 也不管何思为同不同意,招呼两个男职工下来,帮忙把竹筐搬到车上,又让扶着沈鸿文上车,何思为要跟过去时,姜立丰拦下她。 “思为,你坐前面吧,这样咱们不用耽误时间,在路上我可以把事情前因后果说给你。” 何思为想了一下,没有先回姜立丰,而是回身对卡车后面的沈鸿文交代了一声,才回过头对姜立丰点点头。 不过一个简单的举动,姜立丰却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何思与沈鸿文走的近,只是沈鸿文这样的人,离着远点还是好的。 上了卡车,何思为坐在后排,与全长水热络的打招呼相比,何思为就冷淡了许多,全长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自顾的说他们这次已经是过来找她第五次了。 何思为大为惊讶。 五次,看来确实是急事。 只是她实在想不到什么事,这么急着找她。 姜立丰扯了扯上衣,整理了一下坐姿,侧过身子说,“思为,张玉方的事你还记得吧?” 先前何思为就想让王场长帮忙打听张玉方的事,只是见面后就忘记了,又有虫害的事发生,彻底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营部急着找她,又关系到张玉方,何思为有了不好的预感,“是精神病院那边有传染病爆发吗?” 姜立丰压下心底的激动,“是。” 他心里兴奋,就知道何思为有这个能力。 他只说了一句,就猜到了什么事,想来对这病心里也有了猜测。 何思为问,“那边是什么情况?” 姜立丰就把他知道的,还有今天在营长口中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何思为问,“医院也查不出来是什么病因吗?” “医院那边说不是结核病,却有传染性,一时也找不到是什么病,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治疗。” 何思为心想她诊断的不应该有错,从张玉方的症状还有脉象上看,就是肺结核,但医院检查又不是,原因到底现在哪呢? 现在没有见到人,何思为不敢轻易下定论。 何思为没接话,姜立丰就继续说,“精神病院已经出现死亡病例,一大部分人都出了现症状。当然,你不用担心,张玉方被送过去时,你就提过她有病,所以现在出现这么大的集体性传染病,没有你的责任。” 何思为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受牵连,姜立丰的示好,她淡淡的没有回应。 前世两人是夫妻,姜立丰是什么人,何思为清楚,岂会被他表面这副君子作派给骗了。 何思为的冷淡,姜立丰早就有体会,但是此时在卡车里,只有三个人,何思为还是这种不冷不热的,姜立丰有些挂不住脸。 但是又没有机会发泄出来,况且如果他当场也撂脸子,就是在全长水面前证实了何思为不给他脸,如此一来,心里怒火冲天,表面上姜立丰还要强打起精神,脸上挤着笑,当什么事也没有。 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干活,何思为知道接下来到精神病院那边还有得忙,便趁着坐在车上的时间休息。 何思为睡了,车里很安静,全长水全神贯注的开车,眼角余光不时落在姜立丰的脸上。 待将目光收回来,全长水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紧了几分。 全长水确实很吃惊,姜立丰是营长助理,在何思为那里都吃瘪,这样高傲且目中无人的人,凭什么能一直不倒? 车缓缓停下,何思为睁开眼睛,“到营地了吧?我先下去收拾一下东西,你们等我一下。” 姜立丰偏过头,看着何思为,“不用着急,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简单带一身换洗衣服就行,其他东西等下面通知下来,再过来取。” 第342章 王建国与林富德过招 何思为眼皮动了动,心中虽然不知道上面所谓的‘通知’是什么,但是知道姜立丰是想借此机会和她多说话,或者有意在她面前卖弄。 她实在看不上姜立丰这种小人之态,压下心中疑惑,事关她本人,她也咬着牙硬着头皮愣是没有开口问。 通知再回来取东西,往深了想无非是将她调走。 从字面上理解出来的意思,何思为心中也难免压抑,在牛棚这边很好,甚至为了过冬,她已经准备了很多事,再被调到新地方,遇到什么人,又有什么事? 何思为只觉得前路迷茫,浑身的干劲也消散了一半。 正好下车,何思为也不必敷衍的回姜立丰的话,直接跳下去,她又扶着老沈,接过车上职工递下来的竹筐,两人背上竹筐下了坡路往营房走。 周用听到声音,已经从屋里出来,看了眼眼前的场面,他快步迎到两人跟前,然后跟着两人回屋里走,顺便把这半个月姜立丰来过四次的事说了。 进了屋,说起话来更不用顾及,何思为把刚刚姜立丰的话说了一下,老沈和周用听了之后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何思为说,“这次去营部,我会找邓营长谈谈,我在这边挺好的。” 沈鸿文说,“怕是难了。” 何思为心里有了打算,笑着说,“我有办法,您就放心吧。” 不能耽误太久,只去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将老沈孙子邮来的挂面都拿出来。 “这些挂面你们两个平时先吃着,千万别留着,现在人少,留着人多回来也不顶什么用,他们在连队那边也能吃饱肚子。” “那些榛子,你和周知青慢慢往回背吧,我这一去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趁着天气好,把东西都收回来。” 沈鸿文和周用送她出屋,周用帮她提着包,送着她到了卡车旁,等何思为进了副驾驶,周用又把包递给她。 时间紧,没敢多耽搁,卡车以最快的速度往营部去。 汤原农场那边,王建国这半个月也很忙,林富德生病住院,农场里的大小事都堆到他一个人身上。 虫害的发生,让小麦几乎绝产,只有土豆和玉米这些没有问题,但是按上面规定交公粮最少,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农场职工们未来一年吃饭问题,还有往上交公粮的事情。 这天晚上,开过会议之后,各连队队长都走了,郭振生从外面进来,小声说,“场长,营部派人把小何知青接到总局那边去了。” 王建国停下手里的事情,抬头看他,“什么事?” 郭振生说,“听说之前小何知青救过一个人,当时她说那人有病,没有人相信,她家人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现在她把整个精神病院都传染了。那边医院也查不出是什么病,所以把小何知青接了过去。” 听到是这样,王建国想了想,“你抽空去营部亲自打听一下。” 郭振生应下。 王建国则是在第二天给大哥孔茂生打电话,问了这件事情。 电话里,孔茂生说知道这事,不算是小事,属于集体性传染病,虽然控制在精神病院之内,但是听说有几个工作人员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孔茂生说,“你不是一直想照顾她吗?这事如果何思为能发挥重要作用,可以运作一下,将她安排进医院。” 当然,孔茂生这样说,也有别的用意,“你去党校学习的事情,你也好好考虑,你上次不经过林富德将虫害的事汇报上来,林富德给上面递的报告说你们农场今年能交上150万斤粮食,这事你还不清楚吧?” 王建国一听,大声说‘什么?’,气的当时就站了起来,“他这是虚报浮夸。” 正常情况下,一个连队每年能交一万到一万二千斤粮食,但是今年有虫害,做为主要粮食小麦几乎绝产,只有土豆和苞米,还有些连队种的是高粱,所以满打满算最多也就能交上三五千斤的粮食,而汤原农场有十三个连队,怎么可能像往年一样的产量? 孔茂生说,“所以先前我和你说过,你们两个搭班子,有事要一起商量,他现在这样上报,你说因为什么?” 王建国压着火,问,“上面怎么说?” 孔茂生说,“能正常交上粮食,上面当然高兴。” 王建国坐回椅子,“我知道了。” 孔茂生了解弟弟,提醒他,“建国,你的抱负和理想,并不是拘泥在这个小地方,应该在更广阔的天地。” 王建国说,“大哥,我知道。” 兄弟两个挂了电话,王建国目光看着桌面,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目光空洞,明显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十多分钟后,王建国拉开办公室的门,打量了一周,找到了在院子里做事的郭振生喊了过来。 将人喊到面前,王建国说,“你现在开车去各个连队,把每个连的连长都接过来,我要开个紧急会议。” 郭振生见场长神色严肃,不敢耽误立马转身走了。 当天下午两点多,十三个连队的连长都聚集到营部,昨晚刚开过秋收动员会,今天又紧急把人都召集到一起,大家一路上心里也犯嘀咕,不知道是什么事,这么紧急。 然后,当听完王建国的话后,众人都震惊不已,林场长上报的一百五十万斤粮食,他们去哪里弄啊? 王建国说,“林场长住院,他上报交公粮一百五十万斤,把咱们农场所有的东西都扫拉扫拉交上去,也凑不到一百五十万斤,未来一年你们各个连队口粮问题,也是大问题,你们怎么看?” “我现在将你们召集过来,也是想让提前给你们自己提个醒,你们下面连队尽可能自己解决。” 王建国声音顿了一下,似聊天一般,说起了他听闻的一些事情,比如有哪些地方瞒产私分,用的又是什么办法。 说完,王建国笑笑,“这些事情,你们听听就行了,今年林场长生病,交公粮怕是完不成任务,但是大家也要竭尽最大的能力。” 第343章 王肖和解 众人不说话,心下震撼不已,他们知道王建国胆子大,但是没有想到他胆子大到这种程度。 王建国今天开会讲了‘瞒产私分’的事情,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几乎和直接告诉他们做‘瞒产私分’的事差不多了。 瞒产私分是好听的,如果再说的直接点就是监守自盗。 瞒产私分,‘偷粮’是最常见的形式,而王建国的故事里特别提了有些地方在巡田上手脚。 巡田做手脚,就比如收土豆时,捡土豆的时候粗心一些,就有很多土豆遗留在田地里,这样有些职工歇脚或者请假去捡,一天能捡个几十斤,像苞米和高粱米这些就更好弄了,衣服兜里或者筐里,哪里都能携带点,有的一天能弄一斤,只要秋收不结束就可以天天拿。 这种事情在生产队很常见,甚至为了让大家不挨饿,有些还是生产队组织的,故意在巡田那里留下破绽和漏洞,让大家去偷。 做为人,怎么能不吃东西,连长也是人啊。 王建国设身处地的为大家着想,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都被触动到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可以说很直白了,现在提出来的办法,是对职工们生活的保障。 众人很快冷静下来,有人站出来第一个表态。 “王场长,我们四连连队里职工粮食问题,我现在在这里和你保证,我们连队里自己解决,决不给场里增加负担。” 有第一个人站起来,变相的回应了王建国,其他人也陆续站起来表态,这些人里,大多数与王建国都熟悉。 都是从汤原农场合并过来的,王建国当初就在汤原农场做副场长,大家对他一直很信服。 只有肖寿根是后来与王建国共事的,要说在这场会议里,最震撼的就是他,他之前一直很不服王建国,只当他是高干子弟,年轻轻坐上今天的位置与他的家庭脱不开关系,加上孙向红的事,肖寿根对王建国的意见越来越大。 直到这一刻,他看到王建国冒着这么大的政治风险,而设身处地的为群众着想,甚至可以牺牲自己,别人会不会这么做,肖寿根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做不到。 所有的不屑和不甘,这在一刻释然了。 打心底里面,肖寿根对王建国生出敬佩。 王建国并不知道肖寿根心里的想法,但是在这次虫灾里,十三连损失最严重,散会后大家还要赶回连队,仍旧由场部送回去。 王建国喊住肖寿根,他没有说什么事,只不过跟在众人身后一起往卡车那走,但是他脚步放慢下来,拉开一定距离。 王建国才低声说,“我听说有的村子,打了一万斤粮,上报时只报七千斤,会留下一批,为了不被上面查出来,粮食也分到各人手中,你们十三连今年损失最严重,主要粮食又是小麦,苞米那边损失也不少吧?” 继小麦田里生粘虫之后,各连队抢收后,还兼顾着苞米地,同时也在苞米地里进行了抓虫。 肖寿根立马就明白了王建国在点他,他说,“今年雨水大,土豆被涝死很多,苞米土里也生了粘虫,又是新地种出来的苞米,本就产量不高,今年交公粮怕是完不成场里交的任务了。” 王建国说,“你是场长,尽力就行。” 说实话,王建国确实对十三连偏爱一些,便是在肖寿根的职位安排上,他心里也为此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没有帮上忙。 要上车了,肖寿根停下来,等王建国看过来,他说,“场长,我在十三连挺好的,多谢你了。” 王建国愣神,肖寿根已经转身借助卡车上的人,一拉一跳上了卡车,居高临下的对视中,他微笑着离去。 王建国略想了下,便明白肖寿根这是将心里的那股劲放下了,能化敌为友,自然是好的,他抬手远远的对肖寿根离去的方向挥挥。 王建国可以说是在林富德后方放了一把火,他并不是针对林富德,而是不支持他虚报浮产粮食产量,他们是要做贡献,但是现在是共产主义时代,普通人也不能饿着。 今天的事,纵然传到林富德耳朵,王建国也不担心,他敢这样做,就做好了被林富德记恨的准备。 营部那边,何思为刚到,时间紧迫,邓世青也没有耽误时间,只交代何思为到那边尽力而为,又让全长水他们一路注意安全,由姜立丰陪着,直接送何思为去总局那边。 当天晚上九点多,何思为他们到了总局,姜立丰得了命令,全程陪着何思为,全长水则将两人送到之后,就连夜回营部了。 何思为他们被送到精神病院,门卫听到何思为,直接喊了人过来,带何思为他们去了办公室。 原来自从医院发生集体传染病事件后,医院里工作的职工就没有回过家,都住在这里,每天晚上都会开一个短的会议,汇报一天的事情。 何思为他们到的很晚,会议刚好结束,但是领导在这边,院长姓赵,戴着方框眼镜,长方形脸红嘴厚,个子有一米七五左右,长的也有些黑,脸头的头发也稀少。 从长相上来说,给何思为的印象并不好,说话的时候也不干脆,做为一院之长,有点吭吭唧唧的。 何思为和姜立丰来的晚,会议室里没有几个人,赵院长和何思为客套的握手之后,就让何思为和姜立丰坐下,面对面把院里这半个月的情况仔细的说了。 赵院长话话慢,又有些吭叽,加上他说的仔细,如果按他这个情况说下去,何思为觉得说到天亮也说不完。 她直接占有主动权,说,“赵院长,别人的情况可以先放一放,你先说张玉方的情况,从入院到现在,听听她的情况和症状,我才能排查出这次的传染病是不是由她引起的。” 赵院长并不笨,他愣了一下,便明白了何思为话里的意思,“你觉得这次的传染病因可能不在她身上?” 何思为来时的路上也在想这件事,她说,“我还不能确定,但是医院都检查过,不是结核,那我只能先把这个想法放第一位。” 第344章 找到病因 现在是在查找病因,医院也派了医生过来,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这半个月已经有四个人没了,而院里所有人的都有了症状,何思为这个第一个说出张玉方得结核病的人,成为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赵院长很配合,他说对张玉方的情况很了解。 他说自从精神病院的人慢慢有了同样的症状,发热不退,退了药隔几天又烧起来,院里就开始查找病因,随着所有人都出现了这种症状,终于大家把目光放在张玉方身上。 一切的开始是张玉方的到来,才开始的。 然后将张玉方送到医院进行检查,却并没有发现她得的是结核。 这时,赵院长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何知青,你是怎么确定张玉方得的是结核的?” 何思为说,“观脉相像肺痨,咳、咯血,发烧,有时结核与肺痨很像,具体还要在医院里检查。” 赵院长点头,他只是一个精神病医院,其实对何思为说的这些并不了解,但是这半个月来医院里的医生来了很多,对结核这种传染病也说了很多,但是最后对张玉方的诊断都是肺病,并不是结核。 他说完这些,最后问,“已经有四个人过世,如果张玉芳真的是结核,她又是病源头,为什么她反而一直能撑这么多年,后来被传染的人反而过世了?” 何思为皱眉,“过来的医生没有说过结核也分很多种?” 赵院长摇头。 何思为叹气,“结核病是由肺感染结核菌后,向身体各部分传播引发病变,也因此将结核病分几种,有原发性结核病,血行传播性结核等等。” 说到这,何思为停顿了一下,“那四个过世的人,他们的症状是不是发烧不退?一直到最后陷入昏迷,然后在发烧中过世?” 赵院长错愕,声音里却掩饰不住激动,“何知青,正是你说的这种症状。” 何思为起身,“现在可还有这样症状的人患者?” 赵院长跟着起来,大步的在前面带路,“有,我现在带你去。” 何思为跟上去,姜立丰也起身跟上,换成旁人,何思为一定会拦着,毕竟结核传染,能少接触还是不接触,但是这人是姜立丰,何思为反倒希望他被传上。 赵院长和他的助手,加上另一个精神病院的医院,五个人一路到了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病房里只有两张床,床上躺着的患者并没有因为有人进来而被吵醒。 病房里灯光昏暗,何思为在赵院长的带领下,走到靠窗患者床边,她仔细观察发现患者明显的呼吸困难,她掀开被角,拿起患者的手,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反而踏实了。 患者的手指水肿,手指也变现紫色,出现紫绀,这是血液中去氧血红蛋白增多引发的。 何思为检查期间,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生怕打扰到她。 何思为又问,“患者出现紫绀几天了?” 赵院长不知道,回头看向身边的助手,所有的目光又都落在助手身上,助手慌乱的噢噢两声,才说,“大约有三天。” 何思为说,“四个过世的患者也是如此吧?” 赵院长说,“医生检查过,他们有的是胃出血,有的是肾,所以....” 何思为打断他,“呼吸困难到出现紫绀是五天左右,之后相继是胃出血,或者神情冷漠,反应慢、意识乱,更有人进行性昏迷,对语言和疼痛刺激均无反应,这些对吧?” 赵院长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似要从眼里鼓出来。 何思为问,“赵院长,你能问一下来的医生都是哪里请的吗?还有张玉方送医院后,都做了哪些检查吗?结核病的症状这么明显,还没有看出来,你和我说让医生检查过,是开玩笑的吧?” 显然,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何思为在生气。 但是她生气得很温柔,语气和平时没两样,甚至比平时更温和一些,但是她的话却让赵院长很尴尬。 患者的症状,何思为每一个都说对了,偏偏这样的症状是结核病的症状,过来的医生竟然还不承认。 这也是让赵院长尴尬的原因,医生技术不行,何思为过来了,他在讲事情时,一边讲一边质疑何思为,落在旁人眼里很无知。 好在,赵院长这种人,很善于应付这种情况,他说,“事情这么严重,何知青刚到这,不能让你太紧绷着。” 一句话,将先前他说的那些都推翻了,承认半真半假,说的不都是对了,主要还是不想让何思为太紧张。 何思为是真的火大,也很生气,是个医生都该了解结核病的症状,结核病到了严重的时候会出现各器官衰竭,肺、肾、肝、胃肠、脑、心衰竭的发病顺序和规律,每个器官衰竭都有相应的症状,比如肾衰竭的症状是患者尿少,出现尿血,神经情冷意识乱是中枢神经系统衰竭等等。 何思为没有受过专业的医学指导,在爸爸身边也了解这些,做为一个医生,怎么可能不懂这些呢? 这根本就是草菅人命。 何思为没有说,但是从她的一言一行中,也将她的想法表达出来。 当然,这不是何思为能管的,她要做的就是找出病因。 姜立丰也提醒她,“思为,既然查出原因,那你先写份报告,让赵院长连夜交给上面。” 何思为看姜立丰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赵院长也顺着台阶说,先让助手带他们安排住处,再弄些吃的。 吵架解决不了问题,眼下的问题是立刻将病因上报上去,而去世的四个人之所以会这么严重,何思为在接下来的报告中也写出了原因。 四人得的是血液性结核,这种结核会不时的发烧,发烧不退会烧坏器官,自然也就在昏迷中过世。 何思为写报告时,赵院长的助手小马就在一旁坐着,何思为写完后交给他,“给赵院长送去,希望上面看到后能及时介入治疗。” 这是大事,小马一刻也不敢耽误,双手拿着报告走了。 何思为这才坐下来打开饭盒吃晚饭,刚吃了一口,房门被敲响,她放下筷子起身过去,门外站着姜立丰。 第345章 我没有精神病 两人到的晚,回到住处后又分开各自己回了房间,吃的饭也是都送到各个房间的。 此时已经是晚十一点多,大半夜孤男寡女姜立丰过来敲门,让人看到会怎么想? 原本对姜立丰就心怀恨意,此时见他又不管不顾,做出这种让人背后议论的举动,何思为脸色更难看。 姜立丰也没好脸色,“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过来找你,但是我有要紧事。” 何思为心想,难得你能看出我脸色不好,于是点点头,也想看姜立丰又有什么事,非要大半夜过来找她。 姜立丰也没说进屋,不过说话时声音压的很低,“刚刚你和赵院长说话时,不应该那么说。这边找了哪些医生,为何没有查出来,都不是你要做的事,你要做的是把病因找出来就行。” 何思为看着他,一言不发。 姜立丰也没指望何思为会说好听的话,继续说,“虽然我也刚到这边,但是从这件事上能看得出来这里管理很乱,甚至还有一些咱们不知道的情况,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少对自己越好,才能保护住自己。” 确实,到这里之后,何思为发现很乱,特别是医生看不出结核病的事情,根本说不通。 只是她急着看病,没有往这边深想。 经姜立丰一说,她又回想到这件事。 姜立丰见她神色松动,在思想他说的话,他说,“这要将自己卷进复杂的事情中。” 最后,说不早了,让何思为早些休息,转身走了。 与以往不同,姜立丰是热脸巾了冷屁、股,但是方法换了,端着高姿态,话里行间又透着对何思为的关心。 不得不说,如果你厌恶一个人,这个人不管怎么做你都觉得碍眼,但是当这个人突然不那么‘舔’了,而是高高扬起下巴,反而能让你不那么讨厌了。 简单点说说,人就是犯贱,得不到的就是好的。 只是,这事换成是姜立丰,不管他怎么做,何思为都生不出待见来。 纵然不提两人前世的夫妻感情,中间还有一个女儿在,女儿的死一直是何思为心中无法弥补的伤痛。 哪怕重生了,她也一直不让自己去想起女儿。 目光落在姜立丰的背影上,何思为突然升起一抹冲动,她喊住他,已经摸到门把手的人停下来,回头看她。 那张年轻没有狰狞的脸,回视着她,没有一点愧疚没有了以前的嚣张。 是啊,他并不知道前世的事,而痛苦的只有她一个人。 今生,他们只是认识而已,那一切还没有发生。 她又凭什么去指责他呢? 可是....真不甘心啊。 姜立丰等了一会儿,问她,“怎么了?” 何思为平复下愤慨的心情,“姜立丰,你喜欢孩子吗?” 这样问,有些冒然,但是何思为心里有声音一直在叫嚣,让她问出来。 姜立丰愣了一下,当何思为喊住他时,他心里生出很多想法,唯独没有猜到这个。 不过,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回答道,“喜欢。” 骗子。 你根本不喜欢。 如果喜欢,怎么可能从小就打骂女儿。 两人的房间挨着,所以离的不远,走廊里又电灯昏暗,让何思为看不清姜立丰回话时的神情。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她根本不相信姜立丰的话。 姜立丰这边被弄的一头雾水,见何思为又不说话了,他说,“没事我进屋了。” 何思为用鼻音嗯了一声,姜立丰进屋了,何思为才回身带上门,回到椅子旁,看着冷掉的饭菜,何思为没了胃口。 心口的疼感让她忍不住揪住胸口的衣襟,久久才深吐出一口气。 隔壁房间,姜立丰阴着脸,目光盯着一处久久没有动,许久才吐出口气,手也不知不觉握成了拳。 这一晚,注意了不安静。 精神病院给何思为的印象不好,晚上躺下休息时,她有些嫌弃这里的被褥,和着衣服躺在床上,连鞋也没有脱,脚就搭在床边。 迷糊中,听到有人在推门,何思为猛睁开眼睛,屋里一片漆黑,寂静中细碎的推门声又传来。 何思为起身下床,轻手捏脚走到门边,问,“谁?” 外面声音安静了一下,紧接着门被敲了几下,声音很轻,能感觉到对方不想被人发现。 是个男子的声音,“你是何知青吗?张玉方让我过来找你的。” 何思为微愣,她想划开门锁,手又停了下,“有什么事你说吧?” 低低的男声中,又带着急切,“何知青,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不能让人发现,真是张玉方让我过来的,她听说你来了,他们不让她见你,所以她就求我帮忙带话给你。你相信我,我真没有骗你,她说如果你不相信,就让我和你说,你说过你们是亲人。” 何思为听到最后一句,将门锁划开,拉开了门。 门一拉开,一高大的身影就挤进来,何思为往后退两步,对方将门带上后,并没有旁的多余动作,只站在原地,生怕吓到何思为。 “何知青,张玉方让我告诉你,她并没有事,让你不要担心她,在这边办完事后就让你回去。” 何思为问,“她的病怎么样?” 男子说,“她的病情一直很稳定。” 沉默了一会儿,何思为说,“我知道了。” 男子回身把住门把手,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只是说完又信这下来,他还有话未说完,只是不知道要不要说。 何思为看出来了,问,“还有什么事?” 男子回过头,身子突然一矮,扑通一声,给何思为跪下,“何知青,你救救我吧。” 何思为心想,这才是男子要进屋和她说话的原因,毕竟张玉方让他捎过来的话只有那么几句,完全不必要进屋里来。 她身体往一旁错两步,“共产主义社会,不是主子奴才的年代,不兴跪不跪这一套,你起来说话吧。” 男子没有起来,知道这个时候时间紧迫,所以直接把自己的事说了,“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精神病,我在家里被打晕,醒来后就被送到这里,消息递不出去,也见不到家人,求何知青帮我给家里人送个信,让他们知道我在哪。” 第346章 遮掩 何思为不知道对方说的真假,但是只是送个信,并不麻烦,何思为按开必火,走到桌旁拿过纸和笔递给男子。 “你起来吧,把地址写上,再把要捎给家里人的口信写在上面。” 男子连连说谢谢,没有起来,直接把纸垫在身上,快速的将要说的话写好,何思为没看他写什么,不过提醒他一句,把这里的地址写上。 男子写完后把纸递给何思为,何思为接过后将纸叠好,虽然没有看,但是眼睛还是扫到了上面的内容。 内容很短,写了他的名字还有他现在在哪,说很担心家里让家里人救他出去,最后是这边的精神病院的名字。 何思为收好纸条,男子也爬了起来,他深深向何思为鞠了一躬,“何知青,这份恩情我记住了,我叫曾占华。汤原农场四连会计。” 汤原农场? 何思为已经准备送人了,听到他是哪里的人后,抬起头喊住他,“你在这里多久了?” 曾占华眼里流露出悲伤来,“去年过年前,一直到现在。” 何思为说,“那合并的事你也不知道吧?” 曾占华一脸茫然,“已经开始合并了吗?” 何思为心中有太多解不开的疑惑,但是太晚了,对方又完全是陌生人,她也不想多事。 曾占华看出何思为不予多说,拉开门走了。 恰巧门刚带上,何思为听到‘吱’的一声,隔壁出来人了,同时走廊里也响起喧哗声。 “他在那里。” 何思为心一拧,将耳朵贴到门上。 曾占华是从她屋里出去的,住在隔壁的姜立丰出来了,一定发现了,现在精神病院里的人又追过来,他会怎么说? 喧哗声越来越大,很快就到了何思为的门外,人群停下来。 姜立丰皱眉,有人敲何思为房间时,他就醒了,也听到了对方说的话,他一直没有动,直到对方出来,他才想看看是谁。 不想这时,小马也带着两个工作人员,冲了过来。 小马看了一眼曾占华,对两个工作人员点头,两个工作人员就往曾占华那去,他则笑着对姜立丰说,“姜干事,把你吵醒了。” 姜立丰嗯了一声,明知故问的问,“你们在干什么?” 曾占华站在姜立丰这,没有躲也没有逃,由着两个工作人员架住他。 小马见他没有闹,脸上神情明显松懈下来,对姜立丰解释说,“患者晚上乱走,刚刚值班的人发现人不见后,你们刚到这里怕吓到你们,好在没出什么事,姜干事也休息吧。” 姜立丰说,“没事,我正好要起夜,出来看到人,还以为也是起夜的呢。” 小马听到姜立丰的解释,就更放心了,大半夜的客套两句就将曾占华带走了。 姜立丰目送人离开,转身去了洗手间,撩起眼皮往前方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全当没有看到缩回去的探视的头,不动声色的回了房间。 隔壁,何思为听到姜立丰将事情隐瞒下去,也暗松口气。 兜里的字条,她总觉得这样放着不安全,掏出来叠好,放进了里面衬衣的内兜里,这个内兜是贴着皮肤的,是出门前她自己缝的,还缝了一块防水布在里面,家里的祖传药方和平时的钱与票都放在里面,她走到哪就带到哪。 何思为把纸条收好,才安心的躺下。 这次,她一觉睡到天亮,还是被姜立丰喊起来去吃早饭,才起来的。 何思为打开门后,姜立丰一脸严肃的看她一眼,大步走在前面。 何思为带上门跟上,姜立丰走在前面说,“早上我在院里转了转,后面两栋房子关的是病人,咱们住的这栋是医生和职工平时办公和休息的地方。” 何思为步子顿了一下,继续跟着姜立丰走,姜立丰为何说这个,何思为明白了。 职工和医生办公的地方,把守的一定很严格,就是患者住的地方,管控的也很严格,但是昨晚曾占华还是跑了过来,还找到了她的住处,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姜立丰在给她提醒。 好在,何思为早有准备,她快一步跟上姜立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姜立丰。 姜立丰没停,接过纸条打开,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四连的?” 何思为嗯了一声,说,“昨晚在我门口捡到的,不知道谁塞进来的。” 上面的内容和曾占华写的差不多,只是这张是何思为用左手写的,也没有留下曾占华的名字。 曾占华本人笔迹带名字那张,何思为收了起来。 何思为没有将曾占华的名字写上,也是让精神病院这边放松警惕,他们知道人是汤原农场四连的,却没有名字,那么消息递出去给谁? 如此一来,就算他们知道何思为看过纸条了,也不会担心。 其实何思为心里有很多解不开的问题,为什么有这么多不是精神病的人被送到这里来,别人什么情况何思为不清楚,她接触到的两个人都是这种情况。 张玉方是一个,现在还有这个半夜找来的曾占华。 姜立丰相信不信,何思为不管,他也没有多说,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遇到赵院长一行人,姜立丰把纸条交给了赵院长。 赵院长身边有很多人,他没有问只是打开看了一眼,又将纸条收起来,什么也没有说。 之后,赵院长将何思为介绍给众人,精神病院里的医生,都穿着白大褂,脸上神色木然,和何思为点点头就自顾的吃饭了。 姜立丰问赵院长,“报告递上去,上面通知什么时候能下来?” 赵院长说,“昨晚就递上去了,上面通知也下来了,已经组织就近医院腾出地方,将这边患者都接过去,结核病传染,你和何知青还要等一等,等这边病情缓和下来,才能回去。” 姜立丰说理解,“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地方,赵院长直接说就行。” 赵院长说,“接下来确实有很多事情,还需要辛苦何知青和医院那边交接。” 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何思为就不能再装聋作哑了,连忙说是应该的。 早饭的气氛看似很好,在这里吃饭的也都是医生和职工,早饭过后,赵院长喊过小马,带着他们去后面看看病人的情况。 第347章 像阳光一样发光 关着精神病人的地方,又吵又闹,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从门口踏进来之后,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面充满了疾苦。 小马带他们一路走一边指出这个病人什么情况,那个病人什么症状,到了最后一间房时,何思为看到了张玉方。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何思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小马在这里停下来,“张玉方到这里后,就没有开过口,从不与人说话,院里换过几个医生和她接触,她依旧沉默。” 小马是在介绍张玉方的情况,还是有意这么说的? 自打昨晚曾占华出现后,此时听到小马这样的说词,何思为不可能不多阴谋论。 但是,这样做医院又想掩盖什么? 姜立丰的提醒在脑子里闪过,何思为心生警惕,还有李学工的事情在先,她确实不想将自己再次卷入复杂的事件里。 可是张玉方,知道她的处境,何思为就一直想找到人,想拯救她,却无从下手。 现在,人就在面前,让她不管不顾,她做不到。 不过有赵院长早上的话,何思为心里也踏实很多。 张玉方是结核病,先把病治了,之后再想办法把她从这里弄出去。 小马带着他们转身往回走,介绍着北边房子里患者的情况,这次没有停留,不过都走遍了,何思为没有看到曾占华,出来后对上小马的目光,何思为一脸坦然,小马收起目里的探视,带着两人回到了前面。 昨天检查过的病人,此时出现了尿血情况,人在昏迷中出现了失禁,里面有医生在,护士也在给病人扎针。 何思为在后面看着,心知这人救不回来了。 当天中午不到,这名患者就走了。 医院里的气氛很沉重,特别是查出是结核病之后,大家很紧张。 又有一个没有患者,现在不是精神病病人受刺激,而是职工和医生有些抗不住了。 结核是传染病,甚至一辈都很难治愈,现在他们都有了这样的症状,是不是等待他们的也是死亡? 医生和职工的情绪不对,心态不好的,有些人突然吵闹着要离开这里。 已经查到是传染病,更不可能让人出去。 赵院长让人拦着,可是有一个跳出来,就会有第二个也跳出来,眼看职工都闹着要回去,赵院长第一时间给上面打电话。 一个多小时后,上面派了部队守在了医院外面,这才让里面情绪激动的医生和职工慢慢平静下来。 赵院长同时也在给大家做思想工作,“我们虽然是精神病医生,但是也是医生啊,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就是沉得住气,要让所有人知道没事。我们也要相信医学,结核病并不是治不了,也不是一定会死人。” 下面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赵院长自知此时他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他回头看了看,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何思为。 他喊了一声何知青,等何思为看过来,他又说,“何知青,你过来给大家讲讲结核病吧,你对这些懂的多,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给大家说一下。” 这招有用,下面的医生和职工齐齐抬头,目光都落在何思为身上。 结核这个病,可怕又不可怕,但是何思为知道未来国家一定会攻克这种疾病,并不是治不好。 在众人瞩目中,何思为站起身,拒绝了赵院长让她去前面讲话,只是站在了原地,将结核病是怎么来的,又通过什么传播,每种结核病是什么样的症状。 她讲的很细,从整体上讲完之后,她开始细致的从每种类型结核有什么样的症状,到什么样的程度是什么引起的,要注意什么,又要怎么避免严重,甚至还讲了吃什么药都细说了。 有些上心的人,立刻掏出笔和本细细的记下来,事关自己,万一有其中的情况,及时发现可以在严重之前救下自己。 慢慢的,整个房间里,只有何思为的讲话声和下面记本记的沙沙声,上面的赵院长也听的入了神。 他这个时候把何思为推出来,也没想到能起多大的作用,却不想影响这么大。 姜立丰安静的坐在前面,正视着前方,眼角的余光却很方便的落在何思为的身上。 女孩子长的娇小,声音也娇娇弱弱的,和现在人普遍一样的穿着打扮,两条黑而浓密的大辫子自然的垂在身前,说话时因为头动,两条辫子也轻微的移动,让她整个人都灵气起来。 门口,沈国平站在领导身后,目光落在何思为身上,他知道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站起来的娇小身影吸引着。 枯燥的理论知识,从她的口中传出来,似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引人入胜。 何思为注意到门口来了一群穿军装的人,才停了下来,侧头看赵院长,提醒对方。 她一停下来,立马大家都看向她。 赵院长也是,然后顺着何思为的视线方向,看到了门口的人,他立马起身迎过去。 方立源和赵院长握过手后,听到一旁的警卫员介绍说这是我们方副军长,赵院长肃然起敬,又说军长好。 方立源让他放松,说,“赵院长,你们的职工讲的很好啊,很专业。” 部队接到通知,方立源正好在这边,听说这边情况后跟过来视察,并不是刻意过来,当时听说里面连医生和职工都闹起来,以为事情很大,到这边后发现一个娇弱的小姑娘站在那落落大方又耐心的给大家讲解,也听了进去,所以才没有让人打断。 何况,眼前的情况,和电话里通报的出入也很大。 军长过来了,大家很激动,同时方立源也对众人说,“同志们,你们要相信党相信组织,疾病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自己放弃自己。此时此刻,我和大家站在一起,我们一起面对。” 是啊,军长都过来了,甚至不怕被传染到。 有些职工激动的掉了眼泪。 何思为心情也很激动,她激动上面能派这么大的首长过来,更高兴这里面还有她认识的沈连长,纵然隔着众人,两人只能望着彼此,但是何思为却突然有了主心骨。 第348章 与沈国平私话 何思为因为先前的表现被赵院长推到了首长的跟前。 开始她有些紧张,但是对上沈连长深邃的眸子后,整个人淡定下来。 方立源和何思为交谈过后,知道她并不是专业医生,而是从小跟着父亲学习中医,大为惊讶。 沈国平在一旁补了一句,何家三代中医,方立源眼里有欣赏、有赞叹,最后重重的点头,似乎是一种认同。 做为首长,能抽出一点时间与何思为谈话,纵然只有短短几分钟,那也是无上荣耀。 之后,方立源在赵院长带领下,将精神病院的情况介绍一遍,陪同的人员没有太多,不过何思为和姜立丰都在内。 何思为见赵院长带着首长在前面走,眼角又扫到沈连长在她身后,她不动声色的慢慢放慢脚步,身侧的姜立丰原本没有察觉,他和何思为并齐,何思为慢他也慢下来,然后感觉到何思为侧目看他,姜立丰看过去。 见姜立丰没懂自己的意思,何思为小声提醒他,“你怎么不走?” 姜立丰神情顿了一下,抿抿唇,大步跟上队伍,气冲冲的样子,瞎子也看出来他在生气。 何思为没搭理他,将注意力都放在沈国平这边。 沈国平冷漠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同时不动声色的步子大了一些,与何思为并肩。 何思为抬头往前看一眼,见前面大部队都跟着首长,才收回目光小声说,“沈连长,你怎么在这?” 沈国平说,“我陪军长下来视察,也没想到你在这。” 事实确实如此。 沈国平看到何思为在这里的那一刻,也很意外。 何思为担心的说,“结核病传染,你们过来时知道是结核病吧?” 沈国平颔首,“今天天黑之前,这里的人就会被转移到医院。” 平时话少又不喜欢解释的沈国平,声音顿了一下,说,“我和军长也会陪同你们一起去医院,在那里接受观察。” 何思为瞪大眼睛,心里对这位第一次见面的首长又尊敬了几分,明知道会很危险,还是亲自过来。 沈国平问起她在养殖农场的生活,何思为提到养殖农场,脸上带起了光,说起了她和老沈去山上采药,看着她对大山的向往和喜爱,沈国平安静的听着。 听她在准备冬天的口粮,沈国平问,“冬天你们不发口粮?” 何思为说,“三不管地带,发口粮到我们那也没了,不过没关系的,山里的东西多,我们人少,一个秋天能找到很多吃的,而且离营地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条河,冬天可以打渔。” 沈国平问,“那现在你们吃什么?” 何思为见到沈国平也很放松,把这些日子细小的事都说了,听到沈国平问这个,她说,“之前王场长家里给我过些吃的,还有前些日子老沈同志家人邮来的挂面,平时弄些野菜,现在牛棚那边只有我们三个人,每天吃两顿饭,早上冲点奶粉,晚饭煮点面条,多放些野菜。” 沈国平眸子闪了闪。 “老沈之前又开始咳,还一直反复发烧,我说通知他孙子他又不同意,他说不想拖累孙子。其实我能理解,从小没有父母,又靠自己一路走过来,换成谁不心疼呢。” 沈国平抿抿唇,开口后声音有些沙哑,“.....老沈同志和你说的?” 何思为嗯了一声,“沈连长听了心里也感触很深吧?我也是,所以我才同意他不去医院,一起去山上采的药,不过我已经批评过他了。” 沈国平说,“你们感情倒是很好。” 何思为说,“那当然,老沈是我干爷爷,你是知道的,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二的亲人。” “唯二?” “我还有一个弟弟啊,他虽然是和我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是他和我比和他、妈还亲,其实这些都和我爸从小带他有关,或许我爸就是想让我们姐弟感情好吧。” 提到爸爸,何思为小声的多问了一句,“沈连长,我爸爸那件事,有进展吗?” 沈国平说,“对孙世峰家人暗下里一直有盯着,孙世峰那边也让人注意着,除他家人外,并没有人去探监,就是他家人那边也很安静。还需要再等一等。” 何思为听到沈连长一直有让人盯着这事,虽然没有结果,心里却踏实了。 她有些不好意的说,“沈连长,麻烦你了。” 看到沈连长轻摇头说没事,一时之间,何思为也不知再说什么,突然陷入沉默,何思为莫名有些拘谨。 好在这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恰巧在这时,赵院长带着首长已经视察完患者住的地方,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候,方立源没有架子,和大家一起去了食堂。 八月正是各种蔬菜和水果下来的时候,何思为在这里吃到了茄子豆角和黄瓜,还有洗干净做水果吃的西红柿,一年也就这几天有机会吃到,除了昨晚没有胃口,早饭她吃的也很多。 有首长在,食堂里很安静,大家坐的也笔直,在这些人当中,抛开部队的人不说,只有何思为最淡定,自顾的吃着饭。 姜立丰和她是一张桌子,他发现在这种情况下,何思为如此能沉得住气,也不由得心生敬佩。 因为粮食金贵,多是菜多主食少,炖菜虽然没有什么油水,可是是新鲜蔬菜,何思为吃的很香,她只盛了半碗高粱米饭,主食吃的少,菜吃的多。 一桌围坐着十多个人,吃到最后,只有何思为还没有放下筷子。 沈国平和首长坐在隔壁桌,他也一直注意着何思为这边的动静,看到何思为不装假吃的饱这是好事,但是普通的饭菜她吃的这么香,让他的眉头又微皱了起来。 可想而知,平时她在牛棚那边过的是什么日子。 中午,赵院长给首长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何思为也回到了昨晚休息的地方。 与姜立丰住隔壁,回住处时,两人避免不了要一起走。 眼看着要到住的地方,姜立丰说,“你和沈连长很熟?” 何思为嗯了一声,不多解释,步子却大了,几步将姜立丰甩在身后,将不想多谈直接表现出来。 第349章 独立分出来的医院 姜立丰看着何思为的背影,并不着急,仍旧不紧不慢的走着。 “你既然和沈连长熟,昨晚的事最好找机会和他说一下,这边有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是你或许已经被拉了进去,以防万一,而不出什么意外,还是事先防范一下。” 此话一出,前面快步疾行的人停下来,姜立丰眼里闪过抹得意,这也是他刚刚看着人快走而没有生气的原因。 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对方自己就会停下来。 何思为回头,紧抿着唇看姜立丰。 姜立丰知道他这么弄引起何思为的不满,可她也不想想,在她那里她哪次让他心里痛快了? 姜立丰走到她跟前,停下来,“思为,我没有害你的意思,从和你认识到如今,我对你做过什么,你心里很清楚。你对我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我不会去追问,我只知道我姜立丰对你问心无愧。” 好一句问心无愧啊。 何思为气的咬紧牙,却又不得不承认姜立丰说的很对,今生两人从相识到现在,他一直在帮她。 可是他为什么帮她?还不是有私心? 心里明白归明白,何思为也不能这个时候直接问出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照顾’? 话没有这么说的,自然也就问不出口。 偏偏只能由着姜立丰一副‘我处处照顾你,你对我有敌意,咱们俩是你不识惯的作派’,在她眼前晃悠。 对何思为来说,这完全够恶心她的了。 这一刻,何思为眼里的恨意厌恶没有掩饰,尽被姜立丰收入眼底,他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是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何思为对他的偏见这么深。 恨? 他不会看错,他确实在何思为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恨意。 这也让他越发疑惑,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姜干事,你想多了,我对你没有敌意,只是不喜欢别人对我无缘无故的好,这让我心里会有压力。” 前一刻要爆发的人,这一刻突然又平静下来。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姜立丰一直都知道何思为是个意志力很坚定的人,能如此之快将自己的不好情绪压下去,在她这个年纪能做到的人确实不多。 姜立丰心里也有很多想不开口的问题,淡淡的说,“如果因为我举动给你带来压力,我很抱歉,以后我也会注意。” 点头后,姜立丰绕开她回了自己房间。 此时此刻,姜立丰急切的想知道何思为对他的恨是从哪里来的。 而何思为也回了自己房间,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精神病院的事,她没有和沈连长说,是马上就去医院了,而且她能发现的问题,沈国平他们只要悄悄一打听就会知道,并不需要她再去多说。 这次跟沈连长过来的还有军长,如果军长不过问,沈连长却因为她的诉说而去调查,被军长知道了定会对他生出意见。 两人相识至今,何思为没有帮过沈连长什么忙,反而是他一直在忙她,她不想再给沈连长找事。 她平复被姜立丰勾起的怒火,不管姜立丰是真的关心,还是别有用心,何思为都不想去理会,知道他不是个东西,今生自然要离他远远的,能不办事就不办事。 何思为最关心的还是张玉方的事,中午吃的多,何思为眼皮有些沉,睡着前还想着下午去医院,最好能和张玉方说上话。 下午,何思为听到有人敲门醒了。 她出去后,发现是小马,小马说,“姜干事过去帮忙了,让我过来喊何知青。” 何思为问清现在就走,让小马等一下,回屋把包拿着,在走廊里小马把包接了过去,何思为没客气,跟着小马一路出了房子,就看到外面有几辆大客车,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是精神病患者,胳膊和身体捆绑在一起,安静的坐在位置上。 隔着玻璃,只能看到大体情形,想在这些人里找到张玉方不可能,带路的小马走的很快,四下里很乱,多是提着东西的职工和医生。 何思为上的客车里,多是医生和职工,姜立丰也在其中,她刚上客车,坐在前排的姜立丰就说‘这里’,两人一起来的,又当着众人的面,何思为不可能当看不到,也不可能给外人看热闹的机会,只能不情愿的坐在姜立丰身边。 姜立丰起身,让何思为坐在里面靠窗,他接过何思为的包,放到上面的架子上,才坐下来。 车里不停的上车下人,很吵闹。 姜立丰小声说,“赵院长刚刚和我说,到医院后还要你和医生一起把情况再细说一下。” 又说,“张玉方是病源,到医院后医生第一个要检查的应该是她。” 此时,姜立丰仿佛忘记了中午两人之间发生的不快。 何思为看他一眼,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她听出姜立丰递给她的消息,到这边两天,都没有机会见到张玉方,到医院后有机会了,她要做什么说什么,现在可以先准备起来。 何思为当然早就有了准备,如果医院不这么安排,她也会主动和医生提出来。 赵院长他们是精神病院医生,等到了医院他们也就成了患者,不再适合跟着医生一起参与治疗,这样就可以束服住赵院长他们,如此一来,何思为见张玉方的机会就很大,甚至精神病院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或许从张玉方那里都可以打听到。 但是姜立丰现在告诉她,何思为也不用再多做手脚,只需要等时机就行了。 等小马在那边忙完,回到姜立丰身后的位置坐下,客车门关上,客车也动了。 小马在路上把情况简单的和何思为说了一下,“咱们去的是总局医院,那边住院部腾出一排营房安置咱们,由上面下达命令,将腾出来的地方归划成传染病医院。” 姜立丰惊讶,“也就是说以后这边就是单独的传染病医院了?” 小马面上闪过一抹骄傲,“是啊,因为咱们医院的事,那边特别建立了传染病医院。” 第350章 再见张玉方 小马透出来的消息,姜立丰确实很震撼,靠窗坐着的何思为也是。 没有想到,因为这次的事情,总局这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弄一个传染病医院出来。 这样的魄力和这样的规划,太快了。 毕竟一个新型医院的建立,需要很复杂的手续和审批。 小马虽然有掩饰,但是神色间的欢喜,还是能让人感觉到,眉眼间的骄傲,也让人无法忽视。 有这样的反应,也算正常反应。 传染病很可怕,但是因为他们,上面重视而成立了一个医院,说出去也确实是值得骄傲的事。 小马的话,也引起了同车里其他医生和职工的注意,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都觉得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何思为和姜立丰这边也安静下来,何思为看着窗外,总局这边也是初建,零星的房子散落在道路两旁,靠道路边的房子有些挂着大牌子,写着供销社或者职工食堂的字样。 慢慢这些平房也被甩在身后,车子一直往郊外开,道路两边都是杂草,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视野开阔起来,客车大道上往右拐,杂草包围的一大片空地中,竖立着一摆摆的红砖营房,大门口上挂着‘总局职工医院’五个大字。 客车没有停,一路开到营房后面最后一排营房前,才停下来。 车门打开,大家陆续下车,初到这边怎么安排也不知道,小马先下去找领导了。 何思为和姜立丰夹在人群里下了车,营房靠最西边的房间门口挂了一个木头白色牌子,写着‘传染病医院’。 牌子很新,何思为很怀疑上面的白色油漆还没有干。 而这一排营房与前面营房中间相隔的地方有五十多米,前面营房已经被一排排木板栅栏挡住,后面的人过不去,远远的能看到还有职工在埋木桩,栅栏只是拐弯的地方,还没有钉好。 看着拐弯的方向,是往这边来,而这个木栅栏应该是将传染病医院都包起来。 何思为简单的打量一眼,就开始四下里寻找张玉方,在最后一辆客车下来的人中,她看到了张玉方,张玉方似也在寻找着什么,隔着人群,四目相对,张玉方冷漠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来。 何思为怕她看不到她的暗示,用力的点着下巴,下巴一直点到胸前,幅度很大,见张玉方同样点头,何思为才笑了。 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中间,何思为抬头,发现是姜立丰,还不等她开口,姜立丰说,“你注意点,这里人多。” 两人离的很近,姜立丰又是低头说话,声音也压着,落在远处沈国平的眼里,看到的是两人亲密无间,关系很近。 就是注意到这一幕的方立源也笑着问,“那个姜干事和小何知青是一对吗?” 沈国平说,“不是。” 方立源看着不喜怒于色的沈国平,眼里带着好奇和兴趣。 沈国平说,“何知青和我爷爷在一个地方,所以何知青的情况我了解一些。姜干事是那边派来协助何知青工作的。” 听到沈老爷子,方立源了然,关乎到沈老爷子,这丫子上心也就不奇怪了。 何思为哪知道沈国平误会了,她不快的对姜立丰说了声‘知道了’,提着包绕开他。 姜立丰自然的转身跟上去,说,“咱们去那边,靠着医生办公室。” 何思为停下来,不看姜立丰,却往姜立丰指着的房间走。 刚刚姜立丰明明可以一起说,偏偏等她走了,他才又说,心知他是故意的,何思为却懒得和他计较这个。 相比之下,何思为心里发堵,姜立丰就畅快了。 他甚至发现了面对何思为时,怎么做能占上风。 他们被安排的房间,也就是病房,何思为和几个女医生一个病房,姜立丰则是在隔壁。 放下东西后,由这边医院派过来的医生,带着护士一个个给她们询问笔录,几个精神病院里的女医生,都有了症状,只是轻重不一。 何思为是唯一一个没有症状的,给她们检查的是女医生,姓刘,在知道何思为的身份后,立马激动的和她握手。 “何知青是吧?你人还没有到,我们就都知道你了。” 何思为惊讶,和对方握手,客气的说,“刘医生,你说这话就是抬举我了。” 刘医生说,“何知青不必谦虚,一直确定不了病因,你过来后第一时间检查出来,这事在我们医院都传开了,你还不知道现在在我们医院,你可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这个年代,和鬼啊神啊扯上,那就不好了。 刘医生四十多岁,长的偏瘦,上齿往外凸,这让她整个人生出几分刻薄来。 何思为不知道她这么说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但是还是很严肃的提醒她,“刘医生饶命,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不然传出去我是神,明天我可就要被拉出去写检讨了。” 刘医生不以为意的笑着说,“何知青不必担心,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整个医院里的人都在说,上面领导也知道,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不用紧张。” 何思为说,“不是紧不紧张的事,是大家传的太邪乎了。” 不管真假,何思为都不想给人留下话柄。 刘医生笑笑,转了话题,说检查完了,让何知青跟着她一起走,院长那边交代过,病情是如何传播开,还有如何控制,加上接下来的治疗,也希望何思为参与其中。 何思为一直等着这个机会,顺势应下,跟着刘医生走了,刘医生要把每个人的情况都记录下来,何思为陪在一旁。 开始记录的多是精神病院的职工和医生,最后才轮到精神病患者。 张玉方的病房在倒数第二个,刘医生一路询问下来,只觉得嗓子都冒烟了。 所以越到后面,问的也越慢,何思为趁着刘医生询问病房里别的患者,这才找到机会和张玉方说话。 其实,自打何思为进来后,张玉方麻木的脸上就带着人,只是她瘦的厉害,似一阵风吹来,随时都会被刮走。 第351章 坏事变好事 何思为离张玉方有四五步远距离,眼角余光扫到小马从门口进来,她收住脚,用眼神暗示张玉方一眼,何思为继续往前走,跃过张玉方,去了她后方的患者身边。 是个二十多岁男子,男子自己在玩手指,感觉到有人过来了,好奇的抬起头打量着何思为,打量了几眼,立马欢喜的拍手,嘴里喊着姐姐。 呆滞又清澈的目光,似几岁的孩童。 这是个智力有问题的青年。 何思为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一个破娃娃捡起来,递给男子,几乎同时男子一把抢过过娃娃,抱在怀里轻哄起来。 小马走过来,“何知青,赵院长找你半天了,你快和我过去吧。” 何思为回头看到小马,佯装很惊讶看到对方,说了声好,跟小马离开前,和刘医生打了招呼,才离开。 小马在前面带路,何思为问他,“赵院长他们安顿在哪了?刚刚和刘医生检查,没有看到他。” “赵院长和首长他们在一块,刚见过这次治疗的医生,提起了你,院长让我过来找你。” 何思为心想不会那么巧吧,她刚到张玉方这里,立马就赶过来找她。 之前,她是想寻找机会单独和张玉方说话,但是这一刻,她越发好奇,到底医院在隐瞒什么,一直不让她与张玉方接触。 到了医生办公室,这是一处独排营房,何思为跟着小马进来时,只有赵院长和几个陌生的医生在说话。 因为他们进来,赵院长他们的谈话也终止。 赵院长起身,何思为又快步上前,正好赵院长站起来,她也到了赵院长身前。 何思为的动作看似没什么,却又在无形中放低了姿态,毕竟如果等赵院长站起来迎她,那就不好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职工,而赵院长是院长,级别上赵院长是领导,让领导迎接职工,领导面上不显,心里一定会不舒服。 看似很平常的事,这里面的学问,前世何思为不懂,但是她曾听姜立丰喝酒喝多吹嘘过谁当上领导是靠怎么巴结怎么舔的。 听的多了,自然就记住了,加上重活一世,心智越发成熟,眼力见这种事,何思为也运用的炉火纯青。 赵院长起身迎她,是抬举她,那她就不能不识敬,所以她快几步,也捧了赵院长的身份。 如此一来,两边心里都舒服。 其实,赵院长看何思为一眼,心想这何知青和别人说给他的情况也不相同啊。 同时,他不动声色的笑着给何思为和医生们介绍,在场的四位男医生,都是医院前面派来的主治医生。 戴黑框眼镜看着很刻板的叫林石清,爱笑皮肤白皙的叫全永昆,颧骨高眼睛塌陷进去的叫全谦,最后一个胖乎乎用鼻孔看人的叫童坤宇。 交流中,何思为才知道童坤宇为什么一脸傲气,他是医科大学毕业的走专业路子的医生,而前面三个都是没有什么学历的。 也难怪四个人当中,只要童坤宇一开口,其他三人立马闭嘴。 何思为到这里只是协助,自然也不会和童坤宇争什么,她说话被打断,被童坤宇质疑时,何思为干脆就闭嘴,由着童坤宇说个痛快,也不反驳。 童坤宇目中无人,侃侃而谈,自己说个痛快后,还揪着何思为不放,“你没针对性学过医学,这次能让你瞎蒙到结核,也是幸福。” 在座的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了童坤宇一眼,迅速的移开目光。 何思为半垂着眼帘,不嗯声也不反驳。 早在看到童坤宇的做事风格后,她的思绪也飞到了外面,她在想晚上怎么样找机会见张玉方,又想一定会有暗下里盯着她,要用什么办法将人甩开? 实在不行,最后还是要麻烦沈连长。 童坤宇久久等不来何思为回应,他又挨着何思为,抬手推了何思为一把。 这一下,立马就让场面炸了。 赵院长站起来,一脸严肃的说,“童医生,谈话归谈话,动作就不好了。你是男同志,对女同志动手,更不应该。” 童坤宇一脸无辜,“我没动手啊。” “我们亲眼看到的。” 童坤宇不想和赵院长理论,就问何思为,“你说我动手了吗?” 何思为看他一眼,没说话,起身对赵院长说,“赵院长,看来并不需要我协助,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赵院长同意,何思为转身就走。 她听到身后赵院长交代小马,“你去送何知青。” 随即小马就跟了上来。 童坤宇哪里会同意,“你别走,把话说清楚,我真没动手。” 喊的人不停留,童坤宇就追上去,小马也没料到童医生是这样的性格,只能停下来拦着童医生。 何思为借机,直接甩掉了身后的小马,大步离开。 传染病医院刚刚布置,有太多需要忙的事情,院子里流动人多,何思为伺机走到张玉方病房窗下,敲敲窗,见张玉方看过来,立马蹲下身子。 几分钟后,两人蹲在窗户后面不远处的杂草丛里。 张玉方紧紧拉着何思为的手,“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 何思为听到这话心生愧疚,“我没有做什么?如果不是这次精神病院出事,我也不会有机会过来。” 张玉方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怎么能不知道何思为的难处,但是她知道有一个一直没有放弃过她,那就是何思为。 何思为抚着她皮包骨的脸颊,“在这里吃不好吗?怎么比上次还要瘦?” 张玉方低下头,“我怕他们在吃的里面下药。” 何思为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张玉方抬起头,“姐姐,你见过曾占华了对吧?” 何思为点头,把那晚曾占华找她的事说了,张玉方说,“姐姐,我观察过,他真的没有病,他是被人强行送进来的,我偷听过小马和院长说话,是一个叫林场长的人将他送进来的。” 林场长? 何思为错愕,她认识的姓林的场长,只有林富德一个,不会这么巧是他吧? 第352章 各方消息涌来 林富德的品性如何,何思为大体也算了解。 看着笑呵呵的,却是个什么责任都不想担的,周营长叔叔出事时,林富德的作法,何思为一直也没有忘记。 张玉方一提到姓林的场长,何思为自然就带入了林富德。 只不过是不是,她还不能确定。 何思为问她,“曾占华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主动和你说的?” 张玉方说,“这里关着的都不是正常人,曾占华总过来找我说话,他应该发现我也没有精神病,所以到这边后,哪怕没有开过口,他也时常和我聊天。” 何思为懂了,“所以听到他的遭遇之后,你也说了自己的事?” 张玉方迟疑了一下,有些担心的问何思为,“姐,我是不是惹事了?” 何思为见她面上露出惊恐来,安抚她说,“没有,别想太多,我就是随口问问,我刚到的晚上,曾占华就找过来,他还是从患者住的房子找到这边,他怎么能过来的?既然能到这边来,那又为什么逃不出去?所以有些担心。” 张玉方听的一愣一愣的,喃喃的说,“是啊,我看过有犯病的人冲出去,在院里没跑几步,就被抓回去了,后面的房子和前面房子中间还有一道铁栅栏,晚上就会上锁,他怎么能过去啊?” 张玉方念叨着,把自己问住了。 何思为眼里流露出欣赏,张玉方从小就被压在棺材里,没有与人过多接触过,她能自己捋出这些来,说明她很聪明。 对上她惊恐的目光,何思为笑着握住她的手,“没事的,曾占华想做什么,和你都没有关系。” 张玉方愧疚的说,“姐,我是不是把你扯进来了?” 何思为说,“你想多了,我不认识曾占华,他即使找到我,又怎么样?他让我捎给他家人的纸条,我也交了上去。所以放心吧,我这边没事。” 张玉方这才安心,许是这件事对她的触动,她异常坚定的说,“姐,我的事你不要管了,在这里挺好的,有吃有喝,还不用被胸口压秤砣,睡的又是床,真挺好的。” 何思为听的心里难受,“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张玉方说,“我习惯了。” 她脸上的笑,一直延伸到眼底,温和的笑容淡然的荡在脸上,何思为却莫名的心痛起来。 时间紧,不能让人发现张玉方不见了,何思为心里的决定也没有对她说,趁着四下里没有人,让她回去了。 病房里,同住的是智力有问题的人,根本没有在意张玉方的进出。 何思为回到她休息的地方,发现刘医生在等她,刘医生说是院长让她过来的安慰何思为的。 何思为说去方便了,便将她刚刚回来晚的原因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刘医生说,“童医生就这样,大家刚开始共事的时候,都和他吵过,时间久了,大家也看出来他这人傻,也就不和他一样的,他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 何思为一听,笑了,“其实童医生说什么,我并没太认真听,所以真没有放在心上,刘医生帮我告诉院长那边,我没事。” 刘医生当然不相信,童坤宇的嘴有多毒,又有多让人讨厌,大家是同事,谁不知道呢。 何思为的解释,她只当何思为为了面子说的借口,左右院长交代的事她办完了,也可以交代过去,所以也没多说,又客套两句就走了。 晚上,没用何思为去打饭,有护士给她送过来的,和面的馒头,炖的炖子和豆角。 何思为吃的心不在焉,她在想曾占华的目的,张玉方那里并没有带给她什么有实质的消息,拿着空饭盒出去洗时,何思为心里还在挣扎着要不要找沈连长商量一下,讨个主意。 在她还没有拿定主意的时候,按照医院的惯例,晚上要查房,何思为洗过饭盒,早早回去,路上看到姜立丰,他也是从外面赶回来,神色匆忙,看到何思为后喊住她。 何思为停下来,姜立丰很快就走到她跟前,他声音很低,“等在这边观察期过后没有问题,咱们俩个立马回营部。” 他似乎根本不想听何思为说什么,见有人往这边来,快速的说,“这边水很深,明天我再和你细说。” 丢下话,人急匆匆的走了。 何思为也不动声色的回了屋,姜立丰神色很严肃,不像是装出来的。 看来是真发现了大问题。 第二天,没有人过来找何思为,但是护士过来时交代没事不要出去,待在屋子里,何思为看到有医生在别的房间里进进出出,行走间还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她其实也在等,等姜立丰过来,按姜立丰昨晚说的,今天他一定会找机会和她说发现了什么。 结果一直到中午吃饭,才见到姜立丰,当时还有赵院长和方军长他们一大群人,两人没有单独交谈的机会。 这次,何思为也终于见到了被任命为传染病医院的医院姚广贤,一头浓密黑发,打眼一看像假发,四方脸上架着一副黑色的镜子,看他反令纹很深,应该是个很爱笑的人。 除此之外,人更爱说,何思为进来后,就发现他的嘴几乎没有停过,人早就等在食堂,何思为他们一行人进来,姚广贤就迎上来。 他迈两步上前伸出手,做出握手的准备,方军长却直身子微侧,对一直跟在身侧慢一步的沈国平说,“国平啊,我看这边食堂吃饭要自己打,你知道我饭量,看着打就行。” 沈国平立正,说‘是’,然后大步去打饭窗口了。 这样一来,过来的姚广贤就有些尴尬了,他伸出手准备握手呢,但是首长似没有看到,交代完后,转身就就找了桌子坐下来。 之后,对何思为说,“何知青也坐在这边来吧。” 又对站着的众人说,“我坐着大家站着,这个饭我怎么能吃的好,大家都去打饭吧。” 一句话,也化解了姚广贤的尴尬。 看似很小的事情,但是聪明人品出了些味道。 第353章 慢慢接近真相 首长怎么可能看不到迎上来的姚广贤,但是直接忽视了,那说明首长对姚广贤有意见,意见还很大,大到在众人面前一点面子也不给。 这事的意义也就大了,做为医院的一把手,首长当众将不满表达出来,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如此一来,姚广贤的工作生涯可就不好走了,甚至下面的人也会轻看他。 姚广贤也惯会处理这样的场面,在方军长开口后,他也立马说,“听首长命令,大家抓紧打饭。” 何思为被点了名,落落大方走过去坐下,她在隔了一张椅子的位置坐下来。 虽然单独与首长坐下,但是何思为并未感觉到尴尬,首长问昨天到现在可与医院交流过,一句一答,很快沈国平就打了饭回来,他端着两份,一份先递给首长,一份递给何思为,回身他接过警卫员递过来的盒饭,在何思 为与首长之间坐下。 陆续打了饭的赵院长和姚广贤都坐了过来,方军长吃饭并不快,姚广贤坐下后,方军长抬头问他。 “被派去精神病院检查的医生是你们医院的吧?” 何思为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首长为什么对姚广贤有意见。 当初她到这边后,就觉得这个情况不对,对此事也有过质疑,没有和沈国平反映,也知道这种事瞒不住。 意外的是,首长今天才表达出不满。 由此可以推断出,首长也是刚见到姚广贤? 那就有趣了,姚广贤是院长,方军长这么大的首长到了,他一个院长还没有到,是什么原因能大过首长呢? 姚广贤受过冷脸,再听首长问这个,便明白首长对他不满的原因在哪里,他解释说,“回首长,正是我们医院派去的医生,当初派那几个医生过去,医院里特别开了一个会议,院里的领导班子商量之后定下的人员。” 言外之意,出了责任和他也没有关系了。 何思为眼里迸发出光来,怎么说呢?她就是看个热闹,没想到姚广贤这么刚,直接当面就为自己叫屈。 这次,何思为也注意到首长的表情明显露出不快来。 显然,这一桌子吃饭的人都看出来了,姚广贤惹了祸的人,反而很淡定的又说,“几个医院没有经验,又不敢断定是传染病,整个精神病院的人都有症状,或轻或重,如果真是传染病,就是集体性事件。院里分析情况后,我第一时间向上面打报告,申请将总局医院再分立出一个传染病医院,随时准备接病人入院。” 何思为心想,难怪敢不在首长生气,这是觉得自己立功了,别人不敢担责任,不敢确定病情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准备怎么处理突发状况了。 姚广贤的想法没有错,不过何思为觉得他忽视了一点,他陈述的方式用错了,他忘记了他面对的是首长,特别是部队里的人,他们正直,又性子刚硬,最不喜欢的就是像姚广贤这样的人。 做为领导,下面的人犯错,领导要做的是站出来担起责任,更不是将职工犯的错弥补之后,又归为功劳。 方立源说,“做为医生,面对患者时想的是怕事情扩大、担责任,而不是将患者放在第一位,上行下效,是你们平时院里领导的作派,让他们也有样学样吧?” 此话一出,姚广贤脸上的变了,锚定的自信也退了下去。 他忙解释说,“首长,他们是出于小心.....” 方立源打断他,“我听说传染院医院的手续一天就批了一下为,批建成立新医院手续繁琐,能办的这么快,为什么对患者治疗还没有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再有对于未被传染的人,医院这边又是如何安排的?要在这里观察多久才能确保没有问题离开?” 姚广贤根本没有料到做为军长,能问起这些细节,姚广贤没有准备,他说,“方案是有的....” 方立源又一次打断他,“什么方案?” 姚广贤哪知道什么方案? 昨天病人转移到这边后,因为担任这边的院长,姚广贤接触病人后就不能再回家,所以他昨天早早回家,将家里的事情安排好,又休息了一晚,今天才过来。 他是到了这里后,才知道有副军长在,可根本没有通知他。 心知是他当上这边的医院,总局医院里有人嫉妒,所以才在这事上算计他,故意隐瞒他。 姚广贤想见军长,军长那边近不了身,直到中午吃饭,这才得到机会,一连受挫,纵然姚广贤再如何圆滑,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首长的进攻。 方立源问,“时间紧,姚院长就在这把方案说了吧。” 同时,他又对身边的沈国平说,“国平,你记一下。” 沈国平放下筷子,从兜里掏出红色笔记本和钢琴,摘掉笔盖,抬头看向姚广贤,准备记录。 这时,桌上的人都看向姚广贤。 在首长停下来吃饭后,桌上的众人也停下来。 备受瞩目,姚广贤一直很喜欢,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喜欢不上这种感觉。 又不能不说,姚广贤嗯啊了几声后,说,“按照患者症状,将他们分到不同病房,肺部消炎药我已经向上面申请,现在的医疗水平,结核病不能治的彻底,只能先控制?” 方立源问,“未被传染的人呢?” 姚广贤说,“观察没有症状,再抽血检查,就可以离开。” 方立源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是扭头看着何思为,“何知青,你来说说你的想法。” 之后,又将何思为介绍给姚广贤,“姚院长,何知青是发现结核病的人,并不是医生,你知道吧?” 此话一出,何思为看到姚广贤的脸色都变了。 不对姚广贤的方案回答,又抬出何思为,还特意点明她不是医生,可见首长对姚广贤已经非常不满,毫不掩饰的将这种不满也摆到面上。 姚广贤能说什么?人家是首长,给你脸色看你也得挺着。 姚广贤还要笑着说,“知道知道,何知青年少有为啊,这次她也帮了我们大忙。” 第354章 彼此眼里最亮的光 这时,何思为感觉到有目光落在她身上,随意扫了一眼,发现有些目光带着同情。 首长给下级脸色看,拿她当枪使,很多人都觉得何思为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何思为却暗暗一笑,她又不是这边职工,本就是外调的人,根本不用担心以后工作上会被姚广贤为难。 再有,坐在这里说话的是军长,何思为不相信方军长这种级别的人,还需要拿她一个普通知青当枪使。 所以她可以很肯定,方军长是真的认同她,认同她的能力。 何思为这个时候当然要给力,还要给方军长长脸,这才不会辜负他的肯定。 她直挺腰,先礼貌的回应方军长,说,“首长让我说,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 然后才看姚广贤,“如果我有哪些地方说的不对,还望姚院长包涵。” 之后,也不等姚广贤的客套话,何思为便把她的看法一一摆出来。 她是从隔离谈起,如何避免被传染,“结核病是通过飞沫传播,这个大家该都知道吧?就比如此时,我坐在这里和大家说话,大家不觉得什么,但是在显微镜下就会观察到我说话时是有飞沫从口中飞出去的,如果我身上携带病毒,三米内的人都有可能被传染到,非但是说话,大笑、打喷嚏、咳嗽都是传播途径。” “眼下我认为我们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将传播途径切掉,戴口罩、眼镜,保持距离,这些都可以防范成为传染对象。” 方立源点头,在何思为停下时适时的问,“具体要怎么防范,你可有想过?” 何思为停下来,一时没说话。 方立源说,“没想到也没关系,你继续往下说。” 何思为笑笑,说,“首长,我倒有些想法。” 她刚刚停下来,是发现首长接纳她的意见,甚至当场就表态,心中很欢喜才走了神。 方立源示意何思为继续说,又提醒沈国平做记录。 何思为说,“将所有与患者接触过的人都隔离起来,每天有人送饭,也只放在门口,送饭的人走开,屋子里的人再开门取饭,结核病的潜伏期是四到八周,也就是两个月。” 赵院长也听了入迷,忍不住问,“这样就能起到作用?” 何思为说,“当然,通风最重要,传染病最怕的就是人群密集,只需要把这几点做好,防范传染病很容易。当然,结核病也有很多种,血液性结核病是不传染的,如今这么多患者,我建议马上给所有人做检查,区分出来每个患者是属于哪种结核病,这样再针对性治疗。” 听到这,方立源对姚广贤说,“姚院长,何知青说的你都记住了吧?这样吧,你现在就去安排人,按照何知青说的,先将人是什么结核把这些区分开,等这些弄好,这边没有被传染的,再进行隔离。” 姚广贤立马起身,“是,我现在就去。” 离开前,姚广贤把食堂里的医生都叫走了。 方立源一行人,是吃过饭才离开食堂,方立源回去休息,交代沈国平带着何思为去姚院长那看一看,有不对的地方指导一下。 能光明正大的和沈国平在一起,对何思为来说自然是好事,而且沈国平直接将跟着他们的姜立丰也打发了。 说有他陪着就行,姜立丰还真说不出旁的来,客气的点点头,走了。 没有外人,院里都是行走匆忙的护士和医生,也不会注意两人,何思为觉得空气都是自由的了。 沈国平也有意想单独与何思为说话,所以脚步很慢,也离病房拉开距离,这样不知不觉间与走过的人拉开了距离。 他问,“这两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吧?” 何思为想了想,“昨晚姜干事行色匆忙,说今天有事要和我说。他说这边水很深,也没说明白什么事,今天也没有机会单独说话呢。” 沈国平说,“他可能是想让你被卷进来。这边情况确实有些不乐观,病情扩大,派出几拨医生都查不出来,这里明显就说不通,昨晚我去调查过,这件事是有些人为了自己利益,而将事情故意扩大弄严重。” 何思为问,“是姚院长吗?” 沈国平一直知道她很聪明,所以听到她说出是姚广贤,并不意外,他今天要和她说的也是这事,点头承认。 何思为疑惑,“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想将病情扩大弄严重,已经做到了,还有他们这样的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时,何思为突然停下,眼睛慢慢瞪大,看着沈国平,“他们这样做,不会只是为了升职吧?” 单独建立一个传染病医院,姚广贤做了院长,有院长就会有副院长,还有下面的主任之类的,会成立一个新的权力结构。 沈国平这一刻还是被何思为的聪明惊艳到,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年纪,只通过几方面,就推断出真相,这样的智慧并不是普通人拥有的。 何思为微微仰头望着沈国平,他没有说话,但是她还是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她猜对了,她忍不住激动的说,“真是这样?” 她不知道她欢喜时,平时的杏眼瞪得圆圆的,黑色的眸子像会发光的珠子,将她娇弱的脸都点亮。 沈国平收回目光,嗯了一声,“正常来说,这些事确实与你无关,他们已经达到目的,但是失误就失误在传染源并不是张玉方。” 何思为呆住。 心里是掀起的波涛汹涌。 难怪,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精神病院的人怕她与张玉方接触后,而探究出真相,所以一直防着她和张玉方接触。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那曾占华呢?是真的假的?” 沈连长能查到这些真相,那么曾占华的事,他一定会知道。 沈国平说,“是真的,但是曾占华也不过是他们放出来幌子,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 何思为心往下沉,“还真是给他们添麻烦了。” 沈国平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从小声隐忍到最后爽朗的笑声传出来。 何思为脸微微泛着红,窘迫在沈连长面前太放松,一时之间又露出爪子来。 第355章 姜立丰的不甘 聊了几句,何思为心里有了底,看着她踏实了,沈国平才带着她去了医生那边。 两人一进来,就有人迎上来,和沈国平汇报一下情况,又把刚刚整理出来的数据递给何思为看。 六七十人,有一半已经抽过血,何思为问过后,听检验单最快也是明天下午才能出来,就让他们将情况记好后,注意病房通风。 每个病房里住八个患者,大夏天的挤在一个屋子里,如果通风不好,只会加重病情。 原本这些患者有发烧的情况,所以营房的后窗是关着的,在何思为的建议下,每个房间的关后窗都打开,穿堂风从病房里穿过,开始患者还有些不适应,慢慢的发现过了没多久,胸口呼吸时也没那么憋闷了。 听到有些患者夸何思为医术高,何思为笑着给大家解释,“天热屋子又不通风,一大群人挤在一起屋子里也缺氧气啊,胸口怎么能不憋闷。” 大伙想想,也是这个理。 可是仍旧觉得何思为厉害,别人没有注意到,她都注意到了。 何思为这边,在沈国平那边得到消息后,也不再急着找机会去见张玉方,忙完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间,她在想如果等将姚院长和赵院长一行人处分之后,是不是可以借机会找个精神方面的医生给张玉方检查一下,只要不精神病,就可以证明是张连长有问题,也可以将张玉方从这里解救出去? 坐在床上,能看到第一天到时钉了一半的栅栏已经都围了起来,这边传染病医院需要的东西,前面院长都会放在栅栏那里,然后等他们离开,这边的医务人员再去拿回来。 没有何思为提意见之前,还是前面的医务人员直接把东西送过来,现在虽然已经隔开了,何思为仍旧心事重重。 先前这边的人与前面的人来往,根本没有注意,这边结核病人多,前面也是医院,来医院的多是免疫力低的人,很容易被传染上。 躺回床上,何思为只希望是自己担忧的多了吧。 下一刻,何思为猛的坐起来。 她神色大变,起身就往外走,沈国平和首长住在一旁独立出来的营房,她才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姜立丰喊她。 何思为想装听不到,可是姜立丰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做不到装聋作哑,况且姜立丰已经大步走过来,扯住她胳膊。 姜立丰的声音小而压着怒火,“事关张玉方生死,你真不想听听?” 何思为回头看他。 到底现在男女有别,相处时也很保守,姜立丰立马松开她,又退开一步,刚刚也是太过心急,才忍不住出手。 这也是两人第一次接触,姜立丰只知道她骨头很小,胳膊软软的又细细的,暗想原来娇弱的女孩子就是这样的手感啊。 何思为见有人已经往这边打量,她往回走,“回去说吧。” 她刚刚突然起来,就是想到沈国平他们打听到这个,那么姚院长他们为了自保,或许会对张玉方下手,那张玉方就不安全了。 姜立丰提到的也是张玉方生死,何思为心想他一定是知道了更多的东西。 两人回去后各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好在两个房间挨着,何思为站在北窗,轻探回头就能看到一墙之隔的姜立丰。 两人都站在后窗,位置与面对面说话也没有区别。 姜立丰说趁着现在没有人,长话短说,“昨晚我出去方便,不小心听到赵院长和姚院长在谈话,前面没有听到,但是他们说不能让你见张玉方,万不得已把张玉方处理掉。” 他继续说,“今天方军长对姚院长的态度你比我清楚,这样只会让他们加快对张玉方动手。” 何思为没急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淡淡看姜立丰一眼。 姜立丰说,“你想问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 他嗤笑一声,“何思 为,你就是一个普通知青,有什么利益可让我图的?从家势到个人能力,我都优越于你吧?我做这些只是出于我的善良和良心,并不是想在你身上谋取什么。” 这话带着怒气,把以前没有发出来的火,夹私都带了出来。 何思为半垂眼帘,“多谢你和我说这些。” 过多的话,她没有说。 至于姜立丰将态度递出来,想和何思为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何思为没有接。 姜立丰气笑了,“你当我烂好心。” 丢下话,人转身走了。 随后,‘砰’的一声,隔壁的后窗也被甩上。 何思为不以为意的离开后窗,刚在床边坐下,刘医生就进来了,她一脸笑意,“何知青,和你说件好事。” 何思为问,“什么好事?” 刘医生幸灾乐祸的说,“刚刚护士那边说童坤宇发烧了。” 童坤宇? 何思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童医生吗?” 刘医生点头,“对,他发烧了,应该是被传染上结核了。他嘴那么毒,老天爷就收拾他了。” 接下来,刘医生滔滔不绝的说着童坤宇在医院里有多让人讨厌,唾沫全飞,何思为不动声色的与她拉开距离。 等刘医生说累了,停下来时,何思为才问,“那与童医生接触的人,不会都有危险吧?” 她问完后,肉眼可见的刘医生呆住,随后眼里闪过慌乱,也顾不上再说了,站起来往外走,说她得去抽血验验。 何思为挑眉,刚刚大家都在抽血,刘医生这是没当回事? 晚饭前,有护士过来通知,大家都不用去食堂吃饭,食堂那边的人会把饭菜送到房间门口,让大家尽可能不要出门,保持距离。 何思为乐得清静,她住的房间是护士和医生一起的,护士和医生在外面忙,大多数的时候就是何思为一个人。 晚饭是高粱米饭,配着炖茄子。 高粱米很噎嗓子,茄子今天又炖糊了,吃了一口,嘴里都是窜烟味。 何思为只顿了一下,又大口扒拉了一口高粱米饭,听到头顶有动静,一抬头看到沈连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 第356章 夜间行动 何思为嘴里塞的满满的高粱米饭,脸蛋像仓鼠一样鼓鼓的,杏眼因为看到来人,又瞪得圆圆的。 沈国平愣了一下,说,“吃这个吧。” 何思为嘴里有东西不能说话,又想快点咽下去,唔唔的应着,放下手里碗筷走过去。 看到是一大碗热汤面,里面还有一个荷包蛋。 何思为接过来后,嘴里的东西终于咽下去了,“我和大家一起吃就行。” 沈国平没接这话,对她说,“今晚你别睡,听到后窗动静。” 何思为抬头看他一眼,沈国平对她点点头,转身走了。 何思为追了两步,想说说张玉方的事,转念又想冲动压下去。 她能想到的,沈连长一定也能想到,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以防万一,还是警惕些好。 面条有些炖了,但是味道很好,何思为一口气把面条吃了,之后用大海碗把高粱米饭和菜扣上,留着晚上饿的时候再吃。 吃饱了,躺在床上没事,她开始猜测沈连长晚上找她干什么? 天黑之后,有小护士回来过,只是休息片刻又出去了,何思为和她们简单聊过几句,听说有几个患者症状突然严重起来,那边正在抢救。 何思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这边有电,何思为没有开灯,人在黑暗里,听觉总会更好一些。 何思为听到隔壁姜立丰在和人说话,只是听不清内容是什么,后来太晚了,病房这边陆续都关灯了,院子里也暗下来。 也不知道几点,何思为听到北面窗框被人敲了两下,声音很轻,早就准备着的何思为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冲过去。 她一直穿着鞋,所以几个大步就到了窗口。 她探出头,看到西边墙下站着一道身影,一身军装在黑暗里也很好识别。 何思为兴奋又不忘记压低声音,“我从这里跳出去吗?” 黑暗里,沈国平没有说话,却转过身伸出手,做出了接她的准备。 就这种小营房的窗户,跳出去很轻松,何思为两手搭在沈国平的手上,用力一撑一脚先踩在窗框上,然后另一只脚提上来,还没等她跳下去,扶着她的手突然消失,失控的身影还没等何思为低呼出声,就被再次接住。 只是这次那双扶着她的大手,放在了她腋下位置,像举婴儿一般,轻轻将她从窗户上拿下来,安稳的放在地上。 两脚在地上站稳了,何思为的心跳快的似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庆幸天色黑,能遮挡住她脸上的红。 完全是被沈连长的举动臊的红了脸。 而引发这一切的沈国平在黑暗里抬抬眼皮往着何思为身后看一眼,然后却转身走在前面,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何思为不敢耽误,快步跟了上去。 走到两人身影拐到房西头看不到了,姜立丰才慢慢收回身子,又悄无声息的回到床边。 他这边房间里有人休息,加上沈连长是军人出身很警惕,不然他早就跟上去了。 另一边,何思为跟在沈连长身后,到了医院大门口发现那里门开着,还有战士站在那守着,何思为跟在沈连长出去,战士带上门,跟上两人。 走了大约十分钟,前面又有几个战士等着,其中一个迎上来,小声和沈国平汇报情况。 何思为隐隐听到他提到让人要盯着,只要那边动手就能抓现形。 何思为双手紧握成拳,紧张、激动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她甚至想冲动的现在就问沈连长,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从出来到现在,两人一直没有交流过,这时沈国平听人汇报完情况,才有空回头和何思为解释一下今晚的行动。 今晚没有月亮,四下里漆黑一片,耳边是虫鸣声,沈国平不能大声说话,他只能低下头,与何思为凑的近一些。 何思为看着慢慢放大的脸颊,一时忘记了呼吸,耳朵是自己的砰砰心跳声。 脑子这时也有些空白,但是沈连长说的事,她也听明白了,这次晚上过来,是知道姚院长他们要毁灭证人,所以早早让人盯着。 证人? 事关人命,何思为一时也顾不上两人离的太近而带来的害羞,“是张玉方吗?” 沈国平嗯了一声,“你是在这边等消息,还是和我一起过去?” 何思为立马说,“我和你一起过去。”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在这里等着。 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沈连长为什么征询她的意见,她又说,“沈连长,我不害怕,人总没有狼可怕。” 他们一起杀过狼。 其实她更想说她和那些女的不一样,觉得这句不妥,才说了那句。 沈国平知道何思为的意见后,并不多说,让她跟上,加上战士,一行人很快就钻进了荒草丛里。 何思为原本是正常走的,发现前面沈连长突然停下来,何思为也停下,就见前面沈连长回头,手指放到嘴唇上,虽然看不清,何思为猜出来是让她噤声。 何思为也不知道沈连长能不能看到她的回应,但还是点头回应,跟着沈连长他们一起慢慢蹲下身。 草丛里蚊虫很多,扑面而来,何思为又不敢动作太大,只能默默忍着,实在挺不住了,才会轻轻摇摇头,甩赶开往脸上叮咬的蚊子。 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 这时,何思为看到沈连长动了,她准备着要起身,结果发现沈连长只是在脱外套,之后那件脱下来的外套落在了她怀里。 “披上。” 黑暗里,沈连长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习惯的命令口吻。 外套裹在头上,上面有淡淡的烟草味,并不浓,还有一种别的味道,何思为前世嫁过人,自然知道那是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而外套是从身上刚脱下来,还带着体温。 温度慢慢散去,何思为的脸还是被烫热了。 至于衣服裹着头,挡住了大半蚊虫,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有蚊虫挤进来,何思为已经忘记去注意这些。 脸上的热度退去,何思为还在拧巴要不要把衣服还给沈连长时,黑暗里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第357章 真正目的 两个男人在交谈,声音也很低,‘呲啦’一声,有人划了火柴点烟,借着这片刻的光亮,何思为看到了不远处的场景。 站在那的两个人,何思为认识,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个医生,她记得一个叫林石清,一个是全永昆,林石清是个很刻板的人,而全永昆是最爱笑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何思为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的外面下面,竟是这样的真面目。 火柴灭了,黑暗里只有不时被吸亮的烟头泛出来的点点亮光。 “人怎么还没带来?不会出事吧?” “嘁,出事更好,咱们也不用脏了手。” “手脏的还少吗?” 全永昆笑了,笑声有些大,引起林石清的不满,“行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全永昆不理他,笑够了才说,“反正不如你手脏,童坤宇能被传上结核,是你做的手脚吧?平时看着你人模狗样的,谁能想到心最黑。童坤宇出身高学历高,也就嘴巴臭点,你心眼也太小了,这都计较。” 林石清显然被激怒了,“我心眼小你知道就少惹我,别让我给你下药。” 全永昆这时不笑了,声音也有些冷,“你可以试试,童坤宇是个小奶狗只会叫不咬人,我全永昆可不是。” 隐藏在黑暗里,何思为都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逍遥战火,心里暗想他们最好打起来,这才热闹呢,或者说接着吵,许是能露出更多消息呢。 何思为这么想也没有错,短暂的平静之后,林石清不屑了说起全永昆是怎么趁着女患者昏迷不醒而强女干了女患者,又说他是怎么把患者的药偷偷换成葡萄药,之后利用他小姨子把药卖掉。 何思为腿有些麻,听的正入迷,却蹲不住了,往前摔倒时本能的伸出双手,身子没有扑到地上,而是扑到了沈连长的后背上。 沈国平的身子僵了一下,一直到后背上的双手慢慢移开,他都没有动过,更没有回过头。 何思为暗自庆幸刚刚没有惊到前面在彼此吐槽双方的两人。 全永昆不在意,说他就做了,问林石清能拿他怎么样?反问林石清有一次给病人打错药,害死对方后晚上有没有做噩梦? 两人做的事情,哪一件拿出来都可以枪毙了。 如果不是有人过来,两人还会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让人骇闻的事情来。 来人打着手电,所以何思为看到了被人架着的张玉方,只不过人失去了意识,随手被扔在地上也没有反应。 何思为抿唇。 察觉到沈连长回头,她以为有什么事,轻轻将上半身探过去,然后就听到沈连长说,“用了迷药。” 看到沈连长这个时候还在安慰自己,何思为愧疚的点头,她过来没有帮上忙,还要总麻烦沈连长。 那边在说话,也将何思为杂乱的心思引了过去。 “行了,直接埋了吧。” 说话是架着何思为过来的其中一个男子,个子很高,声音也粗,看起来在几个人面前很有份量,林石清和全永昆在他面前,都很恭敬。 特别是全永昆,还递上一支烟,很是巴结的给对方点上。 高个男子吐了口烟雾,“现在有部队的人在,你们平时都注意点。等这次的事过去,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全永昆连连谄媚的说是,“姚院长能联系到与边境那边走私药品,这样的能力,我们自然一百个信服。” 高个男子冷哼一声。 全永昆脸色变了。 这时林石清嘲讽的说他,“没长脑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全永昆扭头。 林石清说,“瞪什么瞪?难道我说的不对?” 高个男子也站在林石清那边,警告全永昆说,“林医生说的对,小心驶得万年船,姚院长好了,咱们大家都好,姚院长出事,咱们也跑不了。所以有些事不用姚医院叮嘱,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心里有点数,真惹出麻烦了,可别怪我老高朋不客气。” 原来高个男子竟然叫高朋,和他的个头倒是挺般配。 而这些都不重要了,何思为震惊的是对方竟然与走私团伙有关,是不是李学工他们那伙人? 应该是了。 原来这里也有条大鱼。 那沈连长他们先前调查的时候知不知道? 还是和她一样,是这时才发现的? 事实上,沈国平也没有想到这次的收获会这么大,他只调查出来姚广贤与赵院长想揽权,借着张玉方的事,而在精神病院制造了传染病集体事件,利用这事做跳板,然后成立传染病医院。 如今听到这些人的话,慢慢整件事情也清晰起来。 成为传染病医院,还在这边做一把手,那也为走私药品找到了一个很好掩护的庇护所,比如走私的药品放在这里,谁也不会想到医院会藏这些,纵然被人看到一些药,也可以借口是医院本身的药品储藏解释过去。 这样分析,看来成立传染病医院,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方便走私药品。 前方高朋将手里的烟头丢到地上,抬脚踩了一下,“行了,将人处理掉。” 丢下话,他转身拿着手电筒走了。 前面又陷入了黑暗,远去的脚步声里慢慢响起了细碎的声音,还有交谈声。 “坑挖好了,用不用先放血再扔进去?” “弄一地血吗?扔进去再放血。” 何思为听的后背发寒。 接下来,惨剧自然没有发生,林石清和全永昆被抓现形,早一步离开的高朋也被潜伏的战士抓住。 原本安静的医院仍旧很安静,但是在这种安静中,赵院长及姚广贤一行人,被悄无声息的抓起来。 何思为回到住处时,黑暗中看到姜立丰站在门口,院子里不时有战士走过,他们脚步放的很轻,但是突然有这么多战士大晚上行动,定是出事了。 姜立丰身边也站着别的医生,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何思为是回来后,察觉到姜立丰看她,她才看过去,借着窗户里出来的灯光,何思为看到姜立丰抿着唇,看她一眼转身回房间了。 何思为挑眉,她知道她半夜出去,一定瞒不过姜立丰,反正她也没想过瞒着他。 第358章 归营部 何思为回到住处,动作放的很轻,但是屋里的人并没有睡,而是在外面有动静时,就都起来了,凑在窗户处往外眺望。 看到何思为从外面回来,大家只当她也是看看热闹去了,并未多想。 况且她们与何思为不熟,便是心中有疑问也不好多问。 这样一来,何思为反而轻松了。 她虽然可以撒谎,可是人被逼着撒谎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何思为的性格是宁愿保持沉默,也不想去说谎。 心里担忧的事解决了,何思为脱了鞋直接上了床,脸上和手上都有被蚊虫咬过的地方,开始还能不停的抓,后来困的实在忍不住了,也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手上被蚊虫咬过的地方,只留下一个个红点子。 其实和绝大部分人比起来,何思为的手真的已经算是保养的很好,春天手裂开的一些口子早就愈合,留下浅浅的粉色痕迹,若是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她会将蛤蜊油随身带着,不时的挖点出来抹抹手,所以她的手除了一点微微的茧子外,并不粗糙,看着很细腻。 洗脸的地方就在门外面,大家用一个盆,何思为有洁癖,她自己去的井边,用水瓢舀了水一只手接水然后往脸上划拉一把,反复几次就算洗过脸了。 手里带着手绢,也不用毛巾。 刚把脸擦完,发现姜立丰和几个男医生过来,何思为一边擦脸一边往回走。 姜立丰眼角余光注意到何思为过来,和交谈的医生点点头,先结束了谈话,然后往何思为那走过去。 两个人是一个地方来的,姜干事这次过来的任务又是受上面领导交代,协助照顾何思为,这事姜立丰明面上就说过,所以他去找何思为,大家也不会多想。 姜立丰迎上何思为,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和何思为并齐往回走。 何思为知道,姜立丰是想问昨晚的事,只是他又拉不下脸,更希望她主动说吧? 昨晚的事,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何思为不能确定,涉及到走私药品团伙,就更要谨慎了。 这是其一,其二。 这个人又是姜立丰,何思为别说待见,如果可以,她还想报一下前世之仇,又怎么可能和平共处,有事与他分享。 所以最后,眼看着要到住处了,姜立丰也没有将话问出来,之后姜立丰停下,目送着何思为回去。 目光透着愤怒、不甘和无奈。 赵院长和姚院长没有出现过,又有新人接管了传染病医院的事,医院里的人私下里怎么议论,何思为不知道,但是她看得出来,大家都很谨慎,反正她是没有听到过有人问起为何赵院长一行人和姚院长被换走的事。 有些事,其实不用明说出来,平日里赵院长做的事,虽然隐蔽,不代表着别人看不出来,只是有些人胆子小,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对于赵院长他们为何突然销声匿迹了,心里也清楚。 何思为这几天也不时的出去帮忙,多是看医院的检查数据,也会借机会看看张玉方,至于张玉方的问题,何思为想找机会和沈连长说一下,只是自打那天晚上回来分开之后,就一直也没有看到沈连长,反而是与方军长每天都有见面。 八月25号,秋老虎的天气很晒,何思为在这边已经待了一周,医院里患者的病情,也慢慢稳定下来,好消息是大家得的是血液性结核,只需要针对性打抗生素,病情就能控制住,慢慢调养虽然不能去根,却也能像正常人一样不影响生活。 何思为这几天有些待不住,主要是想着得回农场收秋去,牛棚那边冬天吃的东西要自己解决,现在趁着还没有下雪,又是秋天,能摘些野货就弄些,不然冬天就难熬了。 还有冬天用的柴,虽然四周有野草,这样的柴火哪有柈子的火硬,何思 为还想着回去弄点柈子,冬天也能过的舒服一些。 八月28日,一早一晚更冷了,也 就中午会热一会儿,总局这边时常能看到大卡车接着满满的蔬菜经过。 医院里的护士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都是原连队农场种的,搬迁到这边后,今年用卡车拉过来,分到各家,至于怎么储存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何思为听了忍不住羡慕,现在可是晒秋菜的时候啊,土豆干、豆角丝、茄子干、黄瓜干都可以啊。 她们养殖农场没有,但是她可以到山上摘野菜啊,野芹菜、蕨菜、荠菜、车前草、婆婆丁这些都可以用来晒,婆婆丁用盐腌上,冬天可以用来做咸菜。 终于在八月底,没有症状的何思为一行人,终于可以离开了。 这天,何思为也看到了沈连长,仍旧是那副样子,仿佛这些天他根本没有离开过,更不曾去忙什么事,脸上不见半点疲惫。 但是何思为知道,他一定很忙。 方立源很喜欢何思为,离开时和何思为握手时,还问起她要不要去部队的护理班,何思为婉拒了,她说有比她更优秀的人,她现在还需要学习,让自己变的更优秀,才是不辜负首长的夸赞。 朴实又真诚,又踏实。 小小年纪,这样优秀的人,凭借她自己也能得到一切。 有首长在,何思为和沈连长也没有机会单独说话的机会,目送着首长和沈国平上了吉普车。 这时,何思为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她回头看是个小战士,小战士把手里的提包递给何思为。 “何知青,这是沈连长转交给你的。” 何思为回头,看到沈国平坐的吉普车已经开走了,然后才接过小战士递来的包,又问,“沈连长让你把东西交给我时,有让你捎话给我吗?” 小战士说没有,何思为噢了一声说了谢谢,小战士敬礼,转身跑开。 何思为想到离开时张玉方说的话,终是选择了沉默。 何思为手中的包很重,她用力提着,面上没表露出来,听到身旁的姜立丰说咱们也走吧,迈步跟上去。 两人回营部,坐的是卡车,总局这边也给何思为送了礼物,是两双毛袜子,这东西很合何思为的心思,北大荒的冬天太冷了,一切保暖的东西,都是最金贵的。 第359章 拒绝相亲被牵怒 同样,姜立丰也得到了两双,卡车只送两人,所以两人坐在副驾驶,何思为坐好后拉开拉链放毛袜子时,姜立丰把他得的两双递了过来。 “我还有,这个你拿着吧。” 何思为没客气,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心想给老沈和段春荣一人一双,她得到的两双是小码的,上次许阿姨给她的东西里也有毛袜子,就是老沈和段春荣没有。 打嗑睡一有人递枕子,她刚想到这姜立丰就送上门来,何思为自然没和他客气。 回去的路,何思为睡了一路,到营部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两人和司机道了谢,下车后直接去了邓营长办公室。 邓营长正在听人汇报工作,示意两人先坐下,汇报工作的是下面萝北农场的的场长,他们农场小麦产量高,现在职工们正热火朝天的收高粱和苞米,土豆和红薯已经收完,这次过来就是上交公粮的。 之后,又有人进来,不是哪个农场需要拖拉机,就是有的农场需要卡车去拉公粮,像红薯和土豆这些,要在上冻之前交上去,所以每年这个时候也最忙。 等再没有人进来,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邓世青喝了口水,放下茶缸,说,“这次辛苦思为了,你们还没有回来,总局那边表扬的电话就过来了,特别交代今年的优秀员工,必须有你一个。” 说到这,邓世青突然问,“思为啊,你今年十九了吧?” 何思为说是,然后就听邓世青又问,“有没有考虑过个人终身大事?咱们营部有很多优秀的男青年,要不要我帮你做媒?” 何思为心咯噔一下,这些个领导可没有说废话的时候,哪句话不是有目的。 这话听着是询问她个人意思,但是知趣立马就会说‘那就麻烦营长’之类的话,这是人家给你面子,你得接。 然后,个人终身大事,相亲对象是谁?这些都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了。 何思为马上拒绝了,说,“营长,我爸过世的时候说让我晚点结婚,有些话和别人不方便说,营长也不是外人,我妈过世的早,就是因为太年轻生下我,这是我爸心里一辈子的遗憾,所以打小时候我懂事起,我爸就和我说不能早结婚,最早也要25岁才行。” 邓世青点头,“这是你爸爸的遗愿,做为儿女确实不能违背。” 何思为害羞的点点头,之后邓世青也便没有再说这个,提起了另一件事,“你这次表现很优秀,营部这边可以写一份申请递到上面,将你调离养殖农场,我想问问你个人意见,你想去哪个农场?这事不急,今晚你先在营部休息,考虑一宿,明天再把你的决定说出来就行。” 何思为心下苦笑,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邓营长提的两件事她都不能同意,看来今天是注意要不落邓营长面子了。 她硬着头皮说,“营长,我知道您关心我,只是我刚到养殖农场一个月,就被调走,落在别的职工眼里,会让他们不信服。而且这次总局的事,我其实也没有帮什么忙,营里已经给我一个优秀职工,我不能再贪。” 何思为说的很委婉,但是里面的拒绝之意也很明显。 邓世青愣了一下,之前做媒的事何思为拒绝,至于她说的是真是假,邓世青没有去质疑,但是如今给她调到好的地方,何思为还是拒绝,就是太不识趣了。 做为领导,邓世青是真心为小姑娘着想,养殖农场说好听的是农场,实际就是牛棚,在那里的都是什么人?生活环境有多恶劣谁心里不清楚? 结果一番好心成了多事。 这滋味让邓世青很不好受,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也好,那就按你的意见办。” 姜立丰原本还想开口把事情挽回一下,结果不等他开口,营长已经直接说了,他如果再说,营长也不会给他好脸色,思及至此,他只能闭嘴。 从办公室出来,姜立丰心气不顺的问,“何思为,你没长脑子吗?拒绝营长递来的好意,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那么喜欢吃苦?” 何思为说,“对,我就喜欢吃苦,所以后我的事姜干事还是少操心吧。” 姜立丰气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只不过等何思为一离开,他脸上的怒气一瞬间便没了,目光幽冷的落在何思为背影上,转身离开。 何思为回到宿舍,将沈连长给的包放到炕上,这才有空打开包看里面有什么。 上面四双毛袜子是总局那边给的,拿出来放到一旁,包里的东西也露了出来。 上面放着油纸,拿开之后下面是挂面,满满一大包都是挂面,四捆挂面每捆十斤,四十斤的挂面,难怪提包这么重。 何思为手放在挂面上,在总局时她和沈连长提起牛棚那边的生活,没想到沈连长会记在心上,白面大米面条都是精粮,即使是领导也都有限量的,一下子弄这么多的挂面,沈连长一定求人了吧? 性子冷又平时话少的人,为了能给她拿些吃的,而去求人,只要一想到这些,何思为的心就酸酸的,鼻子也有些的涩。 虽然爸爸走了,但是她到这边后,遇到了很多好人,他们通过自己的方式在关心她。 何思为把油纸放回去,再把毛袜子也放好,拉上拉链。 这些挂面,省着点吃,总能熬过冬天。 第二天,何思为去食堂吃饭,整个团合并之后,邓世青虽然还是营长,但是营部很多人都换成了别人,何思为不熟悉,去食堂吃饭时,看到有窝窝头,想着多买点带回去,结果拿钱和粮票也不行,说按规定每个人只能买一份。 厨房的师傅换,何思为又是下面农场来的,她商量了一会儿,对方也没有松口,便只能做罢。 吃过饭,要回自己农场了,营部这边没有去那边的车,一百多公里的路,何思为只能在这边等,她没有去求邓营长,昨晚拒绝邓营长的好意后,邓营长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她回去休息。 何思为今天要回农场,邓营长不可能不知道,却没有交代人送她,只能说明是已经因为昨天的事牵怒她了。 营部里人来人往,何思为在卡车那边,然后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徐华斌,一身蓝色邮递员服装很显眼,远远的往这边来,何思为就认出来了。 第360章 与徐世斌同行 何思为看到徐世斌,眼睛也是一亮。 她是坐在阴凉的地方,不等人近到身前,就起来提着包迎上去。 远远的,徐世斌就笑着说,“听说你在营部,宿舍里没有,一打听听说你在这,太阳这么晒,怎么不回宿舍?” 何思为是走到徐世斌跟前,才回的话,把要回农场的事,又在这里等顺风车的事说了。 徐世斌说,“这急什么?没有车就明天回去,傻呆呆的在这里等着多遭罪。” 何思为笑笑,“出来太久了,所以急着回去。” 徐世斌伸手去接她手里的包,“跟我走吧。” 何思为愣了一下,随后惊喜的问,“你们邮局的车?” 徐世斌说,“不然呢?” 何思为说,“太好了。” 然后看徐世斌又伸手,她忙说,“我自己提着就行。” 徐世斌说,“给我吧,我是男同志,咱们俩一起走,怎么能让女同志提东西。” 何思为这才把包递过去。 徐世斌哟了一声,大步往前走,一边说,“这包挺重啊。” 何思为说,“在总局遇到朋友,朋友送的。” 徐世斌侧头看何思为一眼,笑着打趣,“不会是男朋友吧?” 何思为忙拒绝,“不是的,是朋友,以前接触过几次,对我很照顾。” 徐世斌笑着说,“看把你吓的,我开玩笑呢。不过我也要道歉,这样的玩笑确实不该开。” 何思为说,“没关系的,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外人。” 徐世斌很高兴,笑着说,“你不把我当外人这才对,不然等回去见到许阿姨,她知道我没照顾你,还不得怪我。” 何思为笑了,徐世斌又补充的说,“当然了,我也是没把你当外人,可不全是怕许阿姨怪我。” 在沈阳相亲那次,徐世斌给何思为的印象并不是个爱说的人,但是这两次接触,何思为发现他很健谈,甚至很幽默。 一路到邮局车那里,都是徐世斌在说话,他将包放在副驾驶的脚下,让何思为上车,他转身从车头绕到另一边,拉开驾驶位的门。 何思为这才知道是他开车,坐好之后,她忍不住问,“我记得之前还有司机啊?” “这边人不多,送的地方多,邮递员都在下面派送信件和东西,这样多一个人派送的也快一些。” 车子启动,一路开车营部,往下面走去。 路上,两人聊天,徐世斌聊起了他到这边的感受,最后话题也不知不觉转到何思为身上。 他说,“你这次在总局立功,营部都知道,你应该可以调到别的农场吧?” 何思为愣了一下,没回答,而是微侧身子看着他问,“你们都这么想?” 徐世斌狐疑的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往前看,说,“不都是这样吗?有人愿意待在牛棚那吗?” 何思为沉默了一下,正常人正常反应还真不会愿意待在牛棚,环境不说,在那里的人都是犯错误的,在普通人面前都是直不起腰的。 一时之间,何思为没有说话,徐世斌突然说,“不会营里要给你换地方,你没同意吧?” 何思为嗯了一声,把她和邓营长说的借口又说了一遍。 徐世斌说,“你啊你,就是太老实,别人服不服不重要,你做到的事他们谁能做到?没有啊,那给你的好处他们只能认同。” 何思为说,“习惯了,不喜欢占别人便宜。” 与徐世斌是通过许阿姨认识的,所以相处的时候,何思为也很放松,但是还是保持着度,表面不疏离,实则却也并不近。 徐世斌笑着说,“好吧,这也确实符合你的性格,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得罪邓营长了?” 何思为说,“我不会看眼色,不过邓营长应该不会生气。” 徐世斌说那就好,“我下来之后才明白,这边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领导看重你你日子就能过的舒服一些,知道你惹了领导,那就等着吧,处处碰壁。” 何思为笑着问,“还有人敢给你穿小鞋?” 虽然不知道徐世斌的家世有多厉害,但是能与王家成为世交的,家世也不会低了。 徐世斌苦闷的说,“你忘记了我是怎么下来的了吧?我爸妈哪会让我有舒服日子过。” 何思为被逗笑了。 两人是下午出发的,一直到晚上天色暗了,何思为才到地方,她下车手叮嘱徐世斌一个人注意安全。 徐世斌喊住她,“等一等。” 车熄火,他跳下车。 去后面掏出一个包裹,塞给何思为,“我爸妈虽然想逼我,可能只有我一个儿子,怕我苦到了还是给邮了点东西,你拿去吧。” 何思为往回推,“这怎么行?你家给你的东西,我不能收。” 徐世斌却不管,按回何思为手里,转身就走,“我在营里吃公家饭,每个月还有工资,不差这点东西,何况我得挣口气,不吃我爸妈东西,以后我在他们面前也硬气。” 何思为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借口,也知道东西还不回去,站在道旁和徐世斌摆手道别,等车开远了,她才下也大道往营房那走。 营房院子里,老沈和周用看到何思为回来,并没有急着上前,等她往回走了,周用才迎上来。 他接过何思为手里的东西,笑着说,“你走的这些天,老沈可担心坏了,和他相处这几年,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会念叨人呢。” 何思为心里甜甜的,问起他们这些天在营地里怎么样。 周用说,“有你留下的口粮,我和老沈也去了山里,把榛子都背了回来,晒干了挂到屋檐下了,我们俩还在山上摘了些核桃回来。之后老沈说怕你回来看到营里没人,我们两个就在营地附近挖野菜,晒了很多野菜干。” 周用将他们这些天的做的事陈述完,两人也到了老沈跟前。 何思为喊了声爷爷,被瞪了一眼,才笑着说,“老沈同志,我回来了。” 周用笑着提着东西送进屋去,何思为凑过去,小声喊了声爷爷,然后才用正常的口气说,“你不知道我这些天经历了什么,不过又遇到沈连长了。” 第361章 置办过冬 沈鸿文一直是个很宽和的长辈,不动声色带着何思为在院子里的树墩坐下,期间周用倒了水出来,他帮忙接过去,两人有耐心的听着何思为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说了。 沈鸿文还好,不管何思为说到什么危机时,都能一脸淡然,反而是周用,听的眼睛一时瞪大,一时低呼。 一茶缸的水喝完了,何思为把这些日子的事也说完了,沈鸿文这才开口,“邓营长的好意你不该拒绝。” 何思为笑着说,“去那里不合适我,在这挺好的。” 周用不理解,这里有什么好的。 沈鸿文知道何思为身上发生的事,也能理解她为什么在这里,之前还打算和家里的小子说一声,将小丫头调到条件好的地方,结果她倒是做事爽利,都干脆拒绝了。 而且看他家那臭小子拿了四十斤挂面,想来也是尊重这丫头的选择。 罢了罢了,既然要留在这,那就在冬天来临之前,改善一下环境。 晚上,何思为煮了面条,周用还拿出了三个野鸡蛋给何思为,“和老沈去山上时,捡到一锅野鸡蛋,有十多个。” 何思为欣喜的接过来,刚想说晚上煮面条的时候打荷包在面条里,转念又想东西要省着吃,便忍了下来。 她说,“腌上吧,做盐蛋,冬天可以当盐可以当菜吃。” 周用目光和蔼,“剩下的用来腌咸蛋,这个今天先吃了,你不回来,老沈每天都要看看这些蛋,他不说我也能感受到他是盼着你回来吃呢。” 何思为鼻子一酸,看着手里的野鸡蛋,她能想到周用说的画面,只觉得这鸡蛋有千斤重。 周用笑笑,“好了,你去做饭,我记得之前在河边看到有野韭菜,我去割点回来。” 何思为也马上收起自己的矫情,对着周用嘱咐一句,“周叔,多弄点,晚上咱们吃打卤面,韭菜鸡蛋卤的。” 从周同志到周叔,看似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这个历程,并不是那么好走。 周用心微微颤抖了一下,笑着说了声好,声音微微颤抖,何思为抿抿唇,然后笑了。 他们这些在牛棚的人,哪里有什么尊严。 初到这边,她只喊同志,也是怕自己冒进了,虽然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何思为能感受到周用的关心。 叫一声叔,是她该叫的。 晚上,何思为用三个鸡蛋,多放韭菜做了卤,又下了一斤面条,三个人饱饱的吃了一顿。 在她做饭的时候,周用已经把她的炕烧过了,已经进入了九月,和去年相比,今年的雪下来的有些晚,每年八月中旬或者下旬就开始下雪了。 但是一早一晚,已经冷了,晚上盖厚被子也会被冷醒。 第二天早上起来,放在外面的东西上也落着一层厚厚的霜。 今年没有下雪,何思为也暗暗庆幸,早上三人仍旧冲的奶粉,何思为也和两人商量接下来要去山里的事。 沈鸿文这次没同意,他提出了更重要的事,“趁着现在中午还暖和,先把牛马棚搭起来。” 周用在这边待的久,倒是明白老沈的用意了,心想思为丫头忙着准备猫冬时,老沈并不主动,现在主动了,是接受这丫头留在牛棚了。 何思为说,“牛棚不够用吗?” 沈鸿文耐心的解释给她听,“这边牛马棚除了木桩四面没有遮拦,冬天这边冷牛饲料跟不上,每年这个时候的牛也是最瘦,抵抗力低很容易生病。” 周用说,“去年有几头牛生病,大家商量过后把那几头病牛迁到我们住的营房里,熬了一个冬天,那几头牛才挺过去。” 只是人和牛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样的场景,周用知道思为这丫头聪明,也不用他多说了。 何思为前世没有在这边待过,此时听到这样的情况,也觉得这事很重要,毕竟他们在这边的主要工作就是把牛马弄好,如果再因为严寒而让牛马和人住在一起一冬,何思为也接受不了。 她说,“现在脱泥坯时间来不及,万一哪天突然下雪,泥坯也干不透,不如就先用草和泥和在一起直接搭泥草房吧。” 沈鸿文也是这个意思,接下来周用去提水,老沈割草,何思为去找能用的木桩子。 上午做准备工作,下午三人用何思为找回来的木头把原来拴牛马的木桩往上接,上面搭起棚子,这边能找到的木头有限,但是需要的量大,何思为找的这些木头,只够十分之一。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把附近能砍的小树都砍了,削掉的桠枝晒干,冬天可以用来烧火,树干直接用来搭牛棚。 一连忙了五天,9月8号这天,三人和泥,拧成一小把的野草裹上泥,一条条搭在木桩上,从上面开始,上面干了之后,第二天再将下面的搭上,这样一直忙到九月中旬,第一场雪来了,牛棚的泥草房才搭完,泥草房还没有干,就上冻了。 何思为不担心,左右附近干草多,她直接割了干草就在牛棚的泥草房里烧,屋里温度高从内往外慢慢把泥草房烘干。 她让周用在牛棚里烧火,她趁着现在草丛深处还有野菜的婆婆丁、牛前草这些野菜,都挖回来。 天冷了,这些野菜也不用晒,直接冻上就行。 第一场雪下的有些大,何思为将棉衣找出来,戴着手套,又穿上毛袜子,上午出去中午回来,将冻透的身子暖和过来,吃过面条下午继续出去。 这边没有电,何思为的蜡烛还有十根,她舍不得用,就趁着中午吃饭后休息的功夫,用买来的五斤棉花给做鞋面。 这五斤棉花还是上次她托郭振生买的,在她去精神病院的日子,郭振生路过一次,送来的棉花和三米布。 何思为计划给老沈做件棉袄,剩下的棉花和布都做成棉鞋,他们这边总共十二个人,鞋面好做就是鞋底纳起来要慢一些,而用鞋底要用的碎布还有浆糊都还没有,何思为想想就犯愁,但是做鞋面的事也没有停下来。 第一场雪落下后,天气明显冷了,但是地面还没有完全上冻,去种植农场那里的段春荣他们要回来也得十月中旬,野山药却不能再等了。 第362章 王建国离开 这么一商量,三人决定第二天就去挖野山药。 晚上睡觉前,何思为拿着毛袜子去了隔壁,给老沈和周用一人一双,“在总局那边给我们发的,姜干事说我更需要,我也没客气,爷爷和周叔明天穿着。” 周用不收,“老沈年纪大他穿行,我这用不着。” 这次,换成老沈把毛袜子塞到他手里,“思为喊你一声叔,那就是自己家侄女,给你你就收着。” 何思为说对,“我还有好几双呢,周叔你就收着吧,何况这是大码的,我留着也穿不上。” 物资极难买到,北大荒保暖的东西更是金贵,谁还会嫌弃毛袜子大呢,就是自己不穿,拿出去换东西也能行啊。 老沈见他不接话,说,“拿着吧,这丫头的心意。” 周用摩挲着毛袜子,压着鼻子里的酸意,“好,我收着。” 这丫头来了这里之后,短短的时间里,让他麻木的生活里,发生了太多的感动,也慢慢看到了希望。 只是他没想到第二天,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看着绿色的上衣,他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次。 “这是给我的?” 何思为把另一件塞到老沈手里,回道,“是啊,你们俩一人一件,穿着线衣穿,这个能更保暖。” 老沈也看了一眼手里的衣服,“这是毛毯做的?” 何思为说,“我有好几条毛毯,我就剪了一条给你们俩做衣服穿,又软又保暖,等过几天不忙了,我再在外面加一层棉花,这样冬天更保暖。” 绿色的军用毛毯,就这么剪成了衣服。 老沈和周用心想这丫头也太败家了。 同时,整个胸腔都被感动填满。 为了他们俩,她是什么都舍得啊。 老沈纵然活到这把年纪,也被这丫头弄的感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是周用先压下波动的情绪,“你自己做了吗?” 何思为笑着说,“做了,不过我做的是马甲,穿在里面,这样以后穿棉袄也方便,不然胳膊太厚干活也不方便。” 这话怎么能骗得了两人,一条毛毯做了两个成人的衣服,剩下的也不多了,只是些边角料吧? 只是两人这次都装作不知道,将这份沉重的心意埋在了心底。 挖野山药离这不近,走到那就小半天再挖回来,当天根本回不来,三人这次去是要一口气都挖完山药,然后再回来的。 同时,也商量要如何将挖出来的野山药不能冻到,最后想到的办法就是先挖出来,然后再用土埋上,上面再盖上厚厚的干草,等段春荣他们回来,用牛车当天拉回去,这样做稳妥。 只是现在再不挖出来,等土层冻的深了山野废掉不说,也不容易挖了。 何思为还有点肉干,就把肉干和奶粉带着,这就是三人在那边的口粮。 野山药很多,挖了足足五天,才挖完,野山药堆快有人高,这么一大堆口粮,这个冬天不会挨饿了。 最后又用用挖出来的土把山药埋起来,盖上厚厚的干草,三人才回营地。 远远的,能看到营地有人,还有一辆卡车。 三人加快了步子,等他们快到营地里,营地外面的人也看到了他们,有几十米远,何思为一眼就认出了是王建国和郭振生,她先小跑过去。 王建国也往前迎,两人很快就汇合,王建国说,“慢点,不用着急。” 何思为问,“王场长,你们等多久了?” 王建国说刚到,后面慢慢跟上来的郭振生想他们都等一小天了,一大早就到了,这都快天黑了。 不过他知趣没有多嘴。 何思为说,“我们去山里了,还好今天回来,不然可就要错过了。” 王建国问,“你们去几天了?” 何思为说算来回路上有七天了。 王建国惊讶,何思为说他们在挖野山药,王建国听到没有背回来,要等牛车回来,他直接回头喊过郭振生。 郭振生跑过来,王建国对何思为说,“我让小郭开车过去,带上人,帮你们把山药拉回来。” 这样就更好了。 何思为没客气。 郭振生也说,“小何知青,你留在这边,我开车接上老沈他们过去就行。” 是卡车,而不是牛车。 到那边装车也容易,何思为想着也不能扔下王建国在这,可是让老沈干活,何思为又于心不忍。 王建国看她在那犹豫,也知道她与老沈的感情,笑着说,“一起去吧,人多干活快。” 何思为哭笑不得,“王场长,怎么能让你帮忙干活呢。” 问题解决一个,又有新问题,果然任何事情都不能十全十美。 王建国不在意,“走吧,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喽,以后你想让我帮你干活啊,可难喽。” 何思为诧异。 郭振生也着急,这时立马逮着机会说,“小何知青,场长要走了,所以走之前过来看看你。” 王建国没怪他多嘴,只是他说的不全,又解释的说,“去党校念书,将来分到哪里还不知道。不过你这边我和我大哥那边打过招呼,你有事直接找他就行。”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何思为,“这是我大哥的地址和电话,不用和他客气。” 何思为接过来,“王场长,祝贺你。” 初听到王场长要调走,何思为确实有些失落,可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听到他是去学习,也为他高兴。 做为朋友,自然希望朋友都能过的好。 这时,沈鸿文和周用也回来了,王建国过去打招呼,说了他要离开了,走之前过来和大家道个别,又提起去拉野山药的事,沈鸿文让何思为和王建国留下,说他们三个就可以了。 何思为想反驳,被老沈一个眼神瞪回去,这才听话的留在了营地。 王建国也没强求,他要离开了,确实想和何思为多待一会儿,如果能单独相处,自然更好。 营地里,只有两人了,一时之间有些沉默,这种气氛有些尴尬,何思为就主动找话题,谈起她去总局那边的事。 王建国听着,只有听到沈连长和徐世斌的时候,神情有过波动,但是他没有着急,而是等何思为说完了才开口。 第363章 对未来的规划 王建国先问的是徐世斌。 他太了解徐世斌,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和气,听到他送思为,还给思为东西,王建国更怀疑了。 “徐世斌给的东西是什么?” 何思为说,“回来后太忙,还没有打开看过呢。” 认识徐世斌是通过王家,何思为顺势说,“王场长正好在,我现在打开看看吧,如果贵重正好帮我还回去。” 她与徐世斌之间,没有那么大的人情,真太贵重了,何思为也承受不起。 毕竟是王家的人情。 她已经受王场长照顾,还得到那么多东西,总不能借着王家的人情,一直收好处。 王建国眼里含笑的说,“不用,他既然送了,不管多贵重那是他愿意,你只管安心收着,也不用多想,虽然我们两家是世交,但是他将东西送你,也是你和他的事情,并不是看在我家的面子,我家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何思为只当王场长是安慰她,她与徐世斌才见过几面,有什么情分能让对方送东西呢。 王建国要走了,不想将时间浪费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这次过来,也是想探探何思为对未来的规划。 何思为听到这个,想了想,“上次在沈阳我买了很多高中课本,我想等有一天如果恢复高考,我想考大学。” 有些话不对说,但是面对王建国,何思为不担心。 王建国听到恢复高考,并没有很惊讶,更没有觉得何思为是脑子有问题才说出这样的话。 他说,“嗯,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不管能不能恢复高考,学习是个好习惯。” 何思为就知道王场长不是一般人,能理解她的‘怪想法’,她继续说,“我还想,也没有大抱负,养殖农场这里挺好,也不想换地方。” 知道了何思 为心里的打算,王建国也有底了,她只要站在原地什么也不用做,等他强大后自然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 两人是坐在屋里说话的,天色已经暗了,何思为让王建国他们留下吃饭,起身去外面。 王建国跟上,帮忙烧火,他说,“这样可以烤火。” 把何思为不让他干活的话就堵死了。 他们刚刚回来时筐里背了些山药,何思为少挖了点猪油,清炒了一个山药,原本用来腌的野鸡蛋,她拿出四个,将冻的野菜热水,然后放在一起炒,主食是热汤面,里面还是放了很多野菜。 何思为没等老沈他们,将他们的留出来,她用自己的饭盒给王建国装面,又用饭盒盖装菜,她就用自己的茶缸装面。 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王建国说,“很少有小姑娘下乡一年,就能像你这么适应。” 听到自己被夸,何思为说,“没下乡时,有很多事也是我自己做,我爸说他不能陪我一辈子,我要学会照顾自己....” 结果这话还真让爸爸说中了,她才高中毕业,他就扔下了她。 王建国挑出一块鸡蛋放到她的面上,“我没有见过叔叔,但是我很赞同他的做法,父母对儿女的疼爱分很多种,而教会儿女求生的本能才是最重要的。” 何思为苦笑。 这些道理,前世她没搞,才落得那样的下场,重活一世懂了,却重生回到爸爸过世后,如果能再早几天,她是不是可以救下爸爸? 王建国发现何思为有些心不在焉,知道刚刚的话题,引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也不想扰了她心情,何思为不多说,他也不多问,两个人吃过饭收拾完,何思为也听到了卡车声,两人迎出去。 等车停好之后,何思为上前,对从驾驶室下来的三人说,“饭做好了,在炕上放着,正好温着,你们先洗洗手吃饭,我和王场长慢慢往屋里搬。” 三人也确实饿了,没客气,先去洗手,然后吃饭。 外面,王建国跳上车,将山药装在竹筐里,何思为接过下背到她那边的屋里倒在地上,再接着出去背,有四个筐,王建国在上面装,何思为在下面背。 天虽然很黑,但是卡车的灯亮着,王建国看着小孩子手臂粗细的山药,“留些做种子,明年可以扩种,这东西也能当口粮吃。” 何思为心想果然是做领导的人,看到什么都会往利民的方向想,“那片野山药明天还会长出来,我想着到时直接移栽根茎就行。” 王建国问,“那样就可以?” 何思为说是啊。 王建国没说话,老沈他们也出来了,五个人一起忙,很快就将山药都倒腾到屋里,地上铺着干草,上面又盖着干草,但是晚上暖子还要暖一些,这样才能保证不冻到。 天色太晚,王建国也要走了,离开前,他就山药种植的事又咨询了何思为,他想了一下,“你抽时间把山药的种植写出来,过几天会有人过来拿,这是一个利民增产的好事,不需要太多的种子,这些野山药没有人管能长的这么好,如果能大面积推广,前景很好。” 能解决全国老百姓吃饱问题,这是大事。 何思为说,“其实很简单,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些。” 言外之意不用她单独弄。 王建国说,“这是你的功劳,要你写。” 他又说,“我要走了,但是我会把这件事交给我大哥,你先写着,那边派人过来和你要材料,你直接给他们。” 何思为知道她再推辞就不好了,送了王场长上车,目送着人离开,站在她身旁的周用叹了口气。 见何思为扭头看他,他说,“王场长这么优秀的人走了,也不知道接任的副场长怎么样?” 何思为笑了,“反正不影响咱们这。” 周用说对,然后才想起来说,“郭同志说了,让咱们把山药放好。” 何思为点头,“钉点木板箱吧,把山药放里面,然后放到炕上,冬天烧炕,也冻不到山药,然后上面放上被褥遮挡一下。” 万一上面营里来人,也不会去翻被子,他们的口粮也算是保下了。 不然这么多的山药,不上交,还不知道给他们又弄个什么罪名呢。 老沈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个大包,“丫头,这是王场长给的,小郭说王场长交代过,等他们走了再告诉你。” 第364章 找人游说 何思为没有去老沈他们的屋,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这一大黑提包的东西。 现在看到老沈拿出来的大提包,心想又在不知不觉中收东西了,但是此时和以前的心情却不一样了,以前觉得压力倍大,后来可能收的越来越多,慢慢麻木了,也坦然了。 不过何思为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这个,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的话是将来她会还回去的。 大提包塞的很满,里面有一件绿色军用棉大衣,还有半袋的白面,怎么也得有五十斤,一罐头瓶子的猪油,还有些安乃近片和白白的棉花及一大块白棉布,胶皮棉鞋两又,最下面是一块兔子皮。 营房这边老鼠多,白面直接让周用吊在房梁上的木桩上,悬在半空,猪油好存放,放在屋里的窗台上就行。 其他的先放到一旁,天色晚了,三人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就是处理山药,何思为点了蜡烛,老沈和周用就用干草拧成粗绳的样子,然后再把这些干草粗绳编到一起,做成了草筐,将山药切成一样的长短,放一层山药再隔一层干草,何思为也戴上手套跟着弄,看着她动作娴熟的手法,周用额头跳了跳。 其实他这样的反应已经是很轻了,回想刚开始看到这丫头什么都会时,他每次震惊的都忍不住瞪大眼睛。 就像编草筐这种事,看似很简单,但是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周用是个教授,以前没干过活,但是很聪明学东西又快,到这边后也是用了整整两年,才学会怎么能把草筐编的不松散又紧实的。 可再看看这小丫头,草筐编的紧实又有形,比他这个编了两年的人弄的都好。 有一瞬间,周用觉得他真的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了。 何思为哪里知道因为一个编草筐的事,周用能想这么多,前世她虽然性子软,却又是个要强的,草筐编不好她就反复的编,那时为了把草筐编好,她每晚都弄到下半夜,手上也都是被干草划出来的口子,贪黑学了两个多月,手都快被划烂了,才把草筐编好。 如今看着自己娴熟的动作,何思为心下暗嘲,前世她可真傻,不过傻也有傻的好处,到底本事让她学过来的。 三个人编草筐,也并不快,蜡烛又不经烧,天色太晚了,老沈说早点休息吧,三人才收工。 外面冷,搭在牛棚里的灶台上温着水,何思为洗过手,路过老沈他们屋时,让老沈把那件毛毯做的上衣拿出来。 老沈将衣服给她,又嘱咐她,“山药挖回来了,别太熬夜,对眼睛不好,衣服慢慢弄,平时都在屋里待着,不急着穿。” 何思为笑着说知道了。 回到屋里,何思为先把衣服整齐的铺好,又把那块兔皮拿出来,然后才发现军大衣有不对的地方,她翻开军大衣衣角,只见里面是羊毛的。 何思为愣住,竟然真是部队军人发的那种,而不是市场上卖的那种仿的。 市场上仿的军大衣,里面是棉的,而部队的军大衣,里面是羊毛的。 现在已经不是多少钱的事,而是这军大衣有价无市啊。 所以说,太金贵了。 何思为沉默了一会儿,把大衣又收好,找出剪刀,把原来兔毛裁剪好,因为毛皮不大,所以衣服少了两条衣袖。 不过这样也够用了,何思为原本想法是将兔皮和毛毯做的上衣缝在一起,现在看少两个袖子,倒不如直接把兔皮做成马甲,这样毛毯的上衣脏了也好洗。 都弄好了,何思为才去铺被子。 炕是白天烧的,被褥铺上后,她吹了蜡烛,外面起风了,吹着窗户上的油纸哗啦哗啦作响,脱了衣服躺在被子里,何思为打了个哈欠,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养殖农场是别的地方艰苦,但是也很容易躲懒,何思为难得睡了一个懒觉,等她起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估摸着有九点多了,出去看到隔壁的房门开着,何思为走去看到地上已经放了二十多个编好的草筐。 周用催何思为先去吃东西,“我们两个喝过奶粉了,暖水瓶里有热水,锅里也温着水。” 最后又说这有他们,山药他们去装就行。 何思为看着草筐,差不多已经够用了,也不和他们客气,先洗了脸,才给自己冲了杯奶粉。 奶粉只有两袋,三个人平时说是早上喝奶粉,实则每个人也就是一小勺奶粉却是一大茶缸的水,冲出来的水看着和平时喝的水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有胜与无,也有些营养。 何思为端着茶缸,看着窗外,和老沈他们说,“我一会儿再去附近看看,有野菜再找点。” 老沈抬头,透过门往外看,“今天怕是要下雪,不要走太远。” 周用也说,“我和老沈编了些筐网鱼,下午下到河里去,趁着河水还没怎么结冻,网些鱼储备起来。” 何思为来了兴趣,“我和你们一起去。” 上午,三人把山野都装好,累到了何思为这屋的炕梢上,上面又盖上几层草帘子,中午吃的就是煮山野,何思为多煮了些,吃了个饱,下午三人去了河边。 河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轻轻一锤就破了,网鱼的筐下面圆圆的,上面有入口,而入口里面收的紧,鱼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了。 用草绳把筐系好,三人才慢悠悠回了营地。 何思为这边过的悠闲,农场那边却干的热火朝天,苞米收完后,还要把苞米粒搓下来,这时需要牲畜的时候就不多了,段春荣他们也该回去了。 聂兆友还舍不得段春荣,下乡一年半,才碰到一起。 段春荣比他心态好,宽慰他说,“现在知道在哪呢,离的又近,以后见面就方便了。” 聂兆友可没他这么乐观,“春荣,不行你调到我这边来了吧,在农场总好过牛棚。” 初下来时不知道放牛的情况,现在下乡一年多,有什么不懂的。 段春荣当然不能说在牛棚那自由,只说,“现在思为也在那边,我们两个在一起,也方便照顾对方。” 聂兆友小声说,“我们副连长是谢晓阳,他说如果你想过来,他可以把你和何思为一起调过来。” 第365章 冲动入套 段春荣沉下脸,看着聂兆有。 聂兆有被他看的心一跳,问,“怎么了?这是好事,谢晓阳是何思为爸爸的徒弟,有这样的感情在,何思为到这边来,还不和回自己家一样?再说谢晓阳还是林场长的女婿,这样的靠山在,总好过无依无靠啊。” 段春荣说,“谢晓阳怎么样我不评论,但是何思为没想过求他,就是不想靠他,我总不能为了自己得到好处,而利用何思为。” 他打量着聂兆有,“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谢晓阳让你来说的?” 聂兆有没骗他,“前几天谢连长找过我,没有直说,但是给我透出来的话是这个意思。春荣,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咱们不是利用何思为,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她一个女孩子在牛棚那算怎么回事?你不是这边的人不知道,私下里大家说什么的都有。” 段春荣抿抿唇,“都说什么?” 聂兆有目光躲闪,“算了,你还是别听了,听了心里反而闹的慌。” “你说吧,我也想听听。” 聂兆有见他执意要听,便说了,“说一个女的和一群男的在一起,早就不清白了。” 他顿了一下,“说何思为小小年纪就那么淫荡,该开会批、斗她。” 段春荣知道不会有好听的话,可是亲耳听了之后,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他倒吸一口气,“只有你们八连这么传?还是整个农场都这么传?” 聂兆有说,“到这边后我没出过连队,哪知道别的地方怎么说,反正八连私下里都这么说。” 段春荣生气的问,“就没有人管吗?” 聂兆有看段春荣的眼神像看动物一样,“春荣,你太单纯了,不认不识的,大家听个热闹,谁会去得罪人呢。” 段春荣上下牙紧咬,转身就走。 聂兆有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什么,大步追上去,“春荣,你冷静点。” 段春荣不说话。 聂兆有拉住他,生气的说,“你要找连长去?你别天真了,你找连长后说了,证据呢?没证据你就是诬陷别人,受处分的是你。” “那就由着他们瞎说?” 聂兆有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能管得了一时,能管得了一世?你能天天时刻不离的跟在人家身边?你看得住一个,还有一大群呢?” 见段春荣冷静下来,聂兆有也没松手,苦口婆心的劝他,“都说老实人是个犟种,我算是知道了。” 聂兆有苦口婆心的说,“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何思为调到这边来,大家知道她什么性格,慢慢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而破,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看看,我说这些是劝你,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像什么话?又不是我在背后议论那些的。” 段春荣一把甩开胳膊上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聂兆有站在原地,心想该说他都说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分析了,段春荣再听不进去,也不怪他了。 再说段春荣和聂兆有分开后,直接找到了谢晓阳,二话不说一拳头就抡了上去。 谢晓阳没有防备,下巴挨了一拳,整个身子也被带出去,重重摔到地上。 四下里还有职工,看到这一幕纷纷上前来拦着,将还要冲上去打人的段春荣拉住。 谢晓阳这时被扶了起来,目光阴冷的看着段春荣。 段春荣冷笑一声,“你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私下里别人那么议论何思为,谢晓阳真想帮何思为,为什么不制止?反而让聂兆有到他这边说事情的严重性,根本就是利用众人的舆论而给何思为施压。 “你位同志怎么回事?怎么上来就打人?” “他不是咱们连的,牛棚那边的。” “难怪呢。” 有人站出来为谢晓阳抱不平,有人指出段春荣身份,对他进行攻击。 段春荣不在乎,眼睛仍旧直勾勾的盯着谢晓阳。 谢晓阳咬紧牙,心里恨极了段春荣,也不想在此时将事情闹大,心里也暗暗埋怨聂兆有。 他让大家都散了,同时对段春荣说,“咱们俩到一旁说。” 段春荣站在原地没有动,“要说就在这里说,让大家都听听。” 谢晓阳已经转身了,段春荣说完后,他回过头,语气带着威胁,“段春荣,你确定吗?” “对。” “好,那你就说。”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职工打量的眼神,想按谢晓阳的想法收场已经不可能,好在他早就为各种突发事情准备了处理方法。 私下里,大家也忍不住交头接耳,不过在听到谢晓阳让段春荣开口后,都自觉安静下来。 “连队里有人私下时传何思为作风有问题,这事你知不知道?” 谢晓阳脸色一变,“有这事?谁说的?” 看他装傻的样子,段春荣突然醒悟,明白何思为为什么与谢晓阳走的那么远,是因为看穿谢晓阳的品行。 段春荣问他,“何思为是你师父的女儿,你为什么针对她?是因为她爸爸对你不好?” 至于流言的事情,谢晓阳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他更想让所有人知道谢晓阳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也更气愤他丧良心。 谢晓阳彻底冷下脸,“段春荣,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诬陷,是要负责任的。” 段春荣已经失了理智,“怕了吗?你是害怕,你师父死了,你却欺负他女儿,没有人知道你没良心吧?” 段春荣在八连待的时间不多,却也知道谢晓阳的名声很好,为人温和又有责任心,提起他的人无不夸赞的。 今天,他就要把谢晓阳虚伪的外表剥下来。 谢晓阳冷笑,“段春荣,那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我怎么欺负思为了?今天你不说清楚,这事没完。做为连长,我是不该和你计较,可是事关思为,事关师父,我不能容你颠倒黑白。” 这时,还不等段春荣开口,得了信的聂兆有跑了过来,他拉住段春荣,“你真是疯了。” 呵斥完,又连连和谢晓阳赔礼道歉,“谢连长,段春荣心情不好,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一样的。” 又说,“看在他和何思为是同学的面上,请你多多包涵。” 第366章 关起来 谢晓阳不说话。 聂兆有提到了何思为,倒是让他生出一个别的想法来,他面上的怒气仍旧在,不过语气也确实比刚刚缓和了。 他说,“算了,看在思为的面上,这次我不和你计较。也省着传到思为耳里,让她跟着难受。” 之后长长叹息一声,“她啊,心最软。师父又早早去世,到这边下乡后,我也没能力照顾她,对她特殊对待,对大家也不公平。” 谢晓阳的作派可把段春荣恶心到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谢....唔...” 刚喊了一个字,嘴就被聂兆有给捂住了。 聂兆有陪着笑,“谢连长,谢谢你大人有大量,我现在就带他走,一定好好训训他。” 说完,也不管段春荣反对,硬将人拖走了。 一直到了没人的地方,聂兆有才松手,脸也沉下来,“段春荣,如果不是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今天我就不该管这事,让你被处分。” 段春荣还火大呢,“用不着你管。” 说着,又要走。 聂兆有推了他一把,“你差不多行了,谢晓阳让你拿证据,你有吗?让何思为过来给你做证吗?何思主有证据吗?你今天站出来帮何思为出头,别人看了私下里会怎么说你知道吗?他们会说你和何思为有一腿,才会帮何思为出头。” 段春荣眼睛瞪大,扬起拳头就要打人。 聂兆有躲开,“你真是个疯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这样闹起来,对何思为好吗?” 也不想再多管,丢下话聂兆有也走了。 段春荣站在原地,起伏的情绪退尽,也暗恨自己没有帮上忙,反而又给何思为制造了话题。 当天,这事传开了,谢晓阳回家后,林水芳先是盯着谢晓阳半青的下巴看,谢晓阳苦笑着把白天的事说了。 林水芳打断他,“你为什么不追究?就这么放过段春荣,是怕何思为伤心吗?” 谢晓阳在桌炕另一边坐下,板着脸说,“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林水芳声音拔高,“谢晓阳。” 谢晓阳耷拉着眼皮,“林水芳,如果我想娶何思为,早就娶了,而不是和你在一起。纵然咱们俩结婚有不得已的原因在,但是那并不是逼我结婚的理由,而是我想娶你。” 原本还怒不可遏的人,所有的怒气一瞬间烟消云散,却又好面子的不肯承认自己错了。 林水芳扭捏的说,“谁知道真假,你就骗我吧。” 谢晓阳说,“你自己比较一下,你和何思为谁更优秀?” 人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不如别人。 林水芳嗔他一眼,“反正以后何思为的事,你离着远点,听到她和你扯到一起,我就不舒服。” 谢晓阳开玩笑说,“想让我离她更远点好办啊,我去上大学,你也和我一起去,咱们俩不就离她远了。” 林水芳说,“今年虫害的事,咱们这边送人去工农大学的事也停了,我听我爸的意思明年会多点。” 谢晓阳眸子闪了一下,笑着说,“那我得好好努力,争取拿到名额,带你离开。” 丈夫的规划里,处处带着自己,林水芳高兴,她说,“你想去还不容易,我和我爸说说。” 谢晓阳假意的说,“这样不好吧?你爸听了还以为我娶他女儿就想捞好处呢。” “这有什么,你是他女婿,他不帮你帮谁?”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晓阳安心了,有些话不能说的太多,不然起反作用。 之后,谢晓阳提着明天去医院探望岳父,林水芳更高兴了,夫妻俩之间的不快,很轻松的被谢晓阳化解。 而此时的段春荣,已经被民兵队长关了起来。 他脸上带着青紫,在小黑屋里被关了一宿,第二天养殖农场的职工找过来,段春荣才被放出来。 民兵队长严肃的对段春荣说,“这事是高连长下的命令,无缘无故动手,无组织无纪律又破坏团结,不过看在谢连长不追究的面上,只关你一晚,你服不服气?” 当然不服气。 经过这一晚,段春荣已经想通了,不甘心的说服气,民兵队长才让人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也不多说,解开绳子后,带着人走了。 段春荣僵硬着身子走到牛群那里,崔建祥和简锡庆已经在等他,两人是从十三连那边过来的,到这边后已经听说段春荣的情况。 面上不说,等看到段春荣过来,又没有外人在,两人才敢露出担心的神色。 在这里却也是什么都不敢说,三人坐上牛车,赶着牛群往回走。 回牛棚那边要一百多公里,赶着牛群回去,最少也要走十天,现在天气还不算最冷的时候,晚上三人弄了一捆捆干草,堆在牛车上,然后三人裹着被子睡在里面。 等回到牛棚时,已经是9月中旬,这时北大荒已经被雪都覆盖住,除了隐隐露在外面的枯草,到处都是白雪。 远远的三人看到营地里原来拴牛的地方,盖起了泥草屋,不相信的揉揉眼睛,后来发现真是这样后,三人欢喜不已。 营地里的三人看到牛群回来,也从屋里出来。 周用裹着大衣迎上去,让三人把牛都赶到牛圈里,然后再把牛拴好,四十多头牛,周用跟进去帮忙。 四个人很快就拴好牛,回了屋子。 窗户已经被油纸糊上,屋子里很暗,但是有了火炕,屋里很暖和。 周用看到三人面露惊讶,笑着把这些日子他们三个人在这边做的事,大体说了说。 听到三人做了这么多事,甚至还忙着储备冬天的口粮,只觉身体里的血液都流动的快起来,脑子里也生出一个想法来。 还是家好啊。 何思为端着一盆温水从外面进来,放到周用做的洗脸架上,“你们三个先洗洗脸,正好也该做晚饭了,我去做饭。” 段春荣说,“我帮你烧火。” 然后也不等何思为同不同意,就跟上去。 崔建祥在一旁和老沈他们说,“让他去吧,在汤原农场八连,段春荣被关了一宿,听他们说是因为何思为。” 第367章 天降无妄之灾 具体是怎么回事,崔建祥他们也没敢问,只知道是因为什么,然后段春荣又是如何被处理的。 周用担心的看向老沈,老沈对他摇头,“顺其自然吧。” 崔建祥误以为两人在说段春荣的事,便也没有多想,却哪知两人担心的是段春荣的事,会引来别的后果。 牛棚里,何思为炒好山药后,直接添水,盖上锅盖后,扯了树墩坐在段春荣身旁。 她问段春荣,“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自打两人出来后,段春荣一改平时的话多,人很沉默。 段春荣心里其实一直在给自己鼓劲,要有勇气说出来,结果直到被何思为问,也没有勇气。 现在躲不过了,他只能把在八车的事说出来。 何思为听的一直很安静,段春荣说起别人对她的那些侮辱议论时,更不见一点羞恼。 段春荣有些担心的停下来,“思为,你你别往心里去,他们思想肮脏,是他们的事,你人品什么样,只要认识你的人都知道。” 何思为笑着说,“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什么样又不是他们说了算,他们在背后议论我,无非是嫉妒我。” 段春荣担心她只是宽慰他,张张嘴,不确定的问,“真的?” 何思为点头,“人活这一辈子,无非是背后讲究一下别人,又被别人讲究一下你,一直在乎别人的想法而去活,那不是自己的人生,是为别人活呢。” 段春荣觉得这种想法很新奇,却又很有道理,“思为,有时我真觉得你并不是十九岁,而是像经历了一辈子一般。” 可不是,如今已经是第二世了。 何思为笑了笑,对他说,“人无完人,你想让所有人说你好,这是不可能的。就比如太阳,万物靠它才有生命,可是夏天时咱们也会怪太阳太晒是不是这个理?给予咱们生命的,咱们还能生出怨言来,何况是咱们这种普通人呢。所以不必想那么多,你或许并不优秀,但是你仍旧是特别的,因为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你。” 段春荣垂下眸子,“以前没有下乡时,所有人都排斥我,因为我爸妈...” 何思为问他,“那你会因为他们的话而怨怪你爸妈吗?” “不会。” “是啊,你不会怪,但是还是因为他们的话而一直让自己郁郁寡欢,为一些讨厌你排挤的人,去伤害自己,所以说你傻不傻?” 段春荣猛的抬起头,眼里带着光。 何思为看到锅已经开了,起身掀起锅盖,然后把带出来的挂面下进去,拿起筷子慢慢的搅着。 她没有回头去看段春荣,“我如果因为那些人的议论和造谣而生气,岂不是成全了那些人?他们伤害了我,我 为什么还要成全他们呢?” 是啊,如果真在乎,那才是傻呢。 这一刻,段春荣终于不再质疑何思为刚刚是在安慰他,她是真的不在乎那些流言。 甚至,多年来一直挤压在段春荣心里的结,也慢慢被解开,慢慢释然。 段春荣刚刚的事只陈述到一半,再接着往下讲,他心态也轻松了,从他冲动去找谢晓阳,之后晚上被关。 “我很后悔自己太冲动,如果听聂兆有的话,就不会引出这么多麻烦,没帮上你反而又连累你。” 何思为这才明白他为何一直迟迟犹豫没有开口,她说,“事情发生了,就不要去后悔,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要接受。” 何思为又细问他,当时聂兆有是怎么说的。 段春荣仔细的回想一下,又慢慢的把他和聂兆有的对话说了一遍,才问,“思为,有什么不对吗?” 何思为说,“是不对。他又不是没脑子,也不想想谢晓阳是我爸徒弟,我如果真想去他那,又怎么会一年多了还没有去?况且当初咱们在营部时,我对谢晓阳有多排斥他又不是没在跟前,现在又找你当说客,让你劝我,得罪我而为了你?” 怎么可能呢。 无非是想让谢晓阳欠他一份人情,谢晓阳又是八连副连长,这事办成了,聂兆有在八连的日子也好过。 段春荣难为情的说,“我知道,其实他人不坏,如果没有那些流言,他说也就说了,我也不会听他的。” 何思为说我知道,面条煮熟了,段春荣既然看得清,何思为也不再多说,让他去喊大家过来盛面条。 在连队吃的好,却也没有面条这样精贵的细粮,何思为又煮的一大锅,面条放的少山药放的多,这样大家都可以吃饱。 饭后,何思为休息前被老沈叫到一旁说话,何思为就把段春荣出了什么事说给他。 沈鸿文抽着旱烟袋,“这事不好办,明天天亮后,让他们挖个地窖,先把山药放起来。” 何思为不明所以。 沈鸿文说,“你看看大家在牛棚生活几年,为何一直没有搭火炕?不是忙,而是搭了也会被破坏掉。” 何思为脸色大变,她咬紧牙,然后说,“即使是出身有问题又怎么了?难不成非要让人冻着才行?” 这个她还真没注意,如果今晚不是老沈说起来,她怕是永远也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 转念一想,她也就明白为什么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 沈鸿文说,“这个秋天发生虫灾,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注意咱们这边,现在秋收也到了末尾,有些事还是提前准备好。” 何思为知道没有说理的地方,如果以前王场长在还可以找他,现在王场长走了,何况即便是王场长没有出头,她也不能因为这事而把王场长扯进来。 沈鸿文双手背在身后,说不早了早点睡,“这边日子艰苦,你要在这边待下去,不能改变,只能适应。” 何思为看着老沈回屋,又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挣扎、愤愤不平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才回了屋。 老沈说的对,选择了,那就要承受选择带来的后果,改变不了,就让自己去适应。 好在现在屋里炕药,挖地窖也容易。 只是在屋里怕是不行,还是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才行。 第368章 谢晓阳出手,何思为反击 何思为早早的躺下,裹紧身上被子,老沈找她说这事,她能感受到严重性,这些山药关系到大家一冬天的口粮,一定不能出差错。 第二天,早上煮的山药,大家捧在手里吃时,聚在一起就把挖地窖的事说了。 崔建祥嘴里塞满了山药,说,“在屋里挖不行吧?” 简锡庆说,“不行就在河边挖个吧,找个草丛里。” 周用问两人,“原艺军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崔建祥说,“他们在别的农场,比汤原农场离的远一些,不过应该也是这两天了。” 沈鸿文说,“不能等,今天就开始挖,最好今天就把山药都放那边去。” 崔建祥说,“不用这么急吧。” 沈鸿文也没找别的理由,直接说,“谢晓阳那个人心思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大家商量事时,段春荣一直低着头,这时提到谢晓阳,他抬起头,脸色微白,面带愧疚。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崔建祥挨着他坐,抬手拍拍他的肩,“你想多了,即便没有你打谢连长的事,我们也得这么做。” 段春荣也是今年和何思为他们第一次来养殖农场,并不知道他们这边的情况。 之后,崔建祥把他们这边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他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火炕,惋惜的说,“这火炕怕是保不住了。” 段春荣双手握成拳,“为什么?难不成咱们就得冻着?” 崔建祥笑着说,“他们可不会说让咱们冻着,会说咱们是享受主义,或者找正好的理由。” 简锡庆接过话,“比如连队做什么事需要泥坯,直接拆走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之后的聊天中,何思为也听到了一些他们在这边冬天的事。 崔建祥他们都是年轻人,愣头青的小伙子,初到这边也看不惯他们的做法,泥坯被弄走,他们大冬天的就刨冻土在火堆旁重新弄泥坯,然后在泥坯上烧干草,直接把泥坯烧干,然后再重新搭炕。 可是只要他们搭完,没睡上几天,那边就会来人,然后泥坯又被拉走,当时崔建祥他们不信邪,也和连里的人较劲,不为自己睡就为折腾他们过来,这样反复几次,对方也发现他们的用意,最后弄的窗户都没有了。 偏偏那些人找的还是合理的理由,最后又加大他们的工作量,大冬天的让他们去连队里收苞米秸秆,用来给牛做饲料。 “零下快四十度,一出去身上的衣服就被打透,在外面待一上午,身体冻的都没知觉,发烧到四十度也没有药,迷糊中吃点雪,就这么扛过来,后来还是牛群受不了冻,生病了,他们才不敢再这样折腾我们,让我们回来了。” 崔建祥说这些时,脸上一直带着笑,他眼睛很大,圆圆的脸,艰苦的环境,并没有耗掉他对生活和人生的热爱。 何思为只听着他说这些,就能想到当时他们过的有多难,见大家都沉默了,她说,“那咱们抓紧挖地窖。” 既然知道等待的是什么,那现在还有时间就努力争取去改变。 地窖挖在外面,就要用镐头刨,好在他们牛棚这边有四把镐头,就是为了冬天刨牛粪的。 现在冻的土并不深,上面难刨,把挖到下面的土没的冻,就好挖了。 秋天的时候,营地附近的野草都割下来用来冬天当柴烧,因为地下水在两到三米,所以不能深挖,见差不多了,大家层上干草,再把一筐筐山药放进去,上面再盖上厚厚干草,之后才将土埋上。 在土的上面又放上干草堆,然后再用雪覆盖上面。 何思为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防冬,但是只能先这样弄。 大家忙了一天,在河边正洗手呢,远远就听到有汽车的声音,崔建祥骂了句脏话。 等大家回到营地里,上面农场里来的人,已经在营房里了,何思为一进屋,就看到自己的东西被翻了,还都拿出来搬在炕上。 她直接站出来,指着自己的东西问屋里的四个人,“谁偷的?” “偷?你这位同志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偷?我们还没有问你呢,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在这里还搞资产阶级那一层,看来让你在这里受教育,还是没教育好。” 何思为嗤笑一声,“这些东西是我当初救下汤原农场副场长王建国同志,王建国同志送来的东西,表达对我的感谢。大家同是职工,你们不经过我允许,就把我的东西都翻出来。” 四个男的脸色微变,没想到这里还遇到个硬茬子,想着上面也没有说这事啊,不然他们也不会不管不顾的把东西都翻出来。 何思为大步上前,假意去包里翻了一下,然后又去翻找掏出来的东西,她做这些时,四个男同志没拦着她。 何思为抬起头,大声质问,“我的钱和粮票呢?” 四个人脸色大变。 “你这是诬陷。” “你有粮票和钱,谁能给你证明?” “你少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何思为冷笑,“我的钱和粮票,是经过公家的,那是我爸医院里把他的工作给了别人,然后给我的补偿。” 她停了一下,“我也不和你们理论,走,我现在就和你们去场里,咱们找领导给评理,我可以让老家医院给出证明,如果我爸医院的证明你们不相信,那就找部队里的沈连长,他是军人,我有钱和粮票的事他也知道,他做证总可以吧?” 四个人脸色乍青乍白。 有的已经被吓到了。 明明他们是过来找麻烦的,怎么现在变成了他们遇到了麻烦。 同时,心里也越发后悔,谢连长让他们干这事时,怎么没说这是个刺头啊。 “这位同志,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没有经过你的允许翻你东西,是我们的错,我们可以和你道歉,但是我们把东西掏出来后,一直放在这,谁也没有私藏,不信你可以让找人搜我们的身。” 何思为说,“谁知道你们藏在哪了?现在你们说的话我不信,我说的话你们也不信,咱们还是找上面领导给评评理吧。” 第369章 咬的你悔不当初 何思为当然不能松口。 她敢保证她现在松口,这些人立马翻脸说她诬陷他们。 所以任四个人怎么放低态度,何思为就是咬死丢了钱和粮票,段春荣和崔建祥他们也站出来维护何思为,指责四个人偷窃。 事情闹到这一步,四个人知道事情不好收拾,也不和何思为他们理论,冲出屋子上汽车,开车扬长而去。 何思为众人并没有阻拦,目送汽车离开后,众人才回了屋。 面对大家的目光,何思为说,“真的丢了,我明天要去场部讨说法。” 段春荣第一个急着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崔建祥说,“我也去。” 简锡庆也想去,可是这么多的牛在,还要喂草喂水,所以他和老沈、周用留下来。 晚饭,还是吃山野,段春荣去煮。 何思为收拾东西,老沈从外面进来,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何思为现在整理的是之前她不知道的东西。 上次王场长来了之后,说要拆徐世斌给她的包裹,结果也没有拆,现在看到这些东西,应该就是徐世斌那个包裹里的。 两条毛巾、两件米黄色套头秋衣、两块香皂,还有一块青色的布,何思为打开看了一眼,大约有三米。 都是生活必需品,而且很实用,两件秋衣何思为穿着大了些,但是可以做外套,她把其中一件直接给了老沈。 老沈早就习惯了,给了就收着。 两人坐下后,何思为小声说,“爷爷知道我要干什么?” 沈鸿文说,“突然决定的?” 何思为偷笑,“口空无凭的,我也让他们尝尝被欺负的滋味,这次让他们知道疼了,以后他们再想欺负人,也得想好了。” 沈鸿文问,“恨谢晓阳吗?” 何思为愣了一下,说什么都瞒不过您老,“要说不恨是假的,可是我不想让自己去恨,恨他的同时也在折磨自己,坏人自有恶人磨,不是好运会一直跟着他。” 相比之下,何思为还是相信因果的。 沈鸿文知道这丫头年纪虽然小,但是万事能看的开,也想得开,只是今日的事,他还是有些担心,“王场长走了,我怕你过去吃亏,到那之后闹一闹就行,不要闹僵伤到自己。” 何思为让他放心,“钱他们是一定要赔的,不然有事的是我,不过这钱我也不能真要,我想好了,他们总喜欢到咱们这要东西支持场部或都连队建设,那钱我就留一部分给连队和场部。” 沈鸿文这才明白这丫头打的什么鬼主意,这回是彻底放心了。 当天晚上,谢晓阳接到电话之后,脸色就极为难看,心里骂着四个人是蠢货,他都说过何思为很聪明,他们轻敌不说,还直接把把柄递过去。 现在好了,没有收拾到人,反而被咬住。 面上他一边安抚四人,一边提醒他们,“现在重要的是明天何思为如果去场部,这事怎么办?你们要想好办法。” “谢连长,现在只能你给我们想想办法了。” 对方话里的威胁显而易见。 谢晓阳声音一沉,“我没办法,当时我和你们说让你们抽空帮我看看何思为,也多关照一下她。你们到那里就欺负她,现在还让我想办法?把我谢晓阳当成什么人了?何思为犯错是要受教育,但是她爸爸是我师父,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你们欺负她我没找你们算账,你们还想让我和你们同流合污,简直是做梦。” “谢晓阳,你敢反咬一口。” 谢晓阳冷声说,“老子还真不怕你们。” 啪的一声,他挂了电话。 铁青的脸透着几分狰狞。 中国的话蕴涵很多道理,同样的话在不同的语气和场合,表达的含义也不一样。 谢晓阳就精明的利用了这一点,‘多关照’三个字,既有让对方帮忙照顾一样,但是在特定的环境里,又会隐含‘收拾、针对’的意思。 有些事,不能留把柄,谢晓阳在做之前就都留了后手。 至于那几个人咬出他,他也不怕。 何思为三人,是次日赶着牛车到的共青农场,直接去场部找管事人。 听说他们是上来反映问题的,有人直接带他们去了农场场长的办公室。 养殖农场说是农场,实则也就是个养牛的牛棚,归共青农场那边管辖。 三人一到,就被人盯上了,正是昨天那四个男子当中的一个,看到人真来了,转身就跑去通风报信。 等那四个气喘吁吁结伴赶过来时,何思为三人已经进了场长办公室,将问题反应完了,四人才冲进来。 黄青农场场长荣大文,今年四十五,,为人严肃,四人冲进来之后七嘴八舌的解释一番后,他并没有多问一句,而是喊了助理让人先带着何思为他们安顿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养殖农场离这边远,赶牛车一直快天黑了,才到共青农场。 何思为三人是过来解决事的,又不是闹事的,对方以礼相待,自然要给面子。 至于说包庇这四个人,何思为不担心,她每笔钱都有出入,就沈连长的身份一摆,农场这边也不敢有异议。 这次也是万不得已,何思为才虎假虎威一次。 两人离开后,荣大文看着四人,“六百多块钱,还有一百多的票,在谁那呢?” 他没有问真假,而是直接问钱。 四人脸色大变。 曲元明站出来,“场长,我们没有拿钱,我们真的只是把东西掏出来,那么一大笔钱,我们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 曲元明正是当时对何思为发难的男子,人长的微胖,小嘴猴塞,一着急说话,还变的结巴。 “她...她就是诬陷我们,她...她知道我们是去找茬的。” 荣大文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你们去找茬?那就一件件说,从找茬说起。” 牛棚那边日子艰苦,三不管地带,平时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事情扯到明面上来,荣大文不可能装糊涂就这么过去,而坏了自己正派的名声。 四人白着脸,曲元明也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怎么就把这个说出来了。 第370章 真相的背后还暗藏玄机 荣大文看着四人不说话。 从他难看的脸色上看得出来,此时他正处在愤怒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气不敢喘的四人,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气压,曲元明先站出来。 “场长,我们知道错了,之后你怎么处分我们都行,可是那些钱和票,我们真没有偷,我都快三十岁了,从小到大也没见过那些钱和票啊。” 其他三人连连点头。 六百多块钱啊,不吃不喝一年才挣九十多块钱,要攒六年多才能攒出来。 对他们来说可不就是个天文数字。 而有这些钱的人,是一个小姑娘,还在牛棚那边。 你说气不气人吧? 荣大文说,“我只看证据,养殖农场那边的人亲眼看到你们翻东西,你们也亲口承认东西是你们翻出来的,至于钱有没有看到,有没有拿,你们有证据吗?” 四个人被问住了。 长的黑瘦的柯宏凯问,“我们四个不算证人吗?” 荣大文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反问,“你说呢?” 柯宏凯闭嘴了。 曲元明说,“场长,现在能救我们四个的只有你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荣大文垂下眼帘,“曲元明,你哥是一连连长,当初看你能算账,正好场里缺会计,才将你招上来,会计也是班子成员,作为班子成员,思想觉悟不高,这是大忌讳。我是一场之长,如果这次包庇你们,将来又让别的职工怎么信服,我能帮你们的就是给你们拖一拖时间,过年前把钱和票都补上,至于是借是怎么样,你们自己想办法去吧。” 说完,荣大文直接赶人,“你们也抓紧时间去处理吧。” 场长发话,四个人有心想再争取,也知无力,从办公室出来后,柯宏凯不管三人,大步就走。 曲元明看了追上去,“你干什么去?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你怎么还走了.....” 柯宏凯回头狠瞪他,“想什么办法?现在只要把钱和票弄出来,就没事了,你能弄到吗?” 曲元明气弱。 柯宏凯冷笑,“那还商量什么?我现在去找人磕头道歉,希望对方放过我一马。” 其他两人已经跟上来,听了这话,长相带着凶狠的伍福松说,“她不会原谅你。” 柯宏凯冷嘲的收回目光,转身径自往前走,“原不原谅是我的事。” 身后三人交换个眼神,跟了上去。 宿舍里,何思为听到有人敲门,也没在意,同住的人去开门,然后朝屋里问了一句,“哪位是何思为?有人找你。” 何思为喊了一声我是,但是并没有出去,而是问,“请问是谁找我?” 女人让开,然后一个男的先走进来,没走几步,又有三个人跟着进来。 柯宏凯没有再往前走,对着何思为先深深鞠躬,起身之后才开口说,“何思为,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昨天在养殖农场我不该翻你的东西,我们更不该欺负你们。” 算何思为在内,屋里还有其他四个女的,被这一幕弄愣住了,看看何思为又看看男子,没有人出声。 何思为说,“你们走吧,道歉我不接受,我也不需要你们道歉,你们只要把我的钱和票还回来就行。” 柯宏凯急了,“何思为,别人拿不拿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没有拿,我可以发誓。” 何思为说,“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 柯宏凯看出何思为的刁难,他说,“我们去找你麻烦,是谢晓阳指使的,不信你可以问曲元明,是他接的谢晓阳电话,曲元明对象在八连....” 曲元明愤怒的骂了一声‘你放屁’,然后说,“柯宏凯,你别瞎说。” 柯宏凯目光带着狠劲的瞪着他,“谢晓阳答应给你对象转正做会计,没有这事吗?” 曲元明凶狠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话带着威胁之意,“柯宏凯,有些话你想好了再说,想想后果你能不能承担。” “承担?不就是有个在连队做连长的哥吗?你威胁谁呢?没事时你吆五喝六的,出事了就大家一起想办法?大家说是不是?” 柯宏凯没有被愤怒冲晕了头,他喊上另外两个。 他这一招确实聪明。 如果现在选择站他这边,也就是向何思为低头,或许还会被原谅,总有一丝机会,而站在曲元明那边,一点机会没有,还要跟着一起掏钱。 ‘天文数字’的一大笔钱,他们哪拿得出来。 不过一瞬间,其他两人就做出了选,站出来一起声讨曲元明。 何思为挑眉,看着他们狗咬狗,把谢晓阳咬出来,心知这样做没有用,谢晓阳不会让他们抓住把柄,便也不插话,但是今天的事,也够恶心谢晓阳一回。 再有,这是共青农场,汤原农场的人把手伸到这里,利用共青农场的人搞破坏,羞辱的也是共青农场。 这事往大了说,就是汤原农场和共青农场的矛盾了,做为领导,想将自己的农场管理好,自然不想出事,何思为这件事,看似很小,上升到两个农场的层面,就是对方农场在搞破坏。 四个人在这边吵起来,何思为什么也没有做,还是农场的干事被惊动,赶过来将四个人带走,宿舍里才安静下来。 何思为也在同宿舍几个女人的关心询问下,把她受‘害’的事说了。 这事自然是传的越大越好。 事实上,荣大文也没想着这事会闹大,原本想私下里处理,可是典元明四个人一闹,让场部的人都知道了,还扯到了汤原农场,第二天荣大文就给汤原农场打电话,将事情说了。 事关谢晓阳,场长女婿,汤原农场这边说会直接反馈给场长,不敢多说。 荣大文原本压着火,也想给汤原农场个面子,一听电话里他们这种态度,这个面子还真不给了,挂电话前直接说会向上面打报告,多一句也不说。 事情闹到这一步,何思为先被安排在场部待消息,也就短暂住了下来。 期间,何思为要发电报回老家,让四一厂厂长孟行健回个电报,内部是对何思为手里的证明进行确认。 电报内容是在场部干事的亲自确认下发走的。 第371章 林富德的老谋深算 何思为是在第三天看到林富德和谢晓阳夫妻的。 当时她刚从场部食堂出来,食堂在场部最北角,位置比较偏,出了门直接四五步,向南拐个弯才有小路。 何思为刚拐个弯,恰巧看到荣场长和林水芳在说话,林水芳笑声清脆,因为何思为的出现,笑声被打断。 林水芳看何思为一眼,扭头又对荣大文说,“荣叔叔,您快去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从林水芳的举止和语气中,看得出她和荣大文是老相识,甚至关系也很近,那声荣叔叔喊的更是格外亲切。 荣大文没有动,而是说,“一起过去吧。” 林水芳的笑顿了一下,说,“荣叔叔这么和蔼,可比我爸爸好多了,我爸爸板着一张脸,谁看了都害怕。” 何思为这时已经走了过来,她直接了当的问,“荣场长和林场长关系很好?” 林水芳面上愠怒一闪而过,笑着说,“思为,咱们回去吧,这次我们过来,就是处理你的事了。” 何思为不看她,仍旧盯着荣大文。 荣大文笑着说,“何知青误会了,我和林场长以前开会时远远见过,因为开会时间紧,没有打过招呼。” 何思为噢了一声,朝林水芳看一眼,看到她脸上飘过一丝尴尬,心下冷笑。 越是巧合的事,就越不是巧合。 如果她刚刚不问,只看荣场长和林水芳说话,会误会以为两人很熟,关系很近,如果一来接下来处理事情,在林富德一行人的语里行间暗示下,胆子小的就会退让,毕竟可能会因为刚刚的一幕,误会荣场长和他们是一伙的,根本不可能给她公平。 当然,何思为还不至于被吓到,接触过这么多次,想来林富德也知道她的性格。 但还是这样做,无非是在她心里种下一根刺。 以她的脾气,会因为这根刺,会直接顶撞荣大文,荣大文是场长,被职工顶撞没了面子,也会因此而厌恶何思为。 可以说是一箭双雕,不过一个小小的细节,就成功挑拨了何思为与荣大文。 养殖农场现在被共青农场管辖,得罪了上面的领导,下面的人很会看菜碟,何思为的日子自然也就不会好过。 将这一切想透,何思为后背生出一身冷汗,一个小小细节,竟然有这么深远的用意。 林富德果然是老谋深算,心思深啊。 何思为没有接林水芳的话,这时荣大文的声音也传来。 他说,“人齐了,林场长还在等着,咱们先处理事情。” 何思为笑着说,“麻烦场长了。” 刚刚,荣场长没有走,是不想被林富德利用,但是何思为也很感激。 三人回到办公室,林富德等在里面,他一只腿受伤,此时还打着石膏,坐下的时候,一只腿直直的伸着不能回弯。 荣大文一进来,林富德先道歉,“荣场长,我不能进来和你握手,请多多原谅啊。” 荣大文走到他身边,两人握手,松开,一旁的谢晓阳上前伸手,荣大文似没有看到,回身喊林水芳和何思为坐,一边又回头对林富德说,“林场长说的是客气话,你还在养病,就把你折腾过来,我要和你说声抱歉才是。” 谢晓阳脸乍青乍红的收回手,纵然心中有气也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人家是场长呢,可以不给他面子。 林富德望女儿一眼,林水芳轻摇头,林富德面上笑意不变,收回目光,他主动开口,“荣场长,接到你的电话之后,事关我女婿,我第一时间将人带过来,你有什么话直接问,不用看在我的面子,如果他真犯错,我决不包庇。” 几人都坐下,荣大文认真听林富德说完,“林场长客气了,你今天亲自带人过来,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大公无私。” 客套话过后,荣大文便直接将事情先陈述一遍,他看着谢晓阳,“谢连长,这件事你怎么看?” 谢晓阳先是承认他和曲元明有来往,也承认打电话让他照顾一下何思为,“荣场长,何思为的父亲是我师父,我....” 荣大文打断他,“你们的关系我都调查过,你只需要继续说这次的事就行。” 说这次的事? 他都说了啊。 还让他说什么? 谢晓阳有些挂不住脸,还是忍下羞辱,“荣场长,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让他照顾一下何思为,并没有让他去欺负。” 荣大文点头,忧心的说,“你是林场长的女婿,又本身是连长,与何思为又是这样的关系,按理说他们不该往你身上泼脏水,但是现在这种事情就发生了,这事就难办喽。” 谢晓阳摸不准荣大文的心思。 林富德说,“这件事影响确实不好,我大体了解了一下情况,荣场长你看这样处理妥不妥?我听说曲元明对象在我们农场,之所以这件事现在影响闹的这么坏,也是大家觉得某些人可以有特权,将曲元明对象调回到你们农场呢?” 荣大文思想了一下,慢慢点头,“林场长说的这个也是个办法,这样也能切断大家对我们领导的误会。” 林富德态度递出来,荣大文也接了,之后就是何思为的意见,荣大文也没有忽视,他当场问何思为的想法。 何思为先肯定了荣大文,她说,“出事之后,荣场长对此事一直很上心,我没有什么意见,我也相信组织能还我一个公道。” 荣大文很欣赏何思为,年轻人知进退,很好,他笑着看向林富德,再说话口气上明显已经带了几分袒护之意,“林场长,那接下来就是我们场自己内部问题,今天辛苦你了。” 荣大文直接下了逐客令,林富德伤着一条腿过来,就这么被打发了,连顿饭也没有留,别人还好说,他一个大场长,与荣大文同级,让他有些挂不住脸。 林富德一行人走了。 荣大文说,“思为啊,你是个好同志,谢晓阳那边这样处理,没有和你商量我直接做主,这样对你是不公平,我细心过这事就是一直揪着不放也没有用,没有证据,不能拿谢晓阳怎么样,不过他们能主动退一步,把曲元明对象交出来,也算是给了一个交代,不管怎么说,这事委屈你了。” 第372章 老沈病情隐忧 何思为不是不知好赖的人,这事一开始,就是她挑起来的,如果荣大文品行不好,直接就说她是诬陷她也没有办法。 荣大文二话不说,直接让曲元明四个赔钱,根本没有质疑她,现在又因为这事而与林富德对上,换成不想得罪人的,也会直接把自己摘出来,由着何思为和对方去解决,完全可以不掺合进来。 但是荣大文没有。 当然,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汤原农场的手伸到共青农场这边。 但这绝对不是主要原因。 何思为真诚的表达了她的谢意,荣大文也提了养殖农场那边的事,“以前没有人和我说过,没有处理好是我这个场长的错,以后不会再有那种情况发生,你回去后可以告诉大家,在我们这里每个人都会受到公平对待。” 在场部待了四天,何思为心里很舒服,坐在牛车上,纵然不多时衣服被打透,身体冷了,她心里都暖暖的。 和荣场长谈话结束后,何思为三人就坐上牛车,往回走,走出场部没有多远,在路上被谢晓阳拦下来。 只有谢晓阳一个人,他额上带着汗,路的远处,还能看到停在那里的汽车,只不过太远,汽车就像一个蓝色的小点。 谢晓阳大口喘着粗气,“思为,是你太好了。能麻烦牛车送我回场部一趟吗?我们那边汽车坏在半路,得找个师傅过去看看。” 何思为坦然的拒绝,“场部离这没多远,你走过去也用不了几分钟,我们赶回农场时间紧,就不送你了。” 谢晓阳很好说话,没有生气,而是话题一转,“思为,那件事是误会,今天没有机会和你单独解释,但是我知道你一定相信那不是真的。” 说完,生怕何思为回话,挥挥手道别,然后小跑的走了。 段春荣没将谢晓阳放在眼里,也不怕他听到,当即便说,“又当又立,也不看看干了什么事,凭什么相信你啊。” 这话说的直接,谢晓阳虽然小跑,可是走的并不远,段春荣的声音又故意抬高,自然都听到了。 至于谢晓阳是恼羞成怒,还是挂不住脸,那就没有人去在意了。 何思为竖起大拇指,不过还是劝他,“我知道你帮我出头,但是以后别这么做了,咱们不能让人抓到把柄,想出恶气,前提是把自己先护好。” 段春荣脸微微一红,想说他也只是遇到她的事才控制不住自己,又怕说出来引起别人误会,最后只嗯了一声。 段春荣平时话少,人也沉默,他像被激怒的少年这种情况不多见,这点别人不清楚,何思为却很清楚,他关心她,把她当成朋友,不管自己安危站出来保护她,何思为都明白。 何思为他们是当天晚上半夜才回到营地的,他们赶着牛车刚到院子停好,屋里就亮起了光,之后周用披着大衣走出来。 何思为怕冻到他,让他回去休息,说事情都解决了,具体情况让段春荣说给他。 本是随口问了一句,“老沈睡了吧?” 何思为已经准备进屋了,没听到周用的声音,回头见周用站在那,光线暗看不清周用的脸,但是何思为还是感觉出事了。 她停下来,“老沈又犯病了?” 周用也知这事瞒不住,“你们走的第二天,老沈就开始发烧,后来他吃了些药,虽然退下去了,但是每天都会烧一次,你们回来前才退烧,已经睡了。” “老沈都吃了什么药?” “安乃近、管肺炎的药都吃了,去你那边翻出来的。” 何思为点头。 人总反复烧,不是好事。 她还得亲自确认一下才行,“周叔,你看看现在屋里方不方便,我想进去给老沈把把脉。” 周用说,“方便,进来吧。” 何思为进去后才明白周叔为什么说方便,屋里的蜡烛点着,能看到男的都穿衣服盖被子睡,脱衣睡睡的真没有。 想想便也明白因为什么了。 以前是没有炕,屋里能冻死个人。 现在有火炕了,可是这种泥草房子四下里漏风,被子又薄,怎么能抗冻。 何思为的心思都放在老沈身上,大步到了老沈身边,先探了探他额头,还是有些热,之后才轻手把脉。 脉象并不好。 仍旧是肺子上的毛病。 何思为收回手,周用就在一旁,这时才敢出声问,“思为,怎么样?” 何思为说,“周叔,你跟我出来一下。” 之后她把老沈的被子往上扯了扯,跟着周用出去了。 她直接回了自己屋,把那块大的兔皮翻出来,平时她都是用来压在身上,她交到周用手里。 “周叔,你给老沈盖上,晚上只能辛苦你多注意一些,如果发现老沈又热起来,给他倒点水喝。” 也知道周叔担心老沈的情况,何思为把病情也说了说,“还是肺部引起来的问题。” 周用叹气,“冬天不好熬,老沈的身子骨一直又不好,思为啊,你也别上火,今年冬天总会好过了。” 周用抱着皮子走了,何思为带上门,躺下后却失眠了。 大晚上的在外面冻了一宿,骨头都是凉的。 炕很热乎,老沈他们不知道他们回来的事,只能说这火炕每天晚上都会烧着,他们回来就能睡上热乎的炕。 很小的事,但是里面透出的关心,却是重沉的。 老沈的身体,再不好好调理,怕是也撑不了几年了。 何思为闭上眼睛,心想明天还是抽空给老沈的孙子写封信将老沈的情况递上去吧。 而老沈的情况,比何思为预估的还不乐观,第二天天刚放亮,她就被段春荣喊起来,老沈烧的厉害,一晚烧了三次,但是周用想着太晚了,别折腾她,所以他不时的给老沈喂水,撑到天亮了才喊何思为。 何思为把自己的药都翻出来,带了过去,问了周用安乃近片吃过几次,听到才吃完不久,但没有再喂,把过脉,又回屋去配药。 药都是他们秋天的时候采回来的,何思为弄的仍旧是清肺片这样的药方,老沈的病是肺部感染来的,只吃这些也不行,还是要进行抗生素治疗才能治根本。 第373章 行动起来 何思为忙着给老沈熬药,段春荣他们喂老牛,之后又是铲牛粪,收拾牛棚。 大家把手里的火忙完,就已经中午了,何思为的汤药才熬出来,她端着给老沈,空出来的锅里面也煮上了山药。 冬天雪把草盖住,牛群不用放出去,在牛棚里养着就行,就是牛吃的草料要人出去找,何思为他们秋天的时候已经打过一些,只是他们人少,能打的草也不多,不过后回来的几个人,用牛车拉了很多苞米秸秆回来,只需要把这些秸秆用铡刀切碎就可以喂牛。 所以中午吃过山药后,大家要钻进牛棚里去铡秸秆。 牛棚里很冷,但是和往年比,今年的牛棚被搭成了泥草棚,并不是在露天里铡草,大家已经知足了。 何思为喂老沈喝过药,观察了一会儿,烧退了,她才回自己屋,给老沈的孙子写信。 老沈的病不能再耽误,不管老沈同不同意,何思为也不想由着他决定了。 信写完装好,何思为又掏了一小把面条去了牛棚,她把信交给段春荣,“你明天去一趟场部吧,把信邮出去,再发一封电报。电报就写:老沈病重,速来。” 段春荣接过信,揣进兜里放好,“明天天亮我就出发。” 简锡庆几个听了之后也担心。 “老沈的病很严重吗?” 何思为忙了一上午,老沈还在睡,要醒来还要等一会儿,也不急着煮面,她就蹲下来和大家说话。 知道老沈是肺部有炎症,吃药根本治不好,大家面色也凝重起来。 在何思为没有说老沈的病情前,大家只当老沈是感冒,没想到这么严重,到了需要住院的地步。 何思为更担心的是现在老沈秋天已经住过院,初冬天来他又病倒,天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但是老沈还是病倒了。 说明他的身体到了最坏的地步,如果在这里仍旧生活下去.... 在这里的人,都是知识分子高等家庭出身,何思为没有说的太直白,在场的人也明白了。 可是他们这样的人,想离开这里怎么可能呢。 当天下午,老沈醒了,何思为煮了面条,他只吃了小半碗,就没了胃口。 何思为就又在喝的水里放了奶粉。 沈鸿文喝了第一口,尝到里面有奶粉,他笑着说,“不用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过几天就好了。” 何思为说,“是是是,你自己的身体你最了解,想早点好起来,就多吃点东西。” 沈鸿文笑骂了句‘你这丫头’,不过还是强撑着把半茶缸奶粉都喝了。 许是之前睡多了,沈鸿文这次没有再睡,就问何思为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何思为就把在场部的事说了,沈鸿文点头,“荣场长为人做事还算是公正。” 何思为让他躺下,又拿了药过来让他先吃了,“现在事少,你好好养身体。” 沈鸿文笑着说知道了,人吃过药不多时就又睡了。 周用今天一直负责照顾老沈,看着人睡实了,才小声问,“情况怎么样?” 何思为摇头,“他是怕我担心,这才强撑着呢。” 周用沉默了。 何思为说了给老沈家人写信的事,周用才放心。 老沈的出身,他孙子又在部队,听到他生病定会第一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第二天,段春荣和简锡庆赶着牛车去场部,两人是次日晚上回来的。 听到一切顺利,正赶上邮局的人在,信能直接邮走,电报也直接发出去了。 之后,在大家的期盼中,进入了十月,也没有等来老沈孙子那边有人过来,也没有回信。 何思为当着老沈的面不敢表露出来,暗下里着急上火嘴里都起了泡,口腔溃疡烂的更是连带着满口牙疼。 看着老沈慢慢瘦下去,已经有些脱相,甚至每天东西都吃不下了,只能喝些奶粉。 在老沈睡着的时候,何思为和大家商量,“我想亲自去场部一趟。” 她现在也没有办法了,老沈孙子迟迟没有回消息,在部队或许出任务,何思为只能猜到这种可能。 但是她已经等不下去了。 她这次去场部,也是想给孔茂生打电话, 段春荣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周用说,“崔建祥也一起去,三个人有个照顾,有什么事还可以让一个人留在那,另一个人回来送信。” 三人一商量,就这么决定,何思为走之前要把老沈平时喝的药都准备出来,教给简锡庆怎么熬药。 第二天天才刚刚放亮,虽然下了一夜的雪,三人也赶着牛车上路了。 路上很冷,段春荣和何思为都有羊毛军用大衣,崔建祥那边就将何思为的那块大的兔皮带着裹在身上。 一整天雪都没有停,牛车走的慢,三人要时不时的将身上的雪抖下去,再用扫把把牛车上的雪扫下去。 三人到场部的时候,场部的人冬天都在组织学习开会,何思为直接去了邮电所,在那边说了想发电报的事。 邮电所人员打量了何思为三人一眼,掏出笔和纸,问,“要发什么?” 何思为说,“沈同志病情危急,收到消息后速安排入院治疗。” 邮电所人员写完后,说八分钱一个字,标点也算字,他数了数,“一共一块六毛八。” 何思为问,“不是七分钱一个字吗?” 男子说,“涨价了。” 说完,抬起头看何思为,虽没有再多说,可是眼神已经流露出他的想法‘有钱吗’? 邮电所人员也属邮局,是现在的正经编制单位,如今通讯不方便,与外界联系都是通过邮局,所以说谁家有个亲戚在这样的单位上班,说出来都让人羡慕。 这也慢慢的让在邮局工作的人,养成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何思为早就习惯了这种人,她从兜里掏出早上出门时留出来的钱,总共五块钱,她数出一块六毛八交过去。 邮电所人员看到她有钱,也没高看何思为一眼,不是在场部,一直就是下面连队过来的。 这样的人只怕一年才能攒这点钱。 第374章 藏了个心眼 只不过等问何思为要发电报的地址后,看到是部队,对方态度才有所收敛。 何思为问,“那边什么时候能收到?” “这要看营部那边的速度,咱们这边没有电报房,往外发电报,要把电报内容用电话告诉营部邮电局,营部邮电局发电报房。” 何思为问,“那咱们接收回信,营部那边电报局也是通过电话打给咱们农场邮电所吧?” 对方点头。 何思为说,“那再帮我加上一句话,收到电报后速回电报确认。” 也不管对方错愕,何思为又数出九毛六分钱。 身后段春荣眼里闪过笑意,和何思为在一起时,似乎所有让人不开心的事,最后都会有个小小的翻转,变的让人心里爽快了。 简锡庆也扬扬眉头,不屑的看邮电所员工一眼。 邮电所员工回神,大体是觉得这是生病的人怕是不行了,也就理解为什么发电报这么不差钱了,问何思为在哪里住,听到他们在招待所,就让他们在那等着,有消息第一时间送过去。 何思为没走,她说,“我还要发一封电报。” 邮电所员工看何思为一眼,拿起放下的笔,“说吧。” 何思为说,“急事,速回电话,共青农场。” 对方问,“不写署名?” 何思为说,“不写。” 然后又数出一块零四分钱递过去,这才和段春荣他们往招待所走。 平时被农场招过来,可以住宿舍,但是自己过来办事,那就得住农场的招待所,自己花钱。 何思为让段春荣找一找,看看食堂在哪里,这时候四点多,没有到饭点,何思为也担心没有吃的。 食堂里没有人,只有何思为三个,食堂就挨着招待所,段春荣三人把牛车停好,又抱了些草料下来给牛吃,三人先去招待所办入住,住处安顿好,才去了隔壁食堂。 共青农场这边虽然也发生虫害,不过他们这边苞米和高粱种植的更多一些,而且食堂是对外客的,多是路过的人,也算是农场的脸面,所以纵然现在口粮紧缺,但是食堂这边的供应还是保持着。 何思为点了三大碗热汤面,还在里面各加了一个荷包蛋,八分一碗二两面,还要二两粮票,鸡蛋是五个一个,何思为二两能吃的饱,就给段春荣和简锡庆每人做了四两的面。 一共花五毛五分钱和七两的粮票。 何思为付完钱,笑着说,“师傅,能用大碗给我们上面吗?多放点汤在里面,赶了一天的路,骨头都是冰的,多喝点汤暖和暖和。” 师傅性格很好,爽快的应下,师傅也很实在,等面碗端上来,汤面碗和脸一样大小,除此之外,还端了一小盆面汤上来。 “煮面的时候多放了些汤,你们喝完了自己加。” 何思为这边道谢,段春荣和简锡庆已经埋头吃了,一大口热闹进了肚子,能感觉到热乎的汤顺着嗓子,流过胸口最后到胃,面吃到一半,浑身都暖和了,这时按理说该舒服了,可是脚被冻之后再暖过来,就会发痒。 何思为忍着脚没有动,段春荣和简锡庆两只脚穿着鞋就来回搓了起来。 这是有过冻伤,第二天反应才会这么大。 何思为就说,“等回去后,我找些草药,熬了之后你们用药汤泡泡脚,坚持一个月,冻伤就能治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窗口里的大师傅听了就探出头来,“同志,我能用东西和你换点你说的草药吗?” 何思为笑着说,“行啊。” 爽快的应下,也没问对方用什么抱,大师傅也不是占便宜的人,“那你什么时候能再来场部?我这边拿萝卜和你换行不行?” 又解释是他家自己种的一些,然后储备起来。 冬天想吃到新鲜萝卜可不容易。 何思为爽快应下。 约好下次来了带草药来。 饭后,三人回了招待所,第二天何思为仍旧没有等来老沈孙子的回信,反而是场部电话总机房有人找到何思为,让她去等电话。 何思为和对方道了谢,回头交代段春荣和简锡庆等她,便跟着对方走了。 面上何思为很平静,心里却并不平静。 她昨天发电报时,藏了个心眼,此时老沈孙子那边没有消息,而孔茂生那边却来了电话,何思为心里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有人在暗下里把她发出去的电报拦截了,难怪老沈孙子那边没有回应。 而给孔茂生发电报时,她没有备注署名,这样对方并不知道是谁找孔茂生,所以消息也没有拦下来。 上次她让段春荣来帮忙发电报,也是她的署名,所以才因此被拦下来吧? 何思为咬紧牙,好在她多了个心眼,不然老沈的病情再这样拖下去,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会愧疚一辈子,良心也不会安宁。 而背后在搞鬼的人,何思为也有两种猜测,一个是林富德那边,毕竟她才刚刚得罪过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走私药品那群人。 可是如今走私药品那群人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传染病医院那次也是无意间被发现的,也不算是因她而出事,所以也怪不到她身上。 但是那群人心思狠毒,或许记恨到她身上也不一定。 进了电话总机房,里面有四个人在,一个男的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坐在桌子旁喝着热水看着报纸,看样子应该是领导。 而另外三个女同志是工作人员,没有电话进来,三人就拿着本书在看,没有人搭理何思为。 何思为坐在长条椅子上,也不主动去示好,等了大半个小时,这边电话响了,喊何思为过来的女人接通之后,确认是找何思为的,示意何思为过来接电话。 何思为在电话响起时,就已经站起身,对方一点头,她就上前接过电话。 她问,“请问是孔茂生同志吗?” 孔茂生说,“思为同志,是我。” 何思为激动的握紧电话,还未说话鼻子先酸了,她知道不该这样,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孔茂生可能会成为老沈的救命稻草,这些日子的期盼、焦虑,和刚刚发现背后有人坏使,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涌了出来。 第375章 孔茂生做了一件冲动的事 孔茂生坐在车上,在接到何思为电话后,听到电话那边细微的哽咽声,他做了一件事。 没有等那边说什么,他直接挂了电话,坐车前往共青农场。 说起来,孔茂生今年三十岁,出生在王家这样的家庭,从小他就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今天这件事,看着很小,但他却冲动了,对孔茂生本人来说,已经犯了大忌。 在听到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孩委屈后,他竟然可以抛下手里的工作,放下身份,而赶过去。 这种让他失控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但是已经出来了,车又行驶了一半,此时后悔冲动已经晚了。 算,孔茂生闭上眼,是因为建国交代的事,他才会这么....紧张。 是的,一定是这样。 夜里,何思为辗转反侧,下午孔茂生突然挂了电话,她以为是掉线了,在总机房里一直等,等到那边下班了,只有留下值班的人,对方让她回招待所等,直接赶人了,她才离开。 孔茂生一定是有重要事,所以才没有打回来。 何思为从未往孔茂生不想管她的方面去想,两人只接触过几天,但是她就是相信他的人品,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第二天,何思为醒来的时候,看到陌生的地方,还有些发懵,好一会儿才记起她是在场部。 场部的招待所是红砖房,里面是两排大通铺,一个屋里正常是睡十六个人,但是人多的时候也能挤下二十个,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事,也没有人来办事,所以何思为一个人睡了一个屋。 没有人过来敲门喊人,何思为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她暗暗盘算着,今天还没有消息,就再等一晚,明天如果还没有消息,她只能给沈连长那边发电报了。 而且还要以段春荣他们的名义发电报,只怕是她的署名又会被扣下。 如果这样还是没有消息,何思为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行。 何思为坐起来,扯掉身上的被子,再拿起贴着衣服盖的大衣,她要去找荣场长,和他申请批条,她要送老沈去医院。 等了这么多天,何思为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有了打算,何思为简单把头发编了一下,穿上大衣去隔壁找段春荣两个,结果两人也刚好出门,也不用何思为敲门了。 何思为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段春荣说,“我们两个早上商量了一下,也不能这么等下去,合计着找荣场长要批条。” “既然想到一块去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动起来,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尽力了。 不然这样这样等下去,心态也要崩了。 三个人结伴去了场部,荣大文也是刚到办公室,就站在门口交代涂石事情,察觉到有人过来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是何思为时,神情明显顿了一下,随后低头继续和涂石说话。 不曾想这么轻松就遇到荣场长,何思为也很高兴,脚上的步子不知不觉加快,慢慢近了,看荣场长在交代事情,才慢下来,只是这么点距离,再慢也到了跟前。 三人知趣的没有出声,在荣场长看过来时,三人喊了一声场长,荣大文点头示意他们等一等,又和涂石说了几分钟,这才结束谈话。 谈话结束,荣大文并没有让人走,他说,“涂石,你也进来吧。” 涂石愣了一下,说了声是,然后客气又礼貌的让何思为三人先跟着场长进办公室,他才跟上去。 荣大文听了几人来意后,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们养殖农场那边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只是代为理管,你们每个人要请假或者离开农场出去,都要向上面申请,这样吧,我现在打电话给上面,你们先回招待所,上面意见下来后,我让涂干事通知你们。” 何思为他们来的匆忙,离开的也快。 三人往回走,何思为笑着说,“荣场长痛快的答应,这事就办成了一半,之后就等上面的消息吧,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人病死不让去看病啊?咱们先去吃东西,荣场长那边应该很快就有消息过来。” 段春荣心疼的说,“思为,你也别劝我们,我们没事,你挺住了才行。” 何思为手捧着自己的脸,“这都让你们看出来了?” 简锡庆说,“笑的比哭还难看,你就别笑了。” 刚说完,就被段春荣警告了一眼。 简锡庆干笑两声,“思为这么聪明,在咱们面前也不用硬撑着,你说是不是?” 段春荣嘴角抽抽。 何思为被逗笑了,“春荣同学,简锡庆说的对,我们不是外人,我没必要强撑着。说心里话我也确实撑不住了,也不瞒你们两个,如果上面不同意,我打算偷偷带老沈看沈阳看病。” 两人脸色大变。 何思为说,“你们放心,我都想好了,如果这事被捅出去,也与你们无关,是我偷偷带人走的,你们不知道。” 段春荣生气的说,“胡闹,这种事你自己怎么行,到沈阳那边一路上没有介绍信和证明,你和老沈怎么走?再说你一个女的能为老沈做这么多,我们男的还能不如你?” 简锡庆也说,“是啊,我们不怕被牵连,要想办法大家一起来,人多力量大。” 何思为眨眨眼睛,“我知道你们不担心被牵连,所以才敢带着老沈走啊。” 两人心里震动、气恼和心疼,所有的情绪因为这一句话,都平复下去。 三人进了食堂,食堂早上有包子,白菜豆腐馅子的,何思为让两人找地方先坐着,她点的餐,三碗豆浆十个大包子,刚端回桌子,察觉到又有人进了食堂,何思为本能的扫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她又快速的看过去,待看到进来的人后,何思为嘴慢慢张开,脸上带着错愕,“孔茂生同志?” 在她喊出对方名字的时候,孔茂生在进来后看到人,就已经直奔她而来。 何思为忍不住激动的迎上去,到了孔茂生跟前,她惊喜的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第376章 霸宠吗? 杏眼里带着闪亮的光,仿佛把这昏暗的食堂都照亮了。 孔茂生先前皱眉他的冲动之举,这一刻突然释然了,做的这一切似乎也值了。 他颔首,“听到你情绪不好,我想还是当面过来,你应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建国说你很坚强,他能说出坚强的人不多,能让你哽咽,一定是遇到了难事。” 这时,段春荣和简锡庆也过来了。 孔茂生看两人一眼,问何思为,“你们一起的?” 何思为说,“都是养殖农场的,他们两个不放心我,陪我一起过来的。” 孔茂生点头,回身让身边干事去打早饭,一边对何思为说,“咱们边吃边说吧。” 何思为?知道孔茂生在垦区那边,管着下面的营部,如今规化之下,北大荒这边现在有九个区一百多个农场,至于具体孔茂生是什么人职位,何思为并不清楚。 几人回到桌旁坐下,何思为问,“孔茂生同志,你赶了一晚上路?” 孔茂生说,“我和司机轮着开车,下半夜在中途休息过,这样不耽误事。” 何思为心中感动,如今已经麻烦人了,再多说也无用,只能将这份情谊记在心里。 她便把她这边的情况说了,等干事打了早饭过来后,五个人一边吃一边吃。? 何思为把她发现有人拦截她发电报的事说了,她说,“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猜测的这样,但是给你发电报没有署名你收到了,其他的都没有回音,或许只是那边有什么事,所以收到消息没有回吧。” 孔茂生问,“你说的老沈可是沈鸿文?” 何思为点头,“对,就是他,他孙子在部队。” 孔茂生看着何思为,她目光干净一眼就能看到底,他迟疑了一下问,“你认识沈连长吧?” 何思为误会了,说,“我想过,如果老沈孙子那边还不回消息,我再试着联系沈连长,让他帮忙。” 前一句只是试探,听到何思为的回答,孔茂生终于确认,何思为并不知道老沈和沈连长的关系?? 往那边通信,竟然还不知两人的关系,这倒是有趣。? 却哪知道沈国平给何思为留的地址是老家那个,而老沈孙子的地址是沈阳那边军区的,完全是两个地方,这也是何思为为何一直没有将两人往一起联想的原因。 再者,老沈与沈国平在一起相处过,两人完全像陌生人,何思为更不可能将两人往一起想。 对方有意隐瞒,孔茂生也没有戳破,他说,“据我了解,部队那边收到电报,内容是家属病的消息,不会不通知,除非是在出任务联系不上,但是也会回电报告之。” 而像沈鸿文的情况,沈国平不在,部队一定会派人过来。? 所以孔茂生可以肯定,何思为发出去的电报,确实没有发出去,不在农场这边,那就是在营部的邮电局那里了。? 何思为会毫无保留的将情况反映给孔茂生,就是相信他。? 孔茂生是个做事严谨的人,与老沈又不认识,他分析的情况最客观也最接近真相。 看来,她想的没有错,确实有人将她发出去的电报扣下了。 孔茂生说,“现在这样安排,我带着你先接沈鸿文送他去医院,将沈鸿文的事情安顿好,再处理电报的事。” 他看向段春荣,“你们两个赶车回去,有没有问题?” 段春荣立马说,“没问题。” 此前的情况解决了,段春荣也很激动,他回完孔茂生,高兴的看着何思为傻笑。 何思为也笑了,守得云开看雾明,这时她才想起有件事还没有说,回头看向孔茂生,“孔茂生同志,刚刚我们找过荣场长,想申请带老沈住院,他说要向上面申请....” 不等何思为说完,孔茂生点头说,“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处理。 ”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随后起身,“既然这样,咱们现在就出发,赶回营部场最快也要明天。” 还是连夜赶路。 人家只是帮忙还这么积极,他们更不能拖后腿,何思为叮嘱段春荣和简锡庆路上注意安全。 孔茂生带着助手在前面走,何思为回身跑到窗口那,问师傅还有多少包子,都让师傅找油纸包了,回身她把包子塞到段春荣怀里。 见两人傻傻的看着她,何思为笑着说,“这里有三十四个包子,你们路上吃些,剩下的拿回去给大家分了。难得出来,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次,既然能买到,咱们就别省这口。” 何思为交代完,说不能让人等着,她跑出去了。 段春荣和简锡庆捧着包子,只觉得有千斤重。 何思为说的轻松,可是这些包子花的钱和粮票不是小数啊。 八分钱一个,这些包子就花近三块钱,还有三斤粮票。 何思为到了外面,发现孔茂生正在和荣场长说话,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她快到跟前,就听到荣场长说。 “孔区长,你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有职工说看到你,我还不相信呢。” 区长? 整理所有营部的整个垦区的区长吗? 何思为心下惊讶,只知道孔茂生是个干部,却不知道是这么大的官。 孔茂生说,“我也是有私事过来,想着办完事就走,你这边每天主持的工作多,你那是正事,整个农场的决定都等着你。” 这时,何思为也走了过来,孔茂生对她招手,何思为就像孩子一般听话的过去,孔茂生抬手轻拍何思为的肩,同时看着荣大文。 “我妈见到思为后,很喜欢她,平时打电话总叮嘱她这边多盯着些,让我多照顾照顾。小姑娘年纪小又要强,如果不是有急事也不会给我打电话,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 荣大文在看到孔茂生动作亲切的招何思为过来时,就有了猜想,此时听到是这个,他也聪明,主动说起这事。 “早上他们找过我反映情况后,我立马往营部打了电话,那边说等商讨完了给我回复,我正要过来告诉思为,就听职工说你在这边。” 孔茂生说,“这事让你费心了。” 上面领导说一句‘费心’,意义可就大了 言外之意告诉对方,心意他收到了。 荣大文心里忍不住激动,无心插柳柳成荫,就是这样吧? 第377章 独处 何思为坐上吉普车,一直等车开出场部,透过车窗还能看到站在原地的荣大文。 她回过头,侧头往孔茂生身上打量一眼。 孔茂生抬起眼帘,说,“有什么要问的?” 何思为想想都求人了,人又来了,这时再扭扭捏捏的也没必要,便问,“你是区长?” 孔茂生嗯了一声,“你没有问过,我也没说过,我想着你也不在乎我是什么身份。” 理确实是这个理。 这么说也没有错。 但是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孔茂生看她拧着眉,笑着问,“有什么想不通的你可以直接说出来。” 何思为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挺意外你是这么大的领导,我把你折腾过来。” 说到这,她突然顿住。 是啊。不对的地方是在这。 如果她知道孔茂生是区长,她还会这样求人吗? 或者见到人之后,也不会那么无拘无束。 孔茂生笑着说,“领导都是为大家服务的,你不要把我看成领导,那我和你们就没有区别。” 这话说的好。 难怪会成为领导,一句话就能把人关系拉近了。 孔茂生又说,“咱们初次相识的时候,那时就很好啊,你就把我当成朋友同志,就好了。” 何思为心想不知道当然可以,现在知道了,想做到像以前那么放松自在不可能了。 嘴上应着,心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何思为也没有忘记王建国走时交代的话,说起了她写的那份山野的习性。 提到这些,孔茂生也严肃起来,认真的听到何思为发现了野山药,之后采出来的量。 他很高兴,“建国这小子,这么好的事一直瞒着我,如果不是今天我过来,还不知道这件事。思为,你是个好同志啊,又立了一件大功。” 何思为被夸的脸一红,“孔区长,我也没有做什么。” 孔茂生说,“没有外人,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你看我都喊你思为了,咱们是平等的啊。” 何思为也不矫情,喊了一声他名字,又觉得有些不妥,“这样总觉得不礼貌。” 怕是整个区部也没有几个能直喊孔茂生名字的吧? 孔茂生笑着说,“那就和建国一样叫我哥。” 名字不能直呼,两个人相处时喊领导也不好,想了想,也只有这声哥还勉强可以。 她张了张嘴,叫了一声,‘茂生哥’,觉得还行,没那么难喊出口,然后继续说着山药的事。 孔茂生面上神色不动,却被那一声娇弱的‘茂生哥’,扰乱了心神,平静的心湖上荡起一圈圈水波来。 冬天的路不好走,路上的雪很厚,养殖农场地方偏,整个冬天道路几乎没有人走过,道路上连车辙印都没有,何思为他们赶着牛车走过的车辙已经被雪覆盖上,所以吉普车在走出二十多里地后,速度就慢下来,甚至有时还会陷进雪里。 何思为一身的汗,看到吉普车终于从雪里出来,她笑着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孔茂生笑着说,“你在车上坐着就行,累了吧?” 何思为摇头,“不累,这样也挺好,下来活动一下,浑身都暖和了。” 吉普车虽然挡风,却也不保暖啊,在里面坐着一动不动,脚趾冻的都失去知觉,下来活动一下,反而好了。 等坐回车里继续赶路,孔茂生说,“如果冻脚,可以把鞋脱下来,盘腿坐着,把脚裹在大衣里。” 何思为在牛车上就是那么做的,但是现在当着孔茂生的面,虽然不那么拘束了,可是对她来说,到底与段春荣他们在一起时比不了,嘴上应着说等一会儿冰了就脱下来,心里却直接拒绝了。 看出她在敷衍,孔茂生也不再多说。 女孩子脸皮厚,他倒是也能理解。? 走走停停,吉普车一路陷进雪里五六次,终于在下午三点多时,赶到了牛棚。 离开这两天,老沈还是每天都发烧,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大家帮忙把老沈扶到车上,何思为把自己收拾出来的包放在椅子一头,椅子上铺被一条毛毯,执意让老沈躺在椅子上,最后又把大衣盖在他身上。? 何思为就坐在放腿的地方,靠着驾驶椅子靠背。? 回去的时候,比来时要好一些,许是有了前面的车辙,所以车没有再陷进雪里过,途中也遇到了段春荣和简锡庆两人,天色已经大黑了,两边都没有停下来,知道对方都没事就都急着赶路了。? 车走走停停,赶了一晚上的路,第二天天要放亮了,终于赶回了农垦总部。 老沈直接被送进医院,医生检查过后,就给老沈挂了水,何思为把被子给他盖好,又将毛毯压在上面,这才退了病房。 孔茂生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何思为一出来,他站起身,“人睡了?” 何思为点头,同时感谢道,“茂生哥,这次多谢你了,如果你没有过来,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老沈的病情很严重,医生诊断是肺炎,到医院后就陷入了昏迷,现在打上消炎药了,何思为也终于放心了。 孔茂生说,“你已经谢了一路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了,再客气就是把我当外人了。你现在在医院住治疗,你在这边陪着,我将徐干事留在这,有什么事你让他跑,至于沈鸿文同志家属那边,我去联系。” 何思为忙说,“茂生哥,我在这边就能照顾过来,有事我让人给你送信,徐干事不用留在这。” 事实也确实如此。 孔茂生便说,“那好,有什么事你让人给我送信。” 离开区里两天,孔茂生也没有多待,要先回区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大事,临走时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和一把粮票递给何思为。? “这个你拿着,给老沈多补补身子。” 何思为不等拒绝,就听他又说,“再和客气,我真生气了。” 这样一来,何思为只能收下。 心想已经欠了大人情,也不差这一次了,等孔茂生离开后,她数了一下粮票,粮票有二十五全国通用粮票,钱是二十,记下以后找机会还回去吧。 第378章 副场长之争起端 孔茂生回到总部,徐宏这次是和他一起出的门,进办公室后先去了副区长那边,不多时就抱了一堆文件回来。 放到桌上后,副区长曾毅飞也跟着进来,他在自顾的在孔茂生办公桌前坐下,“事情处理完了?” 孔茂生走的急,只交代一句出去办事就走了,什么事也没有说。 曾毅飞看到他正在翻看的文件,便说,“正急着和你商量这事呢,建国调走之后,汤原农场那边副场长由谁来当,农场那边争论很大,营部那边直接把报告递到区里来了。” 随后又说了一句,“邓世青这人挺有意思。” 汤原农场本身建设开发,王建国就参与在其中,后来搬迁选址,仍旧是王建国打头阵,那就相当于是王建国看着慢慢‘出生到长大的孩子’,如今人走了,但是对农场的感情还是在的,甚至很浓。 当初那边农场的事,区里这边若说没有因为王建国的原因而多照顾一些,也是假的,只是王建国自己本身也优秀,所以区里的照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每个营部下面有十几个二十几个农场要管,区区一个农场的副场长,还没有必要由垦区这边来给意见,但是邓世青将这事递上来了,也是不想断了与垦区这边的‘关系’,也提醒这是王建国全身心开发建设的农场。 所以曾毅飞才觉得邓世青这人有意思,见孔茂生看着报告,他好奇的问,“你和建国的关系除了我,也没有外人知道,你说邓世青这么干,是不是猜出你们关系了?” 孔茂生没抬头,说,“有可能。” 曾毅飞惊讶,追问,“你说有可能,那就是猜到是谁透露出去的,你快说说。” 孔茂生放下报告,靠进椅子里,闭眼捏着鼻梁,“应该是上次建国住院时被人发现的。” 那天在医院,他在病房里与建国说话,后来孙向红过来,他猜着孙向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如果有心打听,他的职位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不过不重要,他既然敢在他们面前露出与建国的关系,也就不担心被人发现。 曾毅飞也猜到了这点,他手指点点桌子上的报告,“那这里怎么处理,你已经想好了?” 曾毅飞比孔茂生大四岁,首都人,妻子在垦区是妇联主任,还有一个女儿在首都那边父母身边养着。 垦区这边,曾毅飞只与孔茂生走的近,两人小时候也算是一个院长大的,后来王家调到沈阳军区这边,也就分开了,但是在首都那边的房子还是一个院,只是王家人回去的少了,接触的也就少了。 孔茂生把报告递给他,“怎么处理是营部的事,如果营里连下面农场一个人员职位都处理不好,那就该考虑一下营里的领导有没有能力领导整个营部。” 曾毅飞笑着拿志报告,“你这人真是无趣,难怪三十了还连个媳妇都没有。” 说着,他回身喊徐宏,将报告递给他,“打回去,告诉他们自己处理。” 徐宏立正,说是,拿着报告走了。 曾毅飞处理完,回头见孔茂生看着他,他一笑,“怎么了?” 孔茂生问,“还有事?” 曾毅飞说,“你突然有急事,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听说你去共青农场了?还是帮个小姑娘?” 孔茂生说,“救过建国,我妈交代要多照顾一下小姑娘。” 曾毅飞听了不免失望,“我还以为你是铁树开花了呢。” 孔茂生笑笑,“还有要问的吗?” 曾毅飞起身,挥挥手走了。 办公室安静下来,孔茂生十手相扣,胳膊放在桌上,沉默了一会儿,才拿起一旁的文件看起来。 医院里,何思为是区长送进来的,护士对她很照顾,住的病房安排的也是单间。 老沈挂水的期间,烧慢慢退了,人醒过来一次,说了几句话又沉沉睡去。 何思为也是一晚没有睡,老沈在车上发烧,她只能用水壶里的水拧湿了毛巾给他敷额头,如今老沈情况见好,何思为一放松下来,躺在另一张床上便沉沉睡去。 而在营部那边,邓世青已经接到了区里来的电话,也明白了区里的意思。 姜立丰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堆文件,放到桌上,“营长,这是下面各农场交上来的年终总结。” 邓世青指指椅子,姜立丰坐下后,他说,“王场长离开后,汤原农场里副场长一直没有安排人,我给区里打了报告,一个是你一个是谢晓阳。当初营部这边开会探讨这件事情,咱们营部下面十三个农场场长,其中有十个人投谢晓阳票,按理说该是谢晓阳,但是谢晓阳资历浅,相比之下我更看好你,所以向区里打报告把你的名额递了上去。” 姜立丰认真的听着,听到这里说,“营长,谢谢您对我的肯定。” 邓世青说,“区里的意见已经下来了,说让咱们营部自己做主。” 他顿了一下,“虽然会很为难,也会让很多人不服这样的决定,但是我还是决定任命你为副场长,提谢晓阳做干事。上任后要怎么让大家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担任副场长,就靠你自己了。” 姜立丰起身,一脸严肃的保证道,“营长,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栽培。” 邓世青说,“以后咱们俩就是上下级,又在一起工作一年这么久,不用这么拘谨,好了,你也回去吧,我会将报告递到上面去,等上面的任命书下来之前,你现在就把要做的工作慢慢担起来。” 姜立丰眼里带着光,应声走了。 邓世青却在人离开后,脸上的和蔼慢慢退去,沉默的看向窗外。 下一刻,桌上刻着的东西,被他一手都扫了下去,文件和茶缸摔在地上,发生一片响起,邓世青眼底的狠意了一闪而过。 他身体无力的靠进椅子里,闭上双眼。 姜立丰一出办公室,第一时间去了邮电局,推门进去,在屋里扫了一眼,目光与坐在办公桌后喝着茶水的徐世斌对视一眼,姜立丰笑着走过去。 第379章 白眼狼 徐世斌放下手里的茶缸,指着前面的凳子让姜立丰坐下。 他笑着说,“你现在可是营部里热点讨论人物,怎么有空到我们邮局来了?” 姜立丰说,“你说这话就是打我的脸啊,你们邮局的人气旺,我想着过来蹭蹭人气。” 徐世斌笑了,这才说,“恭喜你啊,马上就该叫你姜场长了。” 姜立丰连忙说,“事情还没有定论了,可不能瞎说。” 徐世斌说,“区里来电话,营长接电话时我就在旁边听着,区里让营长做主,你是营长推荐的,这事你听我的,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回去好好准备上岗。不过你这一下农场,咱们以后见面的时候也就不多了。” 姜立丰说,“刚刚营长也是让我准备,既然你也这么说,那就借你吉言了。” 很快,姜立丰被任命为汤原农场副场长的消息就在营部传开,当天同时也传到了汤原农场的林富德耳里。 林家,谢晓阳夫妻也在,林富德一条腿伤着,躺在床上,脸色阴沉。 谢晓阳面上也一副愁色,心里却想这样更好,他不想一辈子生活在林家人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想将一生都搭在北大荒这个地方。 当初下乡时就是因为家里没有给他安排单位接收他,并不是他自愿下来的,坐上来北大荒的火车那一刻,他就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将来一定要风风光光的走出北大荒,给家人给所有看他笑话的人看看。 林水芳见谢晓阳双唇紧抿,眉头紧皱,误以为他也是因没有选上副场长而气恼,心疼的握住他的手。 “晓阳,去营里给营长做干事也好,一步步来。姜立丰是上面有人,不然就他一个外来的,怎么可能被选上,咱们不和他那种人计较。” 谢晓阳回握住她的手,应付林水芳的不耐而扯出来的笑牵强,便是被众人看到,也不会想到他是在敷衍林水芳,只当他心中不快。 林富德抬起眼皮,淡淡的看了谢晓阳一眼,“好了,明知姜立丰背后有人,还去议论,传到姜立丰耳里,岂不是让背后的人记恨上咱们家。” 无缘无故被教育,谢晓阳当然不能为自己辩解,态度诚恳的认错,接受林富德的批评。 他说,“爸说的对,是我忽视这些了。” 林富德心情很不好,并没有因为谢晓阳的认错而收敛火气,劈头盖脸的将心中的火气都发到谢晓阳身上。 林富德大声叫了一通后,才摆出长辈姿态说,“晓阳啊,爸说你都是为了你好,你不会心生怨恨吧?” 谢晓阳态度虔诚的说,“爸,你是为我好才会骂我,我如果还因此怨恨你,岂不是白眼狼?我年轻有很多事处理不好,爸在一旁指导,我还能有时避免出错,发现问题,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我怎么可能还生怨言呢。” 林富德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我只有水芳一个女儿,我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安排,将来留下的,都是你们的。” 谢晓阳说知道,态度很恭敬,心中却大为恼火,林富德这哪当他是女婿?是拿他当林家养的狗还差不多。 越是如此,也越发坚定了他要逃离这里的想法。 林富德看他态度诚恳,没有一点不满,看他的脸色也看好了几分,他说,“营部那边干事的工作,你也先不要去,明天起说身体不舒服,先在家里养着,姜立丰想在这边当副场长,那也得看他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 谢晓阳心中一寒,意识到林富德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好在他反应快,面上却不敢露半分声色,听话的应下。 等谢晓阳去食堂打饭,饶有红才问出心中的不解,“晓阳没有根基,到这边也不久,去营部也是积攒经验,你怎么又不让他去了?” 林富德说,“你懂什么,他去营部,不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等他自己站稳脚了,以后在生活中给水芳受气,你能压得住他吗?别看他面上表现的听话,心里可不服着呢。” 饶有红说,“他不服,还不是你骂的太狠了,那是女婿又不是儿子,你怎么也得给留点面子,不然他心中有气,还不是往水芳身上发。” 两口子过日子,当父母的怎么可能时时盯着,关起门来,谁知道门里是什么情况。 林富德说,“我就是要现在把他身上的刺拔掉,现在不拔掉,将来你对他再好也没用。” 林水芳手拧着衣角,心里怪爸爸不给谢晓阳面子,却又觉得爸爸说的有道理,一方面又难受谢晓阳有二心。 爸爸没有直接说出来,她也听出来了。 正是因为他有二心,所以才会面上装样子,心中不服,涉及到这些,林水方原本也想劝爸爸对谢晓阳态度好在,此时也收了这心思。 在区里医院,何思为看到孔茂生提着水果过来,难为情的接过来,“孔区长,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现在老沈也办了住院,您忙您的就行。” 在场有护士在,何思为也不好多说。 孔茂生说,“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刚刚我问过医生,医生说老沈的情况不太乐观,最好转到沈阳那边去,我白天联系过老沈家属,那边说人在出任务,不过出任务走之前交代过,如果老沈有情况,那边会有人过来帮忙办理。” 何思为说,“那太好了,有没有说人什么时候过来?” 孔茂生的话里,何思为听出了两种意思。 一是老沈孙子有交代过,他不在的时候接到老沈的事也会有人处理,何思为打了两封电话一封信过去,没有回音,说明他们并没有收到。 那么可以肯定,是有人扣下了她发的电报和写的信。 另一点就是现在他们知道老沈的情况了,会马上派人过来。 何思为关心的一整天的两个件,都解决了,整个人都轻松了。 孔茂生说,“区里医院冬天有个三个月的护理班,我已经把你推荐上去,等老沈离开后,你直接拿着这封推荐信找医院的吉育平院长,他会安排一切。” 第380章 步步难,反击 何思为接过信,但是心里并没有多少欢喜。 她问,“孔区长,这次去护理班,是区里决定名额,还是从下面选上来的?” 孔茂生说,“每个农场一个名额,你们养殖农场,也就你合适吧?三个月护理班上完,还是要回农场做场医的。” 原来是这样。 何思为就放心了,她道了谢。 孔茂生说,“正好是遇到这事,你又在这里,我顺便把通知给你送过来。” 病房里有护士在,便是听到这些,也不会多想。 孔茂生安排好一切后,就走了。 直到分开这一刻,何思为才想起来这几天一直担心老沈,她忘记问问王场长怎么样了。 在医院的第二天早上,老沈醒来的时候多了,何思为把昨天晚上孔茂生来的事情说了,这时也把她通知他孙子的事说了。 老沈闭上眼,何思为忙说,“他出任务去了,不过走之前将你托付给部队,你看啊他多关心你,你总不能辜负这份关心。” 老沈没有接这话,对她说,“护理班三个月挺好,在这边好好学习。” 何思为笑了,看出老沈的别扭,将被子给他盖好,“应该是年前就能结束,正好回去和你们一起过年。” 小丫头为自己担心半个月,沈鸿文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啊。” 在医院住下的第三天,部队那边来人了,穿着军装的战士,年纪二十七班的应该是干部,还有一个是警卫员,他们找过来时老沈的药还有半瓶没有挂完,挂完之后才扶着老沈上了吉普车。 干事对何思为表达了感谢,何思为也对他们说辛苦了。 何思为将老沈送走,此时已经是十月下旬,她这次出来也没有带多少东西,只提了一个包,拿着介绍信一路打听找到了院长办公室。 敲门听到有人喊进来,她才推门进去。 吉育平方脸,如果不是穿着白大褂,看着像个老师,头发稀少,声音很温和,还未说话就先笑了。 何思为的介绍信递过去之后,吉育平打开后看了好一会儿,介绍信并不长,只有短短几句话,他用了这么长时间,何思为心中就明白了什么。 足足有五分钟,吉育平才抬起头,笑了一下,对何思为说,“何同志不要站着,咱们坐下说。” 这个时候才说坐下,可不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 对方看着和气,给的下马威何思为却收到了,心想这一趟果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啊。 对方既然变相的穿小鞋,何思为心里的那点尊敬也化为乌有,也不矫情,直接坐了下来。 吉育平将信放下,推到何思为面前,随后双双十指相扣,才开口,“何同志,推荐信我看过,按理说推荐信发出来,我们医院就要按这个接收学员,不过你这件事有些变化,你可能还没有收到通知。” 何思为心里早就有准备,听到这番话,并没有失控,她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吉院长了。” 吉育平笑着说,“不麻烦,应该是下面的人办事出了差错,让何同志受委屈了。我们这边医院只负责接收学员,学员选择却不能做主。” 何思为起身,又一次道谢,要转身时,听吉育平问,“对了,何同志是收到信从农场赶过来的?从我们农场到区里,按理说你该收到另外的通知啊。” 何思为原本已经不想多说,对方追问了,她要不说还显得她恼羞成怒格局小了。 她回过身说,“是孔区长把送信给我的,这几天我一直在医院,所以另外的通知应该送到农场去了,所以才错开了。” 孔区长? 吉育平显然一时没有转过来,起身追问,“是孔茂生区长?” 何思为笑着说是,又问,“吉院长如果没有别的再问的,我就不打扰了,今天还要赶回农场去。” 之后,也不管还在呆愣的吉育平,何思为大步的出了办公室。 一口气走出医院,脸上的笑才退去。 要说她突然被挤掉护理班的事没有吉育平掺和在内她一点也不信,刚刚进办公室就给她穿小鞋,两人不认不识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只是这个搞鬼的人,也将吉育平给带坑里去了。 吉育平看到她的介绍信写的是牛棚来的,所以才很不屑,后来问她为什么没有收到另外的通知,无非也是在说她明知道通知变了,还想厚着脸皮硬往上凑,哪知道何思为丢出个王炸,直接把吉育平给弄呆了。 他也没料到何思为认识区长吧? 被挤掉名额,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何思为能接受,她气的是对方还给她下马威,更嘲弄她厚脸皮,倒是庆幸对方后来误会她‘厚脸皮’,不然她也不好顺势将孔茂生推出来,又岂能痛快的打对方脸,心里的恶气也发出来? 何思为望着陌生的街道,又一次感慨自己运气不好,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小人,明明重活一世已经避开了很多东西,结果放眼看去还是在泥潭的边缘。 心情有些低落,又这个时间了,何思为在这边人生地不熟,她先找招待所住下,因为没有介绍信,招待所不给办入住,何思为还是把孔茂生给她的那封介绍信,对方看到她是过来参加学习的,这才给她办了入住。 何思为将信收好,心想还是有点用的,起码没让她沦落在街头。 把老沈送走就快中午了,何思为又去找医长,现在住下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她去外面转了一圈,找到食堂点了碗面,同时和食堂的人打听去共青农场那边的车去哪里坐。 听食堂的人说,何思为才知道,有往那边去的大客车,不过是十天发一次车,所以她要提前去买票,然后等着发车就行。 何思为吃过饭后,就按食堂工作人员说的地方找过去,一听大客车昨天发车了,再等下一趟最快也要十天。 十天太久了,何思为露出为难来,问还有没有别的车能去那边的。 对方倒是很热心,“现在快年底了,各个农场连队都忙完了,有很多知青探亲回家,人太多大客车又拉不下,区里组织大卡车扯了帆布棚子拉人送到区里或者火车站,你如果不怕冷,明天可以去区里打听一下,或许能搭上顺风车。” 第381章 谁安排的队医? 何思为和对方道了谢,又去了区里。 区里守大门的老大爷,听说她是要搭车的,告诉她,“明天早上六点过来,去下面的大卡车都在区门口,你想搭车去哪里,问问司机就行。” 何思为欢喜不已,事情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回到招待所,何思为发现房间里又住进两个女的,三人交谈之后,听到她们也是明天早上要搭车回下面农场的,大家关系不由得拉近几分。 招待所的电到晚上八点就断,房间里很黑又是大通铺的床,只有三个人,明天又早起,三人早早的睡了。 这几天在医院,何思为也没有休息好,这一晚睡的很踏实,第二天早上还是服务员把她们喊起来的。 到了区里大门口,何思为看到十多辆解放牌大卡车,和两个女同志分开,她打听了两个司机,就找到了去共青农场那边的卡车,卡车上已经挤满了人,见又有人过来了,上面的人热情的搭手,拉着何思为上了车。 这样的天,在卡车里一路坐十多个小时,非冻死不可,但是因为人多,一个挤一个,大家挨在一起靠体温取暖,反而解决了挨冻的问题。 车上的男同志很照顾女同志,何思为虽然是后上车的,但是里面的男同志让开位置,让何思为坐在中间去。 昨天在院长那里受了委屈,但是到招待所之后,一路遇到的人都是淳朴又善良的,何思为又感觉到了人间有真情在。 她嘴角咧的大大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哄,给点甜头就知足了。 卡车并没有停留太久,到六点半就发车,上路之后风透过帆布刮进来,大家紧紧的靠在一起,这个时候的友谊是淳朴的,男同志们与女同志之间隔着包,一个挨着一个,将女同志们护在中间。 陆续有人下车有人上车,车里的人总不见少,何思为是女同志,一直在中间没有动过,直到晚上九点多到了共青农场,一路上都没有觉得遭罪。 卡车司机很好,直接把车停在了农场的招待所,何思为跳下去站稳后摆摆手,司机才开车走了。 何思为先前在这边住过,又有区长过来接她,她一进招待所,服务员就认出她,对方一脸的惊讶,“你从区里回来的?” 何思为说是啊,顺势把自己没有介绍信的事说了,“上次走的急,也没有和荣场长开介绍信。” 服务员说,“明天补上就行了,大半夜的你先住下。” 其实抛开上次孔茂生找过来的事,何思为他们第一次办入住时,对方也很热心,何思为道了谢,等进了房间,服务员还送来了一个暖水瓶,里面装满了热水。 何思为喝了一大茶缸热水,加上泡脚,身子暖暖的,又用蛤蜊油擦了手和脚,这才上炕睡觉。 第二天她要回牛棚那边之前,先去找了荣场长,要给招待所补一个介绍信。 荣大文看到她回来了,说已经知道老沈被接走的事,部队那边有来过电话,猜着她这几天要回来了,又问何思为什么时候到的农场,听她过来开介绍信的,直接喊涂石给她开,一边又让何思为坐下,有长谈的意思。 荣大文说,“每年到这个时候,都要上报明年的计划,养殖农场那边的情况前几天我了解了一下,你虽然今年才过来,但是表现很好,搭了牛棚又搭火炕,改善职工生活,这些我都已经记录下来,这次会直接上报到营部,不过一同上次的还有明年计划,你正好在场部,再晚回去一天,今天抽空把计划写出来,明天场部派车送你回去。” 同时,荣大文也问起了牛马的情况,“过年各农场连队要杀猪,猪是各连队自己养的,有些情况不好的,就会杀一头给大家分肉,你们养殖农场人少,我看这样吧,下面连队有杀的多的,分出一部份肉给你们送去。” 三不管地带,如今也能分到肉,何思为自是高兴,连连道谢。 荣大文说,“思为啊,说起来大家还要感谢你呢,你的那个野山药报告交上去了,上面批示已经下来了。” 何思为微愣,“这么快?” 她以为要明年呢。 毕竟现在还没有过年,再快也得开春天暖之后。 荣大文说,“这是好事,能提高产量,能解决大家温饱问题,上面很重视。这次让你写明年计划,也是将这事安排在内,野山药去哪里找,怎么种?这些还要辛苦你都写的详细一些,计划交上来后,要递给区里审核,区里一批,咱们就可以按计划行动了。” 何思为郑重的说,“场长,你放心吧,我定把完成任务。” 这时,涂石也把介绍信写完了,荣大文交代他,“何思为要写计划书,明天她回养殖农场那边的车,你去安排一下。” 这样的交代,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荣大文现在交代,是有意见涂石支开。 何思为也不解荣场长还有什么事要和她说。 荣大文说,“正事说完了,再说说私人的事,前天我接到一封通知,你看一下。” 何思为猜到了是哪个通知,接过来打开之后,看到里面的内容,愣了一下。 荣大文说,“你说说自己的想法,我可以帮你到营部争取一下。” 里面提到何思为因为本身问题,之前又没有做过护士专业,所以决定将养殖农场的名额给别人,为了弥补她,营里会给她另行安排,做队医。 队医也就是去连队做医生。 何思为可不相信自己有那 么大的脸,能去做队医,而且去哪个连队做队医?不会是谢晓阳那边吧? 其实在看到队医那一刻,她本能的就想到了谢晓阳在背后搞鬼。 何思为不做犹豫,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场长,护理班名额给别人就给了,我没意见,但是队医就算了,我没有经过专业学习,只是跟在我爸身边看过,这种情况给别人看病对病人很不公平。我现在在养殖农场挺好的,你帮我回绝了吧。” 第382章 姜立丰被架空 何思为回答过后,荣大文笑了。 他说,“猜到了你会这么做决定,你看看这样写行不行?” 荣大文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何思为面前,看到上面写的报告及内容,何思为用最快的速度看完。 她抬起头,笑着说,“场长,谢谢你。” 这是一封早就写好的拒绝报告。 荣大文说,“谢什么,咱们俩个虽然接触不多,我也能品出几分来,你是个实在的孩子,不好高骛远,到养殖农场后用心做事,你有能力,如果想离开早就离开了。” 又有区长在,真有那份心,也不会待到现在。 何思为知道对方这样做,是看在孔茂生的面上,但是也是真的懂她,所以才提前就把这份回绝信写好了,她心里还是感激对方的。 从办公室离开后,何思为回到了招待所,她前脚刚回到招待所,后脚涂石就来了,给何思为送来了纸和笔,又说让她午饭不用去食堂,他会在食堂那给她打回来,让她在屋里全心写计划书就行。 何思为没有拒绝,接受了荣大文递来的橄榄枝,在不知道她与孔茂生认识的时候,荣大文也没有因为她在牛棚没有靠山而为难她,甚至帮她主持公道。 现在要把明天种植野山药的计划写出来,是为场里营里甚至整个区做贡献,那上面递来的好,何思为也心安理得的接受。 计划报告很好写,野山药明年开春之后,之前挖山药的地方就会繁殖出来,只需要扦插种植就可以,只是整个农场和营都要种植野山药,那就得组织人去寻找野山药,她发现的那一块地,做种植苗可不够用。 没用上一个小时,何思为就写完了,赶着荣场长没有下班,何思为送了过去,荣场长当场就看了,很高兴。 何思为顺势提起了今天就回养殖农场的事。 荣大文让她不要急,“现在这个时间,回到养殖农场太晚,那边路不好走,还是明天白天回去,不要赶夜路。” 然后又说,“我让保管员那边给你们准备了一袋的口粮和一些干菜,明天一起拉回去。” 荣大文也解释了这几年养殖农场口粮问题,“养殖农场的牲畜是整个营里的,是全营下面的农场都在用,你们那边的口粮也是大家分摊,但是每年各个农场都会借口生产搞的不好,而哭穷,至于咱们共青农场这边,我也是刚刚接手。” 各个农场哭穷,牛棚的人又没有底气出声,自然也就被扣了口粮,这些何思为想到了,她惊讶的是荣场长竟然也是第一年管,她还以为荣场长已经很多年了。 转念一想,才明白过来,她还真是糊涂了,团里下面的所有农场合并,有些农场迁到新地方之后,上面的领导也换了。 何思为真心的说,“荣场长,我都理解。” 和别的农场比较起来,荣场长已经很好了。 次日,何思为带着场里给准备的口粮、干菜及过年的二十斤猪肉,被送回了牛棚。 她突然回来,大家很高兴,又看到她带回来了场里分发的东西,大家也开始盼着过年了。 何思为觉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这边有一条河,完全不用担心挨饿,冬天也可以刨冻窟窿网渔。 没有渔网,何思为就问他们谁会用柳条编须笼,周用说除了老沈在时抓过鱼,他们很少能抓到,就是没有人会编网。 何思为是见过老沈编的,她就让段春荣找些柳条回来,左右冬天也没有事,大家喂牛弄饲料也不用她,何思为就用段春荣找回来的柳叶试着自己编须笼。 何思为这边的生活走上正轨,姜立丰在十一月中旬在汤原农场已经上任半个月,在营部的时候他是营长助理,大家都求着他,如今到汤原农场这边任副场长,工作开展的却很难。 主要是被架空了,根本没有给他伸手的机会,平时有什么事,林富德直接让自己的助手吩咐下面的人,直接夸过姜立丰。 当然,有些事夸不过去,姜立丰要执行时,在下面干部那里又遇堵,姜立丰安排下去的事,根本没有人执行。 姜立丰再好的脾气,半个月也忍不住了,明知道林富德在架空他,可这事直接找过去,你又没有证据,有些事是让你做主,下面的人不执行,也是到一个地方要找领导审核一下。 就比如有姜立丰给下面连队批了卡车拉口粮,但是司机那边要林富德批条才行,林富德在家里养病,姜立丰将事情交代给林富德助手,助手交消息递上去,等了一天又一天,姜立丰去催,助手就说申请递上去了,场长还在批呢。 不是没有批,只是没批完。 可是下面连队等不了了,只能自己直接找上林富德,这事就办下来了。 以此类推,下面的连队也看明白了,之后有事直接找林富德的助手,都比找姜立丰这个副场长好使。 林富德的办法简单又直接,恶心人了,你又拿他没有办法。 姜立丰也看出来林富德的意思,就是想把他逼走,姜立丰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和上面申请调走不可能,但是在这边做一个傀儡,被架空,姜立丰还年轻,未来的前程可能就断在这里。 姜立丰日子难熬,场部的人选择站住不敢得罪林富德,自然也远着姜立丰,让姜立丰在场部也成了孤家寡人。 眼看到了年底,知青请假探亲的走的差不多了,整个场部留下来的也不过三十多号人,这样家里人写信邮东西也就多了。 徐世斌过来时,姜立丰在自己的宿舍里喝闷酒,一盘花生米,一杯白酒。 徐世斌笑了,身子往炕上一坐,抓了一粒花生扔在嘴里,“场部怎么没有人值班?” 姜立丰回身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个酒杯出来,徐世斌见了忙拦他,“我还要去共青农场,路上开车,就不陪你喝了。” 说着,姜立丰从包里掏出一捆信件,往他跟前一推,起身要走,然后姜立丰喊住他,“等一等。” 徐世斌停下来,姜立丰起身,从柜子里掏出一副厚手套递给他,“你去共青农场,把这副棉手套让他们捎给养殖农场的何思为吧。” 第383章 姜立丰被拒绝 徐世斌没接东西。 姜立丰就把棉手套放在桌上,坐回去说,“养殖农场那边条件艰苦,以前也在一起相处过,正好你过去,我这又用不上,直接给她捎过去吧。” 徐世斌回身又坐回椅子里,他问,“我听说她不是被送到区里医院去学护理了吗?” 姜立丰说,“有这事吗?我记得护理班每个农场都有一个名额,不过说来也奇怪,我过来后听说汤原农场是送了两个人去的。” 徐世斌噢了一声,他问,“你们这边有能力啊,两个人都是谁啊?” 姜立丰说,“林场长女儿本身就跟在队医身边学医,当仁不让当然有她一个,另一个是下面十三连里的队医滕凤琴。说起这个滕凤琴和何思为是邻居,一起下乡的。” 徐世斌有些事还要确认一下,“我记得何思为当初下乡到这边,有一个青梅竹马吧?是不是后来做林场长女婿了?” 姜立丰笑着说,“你说的不错,所以滕凤琴与林场长女婿谢晓阳关系也很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汤源农场有两个名额,不过私下里我有听人议论过,滕凤琴能去护理班,也是托林场长关系。” 徐世斌笑笑,“里面还有这么多事呢。” 他站起身,“人多的地方,事情就多,里面的道道也多。好了,东西我帮你带到,哪天有空再聊。” 徐世斌拿着手套走了,姜立丰抿了口酒,又丢了一粒花生,才拿起地捆信件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场部职工的,没有区里给场里的文件,过了一遍后他随手放到一旁。 次日,何思为看到徐世斌来还很高兴,她接过信,“还让你专门跑一趟,谢谢啦。” 徐世斌笑着说,“我听场里说你们现在很少去场部,现在雪大路不好走,你们也更不会去场部,左右我开车也方便,拐个弯直接给你们送过来。” 还有别的职工的信,大家收到信之后,都去一旁看信了,何思为的信是弟弟邮过来的,她不急着看。 徐世斌却催着她看,“是家里来的信吧?看一看,需要回信正好写出来,我这次带走。” 何思为不好意思的说,“这怎么行,还要让你等。” 徐世斌笑着说,“写封信能用多久?何况咱们还是朋友,更不用担心不好意思。” 何思为也不再矫情,说,“那好,我现在就看,你等等我。” 拆开信,稚嫩的字也映入眼帘。 何枫在信里报平安,说他已经上学,还说起家里已经换了地方住,让她给他回信就邮到学校去,又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何思为照顾好自己。 有很多字不会写,是拼字代替的,又说他是偷偷写的信,家里并不知道。 何思为看信时,徐世斌就打量着她,看她抿嘴笑了,又将信塞回信封里,动作小心翼翼,看得出来家里的来信对她来说很珍贵。 写好回信,何思为装进信封递给徐世斌,“麻烦你啦。” 徐世斌说客气了,其他人也陆续写好回信,临要走的时候,徐世斌拍了下额头,去车里把棉手套拿出来。 他递给何思为,“在汤原农场遇到姜立丰,他说他用不上,让我捎给你。” 何思为听到姜立丰,脸上的笑淡了些,没接手套,直接说,“麻烦你什么时候再去汤原农场,还给他吧,我这边有,他自己留着用就行。” 徐世斌没强求,笑着问,“我想着你们也不太熟,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会收,但是他让我帮忙捎过来,我又不能拒绝。” 回身将手套扔进车里,说下次还给姜立丰。 之后,徐世斌才问起护理班的情况,他问,“你们农场没有名额吗?我听说每个农场都有一个名额。你又懂医理,按理说你也该去。” 何思为说,“中间出了点变化,虽然没有去上,但是上面说调我去做队医,我拒绝了,在这边也挺好的。” 徐世斌点头,时间不早了,这次过来还有司机跟着,在这边停留十多分钟,就走了,临走之前,何思为又把她配的治冻伤的草药,让徐世斌捎给共青农场食堂的白师傅。 进入十二月,雪越下越大,养殖农场这边又偏僻,雪已经把路都封上,进入都不容易,卡车牛车都不容易通行,除非是人踩着雪壳子走出去。 相比第一年的冬天,何思为的这个冬天过的很舒服,虽然泥房子不保暖,但是只要把炕烧热乎,坐在炕上围着被子就可以。 去年还住着窝棚又没有火炕,整个冬天身子都是冷的,何思为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她真觉得自己熬不过去。 前世她下乡后,起码是在连队,连队里又有火炕,根本没有在新建点生活过。 与老沈失去联系,何思为并不担心,已经住进院医,而且现在这边封路过不来,老沈也不会回来,即便是出院也会在场部或者别的连队,比他们这里环境要好。 十一个人生活在这,像被世间遗忘了,大家每天要做的就是切割苞米秸秆做牛马饲料,只有何思为一个女同志,大家也不让她干,就是做饭的事,也被段春荣包去了。 何思为闲下来之后,看到大家每天在牛棚里而冻伤的手,就用秋天和老沈处理好的草药配出治疗冻疮的,让大家晚上用来泡手和脚。 这期间也发生了一件让何思为记忆很深刻的事,有母牛产仔了,大半夜没有人发现产下来的,周用听到牛不是好叫声,带着人过去查看,才发现小牛犊,牛犊产下后被冻的厉害,看着似活不成了,周用直接脱下身上的棉衣裹着牛犊进了屋,把火炕腾出地方将牛犊放在上面。 在炕上暖了一晚,小牛犊也活了下来。 牛母产奶,有时周用就会挤一些出来熬了让何思为喝,何思为不同意,要大家一起分着喝。 周用笑着说,“就是你一个女孩子,他们都把你当成妹妹,你也别辜负大家的心意。” 最后,牛奶还是何思为独享了。 转眼年也来了。 第384章 年春,危机 人少,又有些东西,这个年很好过。 之前九月的时候,王建国给何思为留下的东西有五十斤白面,何思为一直没舍得动过。 上次她从场部回来,分了二十斤猪肉,何思为让段春荣把这二十斤猪肉都剁成馅,上冻的时候挖出来的冻婆婆丁用水炒了之后,也剁碎和猪肉拌在一起。 之后,趁着年前几天,大家一起去河里捞鱼,何思为就把大鱼的肉刮下来,也做成了馅子。 白面只留下十斤左右,剩下的都包了饺子放在外面冻上,鱼抓的多,但是鱼不多放油炖出来土腥味重,何思为就把鱼肉都刮下来,里面放了一点面,做成了鱼肉饼,这样放在热水里煮,散点盐就可以当丸子汤喝。 段春荣也把家里给他邮过来的糖拿了出来,何思为就把山药蒸熟,再用放些糖,把山药泥弄成一个个球放在油里炸。 之前有三罐头瓶子猪油,何思为平时用的很省,还有两瓶半,炸山药丸子的时候就放了半罐头瓶子的猪油,炸过东西之后,油还可以起来,其实这样并不太费油。 借着这个油锅再炖了一炖的大鱼,蒸上煮好的高粱米饭,过年当天吃的炖鱼、炸山药丸子和高粱米饭,晚上就煮了猪肉和婆婆丁馅的饺子。 饺子是晚上八点多吃的,大家凑在一起,何思为收到了十一个红包,周用包了五十块钱,其他人都是一块,何思为这才收了。 晚上,大家没事,周用就给大家讲课,他没有下乡时在上海一大学做教授,教历史,从古至今,他讲的很好,何思为听的也入迷。 他对古迹和古代东西研究的很透,何思为想起了她买的那些书,被她埋在了山上,再过几年就能挖出来了。 之后,大家吃过饺子,就都早早休息了。 73年,何思为印象最深的便是四月的那场洪水,几乎将这边所有的农场都淹了,这场水灾使得种子、化肥所有的物资被淹不说,盖起的房子被冲垮好多,一大半的牲畜被淹死。 所有开垦出来的耕地被泥土覆盖,那一年他们这边区里九个管理局,有一半无法耕作,第二年的吃的口粮也全靠别的农场才能维持下来。 也是从那一年开始,区里决定修堤坝,从73年到76年才完成松花江堤坝的修建。 这是天灾,何思为便是提前说也阻止不了,她能做的只能是提醒一下孔茂生,让损失减少到最低,前提还得是孔茂生能将她的意见听进去。 年一过去,能感觉到气温都提高了,天黑的也晚了。 2月19号,元宵节的第二天雨水,下过一场大雪之后,雪也肉眼可见的减少,能看到雪层越来越薄,离开了几个月的沈鸿文坐着邮局的顺风车回来了。 这时的气温还很低,但是相比年前,已经没有零下三四十度了。 一同来的还有徐世斌,交谈中何思为才知道这边没有信,徐世斌看到老沈在场部等车,就顺路把他送回来。 喝了一冬天的牛奶,何思为白了很多,又没有风吹日晒,打眼就能看到她细腻的皮肤。 徐世斌提了支尿素袋子,说是白师傅给答应给她拿的萝卜,何思为打开看萝卜还是鲜的,就让段春荣切了给大家分着吃。 生活条件艰苦,一冬天没有吃过青菜,新鲜的萝卜就是最好的水果。 徐文斌吃了一块萝卜,就和司机走了。 何思为才有空和老沈坐下来说话。 老沈也是前几天才回来的,一直在医院,何思为问,“哥留你了吧?” 沈鸿文摆手,“他出任务一直没有回来,部队那边将我安顿好后,直到我出院才有人过来。” 何思为听了便说,“早知道这样我申请去照顾你了。” 这样自然好,可是沈鸿文却没有说他现在情况还不好,与他接触也会被审查,所以就是上面提了,他也不会让这丫头过去。 过年时包的饺子多,何思为也有意给老沈留着,当天就煮了饺子吃。 沈鸿文也发现一个冬天过去,大家脸色不再是菜色,看着似乎也胖了些。 说起这个冬天过的如何,何思为觉得太丰富了,没有人管也有好处,在周用那学了很多历史知识,何思为又有意为恢复高考做准备,所以听的格外认真,还做了笔记,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周用,她带过来的高中课本,数学有些难,但是她发现段春荣很厉害,数学几乎没有他不会的。 这相当于就有了免费的老师,何思为求知若渴,她觉得只需要一年时间,她就能把高中的数学大体捋一遍。 沈鸿文察觉到这丫头对高中课程很执着,仿佛学了会用到一般,他并没有将这种感觉说出来。 而是提了他在场部听说的事,“下面的人在议论林场长那边并不是出车祸伤到腿,而是被人打断的。” 何思为惊讶,“我记得他伤好久了吧?去年农场合并的时候他就住院了,这都过去半年了,怎么有人在传这个?是不是林场长得罪人了?” 沈鸿文说,“这个有可能,只听了那几句,具体怎么回事还不清楚。” 何思为说,“他们爱怎么样是他们的,咱们在这边好好的。” 现在已经二月中旬,四月那场洪水,何思为还要想着怎么让大家上山,特别是现在农场里的一百多牛马,如果能赶到山上去,也能保住。 何思为有些拿不定主意,好在开化之后她能去场部,那个时候给孔茂生打电话委婉的提醒一下也行。 不过有些事,她还是要和老沈确认一下,“咱们这边的牛马,每年几月被下面农场要去用?” 沈鸿文说,“只要雪融化之前就会被分到各农场,这个月底就该有农场先抢了,毕竟农机具很少,大家都想多抢一些。” 这个月底,那她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何思为不甘心,“老沈,咱们这有发过水吗?去年过来时听他们说咱们营这里处在四条河的中心,会不会发生水灾?” 第385章 不好的事情 沈鸿文听到水灾,愣了一下。 他到这边几年,水灾这个事情,也是头一次听人提起,自然也就十分惊讶。 不过他并没有鄙夷或者生出轻视的想法,说,“这个应该不会有问题。” 何思为知道老沈为什么这么想,北大荒这里发生洪水的事情以前确实也没有发生过,所以她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才很意外,就像沙漠里不可能发生水灾一样,两者根本扯不到一起去。 老沈都这样想,更不要说外人了。 何思为知道自己的力量小,说话没有力度,也更不会有人相信会发生水灾。 老沈看到她面露失望,哄着她说,“嗯,你分析的也很有道理,四条河包围的地方,很容易发生洪水,特别是松花江的水很大,如今的地理位置,这种事情很容易发生。” 何思为用力的点头,“老沈,我知道你是在哄我,不过你想一想啊,四条河啊,发生洪水很可能啊。” 老沈点头,问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何思为说,“今年冬天雪很大,如果开化之后,水位一定会上涨,咱们处的位置又低,四面被河包围,所以才想到这个。” 沈鸿文知道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但是这丫头不说,他也不多问,他说,“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都写到报告,反映到上面,也算是尽了一份你的能力。” 何思为原本也是想这样做的,她提了,上面重视自然好,可是那样大的洪水,就是有所准备也没有用啊,她总不能说要发生洪水,把管局这边的耕地都淹了,一定会被当成疯子抓进去。 而被她说中了,同样也会被带走研究。 左右都不行,只有这个办法。 同样,她也感动老沈不管对错的站在她的角度坚持她,虽然已经预见了那场洪水,但是何思为心里的无力和遗憾也散了许多。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不是英雄。 但是只要她能做的,她会尽力的去做。 二月底,很多地方雪融化露出了地皮,路好走之后,牛棚这边也陆续有人过来。 直接开着卡车过来,将牛马放到卡车上拉走,这边得到的就是批条。 开始还是三四天有卡车过来,等到三月初,每天都有卡车过来,还有好几个农场撞到一天的。 何思为借着这个机会坐卡车去了场部,已经开春,场部都在忙着春耕的事,去年发生一场虫害,上面也给了方案,今年在所有雪融化之后,先放火把耕地上的干草和秸秆都掉了,这样也可以把一部分的虫卵烧掉。 营部将命令下达到农场,农场再传达到连队,为了在耕种之前完成任务,现在职工们都去耕地,用筢子或者四五叉,没有工具的就徒手,将干草和秸秆在耕地里收拾出来,放到一旁,让阳光晒干也方便到时放荒。 何思为去的时候,营部里没有几个职工在,都下到各农场传达任务或者盯着去了。 何思为来的突然,直接去了场长办公室,荣大文看到她进来,热情的将人迎到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水。 坐下后,他才说,“思为啊,你来的正好,不然我也要让人停了天去接你过来。” 何思为问,“场长找我是不是要问山药的事?” 荣大文说,“年前你将计划交上来之后,管局很看重,又反馈到垦区,区里的意思想让你去组织一次会议,将下面各个管局里的营长场长都喊过去,让你亲自将这些讲给大家,大家有什么疑问可可以当面提出来,你当面解答。” 何思为说没问题,她问,“具体日期定下来了?” 荣大文说,“是的,现在正好还没有开始春耕,区里的意思是15号,今天十三号,你在场里住下,明天咱们一起出发。” 何思为原本还想着给孔茂生那边发电话让他回话,这样也会在场部住一天,现在反而省事了,她可以直接见到孔茂生,那么洪水的事当面说效果会更好。 当天,何思为在场部住下来。 这次也算是出公假,吃饭是不用自己花钱的,直接去食堂把批条交上去就行。 何思为见到了白师傅,也问起草药泡脚的事,白师傅看到何思为比上次热情了几分,说起脚上冻伤的事,更是感谢何思为一番。 他说,“十多年的老毛病了,即便是冬天保护的好不冻到,之前冻伤留下的后遗症也会把脚抓掉一层皮,不等好又抓破,一直到开春天暖才会好。自从用了你的草药,今年冬天没有遭过罪。” 何思为吃的是工作餐,标准是主食加一份汤,去年秋天虫灾发生,粮食几乎没有,每年春天这种青黄不接的季节,又正是缺口粮的时候,所以食堂里的吃食也只能吃七分饱,不要指望解馋,更不要指望填饱肚子。 不过现在河已经开化了,管局四周是河,鱼就成了大家填饱肚子的东西。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四条河能让大家填饱肚子,却也能要了大家的命。 但是与别人不同,何思为这边有一盘炒鸡蛋,白师傅独端给了何思为。 何思为看了后,笑着问,“白师傅,这炒鸡蛋不能白吃吧?” 白师傅笑呵呵的搓手,“白吃。” 何思为也不再逗他,“白师傅,等晚上你让人去招待所,我把药方写给你,那些草药都常见,你到时看看如果有不认识的,抽空我教你认,这些草药泡脚,也不用在乎量,多少都行。” 白师傅性子憨厚,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平时就爱显摆,用这个泡脚好使之后,大家就都来求着我,我那天多喝了几口,就拍着胸脯应下了。何知青,我替大伙谢谢你了。” 人与人就是这样,有了相处,也就关系近了,白师傅左右打量没有人,才说,“何知青,你要不要考虑到场部来做场医?” 何思为笑着拒绝了。 白师傅说,“机会难得,年前不是有一批人去区里学习吗?有些人留在那,这样一来,下面场里就缺人了。” 第386章 邓世青的包庇 白师傅的话,何思为并未放在心上,她想的也简单,只要自己拒绝就行,况且上次将她从护理班踢出来,也说她没有当过医生,既然这样,等调她过去时,她也可以拿这个理由直接拒绝。 第二天跟着荣场长坐着车去区里,在区里的招待所住下,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招待所的人很多,一个屋里住十六个人,何思为听到她们介绍自己,多是连长、副连长。 何思为年纪最小,大家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到这边办事的,又把她当成小孩子照顾。 一直到在食堂吃饭时,遇到肖寿根,肖寿根将她介绍给别的农场场长,大家这才知道她就是这次过来给大家讲课的‘小老师’。 十三连的正副连长都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徐明,徐明看出何思为不善于应酬,找借口将何思为喊出去,确实帮了何思为一个大忙。 三月中旬,北大荒温度仍旧不高,孤男寡女在一起让人看到也不好,两人就趁着结伴往招待所走的路上聊天。 何思为问他,“怎么没有看到林场长?对了,副场长换成谁了?” 徐明神秘兮兮的小声说,“林场长出事了,听说上面在调查他呢。” 然后又说,“副场长你认识,姜立丰。” 听到是姜立丰,何思为没了多问的兴趣。 何思为听老沈说过林富德的事,如今再听徐明说,便问,“不是说他腿断是被人打的吗?怎么还调查他了?” 说实话,何思为不喜欢林富德,那人太奸诈,看着笑呵呵的,可给她的感觉就像随时准备伺机而动攻击人的野兽。 徐明一脸嫌弃的说,“平时看着像个笑面佛,心最黑。听说是被四连的一个会计给举报的,举报的是什么事,眼下还不清楚。” 何思为听到四连,又有会计,眉头挑了挑,心想这事也巧了,她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就遇到一个人,那人是四连的,也是会计,不会是一个人吧? “举报他的人叫什么知道吗?” 徐明说,“曾占华,我和他见过,看着挺圆滑的人一个,要不是林场长把人得罪狠了,曾占华那人怎么可能犯这样错误。” 何思为说,“曾占华把人打了,他没事吗?被调查的还是林场长?” 徐明说,“怎么可能?曾占华打断林场长腿之后就被抓了,人放出来后才跑到营部去举报林场长,这事才闹开。” 通过徐明这里得来的信息,加上她自己了解的情况,何思为发现的真相是曾占华被送进精神病院而不是公安局,所以出来后才举报林富德,发现林富德事情的真相,但是她仍旧很吃惊。 林富德怎么说也是个场长,把人送进精神病院这种做法,太狠辣,如果不是精神病院出事,曾占华有机会出来,怕是一辈子就要被关在里面了。 进了招待所,和徐明分开,何思为也没有再去想林富德的事,曾占华出来了,林富德想把自己摘出去难,左右落不到好处。 她遗憾的是今天没有见到孔茂生,防洪的事情只能明天找机会说了。 结果第二天,何思为更忙,开会时也没有见到孔茂生,中间休息的时候,何思为问徐宏怎么没看到孔区长? 上次去接何思为,就有徐宏在,他是孔茂生的助手,按理说该跟在孔茂生身边的。 徐宏对何思为与王家的关系也了解,所以对何思为也格外客气,“团里开会,区长去那边要晚上才能回来,何知青要约个时间吗?” 何思为也不客气,“那就麻烦徐助理了。” 接下来会议继续,就是问答,上午大家听了何思为具体讲了山药的习性和种植,大家都觉得简单,和种土豆差不多,之后中途休息,何思为也让大家把不明白的地方都记下来,接下来可以给大家解答。 下午相对来说轻松一些,但是会场很热闹,大家的反响也很热情。 区里到下面距离并不近,这一天大家还要住一晚,第二天才离开。 也有些离的近的,当天晚上就坐着车走了。 共青农场离区里不近,自然要再住一晚,第二天才赶路,何思为这边也不用找借口和理由了。 晚饭后,徐明过来找何思为,“晚上有电影,一起去看吧。” 何思为说,“你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不是她不告诉徐明,是她觉得如果她说找区长,徐明嘴大,传出去后,别人会误以为她是关系户。 徐明一脸失望,“那行,我先和大家走了,你要是办完事可以直接去。” 最后又压低声音,“不要走电影院正门,电影院旁边有个公厕,从那里翻墙就能进电影院。” 何思为:...... 送走徐明后,没超过半个小时,徐宏就来了,何思为一直坐在屋里熬时间,看到徐宏动作麻利的起身迎上去。 徐宏说,“何知青,等急了吧?区长回来了,你现在和我过去吧。” 跟着徐宏,去的不是区里,而是一区里的食堂,食堂里面有单间,孔茂生坐在里面,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何思为白天见过,是曾副区长。 曾副区长看到何思为过来并不惊讶,笑着点头打招呼,何思为喊了一声曾区长,之后被徐宏安排在孔茂生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孔茂生只对何思为点点头,和曾毅飞继续刚刚的话题,“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处理,将影响降到最低,林富德做为场长,现在发生这样的事,上面很重视。” 曾毅飞说,“先看他们营里怎么处理,毕竟事情还在调查。” 孔茂生进一步强调事情的重要性,告诉他,“调查什么?打人要关也是关公安局,关精神病院是怎么回事?这事他就交代不清,从曾占华举报到现在,一个月时间那边营里还没有将情况调查清楚,你告诉邓世青,他能力不行,可以直接告诉区里,区里派人下去。” 曾毅飞看出他生气了,劝道,“好,明天第一件事我就给邓世青打电话,把区里的意见告诉他。” 孔茂生说,“还有区里的态度,让他明白,有些事不能含糊处理。” 何思为安静的在一旁听着,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是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邓世青在包庇林富德。 第387章 帮你出头 何思为要不是亲耳听到,又了解孔茂生的为人,绝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首先,邓世青不可能做出包庇谁的事。 其次,林富德的事情闹到区里,区里一定会盯着,即便邓世青是那种徇私的人,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包庇林富德。 最后,邓世青能做到营长,可见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轻重,更不可能做这种事。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想,邓世青都不该做这种事啊。 曾毅飞这边和孔茂生商讨完林富德的事,便起身走了。 这时,徐宏也提了饭盒从外面进来。 徐宏打了两份,一份递给孔茂生,另一份他自己的,坐下后打开便埋头吃了起来。 孔茂生不急着吃饭,而是与何思为说起野山药苗的事,“北大荒积温低,比别的地方也冷的早,野山药能避开这些问题,也正是咱们北方农作物需要的,不过山药苗需要的量大,等植物都发芽,你找到山药苗便第一时间通知场里,这样让大家亲眼看看,也好派人去找。” 何思为说,“现在问题就出现在山药苗这里,无法掌控最后大家到底能找到多少。” 这一点,孔茂生自然也想到了,他说,“这事你不必担心,也不要觉得为难,第一年大家尽力,也可以当做第一年繁殖种子,准备第二年种。小麦苞米在新开荒的地上耕种,第一年产量也并不是很多。” 何思为听着,不时的点头,很认同他的想法。 孔茂生善于察言观色,看出何思为有些心不在焉,便问,“徐宏说你找我有事,应该是别的事吧?” 何思为在打算见孔茂生一面时,就在心里鼓舞了自己,此时也顾不上孔茂生会怎么想,她说,“孔区长,我们管局四面被河包围,去年雪大,雪融化之后会不会引发洪水?” 孔茂生还真没想到,何思为找他反映的是这个问题。 做为职工,能为大局着想,这是好事,觉悟也高。 孔茂生说,“春季防汛的事情上面每年都会开会研究,这个你不必担心。” 一听这话,何思为就知道孔茂生没当她的话心进去。 那样大的洪水,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 但是前世,偏偏就发生了。 孔茂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沉吟不语,便又说,“你们管理局与松花江很近,松花江的水大,区里每年都很重视,之前那边没有农场迁过来时,也会派人不定时的检查河水量和河水两边情况。” 其实何思为是不知道再怎么深说,而引起孔茂生的重视,所以才迟迟没有开口,此时听孔茂生提起松花江,她觉得也就只能在这里多说一说了。 “松花江水量大,确实挺让人担心,以前听王场长说他到这边选新农场场址时,发现这边有很多沼泽地,每年雪水融化之后,沼泽地都会变成一片海。” 孔茂生这次没有立即说话。 何思为看了心里一喜,知道孔茂生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平时积水就那么多,如果遇到雪大的时候,很有可能发生洪水。 能让孔茂生去估量这件事,这是何思为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该做的做了,何思为也没再打扰孔茂生吃饭,便想起身回招待所。 孔茂生说不急,打开饭盒,一边吃一边问何思为,“在护理班学的怎么样?” 何思为愣了一下。 孔茂生没听到回答,侧头疑惑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说,“孔区长,我条件不符合要求,所以没有去上。” 孔茂生微微一愣,他放下筷子,嘴里的食物咽干净了才开口问,“什么条件不符合?” 这时,一旁的徐宏说,“我知道,说她不是专业医生,又不是做护士的,就把她顶下来了,每个农场一个名额,汤源农场那边两个名额,一定是那边的人把她顶了。” 孔茂生明白,并不是什么条件符不符合的事,恐怕是有人搞特殊化。 何思为又是在牛棚那种地方,自然是可以随便拿捏。 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孔茂生也见怪不怪。 只是又扯到汤原农场,孔茂生心情很不好。 心里怎么不高兴,孔茂生没有流露出来,他不动声色的问,“你把过程细细的和我说说,还有当时不让你去,又是怎么通知你的?” 何思为便把那天她拿着通知书过去,最后吉院长对她说的话细说了一遍,然后回到场长,还有荣场长的征求意见。 孔茂生似开玩笑的说,“安排的倒是挺妥当的。” 这话听着像在夸奖,何思为却觉得嘲讽更多一些。 之后,孔茂生没有再提这事,而是很快吃完盒饭,和何思为一起离开食堂,在招待所门口才分开。 第二天,她和荣场长及王副场长,以及农场下面连队里的各正副连长,近三十人坐着卡车回去了。 何思为并不知道,在她离开的这一天,孔茂生直接让人将吉育平叫到了区里。 吉育平听到区里喊他过去,就知道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进了孔茂生的办公室后,他主动开口提起何思为的事,“孔区长,何思为同志的事情,我一直想找机会和您解释一下。” 孔茂生打断他,“吉院长坐下说话。” 他态度和蔼,落在吉育平眼里,心里越发忐忑,坐下时也只是身体在椅子上搭了个边,整个身体的重力不敢落下去。 人坐下,两人平视,孔茂生说,“吉院长,这次让你过来,也是我发现上面递来的文件,有些地方和之前院方递上来的方案有出入。” 只口不提何思为的事,直接点院方的方案有问题,在吉育平看来,就是因何思为的事情牵怒了他。 他用衣袖抹了抹额角的汗,“办护理班的宗旨和实施,都是按着交上来的方案进行的,不知道孔区长说的是哪里?” 孔茂生把一叠文件推到他面前,“这里有护理班人员结业后,直接留在医院的,这个情况交上来的方案并没有提过。” 吉育平脸色变了变,没有去拿文件,解释道,“孔区长,这个是院里领导班子一起会开研究决定的,医院里缺人,开会后的决议已经写了申请报告交到区里。” 孔茂生点头说是这样啊,他不看吉育平,对坐在门口办公桌处的徐宏说,“徐宏,报告呢?” 第388章 鸡飞蛋打 徐宏听到区长问话,他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走过来。 他看吉育平一眼,才说,“区长,我这边没有收到报告。” 孔茂生噢了一声,“你去曾区长那问问报告在没在他那里。” 徐宏应声出去。 之后,孔茂生让吉育平等一等,随后自顾的拿起别的文件认真批阅,完全忽视掉吉育平。 时间一点点过去,办公室很安静,只有孔茂生写字时发出来的沙沙声,明明没有被骂一句,也没有被给脸色看,可是吉育平就是觉得煎熬。 几分钟的时间过去,徐宏折回来时,吉育平身上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在看到徐宏空着双手后,吉育平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然后就听徐宏说,“区长,曾副区长那里没有,我又问了问下面,区里并没有收到院方递上来的报告。” 吉育平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这怎么可能?” 又急于和孔茂生解释,“区长,报告是我亲自写的,也是我亲自送到区里的。” 孔茂生问,“你把报告交给了谁?” 吉育平说,“就是区里的工作人员。” 说完,他自己也愣住了。 当时他来区里时,直接将报告交到了门卫收发室,里面的工作人员长什么模样,当时他并没有细看。 如今细回想,根本回想不起来对方的模样。 孔茂生略有不耐的说,“吉院长,这样吧,你先和徐宏去认一认,看看报告交给了谁?” 吉育平面露纠结,“区长,当时交到收发室,我没太看对方模样。” 孔茂生噢了一声,“是这样啊?那也好办,你回去重新补交一份报告再交上来。” 吉育平又是一愣,不确定的看着孔茂生,“再补交一份报告吗?” 真这么简单? 没有借机会处分他? 怎么可能? 在吉育平的错愕中,他听到孔茂生对他说,“对,再补交一份报告就行。” 然后直接赶人,不想再多说一句,埋头看着桌上的文件,“徐宏,送吉院长出去。” 走出办公室,吉育平回神,他和徐宏再三确认没有听错后,心想是真的,孔区长没有因为何思为的事为难他。 这样的不真实感,一直到他回到医院,重新写好报告又亲自交到徐宏手里,才相信是真的。 吉育平心里仍旧觉得不踏实,还是亲自给林富德打了电话。 何思为的名额是被林水芳顶替的,林富德在电话里听完吉育平的陈述后,他笑着说没事,让他不要多想。 吉育平听到他还在笑,火大的直接挂了电话。 心里后悔当初为了那点好处而做了这事,又怪林富德故意隐瞒何思为靠山是区长的事实,而将他拉进这样的局面。 林富德被吉育平挂了电话,也不生气,背着手慢慢的往办公室去,他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只是走路行动不敢大幅度动作,仍旧要慢慢休养。 这时他抬眼看到办公室门口停着的吉普车,他眯起眼睛,步子速度不变,等进了办公室,看到里面的人,他才笑呵呵的快步上前打招呼。 “营长,你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邓世青坐着没起身,淡淡的说,“打电话如果有用,我就不用亲自过来了。林场长,姜立丰调到你们汤原农场后,谢晓阳被任命到营部做干事,他一直请病假,之前冬天营里事少,请假也就请假了,春耕要开始了,谢晓阳的病怎么样了?我让人通知他两次,他一直说身体没养好,如今只能我这个营长亲自过来看看,如果他还是不妥,我就直接将报告打到区里去,再申请换个人。” 别看邓世青是营长,营里的干事任职,也不是他能做主的,要他推荐再向垦区申请才可以。 林富德笑着说,“营长同志,你先消消气,原本谢晓阳要去区里任职,我这边有事后,他不放心,这才耽误几天,我代他向你道歉检讨,这事也有一半责任在我身上。” 林富德一副哥俩好的作派,邓世青不吃他这一套,半垂眼帘,“林场长说的严重了,在公说公,谢晓阳自己工作上出问题,就该他自己承担,怎么能由你来检讨。” 他停了一下,又说,“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情,是垦区传达下来的文件,我怎么也要亲自跑一趟。” 林富德正喝着茶水,突然听邓世青停下来,他抬头看过去,邓世青也正好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区里对你的问题,下达了新的命令。你如今正在接受调查,不适合在过问场里的工作,让你尽快将手里工作整理好交到姜立丰手上,这是区里新下达的安排。” 林富贵笑着说这是应该的,顺势主动问起调查进度的事,“营长,你也看到曾占华举报我的事没有证据,从他举报到现在,有一段时间,上面一直在调查,调查结果应该有了吧?” 邓世青说,“你的想法也是区里的想法,事情调查结果迟迟不出,区里意见也很大,主要问题还是出现在曾占华被送进精神病院的事情上,精神病院赵院长之前就被收押调查,区里派人问过话,他说是接到你的电话,这事上如果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不是你,事情也会往前推进,尽快结案。” 林富贵坐直身子,脸上的笑也收起来,“他这是在迫害。曾占华是伤了我,我林富德做为场长,也不可能公开做这种事,他这是污蔑。” 邓世青说,“你不必激动,区里也并不会相信只言片语,你可以拿出证据来,电话总机房那里的职工上面也会派人过来问话,每个电话打出去都有记录,是什么时间?打给谁?谁打的,只要林场长是清白的,赵院长的谎言自然不攻而破。” 说归说,到底是真是假,还需要去证实。 邓世青起身,“好了,上面的意见我已经传达给你,接下来怎么办你去安排,谢晓阳那边既然身体好了,就让他明天去营里报到。” 结束谈话,林富德送走邓世青,回到办公室后,微眯起眼睛,没过多久,谢晓阳来了。 第389章 谢晓阳这个大冤种 谢晓阳在岳父面前一直抬不起头,在林家更没有地位。 看岳父脸色不好,他迟疑了一下,才慢步进了办公室,回手将门带上。 他轻叫了一声爸,见岳父看过来,小心翼翼的解释,“我看到邓营长过来,没敢露面,怕他有意见。” 林富德一改平日里笑呵呵弥勒佛的模样,目光冰冷,开口说出来的话也不带一丝温度,“营里的意见你再不去营里报道,就要向区里申请换人,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他即使是有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会取纳他的意见吗? 心中愤愤不平,面上谢晓阳不敢生了一丝的不满,“爸,我不懂,你看的长远,怎么做我听你的。” 林富德见他还算识相,脸色好看了些,“有两个选择,去营里做干事,将来想去大学的机会我想伸手帮你也伸不到营里。第二个选择留在场里,明年我送你和水芳去念大学,大学毕业也可以给你们安排个好地方,不必再回北大荒这个地方。” 谢晓阳的心猛跳了一下,傻子也会选择最后一个,只是最后一个选择,又不牢靠,有些画大饼的,念大学的名额,哪是想有就有的? 但这话又分谁说。 从林富德口中说出来,还是可信的。 没有多犹豫,谢晓阳就做出了决定,“爸,我留在农场,等明年和水芳一起去上学。” 林富德没问他是为自己,还是不想夫妻分开,但是很满意他的选择,其实即便是谢晓阳选择前一个,他也不会同意。 夫妻分开,感情也就淡了。 他自然要为女儿着想。 林富德示意他凑过来近些,“既然选择留在农场,那接下来我有件事要交代你。” 谢晓阳凑过去,弯下身侧身将耳朵凑过去,待听完岳父交代的事,脸色骤然大变。 林富德交代完,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晓阳啊,这样做能合理的不去营里,虽然短时间对你有影响,但是换外角度看,你也得到了孝顺的名声,是不是?” 谢晓阳牙差点咬碎了才没骂出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是’,等从办公室里出来,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的。 第二天,汤原农场里就传出来一个消息,何思为就是在牛棚那边,在消息传出来五天后,也听说了。 牛棚这边的牛马还有最后一批,汤原农场十三连的申请被批下来,在场部借了卡车过来拉,一同过来的有徐明,徐明一见到何思为,嘴快的说了谢晓阳的事。 何思为笑着说,“那林场长知道是怎么做的?” 徐明不以为意的撇嘴,“谢晓阳因为他被打断腿,才私下里报复曾占华将人送进精神病院的,他能说什么?主动往营里打报告检讨,营里的工作没了,现在副连长的职位也撸了。” 左右没有人,徐明说话也没有顾忌,“私下里大家都不相信是谢晓阳干的,他是被林富德推出来顶罪了。” 何思为在听到谢晓阳站出来顶罪时,就猜到是被林富德逼迫的。 谢晓阳不会那么蠢,他更不是深情能帮岳父出头的人。 何思为不关心谢晓阳的事,问起曾占华的情况,“他举报之后又回四连了?” 徐明说,“哪能回四连啊,全家都搬到别的农场去了,大家都知道他是怕被林富德报复。” 何思为听到曾占华都回来了,也不知道张玉方在精神病院那里怎么样,她不想回家,何思为没有强人所难。 三月下旬,地皮上的积雪融化的差不多了,目光所及之处,多是枯草和黑土,带着几分凄凉。 看着大家把最后几头牛和马都赶到卡车上,何思为心情有些沉重,他们这边十二个人,也陆续跟着牛马去了各农场连队,负责牲畜的饲养。 和他们分开时,何思为都要交代一番,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千万要注意安全,如果有洪水发生就往高处走。 大家相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在一起的日子里,何思为让他们有了家的归属感,生活也不那么麻木,觉得这日子也有了盼头,所以内心里已经将何思为当成家人。 何思为担心发生洪水,大伙都很认真的记在心里。 如今,这边只有何思为和老沈,周用要跟着最后一批牛马去十三连,何思为仍旧仔细的叮嘱周用一番。 徐明在一旁听着,好笑的说,“思为,你这点和我妈特别像,照顾习惯我们了,我和我爸每天早上出门,她都要反复的唠叨一番。” 又说,“大春天的,怎么可能有洪水。” 何思为严肃的看着他,“去年雪大,这边又被四条河包围,春天怎么就不能有洪水发生?” 徐明说,“行行行,你说的对。” 这口气,明显的是在哄何思为,像在迁就一个任性的小孩子。 何思为也明白外人听到她说的话会把她当成疯子,也不多争论,送着他们走了,她坐在那看着远处发呆。 沈鸿文坐在屋里,透过窗户就看到小丫头坐在院里的树墩上发呆,这些日子小丫头一直在提醒大家遇到洪水怎么办的事。 小丫头这个劲,仿佛洪水一定会发生。 沈鸿文看着小丫头心事越来越重,偏偏又帮不上忙,心里也跟着着急。 这样又过了三日,邮局的车来了,天气好暖光足,何思为正在晒被褥,徐世斌就来了。 他下车后,举着手里的信对着何思为摆手,“何思为,大喜事啊。” 何思为将被子搭到干柴上,走向徐世斌,“什么喜事?” 徐世斌说,“你自己看。” 何思为已经到了跟前,徐世斌将信交给她,“打开看看,原本是别人过来送信,我得到消息特意赶过来的。” 何思为折开信,看到里面的调令内容,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直到看到调令是区里下达的之后,盯着反复看了几次才确认没看错。 她抬头问徐世斌,“区里的?” 徐世斌说,“信封上写着垦区部的。” 听他的话,何思为这才重新看了一眼信封,果然上面写着区部。 纵然如此,农场里的重要事情,仍旧是先递到林富德面前,最后林富德再交给谢晓阳去做。 第390章 被派到十三连 何思为喊老沈出来,把区里的信递给他。 沈鸿文看过之后,说,“区里的建议很好,你可以考虑一下。” 何思为点头,“段春荣他们也在十三连,我去那做代理队医也好。” 前世,段春荣死了,聂兆有也死在那场洪水里。 今生,她救下段春荣,但是段春荣如今又去了十三连,很有可能还会失去生命。 还有如今的徐明他们,她真要眼睁睁看着而不做些什么,她良心上一辈子也不会安宁。 决定接受区里的安排,何思为让徐世斌等她,她回屋收拾东西,又喊老沈进屋。 何思为这次离开,要十三连那边常住,按理说她要把东西都带上,但是她只收拾了一身换洗衣服,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她把所有东西塞到一个包里,推到老沈面前,“爷爷,我要去十三连那边,临走之前我有几件事要交代你,你答应我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老沈笑着说,“好。” 何思为可笑不出来,“牛棚这边你留在这也没事可做,你听我的,带着这些东西去山上,这里有吃的,没事就不要下山。” 无缘无故的去山上,为了什么? 回想这些日子这丫头说洪水的事,沈鸿文略想一下,明白了,这丫头让他上山是躲洪水去呢。 相处这么久,这丫头做事一向稳,沈鸿文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丫头肯定会发生洪水,但是他相信她。 “好,我听你的。” 何思为说,“那咱们说好了,你可不能答应我后,转身我一走,你就又把我说的话抛一边去了。你先回去收拾行李,一会儿我和徐世斌说一声,开车送你到山下,就说你去挖草药根。” 等老沈把行李捆好,何思为已经和徐世斌打过招呼,先送老沈到山下,然后才调头拉着何思为往汤原农场去。 路上,徐世斌问何思为,“你今年二十一了吧?有没有考虑终身大事呢?” 何思为说,“还太小,打算过几年再考虑。” 这也是客套话,知道会恢复高考,何思为自然不会留在北大荒 这边,她还要去追求自己成为一名医生的梦想。 何思为反过来问他,“你家里催的急了吧?” 家世好,年纪又和王场长一样,家里不急才怪呢。 徐世斌苦笑,“是啊,催的紧,我家里倒是开明,不像其他人家一样包办婚姻,只要我喜欢他们就会同意,至于对方家世什么的,也不是很看重。” 说到这,徐世斌打趣的问何思为,“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何思为愣了一下,忙说,“我可不行。” 眼角的余光也偷偷打量徐世斌一眼,见他目视前方面上带着打趣,提起来的心才放下,心想是她想多了。 徐世斌笑着问,“你高中毕业,又懂医,人善良淳朴,怎么不行了?” 两人聊聊天,聊到自己身上,又是这么尴尬的问题,何思为不自然的说,“我还没考虑过个人终身大事,也答应过我爸二十五岁以后再嫁人。” 徐世斌听出是借口,心中不免有些失落,面上不显,笑着说,“我就和家里说过,有思想的女孩子谁那么早结婚,他们偏偏就是不听。” 何思为笑了,对于他父母怎么样,她不好评论,这事也不能评论,说的不好了,对方心里也不会舒服。 徐世斌也转了另外的主话题,“这次应该是我最后一次送你了,家里那边不同意我继续留在这边,调令已经下来了,调回沈阳。” 何思为早就猜到他在这边待不久,“挺好的,多陪在父母身边,多尽尽孝。” 徐世斌眼角的余光看到她面上带着真心的笑,笑了笑,“是啊,以前做很多让他们头疼的事,认识你之后,你一个女孩子都在不断学习让自己进步,也对我影响很大,回去之后我打算继续学习。” 何思为被夸的不好意思,“我和大家一样,什么也没有做过,当不得你这么夸。不过你要学习的想法我觉得很好。” 牛棚到汤原农场并不近,徐世斌却觉得今天走的格外快,没有过多久就到地方了。 他将何思为送到十三连,并没有下车,和何思为做了最后的道别,分开时递给她一封信。 “里面是我家的地址和电话,有事打电话或者写信给我,如果去沈阳,也记得告诉我。” 何思为接过来,诚心的道了谢,“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也没少受你照顾,谢谢你。” “同志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何思为说,“徐世斌同志,一顺路风。” 何思为走了,徐世斌盯着她的身影,最后深深看一眼,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来,启动车调头离开。 面上,也带着旁人没有看到过的凝重。 连部旁的白杨树下,姜立丰看着徐世斌的车开走,才慢慢从树后面走出来。 突然出来一个人,何思为吓了一跳,待看到是姜立丰,眉头又是一皱,“姜场长,你怎么在这?” 同时,她顺着姜立丰看的方向,发现姜立丰看的正是徐世斌的车离去的方向。 姜立丰收回目光,看着何思为,说,“去年十三连虫灾最严重,马上要春耕我过来检查一下。” 又问她,“过来办事?” 何思为心下嗤笑,她不信她被调到十三连做队医的事姜立丰不知道,明知故事,果然是一点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是何思为阴谋论,或许是知道她在这,姜立丰才跑过来的吧? 她真搞不懂,今生她对姜立丰的厌恶表露的那么明显,姜立丰也是个傲气的人,为什么就死死揪着她不放呢? 何思为不想与他虚与委蛇,偏又不能不说,毕竟姜立丰是副场长,便淡淡的将信递过给他,“这是区里给我的调职报告,任命我到十三连做临时队医。” 姜立丰没接话,而是打开信看过里面的内容后,才说,“好,那我带你去见肖连长,把信给他看过后,我要拿回场部。” 又自来熟的说,“真巧,没想到今天下连队,会遇到你。” 第391章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何思为只说正事,一板一眼的说,“听场长安排,我没意见。” 多一句不说,更不说关于工作外的事。 她还回姜立丰的话,那是因为姜立丰是领导,谁让人家是领导呢。 领导怎么说就怎么办。 肖寿根听到何思为被调到他们连之后,很高兴,他说,“自打滕凤琴上护理班留在区里医院,我就想着上面应该再派人下来了,来的是何知青,大家知道后一定很高兴。” 姜立丰也说,“虽然是临时的,好好努力,争取转正。” 何思为只当没听到姜立丰说的话,和肖寿根说,“肖连长,以后要给你添麻烦了。” 肖寿根说,“自己人,不说那些客套话。” 恰巧在这时,赵永梅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何思为,眼睛便是一亮。 肖寿根说,“你来的正好,区里任命何思为做咱们连的临时队医,你带着她去安排一下吃住问题。” 赵永梅笑了,“连长放心,我一定把何知青安顿好。” 她接过何思为的布包,挽着何思为胳膊往外走,“队医都住在医务室那边,我带你过去看看,缺什么你和我说,我让保管员登记给你拿过来。” 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肖寿根收回目光,见姜立丰目光看着门外,他说,“姜场长,你是过来拿报告的吧?那些报告,谢晓阳上午就取走了,他说是林场长让他过来拿的。” 刚刚听到连队的人说姜立丰来了,肖寿根过来时,没看到人,让人出去找,没过几分钟,姜立丰和何思为一起走进来。 现在何思为的事处理完了,他主动提起谢晓阳的事。 姜立丰轻笑一声,“林场长取走了,那就好。” 又说,“那我也先回场部,何思为临时调到十三连的事,我还要反映给林场长。” 肖寿根送走姜立丰,就听到身后王国栋说,“奇怪,他竟然一点也不生气,还要向林场长汇报情况。” 肖寿根回头看他一眼,往办公室走,“他可没那么好欺负,你真以为林场长被人举报没有人在背后搞鬼?” 王国栋跟在肖寿根的身后,“林场长一人独大,又架空姜立丰,大家私下里都说他会把姜立丰逼急,现在谢晓阳将责任担下来,林场长仍旧没有收敛,逼急了姜立丰再咬人那就热闹了。” 肖寿根说,“那也是他们的事。” 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场部,林富德看到姜立丰递过来的信,特别是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他笑着说,“前几天我和上面提过缺队医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姜立丰说,“可不是,调过来的是何思为,也算是熟人,在下面工作也好开展。” 林富德放下信,十手相扣放在身前,抬头笑意的对姜立丰说,“确实,何思为这么优秀的人,提出山药种植,能调到咱们农场,也是咱们农场的福气。” 随后,他交代姜立丰,“你明天去一趟十三连,看看那边缺什么东西,不要委屈了何思为。” 姜立丰迟疑了一下,“这样好吗?毕竟滕凤琴那边正式调走报告上面还没有下达,万一她回来....” 林富德听了后眉头一挑,“这个你不用担心,区里任命何思为做代理队医,那队医就是她。滕凤琴即便回来,那也要按区里的意见走。” 恰巧在这时,谢晓阳推门进来,看到姜立丰点头示意,大步走到林富德身前,“爸,区里刚送来的文件。” 林富德嘴上说奇怪。 谢晓阳问怎么了。 林富德一边拆开文件一边说了何思为的事,“有两封文件,怎么还分开送了?” 这时,他已经将文件袋里的文件抽出来,闭嘴不语,谢晓阳善于察言观色,看到岳父脸上没了笑意,知趣的闭上嘴。 姜立丰坐在椅子上,目光淡淡的落在林富德脸上,又落到文件上,眸子动了一下,半垂下眼帘。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才传来放文件的声音。 林富德目光落在姜立丰身上,察觉到这一点,姜立丰抬眸,他问,“林场长,区里下达了什么意见?” 坦率的说,姜立丰纵然一脸疑惑,毫不知情的样子,可是林富德却明白,区里下达的是什么,姜立丰一定知道,难怪刚刚他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就是逼着他表态,而将后路堵死。 入了姜立丰的套,林富德心里很不爽,不过姜立丰看到的只是表面,却不知何思为调到这边来,也算合了林富德的心思。 他说,“可惜啊,区里下文件说留在区医院的护理要专业,已经从上面调人过来,水芳和滕凤琴返回原连队。” 谢晓阳对林富德算是了解,当初一个农场只能送一个名额过去,岳父直接推荐了滕凤琴,他当时很惊讶,不明白岳父为什么不选自己的女儿,直到何思为的名额被顶替下来,谢晓阳才明白岳父的用意。 是在恶心何思为?还是在用事情点好他,或者两者意思都有。 只是林富德应该也没有想到,何思为被推荐去护理班按规矩被选上,但是通知却是区长亲自递给她的。 这次区里下通知,先是何思为任命为十三连临时队医,而原队医滕凤琴返回原单位同时下达,这事细想就有意思了。 林富德最该庆幸的是何思为被任命去的是十三连,而不是场部医院,那样一来,被取代的是林水芳。 这是不知内情的人理解的。 可谢晓阳知内情,所以看到的就是上面在打林富德的脸。 姜立丰愣了一下,问,“那何思为那里?” 林富德说,“立丰啊,年纪轻轻,你这记性可不好啊?刚刚我说过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做,怎么才过几分钟你就忘记了?” 言外之意姜立丰明知故问,明晃晃的笑话他呢。 姜立丰笑笑,也不为自己辩解,“那我现在就去十三连安排何思为的事。” 姜立丰一走,谢晓阳可犯愁了,又不能不说,硬着头皮开口说,“爸,应该是何思为任命先下来,上面才往区里医院调人,区里一定也不知道。” 第392章 林富德的要求 林富德看向谢晓阳,眼神淡而冷漠,深邃的又像里面藏着一头野兽,随时会扑出来。 在谢晓阳承受不住这样的注视后,林富德笑了,又变回平时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他说,“晓阳啊,何思为过来,滕凤琴又回来,有人会认为何思为挤走滕凤琴,也会传何思为抢滕凤琴工作。事情真相如何,你知道,所以让我看,当何思为受排挤欺负时,你要站出来保护她,毕竟你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她父亲又是你师父。” 谢晓阳说,“爸,我听你的。” 谈到这里,林富德又开始讲团结,由国与国之间,谈到人与人,讲到团结的重要性,最后又扯到何思为身上。 “为什么何思为身上发生的事情多?还不是她身上带着会破坏团结的东西?你受过她父亲教导,就要保护她,将带给她坏运的东西拿掉。” “别人不好问过她的事,你可以理所当然的干涉她,这也是你该做的。” 话说到这里,谢晓阳哪里还听不明白岳父交代他做什么。 谢晓阳心神一凛,很郑重的说,“爸,我知道了。” 说来说去,回答的只有这一句。 林富德很不满,只觉得这个女婿选的并不随他心意,但是当时那种情况,再想着谢晓阳本身也不错,只是相处下来,林富德才发现这人也只是表面光鲜,实际没什么能力,但是也晚了。 何思为一个孤女,连她手里的那点东西都弄不出来,不是废物是什么? 林富德眼里涌出阴狠来,双手紧握成拳。 刚在十三连安顿下来的何思为,便看到姜立丰去而又返,还带来了滕凤琴要回来的消息。 姜立丰说,“你是区里任命的,不管她回不回来,都影响不了你,我这次过来,也是林场长交代让你放宽心,安心工作。” 医务室里,徐明陪着姜立丰一起过来的,姜立丰说完,徐明就忍不住说,“滕凤琴返回原单位,区里又任务何思为做临时队区,说明区里对她的工作不满意,区里态度明显,管她回不回来。” 何思为笑着说,“是呢,区里的意见摆在那,我只按命令行事,姜场长不必担心。” 姜立丰想示好,摆出安慰人的姿态,徐明脑子没那么聪明,但是直愣愣的话,直接就将姜立丰的假好心作派给戳穿了。 姜立丰知道徐明不是针对他,徐明那个脑子还没这么聪明,所以也不生气,他说,“咱们一起共事过,也不算外人,我在场部虽然被架空,不过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一定也不要和我客气。” 面对姜立丰的示好,何思为不接,敷衍的道了谢。 姜立丰受了冷遇,笑了笑,天色不早,坐着车走了。 这事,当天晚上大家下工之后,就传开了。 徐风山知道是儿子传开的,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就管不住你的嘴。” 舒向英端着菜从外屋进来,瞪丈夫一眼,“说不说有什么在意的?左右等滕凤琴回来,大家都知道。” 砰的一声,她将饭盒重重摔在桌上,“我看现在说出来挺好,区里就是对她不满,咋了?滕凤琴以为她是谁?她走了职位还要给她留着?” 徐风山一见妻子发火,陪笑的说,“他这样做也算是帮思为一把。” 舒向英说,“你知道就好。” 瞪了丈夫一眼,给儿子盛一碗高粱米饭递过去,“你平时注意点,有人背后说思为难听的,就怼回去。” 徐明说,“妈,我知道。” 徐风山笑呵呵把碗递过去,见妻子没搭理他,便自己盛了饭,“放心吧,有我盯着叫呢。再说肖寿根之前和何思为都是一起的,感情也不比一般人,在十三队没有人能欺负到她。” 连部那里,何思为吃过饭,拿着饭盒回医务室,看到胡娟和赵永梅都在,她笑着迎上去,掏出钥匙打开门,三人进了屋。 何思为知道她们两个和另外几个女职工搭伙做饭吃,从柈子农场出来后,孙向红上学走了,唐爽调到她哥的厂子里,之前说准备结婚,也说了结婚请何思为过去,但是何思为一直也没有接到她的消息,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结婚。 如今剩下的女的,也就她们三个。 何思为问起了唐爽的事,“有听说她的消息吗?” 胡娟看看赵永梅,赵永梅就问何思为,“你没听说?” 何思为问,“听说什么?” 赵永梅一脸疑惑的说,“不对啊,你没有收到唐爽的信吗?” 何思为摇头。 赵永梅说,“那就对了。唐爽去年年底结的婚,给我们都送了信,我和胡娟过去的,她没有看到你还很失望,说也给你送了信,猜着你那边应该没有给批条,所以才没有过去。” 何思为说,“冬天我们那边大雪封路,车和人都过不去,应该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收到信吧。” 那个时候收不到,雪化之后通人通车了,也不可能收不到。 但是何思为刚刚说并没有收到信,可知是有人将信扣了。 何思为不想说破,赵永梅也没有挑破这事,顺着这话说,“可不是,去年雪大,有很多连队路都被封,一直到开春雪融化了,路还泥泞的不过好人呢。你没去,唐爽让我们捎了话给你,说等你有空了,就去那边看她,直接去厂子找她就行。” 何思为笑着点头,“她丈夫怎么样?” 胡娟说,“她丈夫是个技术人员,在厂里很受重视,连着两年被选为优秀标兵。” 话题被带走,说到最后,大家也没有再提起信的事情,天不早了,两人才回去休息。 何思为在屋里插上门,躺回床上后,并未因为初到这边觉得拘谨,脑子昏昏沉沉的,躺下没多久就睡了。 接下来的两天,陆续有职工过来看病,多是冬天的冻伤和风湿病影响的走路腿痛,有些严重的已经膝盖水肿起来。 何思为给他们开了些水肿的汤药,又教他们回去如何热敷而减轻症状,在十三连的日子简单而平静。 但是何思为知道,这样安静的日子安静不了多久,今天是四月三号,在四月五号,洪水慢慢就过来了。 第393章 滕凤琴拿回主动权 在何思为到连队的第四天,滕凤琴坐着卡车回来了,她是上午回来的,连队里只有何思为做为队医没有下地,或者说整个队连,也就何思为不用下地干活,自然第一个知道滕凤琴回来。 滕凤琴先前是队医,住的就是医务室,如今回来,她也直接回了医务室。 看到何思为在办公室,滕凤琴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思为,队里把你借调过来了?” 何思为打量她一眼,说,“我是接到垦区调令过来的。” 这回,换成滕凤琴愣住了,不过降下去的嘴角又马上扬了起来,“你家三代中医,到这边后也让大家见识过,区里下调令也是对你的肯定。” 何思为笑了笑,没接这话,几句话验证了她的猜测,滕凤琴并不知道她被临时调到连队的事,她也不想多解释,自然有人去说。 滕凤琴刚开始看到何思为在这里,并不觉得什么,只当她学习后,场里找人先临时顶替她的,结果听到是区里下的命令,她心里有些不踏实了。 在区医院原本好好的,就等着转正了,却接到她们被返回原单位的通知。 通知来的太突然,留在区医院里的几个人都一脸茫然,这消息实在来的太突然了。 滕凤琴只与林水芳认识,林水芳却是单独走的,其他几个人是别的农场的,滕凤琴平时与她们也不来往,所以一直回到连队,心里的疑惑都没有得到解答。 看到何思为在这里的一刻,滕凤琴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的,不过马上就安慰自己想多了,她离开几个月,连队不能没有队医,何思为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对。 即便是听到何思为说她接到的是区里命令,滕凤琴震惊归震惊,还是劝自己不要多想,是区里的命令又怎么样,她回来了何思 为就得离开。 滕凤琴看到里面睡觉的地方铺着何思为的行李,她将自己的行李放到地上,回身拿起墙上挂着的白大褂穿上,又在问诊桌旁坐下。 动作自然又随意,仿佛她这个队医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也用行动在告诉何思为,她这个正牌医生回来了。 何思为不理会,她仍旧稳稳的坐在靠窗的位置,旬面有阳光照进来,驱散开了屋里的寒意。 滕凤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心里踏实了,她胳膊搭在桌上,语气随意,“思为,在这边呆的怎么样?以前我就劝过你,和谢晓最说一说,调到这边来,他是八连副连长,我现在是队医,离的近,我们两个也可以照顾你。” 何思为手里拿着的在这边翻出来的医书,68年出版的,因广大医药卫生人员下农场的迫切需要,从农村医药卫生书籍中挑选的几种印刷出来的。 这种书里面有很多疾病的症状,给没有什么治病经验的卫生员准备的。 其中有拔罐疗法及禁忌,还有常见病症的治疗,涉及到四十九种病,从感冒到迎见流泪,像痄腮、扭伤这些也都在里面,关系到妇人月经、小儿抽风等。 方方面面都总结了,只是说了病症,上面也说了要针灸扎哪些穴位,但是针灸怎么可能是看书就能学会的呢。 不过看书的人对了,就可以不计较前面那些。 何思为懂得穴位,这本书对她来说很有用,她来的这几天,这本书已经到了大半,想着洪水要来了,何思为抓紧时间看书,同时将医务室里的东西,趁着这几天没人,都塞到了屋檐下面吊挂起来。 她的力量小,现在能保护下什么就尽量去做。 何思为放下手里的书,直白的说,“我刚到这边四天,不过待的还可以。” 滕凤琴张张嘴,“倒是折腾你了,你刚过来我就回来了。” 何思为不相信滕凤琴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不折腾,我到连队当天王场长就来过,说按区里的命令走,让我继续担任队医的工作。” 她的任命和滕凤琴返原单位是同一天,滕凤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里的渊源。 何思为原本不想多说,可滕凤琴这副虚伪又主人的作派,她实在不喜欢,又扰的她不能认真看书,那就别怪她多嘴了。 滕凤琴脸上的笑没了,也不说话了。 何思为两耳安静了,等她将最后一页书看完,滕凤琴仍旧坐着,半垂眼眸盯着桌面。 何思为不理会她,算算时间也快中午了,她起身要去食堂,刚迈了一步,就听到腾凤琴叫住她。 何思为回头,“有事?” 滕凤琴站起来,面容严肃的说,“思为,你听我一句劝,马上和上面请辞,主动回牛棚那边。” 何思为笑了,“为什么?刚刚凤琴姐不是还劝我要留在这边吗?” 滕凤琴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仔细想想为什么我返原单位,你还被调过来,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事情,或许是针对你。” “针对我什么?” 滕凤琴抿抿唇,最后吐出四个字,“祖传药方。” 何思为说,“凤琴姐,所有人都知道我把秘方给了我弟弟,再深点说,如果对方真的是为了药方,在牛棚对我动手才方便,而不是调到人多的连队。” 滕凤琴说,“牛棚离的远,想伸手也伸不过去,连队里人多才好办,动手也找不到是谁动手的。你在柈子农场经历这样的事还少吗?” 这么分析确实很对。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是这次不同,她知道将她调到这里,一定是孔茂生的安排,就比如滕凤琴返回原单位。 她不会觉得她有多特别,孔茂生这么做,是因为做为领导,有人将手伸到了他那里,犯了官场最大的禁忌。 所以孔茂生做了,至于过程是什么,何思为不知道,她看到的是结果。 孔茂生用这样的结果告诉那些伸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的人,也是一种警告。 何思为拒绝了滕凤琴的提议,很认真的告诉她,“凤琴姐,我只是一个普通职工,上面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你觉得我抢了你的工作,你可以将你的意见反馈给上面。” 第394章 举报 滕凤琴要气炸了。 那个在她眼皮子底下性子软的说话声音都不大的小丫头,现在会当面挑衅她了。 何思为不在乎,所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但是滕凤琴不同,她还不能和何思为翻脸,所以面对何思为此番话,滕凤琴便不太好说话了。 她说何思为想多了,显然拿不出说服力,除非她当着何思为的面,对肖寿根说服从安排,这样一来她面临着和大家一起下地干活的结局,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接话,算是默认了何思为的猜测,那么她刚刚那番游说,她的品行落在何思为眼里就失了厚道。 滕凤琴进退两难。 何思为说,“凤琴姐没别的事我就去忙了。” 滕凤琴目送何思为离开,她不甘心的紧紧拳头,两肩无力的垂下,这种无力感让她面对未来看不到希望,心底更有一道声音在绝望中大喊,告诉她这就是她的下半生。 中午,下地的职工回来,滕凤琴主动去找肖寿根,肖寿根知道她回来,并不意外,简单的交代她下午和大家一起上工,医务室的工作先由何思为处理。 滕凤琴猜到了这种结果,但是直接面对时,心中还是一阵无力。 滕凤琴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连长,我在区里学习三个月,在护士上比何思为专业,万一有什么医疗事故,是怪区里没有调查清楚情况?还是让何思为一人承担?” 肖寿根已经拿着锄头要走了,听到她的话,回过头,“任命是区里下达的,就按区里的意见办。区里能这样安排,一定是慎重考虑过,至于何思为的能力,这个毋庸置疑,医疗故事这种事,在连队也不会发生,真有大病直接送区医院就行。” 滕凤琴看肖寿根明显是偏袒何思为,她抿抿唇,笑着说,“那就好,我和何思为做邻居多年,也算看着她长大的,何叔叔不在了,多照顾她也是我该做的。” 肖寿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大步走在前面,又掏出锁头,滕凤琴出来后,直接上锁锁门。 见此,滕凤琴只能悻悻离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肖寿根目光淡漠的落在她身上。 滕凤琴喜欢打感情牌,让外人看着她有多关心何思为。相反,落在知情人眼里,她的举动只会告诉外人她有多虚伪。 刚刚滕凤琴看似关心的话,无非也是在暗示肖寿根,肖寿根站在何思为那边,也比不过她与何思为打小一起长大的感情。 这种做法,也算是在肖寿根心里种下一根刺。 同样,也挑拨了何思为与肖寿根的关系。 肖寿根何等心思,看穿了滕凤琴的用意,心想这样的脑子,也难怪会处处想压何思为一头,也只能说何思为心善,处处有贵人相助,不然真要被滕凤琴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工作的事情被顶替,住处也成了问题,滕凤琴只能搬到后面的营房和职工住在一起。 好在都是通铺的大炕,唯一不同的地方便十多个人挤在一铺炕上。 当天下午,滕凤琴也是看着大家走的差不多了,才去上工,在路上遇到了姜英红。 滕凤琴看到她,眸子微晃,笑着问,“你的腿好了?” 上次,王建国下了命令后,徐风山要带着姜英红去总院看病,结果出门当天的早上,姜英红就摔断了腿,滕凤琴走的时候她还不能下炕。 姜英红淡淡的嗯了一声,“前几天何思为和你要回来的消息同一天传来的,你在区里惹事了?” 滕凤琴说,“不是,是突然有人调下来,我们所有人都返回原连队。应该是下来的意见挺急,区里也不知道,才给何思为下了任命,刚任命就将人调回去,这样做不好看。” 姜英红明白了,上次因为何思为,她才假装腿断了在家里养了三个多月,过年都不能出门。 眼下见何思为过来,滕凤琴又回来,她自然是最希望何思为被赶人的,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滕凤琴看着她肩上的锄头,“你也要下地?” 提起这个,姜英红就有气,咬牙切齿的说,“是啊。” 全是拜何思为所赐。 左右没有人,姜英红突然小声说,“我听到一个消息。” 滕凤琴问,“什么消息?” 姜英红说,“何思为一直在说要发生洪水,你说这算不算是散播流言?” 滕凤琴继续问,“你听谁说的?” “徐明啊,那天我去徐家,听到他正和他妈说这事呢,徐明也傻,何思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还让他妈把家里的东西都放到房顶去。” 滕凤琴眯眯眼睛,“那舒阿姨照做了吗?” 姜英红摇头,“没信。” 滕凤琴也不由得失望,她说,“这事算散播流言,但是你没有证据,你要有证据才行。” 姜英红说,“我哪有证据,我要敢说偷听徐明说话,他还不打到我家去,那个混蛋什么事干不出来。再说什么样的证据才算证据啊?看她把东西吊到房顶?” 滕凤琴这时已经听不到姜英红在说什么。 只记得房顶两个字。 她回想起来在医务室,看到何思为在屋檐下吊了东西,之前没有多想,现在想想可不就是这个原因。 这就是证据啊。 眼见到了耕地地头,滕凤琴叫过姜英红,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几句,姜英红眼睛一亮,用力的点头应下。 两人相视而笑,这才往职工那边走去。 当天晚上,肖寿根就在办公室的地上看到一封匿名信,信是从窗户塞进来的,封就落在了地上。 信里举报的内容他看过之后,眉头皱了皱,听到有人过来,见是徐明,他直接喊住人。 “你去把何思为叫过来。” 徐明应下,然后就听肖寿根又说,“把你爸、王国栋、赵永梅都喊过来。” 徐明这回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应了一声,大步离去。 肖寿根将信放在桌子上,信里的内容是举报何思为散播流言鼓动人心造成恐慌,还写出了证据。 那‘证据’肖寿根知道,是吊在医务室屋檐下的东西。 正是因为这样,肖寿根才不得不重视。 第395章 义无反顾的相信你 很快,肖寿根交代徐明喊的几个人,都聚到办公室。 徐风山问,“寿根,出了什么事吗?” 叫过来的都是连队骨干,徐风山不能不担心。 肖寿根把信递给他,“你先看看,看完依次给大家都看看。” 徐风山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大声斥责的说,“这是诬陷。” 心里却是一片惊涛骇浪,儿子和他说过的话,难不成是儿子传出去的?不然怎么会有人知道还偷偷举报了? 肖寿根说,“你看完了给下一个人。” 至于他的话,不予评论。 徐风山没动,看着肖寿根说,“寿根,你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吧?何思为刚到咱们连队几天?就又搞了这种事?以后只要有人被调到地方,就有人举报,以后谁还敢到地方来了?” 肖寿根一脸无奈,“徐连长,你先让大家看看信的内容行吗?等大家看完我再说话。” 徐风山说,“有什么可看的?这就是诬陷。” 他话音未落,手里的信被徐明抢走了,他不是班子成员,留在这里没有人赶他,他就曾会。 他好信,也想看看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见爸爸看一眼就发脾气,他心里和长了草似的,爸爸又迟迟不往下传,索性直接跳过去抢了信。 徐风山手里的信被抢,愣了一下,随即暴跳的瞪向儿子,“混蛋玩意,你给我拿回来。” 徐明才不管,拿着信连躲着爸爸追抢,边扫到信里的内容,看到内容后,他也不跑了,手里的信被抢走,后脑勺也挨了一巴掌。 徐风山把信抓在手里,一边骂道,“混蛋玩意,滚回家去。” 徐明顾不上被打,气愤问肖寿根,“这信是谁写的?” 父子两个看信都是这个反应,又提到何思为,这回赵永梅也沉不住气了,她走过去直接从徐风山手里抽走信,一目三行看过内容,也抿起唇。 该看的都看了,王国栋最后一个看的,他看完后没说什么,把信递给何思为。 何思为隐隐猜到是什么事,所以看到信里的内容后,并没有惊讶。 肖寿根见几个人都看过信了,才问何思为,“思为,对于信里的内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思为说,“我确实觉得要发生洪水。连队后面有条小河,河水突然变浑浊,水位上升,水流量变大,这可能是由于上游水量大引发的现象。我知道我这样说让人听了觉得危言耸听,所以只和徐明说了,让他把家里的东西往高处放,以防万一。” 徐明举手发誓,“我只和我妈说了,我妈知道是何思为说的,她绝对不会和外人说,一定是姜英红传出去的。那天我和我妈说话时,她正好过去,除了她没外人。” 肖寿根看徐明一眼,将目光又落回何思为身上,“你是哪天发发现河水变浑浊的?按你的估算,真会发生洪水?” 何思为看着肖寿根,一时没有开口。 在确定肖寿根传达的意思,是不是她想的那种。 然后,就听肖寿根说,“咱们管局四面被河包围,我相信会有洪水发生,不过现在还没有到雨季.....” 他停了下来。 何思为心中一阵激动,“连长,虽然现在不是雨季,但是年前年后下的雪很大,特别是松花江那里,每年的水流量就很大,咱们这边的地址,即便是没有那么大的雨水,只要一进入夏天,很多沼泽荒地都会被水覆盖。前几天看到连队后面小河的水变浑浊,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大约就这几天,地处咱们上游的农场就会传出消息来。” 肖寿根说好,然后看在场的几人,“大家都听清楚了,现在我把任务分配一下,争取两天内把连队里的事情都安排妥。” 其他几人确实没有想到肖寿根找大伙过来不是商讨怎么处理何思为‘造谣’的事,而是直接信了何思为的话做安排。 一时之间,几人都没有说话。 肖寿根便从徐风山开始交代工作,“徐场长,连队后面有一座高土坡,这几天收拾耕地,还用不上拖拉机,你带着司机把拖拉机开到高坡上面,还有柴油都转移上去,如果有人问,就说以后那里就定为农机具停放场地。” 徐风山这时已经回神,郑重的说,“从养殖农场借来的牛和马,也一并拴到那里吧。” 肖寿根说可以,又交代王国栋,同时也叫过徐明,“你们两个去告诉所有职工,从今天起大家去编竹筐,如果发生洪水再让大家将私人物品放到竹筐吊挂在屋檐下。” 两人应下后,肖寿根又对赵永梅说,“粮食没有多少,不过也要有准备,留下这两天吃的,其他的也都吊到房梁上。” 又交代她可以找王国栋喊上几个男职工帮忙。 这些事赵永梅知道怎么处理,不过她有些担心,“如果姜会计问起来怎么办?” 今天突然开会,喊过来的人都是原来柈子农场的,然后就是徐风山父子,他们父子与何思为的关系好,赵永梅猜着是这样,才会被喊过来。 这样一来,班子成员还有保管员、拖拉机手、会计没有被喊过来。 肖寿根说,“姜会计如果要问,就说是我交代的。” 赵永梅听了这个,就不担心了。 肖寿根也对众人说,“如果有人有疑问,就让人来问我。明天一大早,我就去营里。何思为提的问题很严重,我必须反馈到营里。” 营里认不认同,做不做准备,是营里的事。 何思为想了想,“肖场长,你给区里孔区长打个电话呢?” 这一刻,大家都看向何思为,何思为想到那场洪水,她咬咬牙,“小河里的水浑浊,说明上游水位已经涨了,但是洪水不会给人准备的机会。年前见到孔区长,我和他提起事,你现在将情况再反馈给他,或许他就会相信了。” 肖寿根说,“好,我明天第一时间给孔区长打电话。” 从一个人担心,突然有人站出来,大家一起行动。 从办公室出来,何思为还觉得不真实,别说她本人,就是其他几个人也很意外。 办公室里,王国栋留下没有走,他这时才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你相信何思为?” 第396章 姜英红被利用 肖寿根用鼻音嗯了一声,随后嘱咐他这两天在连队里一定要把工作做好。 王国栋暗暗吃惊,“老肖,你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就这么去营里,就她说的证据,那能证明有洪水要发生吗?太儿戏了。你现在是连长,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 肖寿根看着他说,“国栋,正因为我是连长,要为全连负责,才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更要为连队未来着想。我去营里反映问题,也是做为一名党员做为干部,应尽的责任。” “万一没有发生洪水呢?” “那更好。” “没有发生,你就是制造恐慌。” 肖寿根说,“那我就接受处罚。” 王国栋见他已经打定主意,又劝不通,闷声的扭头走了。 第二天,突然一部分人不用上工,被留下来编竹筐,职工们不觉得奇怪,反而是姜化成听到后,直接找到王国栋。 姜化成问,“昨天怎么没有听连长提起过?” 王国栋藏了个心眼,他装出一脸无奈的说,“姜会计,别说你啊,就是我也不知道连长要干什么?他交代完就坐着拖拉机出门了,你还是等他回来问他吧。” 姜化成是只老狐狸,一眼就看出王国栋在他面前耍滑,他冷哼一声,“肖连长不在,还有徐连长,我不信他也不知道。” 王国栋笑呵呵的说,“姜会计问出来也别忘记告诉我一声啊,我也挺好奇的。” 姜化成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走了。 王国栋朝着他的背影无声的呸了一下,心想不就是个会计吗?做派端的像多大的官似的。 不就有个儿子当副场长吗?还被架空没了权力,什么玩意。 姜化成即使是没听到王国栋的话,心里也明白连队里有很多职工私下里议论他,这些议论都来自他儿子。 不过那又如何,在自己的工作职位上,姜化成一向让人挑不出毛病。 只是今天,却接二连三碰壁。 王国栋说不知道,徐风山也说不知道,然后借口要带着职要去检查耕地走了。 姜化成眯起眼睛。 一定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中午回到家,姜化成还在想着这事,姜英红从外面走进来,她嘟囔着嘴,身子往炕上一坐,便委屈的诉起苦来。 “爸,我也会编竹筐,凭什么王国栋不选我啊?” 姜化成瞥女儿一眼,“王国栋选了多少人?可说编竹筐干什么?” 姜英红说,“谁知道要干什么?反正叫了很多人走,赵永梅也叫了好多女职工走,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不过有人说昨晚看到肖连长喊着他们过去开会了。爸,连队开会怎么没喊你啊?” 姜化成说,“或许是别人看错了。” 面上不动声色,姜化成却听到他被排斥在班子外面,而大为恼火。 肖寿根做的好啊,平时挺尊重他的,结果还背着他搞分裂啊。 姜英红没眼色,看不出爸爸为了面子而不承认,强调到她说的不是假的,“爸,是真的啊,连队里好几个人都看到了,还说是徐明召集的人,还有人到我这打听昨晚开会是什么事呢?” 姜化成脸色一沉,“好了,以后少和他们讨论这些。” 姜英红见爸爸脸色不好,这才识趣的闭嘴。 除了昨晚开会的几个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滕凤琴却品出了点味道,下午上工的时候,她偷偷问姜英红。 “举报信你写了吗?” 姜英红左右打量没有人,才小声说,“按你说的写的。” 她可不会承认这事是她自己干的,滕凤琴也有参与。 滕凤琴说,“那就奇怪了,我看好像连长他们没有看到信啊。” 姜英红说,“肖寿根出去办事,或许办了事回来就处理了。” “他去哪办了?办什么事?知道吗?” 姜英红说,“我哪知道啊,他们昨晚开会根本没喊我爸,我爸还一脸不高兴呢。” 滕凤琴慢慢引导姜英红,“你昨天下午塞的举报信,然后他们就开了会,还没有喊你爸,喊的那几个人不会都是从柈子农场出来的吧?如果是这样,会不会他们看到信而包庇何思为了?” 姜英红这次没有开口,认真思考着滕凤琴的话,滕凤琴也没有再多说,她该说的都说了,就看姜家怎么做了。 肖寿根他们真有意包庇何思为,她和姜英红也没有办法,写举报信是偷偷写的,但是意外就出现在肖寿根开会将姜化成排挤在外面。 同样是班子里成员,被排挤在外,她就不信姜化成会不生气。 这时,姜英红突然说,“我想起我妈让我吃药,我还没有吃,我先回去了。” 丢下话,姜英红急匆匆的走了。 滕凤琴勾勾唇角,目光又落在医务室的方向,目光阴沉下来。 姜化成并没有在家,他和大家一起上工,现在耕地还没有融化好,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耕地上的村草处理掉。 女儿突然寻过来,人站在树堂里没过来,姜化成起身走过去,树堂里只有父女两人,姜英红仍旧觉得不安全,又往外面走了走。 姜化成很有耐心跟上去,等确定没有人听到到了,姜英红才把她做的事,以及开会为什么不叫他的原因说了。 姜化成看闺女一眼,“这事滕凤琴让你做的?” 姜英红愣了一下,“不是。” 姜化成说,“就你那个脑子,想不到这些。滕凤琴一回来,就搞这些事,还是针对何思为,不是她是谁?你想举报何思为,早怎么没举报?” 姜英红怕爸爸生气,解释说,“我不是被滕凤琴利用,我就是看不惯何思为。” 姜化成虎着脸说,“行了,这事以后你少掺合,滕凤琴不是个老实的,她和何思为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这样的友谊都能出卖对方,你和她交往你能交到真心?” 只会被当枪使。 姜英红听话的说知道了。 姜化成说,“这事不许再对外人说,你也回家去,让你妈把东西收拾收拾,你再去找小宋,让他开拖拉机送你去场部,你把这事和你哥说了,记住要偷偷的说给你哥。” 第397章 聪明人的选择 姜英红不理解爸爸的做法。 她不敢顶撞回去,只能站在原地不动,表达她的抗议。 姜化成瞥了闺女一眼,“聪明人的选择不是硬对硬,而是知道选择什么对自己有好处。” “爸,明明这个时候你可以借机会治他们一个散播流言蛊惑人心的罪名,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学?” 姜化成冷哼一声,“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滕凤琴和你说的吧。” “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姜化成是成精的狐狸,冷笑,“她和你说什么让你想到这些?” 姜英红不说话了。 说中了心中的猜想,姜化成没给女儿好脸色,“一次又次被当枪使,脑子蠢笨,还想算计别人?” 姜英红被骂的红了脸,眼圈也红了。 姜化成不想多说,“以后滕凤琴说的话,你听听就行,不要觉得她是真心对你好。行了,按我安排的,现在就去场部把这边的消息告诉你大哥。” 姜英红这次没有再逆反,扭头走了。 史喜凤一直坐在旁边没插嘴,这时女儿走了,才问丈夫,“真没事?” 姜化成说,“咱们家要好了。” 只要这次抓住机会,儿子就会立大功,林富德再想架空儿子,可没这好事了。 至于洪水的事,姜化成不是相信会不会来,而是相信何思为的选择。 那姑娘有些怪,每次都能立功,就像天生有好运气罩着她,不管如何,只要跟着她走保证没错。 就比如肖寿根,他可听说肖寿根以前和何思为拧着来,如今呢?还不是义无反顾的相信对方。 十三连里忙的热火朝天,编织的竹筐分到每个人手里,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外面正下着大雨,开春就这么大的雨,来北大荒多年的知青们透过窗户看着雨都觉得意外。 医务室里,赵永梅看着大雨,又看看身边的何思为,几次想开口问,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何思为主动问她,“肖连长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赵永梅说,“走的时候说尽快回来,现在还没有回来,怕是场里那边有什么事吧。” 何思为说,“听徐明说,下午姜英红坐车去了场部。” 赵永梅愣了一下,“今天有车去场部?” 何思为看她不说话。 赵永梅猛的回过神来,“姜会计安排的?” 好一会儿,她又说,“是了,昨晚开会没有叫姜会计,他一定因为这事心里憋着气呢。不过他让姜英红去场部干什么?举报肖连长?” 何思为了解姜化成,老东西聪明着呢,“不会是举报,真举报,以后他们家在连队怎么待下去?我猜着是有别的原因在里面吧。” 反正不会是得罪人这样的事情。 赵永梅想不通,何思为也不想多解释,这时她看向窗外,然后说,“应该是肖连长他们回来了。” 随后只见有灯光射过来,一辆卡车开到了连部这里,卡车停下之后,有人从驾驶室里跳下来,快速的跑进了医务室。 跑进来的几个人,正是肖寿根和司机,后面紧跟着进来的是姜立丰兄妹两个。 几个人跑的快,但是因为雨下的大,几步路的距离,身上还是被雨水淋湿了。 其他人还在抖身上的雨水,肖寿根已经和何思为说起这一天在场部的事情。 他说,“到场部之后,林场长不在,我把情况反馈给姜场长,他很重视,也同意咱们给区里打电话的想法,孔区长本人接的电话,孔区长说也接到了上游来的电话,发现水量增涨,如今已经着手让人防洪,白天在场部等区里通知,所以这时才回来。” 何思为心想防洪?那么大的洪水说来就来,怎么可能防得住啊。 但是起码先做准备了,虽然避免不了,但是在人员生命上,总会减少一些损失。 这时,又有人从外面进来,看到进来的人时,何思为愣住了。 隔着几个人,聂兆有就对着何思为打招呼,“思为同学。” 何思为确实愣了一下,随后扯开嘴角笑着和聂兆有打招呼,这时聂兆有已经走到何思为跟前。 他主动解释了到这的原因,“今天去场部办事,遇到肖连长,听他说你在这边,想着许久没有见你和段春荣,正好我们连长也在,我就请了假过来看看你们。” 何思为听了他的话,才知道段春荣也在这边。 这时,肖寿根也说,“思为,那你们老同学先聊着,我和姜场长去看看情况。” 何思为点头。 赵永梅也要和肖寿根汇报情况,跟着一起走了,先前还拥挤的医务室,只剩下聂兆有了。 聂兆有问,“段春荣在哪住?我去看看他。” 何思为说,“要不是听你说,我都不知道他在这边,我到这边有几天了,一次也没有碰到过,不过他应该在职工宿舍那边吧。” 聂兆有笑了,“你们在一个连队,还没有见过面,这小子做的可不对,我去找他说说。” 何思为笑笑,聂兆有已经冲进了雨里,很快就往宿舍那边跑去,看他样子应该是总来这边,对这里很熟悉。 其实,有了段春荣在八连发生的那件事,何思为对聂兆有的印象就不怎么好了。 他帮谢晓阳做说客,说明他是个重利之人,但是好在也不是太坏,在段春荣犯混的时候,他能站出来拦着,并没有将自己置身事外,说明心还不是太坏。 前世,聂兆有就死在这场洪水里,今生只忙着这边通知消息,一时也忘记聂兆有的事,不想命运竟然将人送到了跟前。 只是聂兆有的到来,也让何思为有了危机感。 雨下了一晚没有停,何思为在睡梦听似都能听到外面的雨声,第二天像往常一样醒来,发现外面天阴的厉害,屋也很暗,何思为起身走到窗前,看到雨似乎比昨晚还要大。 四月五号了,前世那场洪水怕是要来了。 何思为把自己的行李捆绑好,放到竹筐里,拉着麻绳将行李吊到房梁下面。 她给麻绳打结的时候,徐明顶着雨跑了过来,和他一起的还有段春荣与聂兆有。 第398章 姜英红使坏 徐明进来后,直接接过何思为手里的活,何思为没客气,她能把竹筐吊上去,但是打结的时候打不住,竹筐又往下来。 徐明动作快,三两下就把结打好了。 何思为打量着三人,“你们三个几点起来的?” 看衣服湿成这样,也不像刚跑过来的。 段春荣说,“半下夜就起来了,涨水了,后面的河水已经涨到营房这边,有职班的发现之后,连长喊了男职工起来挖排水沟,大家忙到现在,才挖出一条沟。” 何思为听了不由得头疼,“这样不行,一会儿水越来越大,排水沟也没用,还是抓紧想办法将大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姜场长刚刚离开时,交代让咱们立马转移,这不我们三个就过来了嘛。” 原来是这样。 何思为提着的心放下了,她说,“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吧。” 说着,回身把炕上的包拿过来背上,军用的水壶也挎在身上,她一边问徐明,“大家吃的呢?准备了几天的?” 徐明愣了一下,“还用准备吃的吗?” 何思为说,“洪水不是一下子涨过来的,四下里都淹了,洪水不退下去怎么做饭?上百号人总不能饿着吧。” 这还真把徐明问住了,他虽然没想通,但是行动上很快,“我现在去和我爸说。” 徐明冲进了雨里。 段春荣说,“咱们先去和大家汇合吧。” 何思为把自己的雨衣掏出来套在身上,出去之前,她叫住两人,“这次洪水还不知道什么样,咱们三个都是外来的,与连队里的人也不熟悉,最好还是和职工们待在一起,不要冒然行动,不然不见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等发现咱们不见再去找咱们,什么都晚了。” 聂兆有不以为意,“放心吧,我们没事,反倒是你,要注意安全,我们都会游泳。” 何思为认真且严肃的看着他,“你知道那些被淹死的人都是什么人吗?” 现在发洪水,提到淹死人这事,并不吉利。 但是何思为还是提了。 聂兆有说,“你不会要说都是会游泳的人吧?” 何思为说,“对,不会水的人都不会将自己置身在危险里,而会水的人往往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也正是这种心理,他们将危险看到最低。” 段春荣说,“我赞同何思为的想法,洪水里杂乱多,水流量又快又大,并不像河水一样平稳,里面又多掺杂泥沙,比不得平时。” 说到这,他也强调聂兆有,“咱们俩还是听思为的。” 何思为看出来聂兆有是个主意正的,她和段春荣的话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也很直接的又给他一句,“咱们听指挥好好待着,就是帮忙了。” 这话深想,里面的意思就不好听了。 言外之间就是告诉聂兆有不要添麻烦。 聂兆有看何思为一眼,察觉出来何思为对他有偏见,转念便想明白里面的问题,他笑笑说,“你们俩这么说,我一定不给大家添麻烦。” 段春荣也察觉出刚刚气氛不好,他转移话题没再继续说这个,“咱们走吧。” 三人顶着大雨去去高处与大家集合,所谓的高处就是连队后面那处高地,上面已经聚集了很人,在拖拉机之间扯起了防雨布,人群就挤在里面。 一路往过走,何思为打量着四周,看到四周有树,心放下一些。 这处小高坡高度是够了,万一不够高,大家还可以往树上爬。 何思为他们过来的晚,所以只能站在外围,何思为穿着雨衣,就让段春荣和聂兆有站在她身后,这样也不用担心被雨水打湿衣服。 身后很吵,大家都在小声说着这场雨,雪才融化掉,就涨水确实少见,让他们意外的是上面的安排,竟然不是防洪,而是让大家躲在这上面。 这样一直等下去确实行不通,何思为也在想这个问题,之后就看到有卡车过来,卡车直接到了高土坡这里,姜立丰从驾驶室上跳下来,招呼着土坡上的人马上上车。 原来区里下达了电话,要将连队里的人都转移到场部,这样将人都集中到一起,先保证人身安全。 眼见着河水已经把连队里的道都覆盖上,这时卡车通行还不受影响。 每个连一辆卡车,第一次卡车里挤了四十多人,先送回场部,之后再回来接人。 先走的人群是女职人,何思为也在其中,走的太急,何思为只能叮嘱段春荣,让他不要乱来。 段春荣知道轻重,让何思为不用担心,又说他会盯紧聂兆有。 何思为听了反而更担心了,她想说不要管聂兆有,他们先前说了那么多,如果聂兆有还要自己去‘找死’,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可是这样的话实在难以说出口,何思为只能带着满腔心事跟着大家一起走了。 场部里已经有别的连队职工先到,大家都挤在屋子里,何思为她们下车后,就被场部的人带到职工家里去安顿。 下面连队里的人多,每个连队一百多号人,都转移到场部,只能分到职工家里。 何思为跟在人群里,杂乱的人群里,也不知道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没有防备,整个人往前扑去,还好大家离的近,身旁的人发现后,一把扯住她,才避免何思为摔到地上。 何思为道了谢,回头往身后看,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身影钻进人群里,雨下的大,视线也不好,但是何思为还是认出来了。 是姜英红。 何思为直接跟上去,很快就找到人群里的姜英红,她一靠近,姜英红就察觉到了。 姜英红一看到何思为,就大声喊,“你干什么?” 她这么一喊,把周围的人都吓一跳,何思为和大家一样,假意被她吓到了,用奇异的眼神看她。 姜英红咬紧牙,警惕的看何思为一眼,挤开人群快步往前走,哪知刚迈一步,姜英红又是尖叫一声,整个身子就往前扑去,与此同时,身后何思为不动声色的收回脚。 第399章 可不是软柿子 雨下的很大,没有停过,地面上积着雨水,姜英红整个人扑到泥水里。 人群拥挤,磕磕碰碰很正常,路过的人看到有人摔倒,会伸手扶一把。 姜英红不领情,一把挥开伸过来的手,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回头骂何思为。 “你使坏。” 何思为早就跟着人群往前走了,哪会理她。 还是人群里史喜凤在后面跟上来,看到女儿坐在泥水里,几个大步冲过去,“你是不是傻?” 姜英红被扶起来,脸上的泪混着雨水流下来,“妈,何思为欺负我。” 史喜凤眼睛一厉,左右打量,“人呢?在哪呢?” 姜英红委屈的说,“往前走了。” 史喜凤听了就拉着女儿往前挤,一双眼睛冒着火光,很快就在人群里发现了何思为的身影。 按理说下雨天雨大,视线又不好,这么多人一起走,更不可能这么容易找到不熟悉的人,但是何思为与别人有区别,主要是因为她穿了一件军绿色的部队雨衣,而且很新。 史喜凤三步并两步,直接冲过去,二话不说,挥手对着前方何思为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她长的胖,力气又大,这一巴掌将身上所有的力气都使了出去。 这一切来的突然,前面的人没有一点防备,一巴掌又狠狠打在头上,只见前面原本行走的何思为身子一晃,身子就像团泥软了下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史喜凤在连里是出了名的泼辣,大家自然认得,见她一巴掌把人打晕了,行人的人群也都停下来,有人去扶被打晕的人,有人指责史喜凤。 一时之间,场面乱了起来。 大家平时不敢和史喜凤对上,主要是她太泼辣,能一连追在你身后骂半个月,偏偏每次姜会计都会出头,为此与妻子大吵一架。 所以姜会计的名声越来越好,史喜凤这个妻子的名声越来越坏。 “你也太嚣张了,凭什么打人?” “就是,举报她,把她关进去。”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呀,都出血了。” 史喜凤不怕,双手叉腰,“打她怎么了?她该打,敢欺负我家英红就不行。” “想帮她出头?行啊,都站出来,老娘看看都有谁。” 史喜凤泼辣,不觉得自己有错,扬着下巴一个个回怼。 大家一起站出来,自然没有人怕她,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围攻史喜凤。 当看到打晕的人额头出血了,大家都是一惊,待看清人的模样后,更是一片冷吸气声。 “呀,你把林场长爱人打晕了。” 到场部后,她们被安顿到职工家,而送她们的人正是林场长妻子,如今这人被打晕了,头也摔破了,大家也懵了。 史喜凤满脸疑惑,一边喊‘胡说’,她打的明明是何思为,一边往前探头,当看清雨衣下那张脸后,史喜凤似被捏住了嗓子,随即又跳起来。 “不可能,我打的是何思为。” “人是你打的,我们都看着呢,你还不承认,你儿子是副场长又怎么了?也不能胡搅蛮缠。” 史喜凤极力狡辩,“不可能,我打的是何思为,你们诬陷我。” 一道声音在人群外响起,“谁打我啊?” 随后,人群让出一条路,何思为从外面走进来,她看到饶有红额头的血,故意惊讶的问,“谁把林场长爱人打伤了?” 史喜凤作势要往何思为身上扑,“你敢算计老娘。” 对着这个前世的婆婆,何思为太了解了,她没有躲,而是在等对方扑上来之后,痛呼一声,身子一软往下倒去。 身后有人,自然不会看着何思为倒下去,有人手快的扶住何思为。 也有人凑上前拉史喜凤,“你这人怎么回事?打出血一个,现在又动手。” “就是,太无法无天了。” 史喜凤一拳难敌四手,被四五个人拉开,隔着人看着何思为靠在别人怀里,弱不惊风的样子。 气的她大叫,“你们瞎吗?她是装的,我根本没有打她。” 史喜凤还没来得及动手,刚扑上去,何思为痛呼起来,又倒下去,她愣时的时候就被人拉走了。 何思为这时也说,“我没事,大家还是先把林场长爱人扶进去找医生看看吧。” 被打不计较,还关心别人。 与史喜凤做的事一比较,立竿见影,大家对史喜凤的气愤更大了。 反正事实摆在这,大家也不能拿史喜凤怎么样,但自然有收拾她的人。 之后,大家扶着林场长爱人,又返回场部。 没有办法,大家初到场部,唯一要送她们去临时落脚地方的林场长爱人又被打晕,只能重新回到场部。 要涨洪水,又下着大雨,人员要转移,各连队的人都被转移到这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对于预测要有洪水发生的事情,林富德并不赞同,但是做为副手的姜立丰第一个站出来反驳他意见,甚至越过他将电话打到区里,林富德想不到的是区里竟然也认向姜立丰的意见,不但没有处理姜立丰越级,反而还肯定了他的能力。 林富德被打了脸,心里一直闷闷不乐,所以配合工作时,也很消极怠慢。 现在呢,他看到晕倒的妻子,还有妻子破了流血的额头,林富德心里的火腾腾往上窜。 待听到是史喜凤动的手之后,林富德的火没了,反而笑了。 看吧,想打瞌睡,立马有人送枕头。 林富德面上稳得住,让人先去请场医,又找人带着十三连的人先去职工家落脚,对于妻子被伤的事,他没有多说。 但是他也把态度摆了出来,“眼下抗洪要紧,大家的安全更重要,这事稍后再处理。” 如此一来,显得林富德有大义。 史喜凤不同意,她是泼辣,却也不傻,“林场长,是何思为算计我。明明雨衣穿在何思为身上,怎么后来就到你媳妇身上了?是何思为在背后搞的鬼。” 何思为站出来,“婶子,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看着呢,你就是姜副场长的母亲,也不能颠倒黑白啊。” 姜立丰从外面挤着人群进来时,听到的正是这句话。 第400章 总有拖后腿的 听到母亲把人打了,姜立丰第一时间赶过来。 他心里叹气,终究还是晚了。 听到何思为的话,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有失落、有气愤,还有难受。 就像这些事谁做都可能,但是不能是她。 姜立丰压下心里的异样感觉,走到母亲身边,“妈,这事先放到后面再说,眼下林场长这边事多。” 他又和林富德道歉,“林场长,嫂子这边情况怎么样?我刚刚来时已经让人去喊水芳了。” 林水芳在汤原农场场部医院里做医生,作为女儿做为医生,这个时候喊她过来,确实是最合适的。 姜立丰很会做事,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到这边后,林富德想抓他把柄一直也没有抓到,不然也不会拿姜立丰没办法。 今天姜立丰母亲的事,纵然与姜立丰没有关系,也能恶心一下姜立丰。 林富德心里痛快了,对姜立丰态度也和气,“立丰啊,这事你不用往心里去,许是误会。眼下重要的是抗洪和职工们安全,你嫂子这边醒来后我再过去,眼下只能辛苦你了。” 先前,林富德就一直很消极怠工,眼下可以理所当然的坐等着从姜立丰这里分一杯羹了。 姜立丰说应该的,这时得了信的林水芳也过来了,姜立丰趁机带着母亲和妹妹离开。 史喜凤在儿子过来后,就老实的没有开过口,像只见了猫的老鼠。 外面雨很大,姜立丰还有事要忙,从办公室出来后,目光淡淡的看了眼母亲和妹妹,淡淡的说,“妈,你和英红先去我的宿舍吧,我让你带你们过去。” 之前他太忙,一直也没有空管这些。 眼下看如果再让母亲和妹妹和大家待在一起,还不知道她们会闹出什么事来。 姜立丰的助手高卫兵一直跟在他身边,见场长看他,立马就明白要做什么。 他上前一步,“婶子,我送你们过去。” 史喜凤小心翼翼的看向儿子,“立丰,这次真不是我惹事,何思为欺负你妹妹,你看看英红一身泥,就是她把人推倒的。” 姜立丰一脸严肃的看向妹妹,姜英红后背就是一凉,底气不足的说,“大哥,真的。” 姜立丰不语,仍旧盯着妹妹。 姜英红心虚的低下头,“是,我承认我先推她的,可是她也没摔倒啊。” 四下里,是哗哗的雨声,还有四周走动人群的说话声,明明很杂乱,姜英红却觉得安静,静的让人窒息。 史喜凤也受不住儿子的气压,她说,“你妹妹也说了,没伤到她。” 姜立丰已经不想再听下去,打断她,“妈,这事你们和我爸解释吧。” 丢下话,姜立丰走了。 史喜凤看儿子走远了,才敢埋怨,“就知道偏着外人,当场长有啥用,还不如不当。” 高卫兵只发没听到,说了声婶子往这边走,先在前面带路走了。 雨越下越大,何思为因为有雨衣,所以最后一个进的屋,一半半的职工住房,挤了二十多个人,还有二十多个分到了隔壁。 她身上的雨衣和林富德爱人的一样,她甩掉上面的雨水,叠整齐后拿在手里。 在姜英红没有使坏的时候,她注意到在场部没有穿雨衣的饶有红,在路上不知从哪弄来一件雨衣,看着还是全新的。 她猜着应该是有人想巴结林富德,自己没有,借机会给林富德妻子了。 之后,有姜英红的事,何思为就起了这样的算计,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到饶有红穿着雨衣,但是史喜凤母女两个一定不会注意到,主要是这两人也没这个脑子。 所以很轻易的,何思为就算计了两人。 她倒没有这个坏心,可姜英红主动招惹,再回想前世她和女儿受的那些气,还有女儿的死,何思为觉得她还太心慈手软了。 身后,有人凑过来,何思为没回头,被对方扯了衣袖,她才侧头看一眼。 胡娟见她看过来,咧开嘴笑了,“思为。” 何思为也很高兴,“刚刚怎么没看到你?” 胡娟说,“先前姜场长让我去拿东西,呐,给你。” 说着,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何思为看到后没有接,“我不饿,你吃吧。” 胡娟抓起她的手,将地瓜放在她手里,“我知道,你吃你的,到时见到姜场长,我就说你没要,都让我吃了。” 她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个地瓜,“我这还有一个。” 胡娟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她再拒绝也不好,笑着道了谢,两人背对着众人,又站在门口,这边有雨和风刮进来,并没有人往这边凑。 再有,填饱肚子这事,大家都有自己的办法,所以两人吃着蒸地瓜,也不算什么事。 两人默默的吃着地瓜,看着门外的大雨,天阴的像傍晚一般,胡娟就是没心没肺,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担心。 她问何思为,“真的会发生洪水吗?” 昨晚开会,赵永梅在,而赵永梅和胡娟又是从柈子农场出来的,两人关系自然比旁人亲近,所以开会的内容她也知道。 何思为让她看地面,“积水沫过脚面,这是场部,只怕现在连队那边的水已经沫过脚腕了吧?” 胡娟一听就担心了,“场部也不比连队地势高多少啊,那咱们待在这行吗?” 胡娟都注意到了,何思为不相信姜立丰他们注意不到,眼下还在下雨,只要水位没有涨上来,大家就会待在屋里,总不能这个时候就去雨里淋着。 心里明白,她和胡娟没解释这么多,只说,“放心吧,在场部这么多人,总不会让大家出事。” 胡娟想想也是这个理,大家都转移到场部,没有比这个更安全的。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看到其他连队的职工陆续被带到这边的职工宿舍安顿好,汤原农场有十三个连队,中午过后,连队里的职工都转移过来。 但是仍旧能看到有人在雨里来回奔走,不时有人到这边召集男职工出去,最后就是女职工。 轮到何思为她们叫喊出去时,才知道是大家都挖沟,再运沙土往场部营房这边来,想用这种办法将水引向低处。 第401章 姜立丰的选择 何思为没想到场部还在做这事。 连队都没有选择这个办法,可见这个方法行不通,但是场部还用,按姜立丰的脑子不可能做这种事,那只能是最后一种,这是林富德的意见。 心知这样是做无用功,还不如趁着洪水没有过来,给大家找好避难的地方,这不是何思为该担心的,但是想到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她还是在去干活时,找到了肖寿根。 把她的想法说了。 肖寿根身上衣服湿透,裤子上也多是泥水,他说,“我提过,林场长说我这是逃兵想法,王场长也赞同先挖排水沟。” 挖一小天,又是扛砂石,根本没有什么用,水位越来越高,他咬咬牙,“另辟蹊径,你通知十三连的人,我也去通知,让大家到这里集合。” 何思为猜到肖寿根要做什么,她不同意,“肖连长,我知道你为大家着想,但是这样做行不通,还是去找姜立丰吧,我陪你去。” 只保护住自己连队的职工,甚至放下现在大家一起进行抢救的工作,等洪水过后面临着什么样的处罚,何思为太清楚,她不能因为她的提议,让肖寿根铤而走险。 肖寿根笑了,“我是连长,听我的。” 丢下话,人就钻进了人群里,何思为看到他拉着一个职工交待几句,职工跑了,就近又去喊别人。 何思为咬咬唇,回到女职工那边,拉过身边的女职工,“姜场长命令,让大家放下手里工作,立马找高处躲避。” 这样的天气,又是这样的命令,谁会去质疑真假,女职工立马就将这个命令传达下去,忙碌的人群开始放下手中的工作,结伴聚到一起。 何思为走过去,“大家怎么还不走?” 其中一个女职工说,“这么大的雨,要冒雨找躲避的地方吗?” 何思为说,“对,会爬树的爬树,不会爬的就别的职工帮忙把人拉上去,在树上找好位置坐稳。” 有人问何思为,“这是姜场长下的命令吗?” 何思为说,“你们有问题可以去问姜场长。” 一句话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何思为面对着众人的注视,淡淡的迎上每一个人,在大家的质疑中,任由人去猜测。 最后,有人说,“大家按姜场长的命令执行吧。” 大家忙碌了一整天,天已经暗了,还在雨里淋了一天,身体从外到内都是凉的。 众人就近找树去爬,有些还在嘀咕好在没有打雷,不然这样的雨天爬树,万一被雷劈到怎么办。 何思为见这边的人都往树上爬了,她回身又去与肖寿根汇合,肖寿根身边跟来的人都是十三连的,当看到只有何思为一个人时,肖寿根也注意到很多人往树上爬。 何思为到他跟前,直接解释说,“姜场长下的命令,让大家找高处避险。” 肖寿根便明白了,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后路,他回头对身后的职工们喊道,“大家听清楚了,就近找高处避险,不要落单,几个人一起,彼此有照应,水不退下去不许从高处下来。” 又让身边近的人,将这个消息传下去。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一个传一个,然后人开始往场部道两边的白杨树那边去。 肖寿根身边只剩下王国栋及赵永梅,还有后赶过来的段春荣及聂兆有。 肖寿根对何思为说,“你们几个找一处躲起来,我去找姜场长。” 他找姜立丰干什么,何思为猜到了,“肖连长,我和你一起去,事情是我做的。” 肖寿根说,“让你去你就去。” 何思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说,“我做的事我自己承担。” 肖寿根也不退让,大声斥道,“我是连长,这事由我承担。” 这个时候,其他几个人也多少猜到了两人在争论什么,聂兆有第一个吓出声。 “何思为,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段春荣挨着他,第一个站也来护着何思为,“思为同学也是为了大家安全着想。” 赵永梅也说,“这件事还是我和肖连长去找场长承认错误,以后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让你传达的。” 刚刚何思为在那边传达时,很多人都看着,肖寿根一个人站出来一定没有人信服,如果她再站出来,就稳妥一些。 不是护着何思为,就是站出来帮她承担责任,聂兆有说,“不 如这样吧,就说听错了,大雨天谁听错命令很容易。” 没有人接他的话。 主要是他这种理由和借口,说出来也避免不了承担责任。 恰巧在这时,徐明父子也赶了过来,父子两个不算外人,王国栋把事情三言两语和两人说了。 徐风山听了当场就拍板做了决定,“你们找地方避险,我和肖连长过去,这事由我们两个承担。” 两个连长承担,态度也格外强势,徐明又上来打混,拉着何思为,“雨这么大,咱们快上树吧,我爸和肖叔担着,哪还用得着咱们。” 只要何思为不坚持,这事就算解决了。 徐风山也以长辈的口吻劝她,“思为啊,徐明说的对,有我和肖连长在,这事不用你们出头,你们保护好自己安全,快去吧。” 劝何思为要听话,又挥手让大家快找地方,徐风山叫上肖寿根,两人快步往场部去。 这边的情况,姜立丰已经知道,带着人往这边来,在路上与徐风山和肖寿根碰到。 姜立丰蹙眉看着两人,直接了当的问,“是何思为的主意,你们俩也不用帮她承担。行了,既然这样,你们俩也别闲着,让人去营房那边,让大家都找高处避险。” 肖寿根和徐风山微愣。 没料到姜立丰没有追究,还接受了这个建议。 见两人不动,姜立丰追问两人,“何思为有没有说躲到多高才能避险?”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何思为有时就有些邪性,做的选择一定是对的。 这个时候,姜立丰也顾不上不和林富林德商量就做决定,在听到妹妹带来的消息后,姜立丰看到了父亲的态度,也坚定了选择。 既然已经得罪林富德,一件也是做,两件也是做,索性就一条路走到黑。 第402章 林富德闹事 这个何思为还真没说。 徐风山懵神的时候,肖寿根已经开口回答,他说,“何思为没有说过多高,不过她让大家上树。” 姜立丰明白了,“那就让大家按着这个标准来,树爬不上去,就上房顶,总之一定要往高处去。” 有姜立丰参与进来,两个人也有底气了,分头行动,很快职工宿舍那边就热闹起来,场长的命令没有人质疑,有些胆子小的就爬到营房屋顶,胆子大的就往树上爬。 谢晓阳一直盯着外面情况,不时的反馈给林富德,当他把消息递到林富德面前时,林富德气的摔了杯子。 “好个姜立丰,一次次越级下命令,真当我林富德脾气好呢。” 饶有红坐在炕上,额头上缠着白纱布,“史喜凤打我,怕是也是姜家商量好的。” 林水芳咬咬下唇,起身对林富德说,“爸,我和晓阳去找姜立丰,让他过来和你解释。” 林富德没接话,而是询问谢晓阳,“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你细讲讲。” 这有什么可说的。 心里不服,面上谢晓阳毕恭毕敬,“我过来时,职工就已经都接到命令往高处去避险,现在应该都差不多上到高处。” 林富德思考了一会儿,说,“外面雨大,让他们在上面避险吧。” 然后又指使女儿去做饭,“先弄口吃的。” 林水芳刚刚提的事,林富德似乎已经忘了,林水芳心里憋闷的难受,到了外屋才敢小声和谢晓阳吐槽。 “我爸怎么想的啊?” 谢晓阳蹲下身,拿着柴往灶炕里添,“爸怎么想有他的安排,咱们听着就是。” 林水芳气姜立丰和爸爸对着来,但是又高兴丈夫对父亲的认同,她立时笑了,“你说的对,爸做的决定,就没有错过。” 面上,谢晓阳看似很赞同老丈人的话,内心里却觉得林富德太过自负,姜立丰是聪明人,最会权衡利弊,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选择与自己的上级对着来,便能知道到底哪一方是对的。 谢晓阳是不喜欢林富德,却也不想看到他失势,毕竟他在这边能不能捞到好处,还要靠老丈人。 他之所以不劝,是他在林家根本没有地位,他若站出来劝说,等待他的便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一边往灶炕里添柴,他也暗暗想要怎么才能越过老丈人而和姜立丰一样能立功。 外面,水越涨越高。 职工们骑在树上或坐在屋顶上,肉眼可见的水慢慢往上升,先前还有些觉得担心多了,如今一阵后怕,还好早早爬到高处。 姜立丰带着各连连长检查场部还有没有落下的人,一行人走在水里,水已经到他们大腿根,一边试探一边往前走,巡查一番后,徐风山注意到有一处营房还在冒烟。 他指着让姜立丰看,姜立丰扫了一眼,对身边的众人说,“肖寿根、徐风山跟着我过去,你们都回到职工身边,确保大家万无一失,不要出事。” 最后解释道,“那是林场长家,他行动不方便,我们三个过去帮忙。” 林富德腿上的石膏早就卸了下去,他说不方便那是给林富德面子,转移群众时,姜立丰打头阵,林富德一直没有现身,现身时下达的命令也是抗洪挖沟,与姜立丰传达的意见完全不同。 能做到连长这个位置,哪个不是聪明人。 动下脑子,便能明白其中的原因。 不过没有人戳破,洪水一过来,人命在自然灾害面前太过渺小,保护住群众的生命要放在首位。 众人听姜立丰安排,各自担起自己的责任离开。 姜立丰带着肖寿根和徐风山往林富德家走,水位高三人走的慢,这里只有三人,姜立丰便直接了当的说了。 他说,“一会儿到林场长家,所有的责任我担,你们两个不要开口,眼下重要的是让林富德消火能听转移到高处。” 肖寿根说,“姜场长,是我做的主,我是正连长,徐风山不得不听我的,到林场长那我主动认错。你和林场长在一起工作,上下级关系,相比起来,还是我认错他火气能小些。” 姜立丰笑着说,“林场长是聪明人,真想让他消气,我认错才行。就这么办了,你们两个也不要争了,等洪水退去,我会给上面打报告,你们俩啊,一个也逃不掉。” 三人在柈子农场,相处过一段时间,纵然关系不亲近,却也是熟悉的。 到了林家,林家四口人正在吃饭,谢晓阳坐的位置面朝着门的方向,第一个看到姜立丰他们,立马放下碗筷,起身相迎。 之后,林水芳也放下碗筷起身,而林富德夫妻没有动,饶有红倒是没有接着吃,只是仍旧握着筷子。 而林富德看到人进来,淡定的吃了口咸菜,笑着打招呼,“立丰过来了,来来来,坐下一起吃点。” 姜立丰笑着说,“场长,我是过来和你检讨的。” 林富德直接打断他,“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在外面忙,我在家里吃饭,外面涨水,做为场长我没有亲自过去,眼下你带人过来说要和我检讨,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连称呼都不喊了,语气也阴阳怪气的。 可见林富德表面上都不想装了。 姜立丰态度仍旧谦恭,“场长,你身上有伤,刚刚过来时,各连队连长还说要一起过来,帮着你转移到高处,被我拦下了,我训 过他们,这样做很不妥,岂不是把场长推到高处了,让人怎么说?” 姜立丰没有接林富德的话,话里也阐述出来一个意思,转移高处这件事,群众知道的是按林富德的意见执行的。 简单点说,就是并没有越过林富德这个场长去做事。 林富德却并不肯放过姜立丰,更不想接这个台阶,说道,“转移高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林富德不接递过来的橄榄枝,反而咄咄逼人,“还是说你擅自做主,让大家不要抗洪,直接选择逃跑?这可有悖我们勇于奋进的精神啊。” 第403章 自己送死拦不住 姜立丰认真的看林富德,见他脸色阴沉,目光也不善,便知道今天是真要闹翻了。 他也不再像向前一样退让,直接了当的说了洪水现在的涨势,还有挖沟抗洪行不通,也承认是他做主让大家转移的。 林富德问,“所以你承认你越级擅自做主了?” 姜立丰说,“是,我承认我犯的错误,这事我自己会向上面打报告。场长,外面水涨到窗台,咱们现在是不是先转移到高处,我犯错误的事,过后再讨论?” 林富德一下子就火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听你的口气,我还不该说你了?” 姜立丰说,“场长,你是正我是副,我低你一级,你说我没毛病。我的错误我承认,我也向你保证在洪水退下之后,会主动向上写检讨,上面要处分我,我姜立丰决不委屈。林场长,还需要我怎么做?你现在可以说出来。” 他声音抬高几分,“如果仅仅因为这个现在还耽误在这里,我希望林场长先将这些抛开,看清楚眼前情况,肖连长徐连长,将自己安全抛在身后,跟着一起过来,林场长也该为他们安全着想。同样,做为场长,外面还有上千职工在,他们也需要林场长指挥安排下面的事情,这也是林场长的责任。” 姜立丰说的算是直白,你林富德就是现在想打压我,也得分分时候,你自己安全不重要,别人为你而受到危险呢?深点说你是场长,你的责任呢? 闹成这样,还在这个时候,林富德被架上了,再不松口是他不顾全大局,他要松口就落了下风。 想清楚这些,谢晓阳也不想让老丈人较真下去,要他说老丈人就是在无理取闹。 他立马站出来,“姜场长,这事有误会,我老丈人也是担心你受处分,你们俩在一起搭班子,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不能看着你出事不管。” 林富德看了谢晓阳一眼,心想还算有眼色,他再开口,对姜立丰也换了种态度,“不错,做为副场长你的职责也很重要,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代表的不是你,而是咱们场部班子的态度和意见。好了,肖连长和徐连长在,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这件事,就到这里,待洪水过后,我会向上级打报告,这事责任不在你,我是场长,场部犯了错误,该由我来承担。” 同时,他也交代家里人,“抓紧收拾一下,咱们家要起带头作用,不要拖场部后腿。” 林富德态度表达出来,林家人却满不在意,也并没有将东西放到高处,姜立丰将一切看在眼中,没有出声提醒。 肖寿根和徐风山更不可能开口。 谢晓阳倒是提了一句,“爸,水涨到窗台,要不要把东西往高处移一下?” 林富德说,“大家怎么做的,咱们就怎么做,要跟大家共进退。” 林富德已经穿戴好,又穿上雨衣,家里四口人都有雨衣,谢晓阳在往上移东西,肖寿根和徐风山帮忙,等忙完了,林水芳把雨衣递过给谢晓阳。 谢晓阳接过来没有穿,林水芳没有眼色,还催谢晓阳穿上。 谢晓阳眼里闪过一抹不耐,假意走在前面带路,而没有理会林水芳。 外面水已经到大腿根,穿雨衣在水里难行,也不能阻止衣服湿掉,既然这样还穿着干什么。 林家人想不到,谢晓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林家人怎么就想不到? 在肖寿根和徐风山的帮助下,林家人爬上屋顶,天色大黑,屋顶很滑,有几次林水芳都差点滑下去,好在谢晓阳先爬上去,拉着她的同时,身后又有肖寿根推着,才稳住身子。 林家人在屋顶安顿好,姜立丰说要去看看那边情况,带着肖寿根和徐风山走了。 谢晓阳坐稳后,才将雨衣打开穿在身上。 林水芳挨着他,看到之后埋怨的说,“你都提醒我一下,早知道我也先不穿了。” 谢晓阳说,“我也是刚想到。” 林水芳心里才没了气。 黑暗里,没有月光,但是借着手电筒的微弱光,能看到水位一直在上涨,隐隐已经没过了窗户。 雨没有停,大家挤在屋顶,看着水位慢慢涨上来,明明下半夜了,也没有人敢睡,生怕水会涨到屋顶。 谁能想到这洪水说来就来,不到一天,洪水就高过了房屋的窗户。 何思为是在树上,她心里是信不过屋顶的,虽然场部的房子都是红砖瓦房,可是长时间在水里,总有质量顶不住房子被冲倒的。 相对来说,树就好多了,根部比树干还要长,扎在地下总不会被洪水冲倒。 “这棵树能不能承受得住?不行回屋顶那吧,现在水浅,咱们可以游过去。” 声音从身下传来,何思为皱眉,直接说,“水这么大,雨还在下,又是黑天,怎么游过去?现在咱们老实的待在树上,就是最安全的。” 聂兆有仰头,雨水大的浇到脸上睁眼睛也困难,他只能又低下下头,抬高声音,“可是这树也不粗啊,能行吗?万一倒了,咱们摔下去怎么办?” 何思为给他上课,“树根比树干长,不用担心。” 其实爬树的时候,何思为就想过让聂兆有去旁边的树上,可聂兆有看到她和段春荣在这边,就跟了过来,总不能将他自己赶过去。 雨这么大,天又黑,水也大,聂兆有生出这种想法,何思为就有些生气。 聂兆有见何思为和段春荣都不同意,也就不再多说,何思为抱着树,骑在树杈上,身上穿着雨衣,刚开始还好,没感觉冷,可是熬到深夜,裤腿、脚和衣袖都是湿湿的,身体也感觉到冷,忍不住打起冷战。 这一晚,除了雨声就是水声,黑暗退去,天放亮了,何思为调整了一下麻木的身影,人也精神了许多。 雨小了很多,洪水已经到了屋檐下,何思为他们骑在树上,就能看到不远处场房的情况,好在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何思为刚想到这些,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女子的救命声打破了清晨的安静,透过雨声水声传了出来。 随即,何思为听到身下响起‘噗通’一声,有人落了水,她低头看去,只见聂兆有跳进水中,往喊救命的方向游去。 第404章 蝴蝶效应,肖寿根出事 何思为看到跳下去的人是聂兆有,脸色即便一变。 树下,段春荣也在喊他,“聂兆有,你疯了,快回来,那边有离的近的。” 聂兆有说没事,头也不回的往那边游去。 何思为望着有人落水的方向,远远的只能看到有人在水里扑腾挣扎,而叫喊救命的是屋顶上的女子喊出来的。 这声音何思为也认得,是林水芳。 她要从屋顶往下跳,却被两个人死死的拉住,而离那场房近的地方,已经有几个人跳了下去。 何思为想也不想,对身侧的段春荣说,“你不要下去。” 段春荣已经准备要往树下去了,听到何思为的话,立马停下来,“思为,怎么了?” 何思为一脸严肃,“怎么了?你看看洪水流的多急?你再看看聂兆有,他是不是被水带着往别处偏去了?咱们离那边远,游过去很危险,再说那边已经有人跳下去了。” 段春荣就顺着何思为的话望过去,聂兆有已经偏离游去的方向,整个人还吃力的在水里扑腾,好在眼下看还算是安全的,而那边落水的人,已经被临近跳下去的人给救了上去。 洪水里就只有聂兆有一个人了,大家的注意力又都落在他身上。 对面屋顶上有人喊让他往那边游,聂兆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水里停顿了一下,看到人被救上去,反而调头往回游。 一番操作,何思为都觉得他脑子进水了,明明离屋顶那边近,昨晚也说要上屋顶的人,现在有机会却不过去,反而舍近求远,又回这边来。 何思为看着聂兆有往前游两下又被水冲回去,游了半天几乎就在原地,急的冲着他大喊,“顺着水往场房那边游。” 不喊还好,她一喊聂兆有非但没有听话,反而加快了速度往她这边游,和先前一样逆水游,这次加快速度,往前进了一段距离,可体力有限,很快又慢下来。 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眼看着聂兆有的动作慢下来,远远的骑在树上,就能看到他身上的力气快耗光了。 段春荣咬咬牙,“思为,我下去帮他。” 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了。 何思为叮嘱他,“你们两个往房子那边游,顺水游,不用力气。” 段春荣说知道,人已经爬下树,跳进水里往聂兆有游去。 树上屋顶的人,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看着段春荣与聂兆有汇合,两人顺水而下,往屋顶那边去,屋顶这边肖寿根也慢慢往下滑,一边伸出手,一边喊两人。 段春荣自游,也关注着身边的聂兆有,到屋檐下,段春荣让聂兆有先上去,聂兆有手把着屋檐,大口喘着气。 “你先上,我换口气。” 水里很凉,又逆水而游,段春荣身上的热量耗尽不说,身子在冷水里泡的也麻木了。 上面肖寿根对段春荣伸过手,“我先拉你上来,再拉他。” 段春荣这才伸出手,借住肖寿根的力气,身体又往上使劲,腿搭在屋檐下,整个人爬上去。 上面的人让出位置,段春荣坐好,还不待往聂兆有那边看,就听噗通一声,身侧也有人直接喊出声。 “哎,那人掉水里去了。” 噗通一声,落水声又响起。 段春荣一眼,只见肖连长跳了下去。 有人喊,“离的近的快拉一把。” 各连队的人都被接到场部,场部的房子那么多,上面的人一个挤一个,大家又不敢动,生怕屋顶承受不住而将房子坐塌。 段春荣离的近,他想也不想,身子往下一滑,人又跳进水里。 就近的徐风山也跳进去,远处何思为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这时肉眼可见的洪水猛的从外面涌进来,水流速度快,遇到房屋抵挡就变成了小浪拍过去,前一刻还能看到人在水里往上窜,眨眼之间就看不到在水中挣扎的人。 这下子大家都慌了,好在下一刻,段春荣从水里钻出来,然后是肖寿根和徐风山,两人拉着聂兆有,三人合力,屋顶上的人帮忙,将昏迷的聂兆有拉到屋顶。 一个浪拍过来,就听‘轰隆’一声,原本好好的屋顶这一刻塌了下去。 尖叫声和哭喊声乱成一片,只见掉在水里的人一个个在水里扑腾,很多人都不会游泳。 离的近的人,会水的一个个跳进水中去救人。 水里的人一个个被救起,已经是十多分钟后,大家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徐风山胳膊搭在屋顶,身体还泡在水里,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喊道,“大家都数一数,看看有没有落下的?” 喧杂声过后,陆续有人说没少。 段春荣由人扶着聂兆有,在人群里寻找着,又拉着人问,“有人看到肖连长了吗?” 徐风山一听肖寿根不见了,心便是一沉,朝着人群喊,“有人看到肖连长吗?” 这时,人群里终于有了回应,一个个都说没有看到。 徐风山脸色大白,段春荣脸色也变了。 段春荣拉住身边的人,“看住聂兆有。” 随后就往徐风山那边移动身子,徐风山已经一转身又扑进洪水里,段春荣紧跟其后,也跳进去。 这是少了一个人,这人还是先前跳进去救人的肖连长,有几个男职工也跟着跳进水里。 何思为虽然离的远,但是看那边的情况,也猜着出事了,她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下去的人陆续回到屋顶,紧接着又有人跳进水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何思为的眼睛紧盯着那边,看到一拨又一拨跳下水的人,像接力赛一般,慢慢抿上唇。 已近中午,寻找落水的人终于停了下来,放弃了寻找。 何思为眼睛盯的太紧,干涩的泪里往上流泪,才收回目光。 她闭上眼睛,转动眼珠,眼睛慢慢舒服了才睁开,再往那边看就见有人往她这边游过来。 人慢慢近了,何思为认出了是段春荣,段春荣爬到树上,一直爬到与何思为距离最近的树杈上停下来。 何思为不待他坐稳了,才问,“有人出事了?” 段春荣脸色很白,在冷水里泡的久了,他身体也在微微打着哆嗦,“肖连长不见了。” 第405章 聂兆有不觉得自己有错 何思为手紧了紧,与段春荣对望,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段春荣很自责,“思为,你别担心,肖连长会水,一定会没事的。” 何思为深深吸一口气,“没事?如果真没事,他会不回来吗?会不知道你们会担心吗?我在这边观望,看到你们找一上午也没有找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人真的能没事吗?” 段春荣回答不上来。 他刚刚说的话,原本就是在安慰何思为,可那样的话根本骗不了人。 何思为咬牙,“聂兆有呢?因为他才出现这一连串的变故,他是不是很自责?” 段春荣说,“人还没有醒。” 何思为冷笑,“好啊,他惹出事,自己两眼一闭,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 段春荣没有帮聂兆有辩解,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纵然心急救人,可是也要不给别人添乱的情况下。 因为肖连长的事,何思为心情很不好,只盼着肖寿根真的没事,只是捧着木头在哪里一时回不来。 洪水涨了三天,放眼望去一片汪洋,白哗哗的水面上只能看到半截的树,第四天水位才慢慢降低,大家四天没有吃东西,又蹲在雨里,有些身体差的,已经发烧了。 才慢慢退下去一半,水位浅的地方到大腿根,但是耕地那些地面挖的地方,一不留神踩进去,水位会到胳肢窝位置。 大家不敢轻易走动,从屋顶上下去后,先找吃的。之前吊在屋檐下的粮食物品,在水里泡了这几天,根本不能吃了。 徐风山已经顾不上找吃的,在肖寿根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将消息递到姜立丰和林富德那里,洪水这么大,水流又急,根本没有办法去找人。 眼下水位退去一半,徐风山喊上几个人,立马四下里寻找肖寿根,何思为和段春荣也在其中。 聂兆有咬咬唇也跟了上去,水是往场部后面方向流,那边多是耕地,随时一个不注意,就会掉入沉水里。 路上危险,大家手持木棍,用木棍试探着水位,然后一步步往前走,嘴上喊着肖寿根,又侧耳细听有没有回应。 附近有树的地方,大家都去检查,根本没有肖寿根的身影。 其实在肖寿根出事之后,大家就有了不好的猜测,却没有人敢说出来。 几天过去,肖寿根没有回来,如今下去寻人也没有寻到,心里的猜测也慢慢得到了证实。 从早上找到下午,原本就几天没有进食,又没有水,身体本就虚弱,在水里行走又消耗体能,大家走的跌跌撞撞的,徐风山看这样不是办法,只能带人先回场部。 回到场部,看到了营里派来的船,还有过来的人,船上有吃食,但是人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分到,好在大家在上高处时,有些人藏了个心眼,把吃食和水壶都带在身上,这样才能撑下来。 何思为自己的水壶里有水,就是没有吃过东西,回到场部与大伙汇合,赵永梅走到何思为身边,将半个土豆塞到她手里。 “东西不多,先撑一下吧,营里那边已经组织人过来了。” 赵永梅沉默了一下,才问,“肖连长不会有事吧?” 何思为摇头,“我也不知道。” 赵永梅默不作声的抿上唇。 不多时,胡娟也寻了过来,目光在两人脸上打量了一圈,也默默的没有开口,不过却从兜里掏出半个土豆塞到何思为手里。 何思为推回去,“我这有。” 胡娟说,“你身体差,多吃点。” 四下里都是人,何思为也不好意思一直推脱,只能默默的收下。 长时间泡在水里,水又冰冷,身体也受不住,被检查过没问题的场房,大家陆续又爬上去,有些桌面露出来,就站在桌面上。 医务室里有办公室,何思为她们三个把桌子抬出来,就站在桌子上,外面的雨停了,只是衣服是湿的,风在身上带过,即便是微风,也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场部里的人也没闲着,一部分男职人被喊走,去抬木头搭架子,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去,就把桌子摆成两排,把木头架在上面,这样大家可以坐在上面,同时趁着天还没有黑,把被水泡过的被子拧干水搭在上面,营部那边只有一艘船,好在挨着的管局受灾小,可以就近拉物资过来。 何思为他们也跟着跳到水里帮忙,徐明找过来时,何思为刚扶了年纪大的爬上搭起来的架子上。 徐明性子急,看到老人动作慢,又着急找何思为,直接上前抱起老妇人,直接放到架子上。 老妇人道了谢,徐明应该的,一边给何思为使眼色。 何思为跟着过去,离人群远了,徐明才停下来,他压低声音,“肖连长找到了。” 何思为忙问,“人怎么样?” 徐明没吱声。 何思为的心咯噔一下,好一会儿才问,“人在哪呢?” 徐明闷声说,“谢晓阳找到的,在场房后面的一处杂物堆,尸体就卡在那。” 何思为脑子嗡嗡作响,之前还好好的人,突然之间就没了,纵然心里早就有了不好预感,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浑身冰冷。 最后,不听徐明的劝阻,何思为还是执意去见了肖寿根最后一面,王国栋、蒋树林、张胜民和董长孝都在。 四人默默的站在一旁,何思为过来后,四人让出位置,何思为走上前。 只看一眼,何思为鼻子一酸,泪就从眼里涌了出来。 这时,她身侧也响起了哭声,是赵永梅和胡娟过来了,胡娟没忍住哭出声,赵永梅也背过身子抹泪。 徐风山嗓子干哑,“同志们,你们都是和肖连长柈子农场出来的,你们来送肖连长最后一面,肖连长一定是高兴的。肖连长是英雄,他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是他将埋在这片黑土地上,永远看着我们前进。” 很快,肖寿根去世的消息传开,大家纷纷过来悼念,这样的天气人不能久放,最后林富德和姜立丰商量过后,将肖寿根葬在了放拖拉机和牛群的土坡上。 肖寿根下葬后,段春荣拉了聂兆有到肖寿根坟前,指着坟对聂兆有说,“你给肖连长跪下。” 第406章 滕凤琴捞到便宜 段春荣不但强扯了聂兆有过来,还喊了何思为一起过来。 聂兆有没料到段春荣会让他下跪,也没有防备,被段春荣一推,往前踉跄两步,身子没站稳扑倒在新坟上。 他吓的连爬带滚的从坟上起来,同时朝段春荣大吼,“你疯了。” 段春荣指着坟,双眼赤红,“肖连长是因为你牺牲的,你给肖连长跪下不对吗?” 聂兆有往后退两步,警惕的拉开与段春荣的距离,“你少污蔑我。段春荣,咱们全是同学,今天你说的话我就当你悲伤过度,我不和你计较,如果你再往我身上泼脏水,咱们俩朋友也没得做。” “朋友?和你这种自私又薄凉的人,我也不稀罕做朋友。” 何思为原本不想开口,聂兆有的话让她忍不住开口说,“聂兆有,如果不是因为你冒然行事,肖寿根会出事吗?如果大家不是为了去拉你,你和段春荣不去房子那边,房子或许不会倒,你敢说这里没有你的原因吗?做人要有良心。纵然你不觉得这些是你的错,但不管如何,起因在你身上,肖连长确实救了你,现在人走了,你和你道一声谢不是应该的吗?” 聂兆有大声说,“你们还想我怎么样?我当时也是下去救人,之后房子倒了,肖连长被洪水淹没,这些都是洪水造成的,所有人都看着。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些脏水泼到我身上?你们就想我活在内疚里、一辈子受良心谴责对吧?噢,我知道了。是因为我在八连时让段春荣劝你多和谢晓阳接触,所以你就怀恨在心,看不得我好是不是?” 何思为还不等开口,只觉眼前一花,待再看过去,只见段春荣已经给了聂兆有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 段春荣一边打人一边骂道,“肖连长就不该救你,我也不该救你。” 聂兆有还算有良心,推搡着段春荣,并没有回打,面对段春荣打来的拳头,他也是挡开或者躲开。 在体力上,段春荣不是聂兆有的对手,很快就被聂兆有束缚住身体,按在地上只有拼命的挣扎份。 段春荣红着眼睛瞪着聂兆有,“你松开我。” 聂兆有阴着脸,咬牙切齿的说,“段春荣,我承认我是自私,可是对你。” 他停下来,扭头又看一眼何思为,“还有对你。” 最后说,“我对你们俩什么时候有过二心?肖连长帮我我记着,可是你把肖连长的死怪到我身上我不认。” 段春荣挣脱不开,索性放弃了,冷冷的看着聂光有,“你不需要向我们俩表忠心,你只需要对得起你的良心就行了。” 他用力抬手,这一次得到了自由。 聂兆有松开他,起来退后几步,紧抿双唇,面带委屈和伤心,触到何思为冷漠的目光后,目光微顿,转身大步离开。 段春荣从地上爬起来,没有阻拦聂兆有离开,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对何思为说,“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带着他游回到树那里,肖连长就不会出事。” 何思为说,“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带他去房子那。” 段春荣走到何思为跟前,苦涩的说,“这么一说,怪他害死肖连长,确实委屈他了。” 何思为一句话没说,有些事命里注定,是改变不了的。 或许注定要有人在洪水里失去生命,今生聂兆有在大家面前出事,大家自然不会不管他,也是这样的蝴蝶效应,让肖寿根失去了生命。 聂兆有是因,而最后的果,也有她的参与。 何思为因为这个想法,整个人消沉了许久,一直到洪水慢慢退去,已经是五月底。 被洪水泡过的地方都覆盖着泥沙,耕地被毁,今年想种庄稼也来不及了。 而这两个月期间,何思为他们也被转移到了管局下面的别的农场,如今汤原农场这边受害损失最大,洪水水量退下去,耕地及场部都泡在水里,没有露出来,所以他们这一千多人被转移到别的农场先安顿下来,在别的农场参与劳动。 何思为想回养殖农场那边,场里并没有批,所以她一直与胡娟、赵永梅在一起。 很多消息,都是两人听来的。 比如姜立丰立功了,同样立功的还有发现肖寿根尸体的谢晓阳和滕凤琴。 在发生洪水之后,何思为就没有注意到滕凤琴,这也是两个月来,她第一次听到滕凤琴的消息。 胡娟冷嗤一声,“这也算立功,林富德就不怕折寿吗?” 赵永梅示意她小点声,“隔墙有耳,让人听到举报你。” 胡娟抿唇不说话。 谢晓阳因为发现肖寿根尸体而被场里表扬,同时还被临时任命为十三连副连长,而徐风山已经升为正连长。 柈子农场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算是立功? 肖寿根牺牲,却有人因为找到他的尸体而立功。 面上大家不说,可心里对这样的做完很抗拒。 这天,何思为刚从地里除草回来,就见徐明找了过来,喊何思为跟着她走,“孔局长找你。” 自从到这边之后,原来农场的人都被打散安顿,到这边后,何思为还是第一次见到徐明。 徐明瘦了很多,精神却很好,不过以往脸上璀璨又阳光的笑却不见了,看着比以前沉稳了很多。 赵永梅洗了手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两个水煮土豆,一个塞到何思为手里,“路上吃吧。” 这么多人过来,原本就是青黄不接的季节,能有吃的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每个人的量很少,一天就两个土豆,她们是外来的,土豆分到她们手里时,很变,只有半拳头大。 徐明看了一眼土豆,张张嘴,最后还是沉默的抿上唇。 路上,徐明不时的偷看何思为一眼,何思为看过去时,他又立马扭开头。 看他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何思为笑了,“怎么没精打彩的?这可不像啊。” 徐明嘟囔道,“你再忍几天,咱们快回去了,等回到自己连队,就不用受这些委屈了。” 第407章 姜立丰的心思很深 从小到大,徐明做事就没有去深想过,可着性子来,抱不平的事常干。 直到到了这边后,开始他是不服的,与这边的人顶着来,不想受那些委屈,几次下来,每次都是他写检讨,甚至因为他而招惹对方越发给他们这些外来的人‘穿小鞋’。 徐明直到这一刻也算是明白了真正的现实是什么,以往张扬的性子也改变了很多。 他没有说,何思为却从他的话里明白了,她举着手里吃了一半的土豆给他看,“咱们是外来的,吃的口粮原本就是从人家嘴里分出来的,何况这又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在咱们自己连队,也不一定有的吃,还要自己去解决,你说是不是?” 徐明愣了一下,张口问,“你的想法为什么总和别人不一样?” 何思为笑笑,“做人要讲良心嘛,你只管回答我说的对不对就行了?” 徐明笑笑,“从你的角度看,确实人家没做错,反而是我不知足贪心了。” 何思为说,“欲望每个人都有,不过我更喜欢用知足来比喻,人总会觉得不快乐,正是因为欲望让人做不到知足,好了希望更好,这样一点点下去,人的欲望也就越来越大。知足惜福,感恩拥有。花未全开月半圆,人生小满胜万全。挺好。” “花未全开月半圆,人生小满胜万全。” 徐明喃喃的念了一遍,以往纯真的笑重新在脸上绽放,眼里也有了光,他说,“思为,和你聊天真好,总能悟出不一样的人生道理来。” 何思为说,“以后遇到实在想不开的事,你就想‘凡事发生,必有利于我’,就会释然的看待一切了。” 路上时间很短,眼看着要到办公室了,徐明抓紧时间给何思为陈述这些日子的情况。 他说,“姜立丰也在那边,这次他立了大功,林富德则不褒不贬,他得庆幸是因为在洪水发生时,他妻子掉进水里,上面对他才宽松处理。” 何思为回想了一下,“肖连长出事那天,有人在水里喊救命,就是林场长妻子?” 徐明说,“穿着雨衣滑,没把住从屋顶滑了下去。” 最后小声嘟囔一句,“就是吃饱撑的,不然怎么可能行动不便。” 何思为面带狐疑的看他,徐明小声说,“我爸他们去林场长家时,一家子正吃饭呢,所有人都在转移,也就他们能吃得下去。” 何思为抿抿唇,告诉他,“这事私下里议论的人多吗?” 徐明说,“多啊,可有什么用啊,谁让他是场长呢。” 何思为皱眉,“当时去林场长家的人都有谁?” 徐明说,“有我爸、肖连长和姜立丰。怎么了?” 何思为说,“肖连长当天出事,不可能传出去,这事你知道后你对外人说了吗?” 徐明说,“我怎么可能和别人说啊,我爸根本没有说,是和我妈说的时候,我偷听到的,后来我爸发现我偷听,还警告我不许去外面说。” 何思为说,“对啊,不是你说的,那只剩下姜立丰了。但是现在下面的人都在传,最后传到林场长耳里,他会把这些记恨在谁身上?姜立丰会承认吗?就是姜立丰承认了,林场长就不会怀疑你爸了吗?” 徐明脸色骤然一变,脚步也停了下来,咬牙切齿的说,“我就知道姜立丰不是个好东西。” 何思为见有人过来,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小点声,徐明脸乍青乍红,忍着愤怒继续往前走。 何思为小声说,“抗洪时姜立丰与林场长反着来,林场长过后一定会找他麻烦,他现在把流言散播出去,也是想分散林场长的精力。” 只需要想想,就能明白姜立丰这样做的背后用意。 何思为提醒他,“我和你说这些,也是想让你注意一下,一会儿你回去,把情况和徐叔说一下,徐叔会去处理。” 知道这一句话,也不能让他立马心情好起来,何思为结束这个话题,问他,“这几天就可以回去了?” 徐明闷声的说,“已经有些连队开始回去了。” 何思为说,“我想回养殖农场。” 老沈还在那边,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山上自然是安全的,她就是担心老沈不听她的,有个万一,又没有人知道。 徐明说,“这个应该行不通,大家在洪水里泡过,生病的多,你会治病,连队里离不开,除非你和区里反映,孔区长或许会同意。” 俩人到了办公室外,徐明敲门,听到里面喊进,对何思为点头,“你进去吧。” 屋里除了孔茂生,还有姜立丰及徐风山。 何思为进去后,徐风山就扯过身边的椅子让何思为坐下。 她坐稳后,上方的孔茂生开口道,“思为同志,这次你立了大功。在你的警示下,管局挽救了很多物资,以及牲畜,我要代表区里向你表示真诚的感谢。” 何思为忙说,“孔区长,这是我应该做的。” 如今洪水退去,各连的职工也开始回各连队,洪水过后的耕地被毁,房屋也有很多倒下的,一切都需要重新去弄。 宝泉岭管局这边受的灾情最严重,十三个农场,有九个农场耕地被毁,今年可以说是绝产,有些农场接到上级命令,并没太重视,这样一来,农机具和牲畜损失也很大。 而汤原农场这边,因为姜立丰的决策,所以在几个农场中,这边是损失最小的。 自从洪水发生之后,孔茂生一直在灾情的第一线,路过汤原农场时,也没有时间见何思为一面。 何思为原本就给人的感觉就是娇弱型的女孩子,这次再碰面,和上次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相比,孔茂生发现何思为脸瘦的只有一小条。 青黄不接的季节,又是在别的地方暂住,孔茂生自然知道现在大家都挨着饿。 孔茂生心情沉重,问一旁的姜立丰,“你们汤原农场回原址,要几天?” 姜立丰说,“十三个连队,卡车只有一辆,近的徒步走回去,远的卡车要拉两趟,最少也要五天所有职工才能回到原连队。” 第408章 区里新名额 孔茂生没说话,办公室里的人看着他,也不作声。 猜不到他为何问这个。 好一会儿,孔茂生似才做了决定,对姜立丰说,“你去找一些职工,大约五十人,一会儿我交代徐宏带这五十人去区里粮库,你们十三个连队,每人三十斤粮标准,把口粮同职工一起送回原连队。” 解决大家温饱问题是大事情,姜立丰压下心中的激动,说,“区长,我现在就过去。” 孔茂生也给徐风山布置了任务,“你去找徐宏,告诉他给区里打电话派卡车过来,配合姜立丰工作。” 三个人走了两个,只剩下何思为了。 孔茂生示意何思为坐着,他起身出去,时间一点点过去,人迟迟不回来,何思为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时,听到门口有动静,下一秒孔茂生推门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端着一个青瓷大碗,大碗冒着热气,上面搭着一双筷子,见何思为起来,他另一只空着的手示意她坐着,随后青瓷碗就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同时,那双筷子也递给何思为,“先吃面吧。” 何思为愣了一下,忙说,“孔区长,你吃吧,我吃过了。” 孔茂生不由分说的把筷子塞到她手里,说,“现在只有孔大哥,没有区长。建国离开时还叮嘱我要照顾你,吃碗面不过份。” 又怕何思为尴尬,孔茂生说,“你在这吃面,我去看看他们人选的怎么样。” 办公室里,又剩下何思为一个人,何思为看着面条,还有上面的两个荷包蛋,咽咽口水,椅子往前移了移,面条里还放了婆婆丁,吃了两个月的水煮水豆,何思为虽然控制自己吃面的速度,但是一大碗面还是很快的进了肚子,碗里干干净净,一滴汤都没有剩。 看着吃的干净的碗,何思为脸又忍不住一红,脸上的热度直到孔茂生进来,还没有散去。 这次,徐宏跟着孔茂生一起进来的,他进来后先接过孔茂生递过的文件后,自然的将桌子上放着的空碗和筷子带走。 孔茂生进来后就在找文件,所以等他坐下时,何思为吃过干净的碗已经被拿走,她担心的尴尬也避免了,心里忍不住夸徐宏有眼色,殊不知这一切是孔茂生安排的,徐宏进来拿文件是假,按孔茂生交代拿走碗筷才是真。 何思为暗松口气,孔茂生眼里闪过抹笑意,小姑娘到底还小,好面子。 先前孔茂生提起王建国,何思为也借机多问了一句,听到王建国在党校那边学习,一切都很好,何思为心知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王场长过的一定很好。 但是一句都不问,她又觉得自己太过没良心。 孔茂生说,“这边发生洪水,建国知道消息后还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过,知道你立的功也为你高兴,让我传达给你。” 何思为说,“我宁愿自己说错了,被领导批评。” 孔茂生说,“天灾避免不了,你能靠知道的常识,提前发现,又不在乎被人扣上散播流言的罪名,已经做的很好。思为同志,你只是凡人,不要把所有的担子都扛在自己肩上。况且你还小,要多为自己着想一下。” 孔茂生也才说起正事,“接下来局里会组织一部分人去医院护理班学习,我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你有能力,又懂医术,那希望你能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最大,为人民为国家做出贡献。” 经历了这次洪水,何思为也意识到她能做到的太渺小,她想救更多的人,想帮助更多的人。 孔茂生并没有让她立马给出答复,说,“好了,那边应该也安排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何思为起身,见孔茂生结束谈话,她没有提回养殖农场的事,而是跟在他身后出了办公室。 院子里人来人往,不远处还停着四辆解放牌卡车。 徐宏正在和人说话,看到孔茂生出来,和谈话的人交代几句,小跑到孔茂生身边。 “区长,汤原农场的五十个职工已经都组织好,现在出发吗?” 孔茂生看了一下手表,然后抬头说,“出发吧。” 随后,他侧脸对何思为说,“思为同志,期待在区里见面。” 孔茂生走了,相送的人有这边的干部,何思为没有往前凑,看着孔茂生上车,就转身回了住处。 宿舍除了赵永梅和胡娟,滕凤琴竟然也在。 何思为一进屋,滕凤琴就笑着先打招呼,“思为,回来了。” 何思为只嗯了一声,胡娟往炕里移身子,何思为就在她让出来的地方坐下来。 这样一来,与滕凤琴之间不用凑的太近,中间还坐着一个赵永梅。 滕凤琴似没有看到何思为冷漠的态度,自顾的说,“这两个月,一直帮着大家处理伤口,有很多人在洪水里划伤身体,伤口又发炎,不然早就过来看你了。对了,区长给咱们拨粮食了,回到连队,咱们就可以安心搞建设了。” 胡娟说,“孔区长让姜场长找人去区里,我们就知道了。” 滕凤琴没话找话,胡娟没给她面子,再有区里给拨粮食的事,早就传开了,并不是什么封闭的消息。 何思为是不想搭理滕凤琴,所以她说的话虚,也没有戳破她,胡娟脾气直,看不得滕凤琴这副虚伪的面孔。 两个月再忙,还能抽不出时间来看何思为? 弄的像大人物,离开她那些受伤的人就活不成一样。 加上肖寿根的事,滕凤琴和谢晓阳又‘立功’,胡娟也不客气,阴阳怪气的怼了回去。 滕凤琴不和胡娟计较,她的目的很明确,其他人也根本不放在眼里,更不需要和其他人打好关系。 她需要处理好的,就是与何思为之间的关系。 只要紧紧抓住何思为,就有希望。 当然,以她和何思为如今的疏远,肯定不能指望何思为给她好脸色看,更不可能与她交心。 她需要的,只是在关键时刻,抓到一丝机会,自己有机会离开北大荒。 她也很肯定,在何思为身上,她能抓到这样的机会。 第409章 短暂安顿 最近一段时间,滕凤琴做为汤原农场十三连的队医,积极参加对伤员的治疗,真正参与到其中,她才发现她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她知道如果她不学习,哪怕机会递到眼前,也没有能力抓住。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她怎么才能提高自己?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比如她想改变自己的未来,只能寄托在何思为身上。 她想让自己改变现状,学到更多的东西,亦是在何思为身上。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这么急切的想改与何思为之间的关系。 滕凤琴只能忽视何思为的冷漠,面对冷脸和疏离,仍旧陪着笑,甚至主动作了很多改变。 她姿态放的很低,“思为,我来之前找过徐连长,和他商量这次回到连队后,仍旧由你做队医,我做助手跟在你身边学习。” 何思为蹙眉,看向滕凤琴,不明白她要搞什么事。 就是胡娟和赵永梅也打量着她,滕凤琴脸微微发烫,衣袖下的手握紧,深吸一口气,虔诚的说,“我学的只是护理,但是在北大荒这里,更需要的是懂医的大夫,我想尽自己的力量为国家为人民奉献自己。以” 这话别人说,还能让人相信。 不过从滕凤琴嘴里说出来,是一点可信度也没有,只会觉得她又要搞事情。 只是她说的是要为国家为人民奉献自己,这话不好反驳,就是嘴碎的胡娟抿抿唇,也没有说话。 一场洪水,水位虽然退下去,但是一连两个月,没有见天见晴,阴雨绵绵的小雨,仿佛天漏了一般。 眼看进入夏季,防汛形势力仍然很严峻。 领导班子每天都会碰面开会,之后再进行动员大会,特别是其他地方看到汤原农场的情况后,方便也不敢掉以轻心。 73年四月初,一直到六月中旬,防汛防洪成为了头等大事。 何思为跟着回到十三连后,她私下里找过徐风山提起回养殖农场的事情,被徐风山拒绝了。 徐风山说,“思为,孔区长特别交代过你的事,让你继续留在这边,他说如果你找到我,让我把这话告诉你,你就会明白。” 何思为知道不能回去后,就退而求其次,“那我请几天假回去看看老沈呢?他一个人在那边,我实在不放心。” 徐风山仍旧不同意,“思为,不是我不同意你回去,老沈在那边的情况,上面也注意着,洪水之后,那边的路一直不通,还要等,路通之后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看出何思为的失落,徐风山劝她,“别担心,老沈能照顾好自己,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姜立丰推门进来,他说,“看到连队灯亮着,就过来看看。” 这次洪水的事情,姜立丰因保护财产和牲畜,又及时做出正确决定,而避免了人员伤亡受到上面表扬,立下大功。 听到这些消息时,何思为内心很平静,当时的情况确实因为姜立丰站出来,才能那么容易让大家转迁到高处,抛开前世个人恩怨,姜立丰这次立功也是他应得的。 因为防汛的事情,姜立丰时间待在下面连队,所以每隔上几天就会出现在十三连,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仿佛他就是十三连的人。 办公室里只有有他们两人,徐风山也解释了一下,“思为想请假回养殖农场,那边路还没有通,我没有批。” 姜立丰听了就看向何思为,开口说,“养殖农场那边的道上的水位仍旧没有退,上面隔几天就会派人过去观察一下,也派船去过营地,营房虽然被水腌过,但是里面并没有生活用品,沈汇鸿文同志并没有回去过,应该是安全的,并不会出事。” 何思为向孔茂生反映过老沈的情况,此时听姜立丰的话,也信了八分,毕竟如果不知道内情,是不会知道老沈在洪水之前就离开了。 徐风山也在一旁劝,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何思为也只能在十三连继续待下去。 重新回到十三连后,何思为觉得放心的就是滕凤琴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搞事情,也知趣的除了平时有患者过来,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做为十三连新委任的副连长谢晓阳,也自觉的没有出现在何思为面前,让何思为在十三连短暂住的日子也没那么煎熬。 洪水破坏的东西太多,电也是才通几天,与外面的通信都断了,想写信或者发电报,就要去区里才行。 何思为心里挂念老沈的事,又担心他孙子听到后着急,在回到连队工作安稳下来后,她请了三天假去区里。 区里那边能发电报,何思为不知道这个时候发,还能不能来得及,到区里的当天她就把电报发了出去,当天想回连队没有车,她便在区里住下来。 何思为没有去找孔区长,她是过来办私事,况且孔区长帮了她很多忙,再有现在都在忙防汛防洪的事情,不去区里找人,何思为也猜着他在防汛第一线,不可能待在区里。 在招待所住着,何思为趁着空余时间,给唐爽和张玉方写了信,把自己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又问她们的情况。 最后临醒前,她才给老家的何枫写信,自打年前接到弟弟的信之后,就再也没有接到过信,何思为也很担心。 将三封信写好,何思为才闭灯睡觉。 第二天她去区里等车,要有顺路的车,才能搭车回去,等车期间,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何思为立马寻了过去。 看到找她的人,何思为一眼就认出是昨天邮电局那边的工作人员。 “黄妙华同志,我在这。”何思为挤过去,“是有我的电报吗?” 昨天离开时,她和黄同志说过,她会在这边住一晚,如果有电报可以去招待所找她。 黄妙华看到何思为也松了口气,她说,“我去招待所,说你到这边来搭车,总算是赶上了。” 她把手里的电报递给何思为,“部队那边的电报,你快看一看。” 何思为不敢耽误,立马接过电报,上面的内容并不短:任务在身,不知归期,部队已派人两日后到达区里。 第410章 滕凤琴的绝望 部队派人过来处理老沈的事情,这是好事。 电报的内容,黄妙华自然是知道的,她多嘴的问了一句,“何同志,部队那边要派人过来,你要不要在这边等两天?” 何思为收起电报,对黄妙华说,“不用了,部队过来人,会直接找区里对接。” 黄妙华想想也是,这边搭车的人多,黄妙华拉着她,何思为一头雾水。 主要是黄妙华的举报,弄的像她们很熟一样。 可是两人明明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走到一旁,黄妙华笑着说,“你不必紧张,我和小徐很熟,他回去时,私下里特意找我说过,让我多照顾照顾你。” 小徐? 何思为问,“徐华斌吗?” 黄妙华说是,“我和她母亲认识很多年,我派到北大荒这边后,联系的才少了,不过关系一直很好。小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把你当成朋友,在我眼里你和自己家孩子没有区别。以后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直接到区里找我。” 何思为挺惊讶的,乖巧的喊了一声黄阿姨,“以后给你添麻烦了。” 心中却清楚,对方说的不过是客套话,把她当成自己家孩子,看的也是徐华斌母亲的面子。 黄妙华说,“自己人,以后不用么客套。” 又客套两句,黄妙华才离开。 看在徐华斌的面子上,黄妙华态度很和蔼,言谈举止之间,对何思为的态度就像对自己家的晚辈。 何思为没敢当真,只是没想等搭上车回连队的路上,心想不知不觉中又欠了徐华斌人情。 再往深处想,也就想通为什么黄妙华能亲自追到区里这边给她送电报了。 工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完全是看在徐家面子,而且黄妙华与徐家认识,何思为猜着她在邮电局的职位也不能低了。 何思为是傍晚到连队的,医务室里滕凤琴还在,看到何思为进来,她抿抿唇,拿起手中的书,就往外走。 与平时的态度就像两人。 何思为没搭理她,折腾两天,虽然是坐车,但是路不平卡车颠簸,浑身的骨头像散了一般,酸痛的厉害。 她才坐下,揉着肩,就看到滕凤琴折返回来,心情应该很不好,是用脚将门踢开的。 滕凤琴用的力气不大,但是有手不用反而用脚,可见心里是憋着火呢。 何思为继续揉着肩,没搭理她。 滕凤琴走到办公桌前,问何思为,“你去区里干什么?” 何思为不客气的说,“私事。” 滕凤琴抿抿唇,“思为,之前我说过我现在想努力学习,为北大荒贡献自己一份力量,我说的并不是谎话。” 何思为皱眉,“凤琴姐,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绕弯子的话我听不懂。” 心想难不成有人在背后传滕凤琴的闲话,滕凤琴以为是她搞的鬼? 她浑身酸痛,不想和滕凤琴争论这些没用的,但是又了解滕凤琴,她现在闹着又折回来,不可能几句话就打发走,索性直接了当的问了。 滕凤琴说,“思为,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我会和你争,你是医我是护理,我就是现在努力学,也追不上你。何况北大荒这边缺大夫,即便是我有一日学成做了大夫,也不会影响到你什么。” 何思为沉得住气,不说话,手仍旧不停,双眼望着滕凤琴。 她这副风轻云淡的态度,滕凤琴看了火大,“区里培训名额,有护理有大夫,你不是一直想当大夫吗?你可以和徐连长申请大夫名额,这次洪水你也立了大功,只要你提出来区里一定会同意。” 何思为笑了,“你说我去区里是和你抢名额去了?” 滕凤琴说,“不是吗?昨天下来的消息,你昨天就去了区里,不是因为这个吗?上次培训你名单被弄下来,是因为你没有经过专业的医生培训,这次你也担心会这样,所以才去区里吧?” 到了这个时候,何思为才明白滕凤琴误会了什么,她说,“凤琴姐,你自己小人,就不要把别人想的都像你一样自私。再有能进修这是好事,如果能争取到名额,我当然会争取。你现在质问我,不也是想争取名额吗?怎么事情到你身上,就理所当然,落到我身上,就是我背后搞小动作了?” 对自己要求宽,对别人要求严,何思为心想滕凤琴这脾气,这些日子能挺到现在露出本相,也难得了。 滕凤琴很委屈,“思为,将心比心,从下乡到现在,有两年了,我对你什么样你拍拍良心?我也问过你很多次,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不肯原谅我?就因为我为你下乡吗?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解释,你都不相信会。你一直觉得我下乡是为了给我弟弟腾工作,你这么想就这么想吧,就当我是为我弟下乡。除了这件事,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对,你告诉我?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比你大几岁,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真不想咱们俩走的越来越远。” 何思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走不到一起去很正常。” 何思为根本没有多说的意思,滕凤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两年她一直试着缓和关系,她也承认她私下里做了很多针对何思为的事。 但是那些事,并没有人知道真相,她也不相信何思为知道,可是何思为对她的态度,仿佛就知道她在背后做了什么。 滕凤琴有些绝望,态度也没有先前那么恶劣,“思为,这里太苦了,看在咱们俩一起长大的份上,你不要和我争名额了。” 好像生怕何思为会拒绝,滕凤琴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滕凤琴闹了一场,何思为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想让滕凤琴放弃在她身上的那些‘想法’也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好在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晚上,赵永梅和胡娟结伴来找何思为,也给她带来了上面又要举办培训的事。 赵永梅是担心何思为,所以下工后吃过饭,就喊着胡娟过来了,“这次需要的人多,下面名额给的多,你会以养殖农场的名单被推荐上去,所以把心放肚子里,其他的什么事都不用管。” 第411章 滕凤琴被挤 何思为一听这话,就知道赵永梅她们也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甚至听到的更多。 胡娟瞥赵永梅一眼,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小声把连队里现在大家聊的最热闹的话题说了。 “你借调到这边后,虽然和大家平时接触不多,但是你做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虽然不是连里职工,但是大家还是推荐你去区里学习。” 赵永梅见她说不到正题上,插嘴道,“这次区里给下面每个连队两个名额,指定到连队。我们连有些情况你不了解,你没有过来前,队医是滕凤琴,护士是姜英红。她以前身体有毛病,没有跟大家一起出过工,平时就在医务室帮忙,所以合并之后,姜英红有几年护士经验,就直接在连里上任了。” 胡娟连连点头,“这样算你,就是三个人,大家自然是支持你的,不过也有些人想巴结姜会计,说你是临时调来的,你的职责就是给大家看病,你去学习谁给大家看病啊。这些人也太自私了,也不想想当初洪水来了,如果不是你,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样呢。” 赵永梅说,“话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不过胡娟白天反驳回去了,你是养殖农场出来的,你们农场也有名额,我们也知道你能想明白,但是还是担心你听了心情不好,就过来和你说说。” 何思为和两人道了谢,又劝两人安心,“我想的开,你们放心吧,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平时我也不和连里人接触,他们议论什么也传不到我耳里。” 赵永梅笑着说,“我就说你没事,胡娟担心。” 说着回头问胡娟,“现在听到思为亲口说的话,你总安心了吧?” 胡娟笑着说,“安心了。” 赵永梅无奈的摇头,“你也不小了,不要总一惊一乍的。” 说教了胡娟几句,赵永梅把白天徐明母亲和人吵架的事说了,“说起来你都不会相信,你猜这次站在舒阿姨这边的还有谁?” 何思为说,“因为什么吵架啊?” 胡娟抢着回答,“因为别人讨论你去区里学习的事。” 何思为想了想,最后摇头,“连里这么多人,我实在猜不到。” 最后还是猜了一下,“总不会是王国栋他们几个吧?” 几个人是柈子农场出来的,除了他们,何思为也猜不到旁人了。 赵永梅说不是。 胡娟也兴致勃勃的让她继续猜。 何思为想了一下,“总不会是滕凤琴吧?” 两人摇头否认,继续看着她。 “聂兆有?” “段春荣?” “谢晓阳?” 一个个被否定,何思为实在猜不出来,说,“该猜的我都猜了,总不会是姜家人吧?” 胡娟竖起大拇指。 赵永梅笑着说,“我就说你能猜到。” 何思为汗颜。 全连的人,该猜的不该猜的,她都猜个遍,夸她厉害,她都有点臊的慌。 好在,赵永梅顺口夸了一句,没在这话题上多停留,“舒阿姨和人争论时,史喜凤也跟着上去理论,说她闺女不去也得让你去,你说奇不奇怪?这不像她的作派啊。” 前婆婆为人,何思为太了解。 特别是婆家有多宠着姜英红,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宁愿自己家女儿不去学习,把机会让给她,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何思为晃神的功夫,听到赵永梅在叮嘱她小心点,“私下里有人说姜场长对你一直很另眼相待,姜会计对你的评价也很好,都在传姜家有意娶你进门。” 相处这两年,赵永梅了解何思为心不坏,也有意深交,“这次洪水的事,林场长一直很不满意姜场长,你可别被当枪使了。” 何思为也觉得这事确实挺蹊跷的,面对赵永梅和胡娟的好意,何思为再次表达了感谢。 明天还要上工,两人也没有久待,在夜色中离开。 何思为洗漱后躺下休息,被褥仍旧是自己那套被褥,被洪水泡过之后,又在水里洗干净,然后在太阳下面晾晒,但是这两个月一直是阴雨绵绵的天气,纵然被褥后来干了,上面也带着发霉的味道。 不盖没有别的被褥,只能将就着用。 何思为平时休息,都是穿着衣服睡的,实在冷了才把被子盖在身上。 她脑子没有闲着,在想着赵永梅她们带来的消息,这么一安静下来,先前想不通、想不明白的地方,突然就想通了。 赵永梅说姜家人出来挺她时,几次提到她是外借调的,而且又懂医术,现在细想想,姜家人确实有几分小聪明。 强调她的医术,再强调她是外来的,每个连队两个名额,姜英红和滕凤琴,加上她一起去学习,也符合要求,毕竟她不算是十三连的人。 姜家的用意不甚明显,但是只需要往深了想,也就想得通了,并不是很难猜。 第二天,滕凤琴到医务室上班,仿佛昨天闹的不开心没有发生过,照常和何思为说话打招呼。 何思为不接话,滕凤琴也不在乎,不多时姜英红过来,她就像往常一样和姜英红两人帮着过来处理伤口的职工换药,也不去主动招惹何思为。 上午十点多,谢晓阳过来时,医务室这边没有看病的职工,太何思为看阳光足,把被褥拿出去晒,搭好后回身才发现谢晓阳。 人站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悄无声息,何思为一回头看到有个人,吓了一跳。 谢晓阳说,“思为,区里要招医护人员学习的事,你听说了吧?” 何思为淡淡的问,“有事吗?” 谢晓阳习惯了她的冷淡,“我和徐连长商量,将你的名额递上去,后天报到,你这几天把手里的工作和滕凤琴交接一下。” 何思为只说了一声知道了,就没有再说话。 谢晓阳张张嘴,长长叹息一声,“你今年二十了,个人问题也该考虑考虑了。” 何思为一言不发。 谢晓阳就知道会这样,心情复杂的深深看何思为一眼,转身走了。 何思为心下冷笑,一个个的都在她这表‘深情’呢,外人看了还以为有多关心她呢。 心里正鄙夷滕凤琴和谢晓阳做女婊子还立牌坊,就听到身后传来滕凤琴冷嘲热讽的声音,“谢晓阳对你还真是用心。” 第412章 滕凤琴为自己争取 何思为闻言没有急着开口怼回去,滕凤琴阴阳怪调的口气,她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 这种人,你和她吵不明白,她更不在乎脸面这种事,想要好处时能拉得下脸来,更能立马翻脸。 或许知道何思为的态度,滕凤琴越发放肆,嫉妒之火让她失去理智,说出来的话也不经过脑子。 她说,“思为,谢晓阳结婚了,你现在还和他纠缠,就不怕对你影响不好吗?我一直以为你懂得避嫌,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何思为说,“那就谢谢了,为不影响你心情让你更失望,希望以后你躲着我远点。” 说实话,她看到滕凤琴和谢晓阳就烦,滕凤琴又动不动在她这闹一番,何思为也有些火大。 滕凤琴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何思为脸上,见她没有心虚没有害怕,反而一脸嫌弃,一时不敢相信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两人离的近,又站在阳光下,滕凤琴发现何思为的皮肤很好,不像她们风吹日晒又黑又粗糙,何思为的皮肤白而细嫩,虽然没有摸到,但是滕凤琴明白如果摸到了,触感一定和煮熟的鸡蛋一样。 明明大家都是风吹日晒,为什么何思为就偏得老天爷宠爱,皮肤就可以这么好? 何思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瞩目。 凭什么? 滕凤琴打小就嫉妒何思为,在知道她工作被继母弄走后,她高兴的几晚都没有睡,甚至也不怪家里狠心让她把工作给弟弟,而让她下乡。 想到何思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单纯不知世事,滕凤琴已经想到何思为的生活有多悲惨。 结果到了这边,她的计划被打乱,何思为失去掌控,看到她去最艰苦的农场,没有等来笑话,反而何思为还搭上老沈。 滕凤琴发现老沈并不是普通老头的事,还是从上面对老沈的态度里品出来的,她想过各种办法,学何思为那样想让老沈接受她,结果根本没有用。 心中有不甘,不过她看到何思为并不知道老沈的真正身份,心里暗暗得意,也将这事瞒了下来。 一个无用又被放在牛棚的老头,她不相信何思为能一如既往的对对方好下去。 她压抑着心底的嫉妒,一次次告诉自己她只能忍,她要靠着何思为才能离开这里。 可是.....有时她真的控制不了想要抓狂,就像此时这张完美无瑕的脸,什么也不说淡淡的看着你,就像神在俯视着,这种鄙视又不屑的态度,真是嚣张的让人忍不住想歇斯底里。 面对滕凤琴要吃人的眼神,何思为淡淡的说,“你看啊,一直为难你的,至始至终都是你自己。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也给你一句忠告,你想的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何思为声音顿了顿,强调“在我身上,你什么也不会得到。” 滕凤琴被看穿心思,自然是又羞又恼,偏偏她又没有勇气承认她就是这么想的,内心里也很抗拒这种无力感、失控制。 她还想将事情扭转回她希望的画面,“思为,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吗?为了在你身上捞到好处陪你下乡?” 何思为说,“那你就当我误会你吧,以后不想被我误会,就离我远远的。” 原本就打算这么走了,何思为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滕凤琴,“对了,咱们俩确实没什么关系,耍小脾气是关系好的朋友之间才会有的,不适合用在你和我之间,你是要脸面的人,希望你以后能注意一下这方面。” 何思为说这些时,正好有职工路过,将这些都听了去,不由得面露诧异的打量两人,何思为丢下话走了,独留滕凤琴站在原地,备受瞩目的自然只有滕凤琴一个人。 她抿抿唇,臊的脸通红,扭身跑了。 何思为与滕凤琴之间的关系,一直备受争议,两人在医务室闹不快的事,被人看到的当天,就在连队里传开。 加上去区里学习的名单也下来,何思为自然是其中一个,另一个竟然是姜英红,而不是滕凤琴。 大家本能将两件事扯到一块议论。 滕凤琴也不认,她晚上去了徐家找到徐风山,也直接道明来意,“连长,我在区里学习过护理,没有下乡之前也是在医院做护士,从专业角度看,我都胜过姜英红,为什么连里把名额给她?” 徐家刚吃过晚饭,舒向英在厨房洗碗筷,见儿子偷偷趴在外屋门那,她走过去,伸手拧在儿子耳朵上,扯着人离开里屋门。 徐明受痛,五官拧在一起也不敢发生声音,怕屋里的人听到,一直到了外屋门,他才敢小声求饶。 “妈,你轻点。” 舒向英用手指戳戳儿子额头,“你老实点。” 徐明嘿嘿笑了两声,眼睛瞄着母亲不注意,又快步跑到里屋门外面,耳朵也贴上去。 舒向英拿他没办法,索性也不再管他。 屋里,徐风山面对滕凤琴的意见和不满,倒是很坦然,他说,“风琴同志,你的想法没有错,这次连里决定不让你去区里学习,也正是因为上次你已经去过,所以这次把学习机会让给需要学习的人。” 滕凤琴咬紧牙,低声说,“连长,我虽然做护士有经验,但是我想提升自己,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欠缺的地方,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错过每一个能学习的机会。连长,我知道我这样说,你会觉得我觉悟不高,应该把机遇让给更需要的同志,可是我在医务室的这一年多,遇到很多职工身上问题我不能解决,何思为是别的农场的,早晚要回去,姜英红只是学护理,咱们连队未来缺的仍旧是对看病有深入了解的大夫,所以我希望连里能重新考虑一下,我可以保证只要让我去学习,我未来一定能担下队医的职责。” 徐风山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滕凤琴说的这些,是在不知真正内情的情况下。 第413章 谢晓阳出主意 连队私下里的传言,徐风山当然知道,他也和谢晓阳说过要和大家说清楚,谢晓阳却说都按规矩走的,不用理会别人说什么。 理是这个理,徐风山却知道谢晓阳为什么不愿意出来解释,无非是连队里两个名额,有一个给了林水芳。 林水芳是场部医院的,按正常程序走,应该在场部报名,但是这次却是以谢晓阳妻子的身份,在连里进行竞争的。 滕凤琴找上门,徐风山也没再隐瞒,滕凤琴在听完是这个原因后,错愕不已。 她仍旧有诸多疑惑,“连长,林水芳是谢晓阳爱人,但是她是场部医院的啊。” 徐风山说,“何思为是借调过来的,早晚要回去,她一离开咱们连仍旧没有队医,所以场里开会后决定,派林水芳下到咱们连做队医。” “可是...可是她现在还不是队医啊,而且咱们连不是有我吗?” 徐风山说,“这不是要去区里学习吗?所以林水芳没有下连队,报道直接从那边走,等学习回来直接回咱们连。” 要不是看滕凤琴脸上被打击的神情很重,徐风山也不会多解释,这事一想就通,如果林水芳不是被任命为十三连队医,也不会被选上去区里。 滕凤琴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连长,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人浑浑噩噩的走了,外屋徐明让出路来,目送人离开,听到屋里父亲喊他,他才进了屋。 “爸。” 徐风山说,“你跟上去看看,别想不开出点什么事。” 徐明不以为意,“她心大着呢,谁想不开她也不会想不开。” 徐风山眼睛一厉,“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徐明这才出门,路过外屋时,听母亲也叮嘱他,“被发现了好好解释。” 徐明闷声说知道了,埋头出了家门。 舒向英也收拾完碗筷,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手,边走进屋,往炕上一坐,担心的问,“这事是不是要在连里投个票?你刚升上连长,别让大家有意见。” 徐风山说,“有意见闹起来也不是我该担心的,这是上面的决定。” 舒向英张张嘴,也被丈夫带来的消息惊到了,眼睛慢慢瞪大,“这样怎么行啊?” 被选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场长女儿,一个是副场长妹子。 这根本就是.... 想通这些,舒向英心里的那点担心散了,“就盼着有人能理解你的难处吧。” 上面有正副场长压着,连里有正场长的女婿,以及副场长一家子,做为连队一把手,做事处处受拘束,想想都为丈夫委屈。 徐风山是男人,比妻子想的开,“没有经历那场洪水,今天面对这些,我也会为自己感到委屈。如今想开了,咱们能好好活着,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而且只要连队建设粮食产量搞上去,没有什么委屈的。” 舒向英做不到像丈夫这么高的觉悟,她性子泼辣,又势利眼,一向眼高于顶,后来慢慢脾气改了很多,还是在原十三连那次集体事件后,才有所改变。 此时面上不说,心里却将姜家和林家记恨上了。 徐风山了解妻子,软声劝道,“不用想那么多,思为那丫头有句话说的好啊,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现在有时间,就想想徐明的婚事,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舒向英说到这个,来了精神,“你说何思为怎么样?” 徐风山不客气的说,“不行。别看徐明是我儿子,我也不能说假话,他配不上思为。” 舒向英抿抿唇,虽然他也很喜欢思为,也知道儿子配不上,可听到丈夫嫌弃自己儿子,心里还是忍不住不舒服。 再说徐明那边,从家里出去跟上滕凤琴,察觉人没有回宿舍而是往连部去,以为是想找何思为麻烦,暗暗庆幸还好他爸的话跟过来。 结果到连队,远远看到滕凤琴敲的是谢晓阳的宿舍门,徐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睛亮了,像看到了金子似的,滕凤琴一进屋,他就飞一样的冲过去,不过却是宿舍后面的窗户,而不是门那里。 谢晓阳看到滕凤琴大半夜找来,便猜到她来意,让人进屋后,他去桌子那倒水。 滕凤琴心里很不好,“不用客气了,我来就是想问你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谢晓阳已经拿起暖水瓶,又放回桌子上,转过身问她,“什么事?你说吧。” 滕凤琴盯着谢晓阳的双眼,“我知道和你爱人比起来,我是个外人。但是咱们俩一个家属院里长大的,你爱人有林家依靠,我在这边只能靠我自己,为什么你就不能看在从小的情份上拉我一把呢?” 谢晓阳皱眉,“你说的是去区里学习的事吧?那事不是我做的主,我有多大的权力,你也知道。实话告诉你,名单是场里决定的,就是徐风山也是接到的通知。” 滕凤琴不说话。 谢晓阳说,“白天我找思为时,你听到了吧?” 滕凤琴心情不好,不想回答,可是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任性的资格了,她与谢晓阳只是一个大院长大的,论情份还不如他与何思为深呢。 所以忍着心中的不快嗯了一声。 谢晓阳看她一眼,“你想去区里学习也不是没有办法,除非你换连队。” 滕凤琴打起精神,急着问,“可以吗?” 谢晓阳说,“养殖农场那边还有有一个名额,我岳父说过一嘴,具体行不行,你得找林水芳问。” 滕凤琴想了一下,说,“行,那我自己找林水芳。” 谢晓阳指出路来,能不能行得通就要靠她自己的。 第二天,滕凤琴就请假去了场部。 徐明是趁着早上大家都上工了,他才偷偷跑回来的,姜英红自己在医务室,听到有人侧头看一眼,发现是徐明,还不等开口打招呼,徐明探个头就走了。 徐明在后院的树下找到纳凉的何思为,他大步凑过去,“你怎么不在医务室啊?” 何思为心想当然是不想和姜英红同一屋檐下待着,面上却没有说,只问他,“你找我?” 第414章 姜化成的私心 徐明看她的样子,长叹一声。 小声把昨晚他偷听到谢晓阳和滕凤琴的对话说了。 何思为听了后说,“滕凤琴做什么是她的事,不招惹我就行。” 徐明替她着急,起身从何思为左边换成饶到右边蹲下,“我这不是担心滕凤琴真调到养殖农场,你受欺负吗?一个地方派选两个人,只有你一个,有什么福利都是你的,再多个她不就多个人和你争嘛。” 何思为提醒他,“你忘记了?她是护士我是大夫,她和我没有竞争的机会。” 徐明愣了一下,说,“对啊,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 何思为注意到姜英红从医务室后窗往这边看,问徐明,“就这事?没别的事快去上工吧,姜英红看着呢。” 徐明说她爱看就看,我还怕她,但是又不想给何思为惹麻烦,起身离开时说,“你不是要走了吗?我妈让你今天晚上去我家吃。” 叮嘱何思为别忘记了,一边起身跑走了。 昨天接到谢晓阳的通知后,何思为就收拾了东西,她的东西带过来的很少,明天去区里报到,只要把李行打她带着走就行。 其实能去区里,何思为挺高兴的,她还可以打听一下部队的人过来是怎么处理老沈的事情的。 回到医务室,姜英红开口就问何思为,“徐明找你干什么?” 何思为不惯她毛病,“你好奇可以为他啊。” 姜英红不满意何思为对她的态度,眸子一转,便洋洋得意的说,“你这次能去区里,是我大哥推荐的你。” 何思为走到桌子旁坐下,整理桌子上的职工病例记录本,看也不看姜英红,说道,“姜英红同志,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不然就凭你刚刚的话传出去,姜副场长会被扣上公权私用的名声,你确定不在乎这些话对他的影响?” 姜英红不说话了,但是看着何思为的眼神似能喷出火来,用力的瞪着何思为,可惜时间一点点过去,何思为根本没有抬头看的意思。 姜英红的怒火像泄了气的气球,姜化成从外面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向不服输又斗气足的女儿,仿佛受了天大的挫折,两肩都耷拉下去。 姜英红看到来人,鼻子莫名一酸,委屈的喊了一声爸,便不说话了。 姜化成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明天去区里,回家收拾东西去吧。” 姜英红像被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走了。 目送着女儿走了,姜化成目光才落到何思为身上,年轻的姑娘身上,处处透着活力,眼前的小姑娘是娇弱型的,弱不惊风,让人无形中生出要保护的欲望。 姜化成的眸子暗了暗,神情仍旧严肃,但是声音里却透着一抹察觉不到的欲望,“思为啊,明天要去区里报到的事,知道了吗?” 何思为捏住本子,暗暗深吸一口气,将心里对姜化成的厌恶压下去,“姜会计,知道了,昨天谢连长通知的。” 姜化成嗯了一声,没有离开,反而还走到桌旁,扯了椅子在何思为地面坐下来。 姜化成目光和蔼,就像面对自己家的晚辈,“思为,你是个好孩子,年纪虽然小,但是很稳重又有见识。英红从小被我和你婶子宠着,大多数的时候就像个孩子。这次你们一起去区里,平时在一起的时候不多,但是都在医院,叔就麻烦你帮忙多盯着些。她做的事不对,你直接说她,我回去也告诉她,让她听你的,有什么事你也帮她拿拿主意。” 何思为直接拒绝的说,“姜会计,我和姜英红同志同岁,两人也不怎么熟,你让我给管她,这可是为难我。况且大家都去区里学习,能有什么事?真有事医院里也会联系姜场长,您忘记您儿子是副场长了吧?要我看真没必要担心姜英红同志。” 姜化成被拒绝,没有羞恼,和蔼的说,“你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太谦虚了。明天要去区里报到,晚上去我家里吃。” 何思为说,“姜会计,我已经答应去徐连长家里吃了,不信你可以问姜英红同志,刚刚徐明过来时,她也在。” 主动递了两个橄榄枝,都被拒绝,换成任何人都会恼,何况是姜家这样的人家。 儿子是场长,当父亲的是会计,这样的家庭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干部家庭,多少人挤破头想巴结呢。 只是落在何思为身上,她做不到。 前世做不到,今生知道姜化成真实面目更做不到。 前世她嫁进姜家,姜立丰过了新鲜感,便整日不着家,婆婆给她气受,每每这个时候都是公公姜化成站出来。 也因此,她最重重公公,把公公真正当成亲人。 可谁能想到他就是头狼,趁一次家里只有两人,对她下手,她这才发现姜公化真面目,虽然最后没有被姜化成得逞,她心里气不过,等姜立丰回来说给了他,哪知被婆婆听到,却被婆婆薅着头发打,骂她不要脸勾引公公。 她挨了一顿打,有婆婆、有丈夫,还有小姑子。 那是78年,经此一事,何思为在姜家的日子越发不好过,好在那时很多知青返城,有些参加高考,何思为回了省城,之后一系列事情,她再次回到北大荒,然后女儿出事,她最后沦落街头而早早过世。 回想自己悲惨的一生,再对上姜化成此时‘慈爱’的目光,何思为后脊梁骨一寒,被那‘慈爱的目光’背后的阴毒吓的打了个冷战。 姜化成的目光在小姑娘的红唇上一扫而过,只是轻轻一眼,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这样的小姑娘,还有这似无骨的身体..... 姜化成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好,那以后有机会去区里,叔请你下馆子。” 姜化成走了,何思为的身体久久没有回温,是前世她神经太大条,还是今生与前世不同,姜化成在她还没有嫁进姜家,就已经忍不住对她有‘想法’了? 因为姜化成的事,晚上去徐家时,何思为心情都没有好过来,强打着精神与徐婶子说话。 第415章 夜遇危机 徐风山看出何思为有心事,误会是因为滕凤琴闹的。 饭后坐下聊天时他主动提起昨晚滕凤琴过来找他的事,又将人选名额是场部决定的细细说给她。 徐明一直耐着性子坐在旁边,爸爸那边刚说完滕凤琴离开,他立马抢过话,“昨晚她去见谢晓阳,谢晓阳给她出主意,只是不知道林场长会不会帮她。” 徐风山还不知道这事,听的一愣,“什么主意?” 徐明说,“就把滕凤琴转到养殖农场啊。” 徐风山说,“怕是不止谢晓阳一个人这么想,也有人这么想,这事不容易办成。” 徐明也说,“谢晓阳只出主意,不出面,可见几率不大。” 白天与何思为分开后,徐明细想了下,觉得谢晓阳这人挺虚伪的,他真想帮忙,还用出这个主意吗?直接和林富德打个招呼就行了。 他是林富德女婿,在林富德面前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徐风山瞥儿子一眼,“你能想到,滕凤琴也能想到。” 儿子是有些小聪明,可惜有些事还是想的不够透。 徐风山忧心的对何思为说,“谢晓阳这么提醒滕凤琴,一定是知道滕凤琴能说动林富德帮她,至于是怎么说服林富德,这个我就猜不到了。” 舒向英收拾完厨房,从外面进来,接过话,“你自己注意点,别算计到你身上就行。” 说着,又把一套衣服推到何思为面前,“这是我当姑娘时的旧衣服,这些年一直压在柜子底下,你拿去穿着。” 衣服看着很新,上面的褶皱也很深,可见是一直收着的,也说明很珍视。 何思为把衣服推回去,“婶子,我有衣服,等养殖农场那边路通了,我就请假回去取。” 舒向英性子直,不由分说拿起来,直接塞到何思为怀里,又按了两下,手也没收回来,嘴上说,“给你你就拿着,我没有闺女,徐明也穿不了,我现在胖了,衣服穿不上,又没有破剪了怪可惜的,给你你就拿着。” 最后松开手时,又补了一句,“你有是你的,我给你的是给你的。” 徐风山也开口劝说,“你婶子给你的,你就收着,别人上赶子要她还舍不得呢。” 舒向英哼了一声,“这话没错,我这人脾气不好,也不会做人,总是得罪人。合我眼缘的人,再不好,我也掏心掏肺的,我看不上的人再优秀,我一只眼也看不上。” 何思为笑了,“谢谢婶子,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一番心意,再拒绝就外道了。 想着前世舒婶子真是半只眼睛也看不上她,重生之后,她什么也没有做,反而入了对方的眼。 一边心里也默默的想,去区里后找机会给婶子做双鞋,把人情还回去。 晚上,何思为要回去,舒向英要送她回连部,何思为婉拒,“婶子,就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行。” 舒向英也没客气,将人送出屋,一直目送着人走进黑暗里,往连部那边去了,这才回屋。 大晚上的,徐明单独送何思为让人看到会传闲话,这也是为何舒向英要送人的原因。 连部在营房最前面,走过四排营房,就到了。 大晚上的,连队里也一片黑暗,偶尔能听到狗叫声,何思为知道那是姜化成家里的老黑狗。 前世她嫁进姜家后,那条老黑狗在她嫁进去的第二天就死了,婆婆为此关上门骂她半年丧门星。 全连初建,能养狗的人家几乎没有,这个时候人吃饱饭都费劲,更不要说养一只畜生,所以全连也就姜家有一条狗,这条狗在姜立丰出生那年救过姜母的命,听说姜母早产,家里没有人,是黑狗发现跑出去乱叫引了人过来,才救下姜母。 所以姜母对那只狗的感情格外深,当成救命恩人。 何思为回连部一路思绪都在回想前世的事,等到医务室门口时,才注意到狗叫声已经没了。 她没有深想,掏出钥匙伸手去打锁,她手顿住,心想离开时她可亲自锁上的门,难不成她没有锁? 不过一瞬间,何思为立马否认了这个想法,她不会记错,她是锁了门的。 难不成是滕凤琴回来了? 何思为拉开门,朝屋里喊了一声,“凤琴姐?” 医务室静悄悄的,四下时除了昆虫叫声还有蚊子小咬,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种安静,加上被打开的锁,何思为心生警觉,没有进去,反而往后退两步,可还是晚了一步,一道强而有力的力道突然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她的身体更是被束缚住,让她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何思为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拼命的挣扎,但是身体被紧紧的捆住,嘴也被捂住,任她用尽力气也没有丝毫的松动。 同时,头上被扣住东西,眼睛也被蒙了起来,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但是何思为能感受到又多出一个人。 头被蒙上之后,那双手也在她身上摸起来,伸进衣服里面,何思为心一凉,绝望了。 但是,她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双伸进衣服里的手从上到下,从前方向四周慢慢搜去。 是的,对方在她身上搜东西,很快她塞在内衣内兜里装的钱和票被掏出去,那双手继续往下搜。 察觉到对方的用意之后,何思为反抗的力气小了,片刻之后又奋力的挣扎起来。 对方在她身上反复搜了几次之后,才收手。 一切发生的时间很短,但是何思为却蒸腾出一身汗,她不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干什么。 下一刻,何思为只觉得头被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眩晕感传来,束缚她身体的人离开,她身体发软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细碎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直至四周安静下来。 何思为并没有失去意识,脑子短暂的眩晕之后,脑子慢慢清明起来,随之而来的也是一阵刺痛从后脑勺处传过来。 她一只手扯开头上蒙着的布,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借着月光,视野二三米的距离都能看清,除了虫叫声,什么也没有。 仿佛刚刚她受到抢劫和袭击都是一场梦,后脑勺的痛阵阵传来,才提醒着她不是梦。 第416章 得了便宜还不知足 时间过去很久,何思为双腿才有力气站起,撑着她走进医务室,关门上锁拉灯。 坐在椅子上,何思为一动不动,她带来的东西,被扔了一地,显然在她回来前,屋子先一步被翻过。 何思为还在后悔中没有安神,脑子有些空。 在连队路口处,隐隐能看到两道身影,两人凑的很近,借着手电筒的光,能看到其中一个是滕凤琴,另一张脸很陌生,并不是十三连的人。 数了钱和粮票后,滕凤琴说,“这些我不要,你都拿走吧。” 男人没客气,揣到兜里,对滕凤琴说,“你答应我的报酬呢?” 滕凤琴从兜里又掏出五块钱递给他,对方接过了,这才满意了,“行,以后有事你还可以找我帮忙。” 滕凤琴提醒他,“你是聪明人,明白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不用我多提醒你吧?” 男子笑了声,脸上多了几分邪气,“放心吧,我王五一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晚的事说出去,你是出事,我王五也逃不掉,我还没蠢到把自己给送进去。何况当初如果不是你出面,我妈那条腿也废了,我王五是个感恩的人,这些一直都记着呢。” 对方是聪明人,又直截了当说出来,滕凤琴放心了,她说,“不早了,你也抓紧回去吧。” 王五爽快的道别,往前走几步,借着手电的光,也看清子树下还拴着一匹马,他身子轻轻一抬,人就骑在马上,牵动缰绳喊了一声驾,骑着马扬长而去。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了,滕凤琴才借着月光,慢慢的调头往连里走。 在场部,滕凤琴见到了林富德,林富德很好说话,听到她为去区里的名额来的,也没有拒绝,甚至给很面子的直接做主给了名额,一切很顺利,滕凤琴很意外,心里也很不安。 直到从办公室离开,林场长也没有让她承诺什么,还是送她出来的林水芳出了‘要求’。 林水芳说她很喜欢医,特别是中医,爸爸的梦想也是希望她成为有名的中医,有一天林家被人提起时,不是因为场长这个职位,而是中医世家。 林水芳说的很委婉,“可惜中医想出人头地,哪那么容易,除非有自己家祖传的药方。” 滕凤琴还有很不明白的,她主动提起,“我和何思为打小就认识,何家是有药方的,有机会我看看能不能让思为抄一份出来,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林水芳小心翼翼的问,“这样行吗?就怕何思为不同意?” 林水芳没有拒绝,而是再一次和滕凤琴确定。 滕凤琴也肯定了林场长为什么会帮她,纵然不容易拿到,她此时也咬死了,“我私下里和思为沟通一下,应该不难。” 林水芳说,“那先谢谢你了。” 天色晚了,正好王五赶着马车要去下面办事,滕凤琴就搭了马车回了十三连。 要说她和王五能相认,也是先前发大水的时候,王五的母亲腿有条大血口子,和别人相比这伤不算重,又有那么多伤者,也就没有人在意一个老太太。 当时滕凤琴也是正好遇到,顺手给上了药,但是老太太当天晚上还是发了高热,送到区里医院医生说好在白天还处理了,不然伤口这样感染,就怕得了白血病。 也正是这样,王五在他母亲出院后,特意找到滕凤琴感谢一番。 滕凤琴翻过何思为的东西,没有看到过医书,最后猜着医书只能是被何思为藏在了身上。 又不能近身,靠她一个人想搜身不可能。 她的目光落在王五身上,滕凤琴这才生出让给王五钱,让他帮忙的想法。 滕凤琴的理由也很简单,说她东西丢了,怀疑是被别的知青偷了。 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滕凤琴也没想到,只搜到十多块钱和十多斤的全国粮票,根本没有医书。 她冒险做这个,还没有得到自己要的东西,滕凤琴很烦躁,难道那本医书真的没有带到这边,而是放到了何枫那里? 但是滕凤琴又觉得不太可能,何思为爸爸的工作厂子里赔钱了,何思为应该有一大笔钱,但是刚刚搜身之后,只看到十多块钱。 显然,还有一部分东西她没有带在身上,也没有带到这边来,难不成在牛棚那边? 不管怎么说,滕凤琴眼下也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寻机会去牛棚那边翻找,另一边给家里写信,让家里帮忙探探何枫那边的情况才行。 只是想到这两年来,她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何思为身上,白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心又沉了几分。 推开医务室的门,滕凤琴走进去,目光直接落在桌子旁,何思为呆呆的坐在那,一动不动,她进来后,也没有抬头看过来。 滕凤琴心底的那点不爽,散了些,面上装出关心的问,“看医务室的灯亮着,我就进来看看,你怎么还没休息?” 何思为这才动了,她扭头看滕凤琴,“刚从场部回来?” 滕凤琴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来,“去学习的机会难得,我还是想争取一下,不管成不成功,总要努力才行。” 何思为说,“看样子,是成功了?” 滕凤笑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林场长就帮忙了。” 两人四目相对,面对何思为的打量,滕凤琴不见一点心虚,或者说在没有搜出医书后,滕凤琴心里的那一点点心虚就消散尽了。 甚至还多了一抹埋怨,埋怨何思为浪费她的时间。 何思为的心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她要真猜不到是谁干的这事,脖子上的脑子就真白长了。 经过刚刚短暂的调整后,虽然还有些后怕,但是已经能淡定的面对发生过的事。 何思为面无表情的说,“争取到学习机会,凤琴姐可以把握好了,可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的。” 原本,何思为只想安静的在这边学习生活,熬到恢复高考,现在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只要待在这边,想要她医书的那些人就不会死心。 第417章 鱼饵 人,总是贪的。 何思为垂下眼帘,接着说,“凤琴姐说的对,学习机会难得,也不能一辈子待在这种地,我也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才行。” 滕凤琴心生警惕,忙问,“思为,你要离开这?” 何思为目光一错不错的与她对视,“能离开,自然要离开。” 滕凤琴心中翻江倒海,呼吸明显乱了,她自己都没有发觉,“你能想开就好,是这次去区里学习可以留在区里吗?” 何思为看着滕凤琴眼里的紧张,心中冷笑,她才刚刚下了个鱼饵,立马就上钩了。 人性果然很贪婪啊。 何思为面无表情的点头。 滕凤琴心拧到了一起,一时忘记了呼吸,她拼尽一切想得到的东西,放在何思为身上,唾手可得。 凭什么? 明明心里无数次过问自己,滕凤琴还是忍不住嫉妒的发狂。 滕凤琴用僵硬的笑掩饰着心里的抓狂,“真是太好了,能留在区里,现在是临时工,将来能转正就更好了。” 何思为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是啊,我也这么想的,那可是区里啊。凤琴姐也知道,现在区里医院都部队医院,如果还能往上走,进总军区就更好了。去年去探望王场长就是在总军区医院,到了那里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如果能在那里上班就更好了。” 滕凤琴心里酸的能滴出水来,面上还要恭维说些好话,每恭维一句,心就痛一下,等从医务室里出来,滕凤琴哪里还有先前的嚣张。 何思为站在门口,目光随着滕凤琴离开,才随手将门带上,这时也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里面的门锁根本插不住门,所以就是划过去,也相当于没有锁上,难怪刚刚她明明锁上门了,滕凤琴还能推门进来。 一瞬间,何思为心情直直下坠,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哪哪都不顺心,又做不到去砸东西去骂人发泄心中的不快,同时也倔强的将眼底的泪憋回去,被欺负了就还回去,一个人躲起来哭才丢人。 次日,徐风山招来拖拉机手开着拖拉机,送何思为三人去了场部,到场部是中午,没有休息,直接与别的连队的人汇合,坐上卡车一起去区里。 卡车开的很快,好在天气热,卡车行走中带来的风,让人很惬意。 何思为靠车尾坐着,她没有熟悉的人,就一个人靠旁,望向道路两边的原野,一场大洪水过后,远远望去耕地不是黑色的就是白色的,白色的地方是没有退去的洪水,而露出耕地的地方是泥沙,今年是不能播种庄稼了,要等洪水都退干净,耕地干了,才能上职工。 卡车开出汤原农场,进入了别的农场,原野里一片片绿色的庄稼才映入眼帘。 到区里要四五个小时,何思为靠着车斗最边缘,这里很颠簸,但是可以靠着东西,何思为闭上眼睛打着瞌睡。 到区里时,已经是六点多,夏天天长,还没有黑天,一行人直接到区医院,那边早就有接待的人等着,排队记名子办理手续,最后再分寝室。 何思为的寝室仍旧在区院宿舍最后一排,营房后面就是荒地,荒地里的草有一人多高,白天看着还好,晚上看着几步的草丛,总觉得慎得慌。 偏偏何思为住的寝室又只有两个人,屋里空落落的,只有一铺炕,连张桌子都没有。 何思为进来时,被分到同一住处的人已经先到了,在炕梢的位置铺好被褥,看到又有人进来,对方也看过来,看到何思为时,明显松了口气。 何思为也很高兴,“宫月娟同志?” 宫月娟是共青农场场医,何思为在共青农场时与她接触过,两人不熟,但是认识。 宫月娟笑着说,“我刚还在想呢,要是有个认识的分到一起有多好,你这就来了。” 何思为放下被褥,“是啊,而且眼下这间寝室就咱们俩。” 宫月娟说,“就咱们俩挺好,安静。” 又指着炕席,“我都擦过了,你先铺被子,然后咱们出去打饭。” 到区里学习是争不来的名额,还有一点到这边学习期间,食宿都是免费的。 何思为说好,她被褥好弄,被单和褥单都拆下来没有缝上,一路上包在被子外面,这些是要洗的,拆开李行直接扔在地上,被褥则铺到炕上。 这几天她在连队把被褥一直放在阳光下晒,但是被褥上面的味道仍旧很重,除非把被褥重新洗一次,不然味道会一直都在。 又要来区里,在连队洗连不及,只能到区里再洗。 其实,按她的打算,是想到区里重新买棉花和布做床新被褥,可是兜里的钱和粮票都被滕凤琴偷走,何思为现在身无分文,只盼着养殖农场那边通车,她要请假回去一趟,取东西是其次,她更担心老沈。 几个月来,一点消息也没有,外面人进不去,里面人出不来,她离开时把吃食都留给老沈,每天只吃一顿能撑两个月,可是从洪水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月。 何思为只庆幸现在是夏天,山上能找到吃的,老沈还饿不到。 和宫月娟拿着饭盒,两人一路打听去了食堂,这个时间点,食堂里打饭的人很多,除了医务人员,还有患者及家属。 何思为她们是过来学习的,在窗口打饭只需要签字就行,主食是高粱米饭,菜是炖茄子。 按量打饭,女的每人二两高粱米饭,一勺菜,男的四两主食一勺菜,打好饭找了空位坐下。 宫月娟小声说,“难怪那么多人想争取这次学习的机会,还供吃,单说这一点,就够诱惑人的。” 何思为抬手做了嘘声的手势,宫月娟点头,“我知道这样说不好,咱们过来是学习的。” 看啊,不管任何时候,你都要有觉悟,不然这话让人听到了,你就是觉悟不高,是要被安排进行思想教育的。 饭后,两人洗干净饭盒,就往宿舍走,折腾一天,明天早上七点前就要到会议室报到,大家都想以最好的状态进入学习。 何思为也不例外,她有心想去邮电局去打听部队那边有没有来人,今天太晚,只能明天再抽空过去了。 第418章 被牵怒的何思为 夏天很热,宿舍虽然有后窗,但是没有纱窗,打开窗户进蚊虫,宿舍后面又是一大片荒草,蚊虫更多,所以只能关上窗户,这样一来,屋里闷热的厉害。 躺在炕上,宫月娟安慰何思为,“再坚持一个月,到八月中旬,蚊子和小咬就少了,那时就好了。” 何思为打了个哈欠,“在连队也是这么过来的,早就习惯了。” 宫月娟说,“听大家说你之前是在柈子农场,农场初建条件更艰苦,我倒是忘记这点了。” 相比之下,眼前这点事也就不算苦了。 外面很安静,又太晚了两人结束了话题,夜里何思为迷糊中被窗外的风声吵醒,风刮的很大,有树枝被吹起砸到窗户上,发出啪啦的声响,不多时大雨随之而来。 屋子里也没有睡前那么热了,何思为有些冷,扯了放在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便又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雨没有停。 宫月娟醒来后,忧心的看着窗外,“今年雨水特别大,区里防汛工作一直没停,再这么下下去,今年各农场粮食都要减产了。” 何思为看着大雨,忧心的是她的被褥又不能洗了,自打被褥被洪水泡过之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晚上蚊虫抛开不算,她自己能弄些草药包,但是被褥上面的味道熏的她实在睡不好。 在连队时就等着天放晴,结果一直也没有放晴,中途有变化到区里来学习,仍旧是下雨。 今年的天,仿佛被捅漏了,阴雨绵绵,就没有真正放晴的时候,即便不是下雨,阳光也不那么足。 两人都没有手机,外面天阴的厉害,但是身体的生物钟让她们每天五点多就醒了。 见雨没有小的意思,两人也不能一直等下去,拿着饭盒冲进雨里,往食堂跑去。 远在沈阳市里,徐家此时的气氛很紧张。 徐母冷着脸,“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去不去相亲?” 徐华斌歪着身子靠在沙里发,眼皮也不抬的说,“我还不想结婚。” 徐母指着儿子,气的想骂几句,可又舍不得,她和丈夫老来得子,原以为不会有孩子,结果年近四十才生下这么个宝贝疙瘩,打不得骂不得,孩子从小到大也算听话,偏偏在婚事上一直不顺。 徐华斌说,“妈,你让我回来我回来了,咱们总得一人退让一步吧?” 徐母咬咬牙,“你人回来,心丢在那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找你黄阿姨让她帮忙的事。人调到区里医院又怎么样?只是学习,等学习过后,我还能让她回到牛棚去。” 徐华斌知道他妈是在吓唬他,可还是沉不住气的急眼了,人坐起来,声音也抬高,“妈,一码归一码,你和我生气骂我怎么样我都行,你别冲着外人去。” 徐母说,“我冲着她怎么了?如果不是她勾搭你,你能跑到北大荒去?她得罪人,你帮她出气她知道吗?林富德的事你真以为捅 出去就完事了?要不是我让人盯着你,及时发现,你以为林富德察觉不到是你在搞鬼?你爸处在这个位置,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才能动,你帮不上忙反而添乱,你孝顺吗?” 徐华斌底气不足,“那我不是听你们的话回来了吗?” 徐母冷哼,“如果我不说动何思为,你会回来吗?” 徐华斌不说话了。 徐母看到宠大的儿子满心满眼都是外面的女人,心里就难受,“你要想我不动她,你就听家里安排去相亲,你做的这些事我还瞒着你爸,要是让你爸知道你去北大荒都是为了一个女人,你了解他的脾气,也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徐母继续下狠话,“何思为那边你死了心,一个孤儿,你爸不会同意她进家门。” 徐世斌不服,“别人都行,你们也不在乎出身,怎么就何思为不行?” 徐母说,“她对你影响太大,真娶进门,你还能直起腰板吗?行了,这事不用再说,晚上六点在公家饭店那和女方碰面,你收拾一下,别去晚了。” 徐世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松口,“行,我去相亲,但是相不中不能怪我,这事总不能强迫我吧?结婚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我总要找一个顺心的。” 徐母听出儿子是在敷衍她,却也爽快的应下。 臭小子满心都是何思为,怎么可能相中别人,但是她还是逼着儿子去相亲,开始没有效果,时间久了看的多了,儿子的心一定能收回来。 在区里那边,雨一连下了三天才停下来,这三天何思为也慢慢适应了医院里的学习生活。 时间很有规律,每天吃过早饭,就跟着医生巡查病房,了解每一个患者情况,中午吃过饭,有一个半小时午休,这个时间段,大家可以做自己的事。 何思为第一天中午就去了区里打听部队里那边有没有人过来,门卫大爷说有部队的人来过,但是不知道具体什么事。 孔茂生不在区里,打听到徐宏在,何思为厚着脸皮找到徐宏,竟然很容易的就见到人了。 徐宏看到她,就开口说,“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 在何思为的诧异注视中,他解释了前因后果,部队里下来人将老沈接走了,老沈离开时把她的东西都寄放在区里了。 徐宏接待的部队里下来的人,又与何思为也熟悉,知道何思为要来区里学习,也就没有让人把东西捎到连队去。 何思为道了谢,心思都在老沈身上,听到老沈没事,还是忍不住多问几句,“沈鸿文身体还好吧?” 徐宏倒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坐下后说,“人还算精神,不过看着应该是生病了,咳的厉害。” 徐宏起身,去柜子里把包提出来,两大包东西,都是何思为的,因为毛毯和棉衣,就用了一个包,另一个包是平时的衣服和一些用品。 徐宏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沈同志把东西交给我时,说让你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争取留在医院里,又说你是学医的苗子,不要放弃了。” 徐宏说何思为时,明明两人年纪没差几句,他的口气却像在教育孩子,“何思为,大家对你期望很高,区长也很看好你,你可以争气啊。” 第419章 故人、流言,都来了 何思为点头说自己会努力,不辜负区长的信任,中午时间不多,她还要赶回医院。 徐宏没有多留她,将人一直送到区门口,叮嘱她,“区长交代过,让你有事就过来找我,你不要客气。” 何思为真心诚意的道了谢,提着两大包离开。 徐宏传达出来的善意她能感受得到,如今既然想留在区里,远离滕凤琴众人,如果有需要她自然要开口的。 何思为先回到宿舍,宫月娟没有宿舍,何思为打开包,先把毯子拿出来两条,放在窗口搭着晾晒,然后才把里面的蛤蜊油掏出来,挖出一指把手背抹了。 而包里的那些吃的,老沈并没有动多少,白糖挂面都在。 何思为往包摸,下面有一封信,何思为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叠钱和各种票,上面是短短的几句话。 老沈告诉她这些钱和票是他和部队离开时,共青农场场长荣大文给他的,是先前被曲元明四个凑出来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又说已经在场里批评了四人,还让四人写了检讨。 何思为数了数,钱有五百,各种票有四百多,算上何思为自己的钱和票,加在一起有一千多块钱和票了。 这可是一大笔钱。 何思为留出五块钱和五块票粮票,其他的又装回信封里,把白糖白饼干的铁皮盒子倒出来,下面放着一个布包,正是何思为藏起来的钱和票,把赔偿的钱和票放进去,塞回铁盒子下面,再重新把白糖倒进去,最后盖好盖子。 现在钱都在身边,何思为不放心放在屋里,但是屋里太简单了,除了炕,根本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何思为想想不放心,还是将钱和票拿出来放在身上。 在区里,滕凤琴再想像上次一样敢绑她搜身,而有了第一次的事情,何思为也不会给滕凤琴这个机会。 何思为知道滕凤琴为了利益可以什么事都做,只是没想到滕凤琴为了一个进区里学习的名额,就忍不住对她动手。 现在想起这事,何思为最想知道的也是是谁帮滕凤琴?不可能是谢晓阳,谢晓阳不会蠢的做这种事,如果他帮滕凤琴,也不会让滕凤琴自己去求林富德。 所以如果把这个人找出来,就有趣了。 何思为锁上门,带上窗,检查一遍没问题,这才往住院部走。 那晚和滕凤琴说话,将她要离开连队的想法说出来,她就是在等着滕凤琴动手。 没有从她身上找到药方,滕凤琴不可能死心,她到区里之后,滕凤琴也没有机会下手,所以在学习的这段时间里,滕凤琴一定会找机会再次出手。 在医院里三天,和护士们也混了脸熟,一路往里面走,何思为一边笑着和人打招呼。 等她进会议室,发现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人群里宫月娟在何思为进来后,就对她招手。 何思为绕过人群,在宫月娟身边的空位坐下来。 宫月娟小声说,“今天院长要给大家开会,你没接到通知?” 何思为摇头,“什么时候通知的?” 宫月娟说,“就是上午下班的时候啊,刘佳敏通知的,还让大家把自己对未来学习的想法都写下来,说下午开会要每个人都站起来表达想法和意见的。” 她们到医院三天,并没有见到院长,说院长去上面学习一直没有回来。 何思为打听了一下,院长没有换,还是吉育平,同时也听到医院里关于吉育平的八卦。 上次区医院组织学习留下一些医护人员在区医院上班,但是手续不全,在区里是先斩后奏,吉育平后补的文件送到区里,结果区里没有批,那些留下的医护人员也都回到原单位。 还有人说是吉育平得罪了区长,把区长家亲戚学习的名额给取消了,才被区长报复的。 又说那段时间医院里的气氛很不好,大家都躲着吉院长,生怕被牵连。 当时何思为就在想,流言里说的区长亲戚是不是她? 如今听到吉育平回来,何思为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在这边学习又想寻找留下的机会,势必院长那关就要过。 耳边,宫月娟还在埋怨,“刘佳敏为什么总针对你啊?你察觉出来没有?” 何思为回神,心不在焉的说,“可能是我长的不合她眼缘吧。” 刘佳敏是医生,何思为到这里第一天,就感觉到对方很不喜欢她,每次看她时,眉头都皱起来,何思为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和对方接触过。 除了吉院长那里,她也找不到别的理由。 原本想着她躲远点,两人河水不犯井水,结果第三天,就被算计了一回。 宫月娟笑了,“那这个没办法了,总不能再重新长一次。今天这事抓不到她把柄,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你先把想法和意见写下来,马上要开会了。” 何思为也不耽误,抓紧掏出笔记本和笔,她从小就学区,对如今学习的想法,携手就来,至于意见她没有提。 上面领导让大家提意见,可真有人提意见出来,领导会高兴吗? 为官之道就是这样,面上做着实事求是,诚恳的听广大群众的意见,但是真有人提出意见,变相的看又是对领导层的一种不满,意指领导做的不够好。 何思为知道这些,都是前世嫁给姜立丰后,总听姜家父子谈论这个,听的多了也就品出点意味来。 姜家父子不是什么上等人,但是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等吉育平在四名医生的拥护下走进会议室,会议室里众人起身鼓掌,何思为被吉育平身后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蒋秋,那个在火车上遇到两次,与沈国平是战友的女医生。 在对方没有看到她时,何思为收回目光,就听到吉育平透着关爱的声音响起,“大家都坐吧,都坐,未来在大家当中的某些人,我们还会成为同志。” 这是一个很大的消息,何思为也不由得被吸引过去。 她想找机会留在区里,那天对滕凤琴说的话也是假的,而吉育平的话也透出了医院里要留人的消息。 第420章 蒋秋是个大人物啊 吉育平很享受被人瞩目的感觉,他面上带着笑,目光落在人群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后,身子僵了一下,虽然马上又放松下来,还是被身边的蒋秋注意到。 蒋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注意到刚刚吉院长在打量新学员,她本能的抬头往学员那边看。 这一看,也确实让她发现了人群里特别的地方。 或者说特别的人。 何思为,那个受沈国平照顾,又得王家喜欢,甚至徐世斌也知道的小姑娘。 蒋秋是知道何思为在这次学习的名单里,只是她和吉院长出去开会,便将这事抛到脑后。 在火车站相遇两次,之后两人再也没有接触过,蒋秋却在别人口中听说了很多何思为的事情。 单拿预防洪水这件事,是何思为先提出来的,这件事也让管局减少很多损失,立了功。 不过因为她在柈子农场,听说上面没有给她评优秀标兵,区长退而求其次,给她争取了一个来医院学习的名额。 蒋秋的心思越飘越远,等她回神时,会议已经进行到最后的尾声。 吉院长在动员,喊口号让大家利用一切时间学习知识,让自己变的更加优秀而为国家人民做贡献。 接下来,就是每个学员对接下来三个月学习提出来的想法和意见,大胆发言又有想法的人很多,有些人为了能让自己引人注意,甚至提出将学习时间推到晚上十点以后再结束。 何思为有些无语,平时她们在这里就无所事事,医生带着她们在病房里巡诊,这三天很少给她们讲病理方面的东西,下午让也是让她们在会议室里看书,那些医书有限,几个人抄一本,抄了之后再拿回去细看。 何思为和宫月娟两人到现在还没有摸到医书,好在还有些病例本,两人分到一本,下午就拿着一起翻看。 多是在北大荒这种环境下落下的毛病,风湿和冻伤最多,然后就是皮肤的毛病。 皮肤的毛病也是在蚊虫叮咬下抓伤的溃烂造成的。 何思为前世对这些就有经验,甚至在何家的方子里,还有针对皮肤红肿治疗的办法,前世她将方子给过滕凤琴,滕凤琴用方子换了不少的好处,也隐隐的在连里做着队医。 前世受过太多的委屈,今生何思为只自己做了些草药包戴在身上,这样能减少蚊虫叮咬,再抹着自己熬的草药水在皮肤上,又减掉一半的蚊虫叮咬,所以和别人相比,她的皮肤一直很好,身上被叮咬的也不多。 平时大家都穿着长裤长袖,但是何思为又围着纱巾,比别人多一层保障,这样她身上没有叮咬,也就被误会是将自己包裹紧实的原因。 家里祖传药方已经招人眼,她又给出过治疗跳蚤的方子,有两次引人侧目的时候,何思为也学习将自己隐藏起来。 不过做荷包和熬出来的草药,在养殖农场的时候,她分给过农场里的几个人,后来到十三连做临时队医,何思为的草药用光了,只有一些草药包,身上也有被蚊虫叮咬,反而也帮她做了掩饰,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走神的功夫,身边的宫月娟已经发言完坐下,何思为打起精神起来,一瞬间感受到吉育平的目光变了,再仔细看去,又和平时一般和蔼没有什么不同。 何思为的意见很简单,就是希望医院里能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医书方便他们可以多翻看学习,至于意见她没有,反而肯定了医院为他们提供的学习机会和生活上的照顾。 何思为的话简短,和别的学员一样,发言后直接坐下,没有表现自己,更没有突出自己。 不认识何思为的学员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但是了解何思为的,却对她的举动刮目相看起来。 有才华却没有表露,这样的人很低调。 吉育平面上听着学员发言,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何思为这个年轻人很有魄力,荣宠不惊,就凭这一点,也让人对她很认同。 蒋秋也掩饰下心底的惊讶,她确实没有料到何思为心胸能这样大,做事的格局也很大。 而往往格局越大的人,也证明她越有实力。 会议结束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黑,比平时放课的时候要晚了一个多小时,食堂那边吃饭的人少了,只有他们这群学员。 学员是按医生和护理分两个班,八十个人,医生只有二十多个,其他的都是护理,这八十个人里,女的只有三十人,男子占了五十个。 晚饭今天是四和面的馒头,每人两个,菜是黄瓜汤。 何思为打了满满一盒黄瓜汤,端到桌子上,又折身回去取的主食,这次在打饭窗口遇到了蒋秋。 何思为是没打算打招呼的,开会结束的时候两人擦肩而过,蒋秋就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何思为也不是上赶子的人。 这次遇到,何思为以为也是这样,结果她刚端起饭盒盖,就听到蒋秋叫她,“何思为,在这边还习惯吗?” 如果没有被点名字,何思为还真想假装没听到她在和自己说话,如今面上总要敷衍一下。 她笑笑说,“挺习惯的。” 蒋秋嗯了一声,说,“在这边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我,你和沈国平是战友,帮他照顾一下你也是应该的。” 是战友又不是一家的。 何思为心里腹诽,蒋秋又没多说的意思,何思为点点头,端着馒头走了。 吃饭的位置在角落,离打饭窗口也不近,要走过去就要从所有学员的面前走一遍,何思为目视前方,但是仍旧感觉到有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神色不变的走到桌旁坐下,宫月娟立马小声问,“那个蒋医生你认识?” 何思为说,“在火车上遇到过,并不熟,怎么了?” 宫月娟一脸惊讶的说,“你不知道?很厉害的外科医生,外科医生多是男医生,女的很少,但是蒋医生是外科医生里的顶尖人物。” 何思为听了确实惊讶了,“原来这么厉害啊。” 宫月娟说,“你是什么也不关心啊。这个蒋医生,总区那边医院总调她过去做手术呢,听说是她自己申请到这边来的,答应在这边待三年就回去,不然上面根本不放人。” 第421章 在食堂被刁难 何思为上次在火车上遇到蒋秋时,只知道她出身不低,也知道她是医生,确实不知道她医术这么厉害。 外科医生很紧缺,现在医院里多推荐西医,蒋秋属于西医,何思为这种学中医的,和蒋秋在看病面前,没有可比性。 中医属于温性治疗手法,而西医是直接针对患处治疗又快又准,中医则是需要时间慢慢调整。 有时何思为自己也觉得,中医是防止生病,而西医是治病的,一个是治一个是预防。 就像扁鹊和他兄弟一样,都传扁鹊治病厉害,却不知道最厉害的是他三弟,在病发前就发现病而调理治疗。 往深了说,预防大于治疗,正是扁鹊三兄弟医学理念。 何思为更愿意把这种医学理念用在中医和西医上面。 私心上,她认同中国老祖宗的医术,当然,人也学会接受新事物,她也不排斥否认西医。 吃过饭,两人结伴往宿舍走。 路上,滕凤琴追了上来,她小跑过来的,说话时还喘着粗气,“思为,你那边有预防蚊虫的草药包吗?我记得在家属院时,何叔每年都做,我想着你要是会做,也做一些,宿舍这边没有纱窗,晚上不开窗,闷热的厉害。” 滕凤琴的声音很大,学员从食堂出来前后也不差几步,滕凤琴的话,大家自然都听到了。 何思为说,“之前草药包是我爸配的,我不知道配方,不过我们宿舍后面有一片艾草,我正打算去摘点回来,凤琴姐要一起去吗?” 何思为不等滕凤琴开口,对身边的宫月娟说,“月娟姐,你问问大家有没有要一起去的?” 刚这边的第二天,何思为就说去摘点艾草,但是一直下雨,这事就放到一旁。 宫月娟便对着四下里的学员喊,“大家有要艾草的吗?” 有几个女学员立马回应,说和她们一起去摘,也往何思为她们这边走过来。 有男学员也说要一些,大家都凑过来,也打断了滕凤琴接下来的行动,看着大家就这么上当了,滕凤琴心下鄙视,心想何思为怎么可能不知道药方,无非是不想拿出来与大家分享,难得这么好的机会就失去了,真是没脑子。 晚上蚊虫多,大家行动快,摘了艾草就一路小跑回去了。 何思为和宫月娟摘的多,两人把窗下放满了艾草,两人这才回屋,洗干净手后,何思为把纱帐拿出来,和宫月娟把蚊帐挂好,两人被褥也铺到里面,这次再把窗户打开,有蚊虫进来也不担心晚上挨咬了。 闭灯,两人躺下。 宫月娟感慨的说,“何思为,和你一起宿舍真是太幸福了。” 蚊帐啊,这么好的东西,何思为竟然有。 何思为闭着眼睛,笑着说,“早点睡吧,打今儿个起,就能睡个好觉了。” 宫月娟说,“可不是。” 窗户打开着,有穿堂风通过,寂静的夜里耳边是蟋蟀的叫声还有蚊子的嗡嗡声。 不过,这一次再也不用起来驱赶蚊虫了。 晚上睡的好,何思为和宫月娟白天也精神。 和别的学员走在一起,明显能看到别人脸上、手上多少有些咬起来的红包。 大家昨晚都摘了艾叶,有效果却是并不大,聊胜于无。 反观何思为和宫月娟,就很好,等到中午吃饭时,私下里就有流言传开,何思为有何家祖传药方不拿出来给大家用,自己独自使用。 何思为不与别人接触,宫月娟也和何思为形影不离,所以两人知道私下里的流言时,还是中午在食堂吃饭,打饭的时候发现给她们的馒头少一个。 食堂的员工说,“今天主食做的不够,每人一个。” 宫月娟回身指着食堂里已经打过饭的学员,“他们呢?主食不够只有我们俩一人一个馒头,别人就两个?” 明显这么欺负人,宫月娟不想计较也忍不住了。 何思为也把饭盒放上去,“别人怎么打,我们俩就怎么打。” 食堂这么多人看着,他们敢做,何思为也不怕事情闹大。 食堂员工态度也很嚣张,“之前没算,到你们这算,就不够了。” 何思为说,“那行啊,我们先不打饭,就在这等着。” 何思为拉着宫月娟让到一旁,对后面的学员说,“你们先打吧。” 两个人的问题,当然不受众重视,但是将这问题扩大成大家的利益,那就好办了。 食堂员工也没料到何思为会来这一招,一时愣住了。 后面的学员没递饭盒,问食堂员工,“凭什么前面一人两馒头,我们一个?把你们食堂的领导喊过来。” 刚刚何思为她们被刁难的事,后面排队的学员自然看到了,原本吃的就不多,只能七分饱,现在又缩减了,大家一起缩减也行,你还分人对待,换成谁都不满意。 宫月娟说,“就是,什么主食不够,主食不够是不是别人也来买也没有了?那那边窗口怎么还能买主食?” 顺着她的话,大家的目光就都往那边患者打饭的窗口看去,正巧有患者拿着饭菜离开,馒头塞了一茶缸。 这下好了,有证据在这摆着,食堂员工还敢为难人,这也太欺负人了。 后面还有十多个学员没有打饭,也都围了上来。 食堂这里有人闹事,食堂里的领导也惊动了,赶过来后听说了事情起因后,冷着脸问食堂员工到底怎么回事。 员工绷着脸看何思为,“我就是气不过,大家都受蚊虫叮咬的折磨,她有方子也不拿出来给大家用,没有一点集体精神,这么自私的人,凭什么咱们食堂还白给她饭吃。” 直到这一刻,大家才明白食堂员工为什么针对他们,不,确切的说针对何思为。 而他们都是受到了何思为的牵连。 何思为这事,是学员之间私下里传开的,学员们也没想到传的这么猛,都传到食堂这里来了。 食堂领导呵斥食堂员工,“胡闹,你这是以权谋私,有问题可以私下里解决,怎么能在工作上为难对方?” 这时,其他学员也都凑了过来,滕凤琴站出来,说,“是啊,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相信何思为的品行,她不是那种自私的人,应该是这几天忙,所以没有时间多做草药包分给大家。” 第422章 不一定要歇斯底里的争吵 何思为看着滕凤琴,目光淡淡的,却让滕凤琴觉得她心里想的什么,何思为一眼就看到了,这种被看穿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但是昨晚就被何思为那么转移话题糊弄过去,今天总不能那么容易。 滕凤琴笑了笑,“思为,你和大家解释一下,是这样的,别让大家误会你。” 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宫月娟站出来,“这不是解不解释的事,即便是何思为有驱蚊虫的方子又怎么了?那是她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享是情分,不拿出来是本分,他凭什么就因为这个欺负人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宫月娟质问的看着食堂员工,“你一个男同志,看着得有四十岁了吧?欺负一个小姑娘,说出去也不嫌寒颤。” 说完食堂员工,宫月娟又将目光落在学员身上,“昨晚何思为还喊大家一起去摘艾草,一声好没换来,反而换一身埋怨,做人要有良心,更要有感恩的心,不然不就是白眼狼吗?” 在场的人一部分是食堂员工,大部分是学员,还有少部分的患者。 患者里面的人赞同宫月娟的话,“可不是,做人可不能没良心。” “就是,干啥人家有的,就得给你啊?不给你就是自私?什么想法啊。” “你有正式工作,能不能给没有的啊?” 噗嗤,这句话说的有力度,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来。 食堂领导臊的脸通红,连连给何思为道歉,“同志,是我们没有教育好员工,我代表食堂给你道歉,也向你保证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随之对那名员工说,“现在让别人负责打饭,你回家写检讨,接受思想再教育。” 员工这时才意识到严重,“主任,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也没有别的意思。” 被喊主任的食堂领导不想多听,挥手让人立马回去写检讨。 患者和食堂两方都将态度放出来了,只有学员了。 事情又因学员私下里流言而起,除何思为和宫月娟外,其他学员仿佛都被架在火上烤。 宫月娟骂的话没错,他们不知道感恩,将人性自私的一面剥开放到面上来,面对患者的议论声,学员们臊的脸也乍青乍红。 倒是有人想站出来反驳,可是都参与过私下里指责过何思为自私。 事情闹到这一步,如果再没有人站出来挽回学员的面子,那就是他们这批学员品行不过关了。 大家心思各异,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林水芳站出来,拉着何思为胳膊,通过动作传达给外人的意思,像他们是老熟人一般。 她说,“思为,这里有误会,昨晚风琴说了一嘴,过后大家就这事就说了几句,哪知道传着传着,到别人嘴里就变味了。” 何思为把胳膊伸出来,说,“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 滕凤琴不想低头,却也没有办法,事情到了这一步,她硬着头皮说,“思为,对不起,我不知道昨晚一句无心的话,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难题,刚刚我想着先把事情圆过去,过后咱们再说。” 何思为淡淡的看着她,“凤琴姐,昨晚当着大伙的面我就说过我没有那个方子,我爸走的突然,连句交代也没有,如果真细细交代我那些,或许我就会发现他情绪不对,他也不会自杀。” 卖惨谁不会啊? 何思为说起爸爸过世的事情后,停顿了一下,才扯出一抹笑,“凤琴姐,我没有被蚊虫咬,是因为昨晚我们把蚊帐挂上了,所以才好一些。蚊帐是发生山火时我提醒王场长伤口问题,王场长家里为了表达感谢,送我的。” 现在事情都说开了,何思为不是只自己用草药包驱赶蚊虫,人家是有蚊帐,蚊帐也是别人感谢她送的。 到了这一步,是大部分学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人家小姑娘爸爸自杀,没有留下药方,小姑娘不想提起,他们这些人还怪小姑娘自私,这是混蛋干出来的事啊。 何思为没有斥责众人,更没有一丝埋怨和委屈,这比直接打众人几巴掌还让人难堪。 今天这事,注意是瞒不住,学员们可以说是集体霸凌事件,结果真相还是误会了对方。 得了对方的照顾,还反咬一口,品行方面有问题了。 最后,食堂那边为了弥补对何思为和宫月娟的伤害,还给两人一人一个煮鸡蛋。 这次,没有人有意见。 也是何思为和宫月娟该得的,两人刚刚被区别对待,所有人都看到了。 下午学习时,大家面对何思为时很尴尬,打个招呼就躲到一旁学习去了。 而当天晚上的晚课,医院里面安排了思想教育课。 虽然课上医院安排的领导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也从课上的内容上指出来,就是白天的事情,让医院的领导觉得大家思想觉悟不高,不知道奉献更不知感恩。 学员里,宫月娟的下巴扬得高高的,满意的看着其他学员臊的低着头心虚的样子。 何思为倒是和平时没两样,晚上结伴回去,能感受到学员都远着两人,何思为不动声色的一直挺到宿舍后,才把眼前的境况和宫月娟说了。 “你以后和我在一起,会受到大家排挤,所以你现在想和大家结交还不晚。” 宫月娟说,“和品行不好的人做朋友,再多我也不稀罕,我也不在乎他们排挤我,我还看不起他们呢。” 何思为笑了,两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宫月娟的性格直爽,决定的事轻易不会回头,对她性格多少有些了解,何思为也没有再深劝。 前面住院部的值班室里,刘佳敏把白天的事学给蒋秋,忍不住吐槽的说,“何思为故意装可怜,让大家都同情她,既然是大家冤枉她,她可以直接说出来啊?还非要最后才说出来,把所有学员都装进去了。” 蒋秋正在翻看病例,没接这话,只问,“明天那场手术,安排几个学员进去旁观。” 然后又嘱咐的说,“把何思为安排进名单里。” 第423章 耀眼的光芒 刘佳敏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一遍,发现没有听错,她眼睛不由得瞪大。 蒋秋收拾东西,不理会她的惊讶,“不早了,收拾一下去休息,晚上我来值班。” 刘佳敏说,“这怎么行,你刚学习回来,蒋医生还是你去休息吧,我来值班。” 两人正副手,每次值班都是蒋医生值整晚,她却休息,刘佳敏也正是因此才从心里佩服蒋医生。 蒋医生坐下,笑着说,“明天是下午手术,我晚上看看患者病例,看看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上午可以补觉,你快去吧。” 刘佳敏见蒋医生又抽出患者病例,这才听话的去休息了。 躺在宿舍里,刘佳敏没有睡意,满脑子想的都是何思为的事,蒋医生的脸也在脑子里不时的闪现。 她见过蒋医生私下里打听何思为的事,在听完何思为的消息后,蒋医生整个人看着也很失落。 刘佳敏不知道蒋医生和何思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想到蒋医生到这边后选她做助手,还有对她的照顾,她也想为蒋医生做点什么。 私下里,她不动声色的排挤何思为,哪诚想何思为不在意那些事,今天又出了这种事,蒋医生却还要把何思为加入名单里,刘佳敏一时之间也搞不懂蒋医生对何思为到底是什么心态了。 难不成是她理解错了? 睡过去前,刘佳敏在心里默默的想明天看来要改变对何思为的态度,对她好一点才行,别弄反了蒋医生的态度才行。 第二天,因为食堂的事情,学员们不似往日里张扬,人群也安静了许多。 上午巡查过病房之后,刘佳敏在会议室里点了几个人出来,总共有六个人,都是下午可以在手术室的人。 六个人里面,何思为只认识林水芳,其他四个都是男同志。 中午大家去食堂打饭,宫月娟一脸羡慕的说,“思为,你们六个能被选上,是上面看重你们,你要加油啊,争取留在医院里。” 何思为笑笑,“或许是大家按名单来的,再有我是中医,看这个也学不到什么,还得是你们这些大夫。” 宫月娟说,“那可不一定,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看低自己,你很优秀的。” 说到这里,又凑到何思为耳边小声说,“你家三代中医,大家都知道,你不知道私下里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何思为说,“是啊,也有很多人嫉妒我。” 宫月娟同情的说,“确实,不然你看你人这么好,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和你来往?还在背地里议论你,就是因为这个。” 何思为很感谢宫月娟只说了这个,没有说她是从牛棚来的,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 第一天报道时,当她说出她是养殖农场来的,明显能感受到大家看她的目光带着嫌弃,这样一来,何思为在他们眼中也就成了空气一样的存在。 滕凤琴也是顶替养殖农场名额来的,但是她为人圆滑,又左右逢源,还跟在林水芳身边,自然待遇就比何思为好。 可是不管怎么样,那种骨子里看不起你在牛棚的态度,是无法忽视的。 何思为不在意,不说身边有宫月娟,即便是没有,她也习惯了独来独往。 所以别人的排挤,对何思为影响并不大。 至于上次开会通知的事,刘佳敏的针对,何思为也都归到这些原因上,并没有往别处想。 这次,打饭窗口换了个人,给何思为打饭时,还多打了半勺菜,宫月娟看了对何思为挤眼睛。 等找到地方坐下来吃饭时,她小声说,“看吧,人老实就受欺负,以后你厉害点。” 何思为把菜给她分了一些,说,“我饭量小,你多吃点。” 宫月娟脸一红,“这怎么好。” 何思为说,“你长的小,饭量也不大,你多吃点。” 大家的饭是限量的,两人睡在一个屋,每天晚上何思为都能听到宫月娟的肚子在叫。 宫月娟今年24岁,上海知青,去年才来的北大荒,说话口音还带着上海腔,她家四个孩子,她排老二,上面是姐姐,下面两个弟弟,她在家中不受宠,所以四个孩子里,她被家里推出来来到北大荒。 二十四岁不小了,按理说已经结婚成家了,但是对于个人婚姻的事情,宫月娟只说她还不想结婚,就带了过去。 但是何思为从她的神色中,看到了那抹一闪而过的忧伤。 宫月娟为人淳朴,并没有因为何思为受排挤而远着她,也正是看到这一点,何思为也真心的与她相交。 这个时候大家都吃不饱,何思为自打洪水时总挨饿,胃变的小了,饭量也小了,每顿分两个馒头,她总会吃撑,而对于饭量大的人,比如宫月娟,根本吃不饱。 下午,除了去手术室里可以旁观的六个学员,其他人都去会议室里看书,由刘佳敏讲课。 手术室里,何思为站在蒋秋身边,看着她认真又专业的给患者做了阑尾手术,对于像何思为这种中医来说,这样将人身体剖开能清晰看到器官的事情,几乎没有见过。 场面很血腥,何思为开始确实不适应,不过缓了一会儿,也就稳住了身子,身侧的林水芳却干呕一声,蒋秋没有受打扰,是手术室里的护士将林水芳带了出去。 之后,有两个男学员也挺不住出去了。 一场手术时间并不久,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病人被推出手术室,何思为他们也一同走了出来,摘掉脸上的口罩,何思为深吸一口气,虽然还不是很适应,但是医学领域里的新知识,何思为心里无法像表面上这样平静,也激励她坚定了走医学这条路。 蒋秋从手术室里出来,看到的就是何思为明亮的目光,她懂那里面的光代表着什么? 面对热爱的东西,眼里才能生出如此耀眼的光。 蒋秋愣了一下,口罩下的嘴角轻轻往上勾了勾,然后淡然的从何思为身边走过,一边细心交代家属接下来几天要如何照顾病人。 刘佳敏这时也过来了,对着何思为和另外两个学员夸赞道,“今天是场小手术,你们才有机会进去旁观,这样的机会也是蒋医生帮你们争取过来的,你们要记住蒋医生对你们的栽培,努力学习。” 第424章 宫月娟姐姐寻来 刘佳敏交代三人回去后把今天看到的写一番心得,还有自己有什么想法,明天下午学习时分享给大家。 临走时,她喊何思为到一旁交代道,“你在名单里,是蒋医生特意让我加进去的,这份心得体会你认真写,不要辜负蒋医生的用心。” 那边有人喊刘佳敏,她回头应了一声‘马上来’,临走时对何思为说,“平时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找我。” 何思为还在为她受‘特殊’照顾而惊讶的没回过神时,刘佳敏已经大步离开了。 远远的看着刘佳敏和一个护士汇合,两人边走边说的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何思为才收回目光。 何思为先去把身上的防菌服换下来,离吃饭还有段时间,今天其他学员放学也早,都回了宿舍,何思为也独自往宿舍走,走出住院部的营房,看到了独自站在那的林水芳。 看样子像是在等人,何思为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林水芳在山上算计她的事,何思为一直记着,谢晓阳和林水芳的婚事,也是何思为算计促成的两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何思为都不喜欢林水芳。 路过林水芳身边时,林水芳喊住了何思为,“思为。” 何思为停下来扭头看她,没说话。 林水芳上前几步,她脸色有些白,应该是在手术室里吓过之后,还没有缓过来,她带着几分讨好的说,“思为,刘医生那边让写心得,我当时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出去了,能麻烦你今天写完之后,把心得借我看看吗?” 何思为直接了当的拒绝说,“这样不好吧?心得体会是每个人面对手术时的想法和见解,要用自己的想法,从自己的角度去写,这个还是要照实写的,做假不太好,所以我不能看着你犯错误还不拦着。” 为你好。 这是谢晓阳惯做的事情。 何思为用回到林水芳身上,不说林水芳怎么看,何思为心里是舒畅的。 林水芳笑的勉强,虚心的说,“思为,谢谢你,你不说我都想不到这些。不过,能不能麻烦你给我讲讲手术后面的情况?” 然后也不等何思为拒绝,她做了决定,“思为,那我晚上去找你,谢谢你了。” 生怕何思为拒绝,丢下话人转身就跑了。 何思为挑眉,管林水芳怎么说,晚上她就是去了,自己不想讲,林水芳拿她也没有办法。 回到宿舍,何思为发现除了宫月娟在,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女人看着年纪也不大,二十七八的样子,两条辫子编起来盘到辫子根部,这样梳头的,多是已经嫁人的女子。 女人穿着件白红格子上衣,上衣里面是件白色衬衣,下面是条青色裤子,鞋是一双皮鞋。 何思为进来后,看到两人脸色都不好,显然在她没有回来前,这两人的相处并不愉快。 何思为突然进来,也让陌生女人眉头皱的又深了几分,她主动对何思为说,“这位同志,我和宫月娟想单独说几句话?你麻烦你先去外面等一会儿吗?” 何思为没觉得对方失礼,一旁的宫月娟却接过话,“思为,你不用出去。” 然后扭头对着面前的女人说,“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咱们是亲姐妹,没有什么事见不得光,不能让人听的。” 宫燕茹绷着脸,“那你和我出来说。” 丢下话,她径自往外走。 人出去了,宫月娟没有动,反而招呼何思为,“不用理她,你那边完事了?怎么样?林水芳中途出来,大家都可惜机会给她还浪费掉了。” 何思为看她强撑颜笑的样子,担心的问,“你真不用出去?” 宫月娟脸上的笑一瞬间退下去,目光有些呆滞,说,“不用,她敢做还有什么怕人知道的。” 何思为听出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宫月娟的姐姐做了什么对不起宫月娟的事。 她没多想,正想安慰对方两句,就看到宫月娟的姐姐又折返回来,她压着火说,“月娟,我请假不容易,你出来我和你再多说几句就走,我保证不会再来打扰你。” 宫月娟也有脾气的说,“要说就在这说。” 又干脆的接下她后面的话,“思为是我朋友,她不出去,我也不出去,你要说就现在说。” 宫燕茹说,“月娟,你不要闹脾气好不好?妈很担心你,自打你下乡后,妈就大病一场,原本病就没有痊愈,听说你这边发大水,惊吓之后又病倒了。我这次和厂里把年假都批下来了,也不要奖金,就是过来看看你,你就让我这么回去吗?妈知道后怎么想?不是让她上火吗?” 宫月娟这次没有说话。 宫燕茹见妹妹有松动,继续说软话,“月娟,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你怎么怪我都行,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别再为难你自己。” 宫月娟嗤笑,“放心吧,我好的狠,不会为难我自己。你回去告诉爸妈,我在这边挺好的。” “月娟。” 宫月娟冷冷的打断她,“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我个人终身大事吗?我已经有对象了,今年年底就结婚,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宫燕茹忙问,“你有对象了?他是干什么的?也是知青吗?” 宫月娟说,“对方什么样我喜欢就行,现在听到你想听到的,你可以走了。” 宫燕茹打量着妹妹,好一会儿才说,“年底结婚给家里打个电报,能请假我们都过来。” 宫月娟没接话,宫燕茹长长叹口气,看向何思为,“同志,刚刚对不住了,你和月娟是朋友,麻烦你多照顾一下月娟。” 何思为说,“放心吧,我们是朋友,我自然会照顾她。” 宫燕茹笑笑,再次道谢,然后转身走了。 何思为站在窗口,目送着人走远,才回头对宫月娟说,“人走了。” 宫月娟扯着笑说,“走了好,来看看她带了什么吃的。” 招手让何思为过去。 何思为见她转移话题,不想提刚刚的事,便也不再多提,凑了过去。 三角袋里装了牛舌果子,还有两桶麦乳精,最下面放着一件红色的毛衣。 第425章 滕凤琴的心思 何思为目光也被红色毛衣吸引过去,实在是颜色太惊艳了,这么正的红色是极少见的。 宫月娟没有出声,她以为也和她一样被惊艳到了,结果下一秒却听到宫月娟说,“卖掉吧。” 嗯? 何思为抬头看她,宫月娟对着她点头,“卖掉吧。” 何思为想劝,但是看到她眼里的坚定之后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从刚刚姐妹两个的谈话中,何思为感受到的是姐妹两个感情不好,或者说宫月娟与家里的关系并不好。 家中四个儿女,独她排老二的过来了,对城市里的孩子来说,下乡做知青有很多并不是自愿的。 纵然宫月娟没有说,何思为猜着应该是和这个有关。 宫月娟把毛衣掏出来放到一旁,“这次过来学习的,应该有人会买。” 之后,便不再说这个,而是把麦乳精拿出来,“这个咱们俩喝了,我平时不怎么与人来往,也没有需要送礼的,难得有补身体的东西,咱们俩好好补补。” 何思为这回可以肯定,宫月娟对家里的意见很大,恨不能立刻马上让家里送来的东西消失。 只是她跟着一起喝,何思为哪好意思占对方便宜。 她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用挂面和你换吧,我正好要送礼,挂面你可以留着自己吃。” 宫月娟把麦乳精直接塞给她,“换什么换,你都拿着。” 何思为说,“这可不行,你同意我就收着,你不同意就算了。” 宫月娟苦笑,“思为,我知道你想帮我,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被看穿了,何思为笑笑,“那不换也行,这些东西医院里有患者一定需要,到时私下里看看有没有人需要换的。” 宫月娟这次同意了,把麦乳精就放到一旁,牛舌果子两人拿出来吃了,何思为也没和她客气。 只是要吃晚饭了,两人没有多吃,只吃了几口就收起来,拿着饭盒去了食堂。 在食堂里,何思为没有看到林水芳,一直和宫月娟出来了,也没有看到人,她原本还觉得这样很好,哪知道回到宿舍时,就看到林水芳和滕凤琴及另外两个男学员等在门口。 远远的看到宿舍门口站着四个人,宫月娟小声问何思为,“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何思为说了林水芳要找她‘学习’的事,宫月娟了然,“也难怪她着急,这么好的机会,大家抢都抢不到,她白白浪费掉了,如果下次还有她,大家一定会有意见。” 何思为没去细分析这些事,如今听宫月娟这么一说,想想还真是这个理,难怪林水芳会拉下身段来求她呢。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宿舍门口,林水芳主动开口,“思为,大家听到我过来找你,也想学习一下,没有征询你的意见就过来了,希望你不要生气。” 何思为是没应下给林水芳讲课的,直白的说,“我不生气,只是白天你找我时,你当时走的太快,我想和你说不行你也没听到。在手术室里观察的过程,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教给别人,在我看来就是消毒、开刀、摘除、缝合这四个过程,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讲的,你们学的是西医,应该比我更懂这个,要和我学习,实在是抬举我了。” 林水芳料到何思为会拒绝,她也早就想到各种拒绝理由时要怎么说,她笑笑,“这个你放心,你是中医,你看不懂的地方也不能硬让你讲,但是怎么开的刀、又怎么消的毒?这个过程的细节你应该记得吧?” 何思为说,“记得啊,不就是拿消毒棉花在皮肤上擦吗?和平时处理伤口有不同吗?” 她一番话,就是个医学小白人的理解。 林水芳之前还以为何思为是想装的,现在这么一沟通,她是真的不懂。 其中一个男学员说,“何同学说的对,她是中医,对西医外科这里确实理解只是表面的,咱们也不要为难她了。” 另一个男学员也觉得这样更好。 这两人都是在手术途中离开的,场面太血腥,他们也没想到会坚持不住,听说何思为一直坚持到最后,两人自然是嫉妒的,现在听何思为这么一说,到有些释然了,门外汉当然不会像他们那么专业又细心的观察,也就能解释通为什么她能坚持到最后了。 林水芳如今也确认真相如此,两个男同学也是这么理解的,便也放弃了学习的想法。 跟着一起来的滕凤琴一直没有开过口,她目光却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炕上放着的红毛衣。 林方芳三人已经转身要走了,滕凤琴忙问何思为,“思为,有人来看你吗?” 何思为淡淡的说没有,又问,“凤琴姐,你有事?” 滕凤琴没有走,还这么问,林水芳三人也停下来,三人也搞不懂滕凤琴要干什么? 滕凤琴笑着说,“我看你屋里有件红色毛衣,还以为有人来看你拿的呢。” 何思为轻笑了一声,“凤琴姐是不是忘记了,宿舍除了我,还有宫月娟,东西可不一定都是我的啊。” 宫月娟嫌弃的打量着滕凤琴,“是我的毛衣,家里新送来的,正打算拿出去和别人换点什么,颜色太艳,我穿不合适,滕同学想换吗?” 林水芳开始觉得滕凤琴小家子气,一件毛衣而已,结果等看到那件毛衣时,还是被惊艳了。 她问宫月娟,“你想换什么?” 宫月娟知道林水芳爸爸是场长,她手里一定有好东西,便说,“换粮食或者药品,哪样都行。” 林水芳思考了一会儿,“我有安乃近片,还有二斤挂面,你看这些够用吗?” 宫月娟说,“你先看看毛衣吧,看过之后再说。” 如此一来,除了两个男同学对这个不感兴趣先走了,四人进了宿舍看毛衣。 毛衣的颜色太正了,林水芳盯着毛衣久久没有移开眼,主动加东西,“这样吧,我再添二十块钱,你看怎么样?” 宫月娟又问安乃近有多少,听到有五十片,便同意了,之后她和林方芳一起去取东西,刚到手的毛衣就被她换了出去。 第426章 蒋秋觉得何思为是个人才 宫月娟不但把毛衣处理了,两罐麦乳精也换掉了,换了二十斤全国粮票,还有五十斤的高粱米。 高粱米要等回连队之后,对方送过去,对方也没有带在身上,这样两边都省事了。 晚上,躺在下休息时,何思为迷糊中察觉到宫月娟不时的翻身,平时躺下就睡的人,今天失眠了,是因为家里的事吗? 只是太困了,何思为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下午,何思为和另外两个男学员把自己的心得体会在会议上分享给了大家。 在西医方面,何思为是门外汉,她中肯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以及需要学习的地方,也肯定了现在医疗方面的进步。 另外两个男学员,他们都是医生,他们学的了解的也都是西医这种,挂水打针开刀手术这样,不过他们也并没有上过手术台,夸赞了蒋秋的厉害,并没有说他们学到了什么,日后要怎么说。 最后一比较,还是何思为写的最好,让大家心里有了个底,在学医方面自己欠缺的在哪里,又需要怎么去学习,能学到什么程度? 等会议结束后,蒋秋将何思为叫到办公室。 这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里面还有休息的床,平时蒋秋就住在医院。 她示意何思为坐,转身给何思为倒了一杯水,才在何思为对面坐下。 她说,“你的心得体会写的很好,能从自身出发,总结出自己不足的地方。你是学中医的,西医对你来说你是门外汉,如果你想专业的学习西医,在医院这里学不到什么,还是需要进学校从基础开始学,人体构造这些在学校才能学到专业的知识,以及药理知识,最后再到医院实习。” 何思为点头,“蒋医生,你说的这些我也了解,只是现在去学校学习,是要考吧?” 她这样的情况,哪里能进去。 蒋秋说,“去医学院是需要考,你的情况特殊,家里三代中医,学校也很喜欢你这样的学生,中西医结合,这样的医生也不多。你现在可想好了?如果有机会,想去学习吗?毕竟你家是中医世家,如果你去学西医,会有很多流言蜚语。” 何思为不知道蒋秋要问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说,“蒋医生,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自己能去学习。”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只知道对医学方面自己的热爱,她要做一个医生,一个能遇到各种疾病都能治疗的医生。 她说不出她大爱,为别人奉献自己,但是她喜欢将病人治好后病人对生命又生出希望的幸福感。 蒋秋点头,“知道你的想法,以后有学习的机会,我会力荐你过去。” 何思为问,“蒋医生,你为什么会帮我?” 蒋秋愣了一下,她说,“我没想到你会直接问出来。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说说。第一,我是医生,我们国家也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特别是医生,你有这方面的才能,我不想你的才华被埋没。第二,沈国平很照顾你,我和他又是战友,那我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如果蒋秋只说出最后一个原因,何思为不会接受她刚刚的话,但是第一个原因,打动了何思为,也让她将心底的拒绝之间压下去。 蒋秋惜才,抛开所有理由,在专业上面,她没有徇私,这点就已经得到了何思为的认同。 何思为起身,先鞠一躬,直起身后,说,“蒋医生,谢谢你。” 蒋秋仍旧是淡淡的说,“好了,你回去吧,安心学习,我会让人给你送些西医方面的书籍,你先自己看看。” 从办公室里出来,何思为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在抬眼看到几步远处的滕凤琴后,又退下去。 何思为淡淡的看着她,并没有说话,同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何思为?” 何思为回头,看到来人很惊讶,“黄妙华同志。” 同时,也大步迎上去。 黄妙华说,“听说你到这边学习,今天正好下班早,就顺路过来看看你,在这边怎么样?有什么困难没有?” 长辈关心的口气,这是看在徐家的面子上,何思为哪敢承情啊,她说一切都挺好了的,又不好意思的说给对方添麻烦了。 黄妙华揽着她的肩,往前走,“你这孩子,都说让你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可不许这样了,过来看你也是顺路,能辛苦什么。对了,世斌的爸爸住院了,这事你知道吗?” 何思为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我和徐世斌一直也没有联系。” 她只认识徐世斌,对他家人根本不了解,怎么可能知道,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何思为时才明白黄妙华为什么找到医院来,是想看她与徐家关系到底有多近?还是想借着她攀上徐家? 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带着利益,又让你看到了,那味道也就变了。 黄妙华说,“听说说腿断了,人躺在床上起不来,要养上几个月。世斌爸爸走到现在这个级别,真没有必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现在还把自己伤到了。” 似乎觉得说这些会让何思为担心,黄妙华又说,“其实也没什么事,人在家里养些日子就行了,我就担心你也知道了,怕你跟着着急,才过来看看你。” 两人走出医院,黄妙华又叮嘱何思为有事去找她,这才离开。 何思为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却又想不通黄妙华这一趟,到底有什么用意。 她走到食堂,打量了一圈,只有寥寥几个学员,就是宫月娟也不在。 心下疑惑,何思为却已经走到窗口去打饭,饭吃到一半,宫月娟才拿着饭盒过来。 她没急着打饭,先找一圈,看到何思为后才去饭,坐到何思为身边,她小声说,“你刚刚被蒋医生叫走,不知道医院里出大事了,大家都挤破头往前凑呢,你是不是又没听到消息?” 何思为说,“刚刚遇到个熟人,说了几句,就过来吃饭了。” 宫月娟抬下巴让何思为看,“你看看,是不是没有几个学员吃饭?平时吃饭谁不跑在前面?也不想想今天不奇怪吗?” 第427章 天降好事 宫月娟说的一脸神秘。 何思为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想扫兴,便想了想,“又有学习的机会了?” 宫月娟说,“哪啊?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学习啊?换个方向想。” “那我真不知道了,总不会现在留医院的名额就下来了吗?” 宫月娟说,“这还是和学习有关啊。” 何思为哭笑不得,“那真不知道了。” 宫月娟也看出来她是猜不出来了,便说,“医院确实有意选一个人,不过却是去照顾一个大领导。” 何思为愣了一下,然后说,“护理的事情,应该是在护理班那里找人吧?” 宫月娟点头,“确实,所以现在护理学员那边都没有过来吃饭,跟着在病房里学习呢,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何思为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学员没有来吃饭。 说起调到领导身边做护理,是好事,这样的人算是领导自己人,未来的路领导多会给安排好。 吃过饭,两人回了宿舍。 接下来的几天,何思为发现下午在会议室里看书学习的人少了,特别是护理学员,几乎都在病房那边,根本看不到人。 何思为得到的好处就是耳根清楚了,滕凤琴不会再跑到她面前来恶心她。 七月中旬到医院这边,到了八月一号建军节,医院里请了一天假,何思为特意跑到区部那里,来这边半个月,她想问去养殖农场那边的路通没有通,还有老沈的情况。 徐宏见她过来,直接带她进去了区长办公室,“区长正好在,在下面回来后还问起你,说你再过来让我带你见他。” 又说了养殖农场那边的事,“养殖农场现在划分到共青农场里,大水是下去了,不过牲畜都在各农场连队,养殖农场的人都没有回去,你想联系谁写封信,我打听一下人在哪里,帮你把信捎过去。” 何思为忙说不用,只说她是惦记大家,知道大家都好就放心了。 徐宏说,“老沈被部队接走,一直没有回来,具体是怎么回,你还得问区长,这些事都是区长直接和部队那边交接的。” 养殖农场就是牛棚,被放在那边的人,用现在的话总结他们就是臭老九,什么文化人,现在是破四旧的时候。 大家谁不与这样的人离的远点。 何思为却能真心待这样的人,也不在乎自己的处境,徐宏接触几次之后,都被她这份赤诚之心感动了。 将人送到门口,敲门听到里面喊进来,徐宏对何思为说,“进去吧,区长知道你过来一定高兴。” 何思为道了谢,这才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孔茂生看到进来的是何思为,笑着招呼人坐下,同时起身给她倒水,水递给何思为,与她面对面坐下,“思为啊,不错啊,我回来后,就听到院方递来的消息,都是表扬你的啊。好好努力,有困难或者难题的时候,直接和医方说,或者直接到这边找我,我不在就找徐宏。” 何思为说,“区长,我在这边挺好的,医院里学习,还供吃,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孔茂生也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左右他已经交代徐宏盯着点那边,经历上次的事,吉育平那边也不敢再乱来。 两人说话中,何思为也问起老沈的事,孔茂生说,“你不问,我也想着找机会去见见你,把这件事和你说一说。沈鸿文同志不会再回来了,他身上的病很多,要慢慢调理,他那边也很关心你,这半个月期间就来过两次电话,他孙子想安排你去学习,去念大学,但是现在走的话,不能找到与医学方面相关的学校,对方说要问过你的想法。” 何思为并没有想太久,只沉默了一下便说,“区长,在医院学习这半个月,蒋医生也找我谈过话,说有医学方面的学校招人,会第一个推荐我,我自己对学医也很有兴趣,我还是想走学医这条路。老沈那边你帮我说谢谢吧。” 孔茂生说,“这事不急,那边也说了,你随时想通了,随时安排,医院那里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如果迟迟没有机会,先去别的大学学习深造也可以。” 说到这里,孔茂生就不得不多劝几句,“思为,说句不外道的话,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家妹子,有些不能对外说的话,和你多说几句也无妨。你想为祖国做贡献这样的精神值得赞扬 ,但是你有医学方面的才华,换另一种方式奉献自己更好。在医学领域治愈更多的患者,也是一种奉献。” 何思为之前一直不上心,不往上面走,总想着等78年参加高考,如今两年了,她的思想也转变了很多,她现在努力往上去,也不代表将来她就要放弃高考。 孔茂生做为区长,这样的话如果传出去,会让人说他有私心,思想觉悟也不 高。 但是他还是说了。 他是真的关心她,没有把她当外人。 还有老沈,离开了,一直为她着想着,这些都是真心关心她的人。 她心里的那点要强,此时就显得有些是自尊心太强了,撂不下面子。 何思为想通了,便能立时虚心改正,“孔大哥,我听你的安排。” 孔茂生刚刚说完后,一直也没有开口,他看出她心内在挣扎,事呢要他自己心里想开了,才行。 看着她脸上大大的笑容,孔茂生笑着说,“不错,能这么快就想通,未来很有发展嘛。那就先这么安排,我会把你的想法通知老沈那边,你只管安心学习,等三个月学习期满,再做安排。” 从区里出来,才十点多,何思为没急着回医院,一路走一路又把与孔茂生谈话内容细细回想了一遍。 迈出这一步,明明很容易,她却纠结这么久,此时竟觉得整个人都是轻松的。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何思为被那边出来的人吸引了目光,是张玉方的爸爸张连长。 对方也看到了她,甚至在看到她之后,大步的朝她直过来,自打上次在八连见面之后,直到对方找到张玉方,甚至将人送到精神病院,何思为和张连长都没有见过。 第428章 众矢之的 何思为看对方气势汹汹的奔着自己来,也警惕的绷起身子,冷冷的看着对方。 待人到了跟前,何思为直接了当的问,“张连长,真巧啊,在区里遇到了。” 张树林冷冷的看着何思为,“小何知青,你现在该庆幸是在区里遇到,如果是在别的地方遇到,我张树林就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何思为知道因为她带走张玉方的事,对方一直怀恨在心,也不争口舌之快,点点头算是结束谈话,就要转身走。 张树林拦住她,“小何知青就这么走了?” 何思为说,“那张连长想怎么样?张连长不也说这是在区里拿我没有办法吗?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动手吗?张玉方的事,到底怎么回事你知我心天知地知,你晚上睡觉,就没有被惊醒过吗?那是你亲女儿,你怎么下得去手?做为连长带着全连人搞封建迷信,要不是看在张玉方的面子,我早就举报你了。” 张树林咬紧牙,“看在玉方的面子?要不是你,玉方又怎么会死?” 死? 何思为说,“你什么意思?张玉方在精神病院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死?” 张树林说,“精神病院是人待的地方吗?如果不是你把她带出去,她现在还好好的,就是因为你她才被送到那种吃人的地方。” 何思为懒得现在和他争这些,只问,“张玉方怎么死的?我上次见她还好好的,她还写过信给我。” 张树林说,“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不过你记住了,我女儿死是你害死的,你背负一条生命,早晚是要还回来的。” 重重丢下威胁的话,张树林走了。 不远处,与张树林一起的人一直等着他,张树林和何思为说话时,那几个男子就盯着何思为,目光不善。 何思为紧抿着唇,看着张树林带着人离开,迟疑了一下,又回到区里找到徐宏。 徐宏看到她回来,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待听到她让帮忙打听精神病院张玉方的事,他松了口气,然后说,“这事不用打听,我知道怎么回事,精神病院失火了,死了不少人,区长昨天才从那里回来。” 何思为呆住,一时没说话。 徐宏没想到她还有朋友在那,安慰的说,“思为,节哀。听说是有人犯病,把病房点着,大晚上的大家睡的觉,有些人在睡梦中就被熏过去,没有醒来。你朋友离开的应该没有痛苦。” 徐宏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上面的人调查回来后,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真假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 这样的说词,也能让听者心里好受一些,也是自欺欺人吧。 何思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区里走出来的,脑子空空,一直走到医院,有雨滴落在脸上,才察觉下雨了。 她仰头,任由雨落在脸上。 脑子里是张玉方叫她姐,还有那双满是信任的干净眼睛,那样一个从懂事就被放在棺材里,每日用石头压在胸口的女孩,没有过怨恨,没有怨过人,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 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何思为觉得张树林骂的对,是她害死了张玉方,将来带出来之后,就撒手不管了。 如果在精神病院重逢后,她将人带出来,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何思为像一具躯体,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 宫月娟惊讶的拉住何思为,“天啊,你这是在搞什么?浑身都淋湿了,怎么不快点跑回来。” 回身将自己的毛巾扯下来给何思为擦头,一边说,“快点换身衣服,别生病了。” 何思为默默的换了下湿衣服,宫月娟帮着她把湿衣服简单的在水里洗了一下拧出来搭在屋里的扯的晾衣绳上。 看着炕上默不作声的人,宫月娟说,“出去时好好的,回来这副样子,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何思为这时已经好多了,她说,“没什么事,就是知道一个好朋友过世了。” 宫月娟张张嘴,最后拍拍她,有朋友过世,过多的安慰的话也没用。 宫月娟只能转移话题,“我看天阴了,就去找了点干柴,把炕烧了,下雨天睡在热炕舒服。” 炕确实很热乎,何思为被雨水打湿的身子,慢慢有了知觉,整个人精神了些。 宫月娟暗暗观察她的神情,见人好多了,才说,“对了,听说已经选出谁去护理大领导了。” 何思为随口问了一句,“谁啊?” 宫月娟坏坏的说,“是谁不知道,不过不是护理学员,听说是咱们这边的学员。” 何思为惊讶,“咱们这边还有人报名了?” 宫月娟说,“谁知道呢,听说不是报名,是上面选。所以现在护理那些学员都没了脸,折腾半个月,结果被别人摘了桃子。” 何思为疑惑,“既然是上面选,那是谁传出来只在护理学员里选人的啊?” 宫月娟被问住了,她咦了一声,“你不说我都没想到这点,这么一来,咱们这些大夫,岂不是被那些护理人员给记恨上了。” 何思为说,“是啊,这明显是要挑拨咱们两边关系,平时医生就比护士受人尊重,现在又闹出这种事,无形中就像护士比医生低一级。” 宫月娟皱眉,“你这么一说,明显是有人想这么干,但是对那些人有什么好处呢?” 何思为说,“当然是谁得到好处,谁就是大家的敌人。” 宫月娟不懂,何思为说,“你想一下,就拿选人去照顾领导这么好的事,照顾人按理说是护理学员的事,但是最后落到了医生这边,医生学员会怪这个被选中的人拉了护理学员的仇恨,护理学员又会恨医生学员抢走他们的机会,所以最后只有得到好处的人才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攻击的对象。” 宫月娟一脸说,“那这个被选中的人可真够可怜的,她这是得罪了谁啊,要这样被针对。” 何思为有不好的预感,她问,“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是谁吗?” 宫月娟说,“不知道,只知道是医生学员里的一个。” 第429章 一报还一报,不相欠了 何思为又问这消息是哪里传出来的。 宫月娟说,“这个还真不知道,大家关心都是护理人员换成了医生学员。” 她说完又问,“思为,怎么了?” 她也看出何思为情绪有些不对,神情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何思为总不能说她有不好的预感 ,只说,“就是挺好奇的,没事。” 宫月娟见她不想多说,也知趣的不深问。 晚上,两人去食堂打饭的路上,何思为步子顿了一下,继续和宫月娟往食堂走。 等到了食堂门口,她把饭盒塞给宫月娟,“你先去打饭,我去方便一下。” 宫月娟说帮她打饭,让她不用急。 何思为还是小跑开,一路往宿舍跑,路上遇到学员,有人打听呼,也只说去方便。 一口气跑到宿舍,看到宿舍门口好好的,何思为掏出钥匙走过去,直接打开门,拉开门的一瞬间,听到宿舍里传来声响。 何思为一个大步冲进去,同时大声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看到一个男子往身前冲过来,何思为转身就往外跑,大喊捉贼啊,破喉的叫喊声将身后的男子吓到。 屋里,张连长也小声说,“回来。” 男子不甘心的瞪了何思为背影一眼,又调头回去。 医院里的人多,何思为一喊捉贼,很快就有人奔过来,何思为带着人重新回到屋里时,屋里的东西被翻的扔了一地,北窗也开着,上面还有泥脚印,人却跑了。 立马有人去上面汇报,其他人让何思为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丢的东西,何思为也一阵后怕,张连长胆子很大,这种人也心狠。 自己亲生女儿的命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何况她这种外人。 不多时,宫月娟也闻讯赶了回来,她手里还端着两个打满饭菜的饭盒,人跑回来的,到宿舍时还大口喘着粗气。 宫月娟陪笑的和大家道谢,将人送走回来后,重重的把饭盒放到炕上,嘴上骂道,“哪个王、八、蛋,祖宗八辈缺死德了,偷东西偷到咱们这来。思为,你没事吧?” 何思为笑着摇头,“没事,你也别担心,坐下来我和你说怎么回事。” 宫月娟脸上挂着怒火,此时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坐下来。 何思为小声把张玉方的事说了,她讲这些时,宫月娟脸上的惊讶和气氛就没有断过。 何思为最后提起为什么会借口折返回来,“刚刚在路上,我看到张连长,他以为躲的快我就没有看到他,我顺势也装没有看到他。” 宫月娟说,“你也真傻,当时怎么不喊我和你一起回来,咱们人多可以抓到他。” 何思为说,“我想过。” 但是最后,她还是决定自己回来。 张玉方人生的悲剧是张连长一手造成的,这是事实,可是张连长那些指责的话也在何思为耳边回荡,如果她没有将张玉方带走,是不是张玉方还会活很久,甚至活下去? 嘴上何思为不承认,良心上却一直在谴责着自己。 所以,这次她放过张连长,也算是将欠张玉方还回去。 何思为沉默不说话,宫月娟明白了她的感受,她拍拍何思为的肩,“他要是有点良心,这次你放过他,以后也不会再想着针对你。” 何思为苦笑,“月娟姐,你不觉得我不该这样做?” “有些人活着是利为先,有些人是良心安了才算活着,你是属于最后一种,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自己良心过得去就行了。你觉得张玉方的死是你的错,那么这次她爸敢找上门来,你放过他,那么当初欠下的,全还回去了。” “不圣母?” 宫月娟疑惑,“圣母是什么?” 何思 为笑着说,“一心向善,舍己为人,当然这是褒义的解释,有些时候还会贬义指一些人烂好心,被打一巴掌还说人家打的好。” 宫月娟说,“这样啊。说起来张玉方的事,我倒觉得你不是圣母。但是如果当时换成任何人遇到张玉方的事,都不会见死不救,甚至没有你的勇气和果敢。至于后来张玉方被家里送进精神病院,那也是她爸怕自己做的事曝光,她自己不知道反抗,你又没有能力,该帮的都帮了,是她自己的原因,和你无关。后来你又想救她出来,她又选择待在精神病院,与你也无关。” 说到这里,宫月娟顿了一下,“最后她出事,多数会觉得与自己无关,可是你想问题时是抛开与不与自己无关,首先想到的是一条生命没有了。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自然看到的也不一样。” 宫月娟说到最后,忍不住吐槽一句,“张玉方死了,按理说人死了,咱们也不该说她什么,但是她自己立不起来,你可怜她有什么用?这事你别再想了,你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那个张连长这次你也放过他了,如果他还不死心,以后也不用和他客气。况且这次如果抓不到人,咱们咬死是他也没有证据,也只能算了。” 宫月娟说的这些,也是何思为心里想的。 被理解的感觉很好,何思为自打听到张玉方去世胸口就像有坏石头压着,如今这块石头总算是拿下去了。 区里,何思为宿舍招贼的事情很快被上报,孔茂生交代徐宏,“白天她问起过张玉方的事,晚上宿舍就招贼,这两者一定有什么关系,你去查一查。” 徐宏办事很快,第二天早上就查到张连长昨天在街上遇到何思为的事,汇报完情况,徐宏看着孔茂生,等着下一步命令。 孔茂生思考了一会儿,说,“你去医院打听一下,看看昨天张树林有没有去过医院。” 徐宏心下一凛,他按区长的交代去调查出这些,也没有想到与何思为出事有什么关联。 等徐宏在医院里一番调查,按张树林的模样打听过后,还真打听出来,张树林和几个男的一起来过医院,有个护士听到徐宏的描述,确认在医院里见过张树林,当时还是几个人一起的。 孔茂生确认了他的猜测之后,直接交代下去,“安排张树林所在连队员工晚上学习。” 徐宏嘴角抽了抽,因为张树林一个,害得大家晚上也不能休息,这样的警告希望张树林能看懂吧。 第430章 何思为被选中 何思为不知道孔茂生为她做的事,张树林过来偷东西的事,事后她和宫月娟检查了一下,什么东西丢的不多,宫月娟的牛舌果子被吃了,其他的都在。 何思为的那些面条和白糖不见了,其他的东西也在。 这些东西都贵重又难买,丢了也正常。 和医院方面做了汇报后,院方说会全力去捉住贼人,大家都知道这东西想找回来难。 何思为如今最关注的也是去护理的事,在招贼的第二天,她在医院里遇到了徐宏,想提护理的事,又觉得事情还没有确定,万一不是她呢? 这事只能放在心上,然后慢慢暗中观察。 从传出要找人去护理领导,一直到八月中下旬,区里已经开始为秋收做准备。 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秋忙,何思为在这期间,见过段春荣,他来区里办事,特意过来看何思为。 说大家一切都好,又说大家也很想念她,盼着她学习后回去。 最后,说起聂兆有的事,“他结婚了,娶的是八连会计女儿,现在他跟着老丈人一起做账。” 何思为看出段春荣有些失落,劝他,“人各有志,结婚又是人生大事,他娶的又是会计女儿,他的志向不是你的,你要是劝他在他看来反而是见不得他好,上次洪水的事你也知道。咱们指责他他还觉得咱们往他身上泼脏水,后来在所有人的态度里,他也看出来他被排挤。” 段春荣说,“我知道在这边生活受人挤排日子不好过,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娶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何思为说,“你怎么知道没有感情?咱们觉得他是想让自己日子好过一些,但是在他那边或许只是因为喜欢对方呢。” 段春荣笑着说,“思为,我发现什么事在你这里都不是了。” 何思为汗颜 ,“可别这么夸我,我也是劝别人劝的明白,自己的事也是弄的一塌糊涂。” 中午,何思为带段春荣在食堂吃的,她有钱和票,单独给他打的饭菜,其中一份是红烧肉,她喊上宫月娟,三个人一起吃的。 段春荣下午还要去区里兽医那里,吃过饭就走了。 何思为送了人回来,看到滕凤琴在路上等她,何思为脸一沉,无视她大步往前走。 滕凤琴不急,在何思为路过她身边时,说,“思为,你被选中去照顾领导了。” 何思为步子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内心却一片惊涛骇浪,滕凤琴既然知道了,这消息一定准确。 只是中午还没有听到大家议论,滕凤琴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何思为直奔宿舍,她才进宿舍,就发现宿舍里除了宫月娟,刘佳敏和林水芳都在。 宫月娟第一个开口,为何思为高兴,“思为,刘医生说你被选中去照顾领导了。” 这是天降好事,很多人想尽一切办法都得不到的,回想她们当时还在议论,谁能想到这天大的好事落在了何思为身上。 何思为可没那么高兴,她看向刘佳敏,“刘医生,护理的事不该是护理学员吗?怎么会是我啊?” 刘佳敏误以为何思为不相信是真的,笑着解释说,“你家三代中医,听说你又会做药膳,所以上面下来消息选中你。” 就是院方也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当时院方确实是在护理学员里选人的,只是最后上面突然又来消息说不必院方选了,然后就有流言传出来说不要护理学员要医生,这样的流言院方没有去管。 结果谁能想到半个月后,上面通知下来了,还真是医生。 最后选中何思为的理由,也让众人明白为何选择何思为,说起来选中何思为也确实很合适。 领导养身子在家里,需要的 就是调养。 刘佳敏也当面说,“上面的意思也很简单,你过去后只负责领导的饮食,给领导调养身体就行,照顾领导生活起居的还有小助理,不需要你。” 何思为没有说话。 林方芳也祝贺道,“思为,恭喜你。” 何思为没看她,问徐佳敏,“徐医生,我能知道一下是谁说我会做药膳的吗?” 她只和老沈在一起时做过,并没有对外人提起过,为什么会有人知道? 老沈不可能对外说。 刘佳敏敏感,这时也隐隐感觉出何思为并不高兴被选中,她脸上的笑退去,说,“这个不清楚,上面传下来的消息就是这样。我也是将院方的消息传达给我。” 林方芳眸子微动,软声说,“思为,机会难得,只要领导满意,将来一切领导也会帮你安排好。你还年轻又没有成家,以后再让领导做媒,也会找到一个好归宿。” 刘佳敏也觉得何思为不识趣,说,“可不是,像林同志她们这样结婚的,想争取这样的机会也不行,领导看得你你要珍惜才是。” 何思为没直接说出来,刘佳敏也不能戳破,用话点了点何思为,最后说要回去和领导汇报,先走了。 林水芳也一起走了。 宿舍里没有外人,宫月娟看何思为脸色不好,没有开口。 何思为抗拒去照顾领导的情况,她也很惊讶,转念再一想,何思为有能力,三代是中医,骨子里自己的傲气,照顾领导说的再好听那又怎么样? 也是伺候人的活,在古代那就是丫头。 何思为深吸口气,没有停留,和宫月娟说她出去办点事,就走了,出了医院,直奔区里。 中午区里也下班 了,何思为知道徐宏一定在区里,在门卫那里说找徐宏,很快徐宏就出来了。 何思为心里烦的慌,徐宏说进去说,她说,“徐助理,只有几句话,咱们去一旁说吧,说完我还要回医院。” 徐宏看她面色严肃,点点头,跟着何思为走到一旁没有人的地方。 何思为把她被选中照顾领导的事说了。 徐宏皱眉,“通知下来了?” 何思为点头。 徐宏说,“这事没有经过区里,你先回去等消息,下午区长回来我和区长汇报一下。” 何思为完全可以去上学,这事徐宏也是知道的,之所以现在没走,是想看看医院这边有没有去医学院学习的机会,既然如此,怎么可能不学习,去照顾领导做保姆呢。 第431章 何思为被徐家针对 何思为回到医院,等待她的是大家的祝贺,有了先前冤枉何思为有防蚊虫的事情,这次大家心里虽然很酸,却也没有人面上阳奉阴违的说风凉话。 有些人反而因为上次的事心生愧疚,这次反而是真心祝福何思为。 何思为强撑着晚上下课,就是去食堂吃饭也躲开了,她让宫月娟帮她打饭,“走到哪大家都在说恭喜,我实在是怕了。” 宫月娟也看出她精神不足,体贴的让她回去休息,只是何思为在路上还是被人拦了下来。 看到黄妙华,何思为微微一愣,往上迎两步,“妙华同志,你是过来找我的吗?” 黄妙华不笑时很严肃,这样的人笑的笑,但是她真想笑,笑容又能让你如沐浴春风。 她先拉起何思为的手,不说话而是上下将人打量一番,神情就像家中的长辈在看着自己的孩子,慈爱中又带着一抹难掩的骄傲。 之后,她才说,“思为啊,听说你被选中去照顾领导了?” 何思为说,“妙华同志也听说了?” 黄妙华笑的神秘,“不但听说了,我还知道你一定会被选上。” 何思为身子僵了一下,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她还是压着冲动,表面上不动声色的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黄妙华说,“到这个时候,人选也定下来了,我就不和你卖关子了。你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徐华斌家里。” 何思为惊讶的嘴慢慢张开,“他家?” 黄妙华说,“上次我过来找你,不是和你说过吗?他父亲受伤了,要在家中养几个月,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徐华斌出身吧?他父亲在上面工作,是个书记,为人正直又有能力,徐家也很低调,你看徐华斌就该能猜到,他平时为人做事很低调,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父亲是做什么的,就高人一等?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说到这时,她语气一转,带了几分教导的口吻说,“思为啊,你很优秀,阿姨是过来人,又有华斌交代的话,阿姨就多说几句,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忘记学习,要活到老学到老,不断进步,做个有思想觉悟的人是不是?” 何思为点头,对方主动以辈份相称,她也改了口,“阿姨,谢谢你。” 黄妙华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笑着说,“谢什么谢,都不是外人。你到徐家之后,做的虽然是照顾人的活,但是也不用看低自己,你照顾的不是一般人,到那边之后嘴也甜一些,华斌的母亲虽然严肃,但是刀子嘴豆腐心,哪句说重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你想一想啊,说你教育你的人,都是关心你想让你更好,是不是?” 黄妙华的话说的并不直白,但是里面的意思,何思为很明白,但是有些事情,她还是想确定一下。 她问,“黄阿姨,所以说我能去徐家,是徐家特意选的我?” 黄妙华神色顿了一下,对上何思为赤诚的双睛,最后还是选择诚实的告诉她答案,“是。” 何思为问,“那黄阿姨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我吗?” 黄妙华送来的消息,何思为听出两点内容。 一个是徐家特意选的她,另一个消息是黄妙华让她去徐家后嘴甜点,又特别提出徐母性格不好。 何思为心里隐隐有猜测,就像已经触到了真相,又觉得那样的真相完全不可能,伸出的手又收回来。 甚至黄妙华现在过来找她,她都觉得黄妙华只为最后一个原因而来。 但是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选她? 是..... 黄妙华这次过来找何思为,其实也是心里有想不明白的事,赵长艳让她不时将何思为的情况汇报给她,何思为在医院这边表现很好,特别是她在观察过手术之后,写出来的体会心得的报告,这件事连区里领导都知道了。 黄妙华第一时间将消息打电话通知了赵长艳,结果过了两天,就听到何思为被选中去照顾徐华斌的父亲徐景生。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黄妙华也想不通了,她以为赵长艳也是相中何思为做儿媳妇,这才让她时时关注着,但是现在却又把相中的未来儿媳妇安排到家里做‘保姆’,这更像是一种羞辱啊。 再往深了说,谁家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个‘保姆’? 黄妙华弄不明白徐家的态度,更不懂徐华斌为什么不阻拦?难不成一开始就是她想错了? 心里摸不准,又怕自己做错了,黄妙华这才又来了一次医院,想看看能不能在何思为这边找到些答案。 结果事实上她找到了一些答案,何思为并不知道徐华斌相中她的事,两个年轻人并没有谈此事,应该是徐华斌自己单方面的喜欢。 如果是这样,徐家对何思为什么是这种态度,黄妙华就明白了。 何思为见黄妙华久久不开口,她说,“黄阿姨,和你接触的几次,你一直很照顾我,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你,我家三代中医,我也懂医术,但是没有在专业的学习过,我也知道如果我想将来想报答你们,自己就一定要努力学习,然后才有机会。” 她闭口不提黄妙华照顾她是因为徐家,也是变相的抬了黄妙华一把。 黄妙华是领导,这样聪明的人,自然是结下的好人缘越多越好。 果然,何思为刚说完,黄妙华心里就已经做出选择,知道要怎么做了。 她语重心长的说,“思为啊,我一直以为....哎,这里面也是有误会,我一直以为你和华斌那孩子,你们两个是心意相通的,现在看来是有误会在里面,他家里怕是也误会了。虽然现在不讲究门递观察,大家生活在新社会,人人平等,可是臭、老九这个你懂的,华斌又是在那样的家庭,他家里不喜欢你也正常。” 黄妙华说出了真相,与何思为心里猜测的答案也对上了。 是啊,这一切就解释通了。 她苦笑,“黄阿姨,我是真不知道徐华斌对我有意思,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相亲场合,当时许阿姨安排我们农场知青和徐华斌相亲,我们好几个人跟着一起去了。” 第432章 事情难搞了 黄妙华拍拍她的肩,以做安抚,多的却什么也不能说。 她刚刚把猜到的真相说给何思为,也是卖她一个好,但是过多的话,还有徐家那一面,她也不能说了。 亲疏有别,真要细论起来她与赵长艳关系更近,两人相识多年,这是从情分上来说,从利益角度来说,徐家是什么地位?别人想攀都攀不上,她又怎么可能去得罪呢,还为一个外人。 何思为从黄妙华那里得知真实,就已经知足了,再三和黄妙华道了谢,宫月娟又打饭过来,黄妙华也借机走了。 宫月娟是看着黄妙华走远了,才小声问,“那是邮电局的黄局长吧?” 何思为说,“你认识?” 宫月娟说,“来区里发电报的时候看到过一次,那时听人私下里讲过,说女人能坐到她这个位置能力很强的,所以就记下了。” 何思为点点头,也不再多提黄妙华,两人结伴回到宿舍,吃过饭晚上还要去会议室里去学习。 这几天上面安排思想教育,晚上是要上思想课的。 两人去的时候,前面坐满了人,两人最后在角落里找到空位,何思为这一坐下,立马就有人凑过来恭喜她,又问她什么时候走。 何思为说不知道,要么就说等通知,大家见也打不听到什么消息,来上思想课的老师又来了,何思为的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了。 靠窗那边,滕凤琴将目光收回去,她一直在争取机会,结果还在四处想办法呢,竟然是何思为被选中了。 滕凤琴不相信这里没有猫腻,更不相信没有人照顾何思为,一定是走后门了。 感觉到衣袖被扯,滕凤琴抬头看向身边的林水芳。 林水芳凑过去小声说,“大家都羡慕何思为,今天刘医生过去时我跟着一起过去,当时何思为听到通知后并不太高兴,甚至很抗拒。” 滕凤琴说,“思为很优秀,从小和何叔学中医,她是有本事的人,很多机会别人抢抢不到,在她眼里却一点也不稀罕。” 滕凤琴不自觉,但是她语气里的酸味,林水芳可听的清楚,她说,“别说,谢晓阳在家里也和我这样说过,说思为很优秀,她父亲又全身心的把医术都传给她,就是谢晓阳有些都不能学到。” 滕凤琴心想谢晓阳果然也是在意的,偏又总说不在意,比她还虚伪。 不过不管怎么说,两人也是一种人,在何思为那都没讨来好,滕凤琴的心情好了许多。 有些人自私就表现在这里,我不好你也别好,这样才行。 何思为在知道她为什么被选上之后,第二天趁着中午休息,又去了一趟区里,她找到徐宏,徐宏误以为她很急,便说区长已经知道,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她。 何思为说,“徐助理,我现在是知道我因为什么被选中了。” 徐宏愣了一下,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这事说起来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何思为坐下后,把昨天黄妙华来找她,之后她发现不对,然后得到了被选中的真相。 徐宏愣了愣,“所以说你被选中,是因为徐家不想你和徐华斌走到一起,想借这个机会而让你死心?” 去徐家后,徐华斌的母亲自然有很多办法会羞辱何思为,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再纠缠自己儿子。 这些话,徐宏想得到,却不好直接说出来,太落何思为的脸。 何思为点头,苦笑的说,“我也没想到徐家会误会,可能是徐华斌在这边和我接触过几次,让他家中误会了吧?所以这事能不能让孔区长和徐家解释一下?” 如果徐家知道她对徐华斌没有心思,也就可以不盯着她,选个别的人过去了。 徐宏严肃的说,“你先等一等,我去看看区长方不方便,方便的话你亲自和区长见个面。” 徐宏出去了,何思为等了十多分钟,办公室的门才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孔茂生。 他昨天晚上半夜才回到区里,早上徐宏才将何思为的事情汇报给他,他还没来得及去处理。 上午会议刚结束,就听徐宏说何思为来了,一路上徐宏小声把情况汇报给他,大体情况孔茂生已经知道了。 所以进办公室之后,孔茂生直接说,“思为,你打听到的消息准确吗?” 何思为说,“邮电局局长黄妙华同志受徐华斌嘱托,一直很照顾我,她与徐华斌母亲又认识,情况不能有假。” 孔茂生扯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思考了一会儿,他说,“徐叔叔为人耿直,他应该不知道这种情况,这事应该是赵阿姨安排的。她做事严谨又滴水不漏,你被选中现在再找理由推辞掉不太可能。” 何思为说,“她不就是误会我纠缠徐华斌吗?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吗?况且我真去他家,天天与徐华斌碰面,她应该更担心吧?” 孔茂生说,“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啊。” 何思为说,“她不喜欢我,还担心我和她儿子怎么样?我还天天在她家里待着,她心情能好吗?”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什么脑回路啊。 孔茂生说,“赵阿姨四十岁才生下徐华斌,她为人又强势,徐华斌的事事事都要经过她的手,现在听到你反映这种情况,我很怀疑当初徐华斌跑到北大荒可能也是因为你。” 说到这,孔茂生笑骂道,“这小子心思藏的还挺深的,他要真对你有想法,可以和我妈说,由我妈做媒,光明正大的介绍你们相亲。” 何思为说,“孔大哥,你别吓我,徐华斌要真因为我来北大荒,他妈不得把我当成眼中钉?” 孔茂生大笑,“如果真是这样,也就能解释通为什么他妈要选中你了。” 儿子为一个女的可以抛弃父母,好的工作放弃,跑到北大荒这里吃苦,强势又习惯将儿子掌控在手里的母亲,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孔茂生皱起眉,他想起来徐华斌突然被调回沈阳,是徐家出面的,他目光落在何思为脸上,白皙干净的脸上,目光清澈又干净。 他叹气,事情难办了。 第433章 勇敢的去面对 何思为看孔茂生眉头紧紧皱着,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想到一直以来,她总是麻烦孔茂生,王建国没走的时候,又麻烦他。 去徐家照顾人,也不用多久,既然对方有意想让她知难而去,她若是不去,对方定以为她存了别的心思。 换个角度想,何思为突然觉得这事就好解决了,是她想的复杂了。 徐家让她去做‘保姆’有意羞辱她,想让她知难而退,那她去就好了。 王家与徐家是世交,总没有必要因为她的事,让两家生了间隙。 她已经受王家照顾诸多,人总是要知足的。 何思为想明白这些后,立马开口说,“孔大哥,你不用再想办法了,我去徐家,这一趟如果我不去,徐家一定不死心,还以为我一直惦记徐华斌呢。” 孔茂生说,“思为,如果你不想去,也好办,让我妈出面和赵阿姨说....” 何思为打断他,“孔大哥,我去,这事你别告诉许阿姨。” 孔茂生明白她的担心,“徐家这么做,只是赵阿姨自己的想法,并不代表徐家,你是你自己,但是你身后还有我们家。” 弟弟看中的女孩,临走时还特别私下里交代了几次,孔茂生怎么能不照顾,加上他对何思为也很认可,个人能力强又自强自力,这样的好孩子,遇到困难谁都会出手帮一把。 何思为说,“孔大哥,我知道许阿姨找徐华斌母亲谈,一定可以解决,但是并不能将这事彻底解决掉,这次躲掉了下次呢?再因为这事让徐家误会你们有意帮我,也是我不想看到的,我不想许阿姨的人品被质疑,而且我总不能遇到事就躲起来,去徐家也就是几个月,等徐华斌父亲身体好了,徐华斌母亲又看到我对徐华斌无意,也就不会再多想。” 她说给孔茂华,“孔大哥,你也不用担心我对徐家生怨,处在他们的位置,他们误会我我也能理解,徐华斌条件好,人也不错,换成谁可能都觉得各方面条件不错,徐家觉得我纠缠徐华斌也正常。” 这是面上的话,何思为没好意思说的太难听,徐母觉得自己儿子优秀最好,所以才觉得哪个女的见到她儿子都有高攀的心思。 简单点说,徐家就是势力眼。 但是处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何思为现在势弱,徐家觉得她是孤女又只是个小知青,就把她当成一心想高攀的主。 狗眼看人低的人多了去了,何思为活了两辈子,早就见怪不怪了。 孔茂生说,“思为,你可以不这么懂事,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也把你当成家人,只要你想,你想怎么做都可以。至于徐家和王家的交情,并不会因为这一件事而受影响。” 如果真受影响了,也说明徐家格局不大,这样的人家也没有深交的必要。 何思为摇摇头,说,“孔大哥,今天找到区里,把情况反映给徐宏时,我还没有想开,刚刚你过来后,和你说了几句,我突然就想开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觉得自己委屈,有多少人想要得到这份工作还没机会呢。也谢谢你把我当成家人,有你们在背后,我做任何事也心里有底气了。” 看出她的坚定,孔茂生也不再多劝,说,“好,我支持你的决定,到了大院那边,你许阿姨就在,有什么事就找她。” 何思为眼睛瞪大。 孔茂生笑着说,“我们两家住在一个家属院,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从区里出来,何思为步子都轻了。 回到医院,时间已经久晚,何思为先去找了蒋秋,蒋秋看到她进来,收起手中病案,指了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 何思为坐下后,蒋秋说,“你去照顾领导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安心的过去,医院这边有学习机会,我会提前通知你。” 何思为来时的路上还想着怎么开口,哪知蒋秋主动提了,何思为心落下了,她道了谢。 蒋秋说,“以你对医学知识的了解,这三个月不在医院和大家一起学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真要去外面学习,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安排,所以你离开也不会有耽误。” 何思为心里所有担心的问题,蒋秋都想到了,她确实安心了。 只是离开的时候,她感觉到蒋秋深深的看她一眼,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呢? 一直坐到会议室,接过宫月娟递过的医书,何思为也没想明白。 下午在会议室多是自学,大家都在争取时间吸引知识,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书或者病例档案。 这些都是医生学员,护理学员都在外面病房,跟在护士身边力所能及的搭手帮忙。 宫月娟把看不懂的地方都抄录下来,递给何思为让她帮忙,何思为用自己的中医理论给她讲解,最后见她懂了,还是叮嘱她有空多问问医院里的医生。 何思为说,“你既然以前学的就是医,那就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多学东西深造自己。” 又问她,“你是什么文化程度?” 宫月娟说,“我学的是中医中专学校。” 何思为隐晦的提醒她,“其实高中课程也很重要的,平时你有空也可以学学这个。” 提醒宫月娟这个的同时,何思为也在想自己埋在柈子农场山上的那箱书,以后得找机会挖出来才行。 宫月娟说,“难怪你包里放一套高中课本,我听你的,等有机会也搞一套课本来。” 何思为觉得这样很好,等78年恢复高考,高中课本抢手,在北大荒这里更是难搞,很多知青托家里人邮过来,还是几个人看一本书。 现在有机会能买到书,将来就不愁这个。 下午学习结束之后,刘佳敏再一次找到何思为,通知她收拾东西,明天有车过来接她。 刘佳敏见她没有像上次一样排斥,对她态度也好了,“何思为,到那边后好好表现,你有能力有才华,要学会抓住机会。” 最后又说,“人要在该弯腰的时候弯腰,未来才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人生路。” 这话很有道理,与何思为的处事理念也吻合,她真心的和刘佳敏道了谢。 晚上去吃堂吃饭时,何思为和宫月娟说,“我晚上不去学习了,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早上走。” 第434章 滕凤琴举报 宫月娟知道何思为这几天就要走,这时听到她要走,还是忍不住一阵失落。 她说,“晚上我也不去了,明天就要分开了,我帮你收拾东西。” 就两个包,还是到这边后老沈让徐宏捎给她的,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宫月娟说帮忙,只是一个委婉的借口,就是想陪陪何思为。 何思为笑着说,“行,那你帮我收拾。” 被褥没有洗,还是发霉的味道,味道很重,平时只要外面天气好,被褥都放在外面。 从汤原农场那边过来的,被褥都是这个情况,白天的时候宿舍这边的院子里搭着的都是被子。 这样每天都晒太阳,被子上的味道仍旧在。 何思为收起来的时候,是憋着气的。 宫月娟说,“到了那边领导家不会嫌弃吧?” 何思为说,“到那边再洗吧,现在洗也来不及了。” 一路带着洗被子也不是那么回事。 蚊帐明天早上收就行。 其他的东西,就是现在盖的毯子,一样明天收就行。 两人要分开了,宫月娟欲言又止,两人聊天时有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又瘪了回去。 何思为笑着说,“月娟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宫月娟脸色微红,抿抿唇,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思为,你认识的人多吗?我是说那种品性好,性格也好的男同志。” 何思为愣了一下,疑惑的问,“月娟姐,你是想相亲吗?” 宫月娟脸已经红透了,说,“前几天我姐找过你,当时我说年底结婚,你也听到了。我当时只是撒谎,可我已经24了,一个人在这边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回事,更不想让家里给我介绍,所以想自己找一个合心意的。” 何思为笑着拉起她的手,“月娟姐,你这样想没有错,也不用害羞,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不时兴父母包办婚姻。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你可以先和我说说。” 宫月娟脸红红的,“人品好就行。” 何思为说,“我的情况你也了解,开始是在柈子农场,后来在养殖农场,认识的人也多是那边的,下面连队的也认识一些,但是并不太熟。” 宫月娟马上说,“思为,我不在乎那些,只要人好就行。” 说这个时,宫月娟还暗示的用力握了握何思为的手。 这个不在乎,指的是什么,何思为懂了。 她说,“那年纪呢?” 宫月娟说,“你这么问,是有个合适的但是比我大的?大多少啊?” 何思为说,“养殖农场有一个周用,和你一样也是上海知青,他叫周用,今年32岁,以前在大学里教书,人很不错,就是身体差了点。” 宫月娟看何思为一眼,满是疑惑。 何思为既然给她介绍,对方一定不会差,但是在北大荒这里,人有个好身体很重要,何思为偏又提对方身体差了点。 宫月娟想不明白,何思为能理解,她说,“咱们这些人啊,或许也不一定一辈子都要待在这,指不定哪天就回去了。” 知青会返城,周用是上海人又是大学老师,将来条件不会差,眼前看身体不好处境也不好,而且教师这个身份还属于臭、老九中的一个。 宫月娟觉得何思为很乐观,但是想想人生不就该这样吗?总不能天天时时的活在悲哀里,要自己给自己希望给自己阳光。 她笑着说,“我信得过你,那你帮我写信问问对方有没有这个意思,把我的情况说一下,行的话就我们可以先通信试试。” 两人都是行动派,宫月娟不在意年纪,也不在乎周用还在牛棚那边,何思为也立马拿出纸和笔,直接塞给宫月娟。 “你自己写。” 宫月娟一改先前的害羞,痛快的应下了,信的内容很简单,说她是通过何思为知道周用,也对他有些了解,问两个人可不可以共同进步? 现在的人还是很含蓄的,处对象不会说处对象,而是共同学习和进步。 信封好,宫月娟不让何思为拿邮票,是她自己出的,上面的地址是共青农场,牛棚归到共青去了,两人真成了,以后也算是一个农场的。 何思为把信收好,说明天走的时候帮她邮走。 晚上,八点多大家都回宿舍了,学员中有几个人知道何思为第二天要走,结伴过来看何思为。 平时只是打过招呼,也没有过多接触过,何思为客气的和大家说了会儿话,时间太晚,几个人也没有多坐,将心意表达出来,便起身走了。 躺下后,宫月娟说,“那个滕凤琴怎么没来?” 平时表现的挺关心何思为的,现在有好事了,人又不见了。 何思为说,“我们两家是邻居,但是关系没那么近,她不来我更高兴。” 宫月娟说,“平时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何思为说,“就是普通朋友。” 如果可以,她希望连朋友都不是。 但是滕凤琴这次没有过来,何思为觉得是个好事,也算是两人的关系再也不用表面上装着很好了。 这也算是一个进步。 滕凤琴哪是不想装,而是她想抓住最后一个机会,在听说何思为明天就走后,她写了匿名信塞到院长办公室,是晚饭后才塞去的,整个晚上学习时她一直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医院会不会行动,明天能不能第一时间拦下何思为。 一整晚,滕凤琴都辗转反侧没怎么睡,早上起来时,眼睛又肿又红。 然后,出去吃早饭时,就看到宫月娟帮何思为提着包,两人说说笑笑进了食堂,将东西放到一旁去打饭,食堂里打饭的员工应该被交代过,特例给何思为一个煮鸡蛋。 之后,随着进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滕凤琴看到刘医生也去问何思为收拾妥当没有,她写过的那封举报信,似乎沉寂到大海深处,根本没有引起一点波澜。 林水芳推推她,“走吧,咱们也送送何思为。” 滕凤琴就像具躯体,麻木的挤着笑,说着恭喜的话,目送何思为上了吉普车,扬长而去。 第435章 何思为也留了一手 滕凤琴心里像有只手,一会儿紧紧捏住她的心脏,喘气困难起来,一会儿又像用力的撕扯她的心,酸痛的厉害。 林水芳和她在一起,发现她情况不对,关心的问,“身体不舒服?” 腾凤琴摇头。 林水芳又问,“看何思为走难受了?等几个月她就回来了,别想那么多。” 滕凤琴笑笑没有解释。 上午上课两人是分开的,不在一起,滕凤琴去护士科,还没有进办公室,就被刘佳敏喊住。 刘佳敏让她去院长办公室一趟,“吉院长找你。” 滕凤琴身子一僵,“刘医生,吉院长找我什么事?” 刘佳敏看她一眼,淡淡的说,“不知道,不过找你你就过去吧。” 说完,转身走了。 滕凤琴感觉到刘佳敏的口气不好,一路走到院长办公室,心也是七上八下的,敲门听到里面喊进来,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吉育平看到人进来,问,“你是滕凤琴?” 滕凤琴说是,恭敬的问,“吉院长,您找我?” 吉育平嗯了一声,随手从旁边拿出一封信放到桌子上,“这封举报信是你写的吧?” 滕凤琴一路上就担心这个,眼见昨晚的信在眼前,心思百转,承认或许举报更有力度,可是如果传开大家又会怎么看? 只一瞬间,滕凤琴立马就做出选择,她装出疑惑的问,“什么举报信?” 吉育平手指点点桌上信封,“你先看看信。” 滕凤琴抿紧唇,上前两步拿起桌上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看到里面的内容,脸骤然大变,“吉院长,我是被冤枉的,这不是我写的信。” 吉育平又拿出一个信封,往她面前推了推,“是,这封是你写的。” 滕凤琴张张嘴,狡辩的说,“吉院长,我没有写过举报信,我也不可能做这种事。何思为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在听说她下乡后也选择下乡,就是为照顾她,她现在好了我怎么可能举报她?这根本说不通。” 她没有动第二封信,她可以确定那封信是她写的,她只是将手里的信放到桌子上,“院长,这封信里的内容也是乱说,我希望医院能还我一个清白,将背后之人找出来。” 吉育平说,“昨晚你往我办公室塞信的时候,我就在办公室,亲眼看到你背影离去,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这封信是你写的。你为何思为下乡,只需要问一下你的事,就能知道这个,正是因为这样,谁也不会相信你能做这种事。” 滕凤琴的脸上的血色褪尽,心跳也乱了,“院长,我只是不想何思为走上歪路,我没有别的意思。何叔过世后,她一个人孤身来到这,我怕她被迷了眼而做出错事。” 吉育平哪会被滕凤琴几句话骗了,他处在院长的位置,像滕凤琴这样背后里下黑手,要把对手搞下去的事见过太多。 他是不想管的,但是已经有人写了信,说滕凤琴扭曲事实,迫害何思为,何思为身后还有区长,吉育平不想管都不行。 吉育平不想说废话,“反映你本质问题的信你也看到了,从今天起你先把手里学习的事情放下,等待组织上调查。” 滕凤琴慌了,“院长,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的初衷是好的,如果组织需要,我可以向何思为道歉,我本质上并没有恶意。” 吉育平摆手,“好了,你出去吧。” 吉育平将两封信收起来,之后要转交给下面的人,下面怎么调查处理他就不在意的,左右区里知道也不会挑出他哪里做的不对。 滕凤琴失魂落魄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手扶着墙面,两腿一软瘫软到地上。 完了,全都完了。 当天,滕凤琴暗地里举报何思为的事情就在医院里传开,滕凤琴接受调查虽然没有约束她的自由,但是学习的事放下来,学员们也都躲着她走。 两天后,调查结果出来,滕凤琴写举报信是真,她在信里的内容不真实,属于扭曲事实,取消她在医院学习格资,返回原连队,就是连医的职位也取消了。 远在火车上的何思为,虽然不知道滕凤琴的处理结果出来了,但是她估摸着她偷偷塞了那封举报信之后,滕凤琴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还真没想过反咬滕凤琴,主要是她昨晚出去方便时,看到前面隐隐有人走动,借着宿舍的灯光,她认出是滕凤琴,想到滕凤琴蹑手蹑脚的作派,何思为就偷偷跟上去,然后看到了滕凤琴往院长办公室塞信的事。 滕凤琴做这种事,只有一个理由,就是针对她。 没有看到信里的内容,何思为也猜个七七八八,无非也就那些罪名。 她灵机一动,就想到了反咬一口,直接写了封信举报滕凤琴,她没有留名字,但是只要对照她之前写的观察体验报告,院方也能猜到是她笔记。 何思为也是在赌,赌她身后有孔茂生,医院里不可能不重视。 如今她该做的都做了,等到沈阳之后,只能宫月娟写封信,就知道她赌没赌对了。 何思为的票是硬座,送她到火车站的司机给她的车票,好在这个时候火车上的人不多,一个车厢里也没有几个人,何思为晚上就可以躺在椅子上睡觉。 等到下火车时,何思为在出站口就看到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手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她走了过去。 贺宇看着有小姑娘走过来,他也上前两步,主动开口问,“何同志?” 何思为说,“您好,我是何思为,这是我的介绍信。” 贺宇放下手中的牌子,接过介绍信打开看过之后,认为没有接错人,才说,“何同志,你好。我是贺宇,你叫我贺秘书就行,赵阿姨让我过来接你,咱们走吧。” 同时,伸手接过何思为手里的提包。 最后,何思为手里两个包都被贺秘书接过去,她自己背着行李,跟在贺秘书身后走出火车站。 第436章 初到大院 贺秘书是坐车来的,吉普车里司机没有下车,何思为他们过来了,司机才下车帮忙拿东西放到车里。 贺宇叫何思为上车,他也坐进副驾驶。 之后司机上车,一直到车启动上路,三人都没有交谈过。 大约半个小时,吉普车进了一个有警卫员守着的家属院,直接放行让车进了院子,院子里的房子都是红砖瓦房,每家每户四周都是高高的红砖墙,独立的小院子。 坐在车里,何思为数了一下,中间是一条宽大道两边是房子,每边各有五排房子,吉普车是在东边最后一排把头第一家的大门前停下来。 车一停,贺宇回过头,他说,“何同志,下车吧,咱们到了。” 何思为点点头,跟着贺宇下了车,行李早有司机在拿,贺宇让何思为跟他先进去。 黑色的铁门推开,先看到是的红砖瓦房,上两个台阶就是进屋子的门,大门敞开着,门上带着珠子的门帘,风一吹过珠帘哗啦哗啦作响。 院子里中间是能通过轿车的红砖小道,两边同样用红砖围起来做了到膝盖高的围墙,东边是菜园,西边有一棵大的山楂树,山楂树的下面是葡萄架,上面是一串串的葡萄, 葡萄已经长到大拇指那么大了,能猜到葡萄树最少也有十年了。 走上台阶,前面贺宇先停下来,回头指挥司机把何思为的东西送到西厢房,之后对何思为说,“这段时间你住在西厢房就行。” 何思为说知道了。 然后跟着贺秘书进了正房,进了东屋,东屋里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个年近六十的男子,人很精神,如果不是一只腿打着石膏,何思为都不相信这是病人。 除了床上的男子,床边还坐着一位女人,女人的手握着男人的手,这么亲密的举动,两个人什么关系也猜出来了。 何思为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这时也听到前面的贺宇叫人,“徐书记,赵阿姨,这位就是何思为同志。” 说完,贺宇让到一旁,将何思为整个人暴露在两人面前。 何思为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来时的路上已经早就准备好了,她上前一步,礼貌的说,“徐书记您好,我叫何思为,您以后叫我小何就行。” 然后看向徐母,“赵阿姨您好。” 徐景生看向贺宇,“贺秘书,何思为同志来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何思为心想还真按着孔茂生的猜测来了,果然徐书记是不知道的。 何思为也是被接走之后,从送她上车的男子口中得到徐华斌的父亲是一市的书记,而徐母针针对她,用这种方法断了她对徐华斌的‘念想’,也就能理解了。 徐华斌是天上的云,她就是地上的泥,在徐家人眼里,确实是她不知深浅了。 想来上次许阿姨给孙向红做媒,许阿姨看出孙向红眼高于顶,所以才没有说徐华斌的家世,这样孙向红自己就放弃了,知道不能成的事,所以才介绍了,自然也排除了徐家不会相中孙向红这事。 没用贺宇开口,赵长艳主动解释了原因。 徐景生眉头紧皱,严肃起来作为领导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也涌了上来。 但是他并没有当着何思为的面多说什么,“小何啊,辛苦你了。” 然后让贺宇带着何思为先去休息。 可以说做为一市一把手,能如此谦虚和蔼,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来。 何思为知趣的跟着贺宇退出了正房,进了西厢房,厢房和正房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方向上有差距,一个是座北朝南,一个是座西面朝东,西厢房还有两个大大的后窗,下午三点多太阳西下,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屋里亮堂又干净。 贺宇让何思为自己收拾东西,然后又告诉她厨房在东厢房,她收拾完后可以去厨房看看能做什么,需要什么都记下来,会让小刘去买。 贺宇说,“小刘就是刚刚接咱们的司机,他平时也住在家里,有什么事你让他去跑腿就行。不过平时他在外面跑事情多,明天你可以让他带你去附近的菜店,以后小刘要是不在,需要什么你可以自己去。” “领导平时喜静,有午休的习惯,午休过后喜欢喝茶,之后会练一个小时书法,家里王阿姨知道,王阿姨今天请假,要晚上才能回来,等她回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 何思为一一应下,贺宇走了,她才坐到床上。 屋里两张床,每个床都靠着一扇背窗,窗户推开,凉风就会吹进来,吹的人很舒服。 何思为伸伸懒腰就坐了起来,她没什么好收拾的,从一个包里掏出毛毯放在床上,之后两个包放到床下,捆绑好的李行小刘根本没有拿屋里,直接放在门口。 发霉的味道很重,拿进屋屋里也都是霉味。 何思为打算晚上就抽空把被褥洗了,趁着这几天天气好,天冷之前把被褥处理出来。 放好东西,她去了东厢房,正房里隐隐有说话声传出来,她一走过谈话声立马停了,何思为目视前方,大步进了东厢房,正房里的说话声才又响起。 徐景生在何思为离开后,就让妻子解释。 赵长艳不受丈夫影响,拿起一旁的蒲扇轻轻的给他扇风,一边说,“懂医理,会做药膳,平时你忙,这次受伤在家能休养三个月,我找人给你调理身子,你怪我我认了,你要评批就评批吧,我听着,写检讨也行,我早就写好了,现在就能拿过来给你念。” 夫妻多年,谁不了解谁,看似妻子在示弱,可是事情的本质是她已经先斩后奏了。 徐景生可没被她糊弄过去,严肃的说,“赵长艳同志,你在犯很严重的错误。我是书记,但我是人民的书记,家里有王阿姨还有小刘,你现在又弄个人回来,让人看到怎么说?说我徐景生只顾享受,为人民做了几年事,人就飘了?” 赵长艳说,“那现在怎么办?人已经来了,你现在让小何回去,她回到地方被人怎么说?你可想好了。许是人回去后,还要受人排挤又每天写反省呢。” 徐景生当然知道这样,所以刚刚才让贺宇把人安顿好,而不是直接送走。 他现在和妻子谈话,也是希望妻子意识到这样做不对,别的还能怎么做? 第437章 赵母刁难 正房里谈的怎么样,何思为不知道,但是从徐书记让贺宇带她安顿住处,她就知道她要留在徐家一段时间了。 厨房很大,宽敞明亮,靠着东墙是一两口大锅一个小的炉子灶台,接着一直延伸到南墙是厨柜。 靠门口的西墙窗下堆着木头柈子,在窗外还有一堆蜂窝煤。 何思为细看,还看到了厨柜那边有一个煤气灶,南墙下面放着菜篮子,能看到一些平时吃的蔬菜,还有一篮子鸡蛋。 何思为想了,她做药膳的事只有老沈知道,两人那时是单独开的小灶,老沈不可能说出去,那么很可能有人在背后夸大其词,故意往她身上加东西,目的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她好,很有可能想看她丢脸。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何思为本就不想在这长待,便是会也要装不会,到时让他们自己找人调查去,与她也没有关系,她还想看看背后是谁在搞鬼呢。 走了一圈,何思为从厨房出来,贺宇和小刘站在院子里的吉普车旁边说话,何思为一出来,两人停了下来。 贺宇问何思为,“小何,需要什么东西吗?” 何思为走到他面前,才开口说,“贺秘书,我过来的时候医院里领导说我被选中是因为我会做药膳,但是我并不会,我也和医院里解释过,可是医院里说通知已经下来了,你看现在怎么办?” 贺宇神色不动,说,“那你看看做点晚饭吧,领导身上有伤,医院叮嘱需要吃清淡的。” 说完,他不放心的又问一句,“饭你会做吧?” 贺宇的话说的很严谨,何思为听懂他真正要问的并不是何思为会不会做饭,而是她做的好不好吃。 这个年代,男女老少,孩子五六岁就开始帮家里打下手了,要说做饭都能做熟了。 但是在徐家这,饭除了要做熟,味道还要过得去。 何思为说,“会做。” 贺宇再三确定,很认真的问,“真的?” 何思为说,“贺秘书如果有时间,我做饭时可以进厨房里看一下,我爸活着时说我做饭好吃,都可以开馆子了。” 贺宇眸子动了一下,确定何思为听懂他要表达的意思,是真的放下心来。 他说,“不用看,我就等着吃了。” 何思为又进了厨房。 两人在院子里说话时声音很小,屋里的人听不清楚,但是知道两人在说话,赵长艳将贺宇叫进屋。 贺宇有眼色的主动解释何思为刚刚过来找他反映的问题。 赵长艳说,“下面的人是怎么办事的?这种事还能办错?” 贺宇问,“赵阿姨,那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赵长艳好说话的说,“算了,人都过来了,现在再把人送回去,让小何在原单位也受人非议。老徐这边有大夫开好的药膳方子,晚上我拿给小何,她按方子上的东西熬粥就行。” 之后,徐景生让妻子去忙,说他要处理公务,赵长艳说她去厨房看看,起身离开。 厨房里,何思为看到菜,又找到米,发现有大米和白面,又是准备晚饭,还要吃的清淡点,她先把米洗好放到锅里,架上木头柈子熬白米粥,上面用小铝盆蒸的鸡蛋,至于另一个菜就做一个酱茄子,就着吃也正适应。 她干活利落,赵长艳进来时,茄子都炖进锅里,两个灶里架着木头,也不用一直往里添柴,她只需要不时的看着锅里的粥和菜别烧糊了就行。 赵长艳在外面就闻到了酱香味,等进了厨房,发现厨房里两个灶都架着火,灶台上也很整齐,仿佛刚刚做饭什么也没有动过。 干活利落又干净,赵长艳在心里夸赞了一句,是有优点,但是做自己家儿媳妇还是差的太多。 何思为坐在小板凳上,看到赵长艳就站起来,叫了一声赵阿姨。 赵长艳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因此看人时目光没有温度,脸削瘦颧骨很高,嘴唇也薄,让人感觉很难接触,甚至带着几分刻薄。 她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也自带一种不可触及的高贵和刻薄,“你叫何思为?” 何思为心想下马威来了,眼帘半垂,淡淡的回是。 赵长艳显然不满意她的态度,她没有开口,而是将何思为上下打量了一遍,眉宇间带着一丝冷漠和不屑。 她说,“你家长辈没有教过你,和别人说话时要抬起头来,目视对方吗?” 何思为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着了起来,她抬头直视向赵长艳,口气也带着几分不客气,“赵阿姨,我父母当然教育过我怎么做个有教养和懂礼貌的人,但是他们也告诉过我人人平等,自重者然后人重,人轻者便是自轻。” 赵长艳嘴角上扬扯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听说你妈妈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这些话是你爸爸教你的吧?道理是教给你了,但是怎么做看来还是没有人教你,教养上还是欠缺了些。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做什么都觉得自己是正确的,这样想可不行啊,很容易走上歪路,正好平时我在家没什么事,以后晚上我给你上上思想课吧,进步的快将来才有发展。” 先是将人贬低一番,最后又给了一个甜枣。 何思为如果像前世一般天真单纯,还真会被她的话骗了。 不,该说她重生一次,才没有被赵长艳的话带偏了,处在知识分子是臭、老九的时代,像赵长艳这种身份的人,最喜欢以教育的口吻改造别人了。 人民普遍的想法也很偏激,积极的搞活动、想着表忠心。 可惜,何思为的‘金手指’在于她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所以不会被赵长艳洗脑带着走,更不会被她牵着鼻子揉捏。 她也直接拒绝,“赵阿姨,我不是个思想觉悟高的人,我只是过来照顾领导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怎么能给您添麻烦,您思想觉悟高,有这时间和精力,该给更需要的人。” 赵长艳见她不识趣,话里带着警告和提醒,“小何,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看的也不长远,思想觉悟不高,将来前途可难啊。” 第438章 徐华斌发火 何思为淡淡一笑,她长的娇弱,笑起来的时候温温柔柔的,落在赵长艳眼里,自是碍眼。 只觉得难怪儿子像着了魔一样,从小没有吃过苦,为了这个小丫头跑到北大荒去。 这事赵长艳一直瞒着丈夫,若是被丈夫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打儿子。 何思为说,“赵阿姨,我没什么追求,组织安排我到哪里,我就去哪里,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对得起良心就是我做人做事的准则,也不像别的同志思想觉悟高,又有着远大抱负和理想。” 赵长艳先前如果认为何思为只是蠢又单纯,那么这一刻她已经确定,眼前的小姑娘很聪明,甚至还有勇气挑衅她。 这是觉得抓住她儿子,所以才敢有恃无恐了吗? 赵长艳心里有多恼,面上的笑就有多大,她说,“挺好,意识到自己平凡,甘愿做一个平凡的人不容易。这世道有多少人看不清自己,总是好高骛远攀高枝而让自己活的一败涂地,你年轻能想明白这些,很难得。” 何思为笑着说,“谢谢赵阿姨夸奖我。” 赵长艳心想谁夸你啊。 从厨房出来,赵长艳没收拾得了何思为,还自己惹了一肚子气,这还不算呢,看到大门被推开,抬眼看到儿子回来,赵长艳脸色微变。 她上前几步,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云慧没和你一起吗?今天不是说你们一起去看电影吗?” 徐华斌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将自行车停好,“妈,我和柳云慧不合适,我都和你说了,我还和她看什么电影。” 赵长艳算好了今天何思为来,也有意让何思为看到儿子已经相亲,现在儿子破了嗓子喊的左右邻居都能听到,厨房里的何思为自然也能听到,她的安排和算计岂不是打水漂了? 赵长艳扬长在儿子身上拍两巴掌,又压着声音说,“小点声,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徐华斌说,“我说的是实话,有什么怕人听到的。” 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赵长艳岂能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拧着儿子的耳朵,“臭小子,别以为你爸在家听到就能做主,云慧爸爸是主任,云慧又在水果站上班,人文静又长的好,你现在抓紧去水果站接人。” 徐华斌将耳朵从妈妈手里解救出来,离的远了才说不去,然后就注意到放在西厢房门口的行李上。 他问,“家里来人了?谁啊?” 他妈捧高踩低,看不起他爸乡下的那些亲戚,家里很少有亲戚上门,就是有乡下的亲戚来,他妈也会让小刘将人安顿到招待所住。 西厢房门口地上放的行李泛着黄色,隔了六七步远还能闻到发霉的味道,徐华斌本能的往乡下的亲戚身上猜。 赵长艳说,“组织上派来照顾你爸的人。” 徐华斌立马紧张的问,“我爸怎么了?” 说着,人就往屋里走。 赵长艳跟上去,“你爸没事,是做药膳懂中医的医生,你也认识。” 前面还大步走的人,突然停下,徐华斌回过头,“我认识?” 赵长艳说,“对,何思为。” 徐华斌脸色骤然一变,大声质问,“妈,你到底要干什么?” 赵长艳沉下脸。 还不等她开口,屋里传来徐景生的声音,“华斌,你先进来。” 徐华斌没有进去,而是绕过他妈直接往厨房去,赵长艳站在原地,看儿子大步进了厨房,抿抿唇转身进了屋。 趁着儿子还没有离开,她得先和丈夫透个信。 这事看来是瞒不住了。 厨房里,徐华斌看到何思为时,心中百感万千,他扯扯嘴角,强挤出一抹笑,“思为,你来了。” 何思为回了他一个笑。 徐华斌又是满心愧疚,因为他的私欲,而让一个懂医的人遭受这样的侮辱做保姆。 面对何思为干净的目光,徐华斌羞愧又无颜以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匆匆丢下一句对不起,转身逃一样的出了厨房。 正房里,赵长艳和丈夫之间的气氛也不好。 在听完妻子叙述完原因后,徐景生就一直也没有开口,他越是沉默,赵长艳心里越没有底。 她抬头透过窗户看到儿子过来了,又急着对丈夫说,“我这也是没办法,我不是看何思为出身低,只想着他早点成家立业,你看看只要有相当的,我都同意。可这个何思为对华斌影响太大,还没怎么深接触,华斌就为她跑到北大荒,在那边又为何思为出头,差点捅篓子出来,要不是我发现的早,及时给他收尾,林富德怕是都要恨上你了,觉得是你这个当爸的在背后支持儿子搞特权。” 徐景生这才开口,“什么事情?” 这时,徐华斌已经进来了,他冲着赵长艳问,“妈,我不是都听你的安排相亲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何思为家里三代中医,你现在让她来咱们家做保姆,让她怎么想?以后让别人怎么看?你这是在侮辱她。” 徐华斌已经不想他与何思为会怎么样,经此一事,两人根本不可能了。 他是失落是伤心,但是相比之下,他更自责因为他而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 赵长艳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没看到我和你爸在谈话吗?还有这是组织上的安排,我怎么知道会派她过来。” 徐华斌岂会被这几句话骗了,他冷笑两声,“好好好,你出尔反尔,那就别怪我也学你。” 愤怒的丢下话,徐华斌跑了出去。 赵长艳没有追人,反而顺势对丈夫说,“你看到了,只要关系到何思为,他就这副样子,我怎么能放心。” 之后,赵长艳讲了儿子私下里帮何思为出头的事,“那边有进医院学习护理班,何思为的名额被林富德安排给别人,华斌知道后就挖出林富德私德方面有亏的事,上面调查林富德,林富德把自己女婿推出来,他去北大荒后我就一直让人盯着,发现这件事情后,我和他通电话,他见瞒不住我,我威胁他要把事情告诉你,他这才同意调回来。” 第439章 补偿 赵长艳说完了,她觉得自己有理,所以和丈夫学这些时,还一脸委屈呢。 “我为什么这样做?还不是为他好,这还没怎么样就做这么多,真要娶回家,还不知道他会犯什么错误。况且你这些年的努力,一心为民办事,最后却因为儿子为一个女人而坏了名声,我心里更难受。” 徐景生等妻子诉完委屈,才说,“长艳,这件事你的初心没有错,但是你的出发点是错的。还有关于何思为对华斌影响这件事,你担心的也太过,华斌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未来也有自己的生活,咱们做父母的该放手就放手,不能紧紧把孩子攥在手里,这样会折断他们的羽翼,明明可以飞向更广阔的天地,最后却只能仰望别人。” 赵长艳不服,“你天天在外面忙,华斌小从到大,家里里外的事,哪件事不是我亲力亲为。你现在说放手,真看着他走错路不提醒,我做不到。你说的轻松,换成你你试试看能不能做到。” 徐景生说,“长艳啊,这种态度很不好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霸道干涉孩子的人生,意识不到不对,错误的思想很严重啊。刚刚华斌的话你有听到,做为父母先失信,以后又怎么让他再信服你?” 赵长艳说这么多,又说的很委屈,就是想游说丈夫站在她这边,结果最后反被丈夫教训了,心里自是不痛快。 既然说不通,索性就耍无赖,“我不管,反正事我已经办了,你得站在我这边。” 徐景生一脸严肃的说,“你说华斌搞特权,你不是吗?父母要以身作则,才能让孩子信服。” 徐景生也不看妻子脸色不好,朝外面喊了一声‘贺秘书’,就听到贺宇应了一声,几秒钟后人也走了进来。 徐景生说,“贺秘书,未来一段时间你关注 一下,哪里有大学关于医学方面招生的,如果有给何思为报名。” 贺宇说知道了,然后出去。 贺宇一直在西屋那边办公,做为书记的秘书,很多时候他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说句不中听的,就是夫妻之间想亲热一下,亲热到一半,领导找你你得立马去。 所以说,秘书其实更像领导的影子,人怎么可能和影子分开? 徐家的事,贺宇自然清楚,工作上他是秘书,安排一切工作,生活上他又像保姆,照顾领导的一切。 赵长艳有事就安排贺宇去办,徐华斌的事贺宇知道,甚至还为何思为这个小姑娘挺惋惜的。 但是领导家看不上,他一个做秘书的更不好多说,也不能说。 如今领导这样安排,也算是变相的弥补何思为。 何思为听到了徐华斌和家里人吵架,也看到徐华斌冲出家门,说心里话,徐华斌的态度让何思为心里有点暖。 他没有借机会而做什么,反而愧疚的无脸面对她,本质上来看,他品性还是很不错的。 晚上吃饭,何思为没有上桌,她和小刘在厨房里吃的,徐家的饭菜是贺宇和小刘端过去的,没有用何思为。 晚上,何思为在院子里井旁边压水洗被子,被子先是放在红砖的地上用水都浇湿,然后打上一遍肥皂,揉搓起泡最后再水冲掉,一半冲干净拿起来挂到晾衣绳上,再冲另一半,这样省事又方便,被子挂好后再慢慢的拧掉上面的水。 等被子洗完,外面的天已经大黑,何思为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 这时,家里的保姆王阿姨也回来了,王阿姨是附近乡下的,老太太五十多岁,身子骨很好,一身衣服洗的褪了色发白,但是很干净,隐隐能闻到衣服上的皂角味。 何思为身上的湿衣服刚换下来,王阿姨放下手里的包,拿起何思为换下的衣服就要帮忙洗,何思为忙拦住她。 “王阿姨,怎么能麻烦你,我自己洗就行。” 王阿姨扭不过她,只能松开衣服,她笑着回床边坐下,“我看你就和看自己的孙女一般,你还是个孩子啊,这么大的被褥怎么不等我回来帮你洗。” 何思为笑着说不累,又说早就干活干习惯了。 她让王阿姨坐着,拿着湿衣服出去了,赵长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看到晾衣绳上挂着的被褥,没说什么,问是不是王阿姨回来了? 何思为回了一声,赵长艳又交代何思为忙完去她取药膳的方子,明天和王阿姨去买方子上的食材,然后才回了屋。 至于离开的徐华斌,一晚都没有回来。 或者说接下来的一周,何思为都没有看到徐华斌回家。 她暗下里观察,徐家人都沉得住气,也没有谈起过徐华斌,仿佛徐华斌发脾气的事从未发生过,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大家都不觉得尴尬。 到这边一周,何思为也慢慢的融入了这边的生活。 她每天要做的事不多,药膳方子写的很详细,她只需要按上面的东西将草药抓回来,然后配出来加上食材慢慢的熬煮就行。 徐父性格很好,天气好的时候,下午会在葡萄架子下面练一会儿书法,这时家里的人都闲着,他会叫人都到旁边,书法写出来后让大家用自己的想法和角度就行评价。 之后,他在对大家的评价进行解释,到这边一周,何思为也对品论书法有了些初步的了解。 赵长艳长相刻薄,又喜欢摆领导派头,但是大多数的时候很好相处,只要她交代的事情你办妥了,就不会被她‘谈话’。 为些,晚上王阿姨和何思为聊天时,还表扬了何思为,“你看看你多优秀,之前家里来过两个,总是犯错误被谈话,没待多久就走了。你还是第一个没被谈话的。” 何思为说,“可能是我刚来,赵阿姨就包容我吧。” 心里却想着,真是这样的话,赵长艳没一直找她‘谈话’,应该和她第一天直接怼回去有极大的关系。 王阿姨笑着说,“对,小赵是喜欢教训人,不过心不坏。” 王阿姨憨厚性子又好,在她眼里就没有不好的人。 何思为也不争辩,而安静的日子,直到九月三号徐家来人才被打破。 第440章 赵长艳出手 九月三号这天,天还没亮就开始下大雨。 何思为做药膳的药材昨晚就泡好,王阿姨只需要把这些东西和大米放在一起熬成粥就行,所以她没让何思为多睡一会儿,她自己去弄早饭了。 何思为的被褥已经洗干净了,进入八月北方一早一晚就已经凉了,早晚都要盖厚被子。 这边不用上工,与在连队的时候相比,六点多起来已经算是晚的了。 今天下午,外面的天又阴的厉害,何思为回笼觉睡到九点,醒来之后屋里还很阴的厉害。 早饭每天都有小刘端过去,何思为今天睡懒觉,赵长艳他们也没有注意到。 王阿姨用碗装了两个包子回屋,放到桌子上,坐下后说,“热乎着呢,想睡吃完了再睡。” 她看着窗外的大雨,念叨着,“世斌这孩子已经半个月没回来,这孩子单位咋还突然忙起来了?” 何思为洗过了脸,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说,“忙完就回来了吧?” 王阿姨说,“再忙,今天请假也得回来。今天家里会庆家。” 何思为顿了一下,扭头看王阿姨,问,“什么时候的事?之前怎么没听说啊?” 王阿姨说,“我也是刚刚听小刘说的,小刘说这么大雨还要出去买菜,我说家里还有菜呢,他才说了今天要和柳主任家会庆家。你到家属院没多久,与外人也不接触,不知道柳主任,他是革、委会的主任。” 何思为心想,那确实厉害。 革、委会的啊。 那权力可大着呢。 还是主任,别人想攀都攀不上的关系。 这样人家出来的女孩,确实与徐世斌家世很般配。 只是这么大的事,赵长艳没有通知她们准备东西,又有意瞒着,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何思为没去细想,左右和她没关系,安排相亲更好,这样以后也不用针对她了。 如果徐世斌也能回来,接受家里安排,这事就更完美了。 吃过包子,何思为送碗去厨房,被正房门口的赵长艳喊住,赵长艳站在屋里,喊住何思为说话,也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何思为只能驻足在雨里。 “小何,家里今天要安排徐世斌相亲,咱们后院有一个西瓜,你去看看熟也没有,熟了摘一个回来。” 何思为见没有别的交代,应了一声,先跑进了厨房,原本想着只是几步,所以也没穿雨衣,被赵长艳喊住淋了不到一分钟,衣服就都湿了。 何思为索性直接穿着身衣服,也没回西厢房,直接从西厢房的北门进了后院的菜地。 这边的住宅家家都有前后院。 徐家的后院除了平时吃的菜,还种了几棵西瓜秧,大雨天视线不好,也不影响看到地里的西瓜,主要是这几个西瓜长的很大,每个看着都不低于三十斤。 地垄沟里都是水,一脚踩下去,黑泥混着水往鞋里灌,这种迷糊的感觉何思为很不喜欢,心里又觉得脏,每走一步身子都紧绷一下。 五个西瓜,她在离自己最近的西瓜旁停下来,用手拍了拍,清脆的声音,她身子凑过去,又拍了几下,这回能听到西瓜里面似有回声。 熟好了。 何思为摘下西瓜,用力抱起来捧在怀里,西瓜上带着泥水,也都弄湿了衣服。 雨越下越大,淋的睁睛都困难,何思为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出菜地,走到后门,用身子推门受阻。 何思为以为用的力气小,又试了一次,发现厚重的木头门仍旧纹丝不动。 这次不是错觉。 何思为把西瓜放在地上,双手放在木门用力推,试了几次,又用力的拍门大喊王阿姨,侧耳听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过来。 门被人锁上了,四周是一人多高的红砖墙,没有踏脚的东西想攀登上去不太可能,加上雨天红砖又打滑,这点可以放弃。 正房又没有后窗,是一堵厚实的墙,拍墙求救也不现实。 何思为又回到木门旁,木门厚重,何思为用脚踹都没有动一下,木门做的是双层厚木板,表面光滑也没有搭脚的地方,何思为试着跳起来也摸不到门的顶端。 大雨天,隔着一道门,却仿佛置身在两个世界,她所处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 如果直到此时,再不明白赵长艳想干什么,何思为就是真的蠢了,是想用这种方法羞辱她,等把她放出来,随口说门是被风刮上的,也解释得过去。 何思为仰头,大雨像倾盆的水从头上浇下来,何思为心里的那团火却浇不灭,甚至在雨中燃的更旺。 她目光落在墙角的最北角,又移到豆角架那里,她轻轻勾起唇角。 想看她笑话,她偏要让别人看不成。 豆角架是两根手指粗细的树枝做的,没有支撑力,何思为就把所有的豆角架都拔起来,找了青草拧成草绳再把杆子捆到一起,然后倾斜的撑到两墙之间的角里,踩着成捆的豆角架,何思为很轻松的攀上了一人半高的围墙,围墙外面紧挨着是一条排水沟,然后是一条沙石小道,小道的另一边是一片白杨树林。 何思为取舍之后,还是决定跳进排水沟里,这样软的地方阻力也小。 她憋着气,没有迟疑直接跳了下去,人落在排水沟里,激起一片水花,脚也陷进泥里,何思为缓了一息,才站直身子走到小道上。 她走了几步,脚和腿都没有不妥,这才顺着小道往前西走,并没有向东,如果向东拐个弯就是徐家。 虽然一家一个院子,但也是连排房,住在中间的人家院墙都是两家共用的。 顶着雨,何思为埋头走着,等走到营房中间的大道上,身上的泥水也冲干净了,大雨中有一道身影打着雨伞急匆匆奔着她来。 何思为停下来,等对方到了跟前,雨伞举到她头顶,挡去了雨水,何思为微仰起头看向对方。 她惊讶的张开嘴,良久才说,“王场长,怎么是你?” 王建国紧抿着唇,不说话,牵起她的手就走,何思为没有准备,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子,然后安静的任由着王场长带着她大步往前走。 第441章 王建国的心意 在大雨里,何思为被带到一处院子,离徐家隔了两排房子的东边第一家。 屋子里布置简单却不失文化气息,每一次看着都是用心布置过的,正屋子里的东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除了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子陌生,全家福里的三人,何思为都认识。 这是王建国的家。 王建国手里拿着东西从外面进来,把毛巾塞进她手里,随后又把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到了床上,“衣服是我妈、的,洗过的收起来的,你先换着,我去给你熬姜水。” 何思为叫住他,“王场长,我想先出去一下。” 王建国回头看她,问,“去徐家?” 何思为点头,没有说话,目光却坚定。 沉默了一会儿,王建国说,“要做什么,我帮你去。” 何思为还在犹豫,王建国说,“你对这边不熟,还有你是想去打看徐家因为你不见了,有什么反应对吧?你确定你不进院子就能打听出来?” 何思为这次不再纠结,“王场长,那就麻烦你了。” 王建国催她换衣服,说马上就回来,人就出去了。 外面,雨很大。 何思为身上和头发擦了擦,把湿衣服在水里洗干净拧掉水又穿在身上。 湿漉漉的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挺一会儿,也就适应了。 王建国回来时,就看到小姑娘仍旧穿着那身湿衣服,只不过上面的泥水没有了,人站在屋檐下微仰头看着天空,两条辫子又黑又长,自然的搭在身前,仰着天空时,她双后背在身后,配上她脸上的茫然,就像个做错事被赶到外面罚站的孩子。 王建国一时呆住了,还是何思为先注意到他回来。 她问,“王场长,徐家怎么样?” 王建国回神,大步朝她走过来,到屋檐下收拾伞,然后才说,“我去时正好看到徐家的阿姨出来找你,说是你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何思为想了一下,笑了,“原来是这样。” 王建国不问是她想到了什么,只问她,“怎么不把衣服换了?” 何思为说,“衣服都已经脏了,再换下来,还要弄脏许阿姨的,还是算了,就穿这一身吧。” 王建国叹气,“思为,非要这么客气吗?” 何思为笑笑说,“场长,不是客气,左右一会儿还要回去,就不选了。” 这些都是借口,住一个院,借穿了还可以还回来。 王建国没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结,小姑娘不想欠人人情,相处这么久,他也是知道的。 何思为有点尴尬,笑着转移话题,“王场长,你放假了?前些天看到孔大哥,还和他问起你呢,他说你在学校挺好的。” 王建国看她一眼,目光别有深意。 何思为问,“怎么了?” 王建国说,“咱们俩比我大哥认识的早,现在我也不是王场长,你叫他孔大哥,叫我王场长?看来我才是外人啊。” 何思为呆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王场长,你原来也会挑理啊。” 王建国很认真的说,“我是人,当然和所有人都一样。” 喊王大哥也没什么,只是喊习惯了王场长,两人一直又是上下级关系,特别是此时又只有两个人,这个时候叫哥,何思为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有些别扭。 她张张嘴,在王建国的注视中,好一会儿才弱弱的叫了一声王大哥,一叫完人,白皙的脸也红了。 王建国朗声笑了,“算了,不为难你了,咱们是同志,以后就直接喊名字吧,我一直叫你思为,你就叫我王建国或者建国吧。” 叫全名太生硬,也太疏远,何思为想了想,说,“那我就叫你建国吧。” 王建国眼里流光闪过,笑着说好,“咱们俩也别站着说话,进屋吧。你这一身湿衣服,被风一吹,更凉快了吧?” 何思为被打趣的脸微微一热,嘴硬的说,“这样衣服干的快。” 不想提自己的事,何思为就又问了一次刚刚的问题,“你放几天假啊?” 王建国看着她说,“没放假,我请假回来的。” 何思为点头。 见她只是这样,王建国心底有些失望,转念又想小姑娘知进退,不多打听又知深浅,这样的不多见的。 王建国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请假回来?” 何思为说,“你请假一定有请假的原因,而且一定是正事。” 王建国乐了,眼里带着光,“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好?” 何思为肯定的说,“当然,咱们在一起共事过,你做事大家都很肯定,你的优秀大家也有目共睹。” 王建国就猜到了是这样,没有失望反而很高兴能得到她的认同,他继续逗她,“不过我这次回来可是私事,家里还不知道呢,一会儿等我妈回来说我,你得帮我说好话。” 看着小姑娘震惊微微张大的嘴,王建国又笑了,浑厚的声音中带着清朗,很好听。 何思为马上回神,说,“原来你是这样的王场长啊,也知道欺负人。” 王建国笑着认错,“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是我的错。” 小姑娘太天真,相信一个人,就毫无保留的相信,对方做的不对在她的眼里也是对的。 雨中,隐隐有车辆走过的声音。 王建国对她说,“应该是到徐家相亲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何思为往大道的方向看,隔着红砖墙,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何思为还是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也才回答王建国。 她说,“一会儿我就回去。” 想到今天自己遭受到的狼狈和算计,何思为心中的气愤在被王建国救起后,已经退了大半,但是有些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没有想过高攀徐家,也表示过她对徐世斌没有别的心思,但是今天赵长艳还是这样算计她。 就凭着徐家身份高,就因为她是个孤女吗? 何思为跟着王建国走,一路上想过看在徐世斌的面子而不去计较,但是听到王建国带回来的消息后,何思为知道,如今已经不是她计不计较的事了,而她必须保护自己的名声。 第442章 何思为反击 王建国没有开口说话。 他想问她要怎么做,又想问她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主动说,说明她不想说。 但是他问,他知道她一定会说。 王建国最后还是问了,“思为,你要怎么做?我可以帮忙。” 他想说他请假回来,就是听说他被徐家叫去照顾徐叔叔,在知得消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徐家想找什么样的人没有?偏偏找到何思为身上。 再想到徐世斌突然去北大荒。 王建国再不懂他那点心思,肩上的脑袋就白长了。 何思为说,“我自己就能解决。” 王建国看着何思为,“你怕因为你,我们两家闹的不好?” 心思被看穿了,何思为也没瞒着,毕竟等今天的事她做过之后,也是彻底把徐家得罪了。 到时王建国也就知道她为什么不让他帮忙的。 王建国说,“我们家不怕得罪徐家,徐叔叔也不是那种人,有些事是赵阿姨做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担心。” 竟然和孔茂生一样的话,果然是亲兄弟。 何思为心中感动,“我自己可以解决,如果我自己不能解决,我一定找你帮忙。” 从柳家来人,到现在,何思为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提出了道别。 王建国压住心中的不舍,对她说,“我要在家里待两天,这两天会让我妈喊你来家里吃饭。” 何思为应下了,说,“到这边半个月,还没有见过许阿姨呢。” 王建国说,“她去下面出差了,还没回来。” 随即脸色一冷,如果他妈知道徐家把何思为叫过来做保姆,第一个容不下。 何思为已经走进了雨中,没有注意到王建国眼里的冷色。 王建国站在门口,望着小姑娘跑进雨中,娇身的身子慢慢消失在雨里,直到不见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而另一边,赵长艳已经招待柳家来的人坐下,看着半个月不回来的儿子,赵长艳态度里软了许多。 徐世斌从外面回来后,就没有看到何思为,他紧抿着唇,看母亲和柳家人说话,他起身去了外面。 赵长艳目光在儿子身影上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和柳母说话。 徐世斌去了厨房,看到只有小刘和王阿姨,忍不住问王阿姨,“小何同志呢?” 王阿姨抓起身上的围裙擦擦手,“早上过来吃饭,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刚刚我去外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徐世斌半响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问,“王阿姨,小何同志知道我今天会亲家吗?” 王阿姨说,“知道。” 那边帮忙烧火的小刘抬起头,“王阿姨,你怎么知道的?” 徐世斌抓到了小刘话里别的意思,问他,“王阿姨不该知道吗?” 小刘说,“赵阿姨交代过,先不告诉王阿姨和小何。” 这边王阿姨说,“早上你和我说话时说漏嘴,我就和小何说一声。” 这事王阿姨觉得小赵那么交代说不通,都在家里,之前不说,等女方来人也知道了。 再说这事有什么可瞒着的。 小刘轻拍自己的嘴,“王阿姨,赵阿姨交代过,你可千万别把我说出去。” 王阿姨让他好好烧火,根本没把小刘的话当回事,抬头发现徐世斌已经出了厨房。 站在院子里,任由雨水淋在身上,徐世斌的心却是火热的。 何思为知道他会亲家就不见了,她是不是心里有他?也是在乎他的? 心里有暖流滑过,徐世斌从小到大什么也不缺,可以说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但是这一刻,却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有股东西,烫的他想大吼出来。 这让他不管不顾的冲进屋,“妈,我有事要和你说。” 赵长艳笑着说,“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没看我在和你阿姨他们说话吗?你现在没事,带云慧去院子里站着说说话。” 和家人坐在一起的枊云慧脸微微一热,柳母也对女儿说,“去吧,和世斌去院子里说说话,我正好和你阿姨也有话要说。” 柳云慧这才听话的站起来。 她长着一张鹅蛋脸,大眼睛双眼皮,额头饱满,唇虽然有些厚,但是在用这个年代的审美看,她长的无疑是美的,个子高,屁、股大,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赵长艳满意的的一点原因也在这上面。 徐世斌进来说的可不是这个,他有些急,“妈,我真有急事,你出来一下。” 丢下话,徐世斌转身出去了。 这时,柳云慧已经站起来,因为徐世斌的事,就闹的很尴尬了。 柳母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对赵长艳说,不过她还是和气的说,“长艳,世斌看着有急事,你去看看吧。” 赵长艳心中恼儿子不懂事,面上还要维护儿子,笑着说,“我去看看这臭小子有什么急事,你们娘俩坐坐,我马上就回来。” 赵长艳出去后,看了一圈,最后看到儿子在西厢房,她顶雨跑过去。 距离近,又跑的快,虽然淋不到多少雨,但是头发上还是挂了雨水,赵长艳用把抚着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就听到儿子说要退亲。 赵长艳忘记了动作,抬头看儿子,“你说什么?” 徐世斌说,“妈,和柳家的婚事不结了。” 赵长艳差点喊出来,想到正房里的柳家母女,硬生生把尖叫声压下去,咬牙切齿的问,“徐世斌,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会亲家,你知道会亲家代表着什么吗?” 徐世斌说,“我知道。” 赵长艳,“你知道还要这样做?你是不是疯了?你别和我说这事,你爸正好在家,你自己和你爸说去。” 徐世斌抬腿就要走,“行,我自己说去。” 赵长艳没想到他还真不怕,拉住他,怒气的问,“是你自己同意这门婚事的,会亲家我问过你你也同意,今天也是你接人上门的,现在你说要毁婚,你就是想气死我是不是?你不想你自己,想想你这样做,以后咱们家和柳家怎么相处?柳家要面对什么?” 赵长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是因为何思为?” 第443章 真相被揭开 徐世斌不说话。 赵长艳冷哼一声,“是因为今天你会亲家,何思为听到之后就跑了,你知道她心里有你,所以就想退亲娶她?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如果没有今天会亲家的事,你要娶她我还能考虑,现在她要闹的我们家和柳家两家难堪,除非我死,不然别想她进门。” 徐世斌说,“妈,我退婚,和何思为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要总把事情往她身上扯好吗?” 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没撅屁、股她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屁。 那点花花肠子,还想在她这里撒谎? 赵长艳说,“何思为可是当我面表过态的,对你没想法,怎么听到你会亲家立马就受刺激跑了?小姑娘口是心非,这可不是好品质。她明知道你对她有意思,还在今天会亲家的场合闹离家出走,又是为了什么?世斌啊,你还是太年轻了,看不出这些女孩子为了高嫁,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徐世斌说,“妈,你不要这样说何思为,她不是那种人。” 赵长艳说,“那你自己说,为什么她知道你会亲家,突然不见了?你爸职位在那,她真有急事,也该打声招呼吧?就这么走了,第一不尊重领导,第二就是想破坏今天的会亲家。” 徐世斌根本听不进去,他正处在何思为心里有他的兴奋中,他说,“妈,你不懂的,在乎一个人,伤心的时候,做什么事哪会想那么多,如果伤心了还要在乎别人的感受和别人的目光,那也太憋屈了。” 赵长艳:...... 她安排这么多,原以为儿子会看到何思为品行不好而对彻底嫌弃对方。 结果偷鸡不成啄把米,儿子自己就要把婚事搅和黄。 赵长艳脑子有些乱,她要怎么办?儿子现在看着是铁了心了。 难道要让她说出真相? 这时,家里的大门被啪响了。 徐世斌立马往外走,嘴里还说着,“一定是思为。” 赵长艳跟上去,看着儿子兴奋的身影,然后回头往后院大门望去,或许她该将人放出来了,不然就儿子这混世魔王的性格,一定会闹退婚。 然后,耳边就响起儿子的兴奋声,“思为,你回来了。” 赵长艳猛的往门口看去。 一身衣服都湿了,站在门口的,可不正是何思为。 莫名的,赵长艳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来。 只是还没等她动,门口就响起何思为大声说话的声音,“徐世斌,我现在有事,一会儿再和你聊。” 说着,人绕开徐世斌,就往里走。 徐世斌也看出她脸色不对,没有拦着,而是回过身盯着何思为,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赵长艳看着何思为往她这边走,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人要到跟前了,想着要提前开口,结果人没有在她面前停下,而是一转身往后院去。 赵长艳愣了一下,想到她要干什么,脸色骤然大变。 她大声说,“小何,你不是在后院吗?” 可惜,何思为根本没有停下来。 徐世斌在发现何思为的异常举动后,也慢慢的跟上来。 他扭头问门里的赵长艳,“妈,什么在后院?你不是说不知道小何去哪了吗?” 隐隐的,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赵长艳不敢与儿子目光对视。 何思为一口气走到后院门口,看着后院门被插上,她回头看向赵长艳的方向,“赵阿姨,你说徐世斌会亲家,让我去后院摘个西瓜回来,是谁把后院大门插上了?” 赵长艳当然不能承认这事是她做的,她说,“小何,你在说什么啊?下雨天我怎么可能让你去摘西瓜?一大早上起来就不见你了,我还让王阿姨和小刘出去找了你两次,家里来人了才喊他们回来。” 何思为笑了。 赵长艳又说,“你真去后院摘西瓜,怎么从大门回来的?你这个小同志年纪轻轻,怎么还撒谎呢?” 何思为不说话,直接扯开后院大门,只见大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个西瓜。 徐世斌双手不知不觉攥紧,羞愧、难堪一股脑的涌上来。 想他这么欢喜,甚至不管不顾的要退婚,妈妈把他当成小丑一样,看着他想错了,都没有解释。 徐世斌噗嗤一声,笑出声,开始是小声笑,最后是仰头大声,脸上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泪水布满。 徐世斌的笑声止住,扭头看向身边的赵长艳,“妈,你让我结婚,让我娶柳云慧,我听你的我结我娶,你能放过我放过何思为吗?她什么错也没有,错就错在我看中她,原罪在我身上,请你不要再牵扯无辜了。” 他顿了一下,说,“你对她的羞辱已经够多了,不要让我恨你。” 丢下话,徐世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走到大门,离开了家。 赵长艳吓到了,她想到的补救办法就是不承认,她揽住儿子,又怕儿子这时闹出来,而让柳家看到。 儿子刚刚的话,赵长艳的心也很乱,总觉得有东西从手里滑走,摸不着看不到。 这一切的原因,都出在何思为身上。 赵长艳目光犀利的看着何思为,“小何,有些事要想好了再说,也看看你现在站在哪?你又和谁在说话?” 何思为说,“赵阿姨,我没有撒谎,我从后墙跳出去时,还遇到王建国。” 物证、人证都有了。 何思为今天如果不站出来,就会被扣上想攀高枝,在领导家里闹脾气的名声。 重活一世,何思为可以一次次退让不计较,但是被欺负成这样,还一声不吭,她自己都做不到原谅自己。 赵长艳在听到被王家人看到后,久久没有说话。 她也感受到何思为的态度,她不在乎得罪徐家,不在乎得罪领导会怎么样,她这是要硬刚,要给自己讨个说法。 赵长艳紧绷着脸,锐利的目光直到有人喊她,才从何思为身上移开。 柳母站在正屋房门,“长艳,世斌出去了?” 赵长艳笑着说是,快跑几步到了正房。 站在后院门,何思为听到赵长艳和对方解释说,“和我说单位有人找他帮忙值班,事情突然,不好意思当你们面说,怕你们误会.....” 声音越来越小,之后是一声关门声,四周只剩下了雨声。 第444章 态度问题 何思为坐在西厢,王阿姨先进来了,看了她一眼后,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出去,不多时人再进来,手里多了一碗姜红糖水。 “快趁热喝了。” 刚刚三人就在院子里说话,厨房的门又敞开着,王阿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思为道了谢,碗上的热度透过手心慢慢传遍身体,麻木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知觉。 何思为一口气把姜红糖水喝了,碗递给王阿姨。 王阿姨叹了口气,“把湿衣服换下来,你就在屋里歇着,一会儿我端吃的给你。” 何思为道了谢,眼圈也红了。 王阿姨嘴动了动,最后说,“小赵年纪大才有这一个儿子,总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世斌,每个做母亲的都是这样的想法。闺女啊,不是你不好,别伤心。” 王阿姨就是个没有文化的老太太,说不出什么人生大道理,她只能用自己品出来的道理安慰何思为。 王阿姨走了,何思为换了干净衣服,又把湿衣服拧下来搭在屋里的晾衣绳上。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听赵长艳喊小刘去拿筷子,不时又听到王阿姨说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最后彻底沉沉的睡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四下里静悄悄的,屋子里很暗,何思为往王阿姨的床位看了一眼,王阿姨不在,侧耳又听了听,外面的雨还在下着。 何思为爬起来,她身下铺着毛毯,身上又盖着毛毯,毛毯上压着被子,被窝里很暖和,在雨水里凉透的身子早就暖了过来。 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花碗,青花碗上还扣着一个同样的碗。 碗上放着一双筷子。 何思为打开碗,上面是两个白面馒头,下面是菜,今天会亲家,做了红烧肉和小鸡,还炒了鸡蛋。 何思为猜着不单只有这三个菜,但是王阿姨只给她装了这三个菜,这三个菜应该是最好的。 饭菜已经凉了,但是现在才九月,饭菜也不是很凉,何思为倒了杯热水,一个人安静的吃着饭,一边想着今天的事,还是要讨个说法。 今天徐世斌站出来指责自己母亲,何思为很感动,更感谢他三观正,没有因为私欲和亲情而站在赵长艳那边。 更没有怪她不识趣不给他留面子。 何思为吃完饭,把碗筷收拾起来,先放到一旁,然后掏出纸和笔,写了一份检讨。 这期间,王阿姨回来了。 她看到何思为醒了,把灯拉开,“屋里光线暗,写东西把灯打开,别伤了眼睛。” 坐回自己的床上后,又把白天的事说了说,“婚期已经订下来了,十一月举行,柳家人吃过饭就走了,世斌那孩子没回来,小刘把人送回去的。” 何思为嗯了一声,又问,“王阿姨,现在几点了?” “六点多了,你睡的太沉,我就没喊你,吃饱了没有?厨房里还有菜和饭。” 何思为说吃饱了,她写字快,检讨信写过后,她又检查一遍,确认可以这才叠好收起来。 六点多太晚了,明天早上去找徐叔叔说今天的事吧。 王阿姨见她兴致不高,比平时沉默,也没有像平时一样看书,而是坐在那发呆,便劝她想开点。 但是让王阿姨背后说徐家不好,王阿姨也做不到。 何思为就说,“王阿姨,其实我在这边也没有照顾领导,药膳也是你熬的,那些方子我都配好了,我想明天和领导打报告回原农场。” 发生白天的事,何思为再留下去,处境也确实尴尬。 相处几天,王阿姨也看出何思为是个朴实的孩子,便说,“你考虑好了,好好和小赵说,到底是长辈,有时候觉得迈不过去的坎,以后很多年再想想,都不算事。” 何思为说,“王阿姨,我都明白,我明天先和领导检讨。” 王阿姨笑了,“行,这样才对,做事不要冲动。” 何思为应着。 她明天确实要和领导做检讨,但是具体检讨什么,那可能就和王阿姨的意思有偏差了。 何思为这边准备好了。 赵长艳这时也正在和丈夫说白天的事,她倒是想瞒着,可这事也瞒不住。 等她把事情简单说过之后,徐景生当场发了脾气,“你现在马上去给小何道歉,求得她的原谅。” 赵长艳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错觉,“老徐,你让我给她道歉?” 徐景生说,“你怎么不能给她道歉?赵长艳同志,我告诉你,你现在思想问题很严重,我们这样的家庭,最不能做的就是搞阶级化,人人平等,你做错了就该道歉?你比小何金贵吗?” 赵长艳老脸被丈夫骂的通红,她说,“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儿子?今天要不是我拦着,你儿子就要闹的两家都丢脸了。” 徐景生说,“你不要避重就轻,世斌为什么闹?他是个成年人,不是你手里的木偶,他有自己的想法,你总想控制他把他当成小丑,你让孩子怎么想?你不和你理论这些,你立马去找小何道歉。” 见丈夫又把话饶回来,赵长艳不说话。 让她找人去道歉,怎么可能?她也拉不下脸。 再说真承认她算计何思为,儿子那边怎么办? 今天儿子那番话,已经是把她恨上了。 见妻子坐着不动,徐景生哼了一声,直接喊贺宇过来。 赵长艳慌了,“你要干什么?” 徐景生说,“我亲自去道歉,是我的失职,让小何同志受了委屈。” 赵长艳想拦着,贺宇却进来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贺宇听到领导让他推他去西厢房,也劝着说,“徐书记,我把小何同志叫过来吧。” 徐景生摆手,“你有见过给对方道歉,还要让对方过来的吗?” 贺宇立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不再多说,推过轮椅,把领导扶上去,推着人出了屋,撑起雨伞在头顶。 到西厢房门口,贺宇先敲门,“小何同志在吗?” 听到里面有应声说在,贺宇又说,“徐书记来了。” 这一次,能听到里面往过走的脚步声快了几分,吱的一声,门从里面拉开。 何思为看到轮椅上的徐景生,忙说,“徐书记,您怎么过来了?有事让贺秘书喊我过去就行。” 第445章 何思为完胜 徐景生看出何思为的慌张,他声音和蔼的说,“我是过来道歉的人,怎么能让你过去呢。” 何思为微愣。 徐景生不急,等着她缓过神来。 贺宇却担心领导的身体,他在一旁提醒,“小何,咱们进屋说吧。” 何思为这才意识到还让领导站在雨里呢,忙让开身子,让两人进来。 贺宇推着领导进了厢房,王阿姨也起来了。 徐景生抬手说,“王阿姨,你们都坐,不要站着。这不是在开会,也不是在做报告,咱们都坐下来。” 见两人没动,徐景生就让贺宇先坐,贺宇坐了,何思为和王阿姨这才坐下来。 何思为这时已经慢慢稳下心来,开口问,“徐书记,您是为白天的事情来的吧?今天太晚,我已经把检讨写好了,原本打算明早去找您呢。” 徐景生笑着说,“写检讨了?承认你的错误?” 屋里很安静。 何思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不是。” 王阿姨一脸惊讶。 贺宇也看了何思为一眼。 自打何思为说不是后,徐景生就没有接话,一时之间,大家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大约过了几秒钟,徐景生笑着说,“很好,如果你说是,那我可就不看这份检讨了。既然不是,那拿过来我看看吧。” 何思为虽然料到了徐书记正直,但是在刚刚的等待中,还是憋了口气。 拿检讨书时,她整个人也很轻松。 甚至在徐书记在看她写的检讨书时,她也没有觉得煎熬和紧张。 徐景生看完后,转身递给身旁的贺宇,“贺秘书,你看一看。” 贺宇双手接过,一目两行的看,越看心里越惊,暗想这个何思为,小姑娘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啊。 这哪里是检讨书,根本就是一封批判书,批判赵长艳诬陷欺压,当然字面上不会这么行,只说自己不该反驳领导,领导安排自己有领导的想法,她不能有质疑,更不该把事情闹到外人面前,领导说她在扯骗,她就要承认错误,可是字里行间却都是这个意思。 无不在告诉看检讨书的人,她遭受着以权压人的待遇。 贺宇看的胆战心惊,就听身边领导问他,“贺秘书,看完了吗?” 贺宇收起检讨信,恭敬的说,“看完了。” 徐景生继续问,“看完了,就说说你的想法。” 贺宇心想领导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何思为指你家以权压人,我是做秘书的,能有什么想法?敢有什么想法? 贺宇不敢让领导多等,斟酌了一下,说,“小何能知道自己错在哪,很不错。只是小同志年纪还小,有些错误也不能说是出于她本心。” 贺宇还没有说完,徐景生眉头蹙起,同时打断他,“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想法?” 贺宇看过去,心想不是让他说这个吗? 然后看到领导脸色不好,心想坏了,可还是晚了。 只听领导说,“贺宇啊,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同的,思想觉悟也比很多同志都高,所以很多事情我才放心交给你去做,看来是我想错了,你还需要学习啊。” 贺宇额角出了汗,站起来虚心认错,“徐书记批评的是。” 徐景生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坐下说,咱们这是在私下里说话呢,这里没有领导和下手之分,有的只是同志。” 贺宇又坐下。 徐景生这时才说,“这份检讨写的很好,你明天让人多抄几份,分下去给各级干部都看看,我们现在的同志,有很多都在犯这种错误,甚至还不自觉。之后再组织会议让大家学习,还要自查。” 贺宇掏出小本子,一一记下。 徐景生对何思为说,“思为啊,我要向你道歉,在我的家中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监督好你赵阿姨,让她思想意识不高。” 他满是歉意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自责,“你赵阿姨因为一己私欲,而质疑你的品行,我也要向你道歉,让你受委屈了。” 徐家将态度都拿出来,甚至领导亲自上门,何思为只想要一个公道,如今她得到了自己的公道,莫名的鼻子发酸,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她声音有些哽咽,“徐书记,谢谢您。” 能不徇私,能为她主持公道。 徐景生说,“傻孩子,是叔叔该谢谢你才是。谢谢你能保持初心,你是个好孩子,不该受这样的委屈。叔叔会让赵阿姨过来给你道歉,还你一个公道。” 何思为摇头说,“徐书记,您今天过来,有您这样的态度,就可以了。赵阿姨那边不用过来给我道歉,做为一个母亲,她想给自己孩子一切,是一个母亲正常的反应,从她的出发点没有错。而且您也已经代赵阿姨道歉了,不需要赵阿姨再过来道歉。” 徐景生羞愧,“思为,我看你是个有追求的孩子,我这边也没什么问题,你要不要回自己原来单位去?” 何思为说,“徐书记,我也正想和您说呢,药膳方子我都配出来分好,王阿姨只需要每天熬的时候拿出来就可以,这边也不需要我了,所以我想和您申请回原来农场。” 徐景生说好,“那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让小刘送你回去。” 送走人,王阿姨才拍拍胸口,小声说,“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何思为笑笑,“阿姨,我胆子小啊,我不是写检讨了吗?” 王阿姨说,“我是老了,可不傻,你那写的真是检讨?贺秘书看的时候脸都白了,也不知道你这丫头在里面写了什么。” 说到这,她又笑了,“不过这样也好,徐书记人好,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他不会和你个小丫头计较。” 何思为笑了,想着明天就要走了,现在又不是太晚,她和王阿姨说想出去一趟,和朋友道个别。 王阿姨让她早去早回,说等着给她开门,何思为说她不会太久。 心想打个招呼就回来,大晚上的,她也不能在王家待太久。 她过去时,拍拍门,里面没有人应声,何思为以为是下雨声音小里面听不到,又用了几分力气,反而把隔壁的邻居惊动了。 “不用拍了,王军长家没有人。” 第446章 王建国的圈子 何思为听到‘王军长’三个字时,有一时的呆滞,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说的是王建国的家。 一直都知道王家家世高,却从没有想到王建国的父亲职位这么高。 何思为晃神的功夫没有说话,对方误会了,对她安慰的说,“王军长家时常没有人,王军长常年在部队下面,他爱人也在下面工作,两个孩子都在北大荒,你有什么或者口信,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等他们家回来人我帮你告诉他们家。” 男人看着忠厚又热心,何思为道了谢,只说如果王家回来人,就说小何回原来农场了,特此来打个招呼。 连名字也没有留全,何思为怕自己给王家带来麻烦,但是不说又担心王建国担心,等离开王家,往回走的路上,何思为又觉得她想多了,一个家属院里住着,王建国一定能打听到她的消息。 刚刚她还麻烦邻居帮忙捎口信,有些多此一举了。 另一边的王建国,在一个朋友的住处找到了徐世斌,徐世斌喝了酒,被王建国揪着衣领提起来时,只会嘿嘿傻笑。 楼允成在一旁忙按着王建国的胳膊,嘴上也劝着,“建国,咱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看世斌这小子醉的,你现在把他打死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等他醒了再收拾他,我帮你担保,等他醒酒了敢还手,我帮你一起打他。” 王建国冷哼一声,把徐世斌丢回到床上,楼允成松了口气。 楼允成和两人一个家属院的,父母都在部队,不过他贪玩,自己偏就跑图书馆上班,家里拦也拦不住,索性也不管他了。 可王建国知道,这小子面上是图书馆上班,实则做着投机倒把的勾当。 王建国给他面子,是因为他这次过来不是找徐世斌麻烦,而是他正好碰到徐世斌在这,他就是奔着楼允成来的。 楼允成笑嘻嘻的递了根烟给王建国,王建国横他一眼,楼允成又笑嘻嘻的收回来,自己叼在嘴上,却没有点着。 两人就坐在沙发上说话,楼允成吐着苦水,“这小子一直不肯结婚,现在想结婚了,看上个知青家里又不同意。赵阿姨有多强势你也知道,不同意也就算了,还把那小知青弄家里当保姆,赵阿姨也不知道想干什么?把这事在圈里都传开了。” 王建国在看到徐世斌的时候,眉头就一直拧着,楼允成也没发现他说到这里时,王建国又深了几分的眉头。 楼允成自顾的说,“徐世斌这小子还有几分良心,和赵阿姨吵了一顿,帮小知青抗争,现在也同意家里安排的婚事,等他结婚赵阿姨应该也不会再针对小知青了。” 说完了,楼允成嗤笑一声,“这小子怕是遇到真爱了吧?还他、妈、的挺伟大的。” 王建国冷冷的说,“传大?我倒是看他是个麻烦。” 楼允成笑了,“建国哥,别说啊,对那个小知青来说,他还真是个麻烦,无缘无故的受牵连。” 王建国不接话,目光淡淡的落在徐世斌身上,算他处理妥当。 面上,他问楼允成,“给我弄四桶饼干,二十斤挂面,还有十斤棉花。” 话题跨越太快,楼允成一时愣到了,然后模棱两可的说,“这东西有票有钱还要预约,我哪有啊。” 王建国看着他冷笑一声。 楼允成后脊梁骨一凉,嘿嘿笑了两声,“算了,我家老头子今年分了些,家里又没有人做,我都拿给你。建国哥什么时候用?” 王建国事情办妥,也不久坐,站起身说,“现在就用。” 楼允成跟着起来,“那行,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回大院拿给你。” 两人走了,独将喝酒的徐世斌扔在了楼允成租的这处小院子里。 王建国带着东西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隔壁听到动静,推门走出来喊了一声。 王建国应了一声,“马叔叔,我是建国。” 之后,一个头踩着板凳出现在墙头,王建国口中的马叔叔,正是晚上和何思为说话的男子。 中年男子和王建国聊了几句,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又什么时候走,然后说了下午有人过来的事,把话也捎给了他。 王建国道了谢,大晚上的又怕吵到人,两人也没有多聊。 第二天一大早,王建国并没有去徐家,而是去了火车站,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了何思为,她自己提着一个手提包,身后背着个行李,远远的看着她拒绝小刘送行,自己提着东西走了。 小刘也没有在原地久站,他是按贺秘书交代的把人送到火车站,又把车票和证明信给了,也算完成了任务。 这次,何思为被安排是卧铺,何思为很快就找到自己的车厢,还没等登上火车,只觉手里的包一轻,她扭过头去,便看到了王建国。 何思为笑着问,“你怎么在这?” 王建国接过她的包,“先上车再说。” 两人是站在车厢门口,站在这说话也阻碍后面的人上火车。 在车厢里找到自己的车铺,何思为这时也从看到王建国的惊讶中冷静下来。 她说,“你是过来送我的吧?火车要开了,快下去吧。” 王建国笑着说等等,回手把自己手里提着的另一个包放到何思为脚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东西,都是些平时要用得着的。我也给我哥打电话了,把你的情况和他反应了一下,他说让你安心。” 何思为说,“建国,谢谢你,徐书记在证明信里也夸了我,我现在回去没有人会说什么,而且我还可以接着去医院里学习。” 王建国也想瞒她,但是有些事现在撒谎,等她回到原地,还是要面对,便对她说,“思为,虽然有证明,但是人口复杂,谁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私下里又会怎么议论?不过我相信你,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能让你越来越强大。” 噗嗤一声。 何思为笑了,“王场长,你都相信我,那就不要担心我了。” 王建国笑了,故意板起脸,“怎么又叫场长了?” 何思为忍不住吐吐舌头,“习惯了。” 王建国一脸无奈的说,“算了,你习惯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谁让我好说话呢。” 第447章 遇到翁喜兰 外面乘务员已经开始喊让送站的下车,王建国叮嘱她一路注意安全。 何思为送他到车厢门口,目送着王建国下了火车,人仍旧站在外面。 两人一个车里一个车外,对彼此挥着手。 最后,乘务员关门那一刻,王建国大声说,“包里有我的新地址,你可以给我写信。” 咔嚓。 车厢门关上了,何思为又往车厢过道走,透过玻璃,对王建国挥着手。 火车慢慢动起来,直到再也看不到王建国,何思为才收回目光。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几步远的地方,翁喜兰看着她。 何思为与翁喜兰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探亲回家的路上,那次路上结识了蒋秋,还有戴美秀。 没成想,这次出门,又遇到了。 何思为直起身,对翁喜兰点头打算招,她没打算开口,翁喜兰这人势力眼,上次在火车上,就联合蒋秋排挤她,以首都人的优秀感而看不起何思为。 然后就看到翁喜兰眼皮也没撩一下,转身走了。 何思为好笑,还好她没开口,不然心里更气不过了,就是现在回想刚刚主动点头打招呼,都够犯贱的。 然后,看到翁喜兰进了与自己同一个车厢,何思为又笑了笑,这还真是孽缘啊。 翁喜兰看到她进了与自己一个车厢,眉头也几不可见的皱了皱,而且她是上铺,何思为是下铺。 一个小知青,每次都比她优越。 这让翁喜兰心里很不舒服。 她没好气的对何思为说,“喂,你现在在哪个区?” 何思为知道她是在和自己说话也没有抬头,提着王建国给的包,打开后看到最上面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有棉花、挂面和两根饼干,最后又在下面看到两双棉子。 她把信封拿出来,又把包合上。 翁喜兰见她不说话,又大声喊了一次,“喂,和你说话呢?耳朵聋吗?” 何思为抬头,看着面对上铺的翁喜兰,“我不叫喂,如果你是和我在说话,可以叫我名字。还有你这样说话很不礼貌,同志之间的尊重没有,我可以选择不理会你。” 翁喜兰撇嘴,“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听着像何思为得理不饶人了。 何思为没上当,说,“那你可以叫我同志。” 翁喜兰脸上得意的笑僵了一下,然后彻底消失了,她说,“谁稀罕似的。” 丢下一句,转身面朝里背朝外,不搭理何思为了。 何思为没惯着她的脾气,没搭理她,而是打开王建国写给她的信,信里的内容和他在火车上交代她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他学校的地址。 何思为把信收起来,目光落在自己的包上,里面就是自己平时的用品,还有从徐家离开时,王阿姨塞给她一大包吃的,说让她火车上吃,又说是徐书记交代的。 等她上车时,贺秘书出来送她,把徐家的补偿说了,说徐书记早就在她到的那天就交代下去,有医学方面的学校,会安排何思为去学习。 何思为听到之后拒绝了,说区里那边有安排,又说她也不想搞特殊,让贺秘书将她的意见带给徐书记,相信徐书记一定能理解。 当时,贺秘书笑了,说,“送你之前,徐书记提起这事,猜到你会这么回答,徐书记说了,你什么时候需要,这个承诺什么时候都可以兑现。” 何思为笑了笑,没多说,但是心里已经将这事拒绝了,有点血性的,被这样对待后,为了争那口气,也不会利着徐家上位。 况且,就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她还可以等到恢复高考。 再有一点,真借着徐家而拥有学习机会,以后自己每取得一点成绩,对方都会觉得他们的功劳,何思为也不想面对赵长艳时,赵长艳副颐指气使的说她的今天全是拜徐家所赐。 火车上的人不多,何思为早上起的早,躺在火车上又睡了一会儿,中午卖盒饭的推车过来,才把她吵醒。 翁喜兰买了一份盒饭,豆腐炖白菜,上面还有一个荷包蛋。 吃饭时,翁喜兰对在对面的下铺,见何思为没有吃东西,面上带着鄙夷。 何思为不看她,自然她的那些鄙视也全像对空气使了,等翁喜兰吃完了,何思为把王阿姨带给她的油纸包掏出来。 东西一直放在包里,油纸包还是温的,打开之后,看到里面是两个拳头大的酱肉,上面还放着六个白面馒头。 对面,翁喜兰无意瞥一眼,看到何思为的吃食,愣了一下,随即就恼了。 她吃饭时何思为一直低头看书,翁喜兰以为她是吃不起盒饭所以才一直装着用功,当时心里很得意,结果现在看到酱肉和馒头,翁喜兰只觉得何思为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误会,故意看她得意,然后最后打她的脸,她先前的那些举动和得意,就像个小丑。 翁喜兰要把自己气的炸了,何思为根本不知道,她撕下一块酱肉,夹在馒头里吃,一口咬下去,酱肉的香味先充满了口腔。 她想起了老沈,要是老沈在就好了,她可以把酱肉留些给老沈。 不过老沈现在在他孙子身边,也不差这口酱肉。 何思为刚生出来的失落,立马就被自己给劝没了。 一口气吃了两个馒头,吃撑着了,何思为拿起水壶喝水时,眼皮一抬,才注意到对面下铺坐着的翁喜兰直勾勾的盯着她,脸通红一片。 何思为心想这人不会肚子疼吧?憋的脸都红了。 也只是瞥了一眼,何思为就收回目光,罐了口水,才开始收拾东西。 把酱肉和馒头就放在了车厢里的桌子上,这几天路上就都能吃掉,之后是水壶,等送热水的过来,可以接满热水。 两个提着的包放在床下,她的行李就放到了铺上。 翁喜兰被无视了,咬咬唇,站起身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来路干不干净。哼。” 何思为侧头看她,“你说什么来路不正常?你是说领导家里的东西来路不正常?” 翁喜兰咬紧牙,“我自言自语,又没说你,你捡什么话,心虚了吗?” 第448章 翁喜兰低头 心虚? 何思为乐了,“咱们俩是有个心虚的,但是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我和你并不熟,算起来只是在火车上遇到,这是第二次,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可以指出来,这样指桑骂槐的说话,挺没教养的对吧?你是首都出来的人,素质一定也高。” 翁喜兰大声说,“你骂谁没教养呢?我干什么针对你?你配吗?我都不记得你是谁。” 这话,一听就很任性,这也是任性惯的主,也是被宠坏的主。 何思为打量着她,严肃的说,“这位同志,你确实需要注意一下你自己本身的素养问题。” 翁喜兰抿唇。 她大喊,对方反而一脸平静,还告诉她要注意素质,相比之下谁更胜一筹,立竿见影。 这样的落差,翁喜兰心里不好受,却又知道她再闹下去,难堪的也是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希望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素质。” 目光嫌弃的在何思为身上打量一眼,起身往外走,“什么人都能住软卧,上面是怎么回事?” 何思为冷笑,心想那你就稳稳的永远高高在上吧,别有掉下来的一天。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同在一个车厢里,彼此把彼此当成空气。 下车的时候,何思为提着两个大包背着行李,像个逃荒的,反观翁喜兰只有一个水壶和一个斜挎包。 到的是三棵树,然后再坐去龙镇的火车,然后搭车去区里,然后从区里搭车去下面的农场或者连队。 倒车去龙镇的火车是硬座,何思为与翁喜兰还是一个车厢,这次火车上人有些挤,有人看到何思为东西多,站起来帮忙,何思为虽然狼狈,但是也遇到很多热心肠的人。 她也习惯了在人多的地方挤。 翁喜兰很难受,一路从车厢里挤到自己坐的位置,身上的衣服被挤的皱皱巴巴的,车厢里人多气味也不好闻,她脸色一直臭臭的,又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也没有人往她身边凑。 何思为长的娇弱,声音也好听,又很平易近人,更受欢迎,一路上和大家聊聊天,说说话,在火车上这三天很快就熬了过去,到龙镇时,人也很精神。 去了与戴美秀曾去过的面馆,何思为点了一大碗面,吃到一半时,翁美兰才挤来到面馆,她脸色惨白,仿佛生了病。 看到何思为时,再也没有了前几天那副斗鸡的模样,而是就近找了地方坐下来。 她点了一碗加了肉的面,又来了两个肉包子,狼吞虎咽的两口一个包子,差点被噎到,喝了一口面汤才把嗓子处的包子顺下去。 这三天在通往龙镇的火车上,翁喜兰就没有吃好过,火车上人多又吵又闹,味道重的她又吃不下,下车火时被挤的几次摔倒,看到面馆的那一刻,翁喜兰差点哭出来。 等吃完饭,摸到包里的钱和票不见了,翁喜兰才真要的哭出来。 她和老板解释,“我真的没有撒谎,我的钱和票在下火车时被偷了。” 老板说,“这位同志,我相信你也没有办法,饭店是公交的,你不拿钱和票,差的对不上账,就得我们补上,你想想办法,看看和谁借一下吧。” 翁喜兰说,“可是在这里,我谁也不认识啊。” 老板为难了,“要不给你单位打电报吧,你是哪个单位的?” 翁喜兰忙说不行,老板看出她的心虚,试探的问,“你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翁喜兰大声说,“怎么可能?我是有假条的。” 她是和单位请的病假,当然这只是借口,如果单位知道她没在家里养病,而是跑到这边来,她撒谎说自己生病了,岂不是就被揭穿了? 老板打量着翁喜兰,“看你的样子也不像生病啊?” 翁喜兰说,“谁规定生病就要看出来啊?” 老板见她态度不好,也没好脸色的说,“你现在想办法吧,面三毛八一碗,你加二两肉,就是五毛八,包子一毛一个,总共七毛八,还有八斤粮票。” 翁喜兰往何思为那瞥一眼,咬住下唇,说让老板等一等,她朝何思为走过去。 她站在何思为面前,小声说,“你能借我点钱和票吗?我的钱和票被人偷了。” 面馆就这么大,有点什么动静,大家都知道。 在翁喜兰朝自己走过来时,何思为就注意到了,她没抬头,慢慢的喝着碗里剩下的面汤。 翁喜兰咬咬牙,声音又大了几分,“何思为同志,你能借我点钱和票吗?我一定会还你。” 何思为抬头,一脸无辜的说,“咱们俩不认识啊?” 翁喜兰红了脸,“你是汤原农场那边的吧?你们那边合并了我知道,你们区医院的蒋秋,你记得吧?就是咱们第一次坐火车时一起认识的,我和她一直有联系,我这次就是过来看她的,如果你不放心,等你借给我钱和票之后,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区医院,我会和蒋秋借钱,把钱还给你。” 提到蒋秋,何思为迟疑了。 在医院里,蒋秋对她也算照顾。 这时,面馆老板也过来,帮忙劝说,“这位何同志,你们既然认识,你就帮帮她,如果你怕对方过后不认账,这个简单,我帮你写封证明信。” 翁喜兰说不行。 何思为却已经对面馆老板说,“那就麻烦你帮我开一封证明信吧。” 翁喜兰还想说不行。 拿到证明,以后如果这份证明被单位看到,就是一个她撒谎的借口。 等出了面馆,翁喜兰小声说,“等我把钱还给你,你能不能把这份证明还给我?” 翁喜兰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向何思为低头。 何思为说,“如果我不给你呢?” 翁喜兰张嘴结舌的看着何思为。 这种表情。 何思为心下冷笑,是知道她不是那种人,所以她说出那种情,才会如此错愕吧? 果然只要是软柿子,谁都想捏两把。 何思为转身往招待所走,“走吧,去那边等顺风车。” 翁喜兰听话的跟上去,小心翼翼观察着何思为的脸色。 第449章 翁喜兰的矛盾 翁喜兰想说天不这么晚了,两人要不要在这里住一晚再赶路? 如今何思为是她的债主,也是她的衣食父母,翁喜兰也不敢多嘴,心里不情愿,还是跟了上去。 天色淡淡黑了,龙镇流动的人很多,不时有卡车来又开走,走走停停,终于有一辆卡车是去区里那边的,何思为和翁喜兰跳上车。 快十月了,北大荒已经开始下雪了。 何思为把自己的棉大衣从包里掏出来,套在身上,扭头看一眼身旁的翁喜兰,她外套里面穿着立领毛衣,卡车一走起来,根本挡不住风,整个人冻的瑟瑟发抖,双臂紧紧的搂住自己身子。 何思为看着她可怜,最后还是忍不住心软,“把我被子打开裹身上吧。” 翁喜兰全身发抖,几次都没解开行李上的绳子,还是何思为帮忙,这才把被子解开,然后披到身上。 慢慢缓和了,翁喜兰哭了。 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涌,越抹流的越涌,最后索性也不擦了,低声的哭。 何思为被吵的烦,“不是给你被子了吗?你哭什么?” 翁喜兰扭头不看她。 何思为也扭开头,眼不见心不烦吧。 翁喜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心里很委屈,特别是想到一路上欠何思为这么多人情,还受她照顾,和何思为比起来,她羞愧的想把自己两巴掌。 她瞧不起何思为,结果最后丢脸时,却还需要低头求何思为站出来帮她。 低头求人那一刻,翁喜兰都不敢想如果何思为拒绝了她要怎么办? 是不是就要闹到单位那里? 这是一件小事,却也挽救了她后半生。 翁喜兰再不知感恩,那就不是人了。 可偏偏这个人是何思为,不甘心感恩,却又不得不去感恩。 大体,她是因为这个才哭的吧? 两人凌晨才被司机喊醒,说到地方了。 这个时间点,两人都不能去医院,最后就找招待所先住下来。 招待所里的大通铺,每个人八分钱,屋里已经有两个人了,何思为让翁喜兰轻点声,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在卡车上睡的到底不舒服,两人摸黑躺下之后,很快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何思为醒来时,发现只有她自己,房间里另外两个人不见了,身边的翁喜兰也不见了。 何思为没去找人,先去洗漱,然后带着东西去了区里,她被上面调走,现在回来了,也要先回区里报到。 到门卫时,门卫听到她的名字后,就说,“徐助理早就交代过,你来找她让你直接去办公室找她。” 何思为道谢,去了徐宏办公室。 徐宏正巧在,看到何思为笑着让人坐,又说,“你要回来的事,区里早就接到信了,我算着你也差不多今天到,这是在龙镇没有休息吧?” 何思为把东西放在门口,进屋坐下,“徐助理,这个你都能猜到?” 徐宏倒了热水递给她,“你的事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区长也一直很挂念。好了,你先坐着,我去看看区长那边会议什么时候结束。” 何思为起身送徐宏离开,才又坐下来。 早上没有吃饭,一杯热水进肚,她的胃也舒服了。 没有让她等太久,徐宏就回来了,他说,“那边还要等一会儿。走,我先带你去食堂吃早饭。” 何思为哪好意思,水杯放到桌上,起身说,“徐助理,我请你吃。” 徐宏笑了,“那可不行,刚刚区长知道你回来,说让用他那份饭票打饭,我也是和你一起蹭区长的饭。” 何思为笑了,“那好,咱们一起蹭区长的。” 心知是徐宏怕她不好意思,才这么说的,她也知趣的接下了这份心意。 食堂吃饭的人不多,徐宏让何思为找地方先坐,他去打饭,等回来时端了六个大包子,两碗粥一碟咸菜。 是用托盘端过来的,徐宏放下后没有坐下,又去取了一趟,这次又取了两个发面饼和两个鸡蛋,这才坐下。 徐宏指着吃的,催促何思为,“多吃点,不够我再去拿,我早上都吃完了,这不是能蹭区长的饭,我又来吃一顿,也吃不了多少,你多吃点。” 说着,把一个发面饼和一个煮鸡蛋放到何思为面前,又推过去四个包子。 何思为说,“徐助理,我吃不了这么多。” 徐宏说,“吃不了打包带着,这是区长那份名额。” 细粮金贵,就是孔茂生也不可能天天吃,每个月有几个份额。 何思为很不好意思,可徐助理又买了买了回来,最后吃不了,都打包带着了。 孔茂生过来时,听徐宏说两人吃过早饭了,孔茂生打趣说,“吃了就好,我不是还有几个份额吗?都留着给小何用。” 徐宏笑着说知道了,对何思为眨眨眼,退出办公室。 孔茂生让何思为坐,然后说,“你的事建国都和我说了,你处理的很好,不卑不亢,不能受欺负还要忍着。” 何思为问,“孔区长,你不怪我没有完成任务?” 孔茂生说,“什么任务?你是上面从咱们区借调走的,受了委屈我们还没找他们呢,你哪做错了?” 何思为笑了,“那区长,我现在是回医院还是回连队?” 孔茂生说,“我让徐宏送你回医院,在那边学习完再回连队。” 谈完结束后,最后又问一句,“对了,你有没有考虑换一个连队?” 养殖农场归共青农场,从农场变成了养殖连队,地方没有换还是原来的地方,却还是降级了。 何思为说,“原来的地方挺好的,大家都熟悉了。” 虽然老沈不在了,但是还有周用和段春荣他们。 孔茂生知道她的决定,便也知道怎么做了,让她安心在医院学习,之后喊徐宏进来送何思为回医院。 何思为回到医院后,徐宏先把何思为送到宿舍,又带着她去了院长办公室。 路上,遇到以前的学员,大家看到她回来,面露惊讶,只是看到何思为身边有人,也不好多问。 等何思为到院长办公室后,她回来的消息在医院里已经传开,不知内情,一些流言也传开。 第450章 食堂打架 吉育平热情的招待了徐宏和何思为。 当然,何思为可不觉得她有这么荣誉,完全是借了徐宏的光。 徐宏和吉育平握手之后,直奔主题,将何思为送回医院的事说了,“接下来的学习,区长说让吉院长按之前的安排安顿她就可以。毕竟何思为同志是去照顾领导,现在完成任务回来,咱们也不能因此抹掉她学习机会。” 吉育平忙说,“区长放心,这点我明白,小何同志这边放心,我一定安顿好。” 徐宏强调,“这不是区长的意见,而是上面领导的意见,区长也是按上面的交代办事。” 何思为发现,吉院长的态度变了,与刚刚带着丝谄媚相比,此时又多了几分严肃和认真。 徐宏将见他听懂,任务也算完成,他说还有事,不便多待,回身当着吉育平的面,又亲密的交代何思为有事去区里。 并没有避着吉育平的面交代这些,也是一种无声的提醒。 提醒吉育平,何思为身后有人照顾。 徐宏走了,吉育平亲自己送何思为去了会议室,这时大家都在学习,会议室里是刘佳敏看着大家。 当着众人的面,吉育平又把上面的话重复一遍,也算是为何思为正身,最后又像长辈一般,对何思为和蔼的说有事找他,交代清楚了人才走。 刘佳敏让何思为自己找地方坐下,又说些天,大家也都和原来一样,在自学,看一些医书,或者看医生诊病,与平时也没有什么区别。 下面宫月娟在听到刘佳敏让何思为自己找地方坐时,就立马对她招手。 何思为奔着她而去。 宫月娟一脸兴奋,何思为还没有坐下,她就忍不住小声开口问,“刚回来吗?” 何思为说昨晚,又说先去了区里,会议室里很安静,她说等回去再说,宫月娟点头,同时把自己看的书推给何思为。 “你挑一本,你走之后,上面不知道从哪弄来很多医书,里面很多案例。对了,还有一本中针针灸的书呢,大家都看不懂,我猜着你能喜欢,和上面申请借了过来,就留给你呢。” 何思为道了谢,又说她那有饼干,晚上两人回去吃。 上午的课结束后,去食堂吃饭。 已经进入了十月,天气冷了,大家要么穿着棉袄,要么穿着秋衣和毛病,何思为穿了一件高领秋衣,外面套着外衣。 她本身就是瘦弱型的身体,所以在学员中间,很惹人眼,很美。 宫月娟都忍不住羡慕的说,“思为,我发现同样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就好看,穿在我们身上怎么就不好看呢。” 何思为笑着问,“有吗?” 宫月娟点头,然后似才想起来,小声说,“滕凤琴在你走的第二天,就走了。” 何思为来了兴趣,“去哪了?” “返回原连队啊,听说犯了思想上的错误,在背后诬陷别的同志,医院这边把人遣送回去不算,区里还下了命令,只有他们连队每天进行思想学习,她在连队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给整个连队丢脸抹黑,还牵连大家一起跟着学习,拖大家后腿,就是整个连队的‘敌人’。 何思为听到这样的处罚力度,挺意外的,特别是区里的,想着应该是孔茂生做的主,但是今天见面时,孔茂生并没有提这事。 宫月娟先去食堂排队,何思为要回宿舍拿饭盒,等她走进食堂,遇到护理班的人就多了。 一进来,很多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何思为没理会。她奔着宫月娟而去,打饭的队伍很长,宫月娟还排在后面。 何思为到了她跟前,还奇怪的问,“今天打饭这么慢?” 宫月娟说,“我想等你,见你没过来,就让别人去前面了。” 何思为哭笑不得,“月娟姐,你可以先打完饭再等我啊。” 宫月娟说,“没事,我也不太饿。” 两人边排队边打饭,边说话。 这时,食堂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一片人群杂乱的声音。 何思为和宫月娟停下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靠门口的桌子那边,有两个人撕扯在一起,打了起来。 两人扭打在一起,撞到了周围的桌子,连带着撞翻了很多人的饭盒,场面很乱,有人拉架有人捡饭盒,很快乱成一团。 一瞬间又吸引了很多人凑过去,那边很快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何思为和宫月娟没过去,两人打完饭,那边打架的人也被拉开,场面也被控制住。 何思为和宫月娟要端回宿舍吃,必定要经过门口,这时何思为才看到被人安抚的翁喜兰,她发头乱了,衣服也被扯破了。 不用多问,一看就知道打架的是她。 宫月娟不认识翁喜兰,看到这一幕小声对何思为说,“还以为是两男同志打架呢,原来是两个女的。” 这得有多大的怨啊,打成这样,脸上都被抓了划痕,还泛着血呢。 何思为目光不经意间与翁喜兰对上,翁喜兰愣了一下,随即扭开头不看何思为。 何思为也收回目光,和宫月娟走了。 食堂里,翁喜兰眼角余光扫到何思为出去了,才抿抿唇扭回头。 她对着对面被人拦着的女人说,“你再敢背后说别人坏话,我就去你们领导那举报你,看你也是医院上班的吧?思想品质有问题,你就等着受处分吧。” 女人明显被吓到了,自然不可能承认,“诬陷人也要拿证据,你有证据吗?” 翁月兰说,“我亲耳听到的。” 女人冷哼,“还有别人吗?按你这么说,我还说你偷东西了只有我看到,这样冤枉你你承认吗?” 翁喜兰听了又要往上冲,被人拉住,最后被劝着离开食堂。 这时,得了信的蒋秋也赶了过来,看到翁喜兰的狼狈,她双眉紧皱,沉默的带着人离开。 翁喜兰也很尴尬,被蒋秋带回办公室,洗脸梳头,又扯了扯衣服,才敢看蒋秋。 她说,“那几个人在背后讲究别人,我看不过去,说了几句就和她们吵了起来。” 第451章 何思为掐架 蒋秋正在找东西,听到她说话只是找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找。 翁喜兰也后悔冲动,生怕蒋秋会不高兴,又小心翼翼的说,“对方先动的手,又揪的我头发,你看把我衣服都扯坏了,我只是自保,没有还手。” 说这些时,她有点心思,先动手的是她,之后她是没有动手,但是后来咬住对方耳朵,把对方耳朵咬出血的也是她。 蒋秋的东西找到了,她起身把东西放到翁喜兰面前的桌子上,“先用这个把伤口抹一下。” 翁喜兰发现蒋秋并没有生她的气,反而刚刚是一直要给她找药,心里的担心一扫而光,笑着接过来,嘴上说着没事,一边拧开药膏往脸上的伤口抹。 蒋秋笑着说,“听护士跑过来说你和别人在食堂打架,我当时还以为听错了。” 翁喜兰给她的印象是个聪明又高高在上的女人,像打架这种蛮不讲理的事,根本不像她能做的。 翁喜兰脸一红。 蒋秋也不想她尴尬,便说,“不过你也是看不惯别人在背后讲究别人,我能理解,比我有勇气。” 翁喜兰被夸,脸红更了,蒋秋误以为她是害羞了,也跟着笑了,却哪知道翁喜兰是心虚啊。 转念想到她为何思为打架,何思为还不知道,她今天又丢这么大一个人,心中一阵无力。 宿舍那边,何思为确实不知道翁喜兰是因为她打架,翁喜兰跋扈又拔尖,和别人打架不稀奇。 何思为和宫月娟吃饭时,宫月娟先把饭盒放下,回身去被子里掏出一封信,放到何思为面前。 她红着脸说,“你看看。” 何思为放下饭盒,问她,“什么啊?” 宫月娟说,“你自己看啊。” 何思为笑着拿起信,等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她惊讶的抬头看着宫月娟,“这是成了?” 宫月娟脸红透了,不过还是落落大方的点点头,“通了几次信,发现我们两个思想都一样,所以我和他提起年前结婚的事,也把原因告诉他,他说他理解。” 说到这,宫月娟才露出女子的几分别扭来,“你回来了,正好给我做傧相。” 何思为爽快应下,“行啊。日子选好了吗?” 宫月娟说,“一个农场,回去后我们两个向上面打报告,挑个日子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就行。” 何思为为宫月娟高兴,“你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周用人很好,嫁给她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宫月娟说,“嗯,通过几次信,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我觉得我们已经见过了。” 何思为笑了,只是想到老沈,心中又忍不住失落,如果老沈也能回来参加周用的婚礼就好了。 下午是自己学习时间,何思为在会议室的时候,被蒋秋叫了出去,走廊里站着翁喜兰。 蒋秋说,“你们俩先聊着,我去一个病号。” 让两人说话,蒋秋走了。 翁喜兰眼睛瞄着蒋秋,等人走远了,她才从兜里把钱掏出去递给何思为,“这是一块钱还有十斤粮票。” 何思为说多了。 翁喜兰说,“多了就当给你的利息。” 她有钱爱给,何思为也不客气,直接收了,然后问她,“还有别的事吗?” 翁喜兰原本是没别的事,为何思为打架的事她也不打算说,她还没到了给对方点小恩小惠,就让对方回报的地步。 她不说是一回事,但是何思为的态度让她不高兴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拉着脸说,“你去外面又回来,怎么和下面的同志解释的?你不知道背后的人都在怎么议论吗?” 何思为愣住,抬眼看翁喜兰,“你是在关心我?” 翁喜兰说,“我才不是关心你,我就是看不惯。今天在食堂那些人在背后说的很难听,说你是被遣送回来的,说你占了茅坑....” 何思为错愕,“你不会因为这个打架的吧?” 翁喜兰生气的抬高嗓门,“不然呢?” 何思为愣住了。 翁喜兰生气的说,“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 何思为说,“如果不是你亲口和我说,我确实不会相信。” 翁喜兰说,“那也有可能是我在骗你,你也可以不相信我。” 何思为中肯的说,“你不是那种人。如果你说是,那一定是了。” 莫名的被相信,翁喜兰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整张脸都红透了。 正巧,这时蒋秋也回来了,她看了两人一眼,翁喜兰的脸很红,她多看了一眼。 翁喜兰对蒋秋说,“咱们走吧。” 蒋秋见何思为也没有多说的意思,对何思为点点头,追翁喜兰去了。 何思为唇角扬了扬,最后会心的笑了。 三人都走了,角落里躲着的林水芳才走出来,她就知道蒋医生对何思为格外照顾,果然让她猜对了。 北大荒的冬天来的早,八月底就下过雪,今年又发生过洪水,气温比往年还要低上几度,进入十月之后,下雪的时候也多了。 有时雪一连下半个月,大家平时也多了一项工作,就是帮忙除雪,进入了十一月雪才小了些,但是也进入了北大荒最冷的时候。 学员们烧炕的柴要自己去打,何思为和宫月娟后面就是一片荒草,两人在落雪少的时候每天都去打上几捆,慢慢屋子后面就堆了一堆的柴,开始柴放在那还没有人动,等雪越下越大,不好打柴之后,她们俩打的柴一晚就丢了一半。 宫月娟有脾气,当天在会议室里就直接把这事说了出来,何思为想着她发泄一下心里的不快就算了,可那些偷柴的不觉得有错,反而还说宫月娟觉悟低,就要有奉献精神。 何思为当场沉下脸,看着那个男学员,何思为对他有些印象,上次旁观蒋秋做手术,这个杜益中就在其中,看到一半跑出去吐的就是他。 杜益中,平时总喜欢拉帮结派,领导着一个小群体。 宫月娟呸了一声,“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偷了东西还做了正确事的。” 第452章 回农场了 宫月娟直接骂出来,杜益中挂不住脸。 不过他这人惯会玩阴的,他说,“柴是公家的,你打柴的时候向上面汇报请示了吗?你将公家财产归到个人财产,我们大家没有举报你,你不知足,还在这里说我们偷?我们拿的是公家财产。” 杜益中说完,还招呼大家,“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平时跟在他身边,还有昨晚拿过柴的人,立马应声。 宫月娟看到杜益中这么无耻,忍不住要骂,何思为拦住她。 对面的杜益中以为两人怕了,得意的说,“公家财产,大家拿了就不是偷。” 何思为嗤笑一声,“上面有交代,学员自己柴烧自己解决,当时大家都去后面荒地打柴,你打了吗?” 杜益中顿了一下,“那是上面交代的。” 何思为说,“对,上面交代的,我们打柴为什么就要向上面申请?而你们不用?我们趁着天气好多打柴也是在上学时烧,又不是拿回自己家,怎么算是偷?你们不问而取就是偷,自己不劳动而窃取别人的果食,才是思想有问题,是偷盗者才有的作风。” 有人一听被戴上偷盗者,立马说,“外面全是雪,柴不好打,我们拿点柴怎么了?” 何思为说,“那是不是我们饿了,就可以随时随地去食堂拿点吃的啊?反正是公家的,我们饿了,拿点怎么了?” 偷换概念,虽然这样解释不通,但是何思为相信眼前的人脑子还没转的那么快。 这番话,把在场的人都问住了。 何思为继续追击,“医院里有取暖的柈子,你们没有柴烧怎么不去拿点?你们也知道不能拿,那我们自己辛苦打回来的柴,你们就敢拿,不就是看我们俩个女同志好欺负吗?一群男同志欺负两个女同志,还窃取女同志的劳动成员,说你们不要脸有错吗?” 随着何思为的质问声出口,下面越来越安静。 宫月娟说,“那些柴,是你们在休息的时候,我和何思为摸着黑在雪里打回来的。比思想觉悟是吗?那就拿到领导那里去问问,到底是谁思想觉悟不高。” 何思为说,“懒惰、自私又利己,这样的利己主义,确实与我们现在的思想背道而驰。” 扣帽子啊,何思为也会啊。 她只是不屑去这样做,但是这些人太欺负人了。 何思为喊上宫月宫,“走,咱们找能评理的地方去。” 宫月娟狠狠瞪那些人一眼,跟上何思为。 人群里,林不芳小声催促杜益中,“快拦住人啊,真要找到领导,你们也想像滕凤琴那样被遣送回去吗?” 杜益中拉不下脸,双手紧拳,等到何思为她们出去,他才喊上几个人跟上。 在走廊里,杜益中喊住何思为,“何同志,你们等一下。” 何思为没停。 杜益中只能小跑追上去,拦在何思为两人前面,路被堵了,何思为只能停下来。 杜益中说,“何同志,还有几天咱们就要回自己的农场连队了,你们打那么多柴也烧不了,我们是有错,不该没有和你们打招呼就拿柴,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何思为说不敢,“刚刚当着大伙的面,杜同志可说的很好啊,说我们觉悟不高,没有集体精神,偷公家的东西,这么大的罪名,我们担不起啊,现在就去找领导认错检讨。” 杜益中咬牙切齿的说,“是我不会说话,何同志大人有大量,希望你不要和我计较。” 何思为挑眉,不说话。 她在等杜益中的态度,只是这样道歉可不行。 杜益中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回去当着大伙的面,向何同志和宫同志道歉。” 何思为扭头问宫月娟,“月娟姐,你觉得呢?” 宫月娟说,“那就给杜同志一个机会吧。” 杜益中:..... 之后,几个人又回到会议室,当着众人的面,杜益中鞠躬又道歉,这事才算过去。 学习的这三个月,何思为一直是个‘风云人物’,她的心得体会报告写的精彩,她又被选中去照顾领导,不过一个月就被送回来,看着挺瘦弱娇小的人,身体里却像藏着巨大的能量,爆发出来很吓人。 通过这次的事,何思为和宫月娟的柴没有人偷了,但是在离开的前几天,柴还是不够柴,何思为和宫月娟在大雪里爬着打了两捆柴,又对付了两天,这才收拾东西回农场。 医院里安排了大汽车送学员回去,仍旧是大卡车后面扣着防雨布,大家挤在里面,何思为把厚衣服都穿在身上,发现宫月娟没有厚衣服后,就把一条毛毯拿出来让她裹在身上。 两人人缘不怎么好,上卡车之后就被挤在了边缘,何思为也不在意,把她和宫月娟的行李与防雨布靠在一起,两人靠在一起,行李也将外面刮进来的冷风扫去了大半。 两人都是去共青农场,宫月娟 就在场部,何思为还要去下面的养殖连队,到农场后,她先和宫月娟去了农场医务室,平时宫月娟就住在这。 宫月娟说,“今天太晚,你先在这住一晚,明天看看有没有去下面的顺风车。” 大冬天的,大家现在开始聚在一起搞思想教育学习,哪有去下面连队的,特别是养殖农场。 何思为说,“明天我自己走回去吧。” 宫月娟也知道情况,“明天问问场长,看能不能让场里拖拉机跑一趟。” 何思为拦住她,“还是算了,原本去学习就让人眼红,再搞特殊,更让人眼红了。” 宫月娟笑了,“行,听你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这次派拖拉机,有正事。” 她眨眨眼,“我和场长打个报告,去相亲。” 何思为笑了,这个办法倒是可以。 晚上,两人去了食堂,白师傅看到何思为很热情,今年遭受洪水,粮食几乎绝产,所以场部食堂里的东西也不多,只有山药小米粥,白师傅唯一能多给何思为拿出来的,就是他家自己秋天做的小咸菜。 在区里食堂伙食不错,回到农场,似乎才回到真实的生活里。 第453章 冬天的北大荒 第二天,宫月娟去场部销假,直接提了去养殖连队的事。 荣大文认真的问,“想好了?不再考虑一下场部的人?” 宫月娟说,“场长,想好了。” 荣大文不多劝,“那就给你一天假,你回去和何思为收拾一下,在医务室等着就行。” 宫月娟道了谢,立马回了医务室。 两人东西没什么收拾的,何思为只有被褥打开了,早上起来之后又捆了起来,宫月娟只是过去和周用见个面,当天就回来,不用带东西。 拖拉机上了车斗,何思为和宫月娟坐在后面车斗上,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拖拉机走到一半,就熄火了。 司机跳下车检查,何思为和宫月娟也跳下车,一路上被冷风吹,身体也冻的发僵。 何思为跳下车后,在原地活动了一会儿,觉得才好一些。 走到拖拉机前面,司机一脸无奈的说,“不行了,雪太厚,车过不去都闷灭了。还有一半路,你们俩只能走过去了。” 这时,有十二点多。 何思为也没多说,回后面把东西拿下来,宫月娟伸手帮她拿,何思为没同意。 “月娟姐,你和司机一起回去吧。” 宫月娟说,“我先送你,等明天我自己再走回来。” 何思为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同意,“你不放心我一个人,我更不放心你自己走,还有一半的路不远,我对这边也熟悉。再说咱们刚从区里回来,你就一连请好几天假,这样也不妥,等你把场部的事安顿妥,再请假过来也行。” 宫月娟担心的,都被何思为说中了,最后想了想说,“也行,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我先回场部,你自己一路注意安全。” 何思为让她放心,将行李背在身上,一只提着一个包,大步的往前走去。 身后,拖拉机突突突又响了起来,何思为放下一只手的包,回头看到宫月娟往她这边看,她笑着挥挥手,宫月娟立马也扬起手。 何思为笑了,拿起包继续赶路。 雪很深,雪也软,一脚踩下去,有时会直接到大腿根,想爬出来,就得整个上半身子趴在雪地上,轻轻用力,如果用力过猛,上半身也会直接陷入雪里。 没走多远,何思为弄出一身汗,衣袖和裤腿都进了雪,雪与肌肤挨在一起,融化成水,冷风再一吹过来,浑身忍不住打冷战。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天都黑了,何思为也没走出多远,狼叫声也伴着风声传到耳边。 何思为望了一眼天空,没有看到月亮,连星星也没有,她皱起眉,没有再往前赶路,而是往路旁去,在草丛的地方找雪厚的地方,东西放到一旁,用带着手套的双手开始在雪上挖,先是从上往下,挖到人能蹲进去,再从洞里往旁边挖,挖的空间足够大,她待在里面躺下不困难后,她才停下来,先把行李拿进去,最后是两个大包堵在了雪洞口。 雪洞里风吹不进来,也很厚暖,何思为的军大衣内里是羊毛的,摸着黑把身上的雪拍掉,最后将军大衣裹在身上,又把行李打开都裹上,半靠着挡着雪洞口的包躺下来。 走了一天,上午挨冻,下午在雪里赶路,何思为已经饿过劲了,原本是不想吃,可是晚上躲在雪里,她又担心身体扛不住,摸索着把饼干桶掏出来,吃了两块饼干,打了个哈欠才又裹好身体睡觉。 这一觉睡的很沉,迷糊中听到狼叫声很近,何思为困的睁不开眼,又沉沉睡去。 等她睡醒,透过两个包的空隙,看到外面天已经亮了。 从被子里钻出来,何思为就在雪洞里把被褥捆好,然后才提着东西爬出雪洞。 是晴天,也没有刮大烟炮。 何思为提着东西抓紧时间赶路,北大荒的天说变就变,大烟炮刮起来,几天不能赶路,昨晚能挺过去,但是一直在外面过夜,身体指定扛不住。 何思为憋了赶路,路上饿了就从兜里掏一块饼干出来,塞在嘴里一边嚼一边赶路,总算在太阳落山之前,看到了营地的房子。 营房里有人出来,往何思为这边望,然后回了屋,随后有几个人从屋里出来,往何思为这边来。 营地的人走的快,何思为也在发现有人过来后,在原地坐了下来,大口的喘着气,等段春荣他们到跟前时,何思为笑了。 段春荣脸上也带着大大的笑,“周知青说你这几天差不多该回来了,每天都让我们站在院子里望,刚刚崔建祥说看到人了,立马喊大家出来接你。” 崔建祥上前,捡起地上的包,“行了,你扶着何思为,我们拿东西,咱们回去再说。” 一旁简锡庆也上前帮忙拿东西,何思为也客气,扶着段春荣的胳膊,借力走后一段路。 等到了营房,周用已经站在门口等许久了。 他笑着说,“这几天炕一直烧着,你先进屋先衣服休息,让他们给你烧点开水拿过去。” 何思为说,“周知青,我太饿了,有吃的吗?” 周用说,“有,咱们这山药多,有早上煮好的。” 回答完何思为,他又让段春荣他们在灶炕里把煮好的山药烤一下。 何思为回屋,铺收拾的干净,手捂上去,炕很烫手。 她换好干净衣服,外面段春荣说方便进来吗?何思为说方便,段春荣和崔建祥他们端着热水进来了。 水盆放在洗脸架上,烤过的山药用饭盒装着放在炕上,何思为先洗把脸,然后坐下来,吃了几大口山药,心才不慌了。 刚刚饿的心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几个人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段春荣问,“你不会在路上走好几天了吧?场部没有送你吗?” 何思为把车坏在路上的事说了,“我就昨晚在外面住一晚。” 几个人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换成成年男子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啊。 崔建祥说,“今年发洪水后,狼群食物少,都往山下跑,来咱们营房就好几次,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干了,还好没出事。” 何思为问,“狼群下来,牲畜没惊到吧?” 崔建祥说,“惊到什么啊,咱们这现在一头牲畜也没有,只有咱们几个人。” 第454章 双向的奔赴 何思为听到牲畜都没有了,奇怪是怎么回事。 段春荣说,“今年洪水淹死不少,秋收晚,上面担心牲畜回来,饲料供应不上,所以就留在没有绝产的连队,那里有秸秆可以喂。” 何思为说,“回来路上,是发现没有多少荒草。” 崔建祥说,“等明年春天,咱们也该被打散分到各连队去了,现在是冬天没活可做,接收咱们又要多拿出口粮,所以才继续保留连队。” 何思为笑着说,“那不挺好,这样咱们也是正八经的连队人了。” 几个叹气。 让他们选,还是在牛棚这边更自由。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啊。 这时,周用过来了,何思为就转移了话题,提起了宫月娟一同过来的事。 周用温和的笑着,“小何,我和月娟的事,多谢你。” 何思为说,“我就是提了一句,你们俩能走到一起,也是缘分。月娟姐很好,为人正直,我到医院之后,大家都远着我,只有她不在意我从牛棚出去的。” 周用笑了,他说,“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知道她是那样的人。” 他就在牛棚,她主动写信给他,可见品行方面如何。 大家都知道何思为给周用做媒的事,当初周用接到信之后,是想拒绝的,他自己在牛棚这种地方,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结婚,岂不是抗对方? 还是段春荣劝的他,说女方主动写信过来,知道他在这边对他的情况也了解,那就是不在乎,对方不在乎这些,所以让他抛开这些,再想一想要不要拒绝? 其实在接到信之后,周用的心滚烫又炽热,在这样的处境,还有一个姑娘不在乎那些,甚至没有见过面,就能主动写信给他。 这样干净的感情,他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 最后,周用还是自私一回,给对方回了信,表达了他的想法。 那些日子,等待第二封信,每日对他来说都是煎熬,随着两人通了几次信,周用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来,甚至有些期待。 当天晚上,何思为把自己的挂面拿出来,让段春荣他们煮了热汤面,大家一起吃的。 现在人少,里面再放一些山药,三斤面条大家可以放开了吃。 这一晚,躺在热乎的炕上,何思为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又不用早起,对于冬天来说,没有什么比赖床更幸福。 这边冬天没有人管着,大家整个冬天都可以用来休息,何思为回来休息几天后,给大家把脉,根据每个人的身体情况而给他们熬药调理身体。 草药都是老沈留下来的,他从山下来之后,把草药也放到营房的屋梁下挂着,周用他们从外面回来后,才发现这些草药的。 何思为知道后,就决定用这些现在的草药给大家调整身体,草药不全就食补,去旁边的大河去凿冰窟窿打渔熬鱼汤。 河里的鱼很好抓,抓一次能吃上几天,为了方便,大家一次抓了很多,在河边洗干净拿回去冻上就行。 段春荣他们几个又弄陷阱,抓野鸡或者野兔,大家每天研究的就是怎么把伙食搞上去。 宫月娟到这边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已经十二月中旬,她带了很多东西过来,提了两个大包,还背着行李。 人推门进来时,何思为他们正在听周用讲历史,门口突然多个人,围着的头巾被白霜糊满,眉毛上也是白霜,别说认不出来是谁,她就像白雪套了身外衣。 宫月娟落落大方的主动叫何思为。 何思为认出她的声,第一个冲过去,“月娟姐?” 宫月娟笑着把东西放到地上,一手扯下脸上围着的头巾和狗皮帽子,“一个多月不见,认不出来了?” 何思为欢喜的拉住她的手,“月娟姐,你自己过来的?走了几天?这也太危险了。” 炕上坐着的几个男同志听到何思为叫出月娟姐后,本能的看周用一眼,周用也愣住了,被身边的段春荣推了一把,这才回神,下炕。 宫月娟看周用一眼,略有害羞的收回目光,她和周用没有见过,但是这么多人,下炕的男同志年纪是里面最大的,又下炕了,想想也知道是谁了。 何思为这时也忙着给两人介绍,握过手之后,周用体贴的让何思为带着人先回屋休息,说他去烧热水。 何思为没客气,拉着宫月娟就走。 周用对宫月娟说,“东西我帮你们拿过去,你和小何过去吧。” 宫月娟点头,跟着何思为走了。 两人前脚刚带上门,后脚就听到屋里传出低低的哄笑声,还有调侃声。 宫月娟红着脸。 何思为笑着说,“月娟姐,大家都很喜欢你,没别的意思。” 宫月娟点点头,跟着何思为进了屋,屋子里很干净,除了一铺炕,只有一个洗脸架。 何思为带着她上炕,“炕上热乎,冻坏了吧?” 宫月娟脱鞋,脱下的鞋又在炕下面用力搕打,把上面的雪和冻搕打掉,这才上了炕。 何思为扯过自己的毯子要给她盖,宫月娟拦下来,“我带了行李,盖我自己的。” 两人在一起相处过两个月,何思为有洁癖,她没有说过,宫月娟却看出来了。 何思为没把她当外人,也没客气,解开捆着的行李,给她盖在腿上,她自己盖着自己的毯子。 坐回炕上,宫月娟才说,“原本之前和你说,把场里工作安排一下就过来,后来我想了一下,等结婚还要请假,不如都处理好了一起请假。” 何思为惊讶,“你这次请的是婚假?” 宫月娟说,“场长知道我要结婚,又说场里现在没什么事,我过完年回去就行。” 何思为想到她带着两大包东西还有行李,加上她的话,也相信这事不是开玩笑了。 她笑着说,“周知青知道后,一定很高兴。” 宫月娟红着脸,“来时一路我都担心,怕我擅自做主,他会不高兴。” 何思为让她别担心,“周知青不会不高兴,你能为他做到这些,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门外,周用已经提着东西要进来,听到里面的谈话,又决定不进去。 第455章 婚事定 周用不是不高兴宫月娟的决定,他当然高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说的不对而让对方失望。 他在门口站着,直到段春荣他们烧了热水过来,他才跟着大伙一起进了屋。 放下一桶热水,段春荣他们知趣的出去了。 周用留了下来,他把包放在炕梢,何思为看两人一眼,笑着下了炕,“我去做饭,你们俩聊。” 留两人单独说话,何思为出去了。 她还有面条,又拿出一些来,还让段春荣把冻鱼用冷水泡上,这样解冻快。 等到吃饭时,周用和宫月娟已经谈完了,两人面上看不出什么,等吃饭时听到周用说要挑个日子和宫月娟去领结婚证,大家不淡定了。 周用说,“等宫月娟同志休息两天,我们两个就去场里,然后搭车去区里领证。” 大家纷纷祝贺,周用又说,“你们有想给家里邮信的,晚上都写出来,到时顺路帮你们邮了。” 宫月娟说,“我不累,咱们明天就出发吧。” 周用看她一眼,见她害羞的低下头,扬起唇角说好,又让大家抓紧写信,等吃过饭,周用把何思为叫到一旁,道了谢。 何思为被谢的一头雾水。 周用说,“我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今天不是你拿挂面出来,宫月娟同志第一天过来,连顿好的也吃不上。” 何思为笑了,“周知青,我和月娟姐处的好,不看在你的面,我有吃的也会拿出来。这事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周用笑了,他略有迟疑欲言又止。 何思为说,“周知青,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周用干咳两声,有些不自然的说,“你能借我点钱和全国通用粮票吗?我以后一定还给你。” 又担心何思为不借,解释说,“我想给你月娟姐买件衣服。” 何思为笑了,“行,我现在回去给你拿。” 周用小声说,“别让你月娟姐知道,她会拦着。” 何思为想着你倒是挺了解的,她说知道了,其实不用周用交代,她也不会说,事关周用的面子,周用不在乎,何思为也不能这么做。 她拿了五十块儿和五十斤全国通用粮票给周用,“一辈子只结一次婚,别留有遗憾,钱和粮票我不着急用,以后什么时候还我就行。” 周用重重的将钱和票握在手里,似有千斤重。 等何思为回屋,宫月娟小声问她,“你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周用找你?” 何思为说,“周知青担心你,让我叮嘱你明天穿厚点。对了,明天你穿上我的军大衣,路不好走,你们俩要是在路上找地方休息,也能御寒。” 宫月娟想了想,没拒绝,“思为,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来的路上有行李,这次去区里,也不能带着行李。” 何思为说,“你和我客气才不对呢。那我写封信,你帮我直接邮了。” 宫月娟笑着说,“你写吧,我也给家里写封信。” 这一晚,营房里有了光,蜡烛的烛火微微晃动着,泥坯做的房子不保暖,又透风,屋里能住人,就靠着身下的热炕。 何思为给弟弟何枫写了信,这个时候学校已经放假了,她把信邮到了邵阿姨家,信封里装了两张信,一张是写给邵阿姨的,让邵阿姨的儿子赵正远帮忙把另一张信转交给何枫,同时也帮忙看看何枫现在的情况。 另一封信是写给老沈的,何思为不知道老沈现在住在哪,她决定把信直接邮到老沈孙子的部队去,由老沈孙子收。 信里说着了她这半年来的情况,也叮嘱老沈照顾好自己,也让老沈放心,她在这边一切都好,同时提了周用要结婚的事,还说起是她做的媒。 信封上的那一刻,何思为有些失落,她想老沈了,那是爸爸过世后,两世以来第一个把她当成亲人的人。 眼前,处在北大荒,还有这个时代背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盼着快点到到恢复高考那一年,政策放开,知青返程,人出行自由,再也不用申请,她就可以去看老沈。 最后一封信是写给王建国的,在信里报了平安,让他不必担心她这里。 三封信,何思为写完,蜡烛烧的只剩下半指长短,一旁的宫月娟早就睡了,一封薄薄的信放在枕头旁。 结婚了,给家里写信还是那么少,对家里是真的失望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思为把自己的饼干拿出来,用油纸包上塞给宫月娟,宫月娟要从兜里掏出来,何思为按住她的手。 “月娟姐,路上做吃的不方便,你要是有吃的,我就不给你拿了。” “不吃一天是没事,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待一晚,肚子里再没有东西,什么好身体也扛不住。” 宫月娟叹气松开手,“思为,总是占你便宜,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何思为说,“你要觉得过意不去,以后等有了再还我。” 宫月娟说,“那咱们可说好了,到时给你你可不能不要。” 何思为笑着说,“放心吧,我一定要。” 周用已经等着呢,众人送走了两人,心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因为他们带了大家给家里人的信。 七天后,两人一大早回来了,眉毛和睫毛上都是霜,何思为问过才知道,两人回来时在路上没有休息,走一晚走了回来。 周用说,“路上遇到过一次狼,还好是孤狼,被火把吓跑了。” 宫月娟也一阵后怕,“还好当时带了火柴,不然真危险了。” 她先前是梳两条辫子搭在肩前,这次回来后,发型变了,辫子梳起来然后对折上去,成了家的女同志多是这样梳。 何思为看到这点变化后抿嘴笑,宫月娟脸微微一热,也不敢对上何思为的目光。 好在这时周用说帮大家把信捎了回来,听到家里有人来信,大家都围在周用身边。 周用说,“你们家里都邮了东西,不着急一个个来,这次在场部正好遇到邮局的人,他们车不好过来,听到我们回来,就让帮忙把东西带回来。” 何思为没上前,她觉得没有自己的信,等大家都拿过自己的信和东西离开后,周用把两封信和一个包裹放到何思为面前。 第456章 何枫出事 何思为接过东西后,还一脸惊讶。 “有我的信?” 周用说,“为什么你能有信?” 何思为笑笑,这个不好解释。 王建国她回来之前见过,不可能立马来信,何枫还太小,今年一年没有来过信,她写的信也没有回信,她已经放弃了。 难道是老沈? 可是老沈也不能写两封啊? 周用笑着起身,对宫月娟说,“你休息休息,中午吃饭我再过来喊你们。” 宫月娟起身跟上去,“把买的糖先给大家分了吧。” 周用说,“不急,留着过年吃吧,正好图个喜气。” 宫月娟点头,“面买了,肉也有了,今年过年能吃顿饺子。” 当时周用拿出钱和粮票要给宫月娟买衣服,宫月娟拒绝了,她让周用拿着钱和粮票都买了粮食。 在这边是有山药,可大家总吃山药也不是回事。 周用没有舍不得,听了宫月娟的意见,两人用这些钱和粮票换了粮食回来,还有一些干菜和肉。 何思为这时已经顾不上其他,两封信一封是老沈邮来的,一封是赵正远邮来的。 何思为第一时间打开赵正远邮来的信,心里明白一定是何枫出事了,不然赵正远不可能给她写信。 她快速的将信里的内容看完,越往后看心情越沉重。 何枫不见了。 人是今年夏天不见的,那个时候北大荒正在发洪水,赵正远想过给何思为写信,但是知道写了也收不到,只能在那边主动找四一厂厂长孟行键商量这事。 孟行键答应过何思为,帮忙照顾何思为,所以在赵正远找过去之后,两人直接去了林家秀那里。 林家秀又是大哭又是抹泪,说好好的放学就没回来,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话里话外指责是因为何思为引起的。 原来何思为上次回来之后,何枫与林家秀的关系就变的不好起来,林家秀又有了两个孩子,还重新组建了家庭,自然对前面的儿子也没有以往上心,加上儿子又总用恨意的眼神看她,林家秀非骂责打,与儿子的关系越来越僵。 林方自然更不喜欢何枫这个拖油瓶,林家秀打人时,他还会在一旁不时的添油加醋,可知何枫在家里的日子有多难过。 林家秀把这一切都怪在何思为身上,觉得如果不是何思为挑拨,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也不会闹的这么僵,也不至于何枫没回家她也没当回事,等发现人不见再去找,也找不到了。 赵正远在信里说孟厂长很生气,与林家秀说不通,怒气离开,最后又去公安局那里报了警,还好后来公安局找到人了,何枫放学被绑走,对方问了他很多东西,都是关于沈家药方的事情,何枫年纪小,一问三不知,对方最后就将他关在无人的空房子里,还是要饭的发现了人,才将人从空房子里救出来。 当时何枫被关在空房子里已经四天,差点饿死。 赵正远说完这些后,在信里告诉何思为,让她不用担心,他现在没事就把何枫接到家里来住,林家秀开始还会来找几次,后来干脆不管了,家里少一个人也少一张嘴。 看到弟弟最后平安无事,何思为紧绷的脸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知道何枫的日子不会好过,可是没想到林家秀会这么狠的心,何枫怎么也是她亲生的啊。 何思为又将信从头到尾看一遍,信的末尾有一句话写的别别扭扭,还有错别字,是何枫写的。 ‘姐姐,有赵四哥照顾我,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不要担心我,等我长大了申请去北大荒,和姐姐在一起。’ 何思为吸吸鼻子,脑子里闪过何枫认真写信的样子,心疼弟弟,又恨自己无能,更恨林家秀太狠。 知道了弟弟的事,何思为提不起精神,打开老沈的信,看到老沈关心的话语,何思为再也忍不住捂在被子上无声的哭了。 她觉得自己没用,明明重生了,什么也做不了,还要让大家都担心她。 老沈在信中说他很好,就是离开北大荒有些不习惯,更放心不下她,还说等身体养一养,就回去。 她何德何能,让老沈为了她还要回来受罪。 何思为心里着急,恨不能现在就发电报让老沈打消这种想法,却又知道这样不现实,心里着急又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的感觉,让泪流的更多。 宫月娟回来,看到何思为趴在炕上,一声不吭,两封信还放在一旁,也没有收起来,邮过来的包裹更没有打开。 她走过去,担心的问,“思为,家里有事?” 何思为说没有。 带着鼻音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哭了。 平时遇到什么事都不见有一点情绪波动的人,现在却哭了,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事呢。 人正伤心着,又不想说,宫月娟拍拍她的腿,以示安慰。 何思为的心情不是很好,一直低沉到吃晚饭,大冬天的,这边都是两顿饭,早饭是九点多吃,晚饭是下午两点多吃。 冬天天黑的早,临近过年,三点多天就黑了。 晚饭今天没有吃山药,而是周用拿回来的高粱米和小米子做的二米饭,炖的茄子干,周用买了五斤肉回来,切了巴掌大小薄厚的肥肉熬出猪油,用饭盒盛出一半猪油,剩下的一半用来炖的茄子干。 茄子干和土豆一起炖黏糊又好吃,没有土豆 就放的山药,有油有盐入了味,山药都比平时香。 大家从回到这边,就没有沾过油水,段春荣他们弄的陷阱,也没有抓到野鸡和野兔,平时大家吃的鱼又没有油炖,味道不怎么样。 晚上,何思为吃了一碗饭就说饱了,宫月娟说不行,又给她添一碗饭,把饭盒塞到她手里。 何思为苦笑,“月娟姐,我真饱了。” 宫月娟说,“吃饱了也不行,这些都吃了。” 大家都看得出来何思为没什么精神,是收到信之后才这样的,多少也猜到些原因。 先前不敢劝也不敢问。 现在宫月娟开口了,大家也七嘴八舌的劝着。 周用说,“我和你月娟姐没有什么东西,领了结婚证就算是结婚了,今天这顿饭就当是结婚的席面,你怎么也要多吃点。” 第457章 分离 何思为也不想让大家担心,周用又这么说,便听话的又吃了一碗饭。 这一碗饭下去,脑子里想的事情少了,心情也好多了。 晚上泡脚的时候,何思为才把老沈邮来的包裹打开,里面有十斤挂面,还有两在罐头瓶子的猪油,一双棉袜子,一双军用棉脚皮鞋,还有一罐头瓶子咸菜,泡在大酱里。 盐和油,在北大荒都是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 真正关心你的人,才知道你缺的是什么,你需要的是什么。 何思为把咸菜和油都放在外面,挂面收起来,今年粮食紧缺,又大雪封路,过年场部也不会发下来什么东西,这些挂面可以留在过年大家一起吃,全当是过年了。 猪油省着些吃,能吃上一年。 咸菜也可以当盐用。 宫月娟说,“看东西就知道是用了心的,这些东西就是咱们在家时,也都是稀罕物啊。” 何思为说,“老沈这是把自己吃的省下来都给我拿过来了。” 宫月娟说,“给你你就拿着,这是长辈的关心,你更要照顾好自己,才能对得起这份心意。” 何思为想想也是,她要好好的,才能对得起老沈的这份心意,才对得起一直帮助她的人。 从早上看到家里来的信,她心里就一直很不好,觉得自己无用,转念想想,处在这个时期,她就神仙也会被当成怪物抓起来,如今她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积攒能力,等到机遇来了,一把抓住机遇。 而消沉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何思为笑了,也释然了。 宫月娟见她笑了,知道她想开了,说,“思为,你很好,很优秀,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还懂医,只要你想,你想做的事一定能做到。” 何思为说,“月娟姐,你说的对。” 她要好好的,将来自己好了,才能回报这些照顾她帮过她的人。 北大荒的冬天,很漫长。 自打宫月娟他们回来后,外面就刮起了大烟炮。 一连刮了半个月,等烟炮结束之后,也带来了竟外的惊喜,段春荣他们之前做的陷阱,里面关了两只野兔,虽然冻死了,但是大家又有肉吃了。 有两位女同志,兔皮剥下来之后处理好给两人分了,宫月娟现在是有家的人,她用兔皮给周用做了鞋垫,剩下的做了露手指的半截手套给周用,整个兔皮都给周用用了。 何思为的收了起来,她想攒起来留着给何枫做一个外套。 以前她一直觉得离的远,照顾不到何枫,如今想想是她想错了,是她关心的太少,还有邵阿姨那里,何枫在那里没少麻烦人家,她也要想办法多搞几张皮子邮过去送邵阿姨。 宫月娟和周用结婚了,年后宫月娟还要回场部,两人分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聚到一起,现在还一直分着住。 这几天何思为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在她这边隔个帘子也不方便,她私下里找段春荣几个商量。 崔建祥说,“这事好办,从牛棚那边搬点木头过来,在你那屋弄个泥坯的隔断墙,留个门,炕也隔起来,这样你住在里面他们住在外面。” 简锡庆说,“左右牛棚也不用了,我看不行就把牛棚的墙拆了移到屋里来,泥也好弄,牛棚的泥坯墙上全是泥。” 办法出了,段春荣问何思为,“你看这样行不行?行我们几个今天就弄出来。” 崔建祥说,“对,烧点热水在屋里和泥,炕多烧点,两天泥墙就能干。” 何思为说,“行,那就这么办。” 等周用知道后,不同意,“大冬天的,不用这么麻烦,我和月娟是夫妻,分开住也没事。” 崔建祥说,“周知青,这算什么麻烦,大家待着也是待着,你也不能在一旁看着是吧,你烧热水帮我们和泥,我们弄就行。” 说干就干,几个人一天的功夫,就在何思为住的那屋中间搭起一道隔墙,屋里有些泥腥味,因为是冬天,味道不算太重,挨着炕的那一部分是先搭起来的,等地上的部分搭好,炕上面的隔墙已经干了一大半。 当天晚上,周用就搬了过来,隔门的门是段春荣用干柴现编的门,简易的挡在那,晚上何思为不起夜,也不碍事。 这边人少,又没有人管,但是大家劲往一起使,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至于说艰苦,在连队场部,大集体生活在一起,日子怕是还不如他们好过。 一直到过年,场部也没有派人过来,大家把家里邮来的好吃的都拿出来,十二个人五斤猪肉里又把野肉剁进去,买来的白面都用来包饺子。 吃了两顿饺子,这个年就算过去了。 年一过去,明显感觉天变长了,年前三点多黑天,后年四点多才天黑。 74年了,何思为算算,她71年重生回来,如今已经三年了。 这三年的光阴更似一闪而过,但是在何思为的人生里也留下重重的几笔。 她结识了很多朋友,也交到了几个真心的朋友,感受到了人情冷暖,有骇人的算计,也有为别人而牺牲自己生命的肖寿根。 年后,过了初五,周用送宫月娟回场部,离开时宫月娟说,“或许咱们不久就会在场部见面了。” 何思为说,“你也听说我们这边要被打散的事?” 宫月娟说,“我请假过来时,场长说了一句,具体上面怎么安排,他也要听区里的。” 被分到牛棚的人,多是‘犯错误’的人,怎么处理,又安顿到哪,这样的事情要等上面下达意见。 宫月娟握着她的手,“荣场长一直夸你,对你印象也好,指不定咱们俩可以做同事呢。” 何思为说,“我也盼着这一天。” 送走宫月娟,何思为心想她的命可没那么好,又有那些盯着何家药方的人,怎么可能 让她过的如意了。 离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大家的笑声也少了,段春荣私下里找过何思为。 他说,“我们分的地方一定不会好,你去区里学习过,上面应该会给你分一个好地方。我担心的是分到一个你不熟悉的地方,到那边有事也没有人能帮一把。” 第458章 到新连队 段春荣看着何思为,回想他们下乡那一年,每个人脸上满是稚气,就是刚走入社会的学生。 如今他们脸上也多了很多沧桑,不知何时爬到了他们脸上。 何思为说,“你看我,一直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你就放心吧,反倒是你照顾好自己,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 74年了,离恢复高考还有三年。 何思为小声对他说,“如果能搞到高中课本,你也弄一套,没事多看看。” 段春荣说,“好,等下次给家里去信,我让家里帮忙找一套给我邮来。” 何思为奇怪的看他,“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让你弄这个?” 段春荣说,“不好奇,我信你。” 就像他家里的事,他和家里确认过,家里根本没有给他写信,更没有写过那些内容。 何思为和他撒谎了,但是那善意的谎言救了他的家,段春荣也质疑过,那种感觉就像何思为未卜先知,这样的想法他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让别人知道,何思为很危险。 所以他将这个秘密埋在了心底,哪怕何思为本人,他都没有让她知道。 何思为笑了,“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被人全心的相信,很幸福。 三天后,也就是二月18,周用回来了。 他进屋后,没有坐下,就把他听到的消息告诉大家,“咱们的去处已经分下来了,我被分到场里去照顾牲畜,场里的意思是我和宫月娟结婚,不忍把我们分开,所以特例把我分到场里,你们都在下面连队。”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只有思为分到了汤原农场那边。” 段春荣说,“消息确定了?” 周用点头。 简锡庆问,“思为分到汤原农场场部吧?” 周用摇头,“听说分到八连做队医。” 段春荣愣了一下,回头看何思为,“聂兆有在八连。” 他说话时,眉头紧紧皱着。 当初,简锡庆和崔建祥他们是和段春荣在一起的,自然也知道这个聂兆有是谁。 说起来,当初段春荣在那边打架,又被关了一晚,起因也是因为聂兆有。 现在听到何思为分到八连,八连还有聂兆有,几个人很担心,齐齐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说,“他在就在,和我没有关系。” 但是看到大家的担心,她又多说一句,“放心吧,他不敢欺负我。” 肖连长为救聂兆有失去生命,聂兆有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反而把一切都推掉。 也正是因为此事,聂兆有的日子不好过,这也是他突然结婚的原因。 当初段春荣和何思为说聂兆有的事情时,何思为没有多问,如今要去了,想到这点,她也多问了几句。 “八连会计的女儿你们认识吗?” 大伙都摇头。 何思为笑了,“咱们离的也不远,有事可以通信或者让人捎口信。” 有了周用带回来的消息,大家也开始收拾准备,二月二十四,路上积雪融化了一部分,场部的拖拉机进来接人,看着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从这里离开后,大家也要分开了。 下乡三年,何思为分了两个地方,如今又要去新地方了。 她先和大家一起去的场部,在场部待一天,第二天坐着顺风车去汤原农场。 这晚,何思为借住在周用家,场部给宫月娟分的房子,一间半房子,屋里住人,后屋是厨房还有一个小北屋。 何思为住着小北屋,开门就上炕,小炕不大,能睡下三个人。 宫月娟知道他们今天都过来,早早回家做了晚饭,等在场部那,大家一下车,让周用带其他人先去招待所住下来,然后回家一起吃饭。 周用不知道新家在哪里,宫月娟和何思为就在场部这等着,等周用他们办完入住,过来与她们汇合,十二个人一起去了周用新家。 一间半的房,两个人住空间很大,十二个人挤进来,屋子显得有些小,炕上放了桌子,有八个人坐在炕上,剩下的四个坐在地下的长条板凳上。 高粱米饭,配上土豆炖大豆腐,粮食紧缺,特别是豆腐这些东西,都要有票才能买到,现在是计划生产,按人生产东西,每人分多少都是有数的,一年豆腐票就那几张,今天宫月娟这一炖豆腐怕是把一年的豆腐票都花了。 饭后,大家又说了会儿话,明天就要分开了,也都依依不舍,不过天太晚了,不好一直待在周用家,这才结伴走了。 何思为就住在这,盖着自己的行李,第二天早上周用和宫月娟把她送到场部,搭着车和段春荣他们一起走了。 段春荣他们是去共青农场下面的连队,何思为去汤原农场,走到最后,拖拉机上只剩下何思为一个人。 一直到天色大黑,她才到了八连,连部的灯亮着,何思为提着包过去敲门,听到里面喊进来,她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人偏瘦,皮肤较黑,并不是风吹日晒皮肤才黑的,看得出来是天生的黑,眼睛也很小,第一眼看他时,就像对方半眯着眼睛在看你,细打量之后,才发现对方就是睁着眼睛在看着你。 何思为是过来报到的,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 高作鹏放下手中的笔,“上面的通知我这边收到了,我是八连连长高作鹏,你先带你去医务室,具体本连的事情,明天我会让吕会计交代你。” 高作鹏起身,带着何思为去了医务室,连部的医务室,与连长办公室是在一排,医务室靠着营房西边头一个。 各连长的营房盖的格局都一样,何思为在十三连待过,到这边的医务室,何思为觉得和在十三连时差不多。 高作鹏离开时说,“还没有吃饭吧?食堂这个点应该关了,你自己有东西先垫一垫,明天让会计给你开票,你以后去食堂吃饭就可以。” 并没有多说,高作鹏交代完,走了。 他对何思为的态度不冷不热,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何思为觉得这样更好,她也自在,送走高连长,何思为先去医务室后面睡觉的地方,是一铺小火炕,炕没有烧,一把摸上去都冰手。 第459章 融入新集体 何思为也不知道去哪打水,拿着水盆出去,最后还是去连部后面的营房住着的个人家借了一盆的水,端回来简单洗漱一下,最后拧了抹布把炕擦干净,羊皮军大衣铺在下面,上面铺上被褥,打算就将着住一晚。 回身刚要去插门,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何思为问,“哪位?” 然后,聂兆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何思为吗?我是聂兆有。” 何思为问,“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她没有打开门。 隔着门,聂兆有说,“刚刚在路上碰到高连长,他说新队医过来报到,听说是你,我想着医务室的炕一直没有烧过,过来给你送点柴,你把烧炕一下吧。” 何思为没等开口拒绝,聂姚有又说,“柴我放在门口了,明天再过来看你。” 之后,外面响起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远,一直到消失,何思为才拉开门,门口放着一捆干柴,干柴上面还有个小布包。 何思为拿起东西,把柴抱进屋,最后把门插上,然后才打开布包。 里面除了一盒火柴,还有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面是一根麻花。 何思为没动,把东西又包起来,只把柴用了,用的火柴也是自己的。 二月的北大荒温度还在零下三十多度,虽然住在营房里,但是没有烧过的营房和冰窖也没区别。 一捆柴烧完,屋子里有了暖和气,躺回炕上后,被窝里是热乎的。 老沈捎过来的饼干,何思为早就吃没了,最后剩下一点,昨天在路上给大家分了。 第二天早上,何思为到了新地方,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早早起来,把被子叠起来,出了医务室。 连部外面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手里拿着扫把,正和一个小邮递员说话。 “对,给家里汇二十块钱。嗯,是这个地址。” 老头和对方确认过地址后,感激的道谢,“小韩,麻烦你了。” 被称呼小韩的年轻人看着不大,何思为估摸着也就十八九的样子,长的很平凡,一头短发很浓密,老头和他说话时,他也是闷声闷气的不接话,老头似习惯了,可知小韩是个闷性子。 送走小韩,老头注意到何思为,拿着扫把走过来,“你是新来的队医吧?” 何思为喊了一声大爷,“我叫何思为,大爷以后叫我小何就行。” 后来在连里待久了,何思为对眼前的王厚实的情况也了解了些,儿子和儿媳就是在73年那场洪水里没的,只留下他一个人带着个小孙女,小孙女十三了,每天跟着队里职工一起下地,队里看着可怜,只半个工的工分。 何思为望着小韩离开的方向问,“王大爷,那个是邮递员吗?” 她正想给赵正远和老沈邮信,所以也多问了一句。 王厚实说,“那是咱们连的通讯员,平时大家邮信写电报都是他去场部邮局寄出,你要是有想给家里写信,今天他这是出发了,时间来不及,明天可以交给他,不管刮风下雨,他每天都去场部。” 何思为道了谢,这时高作鹏也过来了,两人结束了谈话,高作鹏叫何思为进办公室。 他先给她一张饭票,“你先去食堂吃早饭,等回来后再和吕会计碰面。” 何思为拿着饭盒先回医务室取了饭盒,然后去了食堂,连队的食堂、办公室和医务室都是一排营房连在一起,何思为住在这排营房的最西边,而连队食堂就在营房的最东边。 房子里面都是一样的格局,一间半房,外面的半间是厨房,有一口大锅,里屋放了四张桌子,每张桌子四周围着长条凳。 何思为把饭盒给了食堂师傅,师傅随手把饭票放到身后的盒子里,然后接过何思为的饭盒,给她打了一勺小米粥,何思为接过来,又把饭盒盖递过去,师傅夹了一个窝头放在上面。 这就是早饭了。 何思为是队医,吃的是公家饭,不用自己花钱,每个月还有工资。 不花钱,有吃的还有工资,青黄不接的时候,有的吃已经不错了。 只有何思为一个人吃饭,她想着老沈给她拿的猪油还有一瓶半没有用了,一罐头瓶子的咸菜也没怎么动,以后再吃饭,她就打回回医务室吃。 吃过早饭,何思为又和食堂师傅打听一下哪里打水,师傅说,“你用水来食堂里打就行,屋里有口压水的井,不过得自己用自己压。” 压水不是难事,更好的是用方离的近又方便,何思为道了谢,把饭盒先放回医务室,又端着盆过来,把热水壶也提了过来。 她没有别的装水的东西,食堂的师傅看了便皱眉,“你没有桶吗?” 何思为不好意思的说没有。 师傅这才多打量何思为几眼,“你要在这常住?” 见对方误会她是路过的,何思为解释说,“师傅,我是新来的队医。” 师傅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明显比先前热情,他说,“是新来的队医啊,怎么不早说。那你就先别压水了,从这打盆水先用着,然后去保管员那签字拿个木桶,这样平时用水可以提一桶回去。” 大锅里烧着热水,何思为离开时,师傅又把她暖水瓶里装满。 回到医务室,何思为觉得她要做的事情挺多,先见一下会计,然后去保管员那里拿些东西。 放下东西,她转身去了会计室,会计室里有人,有个中年微胖男子,身边站着个人,正是聂兆有。 聂兆有听到有人进来先抬头,看到何思为,他热情的说,“思为,你来了。” 这时,他身边的中年男子也抬起头看向何思为。 聂兆有介绍的说,“爸,这是何思为,我同学,咱们连的队医。” 吕有华唔了一声,对何思为点头。 何思为走进来,说了一声吕会计好,然后说明了来意。 吕有华听到是连长交代的,也没有多问,先从兜里掏出钥匙,然后打开身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票,数了数,从中间撕开,聂兆有在一旁,有眼色的接过来。 第460章 吕会计什么都知道 聂兆有接过饭票,回身递给何思为。 何思为接过来,道了谢,然后又问起,“吕会计,我想用一个水桶,不知道要找谁?” 食堂的董师傅只说找保管员,按理说保管员应该是在会计室,但是会计室里只有吕会计一个人。 吕会计说,“连队人手不够,保管员也是我担着,你要借一个木桶?我现在开票,你签个字就行。” 同时,他回头指使一旁的聂兆有,“你去库房拿个木桶过来。” 聂兆有先应下,随后问何思为,“大桶你用来做什么?” 何思为说平时装生活用水,聂兆有说,“那我给你拿个新的吧。” 沟通好,聂兆有走了。 吕会计把单子写好,调个方向又把笔递过去,让何思签字。 何思为签完字,就问,“吕会计,还有别的手续吗?” 吕会计说没有了,不过他又多说了一句,“你初到这边,也没有用的柴,晚上我再让兆有给你送一捆过去。” 何思为道了谢,出了会计室后,直接回了医务室,坐下没多久,聂兆有就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新的木桶,何思为直接把布包裹递给他,“这个我没用,你拿回去吧。” 聂兆有看到是自己昨晚送来的,他没有接,抬头看着何思为,“思为,咱们一定要这么客气吗?” 何思为执意让他拿回去,“这些东西金贵,你现在结婚了,过日子不是一个人的事,心意我领了,你拿回去吧。” 然后又说,“今天不用再给我捆柴了,你告诉我哪里能打到柴,我自己去打就行。” 刚刚吕会计的话,看似没什么,何思为却懂得吕会计在提醒她,聂兆有做的事他都知道,也提醒她注意和聂兆有保持距离。 何思为很不爽这种感觉,却又拿人手软,昨晚那捆柴她用了。 通过这件小事,何思 为也看得出来,聂兆有的日子过的并不舒心,起码岳父是个厉害的,还一直盯着他。 聂兆有看何思为分的这么清楚,苦笑了一下,“连里只要有荒草的地方都可以打。” 他捏紧手里的包裹,深深看何思为一眼,转身走了。 何思为半垂着眼帘,等人离开了,才拿进水桶去了食堂。 上午十点,聂兆有又过来,喊她过去开会。 何思 为是新过来的职工,高作鹏临时开了个班子会议,何思为见到了八连的领导班子。 妇女组长和民兵队长是两口子,两口子看上去都是严谨的人,开会的时候没有说过话,拖拉机手是个二十二岁的小伙子,从部队直接分到这来的,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精神十足,人也热情,何思为进来后,他主动和何思为打了招呼,又自我介绍,小伙子的名字和本人并不相配,叫柴土根。 计分员是吕一玲,吕会计女儿,她和妇女组长代娟芬坐在一起,两人低声说话,面容严肃的代娟芬这时,脸上才会闪过笑意。 何思为和聂兆有一前一后进来,吕一玲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在何思为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就落到了聂兆有身上。 她扯开嘴角,笑了。 聂兆有回头对何思为说,“你找地方坐吧。” 然后大步走向妻子。 吕一玲的目光从聂兆有进来后,就一直在他身上,看到人扔下何思为大步走过来,她眼里也有了笑意。 何思为没有意这些,她进来后,屋里的人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是柴土根主动和她打招呼,之后并没有什么异样。 等她坐好,等了两分钟,高作鹏从外面进来了。 他大步走到前面的位置坐下,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周,然后开口说,“除了小韩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会吧。” 然后对吕一玲说,“小吕把今天开会内容记下来,然后告诉小韩一声。” 吕一玲应声,然后把手里的笔记本打开,笔也掏出来。 高作鹏说,“这位是何思为,上面新派下来的队医,以后大家在一起工作,在工作中要互相帮助,在生活里也要互相扶持,大家劲要往一起使,一起把咱们八连建设起来。” 喊过口号,又介绍完何思为,高作鹏开始和大家讨论春耕的事情,“去年洪水,耕地都毁,今年开春的任务重,现在趁着还没有开工,解海贵带职工先把工具都检查修复一遍,这样等春耕时也不用在这上面耽误工夫。” 解海贵正是民兵队长,妇女组长的丈夫。 高作鹏之后也交代吕有华,“连里的账也对一对,长场里多少口粮?今年交公粮还能剩下多少?留下全连职工口粮能还上欠债多少?这些你都算一算,然后把数据和职工们公布一下,让大家也都鼓起劲来。” 吕会计应下。 从生产到连里欠账,最后又到生活上,高作鹏都一一交代好,最后又回到何思为身上。 “小何,队里眼下没有什么药,场部那边也紧缺,我听说你是学中医的,等开春之后你的主要任务就是采草药,尽可能在用药上,咱们连队上自给自足。” 他停了一下,说,“这几天连里组织一下,你给职工们把把脉,对职工们的身体都有个大体了解。” 何思为认真的说,“连长,我知道了。” 高朋鹏能安排职工们检查身体,通过这事,何思为就很敬佩他,还有从他布置的这几项工作来看,也看得出来他是个做实事的人。 先前,她心里确实有些担心,谢晓阳在八连做过副连长,段春荣在这边又被关过,她对这边的情况不担心是假的。 但是起码今天到这边后,她感觉还不错,除了困为聂兆有的事,吕会计点了她一句,其他的人都挺好相处的。 散分之后,何思为靠在门口,第一个走出来,她直接回了医务室,没有人和她说话,她也不在意,她更享受这样一个人。 连队这边也是一天两顿饭,下午饭在两点,利用吃饭前的时间,何思为给赵正远和老沈都写了回信,告诉两人她的新地址。 第461章 连队生活 何思为到八连后,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她也发现大家用水,都要到食堂压水,每天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连部这里。 过来打水的人多,大家又都是每天忙完学习才过来打水用,最后大家都聚集到这里排队,如此一来,人凑在一起多了,后面等着打水的人就聚到一起聊天。 队里各种消息都是在这里传出来的。 只要看到队部外面的石头上聚集人了,何思为在医务室屋里的窗边坐着,侧耳就能听到大家在讲什么。 她到连队也有半个月了,第二天就让通讯员帮忙把信邮了出去,之后在连里她一直独来独往,不往人前凑,也不主动与人接触,她知道私下里连队里的人都说她‘隔路’。 ‘隔路’是这边的方言,通俗解释就是不一样、奇怪,不合群、与众不同,就是个贬义词。 何思为不在意,独来独往习惯了,而且也少了很多麻烦,毕竟有人的地方是非就多。 今天,何思为刚在窗边坐下,就听到一个大消息,上面任命的副连长要来了。 八连原来的副连长是谢晓阳,因曾占华的事,谢晓阳犯了错,副连长的职位被拿下来,八连这边的副连长就一直空着。 原本一个副连长,也不是什么大事,并不值得大家大惊小怪。 主要是人是从外面调来的,并不是在连里选的。 跟以往的做法不同,何思为都惊讶,隐隐猜着上面新派下来的副连长不是本身优秀,就是背景厚。 众人私下里也一直以为副连长会从连队里提上来一个,如今得到消息是场部派下来的,说着说着嘴里的话就变了味道。 开始还三三两两压着声音说,何思为听不到,等到后面参与进来的人多了,声音没压住,何思为这才听到他们在说说什么小话。 “还以为是聂兆有呢,现在他盘算落空了。” “嘿,这你可想多了,提谁也不可能提他。咋?就凭他娶了会计那瘸腿闺女,就能提副连长?真这样那瘸子早就被人娶了,还能轮到他一个外来的?” “年纪小,阅历也不足,他当副连长谁服?” “他因为啥娶会计女儿?还不是他不受人待见?” “不知感恩,这样的人谁爱结交?他是日子难熬,不然好好的小伙子会娶个残疾人?” 话越说越不对味,到连里半个月,除了第一晚和第二天与聂兆有接触过,之后在连部碰到,何思为和聂兆有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并无多交流。 如今听到这样的八卦,也是听的津津有味,诧异的是聂兆有爱人腿有残疾,她也是刚刚才知道。 这时,何思为被一阵爆笑声将思维拉回来,她看向窗外,只见人群里发出一阵阵笑声,正是有个中年汉子一瘸一拐的在人群里来回走。 一边走还一边说,“就这样,平时慢走看不出来,走快了这条腿就瘸了。” 中年汉子还用手拍了拍那边偏短的腿。 随着他的动作,大家笑声更大。 何思为蹙眉,这样就有些过了,容易惹事。 结果还往她想的方向发展了,先是听见人群外围传来一声吼声,然后人群也乱了。 “李老蔫,你个王、八、犊子,我和你拼了。” “吕会计,你消消火。” “别打了。” 何思为站起来,望着乱成一片的人群,高作鹏得到信赶过来,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才被拉开。 高作鹏双手背在背后,冷着脸说,“行啊,一个个太闲了?那明天开始刨粪作肥。” 没有人敢吱声。 吕有华双目赤红,大口喘着粗气,“高连长,大伙都在这,我要举王中波破坏团结,搞分裂。” 王中波正是吕有华口中的王老蔫,平时在连里不与人往来,也沉默,可这人偏还有个坏习惯,就喜欢在背后说人,所以在连里的人缘并不好。 所以每当大家聚在队部这边说话时,他这时都是最积极的一个。 今天玩过了火,背后讲究吕会计女儿,还学上走路,偏巧又被吕会计撞到。 王中波一听,立马不干了,“吕会计,背后学你闺女瘸腿走路是我不对,我在这里跟你道歉,可是你说我搞分裂,破坏团结,这个罪名我不认。再说我说的又是事实,你闺女瘸腿是假的吗?腿瘸不让人说,你咋那么霸道?” 吕有华听了,就又往前冲,可恨两个胳膊被身边的人狠狠的拉着,没有一点自由,如果眼睛能杀死人,早就在王中波的身上戳出无数个洞了。 吕月华却找不出反驳的话。 恰巧在这时,吕一玲来了,她声音清脆,脸上也带着笑,对王中波说,“王叔,你说的对,我本身就是个瘸子,谁说都可以,这是事实。今天这事是我爸的错,我在这给您赔不是,您别和他计较。” 说着,吕一玲深鞠一躬。 吕一玲长的不高,一个女的,身有残疾又被大家在背后取笑,她这番操作,不光王中波一脸不好意思,就是在场的众人,也觉得臊得慌。 刚刚王中波在学吕一玲瘸腿走路时,他们就在旁边跟着起哄呢。 吕有华愤愤的说,“小玲,你不用和他道歉,背后说人,品行好的人不会干这种事。” 这次,王中波没有反驳回去,抿抿唇没说话。 高作鹏说,“你看看你们两个,年纪一大把,又是连队骨干,还不如一个女同志。行了,回去一人写一个检讨。王中波,特别是你,好好写检讨,晚上开会时在会上读出来。面对有残疾的人,我们更要多加照顾,而不是背后嘲笑。” 扫了众人一眼,高作鹏又说,“以后打水就打水,不许聚在这里说闲话。” 高作鹏走了,众人才敢出声,也松开了吕有华和王中波,吕有华狠狠瞪王中波一眼,走到女儿身边。 吕一玲笑着说,“爸,回家吧。” 吕有华看着女儿,欲言又止,眼里满是愧疚和心疼,看着女儿的笑,终是将满腔的话咽了回去。 第462章 搞生产强出头 当天晚上,连队里开大会,在会上王老蔫和吕有华都做了检讨,两人检讨过后,高作鹏也又就此事进行了发言,每个人都要进行自我反省,或者检举身边的人,弄的私下里怨声连天,多数人对王老蔫生出不满来。 会议结束之后,还有一大半的人没有发言,高作鹏说明天晚上继续,然后又提了明天开始做肥的事。 现在还没有开化,按照惯例,每年做肥都是在土地解冻,做肥其实就是将牲畜的粪便打碎,和土掺合在一起,然后等春耕的时候,再均匀的撒到耕地里。 高作鹏说,“虽然离春耕还有段时间,不过咱们也要有干劲,去年洪水几乎绝产,整个农场的口粮都是和别的农场借的,今年咱们要加大力量搞生产,搞增产。” 说到这,他侧身问吕有华,“吕会计,你看有什么困难没有?” 吕有华说,“要说困难,就是镐头不够用,咱们连一百多个人,镐头只有一半的数量,加上平时使用损坏的,也就够三分之一的人用的。” 高作鹏说,“锄头呢?二齿钩、四齿叉,这些都可以。你晚上辛苦一下,带几个人把这些工具都统计一下。” 说到这个,高作鹏也不由得提起连队管理员的事,“你担心会计,还要做管理员,现在还好,等春耕时工作量加大,我看咱们还要先个仓库管理员出来。” 吕有华说,“没事,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还有兆有帮我呢。” 高作鹏说,“行,你忙不过来和我说一声。” 吕有华听了这话,心下有些失望,他刚刚提起姑爷,也是想借机会让高作鹏考虑一下,但是高连长没有接话,不是听不懂,而是直接避而不谈,也算是变相的回绝了。 不过吕有华马上又打起精神来,姑爷刚到这边不久,资历确实还少了些,还是再等等吧。 连部这边发生争吵之后,高作鹏又交代不许再聚集,大伙纵然是排队在这边等着打水,也都知趣的不敢再多交谈,顶多两个人之间咬咬耳朵,说说小话。 而且现在大家已经开始上工,没了平时的轻松,土没有解决,粪也冻的像小山一样,所有能刨的工具都用上了,何思为这个队医也没能幸免,跟着大家一起下工。 一刨头下去,粪没有刨下来,只在粪堆上留下一个白点,在相同的地方反复刨几次,最后一下粪刨下来了,也迸出很多粪渣,何思为庆幸现在天气冷,如果暖和好刨,一镐头下去粪会落一身。 一整天下来,何思为手掌都是水泡,虎口也被震的裂开小口。 她这还是缠着绷带呢,又戴着手套,而极大多数的人,都是没有手套的,更不要说缠着绷带,晚上下工后,到医务室的人也多了。 医务室没有药,明天又要上工,何思为建议就这样,明天上工时最好缠些布条,有些水泡磨破的,没有消毒水,只能用水清洗一下,同样是让他们伤口不要沾水,挺一晚后第二天用布绑上再上工。 第一天来的人多,知道来和不来都一样,第二天肉眼可见的没有人来了。 接下来的一周,每天就是和大家一起刨粪,粪冻着刨下来之后也打不成细粉,只能放在一旁,等到解决之后再打碎。 其实这活就要等解冻之后再干,但是因为王老蔫的事,高连长觉得大家太闲,这就开始组织干活了,干活休息时,何思为听到大家议论高连长已经把八连的生产计划交到场部,场部回信也给了极大的表扬,甚至还将八连做为示范连,宣扬给其他十二个连队。 然后整个汤原农场在还没有春耕以前,就开始热火朝天的搞起生产。 现在的人喜欢喊口号,口号喊的也响,听到八连成为了示范连,连里的职工像打了鸡血一般,之前每天四点下工,现在直接改成了摸黑干到晚上九点才下工。 这样一来,可苦了何思为。 以前在柈子农场虽然艰苦,可是没有这么连轴转过,自从参与与大家一起刨粪之后,何思为每天下工回来,只觉得两只胳膊都不是自己的,麻木的失去知觉,晚上睡觉时又会被痛醒。 一直和大家出工半个月,进入三月,五号这天晚上出了大事,连里摸黑刨粪的运动才停下来。 原因是夜晚视线不好,有男职工一镐头下去刨到女职工的脸上,还好是镐头背落下去的,如果是镐头正面刨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纵然如此,女职工的嘴唇也被砸的一直流血,送到医务室,何思为检查时才发现女职工的前面门牙都被砸掉了,唇角肿的高,一直出血的地方正是牙齿那里。 女职工被一镐头刨下去后人就被砸晕了。 何思为检查过后,心想这哪是被砸晕的啊,这是被疼晕的吧? 高作鹏也赶了过来,进来就问,“人怎么样?” 何思为把情况说了一下,“人没什么事,应该是疼昏的,掉了四颗牙。” 听到人没事,高作鹏松了口气,他问何思为,“你这有什么药吗?” 何思为自己有些药,也不能拿出来给大家用啊,她摇摇头。 高作鹏眉头紧锁,思考了一会儿,“这样,你需要什么药先写下来给小韩,明天他去场部,向场部那边申请一下。” 之前场部能给多少药又能不能给,只能听天由命了。 何思为应下。 高作鹏走时又交代,“人先在医务室,晚上观察一下,不要出别的状况。” 之后,又喊着两个抬人过来的男职工走了。 当天晚上,何思为看到高作鹏叫了领导班子开了一个小会,没有人叫她她也没有过去。 被疼昏过去的女职工,十一点多醒来的,醒来后痛的捂着脸呜呜哭,整个嘴唇肿的像香肠一般,说话也说不清楚。 何思为于心不忍,把自己的安乃近往翻出来给她吃了两片。 吃下药过了半个多小时,女职工哭声小了,也能忍住疼了。 第463章 聂兆有的面子 牙疼止住了,女职工也没有什么精神,呆呆的躺在病床上。 何思为拧了手绢递给她,“擦擦脸上吧。” 女职工接过来,自己慢慢试探着把嘴周围还有脸擦了擦,何思为这才看清女职工的模样。 看着年纪不大,顶多也就二十的年纪,长着一双单眼皮,看着人时眼神呆呆的,何思为估摸着这小姑娘平时性子也是个闷的。 牙疼,小姑娘很少开口说话,她擦过脸后没有把手绢还给何思为,而是试着开口说话。 她说,“写写尼,伙换尼辛的。” 掉四颗门牙,说话漏风,所以吐字也不清楚,何思为在她的比划下,明白了她说什么。 她说会还一条新的手绢给何思为。 何思为没客气。 这个年代,手绢是用来擦脸擦嘴的,何思为没有用手绢擦嘴的习惯,甚至擦脸都没有过,但是也习惯放一块手绢要身上带着。 给小姑娘用的手绢,和新的也没区别。 她也不算占对方便宜。 何思为看小姑娘没精神,问她要不要喝水,小姑娘摇摇头,已经下半夜了,何思为让小姑娘早点睡,自己也回外屋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连里人上工,何思为就被吵醒了,昨晚满打满算她也就睡了三个小时,头有些疼的去了里屋,发现小姑娘呼吸有些重,摸了一下额头,发烧了。 何思为把床头放着的手绢用冷水拧出来,擦在小姑娘额头,然后又把安乃近找出两片,强行把人摇醒喂下去。 何思为才去找高连长,高连长也起了,正在和记工员说话,听何思为说人发烧了,他立马去了医务室。 一个女同志,高作鹏也不能近身,见人烧的两脸通红,对何思为说,“邹知青是去年秋天刚到咱们连的,在这边也没有朋友,你多照顾一下,今天你就不用上工了。” 高作鹏又说,“食堂那边我交代一声,给邹莲妹做病号饭,等做好了你端过来让她吃了。” 何思为应下,又把昨晚写出来记着药名的纸交给高作鹏。 交代完,高作鹏走了,天这时也放亮了。 何思为给邹莲妹换了几次额头上的手绢,听着人呼吸没那么粗了,又摸摸额上的温度,也降了下来,这才去了食堂。 在食堂里,遇到了聂兆有,他端着一碗苞米面汤,何思为进来时,他还愣了一下,然后才问,“邹知青怎么样了?” 何思为说,“发烧了。” 刘师傅拿过大碗,掀开小锅,里面煮着白面条,还有一个荷包蛋,他头也不抬的说,“虽然掉四颗门牙,还好人没事。” 聂兆有说,“昨晚连队开会,打今儿个起,正常下工时间,不再趁夜赶工了。” 刘师傅,“早该这样了。” 他把盛出来的面条递给何思为,“端过去吧,晚上再拿来,连队里病号饭一天两顿都是面条。” 何思为端着面出了食堂,身后聂兆友追上来。 他跟上何思为,说,“思为,到这边还习惯吧?” 何思为不敢走的太快,怕碗里的汤撒出来,她说,“挺习惯的。” 聂兆有目光落在她满是伤口的手上,说,“你是队医,可以不用跟着大家一起上工,你也不要那么好说话,有些事你不说别人就会一直欺负你。” 何思为说,“大家都上工,只有我待着,我也不好意思待。” 聂兆有说,“是啊,我忘记你心软。” 何思为心想,这话说的像你多了解我似的。 她没接话,眼看到医务室了,聂兆有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何思为猜着他是有话要说,他不开口,她也不会主动说。 聂兆有确实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找机会,也就今天有机会,如今再错过了,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已经到了医务室门口,聂兆有停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思为,我想和你说说我爱人的事。” 何思为停下,回头看他,“你爱人的事?” 聂兆有点头,“是,她有一条腿瘸,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何思为点头,但是不明白听说这个又怎么样? 聂兆有看出她心中疑惑,解释说,“她的腿其实问题不大,就是骨头与骨头连接的地方那个滑膜没有了,小的时候受过伤,只要平时不受累慢慢走,看不出来有问题,和正常人一样,所以她并不算是残疾人。” 何思为说,“嗯,我知道了。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事?” 聂兆有说,“是。外人怎么看我不在意,但是咱们是同学,我不想你误会。” 何思为越听越迷糊,问他,“我误会什么啊?” 聂兆有红了脸,“你没误会就好,那我不打扰你了。” 丢下话,人匆匆离开。 何思为盯着他逃一样的身影,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有些不敢置信,又觉得聂兆有这么想也很正常。 好好的正常人,谁会娶个瘸子,除非是贪图什么。 何思为觉得聂兆有担心的就是这个吧? 叫醒邹莲妹,把面条递给她,邹莲妹忍着嘴唇的红肿和牙疼,一口气把面吃了,吃到一半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何思为觉得是伤心受这个伤,也是疼的。 吃过饭,何思为又用碗给她倒了热水,“你现在发烧,多喝水有助于退烧。” 邹莲妹抹了把脸上的泪,看着何思为,指指自己的牙。 何思为不知道她是说疼,还是问情况,便说,“要疼上几天,高连长让通讯员去场部拿药了,如果拿不回来,我会和连长建议让你去场部医院挂水消炎。至于掉的四颗牙,我看牙根都一起脱落了,养上三四个月,镶上吧。” 何思为说到镶牙时,邹莲妹流的泪更多了。 何思为由此可以确认,她要问的是关于牙的事,她说,“找个好地方好医生,镶好牙之后虽然难看了些,不过笑的时候不大笑,也不会露出钢的地方。” 但是毕竟是四颗门牙,只要张嘴就能露出钢的牙龈。 邹莲妹双手捂着脸,哭的更伤心了。 何思为:....... 第464章 不满高连长作派 何思为也是想安慰人,结果适得其反,弄的对方更伤心了,便也不敢再多说。 下午小韩回来了,他没有带回什么药,只有二十片安乃近片,何思为把自己的四片补上,就剩下十六片,让邹莲妹又吃了两片。 邹莲妹白天又发了两次烧,吃过药之后退烧便沉沉睡过去。 四点下工,有两个男职工结伴来了医务室,长的又黑又壮的叫饶平川,昨晚正是他一镐头下去砸伤了邹莲妹。 昨晚邹莲妹出事时,饶平川也被吓到了,呆在原地,等他回神时,邹莲妹已经在医务室,又太晚了,所以饶平川才没有过来。 今天下工后,他喊上朋友,小跑着来到医务室。 何思为见瘦的皮包骨的男的,推了推前面又黑又壮的男子,目光落在了前面的男子身上。 饶平川红着脸问,“邹知青在里面吗?” 何思为点头,“她之前发烧,现在刚吃药睡下,你们是她朋友?” 饶平川闷声说,“不是不是....” 身后瘦高的男人性子急,直接抢着回答,“他叫饶平川,我叫黎建仁,昨晚是饶平川不小心伤了邹知青,昨天太晚,今早又上工,所以才现在过来探望。” 看着黎建仁,何思为就联想到了螳螂。 他长的很高,又太瘦,瘦的颚骨也高高凸出出来,就像只螳螂。 他身旁的饶平川就和他相反,又黑又壮像一头熊,说话时也闷声闷响的,就更像了。 何思为问,“人现在睡着,你们要进去吗?” 饶平川忙说,“不用,那就不打扰邹知青了,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两人走了,何思为去食堂打饭,在食堂遇到了高连长,把小韩带回来的药和他说了一下,又把邹莲妹的情况也说了。 同时,提建议让邹莲妹去场部治疗,“打掉四颗牙,如果不挂水短时间之内不会消炎,也很容易感染。” 高作鹏想了一会儿,说,“先观察一下吧。” 这是不同意人去场部。 何思为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但是亲耳听到了,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沉。 如果邹莲妹去场部,摸黑赶工的事也会被扯出来,这事又伤到了人,高作鹏做为连长,那就有责任,甚至上面也会指责他。 何思为把自己的饭和邹莲妹的都端了回来。 邹莲妹睡得不踏实,何思为去打饭时她就醒了,何思为进来时,她正捂着脸坐在床上哼哼。 何思为先放下自己的窝窝头,把面给她端过去,“又疼了?” 邹莲妹放下手,红着眼睛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欲言又止,可是有些事瞒不住,她先捡一些让人听着能高兴的事说,比如饶平川过来看她的事。 邹莲妹只是听着。 何思为见她不感兴趣,想到刚刚在食堂高连长的话,叹了口气,说,“高连长的意思再观察一下,没什么问题先在连里养着。” 邹莲妹呆滞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错愕的看着何思为,眼睛也紧紧的盯着何思为。 何思为头皮发紧,她点头,“我刚刚在食堂遇到了高连长。” 然后,她就看到邹莲妹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退下去,从茫然到....怨恨。 确切的说,是恨。 何思为垂下眼帘,她做不到帮高连长说好话,毕竟刀没捅在自己身上,当然感觉不到疼。 所以说人啊,莫要劝别人向善,刀捅到你身上时他还劝你说‘没事没事’,反之捅在他身上呢?他能当做‘没事’吗? 邹莲妹还年轻,又是个女孩子,以后张口就露一口大钢牙,确实有些影响,都说现在人不在乎外表美,只在乎心灵美,但是真正相亲时,也有影响。 何思为说,“事情发生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往前看吧。” 又劝她把面吃了。 何思为就回了自己的小后屋,坐回炕上,吃着苞米面粥,啃着窝头,不用自己做饭,吃现成的,虽然吃的不怎么好,但是何思为很知足。 吃过饭,何思为进里屋看一眼,邹莲妹把面已经吃了,人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眯着。 第二天早上,饶平川和黎建仁又来了,饶平川抱着一桶麦乳精,放到床边,很虔诚的和邹莲妹道歉。 邹莲妹的牙又疼了一晚没有睡,人很憔悴,她并没有迁怒饶平川,甚至还拿起麦乳精推到饶平川怀里让他拿回去。 她说,“泥不施古一的。” 饶平川微愣,没听懂。 一旁的黎建仁憋着笑,帮忙翻译的说,“邹知青说你不是故意的,她没有怪你。” 邹莲妹吐字不清红了脸,手捂着嘴低下头。 饶平川也造了个大红脸,同时眼里也升起浓浓的自责和愧疚,对邹莲妹深深鞠躬,“对不起。” 丢下话,人逃一样的走了。 黎建仁走的慢,还和邹莲妹解释,“你别多想,饶平川很腼腆,被女同志看一眼就脸红,更不要说和女同志说话。” 邹莲妹没吱声,黎建仁走了。 之后,高连长也来看一眼邹莲妹,见她嘴肿着不说,脸也肿起来,眉头皱了皱。 和何思为询问病情时,听到人一晚没有睡,他沉默了一会儿,离开了,什么也没有说。 何思为侧头,里屋门打着,能看到邹莲妹脸上的失望,于心不忍的扭开头。 现在条件艰苦,别说邹莲妹看病要连里出钱,即便是她自己出钱,怕是连里也不会放人走。 何思为已经猜到,邹莲妹受伤的事,会被埋的死死的。 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刨粪也容易了,何思为一直没有上工,半个月里邹莲妹的脸消肿了,但是牙龈一直没有消肿,仍旧疼的睡不着,时时捧着下巴一哭就是一天。 这期间,何思为找过高连长,但是高连长每次都说再等等,再到后来只要看到何思为,干脆直接躲了。 饶平川每天都会来,看到邹莲妹的情况,他也去找过高连长,最后结果还是一样。 黎建仁有老猪腰子。 老猪腰子是东北话,意思就是主意正。 他暗下里找到通讯员小韩,让小韩两块钱好处,让他帮忙去场部医院买静脉输液的消炎药,买药要证明,何思为是队医,她可以开证明,但是还要盖连长的章,这也没难倒黎建仁,他很轻松就搞到了。 黎建仁拿证明回来,何思为看到聂兆有跟过来,才知道是他从吕会计那偷的章帮忙盖上的。 偷偷把证明开了,输液终于从场部偷买了回来。 第465章 互助组 何思为一直独来独往,因为邹莲妹的事,才与人接触多了。 哪知道刚接触,第一件事就是欺上瞒下,做了一份假证明。 黎建仁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证明是我让你写的,到时出事我一个人扛,决不把你扯进去。” 饶平川也怕何思为不同意,在一旁承诺的说,“何大夫,你放心,这份证明你写了,没有连长的印章也没有用,所以上面真发现追究,这事和你也没有责任,是我和黎建仁在背后搞的鬼。” 何思为答应写证明,是看邹莲妹可怜,心想我和你们两个又不熟,你们保证有什么用。 不过她懒得解释,直接把证明写了。 两个男的看不明白,邹莲妹看的明白,她说,“你们不保证,何大夫也会给我写证明,你们误会她了。” 黎建仁说,“何大夫为人善良,我们当然知道,但是咱得让人心里踏实不是?” 何思为懒得看黎建仁打皮卖混,第二天小韩把输液带回来后,晚上大家都休息后,确保没有人过来,何思为给邹莲妹点上了。 只拿回五天的药,输液过后,邹莲妹终于能睡个好觉,嘴上和牙龈肉眼可见的消肿了。 高作鹏这几天来过一次,看到邹莲妹情况好转,也松了口气,然后说,“既然快好了,就再多休息几天,彻底养好后再上工。” 说完觉得差了点什么,又补了一句,“你这一个月算工伤,所以工分正常算。” 邹莲妹低眉垂眼的道了谢。 高作鹏眉头微蹙,显然不满意邹莲妹的态度,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上工去了。 又过了五天,已经进入了三月中旬,天气暖和了许多。 何思为自打停下来休息后,就再也没有去上过工,她本身是队医就不需要上工,现在还有邹莲妹需要照顾,不上工也是理所当然,没有人有意见。 何思为也不清闲,她每天都要出去打柴,自己用的柴要自己打,连队附近的柴都被打光了,只能往远处走。 何思为现在要走出连队,到通往场部的道上,才能打到柴。 每次最多打两大捆,离的太远,自己一路又拖又扛的弄回连队,身上的衣服每次都会被汗水打透。 为了节省烧柴,何思为打一次柴分四次用,天越来越暖和,等春暖花开,找柴更不容易,趁着现在还能打到柴,何思为每天都要出去,花上大半天时间用来打柴。 邹莲妹的牙龈慢慢消肿后,她要跟着何思为一起打柴,何思为没同意,告诉她不要扯到牙龈,不然又会肿起来。 邹莲妹听了,便也不张罗着帮忙。 晚上,黎建仁和饶平川过来探望邹莲妹时,看到何思为不在,黎建仁随口问了 一句,邹莲妹便把何思为出去打柴的事说了。 黎建仁笑了,“这算什么事,明天我和饶平川下工回来,一人帮她打一捆就行了。” 邹莲妹听了高兴,随后面上又露出忧虑来,“是我欠何大夫的人情,怎么好让你们帮忙还。” 黎建仁说,“我们也不是帮你,也是还人情。当时开证明,我们不求情何大夫也会帮忙,但是不管怎么说,也帮了我们大忙,所以帮她打点柴,也应该的。” 饶平川嘴笨,黎建仁说完,他点头,“对,就是这样。” 邹莲妹笑了。 恰巧在这时,何思为拖着两捆柴回来了。 黎建仁一只手插在裤兜,大步走到院子,也不说话,直接上手,一手提起一捆柴,然后问何思为,“何大夫,放在哪?” 问完,掏出手,把另个捆柴也提了起来。 何思为额头上都是汗,有些汗水流下来,淌到眼里,刹的眼泪往外流,她又掏手绢擦眼泪,又往营房的西墙指。 “靠墙放着吧。” 医务室就她一个人,平时也住在这,打的柴就放在房西头。 黎建仁见她正在擦眼睛,人没什么事,提着柴放到了房西头,这边已经堆了十多捆柴,黎建仁挑眉,人长的挺小,倒是挺能干的。 院子里,何思为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又走到旁边的雪地上,抓起雪往衣服上搓,能搓到的地方都搓一遍,这样把衣服上的尘灰也能搓掉,也省着洗衣服了。 黎建仁就站在院子里,一只手拿着根烟,一只手插在兜里,看着吊儿郎当的,嘴角总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有着几分邪气,就这样看着何思为在那忙乎。 被人盯着,何思为早就察觉到了。 她没理会,以为黎建仁抽完烟就走了,结果一直等她忙完,起身回头,发现黎建仁还站在原地。 这时,黎建仁说,“听说连里要成立互助组,咱们四个一个组?” 何思为果断拒绝,“还是算了,我一个人挺好的,你们自己弄吧。” 黎建仁说,“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也不利于增进无产阶级革命感情啊,参加互助组,大家可以互相帮忙,有事也有个照应。” 互助组就是感情好的人在一起做饭吃,大家把东西拿出来都放在一起,前世何思为也参加过,当时是和滕凤琴一个组,然后经历了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反正问题很多,每天不是你吃的多就是你干的少,前世她性子软,永远是吃亏那个。 何思为又不傻,打死她她也不会参加互助组。 黎建仁劝不动她,笑了一声,“人长的不大,脾气倒挺倔的。” 何思为笑笑,没接话。 这事就过去了,结果到了晚上,聂兆有来了医务室,找到何思为,也提起了一起组建互助组的事。 何思为说,“我在食堂吃,平时也不上工,不需要参加互助组,所以你找别人吧。” 聂兆有说,“思为,现在不需要,但是等春耕和秋收的时候,如果有互助组你落后,还有互相组成员帮你,这样也不会拖后腿啊。” 何思为不为所动,“我不会落后,放心吧。” 聂兆有说,“思为,如果你担心我爱人那边,你大可放心,她同意,也说咱们是同学又是老乡,互相帮助才是。” 第466章 王桂珍归来 何思为笑了笑,说她不参与互相组,是因为她在食堂吃饭,参与进去,而反在分担更多。 这些话,不用她说的太直白,不相信没有人想不通。 可是聂兆有这么想,何思为也没给他面子,直接挑破说了出来。 聂兆有脸微微一红,手拍在额头上,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说,“你看看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你不参加互相组是对的。” 何思为说,“没事,我这不是提醒你了吗?” 聂兆有听出何思为的挖苦,脸更红了,又客套两句就找借口走了。 何思为抬头,看向黎建仁,问他,“来看邹莲妹的?” 黎建仁双手插在裤兜走过来,“饭后溜达一圈,消消食。” 何思为听了,便点点头,转身要进医务室。 身后,黎建仁喊住她,“何大夫,你帮我把把脉吧。” 何思为回头看他,“哪难受?” 黎建仁说,“一直这么瘦,怎么吃也不胖,我觉得自己生病了。” 何思为问,“到北大荒之后开始瘦的,还是从小就这样?” 黎建仁走过来,说,“到北大荒之后才这样的,原先还挺正常的,你看我现在,像根棍。” 何思为说,“你跟我进来,我给你把把脉。” 黎建仁跟着何思为进了医务室,在外间的问诊桌上坐了下来。 把脉很快,这期间里屋的邹莲妹也出来了,安静的站在一旁,何思为一收回手,她就问怎么样。 何思为看着黎建仁说,“你肚子里有蛔虫,现在没有打虫药,看看能不能找到窝瓜子,先吃点窝瓜子吧。” 黎建仁眼睛瞪大,“能行吗?” 何思为从抽屉里拿出笔和纸,在上面写着,一边说,“没事,看样子时间很久了,也不差这几天,你先找着,我把情况反映给高连长。” 然后又询问黎建仁下乡之后待在哪里,听到他和八连的人一直在一起,合并之后也是一起搬过来的,何思为的报告也写完了。 邹莲妹站在她身侧,看了一眼,惊讶的问,“大家都可能有?” 何思为说,“我估摸着肚子里有虫的多,吃点驱虫药就行,问题不算严重,高连长递到场部,场部那些给拿些药就行。” 然后又叮嘱两人,“以后不要吃生的食材,半生不熟也不行,火也要烧开了喝,不要喝生水。” 黎建仁这时已经平静下来,说,“你刚刚写的是报告?给我吧,我给高连长送去,正好把我的情况说一下,也让他重视起来。” 何思为把写的报告递给他。 送走黎建仁,何思为见天也不早,和邹莲妹早早的就睡了。 其实邹莲妹现在完全可以回自己的宿舍睡了,八个人一个宿舍,但是她没有提回去,何思为也没有多问。 医务室是床,现在床着很凉,宿舍是火炕,怎么也比床舒服。 邹莲妹宁愿选睡凉床,也不回去睡热炕,怕是和室友相处的也不愉快。 第二天,高连长上工之前,还是来找了何思为一趟,问了问蛔虫的事,确定之后,交代小韩给场部送信。 这事也不瞒着人,当天下午有人下工,路过医务室都会找何思为把把脉,人喜欢跟风,有一个这样做,就有第二个。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何思为才把最后一个人送走。 第二天一大早,又有人过来,何思为就对众人说,“不要急,等驱虫药拿回来,每个人都会分一份,所以不管有没有虫,大家都要吃。” 言外之意,这个脉把不把都行,大家不用紧张。 听何思为这么说,大伙安心了,这才散去。 三月二十五号,马上要进四月了,邹莲妹终于回了自己的宿舍,医务室里何思为也恢复了一个人安静的生活。 接下来一直到月底,整个连队都很热闹,关系好感情好的人组成了互助小组,一个小组的人经常一起行动,这样一来,何思为总是一个人,在连队里看着也成了另类。 私下里少不得议论,何思为不在意。 这天中午,何思为在午睡,自打上次黎建仁看到她打柴,第二天黎建仁和饶平川每天回来都打一捆柴给她。 何思为开始拒绝,但是两人不听,何思为也只能默默的接受了。 不用去打柴,何思为的日子就轻松了,平时大家上工,她中午还能睡一会儿。 连队除了食堂的刘师傅做饭又要喂养连里养的十头猪,平时大家上工,根本没有人。 所以听到拉开门,睡在北炕的何思为立马就醒了,她推开门,就能看到进来的人。 看到屋里站着的人,何思为愣了一下。 而对方已经高兴的开口打招呼,“思为,你也在八连吗?太好了,我过来时还以为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呢,看到你,心总算踏实了。” 相比王桂珍的热情,何思为就冷淡了许多。 她穿上鞋,走到问诊桌处,与王桂珍隔着桌子说话,“你毕业了?” 算一算,有三年了,王桂珍确实该毕业了。 王桂珍已不复当年怯懦又胆小的样子,整个人说话声音清脆,看着也很干练,头发剪短了,剪成了学生头,加上一件小对领的军绿色上衣,下身是一条青色的裤子,脚上穿着胶皮鞋。 像个女干部。 王桂珍笑着说,“是啊,毕业了。原本是想回咱们柈子农场,谁知道变化这么大,农场合并,咱们柈子农场归属到汤原农场,八连这边有个缺,上面就把我安排在这了。” 何思为脑子一转,“你是新任命的副连长?” 王桂珍笑着说,“以前没有经验,以后在一起共事,还需要大家多多指导。” 这是很谦虚的承认了。 何思为心想倒霉,与王桂珍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上山,当时沈国平也在,王桂珍不敢回家逃婚了,最后还是王建国处理的,利用救命的恩情。 还有王桂珍的贪婪,她后来掩饰的很好,还是有一些方面流露出来。 何思为说,“你客气了,你是学习回来的,我只是一个小队医,能指导你什么。” 第467章 春耕开始 王桂珍似没有注意到何思为态度里的冷淡,反而热情的上前拉起她的手,轻轻的摇晃着。 她说,“思为,当初咱们俩一起被分到山上,我记得那时和李场长一起,肖副场长也在,那时我胆子小,多亏你照顾我,后来巧合救下王场长,才有机会被推荐去上大学。71到74,转眼三年了,时间过的太快,李场长走了,我听说肖副场长也走了,我就觉得自己上一次学,回来后一切都变了,看到你时,我真的很高兴,甚至有想哭的冲动。” 说了这么多,最后王桂珍深情的说,“思为,还好有你在,太好了。” 她的一番感慨,也让何思为回忆起到这边后的点点滴滴,李场长自杀了,肖寿根为了救人牺牲了,当初接她们上山的,正是两人。 物是人非,想想确实挺伤感的。 至于老朋友相缝,面对王桂珍,何思为生不出这样的感觉来。 不过在四月初,因为王桂珍的到来,连队里来了副连长,终于将众人的注意力从何思为身上转开。 连带着第一个难题,也摆在了面前。 王桂珍住处的安顿,她是副连长,连里应该给她安排自己的宿舍,连部是有一间空房间,但是用来装物资,最快的速度收拾也要三天,这三天王桂珍主动提出在何思为那里借住几天。 王桂珍是在连队班子会议上提出来的,何思为皱眉,还不等她拒绝,高连长也主动对何思为说,让王桂珍先住几天。 王桂珍一到连里,就对外人说了她与何思为的关系,让人误会两人关系很好。 这一举动让何思为很不满,但是要真细说起来,王桂珍又没有做什么,只是别人看到她和何思为熟悉询问时,王桂珍说了一下两人一起下乡,又在柈子农场待过,也提起下乡时何思为对她的照顾。 这些都是事实,王桂珍没有刻意描画。 这种憋屈的感觉,何思为为此心情很不爽,私下里也没有给王桂珍笑脸。 王桂珍就像瞎了一般,什么也没看出来。 晚上,两个人睡在小北屋里的火炕上,王桂珍说起连队的工作。 “我初到这边,又不知道怎么下手开始工作,说起来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在这边都用不上。” 似才想起来,对何思为说,“我学的是机械检修,咱们连队里的拖拉机也不让我碰,高连队说有拖拉机手,都是学过的,实在有搞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想着上大学回来后,能利用自己学的东西搞着连队搞建设,结果发现自己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王桂珍的话题这时也扯到了上大学的事上,从怎么上的大学,到大学生活,还有帮助过她的人。 “家里逼我嫁个老男人,还好王场长帮忙,不然我这辈子就毁了。那时我很害怕,只想着躲回山上去,那年只有你和老沈在山上。对了,还有沈连长。不知道沈连长现在怎么样了?你们还有联系吧?” 何思为说,“不联系。” 王桂珍侧过身,四下里很黑,何思为平躺着,也能感受到王桂珍在盯着她。 可惜,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从她略提高的语气里,何思为能感受到她的质疑,“怎么可能?” 何思为笑了,“为什么不可能?当初沈连长在山上,那也是因为在出任务,后来他任务结束走了,我们自然也不联系了。” 王桂珍想说不对,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半晌,她才开口说,“那倒是挺可惜的,沈连长人不错。” 何思为没有说话。 人不错又怎么样? 不错的人多了去了,你一个个都要联系? 迷糊中,何思为要睡着了,听到王桂珍又说,“思为,你今年21岁了吧?有考虑过终身大事吗?” 何思为沉沉的睡过去。 王桂珍等了许久,没有等来回复,知道人睡了,面上不由得失望,翻过身去也睡了。 四月地上的雪终于融化光,连队的职工人也开始耕地春耕。 地垄很长,一条垄有的两三里地,看不到地垄的头一尾,大家有时坐下来开玩笑总会说,这么长的地垄能跑死马。 比方是夸张了些,但是足以见得地垄有多长。 何思为这时也跟着一起下地,翻地打垄忙完后,就是播种撒肥这些,春天的风沙大,到地里没多久,人就造的灰头土脸的,鼻孔里嘴里都是土,吐有唾沫都是黑的。 而播种撒肥的时候,前面的人腰里扎着根绳子,后身拉着木爬犁,上面装种子和肥。 有人往坑里撒肥,之后点种子,最后用脚埋土踩紧实,算上前面刨坑的,四个人一组。 何思为和黎建仁、饶平川、邹莲妹一组。 是邹莲妹主动过来找何思为的,她被邹莲妹拉着去地头时,就看到黎建仁和饶平顺拉着爬犁,站在那等着。 两人刚走近,黎建仁就笑着说,“走吧。” 也不多说别的。 路上何思为问过邹莲妹,他们怎么不和互助小组一起,然后才知道三人没有让别人加入,黎建仁和饶平川找到邹莲妹,也是她被排挤,没有人和她互助,然后黎建仁和饶平川又做不好饭,三个人这才搭了伴。 四个人何思为刨坑,邹莲妹撒肥,饶平川拖着爬犁,黎建仁则撒种子埋上。 别的组干的快,远远的将何思为他们这一组甩在身后。 远远的能看到黑色的土地上,四人一组都在全身心的耕种。 黎建仁不着急,还让饶平川也慢点,“咱们干活啊,只要不拖后腿就行,又不争做先进标兵,急什么啊。” 说到这个,黎建仁说,“咱们连里有个魏老疙瘩,咱们要和他学,不先进不落后,谁也挑不出错来,也不出头,这才是在集体生活中最聪明的做法。” 饶平川停下来,回头对他说,“这没有外人,你瞎说几句行,传到别人耳里,看你写不写检讨反省。” 黎建仁不以为意,“这又没有外人,你们三个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无产阶级革命感情这么深,你们一定不会往外传。” 第468章 王桂珍的第一把火 黎建仁爱说,饶平川性子沉闷。 多是黎建仁在说,饶平川劝他,有点像在说相声,何思为忍不住,有时也会跟着笑。 他们四人这边气氛很好,肥用完了,饶平川去取,三个人就坐在原地等着。 邹莲妹说,“不要,咱们也跟着去抬吧。” 从他们这到地头,最起码得一里地,饶平川自己扛一袋肥回来,实在太重。 黎建仁劝她,“不用过去,咱们过去也是帮倒忙。” 邹莲妹不懂。 黎建仁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也没有和一会儿,坐在这,远远的看着地头那边有拖拉机过来,上面坐着人。 邹莲妹说,“咦,拖拉机帮着送了。” 黎建仁说,“饶平川别看不爱说,人缘好。平时力气大,总帮别人干活,咱们过去拖拉机手看到人多,还不一定会帮忙,这样一来大家都受累。咱们不过去,拖拉机手就会帮忙送过来,咱们都省力气。” 邹莲妹错愕,“原来是这样啊。” 说着,人也笑了。 何思为也不由得在心里赞赏黎建仁,这点事都被他算计去了,脑子确实很聪明,也很活络。 拖拉机上面拉了很多种子和肥,把何思为他们要用的放下,还有一袋种子一袋肥,饶平川说放到前面去,拖拉机手往前去了。 等开远了,饶平川才说,“前面还有地没有翻,正好拖拉机要过去,所以帮忙把种子和肥捎了过来。” 黎建仁笑嘻嘻的说,“我们都知道,你这就是顺路。” 饶平川看他,无奈的摇头,“干活吧。” 他们已经被别的组甩到身后,这一块地只有他们了,看不到别人。 邹莲妹问饶平川,“你不用休息一下吗?” 饶平川说,“不用,不累。” 黎建仁说,“对,他不累,坐拖拉机回来的。” 饶平川说,“对,所以休息完了。” 黎建仁笑了。 邹莲妹看他,一脸的疑惑,她的举动,引得黎建仁的笑声更大了。 饶平川喊他,“好了,快点干活吧。” 黎建仁这才消停了。 虽然四个人被甩在身后,但是因为种子和肥都弄过来了,中途也没有耽误过,而别的组还要中途停下来回去取种子和肥,这样一来,很快何思为他们就追上了别的组,追上之后也慢下来,仍旧在最后一个。 黎建仁说,“咱们不出头,也不落后,这才是最好的中庸之道。” 果然,等一根垄到头,何思为他们这组既不是最后一个让大家等,也不是最快的一个,不耽误大家也不抢先让后面的组着急,一点也不打眼。 前世何思为跟着大家上工,总是拖后腿,队长就会让人帮忙接她,她也没少让人嫌弃。 如今,在黎建仁的带领下,这样的方法很好,太早做完的,歇着也不是,帮别人干活就多干了,又受累。 就他们这种不快不慢的,刚刚好。 晚上下工,何思为去食堂打饭,刘师傅说,“今天的饭不能打,要先去吕会计那里拿饭票。” 何思为问,“拿饭票?” 刘师傅说,“对,王连长下午过来交代的,以后到食堂里吃饭,也要按量走,每个月就三十斤食,不是按次数吃了。” 之前何思为在吕会计那里拿过饭票,但是是早中晚三餐的次数来的。 现在听到按量了,还是王桂珍提出来,何思为也没有觉得不妥,对她来说按量也没问题,她饭量不大。 她去了会计室,吕会计看到她过来,就把桌上的三十斤饭票递过去,又拿出本子让何思为签字。 何思为签完字要走时,吕会计提醒她,“如果饭票吃不到月底,再去食堂吃饭,就得自己拿钱和粮票补。” 何思为说知道了。 重新回到食堂,刘师傅说了一份饭是两个窝头一碗粥,按份卖的。 但是现在干活,点东西吃不饱,但是打两饭,何思为还要剩下。 她想了一下,“那就给我来一份半。” 刘师傅愣了一下,“一份半?” 何思为说,“对,打一个整份的,另外再打半份,打两份吃不了,一份不够吃。” 看刘师傅没说话,她问,“半份不卖吗?” 刘师傅说,“不是不卖,就是没有人这么打过。” 刚刚两个连长过来打饭,打的都是两份。 何思为笑着说,“那现在不就是有人打了吗?” 刘师傅也笑了,“行,那就一份半。” 然后嘟囔着说,“以前不挺好的,好好的弄什么定量啊,怪麻烦的。还说什么这样不占公家便宜。行吧,咱们觉悟不高。” 何思为没接话。 反正是免费的,给多少都行。 不过王桂珍这个办法,确实会招来大家的不满,连队的班子就这么几个人吃公家饭,像结婚的妇女组长和民兵队长已经结婚了,为了省一点,会自己在家里做吃的,而在食堂吃饭就会换成工分,到年底一起开。 何思为他们这种没有结婚的,就一个人,在食堂吃最方便,又省事。 何思为回到医务室,王桂珍也在吃饭,等何思为把饭放下,她看到之后咦了一声。 何思为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也没主动解释,拿过筷子扯椅子坐下。 王桂珍主动问,“你这是打了两份饭?刘师傅是不是给你打少了?” 说着,她还把自己的饭盒往前推一下,让何思为能看清楚,“我这是两份饭,四个窝头,你的怎么三个?” 何思为说,“我打了一份半。” 王桂珍也被这‘一份半’弄的愣住了,脑子一时还没有拐过弯了。 好一会儿,她才品出这话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这样也挺好。” 何思为笑着说,“是啊,这样不浪费。我饭量小,两份吃不完,不像你们饭量大,两份正合适。” 何思为想到了这个办法,自然不想让王桂珍受益,全当她小气吧。 是的,她也小心眼。 好好的在食堂吃饭,你来第一把火就烧到食堂,这不是招人膈应吗? 王桂珍笑笑,“我饭量也不大,就是没想到像你这样打半份,下次就知道了。” 第469章 化被动为主动的何思为 王桂珍练了一张厚脸皮。 何思为佩服,这人能低得下头来,没有自大的目中无人,在学校三年她确实学会了不少东西啊。 何思为淡淡一笑,没接话。 两人吃过饭,何思为去食堂,自打王桂珍住进来之后,何思为没有再提过水,用水都是去食堂那边现压。 因为第一天王桂珍用了水桶里的水,第二天还用,仿佛根本不知道用水要自己去食堂打。 何思为不信她不知道,只是装不知道。 食堂和医务室离的很近,中间隔了六间屋子,可何思为就不想便宜王桂珍。 她这人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杖,你小心眼想算计,那我和你算计的更清楚。 第三天起,何思为就提着盆和饭盒去食堂。 医务室没有水用了,王桂珍没问,等何思为回来后,她才拿着饭盒和洗脸盆出去。 晚上睡觉时,何思为问王桂珍,“你那边的房子什么时候收拾?” 住进之前说几天就收拾出来,结果这已经过去一周了,也不见王桂珍收拾。 王桂珍不想搬,搬了后要自己打柴烧,和何思为住在一起,炕都是烧现成的,柴也不用自己打。 何思为问了,王桂珍不好再装糊涂,说,“这几天忙着春耕,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上工一天大家回来,都够累的,还要自己做饭吃,所以我想着自己平时每天收拾点。” 何思为说,“这样啊,那明天我帮你找几个人收拾吧,你看看怎么收拾,和他们说一声就行。” 王桂珍说,“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 何思为说,“客气啥,一个连队的,你又是副连长,有事大家伸手帮帮忙不算什么事。” 也不给王桂珍再拒绝的机会,何思为一锤定音,就把事情给定了。 第二天,在大地上工时,何思为把这事说了,黎建仁爽快的应下。 等晚上下工,何思为把邹莲妹也叫过来,让黎建仁和饶平川去收拾房子,她从包里翻出大约有二斤面条。 “这个你拿去煮热汤面,晚上咱们四个吃这个。” 邹莲妹忙推回去,“思为,这个你自己留着吃,就让他们干点活,又不累什么。” 何思为塞到她手里,“让你拿就拿着,我去看看能不能挖点野菜。” 现在草已经绿了,树也冒小芽了。 邹莲妹还要说,王桂珍从外面进来了,她闭上嘴。 何思为拉着她往外走,“趁着天还没黑,我去挖野菜,你去做饭。” 邹莲妹就这么被何思为推走了。 何思为找刘师傅借了‘假把刀’,连部外面都是荒草地,平时大家忙,挖野菜的时候少,何思为没走出多远,就挖了一小盆的野菜,她端回到邹莲妹那,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摘菜,等面条快熟了,把洗干净的野菜倒进去。 中途,喊黎建仁他们吃饭时,何思为回去拿了一罐猪油,在面条出锅之前,撅了一筷子猪油放在面条里,香味立马就扑鼻而来。 黎建仁目光盯在何思为那罐猪油上,“打个商量,你这猪油换不换东西?” 何思为瞥他一眼,“你拿什么换?” 黎建仁左右看一眼,见有人路过,小声说,“明天再说。” 邹莲妹宿舍这边住八个人,外屋搭了一口大锅,平时大家都是在这里做饭。 宿舍里八个人,排除邹莲妹,其他七人成立了互助小组,这七个人平时把口粮都放在一起,七个人轮流做饭。 邹莲妹只做她和黎建仁三人的,黎建仁和饶平川不爱和女同志计较,所以平时都是等邹莲妹宿舍里的人做完饭,邹莲妹再做他们吃的。 今天同样如此,邹莲妹宿舍里的七个女生吃的是苞米面糊糊,晚上大多数职工都是对付一口,吃的也是稀的。 一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次的口粮发过之后,连里就不会发口粮,要搞吃的就得靠自己的办法。 绝大多数人都会靠挖野菜挺过春天,闲暇的时候去打点鱼,就算是改善伙食了。 像面条这种细粮,他们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连里集体做大锅饭,吃饺子的时候能吃上白面,却也舍不得吃面条,多会用来包饺子。 要说面条,生病的时候会吃,是连里的病号饭,却也不是能天天吃顿顿,邹莲妹出事时,就吃了两顿面条,平时都是小米粥之类的。 看着半锅的面条,还飘着猪油香,宿舍里的七个女同志,觉得先前抢着吃的苞米面糊糊都不好咽了。 何思为和邹莲妹一人盛满一碗盒,剩下的让黎建仁和饶平川分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小咬了,但是不多,黎建仁和饶平川坐在面子里吃面条,看到的人无不羡慕的。 何思为端回医务室吃的。 王桂珍已经吃过饭了,刚洗了饭盒回来,看到何思为在吃面条,眼里闪过抹羡慕,也不知不觉的咽了口口水。 她在何思为对面坐下来,说,“我记得当初在山上时,你也是这样,有好吃的就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何思为不去搞她说这话有什么用意,告诉她,“房间收拾出来了,灰也擦过了,你今晚就可以搬过去。” 王桂珍说,“嗯,刚刚在食堂出来时,我进去看了一眼,里面收拾的很干净。思为,谢谢你。” 何思为说,“你要谢就谢黎建仁和饶平川他们吧,是他们帮的忙。” 然后又说,“你不用在这边陪我,搬东西就行了。” 王桂珍没有什么东西,就一个包和一套行李。 王桂珍说行,总共搬了两次,最后一次抱着被子时,她站在门口说,“思为,我能先在你这借一口柴吗?我那边炕没有烧。” 何思为抬头看她,说,“行,抽空还回来就行。现在柴不好打,这点柴也是天冷的时候,我天天跑到连外面才打到的。” 王桂珍笑着说道了谢。 等转过身去,脸上的笑一瞬间退了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何思为一直远着她,她感受到了,甚至对她还不如对外人。 王桂珍深吸一口气,她在学校三年都熬过来了,如今在连队,她是副连长,没有何思为又能怎么样? 想通这些,她再次扬起唇角,心里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第470章 沙尘暴 王桂珍想开后,何思为就清静了,再也不用看到王桂珍在她身前转悠碍眼了。 而王桂珍借的那捆柴,也在她借走后的第二天就还回来了。 当时还柴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 何思为没客气,直接收了。 看到这一幕,有些人心里也明白,何思为与王桂珍也没那么好,毕竟如果关系好,不会用一捆柴还要还。 白天上工时,黎建仁就给何思为分析,“连里有人些,就是看人下菜碟,你看看到你和王连长关系不那么好,现在碰到你还打招呼吗?” 何思为说,“王连长改革食堂后,你看妇女组长娟同志见我还说话吗?” 黎建仁笑了。 何思为就说,“万事都有双面性,享受她带来的好,也要同时承受她带来的不好。所以说啊,还是独来独往好,什么烦恼都没有。” 邹莲妹用力点头,“思为,你说的太对了。” 黎建仁见邹莲妹像个小迷妹,笑着说,“何思为,你看看邹莲妹多崇拜你。” 何思为看他一眼,“她也崇拜你。” 黎建仁笑着说,“也崇拜饶平川。” 饶平川笑了。 邹莲妹红了脸。 她性子闷,又不会说话。 特别是四颗门牙掉了之后,现在更不敢说话,被宿舍里的人排挤,机缘巧合之下与何思为和黎建仁两人走的近了,邹莲妹特别珍惜,平日里相处也是小心翼翼的,就怕做的不对而让对方厌恶。 三人看的明白,说过几次,见无用后,也便不说了。 但是对邹莲妹也确实很照顾。 春耕很忙,春天的天气暖了,大家没那么遭罪,但是春天的风大,特别是遇到沙尘暴的天气,昏天暗地,漫天飞沙,人走在外面寸步难行,有时还会被刮跑。 连里的耕地才播种了三分之一,接连五六天都刮大风,这天早上起来,直接是沙尘暴,何思为还以为天没有亮呢,结果站在窗口,看到外面的风尘,才知道是沙尘暴了。 这样的天上不了工,大家都休息,休息也是饿着肚子,不能挑水不能烧火,往前有新下乡的知青不懂,沙尘暴天气烧火做饭,还是在营房里,灶坑里的火直接从烟筒烧上去,引发火灾,把连排营房都点着了。 这事发生之后,上面就下了命令,只要是大风天就不许生火做饭。 有经验的老人,开春之后做饭,都会多做,连带着把下一顿做出来,万一起风了,也不会饿肚子。 前两天刮大风,大家都是等到晚点风小了才生火做饭,结果从昨天起风就没有停过,早上又刮起沙尘暴,这一天都得饿肚子了。 这样的天气,窗户和门都关着,屋里也全是沙土,被褥上炕上都是一层厚厚的沙土。 何思为有前世经验,早上起来后发现是沙尘暴,立马扯了毯子把被子都盖上,小北炕不大,一个毯子整齐的摊开,能把炕都盖上,这样等沙尘暴过去,把毯子拿出去抖抖上面的沙土就行,被子和炕都是干净的。 和大家上工半个月,难得有一天休息,何思为钻到毯子下面,想睡个懒觉。 没有东西吃也无妨,又饿不到哪去。 何思为一觉醒来,外面的天还是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几点了,但是她肚子饿,估摸着是到中午的饭点了。 身体的生物钟就是这样,每天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吃东西,不用看时间,身体就提醒你了。 何思为翻了个身,没打算起来。 躺在炕上,听被房子因为有透风的地方,风一刮起来,就会发现‘呜呜’的声音。 这种声音并不让人厌,反而能让人的心静下来。 迷糊中,听到有人拍门,何思为猛的睁开眼,又听了一会儿,确认是有人拍门,这才爬起来。 心想这样的天,还有人出来。 因为风大,门要在里面插上,才不会被风刮开。 何思为一手紧紧拉住门把手,一边慢慢推开门,先看到的是一身绿色的军装,抬头往上看,看到了熟悉的脸。 她欢喜的喊出声,“沈连长,你怎么来了?” 随后意识到眼前的处境,立马推开门,“快进来吧。” 沈国平一手把着门,何思为退开后,他大步进屋,用力将门拉上。 何思为提醒他,“得插上,不然一会儿就会被风吹开。” 沈国平又抬手把门插上。 屋里的风声小了,也没有了风沙。 何思为让沈国平坐,回身把自己的茶缸掏出来,拿起暖水瓶先倒水冲洗一下茶缸,然后重新倒上热水。 她将水递给沈国平,“昨天早上烧的热水,现在可能不怎么热了。” 昨天下午起风之后,连队就没有起过火,她这是有暖水瓶还有点温水喝,别的职工只能喝凉水,今天刮沙尘暴,连水都喝不上了。 沈国平接过茶缸,放在桌上,两只手握着茶缸,看着对面的何思为,“在这边怎么样?” 何思为说,“挺好的,这边生活简单,平时没事就和大家一起上工。” 沈国平嗯了一声,喝了口水,然后抬起头,说,“上面下文件这边要搞水利工程,我们部队打头阵,下面各连队组织共同完成,听说你在这边,顺路过来看看你。” 何思为听到沈国平知道她在这,而顺路过来,很高兴,“去年一场洪水,区里损失不少,水利工程确实很重要。” 前世,松花江大堤,一直到76年才完成,前世也是在发生洪水后的第二年开始修建的。 沈国平说,“你爸爸的事,我让人一直盯着,孙世峰那边现在私下里在搞投机倒把,不过我没有让人打草惊蛇,他搞这个一定有人要背后支持,不可能靠他自己,这个背后的人,很可能与害你爸爸的人是同一个。” 何思为用力点头,“沈连长,你看着安排就行,也麻烦你了。” 她是求人,过去一年多了,对方还让人一直盯着,何思为心里已经很感激了。 沈国平并没有久坐,茶缸里的水喝完后,他就起身告辞。 何思为担心的说,“沈连长,外面沙尘暴,视线不好,要不要等沙尘暴过去再走?” 第471章 沈国平的用心 沈国平说他们是开车过来的,让何思为不用担心。 又告诉何思为,有事可以找他,近期他都会待在第一线。 去年洪水把汤原农场这边淹的最厉害,所以修水利的大堤从汤原农场开始,沿着河岸线往两边延伸修建。 何思为说知道了,心里却决定要报名,一起去修河堤。 在送沈国平时,王桂珍过来了。 恰巧与出门的沈国平碰到,如果沈国平晚出去一秒,王桂珍应该已经拍门了。 王桂珍说,“沈连长,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这样的天你怎么来了?” 外面的风很大,她的话从嘴里一说出来,就被风吹散了。 但是何思为看到王桂珍脸上的笑,能看出来她见到沈国平很高兴。 沈国平点点头,没有说话,绕开王桂珍走了。 王桂珍愣了一下,等她回神目光追上沈国平时,沈国平已经坐上了几步外的吉普车。 吉普车启动,打开车灯,很快就驶离出连队,往连外开去。 何思为拉着门,“王连长,你没事我就关门了。” 王桂珍收回视线,直接进了屋,何思为拉上门,回手插上,然后拍着身上的沙土。 只这一会儿,外屋就被沙土铺了一层,何思为拿过扫把把沙土扫到一起,一口唾沫吐在上面,嘴里吐出来的唾沫都是黑的。 不用想,鼻孔里一定也是。 桶里还有半桶水,何思为打算晚上躺下前,再洗一下,不然现在洗了也是白洗。 她把地上的沙土扫完,才坐下来,问王桂珍,“王连长,有什么事吗?” 王桂珍进屋时,想立马问何思为,沈连长过来干什么?然后等何思为扫地的功夫,心绪慢慢平静下来,才觉得那样问不妥。 她笑着说,“刚刚在屋里看到有吉普车过来,下来的是军人,猜着是沈连长,就过来看看。” 何思为噢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桂珍咬咬牙,扯开嘴角,“思为,沈连长到这边出差吗?这样的天怎么没留他等风小了再走?” 何思为抬眼皮,淡淡的看着王桂珍,“沈连长路过,听说我在这,就顺路过来看看。他坐着车,这样的天赶路也没有多大风险。” 王桂珍说,“你呀你,平时心最细,怎么遇到这事就糊涂了?坐在车里是安全,可外面昏天暗地的,视线不好,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何思为笑笑,“我和沈连长也不太熟,他执意要走,我也不能硬拦着不让走。” 王桂珍笑着说,“你说的也对。” 她站起身,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北炕上的毯子上面,羡慕的说,“你这毯子真好,看着是部队发的吧?” 何思为说,“对,部队发的。” 王桂珍又问,“沈连长给你的?” 何思为对上王桂珍的目光,笑意的说,“不是。” 王桂珍笑笑,不是很喜欢何思为眼里的笑,穿透力很强,仿佛能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王桂珍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送走王桂珍,何思为睡了一上午,也不困了,想收拾屋子,结果这才注意到,刚刚沈国平坐的位置下面,放着一个黑色的包。 何思为微愣,她记得进来时没看到沈国平手里提东西啊,难不成是她提醒人插门时,回身去倒水时忽视了,沈国平那时拿进来的? 但是人已经走了,现在也追上了,何思为弯下身提起包打算先帮忙收起来,然后目光落在了包的侧面,侧面有个网兜,里面放了一封信,信封外面只写了四个大字:何思为收。 何思为掏出信,打开。 信是写给她的,沈国平写的。 并没有别的事,只说包里的东西是给她的,怕她拒绝,所以没有当面给她。 一张纸,只有两行字。 字写的铿锵有力,这字迹也有些熟悉,何思为也没多想,把信收起来,这才打开包。 包里有一大包地瓜干、四根麻花、一大包药、一袋猫耳朵、一瓶黄桃罐头。 除了吃的,里面还有件白色线衣和一双雨靴。 何思为看着这些东西,沉默了许久,心沉甸甸的。 特别是麻花,摸着还是温的,应该是场部那边买的吧? 何思为把东西收好,把桶里的水倒一部分到洗脸盆里,把手洗干净才拿出一根麻花,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吃着。 麻花炸的很好,不过现在的人还不知道往麻花里放明矾,所以麻花不是很蓬松,口感也不如前世后来吃的好。 何思为一边吃一边想,等参加高考考进城里后,她可以考虑炸麻花。 放明矾之后,一点面就能做出很多麻花来,口感也好,一定挣钱。 仿佛已经到了那天,何思为笑眯眯的,吃了一根麻花。 还有三根,带着温度,她拿出一根放到猫耳朵里,剩下的两根把油纸撕了,分别包好。 然后顶着沙尘暴的天气,何思为先路过黎建仁他们宿舍,叫出黎建仁后,偷偷把麻花塞给他,让他和饶平川分了。 然后又去找邹莲妹,她没给邹莲妹,而是把邹莲妹叫到医务室,把麻花塞给了她。 邹莲妹看到麻花,话也不说就要还给何思为,何思为说,“吃吧,我给黎建仁他们也送过去了,不过他们俩是一根,咱们俩一人一根,我吃过了,你抓紧吃了。” 邹莲妹只觉得烫手,“思为,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能总要你的东西。” 何思为说,“全当是借你的,以后有了再还我。” 邹莲妹知道这只是借口,就她现在这个情况,猴年马月能还上啊。 也不想辜负何思为的心意,邹莲妹没有再客气,麻花两毛钱一根,纵然饿的想一口吞下去,邹莲妹还是忍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 暖水瓶里还有温水,何思为用暖水瓶的盖子给她倒了一杯水。 邹莲妹嘴角带着油,“思为,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以后有钱了,我一定吃个够。” 何思为忍着笑。 心想等随着国家政策放开,麻花就是普通的食物,就怕你到时不爱吃了。 第472章 生事非 沙尘暴一刮就是两天,第二天没有停,高连长喊领导班子开了个会,意思是明天再不停,也得想办法生火做饭。 毕竟这么多人饿着呢。 虽然还没有生火,但是生火可能会发生的事,高连长都先考虑到了,如何防火,当然如果生火,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屋里搭临时的灶台,而不是走烟筒,这样也不用担心风大,引发火灾。 会议就是这个内容,不过在会议结束时,高连长也当着大伙的面问起昨天连队来吉普车的事。 高连长当时在休息,并不知道这事,还是今天去连里检查安全时,听到连里人说的。 何思为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和那天对王桂珍说的话一样,高连长问过之后,也就没有再多说。 但是何思为感觉到吕一玲多看了她一眼。 等散会时,聂兆有凑到何思为身边,“当时连里人说看到有吉普车过来,又停在医务室,我猜着可能是沈连长。沈连长还好吗?” 聂兆有说话时,吕一玲就等在一旁。 何思为说,“挺好的。” 聂兆有想听的显然不是一句,他又问,“沈连长在这边出任务吗?” 何思为不想回答,正好身后娟芬夫妻两个过来,何思为顺势说,“咱们让一让,别妨碍别人走路。” 说着,先大步出去了。 聂兆有也不好追着何思为问,眼睁睁看着何思为走了。 等夫妻两个往家里走时,吕一玲说,“何思为很聪明。” 聂兆有问,“有吗?” 吕一玲笑着说,“你们既然是同时认识沈连长的,可是你看看现在,她和沈连长走的近,沈连长能特意过来看她,那怎么没有看你?说明你平时私下里还是没有维护和沈连长的关系啊。” 聂兆有找借口说,“沈连长不知道我在这。” 吕一玲说,“沈连长能打听到何思为,为什么不能打听到你?说明你们的关系还是那么好,起码没有何思为和他关系好。” 聂兆有面上有些过不去,他说,“确实,当初沈连长他们出任务在山上,就在何思为他们山上,所以他们接触多一些。” 吕一玲今天一直揪着这个不放,也是不想让丈夫和何思为走的太近,如今上过眼药,她也不会太让丈夫难堪。 男人嘛,哪个不好面子。 吕一玲笑着说,“等有机会见到沈连长,你可以约他来家里吃饭。” 聂兆有说,“好。” 脸上带着笑,心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和何思为提起沈连长,也是想在连里的人面前露露面,变相的告诉别人,他认识部队的人。 结果面子没捞到,在妻子这里还丢了脸。 心里,聂兆有对何思为生了丝埋怨。 只觉得何思为太不近人情,到如今还一直将肖寿根的死怪到他身上。 虽然两人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但是聂兆有明白,自从这件事发生后,何思为待他就极冷淡,也疏远了他。 班子会议开完的第二天,沙尘暴停了。 风停后,一个个烟筒就慢慢升起了炊烟。 何思为还是每天那个时间醒的,听到外面没有风声,起来走出去,就发现烟筒都冒烟了,饿了两天,睡觉也难熬,只怕是风一停,就做饭了。 至于风是什么时候停的,何思为不知道,但是半夜里隐隐听到外面声音小了,但是太困也没有起来看。 何思为不急,她在食堂吃,而且食堂那边现在抄满了挑水的人,她又回了屋。 之前喝的时候就喝热水瓶里的水,虽然后来凉了,但是好过生水。 水桶里的半桶水,除了第一天洗过手,剩下的一部分就没有用过。 何思为把水倒出来,先洗头和脸,直接用洗头水拧了抹布把屋子擦了。 一切收拾完,食堂那边挑水的人只剩下四五个,何思为折身回屋拿了饭盒去了食堂。 刘师傅熬了一锅的苞米糊糊粥,看到何思为来,笑着说,“先习惯习惯饿肚子,等这些食吃完,可就没得吃了。” 青黄不接的时候,又要春耕又要挨饿,每年这个时候过的都最艰苦。 何思为把饭票递过去,仍旧是打了一份半,三个窝头满满一大饭盒的苞米面糊糊。 刘师傅喊住何思为,招手让她把饭盒拿过来,从碗柜下面掏出一个罐头瓶子,拧开盖子,给何思为夹了一块头咸菜。 他说,“自己家腌的,东西不多,正好今天带了点。” 又说,“一点盐不吃,吃这些东西也烧心。” 烧心也是土话,就是胃有灼烧感,也就是胃胀气这些毛病。 下乡的知青,有哪个身上没有落下基础病的。 何思为道了谢,端着饭回了医务室,路上遇到王桂珍过来打饭,王桂珍看到饭盒盖上的窝头。 她笑着说,“思为,我今天也学你,打一份半的饭,不能浪费啊。” 何思为说,“王连长说的对,毕竟节约粮食改了吃饭方案,也是你提出来的,更要以身作则。” 王桂珍笑着说,“在其位谋其位,没有办法啊,有一天你坐到我这个位置,就懂得我的难处了。” 何思为笑笑,“我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想法。” 最后举举手里的饭盒,言外之意要凉了,结束了与王桂珍的谈话。 聂兆有从后面过来,正巧看到这一幕,等到食堂打饭时,他笑着问王桂珍,“思为脾气不好,又喜欢独来独往,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刘师傅正给两人打饭呢,听了便抬头看王桂珍,“小何医生和王连长吵架了?” 王桂珍说没有啊,笑着对聂兆有说,“你想多了,我和思为一起下乡,虽然不是一个地方来的,在山上却共同生活了几个月,她也很照顾我,我了解她,她心软又总会帮助别人,能有什么做的不对的。” 聂兆有可不信,刚刚他看到王桂珍和何思为分开后,脸上的笑一瞬间没了。 不过他没有去争辩,笑着说,“没有吵架就好,是我误会了。” 王桂珍笑笑,端过饭走了。 刘师傅还挺好信的,明明就两人,他压着嗓子小声问,“她们真吵架了?” 聂兆有说,“应该是我看错了。” 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提着饭盒走了。 第473章 报名遇阻 两天没上工,一吃过饭,连队里的大铁钟就敲了起来,各生产小组长也都喊着上工了。 何思为把透花丝巾找出来,把头都包住,一路从连部走到地头,因为雪水融化后,整条道都是稀泥,像南方水田里的翻浆地。 所以大家都又喜欢把这叫翻浆道。 鞋上全是大泥巴,有些还会被泥水打透。 两天大风,翻浆道上的水没有吹干,反而因为刮了泥沙过来,分不清哪里的道不是软泥,哪里硬,有时一脚踩下去,整只脚都陷入稀泥里。 走到地头就一身汗,大家也顾不上这些,又投入到春耕中,种的是麦子,因为沙尘暴而耽误两天,为了赶工,打头的在前面带着大家干,想偷懒也没有机会,一整天下来,黎建仁都累的没说几句话。 何思为带着丝巾,在大地里爬了一天回来,鼻子里都是黑的,吐的唾沫也是黑的。 沙尘暴停了,大风没有停,傍晚的时候又刮了起来。 好在大家这回不用担心,早上做饭时,就把晚上的带出来了。 今天播种时,何思为还顺便把看到的野菜挖了,回去后一半让邹莲妹拿回去做着吃,一半去食堂时给了刘师傅。 赶在四月底,连里的麦子终于都播种完了。 五月初,天气暖和了,身上的厚衣服也换了下去,外套里面穿一件秋衣就可以。 厚重的衣服换下,何思为才发现自己瘦了一大圈,裤子的腰带又往里移了两个洞。 这时,修建水利的消息也传到了连队,高连长组织开了一个班子会议,传达了上面的消息。 “每个连出三十人组建一支队伍去修大堤,大家看看这支队伍咱们怎么组建?由谁来担任队长,到那边后吃住要自己解决,这也是个大问题。” 这个时候,口粮最难找,每天在河堤上干活,再去找吃的,这就是个难题。 吕会计说,“三十人吃饭不是小事,主要是也没有口粮,我的想法是三十个人里有两个人专门去找吃的,解决三十个人吃饭问题。” 高作鹏点头,“嗯,和我的想法一样,三十个人吃饭是大问题,确实要单独找人出来解决吃的问题。” 何思为眸子动了一下,她说,“在柈子农场,当初我负责找吃的和做饭,那我报个名吧。” 高作鹏哑然的看着她,“你做过这个?” 何思为说,“我认识草药,野菜不够吃时,有些草药也能充饥,所以当时场里就让我负责这一块了。” 高作鹏说,“那好,做饭的事交给你,不过你一个人不行,还要再加一个人。” 何思为说,“高连长,我能自己选人吗?” 高作鹏问,“你想选谁?” 何思为说,“邹莲妹行吗?” 邹莲妹当初受伤,现在前面四颗牙还没有补上,平时一直躲着人,这情况也不是秘密。 高作鹏想着邹莲妹也就和何思为有走动,没有犹豫的就同意了。 王桂珍在一旁笑着说,“高连长,连里的事情离不开你主持,修水利队伍又需要人带路,我带队吧。” 高作鹏说,“你刚过来,连里也有工作需要你主持,你就留在连里,我带队伍过去吧。” 王桂珍说,“高连长,正因为我是刚过来的,所以你留在连队才合适,春耕之后,还有很多工作要由你来布置,我刚到这边不懂情况,去年咱们这里遭遇洪水,今年粮食产量一定要搞上去,任务艰巨,这么重的担子,还得由你来做安排。” 高作鹏脸上扯出一抹笑,“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做吧。” 之后,又商量了一下职工由谁去,连里有十个小组长,平时都是打头带着职工们赶工的,不能全带走,所以可以有五个去水利那边,之后就是选择体力好的。 这些人中,何思为认识的人有限,其中有饶平川和黎建仁,还有民兵队长解海贵。 解海贵被选上,他爱人代娟芬也站出来,说要一起参加。 解海贵不同意,“去那边要扛袋子挖水渠,都是体力活,你就留在连里吧。” 代娟芬说,“我能干动,你们男同志能干的,女同志也一样,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啊。” 解海题不同意。 王桂珍笑着说,“去那边也不是非要和男同志一起扛袋子,还可以做饭啊。不如这样吧,邹莲妹不要过去,代同志过去也行,这样夫妻在一起也有个照顾。” 何思为一脸为难的说,“那这样要不我也别去了吧。” 众人看过来,何思为说,“王连长也是女同志,总不能让她和男同志一起干活,这样我留在连里,王连长和代同志做饭就行了。” 何思为的出发点没有错,先前大家误会她是有情况,如今听了她的解释,也说得通了。 高作鹏不意这事,谁去都行,只要能解决大家吃饭问题就行。 他看向王桂珍,等着她的意见。 王桂珍说,“不用,还是由思为和代同志做饭,我和大家一起上工。” 代娟芬也要强,更想争做标兵,她说,“那我也和王连长一起上工,做饭的事还是按原来定的。” 何思为也立马站出来,说,“这怎么行。” 代娟芬说,“何大夫,你懂中医,认识草药,平时大家有个伤啥的,你还能给看看,水利队伍很需要你。” 何思为说,“没事,别的连队或许也会派队医过去。” 两人在这里争论,也争不出结果来。 高作鹏说,“好了,原本就是一件简单的事,现在一弄,还复杂了。不是说了吗?妇女也顶半边天,王连长和代娟芬就和男同志一起,何大夫和邹莲妹负责大伙吃的。” 高作鹏一锤定音,大家也都不说话了。 散会后,王桂珍追上何思为,“思为,你们明天出发,要不要我帮忙收拾东西?” 因为要准备三十个人吃的,何思为和邹莲妹要提前一天去,两人挖三十个人吃的野菜,也要挖一天呢。 所以散会时,何思为把这事提了出来,高作鹏直接让她回去准备,明天让拖拉机手送她们先过去。 第474章 水利工程部第一天难题 何思为停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散了。 她看着王桂珍,“王连长,你是不是有别的话要和我说?如果有你直接说就行,我这人脑子笨,绕弯子的话听不懂。” 王桂珍愣了一下,又笑了,“思为,你啊。算了,我还要去通知邹莲妹,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一声叹息,说的好像何思为有多任性一般。 何思为淡淡看她一眼,抬眼见聂兆有站在不远处看着,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会议是下午开的,散会之后,有一下午的时间收拾东西。 何思为本身东西就不多,她把军大衣带上,除了被褥,还带了一条毯子,那边住的应该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所以毛毯能起到隔凉保温的作用。 至于吃的,何思为都带上了,只有猪油只带了一瓶,其他的两个留了下来。 下午,食堂的刘师傅来了一趟,给何思为送了十五斤的苞米面。 他说,“公粮只有这些了,按人头分,每个人十五斤,这些你带着吧。” 何思为道了谢。 第二天,和邹莲妹就坐上拖拉机先去了河堤那边。 五月,报春花开了,田野里到处都是绿色。 黑色的耕地远远看去,上面也铺了一层薄薄的绿色。 何思为没有问过河堤在哪边,然后坐了一天的拖拉机,到了共青农场,在农场又换上大卡车,等看着熟悉的道,最后卡车停下来,看到熟悉的泥坯房,何思为久久才回神。 竟然是养殖农场这里,而修河堤的营部就安顿在当初何思为他们住的房子里。 卡车里还拉着别的人,何思为和邹莲妹下车后,先找水利部的领导报备。 记录员听到她们是汤原农场八连的,直接喊人了过来带她们去要驻扎的营地。 所谓的营地,就是一大片荒地,已经有很多连队在这边扎起了帐篷。 带他们过来的男子叫周海,见只有两个女同志,一时觉得弄错了,再三确认,“只有你们两个?” 何思为说了她们是过来打前战,找口粮的,周海也就明白了。 他说,“不过住的地方要自己带帐篷,你们俩没有带吗?” 何思为摇头。 这事连里应该接到通知了,但是她们过来,连队却把这事忘记了,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有意的? 周海说,“你们俩先在这等着,我过去问问有没有空余的地方,你们俩个先将就一晚。” 周海转身走了。 邹莲妹说,“思为,其实住外面也行,现在也暖和了,没那么冷。” 何思为也不担心这个,说,“我带了蚊帐,可以把蚊帐撑起来。” 只要没有蚊虫咬,五月的天虽然晚上气温还很低,但是也冻不死人,盖上被褥就行了。 两人在等周海的同时,也没歇着,放下包和李行,把营地这一片的草薅了一下,没有镰刀也薅不干净,两人的手还被草叶子划了一片血口。 何思为喊住邹莲妹,“还是等明天大家来了一起弄吧。” 那些人连帐篷也不给她们带着,她们俩凭什么还要去弄这些草。 邹莲妹说,“思为,你歇着,我来弄。” 看她这么傻,何思为正要劝,周海回来了,邹莲妹也停了下来。 周海说,“我问过了,每个连队只带一个大帐篷来,里面挤了三十个人,一点地方也腾不出来。” 何思为说,“周同志,那就不用麻烦了,现在天气暖和,我们在外面住一晚就行。” 邹莲妹也说没事。 周海说,“实在不行,你们只能在外面住一晚,我再去找找,有地方再来通知你们。” 何思为让他不用担心她们,“周同志,这边大家忙着修河堤,不能因为我们俩的事,耽误你时间,我们这边带的东西多,冻不到的。” 周海见此,也不再多说,让两人有事可以去水利部找他,这才离开。 既然在外面住,也就不着急了。 何思为看离天黑还早,和邹莲妹把东西放在一起,包放下面李行放在上面,拿着假把刀去挖野菜了。 明天大家过来,到这边也是晚上,两人要准备的也不是一顿两顿饭,所以要长久打算。 何思为想着那片山药地,去年拿走做种子后,怕是也没有什么了,即便现在发芽,那也不能吃。 何思为对这边熟悉,带着邹莲妹绕开人群,往山的方边走,虽然有人也在挖野菜,但是荒野地方大,何思为和邹莲妹很快就找到离人远的地方,安静的挖起野菜。 何思为心里也叹息,现在在修河堤,不然还可以网些鱼,现在只靠野菜,不顶饿又要干体力活,想吃饱只能自己想招了。 婆婆丁现在长的好,灰菜虽然长的小,但是现在很嫩,何思为和邹莲妹只要看到能吃的野菜,就都摘回去。 一直忙到视线不好,两人才拖着袋子回去。 是的,这次为了方便,也没有带竹筐,直接拿了袋子过来的,装野菜也方便。 两人边挖边摘,压实了弄了大半袋子回去,这也就够三十个人吃一顿的。 何思为想着要是有点苞米面就好了,可以放点苞米面和野菜一起煮菜糊糊吃。 八连住的两边营地也来有了,其中一个是十三连,另一个是共青农场四连。 天已经黑了,何思为没有去注意那些,还是段春荣先看到何思为,高兴的冲到何思为面前。 何思为看到他也很高兴,段春荣说,“我们几个都来了,今天聚在一起时还在说能不能看到你呢,你也太不经念叨了。” 段春荣声音没压着,旁边帐篷里听到了,崔建祥和简锡庆几个就出来了,最后出来的是周用。 又和大家聚到一起,何思为也高兴。 段春荣心细,他先发现不对,“你们连队还没有扎帐篷吗?” 何思为把情况和他说了。 段春荣脸一沉,“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忘了?我看是故意的。” 崔建祥也很气愤,“让牛拉车,又不给牛吃的,他们可真好意思干。” 周用说,“你们两个到我们这边将就一晚吧。” 何思为没同意,“一个帐篷三十个人都强挤下,再说帐篷也不是你们几个人的,别添这个麻烦,我们俩在外面住就行。” 崔建祥还想劝,段春荣拦下他,“算了,听思为的吧。” 第475章 沈国平的安排 崔建祥知道段春荣拦着,一定有他的道理。 当面没有问,只是帮何思为和邹莲妹找木棒把蚊帐撑了起来,让何思为有事就喊他们,回到自己住的帐篷后,他才问起原因。 段春荣说,“连里让她们俩先来,却没有提帐篷的事,明显是有人在背后使坏,咱们现在帮思为,反而让背后的人责任小了,或者让他们连队的人忽视了这件事。” 崔建祥点头,“还是你想的深远。” 段春荣目光阴沉,“看来思为在八连的日子不好过。” 崔建祥沉默了。 他们这些牛棚的人,分到连队之后日子也不好过,不然这次修水利的事,又苦又累,看看派过来的人,当初他们牛棚的人都过来了。 大家过的已经够苦了,有些事看的明白,都会保持沉默,也不想再在伤口上撒盐。 外面,何思为和邹莲妹也刚坐下来休息,蚊帐一边用挖回来的野菜压住,四周是用包和野草压的,这样有风刮过来,蚊帐也不会被掀起。 两人身下也是干草,到时把行李一铺,躺下睡觉就行。 就一晚,怎么都熬过去了。 何思为昨晚出发前,就找刘师傅把苞米面都做成了窝头,窝头做的大,十五斤面做了五十多个,何思为给刘师傅留了五个,剩下的都装起来带了过来。 她掏出窝头,自己一个,一个给邹莲妹,两人就靠着行李,躺在干草上,看着星空啃着窝头。 噗嗤一声。 邹莲妹笑了,她侧过身,看着何思为,“咱们俩虽然没有帐篷,但是我觉得咱们这样比他们还舒服。” 三十个人住一个帐篷,什么味道都有,这样的天里面闷热,晚上睡觉帐篷的门也要敞开着,如此一来,蚊子小咬都扑面,睡的舒服才怪。 何思为说,“对啊,所以这好和坏啊,只有亲身体会了才明白啊。” 她们睡的蚊帐虽然透风,虽然晚上温度低,但是他们盖着厚被子,还有毯子,也好过冬天的屋子。 最主要的是,没有蚊虫咬。 蚊帐很金贵,主要是也没有地方买,何思为如今用起来也很小心,生怕刮了洞出来,用不久了。 两人啃完窝头,也困了,打开李行,直接把被子裹在身上,就准备睡觉。 另一边,沈国平从河堤第一线回来,洗掉身上的泥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下后,就召水利工程部的人过来开会。 他把前面情况和进程说了,又让工程师把里设计图纸拿过来,大家对地形上有些地方的问题,重新汇总又商定办法。 等这些事忙完,水利工程部的人出去了,沈国平闭上眼揉着太阳穴。 宁全山端着饭盒从外面走进来,他动作很轻,但是人刚把帐篷挑开,沈国平就睁开了眼。 宁全山喊了一声报告,然后走到沈国平身前,放下饭盒,“营长,吃饭了。” 沈国平问,“今天都有多少个连队的人过来报到?” 宁全山立正,说,“今天有十五个连队过来报到,营地都安排在西边。不过其中汤原农场八连,只过来两个女同志,说是过来先挖野菜的。” 沈国平坐直身子,“知道叫什么吗?” 宁全山说,“叫什么不知道,但是听别人私下里议论是养殖农场出来的。” 沈国平问,“别人怎么议论的?” 宁全山看了沈国平一眼,为难的说,“营长,你不要为难我了。” 沈国平笑骂道,“你能听,怎么就不能说?况且还是别人说的,又不是你说的,怎么就为难你了?” 宁全山嘿嘿干笑两声,“说她是牛棚出来的,又说她是丧门星,走到哪里克哪里。” 沈国平脸上的笑意退去,“说的是不怎么好听。” 宁全山缩缩脖子,“营长,他们就是闲的。” 沈国平嗯了一声,“他们确实是闲的,还是每天工作太轻松,你去告诉水利部一声,明天四点就起来上工,晚上五点在河边收工后,再在岸上砸石头,把汽车的灯打开,给他们照亮。” 宁全山立马,说,“是。” 不敢多待,转身跑出帐篷还想,这回加大工作量,看那些人还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 沈国平没有吃饭,起身出了帐篷,往西边的营地走,然后借着月光一眼就看到了营地中间那最打眼的蚊帐。 蚊帐里缩着两个身影。 沈国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确定是何思为。 等大步走过去,沈国平站在蚊帐外面,没有出声喊里面的人,过了几分钟还是有人路过,看到一身军装的沈国平,上前打招呼,才惊醒蚊帐里的两个人。 何思为抬头,借着月光看到蚊帐外面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身影背对着月光,看不清容貌。 身姿挺拔如松,仿佛经过风雪磨砺的石雕,强硬而坚定,只一眼,何思为就能确认对方是个军人,军人的身姿有着一股无形的魅力。 笔挺的军装,配合着军人挺拔的身姿,仿佛坚毅的雕塑在风中挺立。 何思为坐起来。 沈国平看到她醒了,开口说,“醒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仿佛能扫开黑夜里所有的恐惧。 何思为扯开身上的被子,起身走过去,“沈连长?” 女孩子的声音娇嫩又带着欢喜,沈国平冷硬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可见的软。 他说,“收拾一下东西,叫上同志,到我那边去住。” 何思为要拒绝。 沈国平又说,“我喊警卫员过来帮你们?” 这是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啊。 何思为到嘴边拒绝的话一改,变成了,“我现在就收拾,不用叫人帮忙。” 沈国平嗯了一声。 淡淡的鼻音在夜晚里很轻,几乎可以忽视,可是何思为听到了,甚至感觉到沈连长心情很好。 之后,何思为喊醒邹莲妹,两人收了蚊帐连拎带拖的去了沈国平住的营帐。 营帐很大,并不是他一个人住,还有部队的医生和护士,营帐中间挂了帘子,这样男女混住也不会有影响。 第476章 全都聚到一起了 沈国平将两人送过来之后,就喊过帐篷里一个女军医,交代了一番。 沈国平说话,何思为没有插嘴,等女军医带着两人去安顿住处时,何思为让邹莲妹先去,她跑出去追上沈国平。 她说,“沈连长,等明天边里人过来,我们搬回去住就行。” 沈国平停下来看着她,说,“你们住在这也没有给我添麻烦,不用担心这个,平时这边只有部队的军医和护士,我一般都是在指挥部里住,这边人少,你们住在这里也不碍事。” 何思为抿唇。 这边环境当然比和大家挤在一起好。 可是总麻烦沈连长,何思为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特别是上次沈连长特意看她,还给她拿了东西。 夜很黑,只有夜空中淡淡的月光撒在原野里。 沈国平低头,身下女孩微仰着头,脸上像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纱,五官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隐隐能看到小姑娘用力咬着下唇,想说又不敢说,沈国平甚至能体会到小姑娘此时挣扎的心情。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 沈国平想确认一下,他感受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他上身前倾,微微压下头,小姑娘抿唇带着点倔强的神情尽收到他眼底。 只是小姑娘似乎被他吓到了,身子连连退后两步。 沈国平直起身,“在这边安心的住着,什么事情直接找路医生说就可以。” 丢下话,沈国平走了。 何思为望着沈连长离开的身影,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她觉得她没有感受到不对,沈连长刚刚眉头紧锁,声音也比先前冷,难道是因为刚刚她突然躲开他,他生气了? 沈国平确实心情没有之前好,注意到另一个人的情绪,这种情况让他很不喜欢,陌生又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这种感觉并不让人喜欢。 何思为回到帐篷,帐篷里挂着煤油灯,邹莲妹正一脸不安的坐在铺边,看到何思为立马走过去。 何思为问她,“怎么了?” 军医和护士住在里面,与她们俩住的地方,中间已经拉了布帘,这样空间也私密了许多。 何思为刚刚出去时,还没有这样。 邹莲妹担心的正是这件事,小声说,“咱们过来住给人家添麻烦了吧?” 何思为听了这是事,松了口气,说,“没事。” 太晚了,军医和护士都休息了,两人也没有再出弄动静,回到铺上躺下。 第二天天亮后,帘子那边一有动静,何思为和邹莲妹就醒了。 她们也跟着起来。 听到她们这边有动静,路医生扯开帘子走过来,一张圆脸,脸上很严肃,但是说话时声音又很和气,能感受到她性格很好。 她笑着说,“睡好了吗?昨天沈营长交代过你们以后就住在这,平时我带着护士在河堤好,白天不在这边,晚上才回来,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晚上回来告诉我,我来解决。” 何思为听到沈营长,心下惊讶沈连长升官了,面上也没耽误和路医生说话,“路医生,以后要打扰你们了。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你也别客气。能帮你们做点什么,我们心里也踏实,不然总觉得不好意思。” 路竹英笑了,“行,小何同志,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你们白天有时间能帮我们烧壶热水吗?我们这边有暖水瓶。” 何思为说,“这是小事,平时我也烧热水喝,顺便着多添点水就行了。” 之后,小护士把暖水瓶拿过来,害羞的看何思为一眼,转身走了。 帐篷里只剩下两人了,邹莲妹才问何思为,“咱们以后就在这住了?” 何思为把暖水瓶放好,喊她,“在这住不好吗?” 邹莲妹说,“当然好啊,就是有点别扭。” 何思为说,“等熟悉就好了。” 一边喊她,“来,把蚊帐挂起来。” 昨晚太晚,另一方面没有挂,也是没想到会一直住下去。 现在既然决定好不搬了,该弄的东西也要弄起来。 两人把蚊帐挂好,何思为去翻包,正要掏窝头时,听到外面有人叫她名字。 何思为停下动作,走出去看到是个穿着军装的小战士。 宁全山看到走出来的女同志,心想也太小了,不过只愣了一下神,立正敬军礼,然后问,“你好,请问是何思为同志吗?” 何思为说,“是的,我是何思为。” 宁全山就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这是沈营长给你的。” 何思为迟疑了一下接过饭盒,她问,“沈连长....营长还说了什么吗?” 宁全山说,没有。 何思为说,“劳烦你帮我和沈营长说声谢谢。” 宁全山说不客气,又偷偷打量何思为一眼,转身大步走了。 何思为拿着饭盒回了帐篷。 邹莲妹凑过去,“昨天那个沈营长给你送的吃的?” 何思为坐下,打开饭盒盖,里面放着两个二合面的馒头,她把饭盒递到邹莲妹面前。 “一人一个。” 邹莲妹拿起一个,“思为,我总吃你的....” 何思为说,“以后攒着一起还。” 邹莲妹咬口馒头,长吸一口气,“以后是什么时候啊,我就怕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还给你。” 何思为笑了,“一定有机会的。” 邹莲妹用力咬口馒头,“你说的对,一定可以的。” 何思为笑了。 两人吃过饭,这才回到营地,昨天挖的野菜要摘出来,两人过去时,周用他们已经上工了,营地里没有人。 反而是隔壁已经有人过来在扎帐篷,何思为回头看到了滕凤琴和谢晓阳。 这两人是汤原农场十三连的,两人在忙着干活,没有看到何思为,但是徐明看到了何思为。 看到人那一刻,徐明也直接冲到何思为跟前,“何思为,你们连队在这?” 他嗓门大,把谢晓阳和滕凤琴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两人也放下手里的东西,朝何思为走过来。 何思为瞪徐明一眼,徐明不明所以,还无辜的看着何思为,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滕凤琴一到跟前,就开口问,“思为,听你调到八连,一直想去看看你,春耕忙抽不出时间,没想到在这边遇到了。” 第477章 王桂珍报复心 滕凤琴在医院的事情发生之后,回到连队队医也被撤了,在十三连的日子不好过,平时她人缘也不好,再被处分过,大家平日里也都远着她。 这次修水利,滕凤琴听说后,第一个报名,修水利又累又辛苦,没有人爱过来,滕凤琴想来,连里也没有人拦着。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谢晓阳也申请过来,而且十三连还是他带队。 谢晓阳见到何思为,只是客气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安静的站在一旁听她和滕凤琴说话。 何思为没有什么和滕凤琴说的,淡淡的说,“我们还要去挖野菜,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滕凤琴这次没有这么就算了,她说,“思为,等一下,我正好也要挖野菜,和你们一起去吧。” 何思为说,“我们就去那边。” 然后也没再看滕凤琴,叫上邹莲妹走了。 徐明看着何思为走了,双手插兜,嫌弃的看谢晓阳和滕凤琴一眼,转身走了。 难怪何思为会瞪他,都是这两人凑过来惹的。 滕凤琴抿唇盯着何思为的背影。 谢晓阳收回目光,说,“这次过来好好表现,今年有上大学的名额,争取做优秀标兵。” 滕凤琴没说话,跟上谢晓阳。 谢晓阳自己是副连长,老丈人又是场长,想上大学当然容易,像她这种没有靠山的,就是得了优秀标兵又如何? 滕凤琴垂眸,眼里情绪涌动,像个不见底的漩涡,要将周围一切都卷入进去。 上午挖菜,滕凤琴没有来,何思为还挺奇怪。 两人带着窝头出来的,一直挖到天色将黑,两人才拖着袋子回营地。 原本空着的营地,已经支起了帐篷。 两人刚到帐篷门口,里面在指挥人布置东西的王桂珍看到了她们,让大家继续忙,她走过去。 “当时你们走的急,一时忘记帐篷的事,你们昨晚在哪住的?现在把东西搬回来吧。” 何思为说,“我们在军医帐篷那住的,那边住的人少,说让我们住在那,不用搬了。” 王桂珍哑然,“沈连长在这边?” 王桂珍猜到了,何思为不意外,说,“昨晚我们两个住在外面,沈营长过来看到就让我们住到那边。” “沈营长?沈连长又升了啊?” 何思为说,“听别人都这么喊他,升不升职不知道。” 王桂珍笑着说,“上次沈连长到连里看你,就和你说了修河堤的事了吧?” 何思为疑惑的问,“没有啊。王连长,你想多了。这事沈营长为什么要和我说啊?我们也不是很熟悉。” 王桂珍笑了,“咱们和沈营长也算是老熟人,他连这事都没有提前和你透露,也是真没把咱们当自己人。” 何思为笑笑,“只是认识,也不算熟,人家凭什么要把工作的事和咱们说啊。” 这话一点面子没给王桂珍留。 王桂珍笑笑,目光却冷下来。 何思为没搭理她,看到代娟芬过来,顺势结束与王桂珍说话,走过去把她和邹莲妹住在军医帐篷的事说了。 代娟芬说,“那边人少,住着也舒服,你们在那边住着吧。” 相比之下,代娟芬做事更正常一些,连脑子笨的邹莲妹也品出来了。 代娟芬问了晚饭的事,何思为说野菜管够,代娟芬听到是吃野菜汤,忍不住叹气。 等到做饭的时候,代娟芬拿了半斤苞米面过来,“放到野菜里吧。” 少是少了些,但是比干吃野菜汤好一点。 何思为把苞米面用凉水搅和均匀,然后倒进大锅里的热水里,慢慢搅和熟,再把洗好的野菜倒进去。 邹莲妹在一旁烧火。 营地里现在做饭的不多,他们连队刚到这边,今天不用出工,又在路上走一天,早上也没有吃东西,所以灶台搭好之后,就早早的把晚饭做了。 一大锅的野菜,虽然放了半斤的苞米面,但是野菜太多,野菜汤又苦又涩,不好下咽,但是不吃这个只能饿肚子。 吃饭时,三十个人格外 沉默。 饭后,王桂珍安排两个男职工去挑水,新打出来的水井在工程部那边,平时用水都在那边挑。 何思为和邹莲妹不在这边住,吃过饭就打算回军医帐篷那。 王桂珍羡慕的说,“看到你带邹知青,我就想起了我刚下乡那会儿,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你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不变的是你照顾人的初心。” 这话听着是在夸人,可是要分什么场合、听的人是谁。 起码,这话让身旁的邹莲妹听了,会觉得何思为对她照顾,也并不是把她当成朋友,而是何思为习惯这样做事。 不分人。 何思为都要被气笑了,“上学真好,能让人学到很多东西。” 连阳奉阴违,算计人都学会了。 刚刚下乡时的王桂珍怯懦又胆小,说话都不敢大声,像蚊子一样,现在看看,念了三年书,学会咬人了。 王桂珍仿佛没听出来何思为话里有话,一脸淡然的说,“是啊,知识改变命运,改变一切。思为,如果有机会,你也一定要争取去大学学习。” 何思为说,“有学习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然后喊过邹莲妹,“走了。” 邹莲妹傻傻的没听出王桂珍一番话的用意,走到何思为身边,还一脸崇拜的说,“思为,你太厉害了,刚下乡就能照顾别人,明明你这么小。” 何思为眼角余光扫到王桂珍僵在脸上的笑,心情大好,笑着说,“这有什么啊,我刚下乡的时候才十八岁啊,是不是更厉害?” 邹莲妹像个小迷妹,用力点头,“厉害。” 两人走远了,王桂珍收回目光,轻笑了一下,衣袖下的手握了握,才进了帐篷。 王桂珍直接当面挑衅事,何思为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在寻思这事,在王桂珍被推举上大学后,何思为发现她心地不善良后,便开始远着她。 如果只因为她远着她,王桂珍就起了报复的心,那这种人也太可怕了。 邹莲妹睡的沉,何思为却睡不着,这时听到帘子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第478章 被蛇咬 邹莲妹被吵醒了,问何思为怎么了。 何思为让她躺着,小声说,“可能有人受伤了。” 邹莲妹噢了一声,她帮不上忙,这边又是军医帐篷,受理患者的地方,人受伤有事合理该送到这边。 何思为也躺着没动,听着帘子那边路医生交代人拿纱布又拿手术刀,隔着帘子看不到那边情况,但是听着那边的嘈杂的声音,让人感到混乱和不安。 还有男子低低的说话声,声音很低,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又有些熟悉。 何思为心中有些不安,她坐起来身来,扯开被子轻手下了铺,穿上鞋走到帘子处,犹豫了一下扯开帘子一角。 那边挂着煤油灯,还有小战士举着手电筒,光线很亮,所以一眼就能看清楚周围环境。 看到铺上躺着的人,何思为没有多想,径自走了过地。 何思为站在护士身后,并不能靠前,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区长身上,也没有人注意到何思为的到来。 但是,在何思为过来后,孔茂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他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空隙,目光落在何思为身上,没有血色的脸,在目光与何思为对上之后,扯出一抹温和的笑。 因为孔茂生这一举动,才让人注意到何思为。 路竹英看到何思为,眼睛一亮,“何思为,你懂中医是不是?” 这回,所有目光都落在何思为身上。 特别是何思为前面的人,还往旁边移一下身子,让出位置让何思为上前。 何思为说是,同时上前一步,这才看清孔茂生的情况,一条裤子被剪开,露出小腿肚,小腿肚上有两个血点。 她惊讶,“是蛇咬的?” 路竹英说,“是啊,谁能想到这个时候有蛇,又没有准备血清。” 说着,路竹英更急了,喊过一旁的护士,“快去看看沈营长回来没有?如果没有就直接找车,送孔区长回区里。” 何思为弯身,手指按到伤口周围,一边询问孔茂生,“有知觉吗?” 听到孔茂生说没有,何思为回身对路竹英说,“路医生,把手术刀给我。” 路竹英愣了一下,立马把手术刀递过去。 手术刀很快,何思为轻轻两下在蛇咬过的地方划出十字口,手术刀又还给路竹英,然后低头用嘴去吸伤口。 她做这一切太快,孔茂生察觉出她的想法想拦着,已经晚了。 何思为用力将蛇咬过的地方黑血吸出来,直到吐出来的是鲜红的血,才停下来。 路竹英递给她杯子,“快漱漱口。” 何思为漱口后,又问孔茂生情况,孔茂生说,“现在能感觉到刺痛。” 何思为松了口气,回头对路竹英说,“路医生,不用担心,孔区长没有视物模糊、四肢无力、头晕、恶心、胸闷、呼吸困难这些症状,应该不是毒蛇咬的,不过有些被毒蛇咬了,也会在一到三个小时之后才会有这些症状,现在把伤口包扎好,抓紧时间送孔区长回区里医院打针血清更稳妥。” “宁全山,立马安排车,送孔区长回区里。” 宁全山立正,应声,“是。” 正步转身,小跑出了帐篷。 众人这才发现,沈国平不知何时进来的,但是可以肯定,起码在何思为说话前他就已经进来了,还将何思为的分析都听到了。 孔茂生说,\"沈连长,给你添麻烦了。\" 护士们让开,沈国平走到孔茂生身边,坐下来,拉着他的手,“孔区长,是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才是,你过来视察,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们工作做的不周全。” “天灾,怎么能怪你们?你们也不知道会有蛇是不是?” 两人客套一番,宁全山喊了一声报告进来了,身后还带着两名战士,用担架抬上孔茂生。 孔茂生临走时,对何思为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走了。 帐篷里的人散去,也安静了。 路竹英和护士也出去了。 何思为回到了自己睡觉的好边,刚刚看到孔茂生被蛇咬,她确实吓到了,也没有多想,越过军医就给孔茂生检查,现在想起来这样不妥,明天和路医生解释一下才行。 等第二天早上,何思为找路竹英时,她才刚开口,路竹英就笑了。 她说,“你和孔区长认识吧?” 何思为红着脸点头。 路竹英说,“看到朋友被蛇咬,怎么能不紧张担心呢,你别多想,那个时候你能站出来很有勇气。” 说着,路竹英拍拍何思为的肩,转身走了。 军人的胸襟很大,何思为想到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是一阵后悔。 最后无奈叹了口气,她果然不适合与人接触,仿佛总是在做错事。 然后,一抬头,何思为这口气倒吸回去,差点噎到自己。 看着眼前不知何时站着的沈国平,何思为吓了一跳,抬手想拍胸口,猛的想起上次她吓的往后退,惹 沈连长不高兴,抬手的动作又被她压回去。 沈国平问,“吓到你了?” 何思为说没有。 沈国平皱眉,明明吓到了,却说谎,现在的小姑娘真搞不懂在想什么。 既然小姑娘不想承认,沈国平也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问,“你有驱蛇的好方子吗?” 然后说起孔茂生受伤的原因,“孔区长过来视察的地方是我们修好的,还有蛇出没,我担心接下来会有更多人被蛇咬到。” 何思为点头,“按理说人多的地方,蛇会被惊跑,但是还有蛇咬到人,说明这边可能有蛇窝。驱蛇的方子我回去想一想,以前配过,但是不知道遇到蛇多效果怎么样。” 沈国平说,“需要什么和路医生说,我过会会交代给她,让她全力配合你。” 何思为说行。 然后看着沈国平,虽然嘴上没说,但是用眼却是在问沈国平还有别的事吗? 沈国平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我已经和上面申请,上面会发一批粮食过来。” 何思为眼睛亮了,正要开口,就被人截了胡,“沈营长,这么大的好消息,能告诉职工们吗?” 第479章 哪哪都有王桂珍 王桂珍突然过来,何思为也是在她出声时才察觉,至于人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也摸不准。 王桂珍话是对着沈国平说的,眼睛也看着沈国平。 何思为对沈国平点点头,“沈营长,方子我弄出来后直接给路医生还是给你?” 沈国平说,“给路医生吧。” 该说的说完了,何思为点点头,转身离开。 至于王桂珍和沈营长说什么,她不感兴趣。 王桂珍看着何思为直接走了,眸子动了一下,心思又回到沈国平身上。 她面上含着笑,目光温和,与当年在山上举止小家子气的人相比,变化天壤之别。 沈国平说,“可以。” 回答完后,转身大步离开,根本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王桂珍面上的笑不变,等人走远了,才转身进了军医大帐。 何思为正要出来,两人走了个碰面。 何思为绕开她,结果王桂珍却停下来,也没有进去,同时喊住何思为。 “思为,我有事找你商量。” 商量? 何思为心下好笑,回头看着王桂珍,“王连长,你是连长,有什么事交代我,你直接说就行,千万别用商量这个字,让人听了也误会。” 王桂珍笑着说你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原本想着咱们俩不是外人,这上下级就省了,你现在这么担心也不无可能,就按你说的来。” 然后说,“这几天你和邹莲妹一直在挖野菜,你看看能不能再弄些鱼,我看别的连队有用鱼炖野菜的。” 何思为说,“这个情况我有注意到,我以前在共青农场,所以和他们那边也熟悉,是晚多嘴问了一句,鱼是他们男职工修河堤的时候捞上来的。你也知道,现在河边都是在修河堤,不参与修河堤的人,根本靠不上前。” 王桂珍说,“原来是这样啊,那就算了。” 何思为说,“王连长没别的事,我先走了,邹莲妹还在等着我挖野菜。” 王桂珍说,“一起吧。” 跟着何思为并肩走,一边说,“去年洪水后,上面拨的粮食不多,大家一直吃不饱,现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肚子没有一点油水,有野菜能填饱肚子已经不够了,可是到底是干体力活,吃一肚子野菜,一会儿就饿了。” “现在好了,沈营长和上面申请了一批口粮,我这颗心也落回肚子里了。” 一路上都是王桂珍在说,路上遇到人,王桂珍还能分出神来与人点头或者打招呼。 何思为试过一次甩掉王桂珍,发现没有用之后,索性也就按自己平时的速度走,至于王桂珍说的话,她左耳听右耳出。 终于到了八连营地,邹莲妹在等着何思为,代娟芬也在等王桂珍。 王桂珍对何思为说,“思为,那你们去忙吧,张罗大家的口粮,辛苦你们两个了。” 何思为说,“不辛苦,这是我们俩的工作,只是与大家分工不同。” 不软不硬的给王桂珍一句,何思为带着邹莲妹走了。 代娟芬看着人走远了,才小声问王桂珍,“你这是哪惹到她了?” 何思为到连里之后,虽然独来独往,却也没有与人发生过口角,平时也挺和气的。 刚刚对王桂珍的口气,很不善。 王桂珍笑笑,没接这话,而是说了要分到口粮的事。 代娟芬听了高兴不已,“总算有口粮了,看看咱们这脸色,都是菜色了。” 王桂珍笑了,“是啊,沈营长看着性子冷,但是任何大事小事都放在心上。” 代娟芬问,“你认识沈营长?” 她们到这里之后,也听说了,修水利的人是部队接管,现在这里主事人就是一个姓沈的营长。 王桂珍说,“认识,以前在农场时,与沈营长接触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还是连长,我上大学三年回来,如今他已经升为营长了。” 代娟芬说,“那可挺厉害的,听着沈营长年纪也不大。” 王桂珍笑了。 已经到了河堤,两人也结束了谈话。 何思为则是在三天之后,才把驱蛇的方法和药方给了路医生,路医生看过之后,上面有不懂的当面询问了何思为。 何思为也耐心的给路医生讲,何思为弄的都是些土方子,路医生很好奇,也有兴趣,两个护士也感兴趣,因为这事,与何思为平时说话也多了起来,过了半个月,几个人就混熟了。 上面已经给每个连队发了粮食,每人十五斤,部队这边要比下面连队伙食好,平时打饭也是打回来吃,路医生和两个护士就每人多拿一点,带回来给何思为和邹莲妹。 何思为与部队里的相处的好,这边的人都看得出来。 虽说在这边住和吃条件和大家比相对好一些,但是生活一样艰苦,到这边的人多了,挖野菜的人也多,现在每天为找野菜,就得去远的地方,中午还要回来做饭,这样走的远了再赶回来,就很吃力。 何思为和邹莲妹商量了一下,两人一个留在这边做饭,一个出去挖野菜。 做饭还要四处去捡柴,也不是轻松的活,但是相比出去挖野菜,大老远还要扛回来,更辛苦一些。 邹莲妹争着要去,何思为没同意,“你留下来,现在柴也不好弄,你留下来也多捡些柴。” 邹莲妹如今和何思为在一起,也放开了些,想想也没有再争,“你懂药材,你去挖野菜比我更合适,我在这边也找些野菜。” 就这样,两人开始分工工作。 王桂珍是中午回来吃饭,没有看到何思为,找邹莲妹问,才知道两人之间的决定的。 王桂珍说,“这样分开好是好,但是思为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明天还是两个人一起吧,这样也有个照顾。” 邹莲妹说,“王连长,现在找野菜要走的远,我们一起出去,中午再赶回来,这样时间都用在了路上,这样每天也挖不到多少菜。” 王桂珍说,“困难总有办法解决,这次我带队出来,首当其次,要保护你们人身安全,这个要放在第一位。” 第480章 撑腰 王桂珍拿出人身安全做说词,邹莲妹能说什么? 晚上回来,她就把这事和何思为说了。 何思为说,“不用搭理她,明天她看不到我再问你,你就说我和别人搭伴出去的。” 邹莲妹也不太喜欢王桂珍,她小声说,“王连长是能干,就是有时做事没干到正地方。” 何思为笑了,“哟,胆子大了,现在还敢在背后说人了。” 邹莲妹脸微微一红,“我说的是实话啊,王连长看着与谁都挺好,人也温和,可是有时给人的感觉又冷冷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这样的错觉。” 何思为笑了,“有些人就是这样,表里不一啊。” 邹莲妹用力点头,“对啊,就是觉得她这有人点假。” 何思为笑了,“以前刚下乡时,她和你一样胆小,我看她可怜,对她很照顾,结果后来发现,她有自己的心思,有没有我都会过的很好。” 邹莲妹绷起脸,“知道是什么人以后就远着点。” 何思为看着邹莲妹没有说话,人心最是善变,没有变时,只是没有利益冲突,如果有利益冲突了,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第二天,何思为拿着假把刀要走时,王桂珍喊住了她,“思为,等一等。” 何思为停下来,扭头看她没说话。 王桂珍一脸疑惑的问,“昨天邹莲妹没把我说的话告诉你吗?” 何思为说,“说了,我是和别人一起去挖野菜,不是一个人。” 王桂珍往她身后看一眼,又左右打量一圈,目后又落回到何思为脸上,“和谁?” 何思为问她,“王连长要找谁?” 王桂珍说,“你和你搭伴的人。” 何思为笑了,“对方先走了,我后追上去,有什么不对吗?” 王桂珍皱眉,“思为,你对我的安排有意见可以说,但是这样撒谎,万一你出点什么事,遇到危险怎么办?” 何思为收起脸上的笑,“王连长记得谭山的事吧?在这荒地里,白天不可能有狼,也就是有些蛇什么的,蛇我不是不怕的。” 当年在柈子农场,谭山要害何思 为,那时王桂珍也在,自然记得这事。 王桂珍说,“那也不安全。思为,咱们连队一起出来的,我要对每个人都负责,你一个女同志,自己独自出去更不安全。” “怎么回事?”一道声音从一旁传来。 王桂珍看到沈国平,面露惊讶,“沈营长,你怎么在这?” 沈国平看她一眼,然后看向何思为,“你们这出了什么事?” 王桂珍笑着说,“思为自己一个人出去挖野菜,我担心她安全,正和她说这事呢。” 沈国平颔首,问何思为,“去哪里挖野菜?” 何思为说,“附近的都被挖光了,要走的远一些才能找到野菜。” 沈国平说,“今天要去山那边的河边看地形,开着卡车过去,你收拾一下东西,过去那边挖吧。” 何思为笑着说,“东西收拾好了,沈营长,车在哪里?” 沈国平又问,“这边午饭你要回来做吗?” 何思为说,“不用,我们两个人分工。” 沈国平点头,然后对一旁的王桂珍说,“这几天都会去山那边考察地形,何思为跟着一起过去,晚上再回来,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 王桂珍笑着说,“有沈营长照顾,我就放心了。” 沈国平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喊上何思为,两人走了。 王桂珍站在原地,盯着两人背影看了一眼,转身也走了。 帐篷里面,代娟芬早就想出来了,她不想得罪王桂珍,也不想得罪何思为,所以一直没出来。 看到最后,何大夫那边出现了神助攻,王桂琴反而成了笑话。 代娟芬还怕王桂珍面上过不去,人一进来,她就主动开口说,“刚刚这一躺着,就睡着了。” 她做出刚刚从铺上起来的样子。 王桂珍也不知道信没信,笑着说,“是我出去和思为谈的太久了,咱们也走吧。” 代娟芬起来,“过来三十个人,每个人你都要负责,天天事多也正常。” 王桂珍说,“我倒是不想管,可是万一有个什么,我就有责任,管人吧还得罪人,两边不讨好。” 代娟芬说,“大家都能理解。” 另一边,何思为坐着卡车,一路颠簸的往山那边去,沈国平也坐在了后面。 有六个战士,除此之外,还有两位水利部的工程师,年纪都在四十多岁。 车斗上只有何思为一个女的,大家对她很照顾,何思为又在这边生活一年,也去过山上,所以对河水的走向也了解一些。 两名工程师和沈国平说话时,遇到山那边地形时,何思为会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以便于两人分析。 何思为自己没有察觉到,她能轻松的融入到身边的圈子,沈国平却注意到了这一点。 先前他确实有些担心,怕她和大家一起会拘谨,如今见她能自在的和大家相处,也就放心了。 卡车一直开到山脚下,沈国平下车后直接去河边,何思为则在卡车周围挖野菜,为了节省时间,何思为挖出来后直接装进袋子里,等回去后再处理。 到这边时就已经十点多,沈国平他们离开后,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才回来。 五月的太阳没那么烈,但是风很大,野草长的不高,在荒野里没有躲风的地方,何思为头上包着透花纱巾还好些,沈国平一行人则是灰头土脸的。 几个人的裤子从膝盖往下也都湿了,鞋上还都是泥巴。 何思为挖的快,这边野菜又多,压了又压,满满一大袋子。 沈国平回来后,看到满满一大袋子,让两个战士帮忙抬到车上去。 随后叫过何思为,“山上地形你了解吗?” 何思为眼睛一亮,“你们要上山?” 去年和老沈在山里找到好几颗人参,何思为如今还惦记着能不能到山上再找找。 沈国平说,“修河堤需要石头,想看看山上的情况。” 何思为说,“我知道山顶那边有一大片石头,不过运下来要难一些,靠山脚下的没有注意过,但是地形我熟悉,去年和老沈在山上待过些日子。” 第481章 山上独处 沈国平听了之后想了想,这时突然抬头看何思为。 何思为回视他,眼神询问沈国平什么意思。 沈国平说,“留下一个战士一个工程师,算上我和你,咱们四个去山上勘查一下,你那边方不方便?还是今天回去,明天再回来?” 何思为听了后,说,“让回去的人和我们连捎个口信就行,把菜带也捎回去,那边有人处理。” 明天再过来,大家还要折腾一次,不如今天就留在这。 沈国平又说,“晚上要在野外住,不用回去准备一下?” 何思为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沈营长,当初在柈子农场,我们什么样的生活条件你也知道,现在天气暖了,再难熬也好过冬天。” 沈国平知道她是能吃苦的,但是不亲口问一下,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现在听到她的话,心踏实了,转身去安排。 最后留下一个姓安的工程师,戴着黑框眼镜,有四十五六的年纪,人很和蔼,总是笑眯眯的。 卡车有带吃的和饮用水,但是何思为有自己的军用水壶,里面也装着水,这一天下来没喝多少,省着点用,也能用到明天。 吃的就是饼干,发面的大饼干,一人两块,这种饼干很扛饿,边吃边喝水,一块就能把胃填个大半。 卡车开走了,沈国平四人吃过东西,也出发往山上去。 五月,山上都绿了,只是树林长的还茂盛,所以上山的路很好走。 沈国平观察了一下地形,和安工程师商量了一下,他和小战士去附近找水源,他和何思为留在原地先把住的地方弄出来。 在山上,又是临时决定,也没有带帐篷出来,沈国平有办法,直接找干树枝,交叉搭在一起之后,又弄折断树枝搭在上面,从外形上看是个三角形,钻进去之后,里面空间也大,四个人坐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拥挤。 何思为只需要搭把手,帮忙递下树枝就行了,在沈国平牢锢临时住处时,何思为就在附近找了些干草,可以用来垫在窝棚里。 两人忙完了,天已经黑下来,仍旧不见安工程师和小战士回来。 何思为有些担心,“要不要去找一找?” 沈国平说,“有战士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或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再等等吧。” 何思为便放心了。 突然无事可做安静下来,又只有两个人,何思为才察觉到一丝的别扭。 她想着借口出去方便躲一躲,沈国平却先开了口,“你在这边守着,我去找找他们。” 何思为说好。 沈国平走了一步,又停下回头看她,“自己敢吗?要不要一起?” 何思为笑了,已经迈步跟了上去,她不害怕,但是一个人在这里等着,时间难熬,又不是白天,她还可以找找草药,现在天黑什么也看不到。 沈国平记得安工程师他们往哪边走的,此时是‘鬼打灯’的时候,天不是太黑,但是打灯照亮又没有用,所以老人常把这个时候叫鬼打灯。 两人一路往山里走,沈国平走在前面,为了方便身后的何思为走,他也会每一脚迈过去后,把杂草往下踩踩。 何思为看了,便说,“沈营长,我没事的。” 沈国平说,“天黑不好走,等月亮出来的。” 如此,何思为沉默了。 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沈国平停下来,“换个方向吧,安工程师他们不会来这里。” 何思为说,“咱们过来时,能看到有山泉流过,他们找水不往这边来,能去哪?” 沈国平沉默了一下,何思为正当再要问时,便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无奈,“应该是迷路了吧。” 迷路? 何思为瞪大眼睛。 沈国平寻了一路,虽然视线不好,便是山泉这边走过的痕迹他都有观察,并没有人过来的痕迹,他没有放弃一走到这,也是想着他们走错方向,最后总会回到山泉这边来。 结果,人并没有回来。 他可以肯定,他们定是迷路了。 何思为惊讶过后,莫名的想笑,她憋着无声的笑了,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她觉得天黑,沈国平一定看不到,却哪里知道月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慢慢落下来,像荧光粉一样将她照亮,她娇小的面颊,眼里荡着的笑,一览无余的落在沈国平眼里。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因为笑的开心,眸子里还荡着水光。 沈国平也被她感染,眼角不由得弯下来,“咱们也回去吧。” 何思为问,“那安工程师他们怎么办?” 她声音娇软,还带笑意。 沈国平语气也带着些许调侃,“还能怎么样?只盼着他们自己能找回去,不然就只能在山里和蚊虫作伴了。” 何思为再也忍不住低笑出声,“那岂不是太惨了点?” 沈国平又走回前面带路,“不会,他们应该也会搭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何思为回想起安工程师温和的样子,问,“安工程师是知识分子,会干活吗?” 沈国平说,“这就是你有偏见了。搞建筑的,有哪个不是在野外生活的,生活能力很强。” 何思为说,“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知识分子自理能力很差呢。” 沈国平笑了,“这次修水利的时候,安工程师每天都跟在第一线,每天都会跟着在河里,有时一泡就是一天,听他助手说因为这样,晚上腿总会疼的睡不着觉。” 何思为说,“明天抽空我在山上找找,找些治风湿的药给安工程师,捣碎了可以敷在腿上。” 沈国平说,“明天有时间,你可以多弄一些,安工程师有很多书,你也可以找他借读一下,水利这边短时间之间不会结束,平时有空也可以看看。” 两人就这么边说边走,等回到他们临时搭建的窝棚,何思为还一脸惊讶,心想感觉没走多久啊,这就到了。 他们搭建窝棚的地方是一大片空地,视野很好,所以才决定在这里临时落脚,窝棚四周很安静,显然安工程师他们没有回来。 第482章 雨夜 前一刻还在担心安工程师他们,后一刻何思为想到晚上只有她和沈营长在窝棚里,浑身都开始不自在。 又有些别扭。 她重活一世,倒不觉得什么,她是担心沈营长觉得不妥,然后再去窝棚外面,她一个人占着窝棚,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只不过她想多了,原本好好的天,突然就落了雨滴,何思为钻进窝棚,看到沈营长也钻进来,刚刚困扰她的难题也化解了。 雨开始还很小,后来越下越大,树枝搭的窝棚也防不住雨,很多地方开始漏雨,沈国平让何思为待在里面别动,他钻了出去。 黑暗里,伴着雨声,何思为还不时听到‘咔吧’的声音,这种声音她很熟悉,那是树枝被掰断的声响。 随后一片细碎声在头顶响起,先前漏雨的地方,慢慢从趟水,变成了滴水,水量减小了。 等整个窝棚漏水的地方被挡住,里面只会不时的滴几滴水,沈国平才重新钻进来。 窝棚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何思为说,“沈营长,你把湿衣服换下来吧,先穿我这件外套。” 五月白天虽然暖和,但是晚上还很凉,或者说这是北大荒天气的特点,哪怕是最热的夏天,一早一晚,都是凉的,夏天的风也不似南方闷热,也是凉的。 所以每次出门挖菜,何思为都会里面套个秋衣,再套外套,热的时候只需要把外套脱下来就行。 此时,她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了过去。 这个时候,她也没矫情,“我里面穿着秋衣,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脱干水,晾一宿也差不多干了,不然容易生病。” 这次,黑暗中沈国平才将外套接过去,细碎的声音不多时就停止,何思为抿着唇角,心想还好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不然看到沈营长穿着她的大外套,还是件红格子的,配上他那张严肃的脸,画面怎么想怎么滑稽。 沈国平拧干衣服,将衣服摊开挂在了窝棚的树枝上。 雨声很大,隔断了外面一切声音,因为下雨,身下虽然垫着干草,却也被流进来的雨水打湿,根本没有坐在的地方,只能蹲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何思为的两条腿麻了,她只能不时的动一动,一边多支撑一会儿,然后再换另一边。 沈国平问,“腿麻了?” 何思为嗯了一声,“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下起雨来了?” 沈国平说,“看来今年雨水仍旧很大,咱们水利那边也要抓紧进程才行。” 何思为说,“应该没问题,去年发生大水,也是冬天雪大,即便是今年雨大,也不会像去年一样。” 活过一世,对这些何思为心里还是有底的。 而且松花江大堤,一直是76年才修完。 不是一时着急,就能完成的。 黑暗里,沈国平突然把衣服塞回到何思为手里,说出去一下,人就钻了出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何思为回神时,人已经钻出去了。 转念想着或许出去方便了。 不过不多时,人就又进来了。 察觉到他在放什么,何思为正要问,就听到他说,“坐石头上吧。” 何思为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出去干什么了,心中一暖,“沈营长,你坐吧。” 沈国平说,“咱们俩换着坐,你先坐。” 又是一个让何思为无法拒绝的话,何思为想着她再推辞,沈营长也不会坐,所以就坐了上去。 她摸到石头,发现石头挺大,她移了移身子,只搭了一个边,“沈营长,你也过来坐吧,能坐两人。” 黑暗里,看不清对方,何思为说完后,对方没有立马开口,何思为猜着对方在犹豫。 她又说,“这样两个人也不用换了,你过来坐吧。” 几秒钟后,何思为感觉到身后有身影靠过来,能感觉尽力避开与她挨到,但是石头不大,两个人坐在一起,后背会挨到一起不可避免。 孤男寡女独处,还挨着会在一块石头上,纵然前世嫁过人生过孩子,何思为的耳朵还是忍不住热了起来。 虽然两人都穿着衣服,但是隔着衣服,对方身体的热源也会慢慢的透过衣服传过来。 窝棚里有些冷,外面又下着雨,自然要比平时还要冷一些。 与沈国平坐在一起后,何思为却像寻找到了热源,开始还僵硬着身子不敢动,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也慢慢放松下来。 她的变化,沈国平自然能感受,心想小姑娘还是眼皮薄,但是又提出这个办法,他执意拒绝小姑娘也会觉得没脸。 但是坐在一起,小姑娘又会觉得别扭。 所以在沈国平看来,女同志就是麻烦多,特别是女孩子更麻烦。 夜深了,雨没小的意思,伴着雨水,何思为慢慢打起瞌睡来,头一点一点的,有时身子坐不稳,往前倒去,她又猛的醒过来坐稳。 黑暗中,沈国平都能感受到小姑娘困的有多难受,处在这种环境又只能熬着。 也不知道察觉到身后的人往前倒去多少次,又猛的惊醒,总之最后一次,感觉到人倒去却没有别的动作,沈国平一个回身将人捞了回来,才没有让人倒在地上的泥水里。 而被捞回来的人,身子软软的,仿佛没有了骨头的身体,顺着沈国平的胳膊倒了下来。 沈国平的身子僵了一下,不过马上调整过来,将倒在怀里的人扶起来,想扶稳,可是只要一松手又会倒下来。 黑暗里,响起一声叹息,沈国平最后还是妥协,坐姿调转方向,将小姑娘的头放在他身上靠着,结果刚放好人,怀里的人扭了扭身子,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终于安静了。 沈国平这辈子是头一次与女性接触这般亲密,他僵硬着身子,一直到天亮,外面的雨停了,他才轻手扶起怀里半抱着的人,将人扶正,然后轻声将人喊醒。 待人一醒,他就同时收回扶着人的手。 何思为醒过来时,脑子还有些迷糊,透过窝棚入口透过来的光,才记起昨天留在了山上的事。 第483章 追到山上 何思为脑子慢慢清醒之后,才惊醒她昨晚睡着了。 白天挖一天菜,下午又爬山,一整天都没有闲着,她只记得坐下之后,眼皮越来越沉,后来怎么睡过去的都不记得了。 身侧的沈国平起身去了外面,她的注意力也被带过去,发现雨停了,睡着的事也就抛到了脑后,起身钻了出去。 下过雨的大山,一切都被雨水清洗过,处处透着草树的味道,清晰又干净。 何思为这时才发现浑身僵硬,她伸了一个大懒腰,望了望天,“天晴了。” 隐隐能看到不远处的太阳升起来,阳光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散落进来。 沈国平回头见她脸上带着笑,笑容干净,就像这雨后天气,唇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 细碎的声音从身后的传来。 两人回头望去,呼吸也安静了。 终于,树枝被拨开,安工程师和小战士走了出来。 何思为欢喜的迎上去,“安工程师,你们昨晚在哪里躲的雨?” 一近身前,何思为发现两人身上的衣服没有湿,猜着是找到地方了。 安工程师摘下眼镜,掏出手绢慢慢擦着镜片,一边笑呵呵的说,“我们可在一个好地方,昨晚雨来的太突然,天又黑,在山里又不好认方向,不然都回来喊你们过去了。” 接下来,安工程师也和沈国平说了他和小战士意外发现的地方,“不用再找了,昨天去找水源,走错路之后,却发现了一片石头,离山下也近,采伐也方便。” 大家上山,就是为了找石头的。 沈国平听了之后,立马让安工程师带路,四人去了他们昨晚休息的地方。 等到了地方,何思为惊讶的微张开嘴,谁能想到深山里,竟然有这么一大片寸草不生的地方,去年她和老沈在山上也没少转,竟然都没有发现这一片地方。 安工程师指着深处的大石头,“昨晚我们两个就躲在石头下面躲的雨。” 说着,他就往里走,然后发现沈国平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停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沈国平。 沈国平说,“安工程师,你们是搞地质的,对地理知识懂的更多一些,这么大一片山,为什么这里没有草树?” 何思为也疑惑,她蹲下身子仔细的看,“是啊,连根草都没有,好奇怪啊。” 两人的关注点都在这上面,安工程师微愣,也蹲下来,嘴上还喃喃的问,“连草也没有吗?咦....还真没有啊,难不成这块地方有金属矿?” 小战士问,“下面有铁矿?” 安工程师没急着回答,而是四下里打量了一圈,然后才开口说,“不会是铁矿,铁矿也不会寸草不生,再有铁矿一定会招来雷击,这里没有被雷劈的痕迹?” 小战士问,“那是铝?” 安工程师笑着摇头,铝矿啊,可不是这边能有的。 他眯起眼睛。 三人见了,知道他在思想,没有再出声打扰,何思为也在深思,回忆着前世有没有听说过这边有什么矿山,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发现她对这些矿山,一点印象也没有。 安工程师说,“我想我猜到是什么了?” 他目光与沈国平对视上,眼里带着光,“寸草不生,说明这里的土壤含水低,连最耐旱的植被都没有,应该是铜矿。” 沈国平皱眉。 何思为不懂铜矿怎么了,但是看他的神情,应该是里面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安工程师猜到了他的担心,“只在山里有这一小片寸草不生的地方,说明矿石含量不大,也不会造成污染。这样吧,咱们先回去把情况反映给上面,看看上面怎么决定。” 何思为在听到污染两个字时,还不能太理解,她虽活了两世,但是两辈子都只是在老家和这边,见识并不多。 而且前世早早过世,比别人多活一世,也不见得多了什么本领,无非就是自己的见识和追求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所以她不明白污染是什么,但是看沈国平的神色,心里明白一定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既然找到了石头,四个人也没有在山上多停留,直接往山下去。 下过雨的山路很滑,也不好走,等他们走下山,脚下的路也干了。 站在山脚下,远远的就能看到等在那边的卡车,何思为这才惊觉已经中午了。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然后从驾驶室里跳下一个身影,看着穿着应该是个女的,只是离的太远,也看不清模样。 双向奔赴,两边人很快相遇,看到王桂珍那一刻,何思为眼里闪过抹惊讶。 王桂珍主动开口,“沈营长,昨天下雨,思为一个女同志和你们在一起,我担心有什么事不方便,今天就擅自做主跟卡车过来,特此向你汇报一下。” 王桂珍主动汇报情况,好过沈国平问。 又提出担心何思为,还点了一句‘只有一个女同志’。 这样一来,即便沈国平不满意她过来,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自打王桂珍回来,何思为就发现王桂珍变的像人精一样,这种精就是为了自己的便利而学的,上不了大雅之堂。 沈国平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一句话没说。 其实这样有些冷场,换成一般人早 就尴尬不已,可这人是王桂珍,就另当别论了。 王桂珍很健谈,把昨晚营地里的雨水有多大,河堤那边的情况都说了,她说的这些正是安工程师和沈国平看重的事,两人与她也慢慢交谈起来。 何思为没有想过参与他们的话题,又不想看王桂珍那副嘴脸,索性放慢脚步,与小战士并肩。 只是她刚慢下速度来,她就察觉到前面的人速度也慢了,她疑惑的看过去,这时沈国平也正好回头看她。 眼神似在问她:怎么了? 何思为:..... 她只能快一步跟上去。 好在很快到了卡车旁,何思为还没等走到后面,就被沈国平叫住。 “何思为,你坐在前面。” 何思为看过去,这时的沈国平已经扭头和安工程师说话,“咱们几个坐后面。” 又对王桂珍说,“王连长也一起,接着说河堤那边的情况。” 第484章 沈国平的特别照顾 听到沈国平后面的话,何思为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心里也就没了负担。 王桂珍笑着上了后面,衣袖下握起的手也松开。 一路回到营地,何思为有些饿了,下车后与沈国平和安工程师打过招呼,就先走了。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没有吃过东西,何思为一进帐篷,邹莲妹看到她,高兴的从铺上跳起来。 “思为,你回来了?” 何思为笑着问,“有吃的没有?” 邹莲妹说,“有,上面把口粮发下之后,王连长交代让大家都能吃饱,就让做了野菜的窝窝头,你等着我现在去给你拿。” 说着,邹莲妹就 冲出了帐篷,何思为走到洗脸盆那,从旁边的桶里打了水,把头和脸洗了,正擦着头发呢,邹莲妹拿着窝窝头回来了。 窝头是用何思为的饭盒装的,她把饭盒放到铺旁,“快吃吧,还温着呢。” 何思为用毛巾把头发包住,看着她坐下来,邹莲妹打开饭盒,里面放了六个窝头。 何思为说,“拿这么多?” 邹莲妹说,“里面放的野菜多,粮食少,你就吃吧,每个人十五斤口粮,再配上野菜,够用的。” 何思为一口咬了半个窝头下去,又苦又涩,咽下去时都觉得划嗓子。 可是现在能吃上这些,都让人羡慕啊,有很多人只能吃野菜,就比如前几天他们也是一直在吃野菜。 何思为一口气吃了三个窝头,其间邹莲妹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一口窝头一口热水,何思为边吃边说,把他们在山上发现矿石的事情也说了。 邹莲妹很兴奋,“那咱们这边可不是又要立功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看着邹莲妹脸上的光,突然意识到她这样的反应才是对的,现在的人喊着口号,吃苦更是放在前面,谁家越穷谁越值得学习,衣服越破才越值得人尊重。 这是现在这个时代对人们的影响,而她这个重活过,又走过知青生涯的人,一举一动已经和大家不一样,落在他们眼中自然也就是异类吧? 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问题之后,何思为心中一惊,若是有人利用这一点而针对她,随随便便就能给她扣上一个帽子啊。 何思为面上照常和邹莲妹聊天,心里却不如面上平静,甚至有些走神,细想她有没有哪里表现的不对,而引人注意。 现在这个年代,虽然大家都很淳朴,但是坏人也一大把,谁知道会不会为了利益而背地里做出什么事来,不得不防啊。 六个窝头,何思为吃了五个,剩下一个她留着中午吃,又问起邹莲妹野菜还够吃几天的。 邹莲妹说,“昨天你让卡车拉回一大袋子,那些吃四天没问题,附近能挖的野菜不多,别的连队看到你挖的满满一大袋子野菜,知道是从山那边挖的,还说要不要约上几个人,大家在那边住一晚,都去那边挖呢。” 何思为说,“这个主意不错。你记得是哪个连队的吗?找找他们,咱们商量一下。” 去山那边一去一回就要两天,但是能挖出四天或者更多的野菜,总好过这边找野菜,野菜找的不多,还浪费时间。 另有一点,山里发现金属矿,这边一定会派卡车过去勘查几次,他们或许还可以坐卡车过去,又省时又省力。 邹莲妹一听到这个,她笑着说,“我记得,一个是共青农场的,还有咱们这十三连的,就挨着咱们营地。” 何思为嘴角抽了抽,“只有这些?” 邹莲妹试探的问,“那我再问问别人去不去?” 何思为点头,“再喊上几个人也行,人多去了也有个照顾。” 邹莲妹好骗,听了何思为的话也就信了。 其实换个聪明的,在这边也待上半个月了,何思为与十三连的关系,用眼睛也能看出来并不好。 但是邹莲妹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这样简单的性格,何思为觉得和她初下乡时很像,本能的也想多照顾几番,但是又有王桂珍的教训在前面,何思为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不敢再交心,与邹莲妹的交往,总是多了一分防备。 在这边都是吃两顿饭,何思为昨晚在山上睡了,并不是太累,下午两点多她要帮忙做饭,被邹莲妹拦下,邹莲妹让她先休息。 “苞米面我早上就和好了,再把野菜剁了扔里揉一下放在锅里蒸就行,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指望你出去找柴呢。” 说到这个,邹莲妹就头痛,“都说发现自我奉献精神,他们也不奉献啊,都捡那么多柴了,还是天天去抢,害的现在在附近都找不到能烧的东西了。” 何思为说,“明天我去找柴,也不用和他们计较,住的附近就这点柴,都捡光了还是要往远处走。” 占便宜也占不到多大便宜,毕竟东西有限。 邹莲妹笑了,“你说的对,你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何思为没和她客气,邹莲妹出去后,她就把脏衣服换下来,洗干净挂到外面,就回窝棚里躺下了。 现在小咬蚊子多,哪怕是白天也防不住咬,好在有蚊帐,就免了受蚊虫的骚扰,何思为也不困,只想躺着休息一下,结果哪知道眼睛一闭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还是隔壁小护士们回来小声说话,她才被吵醒。 这一抬头,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何思为坐起来,用手理了理头发,钻出蚊帐提上胶皮鞋去了他们八连营地。 大家都回来了,都在帐篷里吃饭,一个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耐不住大家都在说话,帐篷里就有些吵,代娟芬嫌弃吵,就和王桂珍、邹莲妹坐在外面灶台旁吃饭。 一锅热水,加上野菜窝头,吃的简单,用饭盒打一装,找个地方一蹲,三口两口的饭也就吃完了。 何思为过来,王桂珍第一个看到她,笑着招手,“思为,坐这边来。” 何思为也习惯了王桂珍的做派,面带微笑的走过去,王桂珍身边是个树墩,何思为坐下后,代娟芬就忍不住问。 “思为,昨晚下雨,你们在山上怎么过的啊?” 第485章 王桂珍碰壁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昨晚何思为没有回来,这样问也没错。 所以,何思为并未多想。 说起来,经代娟芬这么一问,何思为才注意到这事,现在男女思想较为传统,不要说单独在一起待一个晚上,就是两人白天单独说话,被人看到了也会引人非议。 在山上,何思为和沈国平单独待一晚,两人心中坦荡,何思为一时之间也忘记这事了,代娟芬的话也提醒了何思为,这事她和沈国平也没有沟通如果被人问起怎么解释。 这些念头只是在心里一瞬间,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面上,何思为也要解释是在山上躲的雨,就听到一旁的王桂琴说话了。 她说,“在车上听安工程师说过,在山上的金属矿石那边躲的雨,原始森林的山上,竟然还有一大片寸草不生的地方,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事,太惊奇了。” 何思为眸子微动,安静的没有开口。 王桂珍这么一说,何思为也不用开口解释了,也算省事了,至于以后被揭穿谎言,她也可以说是王桂珍说的,并不是她说的。 代娟芬瞪大眼睛,也忘记了吃东西,“寸草不生?我只听说过有些盐碱地有这样的情况。” 王桂珍笑着说,“可不是,但是听安工程师说,一些含金属矿的地方,也会寸草不生,特别含金多的地方都会寸草不生。” 邹莲妹好奇的问,“那安工程师他们发现的是什么矿啊?” 王桂琴温声的说,“听他说应该是铜矿。” 邹莲妹点头。 代娟芬问,“不知道铜能做什么用啊?我就知道能做铜盆。” 代娟芬也问出了邹莲妹好奇的地方,她的目上光也落在王桂珍身上。 何思为的目光同样落在王桂珍身上,王桂珍上了三年工农大学,学的是机修,这个专业其实并不合适女同志,但是自打兴起了女拖拉机手和女性也能顶起半边天的话,女性在各行业都大展头角。 而王桂珍被推荐上大学那一年,又因为只有这些专业,所以她选择了机修。 面对三人的目光,王桂珍一脸坦然的说,“我懂的也不多,我知道我们修车时,有很多的齿轮是铜做的,还有枪支弹药制作也需要铜,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她扭头看向身边的何思为,“思为,你知道铜还能做什么吗?” 王桂珍表现的很谦虚,甚至有几分示好的意思。 何思为对她有了防备之心,不明白睡了一觉,王桂珍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但是不管王桂珍有什么算计,何思为的原则是远着她,不多接触不说话。 所以,面对落在她身上的三双目光,何思为笑着摇头,“我懂的还不如王连长多。” 一句王连长,将她与王桂珍放到了上级与下属的地位,也传达给众人她的态度。 王桂珍笑着说,“我也是上学时学机修听到一些,也不太懂,今天回来的路上,也没有问安工程师这个,有机会再问问他。” 一顿饭,王桂珍是个有耐性的领导,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会耐心回答,她明明是今天过去与何思为他们碰头的,但是从她的话语间能感受得到她掌握的信息比何思为这个亲身经历的人还多。 晚上,要分开时,王桂珍也叫住何思为,“思为,我看这几天烧柴不如之前找起来方便吧?” 何思为说是。 王桂珍说,“这样吧,听安工程师说明天还要去山那边,你准备一下,把挖菜的假把刀也带着,多带两个袋子,我跟你一起去,在那边挖野菜,顺便再捡些柴,然后让卡车先拉回一部分。” 何思为也不多问,直接应下。 王桂珍又和她解释说,“咱们这么挖菜捡柴,别的连部看到也会有意见,我去找沈营长说一下,看看烧柴的事,能不能让这边出卡车,帮忙在山上那边拉几次。” 等往帐篷走,邹莲妹特别兴奋,“要是能拉柴回来,咱们也省了不少事。王连长是女同志就是心细,换高连长过来,他可想不到。” 何思为说,“别做美梦了,这事行不通。” 邹莲妹问,“为什么?” 何思为说,“如果咱们自己悄声的跟着卡车顺路过去,或许行得通,一开始这么想的人少,也不会有人盯着这事,但是人多了,占用公家的资源多了,有人又抢不上,自然就有人上报反映这个问题。” 邹莲妹说,“就是我占不到便宜,你也别占到?” 何思为说,“对,就是这种心理。但是如果把这事拿到上面去谈,卡车是干什么用的?是拉石头的,用来拉柴,那不就是用大炮打蚊子大才小用了,而且你想想咱们这么多人过来是干什么?你觉得上面领导会批吗?” 听了何思为的分析,邹莲妹恍然大悟,“白高兴一场,那我要不要去提醒王连长一声啊?” 何思为说,“别,王连长应该已经去了。即使她没有去呢,你找过去把原由和她说了,她会高兴吗?” 邹莲妹摇头,“她一定会觉得我比她聪明,然后不高兴。” 何思为笑了,就是这个理。 一个普通职工能想到,做为连长没想到,有些人不会在意,但是王桂珍一定会在意。 这时,王桂珍确实找到了沈国平那里,沈国平刚开过会议,矿山的事当天回来后,就让人将消息递到了上面,等着上派人过来。 会议室里的人刚散去,沈国平还在整理会议内容,听到有人进来,以为是警卫员,等人走了几步,察觉脚步声不对,他抬起头看去。 沈国平板着脸看着王桂珍。 虽然平时也是这么严肃的一张脸,但是就是能感觉到和平时不一样。 王桂珍一时愣在原地。 还是沈国平开口,打破沉默,“王连长过来有事?” 王桂珍不知道她哪里做错了,惹了沈国平不高兴,此时想不出来,心里着急,再想着她过来要提议的事,心里也没了底。 王桂珍一脸纠结的站在那,也忘记了说话。 第486章 被警卫员警告 王桂珍是越着急越张不开口。 还好这时警卫员从外面走进来。 宁全山看到帐篷里突然多了个人,也愣了下,刚刚会议结束后,他看到人都走了,怎么打饭的功夫,就有人进来了? 不过他反应快,径自走到沈国平身边,立马喊了一声营长,然后把饭盒放下,才又说,“营长,先吃饭吧。” 沈国平收起会议内容,没看宁全山,目光仍旧在王桂珍身上。 王桂珍被警卫员的一嗓子,也喊回了神,她说,“沈营长,我有事情想向您反映一下。” 沈国平说,“王连长坐下说吧。” 王桂珍忙说,“只几句话,我快点说完,也别打扰沈营长吃饭。” 然后就把打柴的事说了。 沈国平听了直接说,“卡车是国家财产,部队里用油和每次用车都有记录,如果顺路过去,又不耽误公事用车,可以帮忙拉柴回来。如果说要安排每个连队都用车,这样也不现实。” 王桂珍脸臊的通红,“是我考虑不周,沈营长,我反映的问题就这一个。” 沈国平点头,“宁全山,送王连长出去。” 宁全山立马,说,“是。” 大步走到王桂珍身边,也不用他开口,王桂珍先一步转身往外走。 出了帐篷,王桂珍没有直接走,而是停下来,小声问宁全山,“同志,沈营长是不是心情不好?” 宁全山看她一眼,直白不讳的说,“王连长,我们部队有严格规定和章程,进首长办公室,要通报。你刚刚进营长帐篷时,是直接走进去的吧?” 王桂珍脸色微变。 宁全山说,“王连长,如果以后再找我们营长,外面没有警卫员,你就先等等。” 王桂珍窘迫的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小同志,对不住,我下次一定会注意。” 宁全山说,“没事,我们营长看着性子冷,为人最宽厚,知道你不懂这个不会和你计较,只是我们营长最不喜欢破坏规矩的人,下次不要再犯这种错误。” 王桂珍强撑着笑连连应下,步子凌乱的走了,一路走到避人的地方,才停下来,黑暗里整张脸阴的能滴出水来。 四下里都是各连队搭建的帐篷,都是在天黑之前吃饭,吃过饭大家洗漱过后就早早躺下,所以黑暗里隐隐只能听到说话声,不见一点光亮。 王桂珍回头,会议室帐篷里的煤油灯光显得格外瞩目,光亮明明让人感受到的是希望。 而她在这一刻,却被无限的绝望淹没。 第二天早上,何思为和邹莲妹做饭时,王桂琴寻了过来,她也坐到灶台口,邹莲妹就拿着小树墩往何思为那移了移,以便她也能烤到火。 北大荒一早一晚很凉,能烤着火自然是最舒服的。 王桂珍长长叹口气,“昨晚我和沈营长说,他没有同意,他说不能因个人事情占用国家资源。那今天思为跟着车先过去,方便就先拉着柴回来,不方便就挖些野菜,捡柴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邹莲妹一脸惊讶,何思为却淡定的应下。 王桂珍没有久坐,说完这事就起身去忙了。 她带着队伍出来,带出来的人所有事都要找她批准和解决,按理说王桂珍很忙,但是八连这边出来的职工事情少,在河堤那里修东西,也没有受伤的情况,每天按时上下工,因为什么意外的事情也没有,反而让这边的人羡慕。 给职工们打过饭,邹莲妹和何思为把灶台收拾完,拿着饭盒回帐篷吃饭。 路医生带着护士们早上吃过饭后,直接就去河堤那边,是不回帐篷的,所以帐篷里多是何思为和邹莲妹两个人。 两人说话也没有避讳,邹莲妹后脚刚迈进帐篷,就忍不住问,“王连长竟然就直接和咱们说了,我还以为她会不好意思呢。这么一看,她也不错,知错能改,不会觉得自己是连长,做的事情不对就丢面子。” 何思为笑着说,“是不错。” 两人坐下,啃着窝头,邹莲妹说,“我觉得王连长刚到这边,一直想做点什么,可是连里就那些事,也没有机会让她证明自己能力强。” 何思为意外,“你看的还挺透啊。” 邹莲妹说,“哪是透啊,我也是听饶平川说的,他告诉我到这边后,遇到什么事都要先问过你,然后再去做。” 何思为问,“那你就没反驳回去?你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凭什么要听别人的想法活着啊?” 邹莲妹很认真的说,“思为,你别怪饶平川,他就是担心我太笨,做了错事也不知道。而且多问问你,还能学到很多东西。” 何思为说,“我说的也不一定对,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自己想要的,这些都是因素。莲妹,你能相信我,我很高兴。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变的强大起来,能自己独挡一面。” 邹莲妹眼圈微红,“思为,谢谢你。其实我知道,王连长那天在我面前说你以前也是像照顾我一样照顾她,就是在挑拨咱们俩的关系。你明明照顾过她,她现在当连长了,总是暗下里给你挖坑,你放心,我不是她那种人,我也不会做她那种事。别说我邹莲妹没有发达的一天,真有那天,我现在不说,你将来等着看我怎么做就行了。” 说完,邹莲妹拍拍自己的胸口,正巧在这时,饶平川过来看到这一幕。 他说,\"你们俩聊什么呢,聊的直拍胸口。\" 邹莲妹脸微微一热,站起来身来,“你怎么来了?” 饶平川说,“我和黎建仁在河堤那边捡了些树根,你这边烧火用不用?” 邹莲妹眼睛亮亮的,饭盒往铺上一放,“用,我现在就跟你过去。” 她走了几大步,才想起来还没有何思为打招呼,回头说,“思为,你先挖菜,这边我来弄就行。” 有黎建仁和饶平川在,何思为自然放心,对饶平川说了谢谢。 目送着两人走了,何思为也把手里的窝头塞进嘴里,回身带上假把刀和袋子,往部队卡车那边去。 一路上心里也忍不住担心,因为王桂珍的举动,今天连顺风车都搭不上。 第487章 滕凤琴说出实话 何思为到了卡车那,发现除了她,还有五个女同志也拿着袋子,她一过来,五人立马都看向她。 何思为心知她出去挖菜的事瞒不住人。 这时,从卡车侧面绕出一个人,何思为看到是滕凤琴,滕凤琴也看到了她,隔着人群就和她打招呼。 “思为,你也挖菜去吧?我和司机师傅说好了,同意了。” 随后,她又对一旁的五个女同志说,“大家快上车吧,咱们是坐顺风车,别担心师傅正事。” 大家听了,立马往卡车上爬,先上去的搭手拉后面没上来的,何思为也搭着手,爬上了卡车。 能坐顺风车去挖草,大家心里欢喜,也没有了刚刚见到何思为时的拘谨。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 都是各连队负责做饭的,话题也离不开做饭这事,从做饭又说到粮食,最后又说到了要怎么做才能多省下口粮又让大家吃的饱。 有人说做野菜粥,也些人的做法和何思为他们八连一样,做窝头多放野菜少放苞米面。 有些连队为了节省下口粮多吃些日子,早上是窝头,晚上就是野菜汤,这样口粮一天只用一次。 何思为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没有发表自己的意思,当身边的人问起她时,她就把他们八连的说一下,大家听着没什么特别的,注意力就又转到别人身上了。 滕凤琴被众人围在中间,一直像个体贴的大姐,大家也信任她,会将自己不懂的事情询问她。 滕凤琴耐心的给大家解答时,眼角的余光也注意着何思为,发现何思为并没有往她们这边看,而是背对着众人,看着卡车外面的风景。 滕凤琴看了几次,发现都是这样后,也不再关注何思为。 等到了地方,几个人下了卡车,这时已经是中午了,时间紧,今天还要赶回去,大家立马分散开去挖菜。 何思为在这边挖过菜,也知道哪边野菜更多一些,她拿着袋子往河边走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是滕凤琴跟了过来。 滕凤琴步子大,几步就追上何思为,她说,“思为,一起吧。” 何思为说,“还是分开吧,挖野菜的时间不多,两个人聚在一起,野菜也少,分开也能多挖一些。” 滕凤琴笑笑,“没事,我们连队的野菜还够吃到明天的,今天挖多少都行,就是帮你挖也行,难得咱们俩能聚到一起,说说话吧。” 何思为淡淡的说,“我自己挖就行,你挖你自己的吧。” 腿长在滕凤琴身上,对方又铁了心要跟着她,何思为拦不住,索性也不再多和她说,拿着假把刀和袋子就走了。 滕凤琴跟上去,她知道何思为不待见她,所以也没想着何思为给她好脸色看,更没指望何思为主动和她说话。 她就自顾的说着。 “咱们71年下乡,现在是74年,到秋天咱们就满四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这四年发生太多的事,想想只觉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一般。” “我今年25了,前几天还收到家里的来信,催我解决个人婚姻问题。我总想着现在嫁人了,就一辈子要待在北大荒了。可是不待在北大荒,咱们又能去哪呢?思为,我真羡慕你,你今年才二十一,不用像我这么急,又没有家人催你。” 何思为蹲下身子摘灰菜,这边的灰菜多。 滕凤琴看了立马制止她,“思为,这个能吃吗?” 何思为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能吃啊。” 滕凤琴小声说,“这不是喂猪的吗?” 何思为佯装没听到,自顾的摘着灰菜尖,这样的灰菜嫩,在热水里打个水抄,炒着吃或者凉拌都可以。 还有黑悠悠的嫩枝叶都可以吃。 滕凤琴就跟着何思为学,也在一旁摘灰菜,嘴上也没闲着,“思为,今年各地方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又开始报名了,去年洪水是你提出防备,也提醒场里早做准备,挽救不少损失,群众的生命也可以说是你拯救的,今年怎么也得给你一个名额啊。” 何思为没有接话,但是心里也在想这事。 以前她就想着准备参加高考,但是去上工农大学,也不耽误她在恢复高考后参加高考啊? 正如滕凤琴说的,她去年做了那么多,区里对她是认同的,优秀标兵要夏天才开始评,她觉得她也能被评上。 如果这样,获得一个大学名额也很不错,况且上次在区里医院学习时,孔区长也说过推荐老沈的孙子也可以推荐她上大学。 她一直在等,无非也是希望医院那边蒋秋能来消息,争取最大的机会上与医学方面有关的大学。 一晃已经过去半年,蒋秋那边没有消息,何思为觉得她也没有必要再等下去。 何思为低头揪灰菜,心里想着事她手上的动作反而更快了,滕凤琴看不到她神情,又见她干活动作没有放慢,误会成她对她说的话不感兴趣,暗暗咬了咬牙。 滕凤琴蹲下身,“思为,当年咱们在家时,关系一直很好。还有谢晓阳,他是何叔叔徒弟,下乡后你们也常书信往来,我和你说件事,你别告诉外人。谢晓阳那天和我说,他今年是要去上大学的。咱们三个是一个地方的,如果能一起去上大学,别人一定会很羡慕是不是?” 何思为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她停下手,侧头看滕凤琴,“我活着又不是为了让别人羡慕。你想让别人羡慕,那你就上呗,又没有人拦着你,不用拉着我和你们一起。” 滕凤琴气的差点吐血,上下牙咬紧,“大学名额就那几个,是我想上就能上的吗?如果你肯帮我,我或许还有机会。思为,你会帮我吗?” 呵,扯了那么多,这才说到正题上。 滕凤琴也没别的办法了,她硬着头皮说,“思为,你看你,去年洪水的事就能让你轻松拿到一个名额。你看看我,我现在真的需要这个机会,不然我这辈子真的完了。” 何思为说,“对不起风琴姐,我帮不上你,你也说了,大学名额就那几句,谁会上大学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第488章 大学牵动各人反应 滕凤琴目光紧紧的盯着何思为。 眼里有愤怒、有伤痛、有不甘。 何思为冷冷的说,“凤琴姐,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能帮你?是指望我家祖辈传下来的药方?你应该也和家里说过了,让家里人在何枫那边打听没有,所以才一直盯着我吧?” 滕凤琴抿抿唇,然后说,“我没有。我没有这样想,我也没有那样做。思为,就因为这个,所以你对我一直有误会的吧?觉得我一直盯着你家祖传药方?” 何思为笑了,将手里的灰菜塞到袋子里,然后抬头又看向一脸委屈的滕凤琴,“那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就因为我曾提醒过领导可能发生洪水?任何人听了都会知道行不通吧?咱们不说这个,就说行得通,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今天只有两人,滕凤琴又急着上大学,何思为也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结果,说没说出来,却做出来了。 看着突然跪下的滕凤琴,何思为愣了一下,随即气笑了,因为在滕凤琴跪下的那一刻,一同过来的五个妇女也正好往这边来,目睹了这一幕。 五个人站在远处停下来,错愕的望着何思为她们这边。 何思为提起袋子,拿把假把刀站起身,眼神都没往滕凤琴身上落,自顾的往前去挖野菜。 滕凤琴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前面的身影,她咬咬唇,慢慢的侧身坐在地上,双手揉着膝盖,回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五个人,她笑着招手。 五个人愣了一下,大步走过去。 滕凤琴等五个到了跟前,解释说,“刚刚蹲的久了,腿麻了也没注意到,起身又猛就蹲下了,膝盖火辣辣的,也不知道嗑坏了没有。” 五个人听了,齐齐松了口气。 其中一个说,“吓我一跳,我还担心我们撞到什么不该看的。” 滕凤琴笑了,“能撞到什么不该看的。我和思为从小一起长大,平时她又叫我姐,我怎么可能给她下跪。” 五人笑了。 “那也吓人。” “可不是,突然跪下,我们哪知道怎么回事。” 你一句我一句,气氛很好,滕凤琴轻松化解了刚刚的尴尬,她忍不住往前面看一眼,前面何思为离她们并不远,荒野里又空旷,她们说话又没有压低,何思为不可能听不到。 滕凤琴今天也是赌了一把,她没有料到何思为是一点情面也不讲。 卡车拉着工程师过来的,这次过来的人没有何思为认识的,工程师带着人去上山,一直到天色大黑才下山,这样一来,也给何思为她们多了挖菜的时间。 何思为的袋子踩的结实,四个女的帮忙,加上司机,才把一大袋子抬上去。 等车行驶起来之后,其中一个女的还在说何思为野菜的事,“我们挖了两袋子加起来也没你的重,当时看到你只挖一袋子,我还想怎么挖这么点了,这回是明白了。” 何思为说,“两袋子拿着费劲,就把野菜压的实一些。” “这个办法好,不然还要回头找另一袋子,咱们下次也学何同志吧。” 其他人纷纷应声。 黑下来的天,很好的掩饰了每个人的真实情绪,但是滕风琴能感觉到何思为心情很好。 白天发生那样的事,她怎么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呢? 滕凤琴回来的路上强打精神和大家说话,待一下车,脸上的笑就退了下去。 谢晓阳带着两个男职工过来接她,看出滕凤琴异常沉默后,他没有多问,一直等回到营地,滕凤琴去灶台那,谢晓阳借口倒热水找到她。 滕凤琴一看他过来,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只摇摇头。 月光很淡,谢晓阳看到她摇头的动作,但是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嘴,“她没同意?” 滕凤琴说,“她问我是不是一开始下乡时就盯上她们家祖传药方,我给她跪下她都没多看一眼,那么多人在,要不是我反应快,是彻底抬不起头了。” 谢晓阳抿抿唇,“什么祖传的,只要是对人民有利的,那就是人民的财产。” 滕凤琴说,“这话你和她说说还行。” 谢晓阳脸色一沉,“我也是为你好,想上大学的是你,你既然自己不努力,我也没办法。” 丢下话,谢晓阳走了。 滕凤琴抿着唇。 谢晓阳说的没错,是她主动找谢晓阳的,让她帮忙,谢晓阳拿了去区里医院学习的事提醒她,她是怎么得到学习机会的。 滕凤琴明白是林场长想要那个药方,她只需要拿到那个药方,那就可以上大学。 黑暗里,滕凤琴往地上一坐,仰头望着天,她慢慢眯起眼睛,嘴角也扬了起来。 滕凤琴的事,何思为没放在心上,反正滕凤琴拿她也没有办法。 只是她一直想见见沈国平,把山上的事说一下,今天去山里沈国平也没有跟着去,只能找别的机会。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周,沈国平带着上面派下来的勘探队上山,何思为才找到机会说话。 沈国平听到她说的是山上那晚的事,何思为刚开口,他就打断了她。 他说,“那天在山上的人,都是自己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们都明白,也知道如果说出去,后果有多严重,在王连长面前,就已经说过咱们四个一起在石头那躲的雨。” 何思为放心了,“沈营长又给你添麻烦了。” 沈国平问她,“你们农场推荐上大学名额的文件发下去了吗?” 何思为问,“什么时候下的文件?” 沈国平说,“到这边来之前,看来你不知道。” 何思为说,“在连里没有听说。” 沈国平点头,“你去年利功,区里也一直要给你嘉奖,有没有想过上大学深造一下?” 如果是刚开始那会,何思为一定会拒绝,如今想通了,也觉得先离开这里。 她晚开口几秒钟,沈国平却误会了,劝她道,“你可以考虑一下,没有对口的专业也没重要,出去学习深造能扩展见识,对你帮助很大。” 沈国平没有让何思为立马答复,他说,“你可以先考虑一下,如果想去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向上级反应。” 第489章 晚归引纷争 何思为其实并不用多想,她当面就回复了沈国平她的想法。 沈国平知道她的想法后,交代她安心等消息,便忙去了。 六月的北大荒白天晒,晚上冷,蚊虫又多的扑面,大家还要跳在河里干活,艰苦但是没有人说一句怨言,反而每天各个连队都喊着口号比着干活。 大家精神饱满,何思为和邹莲妹就想尽办法给大家弄吃的,除了野菜,何思为还发现两大棵榆钱树,下午抽空喊着各连队做饭的女职工,一起爬树摘榆钱。 榆树枝从树上掰下来,扔到地上,最后大家坐在地上一起摘榆钱。 榆钱和苞米面揉在一起做窝头,口感偏甜,好过野菜。 但是榆钱有季节性,吃不了几天。 何思为找到的这几棵树,不过两天上面的枝条就被掰光了。 接下来,仍旧是每天挖野菜,何思为也不可能每次都坐顺风车去山下,平时就拿着背筐往远处走,每天也就能挖一筐出来。 这样一来,每天挖的野菜也够当天吃的,还要担心下一顿的野菜去哪里弄。 邹莲妹的意思是离的近,她也和何思为一起去挖。 何思为没同意,就让她在营地附近找,她往远的地方去,毕竟走的远了,万一赶回来做饭晚了,也耽误事。 在北大荒这个地方太大,四下里都是野草和荒甸子,又很荒凉。 何思为却喜欢这样的安静,也喜欢这份纯朴。 前世知青开始返乡之后,发生很多让人想不到的事情,那时只要能回城里,哪怕昧良心的事也能做得出来。 何思为这天又走出离营地三里多的地方,隐隐听到水声,她拨开草丛走过去,只见是一个水泡。 像这种在荒地里的水泡多是沼泽,大家平时都不会靠近,万一陷到泥里,同伴拉你可能将同伴也会拉进去,所以大家看到这样的水泡都会饶开走。 何思为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看到水声的来源,正是水泡里的几条大鱼,水泡里的水少了,鱼又大,在水里活动困难,正拼命的扭着身体,水声也是鱼尾摇动中发生出来的。 何思为仔细看了一会儿,有四条大鱼,每条都在二十斤以上。 如果这四条鱼抓回去,也能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可是沼泽地,又只有她一个人,陷到泥里,命就可能搭在这。 在吃与活之间,何思为纠结站了许久,然后她的目光不知不觉落在沼泽边缘的地方,看到那里的地皮已经干裂出龟纹。 没有经验的人,定会觉得那块的泥是干的,但是在北大荒生活过的人都知道,一脚踩下去,人就会陷进去,下面仍旧是泥潭。 何思为目光又移到一旁的野草上,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放下竹筐,拿着假把刀开始割沼泽边缘的野草,再把野草堆到一起,一层又一层,一直延伸到沼泽的水泡里面。 做好这一切准备后,何思为深吸一口气,踩着堆起来的野草快速往沼泽中心走,走到最顶端,蹲下身子用假把刀,将靠着草堆旁的泥开始挖,然后身子往后移,一路挖回到沼泽边缘。 何思为动作快,不敢分心,一口气完成,等她退回到沼泽边缘,之前挖的野草已经与稀泥一平。 她利用的正是踩下去面积大,然后这样陷下去的速度也慢一些,何思为正是利用这一点理论,才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她用假把刀挖出来的一条水沟,让沼泽里的水都顺着沟往她这边流来,水流流动,水里的大鱼也拼命的往这边摆动着身躯。 何思为屏住呼吸,看着鱼慢慢顺着水往她身边拼命的游过来,高兴的嘴角翘起来。 她成功了。 四条大鱼,有一百斤,何思为的竹筐里已经挖了半筐的野菜,这样一来装不下四条鱼。 何思为把外套脱下来,衣袖打死结,再把衣领用头绳扎上,衣扣也扣好,整个衣服像个桶,把野菜装进去,把衣服下面再用头绳扎上就可以了。 竹筐里放一层干草,四条鱼装里,上面再扎枝条把竹筐上面简单的交错编一下,这样鱼也不会跳出来。 都弄好了,何思为背上竹筐,抱着野菜回营地。 野菜就有四十多斤,身后还背着一百多斤的鱼,何思为没走出多远,两肩就火燎一般的痛。 又怕竹筐不结实,何思为就走一段路休息一下,竹筐里的鱼开始还一直在扭动着身子,走出一里多地后,因为缺氧死掉也都不动了,这样一来,何思为也轻松了不少。 平时每天天黑之前就回到营地,今天天已经暗下来,何思为还没有回到营地。 离营地里已经不远了,何思为远远的能看到各营地冒起来的炊烟。 她不着急,可是在营地里的邹莲妹却有些急,大家都打饭回帐篷吃了,何思为还没有回来。 王桂珍拿着饭盒走到灶台旁,四下里找了一圈,才问邹莲妹,“思为还没有回来?” 邹莲妹说,“今天可能走的远吧。” 人没回来,邹莲妹自然是急的,但是问起来的人是王桂珍,邹莲妹又本能的警惕起来。 王桂珍说,“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可不行,我找几个人出去找找吧。” 邹莲妹喊住她,“王连长,不然还是等等吧,何思为一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王桂珍说,“邹知青,你的心情我理解,何思为平时做事稳妥,最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但是得分什么情况。她这么晚没回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者发生了什么变故。” 邹莲妹抿唇。 王桂珍说的有道理,她心里担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王桂珍说,“好了,我去和代同志商量一下,不会兴师动众,尽可能悄摸的找。” 邹莲妹咬紧牙,“那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找吧。” 王桂珍没拦着,带着她去找代娟芬。 代娟芬听到之后,并没有赞同王桂珍的意见,而是有她自己的想法,“外面这么黑,咱们对这边也不熟悉,我不建议咱们自己出去找人,还是反映给上级,看上级怎么说。” 第490章 王桂珍在慢慢调整 代娟芬还以为她提出这个意见,王桂珍会反对,没想到她只是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王桂珍说,“那我去向上级反映一下。” 代娟芬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扭头看一旁的邹莲妹,“邹知青也一起,你平时和何大夫在走,对她的情况也了解一些,上级问起来,你也能回答。” 邹莲妹用力的点头,“我跟你们去。” 王桂珍说,“那咱们走吧。” 王桂珍是把代娟珍从帐篷里喊出来交谈的,三人又压低声音,帐篷里的人听不到,但是在她们身边路过的人,就避免不了。 特别是大家帐篷扎的又近,每个帐篷中间隔的距离,两个人并肩走可以,再多一个人并肩走,就走不开。 帐篷与帐篷之间的距离近,这也让大家晚上睡觉时,隔壁帐篷说话聊天的声音,旁边的也能清楚的听到。 有些连队还会晚上躺在各自的帐篷里,隔着帐篷聊天。 虽然生活很艰苦,但是每天大家都很开心。 自然,人多住在一起,又哪个连队哪个农场的都有,也会有很多别的问题发生,比如谁晒在外面的袜子丢了,还有丢内裤的。 这些小事也不少,众人生活在一个大集体里,每天都有些让人忍俊不禁的事情发生。 王桂珍三人前脚刚走,帐篷一旁就走出一道身影,谢晓阳看着三人往指挥部那边去,眉头微微皱起。 何思为一向稳妥,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不可能让别人担心。 迟疑了一下,谢晓阳跟了上去。 指挥部这边,宁全山带着王桂珍三人进了帐篷,沈国平看到三人进来,收起桌上的文件。 他直截了当的问,“何思为出了什么事?” 王桂珍说,“沈营长,何思为出去挖野菜,现在还没有回来,具体情况还是由邹知青来说吧。” 沈国平目光就落在邹莲妹身上,邹莲妹开口说,“何思为就怕我担心,和我约定每天天黑之前一定回来,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她还没有回来,我担心她遇到什么事。” 沈国平听了,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此时是晚上七点多,他又抬头透过帐篷的小窗户看向外面,外面已经大黑。 这期间,帐篷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沈国平的回应。 沈国平思想了几秒钟后,问邹莲妹,“何思为平时都去哪里挖野菜?你们挖野菜不搭伴出行吗?” 邹莲妹误以为沈营长怪何思为独自出行,立马替她解释说,“沈营长,因为营地附近的野菜都被挖光了,大家都要走很远出去,结伴在一起挖的也不多,所以大家都是分开自己独自己走。” 沈国平没有对这件事做评论,他说,“你们先回去,到八点钟不管她回不回来,都送信给我,接下来怎么处理咱们再定方案。” 三人从帐篷里出来,看到了帐篷外面的谢晓阳,王桂珍认识他,也知道谢晓阳与何思为的关系。 不过她还是确定的问了一句,“谢连长,你找沈营长吗?” 谢晓阳说,“何思为出事了?” 王桂珍确定谢晓阳是为何思为事来的,便说,“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在路上她把情况说了一下,又把沈国平的意见也说了。 谢晓阳说,“以我的推断,何思为应该没有什么事,你们先不要急,回去安心的等着吧。” 王桂珍说,“现在也只能这样,只盼着思为没什么事吧。” 谢晓阳打听到消息,便也大步先走了。 邹莲妹是住在军医帐篷,她先到地方,她停下来王桂珍也跟着停下来。 她对代娟芬说,“代姐,我在邹知青这边等着,等到八点何思为回来我再回去,如果没回来,我再过去找你,咱们一起去沈营长那。” 王桂珍的安排,也正合代娟芬心思。 她被王桂珍叫出来之后,也没有和丈夫打招呼就出来了,出来这么久也怕丈夫担心。 之后,王桂珍和邹莲妹去了军医帐篷,两人刚进去,帘子后面的路医生听到动静就走过来。 她嘴上还说着,“思为,我正有事找你商量....” 一抬头看到进来的两人没有何思为,路医生的话停了下来。 邹莲妹解释说,“路医生,何思为出去挖菜还没有回来。” 路医生惊讶,“这么晚还没回来?她自己出去的,还是和别人一起?” 邹莲妹担心的说,“她自己。” 路医生微微张开口,没说话。 王桂珍这时才有机会和路医生打招呼,喊了一声路医生,路医生也回了一声王连长。 她又问王桂珍,“那你们这是刚刚去找何思为回来?” 王桂珍就又把她们去沈营长那的事说了一下。 路医生也没多发表意见,只说那就先等等吧,然后让王桂珍坐,她转身回去了。 邹莲妹招呼王桂珍坐下,转身掏出一截蜡烛点上。 王桂珍看了蜡烛一眼,说,“这是思为的吧?” 邹莲妹说,“是。” 王桂珍笑着说,“整个农场,有蜡烛的也不多,思为下乡时带了很多蜡烛,四年过去了,她用的少,竟然现在还有呢。” 邹莲妹没接话,她也不知道王桂珍是感慨,还是有别的用意。 然后就听王桂珍又说,“把蜡烛灭了吧,有亮光也招蚊子。” 邹莲妹就把蜡烛灭了,然后说,“我们平时也不用,就是有人过来了,才点一会儿。” 王桂珍说,“你和思为在一起学会了不少东西。” 邹莲妹说,“何思为善良,当初我受伤,是她一直在照顾我。” 黑暗里,王桂珍看不到邹莲妹的神色,但是能听出她在生气。 邹莲妹就和当年初下乡的她一样,干净的像张白纸,什么事都摆在脸上,正说着话呢,突然生气了,王桂珍也能猜到原因。 她开始反思,从学校回来之后, 与何思为相处的方式,她做的不对,连邹莲妹这样简单的人都能感觉得到,确实是她太急切了。 隔壁路医生和护士们也休息了,两人没有再说话。 第491章 写检讨 何思为原本也没有走出多远,奈何背的东西重,她一路停下来的时候又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天黑,然后天越来越黑。 天没有大黑时,还隐隐能看到营地的炊烟,等天黑之后,四下里漆黑一片,一点光亮也没有了。 月光慢慢爬上头顶,荒野里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声在,安静又宁和,走过草丛,不时会惊到草丛中的野鸡或者鸟,大叫一声,扑棱棱的飞走。 开始遇到这种情况,何思为还会被惊到,后来这样的情况多了,习以为常,每次看到有野鸡飞走,她还要走到野鸡窝的地方找一找,一路捡了二十多个野鸡蛋。 捡鸡蛋一时上头,等她察觉不对时,已经迷路了。 何思为把背后的竹筐放到地上,怀里抱着的野菜也扔在地上,整个人平躺在草地上。 其实在没有找野鸡蛋前,她应该就是迷路了,不然天黑之前就能看到的营地,怎么天黑之后一直走不到呢? 迷失方向,何思为不担心,天亮也就能找到营地了。 就是她今晚不回去,营地的人怕是会担心。 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感觉伸手就能触到星空,何思为童心的举起手做摸星星的动作,明知摸不到,却还要这样做。 噗嗤。 何思为笑了。 娇笑声惊的四周虫鸣声短暂的安静一秒,随后再次响起。 满眼的星空里,突然多了一张脸,沈国平的脸。 何思为收住笑声,心想她又没想沈营长,怎么会出现幻觉,她眨眨眼,上方的脸没有消失。 于此同时,沈国平低沉的声音也在上方响起,“没事吧?” 何思为猛的坐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沈营长,你怎么在这?” 沈国平说,“你们连队的人找到我,说你没有回来,我就在附近转了转。” 沈国平没有说他将王桂珍三人打发走后,就直接出来找人,只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 何思为一脸的不好意思,她站起来,“沈营长,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后来迷路了,怎么走也找不到营地。” 小姑娘刚刚一个人还笑的那么开心,沈国平也是被笑声吸引过来的,此时看小姑娘紧张又拘谨的道歉,沈国平心想他又没像对手下的兵下样训她,怎么还害怕他呢? 面上沈国平说没事,为了让小姑娘不紧张,他又指着地上的东西问,“就这些东西吗?” 何思为说是,看到沈国平提起竹筐,一百多斤,他一只手就提了起来,也不见觉得沉,没有背在身上,就用手提着。 何思为咋舌。 察觉到沈国平弯腰去拿外套装的野菜,她才回过神来,上前说,“沈营长,我来吧。” 沈国平却已经将东西提了起来,还颠了颠,问,“这里是野菜?” 何思为知道多说无益,弯腰又把自己用野草编的小网兜提起来,里面装的是她捡的二十多个野鸡蛋。 沈国平挑眉,大步先走,一边问,“今天找到很多东西?” 提到这个,何思为就忍不住和沈国平分享今日的收获,何思为娇气又带着欢喜的声音,伴着虫鸣声,让这个夜色也变的温柔起来。 不过听到何思为抓鱼的过程后,沈国平眉头还是忍不住蹙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打断,直到何思为说完,他才开口。 “这样抓鱼很危险,以后不要冒险,在北大荒这种地方,更不要一个人落在外面,那年冬天遇到狼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老天爷都配合沈国平,他刚说完狼,远处就响起了狼叫声。 何思为没怕,还笑着说,“狼群都在山里,很少到下面来,我去年在这边待过。” 沈国平听她满不在意的口气,眉头皱的又深了几分,一直到两人走回营地分开时,沈国平在八连帐篷后面将东西放下。 与何思为分开时说,“明天写一份检讨交给你们王连长。” 何思为刚要道谢的话卡在嗓子处,不明所以的看沈国平,发现人已经走了,月光下只留一道笔直的身影。 帐篷外有动静,立马惊动了帐篷里的人,代娟芬走出来,一边问,“是何大夫吗?” 何思为也顾不上去再想刚刚沈国平的话,立马应声。 代娟芬听到是她,松了口气,几个大步走到她身前,“总算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她凑过去想打量一番,外面又太黑,什么也看不清。 何思 为忙说没事,叫她帮忙拿东西,“今天抓了四条鱼,才回来晚些。” 代娟芬心里一暖,“为了大伙一口吃的,你要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以后可不能这么晚回来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饶平川和黎建仁也走了过来,听到代娟芬的话,同样不赞同何思为今日的做法。 何思为见大家这么担心,也隐隐明白沈国平让她写检讨的原因。 听说王桂珍在邹莲妹那,还在等她的消息,何思为把东西交给代娟芬处理,先回了住处。 军医帐篷里,王桂珍一直算着时间,又没有手表,也不知道几点,她与路医生又不熟悉,况且路医生已经睡了,王桂珍迟疑着要不要去找沈营长,就听到帐篷外有了脚步声,她猛的站起身来。 邹莲妹也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她小跑的超过王桂珍,第一个冲出帐篷。 借着月光,看到回来的身影,邹莲妹上前一把搂住来人。 “思为,你总算回来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拍拍她后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抬眼看到帐篷里后走出来的身影,何思为说,“王连长,今天晚归是我的错,我明天写一份检讨交给你。” 王桂珍走过来,“人安全回来就行,检讨就不用写了,那我也去和沈营长说一声。” 何思为说好。 王桂珍往指挥部那边去,何思为拉着邹莲妹回了帐篷。 至于她和沈国平一起回来的事,王桂珍显然不知道,沈国平先回来的没有说,那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何思为也能理解,孤男寡女,总会让人多想。 第492章 何思为为沈国平治病 何思为和邹莲妹怕打扰到路医生她们休息,两人拿了洗脸盆和水桶出来,何思为还翻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拿出来。 在野外洗脸,大晚上的又安静,何思为低声和邹莲妹说了今天晚回来的原因。 邹莲妹听到她迷路了,担心的说,“思为,以后挖野菜就行了,这样多危险,好还走回来了,不然晚上在外面住,万一有狼怎么办?” 她还指向荒野深处,“你听听,那边有狼叫声,狼群一定在那边。” 何思为见邹莲妹也提起狼,再想到沈国平也提起这事,她问,“可是咱们在这生活一个月了,也没有看到狼群靠近啊。” 邹莲妹说,“咱们这人多,狼群如果不是饿的狠了,不会往有人生活的地方来,但是你要是落单了,那可不一定了。” 何思为说,“看来确实是我错了。” 难怪沈国平后来让她写检讨,纵然重生,重生后遇过狼群,那也是有沈国平和小战士,才侥幸逃脱掉。 如今只有她自己遇到狼呢?别说狼群,一只狼她也反抗不了。 邹莲妹误会了,“思为,我不是说你错,就是这样很危险。” 何思为笑着说,“我知道,所以我这样才不对。” 邹莲妹看她并没有生气,也跟着笑了。 月光散落在四周,何思为洗过脸,就和邹莲妹回帐篷休息,也没有去想王桂珍那边处理的怎么样。 换上干净衣服,何思为躺到铺上,耳边是蛐蛐的叫声,营地扎在荒野里,晚上安静了,蛐蛐的叫声凸显的很大,一整片的叫声,开始有些不习惯,觉得吵耳朵,慢慢习惯了,伴着这整片的叫声,反而入睡的更快。 此时,王桂珍也刚从指挥部出来,她和沈营长汇报了何思为的情况,沈营长神色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中说了一声知道了。 唯一不同的是交代何思为写一份检讨交上来。 王桂珍默默的往八连的帐篷走,何思为一回来就主动说写份检讨,而沈营长这边也提了让何思为写一份检讨,两人竟然想到一处去了。 第二天,何思为回来晚,给大家抓鱼的事,八连的人都知道了,黎建仁代表八连的职员对何思为表达了感谢,当天晚上回来吃饭时,还找了一束野花送给她。 何思为笑着接受了,晚上炖了四条大鱼,满满一大锅,何思为和邹莲妹回去吃的,何思为这份鱼给了路医生她们,她和邹莲妹吃一份。 至于检讨,她上午写的,中午大家不回来,也是吃晚饭时,她交给了王桂珍。 王桂珍接过来时,笑着说,“检讨我就不看了,昨天因为你回来晚,我上报到沈营长那,沈营长说让你写份检讨,我一会儿直接拿给沈营长。” 何思为说,“王连长,给你们添麻烦了。” 王桂珍说,“思为,你为大家找吃的回来晚了,是为大家服务,怎么能有错呢。谦虚也要分时候,你做的一直很好,更不要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客套两句,何思 为拿着饭盒要回去时,王桂珍喊住她,“对了,你出事那晚,十三连的谢连长也很担心。” 何思为说知道了,便走了。 至于谢晓阳关心她的事,何思为左耳进右耳出,也没想过去当面道谢。 黄鼠狼给鸡拜年,根本没安好心。 帐篷里,路医生还有正事找何思为,她说,“昨晚就找你,你没回来,早上你又出去做饭,我也给忘记了。” 然后说起要找何思为的事,“这几天有很多战士被蚊虫咬过之后,身上的包有半个月了还一直痒,咬过的地方抓破了也痒,我询问了一下,很多人都是这种情况,按理说蚊虫咬过之后,也不会这样啊?” 何思为说,“要是方便叫过一个小战士,我看看咬过的地方呢?” 路医生说,“这方便,我现在就让人去喊。” 何思为也快速的吃饭,过了大约五分钟,帘子那边小护士在说话,何思为也听到路医生喊她过去。 何思为放下饭盒走过去,扬头一看是沈国平,她直接叫人,“沈营长。” 沈国平嗯了一声。 路医生说,“思为,你过来看看,沈营长胳膊上也有很多包。” 沈国平配合的脱下外套,将外套搭在胳膊上,另一只胳膊搭到桌子上。 胳膊上红包一大片,几乎一个挨着一个,胳膊已经肿了。 路医生看了皱眉,说,“营长,你也太能忍了。” 她又给何思 为解释说,“战士们抓破的情况多。” 何思为弯腰低头,仔细先观察了一下红肿起来的包,手指按压在包上,一边问。 “确定是蚊子咬的吗?” 沈国平说,“蚊子和小咬。” 何思为两只手按在一个红包上,大指甲盖用力将包往中间挤,只见红包上面鼓出一个透明的小水泡,再一用力就挤破了,里面流出水来。 路医生问,“思为,这是毒液吗?” 何思为说,“算是吧,按出来后能止住痒。” 解释过后,她询问沈国平,“沈营长,平时有没有皮肤不被咬的地方也会痒的情况?” 沈国平点头,“不过我都没有抓住。” 身上痒,用力抓,只会越抓越痒,起不到止痒作用,反而会抓破皮肤。 但是忍住不挠,也很考验人的毅力。 所以说当路医生看到沈国平没有挠过之后,才会如此惊讶。 何思为点头,直起身对路医生说,“应该是蚊虫咬过之后发炎引发的过敏,现在治疗过敏也没有特别的好办法,按西医的办法是挂水点葡萄糖。” 路医生说,“除了挂水,再没有别的办法吗?” 何思为说,“我知道一个方子,就是意米绿豆百盒糖,也对皮肤过敏有用。如果大家有时间,热敷或者冷敷皮肤能起到止痒的作用,但是只是缓解。” 路医生说,“中医呢?” 何思为想了一下,“苦参、黄芩、苍耳、艾叶也都可以,这样吧,明天我去找些中医先给大家试试。” 第493章 何思为也会咬人 路竹英知道何思为每天都在忙着挖野菜。 想到这点,她就又想起昨天何思为回来晚的事,她担心的问,“这样耽误你给八连找口粮吧?” 她问完何思为,又看向沈国平,说,“营长,如果何思为帮忙找药,她务工这几天的口粮,上面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 沈国平穿上外套,扣上扣子,回道,“可以,你写份申请递上来。” 路竹英立军姿,敬礼,说,“是。” 路竹英给何思为讨好处时,何思为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 沈国平走了,路竹英高兴的拉住她的手,“思为,找中药时你也不用急,每天天黑之前就回来,别熬的太晚,然后我先给你申请五天的口粮,等不够我再接着申请。” 何思为说,“路医生,谢谢你。” 其实,就是不提务工给她补偿,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就是一句话的事,她也要完成。 可是路医生,帮她争取了最大的福利。 路竹英拍拍她的肩,“好了,你也和你们王连长交代一下,明天我派个护士跟着你一起,两人能做个伴。” 何思为道了谢,现在还不是太晚,大家都在用晚饭,何思为去了八连营地,找到王桂珍,把接下来几天去找草药的事说了。 王桂珍说,“这事重要,连队这边吃饭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和代姐会帮忙,你安心找草药。” 说完,又觉得不妥,追问一句,“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不行这样安排,我和代姐抽空给大伙做饭,你带上邹莲妹,这样也有个帮手。” 何思为说,“路医生说会派一个护士跟着我,邹莲妹还是忙做饭的事吧。” 王桂珍说也好,笑了,“你接了任务,还给咱们连换了一批口粮,一会儿我和大伙说说,也让他们高兴一下。” 上面批下来的口粮,大家这几天可以吃些干的,少吃野菜了。 何思为没和王桂珍说闲话,说完正事,天色又不早,便回去了。 路上,遇到谢晓阳。 谢晓阳知道何思为不待见他,看到人过来,直接说,“思为,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何思为停下来说,“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谢晓阳说,“滕凤琴走了。” 天黑了,何思为看不清谢晓阳的脸,不知道他脸上的神情,但是听他的语气,听得出来他对滕凤琴的走深有感触。 滕凤琴能去哪?有些连队隔段时间就会换一批人,她没有关注滕凤琴,但是也知道他们十三连换了一批人,段春荣他们就走了。 在这边的一个多月,何思为与段春荣他们说话的时候也少,何思为每天早出晚归,等忙完连队里大伙吃饭的事,段春荣他们已经吃过休息了。 也就打饭的时候碰到了,当着大家伙的面打个招呼,在场的人多,也没有机会聊些别的话题。 何思为问他,“你要说的就是这事?” 谢晓阳似有千言万言,最后长叹一口气,说,“算了,你走吧。” 何思为被他的态度给恶心到了,她心里骂了句脏话,冷声说,“以后没事搁楞嗓子的话就别找我。” 摆出这出给谁看呢? 谢晓阳眉头往中间蹙,“思为,你就不能换个态度吗?” 何思为已经走了,脚没停,回头怼他,“我凭什么要对你态度好?你配吗?谢晓阳,你不想闹的自己难堪,以后离我远点。” 谢晓阳咬牙。 两人就在大家经过的路上说话,现在人保守,避开人说话反而让人多想,所以大庭广众之下交谈,这样也坦荡。 有好处就有坏处,两人说的话,自然也避免不了被外人听到。 何思为一番威胁的话说完,人也走远了。 谢晓阳想辩解也没有机会,如此一来,自然引得别人对他有了猜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让何思为抓到了把柄。 第二天,何思为和邹莲妹一起做过早饭才离开,她带着的小护士叫庞秋玲,今年刚刚18岁,刚进部队,被分到了卫生连。 路医生平时喊她小庞,何思为也就这么喊她。 两人一人背一个竹筐,要采的这些草药,都很普通,平时也常见,在营地附近就能找到。 苦参、黄芩、苍耳、艾叶这四种草药都好认,何思为教给小庞之后,两人就分开找,不到中午两人就送回营地一次,喝口水歇了一会儿,又接着出去找,用一天时间两人就找了一大堆。 这些草药也好处理,只需要洗干净晾干上面的水,将草药捣成药泥之后,敷到被虫子咬的包上,就有消肿消炎的作用。 下午两点多回到营地之后,何思为她们 就没有再出去,两人在营地处理草药,晒干水份的草药就再捣成泥。 这功夫,还可以和营地里留下做饭的女职工们坐在一起,聊天说话,难得如此休闲。 而且不到做饭的时间,大家也一起帮忙,毕竟草药找回来之后,是给大家用的,所以能上手的都上手,有的洗草药,有的捣泥,营地里很热闹。 生活,说的简单点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事。 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比较复杂。 何思为最不擅长的就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处理,所以平时很少与人接触,这样在外人眼里,她给人的印象就是高冷。 但是她能干,又有能力,加上性格好,给人留下的印象很好。 这次因为蚊虫叮咬的事情,被上面派任务去解决,大家对她又亲近了几分。 坐下来接触之后,大伙也发现何思为性格很好,未说话先笑,笑起来很甜,声音又娇娇弱弱的。 并不是印象中那么高冷。 大家也受和她说话,特别女性的一些问题,平时不方便开口的,知道她懂医,也都问起来。 何思为耐心好,一边给大家讲解,一边提出平时怎么护理,说的详细。 王桂珍从河堤那边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何思为就像太阳,被所有人围在中间。 王桂珍一直都知道何思为优秀,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是被瞩目的那一个。 第494章 两次都有人撞到 何思为在王桂珍回来时,就看到了。 她在给女职工讲完怎么保护不得风湿之后,才和王桂珍打招呼。 王桂珍平时人缘好,被推荐上过大学,如今又是连长,人又热心,在营地这边很吃得开。 大家纷纷和她打招呼,王桂珍扯过一个树墩,在何思为身边坐下来,问何思为,“你看我能干点什么?” 何思为说,“王连长也和我们一起捣药吧。” 工具不多,大家捣药都是把草药放到石头上,然后用木棒用力的砸,最后再放到一起捣成泥。 王桂珍看看大家怎么弄的,也就学着一起跟着干。 直到天色将黑,要准备晚饭了,大家才散了。 邹莲妹去做饭,何思为和小庞把捣出来的药泥都放到盆里,一盆盆端到军医帐篷,晚上就可以让一部分人先把药泥敷上。 天黑了,外面蚊虫又多,何思为就和小庞把东西搬回帐篷里弄,这次出去,顺带着找了些驱蚊虫的草药,草药就放在帐篷里,围在身体周围,蚊子是不多,但是小咬不怕这东西,扑面的往脸上耳朵里钻。 何思为只能找了透明丝巾把脸包住,这样捣药的动作才快了很多。 天色大黑,帐篷里实在看不清了,两人才停下来。 路竹英已经回来了,正让身上抓伤严重的战士排队,她带着护士给大家敷药泥。 至于各连长那边,每边端一盆药泥回去,大家自己动手。 何思为是躺回铺上之后,捧着窝头吃的晚饭,这一天比挖野菜还要忙乎人。 第二天起来,邹莲妹还说,“思为,你昨晚打呼噜了,声音还不小呢。” 何思为说,“可能是累到了。” 不管前世还是重生回来,她都没有打呼噜的习惯,突然听到邹莲妹说她打呼噜,她心里还是挺吃惊的。 邹莲妹笑着说,“今天我和你们一起去,这样你们也能轻松点。” 怕何思为拒绝,她说,“昨天下午大家凑在一起捣草药时,大伙都商量好了,反正不耽误做晚饭,大家一起帮忙。” 何思为笑着说,“行,咱们一起去。” 做过早饭,何思为她们要出发时,王桂珍喊住何思为,何思为就让小庞带着大伙先走。 四种草药好辨别,小庞教着她们就行。 大伙先出发了,王桂珍在帐篷那没有动,何思为走了过去。 王桂珍一脸严肃,“思为,我这边昨晚收到一封举报信,关于你的,你先看看吧。” 何思为没接信,只看了一眼,信封上只写着‘举报信’三个字,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写,字迹也很潦草,可见写字很好看,又不想让人认出来,就故意写的潦草的。 她收回目光,对王桂珍说,“王连长,举报我的事情,我看不妥,我请上级根据举报信里的内容对我进行调查,对举报人公平,也可以还我一个公道。” 王桂珍叹口气,当着她的面将信从信封里抽出来,打开塞到何思为手里,“我信得过你,这上面举报的内容也是造谣,我直接找到你,也是想让你知道有这回事,你心里有个底,举信报也是要送到上面去,毕竟里面涉及到沈营长,你先看看吧。” 听到涉及到沈国平,何思为迟疑了一下,打开信。 信里的字同样潦草,有些很难辨认,但是何思为大体内容,何思为看懂了,其中提到的两处,确实是真事。 第一处提到她私下里和沈国平说话,还是她单独找到沈国平,第二处是她回来晚那天,对方看到沈国平帮着她提东西回来。 第一处提到的时间,何思为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她从山上回来后,向沈国平说晚上两人在山上单独待在一起的事。 何思为没抬头,也能感受到王桂珍的眼睛盯着她的脸看,所以心里震惊,面上她也没有露出一个多余的表情。 何思为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露出一点让人猜疑的神情和举动,她很快压下心里的惊骇,不动声色的把信递给王桂玲。 她说,“我看过来了,涉及到我和沈营长,我就更不能发表意见了。王连长,麻烦你交给上级处理吧。” 沈国平既然能瞒下来,如果看到这封举报信,也一定会有办法处理。 何思为不肯多说,知道多说只会留下更多的漏洞。 不过信里举报她和沈国平关系不正常,涉及到领导层面,这就是大事。 王桂珍说,“咱们与沈营长认识的早,他对咱们照顾也说得过去,怎么落到外人眼里就成了关系不正当,又给你特权了呢?你找草药也是为了大伙啊。” 何思为说,“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没能耐,又见不得别人好。看到男女同志说话,就捕风捉影说两人关系不正当。我和沈营长之间清清白白,和谁说我都能理直气壮的,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种举报信,王连长务必要交到上面,让上级领导将这种背后造谣污蔑的人揪出来。” 王桂珍说,“你也别生气。早上醒来就看到这封举报信在我枕旁,也不知道是昨天有人进来过,还是咱们连队的。看到里面内容后,我也很气愤,咱们的队伍不能有这样的人出现,最好也不是咱们连队的,有这样的害群之马破坏团结,确实不利于咱们搞建设。” 先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也交代了这封信的怎么来的,王桂珍又说,“我现在把信交到沈营长那去,让沈营长处理,你也先去忙吧。” 何思为不多说,转身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眼角的余光才注意到王桂珍不盯着她,转身也走了。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是不知道沈国平看到这封举报信时怎么说,怕两人最后对不上,反而引起王桂珍的猜疑。 何思为也知道,王桂珍一直想压她一头,却又拿捏不住她,所以一直在想着揪她小辫子,就拿这次举报信的事,王桂珍没这么好心,无非也是想观察她的反应,试探她与沈国平的关系。 第495章 邹莲妹之死 何思为对王桂珍也算了解,王桂珍是个利益放在前的人,又不喜欢被别人抢风头。 王桂珍平时表现的很好,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何思为和她一起下乡,也经历过那些事,王桂珍的变化她一直看在眼里,所以才将王桂珍看的很透。 问题就在于这样一个重利的人,为什么总去试探她与沈国平的关系呢? 何思为百思不得其解,除非是往男女方面想,王桂珍这样做就是在嫉妒她。 嫉妒。 何思为仿佛眼前的迷雾被拨开,终于明白王桂珍这么一直盯着她出于什么目的了。 就是嫉妒。 人性本性。 从被人同情的弱小,有机会变的强大,但是强大之后,发现仍旧不如以前强过自己的人,心里也会跟着扭曲。 何思为没往男女方面想,也是处在这个年代,虽然现在提倡自由恋爱,但是部队里的领导干部,绝对不会找女知青或者普通人,部队里女兵多的是,女兵待遇比知青高,嘴上说什么人人平等,不在乎门当户对,但是真结婚对象上的选择,自然是男女双方条件都好才好。 这种事不用说出来,大家心里都门清。 王桂珍有几分小聪明,不然当初家里逼婚,也不可能想到回来找王建国利用救命恩情寻帮助,这样的人也不会犯这种地低错误。 所以何思为直接就抛开因为男女之事,让王桂珍对她起了防备之心。 再深点说,她与沈国平相识,也是从老家租房子事情,沈国平帮过她也是因为他军人的身份和正义感,如果说为男女之情,那就是在侮辱沈国平。 王桂珍那边,拿着举报信,也到了指挥部。 沈国平也正从里面出来,要去河堤,看到王桂珍在他面前不几步停下来,他问,“王连长找我?” 沈国平是军人,本身就严肃,加上军人的气场,给人的感觉生硬又拒人千里之外。 但是,真接触起来,你又会发现,沈国平并不是拒人千里之外,人也很亲和。 王桂珍就把收到举报信的事说了。 如果只是八连的举报信,王桂珍没有必要送过来。 但是送到沈国平面前,可能牵扯到沈国平。 沈国平在听了王桂珍的来意后,秒懂,接过举报信打开看了里面的内容,然后收起信。 他对王桂珍说,“你先回去,关系到我,我要避嫌,会让上面来处理。” 说完,沈国平点点头,大步要走,王桂珍忙叫住他。 沈国平停下来,回头看她,“还有别的事?” 王桂珍上前两步,认真的说,“沈营长,举报信里面的内容纯属污蔑造谣,我个人建议不必理会,为心术不正的人浪费人力,完全没有必要。” 她又说,“这封举报信我只给何思为看过,外人并不知道。” 沈国平说,“按正常程序走。” 语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桂珍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这才跟上去。 一边走心里也一边犯嘀咕,从沈营长的态度看,似乎很正常,遇到何思为的事,并没有特例。 何思为那边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举报信的事,要说巧也真巧,她就耽误晚走和王桂珍说几句话的功夫,邹莲妹就被蛇咬了。 等何思为赶过去时,邹莲妹已经出现强烈的中毒症状,呼吸困难,浑身肌肉抽搐,大口大口的咯血。 邹莲妹被众人围在中间,小庞正在吸她腿上的毒血,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小庞年纪小,吓的当场哭出来。 这时有人看到何思为过来,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冲到何思为面前,“何大夫,你快看看小邹,她被蛇咬了....” 何思为注意力都在邹莲妹那边,人也跑过去,将说话的甩在身后。 人群自动给她让出空隙来,何思为一边喊,“大家都散开,让空气进来。” 大伙散开,何思为先检查邹莲妹被蛇咬过的伤口,已经确定是毒蛇,她对周围的人喊道,“抬着人回营地。” 又拉过小庞,“你快跑回去,找到沈营长让他安排车送人去区里。” 小庞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回跑。 其他人也过来帮忙,要架起邹莲妹,邹莲妹却抗拒的拒绝,眼睛望着何思为,艰难的抬起一只手。 何思为跪在她身旁,接住她的手,膝盖往前移了两下,“你得先回营部,咱们去区里。” 邹莲妹用力摇头,大口的喘息着,却像呼吸不到空气,胸口上下起伏的厉害。 她摇头,艰难的挤出几句话,“来不及了。” 何思为红着眼睛说,“怎么可能来不及,一定来得及,你自己更不能放弃。” “思为。”邹莲妹打断她,“思为,谢谢你,能认识真好。” 说话间,邹莲妹又咯了几口血出来,在场的女同志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哭出声来。 北大荒啊,有肥沃的土地,却也处处透着危机。 被毒蛇咬到,区里医院会有血清,可是从这里到区里太远,人送到医院,也晚了。 所有人的意识里,都明白这个道理。 何思为握紧邹莲妹,紧紧的将人搂在怀里,生怕力道轻了,人就会死掉。 可是脑子又很清醒的告诉她,这样做无济于事,她留不住邹莲妹的命。 邹莲妹靠在何思为怀里,“思为,如果有一天你能去我老家,帮我看看我妈。” “好,我一定帮你看,你现在不要说话,咱们去区医院。” 邹莲妹的手放在嘴上,“我的牙看来是没机会补上了.....思为,谢谢你,认识你真好.....” 邹莲妹的声音越来越低,抬在何思为胳膊上的手也垂落下去。 何思为紧紧的搂着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怀里已经没了呼吸的邹莲妹。 前一刻还在自己面前展露笑颜的少女,还在畅想着秋天去摘蘑菇的人,失去了鲜活。 何思为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眼前出现的沈国平,看着他对她说话,两只耳朵仿佛失聪了,只看到他的嘴在动,却听不到一丝声响。 最后的意识是怀里的邹莲妹被抢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何思为陷入了黑暗。 第496章 伤痛余波 何思为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铺床旁点着蜡烛,与隔壁路竹英她们之间隔着的帘子被卷起,能看清楚那边的一切。 所以帐篷里只有她一个人。 何思为双手举到眼前,她记得邹莲妹咯血的时候咯了她满手。 可是此时,双手很干净。 那是梦? 何思为梦起来,呆滞间,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正是路竹英。 路竹英看到她醒了,走过来,关心的问,“思为,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何思为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问,“路医生,几点了?” 路竹英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说,“19点十五。” 何思为说,“职工们都回来了吧?邹莲妹做好饭了吧?” 路竹英神色一顿,心想就说人这么安静不太对劲,果然是刺激大了。 察觉到何思为情况不对,路竹英就更不敢提邹莲妹了,她转移话题,说,“思为,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在帐篷里等我。” 何思为仍旧在执着的追问她,“路医生,邹莲妹是不是把晚饭做好了?” 路竹英敷衍的说,“等我回来再和你说,你先等我。” 丢下话,脚步慌乱的冲出了帐篷,直接往指挥部去。 宁全山远远看到路竹英过来,人还没有到跟前,他就问道,“路医生,何大夫醒了?” 路竹英步子不停,一边问,“营长在吗?” 宁全山立马说,“在。” 然后人也转身朝着指挥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听到里面说进来,宁全山推门进去。 人进去后,声音也同时响起,“报告营长,路医生来了。” 沈国平说让人进来话音未落,路竹英就推门进了指挥部办公室。 她神色焦急,“营长,何思为醒了,不过看样子受了刺激,醒来后一直在追问邹莲妹有没有做晚饭?” 沈国平放文件的手微顿,然后将文件放下,同时站起来,“我跟你过去看看。” 两人来到帐篷,中途沈国平知道路竹英是找打饭为代口,便让她去炊事班端了一份饭过来。 两人进帐篷时,何思为正在穿鞋,看到沈国平和路竹英一起过来,她立马规矩的叫了一声沈营长。 沈国平嗯了一声,指着床铺说,“坐下说。” 又回头看路竹英一眼,路竹英心领神会的提着饭盒过去,“思为,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何思为小声说,“我想去看看邹莲妹。” 路竹英说,“先吃饭,吃完饭再看。” 路竹英将饭盒塞到她手里,说,“沈营长还有事要和你说,你没吃饭也不好让你饿着,你先吃,吃完了说完话,再去看邹莲妹。” 沈思为说,“我不饿。” 路竹英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么不行啊,快吃,可不能浪费粮食啊。” 两人说话期间,何思为一直低着头,情绪看着很低落,沈国平暗暗观察,也没有打断两人交谈。 在路竹英再三劝说下,何思为才打开饭盒,里面是热汤面条,上面还有一个荷包蛋。 何思为这才露出醒来后唯一的一个表情,她惊讶的抬头看路竹英,“这是病号饭。” 言外之意怎么给她吃这个。 路竹英骗她说,“炊事做病号饭做多了,就给你打一份,沈营长都没说什么,你快吃吧。” 何思为还想问,路竹英生怕多说多错,堵住何思为的嘴,“你先吃吧,我也和沈营长汇报一下今天的情况。” 汇报是工作,何思为一向懂事,又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路竹英也正是抓到她这点,很容易的堵住了何思为再要问的话。 帐篷里,前面路竹英在和沈国平说着这边药品的情况,以为战士们身体情况和问题,何思为安静的吃着面条。 她不敢吃出声,怕打扰两人,就把面条挑起来,塞到嘴里后,后面没进嘴里的面条,再用筷子夹住后面的面条往嘴里送。 何思为嘴里没味道,开始几口以为是里面忘记放盐了,又吃了几口嘴里才慢慢有了味觉,刚开始她确实吃不下,胸口像有东西压着,堵着的难受。 越往后吃越觉得饿,吃面条的动作也越来越快,那种饥饿感让她生出想直接省略掉筷子,直接整个饭盒的面条都倒进嘴里。 这样一口口吃,只会让她越来越饿。 她不明白是怎么了。 沈国平在听路竹英汇报情况,也一直注意着何思为那边的动静,在何思为加快动作吃面时,他的眉头就皱了一下。 等路竹英停顿时,他开口说,“今天就汇报到这。” 路竹英也就是没话找话,听到可以停了,暗松口气,然后往何思为那边看,就看到何思为饭盒都贴到脸上,筷子飞速的往嘴里扒拉面条。 路竹英愣了一下,下一刻就冲了过去,伸手将饭盒按下来,“思为,你慢慢吃。” 何思为嘴角带着面汤,仰头看着路竹英,目光呆呆的说,“我饿。” 路竹英看她失神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疼,耐心的说,“我知道咱们饿,不过慢慢吃,不够吃我再去给你打。” 身后的沈国平直接否了她的话,“炊事班做的病号饭不多,今天先垫垫,明天早上再吃。” 何思为透过路竹英身侧,往沈国平那看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不能总占部队便宜,我明天回我们连队吃就行。” 路竹英怕她误会,忙说,“思为,你好几天没吃东西,突然吃太多,身体会吃不消,营长也是关心你才不让你吃太饱。” 何思为一脸茫然,“我病了吗?” 路竹英说,“是啊,你病了,晕迷好几天才醒过来。” 何思为静静的看着路竹英,又空又重的脑子慢慢有东西涌进来,从她为什么晕倒,晕倒前发生了什么,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最后,定格在邹莲妹在她怀里失去呼吸那一刻。 胸口里有东西往外涌,何思为憋了几次,还是没忍住,在胃里的东西要涌出前,她推开路竹英冲出帐篷,弯下身子大口吐了起来。 刚刚吃进的面条和鸡蛋,吐出来不说,吐到最后没有东西可吐,都是酸水。 第497章 英雄不问出处 路竹英急的在原地直转,又没有别的办法,等把人扶回帐篷,何思为虚脱的出了一身的汗。 事情瞒不住了,路竹英只能宽慰她,“这种事谁也不想发生,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大家也同样为邹同志的离去痛心,可是人得接受现实。咱们活着的人还要活下。” 路竹英抹掉何思为眼角的泪,“思为,节哀。沈营长已经将情况报上去,邹同志是因公出事,上面会给她一个交代。” 何思为缓了一会儿,才问,“她人呢?” 路竹英说,“埋在了营地不远处。” 现在天气热了,邹莲妹老家在南方,将人送回去可能性不大,最后沈国平做主将人埋在了这边。 路竹英说,“思为,你晕过去三天,才醒过来,大家都很担心你。” 那天小庞跑过去送信,她和沈营长坐着卡车赶过来时,看到的一幕,让她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何思为双眼通红,不让任何人靠近。 听在场的人说,何思为这样的状态从邹莲妹去世,一直僵持到他们到。 最后还是沈营长下命令,将何思为与邹莲妹硬生生拉开,才将两人分开。 最后何思为晕了过去,大家想着这样也好,可谁能想到这一晕倒就是三天,人都没有醒。 她说,“你再不醒过来,沈营长就要派车送你回区医院了。” 何思为说,“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我想去看看邹莲妹。” 路竹英想答应,不过想到刚刚沈营长的态度,同时也担心何思为再受到刺激,不敢做主,而是回头用眼神询问沈国平。 沈国平说,“陪她去看看吧。” 邹莲妹的坟埋在靠山的方向,孤零零的立在荒野里,四周的野草高过坟地,走近了到了跟前才能看到这是坟。 何思为醒来的时候天变黑了,路竹英带着手电筒过来的。 何思为说,“路医生,把手电筒关掉吧,邹莲妹节俭,看到咱们为了看她而浪费,她一定会愧疚的。” 路竹英鼻子一酸,听话的关了手电。 漆黑的夜里,只有月光散落在地面。 这时,眼睛也慢慢适应了黑暗。 何思为走过去,路竹英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本能的想阻拦,最后看到她只是在除坟四周的野菜,才收住脚步,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 何思为没有在这里待太久,把坟地四周的草拔了一圈,就主动开口说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路竹英也把她昏迷这几天的情况说了一下。 “你们连里做饭的事,代同志和王连长在弄,每天王连长都会过来看你几次,还有十三连的谢连长,他昨天回连队离开时,来探望过去,给我一斤糖,麻烦我好好照顾你,等你醒来之后把糖给我。” 路竹英又说,“你现在的情况,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连队会把你调回去,你心里也有个准备。” “回去也好,留在这里,你一直无法释怀。” 营地近在咫尺,马上要到了,路竹英突然停下来,何思为回头看她。 路竹英说,“思为,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提议让你帮忙找草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的错。” 何思为说,“路医生,你不应该这么想,是我的错。明明是你交给我和小庞的任务,我却让别人帮忙,这样才害了邹莲妹。” 路竹英上前握住她的手,“思为,你劝我不要那么想,那你为什么又这样想呢?” 何思为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路医生是抛砖引玉,发现她的想什么,才故意这么说的。 她张张嘴,低下头。 路竹英说,“思为,你心软,又善良,沈营长猜到你会因为这样而愧疚,所以在事情发生后,就找我谈过,让我劝劝你。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意外,你不能将邹同志的死安在你身上,这样对你不公平。” 两人相识不过一个多月,期间路医生一直很照顾她,何思为不是没有心的人,她也不想让大家担心。 她说,“路医生,谢谢你们,你也帮我谢谢沈营长,我只是现在心里难受,我会让自己走出来。” 路竹英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思为,我相信你,你很优秀。” 之后,两人回到营地,又遇到了等在帐篷外面的王桂珍和代娟芬,两人结伴过来探望何思为,知道人醒了,又去看邹莲妹,就一直等在这。 路竹英和两人打过招呼就先回了帐篷,让她们单独说话。 王桂珍说,“思为,你醒过来就好,节哀。” 代娟芬也说,“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当时毒蛇原本是冲着大伙去的,是邹莲妹为救大家挡在前面,她是个英雄。” 何思为愣了一下,心里烫烫的,鼻子也发酸,她说,“莲妹很善良。” 她是为救大家而牺牲自己,何思为为她的勇气骄傲,又难受她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思为,我已经让人捎信给高连长,连里派人过来替换你做饭的人一到,你就回连队吧。” 何思为没有对对,对王桂珍说,“知道了。” 她不想离开,想再陪陪邹莲妹,可是也明白她若是留下来,一定会让大伙担心。 她也了解她自己,一时半会儿,她确实打不起精神,她也不想给大伙添麻烦。 代娟芬结束了今晚的谈话,她说,“醒过来就好,先回去休息,咱们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去区里送信的通讯员回来了,一同坐着顺风车过来的还有八连派来接替何思为做饭的女职工。 路医生带着护士去了河堤,何思为没有机会打招呼,临别时沈国平在,就麻烦沈国平捎话给路医生表达了感谢。 和何思为一起离开的,还有小庞。 邹莲妹的死,对小庞打击也很大,小姑娘到底才十八岁,经不住吓,当天晚上就发了烧,第二天早上才退下去。 和何思为坐上卡车后,离开营地,她才小声和何思为交谈。 说起了那天邹莲妹遇到蛇的事,“当时邹同志提醒过要找个木棍的,说你告诉过她,这样可以赶走草丛里的蛇,可是没有人听。” 第498章 生事端 何思为没有接话。 小庞就继续说,“当时发现蛇之后,邹同志喊住大家不要动,我也让大家不要动,大家开始是没有动,可是有人担心蛇咬到,突然跑开,惊了毒蛇,大家又乱了方向撞到一起倒在地上,邹同志看到毒蛇要扑过去,才冲过去救下大家。” 说完,小庞捂着脸哭了,“我吸出毒血也没有用。” 何思为将她搂在怀里,也默默的跟着落泪。 何思为比小庞年纪大,最后是她劝住了小庞,又问她将来有什么打算。 小庞说,“我要像我姑姑一样,再苦再累也要为祖国做贡献。” 何思为说,“这样很好啊,有想成为的人,有想做的事,你还小又刚进部队,将来会越来越优秀。” 小庞用力的点头,满是信任的对何思为说,“小何医生,我以后可以给你写信吗?” 何思为点头,“当然可以啊,邮到汤原农场八连。” 小庞从斜挎包里掏出笔记本,认真的把何思为地址记下,她还很细心的问了何思为老家的地址。 她说,“在北大荒这里总是换地方,万一联系不上了,我还可以给你写到老家去,人总不会和家人断了联系。” 何思为给小庞留了四一场家属院的地址,却没有解释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不,她还有亲人。 何枫,那个护着她的弟弟。 因为药方的事,弟弟也受到伤害。 在看到赵正远的来信之后,何思为每每想起弟弟,就会忍不住愧疚,有时会整晚失眠。 甚至到八连之后,她想过将弟弟接到身边,第一个是林家秀不会放人,第二个是她自己在这边过的不好,还有背后倒卖药品及何家祖传药方的人在,何枫接到她身边只会更危险。 反而是她这种不管不问的态度,还有自己无能为力的处境,才会让那些人放心,不会拿何枫要挟她。 小庞记好何思为的地址,又把自己的地址写了一份叠好递给何思为。 递给何思为时,她还很认真的说,“思为姐,你收好了,一定要收好了啊。还有啊,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将来就是一辈子的朋友。” 听着她稚气的话,何思为难得笑了一下,她说,“好。” 小庞要回区里部队报到,何思为在八连,先下车,两人分开时,小庞一脸的舍不得,车开远了,何思为在路边还能看到她在招手。 一直到车开远了,看不清了,何思为才提着包往车里走。 六月麦苗长到了一手长,放眼望去,耕地里一片整齐的绿色,一条条一道道很整齐。 走的近了,还能看到耕地里有在除草的职工,不多时也有人看到了何思为,远远的对她招手打招呼。 何思为也举起手摆了摆,然后大步的往连里走。 到了连部,何思为就看到高连长和吕会计都在,两人在连部院里放了小马扎,就坐在马扎上说话。 何思为上前打招呼。 高作鹏先是关心的问了几句,然后才说起邹莲妹的事,“她出事后接到消息,当天给她家里发了电报,她家是第二天回的电报,说让组织上处理。电报上只有这一句话,多的什么也没有说。” 何思为听了心里感到悲哀,邹莲妹性子闷,在连队里与人不怎么走动,和她原生家庭也有很大的关系,或许正是这种冷漠,让她在外人面前怯懦又胆小,也总是孤单一个人,又没有朋友。 高作鹏看何思为不说话,又没有什么要说的,便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何思为说了一声是,提着包回了医务室。 身后,高作鹏和吕会计接着刚刚的话题说,何思为听了一句,是关于农作物除草施肥的事。 医务室的门没有锁,何思为推门进去,发现屋里也很干净,没有灰尘,能知道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 何思为将包放在地上,坐在小屋的炕上发呆。 走的时候两个人,不过一个多月,就没了一个人。 想到邹家对邹莲妹的态度,何思为心里憋闷的厉害,索性起来打扫医务室,不让自己去想那些烦心事。 傍晚,刘师傅过来做饭,看到何思为回来,担心的让她想开点,又为邹莲妹惋惜。 “挺好的一个孩子,平时挺老实,谁能想到那一刻能站出来挺身保护别人啊。” 何思为问他,“连里的人都知道邹莲妹为救大家牺牲的吧?” 刘师傅说,“知道,还说区里一定会邹莲妹嘉奖,可惜她家里知道她出事,也没有说过来。” 何思为说,“不说他们家睹心的事。” 刘师傅重重的说,“对,不提他们,亲生女儿没了也没说过来,什么人家。” 之后,刘师傅做饭,何思为提着水回了医务室。 晚上,职工们下工了,有很多女职工结伴到医务室,多是询问邹莲妹的事,又连带着宽慰几句。 对每个人,何思为都是一样的说词,大家见也听不到什么新鲜的消息,也就没了再打听的心思,上了一天工又要回去做饭,也都早早的散了。 天黑之后,医务室这边总算消停没有人来了。 只不过,还是有人来了,来的是吕一玲,看到她过来,何思为挺意外的。 吕一玲没有问邹莲妹的事,只是安慰了何思为,然后又提醒何思为,“没了的人救不回来,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只盼着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别再生出旁的事端来。” 再深的话,吕一玲也没有说,说天不早就走了。 何思为送着人出去,看着吕一玲的背影,还在品着她的话。 邹莲妹已经下葬,家里也通知过,区里也知道,她又是救人牺牲的,还能生出什么别的事端来? 何思为百思不得其解,晚上躺在炕上辗转反侧时,也在想着这件事。 仍旧是没有一点思绪。 直到一周后,连里接到通知,要推荐优秀学员或者标兵去上大学,每个农场三个名额,通知从区里下发到农场,农场又下发到连队。 接到通知的当天,高作鹏就找到了何思为,“每个连都要推荐三个名额上去,到农场后再由场部在所有名单中选出三个到区里,最后由区里做决定。” 第499章 无法拿捏 何思为安静的听着。 她是连队班子成员,但是只是个队医,像这种事情,高作鹏没有必要找她单独商议。 但是单独找何思为了,何思为明白,接下来高作鹏要说的话一定和她相关。 果然,她听到高作鹏说,“去年发生洪水,你立了功,区里也要对你嘉奖,按理说上大学名额有你一个,但是谁能想到事情就这么巧,先是有人举报你品行有问题,接着又出了邹莲妹的事。” 举报的事,高作鹏知道了,何思为不知道是举报信递到了上面,上面对她有了意见,还是高作鹏从王桂珍那里知道的。 不管从哪里知道的,何思为不可能让别人把脏水泼到自己的身上。 她说,“高连长,举报信的事,我申请组织进行调查,还我一个清白。” “上面当然会调查,可是调查需要时间,也需要人,现在领导不是在河堤那里视察,就是下各连长检查工作,要等领导有时间了,才能调查,递到场部的名额时间有规定,所以这点就行不通。” 连长? 也就是说要等着场部调查了,这是卡到场部了。 林富德一直想拿捏住她,何思为现在撞到他手里,人家官大,在人眼皮子底下生活,有些气你还就得受着。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好,这个我理解。那邹莲妹的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高作鹏说,“你给接部队任务,在任务期间让别的职工出事,这是上面递下来的意见,具体怎么回事如果你想问,我可以帮你询问一下。” 说到这里,高作鹏停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道,“小何医生,你想上大学的心愿我能理解,可是今年怕是不行,你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没有参选资格也不要气馁,机会还有很多,只要好好表现,我相信你一定有机会上大学。” 这种敷衍的态度,何思为知道多和他争论没有意义,只说,“高连长,两个原因我都不接受,我请求组织对两件事进行调查,还我一个公道。” 高作鹏似也料到她是这样的意见,只说会向场部反映,便结束了谈话。 何思为也终于明白回连队那晚吕一玲说那句话的意思。 说邹莲妹的事不要生出别的事端来。 原因竟然在这里。 大学名额有限,一个农场三个名额,竞争很激烈,有些人为了得到名额,也会使出很多下作的手段挤掉对手。 何思为知道当她有这个想法时,就会成为别人针对的目标,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凑巧,也只能说她运气不好,让对方找到机会对她掀起攻击。 在高作鹏找过何思为谈话的第二天,新一年推荐上大学的事情在连里传开。 能被推荐上大学,需要被推荐的人本身优秀还有作为,与大部分职工没有关系,但是按耐不住大家私下对些事议论,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连队里一百多号人,在大伙的口中,何思为便是一个,只是也不知道谁透出来的消息,何思为因害得邹莲妹出事,上面在对她进行调查。 这事有人就当面问了何思为,何思为没有隐瞒直接承认了,正好借这次机会又追问高作鹏上面的答复。 从上次高作鹏找过何思为,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到底上面什么意见,何思为想问清楚。 当着连队职工的面,高作鹏说,“你的意见已经递到场部,场部那边还没有消息,你不要着急,毕竟场部要处理的事情多,你这又是个人问题。” 何思为见高作鹏回答的含糊其辞,也料到了,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毕竟如今已经七月中旬,她不能再等下去。 面上她不多说,待第二天,她就和吕会计请假去区里。 吕有华吧嗒了一口旱烟袋,吐了一口烟出来,才慢悠悠的说,“我这边可以给你记下,不过还要连长那边批条才行,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何思为有点恼火,她还是克制住语气,淡淡的问,“咱们请假不是到你这里报备一下就行吗?什么时候规定还要在连长拿批条?” 吕有华公事公办的说,“小何医生,你是连队班子成员,所以要连长申请。” 何思为心想,好嘛,平时她这个队医什么特权也没有,有点事还要拿队医这个工作卡着她。 换成别人,或许会被这话给威吓住,可队医这个工作,何思为还真不稀罕。 她说,“吕会计,高连长找我谈话的事,全连的人都知道,第一是我被举报私生活品德方面不好,第二是邹莲妹的死,有我的责任。这两件事哪件事拿出来,都会撤我的职。” 吕有华说,“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小何医生先不要给自己定罪名。” 何思为接着说自己的,也不接他的话,“吕会计刚刚的话提醒了我,我应该主动找连长停职,毕竟现在我是在接受审查的人。” 吕有华觉得有些好笑,胖乎乎的脸上,因为这一笑,五官都挤成了一团,心想小姑娘到底年轻沉不住气,还拿这事来威胁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说,“小何医生,你可要三思啊,连里上百号人,领导班子就这几个人,多少人盯着呢。” 何思为说,“没事,能者居上,做为班子成员,也要得到职工们认可才行,本身更不能有问题。” 吕有华说,“小何医生想好了就行。” 她满不在意的态度,吕有华仍旧觉得她是装的,却哪知道何思为是真的不在意。 回连队这几天,她每天都去后山或者耕地附近找草药,还是按以前高作鹏交代的工作办,与连里的人接触的不多。 连里现在职工身体问题,也多是常年累积下的基础病,加之蚊虫叮咬。 上面并没有给发下多少药,所以在外人眼里,她这个队医,只要是个人就能干,换成谁都行,也不一定非要懂医。 从会计室离开后,何思为直接往耕地那边去,在田里找到了和大家一起干活的高作鹏,先提了先停职的想法,高作鹏想了一下同意了,请假的事,她没有说。 第500章 拉仇恨 何思为没说请假的事,也是留了一手。 她察觉出来连里有意卡着不让给她假,明显是有人在背后针对她。 是谁,何思为不去猜,反正也猜不准,遇到问题只需要解决主要矛盾就行了。 重新回到连部,何思为再次去了会计室,将高作鹏同意她停职的意见说了。 说完这些,她才说,“吕会计,现在我也不算是班子成员,我的假可以批了吧?” 吕有华是真没料到何思为可以不要工作,毕竟吃公粮,每个月有工资不说,还不用干累活下地,吃的也是公家的。 这不是傻吗? 傻不傻是别人的事。 吕有华误以为高连长也知道何思为请假的事,却又同意何思为停职,便也没有再卡着,直接给何思为开了证明。 何思为要去区里,所以请了三天假。 拿到证明后,何思为回医务室里收拾东西,她停职了,却不是被撤职,所以仍旧可以住在医务室。 不过谁知道会不会有变化,何思为还是把自己东西都收拾起来,去区里三天,她只穿一身干净的衣服,背个斜挎包就可以,她所有的钱和饭票仍旧在贴身背心兜里装着。 吃的东西去河堤的时候,何思为都带着,现在剩下的也就是两罐猪油和一些盐,还有两桶麦乳精。 何思为没一直放着,71年下乡之后,她月、经一直没有来过,她给自己把脉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这样也给她带来了好处和便利,但是对于女人来说如果没有来月、经,以后就会失去生孩子的功能。 重活一世,何思为并不抗拒结婚生孩子,只是想在改变眼前处境下,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再要。 她给自己冲了一杯麦乳精,只希望能补补身子。 晚上去食堂打饭时,高作鹏找了过来,何思为刚装好饭菜,高作鹏就在食堂外面的连部院子里等他。 职工们打水也在食堂,又是下工之后,连部院子里聚集了很多人。 高作鹏喊住何思为,大家就都好信的看过去。 何思为刚走到高作鹏跟前,他就直接问她,“你要去区里?” 何思为说,“是。” 高作鹏已经从吕会计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察觉被何思为算计之后,心中大为恼火,直接说,“你今天找我时怎么没有提?” 何思为故意装糊涂问,“职工请假不是直接和吕会计申请就行吗?” 高作鹏强调道,“你是停职,不是撤职,你现在说自己是职工,是你不想担任队医了吧?” 这话是让何思为在做选择。 如今请假,就不能做队医。 在请假与工作之间,正常人都会选择后者。 大伙张嘴结舌的看着这一幕,高作鹏平时在连里很注重自己的权威,说一不二。 何思为给大伙的印象又是娇气气的一个小姑娘。 这样的人竟然惹恼了高连长,大家着实意外。 在他们的注视中,何思为并没有退缩,甚至都没有考虑,直接回道,“连长,我要去区里办事,队医如果不能请假,那我选择放弃这份工作。” 何思为也不会让高作鹏给她扣上一个思想觉悟不高的名声,特意强调她为什么放弃工作。 想要工作就不能请假。 这种霸王条约,传到哪,都会引人非议,何思为都没有错。 高作鹏气的额角青筋直蹦,却又要忍下来,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像刚刚她逼迫施压何思为,结果何思为轻轻一句话化解,反将他一局。 这一刻,高作鹏也意识到他冲动了,场合不对,冲动下说的话也不对,他强挤出一抹笑,“小何医生,你想多了,咱们连队怎么能霸道的不允许职工请假。我也刚刚也是和你确认一下,你请假去区里的事。” 先强调他没有逼迫的意思,高作鹏又道,“我也要提醒你,你现在只是停职,不是撤职,做为班子干部,还要在职工面前起到带头的作用。现在正是除草的季节,保护好农作物增产,是咱们主要任务。按理说正是忙的季节,职工的假一般不能批,不过吕会计已经给你假条了,这次就算了。” 何思为说,“连长,两天前吕会计女儿也请假去了场部,我还以为大家只要有事就可以请假呢,真不知道现在这么忙,连里不批假,是我的错,下次一定改正。” 何思为一步也没有让,高作鹏为难她,眼下她已经顶的高作鹏在职工面前没了面子,也算是和高作鹏撕破了脸。 至于提到吕一玲,何思为是感激吕一玲提醒过她,但是吕会计和高作鹏狼狈为奸卡着她,想绑住她的自由,何思为也没什么客气的。 高作鹏却是恼何思为不知深浅,不知进退,却也明白了何思为的态度,是和他这个连长对立了。 面上,高作鹏还要佯装不知道的模样,“吕一玲也请假了吧?这个我还真没注意。看来咱们连里这几天问题很大,这样吧,大家都传一下信,晚上开一个小会。” 一句‘晚上开个小会’,把矛盾直接搞大,让所有人对何思为有了埋怨。 干一天活,下工后还要做饭,吃过饭谁不想直接躺了休息,因为何思为的事,大家还要熬夜开会,自然惹人仇恨。 何思为不在意,反正拉仇恨,前面还有吕会计一家呢。 她是一个人,光脚不怕穿鞋的,又不会在八连待一辈子,不当队医就和大家一起下工,下地挣工分的活,前世她就跟着一起干,没什么大不了的。 晚饭时,所有人都聚到连部,自己拿着小马扎,高作鹏说来说去,反复就那几句话,但是足足开了近一个小时,才散会。 他是有心给何思为拉仇恨,却也要顾念吕会计一家,另一点他也不想做的太过,引得职工们对他意见大。 散会之后,大家散了,没有人和何思为说话,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走,嘴里满是怨言,有些顾意说的声音很大,就是想让何思为听到。 高作鹏在不远处冷眼旁观,这正是他想看到的,如今达到了效果,他心里憋着的那股火总算是散了。 第501章 不留面子撕破脸 何思为不在意。 人就是这样,自己的利益被触动时,以往的情谊也会变的一分不值。 连里这些人,去年冬天有多少人找到何思为看病,当时有多感激,如今却完全换了一副嘴脸,极其丑陋。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大部分的人还是淳朴的,又不好多说什么,和何思为打招呼,用这种办法来安慰何思为。 何思为感受到了善意,她也对着来人回以一笑。 说实话,被安排到八连做队医,她就不太喜欢,之前还想着在北大荒这几年安静的待着,也不和高作鹏扯破脸。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想就行的。 另一边高家,会后之后,吕有华和高作鹏一起到了高家,两人坐在炕上也在说何思为这件事。 吕有华说,“何思为是区里安排过来的吧。” 高作鹏说,“她认识孔区长。” 做为连长,高作鹏自然知道的多一些,就比如当初何思为去学习的机会被区医院里的给退回去,之后区医院留下的医生,又都被打回各农场连队,面上的说法是区医院没有先递文件,区里也没有批,这符合要求。 可大家私底下都在传,是区医院院长得罪了孔区长,这才被收拾了。 正是因为何思为的事。 何思为到连里来之前,高作鹏就把她的情况都了解一下,曾引得原来的高营长看重,又救过王建国,王建国正是孔区长弟弟。 关系好捋,加上区医院的事情,可以推断出王家很感激何思为,孔区长也有意偏袒。 看能看明白,却又让谁也找不出错来。 何思为自己本身就很优秀,立过几次功,打铁还需自己硬,所以真有人说她靠背后的靠山,又说不出口。 这就是何思为的厉害之处。 吕有华是看到何思为请假去区里,才猜着她区里有人,却不知道背后的人是区长。 他错愕之后,担心的问,“那今天的事....” 高作鹏说,“咱们按规定办事。” 吕有华心生几分不满,怨高作鹏之前瞒着,如果知道何思为靠山这么大,他也不会把人得罪死了。 这些话吕有华不说出来,高作鹏也猜得到他心里怎么想的,他说,“孔区长为人我了解,他不会为这点小事为难咱们。” 吕有华见他说出来,索性也问出心里的疑问,“作鹏,你之前对何思为也挺认同,这次为什么突然.....?” 高作鹏说,“老吕啊,你也觉得我是有私心吗?你是那种人吗?我也是按规矩办事,上面给的命令,我只是执行啊。” 吕有华,“上面?场部?林场长?” 高作鹏点头,“邹莲妹后事是处理完了,可是真处理完了吗?邹家是没有闹呢,如果邹家过来要人怎么办?咱们连里担责吗?还是场里担责?” 吕有华不说话了。 如果上面的要求,他们也是按规定办事,确实不用担心什么。 天色不早,吕有华也回去了。 第二天,何思为早早的和通讯员小韩一起搭车去了场部,再从场部倒车去区里。 小韩每天都去场部帮大家邮信或者取信,所以在连里人缘很好,但是何思为对他就生不出好感来。 总觉得他眼神多动,里面藏了太多的算计。 小韩叫韩明庆,坐在拖拉机车斗上,和何思为说话,何思为不想多说,就假装听不到。 拖拉机行驶中,风很大,要大声喊凑到耳边才能说话。 小韩见说的话,何思为听不到,试了几次也就安静的坐车了。 到了场部,何思为和小韩分开,小韩去邮电室,何思为就在场部路口等去区里的顺风车。 顺风车不是固定的,但是在场部等车最容易搭上车。 何思为不着急,找了树荫的地方坐着,这里一同等车的还有两个人,两个男同志,男女之间保守,所以离何思为也远远的站着。 半个多小时过去,只看到下面连队到场部的拖拉机,并没有去区里的。 已经到了中午,外面太阳很晒,那两个男同志开始还站在太阳下,靠路边显眼的地方,后来也抗不住晒,躲到了树荫下。 中午虽然太阳很晒,但是荒草多,小咬仍旧往脸上扑,何思为把透明纱巾包在脸上,刚包好就听到身侧有人喊她。 听到这个声音,她皱眉,扭头果然看到姜立丰往她这走过来。 心里暗骂了句倒霉,她到这里后没有乱走,就躲在树荫下,都没有躲开人。 姜立丰很快到了跟前,何思为也不得不站起来,打了声招呼,说姜场长。 姜立丰说,“刚刚碰到你们连通讯员,听说你过来了,大中午的先去吃饭吧,这个点也不会有顺风车过来,吃完饭再过来等。” 见何思为不动,他催促着,“走吧,咱们也算老朋友,你到场部来了,我请你去食堂吃顿午饭不过份吧?” 何思为仍旧没有动,面上客套的说,“姜场长,真的不用麻烦,你看不巧,我刚刚吃了自己带的干粮。” 何思为当然没吃,姜立丰又没有看到,可这种事,知道她撒谎也没有办法戳穿。 他说,“那就下次的,到场部来,就去场部找我。” 然后说起了邹莲妹的事,“我听说之后,还想着找机会开导一下你,看你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生死不是人能控制的,节哀。” 东拉西扯的一会儿,都是姜立丰在说,何思为嗯啊的,要么就是道谢。 她与姜立丰很客气,一副完全不想多接触的态度,表现的淋漓尽致,姜立丰也见好就收,表达完关心就走了。 姜立丰一转身,何思为脸就沉下来,怪小韩嘴巴大。 之后,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有区里的卡车到这边送物资,离开时捎着三人去了区里。 一直到了晚上天黑,六点多了,何思为才到区里。 何思为直接进了招待所,拿出证明办理入住,之后才离开招待所,去找吃的。 区食堂这个时候已经关门了,但是区里有国营大饭店,还亮着灯。 区里职工到区里,总会几个人凑点钱和粮票,一起下顿馆子,解解馋。 第502章 告状 何思为这半年来,肚子里也没进过油水。 只吃过鱼肉,还是她在修河堤那弄的,可是当时炖的时候也没有放油。 和清水煮一样。 她手里有钱又有票,也不想亏待自己。 进国营大饭店后,饭店里有八张桌子,有两张桌子坐了人在吃饭,有花生米有红烧肉,还有豆腐,一杯白酒。 身上穿着中山装,又能在馆子里喝酒,看模样也是哪里的干部。 何思为只看了一眼,目光就落在墙上挂着的小黑板上,上面写着今日的菜,有红烧肉、酱炖豆腐、红烧鲤鱼、花生米。主食是四和面馒头。 何思为点了一份红烧肉,加上四个馒头。 红烧肉五毛一份,馒头是四分钱一个,加上九两粮票。 何思为自己出来门是带了饭盒出来的,这次下馆子,她也带了饭盒出来,红烧肉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和两个馒头用饭盒装起来,留着明天早上吃。 国营饭店里只有何思为一个女同志,她点的东西也不差,一顿饭花了五毛四,也让另外两桌客人,多打量了她几眼。 这么一细看,看出来了,小姑娘一身衣服虽然洗的发白,但是也就衣袖口一圈补了补丁,其他地方并没有补的地方。 现在家家条件不好,有几个穿衣服不带补丁的? 甚至曾经一度私下里流传着不成名的规定,不穿补丁的衣服就是资本家,有些人新衣服,也要缝上一块补丁,这样才能穿出去。 这种风气同样在地方很严重,在他们这种兵团农场和知青里不多见。 毕竟文化素质高,要么是军人的身份,品行上端正,私下里搞这种小动作的并不多。 这样一来,在兵团和农场,穿好衣服的也不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甚至还能从衣着上给对方定位。 何思为没有理会对方的打量,她带上饭盒回了招待所,招待所是十六人通铺,每个人两分钱,现在出门人少,何思为住的这屋只有她和另外两个女同志,这两个女同志还是半夜里赶火车的,晚上十点多的火车,怕晚点,吃过晚饭就走了。 这样一来,屋里也就何思为一个人住。 何思为怕蚊子咬,忍着热没有开窗户,就这样穿着衣服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区里。 早上六点多,区里只有大门口的守卫,何思为就在不远处的树下找地方坐下来,打开饭盒吃着昨晚剩下的饭菜。 庆幸北大荒一早一晚不是太热,又不是三伏的天气,饭菜放一晚才没有馊。 其实从何思为过来时,孔茂生就看到了人,正想打招呼,哪知道人找到地方坐下,就掏出了饭盒打开吃了吃起来。 孔茂生想着小姑娘好面子,便也没有出声,一直等到人吃完了,又过了几分钟,才假装走过去偶遇到对方。 “思为?” “孔区长。” 何思为看到人来,高兴的站起来,“孔区长,这么早上班?” 孔茂生说,“自从上次被蛇咬了之后,我发现自己很欠缺运动,回来后就每天早上跑跑步。” 然后叫着何思为进了区里大院,将人带到办公室。 他说,“你找地方随便坐,我去洗洗脸。” 何思为应了一声,然后在离门口近的椅子上坐下来,坐好后也没有乱看,规规矩矩的。 孔茂生回来的很快,一进来看到小姑娘像个学生似的,他笑着说,“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么拘谨。” 他将办公室的门敞开,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思为,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何思为既然找过来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提起了上大学的事,也把她在连里遇到的情况说了。 孔茂生脸上的笑起来,一脸严肃的说,“按你们连的说法,是上面交代下来的?” 何思为说是。 孔茂生说,“你等一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何思为这才注意到孔茂生办公桌上多了一部电话,是老式木壶的手摇老式电话机。 孔茂生握起听筒摇了两下,那边通了之后,他说,“给我接汤原农场林场长。” 办公室里很安静,孔茂生足足等了两分钟电话才转接到林富德那边。 在确定接电话的是林富德之后,孔茂生直接问,“林场长,你们农场八连何思为不能参加上大学名额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何思为听不到林富德的话,但是从孔茂生的通话中也能猜到几分,林富德应该在说他不知道。 孔茂生说,“我现在给你时间,今天晚上之前,我要你把情况汇报到我这来,具体是什么情况。” 说完,孔茂生直接挂了电话。 接电话时,孔茂生很气愤,一秒内转身对上何思为,他又是以往和蔼的样子。 他说,“你先在区里住着,晚上一起吃饭,正好听听你们农场怎么说。” 同时又宽慰何思为宽心,“这事你不用担心,这两个理由根本不算理由,至于举报信的事,沈营长那边当天就让人将消息递给我,我们兵团这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搞这种事情,纵然揪不出写举报信的人,也要灭灭这种风气。” 之后,又问何思为请了几天假。 听到她说明天就要回去,孔茂生说,“也行,今天听听你们农场那边怎么说。” 何思为想着自己工作的事,在起身离开时,还是简单的和孔茂声支会了一声儿。 孔茂生听的眉头直皱,“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农场从上到下,风气是要好好纠正一下了。队医的工作,不干就不干吧,你自己决定就好。” 孔茂生从何思为的话里,听出来她是自己主动选择放弃的,猜着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况且又要去念大学了,不过两个多月,这工作做不做都行。 何思为从办公室出来,才遇到过下班的徐宏,徐宏是看到何思为从哪里出来的。 他忍不住惊讶的问,“思为,昨天来的吗?” 又担心的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吗?” 何思为笑着说,“关于上学的事,刚刚和孔区长反映完。” 第503章 坦然接受属于自己的东西 徐宏听了是这事,才露出笑容来。 他说,“是这事啊,别人我不敢保,你一定没问题。” 何思为心想别人还真没她事多,但是在区长办公室门口,来人来往的,正是上班的时间,何思为没多解释,左右等到下午林富德来电话,徐宏也会知道。 和徐宏说了几句,何思为才离开区里,回到招待所。 何思为带了针灸的书过来,看了几页也没心情看,就又收了起来。 躺在铺上,她在想她埋在柈子农场那边半山腰的书,上大学之前要找机会挖出来带走才行。 不然三年过后,也不知道书会不会烂掉。 只是这个机会不好找,如果求孔区长这事好办,但是麻烦对方太多了,何思为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这点小事开口。 而且藏起来的书也有些敏感,就更不好把孔区长扯进来。 在八连这边又与高作鹏撕破脸,以后请假更不容易,就是给假也不可能给很多天。 从现在八连的位置,走回柈子农场,来回怎么也得半个月。 一路上晚上就要住在外面,安全又是个难题。 前后各种办法都想了,何思为长长叹口气,行不通啊,除非是坐着卡车过去,没有别的办法。 最后,何思为睡了一觉,醒来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好一会儿,何思为才真正清醒了,她去外面洗了把脸,顺便看了一下时间,看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没想到她一觉睡了一小天。 和孔茂生约好了一起吃晚饭,何思为回屋里又待了一会儿,五点才出门。 恰巧遇到了来招待所找她的徐宏,徐宏说,“走吧,区长在国营饭店等着你呢。” 何思为说,“怎么去哪了?” 她以为是去食堂呢。 徐宏打趣说,“上次食堂的肉被咱们俩吃光了,区长请你吃肉,当然得去饭店,你每次来我都能借着光。思为啊,以后你多来几次。” 何思为笑着说,“徐助理,再这样下去,我可就没脸见孔区长了,把他一年的肉都吃了。” 徐宏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区长身体好,不差这口肉。” 况且他们每次去下面检查工作,下面的伙食也尽可能弄的有油水,所以也馋不着。 再说区长是什么家庭出来的,哪里会差这点吃的,老家那边时常会邮寄些东西过来。 当然,这些话徐宏不好和何思为多说,他的任务是招待好何思为,让她放松不拘谨就好。 晚上五点多,下班点。 国营饭店里十张桌子,有一大半都坐满了人。 孔茂生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背对着众人,他为人平时低调,一时也没有人认出他的身份。 何思为徐宏进来后,徐宏给何思为指了方位,让她先过去坐,“我去点菜。” 何思为走到孔茂生那张桌,还不等喊人,孔茂生就招手示意她坐下。 何思为坐下时,孔茂生说,“在外面,不用称呼,省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何思为理解,一听到是区长,这屋里的人吃不好饭是一方面,还都要上前来问好,这顿饭也就别吃了。 孔茂生解释完,然后压着低声说,“早上你走后没多久,林场长就给我来了电话,他说他不清楚,是你们连里擅自做主,他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就将人叫到场部,狠狠训了一顿,同时让你们连连长写一份检讨交上来。” 何思为猜着会是这种结果。 孔茂生说,“既然这样,那你明天还是直接回连队,在连队里等消息就行。我和林场长交代过,你们农场有一个你的名额,这是区里决定的,另外两个名额再让你们农场选两个递交上来。” 何思为说知道了。 她坦然的接受安排。 她不觉得她是靠关系才能得到这个名额,从治跳骚的药到洪水,她应该得到属于她那份嘉奖。 重要的事情谈完了,徐宏也适时的端着菜过来,一大盘馒头,饭店里只有四个菜都点了一份。 四盘菜一盘馒头,三个人吃的光盘行动。 饭后,孔茂生送何思为回招待所,两人走在前面说话,徐宏落在身后两步跟着。 “回到连里,有什么情况随时到区里找我。” “这次回去之后,你可以先收拾东西准备着,每年都是九月去大学报到,今年也不会例外。” “这次大学名额,没有医学方面的,你也知道国家现在在培养技术人才,提高学员能力,这样等到他们回到岗位能将学到的东西再教给身边人。” 现在的工农大学,主要是学工、学农、学军制,称为工农兵。 从70年一直到77恢复高考之前,能过推荐,领导审批,学校复审进入学校。 毕业之后,会回到原地方任职,多是当了干部,成为生产一线的骨干力量。 孔茂生说,“不过你也不要紧张,三年半的时间,过的很快,在学校里的时间也很充实。从基础到专业基础再到专业的一个学习过程。刚开始进学校会带着所有工农兵复习巩固初中课程,工农兵来自四面八方不同岗位,要先将大家水平拉齐,然后再进入教学。” 何思为听的专注,又带着向往。 没有发现已经到招待所了,孔茂生停下来,笑着说,“你是高中毕业,文化程度高,到学校之后老师和教授也不会放过你这种好苗子,这次有清华大学招生,清工程力学系强度与振动专业,你可以选择一个。” 何思为心里大为震撼,真心的说,“孔区长,谢谢你。” 孔茂生说,“不用谢我,这是属于你自己的优秀,才有这样的机会。好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何思为应下。 事情处理好了,接下来生活动的事,都是小事,何思为靠自己完全可以解决。 第二天一大早,何思为就去了区里,在那边搭车回了汤原农场,这次的车有一路路路往八连去,所以何思为没有在场部下车,一直坐到半路,下车后自己直接走回的八连。 她回到连部,已经是傍晚,她一路并不急着走,也不急着赶回去挣那点工分,还完全是因为她家底硬啊。 第504章 邹家来人 傍晚。 连队里都是打水的人,何思为回来后,有些人和何思为打招呼。 何思为客套的点头或回一句。 然后,看到了从人群后面走过来的王桂珍,王桂珍到她跟前后,调头跟着她并肩走。 她说,“我昨天回来时,听高连长说你去了区里。” 何思为没吱声。 两人已经走出人群,到了医务室门口,何思为掏钥匙打开门,王桂珍跟进去,顺手将门带上。 她小声说,“思为,听说你和高连长顶嘴了?” 何思为摘下斜挎包,说,“没有啊。” 王桂珍看着她,神色不明,像很无奈又没有办法,何思为可没空看她装出来的表演,直接了当的问她有什么事。 王桂珍说,“你请假的第一天,邹家来人了,是邹莲妹大哥,高连长第二天去河堤那边换我回来,让我回来处理。” 邹家来人了? 何思为问,“处理什么?” 王桂珍说,“邹莲妹的事,对于她的死,区里给的说法,还有她尸体的处理,邹莲妹家里人的意思是要带她回老家安葬,这与电报里说的完全不同,人刚到连里,听说在这边给下葬了,就闹了一场,要到上面找说法,被高连长劝了下来。” 何思为噢了一声,“那就连里处理吧。” 她只是一个普通职工,和她有什么关系。 王桂珍听明白何思为的意思,她说,“思为,是邹莲妹大哥说要找你,他觉得邹莲妹的死你有很大的责任。” 何思为听了这话也没害怕,只问,“高连长呢?他怎么说?这事我回连队之后,他就说过了,说已经递到上面,等上面处理意见。” 王桂珍说,“这个高连长离开时没有交代。” 何思为说好办,“你让人捎信去问问高连长怎么处理。” 她才从区里回来,高作鹏立马就找借口理由躲出去,是觉得没脸了吧? 之前找借口理由不给她大学名额,叫着狼来了,现在狼真来了,想躲可不行。 王桂珍说,“那好吧,我明天让人去河堤见高连长。” 说完,王桂珍没有走,何思为就看她。 王桂珍说,“场里让高连长写检讨,听说是因为你的事,高连长这人表面看不出来,不过心里一定不好受。这事你也不用担心,有我在八连,他欺负不到你身上。” 何思为不想欠她的情,直接说,“不用,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这次连称呼都没有。 何思为也失了几分尊重,是装都不想和王桂珍装下去了。 说完这个,她又说,“王桂珍,当初咱们俩一起下乡,刚开始我是对你有几分照顾,不过细说起来也不算是照顾,你不用一直记在心上。现在咱们俩在一个连里,你处处对我照顾,让别人看了也会有意见。再有我当初都能照顾你,照顾我自己更容易。所以你没有必要因为当初的事,一直想报答我。” “这种事在你看来是报答,但是对我来说却是麻烦,给我增加了很多烦恼,这些话我当初一直想说,后来想想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的那么直白。今天话说到这,我就捎带着说一下吧。事情就是这样,说破无毒,不是吗?” 王桂珍没有立马说话,而是时空了几息的功夫,才说,“思为,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做法给你带来这么多苦恼,以后我尽可能避免。可是看到你有事,冷眼旁观,让我不问不管,我真的做不到。” 呵,这番说的有智慧啊。 将对何思为的关心说是本能反应。 两人的话放在一起,立竿见影,何思为就是不知感恩。 看何思为不客气的说,“那就请你克制住你的本能反应。做为领导,个人情感放在第一位,也不合格。你走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珍惜自己的羽毛吧。” 王桂珍有往上爬的目标,何思为这番话也正是抓到了她心里的这一点,打蛇打七寸,很有用。 王桂珍果然没有再进一步,“思为,听你的,你总是为身边的人着想。那你洗漱一下,然后去食堂打饭吧。” 最后,王桂珍也没有撕破脸。 这与何思为无关,只要不再恶心她就行。 晚上,何思为是看到连部这边打水的人没有几个了,才拿着饭盒去食堂。 只要队医的职位一天没撤,她就仍旧可以吃公家饭。 食堂里的饭菜也没有比职工们好到哪去,好在做为干部,现在大家天天吃野菜,他们每个月还有十斤粮。 十斤粮不多,要坚持到月底,就要每天两顿苞米糊糊。 比水粘稠一些,又不顶饿。 何思为没有嫌弃,和职工们比,她们吃的是粮食,职工们还靠野菜呢。 但是在知道修河堤那边给发口粮后,八连这边的职工也和高作鹏申请,每个月换一批人过去。 高作鹏也同意了,他去河堤那天,就带着另外一批人过去的。 所以何思为打了晚饭出来后,就看到了饶平川和黎建仁。 三人很有默契,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来意,何思为没有回医务室,而是在连部院里找树墩坐下来。 何思为问两人吃饭了吗? 听到两人没有吃,她看看手里的饭盒,递给两人,“不嫌弃吧?” 黎建仁说,“我们不饿,你吃吧。” 何思为也没有吃,端着饭盒双手搭在盒并到一起的膝盖上。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饶平川先开口的,“邹莲妹大哥来了,他想带邹莲妹回去,你怎么想?” 何思为愣了一下,说,“这事也不是由我能决定的吧?” 黎建仁说,“他哪是带人回去的,是奔着好处来的。” 何思为不惊讶。 邹家对邹莲妹的死都能如此冷漠,这样的人家,儿女的命都不重要,重利又有什么惊讶的。 何思为交代两人,“我知道你们为邹莲妹不平,但是那是她的家人,他们要怎么做是他们的事,你们俩不要插手。” 之前四个人一个小组,又一起去修河堤,现在人突然没一个。 想起这事,三人心情都低落,见最后一个打水的都排到了,三人也没有再多说,天色又不早,便散了。 第505章 铲地 何思为第二天直接去保管员那里领锄头,要和大家一起去铲地,在仓库那见到了吕一玲。 仓库和会计都是吕会计在做,吕一玲平时就帮着父亲盯着仓库。 何思为那天当着全连人的面提了吕一玲搞特殊化的事,也算是和吕家人翻脸。 不过当着面,吕一玲和平时一样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知道何思为是过来领锄头,也没多问,直接带人进了仓库,挑了一把好的给何思为。 何思为出来的早,她从仓库出来,那些农具用坏的人,才过来换农具。 黎建仁也在其中,看到何思为拿着锄头,对她说,“你现在还是队医,可以不用出工啊。” 何思为说,“已经和高连长主动请辞了,高连长也同意,当时很多人都在场,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黎建仁说,“饶平川是打头的,你就跟着他那组吧,他干完了还能接接你。” 北大荒这里的地垄,短的两三里地,三四里地都是普通的,一望无际,大家都是一起开始从地头铲地,上午看不出差距,等快到中午,差距出来人,大家速度不一样,有的快有的慢,等到下午,干的快的在下坡,已经看不到人了,落在最后的也看不到人。 干的快的停下来休息又不太好,可是接垄又多干了,这样一来落在后面‘打狼的’也就会不受这一组的待见。 重要的是,这一条垄铲完了,马上接着就又一人一条垄,‘打狼的’人根本没有休息的功夫。 在北大荒这边,‘打狼’多是比喻垫底的,拖后腿的。 黎建仁让何思为跟饶平川一组,也是怕何思为跟不上,又不能休息。 何思为说,“好,我知道了。” 其实她没多解释,前世她一开始确实是‘打狼’的那个,全组的人没少帮她接垄,所以后来分组,大伙都不爱和她一组。 时间久了,何思为也慢慢摸出个门道来,能跟上大家的速度了,却也不会抢着成为最快的一个完成,就中等速度的跟着大家,铲完一条垄了,还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不会休息太久,因为时间短也不用去接别人。 这样不出头表现,也不落后拖后腿,不显山露水,也让人注意不到。 到地头,何思为在人群里人找了一圈,发现饶平川在最西边,她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发现,吕一玲也在这一组,然后也看到了聂兆有。 当初去修河堤聂兆没有去,等何思为回来后,听食堂的刘师傅提了一句,说人生病了,去了区里的医院。 今天突然看到聂兆有,何思为还惊讶的,心想这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奇归好奇,何思为却没有去打听。 她一过来,饶平川对带的小组成员说,“咱们组是十个人,既然人齐了,现在就开始吧。” 饶平川块头大,干活又快,所以被推荐做小组长,在他们这组也是打头的。 今天这块耕地是苞米苗,已经涨到膝盖上面,铲地也好铲,这样不容易伤到苞米苗,但是难也难在了这里,铲地的时候人走着费劲,这样速度也快不起来。 铲苗的同时,还要把长在一起的苞米苗薅掉,算是同时做两种工作。 何思为长的娇弱,又没有和大伙下过地,一个组的人都有些担心,但又不好说什么,况且饶平川是打头的,他和何思为以前就一起组成互助小组,真在后面打狼,也是饶平川接垄,又不是他们受累。 如此,大家对何思为加入他们小组,便也没有了意见。 等到铲地时,大家又发现,是他们想多了。 何思为不是落后的那个,却也不是靠前的,就在中间的位置,到了中午大家坐下来休息时,何思为仍旧是是不前不后,保持中间。 吕一玲是在前面的,不过大家休息时,她会回过头来接一段聂兆有的垄。 聂兆有原本想休息一下,可是妻子帮他接垄,他还休息,外人怎么看?老丈人那边怎么看? 然后就成了大家休息,他和妻子干,等他这垄赶上妻子了,大家也休息完开始接着干活了。 聂兆有并不落后,也在中间的位置,但是妻子吕一玲在前面,妻子做事一直争先进,她自己争先进不说,还要让聂兆有跟着她一起。 刚开始发现这种情况之后,聂姚有私下里就和妻子谈过,妻子不作声他以为答应了,谁能想到后来他突然得了阑尾炎,谈完话的第二天被送进区医院做手术,在医院里半个月出院,聂兆有拖了一个月能拆线了才出院。 回到连队又养了半个月,今天也是才上工。 发现妻子又搞这一套,聂兆有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吕一玲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不好看的脸色,大伙开工后,立马又回到自己那根垄。 上工是要自己带饭的,中午不回去,可是现在大家没有口粮,每个月有几斤也是和连里借的,等到年底从工分里一起扣,平时吃的也是野菜和苞米面或者高粱米饭,为了节约粮食,大家中午就喝点带的水,晚上回去才吃点稀的。 何思为的水壶里不是水,里面放了麦乳精,比大家单喝水强一些。 中午休息时,她就找了一块苞米苗长的高的地方躺下去,脸上包着透明纱巾也避免了蚊虫叮咬,其他人没有透明纱巾的,就用外套把脸盖住,中午休息一个小时,大家就能睡一个小时。 下午干活精神头也足。 下午,大家一条垄铲完,又重新起一条垄,按这个速度,重新起的垄今天只能铲出三分之一。 只是肚子饿又没有吃饭,坚持到最后时,听到地里远处传来敲铁片喊‘下工’的声音时,何思为都松了口气。 而他们这条垄只铲出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在是往连部去的方向,这样他们回到连队,还要走两里地。 何思为两只胳膊重的像铁一样,拖着锄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恰巧在这时,手上一轻,那似千斤重的锄头被人拿走。 看到是饶平川,何思为没客气,说,“谢谢。” 饶平川嗯了一声,他本就平时话不多,邹莲妹死后,何思为总觉得饶平川越发沉默了。 第506章 吕家的态度 何思为拖着两条重重的腿,跟着大伙一起回了连队,天已经大黑了。 她放回锄头,端着洗脸盆先用屋里水桶里的洗了脸和手,然后才拿着饭盒和茶缸去了食堂,连队这边仍旧有很多在排着队等着打水的人。 何思为进了食堂,刘师傅正蹲着抽旱烟袋,蹲在地上和别人聊天。 看到何思为过来,他就起身跟进了厨房,给何思为打饭。 何思为也问起吃饭的事,“刘师傅,我和高连长说不再担任队医,我吃饭的事,高连长走时交代了吗?” 刘师傅给她盛了一饭盒的高粱米饭,将炖的茄子舀在茶缸里。 他放回勺子才说,“这事有通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没通知你你就安心的天天过来打饭。你是请辞不做队医,高连长不是没有批吗?而且这事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他得递到场部,由场部下命令才算。” 又絮叨的问,“今天跟着一起上工咋样?要我说你现在还是队医,就该把队医的工作做好,之前给你安排的工作不是找草药吗?你现在就该安心的找草药。” 何思为说,“上次高连长说了,等我请假回来,和大家一起上工,现在除草重要。” 刘师傅往外屋看一眼,见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职工在压水,就小声说,“他啊,一天天就瞎安排。” 何思为笑了。 这时,吕一玲过来打饭了,她家有两个都是班子成员,所以可以打两份饭,刘师傅会做人,平时每份多带一点,吕家四口人一起吃也能吃个八分饱。 不过自打何思为请假的事闹了一场后,刘师傅也看不上吕会计的作派,觉得两个大男人欺负个小姑娘。 所以那之后,吕家再过来打饭,刘师傅就公事公办,一点量也不多给。 这种变化太明显,吕家人第一次就发现了,再对上当天发生的事,便也明白刘师傅这么做的原因。 可是这事又不能说刘师傅做的不对,平时多给他们打那是情份,正常量那是本份。 为了这事,吕母私下里也没少埋怨自家老头子,说,“你帮着高连长做事又换来什么了?你能当会计又不是他做主,是靠你自己的本事,好好做你自己的事不好吗?非要扯进那些闲事里,什么好处没捞到,还弄一身骚,让别人看不起。” 吕会计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的受着老伴的埋怨,何况老伴说的没有错,就是吕会计也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今天,吕一玲过来打饭,遇到何思为在这,吕一玲笑着主动打招呼,又关心的说,“刚开始下工有些抗不住,坚持过头几天就好了。” 又把怎么省力的经验和何思为说了说,吕一玲听到外屋刘师傅说饭打好了,这才结束谈话,拿着饭盒走了。 何思为今天累了,没回医务室吃饭,就在食堂吃的,刘师傅从外屋进来,在靠里屋门口的长条凳子坐下。 他说,“一玲这孩子不错,做人办事都好。心也不坏,可吕有华那个老家伙....” 具体刘师傅没有说,只是叹气的摇摇头。 吕一玲这边回到家,打开两个饭盒,看到里面的饭菜,比早上多一些,暗松口气。 家里炕桌已经摆好,碗碗也拿了上来,桌上还有两个小铝盆,一个里面装着土豆,一个里面是咸菜条子。 饭盒放在炕桌上,打开盖子,看到今天的量给的多,吕母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这个年代,大家天天这么辛苦,就为了能吃饱饭。 吕有华看了一眼,问女儿,“今天你去打饭时,刘师傅在干什么?” 吕一玲拿着饭盒在分饭,说,“小何医生在,和她说了几句话。” 吕有华再什么也没有说。 高粱米饭分完了,吕一玲只一小碗,给父母和聂兆有都是分的大碗。 吕母心疼女儿,拿着自己的饭要再给女儿拨一些,吕一玲拦住了。 她说,“我不爱吃这个,还是土豆好吃,你们吃吧。” 哪有不爱吃粮食,爱吃土豆的。 知道女儿这是说的借口,吕母却也没有办法,然后看到聂兆有夹菜给女儿,心里才好受些。 女儿的腿有毛病,只要受点累,就会看出腿瘸,能找到聂兆有这样的女婿,吕母也是知足的。 吕有华也满意聂兆有这个女婿,虽然不太能干活,但是好在听话。 饭后,吕有华留下聂兆有说话,“你和小何医生是同学,邹家的人找过来,我看会找她闹事,这几天你也上上心,同学之间要多关心帮助。” 聂兆有说,“爸,以前我和思为关系还挺好,可是自打去年洪水过后,她对我就一直有意见。” 吕有华说,“那事也不能怪你,是她想的不对。不过多走动总是没有错,她一个小姑娘在这边,遇到什么事有人能伸手帮她一把,对她来说也是雪中送炭。” 聂兆有在明白老丈人让他与何思为走动的想法后,知道再多说多也没有用,听话的应下。 吕有华满意了,也没有再拉着他说话,让他回去休息。 连队的房子都是分的一间半房,吕一玲没有结婚时,和父母睡在一起,结婚之后和连里申请了一套房子下来,在吕家父母住的前排。 回到自己家,聂兆有脸上的温和退了下去,他闷作声的坐在炕上,吕一玲喊她几次睡觉,他没上炕也没有说话。 屋里那么黑,吕一玲说,“你是对我爸让你和小何医生接触不满,还是不高兴我白天接你?” 聂兆有当然两件事都有不满,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开口说, “你想多了,我在想何思为的事。爸是好意,想照顾何思为,看着她是我同学。其实何思为看着长的小脾气又好,可脾气比谁都犟。只要是她认定你不好,你再怎么做都没有用。” 夫妻两个一有了交流,之间的不快气氛也散去,聂兆有上了炕。 何思为的秉性,吕一玲自然看得出来,为了哄丈夫高兴,却还是装出惊讶的问,“真这样?” 第507章 看上你了 聂兆有在妻子这里找到了存在感,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他说,“你看王桂珍,她和何思为的关系你也知道,还有十三连的谢晓阳,他还是何思为爸爸的徒弟。十三连的滕凤琴,为何思为才下乡的,现在何思为是怎么对他们的?” 吕一玲说,“你不说我真没注意这些。那爸让你做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 聂光有抗拒老丈人交代的事,现在妻子这么一说,他心里舒服多了,“算了,爸也是为了我好,我尽可能和何思为缓和关系吧。” 吕一玲说,“听爸说她和区长认识,上次因为她请假的事,爸的做法让她挺不满意的,可爸只是个会计,要听高连长的,只希望小何医生能理解吧。” 聂兆有心里对何思为有意见,但是对何思为某些方面还是很中肯的评价。 他说,“这个爸不用担心,何思为不是那种人。” 吕一玲说,“那我就放心了。” 她凑到丈夫身边,聂兆人将妻子搂进怀里,黑暗中很快传出低低的喘息声。 天晚了,何思为吃过饭后,却没有时间休息,主要是邹莲妹的大哥邹根发找了过来,陪着他过来的还有王桂珍。 今天白天,连里安排拖拉机带着邹根发去了埋葬邹莲妹的地方,他的意见是要带邹莲妹回家。 可是人已经下葬了,这个时候再挖出来,对死人也不尊敬。 邹根发不管那些,闹着要挖又没有人帮他,又没有工具,他冲上用手挖,王桂珍拦也拦不住,让人通知沈国平和高作鹏。 沈国平没有过来,只告诉高作鹏,“他要挖就让他挖,不要拦着。” 高作鹏做为八连连长,又在现场,不能不赶过去。 不过他是带着沈营长的意见来的,王桂珍还在让人拦着邹根发,听到沈营长的话后,就让人松开了邹根发。 邹根发穿着一件青色的外套,外套前后都缝着补丁,下身穿了件洗的泛白的灰色裤子,屁、股和膝盖的地方补丁补了好几层,脚上穿着的布鞋,脚尖的地方也磨损的厉害,看着马上就要顶破了。 邹根发个子不高,一眼看去人很憨厚,胆子也小,本本分分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民,与人说话时都不敢看人,任何时候都是低着头。 王桂珍让人松开他后,他反而老实了,不冲着喊着要扒坟去了。 这一幕,让王桂珍愣了一下。 心下对沈营长又敬佩几分,人没有过来,就能摸透邹根发的心思。 高作鹏心里也惊讶,同时脸又是一热,同样是男人,同样是领导,心里明白沈营长比他级别高,可是同一件事将两人能力摆在一起时,这种不如人的感觉,刹间冲到脑门,胸腔被羞辱感填满。 这份不如人的羞辱是眼前的邹根发带来的,高作鹏也直接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 他大声喊道,“挖啊,怎么不挖了?” 邹根发低着头不说话,两只手紧捏着衣角,手上带着泥土。 高作鹏大声呵斥的说,“行啊,到这里来闹了,也不看看这是哪?邹莲妹那是立功是救人,你现在这么一闹,让人记住的不是她救人,而是家里人扯她后腿。” 王桂珍怕邹根发被激刺再闹起来,适时的劝道,“高连长,那我先带人回连队,处理意见我等你这边消息。” 高作鹏胸口还憋着火呢,却也知道要控制。 沉着脸让王桂珍将人带走。 一路上邹根发老实没有再闹,回到连队时,却提出要见见何思为。 这不算什么要求,王桂珍刚下拖拉机,就带着人到了医务室。 邹根发看到何思为时,就看呆了。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何思为,只觉得眼前的女同志像戏文里的人,楚楚可怜,只一眼就让人生出怜惜来,与生活中的女人完全不同。 要说邹根发虽然是老农,但是他从小就爱听戏,村里有个在解放前是戏子的老人,平时总喜欢哼哼两句,邹家与他家是邻居,邹根发打小就爱往他家跑,听着老戏子讲戏文,深深迷恋上戏文里的人物。 现在这个年代,比较保守,邹根发这样盯着女人看,那就是耍流氓。 何思为皱眉,不看他,只扭头看一旁的王桂珍,冷淡的问,“王连长,这是什么意思?” 人是王桂珍带来的,有事当然找王桂珍。 王桂珍也没有想到邹根发又搞这一出,喊了几声邹同志,邹根发才收回目光,回头看王桂珍问什么事,然后一扭头,又盯着何思为看去了。 王桂珍没想到邹根发这么轴,这副没见识的样子,就像没看过女人一般。 她也没有办法了,无奈的对何思为说,“思为,我们刚从河堤那边回来,邹根发说想见见你,我看医务室亮着,就带他过来了。” 何思为说,“人一进来就这样,也不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王桂珍就喊邹根发走,没想到邹根发还真走了,只是走时还不忘记回头看何思为。 何思为直接带上门,隔断了邹根发的视线。 如果不是邹莲妹家人,她早就将人赶出去了。 也是看邹莲妹的面子,才强忍着。 王桂珍将邹根发送到招待室,让人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便走了。 第二天,何思为没有去上工,被王桂珍停了下来,处理邹根发的事。 何思为不明白的问,“邹根发的事怎么处理,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桂珍说,“思为,我也知道和你没有关系,但是邹根发知道你和他妹妹关系好,就想问问他妹妹的事。高连长说上面交代过,全力配合满足邹家提出来的要求,你留下来回答一下他的问题,给你算满工分。” 上面交代的,何思为没办法拒绝。 不过她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男女单独在一起影响不好,王连长在一旁做个笔录吧,这样上级问起来也好交代。” 王桂珍说,“笔记本我都准备好了。” 这样,何思为才跟着王桂珍去了连长办公室,邹根发等在里面,看到何思为进来,他立马站起身来,搓着双手,对着何思为扯出一抹示好的笑。 第508章 邹根发看上何思为 何思为只淡淡的看他一眼,又回头确认一下王桂珍也在身后,随后也没有问,直接在离门口近的椅子坐下。 王桂珍也没有往里面走,与她隔了一个椅子坐下。 邹根发这才又退回到刚刚的椅子坐下,他腰挺直,双腿齐平,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相比昨天晚上的冒失,此时看着憨厚又老实。 王桂珍掏出笔记本,打开放在腿上,又从外套兜里掏出钢笔,拔开盖子,准备好做笔录了,才示意邹根发可以开始了。 何思为真上怀疑邹根发这么老实能不能看懂王桂珍的用意,结果还挺意外的,邹根发竟然明白。 只见他先是憨厚的笑了一下,又抬起一只手抓头,害羞的又笑笑。 这一个动作,他就磨蹭了有一分钟。 何思为不在意,左右不用上工,也想看看这个邹根发想干什么。 王桂珍也不急,就是有些心疼自己的钢笔,这是毕来的时候学校赠送每个学员一支钢笔,她一直舍不得用,钢笔盖开打一直不写字,一会儿落水就要用力,对钢笔尖也有损伤。 最后,王桂珍靠着何思为那边的胳膊稍微往上抬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将钢笔盖扣上,双手握在一起,自然的掩饰了住合上盖子的钢笔。 她自以为做的隐蔽,却根本没有逃掉何思为的余光。 不是何思为厉害,而是前世她也做过这种事。 如今看到王桂珍的动作,何思为不由想到自己,结合王桂珍的想法和做的一些事,何思为觉得前世的自己也做过很多,不同的是她没有王桂珍那种踩着别人往上爬的心思,更没有去算计过别人。 安静的办公室里,邹根发搓搓手,终于开口说,“何医生,听说小妹平时和你走的最近,她也是死在你怀里,我想问一下她有留下什么遗憾吗?” 随着她开口,王桂珍也又打开钢笔,开始写字,写了几下停顿一下,留下一个空,接着往下写。 一整句话记录下来,没有几个字。 邹根发说话不快,但是王桂珍学字三年,从一个不识字到识字,三年说来也不短,但是突然一下子很快的写出字,她又不能马上就想起一些字怎么写,便空了地方,内容她是记得的,过后补上就行。 何思为说,“没有什么遗憾,她只说有机会路过她老家让我看看她母亲。” 邹根发急切的说,“只说了这个吗?” 何思为说,“对,只说了这个。” 至于说认识了何思为很好,那些话何思为没有说,这种场合也没有必要说。 邹根发眉头紧皱,他红了眼圈,说,“小妹一定是走的太急,遗言也没有机会说完。” 何思为眉头动了一下,忍着没问是什么遗言。 或许是邹根发给她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加上邹家回那个电报的事,所以在心理上,何思为本能的认为邹根发此时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邹根发的话不好接,所以他说完后,办公室里仍旧静静的。 邹根发不停的搓手,能看出他很紧张。 僵持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紧紧盯着何思为,“小妹离开家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婚事,我妈常年生病,只有我一个人挣工分,我在厂子里烧锅炉,没有姑娘家看中我。她做知青走时,一直拉着我的手,说等着我结婚的好消息。” 王桂珍这时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想组织上帮你解决个人终身大事?” 邹根发看何思为一眼,低下手,搓手的动作更快了,他说,“这也是小妹的遗愿,如果我能娶一个她喜欢的人,她在地下有知,一定会更开心。” 王桂珍瞪大眼睛,张嘴结舌的看看邹根发,又扭头看看何思为,她说,“他的意思不会是说想娶你吧?” 何思为点头,神色淡淡的说,“应该是这个意思。” 王桂珍心明镜的何思为不可能同意,所以她又将目光落回到邹根发跟上。 她说,“我现在和你确认一下,你是想组织帮你解决个人问题吗?这是你想要的?” 邹根发头低的不能再低,还在拼命的点头。 王桂珍又问,“邹莲妹呢?是带回去还是留在这?人已经下葬,再将人挖出来也不尊重,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希望不要再动。” 邹根发抬起头,“如果我个人终身大事解决了,小妹在这边也没事,我可以把工作调到这边,或者以后我们每年回来。” 呵,这是在说只要让他娶何思为,他可以把工作调过来,或者何思为可以跟他回去,他也会每年陪何思为回来。 打算的还真好。 王桂珍心里笑邹根发不自量力,却也没打灭他的幻想,“我会把你的想法递到上面,上面有决定后,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既然这样,你也先回宿舍休息吧。” 邹根发哎了一声,起身走时,还忍不住偷偷看何思为。 何思为没搭理他。 邹根发走了,王桂珍收起钢笔和笔记本,开口道,“你看到了,他想娶你。” 何思为说,“他只是想让组织上给他解决个人问题,又没提我。” 王桂珍笑着说,“你说的在理,确实是这样。” 至于组织上怎么解决,那也不是她们说的算。 抛开邹根发的事不说,王桂珍问起何思为上大学的事,“这次上大学的事,你既然找到区里,那也不用太担心,应该会被选上。” 何思为说,“我只是去区里把真实情况反映上去,至于能不能有我,还要和大家公平竞争。” 王桂珍说,“我相信一定会有你。思为,提前恭喜你了。你很优秀,上工农大学应该给你。” 何思为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等出了办公室,王桂珍又回头对何思为说,“你现在还是队医,不用跟着大伙一起上工,平时去采采草药就行,这事我做主,如果高连长问起,我会和他解释。” 何思主说知道了。 回到医务室,她拿起假把刀和竹筐,打算连队后面的转转,那里有一大片树林,平时很少有人进去,大家怕在里面迷路。 第509章 合伙做生意 何思为也为去上工农大学做着准备,现在蚊虫叮咬皮肤抓破的情况多,她就像在修河堤时,摘很多给皮肤消炎的草药。 她一个人进了树林,小时候就在山里采药,也不怕迷路,树木之间间隙很大,阳光能透进来,所以里面植物长的也很好,何思为往深里走。 路上,何思发还发现很多蘑菇,她也都摘到竹筐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何思为发现了一棵特别粗的大树,足足有五个人才能抱住。 这么大的树,可得有些年头了。 奇怪的是树林里这样的树,一路走过来,只有这一棵。 何思为走到树下,放下竹筐,围着树绕圈,绕到一半她停下来,她看到树干上有个洞,树洞外面塞着干草。 这干草是人为塞上的。 何思为警惕起来,左右打量一圈,静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发现人影,这才又将目光放回树洞。 她没有迟疑把树洞里塞的干草拿开,树洞里面的包裹露了出来。 何思为这次迟疑了。 有人塞干草想掩饰树洞里藏的东西,却忘记了这样将干草塞上,才会引人注意。 已经掏出干草,不动包裹,待对方回来,也会觉得包裹被动过。 何思为没有再犹豫,将里面藏的包裹掏出来,是油布包,何思为估量了一下,大约有五六斤重,一只手拿着有些吃力。 油布包裹包了三层,打开最里面的一块棉布,里面的东西也暴露在眼前。 是人参。 何思为惊讶的张开嘴,拿起人参仔细看了看,其中年头最久的是一根十年左右的人参,另外四个,都是三四年的。 人参处理的不专业,品相也不好,须根多是断了,而且这人参还用水洗过,明显是想把人参弄干净。 何思为把人参放回去又重新包好,然后原封不动的放回树洞里,最后把干草塞回去。 在北大荒的深山老林里,只要想找,在深山的原始森林里,想找到人参容易,只不过大家都要上工,也没有时间去找。 有人把人参藏在这里,应该是想与什么人做交易。 何思为能猜到这个,是因为如果不是交易,自己家要收藏,完全可以放在家里,没有必要藏在这里。 何思为对这些不好奇,她自己就有几根好参,天色不早,又在树林深处,何思为没有久待,背上竹筐走了。 她没有将人参据为己有,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她今天进了树林,行踪一打听就能知道。 回到连队,职工们也下工了,何思为看到黎建仁和饶平川坐在一起说话,两人这时也看到她,黎建仁对她招手。 何思为背着竹筐过去。 黎建仁笑着问,“去后山了?” 何思为把竹筐从身上摘下来,放到地上,“今天王连长说让我以后还是摘中草药。” 黎建仁说,“之前就说过,让你别去上工,你就不听。” 他眸子转来转去,何思为见他眼珠这么活,问他,“有事?” 黎建仁只是嘿嘿笑,“没事。” 何思为才不信。 她还要处理草药,黎建仁不说,她也没等,提着竹筐回了医务室。 等到晚上在外面洗衣服时,看到黎建仁偷偷的找了过来,何思为在房西头洗衣服,这时还有她当时自己摘的一堆柴火,此时天又黑了,不凑近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靠在柴火堆旁的黎建仁。 何思为问,“什么事,弄的偷偷摸摸的?” 黎建仁说,“你今天进后山没遇到什么人吧?” 何思为没立马回答他,黎建仁的话让她立马想到了树洞里藏着的人参那件事,她打量着黎建仁,可惜天黑了,两人离的又有七八步远,看不清黎建仁此时脸上是什么神情。 大约过了三四秒钟,黎建仁说,“思为,你想不想挣点钱?” 这一句话,何思为心知她猜对了。 黎建仁是首都出来的子弟,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从他给邹莲妹弄来挂水药的事就能看出来,他有一个他自己的关系网。 现在私下里买卖东西属于投机、倒把,但是有甜头又有好处,胆子大的人很多。 黎建仁能做这个,何思为不意外。 而且,听到他这么坦诚的问,也算是在表态,告诉何思为他是相信她的。 何思为还有两棵人参,一棵二十年的,一棵十年的,五年的那个给老沈补身子了。 人参是她和老沈一起找到的,她想过等人参出手了,钱也要分老沈一半。 而且她这两棵人参年头多,又是野山参,任何时候都好卖。 但是如果别的草药可以,何思为觉得现在有机会攒钱也可以,她便问,“怎么挣钱?” 黎建仁嘿嘿两声,“你懂草药,只要是处理好的草药,我都能帮你卖出去,怎么样?” 何思为没有犹豫的应下,如果上大学九月之前才走,她现在七月中旬,她还有一个月时间,每天又是摘草药,她可以捡一些不常见的处理好让黎建仁卖掉,这样也能要个好价钱。 两人谈话结束了,黎建仁没有走。 何思为开始还以为他有话要说,等了一会儿见他仍旧不开口,突然就明白他不走的原因了。 何思为笑了,“东西我没动,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了。” 同样,她为了表示诚意,对黎建仁说,“野参我自己也有,比你的好。” 黎建仁嘿嘿笑了,“去年发大水时跑到山上去,无意中得到的,不会处理,有机会你得给我讲讲那东西怎么弄品相能弄好,这样也能卖个好价钱。” 何思为也不吝啬,当场教了他怎么挖,挖了之后怎么处理,最后又怎么保存和晾干。 黎建仁说,“哟,小爷给洗了,这不就不值钱....” 他突然停住,不出一声。 何思为洗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洗衣服,之后就听到身侧传来脚步声,随后邹根发出现在她身侧。 邹根发仍旧是他那千古不变的老实样,没说话先紧张的低头搓手,“何医生。” 何思为看他这副无囊样,再想邹莲妹的死,心里涌起股无名火来,口气不善的说,“邹根发,邹莲妹去世,你就一点也不伤心吗?” 第510章 邹根发闹起来了 邹根发似没有料到何思为问这个,一时之间愣住了,也忘记了开口。 看他这副样子,何思为气更不打一处来,“她是你亲妹妹吧?亲妹妹过世,你一点也不伤心,还想着自己终身大事,我想象不出来以前邹莲妹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有得到过家人的关心吗?” 何思为回来后,也听刘师傅和连队里的人私下里不少议论邹家人的。 这一切都是邹根发到连队后引起来的。 邹家人回电报的冷漠无情,那时邹家人能出来的态度就是冷漠。 结果没多久,邹家来人了,邹根发做出来的事,只会让人忍不住抽、动嘴角,觉得无语。 特别是今天,邹根发的心思暴露出来,亲妹妹过世,想用妹妹死可以得到好处给自己换个媳妇。 在何思为看来,这样的人根本就和泯灭人性没有区别。 她忍着没有问,是不想让死去的邹莲妹难过。 可是这么晚了,邹根发找过来,一副害羞又暧昧的作派,何思为是真不想忍下去了。 何思为的态度强势,邹根发被吓到了,呆滞了几秒钟后,慌乱的摆手。 “何医生,你误会了,小妹去世,我和我妈都伤心,我是为了让小妹安心,才要让组织帮助完成她的遗愿。” 何思为冷笑的说,“好,是我误会你了,你是为完成邹莲妹遗愿,刚刚的话当我没说。孤男寡女说话让人看到不好,你没事就回去吧。” 邹根发怯懦的不敢多说,缩着头走了。 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黑暗中,一直到邹根发的脚步声远了,黎建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他想娶你?” 何思为问,“你没走啊?” 黎建仁说,“没走,想看看邹莲妹大哥是不是别人嘴里说的那样,看来别人还是说的轻了。” 何思为心情不好,三两下把衣服拧出来,“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黑暗里,黎建仁没有接话。 何思为将盆里的水往地上一倒,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提着盆走了。 衣服晒在晾衣绳上,提着盆回了医务室。 平时只要天黑,能看到点光亮,都是做饭的灶炕火光,等做完饭,整个连队都陷入黑暗里。 当人心情不好时,再处身在黑暗中,无尽的绝望从深渊里涌出来,将人紧紧裹住。 何思为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莫名的就想哭,人还那么年轻,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这一晚,何思为是带着眼泪睡着的,她梦到了邹莲妹,邹莲妹笑着和她说是骗她的,何思为也拉着她的手哭。 她说就知道是假的,嘴上还埋怨邹莲妹不想联系就不联系,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 等醒来之后,外面的天亮了,何思为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心里空了一大片,仿佛什么东西被掏走了。 何思为起来后没有什么精神,职工都上工了,她去食堂时,刘师傅就蹲在食堂的窗下晒太阳。 何思为过来时,他说,“粥在锅里,想吃多少自己盛。” 然后又说,“早上邹莲妹大哥闹着要去场部,王连长一大早就坐上拖拉机带着人去场部了。” 何思为听了在意,心想走了才好,看了心烦,至于上面怎么安排,也安排不到她个人终身大事上。 场部那边一个林富德一个姜立丰,虽然都不待见她,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算计她。 何思为昨晚受邹根发影响,又回到了一开始邹莲妹去事时的心态,在外面采草药也是心不在焉,等到晚上回来,也只摘了一竹筐。 她看到王桂珍在连队的院子里坐着和刘师傅说话,看到何思为回来,她立马喊何思为过去。 何思为放下竹筐走过去,王桂珍指着身边的树墩让她坐下,然后说,“我早上送邹根发去场部,把他的意见也提了,林场长让你明天去场部,你准备一下,明早我陪你一起去。” 何思为问,“让我去干什么?” 王桂珍说,“我正要和你说这个呢,邹根发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到场部后也不提昨天咱们说好的事,就是闹着让场部给一个说法,非让咱们赔命,这人怎么这样呢。” 何思为说,“他闹他的,让我去干什么?” “他说他妹妹的死,你有责任,要让你偿命。” 何思为笑了,没接话。 确实是胡搅蛮缠了,这是开始耍臭无赖了。 刘师傅听了也在一旁生气的骂道,“无赖。让他闹,使劲的闹,看他还能闹出什么花花样来。” 王桂珍说,“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说邹莲妹立功才过来的,他是没有说出来,不过有一次他说漏了,立马又闭上嘴。” 刘师傅惊讶,“有人给他家送信?为什么啊?” 王桂珍笑着说,“刘师傅,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这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王桂珍又看向何思为,劝道,“你也不用担心,事也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真相摆在那,大伙都知道。组织上会还你一个公道。不过事情涉及到你,怎么也得本人到现场。放心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我回来时,姜副场长还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把心放到肚子里。” 何思为说,“我问心无愧,当然不担心。” 姜立丰的安慰不过是画蛇添足,一句话就弄的像他做了什么,她还要承他的情。 做梦。 王桂珍笑笑,职工们下工了,何思为和王桂珍也结束了谈话。 第二天早上去场部,何思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衣服还是她在家里没下乡时穿的,干净的红格子衬衣,配上青色的裤子,加上千层底的布鞋,布鞋是她自己做的。 拖拉机就停在连队的路口,何思为背着斜挎包过去时,看到黎建仁和通讯员小韩也在。 黎建仁看到何思为打招呼后问,“小何医生也去场部啊?” 何思为说,“邹根发闹到场部说我害的邹莲妹,让我过去对质。” 黎建仁和小韩都是一惊。 小韩性子闷,难得脸上露出惊讶来,最后也没有评论一句。 黎建仁倒是笑了,“看着挺老实的人,还挺有脾气的。” 第511章 林富德装糊涂 何思为扯扯嘴角,连挤笑的力气都没有。 四人坐拖拉机,一边坐两个,到场部就用了四个多小时。 下了车后,何思为浑身骨头似都要被颠散架了。 黎建仁是去邮局,他要跟着小韩一起走,何思为和王桂珍去了场部。 何思为走进场部办公室时,林富德正在泡茶,姜立丰也在,邹根发绷着脸坐在姜立丰身旁,看到何思为,立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何思为没搭理他,这时林富德也抬头看到了何思为,他说,“何知青来了,找地方坐吧。” 何思为喊了一声人,转身在离着三人最远的椅子上坐下。 林富德将茶缸盖扣上,靠在椅子上,双手自然的搭在桌子上,眼睛平视何思为,平时一贯笑呵呵的胖脸,看着比往日更胖了。 只不过此时的脸上没有了笑容,正严肃的看着何思为。 他不开口,就平视着你,这样让人的心紧绷着,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仿佛随时会受到怒火的攻击。 可惜,何思为没有被吓到,更没有心虚,时间一点点过去,谁能扛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显然,林富德的这种心理战术,在他要坚持不住破防时,姜立丰适时开口,打破了他的尴尬。 姜立丰站起来,对何思为,“思为,这次叫你过来,王连长把情况应该都和你说过了,现在你在,邹根发也在,咱们坐下来一起商量一下解决方案。” 何思为说,“姜场长,你们是领导,邹莲妹的事你们也都清楚,邹家要说法也找不到我身上,如果邹莲妹的死真需要我负责,那我希望组织介入,而不是让我单独与邹家接触,给邹家一个说法。” 她停了停,对上姜立丰目光,“邹根发昨天在连队,说要让组织上完成邹莲妹的遗愿。邹莲妹去世时我在她身边,没有听到她交代这个。不过邹家说是邹莲妹下乡时,离开家里提出来的。” 姜立丰说,“思为,你先别激动,叫你过来也正是因为邹莲妹过世时,你一直在身边,她的遗愿是什么你也最清楚。” 至于邹根发提出来的要求,姜立丰不接这话,也不问。 明显是装糊涂。 何思为也想看看场里要干什么,便顺着姜立丰的话也开始装糊涂,“是啊,她过世时我在身边。至于激动倒谈不上,主要是想到邹莲妹为救大家没了,她家里知道她去世,只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想想就很气愤,也为她感到伤心。” 一个人去世了,连亲人都不在乎,这样的家人现在跑来说要完成她的遗愿,而这个遗愿受益人还是她的家人,说出来多可笑。 林富德和姜立丰想装糊涂,显然也是有意偏向邹根发,何思为只要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想骂人。 这是要拿她一辈子去帮他们解决事情? 凭什么? 他们以为是上级领导,就可以决定她的一生? 他们既然装,就要受着她连带着他们一起指桑骂槐的骂。 林富德刚刚在气势上没有压住何思为,就已经心中不痛快,此时见何思为牙尖嘴利,不悦的说,“何知青,采草药是你的任务,你让邹莲妹帮忙才引致她死,这是事实。如今邹家想要个说法,这也没有错。人要为自己的错承担责任,而不是推卸。” 何思为说,“林场长,有件事你可能不清楚。当时是邹莲妹一群人主动提出去帮忙,并不是我提出来的。这个当时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我为自己辩解并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林富德却也坚持着他的看法,一副包容的口气说,“年轻同志嘛,都有些脾气,我们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都能理解。何知青不必紧张,把你叫过来,也是例行公事,正常问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何思为说,“我相信组织。” 不多说一个字。 在外人看来,何思为年纪轻轻,又是个小姑娘很难拿捏,但是林富德了解,这就是个滚刀肉,谁动她都会跟着疼。 林富德对姜立丰点头,“你来吧。” 姜立丰听了,就从桌上拿起一个笔记本,又找出笔,找了面对何思为和邹根发的椅子坐下来,他坐的位置正好都能面对两个人。 他先问邹根发,“邹同志,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和要求,我一一记下来,这份谈话记录要交到上面去,关于你提出来的要求,也要上面批了我们才能配合执行。” 邹根发闷声的说,“我就那个要求,谁害的小妹没命,就谁给她陪命。第二,我要组织帮我解决我的个人婚姻问题,这也是为完成小妹的遗愿。” 姜立丰快速的写下来,又仔细的从头到尾看一遍,然后抬头问邹根发,“只有这两个要求吗?” 邹根发说,“对。” 说完,他还挑衅的看何思为一眼,结果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看他,气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姜立丰并没有因为邹根发说没有了,就结束问话,他又说,“现在何思为同志在这里,你有什么要问她说的吗?” 邹根发愣了一下,吭哧半天说,“没有。” 姜立丰说好的,然后合上笔记,然后对邹根发说,“邹同志,你的要求我都记录下来,会递到区里,现在我安排你带你先去招待所休息,在通知没有下来之前,你就先住在招待所,所有吃住费用,我们场部来结算。” 邹根发呆住,“还要等上面通知?那得多久啊?我只请了一周的假。” 姜立丰说,“我们尽快,毕竟还要看区里那边。” 邹根发一听,不同意了,“那不行,你们一个推一个,我看你们就是不想帮我解决问题。” 姜立丰走过去,亲切的握住他的手,“邹同志,不要着急,你要相信组织,相信我们,你这边着急,我也会和区里反映,你放心,一定尽快。” 邹根发盯着姜立丰,仿佛透过他这个人长相,想分析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姜立丰目光不见躲闪,诚恳的回视他,邹根发这才信了。 第512章 跳水救人 姜立丰送邹根发出去时,也喊着何思为,何思为见林富德没有开口,便起身跟上。 到招待所,姜立丰安顿邹根发时,何思为就在一旁等着。 大约等了十分钟左右,姜立丰才从招待所里出来。 到了何思为跟前,姜立丰说,“走走吧。” 何思为站着没动,“姜场长,有什么话你说就行了。” 前世两人是夫妻,纵然今生姜立丰和前世不一样,何思为也生不出好感来。 特别是姜立丰的为人做派,何思为看不上,而且一个人太会伪装,纵然与前世不一样,谁知是不是又换了另一种狩猎的方法呢。 姜立丰退了一步,指着旁边的树荫,“这里走动的人多,去树荫下吧。” 他又说,“王连长也过来了,去那边也凉快些。” 何思为回头看到王桂珍确实往这边来,这才跟着姜立丰走。 三人站在树荫下,王桂珍先问了邹根发的事,听到邹根发还是那番话。 她对姜立丰说,“姜场长,邹根发这怎么像相中何思为了呢?现在讲究民主自由,可没有包办婚姻的。” 姜立丰说,“放心吧,不会放纵他这个毛病。” 回完王桂珍的话,姜立丰看着何思为,说,“你现在想咱们这样行不行?对外谎称你已经有结伴一生的革命同志,这样让邹根发死心呢?” 何思为心生警惕,本能的拒绝,“姜场长,不说我有没有另一半,邹根发这种事情就不能放纵,如果他看中了就得嫁给他,大家有样学样,都这么做怎么办?婚姻大事本就是自由的,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再回到旧社会。” 王桂珍说,“思为说的也对啊。” 姜立丰笑笑,“我就想着先把邹根发的贪心打灭,既然你说这个办法不好,那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这两天你们两个也留在场部,区里那边消息应该会下来的很快。” 王桂珍为难的说,“高连长在外面,连里的事交给我,我在外面不好。这样吧,思为留下来,我坐拖拉机回去。” 姜立丰说,“你们连的情况你了解,你看怎么安排好就怎么安排。” 然后又对两人说他还有事,便先走了。 王桂珍留下为还要和何思为交代几句,“到这边后没说要住,这也太突然了,你带粮票和钱了吧?如果没带我先借给你,或者挂咱们连的账上也行,等到年底从工分里一起扣。” 何思为说自己有带钱,然后和王桂珍确认,“我要在这边待几天?假连里怎么给算?” 王桂珍说,“是解决邹莲妹家里事,算公假吧,我回去和吕会计说。” 之后两人分开,何思为在场部没有认识的人,又不想去招待所住,在那里难免要天天遇到邹根发。 正当何思为犯愁去哪里借住的时候,遇到了徐明,徐明裤腿挽着,光着脚,脚上带带着泥,远远看到何思为后,就跳起来招手。 何思为也 高兴,徐明是和徐风山一起到场部来办事的,场部这边有条河,大家都在捉鱼,徐明就跟着下去了,还没有捉到,就被要回连队的徐风山给喊了出来。 徐明见到何思为时就忍不住当着她吐槽,“你看我爸,对着你笑的眼睛都没了,见我就拉拉个脸,像我是他债主一样。” 徐明的话,自然又让他脑袋挨了一巴掌。 徐风山笑着对何思为说,“别搭理他,这么大个人,一天天没正形。思为啊,你到场部办事?” 何思为点头,没讲邹根发的事,也是不想让徐风山跟着烦心。 认识这两天,前世徐家父子就很照顾她,徐明更是因为她和徐母闹的母子不和,前世徐母不待见她,无非也是觉得她在勾引徐明,也只是给她脸色看,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倒也没有做的太过份。 今生,一起经历了事情,徐母对她心生感激,嘴还是不饶人,但是好东西却没少给她,两家虽然不常联系,但是徐家对她的关心,也亲人也没有不同。 何思为在心底,也是默默的把徐家人当成亲人对待的。 恍神的功夫,何思为就听到徐风山说,“看着怎么瘦了?” 何思为心里暖暖的,说,“一直都这样,没瘦。” 大家日子过的都艰苦,吃的油水少,哪有几个胖的啊,都是面黄肌瘦的。 她和别人相比,还算幸运的,青黄不接的时候,每个月还能发几斤口粮。 何思为很知足了。 徐明却在一旁接话说,“爸,思为瘦了也不能承认啊,现在能吃什么啊?我刚刚捞鱼你要是不喊我,正好捞几天给思为补补。” 徐风山见儿子又提捞鱼的事,扭头骂他,“河水那么急,最后我看别鱼没捞到,还要让人下去捞你。” 徐明大言不惭的说,“就是跳进海里也淹不死我。” 徐风山看不惯儿子吹牛的样子,越说越气,索性不理他,对何思为说,“别听他吹,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海什么样。” 何思为笑了,心里也忍不住羡慕,心想爸爸要是活着就好了,爸爸活着时,她也总是这样和爸爸‘顶嘴’。 三人正说着,突然听到不远处吵闹起来,开始是一个人在跑,身后陆续又跟着几个人,边跑边喊,声音也清晰起来。 何思为脸色一变,有人喊救人,有人喊‘有人落水了’。 下一秒,她就看到徐明冲了出来。 徐风山一拍大腿,说‘不好’,朝着儿子身影大喊道,“徐明,你不能给老子下水。” 可徐明哪听得到,眨眼的功夫就跑出几米远。 徐风山着急,追儿子时还不忘记喊上何思 为,“思为,咱们也过去看看。” 两人是和得到信赶到河边的人一起到的,这时河边已经围了一大圈人,何思为先大体扫了一眼,没有在人群里找到徐明,心又沉了沉。 徐风山也在人群里找着,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儿子身影,他自欺欺人的又去人群里打听是谁落下去救人,人群里有认识他的,徐风山没有打听到时,对方也凑了过来,告诉他跳下去的是徐明。 第513章 我们是兄弟 徐风山两腿一软,差点坐地上,还好何思为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了。 徐风山快哭了,“这么急的水,这可怎么办啊。” 如果细听,就会发现,这个时候了,徐风山没有怪儿子跳下去救人,而是担心水流量太急。 从这点就能看到,徐风山是个有大爱又善良的人。 何思为扶稳他,“叔,你在这,我去看看。” 又安慰他,“不用担心,徐明会没事的。” 徐风山紧握着她的手,信任的看着何思为,“思为,你过去看看。” 何思为点头,松开徐风山的手,往河边走。 挤进人群,何思为站在河边,这时远远能看到河里有五个人往河中心游,然后一头扎进河水下面。 何思为就问身边的人,然后知道了溺水的人已经沉下去了,跳下去救人的人腿被渔网缠住也溺水了,后来没有人敢跳,是徐明冲过来后跳进去,才陆续又有四个人跳下去。 何思为听到有渔网,心情也不平静了,眼睛紧盯着河面,离的远河水又急,只能看到人头,也分不清哪个是徐明。 但是能看到第一个扎到水下面救人的,扎下去有半分钟又顶出水面,吸几口气后又扎进水里。 之后,后面四个人凑过去,扎进水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家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水面动了有人从水里冒出来。 一个、两个。 其中一个还拖着另一个。 这样还是少了一个。 岸边静了下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终于又有人从水里冒出来,也拖着一个人。 水中的人已经往岸边游,大家也不敢做声,一直到人快到岸边了,有人跳下水,帮忙将人拉上来,岸上才喊起欢呼声。 何思为挤开人群,走到徐明身边,徐明趴在地上,猛咳的同时,又吐出一摊水,整个人才无力的躺在地上。 他正是被拖回来的人之一,另一个被拖回来的人,大家正在抢救,但是还是晚了,人没了。 何思为看到徐明没事,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徐风山这时也过来了,看到儿子没事,先是给了一巴掌,然后才开口骂。 徐明不生气,还说,“爸,人没了。” 一句话,让徐风山像被人刹间捏住了嗓子,一点声响也发不出来。 气氛有一瞬间的死寂,还是救徐明的人站起来,才打破这份死寂。 何思为看到是黎建仁,她惊讶的瞪大眼睛,“你救的徐明?” 黎建仁站起来后,双手正拧着衣服上的水,用下巴点徐明,“他?” 何思为说对。 黎建仁点点头。 这时,徐家父子也想到了救命恩人,徐风山上前道谢,看到何思为和对方认识,聊了几句,就将黎建仁的名字和身份都问了个大概。 原来刚刚徐明下去救人,自己的腿被渔网缠住了,还是黎建仁带着小刀下去,潜入水里把缠在他腿上的渔网割破,才将人救上来,不然徐明这次也要交代在水里了。 而那个失去生命的职工,也是黎建仁用刀帮忙把渔网割破,才能将尸体从河里带回来。 因为打渔出了人命,这不是小事。 这一天,徐明父子和黎建仁都没有离开场部,在这边留了下来。 有三个人陪着在招待所,何思为先前担心在招待所遇到邹根发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何思为自己去食堂打的饭,带回招待所吃的,农场这边种的蔬菜多,何思为打到了炖豆角,主食还是四和面的馒头。 晚上七点多,徐明他们回来时,敲何思为房间的门,给何思为递了一筐的西红柿。 何思为看了欢喜不已,问他,“在哪弄的啊?” 徐明说,“别人送的,你拿着吃吧。” 何思为没客气,然后看到黎建仁站在徐明身后,她又看徐明一眼,“你们俩一起收到的?” 徐明高兴的对何思为说,“思为,以后黎建仁就是我亲哥,他正好在你们连,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让他帮忙。” 说着,为了表明两人关系好,徐明还回身揽住黎建仁的肩。 何思为笑着说,“你们俩是亲兄弟,又和我没关系。” 徐明说,“这咋没关系,你是我妹子,他是我哥,以后他就是你哥。” 一直沉默的黎建仁也开了口,“确实是这样。” 何思为没和两人多说,只说晚了,让两人回去休息,拿着柿子回屋了。 她从筐里挑了一个几个柿子,咽咽口水出门去了洗漱间,柿子洗完时出来,发现邹根发站在外面。 何思为步子没停,打算往前走,邹根发喊住她,“何知青,你这柿子能给我一个吗?” 何思为当没听到,大步走了。 邹根发没有眼色,看何思为走,反而追上去。 眼看着要追上人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打开,黎建仁从里面走出来,适时的挡住了邹根发的路。 邹根发往左,黎建仁就往左,邹根发往右,黎建仁就往右。 邹根发眼睁睁看着何思为进了房间,气的瞪向挡住他去路的人,“你干什么?” 黎建仁不以为意的将毛巾往肩上一搭,轻蔑的看着邹根发,“我不要问你干什么拦我路呢。” 邹根发对上黎建仁的黑眸,深邃的眸子似黑暗中准备着随时扑人的野兽,让人后背发寒。 邹根发缩缩身子,不敢还口,低头从黎建仁身边绕开。 黎建仁冷哼一声,往洗漱间走。 何思为这边,隔着门,听到走廊没有动静,这才轻轻拉开门,只看到黎建仁的背影,不见邹根发。 何思为带上门,抿抿唇,走到床铺那,拿了一个西红柿用力的咬了一大口,汁水酸甜又浓,何思为一口没咽下去,又咬上去用力的吸着上面的汤汁。 西红柿很好吃,里面还起了沙,何思为一口气吃了两个,才觉得解馋了。 自打71年下乡,四年的时间,她吃的西红柿不超过十个。 等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自己种一园子的西红柿。 何思为这次也藏了个心眼,吃西红柿的时候,把柿子籽倒在纸上,白天的时候放在外面晒,最后留下来的就是柿子籽。 现在东西匮乏,吃的蔬菜籽都要自己今年留明年的,这样一年年储存起来。 从场部食堂出来,有人喊住何思为,说让她去场部,那边场长找她,何思 为不敢耽误,直接往那边去。 第514章 两世相护 何思为到办公室外敲门,里面没有应声,何思为又敲了两下,然后门被拉开。 站在里面的是邹根发,邹根发看何思为一眼,转身进了屋。 何思为推门进去,才发现屋里除了邹根发没有林富德和姜立丰,她没有犹豫,转身就往外走。 结果没料到邹根发会冲上来拉她,何思为胳膊被拉住,心下大惊,愤然的想抽回胳膊,邹根发却用了十足的力气,何思为根本甩不掉。 何思为想到如果这一幕被外人看到,她名声完了,以林富德昨天的态度,完全可能会拿名声压着她嫁给邹根发。 心里又羞又恼,何思为另一只手,对着邹根发就是一个大耳光。 邹根发这种窝囊废敢这样来,还不是看她好欺负。 越想越气,何思 为一个耳光抡下去,回手一连甩了几个大巴掌下去。 邹根发被打懵了,终于松开了手,呆呆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骂道,“我看在邹莲妹的面上,一次次忍让你,你反倒是得寸进尺,我原本就不欠邹莲妹什么,不过是念着与她之间的友谊,才一直不和你计较,现在看来错的确实是我,你这种人就不该给你留脸面。” 这几句话当然不能将心里的怒火发泄出来,可何思为心中也明白,这个地方不能久待,她扯开门出去,恰巧看到有一男子路过,男子显然是听到了何思为说的话,正停下来侧耳听,被何思为撞个正着。 何思为出来的太突然,把对方也吓了一跳,身子一激灵,反应过来后,转身 就走。 何思为怒气冲冲的往招待所走,等走到招待所后,何思为也冷静下来。 她开始回想刚刚有人给她送信,一直到办公室。 她因为没有上心,所以也没有注意喊住她让她去办公室的人长什么模样。 而邹根发绝对没有这个能力支使动场部的人,所以除了邹根发,还有别人参与在其中。 何思为想着心事,进招待所时迎面徐明从里面出来,她也没注意到。 徐明看她出脸色不好,转身从回来,一边喊她,“何思为。” 何思为这才停下来,看到徐明。 徐明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脸色,“出什么事了?” 何思为之前不觉得委屈,面对徐明的关心,莫名的委屈起来,鼻子发酸,闷声的说没事。 徐明说,“都要哭了,还说没事,到底怎么了?” 招待所的服务员收拾房间回来,看到这一幕也停下来,看着何思为,想听听出了什么事。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说,“刚刚有人捎信说场长让我去办公室,我去办公室只有邹根发在,我看到之后,立马转身走,他却突然拉住我不让我走。” 这事何思为还想不出谁在背后设计,但是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越多的人知道,而且还是她先说出来的。 这样一来,背后之人想拿她名声搞事情,就显得被动了。 徐明听了气愤的骂了句脏话,丢下一句‘我找他’去,就冲出了招待所。 何思为哪能让他打架,追了出去。 徐明却怕被何思为追上,出了招待所就跑了起来,何思为眼见着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又是好气又是感动,索性也跟着跑了,停下来走过去。 她推开办公室门时,办公室里很热闹,有林富德的训斥声,有姜立丰的劝声,邹根发的惨叫声最大。 徐明正将人骑在地上,一拳一拳的往头上捶。 拳头打的又狠又准,何思为看了心里都觉得解气。 姜立丰拉不开人,徐明又下了死手,正巧他看到何思 为进来,立马喊何思为过来帮忙。 “思为,快过来拉一下人。” 何思为当然不想拉,却也不想让徐明真落大处分,她走过去拦住徐明又要落下的拳头。 “徐明,差不多了。” 徐明吐了邹根发一口,这才松开人起来。 林富德指着他骂道,“好好好,打人打到我面前来了。徐明我告诉你,你就是救人成了英雄,也不能由着你这么嚣张。” 徐明说,“林场长,他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打他?光天化日他就拉女同志的手,这种流氓还要留着他?” 何思为上前一步,看着林富德,快言快语把她刚刚遭遇的事说了,“徐明是为我出气,林场长要处分就处分我吧。” 林富德皱眉,“我和姜场长只喊邹根发过来说话,并没有喊你,谁给你传的信?” 何思为说,“场部一个男的,看着三十多岁,个子有一米七左右,并不是太高。” 明明之前还不记得,这一刻,何思为的脑子里竟然隐隐有了些印象,“他左脸嘴角下面有一颗黑色的痣。” 具体长什么样,何思为不记得,但是她记起对方那颗黑痣。 姜立丰说,“这说的怎么像刘二混子?” 徐明说,“我现在去把人找来。” 姜立丰叫住他,“我和林场长都没有让他传信,你找他过来有什么用?他一定不会承认。” 徐明问,“那现在怎么办?就便宜了他?” 他手指着邹根发。 林富德说,“你把人打成这样,还便宜他吗?” 姜立丰也说,“是啊,你把人打了,也算是帮何思为出了这口气。” 徐明还想反驳,何思为拦住他,“徐明,听林场长和姜场长的。” 林富德和姜立丰没有拉偏架,选择压下这件事,何思为自然知趣。 邹根发却不赞同,“领导,我是被冤枉的。” 看吧,何思为就知道邹根发不会承认。 这人看着老实,时刻恨不得将自己钻到地缝里去,但是接触下来,你就会发现这人并不老实,一个蠢人长了个歪心思的蠢脑子。 林富德说,“这种毁自己名声的事,难不成女同志还能撒谎?” 邹根发脸都肿了,委屈又不敢反驳林富德,低头拧着衣服。 何思为说,“林场长,那我和徐明就先出去了。” 林富德嗯了一声,何思为递徐明一个眼色,两人出去了。 带上门,何思为问徐明,“手不疼吧?” 徐明说,“便宜他了,要不是姜场长拉着,我非把他满口牙打掉了。” 何思为笑了,说,“徐明,谢谢你。” 先前,她觉得很委屈,现在不委屈了,还很感动,两辈子了,徐明都能这么正义的站出来帮她。 第515章 私下里的草药 徐明憨憨的抓头。 左右看看没有人,小声求何思为,“今天这事别告诉我爸啊。” 何思为笑着说,“刚刚打架时不是挺厉害的,怎么还怕徐叔叔知道?” 徐明说,“我不怕啊,我是烦他唠叨。” 何思为笑而不语,抬头示意他往前方看。 徐明不明所以看过去,只见徐风山和黎建仁在那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徐明心虚的笑笑,“爸,你们怎么过来了?” 徐风山冷哼一声,扭身就走。 黎建仁喊两人跟上。 四个人去了树荫避人的地方坐下,通过黎建仁的叙述,两人才知道在刚刚打架的时候,他们就过来了。 只是徐风山他们没有进去。 黎建仁说,“我们进去,林场长不会小事化了,你动手打人就是不对,要处分你也可以。” 徐明心虚的不敢接话。 何思为愧疚的对徐风山说,“徐叔,你别怪徐明,他是帮我出头,都是我的错。” 徐风山说,“思为,你不要内疚,出了这种事他不进去谁进去?我职位在这,帮你出头也只是说几句,让这小子动动手挺好。” 徐明听了,立马又支愣起来,“爸,要不是姜场长拦着,我还能再打一会儿。” 被徐父瞪了一眼,徐明才又老实的闭嘴。 黎建仁笑着说,“这事咱们要低调处理,也不要再让人听到,以后要说咱们就私下里说说就行。” 徐明明白,而且还很听黎建仁的话。 徐风山摇头,心想儿子要是有黎建仁这么沉稳就好了。 到场部两天,第一次差点淹死,第二天又当着场长面打架。 就没有让人省事的时候。 徐风山说今天要回连部,何思为在这边今天又出这样的事,他不放心,“思为,你这边场里怎么说了?” 何思为说,“在等上面意见呢。” 徐风山皱眉,“这事和你无关,真要按邹家的想法来,那上面领导都有错,组织修河堤也是错。” 黎建仁说,“放心吧,区里不会由着他来。” 徐明说,“爸,我先留在这边,万一姓邹的再使坏怎么办?” 徐风山想了一下,扭头看黎建仁,问他,“黎同志,你这边能留下吧?徐明一个人留下我也不放心。” 黎建仁说,“徐叔叔,你回去吧,这边交给我。” 何思为就在旁边听着三人商议,她没拒绝,邹根发这人谁知道还能做出什么来。 徐风山走了,留下徐明和黎建仁照顾何思为,只不过徐风山刚走,姜立丰就找到招待所,让何思为不用留在场部,可以先回连队等消息。 何思为觉得这是好事,特别是姜立丰离开时还说场部会派车送她回去。 何思为还没等高兴,就看到邹根发也过来了。 徐明看到邹根发就瞪过去,嘴上问何思为,“场里怎么安排他也回连队?” 黎建仁说,“静观其变吧,我在八连,能照顾何思为,你放心回去就行。” 知道何思为要回八连,徐明他们自然也要回去,结果没料到邹根发也回连队,徐明淡定不了。 他回道,“你回去也不好办,孤男寡女,你管多了,私下里又有人议论。” 黎建仁笑了,“事好办,我知道怎么弄。” 徐明好奇,还要问,但是邹根发他们已经到了跟前,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却也不忘记对着邹根发冷哼一声。 邹根发就害怕的往姜立丰身后躲。 姜立丰一脸严肃的对徐明说,“徐明,事情都过去了,你对邹同志态度也客气一些。” 徐明说,“我嗓子不舒服,还不行我哼两声?” 说完,他还故意的又哼了两声。 姜立丰见他胡搅蛮缠,也知道他平时性格,也不再多说,然后看向何思为。 他开口说,“林场长的意思是让你把邹根发先带回连队,让高连长先把人安顿好,具体事情等上面通知。” 何思为淡淡的应了一声。 姜立丰大手一挥,让众人上车,虽然徐明刚刚和他顶嘴,他也没有公报私仇,还当着大伙的面,交代拖拉机司机把徐明送回到十三连。 十三连和八连还有一段距离,这次场里安排车,也是送邹根发,徐明只是顺带着,正常情况下,没有顺风车往那边去,徐明就要自己走回去。 有姜立丰交代了,司机送人也就不担心被人说公车私用了。 一路坐着拖拉机回去,何思为和徐明坐在一边,黎建仁和邹根发坐在一边,到了八连三人下车,徐明回了十三连。 黎建仁主动将事情拉过去,对何思为说,“你先回医务室吧,我陪他去连长那。” 何思为说,“连长和大伙下地了吧?” 黎建仁笑着说,“下地也好办,我带他去地里。” 反正不会让他落单。 何思为见黎建仁都想到了,安心的回了医务室。 接下来的两天,何思为都没有看到邹根发,她又不用跟着大伙上工,每天仍旧自己去采草药,多是去后山那边树林里。 自打和黎建仁约好可以私下里卖药材后,何思为回到连里找草药就更上心了,现在是夏季,根类草药的可以弄元胡、黄芩、柴胡、知母肉、草乌、紫苑、和尚头、山豆根、苍术、升麻、耗子花根、水菖蒲、穿山龙、两头尖等等。 还有些叶类的草药,正是夏秋,草药很多,何思为只要看到草药,都会采回去。 处理过的草药,连里能用上的留出来,其他的草药都会包起来,再把名字写在草纸的外面,不过一周的时间,就攒了两大竹筐。 这些要拿走处理的草药,何思为都没有带回到连队,而是留在了树林里的大树旁。 树林深处,极少有人进来,毕竟不是谁都能走出去,这也是黎建仁他们私下里倒卖草药,敢放在这里的原因。 何思为平时白天待在树林里的时候多,要拿走私下里卖的草药,都在这里晾晒干,然后标好名字塞进树洞里,后来多了,索性就放在竹筐里,现在的草药价格是多少她不知道,不过她信得过黎建仁,再有现在投机、倒把还有罪,东西能卖出去,还得点钱,何思为就已经知足了。 第516章 邹根发出事 自打黎建仁找过自己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谈过倒卖中草药的事,何思为也没有问过黎建仁是通过谁卖出去的。 她也想过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说,大不了直接说在那里晾晒草药,只是还没有拿回连队。 又没有证据说她卖给别人,所以也不担心出事。 弄好的三大竹筐草药,第二天去树林里时,何思为发现竹筐还在,里面的草药不见了。 她也没惊讶,就是挺好奇是谁大晚上能进来把草药弄走了。 有这样能力的,除非是那些背后里走私药品的人。 突然想到这,何思为不淡定了。 当天回连队之后,她早早的去食堂里等着,看到黎建仁和饶平川过来打水,就喊两人说话。 平时三人碰面,也只是打个招呼,像这样喊过来说话还没有过。 黎建仁眸子一转,便知道何思为有事找他,他不动声色的和何思为说着话,有很多在打水的,又是在食堂,这么多人看着,三人聊的也是邹根发的事。 毕竟当初三人与邹莲妹是一个互助小组的,如今邹家人来要说法,三个人在一起讨论一下,也说得过去。 三人不能多说,轮到他们打水,饶平川去压水,何思为拿着饭盒离开食堂时,趁机把写好的信塞给了黎建仁。 黎建仁不动声色的将信从衣袖口塞到里面,目不转睛的往饶平川那走去。 何思为直接在信里问了草药的接头人是谁?又卖到哪里。 她既然和黎建仁私下里倒卖草药,黎建仁又心诚,就不该瞒着她,如果说谎,何思为大可以直接自己这边放弃合作,她什么也不说想来黎建仁也会明白。 她以为要第二天才能从黎建仁那得到消息,结果当天晚上就听到有人敲后窗。 何思为猜着是黎建仁,她休息的晚,正好没有脱衣服,坐起来靠近后窗。 听到屋里有动静,外面黎建仁就小声说了一句,“是我。” 何思为推开窗,借着月光看到黎建仁站在窗外。 黎建仁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当初我们几个人一起从首都来这边的,场部有两个,还有一个在区里,平时小韩帮忙把东西带到场部,场部有买的私下里就卖了,卖不掉的就再从场部送到区里,在区里卖掉。这边日子艰苦,生病吃药在医院买不到,也买不起,大家会私下里买些草药。” 何思为听到这样放心了,但是她还是多说了一句,“我信得过你,才答应和你合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当初柈子农场李连长的事。” 黎建仁打断她说,“你说的事我知道,那些走私药品的事我们不干。” 何思为挑眉,“你知道的倒挺多。” 黎建仁说,“我朋友你认识。” 何思为挑眉。 黎建仁说,“徐宏。” 何思为惊讶的瞪大眼睛。 黎建仁笑了,“这回总放心了吧?” 何思为嗯了一声,“先合作,再观察,如果有问题....” 黎建仁说,“对了,那些草药你是想换东西还是钱?” 何思为想也没想的回答道,“要钱。” 钱留起来,等她上大学了,用来买东西也方便。 黎建仁说,“我也正想劝你要钱,换东西太招眼。” 现在很多人都要物资,毕竟物资难搞,他想劝何思为要钱,又怕她多想。 如今见她自己的想法也是要钱,黎建仁才敢多说。 大晚上的,虽然黎建仁是避开人出来的,但是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看到。 黎建仁没有多停留,悄声的走了。 第二天,天才将将放亮,何思为就被一道尖叫声惊醒。 她睁开眼睛,发现外面的天刚朦朦亮,正是除草的时候,大家上工早,却也不会起的这么早。 何思为又侧耳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尖叫声还在,隐隐还能听到人说出人命了。 莫名的,何思为想到昨晚过来的黎建仁,猛的坐了起来。 连部的院子里,已经围了四五个人,其中一个正是王桂珍,看到何思为后,立马喊她。 “思为,你快过来看看。” 何思为大步走过去,待到了跟前才发现是邹根发躺在地上,双眼睛紧闭,一动不动,近了还能闻到血腥味。 何思为停下来没动,问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男职工说,“刚刚我路过这,就看到人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怎么了。” 原来刚刚尖叫喊出人命的正是他。 这时,高作鹏和吕会计一行人也赶了过来。 高作鹏到了之后,也询问是怎么回事。 对方就又解释了一句。 高作鹏凑过去,先试探了一下呼吸,说,“还活着。” 然后招呼在场的男职工将人抬进了招待所,招待所铺上的被褥铺好了,便是很整齐看着没有睡过。 人放到炕上后,高作鹏就喊何思为,“何大夫,你帮忙检查一下人怎么样了?” 天已经亮了,也方便何思为检查,她顺着血腥味目光落在了邹根发的腿上,裤腿挽到膝盖,四下里便响起一片倒吸气声。 王桂珍惊呼的问,“膝盖这样没事吧?” 膝盖上血肉模糊,上面的血已经凝固住,裤腿被挽起来后,扯动了伤口,血又涌了出来。 何思为喊人拿毛巾,又回头对高作鹏说,“高连长,我只能简单包扎一下,将人送去场部医院吧,咱们这处理不好,而且也检查不出来伤到什么程度。” 高作鹏看这种情况,也知道不能再耽搁,喊上在场的几个人,又让人去喊拖拉机手,邹根发这种情况不能自己坐车,人又昏迷着,就让人把车斗安上,何思为和王桂珍外加两个男职工,坐着拖拉机去了场部。 临走时,高作鹏一脸严肃的说,“等邹根发醒来之后再问他出了什么事?” 王桂珍说,“高连长,不然你跟着去场部吧,有些话还是你问更合适。” 高作鹏说,“现在连里正忙着除草施肥,我要盯着不能离开,这事交给你处理了。” 等去场部的路上,王桂珍和何思为聊天,她说,“好好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伤成这样,只怕人一醒,又有的闹腾了。” 第517章 偷听 何思为皱眉,她当然也想到了这个。 而且邹根发还对她有那种心思,如今人一出事,正常人都会怀疑到她身上。 心里想归想,王桂珍的话,何思为又不喜欢听,她说,“咱们连队一直好好的,他来之后就事情不断,他一个大活人,谁伤他他不知道喊吗?” 言外之意,是邹根发自己伤的自己。 王桂珍笑了,“或许吧。” 另外两个男职工却做不到不去反驳,其中一个说,“他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那他得多傻啊。” “什么人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啊?况且他这么做图什么啊?” 何思为说,“谁知道呢,等人醒你们问他好了。” 平时在连队里,何思为给大家的印象一直很好,像像这种情况说话带着情绪的时候并不多。 两个男职工交换个眼神,也知趣的没再多话。 拖拉机拉着几个到场部医院时,已经十点多,其间邹根发一直也没有醒过,王桂珍担心人就这么死了,试过几次呼吸,发现人还喘着气,才安心。 人被送进场部医院后,就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何思为看到了林水芳,跟着医生进了手术室。 自打在区医院学习之后,两人还是头一次碰到。 何思为一直以为林水芳会在十三连做队医,毕竟谢晓阳在那边做副场长,没想到林水芳会调在场部医院。 邹根发进手术室后,王桂珍让何思为他们守着,她说,“我先去场部一趟,和林场长把情况汇报一下。” 王桂珍走了,两个男职工难得来场部,开始还能坐得住,等了半个小时见手术室的灯迟迟不灭,有些坐不住了,不时的起身走过去看看,或都去外面待一会儿再回来。 何思为就让两人有事先去忙,她说,“人都等在这也没用,人从手术室出来还有护士,难得来场部,你们去转转吧。” 何思为主动提了,两人也没客气,说想去商店看看,就结伴走了。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手术室的灯就灭了。 林水芳第一个出来的,何思为起身迎过去,“林大夫,病人情况怎么样?” 林水芳摘掉口罩,回道,“膝盖骨碎了,虽然接上了,以后不会耽误走路,但是落下残疾,走路会瘸腿。” 何思为听到人没事,就安心了,至于人是不是残疾,她根本不关注。 这时,护士从手术室里将邹根发也推了出来,正好也不用何思为再和林水芳客套。 送进病房,何思为听到护士让她去办手续交费用,惊讶的问,“我们连长没有交钱吗?” 护士看了一下手里的本子,确定没有交钱后,对何思为说,“没有人交过钱,如果你们连有人交了,你最好和对方再确认一下。” 何思为说麻烦了。 她跟着护士一起走出了病房,送走护士后,并没有往交费的窗口去,而是直接走出医院,门在医院门口。 她在等王桂珍,二来也是不想单独和邹根发待在一起。 邹根发还昏迷着,真醒了需要人,还有护士呢。 场部,王桂珍到的时候,林富德在开会,她只能在外面等着,时间越来越久,她也想过先回医院,可是想着已经等这么久了,现在走之前就白等了,只能接着等下去。 在场部这边,王桂珍谁也不认识,场部的干事听到她是八连副连长之后,就将她安顿在办公室里去忙了。 办公室里只有王桂珍一个人,一个人没待几分钟,办公室就有人回来,两人并不是先前带王桂珍进来的人,看了王桂珍一眼,就坐回办公桌那。 两人喝着茶水,一边说话。 “那个通讯员是八连的吧?” 听到是八连的通讯员,王桂珍也上了心,表面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指,耳朵却竖了起来。 “你不认识?” “他很有名气?” “不是有名气,是有钱,每天来场部都能看到他在国营饭店吃肉。” “他一个通讯员哪来那么多的钱?” 回话的微黑男子神秘一笑,“这个就得你自己想了,你想想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见对方一脸疑惑。 男子忍不住卖弄的说,“他每天帮连里的人取东西邮东西的,你说能尝不到甜头吗?” “帮连里职工邮取东西不是他的工作吗?怎么还能得到甜头?” 王桂珍也听出里面有事,正专心的要听下面的内容,突然有人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姜立丰在屋里扫了一眼,看到王桂珍时,王桂珍也正刚好抬头看到他。 王桂珍立马站起身来打招呼,叫了一声姜场长。 姜立丰说,“你过来吧。” 王桂珍立马听话的走过去。 心里又不免遗憾刚刚话只听到一半,不过却也让她捕捉到了一个不同的信息。 两个人谈话小韩时,口气并不善,看得出来小韩给他们的印象并不好。 其二,小韩到场部每天都能吃上肉,吃肉要有钱更要有全国通用的粮票。 以前连里什么情况她不知道,但是她到连里的这段时间是知道的,小韩帮大家邮取东西,并没有给过小韩东西。 第518章 报警 王桂珍带着心事去见了林富德,王桂珍让助理帮忙给林富德带话时,就说了是邹根发的事,这样一来,林富德会议结束后,第一时间叫王桂珍过来询问。 听说人不知道怎么伤的,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林富德蹙眉,直接交代姜立丰去处理这件事。 他说,“邹莲妹是英雄,为救人牺牲掉自己的生命,咱们不能让她的家属寒心,先前上面交代让咱们照顾家属情绪,就已经把态度表明,尽可能让家属满意。现在人受伤,这事很棘手,你要好好处理,将各方影响都压下去。” 姜立丰听明白了,林富德就是不想这事闹大,一切听上面意见。 官大的发表意见,王桂珍只需要听着就行。 跟着姜立丰一起往医院走,路上姜立丰又把情况细问了一下。 王桂珍知道的和大家一样,姜立丰听到情况不对后,疑惑不已,“具体怎么个情况不知道?” 王桂珍叹气,“姜场长,人发现时就昏迷着,腿上都是血,一直送到医院人也没有醒来过。” “人是在场部院里出事的,就没有人听到什么动静?” 王桂珍被问住了,这时才反应过来,她说,“当时看到人出事,也没想那么多,何思为和我们一起来了,一会儿见面问问她吧。不过我猜着她也不知道情况,当时我们在路上也疑惑邹根发出事的事情,看她的样子并不知道。” 姜立丰说,“何思为是住在医务室吧?医务室在连部,连部院里有动静,她怎么可能听不到?” 这话不好接,说好说坏都得罪人,王桂珍没开口说话。 姜立丰似也只是自己念叨两句,也并未再说这个。 两人到医院时,就看到何思为站在医院门口,三人同时走向对方,汇合之后,何思为说了邹根发的情况。 汇报完,便问王桂珍交费的事。 王桂珍说,“我现在就去交。” 何思为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要跟上去,却被姜立丰叫住。 何思为回头,然后就听姜立丰说,“思为,你等一下,关于邹根发的事,我有些地方还要问问你。” 何思为疑惑的问,“问我什么啊?” 王桂珍猜到了应该是路上问起来的事,便对何思为说,“你先回姜场长的话,我去交费。” 交代一句,王桂珍就先走了。 这边,姜立丰说,“你在连部住着,晚上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何思为噢了一声,说,“昨晚风大,我睡医务室小背屋,除医务室门,还隔着一个北屋的门,所以连部院里有什么动静,也听不到。” 姜立丰犯愁,“邹根发这事不好处理,现在又落下残疾,他怕是要闹了。” 何思为不在意,“姜场长,什么事也不能因为他闹就怕他,他想闹也得有理才成,谁知道他怎么伤的?万一是自己伤的呢?借此一闹,他那样的人,也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 姜立丰皱眉,“思为,这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我知道你对邹同志有意见,但是现在他人出事,咱们最好不要再落井下石,况且你和邹莲妹关系又好,她家人出事,你也不希望看到这样吧?” 道德绑架她? 何思为绷起脸,“姜场长,我只是说实话,而且我的同情心也是给好人的,恶人不需要同情心。” 语罢,何思为转身便走。 一个前世连自己孩子死活都不在乎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育她? 姜立丰站在原地停了几秒,才跟上去。 他目光落在前面的娇瘦身影上,眸光慢慢变的深邃,不过很快就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 医院里,王桂珍刚交完费,拿着票据正仔细看,抬眼看到何思为和姜立丰一前一后进来,她收起票据,迎上两人。 看出何思为脸色不好,王桂珍没提两人谈话的事,只问起邹根发住在哪? 何思为带着两人到病房时,里面一片凌乱和吵闹声。 邹根发被两个男医生死死的按在床上,他还在拼命的挣扎着,一边大喊着有人要杀了他。 王桂珍惊到了,还不等问怎么回事,就被后面赶来的护士推开,护士走到床边,给邹根发注射了肌肉针,邹根发才慢慢的平静下来,最后又沉沉睡去。 还是姜立丰走过去,询问出了什么事。 林水芳从外面走进来,回答了姜立丰的话,“应该是应激反应,出事时被惊吓到,所以醒来之后,还在惊吓中。” 王桂珍说,“我刚刚听他喊有人要杀他?” 林水芳点头,看看姜立丰,又看看王桂珍,说,“我建议你们最好报警。” 王桂珍看姜立丰,等着他拿主意。 姜立丰沉默了一下,问林水芳人什么时候能醒来?林水芳说一个小时左右,姜立丰便交代王桂珍和何思为在这边守着,他去报警。 姜立丰到病房待着不超过五分钟,便又走了。 林水芳对何思为点点头,说有事喊她,带着护士也走了。 病房里,除了打了镇定剂昏睡过去的邹根发,就剩下何思为和王桂珍。 王桂珍问起两个男职工,“他们去哪了?怎么没看到人?” 何思为就说,“刚刚邹根发也没出来,我就让他们有事去办事,不用在这守着,应该也快回来了。” 王桂珍也没怪何思为擅自做主,说,“你安排的好,当时我急着去场部,也没注意到这些。” 客套一句,就将话题扯到邹根发身上,“看他的情况,是有人把他打伤的,这人到咱们这也没多久,怎么就得罪人,让人打残了?” 何思为说,“等着公安调查吧。” 王桂珍小声嘀咕,“我看上面的意见抓紧下来才好,不然人一直在咱们这,算怎么回事。” 何思为默不作声。 她心里有些不踏实,昨天晚上黎建仁偷偷过来找她说话,那时就已经很晚了,偏那晚邹根发又出事。 事情有些太巧,何思为不多想都不可能。 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心慌的又让她觉得要出事。 第519章 他们在私会 姜立丰回来的很快,在邹根发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就带着公安过来了。 公安先对何思为和王桂珍进行了问话,做好笔录时,两个男职工回来了,看到有公安在,也吓了一跳。 王桂珍是先进行笔录的,两人回来时,何思为正在做笔录,所以王桂珍小声和两人解释了一下,两人知道情况后,又是忍不住惊讶。 他们虽然没有说,但是想说什么眼神里已经表露出来。 惊动公安,说明邹根发这事挺大,是有人背地里下的手。 连队就这么大小,虽然一百多号人,大家平时也不多凑在一起,但是连队里有什么事,大家都会知道。 邹莲妹出事,邹家的态度摆在那,结果没过多久,家里又突然来人了,还是邹根发这种人。 邹根发想要的条件虽然只和上面的领导反应了,但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还有他看何思为的眼神,私下里早就有人在议论了,自然对他的印象不好。 如今人出事了,也不觉得意外,谁知道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邹根发又做过什么事。 王桂珍在发现邹根发动了之后,立马喊了两个男职工上前按着人,又让何思为去喊医生。 何思为出去通知林水芳,林水芳立马带着护士小跑过去,何思为则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并不急着过去。 等她走到病房门口时,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里面的热闹,邹根发仍旧神志不清的喊着救命,两个男职工死死的将他按在床上,他不能动,只能大喊,在旁边林水芳正在和公安说着什么,只见公安点头之后,林水芳扭头又对王桂珍说了句什么,之后除了两个男职人按着邹根发,其他人都退到一旁。 何思为看出来了,这是想让邹根发自己冷静下来,她随手将门带上,这样也隔断了邹根发的惊叫声太吵。 时间一点点过去,邹根发许是累了,许是发现在场的人不会伤害他,终于停下尖叫,呆呆打量着病房里的众人。 姜立丰见了,走上前去,问他,“邹同志,我是姜立丰,你记得我吧?你现在在医院,又有公安同志在,你不用担心自己受到伤害。” 邹根发又挣扎起来,只是这次没有叫,而是大喊,“我看到了,我看到何医生和男的私会,那个男的就要杀了我。” 病房里明明因为邹根发的大喊大叫很吵,但是却因为他的话又很安静。 何思为看到所有目光落在她身上,淡定的任由众人打量,一直慌乱的心,反而因为邹根发的话平静下来。 就像一片任由风吹的叶子,不知要去的归处,这一刻终于落地了,踏实了。 何思为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只要没有别的证人,就算邹根发说的是真的,也没有用。 眼下,邹根发这么指证,何思为辩解,也不会将自己的嫌疑摘出去。 所以急不急着解释意义都不大。 王桂珍第一个发声,“胡闹,你想娶何思为,何思为拒绝你,你就编出这样的事破坏她名声,你这人也太坏了,再怎么说何思为当初也很照顾你妹妹,为了让你妹妹安心,你也不能这么干。” 两个男职工也很气愤。 公安不清楚里面的事,问姜立丰,“姜场长,这里面有什么情况?” 姜立丰就快言快语把邹根发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两名公安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他们倒是没有针对邹根发,公事公办的坐到病床边,开始询问。 其间,姜立丰带着人退到一旁。 何思为也找了椅子坐下,王桂珍走到她身边坐下,看得出来她想说点什么,又担心说话会吵到公安工作,欲言又止,最后终是没有开口,只是手在何思为的腿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何思为眼皮都没有撩一下,认真听着邹根发回答公安的话。 邹根发情绪很激动,但是通过他的叙述,何思为可以确定黎建仁找她的事,确实是被邹根发撞到了。 按邹根发说的,他看到黎建仁偷偷跑去和何思为说话,怕被发现,所以离的很远,黎建仁离开后,他又偷偷跟上去,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结果没走几步,前面的人突然不见了,他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只能不甘心的回招待所,结果在黑暗里只觉得有东西砸在腿上,痛的他连叫都没叫出来,就晕过去了。 当然,在邹根发的陈述中,他并不知道找何思为说话的人叫什么,只知道是个男的。 邹根发说完,就嚷嚷的说,“就是和何医生私会的男的打的我,她一定知道那个男的是谁?” 公安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问他还有没有别的特别的地方。 邹根发说没有,然后又开始指着何思为,让她把人交出来。 何思为淡淡的,面对邹根发的指责,不见一点紧张,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公安做完笔录,让邹根发签字,他不会写字,胡乱画了两下,然后按了手印,公安才将笔录收起身。 邹根发见人要走,惊声问,“你们这就走了?不抓人吗?”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公安对他说,“你说的事情我们还需要调查,没有调查清楚前,我们不会下结论。” 邹根发不服,“还需要调查什么?一定是她私会的男人怕我告发他们,才对我下手。” 年轻公安忍不住皱眉。 年长的公安说,“走吧。” 根本不理会邹根发。 这人看面相老实,可一开口就透着股股搅蛮缠劲,让人很不喜欢。 姜立丰这时也上来训邹根发,“邹同志,公安同志会给你一个结果,你现在这样闹,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何思为看着这场闹剧,心里厌烦,她站起来,脆声说,“公安同志,虽然你们还需要调查,但是事情关系到我,我想多说一句,邹根发说的事情我不承认,因为我没有做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污蔑我,或许毁坏我的名声,有利于他吧。在此,我也希望公安同志能将事情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第520章 医院巧遇姜化成 何思为将她的情况说了,公安也给了明显的答复,会将事情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公安走了,也没有让何思为过去调查,其实这种情况也好理解,大家都做过笔录,最后事实真相是什么,还要等公安自己调查出来。 邹根发很激动,吵吵嚷嚷,姜立丰也没让男职工按着他,看了看时间到中午了,让王桂珍带着人先去吃饭,说他在这里看着。 今天送邹根发到场部,算是公差,所以吃饭要由连里出钱。 有姜场长看着,王桂珍又有别的事要打听,爽快应下,其他人更没意见,不用听着邹根发发疯,还能吃东西,自然是好事。 四个人离开病房,两个男职工就忍不住为何思为抱不平,王桂珍劝他们也不要动怒。 “啥事也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连里谁不知道他那点心思,事成不成,就想往身上泼脏水,想的美。” “对,何医生,你不用担心,我们大家都知道你的为人,没道理白的让他说成黑的。” “就是,没良心,当初你怎么照顾邹莲妹的?现在他是恩将仇报。” 何思为可以不接王桂珍的话,不理会她的关心,但是连里其他人的关心和善意,她不能视而不见。 她先是感谢了大家对她的关心,也表达了她的看法,“他什么心思大家都懂,空口无凭,他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也得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就是诬陷。” 四人到了场部食堂,也就打住了话题,这事不管真假,传开了总归对何思为的影响不好。 王桂珍让两个男职工找位置,她喊上何思为去打饭。 食堂里的人很多,打饭窗口排了十多个人,王桂珍和何思为就站在后面。 排好,王桂珍就开始四下打量起来,在食堂里寻找着小韩的身影,还别说,真让她找到了。 小韩就坐在食堂的角落里,正埋头大口的往嘴里扒拉饭菜。 王桂珍回过头,喊何思为一起往小韩那边看,“你看那是小韩吧?他平时每天跑场部,怎么一个人吃饭连个伴也没有?你去喊他过来和咱们一起吃吧。” 何思为站在原地没动,“我过去不好,一会儿让男职工过去喊人吧。” 王桂珍笑着说,“也行。” 之后王桂珍就开始说讨论起今天有什么饭菜,何思为看了王桂珍一眼,她现在有点搞不懂王桂珍要干什么。 中午,打了炖豆腐和高粱米饭,王桂珍打饭回来,还没忘记让男职工去将小韩也喊过来一起吃。 男职工听王桂珍这么一说,这才注意到小韩也在,直接起身过去了。 何思为他们在这边坐着,看到男职工说了什么,小韩就往他们这边看,收回目光又和男职工说了几句,然后就见男职工自己走了回来,小韩并没有跟过来。 男职工很快就回来,坐下后拿起筷子,一边说,“小韩说他要吃完了,就不折腾了。他问咱们今天什么时候回去,他和咱们一起回去。” 王桂珍说,“等回医院问问姜场长,邹根发这边要留人照顾,我和何思为留下不方便,不行就得你们俩个留下来。” 不用出工,是好事。 可是照顾的人是邹根发,两人也没高兴到哪去。 但是情况摆在这,也不是他们能推辞的。 何思为低头吃饭,眼角的余光一直观察着王桂珍的一举一动,她发现王桂珍虽然在和两个男职工说话,但是注意力却在小韩那边。 要说何思为是怎么发现的,因为她发现小韩起身离开时,王桂珍盯着小韩的方向愣了一会儿神。 何思为握了握筷子,从黎建仁那里知道私下里倒卖的药材都是小韩送到场部,此时又察觉到王桂珍盯上小韩,何思为觉得是有了什么情况,心想回连队后得和黎建仁递个信,做点防备才行。 饭后,一行人回医院,在医院里,何思为遇到了姜会计。 是的,姜立丰的父亲姜化成。 何思为在进医院后,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姜化成,她垂着眼帘,佯装没有看到,结果姜化成却主动开口喊住她。 “小何知青。” 何思为还是装没听到。 然后王桂珍停下来,提醒何思为,“思为,有人喊你。” 另外两个男职工也停下来。 如此,何思为再装糊涂就不好了,她停下来,抬头看着王桂珍,一脸茫然,“谁喊我?” 王桂珍抬抬下巴,示意她往前看,心里却想他们都听到了,何思为没有听到,她在想什么这么入神?难不成邹根发说的是真的? 然后这时就听到何思为喊对方,“姜会计。” 姜? 王桂珍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走。 姜化成已经走到众人身前,他不认识王桂珍,看到他们和何思为是一起的,只点点头后,扭头和何思为说话。 “小何知青,我正想找你呢,今儿遇到了,也赶巧。” 何思为问,“姜会计,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姜化成说,“去外面说吧。” 何思为还不等拒绝,姜化成就对王桂珍几个说,“你们和小何知青是一个连队的吧?我是十三连的会计,场部的姜副场长是我儿子,我和小何知青说几句话,不会耽误太久。” 姜化成自报身份,又是姜立丰的父亲,还说的这么客气,王桂珍受宠若惊。 她先说姜同志客气了,然后对何思为说,“我们去病房等你,你也不用急。” 说着,喊两个男职工,“咱们走吧。” 就留下何思为一个人,往病房走。 姜化成说,“小何知青,咱们去外面说吧,这里人来人往,说话也不方便。” 和何思为说话时,姜化成的眼睛就落在何思为的身上没有移开过。 这种眼神里面包含了什么,何思为太明白,心里忍不住犯起一阵的恶心。 她淡淡的说,“姜会计找我是公事还是私事?” 姜化成提了两次去外面说,见人都没有动的意思,他仍旧笑呵呵的,和蔼的像个慈爱的长辈。 他说,“小何知青,你今年22了吧?” 第521章 姜化成提亲 何思为听到姜化成问年纪,立马意识到姜化成找她的目的。 有前世的事摆在那,加上姜化成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这是一直也没有放弃打她的主意啊。 面上,何思为不动声色的说,“是啊,姜会计问这个有事吗?” 姜化成说,“小何知青,听说邹家来找你偿命了?” 何思为没有说话。 姜化成又说,“你心善,看谁可怜都想着帮一把,可最后你看看,没有人领你的好,反而还因为你年轻又一个人而欺负你。现在的人看着老实,可不老实的也大有人在,就看你一个小姑娘好欺负。” 何思为说,“是啊,人不就是欺软怕硬嘛。” 见她接话了,姜化成以为说到她心里去了,便说的越起劲,“小何知青啊,二十二不小了,可以嫁人了。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爸爸去的早,后妈又改嫁,如今就你一个人,终身大事得考虑了,再拖下去,姑娘家年纪大了,条件好的就不好找了。” 何思为心想果然是这个。 前世,是滕凤琴做的媒人,今生滕凤琴也提过,甚至还说是听到姜家有意给姜立丰找个媳妇,才鼓动要给她做媒的。 何思为不说话,姜化成也不急,他说,“你一个小姑娘,提起自己的婚姻难免害羞,这个叔都明白。今儿过来找你,叔也是想为我家立丰做媒,这几年我冷眼旁观,你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又性子好,我家立丰你也认识,说起来也算知根知底,我不说我家立丰有多优秀,但是和他和一样年纪的,又年纪轻轻做上副场长的,除了上学走的那个王场长,就只有立丰。” 姜化成说,“叔也是看你这个孩子好,今天就冒然找到你,如果有冒犯的地方,你就当叔今天没和你说过这些话。” 何思为低着头,“叔,先前你也让凤琴姐从我这透过口风吧?” 姜化成笑着说,“当初是有过这个想法,后来听滕知青说你觉得太小,不想考虑个人的事。” 何思为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姜化成,“叔,过去三年,我还是那个想法,现在我还想好好学习,努力为国家做贡献。” 姜化成脸上还带着笑,只是这笑却没了温度,他慢慢抿起唇角,看着何思为,不说话,眼睛也不移开。 何思为继续说道,“姜会计,我这人性格看着好,其实挺倔,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初凤琴姐和我说时,我就直接告诉过她我不想考虑个人的事,其实我没说实话。我是觉得我和姜场长不合适。” 不同意婚事也就算了,最后还来了一句看不上人家儿子。 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不就是打姜化成的脸吗? 姜化成只觉得老脸烫的慌,好在他还端住了身份,没当场发火,只淡淡的说,“是这样啊,那就当叔刚刚的话没有说吧。” 何思为笑笑说,“姜会计放心,今儿这事我一定不会对外人说。” 姜化成说,“说出去也没事,我今儿既然来找你,就不怕外人知道这事。我担心的是邹家那边,邹莲妹是因为你而丢了性命,如今她哥又因为你瘸腿,这事可不好办了。” 何思为说,“姜会计消息灵通,这些都知道。” 姜化成哼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你们年轻,遇到这些事,哪有我们年长的懂的多。我这时过来和你提你成家的事,也是想着趁邹家和上面还没有决定,你先把后路断了,只要你有了婚事,邹家的主意就没用了。” 这是提醒何思为呢,也是在威胁。 如果是前世的何思为,还真被他这话给吓到了,前世她答应嫁给姜立丰,除了姜立丰会哄人,也是因为姜公成这个公公,对她像亲生闺女一样好。 那时爸爸选择自杀,她又突然下乡,想着还有谢晓阳,谢晓阳却在进城念大学半年后就和她提分手,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一个对她好,又把她当成‘闺女’一样疼的长辈,何思为在气愤和感动之下把自己嫁了。 结果将自己扔进了狼窝虎穴,一辈子毁在了姜家。 如今听到姜化成这半带威胁和恐吓的话,何思为心里一阵阵恶心。 两世了,姜家仍旧在打她的主意,寒意从骨子里往外透,女儿冰冷的身体抱在她怀里的一幕幕也涌进她脑子。 姜化成开始见小姑娘不说话,以为是终于被他的话给吓到了,心里正洋洋得意,结果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发现情况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只见平日里水一样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此时面目狰狞,一双眼睛似要吃人一般。 姜化成被这双似要吃人的眼神,吓的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何思为嗤笑,“所以你觉得我现在走投无路,只能嫁进你们姜家?我就是死,也饶开你们姜家的门。” 嫁,更不可能。 姜化成没了刚刚的底气,面对那似嵌了毒的眼神,愣是半句话也不敢说,深深看何思为一眼,大步走了。 何思为回过身,目光跟随着姜化成,最后人拐过医院的院墙,看不到人,才慢慢收回目光。 身后,姜立丰转身又拐回到角落里。 刚刚在病房里,听到王桂珍说爸爸找何思为,他第一时间赶过来,过来的时候正听到爸爸给他提亲。 之后的对话,一句不落的都落进他耳里,包括何思为那满是恨意的目光。 他搞不懂,何思为为什么对他们家的敌意那么大。 之前他以为是他的错觉,可是刚刚他看的很清楚,何思为眼里的恨,恨不得化做匕首,直接刺向姜家人。 难不成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爸爸对何思为做了什么事? 姜立丰满腹心事的回了病房。 王桂珍看到人回来,又是他一个人,便问,“姜场长,何思为没回来吗?” 姜立丰晃了一下神,然后说,“我刚刚遇到个朋友,说了几句,没有去找她,她还没有回来吗?” 王桂珍相信了,便说,“这么久了,应该也快了。” 随后说起邹根发的事,“你看我和何思为今天是不是可以先回连队?” 第522章 姜家在背后搞鬼 何思为从外面进来时,就听到姜立丰正在安排她和王桂珍先回连队,留下两个男职工,与先前他们预料的安排一样。 姜立丰长相清秀,又是领导,浑身自带一股干部领导的气场,只要站在人群里,总会让人第一眼就看到他。 并不是特别打眼,却也是鹤立鸡群,就像燥热杂乱里的一股清流。 这时,病房里的人也看到何思为回来。 姜立丰甚至主动开口问,“思为,我父亲找你什么事?” 对上姜立丰脸上和眼里带着的疑问,何思为明白,有些事并不是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比如姜化成找她提亲的事,事关自己终身大事,姜立丰真的不知道吧? 不,姜立丰知道,以他的性格,如果他不同意,姜化成不敢硬来。 但是此时,姜立丰却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也恰恰证明了姜立丰的品行不好,他躲在背后,至于事情成不成,都与他无关,他都是无辜被蒙蔽的那个。 再深入一些想,邹家的事一步步发展到现在,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背后有一只手一直推动这件事,就拿姜家来说,盯上她之后,在邹家这件事里做点什么,如果能对何思为造成打击,固然是好的,如果不成也没有关系,反正对他们来说也没有损失。 再仔细一想,邹家缠上她,如果她出事了,那么受益的只有姜家,她嫁入姜家,另一点还有受益的就是上大学的人,但是她嫁入姜家,并不妨碍她能上大学,所以最后可以排除有想上大学的人在背后搞鬼。 何思为冷笑,姜家人心思深,只怕邹家得到消息,赶到这边来,也是姜家在背后递的信吧,只是现在她想到了,却也难找到证据,姜家给邹家递信,也不会留下把柄,怕早就都处理干净了。 想通这些,也不过是眨想的功夫,何思为面对姜立丰一脸的疑问,淡淡的说没事,多一句也不说。 说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把事情扯出来,丢人的是她,会让人觉得她不知好歹。 甚至是公开和姜立丰叫板。 何思为不会这么傻,因为姜家而坏了自己名声。 姜立丰显然对这样的回复并不满意,他又确认一遍,“真的没事?” 落在外人眼里,误以为姜立丰很关心何思为,甚至没有站在自己家人那边,做为一个领导,他这样的作派也让人信服,大公无私。 何思为说,“没别的事,就是姜会计听说邹家的事,关心的问我几句。” 姜立丰说,“要不是我父亲找到你,我还不知道他来了场部。” 说了一句私人的话题,姜立丰就立马又将自己放回场长的位置,“好了,天也不早,你们两个先回连队,邹根发这边有场部盯着,有什么情况会随时通知你们。” 病床上的邹根发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但是又没有出声,紧抿着唇。 不知内情的人,只会觉得姜立丰能力强,能说服邹根发。 何思为如今品出真相,反而好奇姜立丰给了邹根发什么好处,能让邹根发隐忍下来。 好奇归好奇,何思为却没有去探究,她和王桂珍出了医院,直接场部,找到了连里的拖拉机,看到小韩早就等在那呢。 小韩为人腼腆,用大家的话说就是个蔫巴孩子,平时见人不会说话,抓头憨憨一笑,看着实在,所以虽然年纪小,但是让他帮忙汇款邮东西,大家都很信任。 三人坐在车斗上,一路上王桂珍都在和小韩聊天,问他工作中有没有什么困难,又问他在场部有没有什么难题,摆出一副好领导关心下属的作派。 平日里,在连队里,王桂珍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哪家有事情,她会主动上前帮忙,到连队里时间不久,大家对她的评价却很高,也很认同她这个副连长。 一路上,何思为都背对着两人,看着路边的风景,隔着白杨树带,能看到绿色的庄稼,还有隐隐在庄稼地里露出来的人影。 仰头看向天空,蓝的清澈似可见底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不时还有不知名的鸟飞过。 北大荒的夏天,是美的。 处处透着生机,又带着希望。 一望无际的原野,一度让人忘记自己,似乎整个身体和思想,融化掉后融入进了大自然。 何思为闭上眼,鼻间是淡淡的芳草香,胸口突然就轻松了,只要活着,就好,其他一切根本不重要。 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等回到连队,何思为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王桂珍说了一路不觉得累,还不忘记过来安慰何思为不要多想。 何思为笑着说,“我不担心,我没有做过,我等着上面还我一个清白。” 王桂珍也笑了,她说,“大家都相信你,放心吧。” 之前,何思为一直远着王桂珍,甚至面对王桂珍时,心情立马就阴郁起来,如今何思为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她要天天面对王桂珍,总不能因为一个这样的人,害的自己一直心情不好。 不喜欢就不喜欢,却也没有必要一直受她影响。 想开了,想明白了,面对王桂珍时,何思为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变了。 王桂珍都察觉到了,而她回应何思为的是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些。 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对它笑,他回给我的就是笑。 人活着,总要想明白些,看开一些。 何思为去食堂打饭,看到了迟迟过来的黎建仁,这时食堂只有刘师傅在,何思为当着刘师傅的面,把白天在场部的事说了。 黎建仁惊讶,“邹根发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深,想用这招坏你名声,逼你嫁给他?” 何思为说,“他一口咬定是我晚上和人私会被他撞到,他才被打断的腿,什么事都不可能是他一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真想污蔑我,也得拿出证据来,没证据,那就是污蔑。” 何思为和黎建仁说这事,也是在给黎建仁透消息,让他稳住了,不要待听到这些而着急,又做出什么来。 甚至有意暗示黎建仁,如果真是他打的邹根发也不要着急,没有证人。 第523章 证人出现 黎建仁很聪明,何思为相信有些话她不用多说,他就会明白她的用意。 何思为说,“邹莲妹品行好,谁能想到她家人是这样。算了,不提这事。倒是通讯员小韩挺有趣的,人蔫巴又不爱说话,晚上一起从场部回来,难得和王连长聊了一路。” 黎建仁眸子微动,笑着说,“难得王连长有耐心。” 何思为笑了笑,黎建仁明白王桂珍盯上小韩就行,至于接下来怎么做,何思为相信黎建仁会处理的很好。 黎建仁这人脑子活,人也活,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是能在这种情况下,私下里倒卖东西,可知能力很强。 要做的事都做完了,何思为也刚好吃完饭,洗了饭盒就回了医务室。 结果第二天在树林中间的那棵大树下,她看到了黎建仁。 黎建仁是在等她,嘴上叼着根草,躺在树下,听到动静没起来,只是往上仰头,看到何思为过来,他吐掉嘴上的草,才坐起来。 何思为惊讶,“你请假了?” 黎建仁说,“饶平川是我们组长,我和他说出去方便,半路就溜了。放心吧,这是我们俩的暗号,他会帮我掩饰,不会有人发现。” 解释完,他招手让何思为坐下,“你和我讲讲王桂珍和小韩具体怎么回事?” 何思为放下身上的竹筐,回身扯了几把野草垫在地上坐下来,开始从在食堂发现王桂珍举动异常说起来,一直说到昨天回来路上情况。 黎建仁听着眉头慢慢皱起来,“去场部的路上,王连长还没有什么不同吗?” 何思为想了一下,肯定的点头,“没有。” 黎建仁说,“我知道你在担心王桂珍可能是发现小韩什么情况,但是我昨晚问过小韩,他将草药都是和给大家邮寄的东西一起带走的,每天他都是自己整理那些东西,还要用袋子装起来,根本不可能有人不注意到。” 何思为说,“不是在连队里出的问题,能不能是在场部王桂珍发现了什么?” 毕竟在场部小韩做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黎建仁脑子反应快,立马问,“你们昨天去场部,王连长和你们分开过?” 何思为点头,“邹根发送到医院后,她去场部汇报情况,一直到中午才回来。” 黎建仁说,“不用猜了,一定是这中间小韩做了什么事,被王桂珍盯上了。” 何思为没问黎建仁怎么办,她只负责采草药,其他的也不用她解决。 黎建仁思考了一会儿,对何思为说,“这事我晚上再和小韩说一下,让他这几天不用再捎东西,也让他老实一点。” 其实也只能这么办,等风声过去,王桂珍不盯着了,就好了。 何思为心里还有想不通的地方,“小韩到场部后,就是给大家邮寄东西,这种情况很正常,按理说王桂珍看到也不会多想,我在想能不能是别的事,引起王桂珍的注意?” “别的事?能有什么别的事?” 何思为帮他分析,“或许是小韩出手大方,一个通讯员,每个月领的工资就那么多,万一是这方面呢?” 黎建仁愣了一下,他抿起唇,严肃的说,“不是或许,应该就是这个。” 这回换成何思为愣住了。 黎建仁说,“在连队我私下里听人说起过小韩在场部食堂里吃饭,都是打肉菜。当初并没有在意,你想一下王桂珍进食堂后四下里找人,找到小韩,又提议一起吃饭,是不是想看小韩吃的是什么?” 何思为恍然大悟,“之前我只是这么一说,现在看来原因还真出现在这里。” 加上黎建仁听到的,再结合她观察到王桂珍的反应,可以肯定是这个原因了。 黎建仁眯起眼睛,“我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从现在起你先不要再多采草药,先停一停,等小韩的事情有结果了,咱们再做安排。” 何思为看着黎建仁,“你这边没事吧?” 黎建仁说,“没事,他不敢咬我出来。” 见何思为担心,黎建仁又多说一句,“咱们倒卖草药收入并不多,按小韩的消费来看,他应该还做了别的事,具体是什么事我不知道,咱们只管看着,看王桂珍能揪出什么来。” 也就是说,小韩还通过别的事,在搞钱。 何思为震惊了,看着挺蔫巴的一个孩子,这完全和表面给人的印象不一样啊。 黎建仁出来太久了,没有再多停留,只让何思为将心放在肚子里,最后临走时说,“韩明庆真将我咬出来,你也不会出事,放心吧。” 何思为笑了,“你咬我也没用,没证人。” 黎建仁笑了,挥挥手走了。 结果小韩的事还没有解决,邹根发那边的调查情况有了进度,因为出现了证人,证明也看到何思为与男人私会。 这个证人不是旁人,正是连队里说话有份量的吕会计。 消息传出来的同时,公安也找到了何思为,同时也将与何思为私会的男人找了出来,正是黎建仁。 公安上午过来的,连队里的职工都上工了,还是王桂珍得信了,将高作鹏、吕有华喊回来的,在公安的问话下,吕有华说他那晚看到黎建仁在卫生室后窗与何思为说话的事。 如此一来,黎建仁也被喊了回来,之后,就是何思为这个正主。 在场的人少,公安先把吕有华的证词说了,当面问黎建仁。 黎建仁当然不会承认,“那晚我一直在宿舍,公安同志不信,可以把我室友喊回来,他可以给我做证。” 说完,他看向吕有华,痞痞一笑,“吕会计,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当初拒绝娶你女儿的事,可你也不能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啊?你想坏我也就算了,也不能害外人啊。何医生到咱们连后,一心为大家办事,你那个风湿开春的时候犯了,就是何医生给你配的药吧?” 吕有华气的眼珠子一瞪,“黎建仁,你不用在这里狡辩,我吕有华一辈子做人坦坦荡荡,更不会因私心而去报复冤枉别人。” 义正言辞的为自己出声后,吕有华直接质问何思为,“何医生,做人要诚实,你当着大伙的面说一说,那晚我吕有华真的看错了吗?” 第524章 都有证人,谁也证明不了谁 何思为笑笑,目光对上吕有华,坚定又带着丝嘲弄,随着她唇角慢慢勾起,嘲弄之色在脸上也展露出来。 她问吕有华,“吕会计,你说的不错,做人是要诚实,到连里后,我自问勤恳做事,努力融入集体生活,为连队努力贡献自己的力量。我也不明白我哪做的不好,让吕会计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 吕有华脸色一沉,“何医生,话可不能这么说,那晚我看到你有和男子说话,还有高连长也在。” 这么说话,又扯出一个证人,情形对何思为很不利。 黎建仁也站出来,“吕会计,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有华哼了一声,“我自己可以撒谎,高连长会撒谎吗?他之所以不站出来,也是想着这事对你们不好,可是邹根发报警,上面也在等着处理结果,这事越拖下去,影响越大,我只能站出来。” 他这话是冲着大家说的,然后又扭头看着何思为,“何医生,我先前不说这些,也是想给你留点余地,让你主动认错,既然你不需要这个机会,我老吕只能做这个恶人了。” 吕有华说话时并不急,慢声慢语的和他平时为人处事的风格一样。 哪怕说这么重要的事,他也仍旧是慢声慢气的说完的。 公安是等他说完后,才开口问一旁的高作鹏,“高连长,吕有华同志说事情,你有什么说法?” 高作鹏刚刚一直没有出声,此时被点名了,他再不作声说不过去,他呻吟了一下,说,“那天晚上,我和吕有华同志确实是在一起。” 黎建仁眉头紧拧,“高连长,你们这是诬陷。” 高作鹏严肃的说,“黎建仁,你那天晚上做了什么,你还是好好和公安同志承认,咱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黎建仁痞痞一笑,“我没做,我为什么要承认?” “我们两个都看到了,你还不承认吗?我是连长,要为连队名声着想,我为什么要污蔑你们?这样闹起来对我又有什么好处?”高作鹏生气的质问黎建仁。 黎建仁笑着说,“谁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高作鹏黑了脸,说道,“冥顽不灵。” 黎建仁笑了一声。 这一声比说话还击还要气人。 高作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何思说也不急着开口,有黎建仁在,她再跟着吵,也是多费口舌,她惊讶的是高作鹏会站出来。 黎建仁咬死了不承认,何思为虽然没有和他细说过这事,但是她可以肯定黎建仁做的谨慎,定和她想法一样,只要没有现场抓到,打死也不会承认。 那么也就是说高作鹏和吕有华是真的看到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他们才站出来说呢? 见过姜化成之后,何思为也只能想到姜家身上,他们是得了姜家的什么承诺,所以才站出来这样逼她。 娶不成她,就逼她嫁给黎建仁吗? 气氛僵持在这,现在有两个人证,纵然何思为和黎建仁狡辩,如果他们找不出证人,公安自然是相信高作鹏他们的话。 何思为心有不甘,却又没有办法,她是真没有料到高作鹏和吕有华会站出来。 两人一个是连长一个是会计,身份摆在那,自然有信服力。 这是个死局。 除非有人证明高作鹏和吕有华说的是假话,才能破局。 何思为也看到了黎建仁眼里的冷意,以为恨意和怒火,却又是那么无力。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王桂珍,突然开口说,“高连长、吕会计,那天晚上你们两个不是在高连长家喝酒吗?怎么会在连部?” 王桂珍的话,就像一声惊雷,让何思为和黎建仁看到了希望,而高作鹏和吕有华也一脸惊讶。 公安也以为事情要水落石出了,哪知道又出现了转机,便问王桂珍是怎么回事? 王桂珍欲言又止,咬咬下唇,站出来说,“那天晚上我是想找高连长说说连队的事,进他家院子后听到他和吕会计在喝酒,就没有进去打扰。” 吕有华解释说,“是,我们是在喝酒,喝完酒后一起去的连队,看到黎建仁找何医生。” 王桂珍看着他,一副无力的样子,“吕会计,那天晚上我离开院子后,并没有马上离开,我想着你走之后我再找高连长谈谈,结果一直等到很晚,你喝多了从高连长家里出来往家里去,我见你喝的多了,想着高连长也喝多了,便没有再去他家找他。” 吕有华怒气的说,“胡扯,那晚不过八点,我和高连长出的家门,我根本没有喝多。” 王桂珍说,“第二天一大早邹根发就出了事,如今不是今天你和高连长站出来,那晚的事我也没想过和人提起,毕竟不算什么事。” 吕有华气的在原地跺脚,“胡扯,一派胡言,那天晚上我们根本没有喝多,也去了连队。” 王桂珍也据理力争,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吕会计,你喝多了,一定记错了,那晚我是亲眼看着你喝多自己回家的。” 吕有华争论不过她,只能急着和公安说,“公安同志,我真的没有撒谎,我一个人撒谎,高连长他是连长,不可能撒谎吧?” 黎建仁接过话,“连长怎么了?连长就高人一等?他说的话就是圣旨?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人人平等,作为领导,更是为人民群众服务的。” 高作鹏看黎建仁一眼,又扫过王桂珍,最后对公安说,“同志,我们说了我们看到的,事情具体怎么回事,还需要你们来调查。” 公安也犯难了,这事怎么调查?两边都有证人,除非再找证人出来?吕有华这时嚷嚷可以把他家里人叫过来问话,黎建仁就说吕家人当然会偏着吕有华,自然不可能做证人。 最后,公安被闹的头大,做好笔录之后,说要回局里去研究这事,然后走了。 这件事情一发生,原本的平稳局面被打破了,高作鹏和吕有华是一伙,公安一走,两人也不多说一句走了。 黎建仁看何思为一眼,说去上工,也先走了。 原地,只有何思为和王桂珍两个,何思为看着王桂珍,“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第525章 吕会计挨打 何思为问过之后,王桂珍没有立马开口。 她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才说,“思为,你不想再和我深交,我知道,但是当初我下乡时你对我的照顾,我一直记着,我王桂珍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当初家里给我找门亲事,我利用救命之恩让王场长出面帮我解决,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女人就该老实的过日子,可是我不想像我妈那样过一辈子,我想活出新时代女性的人生。” “我是自私,可我不是没良心,知道谁对我好,记得谁对我好。” “我今天站出来,一是不能看他们这样冤枉好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二是也看不惯高连长的处事风格,所以你不必觉得有压力,帮你只是一部分,另一边部也是我不喜欢他的为人。” 何思为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用的话,她说,“今天的事我记下了,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可以告诉我。”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今天的事,你得罪高连长和吕会计,日后在连里生活怕是不会好过,今天的情我记下了。” 语罢,对她点点头,何思为转身回了医务室。 王桂珍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何思为进了医务室,才转身离开。 这事虽然没有外人在跟前,但是黎建仁回到地里之后,直接当着众人面跟饶平川说了。 大家听到高连长和吕会计站出来说看到黎建仁与何思为私会,错愕不已。 这种事情,如果真做了,谁不是藏着掖着的。 黎建仁没有瞒着,当众说出来,说明什么? 说明心不虚啊。 人家就没做这事。 黎建仁通过主动捅破这事,将自己的人设立了起来,还直接踩了高连长与吕会计一把。 也有人想不明白,问高连长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黎建仁嘿嘿一笑,也不说高连长和吕会计怎么样,只说,“邹家人在连里出这么大的事,上面盯着呢,这事越拖事情越复杂,自然是越快解决越好。何思为无依无靠,不拿捏她拿捏谁。” 饶平川看着平时挺老实,这时也适时的开口打断黎建仁的话,“好了,事情怎么回事,有公安去调查,咱们大伙也不要在背后议论这个。” 再往下说,黎建仁的话少不得沾到高连长和吕会计身上,而这时被打断,让大家明白了为什么高连长他们针对何思为,纵然里面有诸多想不通的地方,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等高连长和吕会计到田里时,黎建仁已经给大家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高连长感觉到大伙目光不对,一时没想到和黎建仁有关。 反而是吕有华精明一些,他是做会计的,女儿又是计工分员,自然有想示好吕家的,私下里将这事说给了吕有华。 吕有华听了大恼,直接就找到黎建仁,问他是不是在背后造谣。 黎建仁一脸无辜的问他,“吕会计,你在问什么啊?” 吕有华说,“黎建仁,装糊涂没用,我和高连长没有过来时,你和大伙说了什么你敢再重说一遍吗?” 黎建仁说,“我和大伙说的多了,让我重新说一次,我哪记得住啊。吕会计有话直接,如果我哪说的不对,有伤到吕会计的地方,我给你认错。” 说完,黎建仁还拉着一旁的职工,与大伙一起回忆他都说了些什么,这个说一句那个接一句,大伙七嘴八舌的说着,手中干的活也停了下来。 高作鹏远远的看着,见那边人聚到一起,好半晌都没有散开,只能走过去。 还未走到跟前,就听到黎建仁和吕会计在争论。 高作鹏的步子就又快了几步,结果还是晚了,只见人群里突然动了,然后有人喊别打了,随即围观的人群被撞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也暴露在高作鹏面前。 正是黎建仁和吕会计。 高作鹏脸色一沉,大声喝斥道,“胡闹,还不把他们两个拉开。” 高作鹏一嗓子,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上前拉人,硬生生将两人拉开。 高作鹏也到了跟前,见吕会计还想挣脱要往黎建仁跟前冲,他开口道,“老吕同志,你不要忘记你是干部,要起到带头作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话吗?” 吕有华在气头上,高作鹏一句‘干部’才将他的怒火扑灭,在连部王桂珍站出来帮何思为和黎建仁做伪证的事,就让吕有华心中火大,谁知黎建仁这小子还在背后搞这一手,给他和高连长扣上以权欺人的名声,吕有华的怒火已经到了极限,最后在黎建仁的拱火下,一时没控制住动了手。 现在冷静下来,吕有华发现他又上了黎建仁的当,他咬牙切齿的瞪着黎建仁,“你小子给我等着。” 说完这话,又觉得没有力度,已经走的人,又扭头看黎建仁,“我吕有华这辈子没让人戏弄过,你黎建仁有胆子,那就日后别落在我手里。” 黎建仁扯了扯外衣,冷冷的回道,“吕会计,你先动手,大家可都看着,现在当着大伙的面,你又威胁我。大伙帮我做个见证,日后我出事,就是吕会计做的。” \"高连长,你也看到了,你也给我做个证。吕会计陷害我说我私会何思为的事,我都没和他计较,就等着公安还我公道呢。\" 高作鹏冷冷的看着黎建仁,说,“你放心,在咱们连队决不会出现谁坏谁的事,有我盯着,也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随后大手一挥,“好了,看这么久热闹,今天的工能完成吗?抓紧干活吧。” 连长发话了,大家也立马去拿农具继续干活。 黎建仁目光微冷,站在那没动,高作鹏也没有管他,更没有看他,叫上吕有华,两个人走了。 今天这事一闹,晚上大家在连队打水时遇到何思为,多会关心的询问几句。 何思为搞不懂怎么回事,但是察觉到大家同情的目光,隐隐心里有了猜测。 等吃饭时,王桂珍到食堂来打饭,才从王桂珍口中得知原委。 第526章 聂兆有的不甘心 何思为听了之后,没有发表评论。 王桂珍也猜到会是这样,她说,“连里闹出这么多事,又牵扯到两个连长,上面应该很快就会下达意见。对了,今天公安离开时,明天让我和高连长去场部,你要有要捎的东西,可以告诉我。” 何思为说,“没什么要买的。” 王桂珍点头,她也吃完了,拿起饭盒走了。 何思为从食堂出去时,遇到了聂兆有,聂兆有正在和别的职工说话,看到何思为后,他顿了一下,继续和身边的职工说话,并没有像往日里一般,看到何思为时主动打招呼。 何思为也不在意,之前发现聂兆有三观不正后,何思为就远着他,也没想过再深交。 次日,一大早,王桂珍和高作鹏去了场部,昨天黎建仁的事,两个连长一起离开,大家私下里少不得讨论,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什么。 何思为没理会,仍旧像每天一样去后山的树林,今天又有了小插曲,走到一半时,远远看到聂兆有和吕一玲在吵架。 两口子到这地方吵架,又是何思为必经之路,何思为蹙眉,在两人没有发现她时,她钻进了深的草丛里。 荒野的草丛长的密集,又是青草,平时也没有人打理,躲在里面蹲下身子,轻易不会让人发现。 何思为打算等他们离开了再出来,左右她采药也不着急。 说起何思为采药这活很轻松,她不想采只说没有草药,也没有人挑出毛病来。 所以活干多少,全凭她个人喜好,想多干就弄点,不想多干完全可以在外面找个地方歇着,然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直接回连队,落在旁人眼里,她也是在外面找一天草药。 蹲在草丛里,何思为等了好一会儿,见两人还在吵,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干脆就在草丛上坐下来。 开始,何思为没有听夫妻两个在吵什么,这时侧耳细听了一下,加上两人越吵越激动,声音抬高,何思为坐在原地也清楚的听到了两人在吵什么。 原来正是吕有华出来做证人这事。 聂兆有怪老丈人多事,“这种糊涂事,你怎么不拦着爸?现在闹成这样,你听听连队里的人私下里都是怎么说的?再有何思为认识区长,爸这么做,就不怕区长找他麻烦?” 吕一玲不爱听了,“我爸又不是说谎,他看到什么就说什么,高连长当时也看到了。区长怎么了?区长也得讲理。好了,这事咱们俩也别吵了,明天高连长回来,你就跟着去修河堤吧,眼不见心不烦,别人的事与咱们也无关。” 聂兆有冷笑,“好,是我多管烦事,我在你家没有话语权。行,以后我不多嘴,有事也别找我。” 丢下话,聂兆有就走。 吕一玲跟上去,“兆有,你等一等。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你也站在我的位置想一想,我爸做事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劝不了。” 何思为听着两人往这边来了,她探头透过草丛往两人的方向看,只见聂兆有大步走在前面,气冲冲的也不说话,吕一玲越追他走的越快。 吕一玲察觉到这点后,小跑几步,绕到前面拦住聂兆有去路。 她伤心的看着聂兆有,问他,“你是不是因为何思为,才这么生气?” 聂兆有瞪大眼睛,“你在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传出去会怎么样?” 吕一玲伤心的说,“你还在乎被传出去吗?何思为刚到连里,你大晚上就去送柴,就没想过别人怎么说吗?” “我和她是同学,她刚到连里,我不帮她谁帮她?我不帮她才会让人议论,别人不懂你还不懂吗?吕一玲,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 吕一玲咬住下唇,双眸紧盯着聂兆有,半晌才说,“你真的对她没有别的想法?” 聂兆有说,“我能有什么想法?要真有想法,也就是何思为懂中医,又有区长照顾,所以我想着多照顾一些她,以后有什么事求到她她也能看在同学的份上帮一帮。这次上工农大学的事,不用想一定会有何思为,我和她一起下乡,我干的活比她多,可是上大学的却是她,还不是因为她身后有人?” “这些话,我不说我以为你能明白。” 吕一玲面露松动,相信了丈夫的话,她说,“工农大学,一个场就三个名额,听说有两个名额已经订下来,另一个就是何思为。” 聂兆有微愣,“订下两个了?” 何思为也竖起耳朵,她对这事也挺好奇的。 吕一玲说,“我也是在修河堤那边听到的,说一个是谢晓阳,林场长的女婿,去年洪水他表现优秀。一个是姜立丰。” 聂兆有讥讽的嘴角一撇,“去年发洪水,姜场长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林场长不同意,是他不在乎被处分,配合十三连开始抗洪。谢晓阳哪里优秀了?不就是找肖寿根尸体吗?已经给他当副连长,现在大学凭什么还有他?” 吕一玲已经说了,人家是场长女婿,这就是特权,大家都明白,可又挑不出错来,谢晓阳去年确实有立功,找到肖寿根的尸体。 聂光有只觉得不公平,又愤恨自己运气不好,如果也找个场长的女儿娶了,他也有机会上大学。 这些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但是吕一玲看他脸上的神情,也猜到了,脸色瞬间一白。 她抿抿唇,这次没有再开口。 聂兆有为什么娶她,她知道。 她本身又有残疾,在外人面前她可以装做不在乎,可心里真的不在乎不自卑吗? 只是骗骗别人罢了。 聂兆有是知青,又有文化,和那些当兵转业到这边的职工不同,所以当聂兆有追求她时,她明知道他娶她有别的目的,还是同意了。 只不过事情想的简单,两人真在一起过日子,她才明白并不那么容易。 就像聂兆有从来没有将她家当成家,面上看着对爸爸很尊敬,骨子里却根本看不起。 第527章 停职 聂兆有夫妻走了。 何思为一直等两人走远了,身影消失在连部方向,才从草丛里出来。 说实话,在她看来聂兆有配不上吕一玲,吕一玲虽然身体有残疾,但是心里不残疾,聂兆有偏激又善嫉,自私又没有自知之明,认不清自己,吕一玲和他在一起,生活不会如意。 何思为又想到上大学的事,谢晓阳娶林水芳,目的也是冲着林家的权势去的,前世他就靠着她家的祖传药方取得上大学的名额,今生换了一条路,终归还是走上了上大学的路。 只不过她没想另一个会是姜立丰。 转念一想,也没什么意外的。 今生她走了不一样的路,姜立丰也走了不一样的路,一个原本在连队里的人,变成了从粮库看守员派到场部,从助理到副场长,姜立丰一路走的很顺。 何思为莫名就生出一个想法来,这一切就像有人在背后操控着。 一时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而场部那边,王桂珍和高作鹏到了之后,林富德看到两人,当面直接训斥了两人。 “你们是连长,是干部,可你们看看你们起了什么头?两个连长对峙公堂,真是出息。行,你们眼里没我这个场长,我也管不了你们。刚接到区里通知,让你们两个去区里,孔区长要见你们。” 高作鹏没辩解,只不过在出了办公室后,将这股怒火发到了王桂珍身上。 他脸阴的能滴出水来,两人往卡车那走时,他回头对王桂珍说,“咱们俩搭班子,做为副连长,你要怎么做,应该没有人教过你。现在让咱们连成笑话,你有很大的责任。” 王桂珍笑笑,“高连长,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你该帮的就是包庇何思为,选择撒谎吗?他们私会是他们的事,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们伤人就不对。邹根发还在医院躺着,腿落下残疾,看到这些,你心里不会愧疚吗?” 面对高作鹏的质问,王桂珍淡淡的说,“我说的是实话。” 高作鹏见她没有一点愧疚和悔意,冷笑一声,也不再多说。 但是两人的矛盾,却就此埋下。 坐卡车到区里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区里的人已经下班,徐宏在区门口等着,高作鹏两人一下车,他就带着两人直接去见孔茂生。 孔茂生看两人来了,示意两人坐,又让徐宏给两人杯水。 高作鹏没有坐下,先认错,“孔区长,是我没有处理好连里的事,让您费心了。” 孔茂生笑着说,“高连长做的一直很好,你一个人管着一百多人,哪能事事都注意到。好了,咱们坐下来慢慢说,不然你站着说,岂不是让人觉得我这个区长摆官威。” 明明是说笑的话,高作鹏背后却生了汗。 孔区长平日里为人温和,但是极少开玩笑,这样的异常举动反而让高作鹏心里更不踏实。 他只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并没有坐实。 徐宏倒好热水带上门退出去,孔茂生才开口,“今天叫你们过来,主要是你们连里出的事,按理说由你们场部出面就可以,但是事情惊动公安局,调查中你们两个连长都牵扯到内,场部向区里反映情况之后,区里开会研究一下,还是由区里出面,来处理这件事情。” 孔茂生先把原委解释清楚,才说正题,“你们在场部过来时,场里有没有和你们说邹根发的情况?” 两人摇头。 高作鹏担心的问,“孔区长,邹根发病情严重了吗?” 孔茂生说,“公安出面后,区里已经派人将邹根发接到区医院,经区医院的几个专家医生诊断,加上公安同志们一起侦查,邹根发的腿是自己伤的。” 高作鹏傻眼了,“自己伤的?” 孔茂生说,“对,公安同志从他的伤口,加上医生对他腿骨受的重力位置,可以确定是他自己打的。” 这一次,孔茂生讲的很细。 公安破案,还有他们侦破的方向以及手段,从伤口通位置还有受重程度,而确定这个伤是在什么情况下产生的。 王桂珍唇角动了一下,又强压下去,心中雀跃她赌对了,当时站出来帮何思为,是假证,但是她咬死了,也会让吕会计和高连长的话算不得数。 如今邹根发受伤的事,调查清楚了,不管高连长他们撞到何思为和黎建仁私会真假,最终都会变成假的,因为邹根发受伤,他们做了假证。 高作鹏猛的起身,神情激动,“孔区长,可是我和吕会计亲眼看到何思为和黎建仁私下里见面。” 孔茂生平静的看着他,“高连长,你不要激动,我们在说邹根发的事,况且何思为与谁私下里见面,与邹根发受伤也扯不上关系,这是两码事。” 高作鹏知道。 可是心里又有另一道声音告诉他,不该是这样的。 孔茂生说,“高连长,你们看到何思为与男职工私下里见面,就将对方男职工当成是伤害邹根发的人,做为领导,做事不能这么草率,任何事讲究的都是证据,不能让职工承受不白之冤。” 高作鹏脸乍青乍白,他知道现在怎么说都没有用,他们看到黎建仁与何思为私下里碰面,所以后来....谁能想到公安和医院联手竟然鉴定出邹根发自己把自己腿打断了。 孔区长还在看着他,高作鹏心一点点沉下去,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低下头,“孔区长,是我的错,您批评的对。” 孔茂生说,“好了,不要动不动就认错,人非圣人,哪有不犯错误的时候,就是我也不常犯错误,要身边的人时刻监督才行。” 高作鹏额角生出汗来,知道再多的认错和反省,在这一刻都是空白无力。 他心下苦笑,姜家真是要害死他了。 孔茂生不无和蔼的说,“每天管着百十来号人,又要修河堤,精力有限,区里都能理解。这样吧,接下来连里的工作由王桂珍先主持,你先休息段时间,至于邹根发的事,接下来也有区里处理,事情大体就是这样,你们看看还有哪些困难需要区里来处理?” 第528章 王桂珍上位 孔茂生说话很有艺术性,明明是停职,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不会让人觉得尴尬,甚至很贴切。 最后,高作鹏都不记得是怎么从区里走出来的,又进了食堂,和孔茂生共同吃了晚饭,直到被安排住进招待所,坐在房间的床铺上,他才回神。 确信一切不是梦,是真的发生了。 而另一边,王桂珍并没有先回住处,在分开之后,确定高作鹏进了房间,她又以最快的速度出去,喊住了要离开的孔茂生。 孔茂生带着徐宏,王桂珍喊住他他便停了下来,开口问,“王连长,有什么事?” 王桂珍点头,不过没有说,而是看徐宏一眼。 徐宏没有动,征询的看孔茂生,见孔茂生点头,这才离开,却也只是往前走了十多步停下来,拉开距离,王桂珍压低声音说,徐宏听不到,却又能看到两人,防备有人误会传出不好的流言。 徐宏走了,王桂珍主动开口,“孔区长,我想说说何思为上大学的事。她表现优秀,我虽然是今年才过来,但是知道去年洪水她立了大功,现在正是上大学选名额的时候,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担心会影响她与别人竞争。” 孔茂生说,“你不必担心,我们一直主张公平公正,这件事情何思为是无辜的,区里也都看在眼里。” 王桂珍放心的笑了,“孔区长,你对思为一直很照顾,她上大学的事就麻烦你了,思为平时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她这次对上大学的事很上心,一直在准备着。” 说完,对孔茂生点点头,扭身往招待所走。 根本不给孔茂生接话的机会。 孔茂生看了王桂珍离去的背影一眼,转身大步与徐宏汇合,一起往区里走。 一直到区里宿舍,孔茂生叫住徐宏,“汤原农场那边上大学的名额递上来了吗?” 徐宏说,“还没有。” 孔茂生又问,“还有哪些没有递名额上来?” 上工农大学是大事,徐宏一直盯着,他说,“就差汤原农场,要不明天我催一催那边?” 孔茂生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再等等吧。” 之后,让徐宏也回去休息,孔茂生这才进了宿舍。 孔茂生没有说,但是徐宏自己通过孔茂生问话,也猜到了王桂珍找区长说了什么,应该是和上工农大学有关。 区长有意安排何思为上工农大学,黎建仁那边递来的也是这个消息,如今汤原农场还没有递上来,王桂珍又找区长单独说这事,难不成中间有什么变化? 徐宏藏了个心眼,第二天高作鹏和王桂珍回汤原农场时,他就让司机给汤原农场那边的朋友捎了信。 当天,晚上,何思为就从黎建仁那听到了汤原农场这边上工农大学名额还没有递上去消息。 黎建仁是在食堂抓紧时间和何思为说的,又怕有人过来看到,把消息告诉她就走了。 何思为心也沉沉的,偏偏在选人的时候,她这边出了问题,只希望一切能顺利解决。 晚饭后,连队里领导班子开了一个会议,由高作鹏主持,当他说出接下来由王桂珍主持连里工作时,何思为发现在场除了聂兆有,其他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特别是吕会计,眼珠子就差瞪了出来,平时沉稳的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可见有多震惊。 高作鹏不理会大家都看着他,他对何思为说,“昨天我和王连长去了区里,邹根发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他腿上的伤是他自己造成的,区里对我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也很不满,让我先休息一段时间。邹根发的事,是我处理不妥,在这里向何医生道歉。” 何思为客套的说了一句,“事情既然调查清楚,那就好。” 至于原不原谅高连长,何思为不说,但是她从态度里,将她对高作鹏的意见表达了出来。 高作鹏做伪证,针对何思为,被上面平、反,单说这事换成任何人,都不会原谅对方。 现在是什么时期? 如果被扣上罪名,面临的是什么后果?可能一辈就完了。 眼下又正逢选上工农大学名额的时候,这和断人、生路没区别。 做这种事的人,还是他们平日里信服的高连长,要说大家心里的滋味,不好受,质疑中带着惋惜,更多的是诧异高连长竟然是这样的人。 高作鹏说完一切后,将主持工作主动交到王珍桂手中,“王连长,从现在起我就先停职,接下来连里一切工作都由你来主持吧。” 王桂珍颔首起身,看看众人,神色凝重的说,“同志们,这次的事情值得我们深思,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们要谨记这次事件,约束自己的一言一行,任何事情都要确认了才能说,冤枉人可以弥补纠正,但是对自己呢?高连长这次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平日里高连长是一个多么谨慎又负责任的人啊,谁能想到就犯了这样的错,因为什么?还不是太放松了,所以一时大意粗心,才导致这样的后果。” 高作鹏面如死水,紧绷着脸一声不吭,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心里很清楚,王桂珍现在拿他做反面教材,是在羞辱他,也是在示威。 王桂珍到八连后,表面看似被安排很多工作,但是任何决策,王桂珍都是和职工一样,在接到通知那一刻才知道。 高作鹏并没有给她权,甚至一直在打压她。 他知道王桂珍不可能一直忍受这样的日子,只要有机会,就会反扑咬住他。 这次,是他大意,轻信了姜化成的话,害的自己被停职,让王桂珍有了反扑的机会。 是的,高作鹏原本不想参与这件事,是姜化成找到他,话里行间的暗示,他一时头脑发热,想到姜化成开出来的好处,想到如果事成,以后姜立丰那边他就成了帮姜立丰的人,他这才将黎建仁晚上去医务室的事说了,最后走到这一步。 白天在场部,他私下里找过姜立丰,可姜立丰根本不知道姜化成在背后做的这些事。 或者说,姜立丰根本不想承认,也不想将自己扯进去。 好在,姜立丰是聪明人,说会找机会在区里帮他说话,尽快恢复他职位,高作鹏才认下这事,不然.... 第529章 通知书 何思为觉得她是了解王桂珍的,但是今天开领导班子会议,王桂珍直接就拿高作鹏做反面教材,让她始料未及。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认为王桂珍太冲动,甚至是得意忘形,高连长只是停职,等恢复工作,又是王桂珍的领导,王桂珍现在这么做,就是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就是高作鹏自己也觉得王桂珍是太得意了,连后路都不留,面上又羞又恼,却也强忍下了,甚至到最后心态调整过来,他还能笑着附和说王连长说的很对。 这个时候能笑出来,可见是记恨上王桂珍了。 日后王桂珍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何思为知道,王桂珍不是这种人,王桂珍此时敢这样做,除非是她肯定高作鹏再也不会压在她上头。 何思为猛的愣住,骤然想到这一点,她自己也是一惊。 她开始回想这些日子王桂珍有什么地方不对的,除了那次去场部,她对通讯员小韩格外关注,再没有别的特别的地方。 至于对她的示好,王桂珍一直也没有放弃过,所以也不算是与平时不同。 想了一圈,最后又回到小韩身上,看来王桂珍是发现了什么事情,而通过那件事,能压高连长压下去。 只要不扯到自己,何思为是不想参与他们的事,如今她倒也好奇想看看王桂珍到底要怎么做。 会议结束后,大家结伴往外走,何思为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她走在后面,看到前面代娟芬和吕一玲在说话,说了几句代娟芬停下来,吕一玲先走了。 代娟芬则是等着王桂珍走过来,与王桂珍一起继续往前走。 连队里一部分人去修河堤,代娟芬是留在那边做饭的,今天晚上开会,看到代娟芬时,何思为还挺惊讶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出了连部办公室,何思为独自往西边的医务室走,走了没几步,听到身后王桂珍喊她,何思为想装听不到,但是不停下来也甩不掉王桂珍,与其让她追到医务室,还不如就在外面问问她什么事。 王桂珍小跑到何思为跟前,气息有些喘,她说,“思为,到连队后你有往外邮过东西吗?” 何思为说没有,“只写邮过几封信。” 王桂珍说,“那行,没别的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王桂珍走了。 何思为也没搞懂王桂珍要干什么,或者说现在她有点看不懂王桂珍,躺在炕上,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何思为无奈的笑了笑。 前世落得那样的下场,怨不得别人,只能怪她自己笨。 重生回来后,遇到王桂珍,她是看着王桂珍从一个怯懦胆小的人,变成今天的样子。 相比之下,何思为这个重生的,也不如王桂珍厉害啊。 人的情商高低,真的与重不重生没有关系,何思为觉得她的重生,无非是让她先知道很多事情,还有未来的发展,真要把自己的人生过好,并不简单,她脑子笨又情商低,前世死的时候刚刚改革开放,她一直生活在北大荒的连队里,根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如今重生回来,又怎么能一下子就优秀于旁人呢? 正是有最清醒的认知,何思为觉得自己活的才轻松又踏实,任何事情都没有捷径,世间一切又是因果循环,你造成的因,最后结出来的果,终究还会回你身上。 何思为对自己认识清楚,知道自己没那个脑子,所以也不会有非分之想,更没有那么大的欲望,她只想利用自己从小到大学跟着爸爸学的中医知识,再加上这几年争取时间多看高中的书,待恢复高考后参加高考,也算是比别人先一步抢占先机,至于其他的,她从未有过奢望。 何思为这一晚睡的很踏实,第二天听到外面职工都起来,她也跟着起来。 纵然不用跟着大家一起上工,但是也不能睡懒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何思为去食堂吃早饭时,从刘师傅的口中知道连队里的人都知道高连长被停职的事。 食堂里没有外人,有些话刘师傅才敢说出口,“高连长和吕会计平时看着也挺好,谁能想到背后搞这个,好在上面明事理,将事情调查明白,不然你可就麻烦了。” 何思为笑笑,心想哪是麻烦啊,怕是除了写检讨,还要不时的反省自己,最后再被‘发配’到牛棚类似的地方去。 前几年,何思为看得开,不在意那些,去那些地方还能安静的看着,但是现在不同,她不想错过上工农大学的机会。 之后,邹根发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何思为再也没有听到消息,经过这事,连队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职工们每天照常上班,高作鹏被停职后,第二天就带着代娟芬又回河堤那边了。 平时,王桂珍来主持工作,现在是夏天,王桂珍还留下几个女职工,把连队的菜园子整理了两天。 夏天的时候,已经八月中旬,按往年的情形算,去上大学的人应该准备去报到了,也应该收到通知了,何思为这边却一直也没有等到消息。 等到了八月二十号,场部来人了,正是姜立丰,他是给何思为送大学通知书的。 何思为看着通知书,拿在手中久久没有作声。 姜立丰说,“因邹根发的事,咱们场里递到区里的名额就比旁人慢了些,今天通知书一下来,我第一时间给你送过来。何思为,恭喜你。” 这是一张河北农业大学的通知书。 姜立丰说,“河北农业大学主要讲授小麦栽培学,正是咱们北大荒急切需要的人才,到那边后你要好好学习,等着你学成归来为北大荒做贡献。” 与自己中医不对口,但是能走出北大荒去学习,何思为还是很珍惜这次机会。 她捏紧手里的通知书,抬头难得也给姜立丰一个笑,“姜场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 要离开生活四年的北大荒,何思为没有不舍,只有即将面对新生活的激动和兴奋。 第530章 有人举报 何思为收到大学通知书的事,第一个得到信的是王桂珍,她看着比何思为还高兴,拉着何思为先是恭喜一番,然后把她上大学时遇到的事还有情况,都说给何思为。 “思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你多听一听,到那边遇到同样的情况,可以知道怎么解决,不过同学之间都很友好,大家互相帮助,你也不用太担心。” 之后,职工们下工了,王桂珍就当众公布了这个消息,大家纷纷上前祝贺何思为。 何思为回谢,到最后脸都笑的僵硬了。 王桂珍在晚饭时,找到刘师傅 ,她的想法是庆祝一下。 刘师傅没同意,“王连长,连里现在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你们能吃上粮食,还是上面特批的,哪有多余的东西拿出来做席啊。” 何思为也在一旁,听了之后也不赞同,“王连长,我上大学和别的职工比,已经是幸运儿,不能因为我个人的事,再让连队里破费,你这个提议是为我祝贺,心意我领了,但是这样也会让很多职工有意见,毕竟是我个人的事。” 王桂珍愣了一下,然后说,“思为,对不起,我太高兴了,一时之间忘记这个了,你说的对,不能让大家对你生出意见了。” 之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黎建仁和饶平川结伴到医务室祝贺的何思为,黎建仁递给何思为一个红纸包。 何思为没接,用眼神问他是什么。 黎建仁说,“祝贺你的红包,收着吧。” 饶平川说,“拿着吧,里面还有我给的十块钱呢。” 何思为笑了,没和两人客气,接过红包,捏了一下,发现里面很厚,她看向黎建仁。 黎建仁点点头。 只这一个动作,何思为懂了,这里面除了两人给她的红包,还有卖草药的钱。 光明正大的递过来的红包,何思为收了,里面有多少钱,外人看不到,这样私下里挣来的钱,也让任何人发现不了,到了何思为手中。 何思为让两人坐下,黎建仁问她什么时候走。 何思为说,“按信上的通知,是九月初开学,我想提前走,到那边熟悉一下。” 她又说,“手里的工作交接也好办,医务室没有什么药,东西都在这,等何管员核对一下就行。” 黎建仁点头,“到那边记得给我们写信,有什么事就打电报,我有朋友在那边,我会给他们去信,让他们照顾一下你。” 何思为笑了,“你朋友倒是挺多的。” 黎建仁不以为意的说,“确实挺多。” 何思为笑笑,看向饶平川,想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一直藏着的话,“饶平川,莲妹去了,她那么善良,一定希望咱们都好好的,希望你也能开心起来。” 饶平川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说,“我没事。” 黎建仁不给他面子,直接戳穿道,“连何思为都看出来了,你就别掩饰了。” 他扭头对何思为说,“其实如果邹莲妹不出事,平川是打算秋收手让组织出面,帮他和邹莲妹做媒的。” 何思为错愕,扭头愣愣的看着饶平川。 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就说明饶平川是喜欢邹莲妹的,喜欢的人突然走了.... 一时之间,何思议的心也跟着拧了起来。 造化弄人啊。 饶平川的声音很平静,“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黎建仁这次没有再多嘴,只是拍拍饶平川的肩,用行动来安慰他。 天不早了,两人没有多坐,起身走了。 何思为送走两人后,也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她还在想饶平川喜欢邹莲妹的事,难怪饶平川比以前还沉默,原因竟然在这里。 想到这些,心情说不沉重是假的。 第二天,何思为也没有什么精神头,她要走了,去找王桂珍说要医务室交接的事。 王桂珍说,“场里没有派人过来,正好小韩每天去场部,我让他去场部问问是怎么回事。是等新人来交接,还是先将队医的位置空着。” 何思为就回去等信了,结果小韩回来了,没有带回场部的意见,反而让何思为和王桂珍明天去场部。 王桂珍问,“有什么事吗?” 按理说没有几天何思为就要去学校报到了,怎么突然让她去场部? 韩明庆摇头,“不知道什么事,但是我看林场长和姜场长的脸色都怪怪的。” 王桂珍让他走了,回头看着何思为,担心的问,“不会是上大学的事有变化了吧?” 何思为笑笑,“明天去就知道了。” 等回到医务室,她嘴角才沉下去。 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果然是要出事了吧? 小韩是中午就回了连队,下午连队的人都在上工,何思为听到连部外面有轿车的声音,她走出医务室。 看到下来的人后,何思为暗暗惊讶,同时已经大步迎上去,“孔区长,您怎么来了?” 孔茂生说,“为你的事来的。” 何思为脸僵了一下,说,“孔区长,进屋说吧。” 孔茂生指了指一旁的树荫,“坐那边说吧。” 正值夏天,屋里闷热,树荫下面有风,人坐下后也很舒畅。 树下面放了很多树墩,是平时大家到连队这边凑在一起说话弄的,慢慢树墩被磨平了,上面还反着光,像包浆了一般。 开车的是徐宏,他也跟着在树荫下坐下。 何思为心里有了大体猜测,“孔区长,是我上大学的事吗?” 孔茂生点头,“正常来讲,你的名单递上去,革委会那边也审查过,又递到上面,将情况反映给各大学,这样才收到通知书。昨天上面突然接到河北农业大学那边来的电话,说有人举报你私生活不检点,上面对你的情况了解,也对他们做了一番解释,但是河北农业大学那边的意思是你有了争议影响不好,他们那边也研究了,让换一个人上去。” 何思为猜到是不好的消息,原以为还可以去做些什么,但是大学那边直接拒收让换人,就是他们这边革委会也没有办法。 难怪孔区长会亲自过来。 第531章 当面骂你 何思为情绪并没有很激动,她还是有不懂的地方。 她问孔茂生,“孔区长,这件事你不用亲自过来,让场部通知我就可以,你亲自过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孔茂生说,“这件事有些地方,我还是觉得当面和你说更好一些。” 何思为点头,孔茂生便继续说,“我和上面打听过,上面的意思是有人举报你是靠关系获取的名额。靠的是和我的关系。” 何思为面上并无惊讶之色,孔茂生心下叹气,这般年轻,又是个女孩子,能如此沉得住气,着实难得。 他说,“在咱们区,你表现的如何,我相信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知道,最后还有人举报你,我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前些日子你们副连长王桂珍去区里,她私下里找我说话,又说了你的事,传了出去。” “当时徐宏离的远,王桂珍和我说的话并没有第二个人听到,但是不能保证她有没有和别人说起过这事,若是别人听误会了,又传到有心人耳里,才会举报你是靠关系获得的名额。” 何思为说,“从表面上看应该都是无心之举。” 从表面上看。 这几个字用的妙。 孔茂生是聪明人,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他这个区长都被扯进去,想帮何思为出头也不行了,更要避嫌,不然只会坐实了那些传言。 他说,“也不是全无办法,当初沈鸿文同志的孙子说过可以帮你上大学,发生变故之后我已经给那边去了电报,军、权比地方更大一些,他那边应该有办法解决。” 何思为苦笑,“孔区长,让你费心了。” 因为王场长的承诺,孔区长一直对她很照顾,如今是因为她个人恩怨,被人盯上,孔区长也没有怪她,还在为她到处想办法。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何思为都知足了。 孔茂生说,“这次的事,是我没处理好,让人钻了空子,你放心,如果今年真没有办法,那就明年。” 何思为没料到孔茂生这般愧疚,她真心的说,“孔大哥,我真的没事,有你们在关心我,对我来说比任何事都幸福,我妈去的早,爸爸又自杀,亲情薄,到北大荒之后,遇到你们,一直受你们照顾,我已经知足了,我本就是福薄之人,再去争不属于自己的福气,老天爷也会觉得我贪心。” 孔茂生吓她板起脸说,“胡说,你社会主义新人,怎么能有这种迷信的想法,以后不许乱想。这事我和你说完,你心里有数就行,日后等消息。” 孔茂生也是抽时间过来的,等王桂珍他们在耕地看到轿车赶回连部时,孔茂生已经走了。 王桂珍和吕一玲一起回来的,两人只看得到轿车离去的背影,一直看着轿车开出连队,看不到了,王桂珍才回头问何思为谁来了。 何思为说,“是孔区长,特意过来通知我,我上大学的事被学校拒绝了。” 这事瞒不住,与其从别人口说传出去被人笑话议论,何思为自己主动说,会更好一些。 况且,她也不想让王桂珍得意。 要说背后没有王桂珍搞鬼,何思为是不信的。 说话时,她紧盯着王桂珍的脸,不想错过王桂珍任何一个神情,果然,让她捕捉到了。 王桂珍虽然眸子那抹亮光闪的很快,就被她掩饰起来,何思为还是注意到了。 好,很好啊。 自打念了大学回来,王桂珍真是洗心革面,从里到外都长进了。 能把孔茂生都给‘啄’了。 王桂珍此时还在装,一脸焦急的问,“怎么会这样?那就这么算了?孔区长就没有办法吗?” 吕一玲和何思为不怎么走动,也就平时碰到点头打个招呼,加上吕会计的事,何思为的事她就更不会多言了。 毕竟爸爸之前还‘诬陷’过何思为,现在何思为出事,她正该避嫌,若是知道是这事,她也不会跟着王桂珍回来,眼下在跟前,却也识趣的没有多嘴。 何思为说,“不好说,举报我的人说我是靠与孔区长的关系才获得上大学名额,又说我私生活不检点,有个问题都不轻,如今孔区长更要避嫌。” 王桂珍急不行,在原走踱步,又往何思为面前走一步,“就没有办法补救吗?” 何思为见王桂珍装,自然也学着她,装着不知道是她在背后搞鬼,反过来劝王桂珍不要着急,还说,“多大个事,今年不上了大学,就明年上,总有机会的。背后举报的人,第一年能举报,上面没有调查,是大学那边直接说换人,不管调查结果如果,被人举报了终归不好,如此一来,区里调查也挽回不了,但是第二年再有人举报,上面可就不会轻易放过。” 王桂珍忧心的说,“可是今年错过了,太可惜了。” 何思为说,“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有人爱在背后搞鬼,那就搞去,只不过今年上面的意思是调查也改变不了结果,我这边没同意,结果是改变不了,可总要找出背后是谁在搞鬼,才能出了我心里这口恶气。我自问下乡之后,对得起任何人,与人有接触也是帮对方,除此之外根本不与人接触。这么看来,举报我的人应该是我帮过的,要知道白眼狼是谁,我心里才能痛快。” 吕一玲嘴角抽、动。 她瞥王桂珍一眼,王桂珍脸微微一僵,看来她也听出何思为是在指桑骂槐了。 吕一玲没得罪过何思为,跟前就她和王桂珍,何思为骂的这个‘槐’是谁,不言而喻。 王桂珍知道何思为这是拐着弯的骂她呢,可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她在意的是何思为话里透出来的信息,何思为让上面还她公道,追查举写报信的人。 呵,查也是白查。 王桂珍又岂会将自己扯进去,更不会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开始,她确实恼何思为拐着弯骂她,但是转念一想,何思为这不也是恼羞成怒才会忍不住失控吧? 平时不是表现的什么也不在乎吗? 如今真让她疼了,也知道咬人了。 呵,还不是装的。 第532章 调走照顾首长 王桂珍只觉得终于赢了何思为一回,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 人在得意的时候,总会忘形,王桂珍没有注意到她说话的口气透出来的一丝幸灾乐祸,与她平时关心何思为的作派完全不同。 她说,“思为,你心里有多气愤我明白,但是区里这么大,上大学的人就那几个,大家争破头皮的想上大学,只要有机会把别人扯下来,可能自己机会就大一些。这种事情,孙向红就遇到过,明明已经被选上了,只因为在离开前请大家吃顿饭,就被指上大学有私心,不是因为能学习能进步,而是炫耀,把上大学当成了个人光宗耀祖的事,就被人举报了。” 王桂珍说到这,停下来,轻轻叹口气,说,“说来也巧,那次我又救下王场长,被推荐去上大学,连我自己都觉得像一场梦,如今一转眼,我已经大学毕业,又回到北大荒。” “思为,我和你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劝你往开了想,能找到举报的人,心里能痛快一些,若是找不到,也不要为难自己,是非曲折,我们都知道,我们也知道你是无辜的。” 何思为笑笑,“你说的对,我为那种小人不痛快,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呢。我看那人也不是聪明人,针对我就针对我,还把孔区长扯进来,孔区长是什么人?就是我不坚持让上面调查,上面也要还孔区长一个清白。拿这事做文章,或许也不是针对我,而是公开与孔区长叫板呢。” 吕一玲在一旁旁观,心中感慨,何思为平日里看着娇气气的,可真咬起人来,几句话就能捏到人心里。 坦率的说,只看到这里,王桂珍已经落了下风,纵然最后查不到她身上,但是看何思为的态度,王桂珍已经在孔区长那边挂名了。 至于里面她不知道的内情,吕一玲不去,却也知道十有八九,何思为和孔区长这是已经认准了王桂珍。 王桂珍心里也确实因为何思为的话生出几分忌惮来,她说,“这事组织上既然关注了,那你就等消息就行,其实无外乎也就是那么点事,为了把你挤下去,而得到上工农大学的名额。至于你的名声,还有与孔区长之间的关系,组织也会为你们证明,不用担心。” 何思为很厌恶王桂珍这种作派,好好的日子不过,看别人比她过的舒服,说搞点事情出来,偏表面上还装着仁义道德,站在那像一副开明的尊者,实则背地里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一千道一万,王桂珍这种人,真有一天飞黄腾达了,也坚持不住,会从高处很快掉下来。 何思为不懂官场,但是能当上领导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 王桂珍那些小手段,在真正的领导者面前,根本不入眼,也不过就是在他们这耍耍把戏罢了。 何思为说了那么多,心里的不痛快也发泄了七七八八,她突然一笑,说,“其实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 王桂珍顿了一下,笑着问,“说这么多,原来你这还和我们藏着掖着,看来事情是能挽救了?” 何思为说,“也不是挽救,眼下我也不方便说,还是等消息吧。” 王桂珍还想追问,何思为已经借口说要收拾医务室,点点头走了。 往地里去的路上,王桂珍想不通,又不想让吕一玲看出什么,笑着说,“思为这件事要真能顺利解决才好,不然我心里也跟着难受,我是连长,当初下乡时她很照顾我,如今她有事我却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看着,想想就难受。” 吕一玲笑笑,“刚刚何医生也说了,想来应该会有好消息,王连长也先不用担心。” 王桂珍不确定的问,“你觉得真的会有好消息?” 吕一玲说,“牵扯到孔区长,如今组织不给个说法,可不就证明举报信是真的,所以上面会有安排的。” 王桂珍一愣,这一刻才明白有些地方做错了。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当时原以为这样做会妥妥的让何思为被取消资格,结果.... 她愣神的功夫,吕一玲已经超出她一段距离,见王桂珍站在原地,吕一玲回过头看她。 王桂珍心里一慌,快步跟上去。 何思为上大学出了变故,这事瞒不住,结竟要去报到的人,突然不收拾东西了,白天区长又来过。 大伙也为何思为惋惜,少不得要安慰她几句,也有人私下里幸灾乐祸的,人吃五谷杂粮,粮都有好坏之分,人也不例外。 眼见着进入了九月,自打孔区长来通知何思为后,上面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九月是到工农大学报到的日子,何思为仍旧留在连队,现在看来上大学是彻底没希望了。 何思为仍旧与平时一样,只是落在旁人眼里,却觉得她是失落的。 实际,何思为的内心很平静,她知道老沈那边得了信,一定会管她。 她就是很肯定。 果然,在九月十号这天,连队里来人了。 徐宏开着轿车来了连里,是来接何思为的,同时也把区里的通知文件送给王珍桂。 王桂珍看到通知文件上的内容,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徐宏叫了两次名字,这才回神。 她抬头问徐宏,“这...这是区里的意见?” 徐宏说,“不是区里的意见,是组织上知道小何知青懂中医又能治病,调她去军区大院照顾一位退居二线的首长。” 退居二线,还能让组织如此重视,可见这位首长的位置,何况首长虽然退休,可人脉也不会断了,如果得到首长的重视,升迁提干就是一句话的事。 部队军、权,比地方权利大。 电报上说着是何思为去照顾退休首长,看着是做保姆,可实则这样的机会,求都求不来。 王桂珍对上何思为含着笑意的眸子,终于明白何思为等的消息是什么消息了,原来何思为早就知道了。 可是....何思为是什么时候与部队里的人有接触的? 她不相信凭借孔区长,能给何思为谋来这样的好事。 第533章 清算 王桂珍看过文件,看徐宏,欲言又止。 徐宏说,“王连长,你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就可以。” 王桂珍说,“按理说这是好事,可是思为现在在连里起码是队医,到那边后,不就是保姆吗?” 徐宏点头,“你说的不错,从文件上来看,还有小何知青过去的工作,确实是照顾首长生活起居,用保姆来形容也没错,不过她进的是部队大院。” 王桂珍问,“部队大院有什么不同吗?” 徐宏笑了一声,“王连长,你也是在外面上过大学长过见识的人,连这个都不懂,那以后你得多和人聊聊天,深了解才好。” 至于王桂珍问的问题,徐宏根本没有回她,而是扭头对何思为说,“小何知青,那边等的急,你去收拾东西,今天就跟我去区里。” 何思为面上应下,也去收拾东西,心里却想不通,孔茂生说通知老沈,难不成这就是老沈帮她办的事?不然她认识的人,也没有在部队大院的啊。 说实在的,虽然刚刚王桂珍有意拦着她,不想让她有机会往上爬,但是王桂珍的一句话却说到她心里去了。 上大学和做保姆不一样,保姆那就是伺候人的活,即便是首长,那也是保姆啊。 想归想,事情走到这一步,也由不得她拒绝,何思为提着东西与徐宏碰头,临上车前就听到王桂珍在求徐宏帮忙在场部那边停一下。 王桂珍说,“我们连的通讯员昨天去场部,今天也没回来,按理说他都是当天去当天回来的,我问过连里的老人,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回。连队到场部远,麻烦徐助理路过场部时,能不能停下来,给小韩捎个信,让他没事就尽快回来。” 徐宏应了一声,也没回头,直接上了车,带着何思为走了。 王桂珍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车,直到轿车开远了,食堂里吕一玲和刘师傅才走出来。 一大早,大家都上工去了,只有吕一玲是计分员,走的晚了一步,结果就看到了这事。 刘师傅望着连队路口,喃喃的说,“说做保姆是丢 人,可这也算是撞了大运,把首长照顾好了,就不用担心将来了,给她安置工作,还不是首长一句话的事。” 吕一玲没有说话,但是从她脸上的神情能看得出来,她也是这样想的。 王桂珍不想听这样的话,她问,“给首长做保姆很好吗?” 刘师傅说,“王连长,话不能这么说,那是老革、命家,为国家为人民奉献一生,如今年纪大了,他们的身体出现问题多,国家派人照顾他们,被选中那也是种荣誉。” 王桂珍心下一凛,笑着说,“刘师傅想多了,我并没有看不起思为要做的事,就是怕她心里委屈。” 刘师傅肯定的说,“小何不是那样的孩子,她觉悟高着呢。” 那反过来就是他觉悟不高? 王桂珍觉得是这个理,偏还不能接这个话,更不能理论,毕竟刚刚她揪着‘保姆’两个字说,如今被人拿出来做文章,也够她受的。 一遇到何思为的事,王桂珍就总会出问题,心想日后再面对何思为的事,一定要万分谨慎才是。 吕一玲看得出来王桂珍对何思为的亲近并不是出于真心,同样是女人,王桂珍不喜欢何思为,吕一玲也能想透其中的理由。 看到过你落魄的人,在你发达之后,你恨不得这个人消失。 说难听点,就是白眼狼。 王桂珍初到连队,上过大学又是连长,人还年轻,吕一玲对她有几分敬仰,如今看到王桂珍是这样的人,心里本能的想远着。 她也就转了话题,“小韩在场部没回来,是不是那边遇到什么事了?” 刘师傅说,“昨天职工们下工回来也过来问,听说小韩没有回来,都担心呢。” 他望了一眼天,“再等等吧,如今傍晚还不回来,今天怕是又回不来了。” 王桂珍问,“小韩在场部那边有认识的朋友吗?会不会遇到熟人,就在场部多留了一天?” 吕一玲说,“按理说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小韩不请假就擅自在场部停留,住招待所需要证明,没有证明他住吗?和朋友借住别人家,那回连队不会被批评?他话少,做事也稳,不会做这种事。” 王桂珍一愣,“按你的意思,他是出事了?” 吕一玲说,“我也在想他会出什么事?” 王桂珍望向连队路口,呆楞了一会儿,喃喃的说,“是啊,会出什么事呢?” 吕一玲和刘师傅全当王桂珍是出于连长的职位去关心职工,根本没有注意到王桂珍衣袖下的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另一边,坐在车里的何思为听完徐宏的话,半晌才合上嘴,停顿了几秒钟才开口说话。 通讯员小韩被抓了,而在背后举报她的人就是小韩。 这消息太过惊人,何思为好一会儿还没有消化掉。 她问,“小韩昨天就被区里带走了?” 徐宏说,“昨天他刚到场部,就被我们人带走了,事情扯到孔区长,组织上知道后派人调查,查到有人看到小韩在场部的时候邮过信,一步步追查,追查到他身上,开始他不承认,还是把他委托的人叫到当场,当面对质他才承认是他举报的。” 何思为问,“他说是什么原因吗?” 徐宏说,“说是嫉妒你,觉得你没有做什么就被选上。” 如果没有私下里卖草药的事,何思为还真信了这话,可惜啊,巧的是黎建仁找她合伙卖草药,还告诉她运草药的是小韩。 小韩通过私卖草药,没少挣钱,连队里没有人会比他日子过的舒服,他又怎么可能嫉妒何思为。 这事她分析的对,但是她不能把私下里卖草药的事说出来,还是等到区里之后,再想办法吧。 至于徐宏没有和王桂珍说小韩的事,何思为猜着,应该也是因为王桂珍找过孔茂生后被人举报,所以对王桂珍也起了防备的之心。 第534章 何思为想通里面真相 区里大院很安静,徐宏将车停好后,两人一起往孔茂生的办公室走。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何思为往里望,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沈国平。 她愣了一下,脚步却已经随着徐宏进了办公室,这时也看到了办公桌后面弯着腰找文件的孔茂生。 孔茂生听到动静侧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看到来人时,脸上同时也升起了笑容。 他说,“思为来了,进来坐吧。” 何思为打招呼,先叫了一声孔区长,然后又对着沈国平喊了一声沈营长,这才找椅子坐下。 椅子离门口最近,但是沈国平就挨着这椅子,何思为又不好绕过他坐里面去,只挣扎了一下,就干脆利落的在挨着沈国平的椅子坐下来。 徐宏这时也走到孔茂生身边,和他汇报今天的情况,其中包括王桂珍的反应和态度,孔茂生没有打断,一边翻找文件一边听,直到徐宏说起小韩的事,孔茂生手上的动作才停下来。 他抬头看徐宏,“你没告诉王连长韩明庆被带到区里的事?” 徐宏说,“没有。” 孔茂生看他一眼,说,“给汤原农场打电话,让那边通知下去。” 随后又说,“你写一份检讨,明天交上来。” 徐宏应下,转身出去了,面上并没有不满。 徐宏隐瞒王桂珍,也是因为王桂珍找孔茂生的事,而被人举报,说起来也是为领导出头。 没有受到领导表扬,反而还被罚,换成很多人会生心不满,徐宏却没有一点不满,起码从这点上看,他对孔茂生是忠诚的。 何思为想为徐宏辩解两句,又惭愧的张不开口,事情因她而起。 “吃中午饭了吗?” 正当何思为低头拧衣角时,听到身边沈国平在说话。 她抬头,就对上一双沉定的眸子,此时也在看着她。 这是在问她? 确认了这事后,何思为说,“没吃。” 沈国平起身,“走吧,先去吃点东西。” 何思为跟着起身,却没有动,“沈营长,我不饿。” 孔茂生拿着文件过来,“走吧,我们两个也没有吃,正好边吃边谈事情。” 这样,何思为才没有再拒绝。 跟着两人去了国营饭店,孔茂生让沈国平带着何思为找地方先坐下,他去点菜。 两人也不能不说话,更不好等沈国平主动开口,何思为就找话说,“沈营长,河堤那边进度怎么样了?” “整个大坝要修好,要几年。”沈国平是军人,坐姿笔直,胳膊放在身前,两只放在腿上,从侧面看就腰和手是支撑点,是一个90度的直角形。 何思为说,“这是大工程,确实需要些时间。” 沈国平直视她,“来龙去脉我在孔区长那都听说了,现在安排你去照顾退休首长,你可愿意?如果不愿意,我现在就能帮你推掉。” 他怕何思为不敢说实话,便多说了一些,“你是队医,又年轻,大学没有上成,还要照顾人,外面议论也不会好听,你不想去也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对。” 何思为说,“沈营长,在刚接到通知的时候,我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和你说的也一样,不过一路上到区里,我就想通了,组织上派我去是对我的信任,所以我听从组织决定,也没有意见。” 沈国平说,“我想过,你到大院后照顾首长,平时还是有大半休息时间,这些时间你可以利用起来自己看些中医的书,只要做好准备,机会来了,别人也抢不走,所以你到大院那边去也就是个过渡。” 何思为见沈营长也在为她的事劳心,心里的那点委屈彻底烟消云散了。 她笑着说,“沈营长,你真想帮我,那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要去照顾的首长性格什么样?好不好相处啊?” 沈国平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我这边离不开,再有真打听出来人脾气暴躁,你还能推掉不去?既然改变不了,还打听那些,如果是不好的消息,岂不是徒增烦心事?” 何思为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再说这事。 恰巧在这时,孔茂生也回来了,他坐下后,也没问两人刚刚在说什么,直接说起韩明庆的事。 “从举报信上开始调查,谁往学校那边发过电报,一个个排除,最后先找出场部的人,再从这个人身上追查到韩明庆。” 这些情况,徐宏在路上已经说了,何思为还是耐心的听了一遍,结果听着听着就走神了,她又去想小韩这么做的背后真正原因。 所以孔茂生说完了她没察觉。 孔茂生见小姑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愣了一秒,明白这是走神了,但是他没有叫人,而是耐心好的等何思为自己回神。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小姑娘的眼睛动了,孔茂生问她,“你觉得哪里不对?” 结果小姑娘没看他,而是突然回头,盯着身后的一张桌子,现在这个时间,国营饭店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何思为看着的地方,除了桌椅,什么也没有。 孔茂生不懂她怎么了,用眼神询问一旁的沈国平,沈国平抬抬下巴,示意他等。 终于,何思为回过头,她看着孔茂生和沈国平,被她自己心里的想法给吓到了。 孔茂生抿上唇,看着何思为,神情也严肃起来,他开口问,“思为,你想到了什么?”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她从王桂珍在连队时问她给家里有没有邮过东西,再说到在场部王桂珍注意到小韩,然后她抛开黎建仁分析的事,只把自己分析出小韩消费高的事说了。 这时,一旁的沈国平说,“你的意思是小韩利用自己是通讯员之便,而贪污大家的东西?” 何思为说,“我之前听他们说过,连里很多人都会让小韩帮忙往家里汇钱,有没有可能是小韩在这方面有什么问题?” 然后被王桂珍发现,被王桂珍要挟帮她做事? 这话,何思为没说,因为她想到小韩这事时,就已经被吓到了,甚至现在说完了,又觉得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第535章 不顾后果的陷害 孔茂生虽然晚了一步,但是也想明白何思为要说的是什么了。 他站起身,“我现在就去问话。” 他很急,话还未说完,人已经走出去四五步。 沈国平也站起来,他离开前交代何思为,“你先吃饭,吃过饭来区里。” 何思为目送着两人离开,独坐在国营饭店,孔茂生是区长,国营饭店的人自然认得,一同吃饭的三人,其中还有一个军人,这样的三人行,走到哪里都引人侧目。 只有何思为看着普通,所以前脚孔茂生和沈国平离开,后脚国营饭店的人才敢打量何思为。 何思为没理会,等菜上来了,和饭店借了饭盒,只留下自己吃的那份,剩下的装起来。 走的时候,何思为问饭店的员工,“饭钱给了吗?” 员工不敢说话,还是经理出来了,经理是个中年男子,四十多岁,穿着厨师的白大褂,他笑着说,“我记得孔区长,你不用结账,明天我去徐助理结算。” 何思为没同意,她放下饭盒,从兜里掏出钱和饭票,看着经理,“你算一算多少钱,我直接给你。” 经理迟疑了一下,说,“红烧肉一块五,豆腐三毛八,加上四个和面馒头,一共是1块八毛八,你给一块八毛,二斤粮票就行。” 抹掉八分,粮票上补了,却也是何思为占便宜。 这是看在孔茂生的面子,何思为道了谢,数出钱和粮票,拿着饭盒去了区里。 何思为到区里大门口时,看到徐宏站在那,看到她快几步迎上来。 他接过何思为手里的饭盒,和何思为往里面走,一边说,“小何知青,我现在是只佩服你了。” 徐宏就绘声绘色的学了起来。 原来孔茂生突然回来,又让人找到他,要立马重新找韩明庆问话,徐宏心有疑惑也不敢多问,立马去安排。 把人安排好,沈营长来也了。 等问话的时候,徐宏在一旁旁听,听到区长一步步举证出韩明庆不对的地方,最后结论韩明应贪污连队职工的钱,徐宏都被吓到了。 韩明庆长相老实,看着是个不爱说话的人,竟然胆子这么大,趁着帮别人汇钱的时候做出这种事。 何思为只是猜测,现在得到了证实,她追问细节,“他是怎么扣下的?” 徐宏说,“他开始不承认,区长就当着他的面说去连里找人问话,他害怕了,这才承认,平时帮职工们汇款,汇二十的,他就给填写十块钱,职工往家里邮钱,家里只会高兴,哪里会想到问邮了多少,他开始还很小心,后来发现没有人发现,就胆子大了,哪个汇款他都弄。” 何思为其实只猜着他扣别人的东西,真没往钱的方面猜,听到徐宏说出这些细节后,也被小韩的胆大妄为给吓到了。 两人已经到了韩明庆问话屋子外面,孔茂生和沈国平都站在外面吸烟,两人看到何思为过来,不约而同的将手里的烟灭掉。 沈茂生说,“韩明庆交代了,他是收到一封信,有信是谁给他的并不知道,信里标明知道他偷着扣下职工们钱的事情,交代让他写举报信,不按信里交代办,就揭发他。” 同时,将那封信也拿了出来,递给何思为。 信上的字写的并不好,应该是对方故意这么写的,为了不让人认出来是谁写的。 其实是谁写的这封信,何思为心里有数,她相信孔茂生他们也知道,但是没有证据。 孔茂生说,“这人就在八连,找不出背后人,也足以见得是八连里领导班子乱,才让连里风气这么不好,之前高作鹏停职,看来这样也不行。徐宏,你明天给林富德打电话,让他通知高作鹏恢复原职,回连队后好好整理一下连里风气。” 这种事,原本也不该是这个时候说,但是他当着何思为面前说,又表明了一种态度,他是要给何思为一个说法。 同时,孔茂生也传达给王桂珍一个信息,他推荐何思为上大学整个区里都知道的事,王桂珍还敢在背后搞小动作,那就是和他叫板。 公开叫板的后果就是你想一人独大,不可能。 何思为也不明白王桂珍为了针对她,连后果都不顾及,直接和孔茂生叫板,这样的后果只能是把自己的未来赔进去。 虽然没有将王桂珍揪出来,但是王桂珍的未来断送了,何思为心里也舒服了。 小韩的处理结果当天就下来,将贪污的钱退还后, 直接遣回原籍,在这里通报不说,回原籍还要通报,背上这样的名声,这辈子算是完了。 沈国平当天就离开区里,回河堤那边,何思为没有问他为什么在区里,是不是为她的事过来的,她觉得这种问题很幼稚,她与沈国平是认识,也受到他不少照顾,却也没有到了沈国平为她的事,要亲自出面。 只是她还有些书埋在柈子农场那边,她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沈思为也不知道求谁帮忙。 而沈茂生是区长,一直在为她的事忙前忙后,可全区的事都要他处理,何思为也没有多打扰他,打过招呼就去了招待所。 第二天早上,徐宏过来接的她,带她去区里食堂吃的早饭,然后送何思为去了火车站。 这次仍旧是卧铺,卧铺里的人并不多,何思为住的这间只有她一个人,坐到三棵树后又转车去了沈阳,已经是五天之后,从火车站出来,就看到人群里有一个小战士举着牌子,牌子上面写着何思为的名字。 何思为挤着人群走过去,与对方介绍了自己,认识了对方是来接她的,两个提包被对方接过去,何思为背着行李跟上,小战士带着何思为坐了公交车,每个人三分钱。 车上很挤,何思为只记得停了十多站,小刘喊她下车,才到了地方。 小刘就是来接她的小战士,带着何思为下车后,就看到了部队家属院。 前面是五排大平房,还有一间醒目的商店,挂着‘军人服务社’的白色黑字木牌子,平房后面是独立的套房隔有围墙。 第536章 重逢 一路上跟着小刘走,何思为对家属院这边也有了初步了解。 “后面套房是团级以上领导家属院,团级家属院后面,还有一间麻绳加工厂,里面上班的都是家属,挨着麻绳厂是澡堂,都是部队家属才能去的。在澡堂子后面就是一片菜地,是家属们自己开出来的菜地,一家几条垄,除了夏天随吃随摘,秋天还能晒干菜,大家省着点吃,能吃上一年。” 前面平房与后面团级领导家属院之间,还隔着一个大操场,操场四周种着柳树,靠着东边是一个篮球场,右边是个部队的小学,五年制的小学,在那里上学的都是部队家属的孩子,里面一年级到五年级各一个班,班主任是地方政府给配上来的,家属院里住的家属有一百多户,一家两个孩子都是最少的,有的人家五个六个孩子,班级最少的孩子也有三十多个孩子,最多的班级是有五十多孩子。 五个老师照顾不过来,就在部队里找些人过来兼职,其中五年级的数学老师就是部队里的指导员,一年级的音乐老师是家属,只会唱歌,不会写字。 小刘说的很细,最后才指向学校旁边那处红房子,他说,“那是部队家属院对外联络的一个部门,你要是邮信发电报可以去那里。” 这时,两人也到了地方,大平房最后一排靠右边把头的房子。 这边的大平房没有围墙,就是各家自己弄的栅栏,栅栏的门也是木板钉的,用一根麻绳套着。 小刘并没有进去,而是把两个提包递给何思为,“何同志,你还要去换岗,就不送你进去了。” 在接何思为的时候,小刘就介绍过他自己,他是家属院这边守门的小战士,是接到上面通知,让他帮忙去接人的。 何思为接过包,同时道谢,小刘立正敬礼,转身小跑离开。 何思为放下包,摘掉木板门上的麻绳,推开木板门,将包提进去,回身再用麻绳将门套上,提着包往里面走。 篱笆围起的小院不大,有二十多平房,中间是用红砖铺的只一个人能走过的小道,两边都做成了菜地。 何思为已经到了房门口,房门紧闭,并没有人出来,她放下包,先敲了一下门,才问有人在吗? 没有人说话,但是在何思为的话音落下后,屋里却响起了一阵咳声。 这声音......听着怎么有些耳熟呢。 随着咳声渐近,门从里面被推开,待看清站在里面的人后,何思为愣住。 她张大嘴,“爷爷?” 沈鸿文笑了,“算着你今天能到,原本想着亲自去车站接你,可我这身子不争气,只能麻烦小战士了。” 一边招手让何思为进屋。 何思为提着东西,呆呆的跟着爷爷进了屋,这是最常见的房子格局,三间房,东西两屋住人,中间进来就是厨房。 何思为将东西放在外屋地上,又将身上背的行李拿下来,“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鸿文笑着说,“不急,进屋坐下说。” 外屋除了一口锅,还有一个水缸,就是灶台上放着的几个碗和盘子,以及两个铝盆。 进了东屋,屋里除了一张炕,还有炕上叠起来的李行,就什么也没有了。 竹子编的炕席还被炕烤出一个大洞。 坐在炕上,沈鸿文说,“我被接回来后,你干哥哥就将我安排在这,我也是前几天接到他让人送回来的消息,才听说你的事。” 自打听到这丫头事情不顺,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总算把人盼来了。 “你就在这里安心待着,上大学的事,我让你干哥哥帮你想办法。” 何思为笑着摇头,一路上的紧张慌乱不踏实,在看到老沈这一刻,都没了。 她很开心,“爷爷,我哥在部队,部队有部队的规定,不要让他因为我而让人说他以权谋私,能特例让我过来照顾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沈鸿文叹气,“他的级别不够,还是上面知道他的情况,才特批让我住在这,我的问题....” 何思为说,“爷爷,越是这样,才越不能让我哥为我再去做什么,你明天抽空给他捎个信,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凭着我自己一定能上大学。” 沈鸿文笑了,小丫头一向要强,万事又只想靠自己,说不通她,索性也就先应下她,至于上大学的事,让那臭小子去安排。 心里有打算,面上沈鸿文应着,虽然听说了小丫头的情况,还是担心的又问了一遍。 何思为把来龙去脉说了后,一些话也在老沈面前才敢说出口,“人怎么能这么坏呢,当初我帮她照顾她,还照顾出仇人来了。我没上上大学,她也没捞到好处,以后想往上升,除非换区长。” 沈鸿文说,“人心难测,同样是知青,她处处不如你,你却处处比她优秀,慢慢心里就会生出恶念来。还有一点,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能下乡做知青,但是她是农村出来的,按理说不应该下乡,这里面还有咱们不知道的情况,但是从这事看,王桂珍不简单。” 何思为愣了愣,“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啊。” 沈鸿文说,“你心软,王桂珍又装的可怜,你想不到这也正常。” 何思为其实也想过王桂珍下乡这事,与她农村身份不符合,但是她没想通的是王桂珍并不是一开始很笨,后来上大学才聪明的,而是一开始王桂珍就很有心机。 老沈误会了,何思为也没解释,感慨的说,“爷爷,还是你厉害。” 她就是活了两辈子,这事都没有看的这么透。 沈鸿文笑了,“你呀,可不要夸我这个老头子。” 何思为说,“对了,爷爷,以后当着外人面,我就叫你沈爷爷吧,你也知道现在让人知道认干亲,会说咱们还留有旧社会恶俗,对我哥也不好。” 沈鸿文说,“没事,别人爱说就说去。” 何思为也执意要这么做,“咱们约好了,就这样做,爷爷总不希望我愧疚自己是个麻烦,你们帮我我还拖累你们吧?” 小丫头故意装可怜,沈鸿文明明知道,却也不好再驳她,只能应下。 第537章 家属院有自己的小天地 何思为第一天到大家,心便安定下来,她住在西屋,西屋也是炕,炕席却比东屋的好,并没有坏的地方,还有一床新的绿色军用被褥。 沈鸿文说是特意给她弄的,让她直接用。 何思为还是把被子抱到东屋,叠起来放好,她对老沈说,“爷爷,你这边也只有一床被褥,这套新的留给我哥回来盖,我自己的那套也很好,棉花都是重新弹过的。” 沈鸿文就提了两个想法,都被小丫头否了,知道小丫头有主意,又不会轻易改变,索性当起甩手掌柜的也不管了。 其实沈鸿文想解释那小子不会回来,可小丫头一定不会相信,便也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何思为也没什么收拾的,自己就两个提包一被褥,褥子铺好,被子叠起来,两个提包放在靠北墙的地上,她又去了东屋。 她推开门问,“爷爷,咱们平时用的东西在军人服务社买吗?” 沈国平说,“应该是在那吧,我也是昨天才搬过来的,正好你过来,咱们一起出去转转。” 听到爷爷也是昨天搬进来的,何思为愣住了,随后又问,“爷爷刚出院吗?” 沈鸿文双手背在身后,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没答这话,只指着院里的菜园子,“这是隔壁邻居家种的,男人姓宋,在部队里是指导员,平时还在家属院小学里帮忙教书,他爱人姓赵,在麻绳厂上班,家里四个孩子,最大的上五年级,十二岁了,最小的五岁,在幼儿园呢。一家子平时白天没有人,只有晚上才回来。” “我到那天,宋指导员来过,说当时这边没有人住,他们家就在菜园子种了菜,现在咱们住进来了,让咱们随便吃,不用客气。一会儿咱们买一斤糖,晚上你给送过去,总不能白白吃了人家种的菜。” 何思为应下。 沈鸿文见小丫头忘记了刚刚问的事,略松口气,带着人出了院,一路往前面走,家属院平时白天几乎看不到人,只有晚上下班之后,沉寂的院子才热闹起来。 出了大平房的栅栏小院,就是两排粗大的杨树,杨树中间是一条水泥的小道,早上十点多,太阳刚升到半空,走在水泥小道上,凉快且惬意。 路上,沈鸿文就给讲了军人服务社里与地方不同的地方,“这里有不少外面买不到东西,是军供商品,只需出示购物本,记录一下,不限购不要票不限购。” 何思为面露惊讶,沈鸿文说,“所以外面的人都羡慕住在家属院的人。”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何思为看了一眼,有十块的五块的,最里面还有几分的。 “这个你拿着,平时花消吃用用这个,你看着买。” 何思为还在迟疑。 沈鸿文已经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手,将钱塞进她手里,同时还有一个小本子,又合上她的手,“拿好了,花这些钱也是理所应当的,难不成还要你花钱不成?” 何思为这才收下。 军人服务社是对家属院的人服务的,木质的货架上东西摆放整齐,能看出是军人的作风。 走进里面,一目了然,东西分类摆放,有副食区,像有装着酱油和醋的大缸、臭豆腐的小缸及装豆油的绿色铁皮油桶,紧挨着是盐这些东西,依次是生活用品,像袜子针线和成卷的花布,紧接着就是日用百货,像茶叶、笔记本儿、邮票、蜡烛这些。 看着里面的东西,一圈扫下来,何思为心里说不欢喜是假的,在外面这些生活物品,要有票还要购限,而在这里,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不限购还不用票。 军人服务社里的售货员都是家属职工,被安排到这里工作,每个月的工资按最低标准给,十七块八毛四分钱,但是他们的服务态度很好,何思为和老沈进来后,就有一个微胖矮个子的女售货员走到两人面前。 面带微笑的问两人需要什么。 商红看着两人陌生,她主动打招呼,“您是沈营长的爷爷吧?” 家属院说大很大,说小也小,陌生的面孔,新搬进来的人只有两家,另一家是个离了婚的,带着个三岁的孩子,再看老沈的年纪,商红也猜到了对方是谁。 沈鸿文只是笑着点点头,回头招呼何思为,“思为啊,你去买吧。” 新搬到这边,一切生活用品都没有,何思为买了盐和味精,酱油和豆油没有带瓶子,现在打不了,又问了老沈,家里有十斤白面和一袋子的高粱米,粮不用买了,就剩下给邻居家孩子买的糖。 商红听到要买糖,便说,“咱们这边其他物资都足,就是糖不多,都被人买走了。” 何思为想了一下,便问饼干多少钱,听到四毛八一斤,就买了二斤饼干。 商红给何思为用油纸包好饼干,对她说,“咱们每周二和周五有豆腐和肉,每家可以买一份,你可以早点过来排队。” 服务社里有三个售货员,其中一个是中年男性,何思为他们进去时,忙着往酱油缸里倒酱油,另一个是看着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裙子,何思为买东西其间,一直在修指甲,只在何思为他们进去时,看了一眼。 商红将何思为和老沈送到门口,何思为道了谢,提着东西和老沈走了。 离服务社远了,只有两个人,沈鸿文才说,“外面的人,会托关系让人帮忙在服务社买东西,有些家属会利用这个机会挣些钱。” 何思为秒懂。 就拿罐头来说,有很多平常百姓根本没有罐头票,更不要说买到罐头,刚刚在服务社里,何思为就看到了罐头。 花钱又不用花票又不限购的东西,自然有人会利用这个渠道倒卖挣钱,但是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像水果罐头、鱼罐头价格多在五毛到一元之间,这些都是奢侈品贵重的东西,部队有很多战士回家探亲多会带两瓶罐头回去,拿出来倍有面子,这些是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第538章 家里来了个小东西 回家的路上,能看到大操场两边的树荫下有几个人在下棋,何思为见老沈停下来往那望了一眼,才继续走。 她跟上去,问老沈,“爷爷,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鸿文摇头,“不去喽,现在这个时间能在大院里下棋的,不是自己职位高,就是儿子职位高,你哥只是个营长,不往前凑了。” 先前和老沈聊天,也听到老沈说家属院里职位的事,何思为忍不住问,“爷爷,那我哥....沈营长安排你进来,是请上面特批的?” 沈营长,和沈国平一个姓,也是营长,何思为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着还挺巧的。 沈鸿文嗯了一声,自顾的说起晚上吃什么,转移话题做的这么明显,何思为也察觉了,只要是老沈孙子的话题,老沈都不爱说起,而且每次涉及到了,老沈的眉毛都会皱起来。 回想在农场时,老沈对他孙子的意见也很大,看来爷孙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太好。 何思为意识到这点后,和老沈再说话时,也尽可能避开老沈的孙子。 菜园子里种的蔬菜种类很多,豆角茄子辣椒都有,何思为摘了两根黄瓜,拌了一个凉菜,又把油豆角切成丝,和切成丝的辣椒一起炒。 两罐头瓶子的猪头,还是之前老沈邮给她的,何思为一直也没有用。 从农场到家属院,何思为的全部家当都带来了,正巧老沈这边的家也是新置,除了碗筷,没有别的东西,两罐头瓶子猪头,省着点吃能吃上半年。 大锅里多添水,把高粱米煮八分熟捞出来,再把整盆的高粱米饭放在锅里蒸,这样的水捞饭口感会松软一些。 家里连张桌子都没有,趁着何思为做饭,老沈去院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一块木板,但是家里连工具也没有,最后两人只能一人一块盘子,一半装米饭,一半装饭,捧着碗蹲在院子里吃。 何思为心想,他们该是家属院里条件最差的吧?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格外满足。 她和老沈说起了书的事,当初她是和老沈一起去埋的书,“我想过拜托沈营长,对了就是沈国平,他升官了,和咱们我哥一样,也是营长。这次修河堤他在那边主持工作,帮过我很多忙,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你也知道,离开时我想求沈营长,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毕竟破四旧,如果那些书被人发现,又扯到沈营长身上,我要自责一辈子。孔区长那也不行,只能以后想办法了。” 沈鸿文瞥了眼小丫头,心想他家那臭小子瞒的倒是紧,小丫头现在还不知道他真实身份。 他噢了一声,“这事好办,兵团不像地方,平时搞的事情多,也不会有人去抓这个,一会儿你给憨子写封信,让他帮忙,在信里也不用提地方,只写让他帮忙把书捎回来,我之前和他碰面,曾和他说过地方。” 何思为没去想老沈为什么和干哥哥说这事,听到可以把书都捎回来,高兴的应下,说她一会儿就写。 她扒了一口饭,突然才想起来问,“爷爷,你平时都叫我哥憨子吗?” 沈鸿文嗯了一声,“他性子闷,小时候几天才说一句话,闷头闷脑的,家里就叫他憨子。” 何思为忍不住笑了,“那现在呢?” “现在好些了,不过也没变多少,像块冰块似的。” 何思为只是笑,果然下一秒,就听到老沈又提起让她饭后先去邻居家送东西。 何思为说知道了,恰巧在这时她往外面,扫到栅栏门那里蹲着个小身影,她咦了一声,引得老沈也看了过去。 院子总共也就二十平,两人蹲在院里,能很清楚的看到栅栏门那的小人,是个几岁的孩子,上身没有穿衣服,光着膀子,下身穿个黄色洗的已经泛白的短裤。 何思为起来回身将盘子放到外窗台上,朝木门走去,到了跟前,就见是个小男孩,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正在抹鼻涕,同时还仰头看着何思为,一点也不怯场。 小男孩脸上很脏,一双眼睛却像葡萄一样圆圆的,亮亮的。 何?思为蹲下身子,轻声问,“你是谁家的啊?怎么在这啊?” 小男孩不说话,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何思为。 何思为正要再问,就听到小男孩肚子咕咕的响了。 她愣了一下,笑了,“你家在哪,阿姨送你回家好不好?” 前世,何思为有自己的孩子,看到小男孩,就忍不住将自己又带回了前世为人母的身份。 这时,身后老沈也跟了过来,开口说,“你才多大,当他姐姐还差不多。” 然后又说,“带着他进来吧,应该是昨天和咱们一起搬进来的人家,听说是一个男人带个孩子。” 何思为微微惊讶,再看小男孩的目光也心疼起来,她伸手将男孩抱起来,男孩不害怕,还乖乖的伸手搂住她脖子,将脸贴在她身上。 小小的动作,把何思为的心都给暖化了。 现在离婚的少,一个军人独自带孩子,应该是妻子过世了,这么小的孩子没了母亲,所以何思为才会心疼。 她抱着男孩进了屋,蒸饭时锅里有热水,这时还温着,她舀到盘里,动作放轻给男孩洗了脸,第一遍水都黑了,何思为又换了一次水,这次给他洗了头,又拧了毛巾给她擦了身子,弄干净后,找了自己一件衬衣给他换上。 衣服太大,何思为就把袖子挽起来,男孩长的很好看,皮肤又嫩,洗干净后还带着奶香味,穿上何思为的衣服,像个小大人,何思为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 男孩这次呆住了,何思为想着怕是吓到了孩子,正要开口,哪知道小男孩却猛的扑到她怀里,紧紧的搂着她的脖子,稚嫩的声音,像奶一般丝滑的喊了她一声妈妈。 老沈正在院子里吃饭,回头看这一幕,愣了一下也笑了,不过他却笑骂道,“不许乱叫,要叫姐姐,听到了吗?” 第539章 小团子的爸爸来了 男孩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老沈的话,两只手紧紧的搂着何思为的脖子,何思为能感觉到小男孩在害怕。 她愣了一下,随后回手轻拍着男孩的身体,“沈爷爷没有要赶你走。” 她说完后,小男孩搂着她脖子的力度才松了些。 沈鸿文不理会小男孩,只交代何思为,“你告诉他,要喊姐姐。” 说完,他回过身去,捧着盘子继续吃饭,一边说,“人言可畏啊,被人听了去还不知道闹什么风波。” 何思为懂这个理,她抱着男孩去了院子,先拿起放在外窗台上的盘子,然后在老沈身边坐下。 这是先前老沈找来的木板,两人就用这个垫在身下坐着。 何思为一只胳膊将男孩环在怀里,同时拿住盘子,右手拿着筷子,喂男孩吃饭。 炒豆角有些辣,只能给男孩喂些高粱米饭和黄瓜凉菜。 孩子太小,又不敢给他多吃,高粱米饭毕竟发硬,到胃里不好消化,大人胃不好的吃完都会胃痛,怀里的男孩太小,何思为也很小心,喂了两口,就不再给男孩吃了。 她说,“姐姐那有麦乳精,现在冲给你喝好不好?” 看着怀里仰头看着她的男孩,眸子干净的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何思为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她起身抱着男孩进了屋,放下盘子,又把男孩放到小凳子上,“你乖乖在这坐着,姐姐现在给你冲糖水喝。” 热水是做饭时烧好的,何思为去西屋翻出麦乳精,舀了两勺在茶缸里,到外屋后先将麦乳精冲好,她又去东屋拿了一块大饼干出来,将饼干泡在麦乳精里,饼干融化之后变的像粥一样稠。 之后,何思为抱着他又去了院里,用小勺慢慢的喂怀里的男孩吃。 沈鸿文看了倒没有意见,他吃完饭了,提醒何思为,“他家住在前院把最西边,喂完之后我送他回去,他家里怕是要着急了。” 何思为嗯了一声,问道,“这么小就把他自己放在家里吗?怎么不送幼儿园去?” 沈鸿文说,“男人照顾孩子,哪有女人细心。” 至于对方为什么这样做,他们外人也不好多问。 喂过男孩,何思为又抱起来在怀里拍拍他后背,小男孩犯困了,何思为没拍几下,男孩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何思为轻手将孩子递给老沈,“爷爷,你路上注意点。” 沈鸿文说放心吧,抱着孩子的动作明显也轻了许多。 何思为将两人送到篱笆墙外,看着老沈抱着男孩从西边直接去了前排的平房,过了大约两三分钟,老沈回来了,怀里仍旧抱着小男孩。 何思为微愣,快步迎了上去,到了跟前伸手接过孩子,问道,“他家里没回来人?” 沈鸿文说,“门锁着,先抱回去吧。” 两人又抱着男孩回了家,将男孩放到东屋老沈的褥子上,夏天天热,只搭了一个外套在身上。 沈鸿文对何思为说,“赶好几天路,你也先休息,我盯着前院,回来人我就把孩子送回去。” 何思为在这坐着也没用,她对老沈说,“爷爷,你也睡一会儿吧,我看他家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 在部队工作,哪那么容易离开。 她回西屋后,打开提包,将提包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里面蜡烛和新鞋子还有些没用,还有新的胶皮鞋,何思为把蚊帐掏出来,她打量了一圈,脱鞋上炕后试了试,个子不够高,只能拿凳子再在棚顶钉钉子才行。 只能先将蚊帐放到一旁,顺势躺下来。 到家属院之后,身心都得到了放松,没有紧迫感,不用每天睡着之后还要想着明天要早早起来去上工,到家属院之后,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慢到你可以随心所欲懒散的生活,午后泡一杯茶,然后就可以在院子里坐着发呆一小天。 何思为到八连做队医后,一个人去树林里时,也会从偷懒睡个午觉,她原本想着不睡,注意东屋的动静,毕竟孩子小,而且万一对方家里回来人呢。 结果一闭上眼睛,就沉沉睡了过去,还是隐隐听到有人说话,她才被惊醒。 隐隐听到东屋有说话声,再仔细听,虽然有说话声,但是也在压低着声音说。 何思为坐起来,因为没有钟,也不知道几点了,可是她睡的这么沉,她觉得时间不能短了。 醒了会神,她才去了东屋。 东屋里除了老沈,还有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看着年纪大约有三十左右,五官端正,身姿笔直。 何思为只扫了一眼,走到老沈身边,叫了一声沈爷爷。 沈鸿文就给她介绍,“这位是王副团长,过来接孩子的。” 王爱国就站起身来,对何思为伸出手,“你好,我叫王爱国。” 何思为喊了一声王团长好,和他的手握住就松开。 沈鸿文说,“这是小何,是下乡的知青,我身体不好,上面为了让我家那小子安心工作,找个人过来照顾我。小何高中毕业,又懂中医,在连队里一直做队医。” 沈鸿文这么介绍何思为,也是将态度摆明了,让人知道何思为不是保姆。 王爱国反应很快,毕竟三十七岁当上团长,可见能力和脑子都不笨,一般情况下,团级以上要四十岁才能提干,他却比别人早三年。 他先噢了一声,然后说,“正是因为小何同志优秀,才能被送到老领导身边。” 沈鸿文说,“什么老领导啊,以后就叫我老沈吧,或者叫我一声沈叔,我退休了,退休前也只是个军医,你一口一个领导叫着,我这晚上怕是要睡不着了。” 王爱国笑说,“您这么说,我哪敢再叫,那以后我就叫您一声沈叔。” 客套几句,王爱国将话又带回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宝民这孩子出生后就不开口说话,带他去过很多医院,最后诊断是这孩子有孤僻症,要家里人多陪伴慢慢让他自己开口。部队里忙,我时常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今天他自己跑出来,应该是换了新地方不适应,还好遇到沈叔。” 沈鸿文说,“孩子需要陪伴你又不在家,没想过送幼儿园去吗?” 第540章 小团子的家长来了 王爱国手抚着儿子,严肃的脸上,流出丝心疼。 他说,“我试着送去过,孩子到那边也不说话,甚至不吃东西,他自己在家时,饿了起码能拿东西吃。” 沈鸿文叹了口气,说,“这个病就得慢慢养,你平时和他在一起相处时,也多和他说说话。今天这孩子还开口喊人了。” 王爱国没有说他妻子的事,沈鸿文也没有问。 何思为听着这孩子有孤僻症有些不相信,今天她接触的时候,除了孩子安静心,和正常孩子没有区别。 王爱国错愕的看着老沈,“沈叔,你说宝民说话了?他说了什么?” 何思为发现王团长口气不对,然后就听他又说,“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有说过话,沈叔,你确定没有听错?是他在说话?” 这回换成沈鸿文震惊了,“孩子没说过话?怎么可能?他今天抱着思为喊妈妈啊。” 一个没说过话的孩子,竟然会叫人了。 这样的消息,沈鸿文觉得是哪里出了差错,一定不是真实的。 王爱国久久没有开口,他看着还在睡觉的儿子。 何思为看老沈,用眼神询问他。 沈鸿文轻摇头。 良久,王爱国才再次抬起头,他看看沈鸿文,又看看何思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次,随后站起身。 “沈叔,家扭不可外扬,你们和宝民有缘,有些事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宝民他、妈没有死,而是掉下宝民,和别人跑了。” “她嫌弃我不顾家,嫌弃孩子不会说话,我不在家时,她会把怒火发泄到宝民身上。”王爱国回头,看着儿子的目光软下来,“我半年回一次家,村里的人也不敢告诉我,还是我看到宝民身上的青紫才知道真相。他、妈害怕,在我发现她虐待宝民后,当天晚上就跟村里的人跑了。” “后来我和部队里申请,调到这边,就是想给宝民换一个新环境,昨天我到这边后,送他去过幼儿园,可是他到那里后就抱着我不撒手,这孩子不会说话,抱着我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我这才将他一个人留在家。” 何思为心疼的目光也落在炕上的孩子身上,这么小的孩子,从小没有得到父爱和母爱,难怪会自闭。 说是孤僻症,其实就是自闭。 沈鸿文在看到王爱国站起来时,就想开口阻拦他说话,结果还是晚了,王爱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都说出来,只是为了后面的话做铺垫。 何思为没注意这些,她的心思都放在了王宝民小朋友身上,前世女儿惨死,何思为一直无法原谅自己,沦落街头后,自生自灭就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重生后,她一直在自欺欺人,骗自己不要去想女儿,甚至不敢去想前世的事。 就是不想面对她没有保护好女儿的事情。 如今,看到王宝民小小的身影,何思为仿佛看到了女儿,瘦弱又无助的眸子,女儿从生下来就很乖,从不骂闹,知道心疼她。 这一刻,何思为陷入了无限的回忆中,脑子里都是女儿从出生到最后没有呼吸、身体冰冷被她抱在怀里的一幕幕。 远处,隐隐有说话声传来,慢慢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沈叔,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过分,可是我还是想求你们帮我照顾宝民,或许只有你们才能帮这孩子开口说话。” 沈鸿文没有立马应下,将处境说给他,“我身体不好,你应该看得出来,不然上面也不会派个人照顾我,思为年轻没有照顾过孩子,万一....其实你可以在家属院里找个阿姨帮忙带。” 王爱国说,“沈叔,我不是没想过找阿姨,可是只要家里来人,这孩子就躲起来,钻到柜子里不肯出来。” 沈鸿文犯难。 何思为抿抿唇,她想开口应下,但是老沈没有同意,一定有他的顾虑,便将心底的冲动压下去。 王爱国看得出来对方欲言又止,但是面上神情已经有了松动,他再接再厉的说着软话,“沈叔,你就可怜可怜宝民这孩子,不管这孩子在你们身边能不能开口说话,我都代这孩子感激你们一辈子。我整天在部队,孩子一个人在家,再这样下去他的病会越来越严重,我不求他将来能和正常孩子一样,只要能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就行了。” 沈鸿文动了恻隐之心,他长叹一口气,“爱国,我家那小子是营级,是他申请特例,我才能住进家属院....” 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出来,王爱国已经懂了,他一脸严肃、郑重其事的说,“沈叔,我懂,不管外人怎么议论,我不在乎,这个你放心,我王爱国也不是那种捧高踩低的人。” 虽然现在取消军衔制了,但是开津贴的时候还是延续着军衔制,像营长是属于17级,级别不算高,团长属于11到14级,这处家属院要副级以上干部才有资格随军,13级以上就属于高干了。 沈家这样的情况,是家属院里垫底的,最低级别的,那么平时在大院里的处境,也会有很多被排挤在边缘外,与他们接触的人,多少都会受到影响。 沈鸿文想的深远,这只是一点,不想好心帮忙,最后还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另一点也是不想让思为这丫头受累。 孩子这么小,只有三岁,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他希望第一个原因能劝退王爱国,毕竟没有一个人不珍惜自己的羽毛,年轻轻能提到团级,看得出来王爱国也是有一颗上进的心。 但是沈鸿文失算了,这个难题没有让王爱国怯步,或者说在自己的未来和儿子之间,他选择了儿子。 干脆利落的选择,沈鸿文动容,恰巧在这时,睡着的王宝民也醒了,醒来后不哭也不闹,揉揉眼睛就朝着何思为伸手要抱。 何思为忍着没上前。 王宝民依旧朝她伸着手,这时却扭头看看沈鸿文,然后又看回何思为,张张嘴,喊了一声,“姐姐,抱。” 第541章 原来你的孙子是他 何思为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将王宝民抱在怀里。 王爱国的目光也随着小姑娘从眼前走过,也跟了过去,小姑娘走的快,扰乱了四周的空气,除了皂角味,还有一股属于女孩子身上才有的体香。 王爱国自然垂着的手指,微微卷了一下,最后慢慢松开。 他声音不稳,“这....这孩子说话了?” 沈鸿文说,“你看,这也不像有毛病的孩子,白天就是这副样子。” 王爱国说话时就一直呆呆的看着靠在何思为怀里的儿子,脸上带着震惊,显然还没有接受现实看到的。 恰巧在这时,有人从外屋走了进来,屋里的三人注意力太集中,直到人进了屋,才发现有人来了。 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军装。 除了王爱国父子,沈鸿文和何思为都认识,何思为则是一脸的惊讶。 她问,“蒋医生,你怎么来了?” 甚至第一想法是蒋秋是来找她的。 自打在医院学习之后,蒋秋说会给她找学习的机会,她就一直等消息,可是过去半年了,医院一直没有消息,后来有了上大学的事,最后她来到了家属院。 蒋秋看到屋里除了沈老和何思为,还有个陌生男子,她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何思为的话。 “我是过来看沈爷爷的。” 听到蒋秋认识老沈,还有蒋秋对老沈的称呼,何思为暗吃一惊。 沈鸿文听到是过来看他的,纵然不喜欢接待客人这样的事,但有外人在,为了孙子,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喜欢和蒋秋打招呼。 “哎哟,一把老骨头,哪好意思折腾你过来。” 蒋秋温声的说,“沈爷爷,我和国平是战友,听说您住进家属院,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 国平? 何思为觉得她好像听错了什么,场面又不适宜多问,她便忍了下去。 沈家来客人了,王爱国也不好多待,对沈鸿文说,“沈叔,你家里来客人,我先带宝民回去,今天求您的事,希望您和小何能考虑一下。” 听到沈鸿文应好,王爱国才去抱儿子,结果儿子躲开不让他抱,最后还是何思为轻哄了几声,说明天让他再来,王宝民这才没再抗拒,跟着爸爸走了。 这期间蒋秋也没有说话,等王爱国父子走了,她才问,“沈爷爷,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啊?如果有什么难题,正好我过来,您和我说,我去解决。” 沈鸿文只说没事,多的一句也不解释。 蒋秋见了,知趣的没再多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老沈对蒋秋疏远又客气,何思为心里竟然很高兴。 之后的说话中,蒋秋主动关心的问,沈鸿文不咸不淡的回着,也不见多大热情。 蒋秋说的无外乎也就是那点事,让沈鸿文有事找守门的小战士,她来的时候就已经交代好了,知道老沈刚搬过来,在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 沈鸿文客套的婉拒,他说,“搬到这边住,已经让国平受累,现在思为这孩子又过来照顾我,一把老骨头了,能有什么事,你也不用去求人,不然我这心里更不安了。” 又是国平。 何思为脑子一乱,沈国平,难不成真是她认识的沈国平?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她见到沈营长时他没有说?还有老沈与沈营长在一起时,看着也不熟,并不像爷孙啊? 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老沈提起他孙子时,总会不高兴,可见爷孙关系不好,那么见到孙子时,也可以装不认识。另一点,沈营长没有和她说与老沈的关系,这也正常,总不能说无缘无故的沈营长站在她前面对她说‘我是老沈的孙子’,毕竟她也没有问过。 何思为脑子乱乱的,一会儿觉得只是同名,一会儿又觉得沈营长就是老沈的孙子。 这时,沈鸿文已经开始送客,他说,“老了老了,还给国平添麻烦,我能做的就是在这家属院里别给他惹事,这就算是帮他的忙了。” 蒋秋无可奈何的劝道,“沈爷爷,您是国平的亲人,怎么能是麻烦呢,您总这么想,国平心里不好受,况且照顾你,也是国平该做的。” 何思为还是头一次在蒋秋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或者说蒋秋一直高冷又沉稳,这样小女人儿态。 这样的女人态,自从认识蒋秋,一直到今,何思为头一次看到,而这样的一幕,却是因为老沈。 再往深里说,是为了沈国平。 何思为突然确定了一件事,她想起来蒋秋和她说过,与沈国平是战友。 所以,他们口中说的沈国平,老沈的孙子,就是她认识的那个沈营长。 之后,何思为再也没有心情去听老沈和蒋秋聊了什么,直到听老沈喊她,何思为才回神。 沈鸿文看这丫头的反应,哪里还不明白因为什么,从进家属院这天,他就知道瞒不住,只是没想到第一天就都扯出来了。 他说,“思为,你送送蒋医生。” 蒋秋也含笑看着何思为,说,“思为,你陪着沈爷爷就行,咱们又不是外人,不用送我。” 何思为哪会听她的,况且她与蒋秋也没有熟悉到这般程度,最后蒋秋走时,她还是跟了出去,蒋秋说不用,见何思为执意要送,也就默认了。 走了院子,两人一路往大门口走,蒋秋放慢脚步,等身后的何思为与她一齐了,她说,“之前一直说给你找医学院去学习,这半年我也一直联系外面,你先在这边安心待着,北京中医学院那边有消息,只是现在还不确定,等确定了我再过来。” 这半年,何思为一直盼着去学习,按理说听到蒋秋说现在有眉目了,应该很高兴,何思为却开心不起来,甚至本能的想拒绝。 蒋秋见她不说话,她停下来,问,“思为,你不会不想去吧?” 何思为对上她的目光,那眸子很黑,看不透里面有什么,她略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蒋医生,我不想去了。老沈对我一直很照顾,现在他身边需要人,我也想尽一下自己的心意。另一点,如果我去上学,还要你走关系,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第542章 沈国平的家事 蒋秋皱眉。 从小到大,面对任何事情,她都能应付自如,只有面对何思为时,她能感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但是蒋秋的脾气,让她再心情不好,也不会表露出一点,她说,“思为,之前我和你说时,你也没有怕我欠人情,你现在拒绝去上大学,是不是因为到了家属院这边?” 何思为说不是,“是以前没想那么多,现在想的多一些了。” 蒋秋叹气,“思为,你在医学方面有悟性,我是看中你这一点,才不想社会上又错过一个好医生。医学院那边我继续联系,你再慢慢考虑,现在不着急说这些。” 何思为既然决定了,就不会犹豫不决,她果断的说,“蒋医生,医学院你不要再联系了,我决定不去,就不会再去。” 蒋秋说,“思为,你想照顾沈爷爷,我能理解,可是你...你知道沈爷爷为什么会住进这里吗?” 蒋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问这个,除非是.... 何思为问,“难不成是因为我?” 蒋秋说,“我知道的情况,沈爷爷之前一直自己住在外面,里面的原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因为你,沈爷爷才同意搬进大院。” 蒋秋又说,“沈国平是营级,这边家属院要团级以上才能住进来,沈国平把沈爷爷安排进来,就已经违规,我和沈国平是战友,这件事做的这么明显,不知道背后多少双眼睛盯着。” 这其中的原由,蒋秋不知道,何思为是知情人,前后捋一下就明白了,要将她从农场那边调离,要有正当理由,沈国平一定早就想照顾爷爷,但是老沈不想拖累孙子,所以一直拒绝,这次因为她的事,应该是沈国平和老沈说了,老沈又为了她,才同意孙子安排,然后破格住进家属院。 何思为心思百转,知道内情后,说不愧疚是假的,一直以来老沈照顾她,沈营长也没少帮她,在她认老沈做干爷爷前,沈营长也没少帮她。 如今又是因为她的事,可能会影响到沈营长未来的仕途,何思为胸口就憋闷难受的厉害。 蒋秋也没有让何思为现在就给她答案,她说,“思为,按理说这些事我不该多嘴,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我总会想多说几句。我知道你不喜欢麻烦别人,但是和我推荐你上中医院大学相比,我这是为学校推荐优秀人才,并不会违规,所以你好好考虑一下。” 蒋秋说完这些后,示意何思为不必再送,她大步走了。 何思为一路回到家中,见老沈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袋,看到何思为回来,招手让她过来坐。 已经是傍晚,大院里家属陆续都回来了,坐在院子里就能看到排房各家院子里的热闹。 有大人说笑声,还有孩子们的吵闹声。 把沈家这处对比的冷冷清清。 何思为鼻子一酸,如果不是因为她,老沈也不用到这边受尽冷眼。 她坐下低头不说话。 沈鸿文只当她是在因为他隐瞒孙子身份的事生气,开口说,“我是有问题在身上的人,当初到农场后,就与家里断了关系,憨子找到我时,已经在部队靠他自己有了一片天地,我对不住那孩子,便远着他,也一直在外人面前不肯认他,他一直默默的受着。” “他性子冷,这些年受不少委屈,他爸去的早,他、妈带着弟弟改嫁,我又出事,我不在的日子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我没有问过,但是能想到日子不好过。” 何思为微张着嘴。 沈鸿文看她一脸震惊的样子,笑笑,“我对不住那孩子,又怎么能拖累他。生病之后,我住在外面,虽然没有人和我说,但是我知道他没少求人帮忙,再后来接到你出事的消息,他又提出这样正好可以照顾你,我就同意了。” “别看他性子冷,话不多,但是你收你当孙女,他心里是认你这个妹妹的。” “从小就他一个人,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多希望像别人那样有个家。” “他不和你说他的身份,不是有意骗你,而是他的性子做不到主动找你说他是谁,你别怪他,要怪就怪爷爷吧,爷爷当时想撇开和他的关系,所以一直没认他。” 何思为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听到最后,她惭愧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说,“爷爷,我怎么能怪你呢,更不会怪沈营长,我就是难过自己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 沈鸿文说,“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麻不麻烦的,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亲人是什么?亲人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能不计较一切站出来保护你,和你一起抗风雨的人。” 何思为红了眼睛。 沈鸿文说,“好了好了,这事说开了,我心里也松口气,至于憨子那边,你平时怎么处还怎么处,不用觉得别扭。” 何思为被弄的哭笑不得,“爷爷,我没别扭。” 就是尴尬。 想到以前她还和老沈坐在车里当着沈营长的面说怎么给老沈的孙子写信,她还在信里叫沈营长哥,那时不知道沈营长就是老沈的孙子,现在知道了,在脑海里配上沈营长那张脸,何思为耳朵就发烫。 天啊,沈营长面对她时,一定有很多次想解释他是谁吧? 至于后来沈营长对她的帮助,何思为并没有质疑因为她认老沈当爷爷,沈营长才帮她的。 沈鸿文也知道小丫头面子薄,没再多提这事,说起王宝民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何思为说,“孩子好带,我这边没什么意见,宝民也可怜,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爷爷惹来麻烦?” 沈鸿文说,“你不在意,那就没事,麻烦到不至于,等明天王团长过来,我和他说清楚,孩子不白帮他带,外面请阿姨多少钱就给你多少钱,咱们也不多要,这样外人问起来也好解释,外人听了也不会多想。” 何思为是不想要钱的,可是爷爷说的有道理,只有这样才能堵住别人的嘴。 何思为没意见,沈鸿文起身,让何思为把饼干给隔壁送去,双手背在身后,往屋里走,嘴里喃喃道,“现在的人怎么就活不明白呢,用自己的嘴去干扰别人的生活。” 第543章 初步接触家属院 何思为心想,因为什么,没活明白呗。 用自己的嘴干扰别人的生活,靠别人的脑子思考自己的人生。 想一想,人生那么短,如果太在意别人怎么看你,这辈子到底是为自己活还是为别人活?这到底是自己的人生,还是别人的人生? 这么简单的道理,偏偏绝大多数人就是想不明白,待到老的那天,目光所及之处,心里又有多少遗憾,只有自己才懂得。 何思为也是重活之后,才懂得这个道理。 拿着饼干去了隔壁,宋教导员的爱人乐润萍,三十五岁,是宋指导员农村时家里给相看的,人很朴实,怎么也不肯收何思为送来的饼干。 她不是个善言谈的人,“就一点青菜,也不值钱,东西你快拿回去。” 家里的四个孩子已经回来了,老实的站在门口探头往院子里看,眼睛紧紧盯着何思为手里的油纸包。 何思为也执意要送,把饼干强行塞给她,“嫂子,你要真不和我客气,就收着,这是沈爷爷给的,他说不是因为吃了青菜,饼干是给几个孩子的,这你总不能拒绝了吧?” 乐润萍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看样子急的要哭了,何思为也是哭笑不得,却也暗下庆幸与这样的人做邻居。 好在这时,宋教导员回来了,知道怎么回事后,笑着让妻子收下,“收着吧,昨天忙没有空过去,我正好带几个孩子去见见沈叔。” 然后又指使妻子,“家里还有多少鸡蛋?” 乐润萍这时反应难得的快,她说,“攒了十个,我去拿出来。” 何思为没有说话。 要拒绝也该是老沈,毕竟宋家鸡蛋是送老沈的,在外人眼里,她只是个小保姆。 来时是自己,回去时,何思为带了五个人回来。 宋家四个小子,穿着的衣服带着补丁,但是都很干净,孩子教的也很好,见到沈鸿文时,礼貌的喊爷爷。 沈鸿文笑着夸了几句孩子,又和宋玉刚客套了几句,坐一会儿,宋玉刚说要吃饭了,才带着孩子回去。 何思为问沈鸿文十个鸡蛋怎么处理。 沈鸿文说,“收着吧,以后从别的地方找回去。” 何思为说,“家里有白面,明天包鸡蛋和黄瓜馅的饺子吧。” 沈鸿文笑着说,“行,吃什么你看着弄,憨子每个月52的工资,扣掉伙食费每个月开38块钱,他仔细平时没有花的地方,我到这边后他每个月都让人帮忙把钱捎回来。” 其实营级按理说每个月是114块钱工资,但是沈国平提干提的太快,所以工资还按排队最低标准开,像沈国平这种情况,在部队里也常见,私下里大家还打趣说,他们是‘只升官不发财’。 沈鸿文敢和何思为说这些,也是知道这丫头对部队里的这些东西不了解。 第二天,外面的天刚放亮,何思为就醒了,在连队里每天天亮就醒,她身体里已经有了生物钟,到这个时间点就醒来。 她猜着现在有五点多,家属院里也隐隐能听到吹小号的声音,何思为翻个身还想身眯一会儿,结果隐隐听到院子外面有动静,她撩开窗帘往院子里看,就看到王爱国带着儿子站在木门外。 屋子没有窗窗,这窗帘是何思为自己找一块布临时挂起来的,她放下布帘,快速的把衣服穿好,提上鞋去了外面。 王爱国正愁要怎么办呢,抬眼看到何思为出来,脸上的愁色一扫而光,笑着说,“对不住,部队那边起的早,宝民今天醒来的也早....” 何思为说没笑,笑着伸手,宝民就高兴的扑到她怀里。 到了何思为怀里,宝民小身子还高兴的在何思为怀里蹦了两下。 何思为轻抚着他后背,看着王爱国,“王团长,你去忙吧,宝民这边我照顾就行。” 王爱国没急着走,而是从兜里掏出钱,直接塞到何思为手里,“小何,我昨天也想了,不能白辛苦你照顾宝民,这是二十块钱你拿着,沈叔那边你也帮我说一声,我知道我这样做你们会不高兴,但是如果让你白白哄宝民,我心里也难安。我每个月就给你二十块钱。” 生怕何思为拒绝,王爱国说完,就急冲冲的走了。 何思为想着二十块钱,可不少啊。 她抱着宝民回了屋,听到东屋有动静,她问了一声,知道老沈起来了,抱着宝民过去了。 把王爱国给的二十块儿放到炕上,“爷爷,王团长给的。” 二十块钱,可不少,现在普通职工,一个月才17.84,而在部队的干部,军衔没有提上去时,按进部队年算津贴,第一年每个月六块,第二年每个月7块,第六年每个月才21,还要扣掉伙食费。 没有提干到服役期第十一年,津贴每个月50封顶。 王爱国现在是团长,津贴每个月应该是217到158之间,具体军衔是多少级不确定,沈鸿文只能猜个大概,但是按年纪和提干上分析,四十岁才提到团长,王爱国今年37,提干提的太快,那就是只升官不发财,按最低津贴算,一个月也得有158块钱。 每个月津贴158块钱,再扣掉在部队里的伙食费,开出的津贴还有一百三十八块钱,这样一看,对王爱国来说,二十块钱请保姆也就不贵了。 可是市场上,现在请个阿姨帮忙照顾孩子,一个月也就五块钱,和这个比,二十块钱又是天价。 沈鸿文沉思了一会儿,说,“二十块钱是给多了,不过你退回去也不好,看看下个月他怎么说,如果还是二十块钱,我再找他谈。宝民现在在这,王团长又给这么多钱,你就用这钱给宝民吃些好的。” 老沈没说什么,何思为也就安心的收了起来。 军人服务社买东西不需要票,又不限购,何思为想着买些什么给宝民补身子。 事情都解决了,何思为让宝民在东屋和老沈玩,她去做早饭。 宝民过来吃,何思为早饭就不能吃昨天剩下的高粱米饭,她摘了两个柿子切碎炒出汁,添水盖上锅盖,又用盘子盛了一盘的白面,放水调成黏糊状,水开之后用勺子搅合锅里的水,一边将白面糊倒进去,最后熟了之后,再打一个鸡蛋勾汁,简单版的疙瘩汤就做好了。 这样做出来的面疙瘩汤会偏软一些,老人孩子吃正合适。 第544章 关系复杂 原本两个人的生活,变成了三个人。 王宝民很听话,安静的靠在何思为怀里,嘴里的疙瘩汤吃完了,何思为晚了一会儿喂,他也不催,就安静的等着。 乖乖的样子,沈鸿文看了都喜欢了几分。 一大早上的,隔壁四个孩子又是打架,这个没等哭完另一个又哭,相比之下,何思为他们这边明明有个更小的孩子,却格外安静。 没有饭桌,屋里又闷热,何思为和老沈带着王宝民小朋友就坐在院子里的墙根下吃,仍旧是坐的那块木板。 两家之间只有一道自己扎的篱笆墙,半人高,何思为他们这边突然多了个孩子,很快宋家的四个孩子发现了。 小孩子之间总会更有吸引力,开始宋家最小的扒着栅栏盯着何思为怀里的王宝民看,不多时又过来一个,两个都站在这,另外两个也被吸引了来。 然后,王宝民小朋友害羞的往何思为怀里钻,他钻的时候整个身子都缩在一起,像个球,留下小屁、股对着宋家的四个孩子。 何思为笑着,再看宋家的四个孩子,也惊讶的瞪大眼睛,嘴张得大大的,慢慢看着王宝民小朋友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很快,四个孩子反应也引了乐润萍过来,她穿着一件灰色的褂子,头顶戴着白棉布的帽子,衣袖上也是一双白色的套袖,手里提着网兜,里面装着饭盒。 看这副样子,应该是去上班。 她出来看到四个孩子站在篱笆墙旁边往胳膊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快步走过去,喊四个孩子不许这么没礼貌,又不好意思的对看过来的何思为笑笑。 何思为发现乐润萍看到她怀里抱着个孩子时,没有什么别样的神情。 宋家四个孩子走了,院子里安静下来。 何思为洗过碗,牵着王宝民去了军人服务社,昨天她来过,服务社的人也认识了她,知道是新搬来沈营长家的。 其实沈家还没有搬过来时,家属院里就传开了,毕竟营级干部住进来,在他们这真没有过。 后来一打听,听说是立了功,然后没有要奖赏,和上面组织提了这个要求,要接家里的老人过来照顾,上面才特批的。 过来的两个人,其中的小姑娘是沈家找来的小保姆。 今天,看着沈家的小保姆抱着孩子过来,商红好奇的问,“这是你孩子?” 何思为笑着说不是,“是前院王团长家的,我们两家前后院,便让我帮忙照顾一下。” 商红秒懂,她还想逗弄一下孩子,结果刚问了一句叫什么名,王宝民就扭头钻何思为怀里去了。 何思为解释说,“宝民怕生。” 商红笑着说,“长的倒是挺可爱的。” 另一边,在擦柜台玻璃的阳金凤,在听到何思为怀里抱着的孩子是新搬来的王团长儿子,不动声色的一边擦柜台,一边凑过来。 到了跟前,她佯装好奇的打量着何思为怀里的孩子,“这孩子几岁了?” 何思为回道,“三岁。” 心下却惊讶昨天还疏远着她的售货员,今天会主动和她说话。 阳金凤上半身往前探,明明服务社里只有她们几个,她还是做出怕被旁人听到的样子。 她小声说,“我听说王团长是自己带孩子过来的,原来竟是真的。就是他爱人不在了,老家没有亲人长辈吗?一个男人怎么带这么小的孩子啊。” 事关王团长家事,又是背后讲人,何思为和眼前的售货员没那么熟,只说不清楚,并不热络。 商红有眼色,立马转了话题,问何思为过来买什么。 何思为说,“有奶粉吗?” 商红笑着说有,还没等她进柜台,柜台里的阳金凤立马说,“我去拿。” 何思为不想去对方有什么目的,对跟前的商红说,“商姐,我还想再买点饼干。” 商红说,“我去给我称,饼干咱们这什么时候都有货,放久了不好,是给孩子吃吧?先给你来一斤。” 商红热情又体贴,何思为和她更亲近一些,拿好两样东西,离开时商红送何思为出来,分开时还告诉何思为晚上家属院里放电影,让何思为别忘记早点过去占位置。 市里也有电影院,但是像家属院这种地方,多是露天电影,部队有自己的电影放映员,所以家属院看电影的时候比地方更多。 何思为下乡之后,就没有看过电影,高兴的和商红道了谢,抱着王宝民回家了。 商红把人送走了,回到服务社,今天另一个男售货员没有来,就商红和阳金凤。 商红便直接说,“你想打听王团长,也得分人,小何就是沈家的保姆,昨天刚到家属院,她哪里会知道王团长家里情况。” 阳金凤今年26,新中国成立后,国家提倡晚婚晚育,阳金凤爸爸在部队后勤做司务长,阳金凤高中毕业后先是当兵,在部队里待了六年,后来转业到服务社上班。 王团长没有过来时,爸爸一个部队的同志就提过介绍给阳金凤,阳金凤一听说是个离婚的,就老大不高兴,直接拒绝了。 要说也巧,昨天晚上阳金凤下班,遇到一个高大英气的军人,后来一打听知道是新搬来的王团长,心便又活了起来。 今天看到沈家小保姆带着王团长儿子过来,才忍不住上前问。 阳金凤提起这个就后悔,“上次我拒绝,王团长知道。” 如今她反悔了,只怕王团长也不会同意。 商红说,“王团长请沈家小保姆帮忙照顾孩子也不是长久的事,你要真有心,平时多照顾一下那孩子。” 如果王团长有再成家的心,一个大姑娘不嫌弃他离婚,还对他儿子好,不信他看不到。 阳金凤被点醒,挽着商红的胳膊,“商姐,还是你对我好。” 商红却没有因为被感谢而自得,反而提醒她,“你想好了,做后妈可不好当。” 阳金凤红着脸说知道。 商红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也便不再多嘴。 何思为不知道这些事,带着王宝民回去后,就将他放到院里,她把东西放好,翻出纸和笔,坐在院子里发呆。 知道了沈营长就是老沈的孙子,何思为必须得写信封过去。 第545章 故人寻来 写信不难,难的是这封信该怎么写。 何思为以前不知道沈营长就是老沈的孙子,写信时时脑子里也会在想干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如今知道干哥哥一直认识她,而她还‘目不识人’,想想就别扭,写信也就成了大难题。 原本第一天来,答应老沈就要写信报平安的,昨天因为王宝民小朋友的事,信也没写成。 何思为坐了半响,也没写出一个字,起身去东屋问老沈,“爷爷,你有什么事要交代沈营长的吗?” 知道对方身份后,何思为的称呼也从哥变成了沈营长。 沈鸿文也没在这事上纠正她,想了一下,还是旧事重提,“让他抓紧把个人终身大事解决了。” 何思为笑了,“好,那我去写信了。” 至于王宝民小朋友,何思为走到哪,他都要跟到哪。 何思为走的快,就抱起他回了西屋,脱掉他的鞋,让他到炕上,拿一块饼干给他吃。 何思为动笔之后,发现写信也不难,比想象中的要快。 她先把和老沈这边的情况说了,然后又提起了知道了他的身份,同时也因为她的事,而给沈国平带来的难题而道歉,最后才将老沈要交代的话写进去,说爷爷很担心他,又劝他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信写完了,何思为又仔细检查一遍,这才抱着王宝民去小学旁边的红房子,把信邮了。 从红房子的联络室走出来,何思为没急着回去,见王宝民好奇的往小学里探望,就抱着她在小学教室外面打量了一圈。 此时孩子们都在上课,外面安静,只有教室里传出来郎朗的读书声。 教室的窗户开着,何思为离远点站着,也能看到教室里,和何思为一样抱着孩子在外面的还有不少人,不过大家都是坐在树荫下聊天,看到何思为这张陌生的面孔,大家热情的招呼她过来坐。 何思为想着王宝民有自闭症,多和人接触更好,迟疑了一下凑了过去。 当大伙知道她是新来的沈营长家的小保姆,也没有看低她,大家主要是好奇她怀里的孩子。 得知是新搬来的王团长家的,何思为发现她们问的和阳金凤有些像,对王团长很好奇。 她苦笑着说自己是新来的,对王团长也不了解,只是帮忙带孩子。 原本只是出来邮封信,结果被大家拉着聊天,一直到下午三点多,何思为这才回到家里。 沈鸿文正在院子里晒草药,这些草药都是他住在外面时采的,新一年采的草药,平时多要拿出来晒晒,这样才放得住。 沈鸿文见她面上带着笑,猜着心情很好,得到是被家属院里的人拉着聊天了,也跟着笑了,让她喜欢可以多出去走动。 何思为将王宝民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帮老沈一起弄草药,“人多的地方事非就多,就是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对王团长那么好奇。今天在服务社那边售货员也和我打听王团长的事,今天遇到的人,也都在打听。” 沈鸿文不在意的摆摆手,“他们爱打听是他们的事,你管住自己的嘴,少说多听,日后有事也找不到咱们身上。” 何思为说,“爷爷放心吧,这个道理我懂。” 沈鸿文当然放心,他和小丫头在农场这几年,可是一直看着呢,小丫头心地善良又沉稳,就是命运多舛。 中午,何思为用麦乳精泡着饼干,一份给老沈,一份给王宝民,自己只吃了两个柿子。 现在水果少,夏天蔬菜下来,柿子就是水果。 半个月后,远在汤原农场的沈国平收到了何思为寄来的信,先看到了对他的称呼,称他为沈营长。 他没有接着往下看,而是拿起信封看了信邮来的地址,是家属院那里,然后才重新拿起信。 接着看完后面的内容,才知道小姑娘知道他的身份,还是因为蒋秋去了才引出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蒋秋的名字上,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沈国平放下信,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最后拿起笔记本和笔,刚劲有力的字便落在纸上。 家属院那边,何思为看到徐世斌的时候,呆在原地。 徐世斌笑着说,“怎么?不认识了?” 何思为嘴角上扬,先笑了,“徐世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徐世斌心想这有什么难的,面上却说,“我一个朋友住在这边家属院,我过来找他,刚好看到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在这?” 何思为说这也太巧了,又解释了她为什么在这。 徐世斌笑着说,“那是不是说以后咱们见面方便了?” 何思为想到她在徐家的经历,笑笑没接这话,甚至有提醒他的意思,问他,“你什么时候结婚?” 徐世斌脸上的笑容没变,眼底的笑却退了下去,回道,“去年就结了,你在农场那边太远,给你信你也赶不过来,就没有通知你,你不会怪我吧?” 何思为听到他已经结婚了,暗松口气,心想这样一来,徐母也不会再担心她‘勾引’徐世斌了。 她笑着说,“怪你做什么?你不懂知我我还省了礼金呢。” 徐世斌说,“想的美,怎么说在农场时我也没少照顾你,礼金省了,得请我吃饭补上吧?” 难得遇到熟人,何思为也高兴,想想徐世斌对她确实很照顾,甚至为她而站出来指责徐母。 不管哪一点看,她都欠了徐世斌太多,何思为没有犹豫痛快应下。 “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提前告诉我,我和沈爷爷说一声。” 徐世斌说,“那我回去安排一下,确定了告诉你。” 两人约定好了,徐世斌目光才落在何思为怀里的孩子身上,见小男孩皱着眉头看着他,他看过去时,小男孩两只胳膊搂着何思为脖子又紧了几分,不由得笑了。 他说,“这是谁家孩子?” 何思为回了。 徐世斌说,“那你带不了几天了,王团长要结婚了。” 何思为天天在家属院待着都没有听说,结果这消息却从徐世斌这个住在外面的人嘴里听到了,不由得惊讶。 第546章 找上门的陌生人 何思为诧异的看着徐世斌,第一个想法是徐世斌认识王团长。 王团长和他们是一起搬来的,是家属院里的新人,徐世斌又不是住在这边,只是过来看朋友,怎么可能知道家属院里的事,除非他和王团长以前就认识。 何思为便说,“那也挺好的,有人照顾宝民,好过我这个外人。” 徐世斌说,“后妈怎么可能和亲妈一样,况且他娶的是好好的大姑娘,又是司务长家的女儿,以后再有自己的孩子,王团长前面的孩子日子更不好过。” 何思为不知道说什么。 有后妈就有后爹,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她只是一个外人,王团长结婚了,她也不能手长去管人家的事。 徐世斌说,“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提醒你,以后王家那边你尽可能离着远点。你们住进家属院原本就是破格住进来的,再惹出点事,也会给沈国平添麻烦。我知道你不想欠别人的,就和你多说几句,如果说的不对,你听听就行,别往心里去。” 何思为瞪他,“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好赖我还听不出来吗?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住在这都不知道这些消息。” 徐世斌说,“家属院里的人,你也不必深交,有什么听听就行,别把自己装进去,你只是在这里过渡,早晚要离开上学。” 何思为笑着问,“你对我倒是挺了解,怎么知道我会离开上学?” 徐世斌眸子微顿,笑着说,“你的事只要打听一下,谁不知道?” 何思为说,“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徐世斌怪自己嘴笨,聊到这个不开心的话题,对她说,“你也别多想,人这一辈子,除了生死,什么事都不是事。” 就像他,都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他还不是听家里的,娶了一个不喜欢的人? 如今想想,娶就娶了,又不影响他心里装着别人。 何思为笑着问,“听你的口气,像经历了大起大落,明明是个公子哥啊。” 徐世斌见她拿着自己打趣,笑着说,“反正这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记住了就行。” 何思为觉得徐世斌在这边时间也久了,让他去找朋友,她也要回家了。 徐世斌心有不舍,却也知道不能再说下去,让人看了对何思为名声也不好,如今只要能远远看着对方就行,他不想因为他的出现,又给何思为惹麻烦。 两人分开之后,何思为回到家,看到家门口站着个农民装扮的中年男子,何思为打量对方时,对方也打量着何思为。 何思为没再往前走,而是在离着对方十多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问对方,“你找谁?” 石维政没答,手指着沈家院子,问何思为,“你是沈营长家人?” 何思为听到对方提到沈营长,心中警惕退了几分,说,“我是他家保姆,你有什么事?” 石维政确定是沈国平家里的人,立马谄媚的说,“大妹子,以前沈营长帮过我,听说他家人住进家属院,我正好进城办事,就给沈营长家里人拿两只老母鸡过来。” 何思为若是信了他的话才怪了呢。 沈营长家搬进大院,也不过半个月,而且因为是破格住进的家属院,沈营长更不可能对外人说。 就是沈营长的性格也做出不种事情来。 另一点,沈营长在北大荒那边,人不在这边,眼前的中年男子是怎么听说的? 对方话里有多处说不通的地方,何思为警惕起来,冷言冷色的对他说,“东西你拿回去吧,我只是个保姆做不得主,沈营长交代过我,任何人送礼都不能收,你这样做是违反规定,也让沈营长为难,并不是感受他,反而是害了他。” 何思为将利害关系说清楚,见对方不死心,还想着钻空子,“现在又没有人看到,你收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况且就是自己家养的老母鸡,不值几个钱,谈不上犯错误。” 何思为不和他废话,直接呵斥道,“你想感谢沈营长,你直接当面感谢去,我只是个保姆,今天我收了这些东西,明天沈营长就会赶我走,你别害我丢工作,快走,再不走我就喊警卫员赶人了。” 石维政开始还没动,只果见沈家的小保姆真的扬起嗓子作势要喊人,还扭身往门口走,咬着牙这才服软提着两个绑着腿的母鸡走了。 中年男子走了,何思为停下来,紧绷的身体一直看着对方看不见身影了,才松懈下来。 明明是在家属院,不会出事,何思为却莫名的感到紧张和害怕。 那个农民,看着并不像农民。 还有对方站在外面这么久,她呵斥对方声音这么大,屋子里的爷爷也没有出来,想来是去后面看别人下棋了。 何思为回家,果然没看到老沈的身影,又担心中年男子不死心,去半路截老沈,何思为立马将门锁上,往后面操场去。 她到后面操场下棋的地方,只看到四五个老头,并没有老沈的身影,正想着人去哪了,就听到那几个老头在说话。 何思为和他们不认识,但是他们谈的内容却是沈家,何思为步子一顿,在白杨树旁停下来。 “有没有听说沈家什么时候搬走?” “破格住进来,搬走干什么?”另一个老头问。 “咱们家属院,要团级以后才能住进来,都像他们家破格住进来,这家属院成什么地方了?戏园子吗?找点关系就能进来?” “那也不能刚住进来就搬出去。” “等着看吧,这么办事,早晚出事。” 几人没有多说,话题就带到别处去了。 何思为在旁边又听了一会儿,几个老头不是羡慕住在将军楼里的军长家,就看不起谁家孩子生的多又不照顾。 何思为也看过了,这几个人也是被儿子接过来养老的,不是什么高素质的人。 何思为胸口憋的慌,这几天老沈天天和她说是出来看别人下棋,他那么高傲的人,这样的话没少听吧? 第547章 何思为的小脾气 何思为一想到这,就忍不住鼻子发酸。 她咬咬牙,忍下这事回了家。 回到家后,没过多久,老沈也回来了。 何思为装做没事人一样问他,“爷爷,你又去看别人下棋了?” 沈鸿文说,“打发时间。” 没承认也没否认。 何思为怪自己粗心,直到这时才听出爷爷话时的意思。 老沈是个不喜欢撒谎的人,所以他没说是,而是说打发时间,却也变相的否认了他去看别人下棋的事。 何思为也不提这事,更不想因那些事,让老沈心里更不舒服。 等到晚上宋教导员回来了,何思为趁着老沈处理草药,她去了隔壁。 宋家孩子多,不过在宋玉刚面前很老实。 何思为对乐润萍喊了声嫂子,乐润萍有眼色的看出来何思为有事,便体贴的主动让丈夫和何思为去院里说。 孩子们在,乐润萍也怕何思 为说话不方便。 这正合了何思为的心意,她对乐润萍说了声,“嫂子谢谢你。” 乐润萍笑了,“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有啥事你直接过来,别这么客气。” 何思为应了声,跟着宋玉刚去了院里。 好在老沈在屋里处理草药,何思为说起来也不担心被老沈听到,“宋教导员,你在部队里是搞思想工作的,这事我也只能找你反映。” 宋玉刚一听到是反映事情,脸上的笑敛起来,认真的说,“小何,什么事你慢慢说。” 何思为就把下午听到别人背后议论沈国平的事说了,“沈爷爷为什么住进家属院,上面特批,一定是有特批的理由,现在别人私下里这么讲究不说对沈爷爷心理上的影响,只说咱们部队家属院这样的风气,也影响不好吧?如果我们真没有资格住在这,又影响到大家身份,我可以带着沈爷爷先搬出去,不给部队添麻烦,沈营长那边我也会发电报过去。” 宋玉刚皱眉问的,“这种情况多久了?” 何思为说,“从我们住进来,一直到现在,有半个多月了,如果一开始议论,我也能理解,可是这么久了,他们还说沈营长要出事,我们马上要被赶出去,是上面批我们进来住的,我们又不是进来讨饭的。” 何思为这些话传到上面耳里,可不就是打组织的脸,打部队的脸? 沈国平的爷爷为什么能住进来,他是知道内情的,如今家属院里的人竟然这么传,影响不好,闹大了更不好。 宋玉刚说,“这件事明天我就和上面反映,那几个议论的人,你记得模样吗?” 何思为心里得劲了,上下牙咬紧,说,“认得。” 宋玉刚说,“你回去安抚一下沈叔,这件事组织会给他一个交代。” 何思为说,“宋教导员,我相信你,也谢谢你为沈爷爷主持正义。” 宋玉刚笑了,“这事也是我们没有处理好,还要感谢你将问题反映上来。” 客套了两句,何思为也得到了承诺,让宋玉刚回去吃饭,她回了家。 沈鸿文看小丫头一脸高兴的进来,问她,“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何思为说白天遇到了徐世斌,抱起王宝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抱在怀里,说了从徐世斌那里知道的事,虽然王宝民小,何思为也顾及到了,没有说后妈的事,只说王团长要结婚的事。 沈鸿文听到是司务长的女儿,便说,“那女的你认识,服务社的那个年轻叫阳金凤的。” 何思为笑了,“爷爷,你明明不怎么出屋,怎么知道的比我还多啊?” 沈鸿文抬头看她一眼,笑着说,“我还知道你去找宋教导员了。” 何思为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老沈一眼,“爷爷,你都知道了?” 沈鸿文说,“几个退休老工人,儿子出息了,眼界就高了,看不起这个嫌弃那个,他们说的话听听就得了,不用往心里去,和这样的人生气,不是为难自己吗?” 何思为嘟起嘴,“还说这个呢,那你这几天说出去看别人下棋,我还以为是真的。” 沈鸿文说,“是啊,我确实看别人下棋,不过后来不去了,将军楼后面有个水泥做的乒乓球案子,去那里看他们打球了。” 将军楼是家属院里独特的存在,单独在一处,红砖做的二层别墅,两家一栋,里面住着的是军长级别的,那边院子还有警卫员守着,平时大家也不过去。 何思为还是后来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的。 听到爷爷是去了那里,何思为再三确认,“真的?这次没有骗我?” “骗你做会?你不信明天和我过去。” 何思为还要哄宝民,想了想应下了,然后才说起家里下午有人来送礼的事。 沈鸿文说,“这人说话不诚实,你明天给你哥发个电报,把这事和他说说。” 何思为说,“我正要和你说这个呢,那人穿着农民的衣服,可是看着一点也不像农民。” 沈鸿文说,“家属院里住着的都是军人家属,不可能随意放人进来,这人能进来应该是有人打过招呼,这几天你在家属院也别乱走,给憨子发电报,让他去处理。” 晚上,王爱国回来,每天第一时间来接儿子,而且每次手都不空着,不是拿点饼干,就是拿点白面。 何思为开始执意不收,只说孩子吃不了多少东西,他给的工资也高,去掉孩子吃的,剩下的做她工资也够了。 王爱国不好和何思为撕扯,就直接把东西给沈鸿文,沈鸿文看王爱国知恩又并没有看不起何思为是个保姆,便让何思为收下了东西。 这天,王爱国想抱儿子,可听话的儿子却突然拒绝让他抱,扭身又钻回何思为怀里。 王爱国愣了一下,又笑了,“臭小子,长脾气了,知道和爸爸耍脾气了。” 何思为却是心里一惊,心想这孩子不会是听到下午她和爷爷说王团长要结婚了,而对王团长心生不满了吧? 何思为担心是她惹下的事,温声的劝着怀里的王宝民,“宝民听话,和爸爸回家,明天再到姐姐这来。” 第548章 轻拿轻放 王宝民不为所动,王爱国低声哄了好一会儿,见儿子理也不理自己,他求助的看向何思为。 何思为这其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她担心王宝民是因为听到她和老沈的谈话,才对王团长这样,不然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排斥又反感对方了呢。 正当何思为犹豫要不要将真相说出来时,一旁的老沈说话了。 他说,“孩子小,可他们也最感敏,既然今天不想回去,就让他留在这吧,明天你再过来接他。” 王爱国是放心儿子留在这边的,可是总不好意思麻烦对方。 沈鸿文说,“思为收了钱,她带宝民也是她该做的,你不用心里有负担。” 这样,王爱国才走了。 何思为一肚子的话,想问老沈是不是因为为她和老沈说的话让王宝民听到了,他才会这样,又担心两人再当着孩子面说,又让孩子听了去。 沈鸿文看出她的挣扎,对她说,“你先哄宝民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又怕小丫头多想,多说了一句,“这不算什么事,不用多想。” 何思为嘴上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又不想老沈担心,面上装作没事,抱着王宝民回西屋睡觉。 她有几条毯子,这几天到家属院之后都拿出来洗过,一条用来铺一条用来盖,小小的孩子躺在炕上,格外乖巧,不吵不闹。 何思为点点他额头,“你啊,是不是听到姐姐说你爸爸要结婚了?所以就不喜欢爸爸了?” 王宝民不说话,侧过身子往何思为怀里钻。 何思为毕竟还是个大姑娘,小孩子总往怀里钻,弄的她脸也烫了起来,却没有阻止,手在他后背上拍了拍,让他老实睡觉。 孩子小,又有自闭症,不说话又不与人交流,他会通过自己的举动,将自己的心情和想法表达出来。 何思为心里叹气,她没猜错,确实是听了她和老沈谈话,王宝民小朋友才开始闹脾气。 次日,王爱国去部队时,不放心儿子,还到沈家来了一趟,何思为带着王宝民还没有起来,沈鸿文在院子里坐着。 沈鸿文让他别担心。 王爱国说,“沈叔,宝民好好的,怎么突然和我不亲近了?” 沈鸿文看他一眼,“听说你要成家了?” 王爱国愣了一下,问,“沈叔听谁说的?” 沈鸿文只问,“你只说是不是真的?” 王爱国说,“组织上看我自己带宝民,确实有意介绍对象给我,但是我直接拒绝了。宝民有病,不喜欢陌生人在家里,我一个人也习惯了,如今就想着把宝民照顾好就行,个人的事并不打算考虑。” 沈鸿文蹙眉,他并不是多话的性子,要不是看在宝民小朋友的面上,他也不会多问这几句。 王爱国每天都到沈家来接孩子,虽然与老沈接触的不多,但是对老沈的性格也了解几分,见老沈今天突然问起他个人的事,他心下有了猜测。 他试探着问,“沈叔,你听说什么了?” 沈鸿文说,“我这种不与人接触的都听到你要娶服务社的小阳同志,你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王爱国是军人,平时严肃,此时听了老沈的话也差点跳起来,他说,“胡闹,我到这边之前,组织上有意给我安排相亲,我也动过这个念头,结果还没等我答复,对方先不同意,嫌弃我离婚带个孩子,到家属院这半个月,我遇到过几次那个阳金凤,连招呼也没有打过,怎么还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 沈鸿文拿起嘴上叼着的旱烟袋,“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上班,有什么事不清楚你去调查就好了。” 王爱国看看时间,也确实不早了,刚刚听到这事生气,一时之间也忘记了时间。 王爱国走了,何思为才慢慢睁开眼睛,心想王团长竟然是‘被结婚’了,像这种私下里传小话的事情,多是在乡下才常见,家属院里这样风气确实不好。 白天,何思为抱着王宝民跟着老沈去了将军楼前面的乒乓球场地,果然看到两个水泥做的案子,这边很安静,没有人过来。 何思为见有人过来,又和老沈打招呼,看态度也没有嫌弃,何思为带宝民去了联络室,这边是有电话的,何思为觉得有些事在电报或者信里写不方便,便发了电报,让沈国平有时间打个电话回来。 电报一般是有急事,沈营长看到了,一定也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 何思为把这些事情都办妥了,才抱着王宝民往家里走。 路过服务社,她不像平时还停一停,与商红聊会儿天,今天她带着王宝民往回走,刚走过服务社,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她回头看到是宋玉刚,想到昨天拜托宋玉刚的事,何思为抱着宝民迎上去。 人到跟前,也先问出声,“宋教导员,今天没去部队吗?” 宋玉刚说,“小何啊,咱们边走边说。” 何思为点头,跟上宋玉刚。 两人往家的方向走,宋玉刚说,“昨天你反映的情况,我已经和组织上说了,组织的意思是沈家住进来确实是破格特例,大家私下里议论,也无可厚非。当然组织上也说了,这事也不能放任,今天派我回来去和那些家属老人碰碰面,和他们谈谈这事。” 轻拿轻放,何思为知道这话说的没错,可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宋玉刚说,“小何,你很好。做为一个保姆,能站出来,有时有些事你也要站在沈家的角度去想,或许他们早就知道背后有人这么议论,但是他们并没有多说,为什么他们不说?” 何思为想到了,沈营长为了老沈可以放弃一些东西,而老沈又不想拖累孙子,这种事情哪会让孙子知道,所以老沈一直默默的受着。 两个人明明都想给对方最好的,却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那些人有恃无恐的敢这样做。 宋玉刚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姑娘,穿着朴实也干净,但是在家属院里,穿补丁衣服的并不多。 第549章 不一样的宠溺 何思为没有回答宋玉刚的话,宋玉刚也没有再问,两个人默默的走到篱笆墙外面,停下来后,宋玉刚才再次开口。 他说,“小何,你还年轻,看到不平不公的事情就想站出来,世间不公平的事情太多,这些我现在说再多你也想不明白,以后你就懂了。你是个好姑娘,这件事我和你说过后,你就自己埋在心里,不要对老沈说。” 何思为说,“昨天我过来时,沈爷爷就知道了。” 这件事,何思为并不打算隐瞒,上面这样做,那就将他们的态度摆上来,到底哪个心虚自己心里明白。 宋玉刚叹了口气,“好吧,你自己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到最后,他面上闪过抹愧疚,“对不起,这件事我尽力了。” 何思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宋教导员,这事不怪你,昨天和你说这事时,我也在想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你热心肠帮忙,别再因为我们的事影响到你。” 宋玉刚说,“小何啊,你想多了,组织并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只是这件事,到底是沈营长那边理亏,组织再出面,对沈营长的争议会更大,出于对沈营长的保护,上面才这样决定。” 何思为听到这,心里舒服了些,虽然没有寻求到自己想到的公正,但是组织是公正公平的,也没有让人失望,或者说比她想的更多。 她只想着让组织出现处理散播流言的人,却没有想到这样何尝不是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那些流言是真的? 宋玉刚看到小姑娘呆滞的神情,笑着说,“想明白了吗?” 何思为脸发烫,“宋教导员,对不起,是我目光短浅,想的少了。” 宋玉刚并没有批评她,而是好性子的引导她,“你再想想老沈那边,组织上能想到的,老沈也能想到,老沈知道你这样做,过后没有批评你,这份包容可不容易啊,以后你好好照顾老沈同志。” 何思为惭愧的说知道了。 宋玉刚走了,何思为抱着王宝民回了院子,太阳只差一点就要升到头顶,快到正午了,老沈还没有回来,何思为不时的往外眺望,焦急、自责、感动,一时之间,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三个人中午是不吃饭的,王宝民太小,何思为每天中午都用麦乳精泡着饼干喂他,吃饱之后也不用哄,自己在床上铺的毯子上滚一滚,就睡了。 夏天热了,窗户开着,就有苍蝇往屋里飞,何思为前几天去服务社买了两块纱网,和老沈一起做了纱窗。 这样一来,屋里没有了苍蝇,王宝民睡的更踏实。 沈鸿文从外面回来时,就看到小丫头坐在院子里的篱笆墙下望着他,他双手背在后身,还未开口,眼睛先笑的眯起来。 他说,“大中午的,外面多晒,怎么不进屋?” 何思为坐着不动,“爷爷,之前宋教导员过来找我了。” 沈鸿文哦了一声,在院子里找阴凉的地方蹲下身子,“他今天下班早?” “哪是下班早,特意为昨天我找他的事过来的。” 都这个时候了,老沈还在那装傻,何思为性子急,索性一口气都说了,最后,她问老沈,“如果宋教导员不点醒我,我还不知道这些,爷爷为什么不说?” 沈鸿文说,“我想到会这样,但是万一组织出面呢?” 何思为才不信老沈犯这样的错误。 重活一世,竟然差点惹下这样大的事,何思为心里五味掺杂难受的厉害,她站起来,生气的说,“爷爷总是把我当孩子,以后那什么事也不管了。” 何思为难得和老沈闹起了脾气。 她知道不该这样,老沈宠她,是真的把她当成他的孙女,正因为是这样,何思为里心才越发愧疚自责。 她总不能帮不上忙,反而扯后腿啊。 沈鸿文坐在院子里,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嘴上还在喃喃的说,“小丫头,还有脾气了。” 这语气哪里是生气,里面隐着的笑和宠更多一些。 何思为坐在西屋的炕上,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前世爸爸自然,她被后妈赶出家,一个人在北大荒被人算计,又失去孩子,一生的悲惨没有人拉她一把。 重生回来后,她试着去改变人生,可她真的很笨,并没有因为重生而变的强大,反而处处让身边的人照顾。 何思为不怨天不怨地,老天爷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纵然仍旧是那个笨而愚蠢的她,但是让她遇到了很多善良的人,遇到了把她当成家人的老沈,体会到了从未体会到的亲情。 何思为是个容易知足的人,她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不是你的强求过来,最后老天爷也会换个法的将这些拿走。 所以人生啊,何其短暂,争来争去,最后又能带走什么呢? 开心认真的过每当天的每一天,才是最真实的。 今天是周末,服务社那边有肉,何思为端着盆出门,走出外屋,见老沈看她,她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沈鸿文朝着她背影喊道,“给我打一斤酒回来。” 何思为头也不回的说,“不行。”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到底不忍心,回头又解释了一句,“你现在一直咳,喝酒怎么行,先好好吃药调理身体,什么时候身体养好了再喝。” 沈鸿文说,“一把年纪了,怎么舒服怎么来,谁知道明天我还活不活着,不要让人生有遗憾才是真。” 何思为气的直跺脚,“好好好,我给我买,省着你把生死搬出来吓我。” 沈鸿文哈哈大笑。 何思为又是无奈又是想笑,心底的那点气也消了。 到了服务社,商红看何思为进来,还问她,“今天怎么没过来?” 平时两人都要聊上几句,今天她等到下午了,才见人过来。 何思为说哄孩子了,商红想着王团长的儿子还小,有时作闹也正常,便也没有多想,不觉得何思为找的借口。 第550章 推波助澜 何思为说过来买肉,商红让她等,说肉还没有送来呢。 服务社里有挂钟,何思为扫了一眼,才下午一点多,肉要下午五点送来,还有近四个小时呢。 商红劝现在就等着,“你看着吧,一会儿过来排队的人就多了,左右你回去也没事,在这里咱们聊聊天,时间也好打发。” 说着,商红还从柜台下面拿起两个小马扎,绕出柜台,顺手递给何思为一个,一个自己拿着,大步往外走。 何思为犹豫了一下跟上去,两人在服务社的门口坐下,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在午睡,原本就安静的家属院,安静的连只苍蝇都看不到。 何思为往柜台那看了一眼,看到阳金凤胳膊搭在柜台上,也趴着打着瞌睡。 商红聪明,察觉到何思为的举动后,小声说,“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何思为抬头看商红,没有说话。 商红说,“家属院里现在都在传,你也听说了吧?” 何思为问,“是王团长要娶阳同志的事吗?” 商红点头,反问,“你不会相信了吧?” 还别说,她就是真的信了。 商红噗嗤一声笑了,忙往柜台那看一眼,见阳金凤仍旧在睡,才扭头小声说何思为,“你怎么这么傻啊,什么叫流言,如果是真的就不要流言了。再有你带王团长带孩子,到底是真是假你不是更清楚吗?” 何思为耳朵又烫起来。 不怪商红笑她,她确实挺傻的。 这么简单的事,有脑子的一想就能想明白,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不由得又想到老沈的事,老沈不在乎那些人背后议论什么,是不是也和商红一样的想法。 不,老沈骨子里的傲气,让他根本不屑去与那些人计较。 对了,还有给沈营长写去的信,半个月了没有收到回信,更没有收到电报,是不是沈营长也这样的想法呢? 一时之间,一切的一切,就像那层薄薄的雾,被拨开了,脑子也清醒了。 何思为笑了,确实是她太年轻了,想的也太简单了。 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出问题后,何思为也立马反省自己为什么犯下这样的错误,以后要怎么去改正。 她这一走神,商红喊她好几次都没有用,后来还是扒拉她一下,何思为从思绪里被扯回来。 商红笑着说,“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认真。” 何思为笑笑,“刚刚想着要给沈爷爷打酒的事,我忘记带瓶子过来了。” 其实就是回家去取,也没有瓶子。 商红说,“我还当多大的事,打酒咱们这也有瓶子,两毛钱一个,你买了个能一直用,又不是用一次扔了。” 何思为道了谢,才问起她刚刚说的事,“商姐,那阳同志听说了吗?” 商红说,“传谁耳朵也不能传到被传者耳朵里,她那性格像炮仗一样,要是听说了,还不得去撕了别人的嘴。” 何思为笑笑,“万一阳同志真喜欢王团长呢,这样岂不是更好?” 商红笑了,这次她没有说话。 何思为眸子微愣,似乎她又接近真相了。 最后,何思为到底没有坐到五点等猪肉送来,王宝民还在家,醒来之后看不到她就会闹,老沈身体不舒服,何思为也不想让他受累。 她又回了家,等了一会儿王宝民醒了,这才带着他一起去了服力社,这次再过来,已经有十多个人在排队了。 何思为就抱着王宝民坐在树荫下,服务社里买东西的人不多,商红就让阳金凤一个人忙,她到外面来和何思为聊天。 与刚刚碰面时不同,商红欲言又止,何思为问她,“商姐,到底怎么了?” 商红问,“昨天你家有亲戚来了?” 何思为本能的回道,“没有啊。” 然后猛的想到了那个来送礼的农民,然后就听到商红又问的话,“昨天没有一个农民上门吗?” 何思为聚精会神的坐直身子,“那是个送礼的,沈爷爷不在家,我哪敢收,让他立马走,将人赶走了。” 商红说,“那就对了,就是这个。” 在她小声解释下,何思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刚刚何思为离开之后,陆续有家属院里的人过来排队等着买肉,人凑在一起,少不得东家长西家短的。 如今家属院最热门话题就是新搬来的沈营长和王团长家。 之前是议论沈营长家里不够资格住进家属院,今天就换成了沈营长家嫌贫爱富,有穷亲戚上门都不让进屋就把人赶走了。 何思为要不是怀里抱着王宝民,都想撸起衣袖找那些人干架去了。 再加上脑子里闪过宋教导员说过的那些话,才硬硬生生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 商红宽声劝她,“上午还和你说,流言就是流言,不是真的。他们爱怎么传由他们编排去,你们站的正坐的直,不怕他们瞎说。” 何思为心想不咬人膈应人啊,说的简单不去计较,可换成谁听了都生气啊。 只是她一个小保姆,加上沈家的处境,此时确实不适站出来和那些人争论,最后还是归根到一起。 忍。 何思为甚至在心里默默的想,自己这忍的都快忍成缩头乌龟了,转念再想,只将那些人那些事当成磨刀石,把自己磨出来了,最终成就的也是自己。 在心里几番挣扎,何思为把这口怒火压了下去,心态也调整好。 不过她仍旧留了一个心眼,小声问,“商姐,你知道是谁先说起来的吗?” 商红愣了一下,说,“还真没注意。” 何思为说,“商姐,你能不能私下里帮我问问,最好别让人察觉,不动声色的打听一下。” 商红爽快的应下,“这事简单,交给我吧。” 然后又问何思为,“你要不要和沈大爷说一声,别传大了,对沈营长有影响。” 何思为嗯了一声,“等晚上回去我就告诉沈爷爷。” 两人又逗弄了一会儿孩子,有卡车拉了猪肉进了大院,商红去忙,何思为也抱着王宝民进了队伍里。 周二和周五有猪肉,猪肉限量,每家最多二斤肉,换作是平时,何思为也就买一斤肥的熬猪油,瘦的吃,今天她直接买了二斤肉,一斤用来做饺馅,一斤用来熬猪油。 人就是这样,心情不好时,换个法发泄出来,心就舒坦了。 第551章 隐瞒病情 提着肉回到家,何思为放下王宝心就去东屋找老沈,还没有进屋子,先听到老沈的咳声。 到家属院半个月,老沈的咳一直没有好,何思为也不是没有注意,想着老沈自己懂医,又一直在喝药调理,加上咳嗽这种小事,他自己能治好。 哪曾想,半个多月过去了,老沈的咳没有止住,反而咳的更厉害。 何思为站在屋外,一直等老沈的咳声断断续续小了、停了,这才推门进去。 她纵然给老沈准备的时间,突然进去老沈脸上还是闪过一丝慌乱,何思为全当没有看出来,服务社流言的事也没有提,只说了晚上吃饺子的事。 沈鸿文也摸不准这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发现他咳的事情,他偷偷打量一眼,见小丫头神色淡然,不像知道的样子,略松口气。 他说,“吃饺子好啊,我去和面,饺子面和硬点才好吃。” 何思为说,“别,面本来就不多,你再占个手,我再占个手,二两白面就没了,你帮看着宝民就行,我把他放到院子里玩。” 沈鸿文下了炕,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面吃没了再买,过日子是要精打细算,但是也不用算计成这样。” 他心虚,还想再多说几嘴,嗓子涌上一阵痒意,怕咳出来,他适时的闭了嘴。 何思为张张嘴,还是忍住了,说去和面了,大步先出了屋。 老沈想瞒着她,她就合着他的心意。 一直到包好饺子,煮饺子时王团长回来了,何思为心里还在想着老沈咳这件事,考虑这么久,她想先给老沈把把脉,看是什么情况,严重的话老沈又拒绝去医院,那她就出去买中药,在家里给老沈治。 沈鸿文留王团长吃饭,王团长连忙拒绝。 何思为说,“王团长,你那份带出来了,就在这吃吧,你每天都带东西来,我和沈爷爷总要表示一下感谢,你得给这个机会。” 王团长听到带出他那份,也爽快的留下来一起吃,今天王宝民没有再拒绝爸爸,何思为送王团长出去时,在木栅栏门处叫住王团长。 何思为也不认识别的人,徐世斌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便只能求王团长,“王团长,你能帮忙买点梨和冰糖回来吗?沈爷爷一直咳,我想给他熬点梨水止咳。” 王团长一听是这事,笑着说,“我们部队那就有一片梨园,我明天回来给你带一些,冰糖的话我找人问问,如果没有白糖行不行?” 何思为说,“白糖也行。” 也没有别的事,何思为和王爱国道别,王爱国却喊住她,“小何,沈叔白天在大院里溜达吗?” 何思为马上就明白王爱国要问什么,她没有回答,反问,“王团长,你听说了什么吗?” 王爱国面色凝重的点头,“听说了一些。” 何思为往心里猜测的方向问,“你在部队里听说的?” 王爱国点点头。 何思为抿唇。 王爱国这半个月来和沈家人接触,能看得出来沈家人品行很好,特别是沈叔,他的问题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懂,那是个老革命家,如果不是被..... 部队很大,但是说小也小,谁是什么情况上面调查的很清楚,沈家能住进家属院,外人听着是觉得沈国平立功换来的请求,可有沈叔的问题在,组织完全可以不松口中,但是还是松口了,真正看透的都明白,那是在变相的照顾老革命同志。 大院里的人背后议论沈家,排挤沈家,目光太短浅,要说家属这样做,当家的会不知道? 王爱国才不信,无非是睁一眼闭一只眼装傻而已。 大家里的家长理短不重要,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解释。 他问起这个,也是有意提醒沈家,“小何,你回去和沈叔说一说。” 何思为心里为难,苦笑的说,“沈爷爷身体不好,如果听到这些,我怕他出事。” 王爱国目光凝重起来,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事我来办吧。” 何思为问,“王团长,你是要通知沈营长吗?” 王爱国点头。 何思为说,“我之前帮沈爷爷给沈营长发过电报,他没有回,应该是没有接到消息。” 王爱国理解,“军人的生命不是自己的,是属于国家的,有时出任务一年不回家不联系也正常,这事我去办吧,你照顾好沈叔。” 有王爱国出面,何思为也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很多,回到屋里面对老沈的问话,她只说在说王宝民的事。 沈鸿文也相信了。 何思为坐过去,“爷爷,我给你把把脉吧。” 沈鸿文嘴上说我身体好好的把什么脉,何思为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他声音越来越小,把胳膊递了过去。 这边,何思 为手搭上脉之后,两道秀气的眉毛就紧紧的皱在一起,等两只胳膊的脉都把完收回手,紧皱的眉头也没有松开过。 沈鸿文笑着说,“没事没事,我自己对自己身体清楚。” “爷爷,你的肺部问题一直没有养好,你自己知道是吧?” 沈鸿文说,“这几天晒的草药一直在吃,中药见效慢,过几天就好了。” 好,避重就轻。 何思为这次可没被他骗了,“平时你配药我也没有看,现在配好的药还有吧?你拿出来我看看。” 沈鸿文呵呵的笑。 何思为索性也不等了,起身走到背墙那,从地上的竹筐里把老沈的药都翻出来,一样样的摆在炕上,分类摆好后,她双手盘在胸前,看着老沈不说话。 沈鸿文叹气,“是缺几味药,我想着等过中秋,王团长放假,让他把宝国接回去,咱们俩再到附近的山上去找找草药。” 何思为说,“山上万一找不到呢?明明有中药局可以买,你就一直挺着,是不是为了省钱?我就知道我不好,我妈没了,我爸也扔下我不要走了,现在又拖累你,明天我就给沈营长打报告申请调回农场,不在这拖累你。” 沈鸿文吓到了,忙解释,“不是为了省钱,我就是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没必要浪费那个钱。” 第552章 察觉 何思为扭身背对着老沈,默默的抹泪,心里也想着这次非得好好治治老沈不可,他总是不在乎自己身体,她能盯得了一时,也不能盯得了一辈子。 沈营长会有自己的家,她也会去走自己该走的人生路。 况且,想到老沈自己舍不得买药,却天天让她吃好的,还让她多买肉,心里就就酸的厉害,眼里的泪怎么也控制不住,还没抹干净就又有新的眼泪涌出来。 她刚刚那么说,也是想吓吓老沈,可心里又何尝不是真这么想呢。 如果没有她,老沈不用到大院里看别人脸色,在北大荒这么多年,老沈也不肯认孙子,更不肯接受孙子的帮助,还不是不想拖累孙子? 如今为了她..... 这样沉重的恩情,就像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何思为的心上。 她以为她可以忽视不在乎这些,其实她时刻都在想着这事,如今事情赶到一起,发现老沈连药也舍不得吃,何思为开始还是无声的抹泪,最后已经不能自己的仰头哭出声。 可哭出声,也不敢大声,怕被家属院里的人听到又在背后编排老沈。 想哭又不能哭,沈鸿文看在眼里,跟着心疼,眼圈也红了,“思为,爷爷错了,爷爷明天就去买药。不,今天就去买,你陪爷爷去好不好?” 何思为哽咽的说,“不行,今天都关闸板了。” 沈鸿文说,“好好好,那咱们明天去,明天一大早就去,好不好?” 何思为才勉为其难的点头,还一边抹泪。 沈鸿文说,“爷爷都知道错了,你就别伤心了,好不好?” 何思为扭头,“你次次这么说,你就敷衍我吧,反正我知道我是个拖累。” 沈鸿文见小丫头眼圈又红了,喉咙似被捏住了,一时也后悔这么做,让这丫头内疚自责。 一时之间,爷孙两个都没有说话。 何思为此时心里有些发慌,她知道不该这样,明明老沈为她付出这么多,她该说些感谢的话,而不是此时这么任性。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就是难受。 “丫头,爷爷年纪大了,不想拖你哥的后腿,没想到让你误会了,是爷爷不对。以后啊,不这么想了,好好把这把老骨头养好,爷爷还得看着你成家立业呢。” 何思为胸口又闷又酸,“爷爷,那咱们说好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沈鸿文笑了,“好,咱们说好了。” 得到老沈的应承,这事才算过去,何思为把炕上的草药整理收起来,又记下缺了几种草药,默默记在心里,明天和老沈去中药局买一些。 她那里还有两棵老山参,这次配药的时候也放里面。 何思为其实是个急性子,有什么事就想立马做完,她摸黑去了炕梢打开包,手往包底塞,摸了一会儿,摸到了包着山参的报纸,将山参掏出来,放到身旁,这才安心的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何思为给老沈冲的鸡蛋水,就是鸡蛋搅散之后,往鸡蛋里倒入热水,再放点白糖,直接喝就可以,家里没有白糖,何思为就放了一勺子的麦乳精,心想今天抽空得去服务社找商姐,问问能不能弄到白糖和鸡蛋。 早饭,何思为就着热水吃的昨天剩下的饺子,老沈喝的鸡蛋水和饺子。 吃过早饭,换了干净的衣服,就等着王爱国送王宝民过来,他们就可以出大院去中药局买草药。 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来人,何思为着急,便让老沈等着她去前院看看。 到了王爱国家,何思为发现他家的门锁着,王爱国父子不在,但是王宝民没有送过去。 一时也不知道王爱国有什么急事,何思为回去和老沈说了,两人也没有再等,锁上门出了大院去中药局。 家属院住的位置在城市边缘,每个人花三分钱,坐了六站到了正街,远远就能看到中药局门口挂的牌子。 两人进去之后,何思为报出几种中草药,都是治咳嗽的,结果五种药,只买到一种,另外四种药很紧缺,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常见的草药,只是北方气侯冷,咳嗽的人多,所以治咳嗽的草才紧缺。 从中药局出来,何思为和老沈倒没有因为没买到草药而失落,两人都懂中医又认识药材,现在正值秋天,可以去山上自己找些。 何思为生出一个冲动的想法,“爷爷,我想去长白山。” 吉林这边的长白山是原始森林,那里什么草药都有,可以顺带着多找些草药备着。 只是现在进山里采药,第一不是本地人,采药材不可能明面上来,第二还要有通行证,那就得找人托关系弄一个去长白山探亲的,这样就可以了。 沈鸿文双手背在身后往回走,“回去再想办法,我和你一起去。” 生怕小丫头不同意,他又紧忙说了一句,“天天在家属院里待着,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子了,人老了越待越不行。” 何思为还真怕他再说活不长的话,立马打断他,“行行行,一起去。” 沈鸿文笑了,“那先回家,准备准备出门的东西。” “可是你的病不能拖着。” 沈鸿文说,“去服务社那问问,有没有西药,买点西药片。” 何思为愣了一下,突然发现她好像忽视了什么,看着前面老沈大步前行,她小跑追上去,“爷爷,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有西药可以治?” 沈鸿文哪敢承认,不然就这丫头的脾气,怕是直接不让他跟着去山里了,便说,“药品紧缺,更不要说西药片,具体能不能买到,还要去问问,再说真要买还要看那边有没有。” 何思为觉得老沈这话不实,但是细想想又觉得说的在理,最后半信半疑的说,“家属院里药品会好买吧?” 沈鸿文说,“军人训练出任务,他们更属要,能不用还是不用。” 这一次,何思为再没有质疑了,老沈是个老军人,在他的心里战士比自己更重要,东西更要留给有用的人。 心里的那些质疑散去,何思为深处触动,是她狭隘了,只想着小我。 第553章 不怀好意的人 何思为和老沈一路回了家,两人进了家属院,沈鸿文先回家,何思为直接去了服务社。 商红就在服务社外面的树荫下的马扎上坐着,何思为走近了,她才起身迎上去,“你和沈大爷也是去找宝民了?” 何思为微愣,“宝民怎么了?” 商红愣了一下,然后问,“王宝民不见了,你们不知道?” 何思为说,“我和沈爷爷在家里等,没等到王团长送宝民过来,我又过去看看,他家也没有人,就和沈爷爷去外面中药局,这才回来。” 商红问,“沈大爷生病了?” 何思为说了情况,顺便把过来要买药的事说了,商红听到是咳嗽的药,她眉头紧锁。 “咱们这也没有治咳嗽的药,不然进医院吧,到那里打针。” 何思为在来的路上,心里抱的期望很大,结果没想到部队家属院的医务室这边也没有治咳嗽方面的药,便说她回去问问沈爷爷,这才将话题又带回到王宝民的身上,其实刚刚听到王宝民出事,何思为就挺急的,但是又有老沈的病在前面,何思为只能一件件来处理。 她问,“商姐,宝民是怎么回事?” 商红见有人过来,拉着她走到一旁树荫下,小声说,“这事外人不知道,我也是早上起来时,看到王团长一头汗,那时天才刚刚放亮,我当时还以为他刚从部队回来,还是他看到我后主动走过来,问我有没有看到他家王宝民,他说早上醒来时就发现孩子不见了,我提醒他去沈家找找,他说去找过,看你们大门锁着,他儿子小进不去,就把整个家属院找一圈也没有找到人。” 何思为抿唇。 商红说,“这事你知道就行,当时王团长离开时,也叮嘱我不要对外人说,他先去找找,我寻思你帮他带孩子,他会告诉你这事,没想到你不知道。” 何思为摇头,想不明白的是王宝民不见了,为什么王团长不告诉她?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说不过去。 何思为心里不舒服,还是知轻重的将这份不舒服先压下去,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找到了吗?” 商红摇头,“再没看到王团长,不知道找没找到,我估摸着应该是找到了吧?不然怎么这么消停。” 商红理解何思为的心情,见她心不在焉,便催她回去,“你现在抓紧回家看看,或许王团长就带着宝民在等你呢。” 何思为也没客气,在知道王宝民出事后,她心就一直无法平静,她和商红道了谢,就快步往家里走。 服务社在家属院大门口这里,沈家住在大平房最后一排,何思为快步往回走,走到最后几乎小跑起来。 绕到他们住的那排平房时,远远看到院门口外面老沈和一个中年男子在说话,何思为看中年男子眼熟,后知后觉,想起中年男子是何人后,何思为身体本能的跑了过去。 还未到跟前,他就听到老沈的呵斥声,“东西你拿回去,我说过了,你不是在感谢沈营长,你是在害他。你知不知道如果他收这些东西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石维政半弯着身子,一脸谄媚,“叔,这事别人又不知道,咱们俩再在这撕扯下去,才会让人注意。我叫石维政,在石桥子树,沈营长他们部队离我们村子近,以前我和沈营长也常见面,都不是外人,就两只老母鸡,又没有别的东西。” 沈鸿文抬眼看到何思为过来,也不看石维政,只对何思为说,“思为,交给你了。” 说一句话也不想和石维政,双手背在身后,转身拉开栅栏门走了,石维政看了跟上去就要进院子。 何思为也很生气,她大步挡住石维政的去路。 石维政呵呵的笑,“小同志,咱们又见面了。” 对方虽然在笑,但是那笑让人并不舒服,有着令人恶心的谄媚和寒意,仿佛一只黑暗里伺机而动的野兽,随时都会向你扑过来。 你能感受到那笑容背后的假意和虚伪,何思为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客气,态度直接又强硬的主动出击。 “你不是感谢沈营长,而是想报复沈营长吧?我不管你有什么算计,劝你还是好好做人。” 石维政面上笑容不变,回道,“小同志,你这么说可冤枉我了,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受过沈营长照顾,听说他家人在这边,才想着表达一下感谢,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何思为冷笑一声,“那天我刚把你赶走,当天就传出沈营长家人狗眼看人低、看不起农民,当时没有外人在场,只有我和你,这话我没传过,除了你还有谁?” 石维政直说冤枉,何思为接连发问,“你进家属院,门口小战士没有问过我们家,怎么就放你进来了?你今天来的正好,我正要问问是谁放你进来的,你进来又有什么目的?” 问话时,何思为同时上前一步,对方是个男的,可在家属院,又是大白天,何思为也不怕他。 她上前,对方就退后一步。 何思为想了,有人在背后搞这些,他们一直忍让显然没有用,不然这个叫石维政也不会又上门,不如借这次机会吓一吓对方,让对方明白他们私下里搞的小动作,沈家都清楚。 石维政连连否认。 何思为说,“也不需要你承认,谁放你进来的,上面组织自然能查得到,顺藤摸瓜,咱们走着瞧,你尾巴藏的再深也能揪出来。” 何思为将沈家的态度摆出来,石维政脸上的笑收起来,反而一脸严肃怒斥何思为冤枉人,临走时又放下话,让沈家去查,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人远远的走了,何思为站在原地还能听到他在说‘沈家门槛高,动不动就给别人扣帽子之灰的话’。 何思为双手掐腰,骂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也不用动不动就拿沈家看不起农民来威胁人,我还不信这天下没有讲理的地方了,你只管去散播,相信你话的人才是傻子。” 第554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何思为进屋后,把情况和老沈说了一下,她甚至在进屋之前,已经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 沈鸿文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丫头,你有什么想法?” 何思为说,“我想今天晚上和宋教导员反映一下,让他明天将这件事反映给上面。这已经是第二次将人放进来,人是来探望您的,没有争得咱们家同意,就将人放进来。我是第一次住部队家属院,但是也知道进这里探亲,可不是随便不打招呼就能进来的。人是不合规定进来的,这也是个问题,是谁在背后给搞这个特例?咱们家不在乎有人冒然上门,但是传出去家属院里的人怎么议论?说咱们家有特权?” 自打上次何思为将送礼的石维政赶走之后,大院里就兴起流言,说沈家看不起出身低的农民。 王团长也帮着分析过,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原本是陈拜托王团长帮忙给沈营长发电报或联系上对方,却没想到王家又出事,只怕现在等沈营长那边回息不行了,这事不能再拖了。 沈鸿文说,“晚上我去说吧。” 理论上说,何思为是沈家请来照顾他的保姆,所以说话的份量也不重,沈鸿文出面,上面就不得不重视。 道理何思为懂,如果老沈不提,她也想提了。 这时,何思为才说起王宝民走丢的事,沈鸿文让她去王家看看没有有找回来。 何思为就又去了前院,看到王家的门敞着,何思为站在栅栏外面喊了一声王团长在家吗?声音刚落,王团长就从屋里出来了。 他不是自己出来的,怀里抱着王宝民,王团长大步走到院子门口,何思为也看清楚了王宝民。 看着没有什么精神,蔫头巴脑的靠在王团长怀里。 王爱国严肃的脸,在走到何思为跟前后,扯出抹笑,“小何过来了。” 何思为没绕弯子,“王团长,宝民没事吧?早上我没看你抱宝民过去,我过来看看,家里没有人,先陪沈爷爷去了外面中药局,这才回来。” 她和商红互相通过信,便多解释一句,怕王团长想到商红身上。 王爱国手抚着儿子的头,无奈的说,“去沈叔那说吧。”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王爱国心中也有疑惑想问,想了想还是觉得去沈家把话说开了更好。 两人又一起回了沈家。 沈鸿文似什么事都不知道,看王爱国抱着孩子进来,身子往炕里移了移,让王爱国坐。 王爱国先把儿子放到炕上,王宝民一得到自由,立马跑到何思为那边,伸手要抱。 何思为迟疑了一下,走到炕沿边接住王宝民,将他抱在怀里。 王爱国倒没有说什么,面上也没有表露出不赞同,坐下后主动说起出了什么事。 正如何思为在商红那听到的,王爱国一大早起来时发现孩子不见了,家里哪哪都翻过了,吓的又跑出去找,把家属院里的角落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当时王爱国也稳得住,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又回了家,坐下来分析后,他觉得孩子应该还是在家里。 最后他在灶炕里面找到了钻进去的王宝民,小人蜷缩在里面,睡的很沉。 王爱国又气又心疼,最后到底舍不得责怪一句儿子。 王爱国将事情始末学完了,长长叹了口气,笔直的背竟有些弯,一个硬气的军人,他可以保卫国家保卫人民,却在面对儿子的事情时,束手无策。 王爱国欲言又止,几次想开口,又没有说。 何思为在王宝民之前排斥王团长时,就隐隐猜到原因,如今听到孩子钻到灶坑里,心紧紧的揪到一起,没有犹豫的站出发来。 她先对沈鸿文说,“爷爷,你能抱宝民到院子里去玩一会儿吗?我有些话想单独和王团长说。” 说着,不由分说的将王宝民塞到老沈怀里。 沈鸿文笑着颠颠怀里的王宝民,说爷爷带你去玩,穿上鞋出去了。 王团长在听到何思为说有话要和他说之后,便坐在炕上等着,看他的神情似乎早就猜到在何思为这里能找到儿子变的古怪起来的真相。 何思为咬咬牙,向王团长深深鞠一躬,在王团长一脸的莫名其妙的表情中,把那天她在外面听到的流言,回到之后当着王宝民的面说给老沈说的事,一口气说出来。 期间,何思为愧疚的不敢看王团长,“....王团长,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当宝民的面说那些。” 王爱国恍然大悟,开始听到这些时,他是一脸惊讶,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开明的安慰何思为。 “宝民小,换作是我,平时说话也没有避开他,今天听你说,我也不会发现这孩子这么小就能听懂这些。” 而最让王爱国生气的是大院里的那些流言,他没有回应,结果越演越烈,连马上结婚的流言都传出来了。 王团长不怪她,何思为却做不到不自责。 何思为是个女孩子,王爱国毕竟不好和她多说,安慰她几句,便转移注意力将话题带到了流言的事情上。 “昨天我还提醒你家属院里的流言,谁能想到我自身也处在风口,家属院里这种风气确实不好,要好好整治一下。” 何思为苦笑,“这事我向隔壁的宋教导员反映过,关于沈家的流言,上面给的说法是毕竟是破格住进来的,别人议论无可厚非,而且如果去制止反而让沈家更招风。” 听完何思为的解释,王爱国说,“这事你不用出头,我出头就行,也名正言顺。只有将这件事情处理掉,宝民才会有安全感。” 如今,处理这件事情,重要的在于安抚儿子。 说过之后,王爱国心中疑惑解开,他担心儿子回去再躲起来,便和何思为商量这几天先让王宝民住在这,等他将事情处理好,再接王宝民回去。 何思为原计划还想这几天和老沈去长白山,计划不如变化快,她索性问王团长能不能买到治疗咳嗽的药。 第555章 背后说人被撞破 王爱国听到买药,轻快的答应下来,说到这里,他又表示歉意,昨天答应好帮忙联系沈国平,结果今天因为孩子的事,给耽误了。 此时才中午,王爱国说下午去部队就帮忙联系,何思为送他到外面,王团长离开后,何思为把刚刚在屋里的情况和老沈说了。 沈鸿文点点怀里的王宝民,“小精灵鬼。” 王宝民眼睛亮亮的,伸手要何思为抱。 何思为笑着接过来,恰巧这时抬头,就看到阳金凤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正往她这边望,何思为观察了一下,顺着阳金凤的目光,落在怀里的王宝民身上。 何思为不想去纠结阳金凤是刚刚来的,还是已经来了很久了,注意到王团长是从这里离开的,那些都与她无关。 她平时去服务社的时候多,与阳金凤说话的时候并不多,所以何思为的目光与阳金凤对上后,只客套的微笑点点头。 在进大院那天,何思为就被老沈叮嘱住,家属院里盘根错节,看似一片和气,可背后里有可能涉及到权力场,所以不要将自己卷进去。 同样,这样的意思那天遇到徐世斌,也同样有意思的提醒了她。 关于大院里对王团长和阳金凤结婚流言的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传出来,是不是有人故意的?如果是,那传这样的流言受益者又是谁?何思为是知道王团长对再组成家庭的真实态度,很抗拒没考虑过,孩子放在第一位。显然,王团长不是背后的人,那么只能是事件中的另一个阳金凤了。 按理说王团长离婚又带个孩子,阳金凤可以找个更好的,可偏偏重要的一点是阳金凤相中王团长,那么流言也就产生了。 眼看着已经中午,何思为也不想和阳金凤虚假客套说话,借口做饭抱着王宝民进屋了。 同样是女人,何思为挺看不上阳金凤这种做派,如果真喜欢就让人去说媒,在私下里搞这种流言,真以为就能坐实她与王团长的关系吗?还是觉得这样一搞,就能阻止王团长和别人相看? 另一边,完全是因为王宝民的反应,牵连了阳金凤,何思为将这种不喜已经不想再维持在表面,客套都懒得客套,索性远着。 中午做的热汤面条,白面不多,何思为省着用,所以面条做的不多,但是里面的配菜很多,放了黄瓜和柿子,家里的鸡蛋还有两个,何思为打了荷包蛋,给老沈的碗里放一个,另一个喂了王宝民。 沈鸿文看到她碗里没有,便要把鸡蛋分她,何思为拿着碗躲开了。 “爷爷,我和商姐说了,有鸡蛋给我留一些。” 沈鸿文将荷包蛋又放回碗里,用筷子把鸡蛋分成两份,夹起一块递过去,“那就一人一半。” 何思为看老沈一直举着,誓有她不接就一直举着的架势,只能把碗递过去,嘴上又是无奈的说,“爷爷,我吃什么都行,你现在病着,多补充营养才行。” 沈鸿文分完鸡蛋,才开始吃面,他吞下嘴里的面,说,“就是咳几声,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不算啥病。” 何思为无法,也知道劝说没用,心想再等两天,如果商红那还弄不到鸡蛋,她就托徐世斌帮忙弄点鸡蛋。 先不说因为她,老沈才住进家属院,以前沈营长还给她那么多的钱和票做红包,现在沈营长将爷爷交给她了,她就得尽心照顾才是。 有了王宝民钻到灶坑里睡觉的事,何思为下午没有带他去家属院里转,就在院子里转转,又哄他睡了午觉。 晚上,宋家一回来人,沈鸿文就过去了。 何思为还想着老沈在那边要段时间才能回来,结果人很快就回来了,从去到回来,都没超过五分钟。 何思为一脸诧异,“这么快就说完了?” 沈鸿文笑呵呵的说,“说完了,宋教导员说明天再和上面反映一下。” 何思为也没多疑,晚上睡觉时,她去外面方便,天已经黑了,整个市区停电,下午才通知的,所以天黑之后,家属院里不时的能看到拿着手电筒的光闪过。 沈家没有手电筒,何思为对去公厕的路熟,公厕在八一小学后面。 借着月光,何思为没从两树之间的道上走,而是为了快,选择直接穿过操场,去了公厕。 借着月光隐隐看到公厕,还能看到里面微弱的手电筒光,等到了门口,里面的说话声也传了出来。 “沈家有特权住进来,保姆都嚣张,今天沈家从乡下上门的亲戚上门,被沈家小保姆赶走了。” “我听说当时沈家老爷子就在家,他就没拦着小保姆?就同意小保姆赶人了?” “哎哟,这你就不懂了,没有沈家人交代,小保姆有这个胆子吗?” 这时,一道含笑的声音说,“这你们可就不懂了,沈家的小保姆大有来头,在北大荒立过功,听说今年已经被推荐上工农大学,因为私生活问题被举报,大学那边直接给革、委办来信要求换学生。上面为了安排这个小保姆,才将她安排到沈家。” “文主任,真的假的?一个保姆,还要上面这么费心?” 文香平笑了,“你们知道这个保姆立过什么功吗?她救过人,还是大领导儿子,听说这领导有个儿子在北大荒做区长。” “啊,儿子都能做区长,那当父亲的官职岂不是....” 文香平打断她,“好了好了,这些你们心里知道就行,可别传出去。” “文主任,你放心吧,我们指定不乱传。” “可不是,现在才明白为啥沈家的保姆这么厉害,连沈家的亲戚都敢赶。” 何思为没进去,就站在外面,大声接过话,“几位嫂子说错了,那不是沈家的亲戚,是受过沈营长照顾的农民,听说沈营长家里人在家属院,就带着东西上门道谢,沈爷爷说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让对方将东西带回去,可不是什么不让穷亲戚上门不让进屋的戏码。咱们在大院生活,觉悟比平常百姓要高,可不能在背后扯这些闲话。” 第556章 小小惩罚 听到说话声,公厕里立马静下来。 没有人敢接话,里面更是静的落针可闻,若真说有动静,也是外面的凉风吹着柳树枝条的声音。 这种场面,有点滑稽,何思为不动也不进去,里面的人也不接话也不出来,就僵持在这。 何思为在外面吹着小风,可比在里面被熏着好太多了。 她也不怕等,反正最后熬不住的不是她。 公厕里面,几个女的开始被吓到不敢说话,谁也没敢吱声,时间一点点过去,公厕里味道重,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缩着。 再说她们一直不出去,对方也可以进来啊。 孔兴兰第一个忍不住,踮着脚尖凑到文香平身边,几乎贴到文香平耳朵上,“文主任,不行咱们出去吧,总这样在里面待着也不是个事啊。” 文香平抿抿唇,嘴硬的说,“不出去,把手电筒关了。” 说着,她先把自己的关了。 孔兴兰没法,只能跟着把手电筒关了。 另外三,看了也跟着关掉了手电筒。 站在外面的何思为看到里面的光没了,四周也陷入黑暗,甚至还朝着公厕喊,“几位嫂子不用着急,我在外面等你们出来。我初到大院,和嫂子们不熟悉,嫂子们对我有误解我理解,我不怕嫂子们,我相信只要把误会解开就好了。” 何思为说话时,对面男厕那边也有人出入,因为何思为的话,脚步也放慢了。 有听众就更好了。 家属院里的人不要脸,那就别怪她不给人留面子。 何思为继续说,“嫂子们对我这么好奇,今天有机会,嫂子们有什么好奇的当着我的面问,我年纪小,嫂子们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嫂子们满意。也省着嫂子们在背后讨论,讨论的不明白还要胡乱猜疑。” 何思为的话,和直接说她们在背后里传闲话没区别了。 明晃晃的被点出来,还被当场抓到,纵然躲在公厕里、四下里漆黑一片,几个人也被臊的脸通红。 可没有人敢接话。 北方的夏天很舒服,下午四点左右就凉快了,现在又是九月中旬,已经入秋,晚上凉风习习,何思为出来的时候就穿了外套,所以风突然大了之后,她也不怕冷。 风大了,公厕里的几个人也察觉到了,脸上升起欢喜,孔兴兰甚至忍不住小声问,“是不是要下雨了?” 没有人回她。 孔兴兰不在意,进退不行,现在总算有了解决办法。 秋天的雨说来就来,雨滴落下之后,何思为侧耳,明显听到了公厕里隐隐传出来的笑声。 何思为冷笑一声,把叠着的雨衣打开套在身上,晚上吃饭时,看到晚霞是橘色的说可能会下雨,老沈提醒她晚上出来方便时带着点雨衣。 何思为自然是信老沈的,公厕里的几个女高兴的早了,下雨她也不怕。 随着雨越下越大,文香平透过公厕的小窗户往外望,月亮早 就不知道哪去了,四下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想了想,文香平打开手电筒往外亮,还没有扫到人影,就听到外面的声音又响起。 “几位嫂子不用担心,我带了雨衣,淋不到雨,所以不急。” 一刹间,手电筒光没了,四周再一次彻底陷入黑暗。 公厕里的几个人,心情从高到低,变化的太快,这样的反应也容易让人暴躁。 孔兴兰着急的问,“怎么办?要不咱们出去吧。” 一直在厕所里待着也不是回事,雨下的大了,里面的味道更重了。 其他三人也忍不住开口。 其中朱东芬出了一个好主意,“要不咱们就这么冲出去吧,雨这么大,咱们不开手电,她也不知道咱们是谁。” 她一说完,立马得到另外三个人的赞同。 文香平也觉得这个办法行,她说,“那咱们就一起冲出去,往操场那边冲,不要往道上走。” 刚刚用手电没有看到人在哪,不过估摸着人应该是在道上等着她们呢。 文香平也同意了,几个人慢慢移到公厕门口,小声数到三,几个人就冲进了雨里,又是往操场方向跑,可是她们没有料到,何思为在黑暗里待久了,又一直观察着里面的动静,在几个人冲出来后,察觉到她们的意图,眸子微动,计上心来。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却大声喊着几个人喊,“几位嫂子我在这呢,你们方向不对,我不在那边。” 雨下的虽然很大,何思为是大喊的,几个人也听清了,确认何思为不在她们冲的方向,反而跑的更快了。 这么大的雨,操场都是泥不说,还容易积水,天黑路又不熟悉,几人又心里慌乱,生怕何思为追上来,不由加快速度,几个人又没有打招呼,前面的跑的慢后面跑的快,这样一搞,后面的撞到前面的,加上路又不平,几人像叠罗汉一样摔倒在地上。 你推我搡的着急爬起来,越着急越乱,滚了一身的泥水,连滚带爬的跌跌撞撞逃走,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狼狈。 何思为就看着几个人狼狈的逃走,翘起的嘴角才慢慢沉下去。 要不是怕给沈营长惹麻烦,岂不会这么便宜就放过她们逃走? 何思为其实在心里也羡慕家世好的人,在家属院住的这半个多月,她发现别人看到的好,不是一定真的好。 表面上看,沈营长家住在家属院,谁看了都羡慕,但是在这里住生活中就没有烦恼吗? 不,甚至有很多事情你要选择退让。 所以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有的光鲜亮丽,都只是外人看到的一面。 “和这样的人计较,到最后想想,其实也挺没意思。”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何思为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听出这声音是沈营长后,惊吓被欢喜取而代之。 她回头看身后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身影,开心的问,“沈营长,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沈营长刚刚那么说,一定是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所以说沈营长也在这边站很久了? 何思为思及至止,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沈国平没有戴雨衣的帽子,所以说他一直站在雨中? 第557章 他们是这样的关系 发现沈国平没有穿雨衣报,何思为就要把自己的雨衣脱下来,察觉到她心思的沈国平出声制止她。 他说,“我马上就要走,刚刚在家发现爷爷已经睡了,你不在,猜着你该在这,过来和你交代几件事我立马就走,明天你帮我和爷爷说一声。” 何思为解雨衣的动作停下来,仰头茫然的问,“现在就走?不和爷爷打声招呼吗?” 沈国平说,“我有任务,只有十五分钟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分钟。” 何思为忙说,“沈营长,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沈国平说,“你发的电报我收到了,大家里的人在背后议论这事不必管,总有眼红的人盯着你,制止住这次的事,还会有别的事,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说下去,不用担心传到组织耳里。第二,石维政这事是公事,他想从我这里走后门被我拒绝掉,从旁处打听到我的情况,才找上门,这事我会安排人处理。” 沈国平每说一句,就见眼前的小姑娘用力点一下头,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他眼里闪过笑意,“好了,就这两件事,爷爷身体不好,要辛苦你照顾。一些事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爷爷的脾气,这时你只管自己拿主意,不用问爷爷,你直接做主。” 语罢,他掏出东西递过去,“这是我的工资和一些票,怎么花你看着弄,和爷爷别节省,如果不够用,家属院第一排大平房靠东边第一家找李嫂子,那是我战友爱人。” 何思为没接,“沈营长,我这里有钱和票,你收回去吧,在外面总有需要的时候。” 沈国平说,“拿着吧,我在部队里用不到这些,你给爷爷多补补身子。” 沈国平又说,“我时间到了。” 何思为才接过来。 沈国平说,“我先走了。” 丢下话,人便大步离开,不过几步身影就消失在黑暗里。 耳边除了雨声,已经听不到脚步声。 何思为把钱和票塞进兜里,去方便之后,又赶回家,家里漆黑一片,东屋没有声响,何思为轻手将雨衣挂到外面的墙上钉的钉子上,才回了屋。 滋啦。 何思为划了火柴将蜡烛点上,看清楚了沈国平递给她的钱和票,票有布票和粮票,还有两张油票,军人服务社买东西用不上票,沈国平还是把这些给了她。 钱总共是八十块钱。 何思为把东西整理好,想着明天交给老沈,她又看了看王宝民,睡的很沉,只是把毯子踢掉了。 外面下雨,屋子里有些冷,何思为扯毯子给他盖好,这才上炕吹了蜡烛。 秋雨下起来就像粘豆包,一连下了四天才停下来。 天晴那天,何思为抱着王宝民去服务社,明显能感觉到买东西的人多了。 前天是周五,下雨没有肉,所以肉类供应移到了今天,商红在人群里对何思为喊让她等一会儿,就继续忙着卖货去了。 何思为不着急,抱着王宝民在服务社的外面玩,有时还能看到路过的老百姓,王宝民很好奇,紧紧的盯着,只要有人路过,他就会高兴的拍手。 何思为等了不到一个小时,商红出来了,她凑到何思为身边,小声说,“你前几天不是让我帮你打听是谁在背后议论沈家看不起农民吗?我打听到了。” 何思为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问道,“谁?” 商红说,“麻绳厂车间文主任,我说这个你不知道她是谁,不过我提一个人,你就知道了。” 商红卖了个关子,“我提的这个人你还认识。” 何思为心想她认识?她到家属院之后,也没有接触几个人,她认识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突然,灵光一现,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会是阳同志吧?” 何思为几乎每天都会到服务社来与商红聊天,服务社里三个人,中年男同志只是点头之交,另一个就是阳金凤,曾经因为王团长的事,阳金凤对她还亲热了两天,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变回了之前冷淡的样子。 商红点头,她有些为难。 何思为便说,“商姐,我知道你为难,你放心,到我耳里的话,传不到第三个人耳朵里。” 商红说,“小何,我也是你看朴实,那姐和你说,你可不能把姐给卖了。” 何思为一手抱着王宝民,一手拍着胸口保证的说,“商姐,你放心吧,你是帮我,我再把你卖了,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商红笑着握住她的手,轻轻用力压下去,“行了,我就随口一说,你看看你还当真了,我是逗你呢,你要真是那种人,刚刚我也不会和你说打听到了。” 何思为笑了,“商姐,我知道你在逗我,我也逗你了。” 商红笑了,假意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哪知道王宝民突然扑过去,小手用力的在商红手上拍了一把。 他的动作来的太快,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皆被吓了一跳。 商红随即笑了,“小何,宝民这也太护着你了。” 何思为笑着把王宝民搂回怀里,温声的给他讲道理,“宝民乖,商阿姨在逗你呢,并不是真的打姐姐,宝民和阿姨说对不起好不好?” 王宝民不说话,头往何思为怀里钻,又留着一个屁、股在外面。 商红摆手,笑着说,“算了,小孩子不懂事,我还会和孩子计较。” 然后继续说刚刚的事,“你猜的不错,那个文主任正是阳金凤她、妈,说来也巧,那天你让我帮你打听后,我就留了个心眼,她们平时私下里说话,我就多注意一些,李团长爱人和文主任走的近,我听她提起你很多事,大家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说是听文主任说的。” 说到这,商红一脸疑惑的问何思为,“你和文主任以前认识吗?” 何思为说,“不认识,今天第一次听你提起,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商红说,“那就奇怪了,听李团长爱人说的一板一眼的。对了,这几天下雨,咱们家属院还出了件笑话呢。” 第558章 弟弟来信 商红的话音一落,何思为隐隐就猜出她要说的是什么事了,她感兴趣的问什么事。 她是真的想知道那天晚上后,还有没有别的后续,如今商红提起来,可不正对她心思。 商红神秘兮兮的又凑近几分,“我听家属院里的人说前几天晚上,正赶上下雨,她们几个从公厕出来,摔在泥水里沾了一身泥。你知道为什么吗?” 面上,何思为摇头,心想却忍着笑,“因为什么啊?” “有男厕那边人听到动静,说她们在背后讲究人坏话,被人抓个正着,她们急着往外跑,天黑又下着大雨,听说连滚带爬的慌不择路,怎么可能不摔倒?” 何思为问,“闹出这种事,没有人管吗?咱们这是家属院,按理说思想觉悟要高一些吧?” 商红撇嘴,“上面怎么不管?管了有什么用?嘴长在他们身上,今天找着谈完话,关上门两口子吵一架,隔天男人走了,女人在家该干嘛还是干嘛。你初到这边,不了解,慢慢待久了就知道了。” 何思为说,“听着也是挺为难的,哪能整日在身边跟着。” 商红认同何思为的话,见时候也不早了,她起身随手拿起小马扎,喊何思为跟她进服务社。 “鸡蛋我给你买了点,有二十五个,五分钱一个,还给你留了二斤肉。” 何思为起身跟上去,真心的和商红道谢。 商红是个热心肠的人,何思为到大院后,也就与她接触,她不喜欢搞那些虚的,其实她和商红接触这么久,商红家里什么情况,丈夫是做什么的,她一概不知,只听商红提起过她儿子现在只知道玩,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 鸡蛋是私下里商红弄来的,所以也不需要用票,直接给钱就行。 提着肉和鸡蛋,何思为没有回家,又去操场那边的联络室看看有没有信,她到这边后给赵正先去过信,将这边的地址告诉他,在信里问了弟弟的情况,同时麻烦他帮忙多照顾一下何枫,有什么事往这边写信或者发电报。 赶巧,今天真有一封老家来的信。 何思为拿着信出了联络室,忍不住在路上找地方就先拆开信看了。 信是赵正平写的,先是恭喜她能得到领导重视而去照顾领导,又让她不用担心家里,信中说后妈林家秀被四一厂厂长训过之后,再没有打过何枫,何枫也回家了。 最后,赵正平在信的末尾说,一起将何枫的信也邮了过来。 何思为愣了一下,立马将上面的信纸翻上去,歪歪扭扭的字,也映入眼帘。 她盯着上面的‘姐姐’两个字,还没有往后看,鼻子就已经酸了。 她吸吸鼻子,忍不住又笑了,何枫刚上二年级,有很多字不会写,有错字还有拼字,何思为先扫了一眼,整整一张纸都写满了,看着信纸,何思为就能想到何枫认真给自己写信的样子。 信里何枫和赵正平说的差不多,说现在家里没有人打骂他,他每天放学都会先跑回四一厂家属院,在邵阿姨家玩一会儿,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回家。信里还说他不喜欢妈妈后生的弟弟妹妹,因为有时他们哭闹,妈妈就会让他哄。 信里也提到了王书梅,说有人给她做媒,说是一名普通工人。 何思为看到这里时,思考了一会儿,她记得前世王书梅嫁的是四一厂医院的医生,四一厂医院关闭后,她丈夫和朋友合伙开诊所,具体怎么样就不知道了,因为那时王书梅已经成为女企业家,何思为在电视机里还能看到对她的采访。 何枫在信里提王书梅相亲对象是个工人,她本能的认为这事不会成。 接着往后看,何枫说的都是他自己的事,他在学校里交了朋友,又说他捡到一只小狗,说等何思为回去时小狗会变成大狗,但是何思为一定会喜欢。 虽然看不到人,但是看着信里的内容,何思为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她能感受到弟弟写信时的开心,又庆幸弟弟现在小,对于亲生母亲的偏心,还没有太大的感受,不会觉得失落。 她收起信往家里走,心想着晚上回信,也暗暗发誓要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早早的将弟弟接到身边。 回到家里,王宝民已经醒了,没有看到何思为并没有哭闹,乖乖的坐在炕上玩,而且家里还多了一个孩子,何思为认出是宋教导员家的孩子。 沈鸿文看她进来,就解释说,“这孩子一个人在大门外玩,我就把人喊了进来。” 何思为笑着说,“我去宋教导员家里时,听润萍嫂子叫他四明。”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宋四明看向何思为,怯怯的又收回目光。 何思为抚抚他的头,“你不是在幼儿园吗?怎么自己回来了?” 宋四明茫然的看着何思为,不说话。 何思为以为他是胆子小,也便没有多想,对他说,“你和宝民玩吧,等你家里人回来了,姐姐告诉通知你家里人。” 宋四明点点头,听话的又回头和王宝民去玩了。 两个孩子第一次见面,对彼此都很陌生,你看着我看着你,王宝民胆子这时更大一些,伸手摸了一下宋四明的脸,宋四明反手摸回去,王宝民再摸过去。 反复几次,两个孩子觉得找到了有趣的游戏,咯咯咯的笑了。 难得有年纪相当的小朋友一起玩,何思为也高兴,不过宋四明一个人跑出来,何思为担心幼儿园那边找,和老沈打了个招呼,就又出去了。 宋家没有人,大门用麻绳挂着,何思为就往幼儿园去,幼儿园没有放学,小朋友们都在院子里玩,何思为猜着宋四明应该是自己跑出来的,便从小道绕到幼儿园门口。 何思为刚站稳脚,就见里面有个二十多岁的女的朝她走过来,还没有到她跟前,就远远的开口问何思为什么事。 一听这声音,何思为觉得耳熟,突然她就想起在哪听过这声音了。 她打量着走到跟前的女人,这个就是那晚下雨被她堵在公厕里的人之一吧? 第559章 这么巧,孔嫂子 同样,孔兴兰被沈家的小保姆盯着打量,心里也发虚,又暗暗安慰自己那晚天黑,小保姆不可能猜到是她。 她的气息就又稳了些,再次开口问,“这位同志,你有什么事?” 何思为笑着说,“咱们俩认识。” 孔兴兰一脸疑惑的问,“你弄错了吧?咱们俩不认识。” 沈家住进大院后,她远远的看过几次沈家的小保姆,都是在服务社那边排队买肉,但是当时那么多人,她在人群里,又没有单独站出去,更不曾和这个小保姆说话过,所以怎么可能认识呢。 何思为说,“那天下雨在公厕那里,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你当时就和文主任在里面,我听过你的声音,没有认错吧?” 孔兴兰怎么也没有料到何思为说的是这个,一刹间脸上的血色消失不见不说,身体本能的往后退两步。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反驳否认,她大声说,“不是我。” 何思为说,“按正常人反应,如果真不是对方,听到我说这些后,第一句话应该会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而你是直接否认。嫂子不用紧张,那天我在外面等着你们,也是想和你们当面谈谈,结果嫂子们太紧张,就顶着雨跑了,今天意外认出嫂子,也是咱们俩有缘份。” 呸,什么缘份。 孽缘还差不多。 孔兴兰脑子乱乱的,“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怪我们在背后说你,那你也要自己立的正,为什么我们不说别人只说你?你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嘴倒是挺麻利的。 何思为说,“嫂子慢慢说,声音也小点,千万别让旁人听了,我就是个小保姆,不像嫂子你们都是干部领导家属,让别人误会欺负人就不好了。” 孔兴兰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憋的通红,一声也不吭,眼睛却狠狠的瞪着何思为。 何思为伸出手,“嫂子,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思为,是北大荒下乡知青,有幸因为懂中医被借调到这边照顾沈营长家人。” 孔兴兰被沈家小保姆脸上的笑刺激的后背出冷汗,看着举在半空的手,迟疑了一会儿,才将手伸出去。 手握在一起,多数是直接松开,孔兴兰却是抽了两次都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回去。 孔兴兰大惊,“你要干什么?” 何思为用了些力量,没有松手,另一只手落在对方手上轻轻拍了拍,“那晚嫂子没摔伤吧?” 孔兴兰不回话,用力的要把手抽回来,结果几次都没有成功,她只能不甘心的说没受伤。 何思为又拍了拍她的手,还用力握了两下,孔兴兰感觉到力度变大时,刚要出声,握着她的手松开了,她身体之前还一直在暗暗用力,突然前面失去牵引,整个身子往后倒去。 何思为低呼,“嫂子这是干什么?” 孔兴兰大声尖叫的啊啊啊几声,踉跄往后退两步也没站稳身子,直接一个腚墩摔在地上。 没有一点防备,一切来的太突然,孔兴兰呆呆的看着沈家小保姆,还不等发火,屁、股下面一阵锥骨之痛涌上来,她吼的一声双手撑就跳了起来,手还一直在捂着屁、股。 这边一切发生的太快,还在玩的幼儿园小朋友都停下来看着孔兴兰,孔兴兰捂着屁、股乱跳时,小朋友们拍手哈哈的笑,另外两个幼儿园老师这才赶过来。 两人扶稳孔兴问,关心的问她有没有事。 屁、股上的锥骨之痛已经退下去,发现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怒红双眼看向门口的何思为。 何思为一脸关心的问,“嫂子没事吧?怎么不站稳点,刚刚嫂子可真吓到我了,我又不吃人,嫂子怎么还惊吓成这样。” 孔兴兰听出何思为话里的威胁之意,气的胸口要炸了也不敢怼回去。 何思为小小惩罚了对方,也没有再搞事,这才说出宋四明的事,三个人一听到孩子丢一个,脸色也变了,回头在孩子群里找了一圈,还真没有宋四明。 其中一个穿着红格外衣的女孩子走到何思为面前,郑重的道了谢,“同志,谢谢你,如果你不来通知我们,等到晚上家长过来接孩子发现少一个,我们被责怪是应该的,毕竟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可是孩子不见了,大家才担心。” 何思为说,“举手之劳,孩子多你们也不能都照顾到,家属都能理解,不过孩子能跑出院子,这事还是要查查怎么跑出去的,杜绝下次再发生。” 对方态度谦虚的接受何思为的意见,事情办妥了,何思为才往回家。 何思为走了,孔兴兰原本想说话,结果见到两位同事都在夸沈家的小保姆,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下去。 沈家吃饭早,何思为晚上蒸了鸡蛋糕,又炖了红烧肉,煮的高粱米饭。 宋家是正常点下班,何思为就喂一口王宝民,再喂一口宋四明,两个孩子刚喂完,还不等她去看宋家回没回来人,宋嫂子已经在幼儿园那边知道消息,先找了过来。 乐润萍性子本就闷,又是农村出来的,在家属堆里也不受欢迎,今天到幼儿园,听到孩子差点丢了,吓的脸都白了,后来知道被沈家小保姆捡到,也待在沈家呢,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乐润萍抱着儿子在怀里紧紧的搂着,好一会儿才松开,走到何思为面前,“小何,嫂子谢谢你。” 何思为说,“嫂子,是沈爷爷发现四明的,当时我在外面。” 乐润萍脸一红,转身又去和沈鸿文道谢。 沈鸿文笑呵呵的说,“远亲不如近邻,谁家没有点什么事,孩子好好的就行。” 乐润萍也不会说话,只是一个劲的道谢,听到孩子已经吃完了,再看到吃的伙食,又感谢了一番,这才抱着儿子回去了。 沈鸿文看着乐润萍离开的背影,喃喃的说,“为母则刚,看着吧,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何思为也觉得不会就这么过去,“如果不是四明自己知道找回家,谁知道会不会走出家属院。” 何思为可记得家属院围墙有好几个洞呢,像宋四明这样的弯个腰就能钻出去。 第560章 一步步推进真相 宋四明的事情毕竟是宋家的事,何思为没有过多去关注,不过当天晚上睡觉之前,宋爱国来了沈家。 他和老沈在院子里坐着小马扎说话,宋爱国说的正是前几天老沈找他的事报告给上面后,上面下来的意思。 何思为在一旁不插话,仔细的听着,同时心里也在想,是老沈反映之后,上面才派人去调查,还是沈营长那边出面了? 宋爱国说,“门口两名小战士都被带走分两个房间隔离起来,上面专门派人问话,是谁让他们放人进来的,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随时有消息我随时通知你们。” 之后,宋爱国又因为宋四明的事,感谢了一番,话题扯到儿子身上,宋爱国有些难为情的说起小儿子的情况。 “四明自打出生就不说话,各方都面检查过,医生说没问题,就是孩子说话天生晚。平时除了家里三个哥哥,他谁也不和谁玩,幼儿园的老师也反映四明在幼儿园时,别的小朋友都出去玩,就他自己在屋里坐着,不然幼儿园老师也不会发现他不见。” 说到这里,宋爱国笑了,“说起来,四明自小到大,还是头一次敢自己跑出来。” 宋爱国没有直说,他想表达什么,何思为听出来了,沈鸿文通透,自然也明白宋爱国这时说这些话的用意,宋爱国想让何思为帮忙带宋四明。 宋爱国有这个想法,何思为觉得她帮王团长带宝民这事在先,也是个原因。 但是这事何思为不能应下,不说她和老沈还要出门一些日子,宋四明出了这事,转身宋教导员就把孩子送到她这,岂不是变相的打幼儿园的脸,也让何思为与幼儿园成了对立面。 沈鸿文也想到了这些,他哦了一声,说,“孩子小,本身没有问题,说话晚点也没关系。” 大家都是聪明人,宋爱国听到沈家拒绝,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却也并没有因此而生出怨来,同样也知趣的将话题带开,又坐了一天,宋家老大隔着栅栏喊他他才离开。 送走宋爱国,何思为也催老沈早点歇着,现在这个时候,大家没有什么夜生活,刚到家属院那阵子,商红说晚上看电影,结果那天电影黄了,也没有看成。 这几天何思为也听商红说过,家属院还要准备放映电影,只是传了几天也没看到通知,家属院里的孩子失望声最大。 刚刚回屋时,何思为还听到隔壁宋家的孩子在问宋爱国什么时候放电影,宋爱国的声音很低,何思为听到他在回话,回的什么却没有听清。 何思为对这些不感兴趣,只盼着这几天事情都解决了,要想办法和老沈开个证明去长白山才行。 正是深秋,山里的药材也熟了,在山里多待些天,采的药也够一年用的了。 何思为临睡前先给赵正元回了信,写给何枫的信也塞在里面,第二天抱着王宝民出去遛弯时,顺便把信邮走。 路过家属院大门口的时候,何思为看到站岗的小战士换了两个生面孔。 何思为去服务社找商红聊天时,商红也说起了门口换小战士的事,“真是奇怪,突然就换人了,我记得那两个小战士还没有到退伍的年纪,小何说你这是什么情况?” 何思为说,“我到家属院还不到一个月人,你都想不明白的事,我哪能想明白。” 商红笑了,“也是。” 之后,商红又提起晚上看电影的事,这次又说帮何思为占位置,她说,“今晚一定不会黄了,上次大家都准备好了,他们临时有事黄了,这次再黄,可说不过去了。” 何思为推辞的说,“我晚上要哄宝民,就不过去了,下次的吧。” 商红说,“哄睡了你就过来。” 何思为仍旧说不行。 等她抱着王宝民回去时,商红又提起何思为晚上早点去。 何思为和老沈说了看电影的事,“爷爷,我晚上不去,你去看吧。” 沈鸿文说,“年纪大了,最怕吵,你去吧,我在家看着宝民。” 何思为不太想去,沈鸿文看出来了,劝她道,“你和我不一样,我老了,不爱出去与人凑热闹,你还年轻,要有年轻人的活力。商红为人热情心地也不坏,你多与她接触接触,以后有什么事,咱们在大院也有人帮忙。” 何思为笑着说,“爷爷,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爷爷是最不喜欢欠人人情的,有事情也不会求人,就是自己的孙子都不想拖累,更不要说欠外人的人情。 沈鸿文笑了,“年轻轻的,不要总死气沉沉的,咱们家是通过特殊关系住进来的,但是咱们不低别人一等,不用躲着人。” 何思为说,“我才不是躲着他们,就是觉得也没有来往的必要。爷爷的意思我懂,可我就是个知青,一个小保姆,再真心和人相处,人家也不会把我当成朋友。” 她又何必去费心费力的巴结,一辈子这么短,重活一世,她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也不想再委屈自己。 沈鸿文长长叹了口气,“是我想错了。” 晚上天黑之后,每天这个时候家属院里很安静,亮灯的也没有几家,今天晚上却很热闹,坐在屋里就能听到孩子们的喊声笑声。 何思为轻手拍着王宝民,等王宝民睡了,她困意也上来,衣服没有脱就睡了,迷糊中听到有人拍门,她睁开眼可眼皮太沉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她还以为自己昨晚是做梦,起来做饭时,发现老沈从外面回来,再一问听到老沈夜半就出去了,这时才回来,才知道昨晚不是做梦。 “家属院出了什么事吗?” 沈鸿文面带疲惫,何思为让他进屋休息,他没同意,在窗下的小马扎上坐下,掏出烟袋,拿出旱烟袋扯开袋口,抓出一把旱烟往烟袋锅里塞,才说起昨晚的事。 他说,“应该得有十点了吧?电影还没有放完,就出事了,被关起来调查的小战士,其中一个自杀了。” 第561章 参与其中 何思为奇怪,她不明白小战士自杀了,大半夜找老沈过去干什么?想不通的,她也就直接问了。 沈鸿文说,“因为咱们家的事,小战士才被调查,现在人又自杀,当天晚上上面得到消息,就下达命令,让人调查小战士自杀原因,同时也给咱们一个交代,让咱们参与他们调查过程。” 何思为问,“昨晚就调查了吗?调查出什么问题?” 沈鸿文说,“昨晚只检查一下现场,又问话看守的三个人,是自己将自己勒死在床头。” 何思为心猛的一跳。 自己把自己勒死在床头,多是行动不便的人失去求生意识才会对自己如此狠,小战士年纪轻轻,无非让个人进来,还不至于去寻死。 猛然间,何思为意识到,小战士自杀有问题,甚至不单单是放人进家属院,可能背后还涉及更严重的问题。 何思为稳稳心神,“爷爷,上面调查的人让你回来时有交代什么吗?” 沈鸿文回道,“说随时有情况会随时喊我过去,他们还有些事情要去核实,小战士在被关押期间,在他的东西里翻出来二百块钱。” 何思为说,“二百块钱,按理说也没问题吧?” 何思为到家属院之后,也慢慢知道战士的津贴大体是多少,昨天商红又说过小战士还没有到退伍的年纪,加上小战士本身就不大,即便是才当兵两年,每年能攒下72,两年也差不多能存二百块钱。 沈鸿文说,“正常来说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自杀的小战士家里条件不好,刚进部队那年家里父母生病,还和战友借过钱,他当兵两年,正常情况下攒不下这么多钱,在对小战士进行调查后,对于他以及他家里的情况,上面都有核实过,所以这二百块钱,来路不明,他欠战友的钱还没有还完。” 何思为说,“既然核实出这些,上面已经定性小战士不是自杀?” 沈鸿文说,“这倒没有,检查自杀现场,小战士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当时关押他的门又是锁着的,还有看守的三个人轮流看着,如果有人进去又杀害对方,不可能不被发现。” 何思为想了想,“那会不会是有人暗下里递消息给他,威胁他他才自杀的?” 沈鸿文说,“调查人员也考虑是这种可能,所以在核实。” 何思为突然有些心动,“爷爷,如果他们在找你,我去可以吗?” 她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知道上面核实后给出什么结论?但是从你这得到的消息,我直觉里面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沈鸿文直接就同意了,还主动将带王宝民的事揽过去,又说,“一会儿吃过饭,你去隔壁找宋爱国,这件事由他带人负责。” 将机会争取过来,何思为先做好早饭,等王宝民醒来后喂他吃过早饭,又让他乖乖听话,这才去了隔壁。 何思为过来时,宋家的四个孩子,三个大的已经去学校了,小的宋四明没有去,昨天孩子突然从学校离开,也将夫妻两个吓到的,晚上夫妻两个一商量,乐润萍带着小儿子去麻绳厂。 何思为喊了一声嫂子,又说来找宋教导员,然后就见宋爱国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饭碗。 军人处事雷厉风行又动作快,他直接了当的问,“小何啊,有什么事?” 何思为来时就和老沈商量好了借口,便回道,“宋教导员,沈爷爷一直病着,他让我来问问你,接下来小战士调查的事,能不能由我代替他参与调查?” 宋爱国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那你回去准备一下,公安那边的同志刚刚过来,还要重新去现场取证。” 何思为说,“教导员,你先吃饭,我在院里等你。” 宋爱国也不喜欢那些虚套,直接让何思为等一会儿,他转身回屋,一边往嘴里扒拉饭,将碗放下人就拿起帽子走出来。 关押小战士的房间就在门卫直值宿舍,两人一路往大门口走,宋爱国在路上问何思为对这件事的了解多少,何思为将她从老沈那里听说的说了一下,宋爱国听了说也就是这样,他没有再补充别的。 何思为还有些要问的,“教导员,小战士关押期间,有三个人轮流守夜,一个人勒死自己也不是瞬间的事,如果巡逻人员路过,应该会及时发现并进行抢救吧?” 宋爱国说,“三个看守的人被叫去问话,具体是怎么回事,一会儿才能知道。” 何思为已经把想提醒的地方暗示出来,宋爱国主管这件事,那么真有人在背后搞动作,这也是个大的漏洞,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三个人眼皮子底下‘自杀’了,一个人有不发现的理由说得过去,两个人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也可以,但是三个人都有不发现的理由,那就滑稽了。 如果有些人想抱侥幸心理,或者想暴毙谁,何思为也不会轻易让人得手。 到了宿舍,何思为跟着宋爱国走进去,宿舍不大,放了两张单人床上,床头靠北,两床头之间由一张木桌子相连,其中一张床上被褥凌乱,另一张床上的被子整齐的叠着,即便是床单都整齐的没有一丝褶皱。 里面有五个人,其中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公安在收集证据,另外三个人在检查现场,宋爱国进来后,其中一个停下手上的工作迎过来。 握手之后,宋爱国同时将何思为介绍给对方,何思为看到对方时,愣了一下,还不等开口,对方已经先开口了,同时伸出手。 “何知青,又见面了。” 何思为和他握手,“时同志,你好。” 宋爱国惊讶,“你们俩认识?” 时启涛说,“以前处理事情时见过。” 时启涛没有提他认识沈国平,只说‘处理事情’,何思为秒懂,虽然想不通时启涛为什么不提他认识沈国平,但是她想着一定是不能说,她也不多事,怕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惹出什么事。 第562章 他杀 宋爱国听到两人之前见过,笑着说倒是有缘。 许是撒谎,何思为听着宋爱国说‘有缘’,总觉得他意有所指,时启涛是沈国平的战友,宋爱国也是部队的人,如果他有心去查,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可时启涛却选择没有说出来,何思为分析了一下,觉得时启涛这样做,也是想告诉外人,他与沈国平是战友,但是在调查案子时,他没有回避也说明他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是公正的。 时启涛只说,“你既然过来了,那咱们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宋爱国立马严肃的问,“发现什么问题了?” 时启涛领着宋爱国走到小战士睡过的床边,指着床脚的位置,“你看墙面。” 宿舍是红砖盖的,年头久了,红砖被磨蹭之后,上面变的圆滑,冷眼看上面像镀了一层油。 宋爱国顺着他的提醒看着墙,何思为也在看,一时三人之间陷入沉默,何思为却突然发现了什么。 小战士是自己将自己勒死的,人在死亡之前本能的反应是挣扎,一个自杀的人,这种挣扎不是对死的抗拒,而是窒息时身体本能的反应会乱蹬,可是墙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显然就不正常了。 所以也变向的证实一件事:小战士不是自杀,是他杀。 何思为反应过来后,宋爱国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转头看向时启涛,问道,“也就是说现在可以定义为他杀了?” 时启涛说,“还要等法医那边消息。” 具体是什么消息,时启涛没有说,何思为不知道,但是猜着应该是专业的东西,她看到宋爱国点头,猜着宋爱国也是知道法医在取哪方面的证据。 宋爱国说,“既然是他杀,那和看守的三个人脱不开关系,是不是对他们三个进行问话?” 时启涛说,“等这边重新采集完证据,我们就对三名工作人名进行问话,不过有些事情也需要你们配合,将三个工作人员的个人资料收集后交给我们。” 宋爱国说,“我现在就去办。” 他走了,何思为也不可能留下,往外走时,心里难免有些失落,然后就听到身后时启涛喊她的名字。 何思为回头。 前面的宋爱国也停下来,回头看时启涛。 时启涛没看何思为,而是对宋爱国说,“我带来的人手少,让何知青留下来帮忙吧。” 显然,这只是借口,但是宋爱国并没有挑破,对何思为点点头,转身走了。 宿舍很小,门对着北窗,北窗开着,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大平房第一排的人家。 时启涛带着何思为进屋,他透着北窗往外看,同时问何思为,“何知青,你有什么看法?” 何思为心里有很多要说的,但是又觉得自己贸然说了,会不会让人觉得不知轻重?想了一会儿,她还是克制住了心里的冲动,一板一眼的说,“时同志,我是门外汉,哪懂这些。” 时启涛说,“有时不懂才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这里没有外人,说说吧,不用多想。” 何思为一咬牙,说,“时同志,我是外行人,那我只说说我想到的,你别笑话我。三个人看守,还不睡觉,按理说屋里出人命,他们会第一时间发现,但是他们没有发现,说明这三个人里面有内奸,或者说三个人都是内奸,起岂得有两个人是内奸,这样一个能拦住另一个,另一个进去杀人。” 时启涛点头,示意何思为继续往下说。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按理说只是一个将外面人放进家属院的事情,不至于出人命,最多处罚批评写检讨,可对方却杀人灭口,是不是对方还有别的事情要隐瞒?让小战士将人放进大院,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些都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时启涛是公安,有丰富的刑侦经验,何思为想到的这些,他考虑到了,那三个看守小战士的人,时启涛也简单询问过,其中一个人的身份很有意思。 韩登华,在副食站工作,并不是家属院里的人,但是昨晚却参与了看守小战士的事,他是给家属院服务社送东西的,与物资能扯上关系的人,多是好单位,像水果站这些地方,平时下班还可以偷带着水果回家,因为有油水捞,很多人都挤破头皮进这样的单位,所以在这里工作的人多有些实力和背景。 时启涛问她,“你认识韩登华吗?” 何思为说不认识,问道,“他是三个看守中的一个?” 时启涛说,“要单独说韩登华,他与部队的人扯不上关系,但是他爱人与妹妹嫁的是个军人。” 第563章 针对的不是何思为 听到这里,何思为几乎可以肯定,是有人在针对沈营长。 回想她到大院一个月不到,只是一个小保姆,也不会让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更不会一次次去针对她。 那么所有的事情放在一起,针对她最后能涉及到的,就是沈营长。 何思为问时启涛,“沈营长是不是得罪人了?” 时启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得罪人才不是他。” 何思为:...... 时启涛敛起脸上的笑,“这件事情如今处理不好,很容易引起大的舆论,我会联系老沈,让他亲自回来处理。” 确认事情是针对沈国平,现在又闹出人命,想来涉及的东西就多了,沈国平回来处理更稳妥一些。 背后的人冲着他来,将主意打在何思为和沈鸿文身上,这次一计不成,沈鸿文找到组织要求追查是谁在背后搞鬼,而出人命,这次算是躲过算计,也可以说是对方当一个老人和一个小保姆脑子不好使,所以没想的那么周密,才让何思为他们逃掉了算计,如果换成下一次呢?再有算计,何思为他们能逃脱掉吧? 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时启涛看何思为不好奇,他反而好奇了,“你不觉得我大惊小怪?” 何思为摇头。 时启涛还是给她解释说,“老沈说过一句话,当遇到一堆问题同时发生,只需要抓住主要问题、解决掉主要问题,那么其他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既然主要问题出现在他身上,就让他回来解决。” 何思为听到这些话,想起了王建国,与王建国在一起处事时,总会听他讲一些处事的道理,刚刚时启涛学沈营长处理事情的方法,其实和王建国处理事情的方法很像。 所有的问题,你只盯着它一面看,得到的永远是琐碎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但是当你换一面再去看它,或许一切就变的简单了。 将两人摆在一起,何思为发现他们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应该他们得到的,就凭办事的态度和认知,就可以做人生的老师。 转念在看看她的那些事,追根到主要问题上,就是自身不够硬,如果自己强大了,同样现在面对的所有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这边出了人命,从宿舍里出来,远远能看到有人三两结伴凑在一起往这边看,指指点点的。 时启涛在门口停下来,没有继续往前走,他对何思为说,“我这边是上班时间,不能做私人事,你回去后帮我跟沈爷爷带个好,等老沈回来我再过去看他。” 何思为也着急回去将这边的消息告诉老沈,也没多和时启涛客气,打过招呼便往家走,开始步子很急,遇到商红远远的喊她,何思为回了一句‘有事’,自顾的往家属院后面走,拐弯离家越来越近,何思为步子也慢下来。 事关沈营长,告诉老沈那些是冲着沈营长来的,只会让老沈跟着更着急,可是小战士被杀的事瞒不住,等老沈听到了,他那般通透的人,一定也会想到。 何思为内心挣扎一番,进了院子看到老沈后,最后选择主动将真相告诉老沈。 沈鸿文反应不大,他说,“那就等国平回来让他自己处理。” 旁的话,一句也没有说,面对孙子被人算计,他并没有惊慌,甚至连过多的情绪都没有一个。 何思为摸不准老沈到底是真的不担心,还是不想让她发现他担心而担心他,接下来一天里,她哄着王宝民时,也时刻注意着老沈的,老沈就和平时一样,等隔壁宋玉刚回来了,何思为的注意力才被引开。 宋玉刚这一整天都在整理三个看守人的资料,才从公安局那边回来,在他没回来期间,何思为就盯着隔壁的动静,在屋里看着午睡的王宝民,听到隔壁有开门声,她立马下炕冲出屋。 往东边一看,看到宋玉刚从屋里端着洗脸盆出来,何思为立马走过去,与此同时,宋玉刚也看到了她,迎过去。 两人站在两家中间的栅栏处说话,何思为问,“宋教导员,公安那边有再有新消息吗?” 宋玉刚说,“我刚刚送资料过去,三个人还在问话,都否认自己杀人。” 何思为说,“审问这事,还是交给公安局同志吧。对了宋教导员,我听时同志说,其中有一个看守员不是家属院的人,小战士被关押期间,不是由组织派人看管吗?” 宋玉刚说,“现在这事坏就坏在这,外来的男人叫韩登华,平时给服务社送东西的,那天他送货的卡车抛锚,让人捎话给服务社让留个人等着,说副食站明天要去市下面送货,没有时间过来,所以汽车修好后已经是下半夜,这才把副食送来,正巧赶上其中一个看守的拉肚子,当时太着急大晚上的正好看到韩登华,抓过他让他帮忙盯一会儿,然后就去方便了。韩登华又被服务社那边喊去对账,想着人锁在屋里没事,然后就离开一会儿,人可能就是那时遇害的。” 何思为说,“杀人时不可能没有动静,他们就没有听到吗?即便是没有听到,那回来后应该也能看到屋子里的情况吧?” 宋玉刚说,“你不知道,小战士是侧身睡,背对着门,所以从外面窗户看,也发现不了他出事,那个看守的回来,往屋里看过,看人还在睡觉,也就没有多想。” 结果早上发现小战士迟迟不起,甚至睡觉的姿势一直没有换过,才发现不对劲,等进去后人都硬了。 这些不用细说,结合宋玉刚先前的话,何思为自己也想到了后面的情况,她是觉得这事做的其实挺完美的,如果不是时启涛观察仔细,发现小战士个子高,却没有登墙的痕迹,只怕真要被断定是自杀了。 宋玉刚还要回部队汇报情况,对何思为说随时有情况会随时通知她,何思为道谢,这才回去。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离房子近,沈鸿文坐在东屋炕上,也听了七七八八,何思为进屋后,看到老沈坐在炕沿边上抽着烟袋,人异常沉默。 第564章 老沈提离开(定时更新弄错时间了,对不起啊 何思为看出老沈有心事,想了一下,先去拿块饼干给王宝民吃,将他放在外屋,东屋的门不关,这样在东屋说话,能避免王宝民听到,又能在屋里看着他一个人不出事。 安排好这些,何思为这才主动开口问,“爷爷,你是不是担心沈营长?” 沈鸿文考虑的多,“丫头,咱们搬回你老家去住怎么样?当初国平将你家房子租下来就是想接我过去,那时我没同意,现在咱们过去住,你还能看到你弟弟,在老家那边生活也自在。” 换作是平时听到能回老家,何思为一定会忍不住第一个高兴的跳起来,但是今天场合不对,她的心情也越发沉重。 不是她贪恋在大院这边生活,而是老沈突然提出这个,一定是事情比她想象的严重。 何思为不回答好不好,她说,“爷爷,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事了?” 沈鸿文没有开口。 让他怎么说? 这事明显是冲着国平来的,连杀人的事都干得出来,背后的人靠山一定很大,等调查到最后,即便是调查出真相,上面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影响扩大,甚至将这件事情轻拿轻放的结束,或者将错推到别人身上,而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让思为这丫头到这边来,原本是想照顾她,如果最后让她成了背黑锅的,沈鸿文良心难安啊。 他真将这些说出来,以这丫头的性格,一定不会在意,甚至不在乎扛下这些委屈。 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丫头受委屈,而什么也做不了。 何思为猜不透老沈到底想到了什么,却能感受到老沈现在的压力很大,如果不是实在万不得已,他不会提出回老家那边住。 他是在退让,是不想这件事情再追查下去? 何思为想到会是这种可能,心跳猛的揪了一下,她虽活了两世,却两世都生活在农场连队那种小地方,没有接触过太多的事,如果真说两辈子学到了什么?也就是从姜立丰那里学到了些东西,认识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有人心的算计。 都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前生一世悲惨离不开姜立丰,但是她学会看人看事,也离不开姜立丰。 但是姜立丰那种人,也只是有点奸诈手段,在连队那边可以活的有滋有味,但是他为人心狠又薄凉,他的那些手段只能说是些下三烂的手段,所以又注意他成就不了大事业。 真正说起来厉害的人,玩的都是阳谋,而不是阴谋,手段高超,那是何思为没有接触过的,如今重活一世,她没有感觉得自己得活一世就活的轻松,因为她接触到了前世不曾接触的另一面,而重生唯一给她带来的好处,便是让她洞察力比别人好,同时时时刻刻警醒着她老老实实做人才是正道理。 此时,何思为想不明白什么事让老沈这么担心,但是她懂一个道理,人无知时,就要学会听话。 想通这些,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功夫,何思为立马回道,“爷爷,那咱们就回我老家。当初沈营长租房子后,就让人把房子收拾了,后来我回家探亲时,还在那边住过,家里什么都不缺,最主要是那两片大园子,当年我爸爸活着时,一半用来种草药,一半用来种菜,今年咱们回去种不成了,咱们可以收拾一下,明年开春就能种。” 沈鸿文知道这丫头说的这些不是违心的话,同时也能感受到这丫头话里行间对他的担心,他几次忍不住想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却又不想让这丫头对现实失望,有时人处在一个环境里,有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逼着你向现实低头。 沈鸿文平时烟抽的并不多,今天却一连吸了几袋旱烟,几乎烟袋锅不离手,何思为刚好看到他又消烟袋,立马劝他不许再抽了,甚至不相信他,还把烟袋锅拿走了。 沈鸿文说,“那咱们就等国平回来,和他说一声就走。”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两人几句话就商量好回何思为的老家。 这边是吉林省,何思为的老家在黑龙江,要七百多公里,坐火车要十多个小时,他们搬进家属院后,也没有添置什么东西,所以到时把随身带的东西收拾一下就可以。 原本还想着去长白山,现在看来是去不成了,好在老家那边离山里一百多公里,也能去采草药,以前爸爸活着时,何思为每年和爸爸都去那边山里。 家属院的服力社买东西不需要票,东西又不限量,何思为下午还特意在纸上拉了一张用品清单,等沈营长回来确定好哪天走,出发之前她就把这些东西都买了。 晚上,王团长回来先把一包药递给何思为,“这是止咳的药,只找到这些清肺抑火丸,你先给沈叔吃着,我让他们帮忙看看能不能再弄些药来。” 何思为道了谢,又问多少钱。 王爱国抱起儿子往东屋走,一边说,“这些药没有拿花,我也不能收你钱啊,就这样吧。” 他说这话的用意也很明确,变相的告诉何思为,不需要给钱。 何思为也没硬给他。 平时帮忙哄王宝民,已经占很大的便宜,此时这一包药,王团长不要钱,清肺抑火丸是八分钱一丸,何思为没有打开药包,但是这一包里面最少也得有二三十丸,药钱大约是二块四毛钱,何思为想着等和老沈走之前,把药钱和当初带孩子的钱放在一起还给王团长。 王爱国没急着回家,在东屋坐着和老沈说话,两人说的也是小战士自杀的事,此时小战士是他杀,已经传开。 王爱国说,“我在部队就听到大家在议论,风声鹤唳啊,闹出这种事,现在对家属院这边的影响很不好,上面也极其重视。先前我去反映家属院里风气不好,上面觉得小题大作,反而劝我把个人问题解决掉。现在出了这件事,上面又找我过去谈话,要打击家属院的不好风气。” 第565章 沈国平教妹 王爱国的话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是何思为在外屋,也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奈。 流言传成他要结婚的地步,上面还觉得他小题大作,如果不是闹出人命,是不是他这事也就轻拿轻放了? 当然,王团长也可以选择不松口,让上面必须追查制造流言的人,给他一个说法和交代。 但是他这样处理的后果,会引得一些领导的不喜欢,领导并不是偏帮于谁,对于领导来说,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事情发生。 王团长这个身份,活的还这么委屈,何思为想想自己遇到的那些事,还有什么觉得委屈的呢? 况且人处的位置不一样,那么处理事情的方式也不同,居高位者的想法是没有对错之分,他们的取舍是从利益角度出发的,那是普通老百姓处理事情不用考虑的角度。 何思为今天又学了一课,仔细想想贪图一时爽,当时或是把心里的不痛快发泄出来,可是之后呢?带来的影响,可能就多了。 任何地方,只要有人,就会有复杂的事情发生,就会有问题产生,当你让自己站的高点,格局大了,那些事也就不是事了,自然如果你每天只盯着那点事,便是手被扎一下,那也是生活里烦心事多。 人活一辈子,其实就是一个问题叠着一个问题,心态好,那就什么都不是事。 天不早了,王爱国没有久坐,今天见儿子没有排斥自己,和何思为说了一声,带着儿子回家了。 接下来的两天,家属院里像平时一样安静,并没有因为有人被杀而议论多久,但是又与平时有些不一样,何思为能看到有带着红标的战士在家属院里巡逻,有家属凑在一起说话的地方,他们就会过去,也不问你说什么,也不赶人,就在那一站。 虽说如此,但是被盯着,大家也不好意思再聊下去,家属凑在一起说的无非是些平时琐事,或者偷偷八卦些事,这些话当然不能在纪律检查的人面说。 这一变化,立马让家属们嗅到了什么,接下来三天,发现仍旧如此,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然后家属们从自己家丈夫或儿子那里,也听到了上面传达的意见,就是整顿家属院风气。 家属院这些年也如此,没见上面整顿过,现在突然这样弄,大家回想这些日子私下里大家都在议论什么,无非是沈家住进来,议论沈家用特权住进来,同时沈家看不起农民,沈家的小保姆也看不起农民。 找到原因,再一想看大门的小战士被调查,也是因为沈家而起,如今因为沈家,他们家属院又要被整顿风气,大家面上不说,心里却将沈家给埋怨上了。 一周的时间,家属院里的人看到何思为就远远的避开,将排斥都表露在面上。 何思为发现这点也没多大意外,他们在家属院本身就是个特别的‘存在’,大家面对他们有什么样的反应都正常。 在时启涛说通知沈国平回来处理事情的第五天的傍晚,沈国平回来了。 沈国平虽然刚回到家属院,但是他对家属院的动向却了如指掌,比如这几天家属院里的人,远着他们的事。 沈国平没有直接说原因,而是像老师在考察学生一般问何思为,“小何,你怎么看这种情况?” 何思为说,“应该和小战士的事有关吧。” 沈国平说,“不对。” 何思为愣住了,沈营长盯着她还在等她回答,她却脑子一片空白,因为除了这件事,她还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家属院里的人突然之间对他们的排斥表现的这么明显。 两人说话时,沈鸿文就坐在一旁抽着烟袋,他没有出声。 沈国平说,“你从王团长的事情上想。” 王团长? 因为王团长的事,上面开始着手打击家属院里的不正当风气。 然后.... 何思为脑子里慢慢升出个答案来,可是这个答案让她觉得有些荒谬,“他们觉得上面打击家属院风气,是咱们的原因?” 沈国平点头,他说,“上次我离开时和你说过关于下面那些议论和流言,让你不用去理会,正是这个原因。” 何思为蹙眉,“可是总不能因为怕他们排挤,就一直放纵让他们说啊?” 沈国平说,“不理会他们,当然不是因为怕他们排挤。任何斗争,都没有赢家,和则两赢,斗则两亏。赢一个人很容易,但是同时你也多了一个敌人。” 沈国平的话在耳边回荡,何思为陷入了回忆,她想起在柈子农场山上时,唐爽大哥上大学的名额被谢晓阳破坏掉,当时唐爽向她发脾气,她可以不给唐爽留余地,甚至不选择原谅她,但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原谅。 因为那时她就明白一个道理,赢一个人很容易,但是同样也会与一个人结仇,当然日后两个人或许不会再见面,可是在背地里,谁知道有什么事情会遇到对方,而对方使点小坏使点绊子都有可能发生,所以说赢家也不一定是真正的赢家。 那么与人之间出现问题时,要想的不是将对方斗倒,而是想办法能和解这件事。 如今,不过几年,她竟然忘记了这个道理,沈国平的话似一声惊雷打在何思为的头上,混混沌沌的脑子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清醒过。 原来,忍并不是怕,只是久居上位者用另一种方式在赢。 第566章 夜深谈心 沈国平洞察能力强,观察何思为的表情,大体也能猜到她此时心中的想法。 何思为说,“沈营长,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现在我们在家属院里的处境很不好吗?” 沈国平还不等开口,就被沈鸿文打断。 他口气严厉的说,“让你回来是处理事情,不是让你教育人,把你平时在部队里当领导的派头收起来,这是在家里,不是在部队。还有,我和思为就等你呢,和你说一声,让人买票,我们两明天就回思为老家,去那边住。” 越说,沈鸿文越生气,口气也越不好,“当初我就说过我们不到你身边,不给你拖后腿,现在我们受委屈不说,还要受你教导。你告诉我,换成你你生不生气?你现在教育思为,觉得我们给你添麻烦了?不用你说,我们自己走。你就说是你让人买票,还是我们自己买票吧,给个通快话。” 沈国平熟知自己爷爷的脾气,面对爷爷突然发难,见怪不怪,反倒是何思为,一时不知所措。 老沈护着她她感动,可是因为她而让爷孙两个闹矛盾,何思为又尴尬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走到老沈身边,拉着老沈的胳膊,“爷爷,沈营长是在教我怎么处理问题,不是在怪我,您别生气,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可是如果因为我,让您和沈营长闹不开心,我心里也难安。爷爷,你就当疼我,别生气了。” 说着,何思为就像爸爸活着时和爸爸撒娇一般,扯着老沈的胳膊轻轻的晃着,她动作很轻,但是老沈的身子还是跟着前后晃了起来。 从71年相识到现如今74年,何思为在老沈面前,一直是懂事又稳重的,露出小女儿的姿态时都不多,所以原本还想再对孙子发难的老沈,被何思为这么一哄,哪还顾得上生气,笑呵呵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里连连应着说好。 沈鸿文哼了一声,何思为立马找借口将爷孙两个分开,她说,“沈营长,你还没有吃饭吧?我现在去给你做饭,就是家里没有水了,辛苦你一下,帮忙压点水吧。” 沈鸿文看出这丫头是帮孙子解围,却也没有戳破,说,“还不快去。” 沈国平笑着起身,说好,跟何思为去了外屋,何思为将门带上,隔开了东屋的视线,回头对沈国平小声说,“沈营长,水缸里还有水,你去西屋休息一会儿吧。” 沈国平说,“我不累。” 他走到灶台旁,在何思为把灶炕点着起身后,他拿着小马扎坐在灶炕旁,拿起一旁的柴,往灶炕里塞了一把。 何思为这次没拦着,家里晚上做的高粱米饭,还剩下一些,何思为拿了四颗鸡蛋,又去菜园里摘了四个柿子,做了鸡蛋炒柿子,一个菜一个饭,简简单单,用一个大碗装着,沈国平就捧着碗回了东屋。 何思为外屋刚收拾完,沈国平吃完出来送碗了,看他要自己洗,何思为忙接过来,说,“我来洗吧,你进去和爷爷说说话。” 沈国平说,“爷爷睡了。” 说完,他站在外屋没有走。 何思为秒懂,沈营长有话要和她说,便说,“沈营长,你去西屋等我吧,我洗了碗就过去。” 沈国平说好,大步先去了西屋。 何思为的动作也快,一个大碗洗完放在灶台里面,甩甩手上的水才进了西屋。 沈国平没有坐在炕上,而是站在炕边上,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顺着沈国平的目光,何思为的目光也落在了挨着窗户的南墙那里。 那里挂着一块碎花布,其实屋子里很简陋,如果不是家属院用红砖盖的房子,换成平常人家住的泥土房,何思为现在连糊墙的报纸都没有,被褥只能在泥墙上蹭,好在是红砖的房子,何思为又爱干净,找出一块布,舍不得剪开,就整个挂在墙上,这样睡觉时被子就不会蹭到墙上,也会干净些。 只是单独挂一块布,在整个屋子里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何思为的脸有些热。 她睡在西屋,平时也没有人进来,王团长过来接王宝民时,也是在东屋等着,算起来沈营长是她住进来之后,第一个进来的外人。 何思为假咳了两声,开口说,“沈营长,你坐吧。” 沈国平嗯了一声,没客气,转身在炕梢的地方坐下。 睡炕的人家都知道,炕头是挨着与外屋之间的隔墙,何思为这边是西屋,所以炕头在一进屋门口的这边,沈国平进屋后往里走了,自然也就在炕梢坐下来。 两人一个坐在炕梢,一个坐在炕头,分别坐好后,沈国平先开口问,“爷爷说要回你老家住,你同意吗?” 何思为说,“回我老家住也挺好,那边我熟悉,我是在四一厂家属院长大的孩子,在那里生活,大家对我包容也更大。” 沈国平说,“你说的这些,确实比在家属院生活更好,不过我的意见是你和爷爷就在这生活。” 这哪是商量,根本就是决定。 那还问她做什么? 沈营长这么说了,何思为一个受照顾的,哪里还能挑三挑四的,只说,“沈营长这么安排,一定是有这么安排的用意,我听沈营长安排。” 沈国平说,“我这样决定,也是出于对你们安全考虑,家属院毕竟比地方更安全,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到沈阳发生的事吧?那些背后走私品药的人还没有彻底揪出来,咱们在明他们在暗,你住在这里有一定的震慑,他们不敢乱来,平时你和爷爷不出家属院,他们的手也伸不到你们身上。” 何思为说,“沈营长,我明白。况且那些议论和指点,我根本不在乎” 和自身安全相比,那些指点又不痛不痒,不值一提。 沈国平脸上露出一抹笑,小姑娘很聪明,也明事理,又懂事,他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接下来的话题也轻松起来,沈国平也提到了小战士被害的事情,让何思为不必管,这次他回来会将事情都处理好再离开。 第567章 沈国平的尴尬 昨晚和沈国平淡过话后,两人分开时,沈国平说他会和爷爷说不搬家的事,让何思为不用担心。 第二天,何思为比平时早起了一些,想着沈营长在部队生活习惯早起,又回来办事,别耽误了他,早点把早饭做出来。 结果她起来时,发现沈营长也起来了。 何思为见她穿着短袖,外套也没有穿的往外走,以为有急事,然后听沈国平说出去跑步,何思为才知道是她误会了。 早饭何思为做了面条,家里的白面不多了,但是沈营长回来的时候少,只要家里有的,何思为尽可能让沈营长吃上。 快进入十天,北方已经入秋,何思为想着每年这个时候农场那边已经开始忙着收割了,大家天不亮就起来上工,到家属院之后,不用起的那么早,何思为开始有些不习惯,每天到那个时间点就醒了,调整了十多天,才慢慢改回来。 如今突然有一天早起,反而不习惯了,做饭时也连连打着哈欠。 沈国平带着一身汗从外面回来,房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外屋在擀面条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一件普通红格子外套,沈国平记忆里,似每次看到她时,都是这件衣服,衣服穿的久了,能看出洗掉颜色,擀面条时衣袖往上挽起,一小节胳膊露在外面,皮肤被红格子外衣凸显的又白又嫩,随着擀面的动作,有一捋头发也落到耳边,在脸颊处轻轻晃动,衬得她温柔恬静,听到动静抬头看来时,波光微动的水眸荡着光,沈国平一时被惊艳到。 沈国平从小到大,女人对他来说也只是男女之分,没有向别的男人一样面对女人时有欣赏的心态,可是此刻,看着屋里干活的小姑娘,明明和平时没有区别,他的心却猛的跳动了两下,这种感觉很陌生,也让他很不习惯。 他收回目光,脚步顿了顿,这才迈步进了屋,同时问,“用我帮忙吗?” 何思为笑着说,“你洗洗手,喊爷爷准备吃饭就行。” 沈国平说好,先找洗脸盆舀水端着去了院里,何思为目光落在沈国平拿着的洗脸盆时,目光顿了一下,那是她的洗脸盆,平时都放在外屋,而爷爷的是放在院子里,沈营长刚回来,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拿错了也正常,何思为想了想没有开口提醒。 院子里,沈国平洗过脸后,回头看到爷爷出来,喊了一声爷爷。 沈鸿文嗯了一声,走到篱笆墙下拿起自己的洗脸盆,然后抬起眼皮看了孙子一眼,转身进屋打水去了。 沈国平用毛巾擦脸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还装着水的洗脸盆上,心突然又跳了一下,暗道今天粗心,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是小姑娘的洗脸盆。 现在的人比较保守,平常人家一家人用一个洗脸盆,条件好的家里的姑娘自己一个洗脸盆,虽然只是一个洗脸盆,但是对于小姑娘来说,那是每日里洗脸擦身子的工具,是与身体接触最多的东西。 沈国平做为一个外人,又是男子,虽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了小姑娘的洗脸盆,但是想到小姑娘平时就用这个洗脸....他浑身还是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自然,甚至回想刚刚爷爷看的那一眼...他又生出一抹窘迫。 这事如果当然去道歉,会让大家更尴尬,沈国平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手轻轻一滑洗脸盆从手中坠落,搪瓷的洗脸盆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沈国平眼角余光扫到小姑娘闻声出来,伸手麻利的将盆捡起来。 他用了些力气,搪瓷盆底已经掉了漆,他掐着时间将盆底举给小姑娘看,“摔掉漆了,我今天再买一个回来。” 何思为哪好意思,忙说,“就掉一块漆,不用买新的。” 沈鸿文从屋里出来,一只手端着洗脸盆,扫了孙子一眼,开口说,“你平时用的仔细,他回来就弄掉漆,让他买新的。” 沈国平假装不懂爷爷看他的眼神,认真的说,“就这么办了。” 又问,“是不是得下面条了?” 锅里的汤已经烧开了,何思为顾不上多说,只又说了一句‘真不用买新的’,就冲进屋下面条去了。 外屋的门敞开着,沈国平是个军人,平日里军姿飒爽,英气逼人,此时一只手拿着毛巾,一只手提着洗脸盆,看着爷爷欲言又止,模子有些滑稽。 就是用错了洗脸盆,不是什么大事,沈国平觉得没有必要解释,但是刚刚为避免尴尬,他确实是有意将盆弄掉漆的。 小姑娘看不出来,但是爷爷那个眼神说明他懂。 沈国平想解释他是怕小姑娘尴尬、自己又不知道是小姑娘的洗脸盆,才弄出这个办法解决。 结果问题是解决了,但是他怎么就莫名觉得心虚呢? 沈国平脑子一向清醒,他发现只要遇到小姑娘的事,有好几次他都不知所措,弄不清那种莫名的心情。 最后,一直到吃完早饭,王爱边过来送儿子,沈国平的注意力才被转开。 何思为看两人有话要说,接过王宝民去院里,刚到院里,就看到宋教导员也来了。 宋玉刚问,“沈营长在吗?” 何思为回道,“在,王团长也在。” 宋玉刚说好的,路过何思为身边时,伸手摸摸王宝民的头,这才进了屋。 何思为知道他们要说案件的事,她又有心要听,所以没走远,就在窗下的小马扎上坐着,将王宝民放在院子里,让他自己玩,同时屋里的说话声她也能听到。 宋玉刚确实带来了新的消息,他进来后和沈国平敬礼握手之后,直奔主题,“昨晚公安局那边审问有新的突破,可以确定是韩登华和另外一个看守的人合伙做案,当时不值班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叫万宝平的,当时万宝平和另一个休息,拖住和他休息的人,同时又找机会给另一个看守的人下了泻药,韩登华算准时间,正好被下药的人拉去帮忙,借着这个机会,他将小战士勒死。” 第568章 看不到的线穿上了 宋玉刚怕沈国平不知道韩登华是谁,便又详细的给他解释了对方的身份。 沈国平等他说完才问,“韩登华能给家属院送东西,是怎么选上他的?” 宋玉刚刚刚解释了韩登华的身份,却没有说他与部队里的人之间的关系,沈国平直接就问起这个,他不好再瞒着,把韩登华妻妹丈夫在部队的事说了。 沈国平再次询问,“他妻妹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宋玉刚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他,“你不会怀疑是他连襟吧?” 沈国平说,“任何事情没有调查明白,谁都有可能是怀疑对象,就拿这个韩登华来说,他为什么要杀人?他又为什么让小战西把石维政放进家属院?这里面的原因都问清楚了吗?” 宋玉刚说,“小战士有二百块钱,他家里条件不好,入伍后一直借战友钱汇给家里,现在突然多出这么一大笔钱,之前没有查到韩登华时,我们就怀疑小战士是收了好处,韩登华昨晚已经招了,是他花钱买通小战士,让他将石维政放进家属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宋玉刚顿了顿,继续说道,“韩登华承认他怕小战士把他吐出来,而让他丢了工作,所以那晚过来是想和小战士沟通一下,当时没想着杀人,哪知道小战士不同意,要把他说出来,韩登华一着急就下了死手。” 沈国平问,“韩登华的动机呢?他为什么帮石维政?” 宋玉刚说,“韩登华同样收了石维政的好处。对了,石维政不是农民吗?他哪来的那么多的钱?” 沈国平说,“他是个农民,上面要建一个新的营地,选的位置要占用一些村子房基地,石维政不知道从哪听到消息,说选地址由我决定,他想通过我让上面选他们村子,这样他们就可以得到补偿。石维政是农民,但是根据我的调查,他私下里一直在倒卖东西,投机取巧,并不是一个淳朴的农民。” 窗外,何思为想不通的地方通了。 难怪上次沈营长回来时说石维政的事情他来处置,看那个石维政虽然穿着打扮是农民的样子,可是举指间像个有钱人,竟然是这样。 前世何思为死的时候,那时政策已经放开了,很多人靠自己的能力和圈子,做起了生意,成了万元户和大老板,就像她那个继姐王书梅一样。 倒是这个石维政脑子灵又胆子大,这个时候就敢私下里搞钱了,只是现在这样弄属于‘投机、倒把’,是要被判刑的,不明白石维政为什么还一直好好的。 何思为想不通是什么理由,注意力已经又被屋里的谈话声吸引回去。 沈国平说,“韩登华只是塞点好处,让小战士放人进家属院,这样的事情被戳穿,也不至于丢掉工作,他半夜到家属院见小战士动作不明,也说不通,更没有必要冒险。”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问宋玉刚,“韩登华的连襟是叫什么?” 宋玉刚说,“你不一定认识,不过也是个营长,和你级别一样,叫农民安。” 何思为没有在屋里,却感觉到宋玉刚说出人名后,屋里有一吸之间的安静。 然后,她就听到沈国平说,“农民安我认识,而且很熟。” 一直沉默的王爱国,这时也开口说话了,他说,“虽然没有见过农民安这个人,不过我听说过,说起来还是和住进家属院有关,我调到这边之前,这边办事的人联系我,问我需不需要住部队里,他们以为我离婚,不属要回家,又说有一个同志因家属随军,住处一直没有安排,家属院现在只有两处空房,现在有三家需要安顿,知道我离婚,才问我通能先等一等,我带着宝民,所以这事也没有办法通融。后来到这边后,才知道那家叫农民安,名字特别,就记住了。” 王爱国虽然没有直接,但是也道出了一件事情,农民安与王家、沈家因为住进家属院,还无意中出了这么一件事。 王沈两家住进来了,同样是营长的农民安却没有住进来。 何思为不由得沉思,因为这点事就暗下里使坏,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最后闹到出人命,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第569章 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走到今天的位置,能在部队上提干,一是靠自己的能力,二自然是情商和脑子。 所以,几个人都是精明人,一人一句,事情对上之后,农民安这个人在三人面前大体是个什么人,也有了初步了解。 第一,与沈国平熟悉,同样是营长。 第二,三家同时申请住家属院,他是被淘汰的。 第三,与韩登华是连襟,小战士事件里处处有韩登华的身影,一个与家属院无关的人,他为什么针对沈家?只是因为一个农民给的好处吗?还是受了某些人的交代才针对沈家? 而捋清楚这些之后,何思为心里好受了些,并不是因为她做的不好,而惹下的麻烦,这次的事情是冲着沈营长来的。 甚至,这一刻,何思为突然很高兴,她拒绝石维政送礼,也避开了一次算计,不然她把礼收了,那个石维政就会拿着这事去要挟沈营长,沈营长的脾气,一定不会向这些人低头,那最后的结果就是石维政举报沈营长收受贿赂。 等等,想到这里,何思为脑子一激灵,她觉得她好像摸到了真相。 如果沈营长因为‘收受贿赂’而出事,沈营长会被降级吗?还有在家属院里家属是不是也要搬走? 或许,那个叫农民安借石维政有别的目的,而顺势设计这些,最终目的是让沈营长搬走,打击沈营长。 后来事情不成,就又开始放出沈家看不起农民的名声,最后闹出人命,如果查不出是‘他杀’,那么小战士因为沈家的事被查而自杀,对沈营长还是有影响的,甚至可以说是变相的背上一条人命。 何思为脑子这时转的格外快,将所有事件和线索放在一起,在心里将事情的真相已经捋出来。 她能想得出来,她相信屋里的三个人也能想到。 那么接下来,沈营长会怎么做呢? 何思为发现了其中的真相,现在只观察结果了,之后听到屋里几个人说的也是昨晚问话的事,但没有再听下去,抱起王宝民去服务社。 对于何思为来说,如今的服务社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打听到任何消息的联络所。 她抱着王宝民还有段距离到服务社,就看到商红从里面探头往外看,看到她之后,立马走了出来等她。 何思为的步子加快了几分,刚走到商红跟前,就听商红小声问,“你没事吧?” 何思为疑惑的问,“我能有什么事?” 商红见她一脸茫然,试探的问,“你不会还没有听到吧?” 何思为又问,“听到什么?” 商红哎呦一声,两只手也配合的拍在一起,她说,“关于你的事啊。” 听商红的话,何思为知道是关于她的,可是商红比她本人还急,内心也不由得好奇,她笑着问,“商姐,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说,弄的我怪心急的。” 商红回头往服务社看了一眼,拉着何思为胳膊走到一旁的白杨树下,才说,“小战士被谋杀的案子破了,是平时副食站平时给我们送礼的韩登华干的。” 何思为说,“这个我听说了。” 她直觉商红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商红满脸纠结的看着她,“韩登华是因为针对你,才做的这些事,你没听说吧?” 何思为愣了一下,心想是不是又哪里弄误会了,如今王团长正和上面联手整治家属院里的风气呢,怎么现在又有人私下里散播流言了? 她一时走神没开口,商红看了却误会了,安慰她说,“这事也不怪你,谁知道阳金凤会因为你给王团长带孩子就吃你的醋。” 何思为张大了嘴‘啊’了一声。 她觉得一定是她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又扯到王团长和阳金凤身上了? 商红还在自顾的劝着,“上面下了通知,让阳金凤回家去反省,具体什么时候上班,还要等通知。要说你也倒霉,就是帮忙带个孩子,就让阳金凤盯上了,她和王团长还没有啥关系,就嫉妒心这么强,要真嫁给王团长,以后谁要和王团长说话,岂不是还把别人嘴缝上?” 何思为听了这么多,终于捋明白商红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在商红停顿的时候,她接过话,“商姐,你的意思是韩登华是给阳金凤出头,所以才针对沈家针对我的?” 这回换成商红愣住了,她说,“对啊,你没听明白?” 何思为苦笑,“不是没听明白,是觉得这么说有些扯,我只是个小保姆,和王团长怎么可能有什么?阳金凤就因为这事而找人针对我顺带着一直给沈家添堵,太牵强了吧?” 这可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她没见过农民安,但是两人的仇是结上了,他连襟韩登华刚被调查出来,立马脏水就泼到她身上了。 何思为也顾不上生气,主要是现在生气也没用,看商红的样子,这事是传开了,阳金凤上面的处分都下来了。 她很好奇农民安是怎么将事情轻易的转到她身上的,便问,“商姐,是韩登华说是阳金凤指使他针对我和沈家的,证据是什么?” 这种事,如果没有证据,谁承认谁才是傻子,除非是韩登华拿出了证据。 商红说,“有证据,还有证人呢,其中一个看守不是晚上拉肚吗?是喝了阳金凤给的糖水,装糖水的茶缸里还有一半的糖水没有喝。” 何思为愣了愣,随即笑了,心想这些人脑袋是什么做的,一样长在肩膀上,人家怎么就这么聪明呢,一件事情中间会出现什么变化都考虑到,然后怎么化解也考虑清楚了。 商红说,“你这傻姑娘,出这么大的事,你还笑得出来。按我的想法你正好借这次机会和王团长说一声,让他把宝民送到幼儿园去,幼儿园里的老师都是家属院的家属,照顾孩子自然上心,这个没啥好担心的。” 何思为笑过之后,心就冷了下来,面上不动声色应着,也没有心思和商红在客套下去,直接先回家了,商红也理解,还劝她想开点。 与此同时,在徐世斌家的书房里,徐母赵长艳冷着脸看着儿媳妇。 第570章 徐家闹开 赵长艳心情很复杂。 这个儿媳妇是她挑的,当时因为逼儿子结婚,甚至直到现在儿子与她一直远着,不像以前那么亲了。 有时晚上赵长艳想起这事,也会失眠,也曾后悔逼儿子娶不喜欢的女人,他们这样的家庭,靠他们夫妻儿子也可以过的富裕,即便是儿媳妇出身不好也无所谓。 可惜,当时她脑子一根筋就是想不开,等伤了儿子的心,才明白过来,可是已经晚了。 因为这事,赵长艳一度牵怒到儿媳妇身上。 人就是这样,当你不喜欢你一个时,你看她哪都不顺眼。 可人是她做主给儿子娶回来的,只能忍着,结果平时看着老实的儿媳妇,可真给她一个大惊喜。 回想刚刚丈夫给她的冷脸,赵长艳心里就堵的厉害。 结婚这么多年,丈夫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给过她脸色,即便是私底下,也没有用那种眼神看她,仿佛看着世间最厌恶的东西。 只要一想起那个眼神,赵长艳落在儿媳妇身上的眼神就又冷几分。 与此同时,柳云慧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她才刚到单位,就被公公的司机喊回家,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又不想承认是那件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柳云慧开始还默默告诉自己,不管婆婆说什么她都咬死不承认,随着时间流逝,她心里有些慌,甚至开始想婆婆要说的真是她想的那事,她要怎么认错才能让婆婆火气降下去。 终于,一直盯着她的目光移开,柳云慧暗暗吐了口气,然后就听到头顶传来婆婆的问话声。 婆婆性子强势声音也尖锐,说出来的话更是将人直逼到墙角,“柳云慧,你和韩登华什么关系?他为你可以杀人,你也别和我说你们不认识,当初找你当儿媳妇,就是全方面打听你性子好又能干,如果你的能干里加上一条勾引男人,我们徐家断容不下这种人。” 柳云慧听到韩登华时,心就咯噔一下,婆婆的话听到后面,她脸上的血色尽退,不等婆婆说完,就急着开口为自己辩解。 她说,“妈,你生气可以骂我,可是你不能污蔑我的清白,今天的话传出去,你让我再怎么见人?还不得让唾沫淹死我?” 勾引男人。 这样的品行,被抓到乱搞男女关系都会被判刑,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赵长艳一肚子的火,什么难听说什么,哪会在乎儿媳妇的感受,“你不干不要脸的事,也没有人会说这样的话。你怪我说的粗俗,那你和韩登华是什么关系?什么关系能让他帮你杀人?你想害你我不拦着,可你别害我们徐家,如果不是你公公处理的快,我们徐家现在已经被你害了。” 柳云慧身子微微颤抖,“妈,韩登华是我姨家表哥,有一天我遇他到我们水果站来接水果,看到我心情不好,知道是因为何思为,就说找机会为我出气,我没想到他会惹出这么大的事。” 韩登华出事后,家里那边也乱了,大姨直接去省里找人,可是现在闹了人命,又是在部队家属院,已经不归地方管了,省里的人根本伸不上手。 大姨病倒了,她、妈这几天一直守在大姨身边,家里人还不知道表哥是因为她才惹出这么大的事,现在婆家又发难,柳云慧肠子都悔青了。 那个何思为只是徐华斌没结婚前喜欢的人,现在嫁给徐华斌的她,她为什么还要吃那些没用的醋呢? 赵长艳听到是这个原因,火气就更大了,“你脑袋被泥糊住了吗?华斌娶的是你,徐家的媳妇也是你,你还吃那些没用的醋干什么?狗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原本当你家势好,比小地方出来的强,结果一身小家子气,没有半点格局,难怪担心自己男人心里装着别人。” 这话,就像刀直直的戳在柳云慧的心上,柳云慧家世不差,还有亲戚在省里做领导,她本身也是从小被家里娇宠养大的,什么时候被人骂过?更不要说这么恶毒刻薄又羞辱人的话。 哇的一声。 柳云慧捂着脸冲开门往外跑,结果书房门外竟然多出一堵墙,将她反弹回去,她身子往后退,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子。 然后抬头一看,浑身血液凝住。 只见应该在单位上班的徐华斌,站在门口,他面无表情,可是屋里的两个人就是知道刚刚的对话,他已经都听了去。 赵长艳也吓到了,说的话都磕巴了,“华斌,今天单位不是派你去乡下视察吗?” 这也是赵长艳不担心儿子突然回家的原因。 儿子从北大荒回来后,就升为了科长,每季度都会带人去下面的工作点视察,检查工作中需要改进的地方。 入秋之后,儿子几乎天天往外跑,在家的时间也不多。 今天这种场面,非但让儿子撞到,说的话也都让儿子听了去,想到丈夫交代不要让儿子知道,她竟然没有做到,赵长艳心里又急又怕。 她顾不得在儿媳妇面前落面子,几个大步走到儿子面前,拉着儿子的手,将人扯进书房,一把将柳云慧推出去,随后带上门。 她说,“华斌,这事我也是早上被从你爸爸那才听说的,咱们家知道的太晚,事情闹到这一步,你知道你爸爸的位置,不能有一点好的名声传出去,他也是没有办法,这才瞒下这事。” “你爱人胆子大,妈妈也没想到她会针对小何惹出这么大的祸。” 徐华斌声音平静的问,“我爸怎么解决的?” 赵长艳愣了一下,她想说不知道,可是与儿子平静没有波澜的眸子对上那一刻,赵长艳就懂了,如果今天她不说实话,她真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她闭上眼,重新睁开眼后,深吸一口气,说,“你爸将这事推到家属院里服务社一个女职工身上,那个女职工喜欢家属院的王团长,小何正好给王团长带孩子....” 徐华斌闭上眼,同时打断母亲的话,“所以为了保住咱们家名声,何思为的名声就不重要了?” 第571章 给出条件 赵长艳被儿子问的无地自容。 在她心里,当然自己家放在第一位,何思为算什么东西?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想归想,这话却不能说出来。 她也不能承认她是那种人。 有哪个母亲愿意毁灭自己在儿女心中的形象呢。 赵长艳发愣,在想着怎么回答儿子,徐世斌已经在母亲的反应中找到了答案。 他说,“妈,我明白了。” 徐世斌觉得他太天真,其实在上次何思为被调到家里做保姆的时候,他就看清了父母的另一面,只是他一直在回避,如今因为何思为的事,真相再次被揭开。 这次,除了对母亲的彻底失望,还有对父亲的失望。 父亲一直是徐世斌心里的大山,他的偶像,他一直想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赵长艳见儿子往外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她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世斌。” 见儿子没有回应,赵长艳追上去,一把拉住要推门的儿子,“世斌,这次的事你爸爸也是迫不得已,小何那边咱们家会找机会弥补,上次她离开咱们家以后,你爸爸就一直让人安排让她去学习,只是她学的专业是中医,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和儿子解释这些,赵长艳也是想告诉儿子,他们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会给对方弥补。 徐世斌猛的回头,大声质问道,“妈,你们给的就是何思为想要的吗?你们凭什么做她的主?你们又是她什么人?” 赵长艳被儿子一吼,吓的松了手,双手举在空中,害怕的看着儿子。 徐世斌自嘲的笑笑,“不怪你们,都怪我,是我害了她。” 儿子的模样,吓到了赵长艳,她不管不顾的拉住要冲出去的儿子,“世斌,你别吓妈妈,妈妈知道错了,咱们好好商量这事好不好?” 徐世斌用力甩开母亲的拉扯,推开门冲出去,抬眼看到站在外面的柳云慧,徐世斌眼睛一眯,大步走到她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柳云慧没有一点准备,冷不丁挨了一巴掌,整个身子往后倒去,最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整个过程她的神情都是呆滞、震惊的。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双目赤红的丈夫,喉咙似被人捏住,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徐世斌冷冷看妻子一眼,大步离开。 其间,赵长艳也被动手的儿子吓到了,呆立在原地。 一直到儿子离开,她才回神,生怕儿子出事,大步追了出去。 屋里,只留下柳云慧,许久后脸上的灼痛让她回神,神情呆滞的站起来,顶着红肿的脸回了卧室,却没敢回娘家告状。 她知道丈夫心里一直喜欢一个知青,还为了这个知青跑到北大荒的事,还是在首长的表妹翁喜兰告诉她的。 打听之下,她知道那个知青来了沈阳,有一天还发现丈夫去了那边家属院。 然后....事情一步步推到今天的局面。 想到这些,柳云慧捂着脸哭了。 她不想这样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徐家这边闹起来的事,何思为不知道,她抱着王宝民回家时,沈营长他们三个已经走了,家里只有老沈坐在院子里看着菜发呆。 沈鸿文看她回来,收回目光,开口问,“丫头,昨晚国平你和说了不搬家的事?” 何思为抱着王宝民在他身旁坐下,“爷爷,沈营长说的挺有道理,当初我卷进药品走私案,现在那些人还在背后,当初我来这边探望王场长时,就差点出事,还是沈营长帮忙才解决的。” 当初过来探望王建国在沈阳的事情,她没有太细和老沈说,借着这次机会,何思为细说了一下。 沈鸿文听完,开口说,“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他知道在我们这能过关,先把你说通了。” 何思为听到老沈又骂沈营长,不由得想起以前老沈提起沈营长时,也是告诉他沈营长不是个好东西,当时她还觉得奇怪沈营长哪里不招老沈待见,如今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当爷爷的骂孙子,一切再正常不过。 关于她从商红那听到的事情,她不急着和沈营长说,她觉得也不用她说,如果是上面这么安排的,沈营长应该也很快就知道了。 何思为料想的没错,沈国平和宋玉刚与王爱国分开后,两人直接去了部队处理这件事情的领导那里,结果进办公室没多久,就听到领导又给出这样的答复,沈国平不赞同的站起身来。 他言辞犀利,“领导的意思,现在上面定论就是阳金凤嫉妒引发的这件事?” 和他们说话的领导四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挂着温和而亲切的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说话时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穿透人心,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像个长辈。 他说,“国平,不要激动,坐下来慢慢说。你家刚搬进家属院,就出这么多事,组织上也很重视,这次又站出人命,特别交代要把事情处理好,昨天晚上韩登华说出实情后,我们立马跟进调查,才发现事件背后的原因,竟然是这种乌龙的事情引发的。如果不是调查清楚,我们也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但是事实真相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他声音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小何同志受这么大的委屈,不但你要给个说法,组织也要给她一个说法。组织上对她的情况也了解,正好十月中旬,部队这边有护理班,组织上特例将她安排进去,在护理班待几个月,再去咱们大连那边的解放军沈阳军区军医学校上学学习专业课程。” 这是上面开出来的条件,也是一种变相的弥补。 面对上面给出来的补偿,沈国平不为所动,他脸色犹如铁板一块,他眼神冷漠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屈和坚毅的气质,他不说话,就是一种表态。 领导看了头疼,这个兵王他可是听说过,各方面优秀不说,可在领导的眼里也是个刺头,无论外界如何干扰或诱惑,他都能保持镇定自若,不被情绪左右,这种冷静和沉着让人感到他内心深处的强大和自信。 又有哪个领导不喜欢这样的兵? 可有时间,他又硬的让人头疼。 第572章 沈国平要的公平 宋玉刚心里也不舒服。 他们调查到这一步,上面的意思却是小事化了,当过兵的人,骨子里都有一个特性,倔强又不肯轻易低头。 只是每个人性格不同,表现出来的反应也不同。 领导知道沈国平是块难啃的骨头,不是一两句能劝通的。 他耐着性子说,“国平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这件事你要从大的方位去看,有些事情闹大了,对咱们部队影响也不好,我们要团结,害群之马有,我们不能放过,但是也不能因为一只害群之马,而破坏了团结。” “这可绝对不是一件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小事!这件事的重要程度超乎想象,如果我们不能妥善地处理它,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所以,我们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地去应对它,绝对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或者掉以轻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将这件事情处理得尽善尽美,让所有人都满意,将它的影响也压下去。” “你无法接受这样的处理方式,然而也许这正是何思为所需要的呢?毕竟每个人的需求和想法都不尽相同。你暂时放下自己的意见,回到何思为身边,可以询问她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和意见,或许这正符合她的期望。” 给出意见后,领导又说,“当然,首先还是要征求你的意见,你觉得这样处理怎么样?” 宋玉刚在一旁微微皱起眉头,领导这是把沈国平架在火上烤啊。 非但逼着他接受,还要让他去劝何思为接受。 宋玉刚不是整件事情的经历者,看到这一幕,心里都忍不住跟着气愤起来,况且沈国平这样的人。 沈国平的表现超出了在场几人的预期,从刚刚的愤怒,到现在他展现出了一种令人惊叹的冷静和沉着。 在面对巨大压力和复杂情况时,他以一种平静而坚定的姿态应对着眼前的挑战,“其实,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家属院这种地方,一个外面的普通人就能在这里杀人,那我们的家属院还安全吗?属于部队的地方都不安全了,那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真相,领导对上他的目光,竟莫名的有些心虚。 宋玉刚看到沈国平做出来的选择,不禁对他产生由衷的敬佩之情。 沈国平没有接受上面的意见,直接做出选择,将自己的未来都抛在一旁,这样的勇气,宋玉刚自问他没有,他也做不到。 领导看沈国平一眼,也比想象中冷静,并没有恼怒,思考片刻后他说,“你说的问题确实让我们领导要去深思,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性,这件事情只是意外呢?而不代表着会时常发生?不过,我还是会把你的建议反馈上去,看看这件事上面是否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事情谈到这一步,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领导让沈国平回去等消息时,不免又多说一句,“有时候我们要明白,我们需要放下自我,多从他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有些事情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通过积极的沟通,寻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案,实现共赢的局面,才是处理事情的正确方式。” 说完,领导拍拍沈国平的肩,说还有事要交代宋玉刚办,让沈国平先回家,“难得请假几天,好好陪陪你爷爷。” 沈国平离开部队后,没有去旁处,而是直接回家属院,却在半路看到了徐世斌,还有何思为。 两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竟然在一起。 一刻钟前,何思为在家里被商红喊走。 商红看着很急,何思为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老沈看了后,接过王宝民,让她跟过去看看,何思为这才跟着商红出了家门。 结果一路被商红牵着手小跑到家属院门口,商红就往门外推她,“你快去看看吧。” 何思为不懂商红让她看什么,顺着她抬下巴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到了徐世斌。 何思为想了一下,还是往徐文斌站着的地方走去。 何思为走到徐世斌面前停下脚步,看着他,轻声问,“徐世斌,出了什么事吗?” 徐文斌的面庞此时此刻却是一片木然之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已经等待了许久许久。而当他终于看到何思为的身影时,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何思为看徐文斌盯着她,似看她,又似通过看她而看别的事。 徐文斌的眼神透着迷茫。 他不禁开始回忆起自己和何思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那些回忆很少,但是对徐文斌来说却如同电影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放映,变的如此美好。 然而,如今的他们却似乎已经走到了一个无法回头的地步。 徐文斌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平静自己内心的波澜。 他知道,无论多么不想面对那份难堪和结果,他都必须面对眼前的现实。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张开口...... 他的声音平静而低沉,随着他的最后一句话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住。 沈国平从部队里回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男子低头俯视面前的女子说着话,而女子则微微仰头,目光专注地凝视着男子,随着男子停下来,女子似乎还沉浸在对方的话语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也没有看口,仍旧保持着先前姿势。 在这个瞬间,沈国平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感。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让他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试图深呼吸几次来缓解这种不适,但效果并不明显。那种闷闷的感觉依然存在,这种感觉让他原本就冷峻的面容此刻更显得冷酷无情 。 何思为此时的心情却是处在一片惊涛骇浪中,从徐世斌口中听到的真相,让她感到无比震撼。 第573章 原谅一个人并不是很容易 听到事实真相是这样,何思为除了震惊,竟没有一丝的愤怒。 或者说在早上她从商红那听到那番结果后,在面对徐世斌给出的真相,已经麻木了。 她只是一个小保姆,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微不足道,谁想安排什么样的结果和真相给她,都可以,唯一她的意见不重要。 同样,面对徐世斌的感情,何思为内心也非常复杂。 一方面,她知道徐世斌一直以来都在照顾自己,但另一方面,所有这些事情的发生又似乎都是因为徐世斌引起的。 这种矛盾让何思为感到无力,她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徐世斌对自己的好,同时又无法忽视那些由他带来的麻烦和问题。 心里怎么想的,何思为也就直接说了出来,“徐世斌,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你不必自责,真的不用为这事而内疚。其实在内心深处,我一直很感激你,唯独生不出怨恨或者不满。咱们俩相识这么久,你一直在帮我,发生这种事,也不是你想看到的,更不是你想发生的。” “我爸爸活着时就常对我说,打铁还需自身铁,如果你被人欺负了,不是他们坏,而是你自己还太渺小。” 徐世斌听了她的话,更觉得难堪,甚至没有勇气抬起头看着对方,羞愧羞臊让他生出跑开的冲动。 他强压了下去,“思为,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徐世斌想说弥补,嘴却似千斤重,他知道那样的话不能说,那是对思为的羞辱。 “思为,你恨我吧,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些,不要总去原谅别人,不要那么善良,你没有错,不用活的那么辛苦。” 何思为愣了一下,她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和开心,她说,“徐世斌,谢谢你。” 她声音很轻,“谢谢你懂我。其实做到不去怨恨一点也不容易。毕竟,人的感情往往是复杂而微妙的,需要时间和经历去慢慢梳理和理解。对于我来说,这个过程可能会充满挑战和痛苦,但只有通过认真思考和努力尝试,才能做到。” 徐世斌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抬头望去,看到了不远处树荫下站着的身影,他抹抹唇,目光又落回何思为身上,带着贪恋和不舍。 他说,“思为,对不起,我和你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丢下承诺,徐世斌大步离开,他走的是沈国平的反方向,他知道他在心虚,他在逃避。 他是个懦夫。 何思为站在原地,目送着徐世斌远去,转身要回大院时,才发现沈国平,她快步走过去。 沈国平站在大院门口等着何思为过来,两人一起进大院往家走。 何思为察觉到他心情不好,想了想,便问,“沈营长,是因为他们说背后起因因为我吗?” 沈国平嗯了一声,“我和上面要求重新调查,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何思为问,“这样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沈国平说,“不会。” 何思为不信。 他不说,是不想让她担心,她懂。 她微微侧头,眼帘往上挑,入眼的便是沈营长的侧脸。 他的五官硬朗,眉宇间透着军人特有的英气,不说话时他神情严肃而坚毅,透着一股令人敬畏的气息。 不过当他和你说话时,那种肃然感又在无形中散去,生出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在适当的时候他还会笑一笑,又让人感到无比温暖。 何思为心想沈营长就像个矛盾体,你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前世接触男人并不多,姜立丰是小人又恶毒,重活一世,她在沈国平和王建国身上看到了男人的不同面。 沈国平给人的感觉是信任,就像他身上储存着无限的能量,他是个武者,但是他却从不使用蛮力,而是智慧的力量,他的睿智让他整个人充满了吸引力。 何思为承认,她被这样的智慧吸引,排除男女之情,是崇拜。 沈国平似乎感受到了身旁一道视线的停留,他疑惑地转头看过去,正好撞进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 小姑娘,此刻正满脸崇拜地盯着他。 沈国平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的眉眼本就生得极为俊美,这一笑更是如同春日暖阳般温暖人心,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何思为也被他的笑容所感染,想到她刚刚一直盯着对方看,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羞涩地低下头。 转念,又担心沈国平误会,她抬头开口解释说,“沈营长,你特别有思想有智慧,我如果能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说话时,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沈国平的身上,被这样专注的注视着,沈国平的心情莫名的很好,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受。 他笑着问,“刚刚徐世斌找你什么事?” 何思为脸上的笑退下去,语气带着几抹无奈,平静的把从徐世斌那里知道的真相说了。 说完后,她问沈国平,“沈营长,不用再调查了,现在我听到的就是两个真相,再调查下去,还不知道会调查出什么来。组织上有组织上的想法,如果委屈我一个人,而成全大家,那说明我还是有用的,也是被需要的螺丝钉啊。” 她说的语气轻快,沈国平听了内心却无法平静。 徐家。 他当然知道,对徐家的了解,他比小姑娘知道的更多。 只是他没有想到徐家也掺和进来。 面上,沈国平一脸平静的问,“你和徐世斌怎么认识的?” 何思为说了。 沈国平说,“没想到他也去北大荒下乡过。” 心里却想下乡这事没这么简单,徐景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放任儿子下乡。 何思为说,“当时徐世斌的母亲就误会我,没想到现在他爱人也会误会。” 所以说啊,如果徐家没有把阳金凤推出来,她的名声又要不好了,还是离不开作风问题。 已经到了家,何思为要做午饭,王宝民跟在身边玩,沈国平在屋里把上面的决定简单的和爷爷说了一下。 他声音很低,不想让外屋做饭的何思为听到。 何思为想过偷听,但是王宝民给捣乱,最后也没听到。 第574章 你可以任性 沈鸿文听到孙子说完上面给的处理意见,他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想法。 沈国平却懂,他说,“我直接拒绝了。” 沈鸿文没对他的做法做出评价,只问他,“你什么时候回那边?河堤修的怎么样了?” 沈国平说,“按现在的进度,最快也要两三年才能修完,天冷不能干活就先放下。” 沈鸿文说,“这件事情你不用问那丫头的意见,她会怎么选你能猜得到,再等等上面的意见,不管上面给什么处理结果,你都接着,然后回去吧,我们这边你不用惦记。” 沈国平抿唇,“爷爷,是我错了。” 这一次,沈鸿文的眼皮才抬了抬,看了孙子一眼,然后又落下。 过了很久,他才嗯了一声。 这一声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沈国平还是听到了。 表面上,他面色肃沉,整个人看上去凛若冰霜,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实则此时他满心都是愧疚自责。 那沉重的情绪如潮水般将他紧紧包围,懊悔与痛苦一股脑的涌出来,在内心不断地谴责着他,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沈鸿文不喜欢孙子处事方法,可是看到孙子受到打击,又忍不住心软,他说, “你睿智,在处理事情方面有着极为深刻的见解和领悟,部队这些年,你锻炼的思维敏捷方面也过于常人,然而在对人心的揣度和理解方面却懂得相对阅历较少,你要根据你所处在环境,去剖析人们内心深处那些复杂的情感和想法,才能让你进步。” 沈国平目光诚肯的看着爷爷,平日里冷硬的沈营长、部队里的兵王,此时褪去一身的冷硬,目上光真诚的像个需要家长疼爱的孩子。 沈鸿文想起了儿子没有过世时,孙子很爱笑,后来儿子走了,他又‘出事’,儿媳妇为了撇开关系断绝了与他们的关系,带着小孙子走了,从那天起,孙子脸上就没有过笑容,就像一座捂不开的冰山,一眼能冷的人骨子打颤。 后来孙子变了,变的想成为人上人,他知道不怪孙子,他帮不上忙,更不能扯孙子后腿。 如今....... 回忆起往事,沈鸿文五味惨杂,他问,“你妈有没有联系你?” 沈国平说,“我没妈。” 沈鸿文叹气,“别怪你妈,那个时候只有做出那种选择,才能保住她。” 沈国平已经不想说下去,站起身来,“我去看看饭做的怎么样了?” 丢下一句话,人出去了。 爷孙两个又是不欢而散。 何思为早就把饭做好了,王宝民困了,便抱着他去西屋哄他睡觉。 她手轻轻的拍着王宝民,嘴里轻哼着小调,王宝民闭着眼睛,靠在她怀里,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她衣襟。 温馨的画面,让人不忍打破。 沈国平轻手带上西屋的门,他站在院子里,双目如深潭,薄唇微抿,浑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冷漠中。 次日,沈国平一大早被宋玉刚找走,这次沈国平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将上面的处理结果说给了何思为。 上面调查到最后,仍旧是阳金凤的责任,不单如此,家属院里的流言也是阳金凤的母亲文香平搞起来的,两件事情都和阳家有关,做司务长的阳父在部队也受到了处分。 那三个看守人员,也同样受处分。 而针对何思为受的委屈,上面也给了补偿。 何思为听到安排她去护理班,直接拒绝了,她是想学习,但是也还有骨气,没道理被算计了,最后给点甜头就知足了。 何思为说,“沈营长,学习的机会,以后我会靠自己,那边你帮我回绝了吧。还有我在山上埋的那些书,如果什么时候方便,希望你帮我能取回来。” 沈国平没有劝她接受,也没有直接说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他沉默的时候,何思为就默默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调到你这边,是想有个过渡,等到有消息过来,就送你去上工农大学,没料到会发生这些事,让你受委屈了。” 何思为笑笑,“沈营长,我不委屈,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昨天的结果沈营长没有说,何思为也没有问,但是昨晚王团长过来接王宝民时,隐隐和她提了两句,她才知道沈营长一直在为她争取公平。 沈国平问,“区里那边医院现在缺医生,你想不想去?” 何思为愣了一下,她想过离开的,只是从来没敢表露出来过,她知道只要她想,老沈一定会支持,可是老沈现在住进家属院是因为她,她怎么又能住了不到一个月就要走? 如今,听到沈营长主动问她要不要离开,何思为迟疑了。 只是这迟疑的动作,沈国平就知道了她心中的犹豫是因为什么,他说,“刚刚回来之前我和孔区长通过电话,他的建议是你回区里医院,那边正缺人。至于爷爷这边,他一直不喜欢待在家属院,我看他身体也不好,正好去区里医院调理一下。” 将离开的理由都安排好,并不是突然提出来的想法,而是在沈营长扭转不了上面的决定后,他想到她的感受,这才又做了别的安排,也用这种安排在向上面表达他的不满。 何思为心又酸又涩,无依无靠的孙女,她的感受都被在乎,心里感动,整个身子仿佛被包裹在暖暖的棉花里,驱赶走了对现实不公的那一丝丝不满。 她深吸一口气,“沈营长,我想回北大荒。” 她不想再懂事,也想任性一回。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走,不该让沈营长为了她而做什么引得上面对沈营长不满。 可是她突然之间就想不懂事一回,这种任性被宠的时候,或许在接下来的人生里,也不会再有,所以她想感受一回。 沈国平肃然的脸上,荡起了笑,“好,那你和爷爷今天就收拾东西,明天咱们一起出发。” 何思为脆声的应下,而且在确定要离开家属院那一刻,整个人身心都轻松了,真好。 第575章 再次离开 明天就离开家属院,要做的事情很多,何思为先跑到老沈面前,把消息和老沈说了,看到老沈笑着说好,何思为心里的那芝麻粒大的担心也烟消云散。 原来,老沈也不喜欢这里。 是的,她也不喜欢。 沈鸿文还调皮的眨眨眼睛,明明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他故意压低声音说,“服务社那边东西不用票也不限购,看看能买就多买点,回北大荒那边想买也难了。” 何思为说,“爷爷,咱们俩想到一块去了,我现在就去。” 沈鸿文叫住她,“等一等,我和你一起去。” 他一边下炕,一边碎碎叨叨的说,“你一个人能拿多少,咱们俩一起去,带两个包过去,一趟拿不回来再去一趟,那些钱也别省着,该花花,钱这东西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何思为也有钱,还不少呢,后来爷爷给她一部分,沈营长又给她八十,回到北大荒那里什么都紧缺,所以什么时候该花钱,什么时候该省钱,她心里有数。 沈鸿文脸上的笑,一直延伸到眼底,这丫头一听说回去,整个人就活了起来。 早知道是这样..... 到了院子,沈鸿文扫了一眼,没看到孙子。 何思为将自己兜里的东西倒出来,提着和老沈去了服务社,阳金凤出事后,服务社里就剩下商红和另一个男的售货员,男售货员平时主要是卸货调货,所以卖东西主要靠商红。 何思为过去时,正有人买货,她就和老沈先去了副食那边,盐和白糖要买一些,还有蜡烛肥皂,鞋和袜子,加上手套,这些都是必需品。 何思为算着这些东西就得装一大包,这些都是生活上要用的,其实主要买的还是棉花和布,北大荒的冬天冷,被子要做两床厚的,棉衣棉裤棉鞋,这些都要做。 最后白糖和盐各五斤,饼干买了十斤,这种发面的大饼干能放得住,平时饿了,拿一块用热水泡着吃也能顶一顿饭。 棉花买了二十斤,用来做棉衣棉补和鞋的布,何思为这样身材的一米布就够做件衣服,像老沈这种个子高的,就要一米一的布料,加上裤子,何思为一个人就得用两米布,老沈是两米五的布料,最后她让商红给她量了二十米的布料。 零零散散,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开始的时候是商红忙着按何思为说的数拿东西,都结算完账,商红才想起来问。 “我记得有空的化肥袋子,我给你拿过来你装上,这样也拿拿。” 这种帮亲戚在服力社买东西的事,很常见,商红见怪不怪,只当何思为是给家里的亲戚买。 等拿过化肥袋子,把蜡烛和鞋这些不怕脏的东西装进去之后,老沈先提着东西走了,何思为则留下来和商红道别。 “商姐,到家属院这些日子,没少受你照顾,以后有机会见面,我再好好谢谢你。” 商红傻眼了,“小何,你这是要走?” 何思为说,“嗯,我和爷爷一起走,他的身体不好你也知道,要去住院,可能时间要很久。” 什么病要住很久, 商红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恍然明白过来,她内心百感交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眼前的小姑娘。 何思为说,“商姐,我还要收拾东西,就先走了。” 商红叫住她,说你等等,转身跑进柜台里,弯下身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不过很快就找到了,又小跑到何思为跟前,把东西递给她。 她说,“拿着,姐给你的,这东西是我以前让人帮忙买的,我手笨也不会弄,我看你手巧,拿回去织个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三角布袋里装着一团团黑色毛线,塞了满满一下子。 这东西贵重,又难买,何思为哪能收,“商姐,我不能收,你的心意我领了。” 商红却执意将钱塞到她手里,态度坚决地说,“拿着,你要是把我当姐就收着,咱们姐俩相处的时间虽然短,但是我和你有眼缘,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 何思为还要推回去,商红却狠狠攥住她的手,语气有几分生气,“小何,你别和姐客气,姐的脾气你也看的出来,是直肠子,你这个人好坏别人怎么评价姐不管,姐认定你这个妹子,不管你好坏,你都是我妹子。还是你嫌弃认我这个姐?” 何思为深受感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商姐,谢谢你。” 到这边后,虽然与商红接触,但是她一直只停留在表面的社交层,眼下商红的举动出乎她的意料,对方的真诚,没想到会在无意间结下这样的情谊,面对商红的真诚,她心生惭愧。 商红送她出服务社,小声说,“到那边后给我来信,缺什么东西在信里告诉我,我给你邮过去。” 怕何思为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她又多说几嘴,“咱们家属院有很多人帮外面买东西,会多收点钱,这样也能挣个外劳,大家心里都明白,也没有人说管这事。” 何思为这次没有推辞,现在是严打‘投机倒把’,但是大家私下里以物换物,或者私下里‘借’自己的东西出去,最后还上不东西,可以用钱来抵,这个倒管控的不严谨。 有这个便利,何思为也可以有了挣钱的来源。 回到家里后,何思为和老沈说了这事,又把一兜的毛线举给老沈看,“这些得不少钱吧?” 沈鸿文说,“收着吧,以后总有机会还回去,商红品行不错,可以来往。” 得了老沈的肯定,何思为心里更有底了。 两人的东西不多,今天买回来的两大包装不下,但是还有一个化肥袋子,把高粱米和盆碗装进去就行了,行李可以背在身上。 何思为他们是趁着王宝民睡着时去买的东西,刚回来不大一会儿,王宝民就醒了,看到何思为收拾东西,王宝民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比平时安静的挤在何思为怀里,紧紧搂着她。 何思为放下手里的活,抱住王宝民,手抚着他的头,“宝民,姐姐要走了,姐姐知道你听的懂,那咱们做个约定好不好?等姐姐离开后,你乖乖的听爸爸的话,去幼儿园和小朋友们一起上学好不好?” “你要去哪?” 何思为正聚精会神的和王宝民说话,突然听到一道声音问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王宝民开口了,吓了一跳,后知后觉才发现声音是从门口方向传来的。 第576章 蒋秋带来的消息 看到门口的蒋秋,何思为也愣了一下。 她想问,你怎么来的?转念想这样问不好。 这是沈家,蒋秋和沈营长是战友,人家来这里也理所当然,她一个小保姆也没有资格这么问。 何思为脑子转的快,认清自己的身份后,抱着王宝民从炕上下来,喊了一声蒋医生。 她又说,“沈营长不在,应该快回来了,你先坐吧,我去给你倒水。” 何思为还没来得及迈脚步,就被蒋秋喊住拦下了动作。 她疑惑地看着蒋秋,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出现并拦下自己。 蒋秋开口说道,“何思为,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何思为愣了一下,笑着问道,“蒋医生,难道你是为了上次说要送我去护理班的事情而来吗?其实真的不必麻烦你了,我明天就要和沈爷爷一起返回北大荒了。区里医院人手不足,上面下达了通知,让我前往区医院工作。” 蒋秋回应道,“原来如此,我刚才听到你说要离开了。我得知你们这里出了事,所以急忙赶来,想了解一下事情的处理情况。为什么这么突然决定回去呢?不会是因为这边发生的事情吧?” 何思为又是惊讶地看了蒋秋一眼。 平日里,蒋秋一向懂得把握分寸,说话也很有分寸,但今天的问题似乎有些过了。 蒋秋身着一身军装,齐耳的秀发,配上一对黑色的耳钉,给人一种干净、精致的感觉。然而,尽管她表面上看起来不苟言笑,但何思为却始终能够察觉到她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轻视。这种感觉虽然没有明确地表露出来,但却无法忽视。 同时,蒋秋也在打量着何思为。 她长得娇小可人,一双眼睛里似荡着水波,在家属院里待的这些日子,她的皮肤白皙得如同羊脂玉一般,仔细观察,皮肤细腻得甚至能看到绒毛,她的唇鲜艳欲滴,像熟透的樱桃。 以现在的审美观点看,何思为的长相并不美,甚至不符合别人家娶儿媳妇的条件,体格好、长着鹅蛋脸才是现在美的标志。 可蒋秋明白,男人在内心里是喜欢何思为这种娇媚、让人生出保护欲的女人。 何思为还在想蒋秋来这的真实目的,并没有注意到蒋秋在打量她,她并不喜欢与蒋秋之间这种假客套,但是又不得不应对。 她笑着说,“多谢蒋医生关心,事情已经解决了。” 至于蒋秋问的,何思为一句没答。 蒋秋既然听说大院出事了,又怎么可能打听不到事情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既然知道,还明知故问,何思为得好好想想蒋秋这么做的用意了。 没有摸清蒋秋用意的时候,何思为保准起见,不多说不多问,以静制动,如果蒋秋真想做什么,她自然会忍不住主动出击。 蒋秋问了那么多,何思为只说了一句,她心里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她热心贴了冷屁、股,但是想到她过来的目的,蒋秋还是忍下了想转身就走的冲动。 她说,“思为,你们这次回去后,你是要一直在区里医院?还是上面有别的安排,在区里医院只是一个过渡?我也是请假回来的,回来之前没听区里缺人,如果区里只是安排你走一个过渡,你还要考虑考虑。” 何思为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工,组织上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我听组织的,个人想法和意见不重要。” 蒋秋说,“当然,我们为国家做贡献,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去哪里,只是你的情况我也了解,总这样折腾也不是回事,要不要再和上面说说,尽可能给你安定下来?” 何思为越听越糊涂,她也失了耐心,问道,“蒋医生,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听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这回,何思为这么直接,换成蒋秋一直措手不及了,这话可不好回答,她总不能直接交代何思为怎么做吧?她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 这一点,蒋秋还是知道的。 她过来只是‘提点’‘提醒’何思为的,最终目的也是让何思为按着她说的方向去做。 何思为见她不说话,便说,“蒋医生,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去看看沈营长有没有回来?” 她不想和蒋秋单独待在一起,老沈先前明明在东屋,听到这边有人来也不好过来,何思为只能打破这种僵局,去老沈那边,这样蒋医生也不敢像现在这样放肆。 何思为想的没错。 蒋秋也是想抓住只有两个人在场,何思为要走,她立马说,“思为,我其实想劝劝你,现在不要搬走,就是要走也不是这个时候走,这样对沈营长影响并不好,沈营长一直在帮助你。当然,他不需要回报,但是你很善良,也不希望给他惹麻烦对吧?” 何思为的手轻拍着怀里的王宝民,似在安抚让他听话,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蒋秋。 很轻很淡的眼神,蒋秋却被看的浑身不舒服。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愤。 一个小小的孤女,一个知青,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蒋秋来之前还想着用温和的态度对何思为,这一刻她觉得她想错了,她就该让何思为明白,沈家捧着她她才能在这里理直气壮的,如果没有沈家,她何思为什么也不是。 蒋秋说,“我知道我这样劝你,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有些事你并不知道,你的事牵扯到徐世斌,你与徐世斌是通过王家认识的,王建国知道了这件事,打电话给了家里,同时也给了徐世斌,许阿姨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徐家,两家是世交,因为这件事闹的很不愉快,徐世斌也在接到王建国电话后,就离家出走了,家里找了一晚也没有找到。” 蒋秋一口气说完,她的眼睛锁在何思为的脸上,那张娇弱的脸上,除了惊讶,没有一点别的神情.....没有担心。 这样自私的人,凭什么得到大家的关心? 何思为并不是不担心,只是她知道徐世斌不会做出想不开的事,而且她此时还在听到消息的震惊中。 第577章 不是每一次她都这么好欺 何思为是真没想到,这事还会让远在学校的王建国知道,还有王建国母亲许佩阿姨会找到徐家去。 蒋秋说了这么多,最终想表达的意思也只有那么一句:因为她而让王徐两家闹成这样。 这话说的没错,她一个外人,确实不该因为她而坏了两家的感情。 何思为震惊过后,心底涌上无限的愧疚,她何得何能,让大家对她这么好呢。 蒋秋一直在等,等到何思为脸上有了松动、有了变化,她继续劝道,“何思为,这些一定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想改变也无济于事,但是你现在还能做一些事情,不让事情往最后的方向去发展。” 何思为安抚住杂乱的心情,说,“所以我继续在家属院住下去,就可以让事情不会更糟糕?” 蒋秋说对,“你想一想,如果你们还在这里,可以让徐王两家看到你并不计较这件事,这样一来,王家也不会一直牵怒徐家,徐世斌知道以后,也不会再自责。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你和沈爷爷从这里搬走,上面不知道是你们的想法,只会认定是沈营长的想法。那是不是上面也会想,这是沈营长对他们的处理意见不满意?反之,会对沈营长生出意见来,如果让上面领导不喜欢了,以后提干就难了。” 说完,蒋秋又问一句,“你也不想看到这样吧?” 这话就差直接说何思为也不想恩将仇报吧? 何思为是不聪明,却也不是傻子。 蒋秋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在指责她将事情闹成这样的,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她,她害的徐王两家闹出矛盾,害的沈营长将来提干困难。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没有顺着蒋秋带着的方向深想,她说,“蒋医生,按你说的,现在事情都发生了,不管我怎么做怎么去弥补,发生的事情都改变不了。” 蒋秋说了那么多,以为何思为听进去了。 她皱眉,“你的意思是?” 何思为说,“对,我的意思是现在即便是我留下来,也改变不了发生的事。还有,有一件事蒋医生也想多了,我只是一个小保姆,左右不了沈家的决定,留在家属院还是回北大荒,这件事蒋医生应该去和沈营长说。或者可以和沈爷爷说一说。” 怎么可以这样? 用这种轻描淡写的口气去拒绝? 蒋秋心里更愤怒的是沈国平竟然心软的去照顾这样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蒋秋心中虽然犹如火山喷发一般愤怒,但她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告诉自己不能被情绪所左右。 接下来,她像往常一样平静地与何思为交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的语气平稳,思路清晰,每一个决策都经过深思熟虑,完全不受内心情绪的影响。 蒋秋笑着说,“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还想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具体怎么做决定,还要看你自己的想法。其实也像你说的,你只是个保姆,又怎么能决定沈家的去留,是我想差了,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她又说,“沈爷爷那里就别让他知道这些了,他年纪大了,跟着一起担心,反而是咱们的错。” 明明是她带来的消息,会造成别人担心,最后一句话,把何思为也带上了,变成了两个人的错。 面对蒋秋这种强大的自我控制能力和沉稳的心态,让何思为都对蒋秋刮目相看。她意识到,这个表面温和的人其实有着坚定的内心和非凡的意志力。 而蒋秋则深知,只有在关键时刻保持冷静,才能更好地应对各种难题。 何思为这次没有就么算了,她说,“蒋医生,你说的这事,我觉得还是让沈爷爷知道更好,如果沈爷爷能劝动沈营长,那么你担心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这样吧,咱们现在就去和沈爷爷说。” 蒋秋每次过来都是劝她,让她懂事,让她不要给沈营长添麻烦。 既然她真是一个‘麻烦体’,那就把这件事情摆在沈家人面前。 蒋医微愣,等她反应过来何思为想干什么,何思为已经抱着孩子出了西屋,蒋秋回身去扯何思为,没有抓到人,她小跑跟上去。 “何思为,你等一等。” 看着人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根本不听她的,蒋秋跑起来,从身后扯住何思为的衣服。 这时,何思为离老沈住的东屋也只是三步远的距离。 三间的房子本就不大,隔着两道门和外屋,说话又压低声音,是听不到什么,但是现在在外屋,蒋秋还拉着何思为,东屋自然能听到动静。 咯吱一声。 沈鸿文推开门,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不理会蒋秋脸上的慌乱,只关心何思为,问道,“丫头,出了什么事?” 蒋医抢话说,“沈爷爷,没事。” 沈鸿文没有因为她说话就看她,仍旧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不缓不慢的说,“沈爷爷,蒋医生过来.....” 蒋医脸色大变,声音也尖锐的打断她,“何思为,有什么事咱们私下里说。” 沈鸿文虽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眼前是怎么回事,他看得清楚,他绷起脸,目光移到蒋秋脸上。 蒋秋眼里闪过抹慌乱,还是极力控制着让自己声音听着平稳的说,“沈爷爷,没什么事,我刚刚和何思为在商量事。” 沈鸿文看着她说,“什么事不能让我听?” 蒋秋被问住。 沈鸿文可不管她想出什么理由来,对何思为说,“丫头,你说吧。” 何思为怀里的王宝民也被蒋秋给吓到了,紧紧的攥着何思为的衣襟,身子微微颤抖。 何思为轻抚着他,同时把蒋秋劝她的话说了一遍,“....沈爷爷,你看看因为要回离开家属院弄出这么多事,到底怎么做,还要你来决定。” 沈鸿文听了这些,心里怎么想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只说了一句,“原来是这么回事。” 便没别的话了。 第578章 出发遇蒋秋 蒋秋和何思为接触时间不短,认识也有几年。 她一直以为她对何思为是了解的,所以她才敢一次次背后这样做。 今天,何思为直接将事情扯到明面上。 蒋秋就是想破头也没有想到。 她心想完了,也知道再怎么去补救都没有用。 然而,她没有等来沈爷爷的斥责和质问,只是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就完了。 那一瞬间,蒋秋觉得不是真的,不现实。 可沈爷爷说完,就回屋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说。 意外和惊喜来的太突然,蒋秋的目光落在何思为身上,蒋秋也没有得意,她甚至还面上装出担心的安抚何思为。 她说,“何思为,你看到了,沈爷爷也很为难,这也是我拦着不让你说的原因。” 换成别的人,遇到这样的处境,一定会觉得尴尬,何思为看着蒋秋的安慰,心下觉得好笑。 她了解老沈,所以明白老沈不说,是他不想与蒋秋争论这种事情。 蒋秋误解了,何思为也不想解释,她只是笑笑。 她的反应,蒋秋不满意,但是今天有太多的事超乎她的意料,她也没有再深说这事。 何思为便说,“蒋医生,沈营长也快回来了,你是回西屋等着,还是去东屋陪沈爷爷说说话?” 蒋秋说,“不了,我这次过来主要是看你的,沈国平那边还不知道要多久回来,以后总有机会见面,我就不等他了。” 何思为保持着表面的客套,说,“辛苦你还跑一趟。蒋医生,自打相识到今,一直受你照顾,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以后我的事你跟着操心,能和你们相识是好事,总不能一直拖累麻烦你们。” 这已经是说的客气的话了。 何思为其实很想直接说不用她管。 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的办事风格,学蒋秋一样,弄假惺惺那一套。 蒋秋收出何思为在说她多管闲事瞎操心,心不快的沉了沉,面上的笑不变,客套的说,“咱们相识一场,看到你有事,真在一旁旁观,心里也跟着着急,既然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怎么能说是麻烦呢。” 蒋秋就是这样的人,永远能把话说的很漂亮。 何思为自知不是她的对手,心里也想着日后离着她远点。 当然,这事背后还要和沈营长说一说。 东屋,沈鸿文突然说,“丫头,送蒋医生时,记得去服务社看看今天没有豆腐。” 今天不是周二也不是周五,怎么可能有。 何思为明白老沈这么说,是在赶人。 她顺势结束了和蒋秋的客套,说,“蒋医生,我送你吧,正好去服务社。” 不理会蒋秋面上牵强的笑,何思为抱着王宝民走在前面,一路到大院门口,何思为对停下来,对蒋秋点点头,蒋秋说在医院里见,这才离开。 何思为一听到医院,心情不好了,现在是将蒋秋打发走了,等回到区里医院,又要整日里面对她。 脸被的捧住,何思为注意到王宝民捧着自己的脸,她笑了,问,“宝民怎么了?” 王宝民眼睛眨了眨,眸子干净的像一眼能看到底的湖面,声音稚嫩,他说,“姐姐不生气。” 何思为愣了一下,随后高兴的抱着王宝民亲了亲,“哇,宝民说话了,还知道关心姐姐了,那宝民答应姐姐,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王宝民不说话。 何思为揉着他的头,抱着他往家里走,之前她和王宝民说话时,被蒋秋打断,她继续先前的话题,劝着王宝民,等回到院里时,王宝民竟然真的用应了一声。 虽然只有一个‘嗯’字,但是他很用力。 何思为心里暖暖的,激动和老沈分享。 沈鸿文说,“你和这孩子有缘份,造化还在后面呢。” 何思为笑了,“爷爷,你就别哄我了。宝民有造化那也是他的造化,又怎么和我能扯上关系,只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见面了。” 沈鸿文笑着打趣说,“那可不一定啊。这是现在新社会了,放在以前旧社会,像童养媳,媳妇带大丈夫的事可不少。” 王宝民竟听懂了,在何思为怀里高兴的说着‘媳妇’。 将两人都逗笑了。 沈国平那边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吃饭时说票都买好了,看到东西也收拾好了,也没有什么再叮嘱的。 今天,何思为没有等王团长过来接王宝民,而是主动将王宝民送回去,趁着家里只有父孙两个,沈鸿文把蒋秋到家里来的事说了。 他说,“你和这个蒋秋是怎么回事?” 沈国平说,“爷爷,我和她什么事也没有。” 沈鸿文说,“思为回区里医院,真没事?” 沈国平说,“那边有孔茂生,不会有事,再说你在那边住院,我离的近会常去看你。” 沈鸿文嗯了一声,“你不小了,个人问题怎么想的?打算什么时候解决?” 沈国平说,“这件事情不急。” 沈鸿文说,“怎么不急?你多大了你心里没点数?我像你这么大时,你老子都能打酱油了。” 沈国平无奈的喊了一声爷爷,“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以后以后,你看看你多大了?你今年28了。” 沈国平起身,“爷爷,不早了,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沈鸿文还想再说,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这才收住话。 是何思为回来了,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王爱国抱着儿子。 王爱国进来后,说明了来意,他白天在部队里就知道沈家要离开,只是白天脱不开身,如今他们要走了,怎么也得过来打声招呼。 之后,王爱国临走时,还掏出一叠钱,看着不是少数,怎么也得有八九十块钱,放在炕上,他对沈鸿文说,“沈叔,这钱是给小何的,我给她她不肯收,你劝劝她收下。这些日子,小何带着宝民,宝民有很大的转变,我心里一直很感激,原本想着以后慢慢相处,谁知道你们走的急,这也是我对小何的一点心意。” 沈鸿文说,“这个我不好做主,让思为这丫头自己做主吧。” 何思为听了,就走过去,拿起钱递给王爱国,“王团长,你平时给的已经很多了,这钱我不能收,我也是真心喜欢宝民这孩子,用钱来衡量,这份感情也变质了。” 王爱国笑了,“好吧,是我想错了。” 最后,临走时,又告诉何思为有事可以给他写信,他能帮的一定帮。 王宝民也没有闹,只是看着没什么精神,乖乖的趴在爸爸怀里。 第二天天不亮,沈国平三人锁上门离开了家属院,钥匙交给了门卫的小战士,在门外还停着一辆接他们的吉普车。 结果上火车后,在同一车厢,竟然遇到了回去的蒋秋。 第579章 返城消息 许是昨天刚和蒋秋见过面,所以在车厢里遇到人之后,何思为并没惊讶,又有沈国平在,她只打了声招呼,就坐回到铺上。 这次买的是硬卧,何思为是是上铺,她还挺喜欢的,在最上面虽然上下铺不方便,但是自由,在铺上看书干什么,别人都看不到。 最重要的是可以避开蒋秋。 路上,有沈国平在,他提着两个包,背着老沈的行李,而何思为只需要背着自己的行李,他们装东西的化肥袋子,是司机帮忙送到车厢里的,东西都塞到下铺底下,何思为先去洗手间方便一下,这样也不用过会还要从铺上下来。 车厢里,蒋秋是下铺,对面是老沈,而沈国平也是上铺。 何思为三人进车厢时,蒋秋已经到了,东西也收拾好了,她先礼貌的朝老沈喊了一声爷爷,然后才和沈国平打招呼。 沈国平嗯了一声,并未多说。 蒋秋上前接他手里的包,“放在铺下面吗?我来帮忙塞。” 沈国平拒绝的动作并不明显,身子轻轻一侧,蒋秋伸出的手连他手上提着的包都没有碰到。 然后,就听到沈国平一贯冷漠的声音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他身着一袭笔挺的军装,身形高大而挺拔,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此刻,他背对蒋秋,蹲伏下身,然而即使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他的腰背依然挺得笔直,那是军人特的坚韧与不屈。 何思为从外面方便回来,走到车厢门口,看到的也是沈国平的背影,蹲下身子塞包的一个细微的动作,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独特的气质——那是属于军人的特别的。这种习惯和动作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骨髓之中,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如此。 待再往里走几步,何思为看到蒋秋盯着沈国平的背影看,她眉心一跳。 那种眼神,哪怕蒋秋很快就收起来,何思为还是捕捉到里面的炽热。 这时,蒋秋也看过来,她主动问何思为,“我这边有医书,你要不要看看?” 在火车上最少要两天,何思为自己有书,还是高中那些书,到家属院之后,她看的时候并不多,白天哄睡王宝民后,她才会抽空看一看,晚上又怕费电,所以也不会熬夜看书。 这几天在路上,她是打算看高中课本的。 现在是74年,还有三年就恢复高考了,她觉得重生一回,她就比别人脑子厉害,所以本着笨鸟先飞的想法,她提前看总能赶上聪明的人。 所以蒋秋提出借书给她看之后,何思为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蒋秋笑笑,又确认一次,“路上最少要两天,真不看本书打发一下时间?” 蒋秋这个人,平时很高冷,没这么多闲话。 更多的时候,蒋秋遇到有人与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嗯一声,不冷不热的永远高高在上,让人接近不了。 何思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入了她的眼,让蒋秋对她另眼相待,她可一直记得第一次遇到蒋秋时,蒋秋和翁喜兰因为是首都人,而将她排斥在外。 回想刚刚蒋秋看沈国平的目光,再回想起几次接触下来,蒋秋说她是看在沈国平的面上照顾她,何思为突然悟了。 她这是被‘爱屋及乌’了? 想归想,面上何思为说,“我自己带了书,看那些就行。” 蒋秋眼里闪过抹惊讶,笑着打趣说,“原来你带书了,也是医学方面的吧?弄的这么神秘,不介意借我看看吧?” 平时不咸不淡的一个人,竟然开起了玩笑。 何思为心里惊讶,说,“蒋医生误会了,我看的不是医书,是高中课本。” 纵然蒋秋反应再敏捷,听到何思为的回答后,还是愣了一下,“高中课一?” 何思为笑着说是,“从家里带来的书,平时就看看,用来打发时间。” 这时,车厢过道有人,也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何思为进了车厢,脱下鞋踩着蹬的地方上了上铺,这样一来,自然而然的结束了两人的谈话。 车厢里此时只有四人,何思为去上铺后,蒋秋仰头和她说话也不方便,同样住在下铺的老沈,进车厢后就脱鞋躺在了铺上,还是背对着蒋秋,蒋秋也不好打扰对方。 而沈国平同样是在上铺,还是在她这边的上铺,如果想聊天,除非她站在卧铺中间的过道上,要么就是把头探出去,这样做动作不雅观,声音也要抬高。 所以,最后哪怕四个人在一个车厢,回到铺上之后,也不方便交流。 等火车开车,一直到晚上过来卖盒饭的,车厢里才有了动静。 她主动和沈国平说话,问起他在修河堤还能待多久。 沈国平说,“要上冻之后才能结束。” 蒋秋说,“那也快了,我回来前已经下过一场雪,大家忙着抢收,去年大水造成不少损失,粮食也减产很多,今年雪下的早,又担心遇到雪灾,区里有很多人已经被派到下面农场。” 沈国平没有接话,也正常。 他是军人,蒋秋说的是农场的事,不接话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蒋秋温声的说,“听说今年城里招工,有很多知青可以返城,这个消息你们听到了吗?” 原本在低头默默吃着盒饭的何思为,抬起头来,她是知道知青返城的事,74年是知青返城人最多的一年。 如果不是蒋秋提起,何思为都差点忘记这事了。 她恍惚想起之前谢晓阳对她说滕凤琴走了,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只是在连队里,为什么没有听到返城的事呢? 蒋秋察觉到何思为的目光,她侧过头去,笑着说,“你之前没有听说吧?” 何思为说,“确实没有听说。” 蒋秋解释说,“因为咱们是兵团农场,下乡知青也是这两年才多的,之前多是部队里的人或者是转业的,很多人在北大荒开荒之后,就把家安置在这里,所以返城的很少。” 何思为这才明白,难怪在连队里时一点消息也听不到,人家是兵团里的人,要么就是转业的。 第580章 蒋秋的用意 听到返城消息,何思为并没有热血澎湃,反而心慢慢沉下去。 如果她可以返城,孔茂生和沈国平他们,也不会因为安排她的去处这么为难。 除非是她走返城这条路走不通。 这里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蒋秋见何思为沉默,只当何思为在想着返城的事,她说,“你是职工子女,如果你们厂招工,你也可以申请回去参加招工考试。” 何思为说,“我刚下乡没几年,还想在这边再锻炼一下自己,做为知识青年,和广大的工农群众结合在一起是方针,也是锻炼自己的方向。” 蒋秋笑着说,“小何,我很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觉悟一直很高。” 有谁会喜欢在这里吃苦,而不回到城里享福?不想与家人团聚? 蒋秋不相信何思为说的是真话,但是她要做的目的也达到了,相信沈国平也看出来何思为是个心口不一、不诚实的人了。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蒋秋一直认为出身低、接触的环境低的人,她的本身素养也高不到哪去,像何思为这样的人,她面上维持着与她客气,已经是高看她了。 现在,失去了与何思为多谈的兴趣,接下来她不主动说话,车厢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火车上的盒饭很实惠,沈国平买了四份,将蒋秋的那份也带了出来,蒋秋道了谢,又主动说把钱给沈国平,沈国平说不用客气,蒋秋也就没有再说给钱的事。 饭后,她从自己带的包里,掏出四个苹果,拿出去洗,回来时先递给沈鸿文一个,沈鸿文说胃不好没有要,她又转身递给沈国平,沈国平也说不喜欢吃。 一来送出两次都被拒绝,她想着给何思为总不会拒绝了吧? 结果,何思为也拒绝了。 何思为说,“蒋医生,水果金贵,你留着吃吧,心意我领了。” 现在吃饱都吃个半饱,更不要说水果,也就是跟着沈家人在一起,何思为的日子才能过的舒坦。 蒋秋见何思为说的真诚又谦逊,倒没有因为她拒绝而不快,口气中反而隐隐透出一抹优秀感来。 她说,“拿着吧,一个水果,东西就是用来吃的,再金贵能金贵到哪去。” 说着,一抬脚尖,将苹果直接塞到了上铺。 如此,何思为不好再还回去,笑着道了谢。 只是这个苹果,一直到下车,何思为也没有吃,直接塞包里了。 因为要去一个地方,所以下车之后,又从三棵树倒车,在火车上又是一天一宿,傍晚的时候才下的火车,有小战士早就等在火车站接沈国平,蒋秋便跟着一起坐车回了区里。 到垦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蒋秋是住在医院里,那里有职工宿舍,沈国平让司机先送蒋秋。 车停下来,蒋秋没有立马下车,而是问沈国平,“小何既然是到医院报到,不如晚上先去我那住一晚,明天我带她直接报到,这样也省了在外面招待所的钱。” 何思为听了,心想千万别答应,她也抬头看向前面副驾驶坐着的沈国平。 车里很暗,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何思为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昏暗的光线里,沈国平的声音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低沉中却又掩饰不住他坚定,“招待所那边房间都安排好了。” 蒋秋听了,便和何思为说明天见,这才推开车门下车。 她带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提包,之前是放在她的脚下,下车时同时提了下去,车门带上,车直接就开走了。 何思为暗吐口气,心想总算是走了。 她的吐气声并不大,可车里的空间就这么大,自然在车里的人都听到了。 身边的老沈第一个笑了,他说,“这两天累坏了,晚上吃顿好的。” 何思为说,“不累,天天在火车上躺着,哪会累啊。” 就是心累。 后来的两天,蒋秋是不再主动搭话了,但是有蒋秋在,弄的他们一路上也没有说话。 前面,沈国平回过头,“爷爷,咱们回招待所吃就好,我安排人提前在国营饭店打菜回去。” 太晚,整个区里一片黑暗,几乎找不到亮的地方,更不要说饭店了,早就关门了。 有司机在,老沈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给孙子一个面子。 到了招待所,两个房间都是高间,就是双人间,何思为单独一间,沈国平让她先去放东西,然后到隔壁来吃饭。 何思为放了东西立马就过去,没让老沈等着。 房间里有个木头桌子,还有两把椅子,老沈坐在床上,沈国平坐在靠窗的椅子,另一把椅子是放在靠门的方向。 何思为一进来,沈国平就动手把饭盒盖打开,六个饭盒,四个里面是菜,另外两个放着馒头。 何思为刚坐下,老沈递给了她筷子,她接过来还没拿好,对面就有馒头递过来。 她是个外人,结果却成了被照顾的。 何思为脸微微一热,“爷爷、沈营长,我自己来就行。” 沈鸿文说,“还不是怕你不敢动手。” 沈国平目光落在何思为身上,说,“没有外人时,你喊我哥就行。” 哥!! 何思为曾在知道她写信里喊的那个‘哥’是沈营长后,自己一个人想想都会脸发烫,现在让她当着沈营长的面就喊哥,她哪喊得出来。 面上,她含糊的应了一声。 沈鸿文给她夹了一块肉,看出小丫头脸皮薄,不快的瞪孙子一眼,然后问起返城的事,“我在家里是听过,但是这边农场是兵团,按理说也不该一点消息没有。” 在路上,何思为心里就有疑惑,但是有蒋秋在,她也不好问沈国平,现在爷爷提起了,她也抬头看向对面。 沈国平将手里拿起的馒头又放回去,说,“这边的情况我不了解,不过据我所知,每个农场都有名额,虽然不多,但是开春和秋天,都会有两批返城的。” 解释完后,他问何思为,“你在连队一点风声也没有听说?” 何思为摇头。 沈国平说,“那就该是你们农场的问题,明天见到孔区长,我问问他什么情况。” 看她欲言又止,沈国平问道,“你是疑惑为什么有这个事情,而你不能返城?” 第581章 唐应江寻来 何思为迟疑的点了点头。 沈鸿文见不得何思为受一点委屈,看小丫头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立马瞪向孙子。 “要说就说,总卖什么关子。” 沈国平被训,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何思为也不好意思的劝老沈,“爷爷,你别训沈营长了。” 沈鸿文说,“我再不说说他,就真没人能压得住他喽。” 沈国平附和的说,“爷爷说的对,以后您得没事多批评批评我,这样我才能进步快。” 沈鸿文说,“少油腔滑调。快讲讲怎么回事。” 沈国平不再多话,看向何思为,脸上的笑收了起来,说起来很快,他的笑一收,何思为就觉得四周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她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认真的回视着沈国平。 “今年返程的人很多,你是职工孩子,如果你们那边厂子招工,或者市里有单位厂子招工,你都可以回去参加招工考试,但是今年年后,区里收到一封关于你的举报信。” “这封举报信是到了区里,信里说你刻薄继母,将父亲工作卖掉,指出你思想有问题。” 别的问题还好说,如果一个人思想有问题,那就是大问题。 何思为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举报信是后妈林家秀写的举报信了,她说,“如果不是今天沈营长和我说,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沈国平说,“举报信先到的革委会,革委会的人知道孔茂生和你有些渊源,把举报信给他让区里处理。” 这种关于思想有问题的同志,一般情况下多会被放到哪里去学习,想正常生活不容易。 举报信压住了,但是何思为还想返城,这事也行不通了。 沈国平不想小姑娘伤心,没有说的那么直白,说话时他也一直观察着小姑娘的神情,看她呆滞了一下,猜着她听懂了。 沈鸿文说,“不能返城就不能返,在这边也挺好,你要回去了,又留下我老头子一个人了。” 沈国平也顺势宽慰的说,“是啊,本时我没有时间陪爷爷,有你在,在部队里我也能安心工作。” 何思为笑着说,“我没事,留在这边,还可以陪爷爷,回去我也没有亲人。我弟弟小,后妈一定不会同意我将他接走。在这边有爷爷,对我来说这边才是家。” 何思为说的是真心话。 沈鸿文却心疼不已,小丫头太善良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说自己没事,一个人时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沈国平对小姑娘的评价就理性一些,他对小姑娘的情况很了解,包括没有在北大荒遇到时,他就看到过她坚强的一面,那时他甚至误会她品行不好,后来了解了她家中的情况,才知道是误会了她。 如今小姑娘说的话,他相信是真话,并不是为了怕他们担心,才这么说的。 于是,沈国平说,“你今年21岁,有没有考虑个人终身问题?” 问题跨越太大,何思为一时没反应过来,“个人终身问题?” 沈鸿文接过话,“思为还小,不着急,你多大了,有时间关心别人,先关心关心你自己。” 这么一听,何思为才明白沈国平在问她什么。 她是活了两世的人,前世还嫁过人生过孩子,被问及个人问题,也没害羞,落落大方的说,“沈营长,我还不想结婚,过几年再说吧。” 77年恢复高考,她要上大学,她未来的另一半不会是在北大荒。 沈国平点头,他也是随口一问。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到招待所时,就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又说了会儿话,等吃过饭已经快十一点了。 何思为离开时,沈国平送她到问口,告诉她,“明天不用早起,咱们中午等和孔茂生一起吃饭。” 沈国平怕她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说明天早饭他去买,“你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过来拿早饭就行。” 何思为是真没想过可以睡懒觉,沈国平一连说了这么多,直接告诉她睡到自然醒,她也没推辞,说了声知道了,就回隔壁。 这边,何思为一走,沈国平还想再和爷爷说说话,哪知爷爷丢给他一个背影,直接睡下了。 沈国平无声的笑了,看来爷爷现在给他笑脸,还真是看了小姑娘的面子。 何思为不知道老沈那边的情况,平时睡的早,今天十一点多才躺到床上,她是想了一下举报信的事,结果也只是想了那一下,就睡了过去,根本没有精力去想。 第二天,外面的天刚刚放亮,何思为就醒了。 她翻了个身,继续眯着。 有些习惯,果然是改不掉,明明在家属院时,已经慢慢调成早上七点多起来了,结果一回到北大荒,生物钟在天一放亮,就将她弄醒了。 何思为又睡了个回笼觉,再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但是招待所很安静,她昨晚没有半窗户,除了窗外的白杨树上落着的麻雀不时的传来的叫声,四下里很安静,这种静仿佛你被世间遗忘。 何思为发了会儿呆,才爬起来。 不是自己的被褥,她穿着衣服睡的,起来后也省事了,直接拿着盆去洗漱间就行。 脸洗到一半,何思为就听到外面走廊里有人喊她名字,她吐掉嘴里的牙膏应了一声‘我在这’,随后就听到走廊里响起了跑步声。 何思为还以为也好奇是谁,结果看到门在洗漱间门口的是个陌生男子,她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男子二十七八的年纪,高高的个子,面容英俊,说话时声音也很清朗,他问,“你是何思为同志吗?” 何思为嘴上还带着眼膏沫,她点点头。 男子在确认了是她之后,似乎很激动,他说,“何同志你好,我是唐爽大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唐爽大哥?找她? 何思为想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动作麻利的往嘴里灌了口水,将嘴里的牙膏沫吐掉后,她问男子,“你是唐应江?唐爽出了什么事?” 唐应江说,“何同志,能不能麻烦你跟我走一趟,时间紧,路上我再和你解释。” 第582章 婆婆 何思为见唐应江这么着急,她手上快速的收拾东西,仍旧在追问他什么事。 唐应江说,“小爽出事了,家里劝她住院她不住,一直在厂子上班,已经有两个月了,昨天晕倒了,被送到农场医院,她自己醒来后又跑回去。” 何思为端着洗脸盆走出洗漱间,“她不是任性的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最后一次听到唐爽的消息是她说结婚通知她去,结果她一直也没有等到通知。 现在,却是唐爽大哥亲自找上门来了。 唐应江说,“她就是傻,和她婆婆较劲,霍霍自己身体呢。” 提到婆婆这事,何思为就问,“之前她来信说等结婚通知我,结果也一直没等到她的信,她结婚了?” “领证了,没有办,原本是打算办一下,把几个朋友都叫来,结果她婆婆来了,这事就一直拖到现在。” 唐应江的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前面的房间门推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走出来,目光原本只是无意的看一眼,然后看到何思为后,目光停下来。 这时,他就听到何思为说,“你先等一等。” 交代一句,何思为就快步迎上沈国平,到了跟前她直接说了唐应江的身份,沈国平认识唐爽,这时唐应江也到了跟前,两人握手打招呼。 何思为又说了唐爽的事情,说完后,她问沈国平,“沈营长,这边我去医院报到,能不能晚几天?” 她到北大荒之后,没有几个朋友,能算得出来的,唐爽就排第一位。 沈国平说,“你跟着唐同志去吧,请假的事我和孔区长说一声,等你回来后直接去区里找他。” 何思为道了谢,她没急着走,让唐应江在外面等着,她进屋和老沈打了一声招呼。 沈鸿文听到唐爽出事,便叮嘱何思为,“到那边后看看情况,如果需要,就多停留几天,这边报道早一天晚一天不要紧。” 何思为说,“爷爷,我知道,那你呢?是直接办手续进医院吗?” 沈鸿文说,“一把老骨头,让我自己看就是闲的,一辈子没有歇着,突然什么也不干,毛病就都找回来了,我和你哥说了,在医院住几天就把我安排回农场。” 何思为说,“那我也去农场,我知道区里医院不缺医生,就是拿这个做借口把我调回来,在医院我也不自在,还不如回农场。” 沈鸿文不质疑她说的话有假,他说,“那行,你安心的去那边,这边我来说。” 何思为生怕老爷不信,临走时还叮嘱他,“爷爷,这事交给你了,咱们可说好了,我不去区医院。” 沈鸿文笑着说知道了。 从房间里出来,何思为和沈国平道别,沈国平主动提出帮忙拿着东西,这样一来,何思为只需要背个小斜挎包就可以了。 她跟着唐应江出了招待所,只见外面有一台拖拉机。 两人坐在后面的车斗上,一路往唐应江他们农场去,何思为也终于才能静下心来和唐应江说话。 她先问唐应江 ,“刚刚听你说总算找到我了?你去连队找我了?” 唐应江说,“连队去了,听说你被借调走去了沈阳那边,我就跑到区里来,区里的人说会帮忙给你递信,这一个月我已经来区里第四次了,他们告诉我你回来了,在招待所。” 何思为听了一脸惊讶,“都一个月了。” “可不是,一个月啊,他们说你的情况可以问孔区长助理,但是孔区长带着助理去下面检查秋收,具体地方也不固定,我厂子那边又不能走太久,只能每次抽空就到区里来碰碰运气。” 何思为听了这些,只觉得唐爽的情况一定很着急,她说,“唐大哥,唐爽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吧。” 两人坐在拖拉机的车斗上,拖拉机动起来之后,风声很大,想听到彼此说话,就要喊很大声才行。 左右也没有人,唐应江把妹妹的情况说了。 原来是唐爽和丈夫领证之后,要办婚礼请几个人过来吃饭,却被赶过来探亲的婆婆拦下,婆婆找各种理由一拖再拖,拖到最后唐爽怀孕了,她自己不舒服就请了几天假,婆婆就不高兴了,在儿子面前说,唐爽在家时又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唐爽不想在家里听那些,也不想让丈夫为难,就坚持去厂子上班,结果就小产了,事情发生后,她婆婆没有自责,反而指责唐爽不知道注意。 就因为这个,唐爽心里生气,丈夫又不吭一声,唐爽的身体就一直好过,熬了两个月在厂子里晕倒了,唐应江才知道这个情况。 唐应江和唐爽不是亲兄妹,唐爽的父亲是唐应江继父,唐爽身体一直不好,又是因为小产落下的毛病,女人的毛病她和当哥哥的张不开口,又心里和丈夫憋着气,最后的结果就是把自己身体熬坏了。 何思为心中一阵难过,她当初问过唐爽,是打算一辈子留在北大荒,还是将来想去外面看看,但是唐爽年纪不小了,她不能拦着唐爽不嫁人。 何思为按捺住心里的郁结之气,问,“她婆婆过来探亲,一直在这边吗?” 唐应江说,“没有,在唐爽小产之后就回去了。” 何思为说,“她哪是和她婆婆制气,她是在和她丈夫拧巴呢。” 婆婆不和他们一起过日子,出事时丈夫不吭声,这就是个妈宝男啊。 唐应江说,“齐培庆性子闷,不善言谈,人也老实,和唐爽结婚后,家里一直是唐爽当家。以前没结婚时,是他、妈给他当家。” 何思为暗叹,这样的人你不能说他不好,从小到大习惯了万事妈当家,突然有了媳妇,又是个孝顺的,让他做到站在媳妇那边反抗自己妈,怎么可能做到。 遇到个宝妈男,婚后的日子就不好弄。 又不能离婚,那就得自己把自己劝开。 从区里到唐应江他们的农场,坐拖拉机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到,这个时候的农场很安静,唐应江先安排何思为住进招待所,临走时让何思为好好休息,又说不急着早起,他早上先去厂子主持完工作,再来接何思为,这才离开。 第583章 拉关系蹭好处 九月底,明天就是国庆节了,北大荒的天已经冷了,何思为是穿着大棉出门的,在拖拉机上吹了一晚的冷风,头冻的有些疼,躺下前她吃了一片安乃近片,才安心的睡了。 第二天醒来时,除了鼻子有些不通气,也没有发烧,她又翻出一片安乃近片吃了。 斜挎包不大,何思为装了几片安乃近,还有自己的牙具、饭盒以及茶缸,之外还有毛巾和一双没穿过的袜子。 这次过来,她觉得也就待上三两天就够用了。 她洗过脸又梳好头,就在屋里坐着等唐应江,她没等多久,而且来的还不是唐应江,而是唐爽。 何思为欢喜的拉住她的手,“你大哥告诉你的?” 唐爽说,“他真是的,大老远把你折腾来,不过来了也好,自打分开后咱们俩就一直没见过面,这次你在这边多待几天。” 说话时,她就高兴的拉着何思为往外走,“走,去我家住,在厂子我大哥告诉我你来了,我就让他告诉齐培庆这几天住厂子宿舍,先别回家。” 何思为见她精神头不错,小声说,“来时从你哥那听说你很不好,害的我一路都在担心。” 唐爽说,“就是那天晕倒我大哥吓到了,其实没他说的那么严重。” 何思为看了眼她的脸,与分开时相比,已经瘦的有些脱相了。 走出招待所,两人顺着农场的大道往北边走,途中路过建造厂,唐爽指给何思为看。 “这是我平时上班的地方,我住的地方在农场最后面,走路要二十多分钟,虽然偏僻了些,但是地方大,还有一个菜园子,自己多种些菜,冬天的菜也能带出来。” 正是上班的时间,一路从招待所走到唐爽家,路上没有碰到人,整个农场都安安静静的。 北大荒已经是秋天了,又下过两场雪,看不到绿色,只有白杨树上,还挂着一些黄色的树叶没有落下来。 唐爽家确实住的很偏,是农场的边缘了,再往北走就是一大片庄稼了。 农场前面盖的房子多是连排红砖房,唐爽家住的是三间土房,从菜园子中间铺了一条小路直通到家门口。 路上,唐爽没有多提自己的事,反而关心的问何思为,何思为把她这些日子的事说了。 唐爽听了之后感慨的说,“我大哥还一直担心我,和你的事比起来,我的这点事哪还算事啊。” 何思为说,“人活一辈子,哪那么容易啊。永远不要提前焦虑,更不要焦虑当前发生在你身上的事,生活无非就是见招拆招。” 唐爽拉开栅栏门,让到一旁,何思为进去后,她才跟上,回身又将门带上,一边说,“和你在一起时,看到你处事风格,什么事都看的开,可真回到自己身上,我也劝过自己,却怎么都劝不开。” 何思为说,“那怎么办?你一直这样消沉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下半生就这么过了?” 两人进了屋,三间的屋子,东西屋住人,中间做了厨房。 唐爽带着何思为进了东屋,坐到炕上,唐爽从柜子里翻出一盒饼干打开,推到何思为跟前,“早饭你先垫垫,中午饭我大哥说从食堂打了给咱们俩送来。” 何思为没客气,拿起一块饼干,小口的吃着,还把茶缸掏出来让唐爽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一切做完,两人才安静的坐下来说话。 唐爽说,“我想回我爸妈那。” 回? 何思为问,“你要返城?” 唐爽点头,“对,我妈说那边有袜子厂招工,家里有人,可以让我参加招考。” 何思为说,“好是好,但是你回去后,你丈夫怎么办?” 逃离只是一时的,根本不是解决问题方案。 唐爽说,“他在这边是技术工种,待遇好,就继续在这边。我的事我没和我大哥说,其实我心里有想法,特别是今天听到你来了,去找你的路上,我突然就觉得这不是什么事,他听他、妈的话,那就听,反正我该怎么过过我的,他要接受不了他就和他、妈过去。” 唐爽快言快语,对何思为说,“咱们不说这事,你担心我身体,现在给我把把脉,小产后我还一直流血没干净,但也不多。你开开吃点什么汤药调理一下。” 说着把胳膊递过去了。 唐爽变的太快,何思为只能被她带着走,给她把脉,发现她确实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气血虚,加上肝气郁结,又没有休息好,才让恶露一直不断。 何思为开中药简单,让唐爽找出纸和笔,给她写了一副方子,让她按上面的中药吃上六副就行,也就是六天。 唐爽把方子放到一旁,说等她大哥一会儿过来让她哥帮忙抓药,她目光炯炯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被她看的发毛,“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唐爽说,“思为,觉得我大哥怎么样?” 何思为挑眉,“你要给我做媒?” 唐爽笑了,“你二十一,我大哥今年二十七,大六岁其实也不算大,在咱们这有很多大龄青年个人问题解决的晚,我大哥我了解,他品行好又能干,将来一定会对媳妇好。” 何思为笑着说,“你说的太谦虚了,你大哥是建造厂厂长,年轻有为,长的不差,个人能力强,只要他想结婚,想退给他的闺女得排到农场外去。这么优秀的人,我可配不上。而且他是你大哥,咱们俩关系好,在心里我也一直把他当大哥,怎么可能嫁给他。” 何思为说的不直白,但是她拒绝之意表达的很清楚。 唐爽虽遗憾,却也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思为,我发现你就没考虑过个人的问题,你真不提早挑挑吗?我知道有很多知青家里有人的,都返城了,再过几年,怕是知青都回去了。” 说到这,她不由得感慨,“咱们下乡时是支持国家建设,谁能想到还有返城的一天啊。对了,思为,聂兆有是你同学吧?他前几天来了农场,找到我,想让我帮着弄几套农机具,他说是你同学,我大哥安排他住在招待所,刚刚见到你只顾着高兴,忘记和你说这事了。” 第584章 半路拦人 听到聂光有的名字时,何思为的眉头就忍不住皱了一下,再听到聂兆有打着她的关系在外面做事,何思为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事一定是不好办。 她问唐爽,“农机具不是农场统一上报,区里那边分配吗?” 唐爽说,“按正常流程走是这样的,不过农机具有限,有些农场会通过自己的关系而得抢到一些。” 何思为说,“你大哥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给他走后门了?” 说完,何思为就见唐爽看她的眼神像在打量一个傻子,她笑了,“等一会儿你大哥过来,我和他说。” 唐爽听出点别的味道来,“你和聂兆有之间有矛盾?” 何思为和唐爽关系近,话又说到这,她也没瞒着,将她不喜欢聂兆有的原因说了,包括后来到八连发生的一些事。 唐爽听了气愤的骂道,“两面三刀,他找到我之后,话里行间都离不开你,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何思为笑笑,“他就是那种人,没必要生气,就是不知道现面来不来得及。” 唐爽说,“有什么来不及的,他要的是脱粒机用的农机具,要秋收之后冬天的时候才能用上,不过各农场都申请,他们连队分不到,他这才托你的关系找到我。” 何思为说,“一切按正常手续手,我也不是坏他好事,可打着我的名义在外面做事不行。” 当初吕会计和高连长还一起出来做证说她和黎建仁私会,这事何思为可没忘,虽然这事明面上孔区长也停了高连长的职,后来又因为王桂珍的事而恢复了职位,但是不代表着这事就过去了。 到底吕会计和高连长为什么针对她,何思为一直想不明白,但是却知道一定是受了谁的交代,坏她前程。 中午,唐应江提着一个盒饭,一个铝盆过来,铝盆里装着馒头,饭盒里是两个菜,一个炖豆腐,一个鸡蛋炒黄瓜。 进入深秋,蔬菜已经不多了,现在还能吃到黄瓜很难得,唐应江还给他们带了一网兜的苹果过来。 看到妹妹精神头足,唐应江让何思为多待几天,之后没等何思为提起聂兆有,他就提了起来。 “刚刚中午在食堂吃饭,我和聂兆有提起你在这边,和他约了一下晚上一起吃饭,他突然说有事要回连队,我看着他脸色有些不对。” 唐应江没多想,唐爽听了后说,“他脸色一定白吧?是听到何思为在这边吓的。” 然后像吐豆子一样把从何思为那听到的事都说了,唐应江听了咋舌。 他说,“真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既然是这样,农机具的事就按正常程序走吧。” 做到厂长这个位置,有些事情是怎么回事,不用说的直白,都明白。 走后门、拉关系这种情况很多,唐应江也不是个不会变通的人,能照顾的都会照顾一下。 所以平时他的人缘很好,能力强又能得到职工们的认可。 唐爽对何思为挤挤眼睛,何思为笑笑,没理睬她。 唐应江不懂妹妹在搞什么,他当然也不知道妹妹之前还帮他‘征婚’,说了几句话后,知道他在这两人也不方便吃饭,便起身走了,不过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还说是妹夫齐培庆让他捎的信。 听到丈夫的安排,唐爽不想给面子,刚要开口拒绝,对上大哥的目光,最后将话憋了回去。 唐应江走了,唐爽坐回炕上,招呼何思为吃饭,一边说,“平时他可没这么会来事,就是知道我和你关系好,总听到我提你,他才说请吃饭。其实我更觉得这事是我大哥教他的,不然他哪有这个脑子。” 何思为看出她对丈夫有感情,只是因为婆婆夫妻之间有了隔阂,便劝她别一直较劲。 她说,“夫妻之间,最怕的就是这样较劲,事情放在心里久了,越来越多,就离的越来越远了。有什么问题最好还是立马沟通解决,不要放在心里。” 唐爽笑着说,“听你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结婚了呢。” 前世可不就结婚了,还生过孩子呢。 可惜姜立丰不是过日子的人,也没打算和她好好过日子。 何思为晃了一下神,又勾起唇角,“我没结过,但是我知道夫妻同心,日子才能蒸蒸日上,而且婚姻也需要经营,甚至比结婚前还要用心。” 唐爽认真的听着,之后再聊起她丈夫,情绪也没有先前那么不好了。 等到晚上,见到齐培庆,何思为觉得人还不错,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中山装,衣服上有着明显折痕,应该是平时不穿,有重要的场合才会拿出来。 从用心的程度上来看,对爱人的朋友这么重视,应该是看重妻子的。 何思为之前想着对方是妈宝男,对唐爽的丈夫就生出一分不喜来,如今见到人了,觉得也不错,心想着抽空还要细问问唐爽与婆婆之间具体是怎么回事。 之后了解到,对方是上海人,家里就他一个孩子,父亲是大学老师,母亲也是。 看看这条件,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虽然现在知识分子被说是臭、老九,但是过不了几年,就会恢复身份。 齐培庆本身也很有学识,他没有下乡前并不是做技术的,而是一高中老师,因为平时爱看书,到这边后缺少技术人员,他因为看过书慢慢跟着工人一起研究,结果懂的理论知识比工人多,就成了这边的技术人员。 整体上来讲,齐培庆更是一个知识分子。 晚后分开,齐培庆和唐应江回了厂子,何思为和唐爽往家里走。 路上,何思为就忍不住问起她与婆婆之间的事。 唐爽提起她婆婆,意见就大,“她那人嘴甜心苦,做事两面三刀,在她儿子面前很会表现。” 何思为了解唐爽的脾气,那就更不懂了,“如果是这样,那你和她平时也吵不起来,怎么还把你气成这样?” 唐爽不好意思的喃喃道,“我是气他不帮我出头。” 何思为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你说你,这是跟着自己较劲呢,你都知道你婆婆会做表面功夫,你丈夫看不到,他怎么帮你吵?” 话说到一半,路前面突然跳出一个身影,将两人吓了一跳,而那人似乎就在等着她们,直接喊出了何思为的名字。 第585章 聂兆有生恨 这人突然蹦出来,吓了两人一跳。 好在对方喊出何思为的名字,知道是认识的人,何思为才将到嗓子处的尖叫压了回去。 唐爽在知道是熟人后,就大声斥责道,“有这么找人的吗?是想吓死人吧?” 对方也没想到吓到了两人,连连道歉,这时何思为才看出是聂兆有。 唐爽也一脸惊讶,“你不是回去了吗?” 聂兆有笑笑的说,“没赶上车。” 唐爽知道他为人后,她本就是冷漠的性子,知道聂兆有在撒谎,也没有戳破他,这样鄙视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聂兆有感受过唐爽的势情,如今再看她的态度,心中羞愤,面上却要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何思为不说话,聂兆有只能硬着头皮主动开口,“思为,听唐厂长说你回来,今天又没赶上车,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过来看到家里没人,就一直等在这,刚刚吓到你们了吧?” 何思为没和他客套,只说,“你也等半宿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咱们是老同学,没必要弄的那么客套,你还特意跑过来看看我。” 无事不登三宝殿,为了看她守在这,何思为才不信了的鬼话。 聂兆有想过何思为不待见他,只是没料到他在这等了大半宿,何思为没有邀请他进屋里坐,甚至还赶他走。 如果不能进屋,那他接下来的事要怎么说? 这条路行不通,聂兆有只能厚着脸皮开口,“思为,我是有事要求你。” 四周很黑,唐家又住在农场边上,他家不开灯,这一片都是黑的,只有天空中的月光。 虽然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情,但是唐爽那一声不屑的冷哼,像只无形的巴掌狠狠打在聂兆有的脸上。 何思为声音淡淡的,“聂兆有,你也看到了,我还不如你,无依无靠的知青,又一身麻烦,哪有能力帮你。” 聂兆有见何思为一点同学情都不顾念,难堪的同时又生出怨来,连什么事都不问一句,她是真的很无情啊。 他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甚至因为是同学,还总想着帮她,可她对他还不如一个外人。 何思为不将他放在眼里,不就是因为他混的不好吗? 心里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甚至聂兆有冲动的想冲过去猛抽何思为几耳光,看到她被打的痛呼,看到她求饶。 这一切,也只是想想,他没勇气迈出那一步,他也不能将事情弄的更糟糕。 聂兆有忍住了冲动,但是让他再低伏作小的态度求人,他也做不到,声音冷冷的说,“思为,你和唐爽关系好,唐爽大哥是建造厂厂长,咱们连队需要几台脱粒机,上面想换掉我岳父的会计,但是如果他能为连里解决脱粒机的问题,高连长说可以向场部那边申请不换人。” 聂兆有只觉得嘴有千斤重,哪怕是对方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还是羞愧的低头说着这些,“我在这边一直受我岳父照顾,他知道你和唐厂长的这层关系后,让我过来找唐厂找。思为,我知道这事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事,但是眼下也只有你能帮我,我岳父那边交代不了,以后我在他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在这边认识的人中,只有你能帮到我。思为,看在同学一场的面上,你帮帮我吧。” 聂兆有很卑微的直接开口道出他的处境,语气诚恳,将自己放的低的不能再低,让听着的人,都会觉得他这是处在绝境了,实在没有办法了。 何思为见唐爽扭头看她,心想聂兆有就会抓住别人心情,将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可实际上,细细品他的话,他这人也未免太会算计,口中提只有她能帮助他,又何尝不是在逼迫她应下,如果她不应下就是她心狠,根本就是处处带着算计。 如果他真是诚心不在乎面子放下身段,何思为还真不会计较之前的事,帮他一把。 可惜,聂兆有这种人,你不管帮不帮他,都得罪他了,还让他记恨,既然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帮他呢? 时间过去也不过是瞬眼的功夫,何思为没有迟疑的拒绝了,“聂兆有,听到你的际遇,我也为你担心,可是咱们做要按规矩来,我不能让唐厂长破坏规定。当初在八连的时候,我被陷害过,没有错还闹出那么大的事,差一点受处分,如果我让唐厂长出面,走后门把农机具让你带回去,被有人看到,这就是攻击唐厂长的证据,我不能这么自私,陷唐厂长于不义。” 装可怜装大义,何思为也会啊。 如果我帮你,那就是陷别人不义,你说我帮不帮吧? 唐爽当然是站在自己大哥这边,何思为的话也点醒了她,何况眼前的这人还是聂兆有,这人就是白眼狼,更不能让他抓到把柄。 “聂兆有,你不要怪何思为不帮你,你今天走的急,我大哥可能没来得及和你说,但是他和我们说了,这事不能搞特殊,不然对别的农场也不公平。所以这事不是何思为求情开口就有用,如果谁来求情都开个后门,建造厂里就那么些机器,都不够关系户分的。” 借口,都是借口。 聂兆有想大声质问,他已经这么低三下次的开口求她们了,为什么就不给他一条生路? 如果不是吕家逼迫的紧,他又怎么会跑到这拿何思为找关系。 偏偏就这么倒霉,走的人回来了,又来了这边。 其实到这边后,何思为没有来,聂兆有的心也一直提着,他时刻担心唐应江会联系上何思为,然后问出他与何思为的真实关系。 没有一刻,他不是活在胆战心惊中。 眼看着就要事成了,最后还是一场空。 聂兆有漫无目的的走着,想到来时岳父的交代,还有日后他们一家在连队里要遭受的一切,聂兆有不知道要怎么办。 是何思为将他逼上了绝路,把他的路堵死了。 何思为看了一眼聂兆有的背影,喊唐爽,“走吧,咱们回去。” 唐爽说,“他不会想不开吧?” 第586章 回程琐事 何思为反应很冷淡,说那是聂兆有自己的事,总不能因为他想不开,别人就要帮他出头,要是这么弄,谁都去寻死好了 唐爽难得看到何思为不心软的时候,回到家后,她说,“聂兆有这事做的不地道,这么一来,将你架起来,明明和你无关,弄的你里外不是人,你不心软答应他是对的。刚刚我还真觉得他挺可怜的,现在回头想他这种人一点也不可怜。” 何思为说,“人总会这样,把自己命运的不公,怪到别人身上。” 至于对聂兆有这个人的评价,何思为不想去多说,之前发现他品行不对后,何思为也就远着这个人了。 唐爽这边的事情,何思为觉得她不用多待了,如今她的安排还没有弄好,睡前她和唐爽提了明天回去的事。 唐爽纵然不舍,也没再劝何思为,她说,“因为我的事,把你折腾过来,我大哥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处境不好,但是已经把你折腾过来了,虽然很愧疚,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咱们俩总算能见到了。” 何思为要走了,抓紧时间劝她,让她与丈夫好好相处,特别是在她婆婆那边,何思为也让她用她婆婆的方法应付,至于她自己的事她没有多说。 第二天,唐爽送何思为去场部等车,九点多有去区里的顺风车,送着何思为走了,何思为来时只有斜挎包,走的时候两手都提了东西,一手是一网兜的苹果,另一只手提着唐爽给她买的红糖馒头。 何思为要走的事,只晚上和唐爽说了,结果早上去场部的时候遇到唐应江,打了招呼说了几句就分开了,结果等她和唐爽站在场部那等车,唐应江又骑着自行车来了,就带了一网兜用油纸包的红糖馒头。 何思为推辞说不要,唐应江却说,“把你折腾来,你走了,我这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几个馒头,你带着路上吃。” 唐爽直接接过去,“大哥,给我吧,我给思为,你先回去忙吧。” 唐应江递给妹妹,又让何思为路上注意安全,这才走了。 唐应江一离开,唐爽回身对何思为说,“我大哥的心思一直放在厂子上,难得他还想着客套一下,东西他拿来了你就收着,又不是外人。” 也不等何思为开口,只说,“我先帮你拿着,等车来了再给你。” 何思为见了也不再多说。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有时太客气了,反而弄的疏远了。 坐上车之后,何思为带着东西走了。 一直快要出场部了,远远的还能看到唐爽站在原地望着她。 这一分开,也不知再见面要多久。 十月的天气,放眼望去,北大荒一片黄色,车动起来时,除了风声,还能听到道路两边草和树叶的沙沙声,更不时有树叶被吹下来,在空中飘着。 已经是74年秋,71年下乡,如今已经四年,时间过的太快,有时仿佛昨天还在刚下乡的那天。 坐顺风车去区里的人很多,有结伴出行的,有自己出行的,虽然不认识,但是大家凑在一起话题很多,何思为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也躲开了和大家交流,但是大家谈论的话题,她发现多是和返城有关。 汽车要比拖拉机快,但是到区里也要晚上十点多,天黑下来之后,何思为紧了紧身上的棉大衣,又掏出一个红糖馒头小口的吃着。 大家都有自己带干粮,但是多是糊土豆,要么就是窝窝头,何思为所以挑在天黑下来之后才吃饭。 垫了一个馒头,她就没有再吃,一整天什么也没有干,即使是饿她也不想浪费粮食,能省就省点,回到这边之后,条件和家属院那边比不了了。 晚上到区里,何思为下车后去招待所,车上的人有很多是来区里找朋友,晚上便去朋友那里借住,这样也省了住店钱。 何思为没有朋友在这边,其中有几个和她情况一样的,大家一起结伴从区部去了招待所,到了招待所办好入住,几个人被安排在一个通铺的大屋。 屋里先前就住了几个人,她们大半夜过来拉开灯找到位置,就立马又关上灯。 何思为穿着衣服躺下,将自己的棉大衣盖在身上,一觉睡到天亮,屋里有人起来她立马就醒了,跟着出去洗了把脸,回来后才坐在铺上慢慢的梳着头发。 现在的姑娘多是梳两条辫子,何思为每年总要剪几次头发,一直保持着下乡时的长度,其实她更想把头发都剪了,这样好洗好打理。 可是北大荒大风天的时候大,头发剪了风一吹,反而更乱,所以只能忍着一直留着辫子。 屋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何思为吃了个馒头,算着时间是上班点了,这才提着东西去区办公室。 何思为来的早,门卫认识她,直接放她进去。 她往区长办公室那排平房走,还没有走近就听到有人在吵架,离的近了看到吵架的人就在区长办公室那边,是一男一女在争吵,而拉架的是徐宏。 这时,她听到那边妇女大声说,“我给你时间,如果你执意留在这,那咱们就离婚。” 何思为听了,停下步脚,这个时候她过去确实不好。 再说放了狠话要离婚的妇女说完后,转身就走,走来的方向正是何思为这边。 撞到人家夫妻吵架,是挺尴尬的场面。 这时,妇女也发现了何思为,脸色更难看了,走到何思为身边时,冷冷看何思为一眼,大步离去。 原本何思为心里还有点自责刚刚该转身离开,眼下见这妇女的态度,那点自责也没了,暗下撇撇嘴,抬腿去找徐宏。 徐宏也看到了何思为,只不过眼下没空多说,他劝着一脸沉色的曾毅飞,“曾区长,嫂子也是想着两地分居不好,才说那些气话,你快追过去哄哄嫂子,大老远从首考得了过来,你真舍得让嫂子就这么回去啊?” 曾毅飞抿抿唇,丢下一句‘随她’,转身走了。 何思为这才认出来是副区长两口子吵架,不过好在人走了,何思为也恰巧到了徐宏跟前。 徐宏其实看到何思为过来,也松了口气,他不想管两口子的事,但是谁让他遇到了,看到吵架总不能不劝着。 第587章 抓破脸 徐宏带着何思为进了孔茂生的办公室,让她坐下,他去倒水。 何思为接过徐宏递过来的热水,徐宏也在一旁坐下来,他说,“孔区长到下面检查工作,让我留在区里等你,你的事他离开时交代给曾区长,等曾区长消消气,我去找她。” 曾毅飞是副区长,但是平时大家在称呼上,也是直呼区长,把那个副字省略了。 何思为没想到孔茂生处处都交代好了,心中感激,又和徐宏道了谢,她欠下的人情太多了,只能以后找机会还了。 徐宏也趁着这个功夫,把孔茂生的安排说了,他说,“孔区长按你的想法,还是安排你回原来八连,只不过这次回去不再担任队医,而是做普通职工,区长说也不是不能安排队医,只是那边在你走之后,场部已经安排了人,要找合适的机会将对调走,让你先辊着急。” 何思为说,“徐助理,麻烦你和孔区长说一下,我做普通职工就行,让孔区长不用再安排我做队医,我没有受过专业医学教学,纵然能治病,也不能服众。我总想证明给大家看我是靠自己的,可是哪怕我做的再好也不服众,让人觉得我是走了后门。与其吃力不讨好,还不如就安心的做普通职工,和大家一起挣工分。” 这个道理,徐宏明白,孔茂生也明白,但是普通职工平时很累,像队医这种毕竟很轻松。 要照顾一个小姑娘,自然也是想给她安排一个轻松的工作。 眼下,何思为主动提起来,徐宏心中又高看何思为一眼,小姑娘懂事明理,不会好高骛远。 他说,“思为,咱们不是外人,我也听出来你说的是真心话,我会把你的想法传达给区长。其实要我说,做普通职工也很好,等闲下来了你还可以去找找草药。” 提到找草药,何思为笑了,她当时在八连和黎建仁还私下里卖过草药,区里出头的就是徐宏。 徐宏没直白的说了来,但是只点这么一句,何思为也懂了。 她说,“现在秋天正是收草药的时候,可惜平时出去采草药的机会少。八连后面的山里,越往里面走,草药越多。” 徐宏说,“这事好办,你回去和黎建仁说,他一定有办法。” 何思为脆声的应下。 两人谈好了何思为未来的安排,又聊了草药的事,时间也过去半个多小时,徐宏这才起身带着何思为去找曾毅飞的办公室。 两人敲门,听到里面喊进来,这才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曾毅飞正在翻东西,回头看到徐宏带着何思为进来,他说了一声小何知青来了,就喊过徐宏。 他说,“你来的正好,前几天下面农场送上来的粮食产量报告我记得你说送来的,放在哪了?” 徐宏回道,“曾区长,那些报告在区长办公室呢,那天我说给你拿过来,你正要出门,又说不急,就没让我送。” 曾毅飞一拍头,“看看我这记性。” 徐宏笑着问,“那我现在给你拿过来。” 听曾毅飞应声,徐宏让何思为先等等,他转身出去了。 曾毅飞面对何思为,倒没有先前夫妻吵架被她撞到而觉得尴尬,他示意何思为坐下,然后走到桌旁,拿起上面的暖水瓶给她倒水。 何思为说,“曾区长,不用麻烦了。” 曾毅飞见何思为要起身,笑着说,“坐下,咱们也算熟人,放松点。” 何思为笑笑坐了回去,看水杯朝她递过来,她第一时间伸手接过来。 是玻璃水杯,又倒的热水,曾毅飞递过去时,嘴上还说,“小心点,不着急,你接稳了我再松手,烫。” 玻璃水杯确实很烫手。 何思为试了一下,手指肚就像针扎了一般,她本能两手缩回来摸着自己耳朵。 曾毅飞大笑,“我就说烫。” 同时,他要将手里的杯子放到桌子上。 恰巧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冷嘲的笑声。 何思为是面对着门口,曾毅飞是背对着门,所以一个抬头一个回头,回头的要慢一声,还不等看清楚,只觉眼前一花,随后就感觉到手里的玻璃杯子被狠狠的掀了出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到屋里的两个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特别是何思为,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她本能的尖叫出声,手刚抚到刺痛的脸上,心中明白过来是热水烫的,然后耳朵就响起难听的话声,眼前一晃,就见有人朝她扑了过来。 “不要脸、狐狸精。” 何思为是坐在凳子上,凳子又没有靠背,被人一扑,整个身子往后倒去,两只手想抓东西稳住身子,什么也抓不到,整个人重重的摔到地上。 两耳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何思为失去意识前唯一的感觉。 “窦惠莲,你疯了。” 曾毅飞反应过来出手拦着已经晚了,只来得及将爱人扯住,不再对着倒在地上的何思为踢打。 窦惠莲打不到地上的人,回身冲着丈夫去,一把就在曾毅飞的脸上抓出三血痕来。 曾毅飞吃痛也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气,将爱人扯离何思为身边。 徐宏抱着文件过来,看到两口子又吵起来,徐宏抱着文件进去,嘴上同时也劝着,“曾区长,你怎么又惹嫂子生气了,快松手.....” 劝架的话说到一半,在看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何思为,徐宏随手将文件扔在桌上,就跑了过去。 他嘴上还问,“小何知青怎么了?” 曾毅飞一把甩开爱人的手,怒声道,“闹闹闹,问也不问就出手伤人。窦惠莲,这就是你的家教吗?” 徐宏去扶何思为,听到是曾区长爱人弄的,错愕的抬头看去,正对上窦惠莲一张狰狞的脸。 窦惠莲指着何思为,“我的教养不是对着狐狸精的。” 通过这两句话,徐宏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说,“嫂子,你误会了,小何知青刚从外面调回来,孔区长不在,走时交代让曾区长帮忙安置小何知青。” 第588章 提离婚 窦惠莲愣住。 如果这话是自己丈夫说的,她当然会认为丈夫在狡辩,可是这话是徐宏说的,徐宏话里又隐晦的提到孔区长交代的,那就说明这是孔区长要照顾的人。 窦惠莲发现她误会后,又把事情闹成这样,一时也傻眼了。 曾毅飞顾不上和爱人吵,转身搭手和徐宏一起把人扶起来,可人昏迷过去了,根本坐不住,最后两人将人扶到了孔茂生住的地方。 他一直住在区里,区里还给他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 徐宏忧心的和曾毅飞讨办法,“曾区长,要不要送医院?” 目光落在曾毅飞带着抓痕的脸上,徐宏的嘴角抽了抽。 曾毅飞见人不醒,双眉紧皱,“送医院吧。” 窦惠莲听了,立马上前拦着,“不能送医院,应该就是磕到头了,掐一下仁宗。” 说着,也不等两人动手,她上去就掐。 徐宏就拦着不让,可窦惠莲动作快,手指甲已经抠上去了,徐宏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扯开窦惠莲的手,动作中带着明显的怒火。 孔区长将人交给她,现在人出事了,都昏过去了,还对人动手,看着鼻子下抠出来的指甲印,徐宏脸都黑了,这得用多大的劲啊。 曾毅飞也一把扯开妻子,双目含霜。 窦惠莲还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和她做出来的动作让人误会,我会误会吗?” 曾毅飞说,“我就给小何知青递杯水,怎么就让你误会了?我提醒她杯子烫就让你误会。我看你不是误会,你就是诚心找茬。” 窦惠莲火了,“曾毅飞,你没良心,我大老远从首都过来找你,就是为了找茬吗?” 徐宏见两人又吵起来,大声道,“好了,你们要吵能不能先等何知青没事了再吵?” 夫妻两个不说话了。 徐宏不理会两个人,弯下身子要抱床上的何思为走,只不过他刚刚弯下身子,就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他停下动作,拉开点距离,轻轻喊了两声。 何思为只觉得头要炸裂开,隐隐听到徐宏在喊她,她睁开眼,只觉一阵眩晕,胃里也不停的翻滚,整个人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在场的三人吓到了。 没有人敢上前。 曾毅飞到底是区长,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知道这是撞到头后的反应,他拧着眉蹲下身子,也不嫌弃何思为吐出来的东西脏,一边让徐宏去拿水,一边问何思为要不要去医院。 窦惠莲举手无措的站在那,徐宏倒水回来,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也没了先前的尊重,把人扒拉到一旁,将水递了过去。 何思为哪有力气喝水,况且她现在眩晕的厉害,根本喝不下去,胃里一直在翻滚,最后吐的实在吐不出来了,还一直趴着。 这期间,曾毅飞就蹲在床边,手拍着何思为的后背,窦惠莲在一旁看着,这回也不吃醋了,更不误会了。 何思为是小骨架的人,下乡之后她虽然比别人吃的好,但是这个年代油水少,瘦的身上也没什么肉,曾毅飞手拍在何思为的后背上,能感受到小姑娘的后脊梁骨都隔手。 同时,他目上光也落在了何思为的手背上,那上面是被热水烫起来的水泡,水灵灵的似轻轻一吹就会破掉。 原本好好的一个人,不过转身的功夫,就给祸害成这样。 曾毅飞的目光变的幽深,看何思为不吐了,他问,“要不要躺回去?” 何思为手扶着头,用力的按,想减轻眩晕感。 更不要说动了。 她强忍着恶心感,说不用。 曾毅飞看她这种情况,知道人难受的厉害,他站起身,对徐宏说,“你在一旁守着,我去医院找医生过来。” 徐宏点头。 这种情况,不找医生看看,也实在放心不下。 曾毅飞出去前,看了一眼傻站在原地的爱人,什么也没有说,便走了。 窦惠莲愣了一下,抬腿跟了出去。 外面,夫妻两个走了区里,顺着大道往北走,区医院就在那边。 窦惠莲没了先前的气势,低着头默默的跟在丈夫身后,总是保持四五步的距离。 前面曾毅飞也一肚子的火,爱人和他闹他理解,这些年两人分开两地,他到这边时爱人就不同意,但是他义无反顾的过来了,将家和女儿扔给妻子一个人带,是他这个丈夫做的不到位。 但是爱人的娘家就是首都的,他不在那边也有人帮忙照顾,细说起来妻子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带孩子。 今天,妻子闹,甚至说离婚,这几年妻子没少这样做,来一次闹一次,曾毅飞也习惯了。 可今天,这事闹的过了。 他知道原因错在他这些年的放纵,让妻子做事没有分寸,不分场合。 区医院就在不远处,曾毅飞停下来,他一停下来,身后的窦惠莲也停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曾毅飞并没有因为爱人这副样子就心软,他说,“这些年,你一直闹着离婚,以前我只当你是说气话,今天闹成这样,我想你是真想离婚,既然这样,也别闹到最后不好再收场,我这几天向上面提交离婚申请,你回去等消息,等上面批了,我就回首都。” 窦惠莲张张嘴,好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等了许久直到眼圈红了,眼泪在眼圈里慢慢聚集,却又倔犟的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曾毅飞说,“你回去吧,我这边还有事。” 丢下话,曾毅飞转身走了。 留下窦惠莲一个人站在原地。 人走了,窦惠莲眼里的泪才掉下来。 她咬咬唇,转身往回走。 之后,曾毅飞带着医生回了区里,询问过何思为的症状和反应后,医生说是脑震荡,先休息几天,如果反应还这么大,再住院治疗。 曾毅飞不放心,最后和医生沟通一下,徐宏跟医生回医院,取了消炎药回来给何思为挂了水。 何思为一整天都晕乎乎的,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脑子晕的厉害,也没的听清说什么,后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孔茂生回来的时候是半夜,回自己的宿舍,看到的就是床上躺着的何思为,惨白着脸,似生了大病,哪怕睡着人,眉头也一直皱着。 第589章 孔茂生照顾人(定时的更新,审核才通地) 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孔茂生没有进来时,就眉头皱了起来,待进来后看到何思为生病,又只有她一个人,眉头拧的更深。 至于人为什么会在他的宿舍,孔茂生倒没有在意这个。 察觉到屋里只有何思为,孔茂生并没有在屋子里多做停留,而是出去直奔徐宏的宿舍。 徐宏是住在办公室后面的一大排平房那边,他和曾毅飞的助理在一起住,不过对方后来结婚,就申请了婚房搬了出去,这边就徐宏一个人住。 听到有人敲门,徐宏喊了一声谁啊,人也爬起来去开门。 拉开灯,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孔茂生,徐宏的睡意被赶跑,声音里也透着欢喜,“区长,你回来了。” 孔茂生挑眉,声音平静的问,“何思为是怎么回事?” 徐宏说,“区长,我正要和你汇报小何知青的事呢,您先进来吧。” 大半夜的,两人站在外面说话,很容易吵到隔壁住的人。 孔茂生跟着徐宏进了屋,在对面的空床上坐下后,就听到徐宏像吐豆子一样,把白天发生的事说了。 孔茂生蹙眉问,“医生说不用住院治疗?” 徐宏说,“医生说先观察一晚,如果明天症状没有减轻,就进医院,不过今天挂过水后,小何知青没有再吐,人一直在睡,期间醒过来一次,还喝了口水,也没有吐又睡下了。” 孔茂生听了,眉头并没有因此松开,他站起身,交代道,“你穿好衣服,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现在风气保守,孔茂生一个人过去,传出去也会引人议论。 孔茂生先大步走出去,徐宏跟在身后,快速提上裤子,拿起外套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往外走。 不过几分钟,两人就回到了孔茂生的宿舍。 和刚刚孔茂生离开时一样,何思为仍旧是那个睡姿,眉头皱着,人没有醒来,有人进来也没有吵醒她。 孔茂生迟疑了一下,伸手探了探何思为的额头,刚贴上,手就立马收回来。 他说,“人发烧了,去找点退烧药。” 徐宏一惊,不过他反应快,嘴上说他有安乃近片,人就已经跑出去了。 孔茂生也没闲着,他转身走到一旁的木头桌子那,拿起暖水瓶往他平时用的茶缸里倒了一杯热水,然后端着茶缸到门口,轻晃着茶缸里的热水,由外面的冷水一吹,等徐宏拿药回来时,茶缸里的水也变温了。 徐宏上去喊人,喊了好几次,床上的人也没有动,更没有反应。 徐宏迟疑了一下,伸手轻轻推了两下,嘴上喊着,“何思为,何知青?” 可是人只是动了动,仍旧没有意识。 徐宏犯愁了,回头问孔茂生,“区长,怎么办啊?人烧糊涂了,叫不醒。” 孔茂生叹气,把手里的茶缸递给徐宏,“你退开一点。” 徐宏退开,孔茂生上前,弯下腰将躺在床上的人扶起来,他回身坐到床上,转手让何思为靠在他怀里,他一只手捏着何思为的下巴,将嘴掰开,昏迷的人没有意识,也没有抗拒,怎么摆弄怎么样。 徐宏立马把药片塞到何思为嘴里,孔茂生接过茶缸,先试探的倒了点水,看到何思为有吞咽,这才又给她喂水。 茶缸里的水下去大半,孔茂生又轻轻捏何思为的下巴,扒开她的嘴,看里面的药片没了,又把剩下的水喂给她。 弄完这一切,将人又放回到床上,扯被子盖上,孔茂生才察觉他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孔茂生又不想让人看出来,不动声色的双手背在身后,对徐宏说,“你回去休息吧,这边我看着,明天早上你去打食堂,让那边做碗热汤面再加两个荷包蛋,从我的口粮里走。” 徐宏也困,白天何思为出事后,他就寸步不离的照顾,晚上是想着不方便,才回去休息。 现在怎么能让区长守夜呢。 他想了想,说,“区长,我守着吧,你去休息。” 孔茂生说,“何思为和我家的关系,大家多少知道一些,她出事我守着没人会议论什么,你回去休息吧。” 孔茂生见他不动,笑着说,“你看你在这,让人看到会做议论,我在这可没人敢议论。真要传出什么,总不能让何思为嫁给你吧?” 徐宏红了脸,手挠头,难得露出一副憨厚样,他说,“区长,那我回去了,明早我早点去食堂。” 孔茂生说好。 送走徐宏,带上门,孔茂生又回到床边,看着床上小姑娘,娇弱的脸,秀眉紧皱,纵然在醒梦中,也能看出她很难受。 孔茂生双手背在身后,两指轻轻捻着,上面似还有着刚刚捏小姑娘下巴时,肌肤软嫩的触感似还没有退去。 甚至,他第一次知道女孩子的身体可以软的像没有骨头一般。 孔茂生深吸口气,压下那些胡乱的心思,弯身又探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还是很热。 他转身去洗手架上拿起盆出了宿舍,再回来时端了一盆凉水,拧了毛巾出来放到小姑娘的额头上。 就这样反复拧毛巾,一次次给小姑娘敷在额头上,最后摸着小姑娘的烧退了,孔茂生才停下来。 这时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放亮了。 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孔茂生都没有察觉,只以为没过多久呢。 他起来将水泼到院子里,又站在门口直腰板,这时听到同排平房西边有人推门出来,他侧过头看去,看到是个女的,而那是曾毅飞的宿舍。 想到徐宏说的话,孔茂生虽没有看清人,猜着应该是曾毅飞的爱人。 窦惠莲也看到了孔茂生,甚至借着从窗户透出来的灯光,认出了是孔茂生,这一晚没有睡,一直在想着丈夫提出离婚的事,看到孔茂生那一刻,窦惠莲像看到了救星,直接大步走过去。 孔茂生看到对方朝他走过来时,便收回伸腰的动作,身体笔直的站在原地等着对方。 窦惠莲到跟前又一次确认是孔茂生后,她哽咽的说,“孔区长,这事是个误会,我不是有意的。” 第590章 不是没有脾气 孔茂生看窦惠莲一眼。 他对曾毅飞爱人了解的并不多,但是每次窦惠莲过来,都要与曾毅飞闹腾几次才离开,单从这件事情上来看,他对窦惠莲有些意见。 夫妻本是一体,对丈夫工作更要坚持,实在接受不了,可以向组织上反映,让组织出面解决。 但是,窦惠莲却偏偏选择了一条最错误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孔茂生不说话,窦惠莲心里更没底。 她等不了了,这一晚她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吸吸鼻子,“孔区长,老曾说要和我离婚,我承认我做的不对,每次过来都找他闹,可我也是想让他回去陪在我们娘俩身边,并不是真的想和他离婚。” 孔茂生说,“你们的事情先放一放,眼前要处理的是何思为同志身体情况,昨晚发烧天亮才退烧,具体怎么样还要看她醒来后情况。” 窦惠莲张张嘴,“我去照顾她吧?” 孔茂生想也不想的干脆拒绝,“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 说完,孔茂生转身走了。 将窦惠莲一个人丢在院子里。 其间,关于夫妻两个离婚的事,孔茂生也表达的很清楚,他不会去管。 窦惠莲失魂落魄的回了屋,天色大亮后,看到丈夫推门进来,让她带上东西说送她上车,窦惠莲咬咬牙,提着包起身跟出去。 而何思为那边,也被饿醒了。 头虽然还有些眩晕,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厉害了。 主要是饿,饿的胃像被火烧着了一样难受。 昨天难受的厉害,她也没有想自己住在哪,这时才发现她身上盖着一条军绿色的被子,而屋子的北墙上钉着钉子,上面挂着两件男子的外套。 难不成是徐宏的宿舍? 何思为还不等多打量,头顶就传来一道声音,“还难受吗?” 何思为微微仰头,看到了孔茂生,她高兴的扯开嘴角,“孔区长,你回来了。” 同时,她手撑着床就要坐起来。 孔茂生抬手,让她别动,扯了椅子在床边坐下,“你快躺着别动,一会儿再眩晕。” 一句眩晕,很有用的拦住了何思为接下来的动作。 她已经抬起上半身又听话的躺回去。 孔茂生见她虽没什么精神头,但是看着还不错,也没有难受的样子,还是问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听说没那么难受了,他也松口气。 “听徐宏说你昨天吐了一天,饿了吧?等一等,我交代徐宏早上去打病号饭,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这两天你就在这安心的养着,不要急着下连队,老沈已经在八连了,那边也安排好了,等你身体养好再过去。” 孔茂生知道何思为与沈家的感情,昨天徐宏反应给他的情况中,也没有提到老沈的去向,他今天便都一股脑的说了,也省着小姑娘惦记。 何思为说,“孔区长,我没大碍了,今天就回八连吧,如果你让我养着,我回八连休息几天就行。” 在区里这么躺着,何思为哪能踏实,还不如回八连,趁着休息还可以去找找草药。 孔茂生是个聪明人,何思为拒绝后,他立马就想到了原因,便也没有强迫她在区里休息,同意了不说,等徐宏提着饭盒进来后,他还交代由徐宏亲自送何思为下连队,和那边说休息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可不短,何思为眼观鼻鼻观心的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她这也是受无妄之灾,副区长爱人弄伤的,难不成还要让区里主持公道不成? 不看别人,看在何茂生的面子,她也不能让他为难。 孔茂生让何思为吃饭,他站起身,“我也去吃早饭,具体事情回头再说。” 具体事情? 何思为没懂,孔茂生已经走了。 徐宏把饭盒放到桌上,问,“小何知青,躺在床上,我把饭盒给你端过去。” 何思为忙说不用,生怕徐宏不听劝,便把她今天要回连队的事说了,“区长已经同意了,一会儿下连队我也要自己走,现在就吃个饭,没事的。” 徐宏说,“我还以为你明天走呢,不然再休息一晚吧,你要是担心区长没地方住,大可放心,区长可以住我那,我那就我一个人。” 何思为愣了一下,才知道住的是孔茂生的房间。 她问,“昨晚孔区长也在你那睡的,有被子吗?” 徐宏狐疑的看着她,“区长没和你说吗?你昨晚发烧,他守了你一晚。” 何思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不是徐宏主动说,她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过,没想过会有人照顾她,更没想到这个守了她一晚的人是孔茂生。 徐宏打量着她神情,见她沉默不语,误以为她是内疚,便说,“小何知青,这事不怪你,按理说该曾副区长那边过来照顾你,毕竟是因为他爱人你才受伤的,但是曾副区长是个男同志,过来照顾你也不方便,你和孔区长家里也熟悉,所以你不必多想。” 何思为苦笑,她哪是担心别的啊,就是想到她总是麻烦孔区长,又让他照顾自己一晚,心里过意不去啊。 至于旁的,又觉得男女独处不方便,她倒是没想那么多。 一碗热汤面,现从个荷包蛋,何思为一口气都吃了,肚子里有食了,整个身子暖暖的,头还晕沉沉的闷疼,但是不像昨天那么眩晕恶心了。 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当你在危机或者生病的时候,平时的一些习惯都顾不上了,但是等你一舒服了,立马就开始计较起来了。 就比如洁癖不盖别人被子这事,昨天难受的厉害,何思为哪在意这个,现在吃饱了,难受也能挺住了,想到身上盖着的被子是孔区长贴身盖过的,浑身都开始不舒服。 好在她是看得到孔区长平时很干净,何思为还能劝信自己没事,是干净的,不然她觉得四肢动起来都不协调了。 果然,人就是太闲了太舒服了,就开始啥都是事了。 心里腹诽着,这时孔茂生吃过早饭也回来了,同他一起的还有曾毅飞,曾毅飞看到何思为好多了,他劝何思为在区里再打几天针,又为昨天的事道歉。 第591章 关系户特殊照顾 曾毅飞脸上被挠的三道红痕依然显眼无比地横亘在那里,让何思为想起昨天发生的激烈冲突。 每一道痕迹都深深地切入了他的皮肤,直到现在还没有结痂,让人不禁想象当时他爱人用了多大的力气,又有多愤怒。 这三道红痕的存在使得曾毅飞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整个人浑身更是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无奈。 看他脸上被抓的红肿的红痕,何思为哪里还会怪他,“曾区长,这是是误会,嫂子也是在乎你才误会,我都能理解。” 何思为越体贴越懂事,曾毅飞越是无地自容。 孔茂生虽然生气,看曾毅飞这副样子,脸上的冷色退了些,他走到曾毅飞身边,拍拍他的肩,“好了,真觉得对不住小何,以后多照顾照顾她,总有机会弥补回去。” 何思为脸一红,忙说不用,已经很受照顾了,再说她可不想与曾区长多接触,这还只是给她倒杯水,就弄成这样,再多点别的事,还不知道闹腾成什么样呢。 曾毅飞认真的点头,对孔茂生说,“我早上准备了点东西,正想着给小何知青拿过来。” 孔茂生就说,“正好,小何今天就下连队,让徐宏过去搬。” 两人在这边商量好了,也没有去争求何思为的意思。 何思为哭笑不得。 心里也暖暖的,区里的事情多,因为她一个小职工,两人还要分出精力来,对她已经很照顾了。 徐宏有眼色,小声拉着何思为说,“给你你就收着,不然曾区长心里更难安。” 最后,何思为坐上徐宏开的吉普车时,还有一个大提包,是曾区长给她准备的东西,只说是些补身体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也没有说。 重新回到八连,还只是一个普通职工,落在别人身上或许会觉得没面子,何思为却不在意这些。 去八连的路不近,一路上徐宏也担心何思为心里会突然扭不过这个弯,就开口劝她。 徐宏说,“我知道你不在意在连队里干什么,但是悠悠众口,你也堵不住啊,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 何思为让他不用担心这些,徐宏又说,“你要回去,八连那边也不能抱头蒙,那边情况我打听了一下,上次因为做证你的事,原来的会计被撤了,新上来的是之前举荐上工农大学的人,好像是你们以前柈子农场的,你应该认识。” 何思为疑惑,“八连的会计是什么时候换的?” 徐宏说,“在你走后没多久就换了,有什么不对吗?” 何思为心想太不对了,她可是刚从唐爽那边回来,聂兆有求她帮忙,说的那么悲情,就是担心他岳父的会计工作没了,可徐宏不会撒谎,那撒谎的就是聂兆有了。 何思为此时庆幸自己那时心硬没有答应,不然岂不是又被聂兆有算计了。 心里明白怎么回事,面上何思为没有说出来,只说,“没想到因为我还闹成这样。” 徐宏不以为意的说,“吕有华这人我听黎建仁说过,不是个好东西,表面看着人模狗样的,实际上比谁都坏,这次被撤下来怪他自己,要不是他想害别人,也不会出这事。” 看着徐宏在自己面前放松自在,又没把她当外人,何思为笑着说,“之前没觉得,不过上次的事看出来他品行不咋地,咬人的狗不叫,咬一下子确实挺痛的。” 徐宏笑了。 两人一路说说聊聊,到汤原农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中午就在车上吃的干糖。 连队里来了吉普车,高作鹏做为连长,很快就得了消息赶到连部,他热情的上前和徐宏握手,又和何思为打招呼,看到何思为时一点惊讶也没有。 何思为想应该是老沈回来后,高作鹏就知道了。 徐宏把区里的态度和安排说了,特别是何思为因‘公’受伤的事,徐宏交代了区里让休息半个月一个月的。 高作鹏经了上次的事,得罪了孔区长,之后一直想着好好表现,现在机会来了,他立马说那就休息一个月。 徐宏有模有样的回头对何思为说,“高连长安排你休息一个月,你就好好休息,不要急着干活,不然身体累坏了,最后孔区长那边要是多想,误会是高连长没有把他的交代做好,可就不好了。” 何思为嘴角有些僵硬的说知道了。 在区里说好的半个月,到了下面,徐宏嘴一瓢,就变成了一个月。 何思为想着难怪人人都想当官,都想有权,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之后,高作鹏留徐宏在这边住一晚,徐宏说区里还有事,并没有和高作朋多说,而是在临走前,叮嘱何思为有事就让人往区里捎信,就这一举动,也在告诉一旁的高作鹏,何思为是有人撑腰的。 之后徐宏开着车走了。 目送着车开远了,高作鹏回身对何思为说,“之前沈鸿文同志到这边后,区里就说你也会回来,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我叫人带你过去。” 徐宏一离开,高作鹏脸上的笑虽然还在,但是何思为明显能感受到他态度变了,远没有刚才热情,甚至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冷淡。 何思为不在意,经历高作鹏带着吕有华站出来做证这件事,两人其实也主不是撕破脸了,高作鹏不敢动她,无非是上面有孔茂生在,至于高作鹏现在还在当连长,为什么没有被撤下去,让何思为看,应该是那件事毕竟不是大事,已经停职受处分了。 高作鹏去的是医务室,何思为曾住的地方,再出来时他身边跟着一个人,借着屋里的电灯泡的光,何思为认出了高作鹏身边的人。 竟然是孙向红。 第592章 能温暖你的人 听徐宏说起有一个柈子农场的人念完工农大学回来了,何思为的脑子里闪过孙向红的脸,但是当时两人聊天,也就没有再深问这件事。 所以认出孙向红那一刻,何思为虽然惊讶,却不是太惊讶。 高作鹏领着孙向红走到何思为跟前,开口说,“听孙会计说你们两个认识,这样就更好了,让孙会计带你去住处吧。” 孙向红说没问题,走在前面带路。 何思为跟上去,两人一直走出连队,身后高作鹏也走了,孙向红的步子才慢下来,问何思为,“也是缘分,没想到我毕业调到这边,还能与你分到一处。那天看到老沈,和他问起你,他说你过几天就回来,我还想你哪天能回来呢,结果真不经念叨,今天就看到人了。对了,你刚回来,对连里的一些情况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问我。” 孙向红当初是怎么上的学,又怎么拒绝王家安排的相亲,仿佛是昨日的事,何思为觉得历历在目。 何思为说,“好,我有要了解的再问你。” 孙向红不再多话,带着何思为往连队住的大平房那边走,带着她走到最后一排平房靠西的一间房子。 门没有上锁,孙向红推开门,在门口的墙上抹了一把,拉开灯,屋里炕了,就看到靠背窗是东西通铺大炕,炕上着着两个包,正是何思为的。 屋子里看来很久没有住人了,冷冰冰的,一进屋还能闻到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孙向红说,“老沈就住在隔壁,听他说你晚几天过来,我就和连队那边说了一下,把这装屋子收拾了一下,以前是放杂物的,但是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自己住在这,也方便。对了,你的东西就直接放到这屋了。” 她又说,“没有问你的意见,就擅自做主帮你安排自己住,如果你不喜欢,明天我和连长说,给你调到和别人一个宿舍去。” 何思为说,“不用,一个人住在这挺好,多谢你了。” 事情到底是不是孙向红说的,何思为不知道,但是孙向红和她要人情了,何思为也没吝啬,不过就是说声谢而已。 孙向红说,“不早了,在路上一天,你先休息,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一个连队里,说话的时候多着呢。” 何思为身体确实不太舒服,和孙向红又没什么说的,她主动提出离开,何思为将人送到门口,说了几句两人才分开。 送走孙向红,何思为带上门,将门绳挂上,她把放在门口的包提到炕上,手在炕上摸了一把,炕是凉的,应该是一直也没有烧过。 她先打开包,从里面把之前在家属院用来做窗帘的布掏出来,在南窗框上面找了找,也没有挂窗户的地方,她只能先打开窗,用窗框把布夹上,再重新关上窗户,先对付一晚,北窗同样也是这样弄的。 遮挡住窗户,何思为才上炕,她先拿了毯子出来铺在下面,炕不怎么干净,毯子好洗也好干,毯子上面铺了被褥,又拿了一条毯子盖。 在北大荒这种地方,最怕的就是受凉,特别是女孩子。 这一晚,何思为睡的很沉,或许是头部受伤的事,或许是今天坐了一天的车,总之这一觉睡的很沉,等何思为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但是四下里很安静。 何思为双耳发空,好一会儿听觉似乎才恢复了,隐隐的也听到了屋外的说话声,有男有女,但是声音很低,似谁在黑夜里暗暗私语。 何思为坐起来,心想前天那一摔,确实伤到了,不然也不可能睡到这么晚上起来,她拿下北窗户挂着的布,外面大天白亮,估摸着得有九点多了。 她脱上衣服又把被子叠起来,才穿上鞋把前窗户上夹着的布摘下来,这时需要把窗户打开,也让她清晰的一眼看到了院里站着的身影。 何思为愣在当场,眼里除了王建国那张笑脸,什么也看不到了。 王建国给人一种非常独特的感觉。 他散发出来的是一种温和而令人信赖的气质、一股宁静的力量。 当你注视着他时,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儒雅”这个词汇。 他的外表简洁而不失优雅,穿着一件黑色的中山装,这种传统的服饰更增添了他的稳重和内敛。 仔细观察,可以隐约看到中山装里面那白色的衬衣领,与黑色形成鲜明对比,整洁而精致,宛如一幅细腻绘制的画卷,每一个细节都展现出他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和自我修养的重视。 无论是他温和的笑容还是从容的举止,你看着他时,能感受到的是他内心深处的平和与智慧,也影响着你,让你内心平静下来。 这一刻,看着王建国的笑,何思为心里的烦恼和焦虑被吹散开,也不由自主的咧开嘴角笑了。 何思为觉得很奇怪,王建国长的并不是特别英俊,但是只要是在他身边,你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王建国在看到何思为起来后,扔下孙向红,大步走到窗前,嘴角含笑的看着何思为,“身体好点了吗?” 小姑娘瘦了,脸色也有些白,是一种不健康的白,加上她本就娇弱的身子,默默的站在你面前时,让人忍不住怜惜。 何思为对上王建国满是笑意的眸子,那双眸子里包含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虽然不懂,可是对视后,她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倾听给。 小姑娘不说话,王建国不着急,就含笑着看着她。 分开了这么久,王建国面上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是心内和身体里的血液却似被煮熟了一般,不停的翻滚着。 何思为激动过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王场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回来了?你还走吗?” 王建国眼里的笑因为她的三连问荡起水波,看着的人心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荡了起来。 他说,“路过,过来看看你。” 说完,他心里忍不住浖起一抹失落。 第593章 触手可及 听到王建国只是路过,何思为心想是啊,已经去上学的人了,又怎么可能回到这里,这样再合理不过。 可是明明知道这样是合理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她自己没有察觉,嘴角微抿带着委屈说,“那挺好。” 觉得好,还这么委屈? 王建国心口突然一烫,原来并不是他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小姑娘也在乎他的。 还要面对离别的失落,一扫而光。 王建国笑着说,“我刚到,还没吃饭,等着你呢,这么久没见,你不会想让我饿着肚子吧?” 何思为脸一热,“王场长,你等等我。” 她要转身时,王建国喊住她,何思为回头。 王建国说,“我都已经不是场长了,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何思为脸发烫,嗯了一声,转身去翻自己的包。 在家属院里买了些白面,何思为想拿出来做点好吃的,这时她又想起曾区长给她的包,她划开拉链往里看了一眼,眼睛立时亮了。 她掏出上面的油纸包,一层层打开,还没有看清里面是什么,香味就已经传到了鼻子里。 是麻花,她数了数,有八根。 何思为直接把麻花放到一旁,然后看到了奶粉、麦乳精、白糖和鸡蛋,鸡蛋是用编制的竹筐装的,一路上除了坐车,就是提着包到宿舍,所以鸡蛋保存的很好,磕碰都没有。 何思为拿着鸡蛋和白糖,带上麻花出了屋。 院里孙向红和王建国说话,何思为没注意到两人说什么,她正往那边看,王建国同时也扭头看过来,然后径自朝她走过来。 王建国到了跟前,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伸出手,“我来拿吧。” 何思为说,“冲个鸡蛋水,吃麻花行不行?” 王建国说,“这可是高配啊,太行了,我在学校也没吃的这么好。” 何思为耳朵热热的,她说,“这是曾区长给的,我也是刚刚才看到。” 王建国听到她提起曾区长,冷哼一声,“我着急来看你,还没时间和他算账,等我回区里再找他。” 何思为心里泛着甜,“这事过去了,曾区长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 王建国没等接话,后跟过来的孙向红一脸好奇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笑意的凑到两人跟前,看了眼麻花和鸡蛋,笑着打趣,“思为,我今天是不是也借光能解解馋了?” 何思为抬头看她一笑,“东西拿出来就是吃的,孙知青不用客气。” 不想与孙向红虚与委蛇,何思为问她,“哪里有灶能借我用用?老沈那屋有吗?” 孙向红说,“老沈那没有,他去上工了,今天早上起来看你还睡着,就没让我喊你,我那边有灶,去我那边吧。” 何思为还真不愿意去,可是王建国回来了,先弄点吃的才行,其他的事何思为先放到了一旁。 孙向红对两人说,“我宿舍在那边,咱们过去说话吧。” 说着,就先迈出步在前面带路。 王建国站在原地没动,对孙向红说,“我和思为在这边说说话,麻烦孙同志帮忙烧点热水过来就行。” 孙向红身子顿了一下,笑着说,“行,那你们先聊着,我去烧热水,马上就好。” 说着,孙向红一刻也没耽搁,大步往宿舍走。 何思为见王建国一句话就把人打发了,心里也一松,甚至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多了许多。 原本看到王建国,何思为就很高兴,此时心情更好,叫王建国进屋里坐。 两人进了屋,王建国先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他严肃的说,“发霉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这种环境下住,对身体不好,连队没有别的宿舍了吗?” 何思为把麻花放到炕上,招呼王建国坐下说,她自己也坐到炕上,“我昨晚刚到这,还没来得及收拾,收拾一下多通通风就好了。宿舍是有,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 王建国坐在炕上,手又摸了一把炕的温度,他说,“炕也没有烧,这么睡会受凉坐病。” 等不来声音,王建国回过头,就见何思为歪头看着他笑,王建国愣了一下,扯开嘴角也笑了。 他说,“我还不是担心你,你总是什么都不在意,但是身体是自己的,总要照顾好。” 何思为笑着说,“我知道,就是感觉怪怪的。以前在一起工作时,每天谈论的都是工作。” 王建国神色顿了一下,声音平和的问,“那你不喜欢这样?” 何思为心似被什么撞了一下,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她却忍不住多想。 王建国没有说话,一直在看着她。 何思为对上他的眸子,心跳突然变的快了起来,明明两人坐在炕上离的很远,这一刻她却像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离她很近。 王建国低低的叫她一声,“思为。” 何思为呼吸一窒,说,“喜欢。” 回答完,却莫名的心虚的移开目光。 所以没有看到,在她的一句‘喜欢’说出口,王建国脸上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眼睛里的光也异常璀璨。 心中激动,他却又不得不按耐住那股想说话,想要表白的冲动,他说,“我的工作会安排在沈阳那边,这次过来也是和上面领导下来考察学习,只有一天假,今天就要赶回区里,我给你带了东西,放在老沈那边了,等老沈回来你去他那拿就行。” 前一刻还旖旎的气氛慢慢散去,想到马上又要分开,何思为心里生出一抹不舍来。 何思为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是什么感觉,之前还没有这样,可是这次面对王建国,听到他要走,心里空落落的。 时间不多,没有时间去因为分离的伤感而浪费,何思为问她,“你到很久了怎么不喊醒我?我身体没什么事,就是需要休息,也不差这一天,而且等你走了,我也可以休息,又不耽误。” 平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何思为忍不住埋怨他,没有察觉到她语气中带着的撒娇意味。 王建国很享受,他也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在他面前放松又随意,不是紧绷着防备着任何人,而是全身心的信赖着你。 第594章 远在他乡仍旧挂念(没断更,平时六点更新,晚上写完就更 王建国没有回答她,眼里含笑的看着她。 他的眼中带着无尽的宠溺,目光温柔如水,轻轻地洒落在何思为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和满足感,随着何思为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不经意的举动,都能引发他眼中那份深深的宠爱之情。 何思为被她看的双脸滚烫,转移话题,给他讲在家属院里石维政送礼的事,她意识不到她叙述事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每当这个时候,王建国宠溺目光会变得更加明亮温暖,似春日里的阳光。 而当何思为说到最后上面的处理结果时,王建国的情绪也跟着变的低沉,这时他的目光则充满了心疼,他的目光又变成了冬日里的暖阳给予无限的温暖。 孙向红从外面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种宠溺,不仅仅体现在言语之间,更是在每一个神情之中,她的心狠狠的被揪痛了一下,她一直都知道王建国对何思为是特别的,无论离的多远,虽然不能陪伴在身边,但是仍旧仔细的呵护,他想对一个人好,会有无数种方式去传达。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宠溺的目光背后,蕴含着王建国对何思为深厚情感的珍视,以及期许。 哪怕何思为并不知道,他仍旧默默的珍视着她。 只要一想到这个,孙向红心里就嫉妒的发狂。 她求而不得的,何思为却弃之如敝履,一样的平凡,凭什么何思为就可以轻松的得到这些? 孙向红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的酸涩之意压下去,扯开嘴角摆出一个完美的笑,才开口打断两人谈话,“建国、思为,先吃早饭吧。” 说着,她提着暖水瓶进了屋。 屋里温暖又甜蜜的氛围因为她的闯入,而一刹间散去。 何思为起身,对王建国说,“我有茶缸,你用我的冲。” 孙向红一只手提着暖水瓶,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铝饭盆,她说,“我拿盆了,用盆冲鸡蛋水吧。” 何思为说,“不是立时从锅里舀出来的热水,冲出来的鸡蛋水发腥,咱们冲奶粉泡麻花吃吧。” 何思为并不是故意和孙向红拧着来,而是照实说,孙向红脸上和笑僵了一下,说了声好,回身把盆放到一旁。 冲奶粉时,何思为只有一个茶缸,冲好后给王建国,她自己则用的饭盒,结果刚喝了一口,手里的饭盒就被抢走了。 何思为微微抬起头。 王建国看着她,手上的茶缸也递到她手里,“我用饭盒。” 何思为张嘴,想说她已经喝一口了,但是看到王建国已经拿起饭盒递到嘴边喝了一大口,到嘴边的话愣是忘记了说出来。 孙向红也忘记了说话,甚至忘记了吃东西,还是王建国问她怎么不吃了,她才收回直愣愣的目光。 先前还能表面控制住不在意,但是这一刻,孙向红鼻子发酸,眼里的泪差点掉出来,为了掩饰自己波动的情绪,她仰头喝奶粉,用茶缸遮挡住脸,硬生生的将眼里的泪压回去,才放下茶缸。 何思为被王建国弄的心里乱,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孙向红,王建国又满眼只有一个人,更不可能理会孙向红。 至于孙向红对他的救命之恩,早在王建国送她去上大学后,就已经都扯平了。 王建国做事,总是能做到人心里,他的关心就像冬日里的暖炕,烫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他说,“在我大哥那知道你要调回连队,我听他说段春荣也在这边农场,正好八连缺一个通讯员,八连职工又集体建议用知青,我大哥就把段春荣安排过来,你们还没有碰面吧?” 这种走后门的事情,王建国直接说出来,并没有避着孙向红。 孙向红明白王建国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但是她这个时候更愿意骗自己是王建国没有把她当成外人。 何思为眼里闪着亮眼的光,“你离的那么远,不用总担心我这边,我能照顾好自己。” 王建国说,“我知道,你能照顾好你自己,但是我更想能帮到你。” 有时,很普通的一句话,胜过世间一切的千言万语让人心动。 何思为觉得自己的心像音符,跳动了一下。 她微仰着头,望着王建国,两人之间隔着能坐两人的距离,不近却也不远,何思为却似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也听到了王建国的心跳声。 她垂下眼帘,一只手拿着茶缸,一只手抓着麻花,阻拦了她想捂心口的动作。 如果说之前她还可以欺骗自己,但是现在她再也骗不了自己。 她对王建国动心了。 她不知道怦然心跳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是她觉得她此时就是。 一眼万年。 每一次与王建国对视时,她感受到的是他的整个世界,他的眼里有的是她,她的眼中亦只有他,对望看着彼此,哪怕一句话也没有说。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孙向红知道为什么。 她僵硬着嘴角说,“你们两个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何思为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她稳住心跳,笑着说,“王场长总是这么照顾我,我在想要怎么报答他呢。” 孙向红气的脸都黑了,这是拿她当傻子敷衍呢,这种理由三岁的孩子都不会相信。 心里气的要吐血,孙向红却知道她不能戳破,先为说这种事两人不会承认,而且如果逼急了,万一因为她戳破反而促成两人在一起,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愿? 再有,在学校的期间,孙向红也想过要怎么去与王建国和何思为相处,想与王建国走的近,就不能让他们讨厌,甚至还要维护好与何思为的关系。 就比如这次,王建国回北大荒办事,时间很紧,却第一时间跑过来看何思为,甚至远在首都那边学习,还一心为何思为考虑。 如此一来,明知道何思为用这种蹩脚的理由敷衍她,她非但不能生气,还要附和着说,“当初咱们怎么也是王场长手下的‘兵’,纵然如今分开了,不过咱们终身都是王场长的‘人’。” 第595章 孙向红的隐忍 何思为不喜欢孙向红的话。 或许是因为不喜欢她的人,所以她说的话也不喜欢听。 特别是是听到孙向红总是将她与她绑在一起,更让何思为不喜。 她没有当面反驳,但是也没有给孙向红面子,这次连敷衍的笑都没给她一个。 王建国同样如此,眼神也没给她一个,一口喝掉饭盒里的奶粉,放下饭盒,拿着麻花起来,说,“去外面走走,外面阳光好。” 何思为说好,学着他一口把奶粉喝了,这时她听到王建国对孙向红说,“孙知青,辛苦你帮忙把饭盒洗一下。” 面对孙向红时,王建国说话的口气一直很客套,不过是前一句后一句的事,区别却立竿见影的大。 孙向红笑着说好,也不用她多说,两个人没有等她说完,就结伴出去了。 孙向红握着茶缸的手蹦起青筋,咬破了嘴,尝到了血腥的咸味,直到透过窗户,看着两人顺着连队的大道往南走,确定回头不会看到她,才用力的将手里的麻花扔在地上,抬脚狠狠踩了数下,才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 已是深秋。 风已经冷了,何思为和王建国沿着路走,一开始两人并没有说话,就默默的走着,身后是送王建国过来的吉普车,慢慢的跟着,离的并不近。 走出一段距离,大约五六分钟,王建国停下来,后面的吉普车也停下来。 何思为的目光随着王建国停下来,也落在他脸上,往上微移,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心中的某一处动了一下。 王建国出身高干家庭,但是他为人却性子随和,任何时候都能让身边的人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无微不至。 他停下来,同样看着何思为,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递给何思为。 同样,没有说话。 何思为目光落在盒子上,并没有想太久,默默的接了过来。 在她接过去那一刻,王建国嘴角慢慢扬了上去。 他说,“我想你应该需要它,回去再看。” 然后他又说,“再待五分钟,我就得回去了。” 何思为将盒子放进兜里,跟上去。 连队的道修的平整,平时只要农活忙完了,连里都会组织职工修路,把车辙印铺平,再扬些砂石,这样下雨天走在上面也不会沾一脚泥巴。 砂石道两边是高大的白杨树,树荫将阳光遮挡大半,散落下来的阳光落在身上,让人仿佛置身在柔和的光里。 或许即将面对离别,两人格外珍惜这短短的几分钟。 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一直到时间,王建国停下来,两人都没有交流过。 王建国往身后的吉普车看了一眼,吉普车就开了过来。 王建国再次看向何思为,他说,“思为,短暂的离别,是为了下次更早的相聚,照顾好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何思为一眼,转身大步走向身后吉普车,毅然没有回头的上车,车慢慢从何思为身边驶离,隔着车窗,两人目光交汇上,又分开,给彼此留下背影。 这次的离别,是为了下次的相聚。 莫名的,何思为竟生出一种错觉,这一次的分别,两人永远不会再见面。 心里也是一空,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开。 她手放在胸口,排斥这种感觉让她双眉也紧紧皱到一起。 这时,她想到王建国给她的盒子,从兜里掏出来打开,里面放着一块梅花女表。 何思为看了许久,将盒子合上又揣进兜里,这才往连部走。 回到住处,孙向红就站在门口,何思为走近了,她问,“王场长走了?” 何思为看她一眼,嗯了一声,越过她进了屋。 孙向红狐疑,人看着怎么心事重重的,一时又好奇起王建国和她说了什么? 她跟进了屋,一边说,“听高连长说区里交代过,让你休息一个月,你受伤了?” 何思为没回她,她把麻花和奶粉收起来,放回包里,做完这些后她回孙向红的话,“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孙知青,你有事忙你的去,我这边有什么事我再找你。” 听出何思为在赶人,孙向红也没有动,她厚着脸皮装听不出来,说她不急,非但没有走,反而走到炕沿边上自顾的坐下,就像许久不见的朋友一般,和何思为唠着家常。 “我被安排到八连后,看到王桂珍是副连长吓了一跳,当初你们俩个一起到山上,她胆小连话都不敢说,还是你一直照顾她,结果这才几年,她成长这么快,都当上连长了。” 她又说,“刚刚听王场长说,才知道段春荣被调到这边是他安排的。当初在柈子农场的老人,现在咱们有三个在这,听段春荣说其他的都在十三连,等不忙了,咱们去十三连转转,大家聚一聚。” 何思为不知道孙向红要表达什么,顺着她的话说,“聚也聚不全了,李场长没了,肖场长也为了救人牺牲了,当初在柈子农场,肖场长一直很照顾,你也支持你的工作。说起来你真该去十三连,肖场长就安葬在那边,你该去看看。” 孙向红脸僵了一下,她说,“是啊,是该去看看肖场长。” 话题扯到肖寿根身上之后,孙向红再没有先前的劲头,勉强的又说了几句,就起身说先去忙走了。 何思为耳边终于安静了。 只是想到接下来在连里的生活,要面对王桂珍和孙向红,又不由得头疼。 何思为并没有多纠结此事,就见招拆招吧,她又把衣服兜里的手表掏出来,这次她试戴了一下,大小刚刚好,手表链带着凉意,却烫到了她的心。 还有丝丝的甜意慢慢涌上心头。 最终,何思为也没有舍得戴,将手表收起来放进装衣服的那个包的最下面收起来,把上面的衣服整理好,拉上拉链,又把包放到炕的最里面,看着包嘴角裂的大大的笑了。 何思为这时觉得精神多了,休息了一晚,头上的闷痛感也淡了,她找出自己的锁头,关好窗锁上门,直接从房西头往北面走,眼下要先找些柴,把炕烧了,做饭用的柴也要解决。 其他的事,等老沈和段春荣他们下工再说。 第596章 旧友重聚 何思为往后山走,后山边缘的干树枝不多,可见平时连队里的职工都到这边来捡,何思为没停,直接往里走,职工不敢树林里走怕迷路,何思为不担心这个。 她往深处去,捡够了一大捆干树枝,捆起来背在身上回了住处,她这边没有灶台,平时做饭就要去外面借灶台用。 烧完炕,何思为去前面食堂找刘师傅,刘师傅像往常一样坐在食常门口晒着太阳,远远看到何思为就笑着打招呼。 “早上看到你送人,没喊你,怎么才过来?” 何思为笑着摆手,到了跟前才说,“去后山找了点柴把炕烧了,这才到你这看看有没有钉子,我住那边没有挂窗帘的地方。” 刘师傅说你等等,起身进了食堂,转身出来时,手里拿了四个钉子,并不大,有半指长短。 他问,“这样行不行?” 何思为说,“太行了。” 她接过钉子,没急着走,就坐在树墩上,和刘师傅说话。 刘师傅说,“当初你走不到一周,吕会计就被撤下去,如今吕家在连队里也低调了许多,你那个同学,就是叫聂兆有的,职工里有人私下里传,说他在跑关系,想把自己调到别的连队去,不过不知道真假。” 何思为说,“我在外面办事,遇到过聂兆有,他在建造厂那边,是连里派他出去的吗?” 刘师傅眼睛瞪大,“建造厂?他不是生病请假去区里看病了吗?” 何思为说,“那他就是撒谎了。” 刘师傅眸子一转,“那看来职工们私下里传他在想办法调到别的连队是真的。他在吕家日子不好过,吕会计看着明事理,实际骨子里带着傲气,他女儿瘸腿,都要高嫁女儿,通过这事你就能想到他是什么样的人。” 说起这个,刘师傅还劝何思为,“女人低嫁,在婆家才能受待见,你将来嫁人,眼睛要擦亮了,别好高骛远。” 只有真正关心对方,才会这样劝说。 这些话贴心,也暖人。 何思为真心的说,“知道了,我一定把刘师傅的话牢记在心里。” 刘师傅笑着,赶她走,“行了,回去弄窗帘,好好休息,正好趁着休息,平时捡点柴留着冬天烧。” 从连部食堂离开后,何思为回到住处,还是先把窗户打开给屋子通风,然后找了一块石头,把钉子钉到窗框上方的角上,晚上把布挂上就行。 这边没有用的水,她拿着暖水瓶又去了食堂,在那边还了水桶提了一桶水过来。 擦了抹布把炕席重新擦一遍,又把窗台擦擦,屋里也没有需要擦灰的地方,何思为暖水瓶里装满了热水,晚上冲点奶粉吃麻花就可以。 她中午没吃,也不是太饿,就等着晚上老沈和段春荣回来一起吃。 接下来没什么事,炕烧的热乎了,何思为躺在毯子上,身上再盖一条,拿出高中语文书,慢慢的翻看着。 平时白天不睡觉,但是这次碰到头之后,何思为时常会觉得累,看了一会儿书就合上,午睡了一会儿。 等到听外面有人说话了,何思为才醒。 她看着外面的天暗了许多,估摸着时间不早了,这才起来去外面看看老沈回没回来。 老沈没有回来,何思为问过别人,听说老沈干活慢,所以回来的晚,何思为眉头就皱了起来。 老沈没有住院,在她离开后,直接到八边,现在又跟着一起下田,何思为怎么能不担心。 再有这个问题,也要解决了才行。 正想着,就听到有人喊她。 何思为抬头看时,段春荣已经跑到她跟前,高兴的说,“昨天去场部,我还打听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今天早上又直接去场部,在那里才听说你回来。” 何思为也高兴,问他,“当通讯员还习惯吗?” 段春荣嘿嘿一笑,“不用出工,又轻松,怎么能不习惯?” 天色黑了,段春荣也知道避嫌,并没有喊何思为进屋里说话,就站在院子里,两人聊了聊原来柈子农场的那些老人,听到他们在十三连都挺好的,何思为也感慨万千。 听到王建国回来过,段春荣也感慨,“一转眼,咱们下乡四年了。” 说到这,他左右打量一眼,见没有人往他们这边看,他压低声音,小声说,“思为,我可能要返城了。” 何思为吃惊,又觉得很合理,从段春荣用的东西,能猜到他家里条件很好,既然这样,现在有机会返城,他家里一定会安排。 段春荣并不在意何思为说什么,他说,“思为,我爸给我来信里也提到你,你的情况我和家里说过,所以我爸在信里让我问你想不想返城,如果你想,他那边来想办法。” 第597章 老沈受伤 能返城,自然是好的。 何思为想了想,将她的情况给段春荣说了说,“我这个情况不是城里没有接收的地方,没有家人,而是先前的事情,我没有被送去学习已经不错了。” 段春荣愣了一下,他想了想,说,“这事我明天写信给我爸,问问他那边怎么说,也不一定不能解决。事情过去那么久,上面也不能一直揪着不松手吧。” 何思为说,“你就直接和你家里人说,心意我领了,返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办你的事,我这边刚回连队,不能一直动。” 怕段春荣不听,她又说,“我的事,一直是孔区长在办,如果能返城,他也不会安排我回连队。” 连区长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可见很棘手。 段春荣泄气的两肩也耷拉下来,他不死心的说,“那我先回去,然后再想办法。” 何思为不忍心再对他说拒绝的话,转了话题,“你去食堂打饭吧,这事等你回城里再说。” 段春荣说,“也行,我今天多打一份,把你的也带回来。” 何思为说,“主食不用打,多打一份菜就行,我这有麻花,等老沈回来,咱们一起吃。” 段春荣也没客气,先去食堂了。 何思为也终于把老沈盼回来了。 虽然隔的远,但是老沈因为是在部队里待一辈子,任何时候他的腰板都是笔直的。 何思为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高兴的跑过去,慢慢距离近了,何思为才注意到王桂珍在老沈的身边,何思为挑挑眉,慢慢从跑变成了走。 三人汇合,王桂珍笑着打招呼,“思为,总算是回来了,以后咱们又能在一起了。对了,沈爷爷的腿磕到了,已经让队医看过,你扶着沈爷爷先回去,我再去队医那拿点消毒水回来,把伤口清洗一下。” 听到老沈受伤了,何思为立马扶过人,问老沈,“怎么伤到了?” 沈鸿文轻描淡写的说割黄豆的时候被镰刀划了一下,反而关心的问何思为身体。 何思为气道,“你都割到腿了,我那点伤都没破皮,还是先看看你的腿。” 王桂珍已经走了。 沈鸿文笑着小声说,“我故意的,这样明天就不用去了。” 何思为不信,“你就哄我吧。” 沈鸿文笑了,“就划破破点皮,伤口也不深,都没流多少血,不用担心。” 何思为内疚的说,“爷爷,都是为了我,不然你也不用回来受累。” 沈鸿文说,“丫头啊,你聪明。憨子的情况在家属院你也看到了,我在那边只会拖累憨子,那时身体不好,憨子把我接过去后,我再想找机会回来,他怎么也不同意。这次借着你的事,我又回来这边,他也不能说什么,我心里也踏实。做长辈的,不求享福,只想着不拖累你们就行。” 沈鸿文由着何思为扶着往前走,他说,“丫头,要说愧疚也是老头子我对不住你,让你承受了这些。” 何思为打断他,“爷爷,别再说了,我信了你的话还不行吗?也不内疚了。” 沈鸿文笑着说,“这才对啊,再说我是你爷爷,爷孙总弄的那么客气,可不生分了。” 何思为想想,还真是,她总是觉得不好意思,这样何尝不是把爷爷当成外人。 沈鸿文知道这丫头是个通透的,有些话一点就透。 两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何思为也直接将人扶到了她的住处,拉开灯,挽起老沈的裤腿,看到那条长长的血口,有手掌那么长,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伤口不深。 恰巧在这时,王桂珍也拿着消毒水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孙向红。 一进屋,孙向红就直奔炕上坐着的沈鸿文,“沈爷爷,怎么还伤到腿了?” 和王桂珍一起上前,何思为原本是离老沈最近,最后被挤到了一旁。 她也不往前上,由着两人帮老沈清理伤口。 王桂珍说,“刚刚在路上遇到高连长,我和他商量了一下,把你换到饶平川那组去,饶平川干活快,明天你休息一天,等再上工也不用着急,让饶平川接接你。” 孙向红问,“沈爷爷不是在民兵队长解海贵那组吗?他割完自己的没回头接一下?” 王桂珍说,“吕会计一家子也在那组,吕会计女儿腿脚不好,一时也没照顾到沈爷爷。” 孙向红说,“那调一下组也好。” 两人在商量正事,这样将何思为挤到一旁,自然也不会让人多想。 不过到底是无心的,还是诚心的,何思为心里明白,她们俩心里也清楚。 以前在柈子农场时,可没听她们喊老沈一声爷爷,现在突然听到她们称呼变了,何思为都觉得别扭,她们自己不觉得脸红就行。 伤口就那么大,用消毒水洗过之后,也就完事了,不用再多处理什么。 这时段春荣也来了,他饭盒里装着满满的菜,炖的大白菜,白菜还是连队里自己种的,现在蔬菜已经都罢园了,就是大白菜萝卜这些秋菜不怕冻,所以现在连队大家吃的都是白菜土豆和萝卜。 段春荣拿是两个饭盒,他是通讯员有一份是免费的,另一份菜他是花了钱打来的。 王桂珍看了一眼,笑着说,“还是你想的周到,沈爷爷的菜花了钱吧?我一会儿去食堂说一声,这是工伤,这几天的饭菜由队里出。” 段春荣才不管王桂珍做给谁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嘴会说,“王连长,有你太好了,女同志就是体贴。” 王桂珍笑笑,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从她的神情能看得出来她听别人夸她时,还是很高兴的。 孙向红笑着看段春荣一眼,然后对王桂珍说,“既然他们吃饭了,咱们去吃饭吧。” 两人离开前,又关心的叮嘱沈鸿文一番,这才走。 段春荣把饭盒放到炕上,去送两人,一直目送两人走远了,才回来带上门,小声和何思为他们吐槽,“王桂珍就喜欢别人说她好,反正就是动动嘴,又用给钱。” 第598章 风平浪静之下的暗涌 何思为听着段春荣的话,忍不住笑了。 下乡这四年,大家变化都很大,她还记得第一年下乡的时候,在火车上,段春荣是个很沉默的性子,谁能想到不过几年,在这边锻炼之后,也变的能接受圆滑这件事,甚至他自己也做到了。 何思为把麻花拿出来,又让段春荣去拿茶缸,段春荣说他不爱喝奶粉,只帮老沈把茶缸拿了过来。 段春荣不喝,何思为也没有给他冲。 以她和段春荣之间的关系,段春荣也不会和她客气,更不会装假,不喜欢喝就是不喜欢喝。 她和老沈各冲了一杯奶粉,其间何思为还和老沈说了上午王建国过来的事。 沈鸿文眸里含笑,不说话,只别有深意的看何思为一眼。 何思为不明所以,用眼神问老沈怎么了。 倒是一旁的段春荣提醒了他,“刚刚我们回来之后,你提过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耳朵却慢慢热了。 才明白老沈为什么目光含笑的看她,原来是她说话时,不知不觉的就提起王建国。 而一个人无意识的总提起一个人,话里行间总说一个人,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开始是耳朵发热,后来是脸慢慢也烧了起来。 何思为又不想让老沈看穿她的小心思,强词夺理的说,“先前不是孙向红她们在嘛,我要说的是王场长来之后,孙向红一直跑前跑后的。” 段春荣并没有发现异常,还顺着何思为的话往下说,“她是中意王场长了吧?” 何思为点头。 现在保守,虽然已经提倡自由恋爱,但是极大多数的人还是通过领导、同事、长辈给介绍相亲的。 但是在下乡知青中,自由恋爱的事情也多,可是兵团这边盯的比较紧,何思为曾听到别的农场有知青恋爱的,连队为了杜绝知青们谈恋爱,还曾专门组织人每天晚上在职工下工之后,就去连队附近的小树林去巡逻,而知青们也动用自己的聪明,与巡逻的人斗智斗勇。 所以和地方的知青对比,兵团这边在这方面管的还是比较严格,也并不是不让职工恋爱,而是曾经因为男女之事出过事情,闹出来的影响很不好,上面为了阻止在出现这种事,所以才杜绝自由恋爱的。 段春荣说,“孙向红表现的那么明显,当时整个农场的人都看得出来。” 何思为听到这,她问道,“真的都能看出来?” 她还是后来察觉出来的。 段春荣说,“对啊,我不在你们农场都听说了,你们农场就那么几个人谁看不出来啊。” 说完,最后又说了一句,“也就你看不出来。” 何思为说,“当初我们去沈阳探望王场长,王场长家人还给她安排相亲呢,就是徐世斌,结果她也没有相中,现在想想应该是王场长家人看出来她对王场长有这个心思,然后才安排的相亲吧。” 段春荣一脸嫌弃的说,“虽然现在推崇自由恋爱,不讲家世,但是那只是说普通人,对于一些高干家庭来说,你看看能进入他们家庭的,哪个家世普通?” 沈鸿文难得也加入聊天,他说,“小段能看得明白,她不可能看不明白,心里还存着希望,也是周围环境造成的,慢慢就会死心了。” 段春荣说,“都28了,快奔三十的了人。” 何思为说,“在咱们这,晚结婚的很多。” 段春荣,“再多也不熬不了几年,况且王场长那种家庭,王场长还没解决个人问题,是家里不着急,也不代表家里不挑人啊,怎么会挑个大龄知青呢。” 大龄两个字,何思为听了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知青两个字,却触动了她的心。 许阿姨很好,看人也不在乎出身,甚至她当初在那边家属院时,许阿姨还为她出过头,但是这能代表着在儿子婚事上,她也会这样吗? 这点,何思为不敢确定,甚至有种近乡心怯的感觉,不敢再深想下去。 她立马回神,心想她又没有和王场长怎么样,那些事也不是她该担心的。 纵然她在心里劝着自己,心情还是受到影响了,人看着没有刚刚那么兴奋了。 沈鸿文察觉到了,他看了一眼,有段春荣在,自然也不好多说,就是只有他们爷孙两个,这事沈鸿文也不好开口劝。 感情的事啊,两个人都弄不明白,更不要说一个外人。 晚饭吃完,段春荣拿着饭盒去食堂那边洗,何思为才有空和老沈说说分开这两天的事。 原来何思为当天走了之后,沈鸿文被孙子带着去医院检查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他又不同意住院,就开了一些药带出来,直接到了八连这边。 沈鸿文也不让孙子行使特权,其实直到现在,老沈的问题看似没问题了,但是有些事情并没有具体解决,只不过先前是因为他生病,又有沈国平那边出面,所以人才离开北大荒。 如今回来了,老沈自然还要像以前一样,只是待遇比以前好,不用去放牛,但是又可以说不好,和所有职工一样开始上工了,上工当然比出去采草药放牛要更累一些。 沈鸿文怕她担心,说,“秋收已经到了末尾,也不上了几天工,之后就是在连队搓苞米,这几天干活,浑身也不觉得不舒服了,多动动挺好。” 除了往好方向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何思为劝还是忍不住叮嘱他,“那你也得慢慢来,不能像今天这样伤到自己。大不了工分少挣点,我这有钱,饿不到。” 沈鸿文笑着说,“行,听你的。” 这时,段春荣回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黎建仁和饶平川,两人也是吃过饭才过来的。 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说了说近来的情况,黎建仁突然压低声音问何思为,“听说区里让你休息一个月?总躺着也不好,你要不要去后山转转,深秋草药多了。” 何思为看他。 黎仁建聪明,马上就明白了何思为的意思,他一把揽过段春荣肩膀,“自己人。” 一旁沈鸿文说没有问什么事,不过又是提到后山草药,又是说段春荣是自己人,黎建仁平日里又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沈鸿文想想就明白他们要弄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孙向红和王桂珍也在食堂吃完了饭,两人结伴往外走,孙向红喊住了王桂珍。 第599章 老沈的智慧 孙向红回来有一个月了,但是她和王桂珍私下里一直也没有接触过。 王桂珍跟着孙向红走到医务室,队医是个男的,又不喜欢住在这,便搬到后面和别的男职工一起住。 所以孙向红回来后,她听到医务室空着,就找到高连长申请了自己住在医务室,毕竟有时来看病的还有女同志,一个男队医单独看也不方俩,孙向红在这边也算是解决了这个难题。 孙向红带上门,嘴上说着蚊虫多,带上门之后,孙向红示意王桂珍坐下说。 王桂珍就坐在问诊的椅子上,问她,“孙姐,你找我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一会儿我还要去高连长家和他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 孙向红笑着说,“要不你先去忙?我也没什么事。” 王桂珍神色顿了一下,笑着说,“再忙也不差这一会儿,自打你回来,咱们俩也没好好说说话。” 孙向红笑了笑,转身走到小北屋的炕沿边上坐下,隔着门框两人也不过三两步的距离。 两人面对面坐着,孙向红坐好后,才开口,“你大学毕业被分配到这,我大学毕业也是分到这,当年我失去大学名额,而且救下王场长,被推荐上大学,结果最后兜兜转转,最后我也是因为救王场长,才在王场长的安排下去上大学,这么一想,咱们俩能有今天,都是因为王场长。” 提起上大学的事,王桂珍的脸色微僵,她垂下眼帘,“是啊,说起来我能有今天,离不开你和何思为的照顾。” 孙向红笑着说,“大家是同志,照顾彼此是应该的,你年纪小,也知道我们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能听进去,有很多人可不会像你这样,多说两句就会觉得管的太多。” 听着孙向红话里的暗示,王桂珍笑着说,“孙姐想多了,能有个人在身边提点,这是求还求不来的事。” 她面上看似平静,放下腿上衣袖里的手已经慢慢的攥成拳,她一直避着孙向红,不是没有原因的,甚至自打看到孙向红来到八连后,这个月来她就没有睡过一次安慰的觉。 每日如惊弓之鸟,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何思为又回来了。 她总觉得当年的事要瞒不住了。 孙向红看差不多了,王桂珍也听得明白,便笑着说,“如今思为回来了,以前你们俩关系最好,最后因为你上大学却慢慢疏远了。至于我,思为一直和我不亲近,可是咱们三个是柈子农场出来的,如今分到一起,咱们该抱成一团,在连队里的日子才好过,接下来的日子,思为那边还要你多和她沟通,咱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就说开了,不远让外人看了也笑话。” “我到连队日子短,但是你在连队里的处境我也听职工私下里说过,高连长一直防着你,他又被停职过,如今虽然上面让他恢复原职,但是这人啊,一担体会过失去,就总会患得患失,想把权都抓在自己手里,按理说干部班子你们俩应该互相配合,可是高连长又是这样的心情,你在连里的工作也难展开,不过你不用担心,如今我回来了,找机会帮你调和和高连长的关系。” 孙向红每句话都是在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可是句句又带着暗示。 王桂珍手一次次攥紧又松开,面上对孙向红一脸赤诚,等到从医务室出来,回到住处,脸才沉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已经到了秋收末尾,每个连队都在忙着抢收,喊着口号在雪大之前将粮食收完。 已经下过两场雪,在地面上覆盖了薄薄一层,沈鸿文的腿受伤后,第二天高作鹏也来看过一次,直接让老沈休息,还说不用着急,又说也没有几天上工,让他安心的养着。 事后,何思为和老沈分析,高作鹏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先前被停职的事,从那之后高作鹏对职工也越发和蔼可亲。 至于老沈是沈国平孙子这件事,如今也只有何思为一个人知道。 老沈也特意交代过孙子,他不想让外人知道两人的关系,沈国平很听话,都应了下来,甚至老沈到连队这边,也是区里安排的,沈国平都没有露面。 何思为说,“那孙向红和王桂珍怎么都喊你沈爷爷了?她们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沈鸿文说,“猜是一回事,不猜是另一回事,我有办法,你就等着吧。” 何思为听了也来了兴趣,三天后,连队里来了一个探望老沈的人,人是傍晚路过连队而顺路过来探望老沈的,当时职工们刚刚下工,就听到男子喊老沈爷爷,关心的叮嘱好好照顾自己后,就急着坐车走了。 何思为偷偷问老沈,“爷爷,这人是沈营长战友吗?” 沈鸿文见她这时还没有想明白,便神秘的说,“天机不可泄漏,明天你就懂了。” 结果第二天,职工们私下里怎么议论何思为不知道,但是王桂珍来了何思为这里,自打何思为回来后,她就自己没有做饭,都是拿粮票和钱让在食堂那买着吃,段春荣又凑过来,这样打饭的事落在了段春荣身上。 段春荣会将自己的饭也打过来,加上老沈,三个人每天都在何思为这边吃饭。 三人刚坐下,还没有动筷,王桂珍就来了。 虽然早就知道三人在一起吃饭,可是亲眼看到了,王桂珍心里的不舒服还是涌了出来。 她嫉妒何思为,为什么她总能让大家围着转? 脑子里刚升出这种想法,就听到身后又有人开门,王桂珍回过头,就见黎建仁和饶平川端着饭盒进来了,看到王桂珍两人还一脸诧异,这让先过来的王桂珍觉得她才是进来打扰他们的人。 两人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就凑到何思为他们炕桌那去了。 炕桌是一张板子简单钉了四个胳膊粗细的树干做成的,上面摆着一盘咸菜,还有半碗苞米碴子,吃食很简单,就是这咸菜还是何思为在连队里买的白菜,自己用盐腌的,没有什么佐料,味道并不好。 第600章 深挖 王桂珍看着屋里的热闹,只有她被排斥在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她在想当年和何思为关系好时,在柈子农场被人排挤时,她没有过任何担心,也特别的安心,她记得那时的感觉,觉得有何思为在就好,就像有人为人顶起一片天空。 那时刚到农场,明明很艰苦,但是却是她最开心最难忘的日子。 淡淡的失望在心底闪过,那种难受就像虫子在撕咬她的心,又痛又酸,最后只剩下痛,狠狠的拧了一下。 她也没有了再假意关心的心思,问了一下沈鸿文的伤口,连探究的心思也忘记了,便转身离开。 而一直等着她带消息回来的孙向红,看她一脸失落的进来,忙问,“怎么样?问出来了?那个真是他孙子?不是说老沈的孙子是干部吗?怎么只是一个普通当兵的啊?” 王桂珍打断她,“我没问。” 孙向红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听到王桂珍的话,愣了一下,“没问?” 王桂珍点头。 孙向红说,“出了什么事吗?” 王桂珍身心无力的说,“没什么事,我去时黎建仁他们都在。” 何思为回来这几天,那边围着的人多,孙向红也是知道的,可是听到王桂珍的话,她还是忍不住惊讶,“一大早他们都去那干什么?不上工吗?” 王桂珍说,“他们都在那吃早饭。” 孙向红是职工,在连队里担任会计,所以她是在食堂吃饭的,不用打听也能看到段春荣每天用票和钱额外打饭的事。 连队里也没有特意职工不能在食堂吃,但是每天花的票和钱,一天的工分也换不来一天的饭菜钱,所以职工都是自己做饭,只有他们这些干部吃公家粮,是免费的。 何思为也只是普通工人家庭里出生的,她如今竟然有这样的实力,钱是哪里来的? 孙向红眸光闪烁,她将心里的疑惑也和王桂珍说了出来,“你说何思为哪来的票和钱?咱们一起挣工分,年底分的多少,大家都一样,吃用加上生活用品,最后也剩不下什么,我真好奇何思为怎么做到让日子过的这么轻松了。” 王桂珍看着她,“你的意思是那边有额外收入?” 现在有很多人私下里倒卖东西,但是物资紧缺,有时需要的东西又没有票,所以私下里大家都在找关系买东西,有能力的,自然也就通过人脉找到了东西来源,借此机会挣点钱。 孙向红说,“何思为认识的人能力都强,就像你我,只不过和咱们关系不近,平时除了打招呼,就是哄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都不多。可是你看她和黎建仁他们的关系,我听说黎建仁私下里在倒卖东西。” 王桂珍看孙向红一眼,心想这人果然厉害,才到连队里一个月,就能知道些事,她说,“黎建人有人脉,人又大方,连队里职工缺什么找他他都能想办法搞回来。” 孙向红笑着说,“人缘好,何思为又和他交好,生活不拮据也就说得通了。” 王桂珍在外面上大学这几年,如今学的圆滑,和孙向红说这么多,又说到这份上,她也听出来了,“你的意思是她在私下里倒卖药品?我记得当年咱们山上就在打压走私药品的事,她不敢做这事吧?” 孙向红说,“从别人手里弄药她不敢,但是她自己配出来的呢?那就就不定了。不过想想也说得通了,药品难搞,能治病的药当然挣钱。” 说到这,孙向红貌似打趣的说,“当年在山上,何思为和老沈去山上采药,我私下里还和你说过,让你也和何思为说说一起去采药,也认认药材,像咱们这样上大学学到的东西,到底不如有一技之长在身。” 王桂珍当然找过何思为,可是何思为没有同意。 这事让她现在想起,都会难堪。 上学那两年,她努力学习,让自己变的强大变的优秀,就是想压过何思为,她以为她可以了,结果回来后,发现现实并不是这样。 孙向红一直观察着她的脸色,说的话起到了作用,她也见好就收,有时就是这样,挑拨拱火不需要说太多,说太多反而起反作用。 她拉过王桂珍的手,“好了,这事慢慢来,咱们尽可能修复和思为的关系,再有这样的机会,咱们也能参与到里面去。思为休息这一个月,正好可以去山里弄草药,她的命可真够好的。” 最后一句,孙向红说的轻飘飘的。 但是却重重的扎到了王桂珍的心上。 这时,高作鹏走进医务室,他没看孙向红,而是直接对王桂珍说,“场部来车,让每个连的连长去开会,车在外面等着,你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出发。” 王桂珍惊讶,说,“我拿了笔和本就能出发。” 高作鹏说,“那我去车里等你。” 两人前后脚走了。 孙向红跟出去。 看着王桂珍离开的背影,说不羡慕是假的。 当年在柈子农场,她是领导班子里的主力,班子里有什么事都会和她商量,不过几年,当初不如她被她扶起来的赵永梅在十三连混的很好,而王桂珍更是当了副连长。 回头看看她,念完大学后,还是个会计。 连队外面停着一辆卡车,孙向红看着王桂珍拿着绿色的军用斜挎包爬上车,然后卡车很快就驶出连队,慢慢看不见了影子。 时间不早了,解海贵做为民兵队长,高连长离开前,把今日的工作交给他,带让人喊着上工了,职工们也慢慢聚集到一起,开始一天的工作。 孙向红虽是会计,却也要跟着工,她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的,还是巧合,她被安排在与吕家人一组,吕有华是先前的会计,她是后来的,取代了吕有华,整日里在一起,孙向红不觉得什么,可是也慢慢察觉出职工们对她的排挤。 果然,一到地里,孙向红就被打发到耕地边缘,挨着野草丛的地垄割黄豆,干活很吃力,不多时就被小组成员远远抛在身后。 第601章 穿针引线 孙向红干着活,还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她甚至一度怀疑是王桂珍私下里做了什么,转念想想王桂珍没这个胆子,最后也只能猜到吕家人身上。 连队生活本就平淡,每天除了上工喊口喊,也没有别的事情,但是今天两个连长突然被接走去场里开会,还是整个场部的各个连队正副连长都开会,又这么突然,大家很好奇是什么事,弄的这么急。 整个汤原农场下面连队的正副连长都被召集到场部开会,而做为场长的林富德却在家中,他脸色不好看,坐在炕上望着窗外发呆。 他身边还坐着个中年男子,男子四方脸,长相普通,可是让人只看他一眼,就会记住,还是因为他眼睛长的很小,几乎像一条线,所以冷不盯看他一眼,这人就像个瞎子,可实际是个正常人。 此人正是黄世星,姜立丰今年上工农大学后,被上面新派下来的汤原农场副场长。 黄世星说,“场长,这些事只是流言,上面让组织开会讨论这件事,也是对此事的重视,更是以示公平,这样你才能让大家信服,又堵住悠悠众口。” 林富德冷哼一声,“上面的决定,我林富德没意见,你不用担心这些,上面让你主持工作,你主持你的,我分得清对错,这事和你没关系。” 黄世星叹气,“你怪我,我没意见,我就是担心你多想。这次讨论会结束后,我立马将讨论结果回报给区里,争取早日让你恢复工作,场里可离不开你。” 黄世星走了,林富德才骂,“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饶有红从外屋进来,忧心的说,“好好的,怎么会有这种流言?” 林富德绷着脸,冷声说,“我哪知道。” 饶有红也不敢多问了。 这事还要从几天说起,上面突然停林富德的职,又说有人写举报信,说他霸占别人媳妇,私下里还打压那女人的丈夫,那女人的丈夫受不了这种屈辱,就告到区里。 其实去年就有这种流言也来,后来这事不了了之。 饶有红心里也埋怨丈夫,想想忍不住小声说,“平时你总是工作忙到深夜,有时还在场部住,这才让那些小人抓到机会,用这种事污蔑你,你要是按时回家,哪有这事。” 林富德不语,起身走了。 饶有红没胆子再跟上去说落,丈夫是一言堂,现在又贪上这种事,怎么正是火大的时候,她可不敢这时候再闹腾。 林富德先去西屋,写了信然后出家门,去了邮局,最后才又背着手慢慢回了家。 外面什么事,何思为没去理会,这几天老沈休息,两人就结伴去后山,往树林深处走,树林中间的大树下,早就放了几个竹筐,何思为和老沈在附近找出草药,直将草药放到竹筐里。 虽然下了雪,但是树林树长的茂密,所以积雪并不多,何思为带着饼干出来的,和老沈穿的又厚,两人一直待到天色暗了才回去。 挣钱多少不重要,但是采草药是何思为爱做的事。 和老沈回到连队时,段春荣已经过来三四次了,看到两人回来,他一脸兴奋的说,“有大消息,林场长出事了。” 何思为和老沈对视一眼,也不用他们问,段春荣就把他在场部听到的消息说了。 何思为打开锁,三人进屋,段春荣已经说到一半,“区里让场里所有连长开会,看看这事怎么处理,今天高连长和王连长都去了,才我们一起坐车回来的。” 何思为说,“之前就听说过有人举报林场长,也是这个原因,当年那事不了了之,现在怎么又被举报出来了?” 段春荣坐在炕上,他长的清秀,这几年身上的青涩也退了下去,整个人越发俊朗,笑起来时也让人如沐清风。 他说,“一件事一次又一次被人拿出来说,八九不离十,应该是真的。” 何思为皱眉,“当初举报林场长的事我知道,那人我也认识,但是并不是因为私生活举报林场长,而是林场长把打断他腿的人没有送公安局,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段春荣来了兴致,整个人状态明显比刚刚认真了几分,“那个举报的人叫什么?” “曾占华,在没有迁并新农场时,是原汤原农场四连的会计。” 段春荣眼睛亮了一下,“你知道吗?这次举报林场长的人也叫曾占华。” 何思为错愕,“是他?他不是带着全家搬到别的农场去了吗?” 段春荣分析道,“你只听说他打断林场长腿,那为什么打断林场长的腿?” 何思为摇头。 段春荣说,“或许原因就和他这次举报林场长的原因一样。” 何思为脑子仿佛被敲了一下,眼前的迷雾散去,在段春荣的引线下,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第602章 诡异的地方 何思为想通了,眉头反而皱得越来越紧。 不是她多想,而是这种情况很不正常。 林富德既然能压下去,那么说明他背后有人,上次谢晓阳做女婿的帮他顶了罪发,林富德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可能不处理好,再让人拿着这件事说事。 偏偏这件事又被提起来,可见事情并不简单。 林富德的事与她没有关系,但是何思为就觉得这事不正常。 同样,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沈鸿文也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他说,“林富德要被抛弃了。” 段春荣不懂老沈为什么当不当正不正说出这一句,他疑惑的看着老沈,等着老沈给他解答。 何思为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听到老沈的话,她说,“爷爷,既然林富德要被抛弃了,可是他一直做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抛弃他?” 段春荣一脸轧染,何思为竟然听懂了,他也静下心来,认真的听两人的谈话,以期在两人的谈话中而探究出真相。 沈鸿文说,“应该是林富德完不成上面的人需要的。” 自古以来,人要有价值才会被珍惜。 林富德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与他的能力脱不开关系,但是同样也离不开支持他的人。 现在他的能力已经不能达到支持他的人的要求,他就成了弃子。 段春荣聪明,从两人的谈话中,也捕捉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性子冷,父母当年被那样对待,让他性格变的孤僻,从不与人多说更不来往,但是下乡的路上与何思为结识,而何思为又暗下里提醒他,让他救下母亲,正是因为此事,段春荣的心结才慢慢打开,也与身边的人接触起来,性格也慢慢改变。 但是见到了现实的这些面,如今听到人在失去价值后就会被抛弃,他还是忍不住心惊。 林富德可是农场场长啊,他都做会被抛弃,那他背后之人会是什么样的位置? 何思为心里同样震惊,甚至探究到真相后,她被真相吓到了,不敢再深想下去,“这些都是林场长的事,和咱们没有关系,咱们不想了。” 沈鸿文赞同的点头,“这事还是少掺合,小段带回来的消息可告诉别人了?” 段春荣说,“毕竟是我听到的,上面也没想外传,所以事情一直压着,回来后我就过来找你们,还没有见过别人。” 沈鸿文听了就叮嘱他,“那就在咱们这了,不要再对外人说。” 段春荣面色凝重的应下。 沈鸿文怕两个年轻人沉不住气,便说,“等两位连长回来,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事情的轻重,先观察观察。左右这事与咱们这些职工也无关,上面怎么说怎么处理,咱们看着就是。” 老虎打架,猴子遭殃。 躲还来不及,怎么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两人听话的应下。 而在医务室那边,孙向红也正好奇的问王桂珍,“这么着急拉你们去开会,上面有什么事情要传达吗?” 王桂珍迟疑了一下,先往门外看一眼,没有人,她起身将门带上,才小声说了今天开会的内容。 孙向红大惊,“上面的意思是要撤掉林场长吗?” 王桂珍说,“倒是没有这么说,只是有人举报,我们这些人被叫去调查,也是每个人都被询问了一些关于林场长的事,我到这边不久,与林场长没有接触过。” 言外之意,那些老连长知道什么事,又说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孙向红奇怪,“这么严重的事,上面既然不想扩大影响,按理说该暗暗调查,偏偏还把每个连的连长都叫过去,进行每个人谈话,看着又很重视这件事,还挺奇怪的啊。” 孙向红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王桂珍,不想错过王桂珍脸上任何表情,但是王桂珍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一看就是知道内情不多的人。 孙向红咬咬牙,又试探的问,“那你们回来的路上,连长们凑在一起,有人讨论这件事吗?” 王桂珍看她一眼,“孙姐,你没事吧?” 孙向红心一沉,面上笑了,“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好奇啊,毕竟咱们在柈子农场时,当初王场长就是从那边调过来的,还是林场长的副手,我听说后来林场长有意将王场长调回去,但是王场长拒绝了,也因此得罪了林场长。现在听到林场长有事,还是在合并农场之前的事,我有些担心这事能不能扯到王场长身上。” 王桂珍听到孙向红提到王场长,心里的疑惑退了下去。 虽然孙向红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是王桂珍是女人,她也有暗暗喜欢的人,所以也大体猜出孙向红对王场长的心思。 她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今天调查谈问,只是问合并之后,林场长的作风问题,也是想在下面收拾一下信息。” 孙向红做出一副松口气的样子,她拍拍自己的胸口,“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王桂珍笑了笑,难得看到孙向红也有害怕的时候,王桂珍心情一好,便多说了几句,“不过回来的路上,我看高连长心事重重的样子,下车后他直接就走了,当时我还以为他急着回家,结果你猜怎么着?” 孙向红聚精会神的看着她。 王桂珍说,“回宿舍拿饭盒要一起走一段路,等我拿饭盒出来时,看到高连长去了吕会计家,你说奇不奇怪?” 孙向红问,“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王桂珍有些卖弄的说,“你来的晚,不知道内情,吕会计会被撸掉职位,与站队高连长有关系,两人因为这事也疏远了。林场长出事,也不是连队的事,高连长却回来后第一时间去找吕会计,总觉得有些不对。” 孙向红呼吸一紧,“难不成高连长和吕会计与林场长有私下往来?” 王桂珍说,“那就不知道了。” 心里却想着,如果私下里有往来就好了,正是她想看到的。 自从大学毕业被返回到原单位之后,王桂珍曾经还天真的以为她配得上沈国平了。 结果事实又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如果她高的不够高,连见到沈国平的机会都没有。 第603章 来信 王桂珍的野心和欲望,也正是在去修河堤之后,慢慢生出来的。 她心里有一道声音在说,只有努力往上爬,站到与沈国平一样的高度,她才有机会站在他身边。 只可惜当初算计高作鹏,到底是她出错招,又贪心的不想何思为有好的未来,而惹怒了孔茂生,这才让已经被停职的高作鹏又恢复原职。 也是从那时起,王桂珍就告诉自己,她想往高爬,就不能再触何思为,甚至还要捧着何思为。 孙向红这边在从王桂珍口中听到林富德的事情后,也是心不在焉,只是王桂珍有自己的心事和想法,也没有注意到。 王桂珍离开后,段春荣来了。 段春荣是来给孙向红送信的,职工们回来的都晚,又要忙着做饭,段春荣多会在吃饭之后,再将当天取来的信和东西送给职工们。 孙向红道了谢,送走段春荣,带上门,甚至还将门绳挂上,拿着信回了北屋,又带上门,目光才落在手中的信上。 孙向红嘴抿成一条直缝,并没有立马将信打开,而是盯着许久,目光如炬,似要把封盯出一个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觉得浑身都僵硬了,这才慢慢打开信,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孙向红如坠冰窟,浑身骨头似被一刹间抽走,身体软瘫在炕上。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放过她? 而在吕家,气氛也很低迷。 自打高作鹏到家里来说过今日在场部的事情后,吕有华就没有开过口,高作鹏也不作声。 两人单独坐在吕家的东屋,就是吕有华妻子也躲去了西屋。 时间不早了,吕有华原本是弯着背,双腿搭在炕沿边,面朝着地面,这时他直起身子,“这事就看上面怎么做,你是连长,我又是被撤职的会计,什么忙也帮不上,林场长明白这个理。” 高作鹏也知道到吕有华这里来讨厌主意,讨不到什么好主意,但是他心里有些乱,今天到场部之后,听到林场长出事,他的脑子就一直乱乱的,这一天也不知道怎么挺过去了,又没有机会去亲自见林富德本人,高作鹏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高作鹏担心什么?无非是当初他为了捧林富德,而听他的话,喊上吕有华一起针对何思为,如果林富德倒了,他会不会咬出他们? 吕有华的话,正安慰了高作鹏慌乱的心。 也像吃了定心丸,他笑着说,“你说的对,林场长也知道咱们不是不帮,而是能力小。” 吕有华沉着脸也不接话。 高作鹏无奈的叹口气,“老吕,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一定会解决,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原本还想着等今年年底和场里汇报情况时,将你的情况反应一下,谁想到林场长现在又出事。不过今天我把话放在在,只有我高作鹏一天做连长,就不会让你老吕全家受一点委屈,这样你还不放心吗?” 吕有华听到他再三承诺,这才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 送走高作鹏后,吕一玲从西屋第一时间出来,她虽是个女儿,吕家的事却一直是吕有华和她商量。 吕一玲脸色严肃,她听到了高作鹏最后的承诺,却不赞同,“爸,高连长这人做事不稳,以后他再让你办什么事,你就直接推掉吧。” 吕有华也不傻,他看出高作鹏狂妄自大,又自负,但是他没有儿子,以后他和老伴走了,女儿又是个残疾,如果现在不趁着他活着,将女儿往后的日子安排好,他怎么能放心。 他面上应着,心里却想着怎么找机会将女儿送出去。 是的,现在返城的人多,聂兆有又没有什么能耐,这些日子看到有知青返城,聂兆有也和他提过几次。 吕有华当然可以求高作鹏,但是他没有开口,是因为他看明白聂兆有如果回了城,和女儿的婚姻也就到头了。 但是聂兆有的想法,却给吕有华提了醒,他可以将女儿弄回城,安排一个正式工作。 至于怎么运作,吕有华还在想门路。 晚上,吕一玲回东屋休息,看丈夫已经睡了,她轻手捏脚上炕,结果刚拉了灯,就听到丈夫问高连长来做什么。 吕一玲吓了一跳,“你没睡啊。” 聂兆有翻过身子,“高连长突然来家里,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是不是爸恢复会计的事有消息了?” 黑暗中,吕一玲沉默了一下,说,“不是,是林场长出事了,高连长和我爸说说,你也知道他们俩搭班子有些年了,我爸现在虽然不是班子成员了,但是有什么事,高连长还是习惯和我爸说说。” 聂兆有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吕一玲见他这么激动,忙说,“你小点声,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聂兆有这才察觉他情绪过于激动,他说,“我也是吃惊。林场长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呢?” 吕一玲躺下,“他出事怎么了?之前谢晓阳的事你又不是没听过,借着是林场长女婿的身份,而私下里将正常人送进精神病院。他还没有权利呢。” 换成林场长这么大的官,他想做什么有什么不敢做的。 聂兆有躺回炕上,“谢晓阳是谢晓阳,林场长是林场长,他那么大的领导,怎么会出事呢。” 吕一玲就把事情简单的说了说,“我也是从我爸那听到的,具体怎么回事,也不是很清楚。” 聂兆有说,“这个曾占华我听过,全家都调到别的农场去了,怎么又来举报林场长了?” 吕一玲疑惑,“你怎么听过?” 聂兆有顿了一下,说,“当初何思为去精神病院,这个曾占华就是在那。” 提到何思为,夫妻两个一齐陷入了沉默。 聂兆有心里带着恨,他所有的羞辱都是何思为带给他的,让他在妻子这边抬不起头来。 但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他还要脸面,不能让妻子看到他内心的狰狞。 吕一玲则是一直很抗拒何思为,因为丈夫与何思为的同学关系,吕一玲很聪明,她明白如果当初不是丈夫受到排挤,也不会一个城里来的知青,娶她这个残疾的女人。 第604章 慢慢靠近真相 提到了何思为,夫妻两个的谈话也就在这截止, 吕一玲不想提,直接将她的不喜表达出来。 而聂兆有是想到他给何思为下跪,已经卑微的连尊严都不要了,但是何思为仍旧没有松口。 只要一想到这事,心底就会涌出无尽的恨意来。 那种羞辱感也一股脑的涌上来。 所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骗自己去忘记那件事。 甚至现在在一个连队,聂兆有每天出门都要左顾右看,就怕碰到何思为,而再次提醒着他曾经的难堪。 林场长的事上面没有说不让传,但是高作鹏第二天还是找到王桂珍,私下里交代她这事不要对外人说。 高作鹏的理由很简单,“具体结果还没有出来,事情或许并不是咱们看到的那样,林场长毕竟是场长,职工们私下里议论也不好。” 王桂珍应下后,转身就找到孙向红,也把高作鹏的想法说给她。 孙向红说知道。 王桂珍看她脸色不好,眼圈也发黑,“身体不舒服?” 孙向红一晚都被噩梦折磨,哪能睡好,她借口说吹了冷风,有点头疼,王桂珍就让她请一天假休息。 当大家都上工了,何思为和老沈要出门时,孙向红恰巧在这时过来,她还好奇的问两人去哪? 何思为说,“和老沈四下里走走。” 孙向红就说,“我正好也没事,和你们一起走走吧。” 有外人在,自然不能去山里,何思为和老沈就在连队里散步转圈,走了两圈后就回去了。 孙向红仍旧没走,一路跟着何思为回到她宿舍。 孙向红眼睛落在何思为的脸上,大家的皮肤都有裂痕,甚至有小口子,风吹日晒,这都是好的,严重的两个脸蛋子都红红的。 何思为的脸上肌肤很好,细嫩的能看到上面的绒毛。 孙向红一时看呆了,被何思为喊了两声,才回神,她愣愣的看着何思为,“怎么了?” 何思为笑着说,“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何思为手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孙向红说,“看你皮肤好。” 何思为笑笑,“我上工的时候不多,所以会比大家的情况要好一些。” 孙向红坐下来,她张张嘴,说,“思为,我记得你和滕凤琴是一起下乡的,当初她还跑回山上劝你下山去,一直说咱们柈子农场生活艰苦,几年过去,滕凤琴已经返城了,如果没有你帮忙,她也回不去。” 何思为错愕,“我帮忙?是不是这里有什么误会?” 孙向红看她一脸疑惑,也咦了一声,“你不知道?” 何思为摇头。 孙向红语重心长道,“我刚回来一个月都听说了,事关你你竟然不知道。思为,你可长点心吧。” 何思为笑笑,“我平时不与大家来往,所以也听不到什么。” 却只口不问什么事。 孙向红一时又摸不清何思为的意思,何思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她只能主动开口说,“滕凤琴能调回去,听说是因为你把你们何家祖传的药方给她,她上面找人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也被惊到了,“这事是谣言吧?我家的药方不在我身上,留给了我弟弟,之前我就解释过,这话是怎么传出来的?” 她确实被震惊到了。 难怪滕凤琴调回去了,原来是撒了这么大一个谎言。 孙向红注意着何思为的神色,见她一脸惊讶,不是作假,有些事得到了证实和肯定,心也沉了下去。 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相对而言,何思为以为孙向红还会多打探些什么,结果孙向红在听到她的回答后,整个人看着失魂落魄,直接说有事就走了。 何思为狐疑,但是也没空去多想。 她在想滕凤琴的事,眼下她明白滕凤琴是弄了一个‘假’的药方,而骗了对方得到了返城的机会。 骗了谁呢? 何思为记得以前滕凤琴就话里行间提到林场长,而之前在柈子农场,谢晓阳带着林水芳去翻她的包,甚至在她出事时,谢晓阳也提过让她利用药方而化解危机,所以也就是说,滕凤琴的假药方给了林富德林场长。 第605章 孙向红与林富德的渊源 药方扯到林富德身上,林富德又突然出事,是不是林富德得罪人了?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对方? 又联想到孙向红今天突然无缘无故的和她提起药方,何思为总觉得不太真实。 也觉得没这么巧。 可仔细分析之后,又觉得也不无可能。 就比如孙向红刚刚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过来和她说话?她可不觉得孙向红有意向她透露这个消息,应该是因为点什么吧? 除了昨天听到林富德出事的事,连队里也没有别的事。 孙向红与王桂珍又走的近,所以....孙向红觉得是她给了滕凤琴假药方,就来试探她来了? 一步步推到真相,何思为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她只知道当初肖寿根活着时很照顾孙向红,孙向红试探她是因为与林富德走的近,还是只是好奇呢? 这个不敢肯定,还要观察一下才行。 何思为从包里把王建国给她的手表翻出来,珍重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放装回盒子又放回包里。 如果王场长在就好了,就能猜出孙向红这番举动的原因。 被孙向红这么一耽搁,何思为和老沈中午在连里垫了口饼干,之后才去的后山。 在山里,没有旁人,何思为把孙向红今天突然过来的原因说了。 沈鸿文第一个想法是,“林富德出事不会和假药方有关吧?” 何思为说,“我后来想想,觉得孙向红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和我提这个,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两人都想到一处去了,纵然没有得到证实,何思为可以肯定,林富德出事就是这个原因了。 她同时也说出心里的疑惑,“孙向红无利不起早,她到我这里打探消息,这个时候想巴结林富德,是不是有些冲动?” 林富德这次的难关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孙向红就想钻空子,是不是太早了点? 沈鸿文看了她一眼,“孙向红聪明,知道避重就轻。” 何思为说,“可是....” 她停下来,错愕的慢慢张大嘴,“爷爷的意思是她是帮林富德到我这里打探消息的?我先前也猜过两个人可能认识,但是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接触,更没有听说过啊?” 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可能呢。 沈鸿文说,“你刚刚也说过她无利不起早,她又是个避重就轻的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掺合这种事?你晚上回去问问小段,看看昨天孙向红有没有收到信件。” 经老沈这么一提醒,何思为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她一直想不通的事,老沈立马就能想到了解决办法。 沈鸿文说,“昨天林富德出事的事情一传出来,今天孙向红就过来到你这打探消息,那么她昨天如果收到信件,那应该是受人指使。但是收到了信,受人指使,也不代表着这个背后的人是林富德,可能是林富德那边的人,或者是林富德的女儿。” 何思为不说话。 沈鸿文也知道她还在想这里面的复杂性,便让她自己慢慢去想通。 后山外面地面上有积雪,山里虽然没有积雪,但是有些树不茂密的地方还是有积雪的。 而且每天在山里这么耗着,时间久了,身体也受不了,何思为便和老沈商量,明天她自己进山,再来几次就不来了。 沈鸿文不放心她一个人来,便说,“天越来越冷,冻土层越来越深,也来不了几天了。” 劝不通,何思为索性就说,“那咱们明天起就不来了,再挣钱也不急于一时。” 沈鸿文看了她一眼,问,“你是担心林富德背后找人使坏?” 被看穿了心思,何思为闷声的嗯了一声,“以前在山上暗下里遭受过黑手,这次看区里的架势,我怕林富德狗急跳墙。” 心里又忍不住骂滕凤琴,走了走了,还坑了她一回。 不过滕凤琴也别想得到好,林富德既然能将滕凤琴弄回去,也能将滕凤琴弄下来。 沈鸿文见她面带忧色,便说,“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林富德那边要通过孙向红到你这打听消息,看得出来他也不敢搞大动作。” 何思为心不在焉的应着,心里有事,又急着得到答应,她和老沈也没有山里待太久,今天早早的就回了连队。 孙向红出来后,看到两人从后山回来,心里闪过不快,面上带着的迎过去,见两人只是背了干树枝回来,心里不信两人是去打柴了,但是除了两捆柴,两人身上什么也没有。 孙向红也没看出门道,便打了声招呼又走了。 将柴放好,沈鸿文说,“这几天就在连队附近多找些柴吧,雪大之后不好找。” 何思为说知道了,连手也没洗就去找段春荣,段春荣还真回来了,就在食堂那和刘师傅说话呢,看到何思为过来,又找他的,便站起身。 孙向红正好站医务室门口那,回头看两人。 何思为便大声说,“我刚刚看到一个树桩,自己弄不回来,你过来帮我搬一下,冬天当柴烧。” 好在她找好了借口,和段春荣光明正大的走了。 两人一走开,周围也没有人,何思为立马问段春荣,“昨天孙向红有信吗?” 段春荣先说有,然后才问,“怎么问起这个了?” 还真被老沈猜对了。 何思为便继续追问,“信你看了吗?从哪邮来的?” 段春荣被问住了,“当时只看到写着孙向红收,还真没注意是哪邮来的....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她的信没有收件地址。对,就是没有收件地址,你现在一问,我才想起来昨天看她的信怎么怪怪的,原来是收件一址那空着。” 何思为说,“没有收件地址,那就说明信是场部那边的人邮给她的,你明天去那边,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是谁可以不写收件地址邮信?” 这种特权,可不是谁都能用的,主要是没有收件地址,信也邮不了啊。 段春荣说,“这事简单,场部那边的人是黎仁建给我联系的,只要一打听就能问出来。” 何思为提醒他,“最好是不动声色的问,不要让对方知道咱们发现这事了。” 第606章 步步紧逼 段春荣一一记下何思为交代的,然后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思为看着段春荣,“这事以后再和你说,眼下也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其实,没有告诉段春荣实情,也是不想段春荣被扯进来。 知道的越少也就越安全。 段春荣见何思为不说,便也没有追问,因为找了搬树墩的借口,两人又去了连队后面,把何思为看到的树墩搬了回来,段春荣直接回去取斧头,帮何思为把树墩柈成了柴。 晚上去食堂打饭,何思为和段春荣一起去的,打过菜段春荣先带着饭盒走了,何思为眼角余光扫到孙向红过来,便凑过去和刘师傅说话。 孙向红见何思为神神秘秘的,她加快了步子,很快就来到两人跟前,隐隐听到一句林场长,然后就看到刘师傅一脸惊讶的张大嘴。 显然消息太过震惊,孙向红过来了,刘师傅也顾不上,只追问何思为,“是真的吗?” 何思为点头。 然后适时的在孙向红到他们跟前停下来时,而止住了话。 孙向红笑看着两人,“老远就看到你们俩在说悄悄话。” 何思为笑笑,说了句没什么,然后对刘师傅点点头,还说了一句,“刘师傅,保密啊。” 刘师傅说,“放心吧,这么大的事我不能乱说。” 两人无视孙向红,打过招呼,何思为走了。 孙向红不敢招惹何思为,只能跟在刘师傅身后,刘师傅皮眼一耷拉,说,“你也听到了,思为不让对外人说,我要是和你说,就要失信了。” 孙向红笑着说,“我懂,我就是好奇,不为难刘师傅。” 打了饭回到医务室,孙向红没有心思吃,坐在那发待,直到王桂珍下工回来,和队医带着受伤的职工过来给伤口上药,孙向红才回神。 医务室里来人了,孙向红就躲回自己的小北屋,听着外屋处理完人都走了,这才出去。 看到王桂珍坐在看诊的椅子上,孙向红愣了一下,然后问,“你没去吃饭吗?” 王桂珍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盒,然后才看孙向红,不言而喻,她是看到孙向红没有吃饭,才没有走。 孙向红心里暗暗吃惊,面对王桂珍时,也不敢再掉以轻心,“是有点事。” 其实,孙向红在发现何思为也听说了林场长的事情后,心里一直在想是谁告诉她的,而去开会的只有两个人,高连长不可能和何思为说,那么只有一个人了。 想到王桂珍当着她的面表现出与何思为关系不近,但是实际上却背地里又去亲近何思为,想两边都哄着来。 只要一想到是这样,孙向红就忍不住火大。 所以她心不在焉是在想要不要把这事点透,毕竟现在王桂珍是副连长,也不是轻易能得罪的。 没有想通,王桂珍他们就下工了,现在王桂珍主动问起来,孙向红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点点王桂珍。 她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想着当年你去上大学,事情下定来之后,何思为与你的关系就远了,当时我还挺为你感到不值的。你一直很依赖她,也把她当成朋友,按理说你好了她该为你高兴,可看着她好像插不高兴的。” 王桂珍愣了一下,不明白孙向红怎么又提起这事了。 她摸不透孙向红的用意,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后来思为确实对我态度疏远了许多,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孙向红说,“她当然不好受,你抢走她的机遇。我记得有一晚上我把你叫出去,告诉你命运是撑握在自己手中,让你和何思为在一起也多注意一些,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抓住了。当时我还担心自己白说了,就怕你听不进去,结果第二天王场长出事,你就救下王场长,也因此而被保送去上工农大学。我听人说,当时如果不是你后来又冲也来推开何思为,救下王场长的就是她,这么一说,岂不是上大学的机会也是她的了?” 孙向红突然收住话,警惕还往门口那看一眼,生怕有人过来,却也不想想,她是说完后才看的,要是有人听到早就听到了,现在再做这样的举动,完全是画蛇添足。 可是王桂珍明白,她不是画蛇添足,孙向红就是用这种事提醒她,提她她当年她是怎么上的大学,又是怎么从何思为手里抢走的机会。 王桂珍双手微微颤抖,压着心里的怒火,她看着孙向红,“孙姐,今天连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她不明白孙向红为什么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就像她犯了十恶不赦的事。 一切来的太突然,王桂珍脑子有些不够用。 孙向红笑笑,“你们都上工了,我们几个不是受伤的就是养病的,能有什么事,不过嘛....” 她话音一转,神秘兮兮的说,“今天晚上去食堂打饭时,我看到一件事。” 王桂珍心想果然是有事,对上孙向红的目光,明明很不喜欢,但是她还是忍着心的恶心问道,“什么事?” 孙向红见她这么听话,那种被背叛的心情好了许多,她说,“林场长的事,高连长不是交代不让外往说吗?可是何思为竟然知道了,我去食堂时,正听到她和刘师傅说呢。” 王桂珍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食堂的刘师傅?” 孙向红点头,眼睛直直的盯着王桂珍,“你说何思为是怎么知道的呢?” 王桂珍终于明白孙向红今天又发什么疯了,拿以前的事来提醒她,竟然是因为这个。 她深吸一口气,冷着脸站起来,“孙姐,这事还有什么难猜的,一定是段春荣说的,他天天往场部跑,林场长的事在场部瞒不住,他自然知道。这事也提醒了我,我现在得去见高场长,和他汇报一下情况,只怕再去晚了,整个连队都传开了。” 王桂珍走了,孙向红目光盯着她的背影,一直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王桂珍硬生的走了,没有解释,孙向红反而相信她了,不是王桂珍两边都想扒着就行。 第607章 用意和关系 王桂珍去找高作鹏,半路在食堂遇到了,她喊高作鹏去外面说话。 将她听到的消息反馈给高作鹏,高作鹏愣了一下,然后说,“这事也瞒不住,上面又没有交代,我昨天告诉你保守秘密,不要对外人说,也是想着咱们连里不要多议论这事,既然是段春荣传出来的,以后上面追究直接起来,直接找他就行。” 王桂珍没想到高连长轻拿轻放,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愣了一下,高连长问她怎么了,她忙说没事。 直到打饭时,王桂珍还想着这件事,明明今天早上高连长交代她的时候,很是严肃,怎么今天晚上突然之间又满不在意义了呢? 她可不相信高连长是想通了,定是又出了什么事,难不成.... 她眼睛慢慢瞪大,难不成是林场长那边处理消息下来了,已经.... 王桂珍今天也和职工们一起上,如果高连长听到消息,她不可能听不到啊,而且也没听说今天场部有人来啊。 接下来的几天,连队里的秋收已经到了尾声,所有的庄稼都收割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捡庄稼,当然这样拾回来的口粮,大家可以自己留着,先前王建国没有离开时,他提出了这个办法,在交公粮的额度还达不到满足的情况下,职工们又不会饿到,还不会违反规定。 一直到现在,各连为了职工们填饱肚子,都有用这个办法。 何思为也趁着这几天,去地里背了很多柴回来,堆到宿舍的窗前窗后,除了她自己冬天取暖用的,还有老沈用的。 连里的收割刚忙完,场里便开始组织人去山上砍木头做柈子取暖用,何思为没有去,如今手里的钱,还可以通过卖草药挣钱,她也不想让自己去受那个罪。 饶平川和黎建仁报名去了,临走时黎建仁还私下里来找过何思为,问她关于风寒的中药方,何思为也没有藏着掖着,写了药方给他。 过去了半个月,十月过了大半,段春荣终于打听回消息,孙向红收到的那封信正是林富德送到邮电室的。 段春荣与何思为谈过话的第二天去场部就打听,可是邮电室那边之前当职的人职工病了,段春荣只能等人回来上班再打听,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人等回来了,按理说半个月过去了,对方也不会记住,可是那天比较特殊,下面连队的正副连长都过来,所以邮电室里的职工记得特别清楚,特别是信还是林场长送过来的。 段春荣对何思为说,“我还特意问了一下,林场长送信时说是帮她女儿寄的。” 何思为笑了,“林场长这样一做,反而正让人奇怪了。” 心想一定是着急,才犯了这种画蛇添足的错误。 段春荣脸上的笑收了收,小声说,“今天孙向红又收到信了,不过是外面邮来的。” 不等何思为开口,段春荣又问,“你说能不能还是林场长邮的?” 何思为也正想到这,她说,“极有可能是这样。” 段春荣说,“林场长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联系一个人,至于弄的这么神秘吗? 如果不是何思为找到他,段春荣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件事。 何思为也喃喃道,“是啊,她想干什么呢?” 她说的这个‘她’却与段春荣背道而驰,说的正是孙向红。 林场长要让孙向红干什么?如果是让孙向红做事,能见得光,也不会这样做,反之就是见不得光了? 见不得光的事,八连有什么事值得林富德这样做呢? 林场长出事后,孙向红就过来问她药方的事,还提到了滕凤琴假药方的事,加上她下乡之后,林场长一直惦记着她家祖传药方。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她可以肯定,林场长就是冲着她药方来的,联系孙向红的目的也是如此。 孙向红会怎么做,她又要怎么避开呢? 何思为也发现段春荣聪明,身边又只有他和老沈,想了想,便说,“林场长可能是冲着我家祖传药方来的。” 有了何思为的解答,段春荣终于将信件、林场长、孙向红三者串成了条线。 他恍然大悟,由此而生出更多疑惑来,“孙向红不是刚从学校回来吗?难不成以前她就认识林场长?” 何思为说,“我也是这次才发现的,至于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也摸不准。” 段春荣做为男人,想的更远一些,他说,“按这么说,孙向红之前就和你在一个农场,她为什么没有动手呢?还是动手了,只是你没有察觉?” 被他一提醒,何思为顿时愣住。 她想起在柈子农场时,山上发生过几次针对她的事,甚至第一次孙向红陷害她,是不是那个时候的真正目的也是为了她手中的祖传药方? 想到柈子农场发生的事,何思为又想到她后来被诬陷的事,正赶上谢晓阳带着林水芳上山,还有那查不明白的山火,为什么烧起来的? 何思为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只觉后背发凉。 她对段春荣说,“不能吧?林场长有那么大能力吗?山上那么多人盯着,孙向红一个人也不好动手吧?” 段春荣见她吓到了,不敢再深说,安抚她道,“或许是我想多了,正如你说的,林场长的手伸不到那么远,当初你们是在山上,与山下几个月才联系一次,他真有那个想法也不可能做到。孙向红那边更如此,她一个女同志,又不要被人察觉,想做什么也没那么容易,不然也不至于你现在才发现她和林场长的关系。” 甚至还想要她家的祖传药方。 何思为知道段春荣是在安慰她,她也不想让他担心,笑着说知道了,等两人分开后,秀眉又拧到一起。 她现在要做是怎么避开孙向红的算计,林富务现在出事了,如果真是因为药方而出事,那他想保住自己,一定会想尽办法拿到药方,让那些人满意。 真相真是这样,她要做的就是拖住时间,不给他们算计拿捏住,只要林富德倒了,她也就安全了。 第608章 私、奔? 何思为这边有了防备,孙向红那边却还在头疼。 看着手里的信,已经是第二封信了,让她明白这信不是假的,给她传信的人确实是林场长。 可是,那可是林场长啊,一个农场的场长,怎么会是他呢? 再看信里的内容,让她在收到信之后,务必一周内将何家祖传药方弄到手。 信里的内容很强硬。 孙向红明白,林场长已经将身份亮出来,如果她办不到信上的事,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她如果有办法能搞到手,之前也就不会失手。 心里又急又怒,孙向红不明白林场长为什么给的时间这么短,心里更恨滕凤琴弄了假的药方,可把她害惨了。 一时又因为自己没有能力留在外面,而在大学毕业后被返回原单位而失落。 如果当初她留在外面,如今也就不用被林富德拿捏了。 滕凤琴聪明,利用假的东西换到好处,逃离了这里,林富德又出事,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理会她,却让她来收拾烂尾。 孙向红抿抿唇,一直坐到天亮,心里也做了决定。 十月,连队里最忙的就是送粮去场部交公粮,所以连队里的职工流动也很大,每天进进出出,大卡车马车每天都要进出连队数次。 连队里人员流动大,何思为也越发小心起来,她几乎不出宿舍,除了老沈和段春荣,不时王桂珍也会过来之外,何思为不与任何人接触。 她不出门,段春荣就帮她盯着孙向红,可是段春荣每天都要去场部,在只有早晚才在连队,所以知道的也不多。 直到公粮送完,十一月初,连队里突然出了一件大事,孙向红不见了,另一个不见的人是聂兆有。 连队这几天忙,聂兆有每天都跟着车去场部,有时因为太晚,没有车回连队,就住在那,所以吕家人也没有觉得不对,直到忙完了,聂兆有仍旧没有回家,吕一玲去职工里一打听,才慢慢打听出来,聂兆有在第二次去场部送粮的时候,连队里的人就没有看到他。 吕一玲虽然是个女人,但是还算沉得住气,打听完消息后,不动声色的回了家。 她没有张扬,但是她找聂兆有的事连里瞒不住,她回家的同时,消息也传开了。 这事传到高作鹏耳里,高作鹏立马找到民兵队长解海贵,让他再去询问一下具体情况,同时他也将连里的领导班子成员都喊到一起,就聂兆有不见的事进行讨论如何处理。 妇女组长代娟芬与吕一玲关系一直很好,但是她也一直不看好聂兆有,她反映了一些她知道的情况。 她说,“吕会计被撤职后,私下里职工们因为这事取笑过聂兆有,说他没找准靠山,还娶了一个残疾回去。聂兆有因为这个和对方动过手,这事私下里大家闹的,也没有弄到明面上。不过那天后,聂兆有请了一周假出门,只说去场部办事,具体出去做什么这个高连长知道吧?” 高作鹏说,“他去场部跑农机具的事,吕会计私下里和我说聂兆有有关系,我批的假,不过事情没有办成。” 代娟芬说,“如果是这样,那聂兆有也没有理由逃走。我知道的情况也就这些。” 高作鹏点头,代娟芬这里没有了别的消息,他又将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 王桂珍说,“我每天和大家一起上工,和聂兆有也不说话,没有注意。” 段春荣不用蟹粉,每天场部,更不可能知道,高作鹏的目光落在食堂的刘师傅身上。 他说,“刘师傅,职工每天在食堂那边聚集的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刘师傅拧着眉头,看他的样子,高作鹏说,“刘师傅,你不用担心,听到什么说什么就行。” 刘师傅扯下套袖,在小腿上砸砸灰,才开口,“我那每天人来人往,说的话多了,谁说了什么我也记不住,不过倒是在送公粮的前一天,孙会计到食堂吃饭,正好聂兆有也过来打饭,孙会计先走的,聂兆有后走的,结果我无意间看了一眼,看到两人在院子里说话,后来有人过来买饭,我也没注意到两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高作鹏这时也发现了少了一个人,他问,“孙会计呢?没通知她吗?” 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看向王桂珍。 王桂珍一脸茫然,“我是在路上遇到娟芬姐,跟着一起过来的,没去医务室那边。” 新队医苗云雷说,“这几天我也没看到孙会计。” “这几天?” 高作鹏一时没明白。 苗云雷说,“我每天去医务室,孙会计都不在。” 高作鹏立马让段春荣去医务室,段春荣去了,很快折回来,对高作鹏摇头,一边说,“刚刚问了几个人,都没有人看到孙会计。” 代娟芬说,“我想起件事,这几天去场里送粮,都是吕有华在计账。” 高作鹏面露凝重之色。 不等他再让人去找吕有华,吕有华带着女儿已经来了。 吕有华进来后,直接对高作鹏说,“高连长,这几天孙会计说忙不过来,就让我帮忙记账,我想着她刚到连队,账也理不明白,就答应了。” 随着吕有华的声音落下,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开口。 聂兆有不见了,孙会计也不见了。 孤男寡女,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这两人.... 大家看向吕一玲,吕一玲神色晦明,声音恸窃,“高连长,先找人吧,一日没有看到本人,大家猜测的就不是真相。” 高作鹏用目光询问吕有华,吕有华心疼女儿,纵然知道女儿是自己骗自己,还是站在了女儿一边。 如此,高作鹏立马安排人开始全连队找人,动静这么大,何思为自然也听到了。 特别是段春荣在跟着大伙去找人时,还特意跑过来把情况和何思为说了一声。 他多少有些高兴,问何思为,“孙向红能不能是不想帮林场长办事,就这么跑了?” 何思为说,“没有介绍信,能跑去哪?外面已经冷了,寒冬腊月的,躲进山里也会冻死。”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响起高作鹏的说话时,何思为透过窗户,看到了高作鹏,也看到了一身军装的沈国平。 第609章 王建国出事 高作鹏将沈国平送到何思为这边,他仔细又认真的交代好好配合沈营长工作,然后对着沈国平点点头,才离开。 沈营长是过来找她的,何思为没料到,反而是高作鹏毕恭毕敬的态度,何思为看了暗下不耻。 她还记得初到连队时,高作鹏是个严肃又一心负责的连长,势利又巴结的作派并没有表露出来,经过停职之后,也不顾那些了。 甚至刚刚当着沈国平的面,高作鹏还对她一脸和颜悦色,与时看着何思为冷着一张脸比较,完全是两个人。 高作鹏走了,何思为也顾不上去想这些,小声的问沈国平,“沈营长,我现在把爷爷叫过来吗?” 沈国平说不用,他的解释是爷爷不喜欢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又说,“我这次过来找你也是公事。” “公事?” 这倒是让何思为惊讶了。 沈国平说,“不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何思为才意识到两人还站着说话,人进来后她也没有让人坐下,随着沈国平走到炕沿边坐下,何思为也忍不住问他什么事。 沈国平说,“听说前些日子王建国来看过你?” 何思为点头,“是来过,不过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 沈国平又问,“你们当时聊了什么?方便说吗?” 聊了什么? 想起那天的气氛,何思为耳朵有些烫,可是那些话让她学给沈营长听,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国平见她面露迟疑,便说,“当然,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王建国那天回到区里后,当天晚上离开招待所就再也没有回来。当时孔区长以为他出去办事,可是等了两天人都没有回来,这才发觉不对,找人调查。” 何思为已经等不到沈国平说完,就打断他,“打听到消息了吗?” 沈国平看了她担心的样子,说,“最后有人看到他坐汽车走了,那个汽车司机也找到了,不过他说人是在中途下的车,而王建国下车的地方,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方,区里将司机控制起来,现在事情卡到这。” 之后,沈国平才解释他到这来的原因,“我去区里办事,听说这件事,孔区长从蒋医生那里知道王建国来见过你,知道我路过这边,让我向你打听一下情况。王家那边没有线索,不然也不会让从你这里打听,孔区长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担心。” 何思为问,“也就是人快不见一个月了?” 沈国平点点头,“差不多吧。” 何思为不语。 心也沉了下去。 人不见快一个月了,她才知道消息,还是王家实在找不到人,没有线索了,才问到她这里。 至于蒋秋是怎么知道王国建来看到她,何思为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满脑子都是王建国失踪的事。 沈国平见她发呆,也没有出声打扰她,只静静的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身旁的人吐出一口气,就像一口老痰,终于从堵着的胸口吐出来,呼吸也畅快了。 与先前激动又着急的声音相比,此时小姑娘的声音很平静,“王场长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王家那种能力都找不到人,又过去一个月,人怕是真的找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约好了,他们再见面那一天,仿佛就在昨天,可是如今却是人失踪一个月了。 何思为脑子发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时说起那天两人的谈话,一时又说起两人的约定,最后还把压在包下面的手表掏了出来。 沈国平看着面前的手表,被珍贵的放在盒子里,可见拥有手表的人有多珍惜这坏表。 明明已经放在盒子里,手表却还用手绢包了一层,整整齐齐,打开时的动作也很小心。 沈国平没有接过手表,对她说,“既然是送你的,你就好收着。王建国那边,王家能力大,不会放弃,北大荒虽然大,但是一个人也不可能这样平白无故就不见了。” 这时,高作鹏去而复返,他客气又热情的留沈国平在这住一晚再走,沈国平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与何思为说了会儿话,现在外面已经大黑了。 如今修河堤那里已经停工,收拾东西要离开,也不用沈国平盯着,沈国平又是个军人,在部队里这么多年,虽然是营长了,却也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应下。 沈国平要住一晚,何思为心里乱乱的,有很多话要问,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问起,甚至问什么,毕竟王家都已经找不到人了,她问再多也就是这些了。 她将沈国平送到门口,目送着人离开,这才回屋。 冬天,炕已经烧过,坐在上面不多时热量就慢慢传遍全身,何思为被烫到了,这才打起精神来,看了眼炕上放着的手表盒子,扫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竟然过去这么晚了。 啪的一声。 原本昏暗的灯泡,突然灭了。 连队里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就比如上周下了一场大雪,雪把电线压倒了几根,一周后才来电。 何思为脱鞋上炕,没有像往日那样铺被褥,而是直接扯被子,衣服也没脱就盖在身上,往上一扯,用被子蒙住脸,眼里的泪才流下来。 迷糊中,何思为听到外面鸡叫了,才睡了一会儿,隐隐听到说话声,又猛的睁开眼坐起来,这时往窗外看了眼,天已经大亮了。 何思为扯开身上的被子下了炕,大衣披在身上就往外走,抬眼就看到沈国平站在老沈住的门口和段春荣说话。 她走过去,到两人跟前时,大衣扣也扣好了,她问,“沈营长,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沈国平说,“河堤那边有些事还要我亲眼看一眼。” 何思为抿抿唇。 段春荣看了,立马有眼色的说,“我先去食堂,你们聊。” 等他前脚一走,何思为立马小声说,“沈营长,如果王场长那边有消息,能不能麻烦你让人通知我一声?” 第610章 小心思 看着她那饱含祈求之意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再联想到王建国遭遇意外之后,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担忧和落寞,沈国平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她的请求。 何思为立马感激的道了谢,还不等再开口,王桂珍过来了,她昨天就听说沈营长来了,可是沈营长先是在何思为那,她算着等人出来来个巧遇,结果沈营长又和高连长去休息了,又错过了机会。 今天一大早,她就一直注意着连队招待所的动静,她知道部队里的人起来的早,所以天刚放亮,她就起来将压箱底的、那件上学时攒钱买的蓝色棉大衣掏出来。 蓝色的大衣双排扣,带有假毛领子,a版型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像其他的棉大衣一样显得臃肿,这件蓝色棉大衣是王桂珍上学时学校发的补助,自己一分一分攒起来,多花十块钱,从同学手里买来的。 穿好后,又将两条辫子梳好搭在两肩前,王桂珍照了照手里的小镜,才满意的出了门。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她出来时正好看到何思为送沈国平上车,她微微一愣,提步跑了起来,但是远处沈营长已经上了车,吉普车随后慢慢动起来,最后,在她的身边飞驰而过,往连外而去。 王桂珍呆呆的看着车离去的方向,身体里的血液慢慢冷却,她咬咬牙,回头看何思为,然后快步走过去。 到了何思为跟前,口气生硬又不快,“沈营长怎么走了?” 何思为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沈营长有事。” 平时,王桂珍一直穿着件花棉袄,今天她换了件时尚又新的蓝色棉大衣,何思为想不注意都难,棉大衣上还有折痕,平时应该是仔细收着的。 何思为的眼神从衣服又回到王桂珍的脸上。 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这样的打量,却让王桂珍觉得仿佛没有穿衣服被打量,更有种心事被看穿的错觉。 她扯扯嘴角,挤出一抹笑,“怎么了?” 何思为说,“以前没看你穿过这件衣服呢?” 王桂珍的脸又是一僵,说,“之前要上工,所以没穿,现在不用上工了,也用担心弄脏。” 这个时候,物资紧缺,大家有好衣服新衣服都舍不得穿,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今天不年不节的,王桂珍就弄把压箱底的衣服翻出来,又是赶上沈营长在。 何思为眸子动了下,心里有了计较。 另一边,沈国平坐在车里,自是看到了王桂珍,吉普车开出八连,一路往十三连方向去,沈国平问司机。 “回去后你联系一下贺志洪,让他那帮忙弄一件铁路女式棉大衣。” 宁全山立马应下。 沈国平又说,“收到后,你直接邮给何思为。” 宁全山又说了一声是。 铁路棉大衣是蓝色的,a版型的,单位发下来的带着假毛领,外面也有仿的,但是款式就看着没有正版有型,也没有那条假毛领。 现在很多女的都想弄一件这样的棉大衣,但是并不好弄。 沈国平也是无意间听到战友聊天,说起家里女人为了要蓝色棉大衣闹脾气的事,今天又无意间看到王桂珍穿了一件,沈国平想着何思为是个小姑娘,也定是喜欢这个的。 想到她因为王建国的事而没精神的样子,这才交代宁全山弄一件回来。 连队那里,王桂珍和何思为分开后,左右没有人了,一个人才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何思为这边,远远的还没有到宿舍,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老沈,何思为难受了一晚,也哭了一晚,原以为自己可以忍住,可是看到老沈那一刻,鼻子又一次酸了。 心也紧紧的拧着,呼吸也不畅快。 难受归难受,等走到老沈跟前时,何思为还是强压下心底的苦涩之意,强打起精神来,笑着把沈国来过来的原因说了。 沈鸿文听到王建国失踪,也愣了一下,然后担心的看了眼小丫头,“王家有能力,会找到人,你先不要用担心。” 明明是安慰的话,沈思为却又红了眼睛,微微点头。 沈鸿文看她一双眼睛红红的,心想怕是哭了一晚,到底是女孩子,喜欢的人出事了,怎么能不担心。 平时再表现的怎么稳重,这个时候也难免会慌乱。 何思为现在满脑子满心想的都是王建国到底怎么了,听了老沈的话回屋了,可是让她睡她也睡不着,就在炕上坐着发呆,手放在兜里,兜里揣着的正是那块手表。 一直到吕一玲进来,何思为才打起精神来。 因为聂兆有和孙向红一同失踪的事,也不过才发现几天,吕一玲整个就瘦了一大圈,人也没有精神。 吕一玲进来后,没用何思为请,直接坐到炕上,却也没有开口,看着何思为欲言又止。 何思为也没心情猜她的心情,直接问,“一玲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吕一玲垂下眼帘,“连里的人都在议论聂兆有和孙向红私奔,你和聂兆有是同学,怎么看这件事?” 何思为与她对视着,她目光深邃,吕一玲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探究那隐藏在深处的秘密。然而,她却发现自己无法读懂她眼神里的东西,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着,让人难以捉摸。 吕一玲试图从其中找到一些端倪,但却始终无法穿透那层迷雾。 她感到一阵挫败感涌上心头,加上因为丈夫失踪的事,让她心力憔瘁,整晚没有睡,脑子一直乱乱的。 短暂的对视结束后,何思为才开口说,“聂兆有是你丈夫,你该比我了解他。” 吕一玲抿抿唇,她说,“我不相信他会和孙向红私奔。” 不是相信聂兆有有多爱她在乎她,而是他没有那个胆子。 正如何思为所说,他们是夫妻,她对聂兆有太了解了,他胆小又怯懦,如果真有魄力,也不会在受人排挤后,娶一个残疾人了。 何思为说,“我也不相信聂兆有和孙向红私奔了。” 第611章 林富德倒台 吕一玲听到何思为的话,眸光晃动着,眼里很快被湿意挤满,一瞬间又流出眼眶,无声的落下来。 之后,吕一玲才说话,她哽咽的说,“谢谢,整个连队,所有人都和我说他是和孙向红私奔了,只有她不相信他做出这种事。” 何思为说,“他没有胆子这样做。” 她不想让吕一玲误会她是在夸赞聂兆有品行好。 结果她刚说完,吕一玲却笑了,又哭又笑,很是滑稽,她说,“我知道,他确实没那个胆子,而且他家里他也回不去,我们俩个结婚之后,他给家里写过信,他家里只回过一次信,说让他在这边好好的,不用想着家里,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是话里行间都在告诉他不要再回去了。在北大荒这边结婚,还娶一个残疾人,他家里嫌弃丢人。他没有告诉我,但是我偷看过那些信,信里他家人说他父母气病了,还说没有他这个儿子。” 吕一玲眼里的泪意慢慢退去,她对何思为笑笑,笑容有些腼腆,“我这人很爱面子,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一点也不在乎别人说我是残疾,但是我心里很在意,所以自己家里的事,从来不对外人说。聂兆有出事之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找你说说,现在看来找你是对的。” 何思为没被她几句话说的就飘飘然,她说,“我只是实话实说。” 吕一玲嗯了一声,“连队里的人,每个人看着都挺好的,大家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可是当你家有点什么事,不知道暗地里多少人在笑话,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虽然咱们俩接触的少,但是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何思为打断她,“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言外之意,如果说完了,就可以走了。 吕一玲身体滑下炕,面对着何思为,神情格外认真,“何思为,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你能和我说一句实话吗?就一句,你说聂兆有到底出什么事了?” 何思为说,“你们是夫妻,你都想不到,我怎么能想到。” 吕一玲摇头,她说,“你是有见识的人,你高中毕业,又喜欢读书。” 她的目光也落在了炕里面的角落,那里放着五六本书,垒在一起。 何思为一言不发。 吕一玲声音如常,“聂兆有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人如果想躲起来,是真的找不到他。” 何思为稍作迟疑,还是没忍住心软,“我觉得他应该是出事了。” 吕一玲脸色骤然一变,她想问,但是看何思为不想再多说的神情,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你,我知道了。” 她明白何思为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吕一玲说过只问一次,就要做到言而有信,不能再追问下去。 她踉跄往家里走去,聂兆有出事了,她要和家里人说,不管家里人信不信,先找到人。 屋里,何思为长叹一声。 她这边对王场长出事没有头绪,却帮别人分析上了。 她想不通王场长会出什么事,但是聂兆有那边,她却能猜到几分。 聂兆有如果真有逃走的胆子,也就不会厚着脸皮去求唐爽大哥,更不会给她跪下。 所以何思为可以很肯定,聂兆有出事了,还和孙向红有关,毕竟两人同时出事的。 其实何思为想过,会不会是孙向红要做什么事被聂兆有看到,然后杀人灭口了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直没有聂兆有和孙向红的消息。 何思为的心思也都放在王场长的事情上,她让段春荣帮忙,每天打听场里有什么新消息,段春荣也知道王场长失踪的事,所以每天去场部送信,还要从各方面探消息。 关于王场长的事,一直都是王家派人在找,仍旧没有找到人,不过关于王场长身世的消息却不少,比如他父亲是首都那边大领导,而孔区长竟然是王场长的亲哥哥,不是一个姓是因为孔区长当年是被放在老乡家里养大的。 关于王场长的消息不少,但是都和他的家世有关,关于他人在哪的消息,一个也没有。 同时,关于林富德被人举报的事,也有了很大的进展,与举报人曾在一个连队里的人出来做证,证实了林富德作风问题,为了与举报人的爱人私会方便,将举报人送进精神病院,甚至打压举报人的父母,这属于迫、害,现在有证人了,很快区里就下来人,将林富德带走,第二天区里就派下新的场长方岳良,听说是个狠人,要求高,到农场第二天就将各连长的连长叫到场里开会,让每个连把冬天的工作计划在三天内交上来。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新场长吸引去,随着时间推移,关于聂兆有和孙向红失踪的事,热度也下去了。 进入十一月,外面的活不多,但是大家被安排了搓麻绳的活,可以把麻拿到住处做,也有爱热闹的凑到连队去搓。 何思为就拿了麻绳和老沈、段春荣在自己的屋里搓,炕烧的热热的,三个人在一起还可以说说话。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王桂珍这些日子在连队那边安排完工作后,也会凑到何思为这边。 开始几天,何思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后来慢慢发现王桂珍总会不时的提起以前,也会聊起沈营长。 何思为挑挑眉,等王桂珍离开后,就忍不住问老沈,“她是喜欢沈营长吧?” 沈鸿文还没等开口,段春荣突然抢过话,“不能吧,我听说新来的场长看上王桂珍了。” 何思为惊讶,“新场长多大了啊?” 段春荣说,“有四十了吧?前面结过婚,老婆得病没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听说女儿现在五岁。” 何思为问,“相看过了没有?” 段春荣说,“应该看过了吧?前几天去场部就听到人说上次开会,方场长一眼就看中王桂珍,散会后还将她留下来谈话了呢。” 何思为想着,王桂珍自打上次开会后,就一直也没有去过场里,这事怕是王桂珍拒绝了。 第612章 失踪的人回来一个 何思为不关心王桂珍的事,但是林富德被抓,何思为却暗松口气。 之前她一直很担心,孙向红在林富德的指使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结果先是孙向红失踪,然后是林富德出事,这其间并没有针对何思为的事情。 何思为也在想,是不是因为孙向红出事,让林富德没有一点准备,来不及找第二个人下手,然后林富德自己就倒台了,这才让她避开了一劫? 私下里,何思为和老沈也讨论过这个问题,老沈劝她不要多想,又让她也不要放松警惕,谁知道林富德出事是不是幌子。 这还真提醒了何思为,以林富德这件事而论,是林富德想用她家药方去巴结人,还是背后的人想要,这个还不好断定。 如果是后者,那么药方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进入十一月,北大荒的雪大了,有时一连几天都刮着‘大烟炮’,天气越来越冷,坐在热炕上待在屋里,都要穿着厚厚的棉袄。 何思为也不差那几个工分,所以进入十月后,她用在家属院买来的棉花和布,给老沈做了棉衣棉裤,段春荣也在,顺带着给段春荣做了一副手套,这样他每天去场部拿东西也不用手一直露在外面而冻伤。 这个时候,队医也是最忙的,感冒的和冻伤的情况多,队医苗云雷也求到何思为跟前,何思为知道一些老的方子,之前给过农场做饭的师傅,苗云雷过来问,何思为就把方子写给他。 有了这件事来往,苗云雷为表示感谢,给何思为送过一次冻豆腐,虽然平时接触不多,但是也算是认识了。 有时遇到问题,苗云雷也会找到老沈,在老沈那讨教问题,他为人谦虚,又事情少,老沈也能指点他一二。 这天,雪特别大,就是站在窗户前,都看不到窗外半米距离外的东西,天气冷,老沈虽然住在隔壁,也没有再过来,毕竟段春荣他们不在,老沈单独和何思为在一起也容易引闲话。 何思为站在窗前,想着王建国的事,突然看到有人在窗前跑过,一个两个,不多时有五六个跑过去,人跑的太快,似有什么急事。 何思为好奇,不过她没出去,算着离过年也没有几个月了,马上就到七五年了,七七年恢复高考,在北大荒最多也就是再待两年。 这两年她也得抓紧把课本里的知识都掌握了,对数学方面,何思为学的很吃力,可是身边又没有人能讲题,只能先把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到时一起问别人。 傍晚,段春荣来了。 何思为看到他过来,就说,“不是让你以后晚上不用过来吗?从场部坐车回来,抓紧在屋里暖身子,省着感冒。” 至于吃饭的事,何思为不自己做,但是她这边还有奶粉和饼干,平时就去食堂那边花钱打点热水,冬天不出去干活,所以吃的不多,饿点也能挺住。 段春荣搓着手,笑着说,“再不来,以后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 在何思为诧异的目光中,段春荣说,“我爸妈给我来电报,我返城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那边的介绍信和证明也邮过来了,这几天我和连里打个报告,就可以走了。” 何思为笑着说,“恭喜你,可以和家里人团聚了。” 段春荣在连队里,穿的一直很好,身上的衣服也没有补丁,大家虽然不说,但是能猜到他家里条件不错。 何思为也知道他父母并不是就在养殖厂工作,也是有什么问题被安排到那的,这两年段春荣没有提起过他家里的情况,但是现能把段春荣调回城里,何思为猜着他父母的问题应该是解决了。 段春荣盯着何思为看了一眼,笑了笑,反问何思为,“你呢?考虑的怎么样了?” 何思为苦笑,“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的事不好解决,让你爸妈别跟着操心,等我这边真要回去,我一定不和你客气,立马打电报给你。” 段春荣眼里闪过抹失落,不过立马笑着说,“行,那咱们说好了,还有每个月给我来一封信,得把你这边的情况告诉我,我也能放心。” 何思为说,“那得多少邮票啊,两个月一封信。” 段春荣,“我走时多给你买点邮票。” 何思为就是开玩笑,哪知道他还当真了,忙说,“我开玩笑呢。” 段春荣却很认真,“我知道。” 何思为嘴角抽了抽,“你不会真的要买吧?真不用。” 段春荣说,“咱们俩之间还用那么客气吗?” 他不想过多说这个,追问何思为,“你知道吗?孙向红回来了。” 何思为问,“什么时候的事?就她自己吗?” 段春荣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所以才跑过来告诉你,我也是下午回来后在连队才知道的,就她自己回来的,手指和脚趾都有冻伤,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苗医生的意思是送到场部医院或者区医院,我过来时高连长正和人商量这事呢。” 还不等何思为多说,她就看到窗外有人过来,随后她宿舍的门就被拉开,王桂珍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 她看到段春荣在这,笑着说,“恭喜你,要返城了,以后可不要忘记咱们这些人,常联系啊。” 段春荣笑着说一定不会。 王桂珍和他说了一句,就立马让何思为穿衣服,又提醒她带上东西,她说,“孙向红回来了,一个人从山里跑回来的,身上冻伤多,你懂些医术,高连长让我叫上你,一起坐车去场部,路上孙向红有个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处理。” 她又说自己也要回去收拾东西,要跟着一起去场部,便走了。 既然是连里下的命令,王桂珍离开后,何思为也开始收拾东西,同时和段春荣打听消息,“孙向红去哪了?她说了吗?” 她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装点钱和票,其实去场部这是公差,吃住都不用她自己花钱,她只需要穿上厚衣服就行。 段春荣说,“人回来时冻的不像样子,说意识都混乱了,只说聂兆有绑架她,然后就昏迷过去。” 第613章 高作鹏毫无遮掩的真实一面 何思为听了就是一愣,拿大衣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看着段春荣。 段春荣点头,“我应该没有听错,因为我回来时,大家都在议论这事,吕家三口人都在,急着想问孙向红情况,听说吕一玲还试图摇醒孙向红,被人拦了下来。” “吕一玲在连队里名声好,性格也好,她对着昏迷的孙向红发疯,也把大家吓到了。” 有这么多事,何思为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段春荣听来的也是真的。 然后,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她说是被聂兆有绑架的,这事可不是她说的算。” “可不是,大家也这么说,再说她一个女的,真要被绑架了,怎么现在能跑出来了?” 可见,孙向红说的话没有人相信。 穿好棉大衣,又围好头巾,只露眼睛在外面,何思为和段春荣出了屋,她让段春荣去告诉老沈一声,她留下来锁门,然后才往前面连队去。 她到的时候,王桂珍已经在那了,她换上了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蓝色棉大衣,何思为穿着的是部军的绿色军大衣,而且还是长款的,里面她还穿了兔皮做的背心,在保暖方向自然是她的最暖和。 连队里只拖拉机,因为冬天太冷还冻着了不起火,点了火堆烤了半个多小时,拖拉机才打着,拖拉机手一想到要去场部,眉头紧锁着一直没松开。 高作鹏问他,“有什么困难你直接说。” 拖拉机手说,“雪这么大,怕拖拉机走到一半过不去,这几天又刮‘大烟炮’,我怕路上更难走。” 怕连长觉得他是怕辛苦,他解释说,“连长可以问问段春荣,他这今天从场部回来,他说路上很难走,他是坐汽车到一半,后半路是沿着树趟子走回来的。” 高作鹏听了,侧头往外看一眼,外面的雪很大,白茫茫一片,连队办公室里,站着何思为几人,大家没有出声,都在等着高作鹏开口。 何思为其实也不建议这个时候出行,而且天已经黑了,去场部的路那么远,路面上都是积雪,走到那就孙向红这么昏迷着,还抬着她走,只怕也要冻僵了。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何思为不相信高连长想不到,但是他还这么安排,为什么? 为救人一职工的手指或者脚趾,将大家的生命都拿去做赌注,这样的事责任更大吧? 何思为也一直注意着高连长的神色,只见他观察了一会儿,又回头看躺在临时做的担架上,眉头一直紧紧皱着。 原本一直盯着孙向红看的高作鹏,突然抬起头,猛的看向何思为,何思为被吓的心猛跳了一下,不过她马上稳住目光,没有移开,直直的回视高连长,正因为她没有躲,反而第一个收回目光的是高作鹏。 何思为紧闭呼吸,好一会儿才无声的呼出口气,心想好在她没有害怕的躲开,又觉得好笑,高连长看她她怕什么呢? 她又什么也没有做,如果真躲开了,反而显得她虚。 此时,高作鹏终于开口,他说,“这样确实不行,但是也不能这么挺着。” 他说的很快,甚至说两句就停顿一下,“何思为,你医术一直不错,也在区里学习过,不然和你苗医生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再坚持一下,等雪停了,明天天亮了去场部也行啊。” 何思为说,“高连长,冻伤没有别的办法,我和苗医生再商量,也找不出方案来。” 孙向红这种情况,送到场部医院也不太行,那里的医疗设施也不行,最后还是要送区里,这样时间差就大了,孙向红的手指和脚趾就是急时治疗能保住,拖那么久也保不住了。 高作鹏说,“这可怎么办啊?外面刮烟炮,天又要黑了。” 说话时,他的目光也在屋里的众人身上来回的扫着,似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可是事关一个人会不会落下残疾,谁敢做这个主啊。 没有人接话,高作鹏心里隐隐升起抹怒气,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吕一玲站出来。 看到是她,没有人敢开口搭话。 吕一玲走到孙向红身边,她看了一眼盖着棉被的孙向红,抬起头平静的对高作鹏说,“连长,为她一个人,让其他人挺身涉险,我不建议今晚大家就出发,刮烟炮的天气,有多少人走在雪里迷失路而被冻死?如果连长敢保证大家不会出危险,那就当我没提这个意见。” 高作鹏脸色一变,目光落在吕一玲红肿的眼睛上,他没有对她说,而是抬头对屋子里站着的人说,“吕一玲同志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既然是这样,那今晚就先不要动,等明天雪停了再说。” 高作鹏说完没有多做停留,但是离开前他也交代何思为留下,让王桂珍也在这边,他的理由很简单,何思为懂医术,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和苗医生商量。 另一边,他还很心细的让王桂珍晚上打饭时,也给何思为打一份,算在公账上。 高作鹏走了,苗医生看着留在这也没用,借着打饭的引子也走了,其他几个被喊来抬担架的男职工,早就开始跟着高作鹏走了,苗医生一走,最后留下的只有三个女的,一个王桂珍一个吕一玲。 吕一玲之前情绪激动把大家吓到了,后来虽然冷静下来,但是也没有人敢和她说话,生怕哪句说不对刺激到她。 王桂珍为难的看着吕一玲,劝她,“一玲姐,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有你也缓缓心情,有什么事还要等孙向红同志醒来后才能问清楚,你现在在这里待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吕一玲站着没动,“我不走,你忙你的去,这里何思为盯着,我不会做什么。” 王桂珍被看穿了心事,表情有些不自然,话又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再多劝,用眼神示意何思为盯着点,她这才出去。 她一出去,吕一玲也走到窗边,隔着窗户目送着王桂珍走远了,才回过头,对何思为说,“何知青,你能帮我看看孙向红的冻伤到什么程度吗?” 第614章 过河拆桥 何思为看着吕一玲,没动也没有说话。 吕一玲抿抿唇,“我不是关心她,我就想她看是不是装的。” 何思为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吕一玲已经到了担架旁,一把掀开盖在孙向红身上的被子,她动作很快,快到她掀开被子后,又狠狠在孙向红的脸上拧了一把,何思为才反应过来。 等何思为要冲过去拦她时,却见躺在担架上的昏迷的孙向红嗷的一声坐起来,手用力的揉着被吕一玲掐过的半边脸。 何思为被这一幕弄的愣住了。 孙向红恶狠狠的瞪着吕一玲,眼神恨不能把对方吃了。 吕一玲安静的站在原地,嘴角挂着冷笑,“我还想求何思为帮忙看看你的冻的严不严重,现在看来不用求人了,人没什么事。” 孙向红是装晕的。 何思为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将笑意忍下去。 要说恶人还得恶人磨,装昏这种事,她是怎么也猜不到孙向红能干得出来,毕竟她这个很好面子,纵然不会被揭穿,骨子里应该也不屑用这种办法吧? 可是孙向红用了,甚至如果吕一玲不开口,大家还要抬着她在夜里顶着烟炮的大雪去场部。 这天出门站一秒钟,风刮在脸上都像刀割一样,在外面走一整个晚上,身体都能冻僵了,孙向红不是不知道,她知道还要装昏,将别人的命不当回事,确实可恨。 何思为再想到孙向红藏的这么深,还帮别人害过她,不由自主的脸色也沉下来。 她不说话,就站在那,气场很强,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孙向红可以恶狠狠的瞪着吕一玲,却不敢瞪何思为只偷偷瞟了她一眼。 屋子里格外安静,吕一玲嘲讽完,孙向红没有接话,揉着脸的手也停下来,就像画科定止了一般。 恰巧这时,王桂珍怀里抱着饭盒回来了,顶着大雪推开门往里走时,她还在说,“今年的雪怎么这么大呢....” 然后,抬眼看到醒来的孙向红后,愣在了门口,不过马上脸上扯出一个适度的笑,“孙姐,你醒了?身体怎么样?” 她走进屋,一只手带上门,一只手将饭盒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走到孙向红跟前,关心的看着对方。 孙向红张张嘴,“浑身都像火烧着了,手指也没有知觉。” 王桂珍说,“应该是冻到了,进屋一缓之后,就是火烧的感觉。你等一等,我去喊苗医生。” 王桂珍走了,屋里又安静下来。 何思为心想,过不了几分钟,高连长他们也会得到孙向红醒来的消息,然后都会聚进来。 也不用再等了,马上就能知道出了什么事。 吕一玲也没有再开过口,她似乎也和何思为一样的心思,所以一直到王桂珍带了人过来,屋子里都静悄悄的。 苗医生检查询问了一番,看孙向红意识没问题,只是身体上有冻着的地方不舒服,苗医生给的意见是再观察观察,明天再看看。 在北大荒这里,冬天被冻伤司空见惯,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此时孙向红的手指脚趾都能动,就是颜色看着有些暗,所以要等明天看看。 苗医生检查完了,接下来就是问话了。 高作鹏这时开始清人,他第一个赶的就是何思为和吕一玲,他说,“接下来要对孙向红同志进行问话,你们两个先回避一下。” 吕一玲说,“连长,这事不用回避吧?孙向红一回来就说聂兆有绑架她,都在连队里传开了,还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再有我是聂兆有的爱人,事关聂兆有,我在这里听听正常吧?” 高作鹏没有反驳的理由,面上很平静,没有因为吕一玲的反驳而动怒,但是心里怎么想就没有人知道了。 吕一玲有留下的理由,何思为没有。 何思为也挺不屑高作鹏的做法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刚刚让她留下来照顾孙向红的时候怎么不说? 心里不爽,何思为是得走,但是也没说好听的,“连长说的对,这些事确实不适合我留在这。” 以后再有什么事,也别想像今天这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何思为说的很直白,屋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有脑子的都听得出来何思为话里的意思,况且还是当着连队里人的面说的,那么以后高作鹏再找何思为办事,就是打他自己脸呢。 高作鹏没有说话,而是随即抬起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时间,一副赶人的作派。 直到何思为出去,他才抬起头。 他一脸淡然,对孙向红说,“孙同志,时间不早了,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吧。” 这时,他又端出领导的作派来。 纵然如此,高作鹏还是感觉到身侧的王桂珍看了他一眼,他眼角的余光扑捉到了,里面有毫不掩饰的嘲讽,高作鹏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握紧。 孙向红低下头,“我和聂兆有其实并不熟悉,他和何思为是同学,我和何思为又是一个农场出来的,所以我心里一直很信任聂兆有,那天聂兆有说去场部送粮,说原农场的职工遇到他,问起了我,又说每天都会去场部送粮,要是我去送粮,也可以见个面,当时我想过请假,聂兆有告诉我不用请假,当天去当天回来,只需要找个人帮我记记账就行,又没有人发现,在他的劝说下,我就同意了。 当时并没有在连队里坐车,他说连队里的人多,看到了会被人问,所以带着我走出连队,去半路坐车,我太相信他,也没有多想,就跟着他走了,谁知道....”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孙向红突然捂着嘴哭起来。 她就把话卡在关键的地方,高作鹏蹙眉,虽然安抚人,口气却很是不耐,“好了,你现在回来了,发生的事都过去了。” 孙向红嗯了一声,她哽咽了几声,才继续说,“谁知道半路他会在背后打晕我,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片荒地里,四下里一望无限都是白茫茫的荒野,我也不知道去哪,更不敢偷跑。” 第615章 吕一玲很理智 孙向红边哭边说,像受了极大委屈,说到聂兆有想非理她,她是怎么反抗的,又怎么挨打的,在被绑架的这几天她是怎么挺过来的,最后又趁着聂兆有放松警惕,拿着木棍将人砸晕,然后跑了几天才找回来的。 她说话期间,没有人打断她,孙向红说到最后越哭越伤心,身子一晃又倒回担架上。 妇女主任代娟芬夫妻、两个连长、一个队医,外加吕一玲这个仓库管理员,加在一起有六个人,没有人上前扶她。 孙向红抽泣了几声,“看到连队时,我还以为自己是死前做的梦,我一直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高作鹏见她最后几句话,反复都在说这个,也知道她情况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她,“你将聂兆有打晕之后,一个人走了几天回到连队的?” 孙向红摇头,“我分不清方向,后来又下雪,只知道走了一天一宿后,头晕晕沉沉的,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一直在走。” 这可就难办了。 她没有意识,那去哪找被打晕的聂兆有? 而且这样的天,在外面待几个小时就可能冻死。 孙向红又说她走了几天,那聂兆有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高作鹏心里有些烦,他不懂别的连队每天没什么事,怎么就他们八连,动不动就闹腾点事出来。 先是两个人失踪,他被场里训,一边忙着交公粮,一边还要找人,因为人找不到,还要被训,就没有人做连长做的像他这么孙子的。 高作鹏心里憋着火,语气也带着不快,“情况知道了,具体怎么办,要等场里通知,你和聂兆有失踪的事情不是小事,已经上报到区里,现在场里也要向区里做汇报,特别是你说的这种情况。” 之后,敷衍的说了几句让孙向红先休息,高作鹏叫上解海贵,两人往外走,他同时交代,“你喊两个男职工过来,把人抬到医务室那边。” 解海贵应着,办公室的门带上,隔了外面吹进来的冷风,也隔绝了两人的说话声。 代娟芬最担心的是吕一玲,两人平时关系也好,她走到吕一玲身旁,牵起她的手,温声的说,“咱们先回去吧。” 她走了一步,发现被拉了一下,回头看到吕一玲站在原地没有动,代娟芬见她呆呆的盯着孙向红看,心疼的说,“一玲,先回去,回去姐和你细说。” 吕一玲收回目光,看着代娟芬,“娟芬姐,我不走,我还有话要问孙向红。” 代娟芬张张嘴,想说聂兆有现在可能死了,那事实真相是什么就全靠孙向红一张嘴,她说是白的就是白的,红的她也能说出黑的,这事怎么断论吧? 可是这个时候,看看吕一玲失魂落魄的样子,再多的道理,她怕是也听不进去。 代娟芬终是闭了嘴。 王桂珍看着王桂珍的方向,感觉衣角被拉了一下,她低头发现是孙向红,再对上孙向红的目光,孙向红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看她一眼。 王桂珍:......她懂孙向红要让她干什么。 她咬紧牙,不敢违背孙向红的要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她劝吕一玲,“吕姐,你心里难受,我们都知道,你现在要保重身体,这样才能打起精神来,找到聂兆有。” 吕一玲根本不看她,一把推开她,直直走到孙向红面前,孙向红还记得刚刚被掐的那一把,害怕的本能两手扯被子挡在身前。 王桂珍和代娟芬也担心吕一玲做出冲动的举动,两人跟上去准备随时伸手拦着,好在她们过于担心,吕一玲只是走到担架旁,低着头盯着孙向红的脸上。 孙向红着实被吕一玲吓到了,她开始回来的时候,说那句话吕一玲就像疯了一样冲上来,好在她早在回来的路上就想着装晕。 吕一玲突然笑了,在这个情况下笑,有些瘆人,王桂珍担心的去拉代娟芬,用眼神示意她想想办法。 代娟芬也被笑的头皮发麻,她对王桂珍摇头,表示她也没有办法。 这时,就听到吕一玲对孙向红说,“聂兆有为你做出这种事,你是说梦话呢吧?你能给他什么?给他未来还是给他好处?你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会计,孤身一人,依靠都没有,聂兆有怎么会看上你呢?” 孙向红抿唇不说话。 吕一玲嗤笑一声,“全连谁不知道聂兆有是被人排挤没有办法,才娶我这个残疾,我爸是会计,我们吕家在连里有人缘,能让他生活的安稳,不然你以为他会娶个残疾?你一点好处给不了他,他却为了占你点便宜把自己一生都搭进去,你觉得谁会相信?” “孙向红,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知道一定是你害了聂兆有,你才是杀人、犯。” 孙向红反驳的说,“我不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吕一玲说,“你有证据吗?聂兆有不在,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孙向红捂着脸哭。 王桂珍和代娟芬没有出手拦着,也没有开口劝。 吕一玲的神情看着也不太对,丈夫先是失踪,现在又变成了要玷、污妇女的坏人,甚至可能死了。 换成谁遇到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也受不了。 这个时候能发泄出来,也是好事。 吕一玲最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冷冷的看孙向红一眼,然后离开了。 代娟芬不放心她,跟了上去,办公室里只有王桂珍和孙向红两人。 王桂珍看着孙向红,想说又知道说没有用,又担心会有人随时进来,将一肚子的怒火压下去。 孙向红半垂眼帘,“我失踪这几天,连里的人都是怎么议论的?” 王桂珍想问,你还在乎这个吗? 最终,她还是忍下了。 她不说话,孙向红也不恼,又问,“林场长的事怎么处理了?我记得我出事之前,就说区里要下意见了,下了什么意见?” 王桂珍这时听出点别的味道,她认真的看着孙向红,“你和林场长认识?” 第616章 连队琐事 王桂珍问话时,眼睛也紧盯着孙向红。 孙向红愣了一下,神情略为僵硬的反问,“你不认识林场长?” 王桂珍凝视了她一眼,笑笑说,“认识。” 孙向红说,“那不就得了,林场长谁不认识啊,说起来咱们和林场长的渊源还挺深呢,当初在柈子农场时,王场长被临时调到咱们山上,后来咱们农场也归到汤原农场,当时林场长生病不能上山,是他女儿带着谢晓阳上的山,我记得那年何思为还出事单独被关起来了呢。” 王桂珍只是安静的听着,不接话也不发表她的意见。 孙向红自己回忆完过去,又一次问王桂珍,“看你的样子,是林场长那边情况不好?” 王桂珍这才开口说,“林场长被带去区里了,他生活作风有问题是事实。” 孙向红先前还是躺着的,这时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什么事实?有证据?” 王桂珍只当她是好信,便把知道的都说了,然后就听孙向红叹气道,“哎,要不是有证据证人,谁能相信这是真的啊?那可是林场长啊,还是这种问题,就是不知道那些举报林场长的人,以前都放弃了,为什么现在又突然举报了。” 王桂珍哪知道这些,她现在也有自己的烦心事,新来的场长找人做媒被她拒绝之后,她能感觉到高作鹏明显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现在场里有什么决定,也从不和她商量,她这个副场长,和普通职工没有区别。 眼下,还要每天受孙向红要挟,自打孙向红失踪之后,王桂珍面上看着也着急,心里却高兴人出事了,最好一辈子别回来。 可想而知,今天看到孙向红的那一刻,王桂珍的心情有多糟糕。 孙向红听到林富德被抓,心里踏实了,但是紧随着又焦虑起来。 林富德倒了,会不会将她也扯出来? 两人各有心事,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彼此神情不对。 王桂珍将打回来的饭交给孙向红就走了,再去打自己的那份,而何思为那边,回到住处,脱掉身上厚重的大衣,才盘腿坐在炕上吃饭。 是王桂珍从食堂打回来的,刚刚高作鹏让她回避之后,王桂珍在她离开时,就把打回来的饭菜递给了她。 炕上很热乎,大晚上的不用出门,外面刮着大北风,坐在热乎的炕上,何思为吃了几口饭,就停了下来。 过去这么久了,沈营长那边一直没有再来消息,也不知道王建国有没有消息。 王建国能力强,又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失踪了呢? 何思为想到这事,也就没了胃口。 她盖上饭盒,将饭盒推到炕梢,穿鞋下地站在窗前,外面漆黑一片,屋里也是黑的。 这样的天气,连队里总是会停电,有时一停就是几天,冬天检修困难,有时一个月两个月都不会来电。 正常情况下,玻璃上应该有一层厚厚的白霜,但是何思为这屋温度一直也没有上去过,屋里没有热气,玻璃也就没有挂霜。 但是外面刮着烟炮,风雪大的让人睁开不眼,屋里也没有亮光,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砰砰砰。 呼呼的风声中,传来拍门声。 何思为走到门口,摘下挂着的门绳,一只手拉着门把手,慢慢将门推开个缝,大声问是谁? 风太大,门开的大点,会被风带着猛的敞开,所以大家有了经验,都是打开个小缝,里外的人,都会一起把着门,人挤进来之后,再从里面挂上门绳。 吕一玲的声音夹着风传了进来,“何思为,是我,吕一玲。” 何思为将门推开的大了一点,吕一玲挤了进来,门带上,隔断了外面的风声和寒意。 屋里很黑,何思为让她等等,将蜡烛翻出来,点了之后,屋里亮了。 何思为让她坐。 吕一玲坐到炕上,蜡烛就在两人中间的炕沿边上。 吕一玲绷着脸,把孙向红刚刚说的话,声音平静的对何思为陈述了一遍。 吕一玲说完了,她抬起头看着何思为,“何思为,聂兆有怕是不在了。” 蜡烛的光微微晃动,忽明忽暗的光打在吕一玲脸上,让她的神情晦暗不明。 何思为不关心聂兆有,也没觉得吕一玲在聂兆有出事后找到她,就是把她当成朋友,无非是觉得在她这里能讨到一些消息。 所以吕一玲说着,何思为就听着,至于心里对这些事情的看法,她没有说。 吕一玲似乎也不在乎何思为给不给意见,更像想找一个倾诉者。 这晚吕一玲找到何思为之后,接下来好几天,雪都没有停,至于孙向红那边的消息,因为风大,何思为没有出门,都是段春荣过来送饭时,带来的。 比如孙向红的脸脱了一层皮,手指有几根也掉了皮,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比如吕一玲没有再去过医务室,吕家人都没有出来过,唯一的变化就是不再寻找聂兆有了。 大雪天,连队里的职工都猫在家里,没有人出门,多是在家里搓麻绳。 直到进入十二月,刮了半个月的烟炮停了,四天后场部那边的卡车来了连队。 能通车了,说明路上的积雪挖了,路通了。 何思为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也穿好大衣去了连队。 她想打听一下,王场长那边有没有消息。 连队聚集了很多人,沉寂了半个多月的连队,又活了起来,说话声谈笑声很热闹。 何思为刚到,就见吕一玲在人群里对她招手,何思为迟疑了一下,走过去。 吕一玲也往前迎了一步,两人碰面后,吕一玲小声说,“场部派司机过来要接孙向红和我过去,我和连里申请,让你陪我一起去,行吗?” 何思为心微微跳了一下,面上稍作迟疑,才点头。 吕一玲见何思为同意,就说,“那你等等,我现在去说。” 吕一玲绕开人群,往办公室去。 司机知道的消息不多,到场部那边打听消息也容易。 吕一玲很快就回来,她叫上何思为,两人边走边说,“连长同意了,咱们先回去收拾东西,立马到连队集合。” 第617章 行动打听消息 两人分开后,何思为先到老沈那里,把她要去场部的事说了,老沈也知道她去场部的原因,叮嘱她多穿点衣服。 何思为回到自己屋,把兔毛毛夹脱上,又拿出奶粉和饼干,走的时候放老沈那。 “早上你就吃这个,晚上我会告诉段春荣那边打饭给你送过来,天冷你也别出屋。” 段春荣总往这边跑,他又是通讯员,平时在连队里人缘也不错,他主动找人调寝室,对方也同意了,就换到和老沈住在一起。 何思为与连队里的人不怎么接触,但也能猜到会有关于她作风的流言,现在的人思想保守,男女接触不多,何思为与段春荣走的这么近,难免会引起别人议论。 只是有了先前高连长和吕会计那件事,大家不敢再把这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之前是说与黎建仁,现在又说与段春荣,先不说真假,换成个厉害的,就到连里去闹,让连里给个说法,那背后扯这些闲话的人一定会被揪出来。 不敢当面说出来,只敢私下里指指点点,自然是没那个胆子。 所以这样一来,大家也就相安无事。 何思为到连队时,吕一玲已经到了,陪在她身边的是吕有华夫妻,还有代娟芬两口子。 看到何思为,吕有华嘴角动了动,和妻女说了一句什么,转身走了。 有先前的事,此时面对何思为,吕有华也尴尬,索性就躲开了。 吕母倒是很客气的和何思为道谢,何思为也客套的回了两句,吕一玲也明白这样大家都不舒服,也不多说,和何思为先去坐车了。 司机是两个人来的,驾驶室后面还有一排,除了何思为和吕一玲,一同去的还有王桂珍。 加上孙向红,后面就坐了四个人,有些挤,但是这样挤在一起也暖和。 路上,雪很厚,卡车走过还有车轴印,但是外面风大,很多飘雪给掩盖上了,所以回去的路不好走,有时还要下车拿铁锹铲雪,等卡车开到场部,已经是半夜了。 寒冬腊月的,即使是坐在驾驶室里面,坐了这么久人也冻透了,好在路上还会下车铲雪活动一下。 到场部,王桂珍她们是公差,住的可以连队给报,何思为不是,只是她要掏钱时,被吕一玲拦下来。 “你是陪我的,这钱我来出。” 何思为的手绕开她的手,把钱递给服务员,一边吕一玲说,“我也是有事要办,正好借机会来场部,所以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 吕一玲笑笑,“好,那咱们俩就互不相欠。” 这样一来,两个人相处也更轻松。 何思为嘴上不说,心里却也高看吕一玲一眼。 四人住一个大通铺,冬天很冷,场部招待所没有火炕,屋里只有一个炉子,是烧柈子的,服务员不可能给盯着,木头柈子也要自己去走廊里拿,王桂珍做为副连长,遇事总会抢在前面,晚上看炉子的事她直接就揽到自己身上,让何思为三人好好休息。 何思为没和她客气,孙向红更不把她放在眼里,只有吕一玲道了谢,却也是客客气气的。 天气冷,大家只把外面的棉大衣脱了,穿着棉袄盖了被子,又把棉大衣压在被子上睡的。 何思为则相反,她是把棉大衣挨在身上,然后把被子压在外面。 等着关灯的王桂珍看了一眼何思为,又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笑着问,“都躺好了,我关灯了。” 咯哒一声,灯被拉灭了。 黑暗里,王桂珍走回她睡觉的地方,盖被子时她的手顿了一下,轻手将被子先放到一旁,拿过棉大衣盖在身上,然后才又把被子盖回来。 黑暗里,细碎的声音随着王桂珍躺好,而安静下来。 大家在车上又冻又饿,晚上到场部这边,食堂早就关门了,没有吃的,只能喝点热水暖身子抵饿,何思为临出门时,还在茶缸里装了几块饼干,睡前用热水暖成糊糊后吃了,胃里有东西,躺下之后,又捂着被子冻透的身体也慢慢暖了过来。 其他三人就没有她这么好了,没有吃的,只喝了点水,穿的衣服又没有兔毛的,躺下之后又困又饿,浑身还在打着冷颤,最后实在太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天早上,孙向红一个人发了烧,她掉了皮的手和脚,伤口一直没有好,昨天在车里包裹的再厚,也被冻透了,缓了一晚上,伤口就冒脓水了,早上发烧人也没有意识。 王桂珍发现情况后,让何思为和吕一玲给孙向红穿好大衣,她则去服务员那,等再回来她带了两个陌生的男同志进来,架着穿好大衣没有意识的孙向红出了招待所,往场部医院去。 到场部医院,很快就被挂上水,王桂珍让吕一玲和何思为守着,她去场部那边汇报情况。 这时已经是中午,挂了水的孙向红仍旧没有醒,不过换第二瓶药的时候,身了一身的汗,烧退下去了。 期间,吕一玲去场部食堂,买了热乎的馒头回来,打了一份菜,喊何思为一起吃。 何思为拒绝了,她站起身,“你在这边看着她,我自己去食堂买饭就行。” 吕一玲并没有因为何思为的拒绝而生气,还说,“你慢慢吃,不用着急回来,这边有我守着。” 何思为应了声好,走出病房往食堂走,她步子很快,进了食堂后,看到食堂里这时吃饭的人不多,不过吃饭的没有患者家属,反而是几个护士。 这样更好,反而容易听到些八卦。 何思为用最快的速度买了两个包子,一碗小米粥,在几个护士的隔壁桌坐了下来。 她的出现,几个护士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说话。 聊天的内容和孙向红有关。 “八连失踪的人回来一个,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发烧昏迷着,手脚冻的皮都脱落了,看样子下午能醒,可以注意些,或许还能打听到什么。” “失踪两个,另一个呢?”其中一个护士问。 “谁知道呢,刚刚对方去交钱,才知道是八连失踪那个,叫孙向红,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何思为抿抿唇,笑着插话问,“咦,我怎么听说是失踪三个啊?” 第618章 危言耸听 何思为贸然开口,三个护士扭头看她,一时没有人接话。 像这种生硬的去和陌生人搭话,何思为也是第一次干,可是她急切的想打听到关于王建国的消息,只能硬着头皮笑着任三人打量。 她还故意压低声音,一副和对方分享八卦的样子说,“听说原来在这边做副场长的王场长,他也失踪了,加上他可不就是三个啊。” 都说拉近关系,最快的方式就是和对方分享八卦,特别是女人之间。 果然,她这么一说,其中一个微胖的护士说,“这个我知道,听说还没有找到人呢。说起来失踪三个人,只有这一个回来了。” 何思为想到王建国还没有消息,心便是一沉,面上强忍着嘴角没沉下来,她追问道,“听说王场长家世好,人失踪竟然还没有消息?是不是找到了,大家消息封闭,也就没听说啊?” 那护士一脸笃定的说,“不可能,场里前几天开会还在研究这事呢,说是只要人没找到,就不能放弃,不然昨天也不会派人去八连看另外两个失踪人的情况。” 确定消息准确,何思为的慢慢沉下去。 这么久了,天寒地冻,人一直没找到,是去了哪里,还是在外面? 何思为心不在焉,另外两个护士对和何思为说话的护士摇摇头,三人也吃完了,端起饭盒走了。 独留下何思为孤单单的坐在食堂里,连沈国平走到她身边也没有察觉。 沈国平见她眼睛直直的看着饭盒,沉默了一下,扯了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来。 其实他早就过来了,在食堂门口听到小姑娘装做八卦的模样打听王建国的消息,他想怕小姑娘尴尬,所以便没有进来,直到几个护士走了,小姑娘浑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沈国平犹豫再三,才走进来。 过了良久,沈国平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眼看着粥都要冷掉了,小姑娘像石雕一般。 沈国平面露无奈,“你担心也解决不了问题,先吃饭吧,别再把自己身体熬坏了。” 耳边骤然传来声音,将何思为的思绪拉回来,她扭头看着身边的人,“沈营长?” 看着小姑娘呆呆的,还没有回过神来,沈国平说,“先吃饭,换个地方我和你说说王建国的事。” 王建国三个字,就像一剂良药,沈国平就见失魂落魄的小姑娘,眼睛一刹间绽放出光芒来。 “沈营长,我吃饱了。”何思为立马就起来。 沈国平没有动,指了指碗里的粥,“不要浪费。” 何思为想说她不吃了,又怕沈营长不高兴,一手抓起碗仰头将里冷掉的粥几大口喝了,像饮水一般。 沈国平眉头紧紧皱起,看着放下的空碗,到底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何思为无意间目光与沈国平的目光触上,想到她刚刚急切的举动,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耳朵有些发烫,面上强装作镇定的说,“沈营长,咱们走吧。” 沈国平淡淡的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食堂,何思为没有问去哪,跟在沈国平的身后,走出食堂,绕过走廊,一直走出住院部,到后面的办公平房的一间办公室,两人才停下来。 何思为进去后,发现沈国平的警卫员宁全山也在。 宁全山先时立正敬礼叫了一声营长,放下手后才笑着和何思为打招呼,“小何知青。” 何思为看到他也很高兴,笑着点点头。 沈国平在办公桌旁坐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对何思为说,“坐吧。” 何思为走过去坐下。 宁全山倒好热水也放到了何思为面前,然后退到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 沈国平看到小姑娘一直盯着他,也知道她心急,便直接说,“王建国的事,你不必着急,他一个大人,不会出事。” 何思为说,“刚刚小护士说人还没有找到....” 对上沈国平的目光,里面明明很平静,何思为后面的质疑却说不出来了。 沈国平说,“有些事不能说,正是因为有不能说的意义,王建国能力强,你要相信他不会出事。” 这回,何思为没有立马开口。 她细细品着沈国平的话,不能说的意义?能力强?也就是说王建国很可能不是失踪,或者说他的失踪只是表面的,为了掩饰身份去做别的事。 猜到这种可能,何思为的身子猛的一颤,愣愣的看着沈国平。 她可以相信他的话吗? 真的不是在安抚她吗? 何思为没有将心里的质疑说出来,但是她眼里和脸上已经将心里的想法一览无遗的表露出来。 沈国平的语气一直淡淡的,里面不夹一丝感情的说,“王建国家庭背景很高,不是你能想到的高,这样人家的子弟不会出事。这件事,你再打听下去,可能会伤到他。” 有些事,不能透露太多,沈国平只能点到这。 身体内,仿佛有一只手狠狠的掐住了何思为的心脏,有羞愧、自责一股恼的涌上来,最后又都化为恐惧。 她嘴角忍不住的哆嗦,“沈营长,我就今天和护士们打听了消息,还有就是连队里的段春荣,他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看到小姑娘吓到了,沈国平语气软了些,“这些没什么,以后注意些就好了。” 纵然沈国平说没事,何思为的脸色依旧白白的,神情发僵。 屋子里并不是只有两个人,沈国平又不是个善于安慰人的,不过一旁的宁全山还是被营长的态度震惊到了,纵然在极力掩饰脸上的震惊,眼睛也不敢往营长那瞥,但是沈国平还是注意到了他惊讶咧开的嘴角。 察觉到有一道冷光射过来,宁全山立马闭上嘴,呼吸都放轻了。 何思为都不记得她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被宁全山送回住院部,宁全山小声安慰她时,她才回神。 宁全山说,“营长也是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你,这样的结果还没有发生,你不要担心。” 何思为强笑道,“谢谢你,我没事。” 脸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怎么能说没事呢。 宁全山心下叹气,看着人转身走了,这才回去复命。 第619章 吕一玲下毒? 何思为回去后,并没有马上就回病房,而是站在外面的走廊里,缓了一会儿,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这才回了病房。 病房里,只有吕一玲在,她已经吃完饭了,看到何思为回来,她拿起身上的饭盒,说,“我去把饭盒还了。” 两人接触的时间不长,吕一玲又带着心事,也没有注意何思为脸色不好看,何思为更没有注意到吕一玲神色里闪过的慌张。 站在病房里,除了一直昏迷不醒的孙向红,没有外人在,何思为也不用假装坚强,她扯了椅子在窗旁坐下,目光无意间落在床上的孙向红身上。 只是盯着盯着,她就发现不对的地方了。 她猛的起身走过去,凑到点滴管跟前,脸色大变,一把扯掉扎在孙向红手背上的针头,随后冲出病房,喊来了护士和医生。 何思为的神情太过骇人,医生也没问怎么了,听到她喊医生,立马跟着冲进了病房,等何思为把针头拿起来举给医生看,又说了她发现药瓶里的药变了颜色后,医生也是一惊,立马带着护士上前检查。 何思为离着几步远,见医生对孙向红进行检查,又是听心跳又是摸脉搏的,一番操作检查完,医生神色紧绷的抬起头,看何思为一眼,带着护士出去了,何思为一头雾水,不知道情况到底什么样,她跟着医生走出去,前面的医生发现后,回头让她守在门口,带着护士急冲冲的走了。 看着医生和护士消失在走廊尽头,何思为站在门口没有动,走廊里有路过的人,不时朝何思为投来目光,何思为抿着唇。 她望着食堂的方向,她竟盼着不是心里猜测的那样。 而这一切,只需要吕一玲回来,或许就能否定她的猜测。 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先前离开的医生带着五六个人,呼啦一大群人过来了,何思为退到一旁,看着医生带着另外几名医生进去,护士和医生将病床挡住,何思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时间一点点过去,医生们交谈声音不大,何思为站在门口也能听到。 从他们的讨论中,知道他们也猜测不到药里被混入了什么,但是观察孙向红的情况,又不像出事,只是正常的昏迷,所以最后的诊断是再观察,看看人什么时候醒来。 护士那边,已经按医生的交代,换上新药给孙向红挂水。 忙完这一切,何思为被孙向红的主治医生叫到走廊里说话。 男医生姓刘,一张方脸,颚骨高,孙向红送进医院后,一直是王桂珍和他沟通,何思为没有说过话。 刘医生介绍了一下自己后,直接询问是怎么回事,何思为把她发现输液管里药的颜色不对,然后喊医生的事说了。 刘医生又问,“你们一直在病房守着吧?” 何思为说,“我刚回来,先前是同伴在,同伴在的时候有没有离开,我不清楚。” 刘医生点头,然后说,“这件事情医院要上报,报给医院领导,领导应该会上报到区里,具体最后怎么样,还要看病人的情况。这样吧,等你同伴回来,让对方去院长办公院一趟。” 刘医生交代完走了。 病房里,护士重新给孙向红挂上水,离开病房前叮嘱何思为,“病人有情况,及时喊我们。” 病房,又一次安静下来,何思为发现她竟也出了一身的薄汗。 她不喜欢掺和这些事,结果谁能想到,现在就出了差错。 吕一玲还没有回来,孙向红又被人下了药,估计有脑子的,想到其中的渊源,都会认为是吕一玲干的。 但是内心上,何思为又觉得吕一玲不会干这种事。 突然间,感觉到有人在门口偷偷往进看,何思为猛的扭过头去,只见一道人影快速闪过,她起身追出去,对方察觉到何思为跟出来,从快走变成小跑。 何思为本能的追上去,她一跑,对方跑的更快,两人很快就跑出住院部,到了后面的院子,对方显然很熟悉这边地形,身影一晃,就拐进一角落,何思为追过去时,穿过小胡同,只是一片白茫茫的空地,一个人影也没有。 何思为大口喘着气,低下头,很快就在雪地上找出一串脚印,她顺着脚印走过去,没走出多远,前面的雪壳子里面突然有一个人跳出来。 何思为早就有准备,在对方跳起来时,纵身往前一跃,将对方重重的扑在身上,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对方,任由对方怎么挣扎都不让对方有机会翻身过来。 终于,对方耗尽了力气,停下了挣扎。 何思为仍旧不敢放松,狠狠的压着对方,眼睛落在对方的侧脸上后,愣住了。 林水芳。 林富德的女儿。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 何思为仰头,被她压着的林水芳也往后望,看到一身军装的沈国平目光清冷的看着她们,两人身子皆是一僵。 沈国平见两人仍旧像叠罗汉一般一动不动的趴在雪地里,开口问,“还不起来吗?” 两人这才回神。 何思为松开林水芳,先爬起来,得到自由的林水芳紧接着站起来,低头拍着身上的雪,有几乎心虚的样子。 何思为脸也发烫,“沈营长,你怎么在这?” 刚刚因为追赶林水芳,又拼命将人压住,何思为直到此时,喘气还有些急有些粗。 沈国平想说他是在办公室里就看到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察觉不对跟出来时,就看到两人在雪地里拧成一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相信小姑娘有这么大的力气,被压在下面的林水芳愣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小姑娘好面子,这样的话不能说出来。 沈国平淡淡的扫一眼两人,说,“回去说吧。” 说完,他转身先走了。 何思为跟上一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林水芳,林水芳没有抬头,但是眼角的余光也注意到何思为的举动,她迟疑片刻,抬起头咬咬下唇,跟上去。 第620章 不识好人心 又回到办公室,先前是因为她的关心差点给王建国带来伤害,这次是因为她打架过来。 何思为偷扫了沈国平一眼,似乎每次面对沈国平都是她窘迫的一面。 宁全山跟着营长一起过去的,也目睹了整个过程,给何思为递水时,他也偷偷看何思为一眼,心想小何知青看着娇弱,力气还挺大的。 就是那一扑,还挺像样的,不知道的以为练过呢。 宁全山的小举动,引得何思为脸又是一热,她接过热水,喃喃的道了声谢。 林水芳也如是,道了谢之后,安静的站在那。 沈国平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目光落在对面的两人身上,看到两人都低头盯着手里的水杯,他忍不住笑了。 行啊,先前还追赶的两人,这时的动作倒是挺统一的。 看这架势,两人也不会主动开口。 沈国平便主动问,“说说吧,怎么回事?” 林水芳猛的抬起头,抢着回答道,“沈营长,和我没关系,给孙向红下药的是吕一玲,我就是想看看孙向红情况,从门口路过时,何思为突然追我我才跑的。” 何思为这时也不再沉默,听了林水芳的话之后问她,“你不心虚你跑什么?你说你看到了,现在把吕一玲找过她,她反咬一口是你下的药呢?你能自证吗?” 林水芳被问住了,呆滞片刻后,突然愤怒的指责起何思为,“我知道因为谢晓阳的事,你一直对我有意见,你也不能这么坏,把害人的事往我身上推啊。” 何思为脸彻底沉下去,“林水芳,咱们在说给孙向红下毒的事,你不要往我身上扯好吗?还有谢晓阳是谢晓阳,我是我,我们两个毫不相干,请你不要将我们两个往一起扯。对于说对你有意见,这话也不对,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你,喜不喜欢一个人是我的自由我的权力,你总不能逼着我喜欢你吧?” 林水芳涨红脸,“你胡说,你明明是因为谢晓阳娶我才针对我。” 两人在那争论,沈国平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有打断,直到这时,他才提醒林水芳,“林水芳同志,有意见归意见,不要拿作风问题说事,如果你说的不是事实,也是要负责任的。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就要拿出证据来。” 林水芳眼里慢慢升起一团水气,委屈巴巴的看着沈国平,说话哽咽,“我知道我爸出事后,所有人都会落井下石,可是沈营长,你是个军人,你不该这样的。” 沈国平冷下脸,“林水芳同志,请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提醒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并没有偏袒谁。何思为没有攻击你,也没有造谣,但是你在拿她与谢晓阳关系说事,你应该知道私生活作风问题,对一个人有多大的影响,你如果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那我收回刚刚提醒你的话,为自己多事而向你道歉。” 沈国平的话说的很直白,林水芳是不识好人心。 林水芳听得明白,脸上没了血色,抿着唇不说话了。 何思为心里也气,又狠狠踩一脚,“沈营长,您是好心,只是有些人不识好人心,反而还会说你偏心,您就是太好了,总是想帮助别人。” 何思为说的心里痛快,眸子在空中与沈国平清冷的目光对上,冷冽又平静的黑眸,像深渊能将人吸进去,莫名的让她一阵心虚,悻悻的闭上嘴。 林水芳原本是羞恼的瞪着何思为,眼神恨不能在她身上挖两个洞,结果见她说到一半,被沈营长给吓的闭嘴了,心里才舒服些。 心想,确实是她不识好人心,沈营长并没有偏袒何思为。 林水芳咬咬牙,为她的愚蠢道歉,“沈营长,对不起。我是一时情急,可是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没有给孙向红下毒,我和她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给她下毒啊?” 沈国平在两人提到下毒时,他就猜出了怎么回事。 待林水芳说完后,他还是向何思为询问了事情起因,何思为就把她回去发现孙向红情况,之后又怎么看到林水芳而追出来说了一遍。 沈国平蹙眉,第一时间对宁全山说,“你现在去病房,看看病房里有谁?如果没有人你守在那。” 宁全山立正说了一声是,出去了。 安排完,沈国平才对两人说,“想来医院那边已经通知区里,这件事情就由你们区里来处理,我不方便多管。” 先将他的意见说了,他看向林水芳,“你看到是吕一玲下毒,可以将情况反馈到区里。” 林水芳垂下头,手拧着衣角,“沈营长,今天的事能不能当没发生过?你们也没有看到过我?因为我爸爸的事,我被医院停职了,上面也让我在家里反省,不让我出门,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如今让上面知道我出来,一定会处分我。”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沈国平,“就是因为这样,何思为追我的时候我才跑的。” 沈国平说,“如果没有人问到我面前,我可以不说。” 言外之意,如果有人来问他,他也不可能撒谎。 林水芳沉默了一会儿,说,“沈营长谢谢你。” 沈国平是军人,军人又怎么能撒谎呢。 是她强人所难了。 最后,她将希望放在了何思为的身上,想求她,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就凭她先前说的那些,有点脾气的,都不会同意。 两人从办公室里出来,林水芳见大步走在前面的何思为,如今路上只有她们两个,林水芳喊住她,“何思为,谢晓阳去上大学了,他给你来信了吗?” 何思为步子只是顿了一下,非但没有停,反而快了起来,至于林水芳的话,她懒得接,只能说林水芳有毛病。 林水芳把谢晓阳当成宝,在她眼里谢晓阳是仇人,连个屁都不是。 不过林富德一出事,谢晓阳又去念大学,他和林水芳的婚姻就要出问题了,谢晓阳那种万事利放在前面的人,怎么可能让老丈人拖累他。 第621章 出卖 何思为回到病房,发现宁全山在,吕一玲也在。 看到吕一玲安静的坐在病房里,何思为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不过她第一时间是让宁全山回去,“宁同志,沈营长说让你回去。” 宁全山对何思为点点头,转身走了。 待宁全山走了,吕一玲才开口说话,“我一回来就发现病房里没有人,不多时就来个小解放军,说你在沈营长那。” 何思为嗯了一声,走到一旁的空椅子坐下。 吕一玲见她沉默,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何思为因为吕一玲的问题,才重新看向她,吕一玲一脸淡定的回视着她,眼神干净,无辜又坦然。 何思为还没想好要不要问她,但是孙向红点的药里被掺了东西这事瞒不住,她现在不说,吕一玲也会知道。 而且医生还交代了,让吕一玲回来后去院长办公室。 何思为正要开口,吕一玲已经又开口了,“你怎么盯着我一直看啊?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见吕一玲敏感,也察觉出来她欲言又止,何思为便更不再犹豫了,直接把吕一玲离开后她发现的情况说了。 吕一玲听完后,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问,“真的吗?是不是有误会?光天化日的,谁会干这种事啊?” 何思为说,“医生离开之前让我告诉你,等你回来后,让你去院长办公室。” 吕一玲听了,也没有犹豫,直接站起身,和何思为说,“那我先去院长办公室。” 何思为说好。 吕一玲走出去那一刻,何思为还在心想,如今吕一玲借这个机会逃跑呢? 不过显然这样做不理智,寒冬腊月的,出去能冻死人,吕一玲能跑多远?如果是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躲在山上也没有人找到。 可是只要下山,接触到人,一定会被认出来,除非去别的地方,这个也行不通。 如今只要出门,身上都要带着证明,没有证明就会被带走。 前前后后,将这些都分析一遍,加上吕一玲是个聪明人,何思为觉得她不会逃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床上昏迷的孙向红竟然动了,先是身子动了动,何思为听到动静,起身走到床边。 不多时,孙向红慢慢睁开了眼睛,初醒过来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她看着何思为半晌,似乎才认出是谁。 她嘴唇动了动,“我怎么在医院?” 说话时,嗓子像喊坏了,沙哑又无力。 何思为回道,“你发烧昏迷,被送进医院。” 孙向红听了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她们呢?” 何思为说,“王场长去了场部,吕一玲去了院长办公室。” 孙向红抓住了重点,“吕一玲去院长办公室做什么?” 或许是觉得这样问不准确,她又补了一句,“我的病情很严重吗?” 孙向红自以为做的很好,可是何思为也算是了解孙向红,立马就发现她不对的地方了。 孙向红问的第一句话,就很不对,而后面又补了一句,完全是因为知道前面的话会引人多想或者注意,所以才又补的一句。 有时有些事就是这样,你多说多错。 孙向红这么做,反而出卖了她自己。 何思为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又太快了,没有捕捉到,可是知道那东西很重要。 面上,她盯着孙向红的脸,孙向红眸子动了一下,毫无畏惧的又迎上她的目光。 何思为心里有了某些猜测,不动声色的说,“你的病没事,不过在你昏迷期间,有人往你的药里下毒,守着你的只有我和吕一玲,医院已经问过我了,吕一玲还没有问过话。” 孙向红啊了一声,然后就要坐起来,何思为没有拦着,就站在床边看着她,孙向红见何思为不动,假意的挣扎几次,才勉强的撑起身子坐起来。 她一脸急切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要害我?” 有一个答案在何思为的脑子里呼之欲出,她甚至马上就想到了一个试探的办法,没有多做犹豫,更没有想后面怎么圆谎,何思为抓住时机,立马按她的想法开口。 她很严肃的看着孙向红,问道,“孙会计,你和林场长很熟悉吧?我说的熟悉并不是认识,而是你们私下里有往来,你为林场长做过事吧?” 孙向红脸色一僵,随后眼里闪过惊骇之色,不过她马上又恢复如常,一切太快,但是何思为一直紧紧的盯着她,将这些都收入眼底。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和林场长为什么要私下往来?我帮他做什么事了?” 何思为说,“那不对啊,我守着你的时候,在病房门口捡到一封信,上面是林场长让人捎给你的话,我刚打开,还没有看里面的内容,就有人冲出来把信抢跑了。” 孙向红大声道,“你胡说。” 何思为好笑的问,“你当时昏迷,怎么知道我是胡说啊?” 果然啊。 何思为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心落地了,同时又高兴自己脑子聪明,竟然通过分析孙向红与林富德之间有联系,而想到这些事。 或者说,林水芳的出现也不是偶然,而是必须,是林富德出事前有过什么交代,林水芳这才来找孙向红的吧? 甚至,下毒的事,也是孙向红自己下的手,一时如果有一天林场长将她说出来,她可以‘被下毒’之事为自己辩解,另一点孙向红应该是担心会有人找她,所以对自己‘下毒’,这样一来会让背后的人不敢再盯着孙向红,毕竟见不得光的人,见到麻烦一定会躲的远远的。 将事情一切捋顺了,何思为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雀跃、欢喜,一股恼的填满何思为的胸腔,她知道自己不能得意忘形,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孙向红。 孙向红脸上的血色早就在何思为提到她与林场长时退了下去,这时再听到何思为的质问,她也慢慢反应过来,紧抿着唇,冷冷看着何思为,她在套她的话。 第622章 王桂珍被针对 何思为看着孙向红微颤的身子,还有她哆嗦的手指,越发肯定了她摸到了真相。 这时,孙向红还在强撑,她说,“你...你在诬陷我,我当然要反驳你,再说我和林场长私下里没有往来,你当然是在胡说,说的更是假话。” 何思为没有证据,也知道这时争论下去没有用,但是她心里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说实话,在知道是孙向红自己给自己‘下毒’,何思为松了口气。 她知道她不该心软,但是她并不想吕一玲为了一个男人而走上极端的路,这个世界对女人就是不公平。 男人只需要上地干活,回家就是一倒,可是女人要跟着一起上工,回家后做饭洗衣照顾孩子,也都是她的。 仿佛从老祖宗那个年代就传下了这样的规矩,家里的活是女人的,进入了新时代新社会,似乎这样的习惯已经印在了骨子里,在极大多数的男人心里,从未想过要帮女人分担家务。 所以说,女人一辈子已经很苦了,如今再被困在感情里,为不值得人毁掉自己的人生,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松了口气,但是何思为还在想这事接下来怎么处理,甚至包括她在内,都会被区里问话,接受调查。 何思为想到这,看孙向红的目光都带着厌恶,也不掩饰,她不说话,还用这种眼睛看着,孙向红心里火大,却也没心虚。 其实点滴里装的是药眼水,她趁着吕一玲出去便倒进去的,她当时把滴管关了,药也没有输入进身体,就是等着吕一玲发现呢,结果吕一玲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是何思为发现的。 所以在她假装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她知道,何思为往她说有人送信又抢走,根本没有过,她当然不能咬死了,不然就会被何思为发现她在装晕。 她心里更害怕的是何思为怎么知道她与林富德之间的往来的,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又准备做什么? 心里乱乱的,孙向红更不敢多说话,扭头背对着何思为,心里暗暗后悔刚刚就不该多放话。 何思为瞥她一眼,转身出了病房,把孙向红醒来的消息告诉了护士,护士去通知医生,很快医生和护士就赶到病房。 还没有检查孙向红,刘医生先问何思为,“病人醒来后情况怎么样?” 何思为说,“刘医生,我看情况很好,说话也有力气,倒不像生病的人。” 刘医生听了放下心来,点点头,然后才走向病床。 病床上的孙向红,想一直不动的,心知何思为是故意的,却又拿她没办法。 现在医生来了,她想不理也不行,只能打起精神来回答医生的询问。 这期间,吕一玲也回来了。 她看到孙向红醒来,也只是看一眼,然后走到何思为身边,小声问,“醒了?” 确定不是吕一玲做了什么,何思为点点头,看吕一玲也比先前顺眼了。 吕一玲也察觉到何思为对她的态度没先前那么疏离,她挤出抹笑,也多说了几句,“医院已经通知区里了,按理说王连长去那么久,也该回来了,不知道那边又有什么情况。” 场部不大,场部医院在场部办公室后面的平房里,两排平房挨着,按理说去场部再回来,也就十分八分的,但是王桂珍去的可是很久了。 吕一玲眸子晃动了一下,声音又低了几分,“新来的场长看中王连长的事,你听说了吗?” 何思为点头,“听他们说了,应该没成吧。” 吕一玲说,“拒绝自己领导,王连长到这边办事可不容易。” 何思为秒懂。 看来王桂珍是在那边被为难了,所以才迟迟没有回来。 事实上,也确实如吕一玲说的那般,王桂珍到场部办公室后,新过来的场长黄世星在办公室,不过在王桂珍一进办公室,黄世星就借口有事要办,让王桂珍先等等。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眼看着已经中午了,办公室里虽然烧着炉子,但是这么冷的天一层红砖房子根本不保暖,又没有火炕,靠着炉子坐着烤火,也感觉不到暖和,只能说能挺得住。 王桂珍不傻,明白黄场长是因为拒绝媒人而晾着她,早在拒绝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所以现在被这样对待,她不在乎。 如果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黄场长哪里也比不过沈营长。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王桂珍不时的看向墙上挂的钟,想着再等个小时,黄场长不来,她就先回医院。 终于,马上要到时间了,王桂珍站起身活动腿脚的时候,看到黄场长回来了。 平着的嘴角,在人推开门进来那一刻,立马上扬,勾起一抹合适的微笑。 “黄场长。” 黄世星站在门口没进屋,开口道,“你一直等在这?” 不等王桂珍回话,他又说,“我去这么久,迟迟不回来,你应该知道我那边事情很忙,怎么不先回医院?医院那边来人了,有人给孙向红下毒。走吧,现在去医院。” “下毒?” 王桂珍没有机会多问,黄场长已经走了,她愣了一下,快步跟上去。 看着大步走在前面的黄世星,王桂珍咬咬唇,黄世星方盘脸,眼睛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个子也不高,顶多一米七。 男的一般都不显个,特别是一米七的个子,让人一眼看去总会觉得很矮。 单从外表上说,黄世星也入不了王桂珍的眼。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医院,黄世星突然停下来,王桂珍看了快几步走到他身前。 黄世星说,“除了聂兆有这件事,孙向红平时还与谁的关系不好?” 刚刚被黄场长指责是她失误而让孙向红被人下毒,王桂珍此时也精神紧绷,回话时也是斟酌再三才开口,“孙会计到连长时间不久,与旁人也不熟。不过后来到连队的何思为,与孙向红和我,以前都是一个农场的,要说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太坏,但也不太近。” 第623章 不怕你 黄世星冷哼一声,虽然很轻,但是足以让王桂珍听到。 他说,“那这么回我,和没回答一样。” 王桂珍脸被臊的一热,她半垂着眼帘,“黄场长,孙会计为人热情,我们当年在一个农场时,她一直乐于助人,我在山上待的那段时间,没见过她和谁红过脸,我去上大学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黄世星不耐的一挥手,“好了好了,先看看人吧。” 说完,人转身走了,走有面前还小声嘀咕着,王桂珍离了几步远,听的不是很真切,但是隐隐也听到一些‘连长竟然对本连情况不清楚’‘女人就是不行’的话。 王桂珍眼睛瞪圆,这些话刺激到她脑子里深处的记忆,身体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一直到病房,看到孙向红醒了,病房里还有医生在检查,王桂珍才压下深处的记忆,强挤出抹笑,若无其事的走进去。 虽然她掩饰的很好,只是没有注意到脸色是不正常的灰白。 何思为见王桂珍没有去孙向红那边,而是走到她和吕一玲跟前,小声问,“人没事了?谁下的毒?抓到了吗?” 何思为说,“我也不清楚,回来时就发现孙向红被人下药,其它的情况医生没有对我说。” 何思为没给出什么来,王桂珍又看向吕一玲,吕一玲回答的更干脆,“我和何思为知道的一样。” 王桂珍被吕一玲的回答气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就吕一玲的态度和口气,哪哪都透着挑衅和无视。 偏偏又让你揪不到小辫子。 在一起共事这么久,王桂珍发现她是真的被吕一玲的表象给骗了。 先前在黄场长那受的冷遇,加上吕一玲一个普通职工对她的挑衅,王桂珍心里下了狠劲,一定要爬上去,站的高了,才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心里憋着劲,看着黄场长跟着医生出去,王桂珍也跟了出去。 两人一走,吕一玲瞥床上的孙向红一眼,扭头小声对何思为说,“一晃都中午了,既然王连长回来了,咱们和她说一声,先去吃饭吧。” 何思为也不想在这待,吕一玲提议,又是她去找王桂珍说,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外面王桂珍并没有同意,她正同黄场长与医生说话,又要去院长那,吕一玲过来请假,她冷着脸说,“一玲同志,眼下出这么大的事,我和黄场长还要去处理事情,这边你和何思为先挺一挺,同志之间要互相帮助才行。” 一句话,给吕一玲扣上了不团结的罪名。 吕一玲深深看了王桂珍一眼,心想还真是条不叫的狗,咬人是真疼啊。 不过,吕一玲可没由着她扣罪名,立马犀利言辞的反驳道,“王连长,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这次来场里也是配合孙向红同志失踪的事,里面还牵扯到我丈夫,换成一般女同志,处在我的位置,哪有心情去照顾对方啊,怕是杀了对方的心思都有了。” 吕一玲说到这,停了一下,抬手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又接着说,“我什么也没说,王连长要去场里汇报情况,我就在这守着,结果是孙向红被人下毒,按这种情况分析,我就是嫌疑最大的一个啊。你说说我好心帮忙,最后还落一个嫌疑犯的罪名,我这是图啥啊。我就是个普通职工,王连长让我互相帮忙,眼前这情况,正常情况说,我得避嫌吧?” 王桂珍一句话,换来吕一玲这么多话,此时医生和黄场长都在一旁看着,两人也不交谈了。 王桂珍耳朵发烫,扯出来的笑也僵硬,她说,“是我想的不周密,那这样吧,你去吃饭,或者有什么事去忙,让何思为在那边守着孙向红同志。” 吕一玲说,“还是算了,我们两个一起吧,不然就我一个人去吃饭,我也吃不下,咱们要学会奉献自己。” 刚刚王桂珍说她不团结,现在吕一玲直接又牵出一个人去吃饭是自私,没有奉献精神。 反正对方有可能扣下来的罪名,吕一玲都给堵死了。 王桂珍一时陷入两难的处境,让吕一玲看着,是不考虑她处境,不让她看吧,又是没有奉献精神。 平时表面维护的热情又关心职工的形象,王桂珍已经撑不住了,结果这时,偏偏黄世星在一旁也跟着掺和了一脚。 黄世星说,“王连长,你们连里怎么安排的?刚刚吕一玲同志说的很对,这种情况下,你们势必要考虑一下她的感受,怎么能让她照顾孙向红?” 王桂珍无奈的苦笑,“黄场长,当时场部派人过去,高连长就让我跟过来,也没有想到孙向红同志会突然病倒。” 言外之意,她也是听上面的安排,真要说有责任,也不是她的责任。 吕一玲也在一旁‘好心’的解释,“黄场长,这事你千万别怪王连长,连里确实没有安排这些,就是何思为同志,也是我和高连长那边申请,让她过来陪我的。结果现在因为孙向红被人下毒的事,我们俩都成了嫌疑人。” 黄世星听了,就又看向王桂珍,“王连长,你们连里的工作问题很大啊,这次回去后,你立马让高连长向场里递交一份检讨,反省一下平时工作中的漏洞。” 王桂珍自然不能跟黄世星顶着来,红着脸应下。 最后,被黄世星赶着去守着孙向红。 一路回到病房,王桂珍眼圈都红红的,进病房后,王桂珍直直的看向何思为,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需要得到长辈或朋友的安抚。 可惜,她的委屈什么也没有等来,吕一玲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何思为跟着吕一玲走了,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王桂珍。 噗嗤一声。 王桂珍顺着声音,目光落在孙向红身上。 孙向红面带嘲弄,“她的心可比石头还要硬。” 王桂珍这时才猛的回神,想起病房里还有孙向红,而她刚刚示弱的一幕,竟被对方看了去,一时之间悲从心起,她想不通为什么她已经上大学了,还是副连长,所有人还是不将她放在眼里?还是看低她? 第624章 午夜惊魂 食堂里,吕一玲和何思为打过饭,两人找了角落里坐下,这时食堂里的人也多,两人坐下后,并没有交谈,而是安静的吃着饭。 食堂里的饭菜很素,但是比连队里吃的好,特别是大豆腐这种不常见的东西。 何思为买了两个馒头和一份土豆炖豆腐,味道很好,何思为其实没有什么味道,先是因为她的关心,差点害了王建国,后来又是追林水芳而被沈国平撞到,之后就是孙向红下毒的事,明明只不过一上午,却发生这么多的事,让她很疲惫。 手中的食物入口之后,也都没了味道。 吕一玲心里也不好受,丈夫失踪,接着就是被扣上拐走妇女、试图强女干的罪名,如今又成了害举报人的嫌疑犯。 两人面上都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可心里是一团乱麻,一直到饭盒里的饭菜吃完了,两人才注意到竟发呆这么久,甚至食堂里的人都走光了。 吕一玲戴着手表,她看了一下时间,对何思为说,“下午两点多了,咱们俩先去招待所办入住吧。” 冬天天黑的特别早。 平常大家都是两顿饭。 吃完饭后的业余生活就是补衣服补袜子,男同志的针缝活也不差。 要么就是坐在一起开会,检讨自己,举报别人,总之冬天不能在外面干活时,大家也都没有闲着。 何思为这次和吕一玲过来,什么也没有带,原以为会很无聊,结果恰恰相反,招待所里人很多,甚至通过聊天,除了吕一玲和何思为,其他人都是返程的。 从下面的连队里过来,在场部住一晚,第二天再坐车赶到区里,然后倒车到三棵树,最后再坐上回家乡的火车。 现在能返程的知青,很让人羡慕,她们也很兴奋,何思为和吕一玲进房间后,只需要做听众就行了,十六人的大通铺,她们两个不说,就那十四个一人一句,也够说几分钟的。 何思为躺在铺上,昏昏欲睡,迷糊中感觉到有人推她,她睁开眼,屋里没有开灯,黑暗中她隐隐看到一个人探着上半身在她身侧,一只手也在她身上乱摸着。 何思为脸色大变,这才明白不是有人叫她,而是遇到了坏人。 而且这人摸的地方都是衣服兜和裤兜那里。 是个小偷啊。 何思为还真听一些老知青说过,睡在这种人多的通铺,就要把贵重的东西放在贴身的衣服里,防止被偷。 当时她还觉得是吓唬人,现在落到自己身上了,才相信是真的。 她记得老知青说她是怎么不动声色躲过去的,何思为忍着起来的冲动,假意睡梦里翻身,她一动对方立马把手收回去。 何思为发现好使后,又假意腿不舒服,动了几次,黑暗里隐隐听到另一道细碎的声响响起,等她停下来时,四周终于安静了。 何思为睁开眼,视线适应了黑暗,周围的环境也看清楚,那个在她背后的人,已经不见了。 久久,她都没有合眼。 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月光,还有房间里这么安静,她估摸着也得是凌晨了,不然对方不敢下手,一定是等着大家都睡觉了,才偷东西的。 不知道是只盯上她了,还是大家都挨偷了。 何思为睁上眼,临睡过去前还在想着,如果只有她没有被偷,怕是又要成嫌疑犯了。 已经要睡过去的人,猛的睁开了眼。 黑白分明的眼里,哪里还有困意。 她的心也猛的快跳了两下,好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然后起身扯开身上的被子和棉大衣,将自己放在铺下面靠着柱子的棉鞋摸出来,穿上后出了房间。 何思为的动静很轻,似怕惊醒屋里的人,她一路走到服务台,服务员也坐在椅子趴在柜上打着瞌睡。 何思为跃过柜台,顺着走廊去了尽头的厕所,她进去后才隐隐听到有开门声。 不过片刻,何思为就从厕所走出来,一边还不停的打着哈欠,路过服务台一时没注意,撞到了服务员旁边的椅子上,这下动静大,把打瞌睡的服务员惊醒。 何思为忙小声道歉,“对不起同志,我去方便,回来没看清路。” 服务员伸了个懒腰,见何思为弯身将椅子往墙挪了挪,她说没事,又嘟囔着,“为了省电,走廊里的灯也不让打,这事不怪你们。” 大半夜的,两人说了一句就结束了谈话,何思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了屋。 第二天一大早,何思为还在睡梦中呢,就听到有人尖叫,耳边还有吵闹声,她睁开眼,正好吕一玲要过来喊她,见她醒了又坐回去。 两人是挨着睡的,吕一玲就坐在自己的床位催促何思为,“快看看丢没丢东西,大家都丢东西了。” 何思为一脸茫然,“什么丢东西?” 吕一玲说,“招小偷了,我也是被她们吵醒的,听她们东西被偷,发现我带的钱和票也没了。” 何思为坐起来,也没急着去翻自己的东西,还一脸的疑惑,“好好的怎么能招贼了?” 吕一玲说谁知道呢,她并不紧张也不担心,说话里反而带一脸的应幸,“还好这次出来没带多少钱和票,偷就偷了,也不心疼。” 何思为倒是赞同吕一玲的这种生活态度,事情发生了再去后悔再去焦虑也没有用,见招拆招,总能走过来。 吕一玲念叨完,还在催何思为,“快看看你东西丢没丢?” 何思为嗯了一声,把放在枕头下面的包拿出来,打开后看了一下,对吕一玲说,“我没丢东西。” 吕一玲没多想,还为何思为应幸,“你没丢就好。” 结果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比较尖锐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谈话,“大家都丢了,怎么只有你没丢?这种情况正常吗?” 这话是对何思为说的,之后,又召集屋里的其他人,“大家都听听,咱们都丢东西,只有她没有丢,是没丢还是别的原因,咱们得问清楚吧?好好的大家住在一起,身上的钱和票都丢了,除了屋里的人,谁能从外面进来?” 第625章 这次不会手软 站出来的女人,何思为对她有印象。 她长得不漂亮,但也不算丑。只是她那道扫把眉和鼻子旁的黑痣让她看起来有点贼眉鼠眼的感觉。 每次开口说话前,她总是喜欢先喊一句口号:“为了团结!”或者“为了更好的新中国!”仿佛这样就能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似的。 所以何思为对她的印象很深。 为了让大家相信她说的话是对的,她开始满口大义,滔滔不绝地说道,“同志们,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但是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我们的钱虽然不多,但那也是我们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啊!这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而是关乎于正义和公平。如果今天我们轻易放过了这个小偷,那么她以后可能会变本加厉,胆子越来越大,说不定哪天就会去偷国家的钱财、人民的财产!这样的人不受到应有的惩罚,社会秩序怎么能得到保障?” 女人眼神犀利地看向何思为,却是号召大家,她说,“所以,我建议搜身,要是真没偷,也能还这位同志一个清白。”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纷纷附和起来,表示赞同。 此时的何思为一脸淡定,她歪头看着说话的女人,心里在想这个女人应该是有意针对她,或者说早就挖好坑,就等着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她看着周围人的目光,感到一阵无力,却又觉得好笑。 笑背后想算计她的人,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见缝插针也不过如此。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我相信何思为同志,她不是那样的人。”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说话的人正是一旁坐着的吕一玲,她说,“其实我的钱也没有丢,我就是看到大家都说丢钱,我如果说没有丢钱,大家会怀疑我,所以我才撒谎的。看着大家因为这个原因而冤枉一个好同志,我只能站出来说出实情。” 为了让大家相信她的话,吕一玲抬起手,解开衣领的扣子,手伸进去等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手里多了一个红纸包。 她打开纸包,里面放着钱和票。 她举到众人面前,“大家看到了吧?这回总该相信我没有撒谎了吧?” 那个指责何思为的女人说,“你是贴身收着,所以才没有丢。” 吕一玲笑了笑,“出门在外,谁不多个心眼,把贵重的东西都贴身放着啊,这样有人过来偷,第一时间就能察觉,不然就像大家这样招了贼怎么办?” 这时,其中一个姑娘站出来,“我的也是贴身放的,还是丢了。” “对,我的也是。”又有人站出来。 之后陆续站出来四五个人。 几个人紧盯着吕一玲,眼神似在说:看你还怎么辩解。 吕一玲还真被搞懵了。 她本来只是想帮忙,没想到出这样。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吕一玲想不到,就在这时,听到何思为开口说,“是啊,一样都贴身放着,怎么你们被偷就没感觉到,我们就没事?” 众人的目光又落回到何思为身上,看了一眼何思为,发现她一脸严肃,问道,“能让你们感觉不到任何异常,难道小偷有什么特殊的技巧或者手段吗?如果真有这样的手段和技巧,怎么就放过我和吕一玲了?反之,是不是可以确定对方没有特殊技巧。那又回到了原点上,为什么你们没有感觉?会不会是你们自己本身的问题?” 第二个站出来的姑娘羞愤道,“你在怀疑我们和小偷是一伙的吗?” 其他几个也愤愤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不急不恼,仍旧一脸淡定的说,“我说是你们本身的问题,并不是说你们和小偷同流合污,而是指你们的身体,你们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能让你们睡的那么沉,被人摸了身体都没有醒过来?” 就在这时,吕一玲也突然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了。 自己和何思为身上的钱没有被偷,是因为贴身放着,而她们也把东西贴身放着,为什么却被偷呢?真相竟然是她们被下了药。 想到这里,吕一玲不禁一阵害怕,她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被下药的? 对方只是想偷钱,如果还害命呢? 她和何思为躲过了,是运气好,如果没有躲过呢? 不说吕一玲心里害怕,其他人心里不禁也发毛,她们下药了所以才睡的沉,是谁下的药?什么时候下的? 接下来,众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完全被何思为揭出来的真相吓到了。 然后,就听到何思为提醒她们,“你们好好想一想,是在哪吃的东西?吃了什么?或者喝了什么?我略懂药性,对迷药也懂一些,迷药不能下的太早,你们没有察觉到被下药,说明下的药量少,但是这样你们陷入沉睡的时间也就不长,你们其中有谁夜里醒来过?” 面对何思为的问话,这次众人没有站出来反驳她,只有先前那个贼眉鼠眼的女人说了一句,“要是醒来就不会被偷了。” 何思为没和她逞口舌之快,眼神也没给她一个,目光在其他人脸上一一扫过。 最后,是一个穿着青色棉袄的三十多岁女人站出来,她开口说话口音有些重,虽然极力在掩饰,但是只要她开口,大家还是能发现她是个结巴。 何思为也照顾对方,在女儿说了一句后,她就主动说,“这样,我来问你来回答,我说的对,你就说是,不对你就说不是,这样可以吗?” 女人之所以不站出来,就是因为结巴,如今何思为提出这样的办法,她脸上的忧色立马散了。 前一刻还低头畏畏缩缩的女人,此时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的看着何思为,对她用力点点头。 何思为没有绕弯子,直奔主题,她说,“你醒来的时候有人起夜吗?” 女人用力的点头,回答说,“有,两个人。” 何思为继续问,“两个人是一前一后对吧?” 女人说,“是。” 何思为的推测,还有女人的回答,都吻合了,开始还有人不相信何思为能问出什么来,此时也瞪大了眼睛。 第626章 背后捅刀 何思为稳得住,她问完女人之后,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说,“我已经能估算出你们是什么时候被下的药了。” 贼眉鼠眼的女人一脸不屑地嗤笑道,“哼!装模作样!故弄玄虚!就凭这几句话就能算出凶手是谁?简直是天方夜谭!我看她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好让我们不再怀疑她。大家千万不要被她骗了,这个女人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她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呢!” 说完,她还得意洋洋地向周围人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这一次,大家没有被她鼓动,而是选择相信何思为。 没有人站出来,女人越发羞恼,愤愤的瞪着何思为,“好啊,那你说我们是什么时候被下药的?” 何思为这次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说,“我说的是大家,可不包括你啊。” 女人跳起来,指着何思为,“你什么意思?” 再气愤,女人也没有动手。 何思为说,“你刚刚说我是什么意思,那我说的就是什么意思?” 女人嘴巴张得大大的,指着何思为愣是半响也没说出一个字。 何思为冷声道,“想让别人尊重你,就要先学会尊重别人。屋子里十六个人,每个人都有嫌疑,你却因为我没有丢东西,就站出来鼓动大家对我进行搜身,那我要问问这位女同志,请问你有什么职位在身?如果有,想要搜身也要有文件,请把文件拿出来。如果没有,那你凭什么鼓动大家跟你一起犯错误?”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女人这回知道疼了。 以前她不管走到哪里,都喊口号,永远受众人瞩目,像今天这样方式她没少做过,可是没有不成功的。 何思为见她眼里带着愤然,笑了笑,“大家来到北大荒,就是同志是战友,要互相帮助,遇到点事你说的难听点,大家都不会和你计较,但是不计较不代表着是软柿子由你随便拿捏。” 女人说,“我是在主持公正。” 吕一玲撇嘴,“行了吧?你这样的人大家看的多了,就是不和你计较,别总拿着一副‘为别人好’的口头禅说话,做的却是满足自己私欲的事情,恶心。” 女人眼圈红了,指着吕一玲,“你骂谁呢?” 吕一玲扬着下巴,义正言辞的说,“我没有骂人,如果你觉得恶心是骂你了,伤害到你了,我向你道歉。不过你要先向何思为道歉,与被人说恶心相比,被说成是贼带来的侮辱更大。” 吕一玲非但说了女人,还质问向屋里的其他人,“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搜何思为的身,你们没有错吗?” 众人脸乍青乍红。 那个结巴的女人,第一个开口说,“我没有,怀疑她。” 吕一玲点头,意思知道了,她又看向下一个。 女人被盯的心里发毛,一脸不自然的向何思为说了一声对不起,有第一个开口,下面的其他人也就不觉得难以启齿了。 而她们的道歉,也变相的证明了尖嘴猴腮的女人是错误的。 这是一次无声的站队,却打的很漂亮,吕一玲得意的看向唯一没有道歉的女人,“话我说的明明白白,怎么选择你自己来。” 女人狠狠瞪吕一玲一眼,转身跑出去时,丢下狠话,“我去报警,让公安来查。” 欺负跑一个,吕一玲嫌弃的撇撇嘴。 何思为也不在意,她对众人说,“公安来了也好,他们更专业,一定能调查出来。” 其实,就在何思为和结巴女人对话时,大家已经相信何思为的能力了。 “何同志,我们相信你,你能说说我们是怎么被下药的吗?” 其他人也怕何思为拒绝,纷纷开口求她。 “何同志,如果是旁的事,我们可以等,但是只要一想到有人在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对我们下药,我们就心里发毛。” 吕一玲也好奇,她说,“何思为,如果方便,你就和大家说说吧,她们是什么时候被人下的药?”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何思为说,“按刚刚这位同志醒来的时间算,对方又不想让你们发现被下过药,我估算时间应该是在晚上五点左右。” 何思为和吕一玲下午两点多就到了招待所,何思为睡的早,大家吃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众人愣了愣。 这时,有人立马说,“那个时候咱们喝热水了吧?” “是啊,是丁颖慧打的热水,热水壶也是她的。” 吕一玲问,“丁颖慧是谁?” 何思为说,“是刚刚跑出去的那位女同志吧?” 其他人点点头。 吕一玲笑了,“这才是真正的贼喊捉贼吧?” 何思为提醒道,“大家去报案吧。” 吕一玲刚要说人不是已经去了吗?马上就想到去报警的是个贼,只怕已经中途跑路了。 招待所里招了贼,十三个人的东西都被偷了,这不是小事,何思为她们也被带过去一同配合调查。 其中包括何思为的分析,公安同志也都了解了,何思为也将她晚上发现有人在她身上翻东西的事说了。 笔录还没有做完,就有公安进来说那个丁颖慧已经被捉到了,人混在去区里的汽车上,将自己脸上还涂了一块胎记,但是因为举指怪异,还是被人识别出来。 丁颖慧被抓到了,很快就认罪,钱和票是她偷的,她没有偷何思为是因为何思为醒了,又没有喝她给的水,所以不敢再动手。 最后又说,借机会将罪名推到何思为身上。 何思为听到真相之后,总觉得事情不是那样。 从公安局出来,到了医院听护士说孙向红已经去场部了,两人立马赶过去,吕一玲是要旁听的,何思为不用,她先自己回招待所,中途路上想了想,试着碰运气她回了医院,往昨天看到沈国平的办公室走去。 到了门口,抬手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沈营长,这件事也只有你帮忙,才能洗掉思为身上的嫌疑,下毒这事可大可小,思为不在意,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啊。” 第627章 偷听撞破 何思为听出是王桂珍的声音,她说完这番话后,屋里屋外都格外安静。 良久,久到何思为双腿都站的发酸了,屋里沈国平才说了句,“王桂珍同志,你想让我怎么做?” 王桂珍仰头,映入眼帘的是沈国平棱角分明的脸颊,她迟疑了一下,面露歉意的说,“沈营长,我不是让你做什么,就是一直以来我看得出来你对何思为很关心很照顾,现在她遇到这样的事,我能想到帮助她的人,也只有你了,或许是天意,没想到你也在医院,我就想着把何思为的事告诉你。” 沈国平提醒她,“王桂珍同志,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你又是干部,更不能迷信。” 王桂珍脸色一僵,想到她说错话了,心就是一紧。 说实话,面对沈国平时,她总是莫名其妙的心虚害怕,眼下再被他批评,心里更觉得发慌。 她强鼓起勇气,说,“沈营长,对不起,我一时着急思为的事....” 可惜,她拿何思为做借口,沈国平也没有特殊对待她,王桂珍等不到沈国平打断她的话,只能硬着头皮低下头闭嘴。 门外,何思为活了两世,加上孙向红的事,再听王桂珍捏着嗓子的‘温柔’声,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你喜欢人是你自己的事,可是你拿着我做引子,就过分了吧? 何思为没有急着进去,因为不用她进去,屋里王桂珍已经弄的气氛很尴尬,她若进去了,岂不是将王桂珍从尴尬的气氛里解决出来了? 凭什么要帮王桂珍? 于是,何思为安静的站在外面继续偷听时,不时的往手里哈着热气,又怕动静太大吵到屋里的人,她不敢大动作,外面又这么冷,她只能往门上靠,尽量避着点风。 耳朵刚要贴上去,感觉到身后有人,她猛的回过头,看到是宁全山之后,无声的拍拍胸口,又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在宁全山呆愣中,看到何思为招手,又指指门,宁全山脑子还在呆愣中,身体已经本能的学着她一样,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等摆好姿势,已经偷听了,宁全山:...... 与此同时,两人耳朵将贴上,聚精会神的时候,门从里面拉开了,一时没有准备,何思为的身体往里摔去,宁全山是当兵的,反应快一点,一只脚往前迈了一步,稳住了身子。 何思为只觉得撞进了一堵墙上,鼻子撞酸了,眼睛差点从眼里涌出来,她捂着鼻子好一会儿,里面的酸意退去了。 “没事吧?” 听到声音从头顶传过来,何思为抬头,红红的眼圈撞进深邃的黑眸里,一时愣住了。 何思为实在没想到她与沈国平会离的这么近,她仰着头,而他低着头,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若有若无的扑到她脸上,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并没有汗味。 回想前世,姜立丰身上平时并不爱干净,但是只要出去鬼混时,就会洗澡又弄味道很重的头油。 何思为很讨厌那种味道,虽然现如今能用上头油都是条件好的人才能用上,可是活了两世,她都没有用过,她不喜欢将头发弄的油腻腻的。 而此时,何思为竟然发现除了汗泥味,男人的身上竟然也可以干净的只有皂角味,那是衣服洗过之后的清新味道。 “思为,你没事吧?” 身侧王桂珍凑了过来。 何思为这才察觉她是撞到了沈国平的怀里,而她竟然趴在沈国平怀里发呆。 后知后觉,何思为猛的退出沈国平的怀里,红着脸说,“没事没事。” 沈国平淡淡的问,“你们趴在门外偷听?” 一句话倒是化解了刚刚的尴尬。 只是随之而来的,又是偷听被抓到的尴尬,不过对何思为来说,这个尴尬总比刚刚的事更好一些。 她脸上也没刚刚那么红了,睁着眼睛撒谎说,“我们刚要敲门,不是偷听。” 觉得这样的借口有些说不过去,何思为又补充道,“要敲门时,听到里面好像在谈话,又不知道我们敲门会不会打扰到,所以就想着听一听。” 说到这,她马上又强调道,“不过我们什么也没有听到,刚凑过去,你就出来了。” 宁全山立正站姿站在一旁,眼双鼻鼻双嘴嘴观心,心想他是真的什么也没听到,可是哪敢解释了,营长一个眼神就能冻死人,只能怪他好奇心重,竟然被小何知青鼓动着也偷听了。 王桂珍也不相信何思为的话,气愤何思为偷听的同时,又有几分心事被撞破的心虚和尴尬,自然想到刚刚何思为趴在沈营长怀里的一幕,她呼吸也重了几分。 何思为说完了,见沈国平不说话,只盯着她看,看的她心虚的扯开嘴角干笑两下,“沈营长,要不你和王连长接着谈?我们在外面等一等。” 沈国平淡淡瞟她一眼,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进来。” 转身,人先进屋了。 何思为哪敢再反驳,听话的跟进了屋。 宁全山跟在身后,不过他站在门口,先对王桂珍说,“王连长,进去吧。” 被无视的王桂珍,勉强的回了一个笑,回身见何思为在椅子那坐下,她才走过去,在何思为身边坐下。 门口,宁全山上带门,老实的在门口的椅子处坐下。 等坐好了,沈国平看向何思为,“王桂珍同志说的话都听到了,你有什么想法?” 何思为第一的想法就是装糊涂,开口就说,“什么....” 沈国平打断她,“想好了再说。” 何思为:...... 她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沈国平,触到他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眸子,心虚的平视移开,说,“王连长说我的事,其实那也不算什么事,孙向红被下毒,我是有嫌疑,可是动机呢?我又不傻,监守自盗没把人毒死,还把自己弄进去了,图什么啊?这事就交给公安吧,公安同志能鉴别出真相。” 何思为的话,相当于无形中给了王桂珍一巴掌,因为王桂珍的擅自做主。 第628章 原本都知道 何思为说完话,王桂珍也没有吱声,甚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看着何思为,目光温和,满是关心。 何思为忍不住一阵恶寒。 这样的王桂珍让人心底发毛,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时的情商很高,用这种方法化解她自己的尴尬。 沈国平听完何思为的话,没有评论,他目光落在王桂珍身上,“王桂珍同志,你也听到了,何思为同志想由公安来调查。” 王桂珍长叹口气,“这样挺好,按思为的意见办吧。” 这口气,还真将她当成何思为的长辈了不成? 何思为最讨厌这种口吻,仿佛她做什么事,需要王桂珍认可才行。 王桂珍也太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吧? 何思为没委屈自己,直接了当的对王桂珍说,“王连长,你的心意我领了,以后我的事你不用多费心,我自己处理就好。毕竟我是个成年人,咱们也只是同志关系,没有必要总麻烦你。” 简单的一句话,点出了王桂珍不经过何思为同意,就擅自做主,另一条说清楚两人的关系,只是同志关系,对方不要把手伸的这么长。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也很直白。 甚至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给王桂珍留。 王桂珍暗暗吸一口气,笑着说了一声好。 何思为回了她一个笑。 心里暗暗佩服王桂珍内心强大,已经这样了,她脸上都撑着笑。 沈国平没有理会两人之间的事,开口说,“还有别的事吗?” 王桂珍早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听到沈国平赶人,立马站起身说,“沈营长,我们没别的事了。” 回完,见何思为还坐着,她笑着说,“咱们走吧,今天没少耽误沈营长时间。” 何思为坐着没动,“我有事找沈营长,王连长先回去吧,孙向红去场部问话怕是也要回来了,如果她一个人在病房里,别再让人投毒。” 王桂珍:......“那好,我在病房等你。” 其间,王桂珍独自走了,沈国平也没有追问何思为找他什么事,一直等到王桂珍出去,门带上了,他才问。 何思为把昨晚在招待所发生的事说了,“...沈营长,我觉得这事不简单,那个丁颖慧可能是冲着我来的,还好我察觉到,躲开了她的算计。” 沈国平面无表情的点头,“你觉得丁颖慧哪里有问题?” 何思为没有察觉到她口气中流露出来的几分卖弄,还有几分得意,她说,“迷药这种东西,丁颖慧只是一个普通职工,她去哪里弄啊?” 沈国平问,“所以呢?” 何思为说,“会不会是她是走私团伙的人?还有我根本不认识她,她却这样算计我,我想了一下,除了那伙走私药品的团伙,也没有人针对我。” 沈国平眼里闪过欣赏之色,他说,“分析的很好。” 他顿了一下,“我这次到这边,一是河堤的事今年收工,另一点就是走私药品团伙的事。” 自己的猜测再一次得到证实,何思为激动不已。 沈国平声音依旧淡淡的,夸赞的说,“你昨晚警觉性很好,不过这件事很快就会得到解决,背后的大鱼应该会落网了。” 何思为听到这件事,终于要有个结果了,自然高兴,但是她心里也有她解不开的疑惑,“沈营长,林富德一直想得到我家祖传的那本药方书,甚至还被滕凤琴利用,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我家那本药方?” 想了想,她还把自己推测孙向红的事说了。 她发现她说这些时,沈国平面上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说完后,她试探的问,“这些,你不会都知道吧?” 沈国平说,“林富德给孙向红传消息的事,我知道。涉及跨国药品走私,部队和地方这边一直都在联手合作,明面上已经结束,实际上我们一直也没有停止调查。” 何思为露出恍然之色。 由此往下推,她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张张嘴,“背后的人是林场长吗?” 之前是李学工,如今再扯出一个林场长,想想林场长这几年合并农场或者他被人举报,都能化险为夷,除非背后有人撑着。 沈国平说,“如果今晚林水芳仍旧去找孙向红,或许就会得出答案。” 所有的线都串到了一起,就差人赃并获了。 今天接收的消息量太大,大到何思为需要时间去消化。 沈国平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这些真相,如果不是她自己摸索出来,他没有想过透露给她。 不过听到她说起昨晚被算计的事,沈国平怕她被吓到,对她说,“昨天的事你也不必担心,住招待所里的女同志里,有我们的同志。” 何思为瞪大眼睛。 沈国平颔首,站起身,“走吧,送你回招待所,正好我也去场部一趟。” 于是,三人离开医院,先送何思为回了招待所,沈国平带着宁全山才走。 吕一玲已经回了招待所,一同的还有孙向红。 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完事了,所以看到两人在房间里的时候,何思为还很惊讶。 吕一玲没问何思为去哪了,只问她要不要去食堂吃饭。 从早上出去,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何思为进屋后转了个圈,就和吕一玲又出去了。 吕一玲这次学聪明了,让服务员帮忙看着点孙向红,又对孙向红说,“王连长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你在屋里休息吧。” 等出了招待所,吕一玲自顾的和何思为说起她们在场部被问话的事。 “黄场长只随口问了几句,我看他一点也不上心。” 何思为愣了一下,“不会吧?” 吕一玲说,“我觉得他态度怪怪的,很敷衍,仿佛这样做也是走个过场。” 何思为停下来,认真的看着她,“你没感觉错?” 吕一玲见她突然这么认真,也认真起来,仔细回想了一下,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我没有感觉错。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 黄场长一定是知道内情,知道沈国平要抓孙向红和林富德的事,所以问话就只是走一个过场,这样怎么能行,只怕已经惊动了孙向红。 第629章 不一样的吕一玲 何思为看着吕一玲,脑子想的却是沈国平的计划。 详细的计划,一切都安排好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以前的一切都是功亏一篑。 从走私药品事情被发现,还有其中死过的人,一件件在何思为眼前闪过。 她深吸一口气,对吕一玲说,“你先去食堂,我去一下医院,马上就回来。” 也不解释为什么,转身就跑。 吕一玲抿唇,看着何思为跑开的身影,好一会儿才笑了,自顾的往食堂走,嘴里也喃喃着,“难怪聂兆有那样的男人都会嫉妒,总是这么特别,确实会让人嫉妒。” 但是对吕一玲来说,与何思为接触的越深,反而越敬佩对方。 女人一辈子难,能按着自己的想法活,更难。 可是何思为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活的,也难怪看透这一切的人会心生嫉妒。 何思为一路小跑到医院,到了先前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上了锁,何思为转念一想先前沈国平说他去场部,她转身又往场部跑。 结果到了场部,发现场部办公室也锁了门,连个人影都没有。 寒冬腊月,何思为站在场部的院里,心里急的火上房了,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食堂里,吕一玲直接打了两份饭菜,找了位置坐下等何思为,没多久就看到人进来了,她开始以为不用招手,何思为为能看到她,结果发现何思为失魂落魄的往打饭的窗口走,这才喊了一声。 何思为听到喊声,回头见吕一玲招手,又指着桌子上的饭菜,她才走过去。 吕一玲并没有问她怎么了,而是把她打的饭菜推给她,“我打完了,先吃饭吧。” 何思为有心事,也没像往次那样拒绝。 吕一玲是好奇她怎么了,其实刚刚她也在想,是听到她说黄场长询问孙向红的事时,何思为整个人才情绪激烈的。 想着应该和这个有关。 她不好多问,便想着看能不能帮上她,说起场里对孙向红事件的处理意思。 “当时黄场长没有说相信孙向红的话,也没有说不信,不过我看黄场长的态度,孙向红回来了又为自己辩解,应该认为她就是受害者。” 何思为心知自己无力挽回,这时焦急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她顺问吕一玲的话问道,“那对聂兆有的事怎么处理了?” 吕一玲说,“我走的时候也问过黄场长,黄场长说如果我愿意,可以让区里出一份证明,直接给我办理离婚,以后我和聂兆有就没有关系了。” 说到这,吕一玲认真的对上何思为的眼睛,“我同意了。” 吕一玲说这些时,脸上带着笑,她长相普通,但是此时何思为看着她,莫名觉得有种奇异的美。 她明白或许这就是人格魅力吧。 相处下来,吕一玲的处事风格,还有她的胸襟,已经优秀过绝大多数人。 这两天,两人接触的多,何思为也很喜欢吕一玲的性格,与她在一起,她知道进退,不会让你感觉到不舒服。 除了第一次吕一玲提到聂兆有给她送柴的事,何思为倒是能理解,那应该是女人的通病啊,见不得自己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好。 另一点,吕一玲父亲吕有华当初站出来做证,虽然是假证,但是私下里何思为和黎建仁确实晚上见过,那也是事实。 结合这些事,其实细说起来,她与吕一玲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恩怨。 如今,听到吕一玲同意离婚了,何思为也不意外,反而觉得这才是她是她。 吕一玲说,“我身有残疾,聂兆有虽然不说,可我心里明白他一直很嫌弃我,我是个女人,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也想找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人过一辈子,不想委屈自己。聂兆有是城里下来的知青,又有文化,长相也不错,我以为感情能处出来,时间久了就好了,结果还是我太天真了。既然错了,那就及时止损,痛是痛了点,总比痛一辈子强。” 吕一玲将她的感受说了出来,何思为却听着这些想到她自己身上,前世如果她能像吕一玲活的这么明白,人生也不会那么悲惨。 所以说人啊,一辈子怎么样,不是因为别人,而是自己做的每一次选择。 何思为再看着吕一玲,也生出一份生生相息的感情来,她提醒她,“离婚简单,之后会面临很多指点和议论,你要有心理准备才行。” 其实她更想劝吕一玲不要冲动,聂兆有生死不明,或者已经死了,所以离不离婚已经不重要了。 转念立马又否定了这个决定,聂兆有真不活在世上了,也不要与这样的人在婚姻上捆绑一辈子。 指点议论算什么?人又不是靠别人一张嘴活一辈子,要怕别人议论指点,就别活了。 吕一玲感受到了何思为传来的善意,她笑着说,“别人天天说我好,我就能真的好吗?我按他们说的做,他们能给我钱还是能养我?所以你看啊,他们只是说说,实质上什么也不能带给我,我干嘛要在乎他们的议论。” 何思为点头,说,“别人说这些我不信,但是是你我相信你真的不在乎。” 被何思为认可,吕一玲愣了一眼,随后眼里迸发出耀眼的光来。 一顿饭,何思为的心事去了大半,与吕一玲的关系也近了许多,等到两人往招待所走时,吕一玲挣扎了许久,快要到招待所了,跟何思为又提起了她父亲的事。 “何思为,我爸爸一辈子做事,只为了我,甚于为了给我争取福利,他什么事都会做,上次他出来做证的事,是高连长许了他好处,他才站出来的。”见何思为停下来看着她,吕一玲笑笑,“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原谅我爸,只是想告诉你,我爸爸做的事如果我知道,我都会拦着,我不想因为我让别人受伤,上次的事我仍旧要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说这些时,吕一玲没有想过会得到何思为的回应。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何思为回话了,只听何思为说,“吕一玲,这件事是我和你父亲之间的事,我不想多说什么,以后咱们俩在一起相处,希望你不要提起你父亲。” 第630章 自己送上门的 何思为只是简短的一句话,也将她的态度摆了出来。 吕有华做过的事,她永远都不会原谅。 吕一玲明白了何思为的底线,与何思为再接触,自然也就知道哪些话不能说了。 两人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影响心情,吕一玲甚至主动转移话题,提起今年要返城的知青。 今年返城知青特别多,城里招工的岗位多。 说到这,吕一玲提醒何思为,“城里的岗位会越来越少,以后想回城怕是不容易,如果你想回去,还是尽早想办法。” 何思为说,“在这边挺好,回去城里我也没有亲人,不如留在这边。”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一道嘲弄的声音响起,“脸真大,明明是回不去,偏偏还说不想回去。” 冷不丁传来的声音,两人吓了一跳。 还有这口气。 何思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但是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姜英红。 姜英红见何思为回头,她扬扬下巴,“何思为,你作风问题不好,被工农大学拒绝,也是因为这个才不能返城,谁不知道这事,装模作样的还说你不想回去,虚伪。” 吕一玲皱眉,提醒她,“姜英红同志,你是姜副场长的妹妹,你的一言一行也影响你姜副场长,希望你开口说话前三思再说。” 何思为笑了一声,却说,“英红同志,你是不是该减减肥了?大家都瘦的皮包骨,偏你胖的两层下巴,你家生活条件好,大家知道,不过也注意点在外面的影响。哎呦,我忘记了,你爸是会计,你哥现在在上大学,你是不怕这些,但是你这么矮,现在又这么胖,可把你显得更矮了。” 姜英红气的指着何思为骂,“何思为,你就知道你表面软弱可欺是装给别人看的,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与姜英红同行的,还有两个年纪一般的小姑娘,何思话的话一音,两人就忍不住噗嗤笑了,见姜英红瞪过来,两个小姑娘抿上唇,脸憋的通红,双肩也微微颤抖。 吕一玲也看乐了。 要说对付姜英红这小姑娘,还真得何思为这种办法,能将对方气个半死。 姜英红做为姜立丰的妹妹,平时在场部里横行霸道,场里人都知道,虽然姜立丰上工农大学去了,但是未来姜立丰还要回来的。 况且,林富德一出事,黄场长又是代理场长,将来指不定是姜立丰回来做场长呢。 如此一来,这几天姜英红也被大家捧的飘了起来。 见何思为不为所动,姜英红指着她的鼻子说,“等我哥回来当场长,有你受的。” 何思为往她们身后看一眼,淡淡的说,“你哥回来也是副场长,何况我又没有犯错,我干嘛要怕他?” 姜英红双手掐腰,得意的说,“黄场长只是临时的,等我哥回来,他还得把位置让给我哥。等我哥成了场长,你欺负我,看场里的人谁敢和你来往。” 姜英红还在放着狠话,她身边的小姑娘察觉到不对,回头看到近在身前的黄场长,小姑娘脸色一白,忙拉着姜英红,想制止她往下说。 姜英红正说的兴奋,不理会小姑娘好意提醒,还一把甩开她,不快的说,“你拦着我干什么?我说的又没错,黄场长做的再好,他也是临时的,等我哥回来他就得让地方,我哥可是上过工农大学的人,黄场长一个转业没上过学的人,哪里能比过我哥。” 姜英红大放厥词,她每说一句,站在她身后的黄场长脸色就沉一分。 黄世星当然维持表面上的神情不让人看出来,可是在姜英红的嘴里,他堂堂一场之长,就是个草包,被人捧着多年,黄世星哪受得了被人这么贬低,脸上的笑怎么也挂不住了。 吕一玲半垂下眼帘,并不同情姜英红,这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吕家也不过是个普通职工家庭,只是出了一个会计和一个副场长,做为家属姜英红就这么嚣张,早晚是要出事的。 姜英红一顿输出,见何思为不说话了,以为是害怕了,越发得意,“现在知道怕了?” 何思为说,“是挺害怕的。” 前世,做为她的小姑子,何思为没少受她的气,也因为姜英红下舌,她没少受婆婆刻薄对待。 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人,只因为托生成吕家女儿,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嫁人后因为有娘家撑腰,在婆家也嚣张跋扈。 还有自己三岁的女儿,身上很多青紫都是姜英红这个姑姑掐出来的。 何思为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 重生回来,她没想过报复姜家,今天是姜英红自己撞上来的,与她无关。 现官不如现管,姜家得罪了黄场长,接下来几年,日子有他们熬的。 姜英红仍旧不知道此时的处境,还在耀武扬威的让何思为低头道歉,“你要是给我下跪道歉,我就放过你。” 何思为冷下脸,“现在是新中国,早就废除掉那些旧世俗,人人平等,我凭什么要给你下跪?” 这时,一直沉默的黄世星也开口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姜家竟然还有这种旧思想,看来我要向上面反映一下,如果还留有旧社会恶俗,那姜立丰同志上大学也是浪费资源。” 黄世星淡淡的看姜英红一眼,带着助理走了。 姜英红白着脸站在原地。 何思为淡淡一笑,“你不会是怕了吧?” 姜英红再蠢,这时也明白她上当了,一双眼睛恨不能在何思为的身上戳个洞出来,指着何思为,“你陷害我?” 何思为耸耸肩,“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她扬扬下巴,点她身边的两个小姑娘,“你朋友刚刚拉着你,你还不给人好脸色呢。” 姜英红不听这些,知道惹祸了,她胆小又自私,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有错,指着何思为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然后,怒气冲冲的走了。 两个同伴忙追上去。 被姜英红一耽误,两人回到招待所时,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孙向红在,王桂珍也在,两人正在吃饭。 第631章 所无不用 孙向红只看了两人一眼,就继续吃饭。 王桂珍笑着打招呼,“回来了,早点休息吧,咱们明天就能回连队了。” 何思为没说话,挑了一个离两人远的床铺坐下。 吕一玲就近也找了一个空铺,坐下后才问王桂珍,“王连长,场里处理完了?什么结果?” 王桂珍反问,“处理结果你不是已经和场里说好了吗?由区里出面给你和聂兆有办离婚。” 吕一玲说,“这个我知道,那聂兆有呢?不找了?” 王桂珍说,“也不是不等,现在的天你也看到了,如果再派人出去寻找,大家也不安全,所以推到天暖之后再派人去找。” 也就是这种结果了。 吕一玲噢了一声,也没有多说。 王桂珍咬着手里的馒头,问吕一玲,“我打饭时看到你在食堂,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 吕一玲反问,“是啊,我们都吃完了,你们俩怎么才吃啊?” 将皮球又踢了回去。 王桂珍说,“孙同志有些发烧,刚刚烧才退。” 吕一玲不咸不淡的噢了一声,也没有回答前面王桂珍问话的意思。 王桂珍早就习惯了被人轻视,只是在连队里吕一玲与大家的关系都不错,也从未用这样的态度对过她。 现在态度变了,唯一的原因......王桂珍的目光在何思为后背上扫了一眼,又淡淡收回去。 她对吕一玲说,“对了,段春荣来场里了,你们碰到了吗?” 吕一玲说,“没碰到。” 王桂珍说,“也住在招待所,找时间还是去打声招呼吧,他明天就返城了,以后再见面可难了。” 吕一玲惊讶,“这就走了?” 王桂珍笑着说,“可不是,听场里的人说年前返城探亲的人多,连票都买不到,刚刚碰到段春荣时,听他说他在托关系买票呢。” 吕一玲没有出过门,不懂这些。 何思为活过两世,对于买票这事她知道内情,听到王桂珍用这事糊弄吕一玲,嫌弃的撇撇嘴。 知青回家买不到火车票,直接往火车上挤的太多,到火车上找列车员补个票就行,有时遇到列车长知道是知青,还会给他们免票呢。 所以王桂珍的话也就骗骗吕一玲这种没有出过门的人,不,还可以忽悠一下像前世何思为那种人。 如果没有重活一世,她也会相信王桂珍的话。 眼下,知道王桂珍在撒谎,段春荣不可能没有票,以段父的能力,给自己儿子弄张卧铺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王桂珍为什么要撒谎呢? 何思为思考时,就听到王桂珍又说,“一玲,你和场里认识的人多,能不能看看找人帮帮忙,弄一张站票也行啊。同志一场,眼下就要分离了,能帮忙尽可能帮帮。” 吕一玲想了一下,“我认识的人不多,也只是普通职工,买票这事他们也帮不上忙。” 王桂珍叹气,“那只能段春荣自己想办法了。” 最后又说,“对了,他就住在招待所把东边的房间。” 吕一玲说知道了。 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就完事了。 王桂珍见她对这事似乎兴趣不大,便也不再多说,安静的吃饭。 何思为背着对几个人,迷迷糊糊的一会儿一觉,有时会被进屋里的住客吵醒,然后又睡过去,这一晚上屋里进出的人很多。 何思为没撑着监督孙向红的动向,沈国平那边已经安排人了,她多做什么指不定反而帮倒忙。 这一晚过的很平静,天色大亮之后,何思为醒了。 屋里在中间有个炉子,炉子里的烧的柈子已经灭了,屋里冷的嘴里热气呼出去,都是白色的。 被窝里还有一点热气,却不敢多动一下,只要被子透个风,就会有冷空气涌进来。 冬天,一直都是这样,好在在北大荒生活四年,前世也在这边生活,何思为已经习惯了。 她坐起来,将贴身盖的大衣快速的穿上,又下地把鞋提上,脚伸进鞋里那一刻,像踩在冰面上,好一会儿那股寒意才慢慢退下去。 要赶路的都起来了,有几个还在睡的是凌晨才住进来的,大家动静都很轻。 王桂珍这时说,“既然都收拾完了,咱们走吧。” 四个人出了房间,往要走时,王桂珍回头问何思为,“你要不要去和段春荣道个别?我们可以等你一会儿。” 昨晚,王桂珍就提段春荣的事,眼前又主动提起,何思为本能的拒绝,她说,“不用。” 王桂珍问,“真的不用吗?这次段春荣离开,就再也不回来了。” 何思为好笑的看着她,心想我都不急,你个外人急什么?而且她记得昨天她已经提醒过王桂珍不要再过问她的事了吧? 这才一晚,王桂珍就忘记了? 何思为索性也不想了,直接问她,“王连长,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我实在搞不懂你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去见段春荣,是想让我捎话给他吗?还是有别的事?” 王桂珍蹙眉,盯着何思为看了一眼,然后说,“既然你不去就不去吧。” 一副以后你别后悔的作派。 何思为被恶心到了,“王连长,还是把话说清楚吧。” 王桂珍已经往前走了,何思为说话她并没有停下来,何思为快速追上去,挡在王桂珍前面。 孙向红瞥何思为一眼,她说,“思为,王桂珍也是为你好,你和段春荣是同学,又一起到的这边,段春荣要走了,王桂珍也借职位之便给你开个特例,让你和朋友告个别,你怎么还不识好人心呢?” 何思为笑了,“按你这么说,你们所谓的‘为我好’我必须得接受是吧?不接受就是不识好人心?” 孙向红摇头,扭头对王桂珍说,“我就和你说过,不要管她的事,你不会领情的。” 左右怎么做,两人这么一搞,就是何思为不知道好赖了。 何思为说,“确实,我不会领情。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你们是我什么人?你们帮我做主,还要让我感激你们,不按你们的想法来就是不知感恩,你脸咋那么大呢?” 第632章 现学现用 何思为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听着孙向红指责她对段春荣的友谊不深,看着王桂珍说她只是好心,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这一幕让她觉得熟悉,像极了昨天晚上她算计姜英红那一幕。 何思为因为快走几步,拦住了王桂珍和孙向红的去路,所以将吕一玲也扔在了身后,她越过面前的两人,目光与吕一玲对上,吕一玲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这般,何思为猜到她想的方向对了。 然后,就听到王桂珍说,“沈营长,你来了。” 王桂珍说完一句,又立马说,“段春荣,你别多想,思为不是不想去看你,是我们着急回连队,她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你们是同学,又一同下乡,友谊不比一般人,她怎么可能不想送你呢。” 这两人竟然是搞这一套。 不想让她在沈国平面前留好印象,又想破坏她与段春荣之间的友谊。 这样的办法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或者说是昨晚她在路上和姜英红那一幕,被王桂珍看了去现学现用了? 何思为只觉得搞笑,与此同时她回过头,就见沈国平和段春荣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至于她说的话,两人听到了,何思为也不担心。 她是什么人,沈国平和段春荣都知道,不是王桂珍和孙向红能算计得了的。 沈国平面对王桂珍,只点点头,他侧头看身边的段春荣。 段春荣便对何思为说,“昨晚见到沈营长时,就和他说今天要走,沈营长说过来送我。” 难怪王桂珍和孙向红算计的这么准呢。 是知道了这事吧。 何思为笑着说,“听王连长说你没买到票?” 段春荣说,“是啊,昨天遇到王连长,她问我车票的事我和她说没买到,不过我后来还说可以先上车,之后补票,她告诉你们吗?” 何思为不等开口,王桂珍立马接话说,“昨晚回去我和她们商量看能不能托关系帮你买张票,大家都不认识人。” 段春荣并没有接受王桂珍递来的好意思,他问,“所以王连长没有告诉她们我能直接先上车再补票吗?” 王桂珍脸上的笑有些尴尬,说,“没有。” 段春荣一脸严肃,“王连长以后传话还是传全了吧,不然也容易让人担心。” 王桂珍也没想到段春荣听到何思为不去送他都没有生出芥蒂,甚至听到她还忙着帮他托关系也没接受她的好,仍旧站在何思为那边。 这一步,失算了。 深知多说说错,王桂珍立马认错,“是我的错。” 孙向红淡淡的说,“咱们走吧,明明好心,最后弄的里外不是人。” 王桂珍下巴刚动了动,就听何思为淡淡的说,“总打着一副‘为别人好’的名义让人听你的话,这可不是好心,是别有用心吧。” 孙向红自知理亏,和何思为争辩下去丢人的也是她,不看在场的人,目视前方大步出了招待所。 王桂珍快步追出去。 吕一玲也走过来,对何思为说,“你先和段春荣说话,我去场部等你。” 何思为点点头。 这样一来,只剩下沈国平、段春荣和何思为了。 三人和招待所服务员借了个空房间,坐下来说话。 没有外人,段春荣才笑着问,“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段春荣聪明,何思为才不相信他猜不到,之所以还问,就是看热闹。 何思为说,“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说完,她还别有深意的看沈国平一眼。 男色误人啊。 谁能想到无妄之灾会落在她身上,她也够冤的,突然明白一个理,你享受了一样东西,同样也要接受这样东西带来的不良后果。 就比如她享受了沈国平的照顾,同样喜欢沈国平的人生出来的嫉妒也就落到了她身上。 世间的一切,果然是最公平的。 沈国平被莫名其妙的看一眼,眉毛挑了一下,回视何思为问她什么意思。 何思为心想这事她不会挑破,还是让他自己慢慢去察觉吧。 段春荣笑着问,“真不考虑回城里?你弟弟还在城里呢。” 他的口吻很随意,仿佛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毕竟这话先前已经问过了。 但是这次,段春荣提到了何枫,那是何思为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何思为最在乎的弟弟。 听到弟弟,何思为愣了一下。 她当然想回去,可是她不能再给孔区长和沈国平添麻烦了。 更何况老沈还在这边,是因为她老沈才又回来的。 两边都有了牵挂,相比起来何枫还有亲生母亲,后妈林家秀待何枫再不好,那也是亲妈,再有邵阿姨一家照顾,又有四一厂家属院里的人盯着,何思为也不用太担心。 心里百转千回,也不过是一吸的功夫。 何思为笑着说,“不回去,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你先把自己安顿好,有什么事我会给你去信。” 段春荣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也知道再多说无益,他说好吧,“回到家我就给你邮东西。” 听到邮东西这事,何思为眸子微动,看了眼沈国平,想想还是等段春荣给她来信再说,她可以把家属院的东西买出来,再让段春荣倒卖出去。 时间不早了,何思为要还回连队,她起身离开时,对沈国平说,“沈营长,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段春荣看两人一眼,知趣的在屋里没出去。 沈国平跟着何思为出了屋,何思为小声又快的把昨天从吕一玲那里知道的情况说了。 说完,她问道,“计划没成功吧?” 因为孙向红什么事也没有,今早还站出来搞事情呢。 沈国平说,“昨天林水芳通过别人给孙向红递过纸条,孙向红没有回,应该就是这里出了漏洞,不过不用担心,除非孙向红以后老老实实的。” 何思为问,“是不是林富德什么也没有说?” 不然根本不用等孙向红露出把柄,应该是想钓出背后的人吧。 林富德倒了,可是他背后的人还没有说出来,背后的人真的放弃了林富德,还是会有别的动作? 应该是这样吧? 第633章 半夜上门 沈国平没有回答,但是已经是给出了答案。 何思为心里说不出来的憋闷,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像你憋了很大的劲,想用力的喊出来,结果告诉你不要出声,仿佛刚点燃的木堆,你兴奋的还不等去烤火,火堆就被一盆冷水扑灭了。 沈国平看出她的失落,对她说,“背后的人深很水,这次之后,这边的人挖的差不多,你这边比起来也相对会安全,接下来只有等到时机成熟,可以选择中医类的地方去进修。” 何思为摇头,“沈营长,接下来的事我想靠自己去努力人,我们已经帮我很多了,如果一直依靠你们,我永远也成长不起来,我想自己试试。” 看着她眼里涌出来的坚定目光,沈国平颔首,“好,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或者找孔区长。” 时间不早了,何思为没有再多做停留,又和门外的段春荣告别,这才去了场部那边。 场部那里,何思为刚到,王桂珍立马递给她一个笑,然后问,“沈营长他们呢,没一起过来吗?” 何思为说,“他们到场部要办什么事吗?” 王桂珍笑着说,“沈营长他们做事,哪会告诉咱们。” 何思为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知道沈营长他们要过来办什么事呢。” 发现何思为一步也不让之后,王桂珍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心里着急,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偏偏就是没有用,非但没有拿捏住何思为,更没有坏到对方,如今反而撕破面,面上的和气也维持不住了。 有卡车进了场部,王桂珍上前询问,然后回身对何思为他们招手。 四人上了卡车后面用防雨布搭起的篷子,没有来时的幸运,能坐在驾驶室里。 吕一玲跟着何思为找到一处麻袋的角落,缩着身子靠在一起,“挺一挺吧。” 何思为裹紧身上的大衣,说,“我能挺住,你没事吧?” 吕一玲说,“我这里面还有个羊皮袄呢,比你的暖和。” 何思为笑了,“这倒是不一定,我里面有个兔皮的马甲。” 两人相视而笑。 坐在对面的王桂珍见两人交头接耳说的热络,好奇两人在说什么,又找不到理由坐过去,只能眼不见心不烦的扭开头不看两人。 卡车开动起来,卡车是顺风,这就苦子坐在车篷里的人,寒风像洪水一般往里灌,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孙向红身上掉皮的地方还没有好,坐在车篷里又要冻上一整天,没走出多远她的嘴唇就没了血色。 何思为也受不住,她脱掉身上的大衣,将大衣倒过来穿,又把头埋进大衣里,虽然很快寒风就打透大衣,但是避免了风直接扑到脸上,比刚刚好受了些。 吕一玲看了也跟着学。 王桂珍和孙向红正好坐在风口的位置,两人冻的嘴角直哆嗦,最后也顾不上丢面子,往何思为她们身边移了移位置,也将大衣蒙在头上。 中途,何思为又和吕一玲商量,忍着卡车的颠簸,一起抬着麻袋,里面装的应该是苞米,一麻袋最少一百斤,两人最后移动了两个麻袋挡在外面,中间空出来躲了进去。 王桂珍咬咬牙,扶着孙向红不看何思为和吕一玲,硬着头皮也跟了进去。 车篷上很冷,何思为没理会王桂珍她们,在车里煎熬到天色大黑,坐在车篷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卡车才停了下来,四人浑身冻的僵硬,下车都是司机帮忙扶下去的。 总算是到了连队,何思为和吕一玲各自回家,吕一玲路上问何思为要不要去她那住。 “你的宿舍空了两天又没有人烧,先去我那住一晚吧。” 何思为拒绝了,“屋里有柴火,我回去烧点就暖和了。” 心知何思为对爸爸还带着芥蒂,吕一玲也没多劝,到了路口两人分开各自己走了。 摸着黑何思为回了住处,好在她早就有准备,离开的时候抱了几捆柴放在屋里的地上,她摸出火柴先点了蜡烛,将蜡烛粘在炕沿上,这才烧炕。 炕好烧,炕洞深,填进去半捆柴,再点着火就可以,借着灶坑口烤着火,被冻僵的身体总算是有了暖意,看着烧的差不多了,何思为回身把被褥铺上,这样炕热乎了被窝也慢慢暖了,等躺进去时,身子也是暖的。 期间,何思为把洗脸盆放到灶坑旁,让灶坑里散发出来的热度,把洗脸盆里的冰融化掉,等把剩下的一捆半柴都烧了,洗脸盆里的冰也化成了水,何思为先撩点水到洗脸盆外面洗洗手,手干净了才洗脸洗手,又掏出蛤蜊油擦了脸和手,才上了炕。 还不等解棉袄扣,就听到外面传来‘砰砰砰’的拍门声。 何思为抿唇,又下了炕走到门口,大声问,“谁啊?” 她出门时,挂着玻璃上的小布帘就没有摘下去,她掀开布帘,发现什么也看不到,就又回到门口。 其实北大荒的天气一冷,跟本不用挂窗帘,玻璃上挂着厚厚的白霜,屋里屋外的人都看清彼此。 何思为问完后,外面没有人开口。 何思为抿抿唇,大声说,“不说再拍门我可不管了。” 丢下话,她还真往炕那走。 这时,外面终于传来了王桂珍的说话声,“何思为,是我,快开门,孙向红又昏迷了,苗医生出门不在连队,连里只有你懂医,你快看看她怎么了。” 何思为冷着脸,“王连长,这事你还是找高连长,让高连长想想办法吧。” 她的话音刚落,高作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何思为同志,我也在,你先把门打开给孙向红同志看一看,人命关天,全连现在只能你想想办法。” 高作鹏又说,“原本想去找沈鸿文同志,可他毕竟是个男同志,如果实在不行,我们现在去找沈鸿文也行。” 大半夜的,何思为自然不想老爷辛苦,只能不情愿的开了门。 门外,孙向红靠在王桂珍怀里,脸垂向地面,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昏迷了,两步外站着高作鹏。 第634章 使坏 王桂珍扶着孙向红,将人放到了炕上。 高作鹏也跟进来,他扫了屋子一眼,屋子里除了一铺炕,什么也没有,但是屋子很暖和。 王桂珍在扶着孙向红躺在炕上时,心里也是同样的感受,在外面冻了一天,住处也是冷冰冰的。 可是同样在外面一天,何思为总是很轻松的改变生活条件,这么烫手的炕,让人忍不住想躺上去烙烙身子,大冬天的还有什么比累了一天,最后躺在热炕上更舒服的事? 何思为看着自己烧热的炕,被孙向红享受了,心里又多了几分不快。 她走过去,扯过孙向红的胳膊,动作粗鲁把过两只胳膊的脉,便说,“人发烧,吃点安乃近片退退烧就没事了。” 高作鹏对王桂珍说,“医务室应该有安乃近,你找一些给孙向红吃上吧。” 王桂珍说好,抬腿要动时,何思为叫住她,“王连长,孙向红住在医务室,你也别来回折腾了,扶着她回去吧。” 王桂珍愣了一下,她没有立马说好,面露难色,这里只有高作鹏在,高作鹏不可能帮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几分,“思为,医务室没有烧火,屋里冷的和外面一样,孙向红又昏迷不醒,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让她晚上住在这?你不用担心,我会留下来照顾她,不会耽误你休息。” 何思为在王桂珍欲言又止的时候,就猜出她想说什么,可是亲耳听到之后,还是忍不住火大。 这是到她这来捡便宜来了。 还不等她开口拒绝,一旁的高作鹏就说,“不然这也是门能住几个人的宿舍,既然这样,就让孙向红先住一晚吧。” 简单的一句话,却带着两层隐意。 一是这本身就是宿舍,不是你何思为自己的,另一点延伸下去,如果不同意孙向红住在这,那可就不是住一晚了。 何思为心下冷笑,她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危险,她说,“今天没听到高连长的话,我还不知道原来这是宿舍。我刚回来的时候王连长说这原本是间仓库放杂物的,我回来后现收拾出来的,也是方便我住在这,原来不是仓库是宿舍啊。” 高作鹏抿上唇,对上何思为直视又没有退让的目光,最后还是他先扭开头,对身侧的王桂珍,“接下来你来安排吧。” 丢下话,转身大步离开。 王桂珍也不看何思为,左右有高作鹏给她撑腰,前后脚跟着高作鹏出了屋。 在场部里心情一直压抑,这一刻总算是舒服了。 她怎么忘记了,高连长不会帮她,但是高连长更讨厌何思为。 这次过招,何思为确实落了下风,心里自然不爽,她冷冷的看孙向红一眼,目光落在孙向红的手上,眸子一收。 又盯了好一会儿,手指没有动。 可是何思为相信她没有看错,刚刚孙向红的手指确实动了。 一瞬间,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涌出来,何思为冷冷的扬起唇角,原来这是和王桂珍合着伙的想占她便宜啊。 王桂珍在连队里是自己住,孙向红也是自住。 大晚上的如果能直接睡热乎的炕,自然比自己还要去烧强。 所以这两人是一直摸准了她这边炕烧热乎了,才过来的。 何思为脱鞋上炕,走到孙向红身边, 喃喃的说,“我这人从不和别人计较,可不代表我是软柿子,今天你落在我手里,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装昏迷的孙向红还没搞明白何思为这番话什么意思,大腿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她差点没忍不住跳起来,待明白何思为是趁着她‘昏迷’而对她动手,她又硬生生的将痛呼声咽回去,整个身子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腿上被掐了一下,孙向红痛的愣是额头出了汗。 孙向红自以为装的很好,却不知两道差点拧到一起的眉头,早就出卖了她。 何思为发现自己猜对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对着孙向红的腿又狠狠的掐了几把,听到窗外有踩雪的咯吱声,这才收手。 等王桂珍推门进来,何思为已经回到自己的被子上,她脱了外衣,又脱了兔皮马甲,穿着线衣线裤钻进了被子里。 炕烧的烫,被窝里也是烫的,热乎的让人忍不住舒服的想哼出声来。 王桂珍见何思为已经躺下来,心里嫉妒,嘴上偏偏装出温柔的样子说,“思为,你睡吧,孙姐这边我照顾就行。” 何思为淡淡的说,“蜡烛是我自己的,你现在要吹了。” 王桂珍:.....“先点一会儿吧,算公家的,明天等孙姐醒啊,让她给你记到连队里的账上。” 何思为说,“半根怎么记啊?” 王桂珍咬紧牙,强扯出一抹笑,“算整根。” 王桂珍爱装大度,何思为成全她,况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回了王桂珍一个笑,“行,那我先睡了。” 翻身背对着两人,何思为闭上眼睛。 身后好一会儿,才传来声响,王桂珍再小声叫孙向红,孙向红被何思为下黑手,终于可以借机会‘醒了’,她立马睁开眼睛。 王桂珍还怕她露馅,轻轻对她摇头。 孙向红又气又恼,还要陪着王桂珍演戏,“我这是怎么了?” “你有点发烧,先吃了药,我去把被褥拿过来。” 炕虽然烫人,但是屋子里是冷的,不盖被子就得挨冻,特别是快天亮的时候,那时炕也不怎么热了,屋子里哪里都冷冰冰的,就像置身在冰窟里。 孙向红和王桂珍假意客套几句,接过安乃近用茶缸里的水吃过药,等王桂珍走了,她才轻手揉着被何思为掐过的大腿,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何思为的背影,恨不能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因为是装晕,这事孙向红没有办法找何思为算账,只能认下了,孙向红心想就知道何思为的软弱是装出来的,看看啊,背着人的时候她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何思为其实没有睡,她也怕孙向红趁着她睡着了使坏,所以一直等着王桂珍回来,铺好被子吹了蜡烛,她这才放下心来。 第635章 嫉妒之心 孙向红确实是装晕,不过她也是真的发烧。 零下四十多度,身上掉皮的地方冻了之后又发炎,人一直在发烧,吃过药之后烧也没有退下去,王桂珍立了人设,不想管要硬着头皮管下去,所以一晚上也没怎么睡,不时的给孙向红喂些水,直到外面天亮孙向红的烧退下去了,王桂珍才眯了一会儿。 何思为睡的沉,昨晚休息的晚,第二天早上天大亮了,听到外面有说话声,才醒来。 她侧身看了眼睡在炕梢的两个人,见两人睡的沉,她坐起来把被褥卷起来,穿上棉大衣下了地。 屋里冷,何思为拿着洗脸盆去出了屋,她先往隔壁看了一眼,看到有人出来,何思为一调方向走过去。 对方看到何思为,知道她是过来找老沈的,直接开门往屋里喊了一声老沈,“何思为找你。” 听到屋里应了一声,对方才带上门,拿着暖水瓶,对何思为点点头,走了。 老沈穿着大衣从屋里出来,先是将何思为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才说话,“昨晚什么时候到连队的?” 何思为笑着说,“咱们去食堂吧。” 两人往前走,何思为一边把这几天在场部的事说了,还左右没有人,她提起沈国平时,仍旧很小声。 沈鸿文对孙子的事不关心,反而听到孙向红与林富德有牵扯之后,沈鸿文眉头皱了起来。 何思为知道他担心在哪,便劝道,“爷爷,林场长都倒了,孙向红不成气候,而且知道她与林富德有牵扯,上面一定也会派人过来盯着,段春荣不是走了吗?我猜大约上面会派一个新的通讯员过来。” 正好可以理所当然的派人盯着孙向红。 沈鸿文这才放心,他说,“这也只是猜测,还是看看上面怎么安排吧。” 两人到了食堂,何思为拿了钱和票给刘师傅,和老沈在食堂里吃的早饭。 吃到一半,吕一玲也过来打饭了,看到何思为和老沈坐在一起,她先对着老沈喊了一声叔,然后才和何思为说话。 “昨晚高连长来我家了。” 吕一玲的声音很低,她似乎知道何思为和老沈关系近,所以也没有避开老沈说这事,“面上高连长是和我爸说说场里的事,但是实际向我打听场里这两天的事,黄场长让高连长写检讨的事,我昨晚说给高连长了,他脸色挺黑的。” 吕一玲没表露出来,但是何思为听出她话里的幸灾乐祸。 何思为说,“高连长昨晚去你家那挺晚了吧?孙向红昨晚又晕了,和王桂珍住我那去了,我猜着她们以后就往住下了。” 吕一玲瞪大眼睛,“那烧柴怎么弄?” 何思为回来后区里让她休息一个月,这一个月何思为一直去后山背冬天烧火用的柴回来,全连里的职工都看着呢。 现在王桂珍和孙向红住进去,她们岂不是直接占便宜了? 连队里职工自己屋用来取暖和做饭的柴,都是在下工之余自己打来的,特别是秋天的时候,一边上工,一边为冬天取暖找柴做准备,一个屋住着的人,大家一起弄还能轻松一些。 像何思为这种自己住的,烧的不比大家一起住的柴少,但是全靠她一个人打柴,又费时又费力。 现在她辛苦把冬天用的柴打回来了,让别人摘了桃子,谁心里都会不好受。 何思为说,“她们要是一直住在这,烧柴的事我也要和她们讲明白。” 吕一玲忧心的说,“就怕她们说只住几天。” 然后用这个借口一直住下去。 何思为笑笑没说话。 她早就想好了办法,她睡在炕头,烧点柴就能热乎,炕梢那里却不一样,最多也只是有点温度,上半夜还好,到了下半夜,屋子这么冷,身下睡的炕也是冷的,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了。 这也是为何职工们在天冷之间起早贪黑打柴的原因。 北大荒的冬天零下四五十度,因为寒冷而落下很多病,特别是因着凉而落下失禁的毛病。 王桂珍她们有张良计,她有过梁梯,看最后谁低服输。 刘师傅那边打好早饭,吕一玲怕凉了,临走时让何思为有事找她,抱着饭盒走了。 等吕一玲走了,沈鸿文说,“吕一玲不错。” 何思为说,“她爸是不行,不过她还不错,人没长歪,还有自己的想法。” 刘师傅从外屋进来,叹气说,“可惜,她身有残疾,不然也不会找聂兆有那种人。” 刘师傅扯了长条凳坐下,扯上肩上搭着的毛巾擦着手,“聂兆有和孙向红这事咋处理了?” 何思为把知道的说了。 刘师傅说,“离了好,区里这么决定是有人情味。不然吕一玲这辈子就完了。只是出了这事,以后想再嫁难了。如果吕会计还是会计还好办,他又被撤下去,吕一玲就更难嫁喽。” 说起嫁人的事,刘师傅就看向何思为,“小何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婚姻大事也得考虑考虑了。” 何思为没想到会遇到催婚,她笑了,“不着急,再等等。” 刘师傅说,“再等等也行,不过有好的还是要看看。” 知道刘师傅是真心关心自己,何思为笑着应下。 等到吃过早饭,何思为和老沈往处走的路上,老沈也说在想刘师傅的话,等到住处要分开时,老沈喊住何思为。 “丫头,刘师傅说的也对,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行我让憨子给你挑几个品行好的你们先通信了解一下。” 何思为见到老沈也提这茬,忍俊不禁道,“爷爷,真不用,等我想嫁人了我和你说。” 老沈笑着说,“行,到时你可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何思为说,“您放心吧,保证不会不好意思。” 恰巧在这时,王桂珍推门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又自然亲热的冲着沈鸿文喊了一声沈爷爷。 沈鸿文淡淡的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进屋了。 王桂珍心就是一拧,暗咬咬牙,在屋里她就听到两人的谈话,老沈口中提到的‘憨子’,想来就是他在部队的孙子了。 第636章 攀比 上次有人来看老沈,叫老沈爷爷,别人或许相信那是老沈的孙子,王桂珍是不相信的。 她上工农大学时去报到,隐隐听人说过老沈的身份背景很大,老沈的孙子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当兵? 如今听到老沈与何思为之间没有一点保留,提起自己孙子时还用‘憨子’这样的小名,足以见得两人的关系有多亲。 王桂珍满腔心事的到了边部,在食堂里遇到高作鹏,高作鹏一脸严肃的直接喊她名字。 平时高作鹏虽然一直压着王桂珍,但是还会叫她一声王连长,如今是连名字都直接叫了,可想而知有多气。 王桂珍猛的想到在黄场长交代的事,昨天回来太晚,她又有意想掩饰下这事,想着过两天找个合适的机会说了那事,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 王桂珍心沉下去,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高连长,您有事?” 高作鹏哼了一声,“听说黄场长因为你处理不当说我工作做的不好,让我写检讨书?” 王桂珍说,“高连长,事赶事,赶到一起,黄场长心情不好,按理说是我工作上的漏洞,他牵怒到您身上,我后来也和他认错过,可是黄场长怎么也不听。” 高作鹏哪会被她几句虚头巴脑的话给骗了,大手一挥,“那就是真的了?” 见高连长不听解释。 王桂珍知道多说也没用,老实的点头。 高作鹏怒斥道,“你肩上长的是草包吗?就这么点事你处理不好?你和普通职工能一样吗?你是副连长,处理问题时一点能力没有,你还当什么副连长?我看早点和上面打报告请辞得了。” 王桂珍低头不语。 高作鹏劈头盖脸的骂的唾沫乱飞,足足训了半个小时,这期间也有别的职工过来打水,王桂珍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还是代娟芬过来找高作鹏安排今天的工作,高作鹏才停下来。 他冷眼的看着王桂珍,“你犯的错,检讨反省你来写,你自己也写一份,晚上开大会,你向全边职工反省。” 丢下话,高作鹏带着代娟芬走了。 王桂珍涨红了脸,将饭盒递给刘师傅,“打两份早饭。” 刘师傅接过饭盒,同情的看眼,很快就把饭打好,王桂珍接过饭盒又把暖水瓶递过去,同样刘师傅又把暖水瓶装满。 王桂珍说,“记在孙向红账上。” 她们都是职工,但是职工如果不吃自己的职工餐,会转成工分最后划分到工资里。 提着饭盒和暖水瓶离开食堂,身边没有人了,王桂珍脸才沉下去。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手上的暖水瓶上,她还记得刚下乡那会儿,山上只有何思为有一个暖水瓶,那时她与何思为最亲近,所以看着别人羡慕何思为,对于她来说,被羡慕的仿佛是她。 曾几何时的晚上,她心里想着如果有一天她有一个自己的暖水瓶该多好。 上工农大学这两年,她将学校发的补助攒下来,买了新衣服买了暖水瓶,重新回到北大荒,面对原来的同志,她一直认为自己是荣归故里,可惜有了何思为在,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如果只是这样的结果,她这些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她想站到更高处,才能配得上沈营长,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也实现不了? 这样不行。 她一定要改变眼前的局面。 带着满腔心事,王桂珍进了屋,入眼的就是何思为坐在炕上看书。 她拿东西的手紧了紧。 看吧,何思为就是个特殊的存在。 在这样的环境,大家想的是怎么穿的暖怎么吃的饱,可是何思为却在学知识,就像泥潭里的一股清流。 让人生出一股恶意想将拉下泥潭。 王桂珍深吸一口气,脸上扬着和煦的笑进了屋,她笑着说,“哎,回来晚了,刚刚被高连长训了一顿,怪我在场部没把你照顾好。” 孙向红说,“这事也不怪你,谁能想到有人背后敢下毒呢。” 何思为眼睛落在书本上没有动,却在听到孙向红提到‘下毒’时,挑挑眉,好笑的想还真好意思舔着脸说被下毒,要真是有人想害她,她还能坐在这好好说话? 王桂珍说,“做为副连长,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工作没有做好,高连长说晚上开会,让我检讨,这样做我心里也好受些,在其位就要承其重,这样才能让自己进步。” 孙向红瞥她一眼,说,“你倒是谦虚。” 当年怯懦的人,现在说话动不动就甩官腔。 孙向红看了自然不舒服,可是能怎么办?一样上工农大学回来的,她仍旧是个会计,王桂珍运气好,当了副连长,说起来也是王桂珍厉害,上工农大学学的是机修,属于技术工种,在北大荒这里最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才,反而是她这种做会计的,可有可无。 王桂珍笑笑,把饭盒打开,摆在她和孙向红中间,然后才抬起头看向何思为,说,“思为,如今猫冬了,连队里现在也没别的事,你有什么计划没有?也带着我和孙姐吧,咱们三个一起,也能热闹点。” 听到提起自己名字,何思为抬头看着王桂珍,王桂珍笑着的很温柔,就像与何思为之间的那些事,从来不曾发生过。 何思为感叹脸皮够厚啊,面上淡淡的说,“我没计划。” 王桂珍立马问,“你还在看高中课本吗?记得咱们一起上山上时,你包里带着的就是高中课本,怎么不看看别的书?” 何思为说,“没别的书。” 王桂珍噢了一声,手里拿着窝头没有咬,她笑着问,“思为,现在冬天没事,你能教我认字吗?我有些字还认不全。你放心,不能耽误你太多时间。” 何思为说,“行啊,你把不认识的字都记下来,到时我一起告诉你,或者你拿去问问别人也行,咱们连里的职工,没有几个不认字的。” 听前面的话,王桂珍脸上的笑大了几分,听到最后一句,笑差点没当场就碎掉。 难怪何思为今天这么好说话,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王桂珍上学时受的羞辱比这个多多了,她不动声色的说,“思为,那一会儿高中课本借我一本吧,我边看边把不认识的字找出来。” 第637章 欺负到家 何思为笑了,是被王桂珍的厚脸皮给气笑的。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这是盯上她的高中课本了。 真是什么便宜都占。 何思为看高中课本,是知道未来会恢复高考,她是重生回来的,抛开她之外,就是现在的高中生,上学都是搞活动,真正学知识的人都不多,更不要说认真看书了。 在别人眼里,她看的东西是无用的,甚至背后还会被人耻笑。 王桂珍也是个特例,处处想和她攀比,不管香的臭的都要和她比一比。 何思为摸摸自己的脸,暗想她真这么优秀吗? 何思为一发呆,王桂珍抓住机会,立马说,“思为,你看哪本书借我看方便?” 何思为回神,淡淡的看着她,回道,“哪本都不方便。” 王桂珍愣了一下,说,“你没看完先看,等你看完了再借我。” 已经见识到王桂珍的厚脸皮,不过几次,何思为已经习惯了。 她没有一点余地的不客气的拒绝道,“不是没看完,是不借。这些书是我爸爸在世的时候买给我的,对我来说算是我爸爸留给我的物品中不多的东西,我一直很珍视,每天带在身边翻看,有时会觉得我爸爸就陪在我身边。” 王桂珍明知道何思为故意这么说是吓她,还是忍不住害怕了。 她咬紧牙说,“原来是这样,那我回头找别人问问,借本书过来看。” 何思为没接话。 反正爱借不借,王桂珍想碰她的书不可能。 还有住的事情,看到王桂珍没有主动提起的意思,何思为索性直接说,“趁着天还早,你们不把医务室的炕烧烧吗?” 王桂珍看孙向红,见孙向红不接话,这才开口说,“一会儿吃完饭我就过去。” 何思为知道没那么简单,她也想看看王桂珍又找什么借口。 结果等来的是高作鹏,高作鹏先是过来探望孙向红,对她的身体关心的询问一番,然后话题转到了住的地方。 他没有单独对何思为说,就直接了解的交代孙向红,“既然住在这边,以后就先住在这吧,住在医务室那边也不方便,平时有人过来看病,你还要躲在屋里或者避出去,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也搬到这。” 他都交代完了,才侧头问何思为,“何思为,你没有意见吧?” 何思为坐在炕上,高作鹏问她时,她才抬头看过去,说,“宿舍是连队的,又不属于我个人财产,我当然没意见,不过有件事高连长还要看看怎么解决。” 高作鹏看着何思为无力反驳,心里只觉得爽快,听到何思为还在做垂死挣扎,眼里带着几分蔑视,不屑的说,“你说吧。” 何思为清清嗓子,说,“在一起住每天烧炕要用的柴,这个事怎么弄?现在冬天最不好弄的就是柴火,大家在秋天就开始准备过冬用的柴。” 高作鹏问,“你打的柴不够烧一冬的?” 何思为说,“够是够,可是是我打的啊。” 高作鹏嘴角耷拉下来,“何思为同志,你要学会奉献,更要团结,咱们多少前辈做到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你和孙向红同志还是一个农场出来的,她现在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就是有心出去打柴,身体也不允许吧?” 何思为眼皮一耷拉,“高连长,我的柴只够我一个人烧的,其中有一部分还是老沈的,火炕烧多少柴能热多久,这个高连长比我明白。当然,如果孙向红同志不怕下半夜火炕凉,那也可以不拿柴。” 何思为一番话,把路都堵死了,高作鹏是点头还是不点头,心里那口气都顺不下去。 带着深意的眸子紧紧的盯住何思为,高作鹏心里百转千回,他是连长难不成连个小小的职员都摆不明白吗? 换作是以前,高作鹏也不在意这个,一个普通职工,可是在何思为身上栽过跟头,他总想把这件事找回来,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告诉他,在何思为身上,每次他使出力,最后反回来的力,对他伤害更大。 气氛僵持在这,孙向红不得不低头主动开口,因为如果这次高作鹏在何思为面丢了脸,以后她在连队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深吸一口气,孙向红假意咳了几声,先打破一室的安静,然后稳住声音后,她笑着说,“高连长,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来解决就行,说起来我回到连队后,一直住在医务室里,你今天帮我解决住处的事,其他的事我自己处理就行。” 孙向红感谢高作鹏,也是变相的肯定了高作鹏,何思为提出来的意见,直接让她归化成了小事,私人之间的事。 高作鹏的脸色因为孙向红的话,好看了许多,但是仍旧臭臭的,他严肃的对何思为说,“何思为同志,你的思想还需要同志们的帮忙才能进步,你写一份自我反省,今晚王连长检讨自己时,你也一起检讨一下,以后如何不搞个人化,不破坏团结。” 说完,高作鹏直接大步走了,倒不是怕何思为反驳。 他是连长,给职工安上一个思想落后,需要学习的名声,哪个学员都怕。 屋里只有三人,王桂珍叹气,“思为,你说说你何必和高连长拧着来,晚上做检讨这事可怎么办?我是因为没处理公事才检讨,你这可是思想问题,很严重啊。” 何思为淡淡一笑,“写检讨就写检讨,我为自己争取权益没毛病。” 她扭头看着孙向红,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何思为笑着说,“孙向红,烧柴的事你说怎么解决?” 住进来行啊,一个个都觉得她好欺负,那就别怪她计较。 孙向红回了何思为一个微笑,“你就烧你自己平时的柴就行,我这边炕热不热乎都不重要。” 呵,行啊,这就是耍无赖了? 何思为说行,“你不在乎就行。” 她下了炕,走到窗户那,将挂在上面的布帘拿下来,既然大家一起住,窗帘也不用她出。 回头见孙向红不在意,眼神看何思为也似在说幼稚,何思为也不理会,现在天冷当然不重要,等到天暖窗户上的霜没有了,那时孙向红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她就跟她姓。 第638章 高手过招 晚上,连队里将职工都召集到连部,由高作鹏主持,提出了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 王桂珍白天被高作鹏训过,晚上还要检讨,连里都传开了,可是听到何思为也要做检讨时,众人脸上才露出疑惑的神情。 没有给众人去猜的机会,高作鹏直接将何思为不团结搞各人享受的问题提了出来。 大家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里却响起一片细碎的议论声。 何思为坐在角落里,感觉到很多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也不在意,直到有人在背后扯她衣服,她回头看到是吕一玲。 吕一玲干脆和何思 为身边的人商量换位置,坐到何思为身边,小声问她怎么回事。 这正好给了何思为为自己发声的机会,她没大声说,就是压低声音和吕一玲说,坐在两人周围的人也听到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是因为孙向红不打柴,还想白占便宜,最后却是何思为被批,还要在大会上检讨,都忍不住咋舌。 吕一玲气愤道,“这也太过分了,凭什么啊?” 何思 为说,“高连长是连长,他说我有错,我就有错,你也别多说了,让高连长听到了也不高兴。” 吕一玲抿唇。 何思为说,“就是念一份份检讨,又不能掉坏肉。” 吕一玲觉得何思为想的太简单了,她不由得提醒她,“何思为,你可想清楚了,以后推荐工农大学的人员名单,是思想先进者,如果你这次被安上思想问题,以后你想摘下去就难了。” 已经是七四年了,马上七五年,这两年工农大学的名单仍旧是那几个,很多人更是想返城,何思为还真不在乎那几个名额了。 她也看明白了,有人针对她,今年她就差点去上学了,然后学校那边收到举报,她下来了。 与其一直让孔茂生他们跟着忙前忙后,倒不如省了这事,安心准备七七年的高考。 心里有思量,面上何思为也对吕一玲说没事。 自己不在意,别人也只能跟着干着急。 吕一玲说,“你最好别后悔。” 何思为笑笑,这时前面高作鹏发言完毕,王桂珍站起来念检讨,两人也结束了谈话。 很快,王桂珍做完了深切的检讨后,并没有就此坐下,而是发表了她到连队做副连长后任职感受,以及对连队未来的期盼和规划,明明是检讨,最后愣是让她搞成了动员和喊口号的大会。 何思为忍着笑,吕一玲也忍着,激动的凑到何思为耳边,“她这是直接和高连长叫号了。” 何思为点头,她想应该是白天高连长当着连里职工的面落她面子,王桂珍也不打算再隐忍下去,这是直接和高连长对上了。 这份勇气,是让人佩服。 可惜王桂珍还是嫩了些,她什么也没有做呢,职位上被高作鹏压着,手里又没有实权,更没有人支持她,就凭着她自己,怎么可能是高作鹏的对手? 但是也不一定,何思为知道王桂珍不傻,不会做没有保障的事,想到这里,何思为的目光落在了孙向红身上。 这两人搞到一起,想搞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何思为心想,这回可有热闹看了。 全连一百多名职工每家出一个代表,或者有人请假了,来的只有四十多个,高作鹏脸上带着笑,甚至在王桂珍发言完后,还主动带头鼓掌,表面功夫做的很好,至于心里气成什么样,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高作鹏甚至还亲切的问王桂珍,“王连长,还有需要补充的吗?如果没有,接下来请何思为同志发言。” 果然做人这一点,何思为不如高作鹏和王桂珍。 他们总是能轻松的用两面面孔。 何思为拿起自己写的检讨,将纸摊开,她说了一声同志们,“今天,我站在这里,为自己思想上的问题,向大家检讨。同时感谢高连长能及时纠正我思想上的错误,让我意识到自己很危险,我没有奉献精神,即便被高连长提醒,仍旧自私的只想着自己,我在这里诚恳的向大家道歉。” 何思为一边反省自己犯的错,一边在反省时将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什么站在这里,都在检讨里表达出来。 何思为念检讨的时候,还会不时的抬头看向高作鹏,做出感谢又虔诚的神情,看着高作鹏脸上僵硬的笑,何思为眉尾挑了挑。 等她做完检讨坐下,连队办公室里,四五十人,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何思为目视前方,任由大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隔着人群对上高作鹏的目光。 平静无波的目光,却无形中狠狠打了高作鹏一耳光,他在愤怒中平静下来,立马意识到这是在哪,还有这么多职工看着。 清清嗓子,高作鹏站起来,他说,“同志们,何思为同志反省自己的错误,反省的很好,也很深刻,看来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们生活在大集体中,大家就要互相帮忙扶持,看到对方有错及时纠正,让同志跟上大家的步伐也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做的。当然,这件事情上,我也要向同志们反省,做为连长,我平时只顾着搞生产,而忽略了大家在思想上的问题。我提议今年冬天,我们连里紧抓思想问题,大家多多反省,反省自己的同时也要检举别的同志身上的问题,只要这样大家才能进步。” 高作鹏的话,让众人愣了愣。 搞这种‘运动’那是地方才搞的,甚至前几年搞的最厉害,在他们这种兵团是没有过的。 现在高连长提出这个,大家眉头都皱了起来。 心理上,大家很排斥这种事情,这种你检举我我检举你,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糕。 然后,就听到高作鹏说,“王连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你的能力我很相信你一定能将事情处理好。” 高作鹏搞了这么一件烫手的事情出来,然后又丢给王桂珍。 这是回应王桂珍的挑衅吗? 一天都不等就还击回去,甚至还是一石二鸟之计。 正常人的脑子去想这事,是何思为思想有问题,高作鹏才提出这件事,归根到底,这事是何思为引起来的,大家有不满,就去怪何思为吧。 仇恨拉这么长,让全连的人都对何思为有意见了。 第639章 来的更猛些 高作鹏的作派,何思为多少了解一些,见他一番操作就给她扯这么大的仇恨,何思为也不在意。 明事理的人,自然不会觉得错在她身上,不明事理的人,你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至于结果,可能会被人排挤,何思为更不在意,她到连队后,与别人走的也不近,以后在连队的日子,正常上工下工,她也不需要求别人。 再说还有黎建仁和饶平川在,又有老沈,她有什么担心的。 与前世相比,她能依靠的人太多了,还都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 何思为一脸坦荡的面对涌来的打量目光,淡定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高作鹏说话时,王桂珍就一直在观察着何思为,发现何思为不是装,她是真的不在乎高作鹏这番操作,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是有底气,所以不怕高作鹏搞事。 王桂珍不相信何思为自己真的不在意,换成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没有不忧心的,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可是何思为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衣袖下,王桂珍的手已经紧紧的握成拳,有靠山又怎么样?不就是靠着沈营长吗?靠着别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能靠一辈子吗? 像她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命运已经改成了一半,只要再努努力,一定会更好。 想到孙向红交代她的话,心里的嫉妒慢慢退下去,王桂珍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大冬天的,会议没有占用大家太久时间,散会后,职工们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都在议论着会议最后高作鹏提出来的‘反省与检举’的事。 何思为和老沈走在最后,同行的还吕一玲和代娟芬,吕一玲想说说高作鹏的事,左右又都是职工,有些话又不好让人听到,她想了想,见到色了不早了,便和何思为告别,又说明天去找她,这才和代娟芬走了。 之后,何思为和老沈往住处走,他们住在最后一排大平房,又是靠着把西边的位置,很偏僻。 加上连队又停电,路上又有厚厚的积雪,迈脚都要一步步试探着放下去,踩稳了再抬另一只脚。 所以一路走下来很慢,但是老沈当兵多年,虽然退了,但是身子骨一直很好,这点路对他来说不算困难,每一步迈的快又稳,何思为也同样如此,主要是她也不怕摔倒。 在她看来摔倒再站起来,地上是厚厚的雪,又摔不疼。 心态放平,反而走路轻快更不容易摔倒。 两人很快就将人群甩在身后,沈鸿文确实没有人听到他说话,才开口,“将就一下,等开春换个连队,不行去十三连,那边原来柈子农场的人多,去那边也有个照顾。” 过年 就是七五年了,等到七七年就恢复高考,可以离开了。 何思为不想折腾,以高作鹏这种人小肚鸡肠的性格,她去十三连,他也一定会找她麻烦。 以此类推,总不能遇到事情就躲。 她说,“爷爷,不换,咱们就在这,我不犯错误,他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就是给我派些没有人干的活,又脏又累,连队里那么多人,他也不敢做的太明显。” 沈鸿文说,“他这个人啊,做不大。” 当男人格局这么小,报复心又这么强,可不是好事。 难得听到老沈评价一个人,何思为笑了,“是呗,反正他越是这样,咱们就越退让,将他欲望放大,膨胀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最后犯下大错,自己就把自己收拾了。” 沈鸿文笑了,“嗯,话粗理不粗,是这个理。特别是当干部的,要时刻告诉自己要谦虚,不能被糖衣炮弹而迷失了方向,不然可就要犯错误了。” 何思为扶着老沈,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住处,何思为把老沈送到门口,小声说,“接下来吃饭问题,怕是会在这里找我麻烦,咱们上次买了面条和白面都没有动,明天我和食堂那边借灶咱们自己做。” 沈鸿文说,“缺什么东西你记下来,到时....” 何思为打断他,“服务社里的商红说我缺什么给写信,她给我邮过来,爷爷不用担心这个。” 沈鸿文见她一点没有被影响,还干劲十足,也就放下心了。 何思为回屋之前,先去西边抱了捆柴回屋,摸着黑把柴塞到灶炕里,塞到一半听到开门声,王桂珍和孙向红回来了。 两人见屋里黑,原本以为何思为没有回来,结果听到屋里有动静,吓了一跳。 王桂珍问,“谁?” 何思为塞柴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有搭理她,继续往灶坑里塞柴,王桂珍听到有人烧火,这才猜出是何思为。 王桂珍拍拍胸口,“思为,怎么不点蜡烛?” 何思为说,“公家也没有发啊。” 王桂珍又被噎了一下,她笑了笑,“明天我拿一根来。” 做为干部,像王桂珍还是个副连长,一些生活用品上面是分发的,所以和普通职工比起来,王桂珍日子过的更好一些。 她到连长之后,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她与何思为对比之后,发现她这些东西什么也不是。 不过看到何思为小气,王桂珍就想大方,心想何思为以前可大方,不计较这些的,如今计较,还不是因为嫉妒她,甚至她们的做法气到好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王桂珍乐意看到的。 有免费的蜡烛用,自然好,何思为也不吝啬的道了一声谢。 王桂珍将孙向红送回来了,对她说,“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送完人,王桂珍也走了。 大晚上的,寒冬腊月的,她也想早点睡。 孙向红回来后,一直也没有说话,何思为把柴都塞好了,掏出火柴点着,直到灶口发出来的火光,屋里才亮了。 何思为抓紧把手洗了,脚鞋上炕之前,把挡灶炕的砖头放到旁边,回身把被子铺好,才伸手拿砖头把灶口挡住。 这样挡住了,炕凉的就慢一些。 何思为摸黑脱了衣服睡觉,她忙绿时,孙向红早就脱衣服躺进被锅里,什么也不用干享受着热乎的炕。 虽然在何思为那里吃了很多亏,但是这一刻,孙向红心里是舒服的。 第640章 加盟联手新职工 何思为躺下之后,屋里终于安静了。 这样一来,外面的乱的北风声,也显得大了起来。 大半夜起风,每当这种时候,都会刮烟炮,风夹着雪刮在脸上像刀割肉一般的痛,这个时候大家只能在屋里猫着。 所以说北方人总习惯说一到冬天就猫冬,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今天高连长刚提了让王桂珍组织每天都开会,晚上就变了天,这样明晚上不用去‘检举’别的职工帮对方提高,又躲过了一天。 何思为想到这,只觉得躺在被窝里更舒服了。 她一会儿想想在老家的何枫,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快到年关了,她一直也没有收到家里来的信,她倒也不担心,弟弟真有事,邵阿姨一定会让赵正远给她来电报或者来信。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这事不用担心了,她又想起她埋在山上的书,之前想拜托老沈的孙子,结果竟然是沈营长,后来在家属院里出事,一直拖到冬天,土都冻了,要想刨出来也只能等明年了。 最后,何思为又想到了爸爸,爸爸的死到底是谁在害他,又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后来还有人因为爸爸的事要伤害她呢? 沈营长说一直让人盯着,但是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何思为有时也在想,是不是她不回去,背后的人就不动手,而有什么关键的地方与她有关? 脑子乱乱的,不知不觉中眼皮越来越沉,何思为迷糊中要睡了,似听到有人喊她,声音仿佛从深渊里传出来的。 何思为猛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她刚刚是睡着了,刚觉得做梦,就听到身侧孙向红喊她。 “何思为,你睡了吗?” 睡意一瞬间被赶走。 何思为清醒了,她平躺着没有动,想看看孙向红想干什么。 等了大约两三秒钟,就听孙向红说,“我知道你没有睡,我想和你说说今天晚上开会的事,高连长拉仇恨,想让连里所有人都怨恨你,这些事我不用说你也看得出来。回来的路上,王桂珍也在和我说这事,她也很为难,工作指派给她,做着吃力不讨好的活,说起来你们俩都一样,是这次的受害者。” 孙向红停顿了一下,黑暗里没有回应。 她就继续说,“思为,高连长处处 为难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在连里的日子怎么过?真要处处受他打压吗?就没有想过起来反抗吗?其实只要你想,高连长他不敢这样对你。” “以前你和王桂珍也挺好的,咱们三个又是柈子农场出来的,感情不比旁人,如果咱们三个联手,在连里就没有人敢欺负咱们三个。” 特别是她和王桂珍又都是念过工农大学的人,是区里重点培养的人骨干。 加上何思为又有沈营长做靠山、孔区长依靠,她们三个联手,可想而知会活的有多轻松。 说了这么多,孙向红将心里的想法也说出来了,她说,“思为,你可以慢慢考虑,咱们三个之间没有什么大的恩怨,不用闹的像现在这么疏远吧?” 原本,孙向红已经不指望听到何思为的回应了,结果她刚说完,就听到何思为问她,“你中的毒怎么样了?” 开始,孙向红因为何思为回应而愣住,待反应过来她问的是毒药的事,脸色骤然大变。 她深吸口气,才说,“没什么事,医院说查不出是什么药,不过看我现在的情况没什么事,就让我回来休息,有情况随时去场里。” 何思为听到她编出来的话,说,“那就好。对了,那天你中毒,我不是和你说我碰到林水芳了吗?后来在场里问话,你提起林水芳了吗?” 孙向红提不提,何思为不关心。 她这个时候提起林水芳,还有下毒的事,就是有意提醒孙向红不要过来招惹她,还是把她自己的麻烦解决了。 这话点了对方,又没有说出具体知道多少,但是只要心虚的人,定会多想。 在这点上,何思为拿捏的还是准确的。 孙向红已经察觉出来何思为是在用话警告她。 何思为提到的事,也是孙向红心里一直放不下的。 让她如惊弓之鸟,魂吓丢了一半。 黑暗里,终于安静了。 何思为闭上眼,睡过去之前还在想,孙向红在场部被问话时不会真的没有提到林水芳吧? 还有林水芳,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追到连队里来? 结果,有些人就是不经念叨。 何思为晚上睡前还在想林水芳的事,结果第二天中午,顶着冒烟的大雪,林水芳来了连里。 林富德出事之后,林水芳也被场部医院停职,最后经上面开会研究,将林家调到八连。 林水芳和林母成了普通职工,大冬天就被场部的卡车拉着东西送了过来。 母女两个来的太突然,高作鹏被职工从家里找到连部,立马给林水芳安排住处,单人间的房子没有,只有王桂珍住的那个,不等高作鹏提,王桂珍就主动让出房子来。 林水芳母女被编到八连成了职工,何思为又多了个室友王桂珍。 这个冬天很冷,几乎每天都在大雪,风又很大,每天都刮个不停,连队里却出了这么多的事。 何思为与林水芳的关系一直也不怎么好,林家母女到连里的当天,有几个职工被叫去帮忙搬东西,何思为去食堂时看到了,也看到了林水芳,林水芳同样看到了她,却也只是看她一眼,然后自顾的去忙了。 这样河水不犯井水自然是好的。 何思为找到刘师傅,提出了借灶台的事,何思为每天只用一次,又避开吃饭时间,也不会担心刘师傅用灶,刘师傅干脆应下。 何思为让他看看每个月给多少钱合适。 刘师傅冷了脸,对何思为说,“用点灶还要收钱,你这不是打你刘叔的脸吗?” 何思为忙道歉,又说了几句贴心的话,这才把人哄好,所以等林家母女东西搬完,场部卡车走了,何思为做的白面红糖馒头也出锅了。 馒头吃着方便,热起来也方便,热到灶炕里,被火一烧,虽然外面有一层糊掉的,又有些硬,但是吃在嘴里越嚼越香。 第641章 林水芳担心被抛弃 何思为端着馒头出了屋,另一只手提着暖水瓶,平时就冲着麦乳精或者奶粉就着馒头吃就可以。 结果刚出食堂,就看到林水芳站在外面,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何思为皱眉,淡淡的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林水芳看着何思为离开的背影,咬咬唇追了上去,一直跟在何思为身后,直到出了连队,她才追上何思为。 何思为停下来,冷冷的看着她,“什么事?” 林水芳说,“何思为,你能把谢晓阳家的地址给我吗?” 何思为怪异的看着林水芳。 她虽然没有说,但是眼神里表达的意思林水芳明白了。 她低下头,“谢晓阳和我结婚后,他说再也不会回自己家,也不喜欢提起他家里,所以我也没有问过他家地址。” 上学时,谢晓阳还能每个月都有信过来,等放寒假后,谢晓阳突然断了消息,也没有回这边来,林水芳猜着想谢晓阳是知道他们家出事,然后回了自己家。 如今爸爸那边指望不上了,树倒猢狲散,当年巴结他家的人,现在见着她和她妈都躲着走。 谢晓阳迟迟不回来,林水芳心里没有底,这次被分到八连,与何思为在一个连队,林水芳觉得也挺好,起码有机会打听谢家的消息。 何思为知道林水芳的话没有说全,他们的事她也不想知道,直接把地址说了。 林水芳没想到何思为这么好说话,更没有为难她,连连道谢。 何思为大步走了,没做停留。 何思为先给老沈送馒头,老沈只要了两个,何思为又让他去拿茶缸出来,给他倒点热水。 老沈取茶缸的时候,何思为回屋把奶粉翻出来,提着暖水瓶又出了屋。 在屋里给老沈倒了一茶缸热水,又把一袋奶粉塞他手里。 “这几天先这么吃着,等连里有通讯员了,我给商红去信,争取在过年前能邮点东西过来。” 然后又小声说了一下林水芳的事。 听到林水芳打听谢晓阳家里地址,沈鸿文倒是有他自己的看法,“谢晓阳不回老家。” 何思为问,“为什么?” 林水芳问她的时候,她第一个想法也是谢晓阳知道林家出事,然后就想甩掉林家这个累赘。 毕竟谢晓阳那种人,利放在前面。 沈鸿文笑的深奥,端着茶缸转身回屋,一边头也不回的说,“你好好想想。” 何思为笑了。 好好想想啊。 可能前世太多不美好的事情加在一起,想起谢昨阳,何思为想到的就是他那副小人嘴脸,想在谢晓阳身上找出优点来,她实在想不出来。 回了屋,何思为把棉布袋和馒头放在自己炕里放着的包上面,屋子里不暖和,说话还能看见哈气,馒头放一个多小时就能冻硬。 何思为趁着现在还热乎,自己拿出来一个,就着热水吃了一个,孙向红早就吃过饭了,是一大早王桂珍打了早饭送过来的。 王桂珍和孙向红一起吃的,当时还客气的喊何思为一起吃,何思为直接说不用,也告诉两人以后有什么事不用叫着她,这一番操作下来,在外人眼里,何思为又落下个性子孤僻、不知好赖的名声。 何思为不在意,在这里最多待两年,况且名声有什么重要的,前世她做的那么好,最后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馒头是精粮,又冒着热气,味道虽然很淡,但是屋子里冷,一点点食物的味道都会被放大。 孙向红吃过早饭,却也只是小米粥和窝窝头,此时馒头的甘甜味道慢慢涌进鼻子,她背对着何思为躺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偏偏何思为吃的很慢,孙向红调整了一下睡姿,想赶走脑子对馒头的欲望,结果根本没有用。 还好,王桂珍回来,才打破了这份煎熬。 王桂珍进屋后,先摘掉帽子,拍着上面的雪,一边笑盈盈的说,“外面雪下大了,这天也说不准,刚刚还好好的,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又下雪了。” 她帮着林家母女搬东西时,高作鹏找到她,问了晚上开会的事情,王桂珍昨晚根本没有弄,白天又在刮大烟炮,所以也没多想,谁能想到高作鹏见着天气刚好点,立马就搞事情。 正当她想着要怎么回答时,天公不作美,雪突然大了,风也大,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高作鹏说了几次话,都被风雪呛了回去,最后不用王桂珍多说,高作鹏大手一挥说今天晚上先不用开会了。 峰回路转,王桂珍心里痛快,连带着看见何思为时,心情也没那么压抑了。 何思为自然不会和她说话,拿着高中语文,现在的高中是两年制,上下四本书,何思为这几天已经看完一本,重生一回,没有给她什么金手指,背东西这一块,她背的不快,但是因为从小和爸爸背药方的原因,也训练出来,记东西速度可以,也不吃力。 何思为这次无视王桂珍,王桂珍的心情也没有被影响,她拍掉身上的雪,坐回炕上去整理她的东西。 突然将她住的房子腾出来,她的东西搬到这边只往炕上一堆,也没有整理。 被褥卷在一起,这个不用弄,就是平时零用的东西,需要归拢起来,比如洗脸盆还有里面肥皂,她先拿起来放到洗脸架上,这是她到连里之后,麻烦会木工的职工帮忙做的脸盆架。 放的位置,她迟疑了一下,最后将脸盆架放到何思为的脸盆架旁边,目光也不自主的落在了何思为的洗脸盆上。 她们刚下乡那会,何思为的洗脸盆就是新的,四年过去了,何思为的洗脸盆仍旧是新的,没有一块掉瓷的地方,一看就是换了新的。 别人是一个洗脸盆用一辈子,何思为却是不动声色的换了新的,只怕除了她,没有人注意到何思为生活上的细点了吧? 再看何思为的毛巾,梅花喜鹊图案的白毛巾,每天洗过脸后,都要用香皂洗一次才搭起来。 这些小的细节,无不在时时提醒着王桂珍,她与何思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何思为活的又有多精致。 第642章 向现实低头 王桂珍不想承认却也没有办法,她发现只要涉及到何思为的事,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注意都没有办法。 好心情,因为发现何思为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活的仍旧这么精致而被破坏掉。 对社会的不公,也让她心情往下沉了沉。 她发现有些人就是好命,明明大家都一样,明明她不特别,可就是比别人运气好,更比别人命好。 三个人住在一个屋,孙向红住在炕梢,王桂珍睡在中间,何思为睡在炕头,关于给炕烧火用柴的事,王桂珍和孙向红没有提过,但是每天到下半夜,两个人都会被炕的凉意给冰醒。 屋子里原本温度就很低,又没有炉子取暖,和外面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挡挡风挡挡雪。 晚上睡的地方再冰身子,再扛造的身子也顶不住。 孙向红第一晚熬过去了,她一直咬着没有松口,那也是因为不想打自己的脸,就是拉下脸去自己打柴,她都觉得臊的慌。 好在这个时候,王桂珍搬进来住,她又熬了一晚,自然有人出头。 确实,王桂珍晚上被凉炕冰醒之后,下半夜就没有醒,她想往何思为那边挤,偷偷将手伸到何思为的褥子下面,她发现何思为身上的炕也不热乎,只能说是不凉手,有一点点暖和,这样也没什么用。 最后,王桂珍只能放弃想法,天冷身子冷,让人的脑子也越发清醒。 她也在想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最直接又最简单的,就是把她的柴抱过来。 可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份,如果算上孙向红那一份,等到开春的时候她就没有柴烧,那个时候雨水多,去外面找柴更难。 左右为难,天亮之后,王桂珍只能先去把自己的柴抱过来,放到屋里,大方的对何思为说,“思为,以后我每天拿两捆柴,麻烦你烧炕的时候帮忙一起烧了可以吗?” 何思为其实这两天也不好过,但是想治服孙向红,她也是硬着头厚咬着,见王桂珍低头松口,她也没一直端着,便大方的说,“顺手的事。” 王桂珍笑笑,心想得了便宜还卖乖,何思为的手段是厉害。 烧柴这件事情上,他们输了。 大雪下了五天,才停下来,高作鹏又开始催促王桂珍每天晚上搞思想会议,王桂珍见拖没有用,也只能让人通知下去,每晚到连队开会,但是却是分批的,连队里一百多号人,连队办公室就那么大,王桂珍让所有人分成三个小组,一天一个小组,三天轮一回。 高作鹏当然不满,可是他也知道他提出这件事情后,连队里已经有人不满,如今他再否掉王桂珍的安排,那么只会加重职工们对他的不满,如此一来,这件事情反而成了烫手洋芋,伤了他自己。 纵然不喜欢搞这种事,但是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有些人却喜欢这样,借着这次机会,对不喜欢的人搞起攻击,被攻击的人自然不会忍着,反击回去。 所以这一晚上,不会每个人都轮到站起来,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吵起来,最后反省检举大会,就变成了吵架拉架大声。 何思为觉得大多数人的想法和她是一样的,更喜欢坐在下面看热闹,特别是有吵架的,原本还死气沉沉的办公室,立马热闹起来。 王桂珍看到有人吵架,她只是象征性的劝劝,只要没打到一起去,她多数的时候不会拦着。 笑话,逼着大家站出来检举别人,被检举的人恨的岂不是她? 被逼着做恶人去检举别人,得罪了人,最后恨的也是她。 她干嘛要为难自己? 所以有人吵架,反而成全了王桂珍,一晚上的会议,几个人一吵架也就过去了,也省着大家一个个被叫起来检举别人。 这种情况持续了小半个月,原本还有人不喜欢去开会,可是北大荒的冬天没有别的事情打发时间,反而每天晚上看着吵架,成了大家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事情。 一直到高作鹏从场里汇报情况回来,这事才被制止。 高作鹏对王桂珍很不满意,他也知道王桂珍是故意和他拧着来,这次去场里交检讨书,黄场长也将他留下来,特别提了连里的情况,也和他说如果连里一直有事情发生,场里不管,区里也会有意见,最后可能会派新人过来。 派什么新人? 没有说透,但是高作鹏也明白。 所以在场里待了几天后,他又等到顺风车去了区里,主动向区里反映连队的情况,可惜到区里连副区长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了孔区长的助理徐宏,徐宏还特别问起何思为怎么样。 只一句过问的话,高作鹏就明白徐宏的用意。 回来的路上,高作鹏也想了一路,决定还是和王桂珍好好谈谈,为了保持住两人的职位。 所以面对连里吵架的事,高作鹏一肚子的火,也没有当面训王桂珍,而是将人叫到办公室,只有两人的情况下,他将区里的意见说了。 王桂珍微愣,“换人?不会吧?” 高作鹏说,“会不会还不是区里一句话的事,我知道你和何思为之间有矛盾,我的建议是放下矛盾,和平相处。之前何思为差点上大学,其实那时还不如走了,这样对大家都好,如今她没有走,区里还盯着,咱们就是哄也得哄着。相信区里也不会一直让她在下面待着,明年有机会还是会推荐她去上大学的。” 王桂珍观察高作鹏,见他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试探的意思,暗松口气,她说,“我和何思为之间也没有什么矛盾,就是当年我们两一起下乡,我不如她却机缘巧合之下被推荐上工农大学,从那之后她就疏远我了。” 高作鹏不想听那些,打断王桂珍,“情况就是这个情况,接下来你和何思为接触中,尽可能避开她。” 王桂珍深吸口气,说,“我知道了。” 高作鹏也没一言堂,还是给了王桂珍点甜头,“晚上思想学习会议就先结束吧,马上要过年了,年里也该准备一下杀年猪的事。” 第643章 归来的喜悦 高作鹏有诚意,将杀猪分肉这样能做人情的事交给了王桂珍,王桂珍也没有再推辞,离开时说一定会做好分肉的工作,也算是接受了高作鹏的意见。 回到住处,王桂珍想和孙向红说说,但是何思为在,这些话不方便,冬天人外出的时候少,只有做饭才会出去。 何思为又不用做饭,每天烧炕的时候就把馒头烤了,给隔壁老沈送馒头也就转身的功夫。 所以王桂珍一直等到何思为去食堂那边打热水,这才抽空把情况和孙向红说了。 不过王桂珍说话有窍门,她说了高作鹏会被撤下去,而不是她自己,所以高作鹏示好有意两人搭手把连里工作搞好。 孙向红看王桂珍一眼,“他说的是真的?” 王桂珍不想和孙向红商量,但是只要有事情自己做主,孙向红立马开始拿当初她是怎么上工农大学的事提醒她。 如今,孙向红俨然成了副连长,她只是一个受孙向红支配的傀儡。 王桂珍心里不痛快,却也只能忍着,无数个夜晚也在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只是眼前却没有办法,只能慢慢等。 孙向红见她王桂珍点头,她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可以接受他的意见,毕竟何思为那边一直疏远你,也不想和你联手。” 自然,那晚孙向红和何思为说话的事,孙向红告诉王桂珍何思为不同意,却没有提何思为威胁她的事。 两人心里都各有秘密,有事一起商量,却也防备着彼此。 孙向红也觉得与高作鹏联手主意不错,在接下来的工作中,王桂珍也不再和高作鹏拧着来,两人甚至还会在职工面前肯定对方的工作,难得连队在过年前气氛和谐起来,特别是杀年猪的时候,肉怎么分,谁会受照顾多分一些,决定权在王桂珍手里,也让王桂珍在职工里收到了一大波好人缘。 黎建仁和饶平川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有三天过年,在山上砍木头,日子有多艰辛,何思为懂得,看到两人瘦了一大圈,几乎脱相,何思为还是大惊。 在聊天中,知道黎建仁他们遇到了大雪封山,曾有半个月没有吃的,要靠在山上挖草根和打野味才能活下来,可是山里雪大,野味哪是那么好打的,所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靠挖深雪下面冻土里的草根。 大家是在老沈他们宿舍凑在一起说话的,黎建仁人缘好,他一回来,知道信的职工很多都凑了过来,女职工也有四五个,何思为也顺势跟着过去了,她看得出来这几个女职工对黎建仁有意思。 特别是听到黎建仁说的遭遇之后,几个女的纷纷提议过年凑在一起过,大家可以把分的面和肉凑到一起包饺子。 黎建仁笑着没接话,眼神却往何思为那瞟了一眼,见何思为笑呵呵的根本没有去想一起过年的事,黎建仁的眼底也升起笑意来。 是啊,何思为一直都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也在人群里,她也可以提表达出她的意见。 几个女同志主动提出一起过年,男职工们也呼应着,有人干脆直接了当的问黎建仁,让他说句话到底行不行。 黎建仁说,“我没问题,不过我可说好了,大家一起过年行,拿东西时自己心里都有点数,自己吃的多就多拿点,别你能吃五个馒头却拿一个馒头的量,如果有这种情况,干脆直接就歇了往一起凑的心思。” 黎建仁说话时脸上带着笑,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的看着像,他说的话再不好听,可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就是舒服。 几个男职工捧胸口保证说不会干那种事。 女职工们笑了,没有人说话,主要是这事她们也不会干。 黎建仁眸子动了动,说,“既然这样,那想一起过年的就记一下,看看多少人,然后大家再把食材东西往一起拿,谁拿了什么都记上,然后过年东西怎么吃,都安排好。” 其中一个个子高桃黑瘦的女职工站起来,何思为听人叫她卢禾。 卢禾说,“我来记录,大家要一起过年的到我这报名,至于过年的东西,大家信得过,也都送到我们那去,我们那边是四个女同志住在一起,地方大还有灶台,十多个人一起过年屋子能坐下。” 其他三个女职工也站出来说帮忙。 屋子里一起热闹起来,男职工都凑上去报名,卢禾就掏出本子将人名记下来。 何思为安静的坐在一旁,还是饶平川喊她,她才收回看热闹的目光,问饶平川怎么了。 饶平川说,“你不和我们一起报名吗?” 何思为愣了一下,说,“行啊,和你们一起报名。” 饶平川是个话少的人,听了之后笑了,代表着他很高兴何思为和他们一起过年。 等八个男职工报完名,何思为才起身走过去,将她和老沈的名字也报上了。 卢禾笑着说,“何思为,你不用拿食材,有什么去风湿的药材给大家拿点吧,吃的算我们大家给的报酬。” 卢禾颚骨很高,看着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但是说话很敞亮,你会明白她性格开朗。 何思为笑着说,“吃的我照拿,治风湿的药我有一些,免费给大家。” 卢禾也没客气,“行,那我就代大家谢谢你,不和你客气了,等开春干活时咱们一个小组。” 何思为长的娇小,卢禾没有和何思为接触过,只觉得她上工时一定跟不上,到时早干完自己的活,可以接接她。 开春干活还是未来的事,何思为没有和她多解释,笑着说了声好,接受了卢禾的好意。 黎建仁笑着插话,“看看多少人,一起过年咱们就这些人了,中途不加人了。” 卢禾抬头看着他一笑,脆声说,“行,你建仁同志交代的,咱们一定执行好。” 她的话,引得黎建仁哈哈一阵大笑。 众人也笑了。 后来还是不早了,大家这才散了。 临散了时,称建仁出来送大家,何思为走在后面,外面的天黑又刮着雪,何思为只觉得手里多被塞了东西。 第644章 偷偷塞东西 何思为还没回头问怎么回事,就听黎建仁说,“不早了,回去早早歇着,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同时,他还扯扯她的衣袖,似聊天又不动声色告诉何思为塞给了她什么,“山上雪大,野味难找,我和饶平川有一次顺着雪上的兔子脚印,找到一窝兔子,一点染色都没有,一窝白色的,皮毛也好。” 手里的东西软软的,再结合黎建仁的话,何思为便知道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了。 给点东西都要偷偷摸摸的,何思为也没有推辞,笑着说,“兔子不好打,你们能找到一窝,是挺幸运的。” 前面的人都三三两两的散了,何思为就住黎建仁隔壁,多说怕引人注意,反而适得其反,两人说了一句便分开。 回到宿舍,里面一片漆黑,何思为动作轻的上炕,将黎建仁给她的东西直接塞到了包里,然后才脱衣服睡觉。 屋里,王桂珍和孙向红已经睡了,何思为躺下后很快睡着,却不知在她睡了之后,黑暗里‘睡着’的王桂珍慢慢睁开眼睛,虽然很黑,但是她注意到何思为在塞东西,也不知道塞什么,但是能猜着应该是黎建仁给的。 她到连队之后,就听说黎建仁这号人物,全连人缘都好,能说会道,对方都大方,连里谁有什么事求到他,他都会帮着解决,是一个比连长存在感还大的人物。 她试着去与黎建仁交好,但是黎建仁待她与对连里的职工一样,只有对何思为是特别的。 哪怕黎建仁没有表现出来,王桂珍还是感觉到了。 也不知道晚上几点了,王桂珍听着外面的风声慢慢睡了。 第二天醒来时,难得平时早起的人,今天起晚了,醒来后也没有起来,躺在被窝里发呆。 连队里的生活枯燥,冬天除了搓麻绳就是修补农具,这些活还要抢着干,不然只能干呆,不挣工分。 但是因为要过年,大家也开始盼着家里来信,甚至有些人还会接到电报,而和连里请假回家探亲。 自打段春荣离开后,连里就没有了通讯员,平时连里的东西,都是隔壁连队的通讯员帮忙捎回来的。 这天,何思为起来后,卢禾就过来找何思为,听到是商量过年吃饭怎么安排,何思为都很惊讶。 同样惊讶的还有在屋里的王桂珍和孙向红两人。 王桂珍笑着直接问出来,“你们过年伴伙一起过年?” 卢禾笑着说,“昨晚大家凑在黎建仁那,提到过年,后来大家就提议一起过,也热闹。” 王桂珍问,“是挺热闹,你们多少人一起过年啊?” “十二个,黎建仁说这些就够了,太多屋子里也装不下,而且人太多凑在一起,也忙不过来。” 两人说话时,何思为就听着,特别是卢禾这番话,倒是挺聪明,直接将后面王桂珍可能提出加入的情况,直接把路堵死了,根本不让王桂珍开口,更不让自己有拒绝得罪人的机会。 何思为看了卢禾一眼,这人看着普通,倒是挺圆滑的。 王桂珍确实被堵死了话,她没想到昨晚就是晚一步跟着何思为,就又被排斥到圈外。 压下心底的遗憾,王桂珍马上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她笑着说,“你们这个想法,倒是也给我提了个醒,也可以问问其他人的想法,大家如果喜欢,也可以找人搭伴一起过年,这样也热闹。” 卢禾笑着说,“我们也是瞎胡闹,王连长能认可,我们心里就更踏实了。” 一句话捧的王桂珍心情愉悦了,笑着说,“我也是在大家身上吸引经验,还要感谢你们给了我想法。” 两人吹捧一番,王桂珍说要去找高连长商量这事,便走了。 卢禾这才有时间和何思为说话。 何思为说,“你看着办,我对这些事不懂,你怎么安排怎么来,黎建仁让你安排,就说明你有这个能力。” 卢禾笑着说,“他是让我安排,但是每个人的意见和想法我都想听听,看看尽可能让大家满意,既然你没啥意见,那我再问问别人。” 卢禾办事让人挑不出毛病。 送卢禾出门,何思为见到很多人都往连队去,正好隔壁饶平川出来,对何思为解释说是通讯员来了。 每次通讯员过来,都很热闹。 何思为其实心里也盼着弟弟来信,但是一直等到现在,也没有收到家里的信,她一周前还给赵正远去过信,算算日子怕是还没有收到。 信里她也告诉赵正远一切都好,让他转告何枫,又问了家里情况。 所以想想,等赵正远收到信,再给她回信,怕是也要年后了。 “你不去看看?”饶平川问。 何思为说,“不去了。” 话音刚落,远远就听见有人喊何思为,两人齐齐看过去,见是刘师傅 ,何思为不知道什么事,但是还是快步迎过去。 刘师傅怀里抱着东西,何思为近到身前,他高兴的举着怀里的包裹对她说,“小何啊,你的信和包裹,盼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家里来信了,高不高兴?我一看到有你的东西,立马帮你送过来,快拿回去看看。” 何思为听到是家里来的信和包裹,欢喜的和刘师傅 道了谢,也顾不上多说,接过东西就回了屋,路过饶平川身边时,她嘴角咧开大大的。 饶平川笑着说,“快回去吧,回头再说。” 何思为抱着东西跑回屋,欢喜的将包裹放到炕上,第一时间去看信。 信上的地址写着是从家里邮来的,何思为确定是家里来信,雀跃的撕开信,打开信之后,看到陌生的字,笑僵了一下,没有看信的内容,直接翻到信的最陌尾,看到写信人的名字,眼里闪过惊讶,之后又了然,因为收到东西而兴奋的脑子慢慢平静下来。 发现了里面的问题,同时也得到了解答。 难怪呢,这是段春荣邮来的信。 她看了眼身边的东西,心想东西也该是段春荣邮的了。 何思为这才重新回到信的开头,认真看起信来。 第645章 孙向红搞事情 段春荣说他回家后,并没有去厂子里办入职,而是他爸爸生病了,和厂子那边打了招呼,先让他照顾些日子,等过完年再去厂子。 何思为看到这里后,停了下来。 接着往下看,之后就是段春荣说起家里的变化,又说快过年了他、妈给她邮了些东西,让她不要客气。 字里行间,何思为都没有看出来段春荣担心他爸爸,她又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次,确信她没有看错。 她抿唇笑了,看来段春荣是要有好的机遇了。 将信收起来,何思为才拆开包裹,里面有一块蓝色的的确良布,看布料大小,能做一身衣服,把布料放到一旁,何思为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有大白兔奶糖、有白糖,大二约二斤左右的样子,还有一盒大饼干、两袋奶粉,剩下的是装的白面。 白面有五六斤的样子,包饺子差不多能吃几顿。 这些东西每一样拿出来都极为金贵,特别是的确良布料,又贵又买到,段家给何思为邮了够做一套衣服的布料,单说这一块布就难得,更不要说白面和糖这些。 何思为珍视的每样东西摸索了一会儿,将白糖、奶粉和大白兔拿出来,其他的收起来。 这三样东西她打算给老沈。 孙向红躺在炕上,她这几天被冻掉皮的皮肤奇痒无比,每天虽然躺在屋里,却又最无聊,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至于说家里来信,自己打她上大学之后,家里来信也变了味道,每次都是和她要东西,所以和别人收到家里信高兴的心情相比,只要看到家里来信,她是害怕。 此时,看着何思为收到信,又收到东西,孙向红也突然明白为什么王桂珍会嫉妒何思为了,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却还有人给她邮东西..... 想到这,孙向红突然顿住。 她盯着何思为的东西,眼睛慢慢眯起来。 何思为是个孤女,怎么会有人给她邮东西呢? 唯一的亲人同父异母的弟弟还在上小学,也不可能有这个能力给何思为邮东西。 何思为察觉到孙向红一直盯着她看,她扭过头去,孙向红非但没有移开目光,反而盯着何思为的脸探究起来。 何思为皱眉,淡淡的问,“孙知青有事吗?” 孙向红笑着说,“这几天看你一直盼着家里来信,如今总算是收到了,为人高兴。” 何思为笑笑,“看到孙知青每个月都能收到信,甚至还能收到家里电报,我更羡慕孙知青。” 孙向红的脸僵了一下,笑道,“家里一直想让我请探亲假回去,可是我现在这个情况,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况且前些日子出事,连队给家里去过信,所以家里才担心给我发电报。” 何思为诧异的看孙向红一眼,她就随口一说,孙向红却解释这么多,不过是家里来的信多点,孙向红还解释,像心虚似的。 孙向红也发觉言多必失,立马转移话题,目光落在放在炕上的东西上,“这些是给老沈的吧?” 何思为说是。 孙向红说,“老沈身子骨不好,一把年纪了,还在这边待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何思为不知道孙向红的话是不是有意试探什么,便装糊涂的说,“老沈家在哪啊?我还真没听老沈说过。” 孙向红不信,“你和老沈处的像爷孙一样,老沈没有和你说过他的事?” 何思为说,“相处的是好,不过也是以心交心,但是对方不想说,多问也失礼,所以我也没有问过。” 孙向红心里腹诽何思为装,面上又带着几分挑拨的意味说,“我还以为你和老沈关系好,老沈会把他的事情和你说说。其实老沈的情况我倒是知道一些,他在部队里待一辈子,孙子也在部队,传言他孙子在部队里的位置很高,老沈的身世也不简单。当然,这只是谣传,你到这边也马上四年了,也没见过老沈的孙子过来看过他,老沈也一直在这边待着,看来那些传言也是假的。” 何思为笑了笑,“别人传什么是别人的事,我和老沈相交,也不是看这些,看的只是他的人。” 孙向红倒底不是一般人,说话有深度,一番话既挑拨了她与老沈,又试探了老沈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毕竟换成有点脾气的,或者说是没有重生的何思为,这时一定会站出来挺老沈,不让人看低了他。 可惜,孙向红唯一拿捏错的就是她面对的不是个真正的小姑娘,而是重生过一回的人。 “是啊,咱们与人交往,都是以诚待人。” 看何思为的反应,似乎真的不知道老沈的情况,孙向红也没了和何思为多说下去的心思。 在一起四年,把人当成长辈伺候,又怎么样? 连家世都没有告诉过她。 傻又愚蠢,孙向红这时倒觉得何思为不聪明,无非就是幸运一些。 听到别人传言老沈家世好,就一直照顾老沈,这招大家都会用,可是四年了,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甚至一直被当成外人,傻子才会一直坚持下去。 何思为抱着东西给老沈送去,又带着暖水瓶一起出去的,去食堂打热水。 这一去一回,时间久了些,王桂珍又正好回宿舍,孙向红便把何思为收到东西的事说了。 王桂珍第一想法也和孙向红一样,“她和她后妈关系不好,也不可能给她邮那么多金贵的东西吧?” 孙向红说,“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哪里有这个能力,所以那封信,应该不是她家邮的。” 王桂珍知道地址是何思为家里邮来的,当时外连的通讯员送东西过来时,其中何思为的信和包裹她就扫了一眼,是何思为老家的地址。 但是这些,她不想和孙向红说。 孙向红看她沉默,认以为她在思考这事,便继续说,“与何思为关系近的也就那几个吧?” 王桂珍看孙向红,一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孙向红说,“你想啊,段春荣、谢晓阳这些不都和何思为关系好吗?也知道何思为的地址。” 第646章 王平认妹子 王桂珍听到谢晓阳,再看孙向红的神情,才明白孙向红要说什么。 她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谢晓阳邮来的?” 如今连里谁不知道聂兆有出事后,吕一玲与何思为非但没有走的远,反而关系近了。 现在林场长出事,其妻女都搬到连里,如今谢晓阳给何思为邮东西,反而没有给自己的妻子邮,那这事.... 王桂珍明白孙向红用意,她直接说,“有可能是段春荣邮的,他和何思为关系好,又返城了,不可能是谢晓阳。” 孙向红耸肩,“事情我和你说了,怎么办就是你的事了。” 王桂珍说,“先前不是和你说过,高连长那边已经说好了,以后事关何思为就远着点。” 孙向红脸色一僵,淡淡的说,“随你。” 先前只顾着嫉妒何思为,又以为抓到何思为的小辫子,一时忘记了先前王桂珍和高连长的约定。 王桂珍见孙向红没先前的底气,也不说话了。 人啊,是比不过命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何思为命好,走到哪都有贵人相助。 这样的人还是远着点好,也不会伤到自己。 离过年还有三天的时候,区里派了通讯员下到连里,按理说一个普通的通讯员,没有必要让区里派人下来,但是八连第一个通讯员出了贪污的事情之后,现在每个连里的通讯员,都由区里决定。 来的通讯员王平和黎建仁认识,黎建仁看到对方时,眉头挑了挑,王平立马笑嘻嘻的凑过去,从兜里掏烟出来给黎建仁点上。 这几天大家要一起过年,所以何思为有时要去帮卢禾去打下手,其实没有什么活,但是卢禾的意思大家凑在一起说说话也热闹。 卢禾就把大家要处理的食材都搬到她们住的宿舍,而新来的王平就住在她们隔壁,这才有了何思为看到王平和黎建仁认识的一幕。 黎建仁吸着烟,一只手揽住王平的脖子,带着人走了。 左右没有人,黎建仁才问,“你不是在部队吗?什么时候转业的?” 王平立马求饶,“哥,这事我还没有和家里说,你千万别给我透出去,部队太苦了,正好这边需要通讯员,我就打了报告。” 黎建仁冷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我这人没那么多嘴。” 王平假意打自己嘴,“哥,我这说错话了,您别生气。” 黎建仁松开他,吐了口烟说,“行了,你的事我不管,不过在连里老实点,其实谁都可以,但是欺负我的人不行。” 王平嘿嘿一笑,“我知道,那个看你的小姑娘是吧?” 黎建仁笑了,“哟,眼睛不大,看的倒是挺准的。” 王平一脸好奇的凑过去,“哥,那个小姑娘是你什么人啊?对象?” 他话音刚落,黎建仁一巴掌也拍了过去,王平反应灵敏的一把跳开,嘿嘿一笑,“哥,我可一直防备着呢。” 他大手一挥,“哥,我先走了。” 丢下话,僦跑了。 黎建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唇角,小子真当他没长脑子? 就他没有经过家里同意打报告离开部队怎么可能? 十有八九是出任务来了。 王平身份摆在那,不说实话,黎建仁也不怪他。 一个大院长大的,如今能在一个地方相处,也是好事。 连队里来了个新的通讯员,何思为也猜着是部队里来的,听说是转业的,越发觉得是沈国平派人过来盯着的。 结果没想到,王平来到连队里第二天,两人在食堂里就又碰到了。 大冬天的,虽然还有两天要过年了,但是大家能不出门还是不出门。 现在连里也封账了,大家更不用在屋里搓麻绳了,真正的休息下来。 都是抽着时间,能睡就睡一觉。 而王桂珍组织大家结伴过年的事,有些人懒自然同意一起,特别是希望有女同志加入,这样也不用他们搭手做饭。 如此一来,王桂珍就要找到每个职工面前,有家的就不算了,把单身的职工名字列出来,再找他们一起商量,让他们自己结伴,所以每天王桂珍都很忙。 整个连里总能看到她奔波的身影,第二个有人出没的地方就是食堂。 但是何思为每天过来打水,都是挑没有人过来的时间点,所以遇到王平的时候,她还挺惊讶的。 王平笑呵呵的和何思为打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又有可能是沈国平派来的,何思为待王平也没有那么冷淡,拿水瓢往暖水瓶里装热水的时候,就和王平说着话。 王平很会说话,又幽默,嘴还甜,和他聊天不会冷场,他能不动声色的把气氛带动起来。 聊天中,王平主动提到了和黎建仁认识,又说起两人从小一个院里长大的。 关于黎建仁的事,何思为只知道他是首都人,家里是干什么的一概不清楚。 听到王平说黎家来了几次电话给王平,让他来见见黎建仁,何思为看向王平,结果王平说到这却不说了。 王平嘿嘿一笑,“何知青,我看你和黎建仁之间的友谊很深,你帮忙劝劝呗。” 何思为笑了,“和我说这么多话,敢情绕这么大个圈子,是想求我啊?” 王平被戳破用意,索性也不遮掩,直接承认了,“何知青,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有眼缘,还好我知道我妈给我生的妹子在家呢,不然我都误会你是我几年不见的亲妹子了,看着就亲切。” 何思 为被他逗笑了,“你说的再好听也没用,我和黎建仁是朋友,做为朋友只会支持他的想法,不会去阻拦他,他他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 王平无奈的长长叹口气,“妹子,我白叫你这声妹子了。” 何思为笑着说,“得,你收回去,我也不当你这个妹子。” 王平立马投降,说,“别别别,是哥说错话了,哥错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黎建仁冷声的问,“你是谁哥?谁又是你妹子?” 他迈着步子,带着一身寒气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目光直接落在王平身上,“昨天我怎么和你说的?” 第647章 家中来信一二 王平一看到黎建仁就像耗子见 了猫,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 说话也没有刚刚利落了,一脸谄媚的说,“哥,我就在这乱说呢,您当听个乐。” 回手拍在额头上,“哟,我记得今天得进场部,我先走了。” 丢下话,人像泥鳅似的走了。 黎建仁哪看不出来他搞的小动作,无非是不想和他计较,看着人跑了,他在王平坐过的地方坐下来。 他笑意的看着何思为,“王平就是爱说,那张嘴不看到人时都不闲着,更不要说看到人,说什么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就行。” 何思为笑着说,“他也没有和我说什么,就是想求我劝劝你。” 黎建仁不问王平说了什么,直接说,“我心里有数,你不用听他瞎说。” 何思为看着黎建仁,不由感慨道,“现在能返城了,你抓住机会,等过几年城里工作满了,你想回去也难。” 这里没有外人,刘师傅也是自己人,何思为作为黎建仁的朋友,知道他的情况之后,也不由得多说上几句。 她说,“未来可能下乡知青都会返城,大家都不会留在这边,你在这边待到最后,结局还是一个回去,既然这样,赶早不赶晚啊。” 黎建仁笑了笑,“对我来说,只要自由,未来什么样都不重要。” 何思为心想这怎么和自由扯上关系了,盯着黎建仁看,微微张开嘴,“你家里管的严?” 黎建仁苦笑,“这个倒不会,我上面有一个哥一个姐,父母管他们还管不过来,哪有精力管我。” 何思为很敏感的捕捉到黎建仁语气里那点点的酸味,她问,“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黎建仁嗯了一声,“我家三个孩子,我最小。” 一般下乡,都是家里大的下乡,像黎建仁家在首都,却跑到这边下乡,还是家中最小的儿子,这种情况下,多是在家里不受重视的一个。 想清楚这些,何思为心疼的看着他,“其实你说的也对,自由很重要。” 其实她想劝劝他,既然家里让他回去了,或许是已经后悔了。 但是何思为又怕多说惹黎建仁尴尬,将话都咽了下去。 腊月二十九,连队里开始写对联,连队也热闹起来。 何思为这边不用她去弄,王桂珍就都弄回来了,何思为看着王桂珍忙前忙后,就觉得有这样一人在也很好,爱张罗事,虽然是爱显摆爱权,但是也让身边的人少做了很多事。 傍晚王平从场部回来的时候,何思为又收到了包裹和信,这次是两份,晚上王桂珍在忙着明天过年的事,还在连队,屋子里只有孙向红一个。 孙向红看着何思为又抱了东西回来,心如止水。 有些东西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何思为先撕开家里地址的信,上面是赵正远的字,信纸很厚,何思为翻到下面,看到是稚嫩的字,何思为眼角都柔和下来。 信里,赵正远解释了为什么一直迟迟没有来信,原来邵阿姨生病了,被四轮车撞伤了胳膊,平时家里都是邵阿姨跑前跑后,如今人躺下了,全家失去了主心骨,什么事都弄不明白,一直到今天才慢慢捋顺,这才有时间回信。 又在信里写了何枫的情况,说林家秀和那个后嫁的男人,现在对何枫很好,没有再发生打骂的情况。 何思为的眉头随着赵正远信的内容,一会儿紧紧的皱起来,一会儿又慢慢的松开,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等看到何枫写的信时,何思为发现这次拼音少了,从信里看到弟弟说为了给她写信,所以每天只要有空就去认字,现在已经识到五年级的字了。 何思为心里暖暖的,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还那么小就为了她而努力着。 何思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想不通爸爸为什么舍得扔下她和弟弟,他们还这么小,她纵然有十八了,却也未经事。 甚至爸爸离开的时候,一句交代也没有。 每每想到这些,何思为心就拧着的难受。 想到爸爸的离开,心里虽然有怨,却又理解爸爸一定是受了什么逼迫,不然不可能选择那条路。 心绪波动慢慢平复下来,何思为才睁开眼,接着往下看信。 何枫说了王书梅和林家秀吵架的事,说王书梅不想嫁人,一直在宿舍里,也不回家来看弟弟妹妹,让林家秀很生气,每天在家里提到王书梅就发脾气。 又提到了双胞胎,说他们很可爱,也喜欢他。 最后才问何思为什么时候回去,他说听到身边很多人在说知青返城的事,他也希望何思为回去,何思为回去了,他就搬着和何思为住。 信里没有一句想念的话,但是字里行间却每每都透着想念,何思为高兴收到家里来信,看过信之后,心又忍不住发酸。 她将信小心仔细的叠起来,放回信封里,才打开另一封信,信里的钢笔字刚劲有力,何思为一眼认出是沈国平的字。 信的内容不多,只说过年了给她和老沈邮了些东西,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用得上,如果缺什么让她写信交给王平。 何思为心想果然王平是被派来的。 她收起信,看着两个大包裹,东西是邮给她的,不好拿到老沈那拆,好在家里来信了,也有了借口不让人起疑心。 何思为拿过包裹,背对着孙向红拆开,里面有白糖、白面,两瓶豆油两盒奶粉,还有两套部队的新衣服,一套是男款一套是女款。 最下面是两双棉鞋。 何思为将男款的衣服和鞋掏出来,用衣服把鞋包起来, 这样外人只会看到部队军绿色的衣服。 东西折好之后,何思为收拾起来,也没有出去,将高中课本掏出来,静下心来看里面的内容。 孙向红见何思为遮遮掩掩的,心知是防着她,却又说不出旁的来,索性闭上眼睛也不看了。 晚上,何思为出去打水,给老沈送热水,顺便把衣服和鞋塞给他,又避着人把沈国平来信的事说了。 第648章 一个个都走了 沈鸿文对于孙子邮东西过来的事,回应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何思为也习惯了,离开时提醒他,“老沈,明天换新衣服和鞋啊。” 沈鸿文笑了,“知道了。” 第二天新年,何思为也把新的军装找出来,看着小镜子前的两条长辫子她忍了又忍,才没有冲动的拿剪刀剪了。 前世嫁人后,她就将头发剪短了,这样也好打理。 重生回来,不用像嫁人之后那样做牛做马,也有时间梳头发,但是也要用很多时间。 梳好头,换上新的军装,军装有些大,正好套在棉袄的外面,整个人鼓鼓囊囊的,她本身长的又不高,加上冬天穿的厚,整个人像个圆球,对着镜子何思为自己都看笑了。 等她到了卢禾她们那里时,大家也被她逗笑了,十从外人凑在一起过年,人都凑到这边,老沈坐在炕里面,身边是黎建仁和饶平川。 大家都挤在炕上,有人拿出扑克、瓜子和糖,何思为把自己的大白兔奶糖也放到一起。 凑近了,何思为竟然还看到了苹果,她都忍不住惊讶了。 卢禾过来,笑着解释说,“黎建仁搞来的。” 说着,又小声说,“黎建仁认识的人多,你想用什么可以私下里找他。” 何思为笑着说知道了。 卢禾叫她到外屋帮忙,外屋都是女的,她说,“在这边待着,没什么活要干的,你就坐着就行,我看你在屋里面对他们一群男的也拘束。” 何思为还真不会这样,但是这个时代相对来说还很保守,卢禾这么想很正常。 何思为没解释,就坐下来帮忙,有时打打土豆,有时帮忙烧火,上灶炒菜的事不用她。 她和老沈都有肉,她留一部份冻起来,留着包饺子用,一部份拿到这边来,大家把肉凑在一起,肉就变的多了,做的花样也多。 红烧肉、炸小酥肉、包饺子,饺子馅是纯肉的,一口下去满口肉香味。 这边过年简单,也没有晚上大家熬夜守岁的习惯,早上都是在自己垫垫肚子,下午两点多就吃饭。 卢禾张罗出六个菜,用六个大盆装的,加上四大盆的饺子,大家敞开肚皮狠狠的吃了一狠,最后剩下的菜和饺子,卢禾又带着女同志一起分出来,每个人回去时带一份回去,量不大,但是下顿吃也能吃个七分饱。 组织了好几天,就为了这一顿饭,大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何思为终于意识到又是一年了。 七五年了,后天就要恢复高考了。 一转眼,她下乡已经五年了,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时间如流水,感觉只是转眼的功夫。 正月里,有两伙人过来看何思为,也是过来和她道别的,一伙是原来柈子农场的赵永梅、胡娟,两人之前分到十三连,赵永梅在那边做会计,她们从通讯员那里知道何思为回八连了,却因为忙一直也没有空过来。 赵永梅拉着何思为的手,“当时分开,还想着会不久见面,结果就是一年,现在再见面,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了。” 何思为看到两人也高兴,听到赵永梅这么说,她说,“离的近,以后我有空过去看你们。” 胡娟在一旁接过话,“思为,我们这次过来是和你道别的,我们俩今天就返城了。” 何思为只愣了一下,又笑了,“这是好事,等你们返城后给我来信,总之断不了。” 相识五年了,开始的相处并不愉快,后来赵永梅和胡娟也一直很照顾她,那些之前的小矛盾也就慢慢散了。 赵永梅笑着说,“自然是要给你来信,总之不能断了联系。” 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感慨不已。 这时,孙向红和王桂珍从外面进来,看到赵永梅和胡娟,两人愣了一下,赵永梅和胡娟也愣住了。 王桂珍第一个回神,笑着打招呼,“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可有些年不见了。” 赵永梅微笑客气的点点头,“王连长变化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曾经不敢说话的人,去上了工农大学,如今又回来当了副连长,这些事赵永梅自然听说了。 胡娟也只是点点头,话都没有说。 孙向红的目光却落在赵永梅身上,好一会儿才移开,当初赵永梅能被提上来,是她提的,只是后来赵永梅却不再听她的,有了自己的主意。 孙向红回来后,也从王桂珍口中听到一些关于赵永梅的事,在十三连里受重视,主要是十三连的连长是原来的徐风山。 几个人都是原柈子农场的,坐在一起提起的多是柈子农场之前的事,明显关系生疏,王桂珍和赵永梅说话时,总会冷场,而且多是王桂珍主动,赵永梅不会主动说话。 几番下来,王桂珍也看出赵永梅不想搭理她,她的热情也淡下去,她是连长,赵永梅也只是个会计,真要巴结也该是赵永梅巴结她。 王桂珍淡淡的问,“你们连里已经开始准备春播了吧?” 赵永梅笑笑,“这个不清楚,我们今天返城了,连里的事也就没有去打听。” 王桂珍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挺好的,你和胡娟都返城?” 胡娟笑着说,“是啊,这次正好路过,过来和何思为道别的。” 将两人过来的目的也说了出来。 反正要走了,也不怕得罪王桂珍。 别看王桂珍当了副连长,胡娟还真没把她当回事。 在山上时,她虽然不说,但是也看的清楚,如果不是王桂珍抢了何思为的机缘,最后上工农大学的,一定会是何思为。 明明救下王场长的是何思为,王桂珍却跑过去推了一把,就这样让她抢走了。 这事大家没有说过,私下里也没有人议论过,但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明白。 几个人坐在屋里,孙向红一直也没有开过口,直到这时听到赵永梅要走了,脸色才变了,一直忍到赵永梅她们起身要走了,孙向红起身跟着送到外面,然后喊住赵永梅,说有事要单独和她说。 第649章 备受打击的孙向红 孙向红当着众人的面,将赵永梅喊走的,王桂珍一脸惊讶,看看孙向红他们离开的方向,又扭头看看何思为。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一个动作,却将她要说的都完美的表达了出来。 起码何思为看出来她在有意挑拨。 何思为懒得理会王桂珍这种小把戏,她扭头和胡娟说话,“你回城里之后,家里安排你进哪个厂子了?” 胡娟说,“听说是纺织厂,现在那边招工,原本年前就该回去的,但是突然说不招了,昨天家里又来电报,说厂里又招工了,时间赶的紧,怕错过了招工考试,好在上次说的时候,我就和连里打了报告,连里把报告递到场里去了,有变故之后,连里还没来得及和场部说,不然上次不能返城,这次接到电报再申请可要些时间。” 何思为都为她捏了把汗,“都说人这辈子要经历什么事,要走向什么命运,冥冥中都安排好了,有时想想这话确实有道理。” 胡娟拉着何思为的手,“你回来的太晚了,咱们也没有空好好说说话,现在我们又要走了,再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了,还有你,是不是也和家里那边联系一下,看看什么时候返城?” 能返城,谁愿意在这边受罪呢。 何思为明白胡娟的意思,她说,“我爸的工作卖了,我和厂里那边说,厂里也会照顾一下,但是我不想再麻烦厂里,我爸走的时候厂里没少帮忙。” 胡娟握着何思为的手,满脸心疼,却又什么也帮不上。 这时,赵永梅和孙向红已经回来了,将两人送到连队坐上卡车,一直目送着卡车离开,何思为才往回走。 至于孙向红找赵永梅说了什么,何思为不感兴趣。 赵永梅这个人品行还算端正,是有些爱权,但是良心不算太坏,这几年接触下来,两人之间也建立了知青之间的友谊。 赵永梅和孙向红之间的事,何思为不想知道,况且赵永梅已经走了,就更不好奇了。 另一边的卡车上,坐在后面防雨布包起来的卡车后面,胡娟倒是很好奇孙向红找赵永梅什么事。 她用肩膀撞撞赵永梅,“一上车你脸就沉下来,孙向红说什么了?” 赵永梅说,“孙向红什么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她能说什么好事,无非是话里话外说我有今天是她帮忙,如今我没有报答她就走了。” 胡娟撇嘴,“她这人,对人好从来不是真心,总是带着目的,在山上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当初是靠肖寿根照顾她,后来又靠对王场长有恩,被推荐上工农大学,她这人没做出什么事,就会钻空子。” 如今要离开了,胡娟什么都敢说了,她神秘兮兮的说,“你发没发现,孙向红是不是喜欢王场长啊?” 赵永梅嗯了一声。 胡娟瞪大眼睛,随即笑了,“原来不是我多想啊,我总觉得把人想成那样不好,不是我多想就行。” 人们思想保守,特别是男女之间的事,如果真拿两人说事,也是破坏人家名声,心思不坏的人,多不会在背后讲究这些。 赵永梅说,“她配不上王场长,当初对王场长有恩,王家给她做媒她都没同意,你知道男方家什么家世吗?可有她后悔的。” 胡娟瞪大眼睛,“还有这事啊?” 赵永梅笑而不语。 有些事,哪是能瞒得住的。 卡车这边胡娟还扯着赵永梅打听,而连队那边何思为刚回屋,就听到孙向红喊她。 两人虽然住一个屋,但是平时说话的时候并不多,都是各忙各的事。 何思为侧头看孙向红,没说话只用眼神问她什么事。 孙向红抿抿唇,“以前王场长住院,咱们去沈阳看他,那次你还记得吧?” 怎么突然提这事了? 何思为心里疑惑,还是点点头,“记得。” 孙向红暗暗深吸一口气,“那次许阿姨安排我和一个男的相亲,那个男的你还记得吗?” 何思为说,“你说的是徐华斌吧?他后来到咱们这边当过邮递员,不过那时你去上工农大学,所以不知道这事,怎么了?” 好好的,突然提起这个,还是关于徐华斌,何思为挺好奇的。 孙向红愣了一下,声音急切了几分,“你认为那个徐...徐...” “徐华斌。认识啊,他到这边上班后,这边的邮件就是他送。” 孙向红又问,“你对他家熟吗?” 何思为嗯了一声。 孙向红等了一会儿,发现何思为并未继续往下说,她说,“他家是做什么的?” 何思为后知后觉,这时也反应过来孙向红为什么突然提起徐华斌了,刚见过赵永梅就突然问这个,这是刚听说? 心里想归想,何思为回道,“只知道是领导,之前我被调走去照顾过他父亲。” “你在他家里待过?”孙向红眼睛瞪得大大的。 今天听到的消息太多,多到她不知道震惊几次了。 何思为点头,“我在护理班学习三个月,有一位领导受伤了,需要照顾,就把我调了过去,我是到了之后才知道是徐华斌家。” 孙向红追究着问,“你在他家照顾他父亲吗?” 何思为见她没完没了的追问,露出几分不耐来,“我只负责吃药方面的事,他家里有保姆和秘书,并不需要我亲自照顾。” “他家还有保姆和秘书?” 何思为捂住耳朵,可还是晚了,孙向红的尖叫声,震的她耳膜生疼。 何思为蹙紧眉头,盯着孙向红失魂落魄的脸,淡淡的问,“你打听徐华斌有什么事吗?他已经结婚了,去年结的婚。” 孙向红抿上唇,看着何思为,眼里满是委屈和不甘,她明白这事和何思为无关,可是想到那么优秀条件的一个人摆在她面前,她就错过了,怎么能不委屈? 而她还是在骂赵永梅是白眼狼的情况下,才知道这件事的,可知背后大家都清楚,都笑话她把西瓜当成芝麻丢了。 何思为见她不说话,两眼通红的看着自己,又委屈又伤心的样子,摇摇头不再理会她。 命啊,这都是命。 第650章 每天都在送别 从何思为这里打听消息的第二天,孙向红就病了,晚上发烧烧的说胡话吵醒了王桂珍,王桂珍一摸她额头,烫的移开手,她不知道怎么处理,又把何思为给折腾起来。 何思为能有什么办法,她让王桂珍去前面医务室里找苗医生过来给孙向红打退烧针。 王桂珍听了,立马穿上衣服去了医务室,苗医生要过来,何思为也不能躺着,只能在寒夜里穿衣服起来。 才穿好,房门就被拉开,王桂珍和苗医生一身寒气的进了屋,苗医生直接走到孙向红身边,摸了一把额头,眉头也忍不住皱起来。 他一边打开医药箱,一边责怪的说,“怎么不早点过去喊我?烧成这样脑子都能烧坏了。” 王桂珍心里还委屈呢,她说,“白天还好好的,晚上还是被她说的胡话吵醒才发现她发烧了。” 苗医生不多说,让王桂珍将孙向红翻过去侧身躺着,他抽好药后,才让王桂珍将孙向红的裤子扒下一点,给她打了退烧针。 苗医生一边收针,一边交代王桂珍,“多给她喝点水,外面不是有雪吗?再弄点雪回来放到她额头上,抓紧把她的体温降下来。如果人还一直不醒,再过去喊我。” 王桂珍送走苗医生,直接在外面抓了雪回来,用毛巾包上敷到孙向红的额头上。 折腾了一番,总算是坐下来了,王桂珍也折腾出一身汗,平时她还有心思和何思为做下表面功夫,今晚却什么心情也没有。 何思为就穿着衣服钻进被子里,屋里烛火摇曳着身姿,屋里的光线也忽明忽暗。 迷糊中,何思为听到孙向红说要喝水,王桂珍下了炕,最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屋里很安静,她侧过身子看到王桂珍和孙向红都睡着,昨晚为了照顾孙向红,王桂清华用来装雪的洗脸盆也在地上摆着,里面的雪化了水,水又冻成了冰。 何思为躲了一会儿,听到隔壁有人出去,她才坐起来。 现在还是零下三十多度,穿着棉袄到外面,几分钟就能冻透。 何思为提着暖水瓶出了屋,看到黎建仁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发呆。 他听到动静,侧过头,冷漠的脸看到是何思为之后,脸上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 他问,“你们屋昨晚怎么了?进进出出的。” 何思为走过去,“是孙向红病了,发烧到说胡话,王连长把苗医生喊了过来。” 黎建仁说,“孙知青这身体可不行啊,也太娇弱了,这都养一冬天了吧?等开春了就要出工了,她这能行吗?” 何思为才不接他的话,他说的这么大声,屋里孙向红如果醒了,一定会听到,弄的好像他们在背后说她坏话一样。 她转了话题,“你大早上的发什么呆呢?” 黎建仁说,“我这不是想着要怎么和你告别吗?我要走了。” 何思为愣了,“之前也没有听你提起啊。” 黎建仁说,“上面下来的调令,直接将我调回原地,我说收拾东西,这才又拖一天,不然明天就要走了。” 何思为明白了,心里确实有些失落,也只是因为要分开,更多的是为对方高兴,“回去吧,又不是分开就不能联系了。” 黎建仁嗯了一声,“昨晚我也在想这件事,天下无不散宴席,听说现在地方政策松了,我回去看看有什么新商机,喊着你一起啊。” 何思为笑了,黎建仁私下里倒卖弄的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她笑着说,“这可说好了,我可没当玩笑,有什么商机喊上我,我自己有点私房钱,正想着怎么钱生钱呢。” 黎建仁笑意大了几分,“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钱都赔了啊。” 何思为说,“不怕,只要是你,一定没问题。” 黎建仁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从小到大,认真的看着他,对他说相信他的人,何思为是第一个。 黎建仁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被人信任真好。 如果,他就更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了。 和何思为说完后,黎建仁突然决定今天就走,他做事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拉。 之前一直拖着晚走一天,也是心里没有将自己劝好。 与何思为说了几句后,突然就把自己劝开了。 何思为打了热水回来,正要敲门给老沈送热水,黎建仁就提着包出来了,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屋住着的几个职工,王平和饶平川也在里面。 何思为看着饶平川提着的包,她愣愣的问 ,“这是现在就走?” 黎建仁说,“正要去找你呢,你就过来了,也省我跑一趟。既然要走,在这里待一天也没事。” 何思为说,“刚在路上我还在想,晚上给你包顿饺子呢。” 黎建仁说,“留着,下次见面给我补上。” 何思为笑了,没当回事,应的也干脆,“行啊,那就先欠着。” 老沈也出来了,何思为把暖水瓶递给老沈,和大家一起送黎建仁去了连队。 路上,大家都在说话,只有饶平川很沉默。 黎建仁推了他一把,“平川,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饶平川笑着说,“我在这挺好。” 黎建仁皱眉,拿他没有办法,扭头看何思为,何思为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明白看她干什么? 跟前人太多,黎建仁也不方便说,一直等到和王平要上卡车时,黎建仁才找到空隙求何思为帮忙。 “饶平川因为邹莲妹的事,一直走不出来,你有机会劝劝他,活着的人还要往前看啊,总不能为一个死人,将自己一辈子都断送了。” 何思为张张嘴。 黎建仁说,“他这闷性子,真把一个人放心里了,那就是一辈子。” 没有时间多说,黎建仁对何思为挥挥手,跳上了卡车,卡车动起来了,黎建仁大声对何思为说,“记着咱们的约定啊。” 何思为笑了。 左右送行的人好奇是什么约定。 何思为说,“饺子啊,刚刚你们不是都听到了吗?” 众人听了也笑了,自然没有多想,人群后面,王桂珍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明知道何思为在撒谎却又没有招,这种感觉让人很不爽。 第651章 林水芳有孕 送走赵永梅和胡娟,何思为算了算,她认识的人中,离着她近的,几乎都返城了。 特别是滕凤琴和谢晓阳,一个返城一个上大学,与前世相比,谢晓阳没有变化,只有滕凤琴没有上大学,反而回了城。 想想这些,何思为也觉得滕凤琴也挺厉害,各种钻空子,最终还是能将她自己从不好的环境里跳出去。 何思为望着远处,进入三月之后,虽然天气还很冷,但是很多地方的雪已经融化,露出了下面的黑土地,又是一年春,连队里已经开始准备春耕。 林富德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他私生活作风有问题,犯了流氓罪,与此同时,一同被抓起来的还有曾占华的妻子,两人已经被定罪,被罚死刑。 这些消息能传出来,也因为林富德的妻女在连里,私下里上工时,何思为耳边皆为是对林富德的议论声。 也从消息传出来的那天起,何思为没有再看到林水芳及其母亲,还是三天后的一个傍晚下工了,何思为回到住处,看到了守在她门口的林水芳。 林水芳瘦了很多,也没有了先前那般精致,穿着厚厚的棉袄,最引何思为注意的是她凸起来的肚子。 竟然怀孕了。 看肚子大小,最少也得七八个月了吧? 林水芳看到了何思为的惊讶,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腰,“去年谢晓阳走后,我才发现怀孕了,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 何思为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水芳抿抿唇,“我在信里告诉过谢晓阳,他也回信说等放假回来看我,可是之后再写信给他就没有了回信,我也联系不上他。何思为,你麻烦你将他家的地址给我吗?” 林水芳没等何思为问,她说,“我和连队申请了产假,让我妈陪着我回谢晓阳家里生产。” 瘦的像个杆的人,身上挂着大肚子,一点也不协调,仿佛时时刻刻她整个人就会被肚子带着摔倒。 何思为莫名就想到了前世自己早逝的女儿,她说,“你进来吧。” 随后掏出钥匙打开门,先进了屋。 林水芳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进来,进了门之后只走了三步,便站在原地不再动了。 何思为也没让她坐下,掏下手套翻出笔和纸将地址写下来,递给林水芳,“这是他家在四一厂的位址,如今有没有换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下乡也五年了。” 林水芳双手接过去,感激的说,“没关系的,有这个地址就行了,何思为谢谢你。” 何思为嗯了一声。 林水芳也知趣,没有多停留,要到地址之后道过谢,便离开了。 何思为透过窗户看着她扶着腰离开时缓慢的身影,心想真是造孽,这孩子来到世上是福,可是遇到这样的父母,也不知道将来的命运会如何。 至于如今才看到林水芳大着肚子,何思为也没多去深想,毕竟林水芳搬到连队之后,与她母亲整个冬天都没有出门,又有林富德的事情在,连队里的职工也都不与她们接触,这也是为何住在一个连队,直到林水芳大着肚子才被知道的原因。 便是晚上王桂珍回来后,都在说这件事,“林水芳和连里申请了产假,要不是看她肚子那么大,我和高连长都已经认为她撒谎了。” 孙向红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但是自打那天与何思为打听完消息生了一场大病后,整个人异常沉默,哪怕是上工了,人也极少说话。 王桂珍不知道孙向红怎么了,却知道与赵永梅有关,但是赵永梅走了,想打听也打听不到。 说完后,没有等来孙向红的回应,王桂珍笑笑,扭头看何思为,“思为,林水芳回谢晓阳老家生产,谢晓阳和你家是一个地方的,你要不要让林水芳帮忙捎封信回去?” 何思为手拿着书,脑子想的是天暖之后,得麻烦沈国平帮她把埋在树下的书掏出来,所以根本没有听到王桂珍和她说话,便是看也没有往她那边看,直接忽视了。 王桂珍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对着孙向红说,“思为看书特别认真,我是真羡慕啊,如今春耕马上要开始,连里工作太多,我就是想认字也没有时间。” 孙向红听到何思为,冷哼一声,“人家是文化人,高中毕业,咱们哪比得了。” 王桂珍从不会将她不喜何思为放在表面上,自然孙向红这么一嘲讽,她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此番举动,又换来孙向红一番冷嘲。 进入四月,各个连队都忙着翻地打地垄,又是分成互助小组一起干活,何思为和老沈与饶平川一个小组,一起的还有卢禾,加上其他职员,总共十个人。 为了帮老沈多干一些,何思为自己这边加快速度,然后再回身接老沈的地垄,老沈知道劝没有用,便也不多说,只是也提快了速度。 何思为埋头干,一刻也不歇着,最后和老沈还是在后面‘打狼’,其他人休息时,饶平川就过来接垄。 何思为也不好意思,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她实在是尽力了。 再看老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人在地里摸爬滚打一天下来,下工时累的腿都不像自己的,走路时酸痛的抬不起来。 晚上,何思为直接去食堂买饭,连队里除了干部,一直买饭的也就是何思为和老沈,何思为每天打了饭还带着老沈的那份,开始还有人议论两人关系怎么那么好,慢慢的时间久了,见怪不怪也就没有人议论了。 晚上是高粱米饭和茄子干酱,何思为给老沈送过去,又给他倒了杯热水。 之前存货奶粉和麦乳精都没有了, 就有些白面,何思为打算哪天干活累时,做些馒头,出算是补补身子。 一晃进入了五月,连队里更忙了,大家起早贪黑,何思为从开始干活浑身酸痛,如今已经适应了这种力度,人看着黑瘦了许多,但是她自己感觉到胳膊上都有肌肉了。 第652章 谢晓阳归来 春天天气转暖,随之而来的就是沙尘暴,有时正在地里干活,就刮起了沙土暴,大家就都挤在一起,背对着沙尘暴刮来的方向,用防雨布蒙在头上,坐在地上等风小,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这样耽误农活,就要干到天色大黑才能下工。 下工后,回到住处,耳朵、鼻子里都是土,嘴里也尽是沙子,大家又要排队去食堂打水,这时晚上的连队比白天还热闹,四五十号人凑在一起,一人说一句,都吵的脑子嗡嗡作响,而人聚在一起,哪里只会说一句话,所以这时的连部就像赶大集一样。 何思为每天回来后,没急着去食堂那边打水,她都是前一天打一桶水放在屋里,早上上工前再用装一暖水瓶的热水,这样晚上回来洗喝用的水都有了,她和老沈两个用刚刚好,洗漱完休息一会儿,连队那边人也少了,何思为再提着水桶拿着饭盒过去,也不用再人挤人了。 何思为今天早上上工面,把白面拿给刘师傅,让他帮忙把馒头蒸出来,等到她食堂时,王桂珍和孙向红在吃饭,就看到刘师傅端了一盆馒头出来给何思为。 两人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就听刘师傅说,“你拿来三斤白面,这是蒸出来的馒头。” 何思为接过盆放到桌子上,对刘师傅说,“刘师傅,也不能白麻烦你,你拿饭盒我给你摘出几个去,就当是工钱,咱们平时关系好归好,但是一码归一码。” 刘师傅笑了,回身就拿了饭盒递给何思为,“行,我不和你客气,我那小孙子前些天就一直嚷嚷着要吃馒头。” 何思为笑着说,“那正好,这回让孩子解解馋。” 嘴上说着,何思为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给刘师傅的饭盒装满,刘师傅见何思为装这么多,忙说够了够了,何思为没停,饭盒塞不下了才递过去。 “刘师傅 ,这是你该得的。” 刘师傅看着满满一盆盒的馒头,最少也有五六个,白面是精粮,哪是平时能吃到的。 看着手里的馒头,刘师傅心情也沉重了几分,最后抬头对何思为笑着说,“现在日子是艰难些,等过几年咱们一定能天天吃上白馒头。” 何思为知道未来真是这样,她重重的点头,“一定能的。” 最后,馒头用何思为带来的白棉布做的袋子装起来,又提了一桶水,这才离开食堂。 食堂里一同坐着的王桂珍和孙向红心情五味杂陈,同样是人,她们比何思为收入高,如今过的却不如何思为,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明明每天回来进食堂就吃饭,还是吃公家饭,是让职工们羡慕的,可是和何思为比起来,一个普通职工,比她们吃的好,那点被别人羡慕的目光,也就淡了。 何思为在食堂打的菜,主食就是馒头,她给老沈拿了四个,又盆了半饭盒的菜,之后才回屋自己吃饭。 馒头甘甜,没有菜直接吃,也是好吃的。 何思为现在天天跟着下工干体力活,饭量也大了,饭菜又没有油水,吃的就更多。 但是她没敢多吃,每天晚上这顿饭,她都是吃七分饱。 剩下的半盒土豆炖海带,何思为只吃了一小半,其它的留着早上吃,馒头也只吃了两个就都收了起来。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下工晚又要打水吃饭,一耽误就是十点多,先前还喧哗的连队,一瞬间就安静下来。 王桂珍每天都是最晚回来的一个,她回来休息,代表着这一天终于结束了。 何思为每天也是最早躺下的,王桂珍回来后还要洗漱,所以也是最晚休息的。 这天,何思为迷糊的已经睡了,被王桂珍推醒,她翻身看王桂珍,脑子还没有清醒。 就听王桂珍说,“谢晓阳回来了,就在连部,他说有急事要见你。” 何思为愣了一会儿神,整个人才精神。 她坐起来,“找我?” 王桂珍说,“刚刚从场部坐车过来的,说马上要坐车回场部,他只请了几天假,是特意回来见你的。” 何思为皱眉,还是没有动。 王桂珍就说,“高连长也在,你快过去吧。” 何思为这才起身穿衣,慢慢腾腾的去了连队,大黑天的,春天的风也大,何思为裹紧身上的大衣,快到连部了,看到连部办公室微弱的灯光,她快了几步。 办公室里,除了高作鹏和谢晓阳,还有一个陌生人,卡车又停在院里,何思为猜着应该是司机。 她一进办公室,高作鹏就站起身,“你们聊,我先回去。” 丢下话,人大步就走了。 还有外人在,又不是和谢晓阳独处,何思为也不在意高连长在不在场。 谢晓阳外面穿着一件黑色外套,里面是白色衬衣,干净利落,透着几分斯文,像个知识分子。 他原本是坐着的,何思为进来后他第一时间站起来,等高作鹏离开后,他笑着打招呼,“思为,许久不见。” 何思为淡淡的嗯了一声,直接问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晓阳说,“我听高连长说林水芳母女离开时和你要了我家地址,要去我家待产,可是我给家里写过信,家里说并没有人过去,她还怀着身孕,家里和我再三确定她们没有过去,我和学校请了假,回来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何思为蹙眉,“林水芳和我要你家地址时,她说还有一个月要生,这都过去几个月了,怕是已经生了吧?” 谢晓阳苦笑,“我是到学校后,才收到她的信知道她有身孕的,后来去下面厂子里学习,她写的信都寄存在学校,也不知道她家里出事的事。” 言外之意,他和林水芳失联,是因为他在外面,并没有在学校,所以并不是因为林水芳爸爸倒了,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何思为懒得看他虚伪的一面,淡淡的说,“我知道的也只是这些,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你再找别人打听吧。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第653章 不给你面子 谢晓阳喊住何思为。 何思为回头问他,“还有事?” 谢晓阳说,“思为,咱们也快一年没见了,再见面怕是要一年之后,或者几年,我和你爸爸学过医,也是你爸的徒弟,你也是我打小看大的,如今我不在这边,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写信或者往我学校发电报,我能帮的一定帮,地址我会留给高连长。” 何思为在谢晓阳喊住她时,就猜着谢晓阳又要搞这出虚伪的作派。 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 何思为没打断他,谢晓阳这人,如果不达目的,他一定会追着她身后说,索性她就让他说个痛快。 谢晓阳见何思为认真的听着,洋洋自得,心想以前嘴硬,现在怎么样?还不是低头了? 想到这里,谢晓阳眼里都荡起笑意,“思为,这次回来的匆忙,没有来得及给你买礼物,你需要什么告诉我,等回学校后我买给你。” 何思为叹了口气,看着谢晓阳,一脸无奈的说,“谢晓阳,当年我爸爸收你为徒,是觉得你这个不错的孩子,如果他在天有灵,我相信他一定很后悔他看错人。” 谢晓阳的笑僵在脸上。 何思为冷下脸,“你妻子下落不明,肚里还有个孩子,现在重要的不是该找你爱人吗?而不是在这里和我唠家常吧?” 屋子里并不是只有两人,还有一个司机在。 司机安静的坐在一旁,手里翻着本书,但又不是聋子,看似没有听,但是坐在办公室里,就是怕外人看到两人单独在一起,而留下来做证人的。 谢晓阳脸有些挂不住,好一会儿才扯出抹笑,“思为,我很担心我爱人和我的孩子,但是眼下见到你,看在你爸爸的面上,我如果就这么走了,于情于理都过不去。既然你误会了,那我也不多和你说了,还是那句话,我会把地址留给高连长,你有事找他找地址给我写信或者发电报,我第一时间知道,不管任何事,我都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去解决。” 何思为扯扯嘴角,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谢晓阳还将人送到门外,在确定没有人能看到之后,他脸上的笑才退下去。 他冷眼看着何思为离开的背影,无声的勾勾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现在大把知青都找关系返城,何思为无依无靠,直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也要看看她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谢晓阳和何思为谈话过后,与高作鹏打过招呼,便坐上车离开了。 大晚上的,何思为回到屋里时,王桂珍和孙向红早就睡了,何思为摸黑脱了衣服睡觉。 并没有因为谢晓阳的出现而受到影响。 至于林水芳去哪里了,她更不关心,不过倒是很好奇林水芳怎么就能走了,又没有惊动任何人。 如果林富德就是背后之人,沈营长他们应该也会派人盯着林水芳吧? 何思为躺下之后脑子乱乱的,迷糊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而谢晓阳大晚上回来的事,在连队里瞒不住,上工的时候吕一玲还过来和何思为打听呢。 何思为照实说。 吕一玲说,“两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没有证明怎么走?不坐车能走的远吗?” 何思为说,“谁知道呢。” 吕一玲顿了一下,“开春之后,我爸去过场里问聂兆有的事,场里一直忙着春耕,也没有派人去找聂兆有,大冬天的聂兆有带着孙向红能走多远?就凭两条腿跑的再快也走不远吧?附近连队没有听到有发现尸体的,孙向红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只有她心里明白。” 何思为也想过这事,开春之后如果孙向红说的是真的,聂兆有的尸体会被发现,正如吕一玲说的,大冬天的聂兆有还是绑架孙向红跟着他走的,雪深的一脚踩下去到大腿根,两人能走出多远? 没有发现聂兆有的尸体,可以侧面的证明孙向红在说谎,还可以猜测是孙向红害了聂兆有,哪种都有可能发生,可是没有证明,所以拿孙向红一点办法也没有。 何思为和吕一玲能这么想,全连一百多号人,不说全部,也有大部和她们的想法一样。 就从平时与孙向红的相处中就能看得出来,孙向红是会计,平时只要她手松松,谁借钱请假和她相处好了,孙向红手一宽很容易就批了。 但是职工们并没有人巴结她的,与孙向红的关系一直淡淡的,加上孙向红本身又很沉默,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以前与孙向红认识的,能看出孙向红与之前变化很大,之前的孙向红八面玲珑,走到哪都让人忽视不了她的存在。 如今,她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一般,浑身散发着‘丧气’。 正是忙着春耕的时候,大家每天起早贪黑,也没有人去注意孙向红,就是何思为和她一个屋住着,每天累的回到屋里后倒头就睡,也没有精力将心思放在孙向红的身上。 一直进了五月,远远望去北大荒的地皮被绿色布满,身上的棉衣才换了下去。 春天时常发生沙尘暴,又要忙着上工,整整一个月没有洗澡,趁着这天下工早,何思为打了热水回来擦身子。 农作物已经播种完,接下来就是种土豆地瓜山药这些,需要先切土豆和地瓜栽子,然后才能种下去。 一大群女职工都聚集在连队的院子里,大家说说笑笑,一边干活,工作轻松不累。 何思为坐在吕一玲身旁,停下来休息,抬头透过树林,正好能看到将落的太阳,晚霞一片红色,余晖落在大地上,何思为闭上眼睛微仰着头,微风徐徐,忍不住一个人笑出声来。 吕一玲正听大家说话听,冷不丁的听到何思为笑,扭头一看。 呵,这人闭眼睛自己在那傻笑。 明明很傻的动作,吕一玲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正当这时,就听人群里有人说,“咦,来了一个女军人。” “哪呢?” 一听到连里来人了,大家都齐齐的看向连队入口。 何思为也睁开眼,往路口看去,随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第654章 老沈是沈营长的爷爷 是蒋秋。 伴着落日的余晖,蒋秋背着斜挎包独自向连里走来。 大家坐着没有动,但是却忍不住发出羡慕的感叹声。 一身军装本就很吸引人,还是个女军人,再看看她走路的姿势,英姿飒爽,虽还没有看清模样,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就已经让人眼前一亮。 何思为能一眼认出蒋秋,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真没想到她对蒋秋这么熟悉。 蒋秋很快走到连部人群这里,她直接看向人群里坐着的何思为,礼貌又不失亲和的说,“思为,好久不见。沈爷爷在吗?” 大家的目光又落在何思为身上。 何思为放下手里的假把刀,站起身,“沈爷爷应该在住处,你要看他吗?我带你过去。” 自打上次在家属院之后,何思为面对蒋秋时,那点好感早就荡然无存。 蒋秋礼貌的道了谢,“沈营长在河堤那边,听说他很久没有过来看爷爷,我正好路过这边,帮他....” 何思为打断她,“蒋医生,我带你过去吧。” 虽然打断了蒋秋后面的话,但是大家都是聪明人,通过前面的话,也能猜出后面对方要说什么了。 看着大家脸上露出来的惊讶,何思为就知道老沈和沈国平的关系瞒不住了。 何思为带着蒋秋离开人群,一路往后面的大平房走,蒋秋小声的问,“思为,我是不是惹祸了?” 何思为直接告诉她,“别人都不知道沈爷爷和沈营长的关系,年前的时候为了让人不起疑心,就是给沈爷爷送东西的人,沈营长也只是派了一个战士过来。” 蒋秋微张开口,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以为大家都知道了,毕竟你和老沈一起从家属院回来,又一同分到八连。” 这是怪到她身上了? 何思为说,“你想多了,当初我请假直接去了别的农场,老沈先过这边来的,你和沈营长关系好,我还以为你都知道呢。” 说阴阳话她也会啊。 总弄出一副与沈营长很熟悉的样子,要不是她见过沈营长与蒋秋相处时的样子,还真要被蒋秋的话给骗了。 蒋秋笑着说,“我和沈国平关系是很好,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好。” 说到这,蒋秋突然神秘一笑,“上面首长有意给我们两个做媒,这次过来我也是想和沈爷爷说说这件事,想问问他对我的看法。” 何思为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先恭喜你们了。” 蒋秋盯着她的脸她的目光,见并没有异样,她脸上的笑真了几分,“谢谢,这只是上面首长的想法,最后成不成还要看缘分。” 何思为心想是要看沈国平中不中意你吧? 同为女人,前世喜欢过人,又嫁过人,今生又见识过王桂珍和孙向红的心思,再看蒋秋,何思为心想沈营长的桃花还挺多的。 不过人优秀,得女的喜欢也正常。 带着蒋秋到了老沈的住处,何思为就走了。 回到连部大院,大家远远的看着她就招手喊她快点,何思为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这么受欢迎。 她仍旧不紧不慢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立马身边就有人问她,“何知青,老沈是沈营长的爷爷?” 何思为还不等开口,就听别人说,“刚刚那个蒋医生不是说了吗?沈营长许久没有过来看老沈,她就过来帮忙探望,一定是爷孙了。” “以前大家都嫌弃老沈是从牛棚出来的,现在看看,人家是真人不露相,看那些背后里议论过老沈的人,上哪有见往人身边凑。” “可不是。” 大家东一句西一句,也不用何思为说了,其实何思为也没想好怎么说。 这事老沈一直不对外说,沈营长也没有对外说,如今被蒋秋就这么扯出来了,何思为可不相信蒋秋是无心,蒋秋也在这边待这么多年了,又对沈营长有那种心思,对沈营长的情况怎么可能不了解。 何思为想不明白的是蒋秋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毕竟这样一来,只会招沈营长不喜。 何思为想不通也不想了,反正和她没有关系,她发现她就是个笨人,做什么事都不喜欢动脑子,可是身边都是些聪明人,做什么事又都喜欢绕弯子,所以如果她都想弄明白,最后累着了自己,也想不透。 蒋秋坐在屋里,也正在和沈鸿文道歉,“沈爷爷,刚刚和思为碰面时,我不小心将你和沈国平的关系说了出来,您要骂我就骂吧,是我一时忘记了。” 沈鸿文说,“说了就说了,早晚大家都会知道。” 蒋秋愧疚的说,“理是这个理,但是眼下您和沈国平一直没有对外说,也是有各种原因在里面。因为我的原因给你们造成困扰,是我的错,您骂我几句吧。” 沈鸿文摆摆手,“我和国平的关系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没有人问也就没有说,没有别的原因在里面。” 蒋秋咬咬唇,成熟稳重的脸上,露出一份属于小女儿的天真,“真的没事吗?” 沈鸿文笑着点头,“没事。” 蒋秋释然的笑了,拍着胸口,“没事就好,不然我要愧疚死了。这次就是想代沈国平过来看看您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见他了。” 沈鸿文噢了一声,“我在这边挺好的,不用惦记我,还有思为那丫头在,除了上工,平时什么事都有她张罗。” 蒋秋的笑僵了一下,迎和着说,“可不是,思为心细双能干,刚刚我过来时看到她在人群里,一时都没有认出来。” 灰头土脸,被风臊的两个大红脸蛋,浑身的衣服上还带着泥巴,手里也是泥,哪里还有往日里看到的干净模样,完全是农村妇女。 想到这里,蒋秋心里莫名的轻快了几分,是什么人就该在什么位置,而不是肖想别人的生活。 沈鸿文没有接这话,而是问,“这个时候还有车回区里吗?” 蒋秋笑着说,“我坐着顺路车过来,明天回区里,我下车时和对方约好,明天过来接我。沈爷爷,我给你简单检查一下身体吧,等下回见到国平,告诉他他也能安心工作。” 第655章 王桂珍备受打击 沈鸿文没有应声,蒋秋已经从斜挎包里掏出听诊器,戴在脖子上,准备检查。 沈鸿文稳坐没有动,开口说,“我身体挺好,不用费这个事,你再见到国平,告诉他就行。” 蒋秋手拿着听诊器,“沈爷爷,我来都来了,麻烦什么,先您简单检查一下吧。” 沈鸿文还是坐着没有动,蒋秋却已经不等沈鸿文同意,身体凑过去让沈鸿文把上衣解开。 沈鸿文眉头皱了皱,到底看对方是女同志,给对方留了点面子按对方的安排去做,但是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蒋秋仿佛没有看到沈鸿文难看的脸色,笑着收起听诊器,“听您肺子呼吸的时候有些重,抽空还是要去医院进行检查才行。” 沈鸿文不接话,淡淡的问,“你住在哪?天也快黑了,还没找住的地方,先去连队安排住处吧。” 其实,从蒋秋进来之后,这已经是沈鸿文第二天委婉的赶人了。 第一次蒋秋可以装没听出来,当做是老沈关心她晚上能不能回区里,可是如今又来第二次,她想认为是她想多了都骗不了自己。 沈国平的爷爷不喜欢她。 这个认知让蒋秋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她还是把这份不快压了下去,心想只要接触久了,沈爷爷一定会知道她的好。 她吸了吸气,开口说,“沈爷爷,其实有件事,我还想征询一下您的意见。” 沈鸿文嗯了一声,示意蒋秋往下说。 蒋秋害羞的低下头,“上面首长的意见是想介绍我和沈国平组成家庭,您是沈国平的爷爷,是他的长辈,所以我想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问问您对我的看法。如果您觉得合适....如果您觉得不合适.....” 沈鸿文难得愣了一下,随后表情恢复平时的淡漠,人也许久没有说话。 沉默中,蒋秋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先前说这些时害羞的不敢看沈鸿文,此时因为得不到回应,也顾不得害羞,抬起头忧郁的看着老沈。 恰巧在这时,沈鸿文说话了,他笑着说,“这是好事,做为长辈我自然是同意的。不过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还要看国平自己的意见,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以前一直盼着孙子成家,如今突然听到上面首长要给孙子做媒,还是眼前的蒋秋,沈鸿文一时没反应过来。 甚至心里都没有生出高兴来。 沈鸿文不太喜欢蒋秋这个女同志,总觉得她心眼太多,并不是心眼太多不好,而是这样的人太滑,孙子又是刚正的性格,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相处,怕是思想走不到一处,总会发生争吵,即便是不争吵,感情也不会好到哪去。 自然,这是沈鸿文的担心。 但是只要孙子喜欢,两人在一起,他也不会反对。 蒋秋听到沈鸿文的话,心放下一半,又忍不住透出淡淡的失望来,来的路上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更大的是希望沈爷爷听到消息后站出来支持他们,甚至极力赞成这件事。 天色不早,蒋秋也没有再让人赶,主动提出先去休息,一路到了连队,连队里切土豆栽子的职工都散了,先前还热闹的场地,此时安静的只有几个排队在打水的男职工。 连队里的女职工每天都是看干活种地,像蒋秋这种女军人致精又好看的人,平时很少见,所以蒋秋一路走到办公室,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王桂珍在办公室里正在和高作鹏谈事,高作鹏和场里请假半个月,场里已经批了,是要回老家结婚的婚假。 事情来的太突然,高作鹏明天就要走,连里有很多工作还没有交接,所以连里来了个女军医,两人知道消息也没有空去多问,这时看到人进了办公室,才停下手里的工作,过去握手打招呼。 三人坐好后,蒋秋言明了她过来探望沈鸿文的事。 王桂珍听了神情顿了一下。 高作鹏则是直接疑惑的问出来,“蒋医生和沈鸿文同志认识?” 蒋秋是医生,还是部队下来的,如果蒋秋认识老沈,那变相的说明就是认识老沈的孙子。 高作鹏也听说过老沈的孙子在部队,但也是听说,老沈在农场这几年,并没有见他孙子过来探视过他,大家私下里都觉得是与老沈脱离关系,毕竟老沈身上还有问题在。 蒋秋苦笑,一脸为难的说,“我是认识沈爷爷的孙子,其实高连长你们应该也认识,就是沈国平沈营长,两人一直也没有对外说过,还是我今天来连里,不小心把这层关系说了出来。” 高作鹏瞪大眼睛,好像嘴里突然被塞了一个鹅蛋,撑得大大的,“竟然是沈营长的爷爷。” 蒋秋点头。 王桂珍面上平静,放在桌子下的手却紧紧的握成拳头,同时无尽的愤怒排山倒海的涌上心头。 难怪何思为一直无怨无悔的照顾老沈,难怪沈营长对何思为那么照顾,难怪区里也照顾何思为。 一切的一切,根源竟然在这里。 难怪她上工农大学,何思为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是因为靠山上。 只要靠上沈营长,未来自然不用担心。 王桂珍想着她还一直努力要怎么才能站到高处,能配得上沈营长,如今才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 有何思为在,她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何思为动动嘴皮子,在沈营长那边她也没有了好印象。 纵然心里猜到了真相,王桂珍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老沈同志是沈营长爷爷的事,何思为也知道吧?” 蒋秋微微侧头看向她,对上王桂珍微笑的脸,也微笑的点头,“知道,去年何思为不是去家属院照顾人吗?其实照顾的就是沈爷爷。” 王桂珍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她站起身,僵硬的笑着说,“蒋医生还没有住处吧,我回去给你收拾一下住的地方,咱们晚上再聊。” 蒋秋道了谢,王桂珍逃一样的离开了办公室,也忘记了和高作鹏的交接工作还没有做完。 第656章 王桂珍冲动 王桂珍一口气冲回住处,看到何思为在吃面条。 是的,大家现在口粮紧,别说面食这种精粮,就是填饱肚子都难,何思为却有面条吃。 以前当何思为靠着卖她爸爸工作钱生活才这么好,现在才明白,全是靠沈营长。 心里的怒气,让王桂珍冲到何思为面前,直接质问她,“你早就知道老沈是沈营长的爷爷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桂珍进屋时,何思为看到了,但是人突然冲到她跟前,又是大声质问,她没有料到。 咽下嘴里的面条,何思为端着饭盒微抬头看王桂珍,长相平常的脸上因为生气而变的狰狞,让她整个人看着更丑了。 狰狞的脸上,一双眸子似要喷出火一般。 何思为知道王桂珍对沈营长的心思,听到她质问的话,忍不住冷哼一声,“我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和你什么关系?” 两句反问的话,将王桂珍问住,人愣在原地。 孙向红也在吃饭,只不过她吃的是食堂里打的员工饭,何思为的面条是她用白面和老沈自己开的小灶。 老沈是沈营长的爷爷这事,孙向红也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惊讶归惊讶,心里也觉得何思为命好,当然更多的是小人之心觉得何思为是早知道老沈的身份,才对老沈好的。 但是王桂珍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孙向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王桂珍,慢慢眯起了眼睛。 王桂珍的脸从狰狞到慢慢变的通红,她结结巴巴的说,“咱们一起下山,你一直很照顾我,你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吗?我知道你在怪我当初在山上抢走你的机遇,可是我一直在努力弥补。人人都羡慕能上工农大学,可是谁能知道在工农大学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因为不识字别人在休息时我在学习,别人在学习时我还在学习,我吃了比别人多几辈的辛苦,咬牙挺过无数个日夜才挺过来。” 何思为不愿听她说这些,像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脆声打断她,“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认字又不是我不让你念书的,你觉得工农大学苦,你可以不上啊。你这种心态不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你要觉得我说话不好听、我不理解你,你可以出去把你刚刚说的话对别人说说,听听别人怎么说。感情别人挤破头想上的工农大学,在你眼里成了龙潭虎穴了。” 王桂珍大声说,“你胡说,我没有说大学是龙潭虎穴,我是说我上学也很辛苦也过的不如意,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呢?” 何思为好笑的问,\"好笑,我没有怪过你,谈何原谅啊?你一进屋就冲进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老沈和沈营长的关系?不与我和你之间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呢?真是莫名其妙。\" 王桂珍理亏,自然无力反驳,张嘴结舌的一时找不到话接回去。 何思为冷声道,“王桂珍,我和你只是一同下乡,在下乡时照顾过你的同志,不是你父母,没有必要一直照顾你在乎你的感受,大家都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你在我面前不要总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我不欠你什么,如果因为当初我照顾你,现在不照顾反而不对了,那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好心照顾你。” 王桂珍脸上的血色褪尽,她嘴唇哆嗦,“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是想我们还像刚下乡那会一样,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怪我。” “我没有怪过你,你能上工农大学是你自己救下王场长,是场里推荐你上的,请你以后不要混淆这个概念,我也不想让人误会我。” 王桂珍拼命的摇头,眼里的泪也一个劲的往外流,像在受着极大的伤痛,承受着天大的打击。 何思为说,“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我要吃饭了。” 言外之意,没事你可以滚了。 王桂珍捂着嘴,扭头跑出了屋子。 何思为撇嘴,“有毛病。” 屋子里明明有两个人,孙向红也在有一搭无一搭的吃着饭,但是莫名的就是很安静,静的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纵然不在意王桂珍的事情,但是搞出这么一出,何思为也被影响了心情,几大口将剩下的面条吃了,起身去外面洗饭盒,蹲要窗下从桶里舀水出来时,心里也在想蒋秋带来的这股余波什么时候能过去。 王桂珍跑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进屋后默不作声的将被子空出来,把被子铺在她与何思为中间,冷漠的对两人说蒋医生借住一晚。 同时,她淡淡的对何思为说,“你与蒋医生认识,我这边没有多余的被子,你毯子多,借蒋医生盖一条。” 何思为是有三条毯子,但是她自己铺一个,盖一个,另一个收起来,还是全新的。 自己舍不得盖的东西,哪里舍得给别人盖,直接拒绝说,“我这条是全新的,不外借,你去别人那借借吧。” 王桂珍拿着被子的手顿了一下,头也不抬的说,“那你自己和蒋医生说吧。” 何思为说,“好。” 心想吓唬谁呢,她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她应的痛快,王桂珍却咬紧了牙,心知何思为说得出来就干得出来。 她却不能因为此事和何思为赌气而让蒋医生觉得她这个副连长能力差,最后愤愤的又出了屋,再从外面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条被子。 她前脚刚回屋,后脚蒋秋被高作鹏送了过来,高作鹏站在门口喊王桂珍,“还有些工作没有交接完,你今天晚睡一会儿。” 王桂珍脸一红,想着只顾着气愤,把正事忘记了。 她面带微笑的让蒋秋先休息,然后跟着高作鹏走了。 一路往办公室去,王桂珍说,“高连长,你回去结婚是大事,要不要和连里的职工们说一声,还有摆酒席的事,结婚后嫂子也和你一起过来吧?” 提到结婚,高作鹏脸上难得露出点笑容来,他说,“在家里办婚礼,结婚后她跟我一起过来,等回来后再摆几桌,请大家吃饭。” 高作鹏又说,“王连长,你年纪也不小了,个人大事该考虑一下了,其实黄场长就不错。我每次去场部,黄场长都会问起你,可见他对你还是很关心的。” 第657章 王桂珍开始针对 听到黄世星还在背后搞事情,王桂珍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她想也没想会有什么后果,直白的回答高作鹏,说,“高连长,我和黄场长不合适,婚姻是大事,没有经过家里同意,我自己也不能做主。”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高连长不了解我的情况,先前我在老家订过亲,是家里做的主,但是是包办的,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正赶上我上大家,家里出了这件事,还是当初的王场长亲自出面帮我解决这件事情。所以对于个人终身大事,我还想晚几年再考虑。” 高作鹏是被黄场长暗示过过来当说客,但是王桂珍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他也不好再深劝,但是他还是多说了一句,“黄场长这样的条件好的可遇不可求,你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或者和家里商量一下。” 王桂珍说知道了,多的一句不说。 两人到了办公室,民兵队长解海贵也在,高作鹏说,“你一个人遇到忙不过来,可以让解海贵同志帮你一起忙,实在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直接去场里让场里做决定。不过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此时进入了五月,连里只剩下种土豆这些事情,高作鹏又只离开半个月,所以也没有太多要交代的,大体方向不变,其他的事情由王桂珍安排怎么完成。 事情一一交代完了,高作鹏才让王桂珍回去休息。 五月的晚上并不暖和,王桂珍出了办公室,裹紧身上的外套,脑子想的都是沈营长的事情。 脑子乱乱的,想事情也没有个源头,东一下西一下,等回到住处时,听到蒋秋和孙向红在聊天,她才打起精神来。 蒋秋说的多是医院和部队的事情,王桂珍对这些不感兴趣,在听到蒋秋提起 部队的事情时,她突然急切的想知道沈国平的事。 黑暗里,看到不彼此的神情,王桂珍问起时,也不担心被发现心思,她问,“蒋医生,你和沈营长是战友,这些年一直都在一个部队吗?” 蒋秋笑了一声,然后说,“一直是一个部队,不过开发北大荒的时候,我申请到边医院,没想到沈国平也会申请到这边出任务,原本要分开几年,如今又是同一个地方,也就不算分开了。” 蒋秋话里的内容很大,王桂珍敏感的抓到了重点,她小心翼翼的问,“那真是巧,沈营长也申请到这边。” 这事还保守,纵然一个男同志对女同志有好感,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蒋秋的话却似在暗示沈国平是为了她才调到这边的。 王桂珍不能直接问出来,就拐了个弯,用‘真巧’来确认这件事。 蒋秋说,“也不是巧,他其实可以留在部队那边,那边发展空间更大,升职也快。” 随着蒋秋的解释,王桂珍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沈营长是为了蒋秋才调到这边,甚至不在乎自己发展的慢。 王桂珍被这样的现实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那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人,难怪一直个人终身大事一直没有解决,原来是在等人。 王桂珍突然沉了说下去的欲望,心里难受的厉害,可是就这么沉默,一定会引起蒋医生疑心。 她说,“到哪里都行,沈营长还年轻,升职的机会还在后面,像他在我们这边修河堤,这也是一件大工程。” 蒋秋无奈道,“他啊,从来不想那些,就是只顾着埋头苦干,哪里艰苦他去哪里。” 王桂珍脸上的神情比哭还难看,“蒋医生,真羡慕你和沈营长之间的战友友谊,我们虽然和沈营长也认识几年,沈营长对我们也照顾,不过他人看着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好相处。” 蒋秋笑了,笑声婉转,“那是你们不了解他,和他也不熟悉,了解他之后就会发现他人很好,看着很冷对谁都不好说话,实则他就是性格沉默,不善言谈。” 有些事,不用再多说,从话外之音也能听出一些东西,比如蒋秋说起沈国平时,就像在说自己家人,熟念的口气,便是现在夫妻之间,对外人也不会表现出来。 所以蒋秋与沈国平的关系.... 王桂珍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后来只蒋秋说,只嗯啊的回应着,蒋秋说了一会儿,她觉得太晚了,说大家早点睡吧,也结束了谈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何思为闭着眼睛,心想总算是不说了。 又想,王桂珍知道蒋秋与沈国平的‘关系’,也该死心了吧? 至于别的想法,何思为倒是没有。 第二天,何思为早早起来去连队和大家上工,快九点多才看到蒋秋和王桂珍一起来到连队。 蒋秋今天要回去,人看着很精神,和王桂珍站在一旁说话,隐隐能听到她提到了老沈。 不多时,卡车来了,蒋秋坐上了卡车,离开了连队。 王桂珍目送着卡车离开,转身直接走到何思为跟前,她说,“何思为,你跟我过来一下。” 平时,王桂珍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喊‘思为’,今天直呼其名,引得旁边的人也侧目。 王桂珍说完就起身走了。 何思为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跟上去。 她走进办公室,王桂珍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头也没抬的说,“你坐吧,有件事要交代你去做。” 何思为说,“王连长,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 王桂珍抬起头,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既然你不坐,那我就长话短说吧,前几天苗医生说可以趁着现在不忙,采些草药回来,以备连里的人使用,你懂中草药,这几天就和苗医生一起进山采药吧。” 何思为问,“只有我和苗医生两个人吗?” 王桂珍看着她,反问,“有什么不对吗?” 何思为说,“倒是没有什么不对,不过孤男寡女,只有我们两个,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议论?” 王桂珍淡淡一笑,“思为,大家都是同志,思想也先进,不会有人往歪处想,你大可不用担心这些,连队里的职工都很好相处。” 第658章 当面对恃 何思为看着王桂珍。 王桂珍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这话还真不好回答,何思为说不对,那就是变相的说职工人不好,说对呢,又承认她之前把职工们想歪了。 左右回答都不对。 何思为看出王桂珍在针对她,淡淡的说,“王连长,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我并没有说职工思想不好,也没有说他们不好相处,我在说我和一个男同志单独出去,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当然,如果你能保证没有人在背后说什么,更不会影响我的名声,我可以和苗医生出去采草药。” 王桂珍说,“好,我保证。” 何思为也干脆,“那王连长现在和我出去,当着职工们的面做承诺吧,这样我心里也有底。” 王桂珍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思为,你非要这样吗?我已经说我保证了,你为什么还要一直不饶人呢。” 何思为一脸淡定的说,“王连长,你又误会了,我只是需要有人证。” 王桂珍绷着脸,“思为,你这是不服从分配,你明白吗?如果上报上去,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处理结果吗?这里没有外人,今天的事我只当没有发生过,你也好自为之,回去准备准备吧,等苗医生上山时我让他喊上你。” 何思为说,“王连长,你当全连职工的面做承诺也可以,你给我写份证明吧,签个字。” “何思为。” 何思为说,“王连长,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王桂珍冷笑一声,也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坐回椅子里,“行行行,我管不了你,那我就不管你了,你走吧。” 何思为才没管她,让她走她转身就走。 回到人群里,刚坐下来,吕一玲就凑了过来。 她说,“脸色这么难看,王连长说你了?” 何思为没帮王桂珍兜着,把事情原委说了,吕一玲第一个惊讶出声。 “王连长是不是把大家想的太好了啊?现在男女之间多说句话,都会说作风有问题,她怎么还让你和苗医生单独出去啊。” 其他人也忍不住皱眉,“王连长想的太简单了。” “就是,两人单独出去,以后何思为名声还要不要了。” 大家就坐在连队的院里切土豆栽子,议论声压着,但是离办公室只有几步远,王桂珍怎么可能听不到。 她脸上闪过一抹狠意,等到中午的时候,大家要下工了,她走出去,当着大伙的面喊住何思为。 “思为,苗医生和柴师傅下午去山里,你收拾一下一起去吧。” 并不是苗医生一个人,还有别人。 大家的目光落在何思为身上,何思为不理会,直接问道,“柴师傅也跟着一起去吗?上午怎么没有听你提起?” 柴师傅是连里的拖拉机手,属于技术型人才,比何思为大三岁,虽然年轻但是大家都喊他一声师傅,很是尊重。 年轻又会开拖拉机,这样的人很让人羡慕,连队也给柴土根做过媒,但是柴土根眼光高,都没有同意。 王桂珍笑着说,“上午就和你说过了,你不记得了?” 看你现在和大家怎么解释? 何思为也没料到王桂珍会来这一招,她笑了笑,“我确实没有听到你提起有柴师傅,不然也不会让你出站当着大伙的面说让大伙作证,或者让你写一份保证书。” 王桂珍皱眉,“思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上午我把你叫到办公室谈话时,不就是说你们三个人一起进山吗?开着拖拉机去,采的草药可以拉回来,在山那边多采几天,一起回来,我怎么可能让你和苗医生单独在山里待几天呢?还有你说的保证书和作证,我也听不懂,咱们没有谈到那些啊。” 还真是无耻。 何思为淡淡一笑,“确实,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你现在说的,我也不同意,虽然我们是三个人一起进山,但是我一个女的和两个男同志在一起待几天,我害怕,既然是进山,王连长看看再找几个女同志,大家一起去也可以做个伴。” 王桂珍早就料到何思为会反对,她一脸为难的说,“可是只有你认识草药啊。” 何思为打断她,“如果实在不行,让老沈也一起去吧,他也懂草药。” 王桂珍说,“多一个老沈,不是还是男同志吗?” 何思为说,“那不一样,我和老沈熟悉,我心里也踏实,和苗医生与柴师傅平时也不怎么熟悉,他们又是年轻的男同志,谁知道会传出什么话来,如果再多一个老同志,那就不一样了。” 吕一玲早就忍不住了,她站出来,“王连长,既然去山里,一个女同志不方便,不如我陪何知青一起去吧。” 王桂珍叹气,“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就陪着一起去吧。” 应下吕一玲,王桂珍对何思为说,“思为,这样处理你满意吗?” 一句话,又给何思为扣了一顶大帽子。 何思为笑着说,“王连长,这不是我满不满意的问题,对于女同志来说,名声很重要,我还年轻,将来又要嫁人,同为女同志,你也未婚,希望你能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一下。” 你会扣帽子,我也会扣啊。 同为女人,你还为难女人,作为领导这可不称职啊。 王桂珍言语上占不到便宜,又有这么多职工在场,她摆出虚心接受批评的态度,“思为,你说的对,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以为三个人就不会有问题,你的话也提醒了我,以后这种情况我一定多注意。” 何思为笑笑,“王连长一直做的很好,又能虚心接受大家的意见。” 大家散了,回去做午饭。 吕一玲与何思为走在人群后面,她小声说,“她今天怎么怪怪的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桂珍在针对何思为。 何思为笑笑,“平时不也这样吗?只是今天来明的了。” 以前都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吕一玲看她一眼,突然沉声说,“其实我一直在想,你去年被推荐上工农大学的事,是谁写举报信到学校,你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吗?” 第659章 王桂珍步步设计 何思为看着吕一玲没有说话。 吕一玲想了一下,说,“其实你上工农大学那事挺冤的,通知书都等到了,结果最后被学校拒绝,这事在人事档案里,也会留下一笔。” 一直到路口两人分开,吕一玲也没有说出是谁写的举报信。 但是在这个时候,刚刚王桂珍针对了何思为,吕一玲又这个时候提起这个,那么吕一玲要说的是什么,也一目了然,并不用说的太透。 上工农大学的事,已经错过,何思为没有一直将 这事放在心里,想多了也是为难自己。 至于谁写的举报信,她有几个猜疑对象,也就那么几个人,王桂珍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何思为先找到老沈,把要上山里的事和老沈说了。 沈鸿文皱着眉头说,“现在草刚冒芽,也采不到什么草药,怎么挑这个时候上山?” 何思为在他身边坐下来,“王桂珍安排的,她是连长她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听她的。我走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下地就跟着饶平川一个组,有他照顾我还能放心。” 沈鸿文笑着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今天早上王连长来找过我,说这几天就让我在连里帮忙盯着医务室那边,谁有个头疼脑热的,让我帮忙看看,我当时问苗医生,她说苗医生要出去几天,没想到是让你们上山。” 听到老沈不用下地,何思为放心了,“那你就在连里好生的待着。” 昨天知道老沈是沈营长的爷爷后,王桂珍第二天就立马行动,还真是动作快啊。 何思为看着老沈傻笑,“老沈,你的好日子可来了。” 按王桂珍对沈营长的心思,以后可不得把老沈供起来。 沈鸿文笑眯起眼睛,“别瞎想。” 何思为说,“可不是我瞎想,是您孙子太优秀。” 提起这个,沈鸿文不得不想起早上离开的蒋秋,他忍不住长叹一声。 何思为笑着问,“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吗?” 沈鸿文说,“没事。” 关于孙子的事,他就是和丫头说也解决不了,况且是上面领导做媒,他要是将不喜表现出来,就憨子那个性格,能直接回绝。 孙子年纪大了,确实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老沈不想说,何思为也没追问,知道老沈不用上工,她也安心的回去收拾东西。 段春荣给她邮来的东西,粮食这些她都给老沈拿过去,至于自己则简单,带上一些在刘师傅那换来的烧土豆就行。 至于睡觉用的东西,她背了两条毛毯,背着一个斜挎的军用水壶,穿着胶皮鞋,这样爬山也不怕脚下打滑。 何思为到连队时,其他人已经到了,四个人要徒步去后山,所以也不着急。 王桂珍也在,何思为刚站稳,她就问,“思为,你去过后山,对那边的情况了解,这次你就多受点路,给大家做好向导,哪里草药多你也带着大伙往那边去,草药采的多,也是连里的职工受益。” 何思为说“我去年去后山,也没有走太远,就在外面走了,能找到的草药也不多,现在五月植物刚开始生长,只怕更不好找。” 找不到,这个责任她可不背。 王桂珍笑着说,“你就不要谦虚了,对别人来说很难,对你来说这些都不是难事。” 何思为说,“王连长,按你这么说,这次采药回来采的少,就是我的责任了?” 王桂珍笑着说,“别多想,这事怎么能是你的责行。不过人要习惯肩上有担子,担子重了,才有动力啊。” 何思为只听前面的一句,后面的直接忽视。 重不重的,关她什么事,她只需要听到不是她的责任就行了。 两人一来一回,在场的几个人也没有人插嘴,一直等往后山走了,苗云雷才说话。 他说,“何知青,这次去后山采药,也是让你帮忙,你不要有压力,采不到是我的责任,与你没有关系。” 何思为笑了笑,“苗医生放心吧,我没多想。” 苗云雷说,“那就好。” 然后又问起吕一玲和柴土根都认识什么草药,两人倒是认识一些,也是在连里耕地边就能看到的,像什么车前草这些,至于别的就不认识了。 苗云雷说,“这个不用担心,等到了山里有不懂的问我和何知青都行,不过问何知青更稳妥一些,何知青从小就认识草药,比我懂的更多。” 被宽赞,何思为欣然受了。 她确实从小就和爸爸识草药,这点她对自己还有信心。 不用上工,去山里采草药,吕一玲脸上带着笑,只当是出来散心了。 柴土根则一直沉默的跟在身后,一路上都没有话。 他穿着一件立领的青色外套,下身是一条蓝色的裤子,看着很干净,并不是干活时穿的。 何思为暗下里还仔细打量了一眼,衣服和裤子都没有补丁,现在穿衣服没有补丁的可不多,不过上山摸爬滚打的,不是该穿耐脏的衣服吗?谁会穿好衣服啊。 柴土根是连里唯一的拖拉机手,很抢手,所以平时为人也很高冷,何思为没有与他接触过,对他这人也不了解,但是就因为是拖拉机手,用鼻孔看人这个细节,何思为对他就没有好印象。 所以一路上,何思为也没有主动和柴土根说过话,更没有多看他一眼,只当他不存在,自顾的与吕一玲和苗云雷说着话。 后山其实并不大,但是后山一直连着后面的原始森林,所以到后山这边的人,多是在外围转,极少有往深处走的。 何思为他们中午出发的,到后山很快,不过半个小时,但是等往山里走,路程就慢了下来,苗云雷没有在山里活动过,他谦虚的征询何思为的意见。 何思为说,“往里面走走吧,外面你们也看到了,没有什么东西。” 苗云雷立马就说,“好,那咱们往里走。” 只不过,带路的仍旧是何思为。 何思为没有别的想法,大家既然一起出来了,她又熟悉山里,带着大伙走也是应该的。 虽然她不喜欢王桂珍的安排,但是找草药,也是为了连里的职工,这点觉悟,何思为还是有的。 第660章 告白,我不嫌弃你 四个人在何思为的带下,穿过树林,往山里深处走去,何思为带着他们避开了山的中心部分,她不知道黎建仁现在还私下里搞不搞那个,所以有备无患,直接避开。 走了一个多小时,柴土根突然问,“咱们是不是一直在山的外围走啊?” 他还怕大家不相信他的话,他指着右侧让大家看,“能看到树林外面啊。” 事实摆在眼前,柴土根说完,用目光巡视的看向何思为。 何思为说,“大家既然要进山,当然是先走外围,如果山里真那么快就到了,就不是大山了。” 苗云雷对何思为的话没有一点质疑,他说,“何知青说的对,山这么大,想走到内部去,一天也走不到啊。” 柴土根说,“我没说咱们立马就走到里面,只是走了这么久,还一直在走平行线啊,就是没往里面走。” 何思为问他,“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带你们往里面走,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柴土根快速的看何思为一眼,又扭开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何思为看他拧巴的样子,便说,“不是那个意思就好。” 吕一玲也不快的看柴土根一眼,她说,“我进过山,像这么大的原始森森,想走到里面可不是一两天两的事,咱们不就是采草药吗?只要能找到植物茂密的地方就行了,在哪走不一样。” 言外之意柴土根事多。 柴土根不好意思和女同志计较,脸涨的通红。 苗云雷在一旁做和事佬,他说,“好了好了,就咱们四个人,大家再闹矛盾,可就不好看了。” 吕一玲说,“苗医生,不是我们要闹矛盾,好好的赶路,他突然这么质疑何思为,谁知道他要干什么。” 柴土根憋的脸通红,“我又没有说何思为,我就说咱们一直在外面走。” 苗云雷笑着说,“都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意聊天。” 吕一玲也知道再闹下去,让苗医生难做,只瞪了柴土根一眼,不说话了。 柴土根脸都紫了,委屈的看着苗云雷,“苗医生,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苗云雷拍拍他的肩,“我知道。” 揽着他往前走,这事算是带过去了。 又走了近一个小时,看不到山树外面的景色,四周都是树林,因为草刚生长起来,并不是很高,所以在树林里很好走。 只不过树林里开始有些暗了,何思为说,“再过一个小时太阳就下山了,咱们还是先找地方休息吧,这山里怕有狼出没。” 苗云雷听到有狼,立马警惕起来,“何知青,你对山了解,看看咱们在哪里休息更安全。” “找有山有大树的地方吧,背靠着山前面生火堆,有狼也没事,有大树的地方好爬树,实在不行可以爬树。” 苗云雷说,“还要爬树吗?” 吕一玲扭头看他,“苗医生,你不会爬树吗?” 苗云雷尴尬的笑笑,“到时我试试吧,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回换成吕一玲张大了嘴。 在北大荒生活,很多人都锻炼出平时没有的本领,比如爬树这一项,是最简单的了,苗医生竟然不会。 何思为也很诧异,从小到老,不会爬树的还真不多见,毕竟开春的时候没有口粮,很多人都靠榆树钱填饱肚子,所以说都能爬树。 苗云雷笑笑,“也不是不会爬,就是爬的不好。” 吕一玲收回张大的嘴,“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不会爬树呢。” 苗云雷笑着说,“对不住,刚刚说话让你们误会了。” 他一道歉,害的吕一玲不好意思了,她摆手,“苗医生,你太客气了,这事不用道歉。” 苗云雷回了一个笑,他性格很好,平时在连队里与职工们的关系也好,见到人总是笑呵呵的。 面对他的笑,吕一玲也笑了,想着苗医生也不会挑理。 在天黑之前,四个人终于找到了一堆石头多的地方,又在四周找了些干树枝、干木头,用来晚上生火。 走了一下午,终于坐下来了,这时才发现两条腿是酸的。 大家都有自己带水和吃的,坐下后何思为也没有管别人,先喝了几大口水,才掏出一个土豆慢慢的吃着。 吕一玲带的是饼干,她递给何思为一块,何思为没要,“我自己也有,就是没有带,你快留着自己吃吧。” 何思为没有收,两个男同志更不可能收。 最后,就是大家各吃各的。 天已经大黑下来,何思为带了手电筒的,只是不到紧急的时候她也没有掏出来。 苗云雷让吕一玲和何思为靠在石头里面,他和柴土根在外面,将两个女同志护住,何思为心里踏实,很快靠着石头就睡了。 走了一下午的路,又是坐在石头上睡觉,迷糊中浑身都不舒服,开始何思为还怕弄脏衣服坐着睡,最后太困了,身子往旁边一躺,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被鸟叫声吵醒的,天已经亮了,她睁开眼发现吕一玲和苗云雷不在,只有柴土根在玩着石头,他听到何思为醒了,这才侧过头来。 他看何思为一眼,垂下眼皮,“苗医生和吕一玲去找水,说马上就回来。” 何思为蹙眉,“他们对山里路不熟,别把自己弄丢了,走多久了?” 柴土根思考了一下,说,“有十多分钟,不到二十分钟。” 何思为站起来,“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我去找找他们。” 柴土根就跟着站起来,“往这里,我和你一起去吧。” 何思为拦住他,“你留在这里等着,他们要是回来了,就让他们不要再乱走,我很快就回来。” 柴土根还要说话,何思为说,“如果这里一个人也不留,他们回来看不到人,再去找咱们,岂不是他们还要去找咱们?这样咱们找来找去,就别在树林里出去了。” 柴土根这才没有要跟着,看着何思为往西去,他憋足勇气,大声道,“何思为同志,我很欣赏你,我不嫌弃你之前的坏名声,你愿意和我组成家庭一起共同进步吗?” 第661章 表白不成背后说人 何思为愣在当场,直直的看着柴土根,脑子也变的一片空白。 柴土根见她不说话,红着脸继续说道,“何思为,你不用担心你的作风问题,我上面只有兄嫂,他们在老家,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咱们俩结婚后就留在这边,不用回老家,你也不用担心他们怎么会知道。” 何思为噢了一声,“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 柴土根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何思为,“你担心他们?” 何思为说,“你看啊,我说的这么明白,你还听不懂,说明你脑子并不聪明,我在乎的是你脑子不聪明,你这个人笨,现在懂了吗?” 柴土根脸从红转黑,又羞恼又是气愤,“你作风有问题,我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就你这样的女人,你也不看看连里谁会娶你?你真当你是香饽饽呢,我就看你将来能嫁个什么样的。” 何思为淡淡道,“说几句实话就受不了了?看吧,所以说你配不上我啊。至于我找什么样的人,那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有啊,进山是采东西的,你穿这样一身出来,有点傻,这种事以后还是别干了。” 丢下话,何思为转身走了。 这时,她嘴角才沉下来。 想到被柴土根这样的人喜欢,他还一副施舍的样子,就忍不住反胃。 何思为按着柴土根指的方向,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往回来的苗云苗和吕一玲。 远远的吕一玲就打招呼,等到了跟前她说,“看你睡着,就没有喊你,想着在附近看看有没有水,又不敢走太远,怕走丢了还让你找。” 何思为心情不好,“以后咱们四个尽可能不要分开,单独留下我和柴土根也不好,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过你和苗医生单独在一起,万一回去有人传什么,对你们也不好。” 吕一玲不在乎这些,却也知道何思为不可能是关心她的名声才说的这些话,定是柴土根做了什么事惹何思为不高兴了。 孤男寡女,单独在一起,吕一玲还真不好多问。 她面上笑着应下,私下里等开始四下里找草药时,她凑到何思为身边,小声问她出了什么事。 何思为说,“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咱们四个一起时山,还是同进同出的好,山这么大走丢了也不好找。” 吕一玲知道何思为没说实话,也没有一直追问,接下来倒是老实的跟在何思为身边。 苗医生带着柴土根,两人找草药越走越远,待看不到何思为她们了,苗云雷也在问柴土根,他们离开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柴土根闷不作声。 苗云雷皱眉,“那就是真有事发生了?柴土根同志,你是男人要照顾女同志啊。” 柴土根气不过的说,“我又没有欺负她,她名声不好,我巴不得离的远点,我惹她干啥。” 苗云雷愣住,“名声不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柴土根冷哼,“苗医生,你来的晚,你不知道何思为曾经因为作风问题被工农大学拒绝的事,她晚上和男职工私会,被高连长和吕会计撞到过,何思为区里有人,所以这事压了下去,可是私下里大家都知道是这么回事。” 看苗医生仍旧一脸不相信,柴土根说,“我说的你要不信,等回连里你问问吕会计,吕会计以前是咱们连里的会计,就因为出来做证何思为大半夜私会男子,才被区里把职位撤下来的。” 苗云雷仍旧没有说话。 柴土根急了,“苗医生,我和何思为无冤无仇的,我不会撒谎的,我说的是真话。” 苗云雷绷着脸,沉声的说,“土根同志,我并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同志之间要团结,而不是背后讲究人。做为男同志,更不该这样做。” 柴土根张嘴结舌,“苗医生,不是我背后说别人坏话,是你问我的我才说的。” 苗医生说,“我是问你出了什么事,并不是让你说这些。” 柴土根脑子乱乱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明明他什么错也没有,最后却都变成他的错。 他恨恨的抿上唇,扭身背对着苗云雷。 苗云雷不搭理他,心里还在想平时挺老实的一个人,怎么还喜欢背后嚼舌根呢。 两人谁也不理谁,结果就是不知不觉走的太远了,一时找不到回去的路。 柴土根顾不上生气,走到苗云雷身边,“苗医生,你还记得怎么和何思为她们碰头吧?” 苗医生没有回他,张嘴大声喊何思为的名字,树林里只有回音,并没有回应声。 柴土根就更慌了,“苗医生,现在怎么办啊?” 他手里担着的竹筐也扔在了地上,像受到惊吓的少女,紧紧拉住苗云苗的衣袖。 一个动作,把苗云雷都给吓到了,他收回胳膊,说,“你干什么?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娘们似的。” 柴土根带着哭腔说,“苗医生,在这里丢了可走不出去,咱们俩不会在这里喂狼吧?” 苗云雷再次被柴土根的举指弄的无语,他冷着脸说,“这都是你背后说人的下场。” 柴土根听了害怕,就要去拉苗云雷胳膊,苗云雷不让他拉,柴土根就委屈的红着眼圈看他。 草丛里,吕一玲憋着笑,小声说,“活该,谁让他背后嚼舌根。” 两人其实和苗云雷他们并没有分开,还听到柴土根说何思为的那些话,等苗云雷喊她们时,何思为才拉着吕一玲蹲下,也不回应,就是要吓吓柴土根。 谁能想到柴土根一个男的,这么不经吓,都快要哭了。 看着苗云雷被柴土根拉着胳膊一路往回来,何思为和吕一玲没有动,两人从她们身边的草丛走过去,走远了,两人才从草丛里站起身来。 吕一玲也不急,“让他们先找一会儿,我看苗医生没事。” 何思为说,“你先跟上去,看苗医生急了再出去,我在这边方便一下。” 吕一玲想说就两女的,你在原地方便也没事,不过想到何思为毕竟是小姑娘,到底和她们结过婚的不一样,便应声跟上去了,留何思为一个人留在原地。 第662章 下黑手 何思为将吕一玲支开之后,并没有动,一直到吕一玲的身影变小,她才回身看向身后的树丛。 她说,“出来吧,我早就看到你了。” 四周只有风吹过,没有别的声响。 何思为说,“聂兆有,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直到她将人的名字点出来,树丛后面的草丛动了动,一道身影慢慢站起来,可不正是消失几个月的聂兆有。 聂兆有大步走到何思为跟前,伸出手,“有吃的吗?” 何思为从斜挎包里把油纸包的土豆都给了他,聂兆有看到吃的,大口的往嘴里塞,噎到的时候,手还拼命的捶胸口,然后接着大口的吃,恨不能一下子把手里的食物都塞进嘴里。 何思为一直等到他吃完手里最后一块土豆,才问他,“刚刚你爱人也在,你为什么不出来?” 与吕一玲找草药的时候,何思为就察觉到暗下里有人跟着他们,想着这深山老林的,不可能是连里的人,她猜到可能是倒卖走私药品的人,所以打起精神,最后绕到对方后面,才让她看到是聂兆有。 聂兆有不出来,何思为也没有挑明,但这人一直跟着她们,她也想问问聂兆有要干什么。 所以才把吕一玲支开。 聂兆有胡子和头发长了也没有剪,身上的衣服被刮破的遮不住身体,就像个野人。 人混成这样也不回连队,何思为盯着聂兆有看,聂兆有这时也终于抬起头,正视何思为。 他张张嘴,“我是被诬陷的。” 何思为挑眉,“你知道孙向红回去后说了什么?” 倒是奇怪了,这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聂兆有说,“对,我知道,我曾回过连队,偷听到连队职工议论,就是孙向红回去的第二天,那时她被送到场里,我原本是想回家,后来在路上听到职或工们议论的话,就没敢回去。” “大冬天的,你躲在哪了?” 聂兆有说,“这边有个山洞,后面还有温泉,那里很暖和。” 原来如此。 何思为说,“你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孙向红说的只是她说的,她也没有证据。” 聂兆有说,“我当时太害怕,所以又偷偷跑了,后来也知道不该躲,越是这样越回不去,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也越不利。” 何思为不关心这些,等他说完了,问他,“你一直跟着我们做什么?” 聂兆有说,“何思为,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借我点钱和票,将来我一定会还给你。现在很多青知返城,我想回城。思为,吕一玲不会帮我的,她一直看不起我,不管我和孙向红之间谁说的是真话,只要我和孙向红一起出去了,她就不会原谅我,所以我才一直想找机会和你单独说话。” 何思为说,“我帮不了你,你没有带钱和票出来。” 聂兆有笑了一下,“思为,我一定会还你,真的,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写借条给你,你去我家里要都可以。” 何思为说,“我真没有带钱和票在身上,或许你爱人带了,你可以问问她,夫妻一场,她也不会见死不救。” 聂兆有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好吧,听你的,不过还要你帮忙,不然我找不到机会单独和她说话。” 何思为说,“我试试吧,晚上她起夜的时候可以有机会。” 聂兆有嗯了一会儿,同时手伸进兜里掏出东西,东西用手绢包着,聂兆有打开它,里面躺着一根人参。 他往何思为跟前走,说,“这是我在山里无意间找到的,你帮我给吕一玲,或许她看在这根人参的面上,会同意帮我一把。” 何思为目光落在人参人,聂兆有的话还没有说完,察觉人已经到了她跟前,同一时间有风从耳边刮来,何思为本能的往一旁躲,但是晚了半拍,感觉到脸上一阵着热的疼,转头想看怎么回事,就见聂兆有向她扑来。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说,“同学一场,你也别怪我心狠,我只是求财,是你不肯帮忙的。” 何思为往旁边躲,整个人摔到地上,又往一旁滚去。 聂兆有没扑到人,奋力起身又一次扑去。 何思为这回有了准备,比刚刚动作又灵敏几分,聂兆有扑了几次都没有让他扑到。 聂光有也急眼了,“何思为,原本我只是求财,现在是你自己不要命的。” 只见他手伸进兜里,竟然摸出一把假把刀,何思为冷笑。 这时,就听到聂兆有身后响起吕一玲的声音,“我当初是怎么瞎了眼,会看中你呢。” 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聂兆有一跳,只见他身体抖了一下,然后僵硬的慢慢扭动身子,看向身后。 身后除了吕一玲,还有苗云雷和柴土根。 聂兆有脸色大变。 明明刚刚只有他和何思为在,这三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苗云雷手里拿着挖草药的镐头,防备的盯着聂兆有,“你现在和我们回去,坦白从宽,上面对你的处罚也不会很重,如果你执迷不悟,未来就毁在你自己手里了。” 聂兆有抿唇,不看苗云雷,眼睛盯着吕一玲,他坚定的说,“我没有害孙向红,是她自己同意和我私奔的。” 吕一玲淡淡的说,“那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刚刚她离开时,何思为捏了捏她的手,吕一玲还没有察觉,看到苗医生着急她出来时,被苗医生问起何思为,她说人在后面方便,苗医生疑惑的看她,就这一个眼神,让她又想起何思为支开她有些不对。 想到何思为捏了她的手,她低头看自己的衣袖,脑子灵机一动,手摸兜里,果然发现兜里有一张纸条,打开看到何思为让她带着苗医生回去找她,再想到何思为说要方便只是为了支开她,吕一玲担心何思为出事,马上带着苗医生他们寻过来,哪能想到聂兆有要杀何思为。 在看到聂兆有那一刻,吕一玲浑身的血液都是冰冷的,这个她日夜睡在身边的男人,身体里竟然藏着这样一颗黑心,对自己的同学也下得去手。 第663章 反对无效 聂兆有开始看到几个人都过来,还一脸惊恐,不过马上就冷静下来,这是在深山里,他对这一片早就熟悉,就凭眼前这四个人,根本抓不到他。 思及至此,聂兆有冷笑一声,“我不是好东西你就是吗?身有残疾就该找个残疾人,靠着你爸找一个正常人,你这样的人只配得上残疾人。” 聂兆有的话太过狠毒,何思为担心的看吕一玲一眼,吕一玲比她想象的还要冷静,脸上眼里丁点的愤怒都没有看到。 甚至听到聂兆有的话,吕一玲脸上绽放出一抹释然的笑。 只听她说,“聂兆有,听到你心里的话,我也就死心了,虽然咱们夫妻之间被组织安排离婚,但是我一直顾念着这几年的夫妻情分,甚至前一刻还在想要怎么对你,问自己真的能狠下心来吗?现在这些都不用担心了。” 聂兆有嗤笑一声,“夫妻情分?你有把我当成过你的男人吗?我在你们吕家哪是人啊,只是你们吕家养的一条听话的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聂兆有突然将手里的东西往苗云雷三人的方向扬去,三人本能的侧开身,却哪知道聂兆有是虚晃一下,在三人侧身避开时,撒腿便跑,窜进草丛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苗云雷反应过来后,想追过去,哪里还能找到人。 他愤愤的说,“真真是狡猾。” 柴土根安静的站在原地,甚至连脚都没有抬动一下。 吕一玲也只是往聂兆有逃走的方向看去,一脸冷漠,目光平静,看不出她心中喜怒。 但是何思为还是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伤痛。 同为女人,前世的悲惨经历让与吕一玲感同身受,她握住吕一玲的手,吕一玲侧头对着何思为扯出一抹笑,笑里带着苦涩。 面对别人,吕一玲还能装一装,可是对着何思为,吕一玲不想再戴着面具。 最后,苗云雷喊着柴土根还是追上去找了找,扫了一圈没有人影两人才回来。 因为这事,一天也过去了,眼看着天快黑了,苗云雷说先找地方休息。 何思为担心晚上出事,说,“要不咱们往出走吧,聂兆有在山里,又有攻击性,咱们晚上在山里万一防备不好,容易出事,最安全的就是现在下山,回连队后上报情况,看看上面要不要派人过来找聂兆有。” 苗云雷当然想回去,可不是他一个人进山的,如今听到何思为也有这个想法,他第一个站出来赞同。 吕一玲也是听何思为的,三个人想法一样,只剩下柴土根了。 柴土根心里也害怕,可是看到何思为在这里主导一切,又不甘心,他说,“刚进山,草药没有采到多少,现在就回去,怎么和连里交代?至于聂兆有,人都已经跑了,现在都找不到,等咱们走回去得明天了吧?连里再派人过来,这一来回就三天,人早 就没影了。” 理是这个理,大家都知道。 苗云雷这时也不会让何思为站出来,他说,“事实确实如你所说,但是你你要想清楚,如果晚上一个不警醒着了聂兆有黑手,可没有后悔的机会。” 柴土根心里怕害,却也强撑着说,“那怎么了?咱们四个人弄不过他一个人?” 何为思懒得理他,“既然你想留下,你自己留下吧,我们三个回去。” 聂兆有都动了杀意,还是同学呢。 极端到已经失去理智,何思为可不会将自己的命随意的放在这里去赌。 吕一玲附和的说,“对啊,我们不怕被连里责怪,回去是我们自己的责任,你留下吧,等连里的人过来和他们一起汇合。” 柴土根被架了起来,现在想下来就得拉得下脸,不然就得留在山上。 他说不过两个女的,扭头问身旁的苗云雷,“苗医生,你说呢?” 苗云雷说,“这次是我出来带队,那就听我的,大家一起下山。” 柴木根松了口气,面上还一副情愿的说,“既然这样,就听你的吧。” 吕一玲年示惯他,喊着何思为先走,两人走在前面,走的又快,很快就和后面的苗云雷他们拉开了距离。 这时说话也方便,不用担心被身后的两人听了去。 吕一玲说,“思为,今天的事,谢谢你。” 何思为说,“不用谢我,当时发现聂兆有,也是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想法,也是想劝他回去。” 谁能想到聂兆有变成这副样子。 从聂兆有的话里听得出来,聂兆有和孙向红是要一起走,结果最后孙向红反悔了。 吕一玲笑笑,“我和他同床共枕也几年了,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不过已经离婚了,他是什么人和我也没有关系了,我现在啊,总算是死心了。” 之前死不见人活不见尺,她心里还惦记着,现在是彻底放下了。 身后,苗云雷已经跟上来了,两人也结束了谈话。 天色大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何思为也没有停下来,借着月亮和树梢,带着几个人继续赶路。 这一走,就是走了整整一晚,天色放亮之后,隐隐的也看到了树林的边缘,终于走出来了,也安全了。 何思为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两条腿已经走的几乎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到是自己的,她还是咬着牙带着大家走出树林,然后才找一片空地停下来休息。 大家一晚没有睡,躺在空地上休息,两眼一闭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何思为睡的很沉,迷糊中听到有人说话,她也没有醒,一直到自然醒,发现太阳已经偏西了,她猛的坐了起来。 只见几步远的地方坐着几个人,其中有两个穿着军装的身影最吸引人。 她坐起来也惊动了那边的人,众人回过头来看她,何思为看到了沈国平和李国梁。 李国梁像以往一样,朗声的和何思为打招呼,“睡醒了?” 何思为脑子还有些迷糊,“你们怎么在这?” 李国梁愣了一下,发现何思为还没彻底清醒,笑着撞撞身边的沈国平,小声说,“小姑娘原来也有迷糊的时候啊。” 第664章 谁透露出去的 沈国平没接他的话,侧头看着何思为,见她已经慢慢清醒了,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何思为这时是真的精神了,吕一玲他们都坐着,只有她睡着,心想不会都在等着她吧? 吕一玲起来走到身边,“沈营长他们到这边看地形,正好遇到,不然我们也睡着你,也没有醒来多大一会儿,所以没喊你。” 何思为浑身酸痛,笑着说,“这一觉睡的沉, 昨晚确实累到了。” 吕一玲揉着肩膀,“可不是,沈营长他们过来的时候,还是喊的苗医生,苗医生喊的我我才醒的,不然也醒不来,当时李营长说让你睡一会儿,就没让喊你。” 说话时,她对着何思为眨眨眼睛。 何思为怕她误会,解释说,“我和李营长他们以前就认识。” 吕一玲说,“知道,李营长刚刚也说了。” 两人起来走到沈国平他们身边,沈国平他们也同一时间站起来。 沈国平说,“天色不早,你们也抓紧赶回连里,聂兆有的情况也反映上去,看看上面什么意见。” 这些话对苗云雷说完,沈国平才看向何思为,“何知青,你过来一下,我有几句话单独问你。” 何思为从醒来后,脑子就一直不太够用,这时沈国平喊她单独到一旁说话,她神情还有些发木。 沈国平说,“连里的人是怎么知道我和我爷爷的关系的?” 何思为这时才精神了,她说,“是蒋秋前几天来过,不小心说走嘴,这事她没告诉你?” 沈国平蹙眉,没有说话。 何思为还想把蒋秋说他们俩要处对象的事说了,转念又想自己如果说了,怕会让人误会像她在意似的。 到嘴边的话,她又憋了回去。 沈国平正好看她,看到了这一幕,他说,“蒋秋过去,还有别的事?” 何思为抬眸看着沈国平,见他目光清明,何思为就更不好提了,那是沈国平自己的事,她提出来沈国平也会觉得尴尬吧? 于是,她摇摇头。 沈国平说,“爷爷以前一直不喜欢我和他的关系被外人知道,我是不在意的,毕竟公开之后对他也更好一些,但是如果爷爷待的不舒服,你让你们连的王平递信给我,我接爷爷和你出来。” 何思为忙说,“你安排爷爷一个人的事情就行,不用惦记我这边,我在连里生活的也挺好的。” 沈国平没有接话,而是又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让我帮忙挖的书,已经挖了出来,东西都放在我那边,你什么时候用告诉我,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何思为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我不用,你那边如果方便先放在你那边吧。” 有些是现在所谓的‘禁书’,如果带在自己身边,也会惹麻烦,还不如放在沈国平身边。 沈国平嗯了一声,“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聂兆有既然对你下手,应该不会再出现,你平时在连里不用担心这个。” 何思为小声说,“孙向红那边呢?” 沈国平说,“背后的人一直也没有再联系孙向红,应该是知道我们的人盯上她,她或许成了弃子。” 那岂不是说,孙向红就没事了? 这人还真是走运。 何思为不用由泄气,沈国平看穿她的心思,脸上流出一抹淡淡的笑,他说,“虽然是弃子,但是我们还可以将她激活,是黑的永远藏不住,放心吧。” 何思为腼腆的笑了笑,“就是想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乱来,这样的人在身边总让人不放心。” 沈国平嗯了一声,问,“她在连队里有为难你?” 何思为说,“这倒没有,每次她冲着我来我都发怼回去了,没让着她。” 沈国平嘴拉直,那就是有被欺负了,他将这事记在了心上,那边还有人等着,两人也没有多说,便与众人一起去汇合。 何思为和连里的人回连队,沈国平则和李国梁继续勘查地形。 四人走出山里很,再回连队就快了,天黑之前赶回了连队。 由苗云雷去汇报工作,其他人散了回去休息。 何思为突然回到住处,屋里的王桂珍和孙向红也愣了一下。 王桂珍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何思为说,“在山里遇到聂兆有,他还想伤人,具体情况王连长去连部吧,苗医生会汇报给你。” 王桂珍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二话不说起身就出了屋。 门被带上后,孙向红也紧接着问出声,“聂兆有要伤你们?” 何思为刚摘下斜挎包,就听到孙向红忍不住问出声,她继续解衣服扣,背对着孙向红说,“他说是你自己同意和他私奔的,我们要带他回连队他不同意,还攻击人想抢我们的东西。” 身后的孙向红没有立马回声。 何思为不用回头也能猜到孙向红的是什么神情。 孙向红白了脸,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在听到何思为他们在山里遇到聂兆有之后,她就担心这个。 她后悔当初下手轻了,没用石头多对着聂兆有的头多砸几下,直接将人杀了也不会留下后患。 慌乱的心用了许久的时间才压下来,孙向红说,“聂兆有在胡说。” 她声音很平,更没有愤怒。 何思为已经把脏外衣都脱了下来,找出干净的换上,然后坐到炕上,才有空看向孙向红。 孙向红对上何思为的目光,“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没有说谎,我为什么要和他一个结婚的男人私奔?” 何思为说,“我相不相信不重要,而且也不是我的事,你不用在乎我的看法。” 孙向红冷哼,“我没有在乎你的看法,只是和你说说。” 何思为嗯了一声。 孙向红抿唇,看何思为的态度,也赌气的将头扭向另一边。 另一边,王桂珍在苗云雷那里听完情况后,第一时间将事情写成报告,第二天让王平递到场里,让场里做决定。 结果王平带回来的消息是场里让王桂珍去场部研究聂兆有的事。 去场部没问题,可是想到黄世星,王桂珍不由觉得头疼,最后在出发生,王桂珍将苗云雷他们四人在山里遇到聂兆有的人,都一起喊上去了场里,总比一个人去场里安全。 第665章 故意针对 听到大家明天要一起去场部,何思为倒是没有异议,反正她不忙着挣工分,去场部不用上工,对她来说还是好事。 只是王桂珍的决定,却遭到了解海贵的阻拦。 高作鹏离开时,让解海贵帮忙一起处理连里的事,当然前提是王桂珍需要帮忙的时候。 王桂珍决定带四个人进场部,是第二天早上要离开连队时才告诉解海贵的。 解海贵一听就不同意了,“王连长,队医和拖拉机手你都带你,连里有什么事也找不到人,你带人去做口供,你看带吕一玲和何思为去就行了,也不用四个都去吧。” 理是个这理,但是权利遭受到质疑,王桂珍也立马沉下脸,“解海贵同志,他们四个都是证人,是去场里接受问话,只带两个人过去,和场里怎么解释?” 把场里端出来,解海贵能说什么?只能看着四人和通讯员一起坐着车走了。 代娟芬目送着车走远了,才开口中安慰丈夫,“高连工只让帮忙,王桂珍不开口你就猫着。” 解海贵也看出来他是被烦了,他说,“我这不是怕连里出事,连个去外面送信的人都没有吗?柴土根能开拖拉机,也能帮上忙。” 另一个又是队医,真有个什么事,也能及时处理。 代娟芬当然明白丈夫是好心,她说,“算了,连里也不能出什么事。” 夫妻两人心事重重的上工去了。 何思为几个人坐着卡车到场部已经是中午,场部里的领导也休息,王桂珍先带着四人去食堂吃了午饭,今天是工差,所以也不用自己花钱。 王桂珍在场部没有认识的人,苗云雷和柴土根、吕一玲都有,吕一玲看到苗云雷和柴土根都去朋友那了,便小声问何思为要不要和她一起去转转。 何思为不想去,“吃完饭有没懒,你去吧,我在这边等你。” 吕一玲说,“也行,你不认识去了也觉得拘束,那我自己去。” 吕一玲和王桂珍打过招呼就走了。 这样一来,在场部的招待室里,何思为靠着窗口坐,身体靠着墙,闭着眼睛打瞌睡。 结果就发现有人揪她头发,她猛的睁开眼,徐明的脸放大的出现在面前。 何思为吓了一跳,反而逗得徐明哈哈大笑。 何思为那点瞌睡彻底被挥手了,她好笑的看着徐明,“你来场里办事?” 徐明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我来相亲。” 何思为愣了一下。 徐明一脸得意的说,“吃惊吧?对方是场部医院护士,中午她那边忙,下午才有时间见面,我爸的朋友介绍的。” 徐明爱说,他自己的事不用问,像吐豆子一样都吐了出来,然后又紧接着问何思为,“你个人问题什么时候解决啊?” 何思为没提自己的事,问他,“你爸妈也来了吧?怎么没在一起?” “他们去朋友家了,我不爱坐在那,就出来转转,刚刚就看到你了,一路跟过来。” 何思为说,“还真没注意到你。” 徐明问她,“你来场部干什么?” 说完时,他还抬头往王桂珍那看一眼,然后也不等何思为说话,就站起身喊何思为跟上,“走,咱们俩去外面说。” 他动作快,突然说去外面,人就已经走出几步了,何思为来不及多说,起身跟上去。 两人到了外面,徐明小声问她,“你和王桂珍一起来的,出什么事了?” 何思为听出徐明在关心她,笑着说自己没事,然后把聂兆有的事说了。 徐明瞪大眼睛,“就聂兆有还有杀人的胆,要不是亲耳听你说,我都不相信。” 何思为笑着说,“狗急跳墙呗。” 徐明耳脑子活,聊天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没个主题,上一句还在说聂兆有,下一句他就跳到沈国平身上。 “沈营长这些日子我时常见到他,听他说最晚明年,大堤就能修好,这样一来,再也不用担心每年夏天发洪水了。” 何思为说,“才发几次洪水啊,你别杞人忧天。” 徐明说,“你们女人哪懂这个。” 何思为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你少把大男子主义摆出来,今天相亲让女方看到了,看你怎么办。” 徐明憨笑的抓头,“我可没大男子主义。” 何思为敛起脸上的笑,“你知道消息多,王场长那边后来再有什么消息吗?” 区长的弟弟在这边走失了,何思为听了沈国平的话没有再去打听,但是她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 徐明脸上的笑也没了,摇摇头,“还没有找到,听说孔区长从王场长失踪后,就一直在忙着找人,一直到现在。” 何思为沉默。 徐明安慰她,“何思为,你也别多想,王场长一个大男人,一定会没事的,或许是因为什么事耽误了一时不能回家。” 何思为说,“我知道。” 徐明看她脸上没了笑,觉得何思为就是在宽慰他,她自己根本没有想开。 另一边招待室里,王桂珍没想到黄世星这个时候会进来,原本还稳稳坐着她,直接站了起来。 她声音冷漠的打招呼叫了一声,“黄场长。” 黄世星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在招待室里扫了一周,招待室不大,一目了然,但是他还是像模像样的打量了一圈,明显在王桂珍面前端架子。 王桂珍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她半垂着眼帘,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黄世星的方向,问,“黄场长,方场长让我们连里的人过来问话,我现在去把另外几个人找过来。” 王桂珍身子微动,还没抬脚, 就听黄世星说,“不急,你们连里向场里申请化肥的事,场里现在储备不多,你过来了我正好当面和你说说,你们先想想别的办法,自己弄些农家肥撑些日子。” 王桂珍一听就急了,“黄场上,开春时我们连里就没有分到农药,这次化肥,怎么也该有我们连里的名额吧?” 别的连不管多少都能分到一些,他们连每次申请,什么都没有,都让他们挺一挺,自己想办法,明显是针对他们连。 第666章 想尽办法 不,不是针对连里,是针对她。 这个发现,让王桂珍的身体一瞬间如坠冰窟。 如果这件事被高作鹏知道,或者被全连的人知道,她就是连里的罪人,这个连长会被挤下去,以后在连里也会被排挤。 自己这么努力,为了走上今天的位置,付出了那么多,如今就要悔在这里,王桂珍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黄世星扯了门口的椅子坐下,并没有注意到王桂珍掩饰住的慌乱神色,他坐好后,才盯着王桂珍,开口道,“王连长,你当连长时间也不短了吧?对于这些物资你是懂的,如今东西紧缺,都是先给最需要的连队,你们连里能力强,即便是场里偏袒些别的连一些,也是知道你们一定自己能解决问题,你们也要多发挥发挥奉献的品质才好,你也放心,这事我会反映上去,区里也会知道你们的奉献。” 卡着他们连,最后还要闹到人尽皆知。 这是在威胁她吗? 王桂珍品出黄世星话的威胁,也明白他是在针对她,又有意让她低头,王桂珍却不想低头。 她抿紧双唇不说话。 黄世星站起身,“好了,我去看看方场长回来没有。” 人走了,王桂珍才无力的坐回椅子里。 她委屈的红了双眼,她不明白她这么努力,为什么总会遇到不顺畅的事? 她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了外面在树下说话的两个人身上,何思为脸上带着笑,笑意的看着对面说话时比比画画的徐明,即便是不认识两人,看这举动也知道两人的关系很好。 看着何思为脸上的笑,王桂珍只觉得刺眼。 联想到何思为一面天真淳朴,一面又暗下里笼络老沈的心,王桂珍眼睛慢慢眯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王桂珍带着何思为四个人站在场长办公室。 方岳良目光淡淡的在王桂珍身上扫一眼,开口说,“说说吧,怎么回事?” 王桂珍便站出来,将她知道的情况说了,说完后,又介绍苗云雷四人,“就是他们四个在山里遇到的聂兆有。” 面对方岳良时,王桂珍很别扭,主要是先前她和方场长相看过,后来她说还不想早结婚拒绝了。 不想早结婚只是委婉的借口。 但是王桂珍没想到她拒绝了方场长,黄世星却缠上她了。 她想过向方岳良举报黄世星,却又没有实凿的证据,又有先前相亲的事,最后这事只能一拖再拖。 今天,黄世星的话已经威胁到她,身边苗云雷他们在回答问题,王桂珍心里已经做了决定,要找机会和方岳良反映情况。 方岳良一边听一边记,等四人都询问一遍,他又检查一遍自己记录的,还和四人又将重点重复对了下,没有问题后让四人签字。 同时,方岳良对王桂珍说,“今天就到这,你先带四个人回去,我将事情上报,上面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连里。” 王桂珍说好,等柴土根最后一个签完字,她说,“你们四个先出去,我有些事要单独反映给方场长。” 何思为听了就往外走,倒是吕一玲好奇的看了王桂珍一眼,可惜只看到个后脑勺。 办公室的门带上,方岳良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神情严肃的看着王桂珍,“王桂珍同志,你有什么事情要反映,可以说了。” 王桂珍深吸一口气,直直的看向方岳良,“方场长,我想向你反映黄世星场长的问题,他想和我处对象,我不同意后,他私下里一直找我们连里麻烦,农药、化肥我们场里一点也没有分到,每次都说我们连里自己能解决。” 方岳良抿抿唇,“有证据吗?” 王桂珍张张嘴,“刚刚中午黄场长亲口对我说的,说我们连里能力强,不需要.....” 方岳良打断她,“王桂珍同志,你是领导,应该明白什么事都讲证据,而且黄场长说的也没有说,能力强的连队就多担待一些,物资不多,东西也物用其质分给最需要的人。” 王桂珍心一点点沉下去,在没有开口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会这样,可是她还是抱了最后一丝的侥幸心理,以为方岳良是不同的。 方岳良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慢慢的崩裂,眼里不见一点心疼。 王桂珍低下头,她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你是不是因为我拒绝你,才不主持公道?” 方岳良说,“你说什么?” 王桂珍抬起头,目光茫然,声音却坚定,“没事,既然这样,那我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方岳良说,“好,那今天就到这。” 这时,门猛的被推开,一个小孩子冲了进来,剪着板寸,身上的衣服又脏又乱,一只脚上还没有穿鞋。 看着是个小男孩,开口的时候才发现是个女孩,“爸爸,他们欺负我,抢我的糖,你帮我打回去。” 方岳良低头看着扑在怀里的女儿,眉头拧的像打了个结,把着女儿双肩,将女儿从怀里推出去,他手也不松开,就稳稳的把住女儿身子,拧制住女儿还要扑进怀里的身体。 他声音严厉的说,“站好了。” 小女儿委屈的哇哇大哭,“爸爸是坏蛋,我要回家找奶奶。” 方岳良被女儿闹的头疼,刚要训女儿,才记起屋里还有一个人,便忍住抬头赶人,“你还有事?” 王桂珍看着方岳良怀里的小女儿,摇摇头,说,“方场长,那我先走了。” 哪知方岳良一个走神,手里把着的女儿就挣脱出去,直接拦住王桂珍的去路。 小女孩声音嚣张,“我不要你给我做后妈,我最喜欢娟姨,你不要勾引我爸爸。” 方岳良的脸黑如锅底,大声道,“方圆圆,你在哪学来乱七八糟的话?马上道歉。” 方圆贺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哼,我刚刚都听他们说了,你就是来勾引我爸爸的,你被别的男人欺负,才想到我爸爸好,呸,坏女人。” 王桂珍纵然不在意一个小女孩说的话,可是此时听到这些,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第667章 王桂珍破局 王桂珍当然不能冲着小孩子去吼,她抓住了方岳良女儿话里的重点‘勾引我爸爸’。 她心里立马定好了方案,看着方岳良时,眼圈红红,面带委屈,“方场长,我不常来场部,和场部的人也不接触,我和你相亲的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为什么外面人会知道?甚至传到你女儿的耳里,让一个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我只是一个连长,回到自己连队关起门也听不见什么,可你是一场之长,这样的流言对你一点影响也没有吗?” 王桂珍不给方岳良说话的机会,“方场长,啥叫勾引?咱们俩是光明正大的相看,除了平时汇报工作,我一次也没有找过你,更没有和你说过话?凭什么这样对我?私下里有这种流言,让我以后怎么嫁人?” 说完,王桂珍捂着脸跑了出去。 方岳良铁青着脸,紧抿双唇,许久才将心里的怒火压下去,而被他拉信的女儿,此时也知道惹祸了,害怕的双唇哆嗦着。 方岳良蹲下身,把着女儿的双肩,沉声问,“告诉爸爸,你是听谁说的那些话?” 方圆圆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加上害怕,哪里还能回话,这时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方岳良只觉得头疼。 爱人去的早,孩子一直由母亲带着,所以性格也带歪了。 他就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将女儿亲自带在身边,到这边后看到年轻又沉稳的王桂珍,想着找个这样的也好带女儿,哪知道闹出这么多事。 外面,何思为和吕一玲还在等着王桂珍出来,苗云雷和柴土根在不远处抽烟,四人就见王桂珍从办公室里冲出来,双手捂着脸,飞快的跑开了。 四人面面相觑。 突然,吕一玲笑了一声,“这人不是说反映情况吗?怎么还哭了?” 何思为没接话。 苗云雷和柴土根也是一脸疑惑的走过来,他们同吕一玲一样的想法。 苗云雷是队医,也算是干部,这时王桂珍出事,他只能站出来主持事情,“咱们去等车吧,或许王连长在那边。” 四个人一起往那边走。 到了场部路口的地方,果然看到等车的人群里,站着王桂珍,她站在人群后面,低着头。 吕一玲撇嘴,心想这人真是爱搞事情。 走到人群旁,没有人上前和王桂珍说话,也没有人去安慰她,吕一玲则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塞给何思为,自己又掏了一把,两人边说话边嗑瓜子。 王桂珍不在意,今天方场长女儿一闹,反而将她处在的僵局打破了。 这件事情,也不是普通人能传出去的。 做媒的人是场部会计,对方不可能得罪方岳良,还有人知道消息的,也就是场部那几个人,有谁看她不顺眼,一想就能猜出来是谁。 黄世星今天也算是踢到了铁板上,只怕是他都没有料到方岳良的女儿会闹这么一场。 心情大好,僵局被打破,王桂珍也不在意吕一玲和何思为凑起一团将她隔离在外。 一直回到连里,王桂珍的心情都稳稳的,结果解海贵找到她,说从养殖农场借来的牛突然呕吐,没抽搐多大一会儿就死了,王桂珍的脸才沉下来。 牛是公家财产,如果死掉了,就要他们连队赔偿。 王桂珍边往老牛那走,一边大声问,“就看着牛死,没有抢救吧?” 解海贵还有气呢,“王连长,我当时说过让苗医生留下,你就是不听,连里也没有兽医。” 王桂珍见他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火气更大,“苗医生不在,还有老沈,不知道找老沈吗?” 解海贵愣了一下,“老沈?沈鸿文也懂医吗?” 王桂珍气闷,心想和个棒槌多那些做什么,说不清楚还弄自己一肚子的气。 死掉的牛就倒在耕地里,还有两个人守在一旁,两人原本坐着,看到王桂珍过来,早早的站了起来等着。 王桂珍不懂,到了牛的身旁,蹲下身子,看着直挺挺已经僵硬住身体的牛,只觉得心口有无尽的火想发泄想喊出来。 最终,还是控制住了。 良久,她才站起来,看解海贵一眼,扭身往回走,“让人把牛抬到连部,让刘师傅今晚就把牛处理掉,牛肉给大家分了。” 牛已经死了,如果上报到场部,场部会将牛带回去,最后他们连里还是要赔偿,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将牛肉分给大家,赔偿牛的时候,连里的职工的意见也会少一点。 一听到有肉吃,守着牛的两个职工不等解海贵应声,一个说回村找人,就快速的跑开了,很快就超过王桂珍,职工浑身都散发着欢喜。 工作上出了漏洞,但是侧面也能让职工们说一声她的好,王桂珍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们回到连队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但是连队里却是灯火辉明,十多个男职工和刘师傅在一起杀牛分肉,一直忙到下半夜才忙完。 饶平川把分的肉和老沈的一起送到何思为那,让她看着做。 牛肉当然是炖着更香,何思为第二天请假没上工,直接去食堂那借灶台,又拿着饼干和刘师傅换了些土豆,直接用土豆炖的牛肉,三个人的肉放在一起也不到三斤,何思为多放了土豆,这样吃起来土豆也是香的。 炖了满满一大盆,中午饶平川下工回来,三个人就坐在院子里吃饭。 就着高粱米饭,半年多吃终于吃上肉,土豆沾了肉味都是香的,似人间美味。 王桂珍会办事,在分牛肉时,就把连里要赔偿牛的事说了,吃肉和赔偿放在一起比,后果被弱化,自然对于王桂珍失责没有处理好连里的事也就没那么大意见。 但是有些老人,看到牛肉,还是心疼死掉的耕牛,自然对王桂珍的失职也就有了意见。 王桂珍是第二天在王平去场里时,让他把牛死掉的事情汇报上去的,王平回来后,又一次让王桂珍明天去场里,说是方场长传达的命令。 王桂珍听到是方岳良传达的命令,心知定是他女儿那事有处理结果了,一头耕牛还不至于让她跑一趟场里。 第668章 何思为无辜躺枪 王桂珍隔天又去场里,这次她是独自己去的。 见的是方岳良,王桂珍没有担心的。 到了场部办公室,王桂珍敲门进去,看到的却是黄世星,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王桂珍脸色大变。 黄世星神情倒是淡淡的,“找方场长?他刚出去,一会儿回来,走时让我告诉你你要来了,先在办公室等他。” 王桂珍提着的心才落下,她在门口的椅子坐下来。 看她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黄世星目光微冷,拿起手旁的茶缸喝了一口水,放下后,清清嗓子,说,“那边有热水,你自己倒着喝吧。” 王桂珍说不用,多一句也不肯说。 黄世星起身,王桂珍立马站起来,看到黄世星往她这边走来,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结果黄世星只是从她身边走过,推开门出去了。 王桂珍又是虚惊一场,她吐口气,这回放松了,坐下之后,看到一旁的暖水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着杯子慢慢的喝着。 黄世星出去之后,一直也没有回来,王桂珍一个人坐着,一杯水喝下肚,眼皮也有些沉,她只当是困了,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在屋里活动了一下。 仍旧赶不走困意,王桂珍只能走出去,站在办公室外面,吹了吹风,整个人精神多了。 又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方岳良回来了。 方岳良走到门口,说,“进屋吧。” 说着,自顾的进去了。 王桂珍跟在他身后,方岳良在办公桌后坐下,直接了当的问,“牛是怎么回事?你们连里直接给吃了?” 王桂珍把她昨天回去发现的情况说了,最后解释说,“天热,我就想着职工们也半年没有吃过肉,就让人把牛肉分了。” 方岳良说,“这不是吃不吃肉的问题,而是牛到底是什么原因死的,还没有查出来你就把牛吃了,这对后期有很大的影响,如果检查出牛是怎么回事,也可以及时治理其他的牛,现在查不到原因,再有这种情况发生,可不是一头牛的损失。” 王桂珍呆了呆。 方岳良说,“王连长,我是初到这边,也知道牲畜有病要向上反映,将每次的病因情况都记录在案,这样才能为以后饲养牲畜做下准备,你做为连长,又是老人,这个道理比我懂,你是明知不对还要做,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王桂珍脸上的红色慢慢退去,“方场长,对不起,是我失职,我忘记了这一点。” 当时只想着连里职工对她的意见少一些,全然忘记了这个规定。 方岳良又说,“先把牲畜的问题放在一旁,再说人吃了病死的牛,万一将病传染给人怎么办?全连职工一百多号人,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这一次,王桂珍连认错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一百多号人命,她哪有这个能力负责。 见她不说话了,方岳良脸上的怒火退了几分,“这也是为什么叫你过来,而不是直接让通讯员传话的原因,我已经和医院那连联系好,你今天回去从连里抽二十个人出来,明天到场部医院抽血化验,检查身体。” 方岳良绷着脸,“你造成这么大的问题,之后再说,眼下先把可能发生的事及时制止住。” 王桂珍浑身冰冷,都不知道是怎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 等回到连队,王桂珍来到医务室,将场里的意见传达给苗云雷。 “苗医生,你抽二十个人,明天带着去场部。” “好,我知道了,那怎么和职工说?” 王桂珍抿抿唇,“你就说场里安排检查身体。” 这是要把场里对吃病牛肉怕人有问题的真相掩藏住了? 王桂珍交代了,苗云雷自然不能提出异议,干脆应下。 心想还想好在场部那边处理了,早上分牛肉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个问题,但是看到何思为和老沈都吃了,他也没有再多嘴。 现在场里看重这件事,自然是好的。 检查没有问题,大家都放心,如果有问题了,也能及时治疗。 当天晚上,职工们都下工了,苗云雷就在年长和年少的人里约定了二十个人,第二天一大早,场部就来了卡车。 场里给免费检查身体,这事还是头一回,被选中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大家高高兴兴的去了场部。 结果等下午回来的时候,脸上可没有了去时的笑容。 其中就有吕一玲的母亲,身体检查了,但是结果没有出,可是知道实情后,哪个心能落下。 这二十个一回连队,就都找到连队去,王桂珍也是刚下工,被二十个人围在中间,心一冷。 “王连长,你说是检查身体,可没说是怕病牛把病传染给我们,你是连长,咋还能撒谎呢。” “我们要是像牛病死一样咋整?你这不是害人吗?” “上面有规定,牛得病死了,要送到场里化验,你知道规定还让我们吃肉,你安的什么心啊?” “指不定她就没有吃肉。” “她真没吃,分肉时还说多给大家分点,她不需要。” “心要真够黑的。” 二十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王桂珍根本插不上嘴,像罪人一样,看着众人一脸愤怒的看着她,她强撑着脸上的神情才没有崩塌。 还是解海贵挤进人群,大喊一声,都闭嘴,众人这才安静了。 解海贵说,“有话好好说,王连长也是好心,大家拿肉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说这些?现在担心出问题,又开始说王连长不安好心,连里一百多号人看着,王连长为什么要害大家?” “明知道牛有病,还让大家吃肉,她就是没安好心。” 解海贵直接看向说话的人,“李瘸子,你站出来,别躲在女人身后说话,我刚刚就看你叫的最欢,你站出来,咱们当面理解。” 被点名了,李瘸子立马缩进人群里,不说话了。 王桂珍这时也平稳下心情,她说,“大伙冷静一下,场里也是担心会有别的情况发生,才让大伙去检查,大伙不相信我,可以看看何思为和沈鸿文同志,他们都是懂医的,牛肉他们也吃了,就说明牛肉没有问题。” 第669章 王桂珍示好老沈 王桂珍说完后,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主要是说的是王桂珍做的事,突然扯到另一个人,还是何思为和老沈。 八连的人对何思为了解一些,知道她懂医,就是这次和苗云雷去山里的事,大家知道的就更多一些。 但是老沈,初到连里,大家只知道是个老头,听说还有问题在身上,其他的一点也不了解。 王桂珍就接着说,“何思为家里三代都是中医,她知道的医理更多。至于沈鸿文,也就是老沈,他是老军医,他都没有忌口,大家还不相信吗?” 这样的两个人,拿出来做证明,确实很有力度。 见大家面上神情松动,王桂珍开始为自己抱不平,“我为什么让刘师傅把牛处理了,把肉给大家分了?如果送回场里,大家一点肉也吃不到,半年了,大家肚子里没有油水,虽然平时大家没有说过,可是我都看在眼里,做为连长不能为大家做事,我心里难受啊。可现在条件艰苦,并不是咱们连这样。如今遇到牛生病在咱们连死了,咱们连就要赔倧牛的钱,我就想着宁愿让上面批评我,我违反约定,也要让大家吃上肉。” 王桂珍一口气说完,她深深吸一口气,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拍拍胸口,“大家要怪我,我认了,我也知道错了,不该只想着让大家肚子里有点油水,而忽略掉病牛可能会传染病给大家。在这里,我向大家郑重的道歉。” 说完,王桂珍深深的鞠下一躬。 解海贵见大家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他适时的开口说,“大家都看到了,王连长一心为大家着想,大家却说她故意使坏,甚至为了让大家多吃一口肉,她没有要自己那一份还被你们曲解成是别有用心。同志们,你们拍拍良心,吃肉的时候香不香?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去怪王连长?现在怕被传染上病,反而怪起王连长。牛生病而死,大家都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吃了病牛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心里都清楚,既然清楚,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去怪别人呢?” 这时,自然没有人站出来,站出来就是没良心。 而且细细想想,事实也确实如此。 解海贵也给大伙留面子,没有再多说,只点了其中一个,“李瘸子,刚刚你说的最欢,你有什么意见现在站出来当着大伙的面说,别在背后捅捅咕咕的,让大家当出头鸟,你躲在背后。” 李瘸子被点名不站出来,站在他前面的人却让出路来。 李瘸子长的又黑又瘦,这时躲不掉了,他龇牙咧嘴的说,“解海贵,你在这里在挑拨,我什么时候让大家当出头鸟了,大伙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来找王连长算账的,你问问在场的人,我有喊他们过来吗?”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一个年长的老人站出来,“当时大家都要回家,是你说来连部找王连长理论的。” 有人站出来,立马就有人应和。 李瘸子百口莫辩,嘀嘀咕咕的胳膊一挥,“我不和你们说,反正我没说。” 丢下话,人灰溜溜的走了。 李瘸子一走,解海贵立马说,“大家都散了吧,聚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传到场部,咱们又要展开思想教育课了,大家也不想每天下工回来,还要学习半晚吧?” 一听这个,大家再也没有迟疑,三三两两的结伴走了。 人群散了,代娟芬才走回丈夫身边,她对王桂珍说,“我刚刚在路口,听到李瘸子让大家过来,就立马喊老解过来,王连长别和大家一样的,就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不然哪会有这一出。” 王桂珍感激的说,“代姐,谢谢你和解大哥,今天如今不是你们俩,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劝下大家呢。” 想到之前她还怪解海贵多管闲事,王桂珍心生惭愧。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王桂珍到八连后,头一次感受到了别人给她的温暖。 她的眼圈甚至有些红。 天太黑,代娟芬没有看到她眼圈红了,但是听到她声音哽咽了,只当是被吓到了,她握起王桂珍的手拍了拍。 “不早了,先休息吧,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家其实没有坏心,事关自己身体,这才着急了些。” 王桂珍本就心虚,再听代娟芬的劝,这次没有反感,真心的接受了代娟芬传来的善意。 晚了,王桂珍打了饭回到住处吃的。 孙向红和王桂珍也在吃饭,王桂珍是从食堂里打来的饭,和两人吃的一样。 她一边吃着一边翻着书看,高中课本她基本都看完了,现在只是翻看巩固了。 看到两人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完全不知道她刚刚遭遇了什么。 这两个人,与她最熟悉,却也成了她最不喜欢的人。 王桂珍满腹心事,吃的食不知味。 何思为第一个吃完,拿着饭盒去了外面,王桂珍这事闹的动静大,她住在大平房的最后一排都听到动静了,甚至从饶平川带回来的话里,还听到王桂珍拿她和老沈举例子。 何思为其实心里也在犯嘀咕,当时只顾着吃肉,都忘记想病牛肉吃了传不传染人。 出了门,正好看到饶平川出来,何思为让他帮忙喊老沈出来。 老沈脸上带着笑,“是不是被吓到了?” 何思为小声说,“那肉没事吧?” 沈鸿文说,“没事,我问过饶平川牛死时的症状,该是吃了什么草中毒的,不是有虫,也不是别的病。” 何思为说,“我最担心的就是有虫,不是虫就行。” 沈鸿文笑了,然后收起脸上的笑,“今天王桂珍给我带了两袋奶粉和十个鸡蛋,我不收她直接把东西放下就走了,你抽空给你哥写封信,让他看看弄点回礼回来。” 何思为笑着说,“行,我明天就写信。” 心里却想,现在天天这么多事,一身麻烦缠身,王桂珍还不忘记把老沈这边处理好,换成她她可做不到。 交谈了几句,何思为让老沈回去休息,她这才拿着饭盒往食堂去。 第二天,写信让王平邮出去,当天晚上王平回来,就带了一个包裹和一封给何思为。 第670章 烦不胜烦 何思为拿着信,信封上只写了她的名字。 字体熟悉,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写给她的信,由此也能推出这包裹是谁给她的了。 何思为还没打开信,王桂珍就来了,她目光落在何思为的信上,盯着‘何思为’三个字。 刚劲有力的字,看得出来写字的人性格也该如此。 王桂珍脑海里立马闪现出一道身影,呼吸同时也止了一下。 她笑着说,“这是沈营长的字吧?以前看过他的文件,一眼就认出来了。” 询问的口气,却是又直接下了定论。 何思为说,“是沈营长的信,昨天你给老沈东西,老沈让我帮忙写一封信给沈营长,还有这些包裹,里面应该有给你的回礼吧。” 王桂珍在发愣的功夫,何思为又说,“正好你过来了,一起去老沈那吧,信是给我的,但内容应该是写给老沈的,东西也是给你的。” 说完,何思为先往老沈住的地方去了。 王桂珍晚了几步才跟上去,她追上何思为,“你说给我的东西?” 何思 为说,“是啊,老沈说为了表达对你的谢意,是什么我不知道。” 王桂珍沉默了,跟在何思为身后,进了屋子。 平时,何思为一个人是不进屋的,毕竟八个人住的屋子,都是男子,她进来影响也不好。 眼下不同,有王桂珍陪着,那就不担心了。 老沈刚吃过晚饭,正在炕上躺着,何思为她们进来后,他才慢悠悠的坐起来,目光落在何思为手上的包裹上,心下了然。 至于跟进来的王桂珍,他看也没看一眼。 有女同志进来,其他男同志立马往炕里去,将炕沿边让出来。 何思为笑着打了招呼,先把东西放到炕上,然后把信递给老沈,“沈营长给我的信,我还没看,正好把东西送过来,你自己看吧。” 平时可没这说法,今天何思为举动异常,沈鸿文又注意到王桂珍也在,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他道谢接过信,当场撕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信纸,只有一张,信上的内容也不多,只说信已收到,特送上一件棉大衣。 信里没有别的内容,沈鸿文看完之后,直接把信放到炕上,只要离的近的,一眼就能看到信上的内容。 沈鸿文说,“包裹里是一件新的女士棉大衣,正好王连长在这边,直接拿过去吧,昨天你给我送了东西,现在物资紧缺,我不能白白拿你的东西,这棉大衣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何思为代劳,不等王桂珍开口,直接将包裹塞到她怀里。 王桂珍像碰到到烫手洋芋一般,将包裹一下子扔到炕上,她接着对老沈说,“沈爷爷,就是一点吃的,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东西你收回去,我不能要。” 沈鸿文也有自己的坚持,“如果你不收,那你昨天给我的东西也拿回去吧。” 王桂珍进退两难,她当然不能拿回自己的东西,最后不得不低头,“那我就收着了,棉大衣这么贵重,我那还有些白面,一会儿给沈爷爷送来,您千万别拒绝,不然这棉大衣我拿着也觉得烫手。” 沈鸿文没拒绝,但是他也直接了当的说,“是啊,现在东西紧缺,我这边有孙子照顾,你不用总把东西往我这边来,不然咱们拿来拿去的,反而麻烦。” 王桂珍干笑着说,“正是这个理呢。” 何思为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站起身,“老沈,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鸿文说,“回去吧,这事麻烦你了。” 何思为看王桂珍一眼,笑着回道,“麻烦什么,咱们俩的感情,应该的。” 王桂珍只觉得这一幕刺眼。 从屋里出来,王桂珍只觉得怀里的大棉有千斤重,但是她不想让何思为看笑话,笑着说,“我就想着沈爷爷年纪大了,身子也需要些营养,没想到他这么客气。” 何思为嗯了一声,扯开门进了屋,王桂珍立马跟进去。 孙向红在屋里躺着,干了一天的活,吃过饭后她就躺下,也不与连里的人来往。 其实她年纪不小了,前些日子听场里传出来消息,说区里准备了相亲大会,要解决大龄男女的婚姻问题,让各连队把大龄单身男女的名单统计上去。 何思为才二十二,不算是大龄,但是孙向红在名单里。 区里给大家安排相亲,条件怎么可能与徐世斌相比。 自打区里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孙向红明显沉默了许多。 王桂珍打开包裹,将里面军绿色的棉大衣拿出来,又穿在身上试了试,背对着何思为的那一边,手轻轻的在衣服上摸着。 部队里的军大衣质量自然是好的,又是全新的,在部队里关系不硬都买不到,有些家里人在部队当兵的,会把自己发下来的新衣给家里人,想要搞到军大衣的,还得去和这家的人家买,有时你想买还不要看人家卖不卖,所以军大衣才越发珍贵。 自打这天之后,何思为以为王桂珍经上次的事已经长记性了,结果事实完全朝着想象不到的方向发展。 王桂珍非但没有停止给老沈拿东西,还每天都会去陪着说一会儿话。 对待老沈就像对待亲人一般,热情又周到。 以前是何思为给老沈打热水,结果王桂珍把这事抢了去,每天先一步用她自己的暖水瓶打了热水直接送到老沈那屋,暖水瓶自己都不用了。 何思为叹为观止,心想王桂珍也是下了狠心,真是拉得下脸来啊。 沈鸿文也被这事弄的烦,他该说的都说了,可王桂珍依然我行我素,因为她的举动,引得别人也开始特别照顾老沈,嘘寒问暖起来。 沈鸿文当初没有对外公平他和孙子的关系,就是担心这种情况发生,眼下因为蒋秋而真的发生了。 何思为看出他心烦,没有和老沈打招呼,私下里给沈国平写了信,将老沈这边的情况说了,信里希望沈国平将老沈调走,至于她则不用担心,她现在在八连生活已经习惯了。 第671章 黑暗里的人 何思为给沈国平去信之后,就正常每天和大伙一起上工,现在多是除草,要么就是在连里干活,也没有初开春那会儿累。 至于连队里,王桂珍倒是在这半个月里往连里跑了两次,王平回来私下里说是方场长找她。 王平知道的消息多,说开了两次会议,方岳良把副场长黄世星说了,当着众人的面训的很狠,让黄世星很没有面子。 又说私下里大家都在议论方岳良是帮王桂珍出头,而每训黄世星的这两次,都是王桂珍去场部开会的这两次。 何思为只是听着,也不多说,等吕一玲听到这些后,过来找何思为说,她分析的可就多了。 “上次咱们去场部,王桂珍哭着从办公室出来,是不是因为那次,方场长想弥补她才训黄场长的?” 何思为不说话,吕一玲就说,“我猜着就是这样。” 她搓着手里的麻绳,用了十足的力气,黄麻在她手里很快就变成了一股绳,何思为配合她要把搓出来的麻绳缠成一团,跟上吕一玲都要双手不停,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 吕一玲又和何思为分享别的八卦,“十三连有大事情发生,他们连连长的儿子和会计的女儿闹起来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咱们旁边的十三连?” 吕一玲说,“可不是,听说十三连连长安排自己儿子去场部相亲,被他们连里会计的女儿搅和黄了,听说会计女儿喜欢连长女儿。” 姜英红喜欢徐明? 何思为觉得这事不太可能,如果真的喜欢,早就有消息传出来了,也不至于现在去破坏徐明的相亲。 吕一玲见何思为发呆,问她,“你以前是在十三连吧?认识十三连的连长?” 何思为说,“接触过。” 旁的却不多说。 吕一玲口气里带着些许的羡慕,“真羡慕你的性格,走到哪都能交下朋友。” 倒不是说吕一玲没有朋友,平日里她和大家关系处的也不错,只是表面上的,真说交心的朋友,数数也就代娟芬一个。 吕一玲收回胡乱的心思,小声问何思为,“上次进山里,你可把柴土根得罪狠了,前天我上工的时候,听到他和职工说你坏话,说你脾气不好,人又强势,更不团结。” 小人。 何思为撇嘴,“背后说人,和他凑在一起的也不是好人。” 吕一玲笑了,“你说的对,物以类聚。” 隔天这话就传到了柴土根的耳里,柴土根恨的直咬牙,却也没有办法,只是等他再和别人背后讲究何思为的时候,没有人再附和了,甚至还有人借口起身走了。 大家都争着做标兵,谁会和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同流合污呢。 柴土根造的灰头土脸,心里气不过,寻机会趁着何思为落单的时候,在半路上拦住何思为质问。 何思为手提着暖水瓶,冷眼看着柴土根,“你追求人不成,就在背后说人,如果让大伙知道了,唾沫就能淹死你。” 柴土根黑着脸,“你胡说,就你这种名声不好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追求你,连队里那么多女同志看中我,我不选她们,怎么可能会看中你?我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何思为说,“我看你还真是脑子有问题。” 说到这,何思为停下来,望着柴土根身后,“饶平川,你干什么去?” 柴土根听到身后有人,本能的回头,在黑暗里看到一张冷硬的脸,离他只有几步远,吓的叫出声,又一刹时憋了回去。 饶平川看不上他的作派,大步走过来,“去打热水,正好看到你们在说话,就想着等一等。” 说完,他问何思为,“他欺负你了?” 这个话,指的正是柴土根。 何思为说,“没事,我都自己解决了。” 饶平川嗯了一声,虽然对着何思为说话,但是警告的话却是说给一旁的柴土根听的,“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去解决。” 何思为笑着说,“行,真有人欺负我,我不和你客气。” 饶平川嗯了一声,然后看向柴土根,“你不走吗?” 饶平川长的人高马大的,柴土根平时就害怕他,今晚又被撞到这一幕,他不敢吭声,立马大步往前走。 饶平川对何思为点点头,跟了上去。 何思为提着暖水瓶往住处走,隐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拧眉停了下来。 她住在连队大平房最后一排,位置是最偏的地方,一到晚上天黑,整个连队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只要到一黑,连队里女职工几乎没有出来的。 何思为今天在食堂那边洗衣服,所以回来晚了,不然平时天还亮着就回去。 她走了几步,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后,加快步子往住处走,走到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一口气跑到门口,她猛的拉开门,人钻进屋子,随后将门带上,整个身子靠着门大口的喘着气。 屋里,王桂珍和孙向红在说话,何思为的举动打断了她们。 黑暗里,何思为的喘息声很大。 王桂珍坐起来,“出了什么事?” 高作鹏说回去结婚,只请半个月的假,结果半个月过去了,上面来信说他又请了半个月假,这半个月来连里出了两件事,王桂珍如今是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方方面面都紧盯着。 所以她问何思为,也并不是关心,而是更关心她自己的工作。 何思为回手将门绳挂上,一边说,“没事,外面有些黑,我害怕跑回来的。” 黑暗里,也看不清彼此,但是王桂珍和孙向红根本不相信何思为的话。 一个敢独自己进山的人,说她怕黑谁会相信呢。 何思为不管她们相不相信,放好暖水瓶后,就脱鞋上了炕,躺下之后,心里还隐隐后怕。 刚刚她和柴土根、饶平川在一起,也没有注意到暗下里有人,可见这人藏的很深。 在连队里也待了半年了,何思为平时不与人来往,也不深接触,也没有仇人,暗下里跟着她的人,她的脑子里猛的闪现出聂兆有的脸。 第672章 深夜抓人 何思为一直在睡过去之前,都在想着这事。 关于聂兆有的事,上面也给了处理意见,北大荒很大,聂兆有又被他们发现了,只怕姜兆有早就转移了地方,所以派再多的人进山也没有用,上面的意见是冷处理,聂兆有被列入私逃人员名单,一直追逃。 第二天,何思为醒来之后,早上给老沈送早饭的时候,听到老沈说看她没什么精神,何思为笑着说了柴土根的事。 至于晚上有人跟踪她的事,她没有说。 她不想让老沈担心,况且沈营长若是来接老沈,老沈再因为这个不肯走,她给沈营长去信,岂不是白写了? 沈鸿文笑着说,“有人追求很好,现在流行自由恋爱,遇到喜欢的可以考虑。” 何思为笑着应着,实则根本没往心上去。 重生一回,她就准备着考医科大学,好好过自己的人生,至于感情的问题....何思为想到了王建国。 想到了他离开时的约定。 何思为突然又沉默下来。 沈鸿文眸子动了一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何思为脸微微一红,嘴硬的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却因为心思被老沈看穿,耳朵都红了起来。 沈鸿文笑呵呵的说,“王建国是个好孩子,性格好又心细,还会关心人。” 何思为眼里闪过抹失落,她说,“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想起沈营长说的话,何思为也不敢多说。 以前,没有消息,她可以去打听,去询问。 现在,却只能忍着。 何思为深深吸一口气,她发现人真的很奇怪,越是不让你去想不让你去问,你就越想念。 这就是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办? 和老沈吃过早饭,何思为和大家上工去了。 今天去库房那里领农具到地里除草,没有农药,草长出来后就要开始铲,即便是这样,今天除的草,明天就又长出来,除草的事,一直要忙到庄稼长高了,不会影响到庄稼了,才会结束。 何思为靠着地边分了两条地垄,平时她很喜欢这样,一则没有人,这样也安静,可是经历昨晚的事,她靠着一边,总觉得不安全。 她忍着没有去找人换位置,而是在干活时跟上大伙,不与大伙拉开距离,休息的时候也和大家凑在一起。 两次休息过后,饶平川拿着锄头走到她身边,小声问,“何思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反问,“怎么了?” 饶平川没有回答她,只问,“柴土根又纠缠你了?” 何思为说,“没有啊。” 这时,后知后觉,她才明白饶平川为什么觉得她不对了,今日她的举动,确实与平时不同,也难得饶平川心细,注意到了。 面对饶平川真诚的关心,何思为紧绷的神经慢慢松下来,她说,“昨晚和你们分开后,我往住处走,发现有人跟着我。” 饶平川抿抿唇,“看清是谁了吗?” 何思为说,“天太黑了,我怕出事,就跑回去了,哪敢往后看。” 饶平川说,“这样吧,今晚回去我送你。” 何思为说,“别,让人看到又要瞎想了,我这回天亮就不出门,不会有事。” “那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既然跟着你,一定还会再找机会,不如咱们就主动给对方机会,看看到底是谁。” 这个主意好是好,但是何思为却不敢冒险。 饶平川说,“就这么安排,一直防备着也不是办法。” 何思为心一横,“行,那就今天晚上开始。” 两人约定好,饶平川走了,他没有立马回自己的地垄那里,而是帮落后的人接了一块垄,才回自己那。 他们小组成员性格都不错,平时也没矛盾。 小组成员还是王桂珍给分配的,多是年纪大的,何思为原本也要被分走了,饶平川直接找到高连长,说不能带一群老人。 高连长看出其中王桂珍在搞事,安抚了饶平川,说他能干也能多帮帮老职工,之后何思为也没有被分走,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这事,饶平川见到王桂珍从来都不说话,也不打招呼。 这事连里的人都知道,但真说饶平川是帮何思为出头,与何思为有什么事,大家都没有往这方面想,知道在黎建仁没有走的时候,他们关系就很好,多认为饶平川是看在黎建仁的面子才照顾何思为的。 晚上下工,何思为按照与饶平川的约定,晚上吃过饭后,何思为就将今天的脏衣服换下来,到食堂那边洗。 刘师傅收拾好食堂,走的时候还提醒她,“天快黑了,早点回去。” 何思为笑着说知道。 连队这边的人也慢慢的都散了,何思为是最后一个,她其实就一件衣服和裤子,为了拖延时间才一直洗到现在。 人都散了,天也黑了,就她一个人,她也立马拧了衣服出来,将衣服放在盆里,端着往住处走。 虽然知道饶平川在暗下里盯着她,可是谁知道背地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在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她现在就是鱼饵,板上的鱼,就不知道对方上不上当了。 走过前面的大平房,还能看到有几住亮着光,连里又停电三天了,电力供应不上,连队里就总停电。 等走到最后一排大平房时,一点亮光也没有了。 何思为摸着黑往前走,除了她走在道上的沙沙声,隐隐还能听到道两边草丛发出来的沙沙声,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有人走过。 但是如果侧耳细听,就能听到那草丛的沙沙声,与风吹的声音还是有区别的。 那是比风还要大的力道,波动草丛时才能发出来的沙沙声。 何思为开始步子还很快,可是走着走着心里的恐惧慢慢退去,她速度慢下来。 这时,只觉得耳后刮来一阵风,她本能的身子往另一边躲,同时,一阵劲风也从她的耳旁刮过去。 那是突然甩过来的巴掌,被何思为躲过之后,反手又扫了回来。 真的面对了,心里的恐惧反而不见了,何思为察觉对方对她动手,她也没客气,本能的往巴掌挥来的方向踹去。 噗通一声,有重物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一声女人的闷哼声也传了出来。 第673章 抓现形 何思为蹲下身,看着饶平川按着的人,一时愣住了。 她问,“怎么是你?” 姜英红冲着何思为破口大骂,何思为能想到的语言她都用上了,何思为想不到的难听话她也骂出来了。 大晚上的,声音这么大,很快就将住在附近的职人都引了过来。 有人拿着手电筒,有了光亮,姜英红安静了,像只任宰的羔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看到有人过来,饶平川就松开她,避嫌的退到一旁。 得到了自由,姜英红躺在地上也没有起来,许是骂累了,许是被抓到认命了。 王桂珍手拢着头发,一边小跑过来,人群自动让出路来,她站到姜英红跟前,看到陌生的脸,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何思为。 “这是怎么回事?” 何思为说,“有人在背后袭击我,我躲过去踹了一脚,正好饶平川路过,帮我把人按住了。” 她手指着姜英红,“就是她,姜立丰的妹妹。” 姜立丰,王桂珍当然认识,姜立丰的妹妹她也是认识的,又胖又矮,她目光落在地上躺尸不动的女人身上,这瘦的皮包骨的人真是姜立丰妹妹? 姜英红瘦成这样,何思为也挺惊讶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凑的近了才隐隐能看清对方模样,何思为能一眼认出来,完全是前世两人是姑嫂,还有姜英红骂的那些话,让何思为确定就是她。 王桂珍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往前凑了两步,叫人把手电筒往这边亮亮,然后她在姜英红身边蹲下来。 她说,“这样躺着也不是回事,起来先去办公室吧,这么黑的天,咱们这又时常有野兽出没,大伙明天还要上工,也不能在这守着你一晚,万一你有个好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话说完,地上躺着的姜英红终于有了动静,先是头转动了两下,转身王桂珍方向,眼圈红红的,看着王桂珍不说话。 有反应就行。 王桂珍也知道人都好面,也不再多说,喊了两个男职工过来帮忙,把姜英红架了起来,将人带到办公室去。 王桂珍站起来,对在场的众人说,“明天还要上工,都散了吧。” 然后又单独叫住何思为,“何思为,你也跟过来吧。” 何思为说,“我跟过去干什么?你直接问问她为什么袭击我吧?如果不行明天送场部。” 王桂珍胸口就是一堵,“事情经过你怎么也该说说,又与你有关,只让她说?” 何思为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现在奇怪的是她怎么到咱们连又没有人发现的?我看是不是咱们连有内应啊?也不知道谁看我不顺眼,这么帮着她。” 王桂珍现在最怕就是连里出事,何思为一句话,又把事情扩大了。 如今,他们十三连都快成别的连队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王桂珍深吸一口气,“好了,你回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不想将事情扩大,王桂珍只能低头。 何思为和饶平川结伴走了,王桂珍站在原地几息,看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心口憋闷的才往连队办公室去。 很快,饶平川和何思为就到了处住,饶平川担心的问,“你真不用去看看?” 何思为只觉得心累,“不用看,这么晚了,也说不出什么来,明天再说吧。” 饶平川平时性格虽然安静,但是心却极细,他听出何思为语气里透出来的疲惫,眉头皱的比刚刚还要深。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是姜立丰的妹妹,上面会不会包庇她?” 何思为说,“没事,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包庇,大晚上袭击别人,又被抓到,现在该是她和她身后的人睡不着觉,咱们先好好休息。” 她之所以觉得累,是姜立英突然对她出手,再想到前几天吕一玲说起姜英红破坏徐明相亲,何思为觉得有这个有关系,她或许也是因为徐明的事被牵怒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只能是她猜测的,还要等明天听听姜英红的说法,或者找到徐明问问。 饶平川听着没有这些事,心下略安,两人这才分开回了屋。 连部办公室这里,因为停电,王桂珍就打开手电筒,除了她,还有两个架着姜英红的男职工。 前面有姜英红袭击人的事情在,王桂珍也不敢单独和她在一起。 她进办公室之后,在姜英红对面坐下来,姜英红自始至终都低着头。 等着她主动开口是不可能了。 王桂珍说,“姜英红,你哥是被区里选中去上工农大学,他没走之前又是副场长,你有没有想过你在扯他的后腿?” 姜英红不说话,王桂珍也不指望她说出什么来,直接一锤定音的说,“你在我们连里闹事,大晚上袭击人,不管是什么理由,这都是犯罪,这事我处理不了,明天送你去场里吧。” 一听回场里,姜英红猛的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眼球子似要瞪出来,“我又没打到何思为,凭什么说我犯罪?她受伤了吗?她有证人吗?口空无凭,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桂珍说,“她有证人。” “那也向着她,你们是一个连队的。” 大晚上的,王桂珍懒得搭理她的无理取闹,直接问,“你到我们连里这几天住在谁家?” 姜英红抿起唇,又不说话了。 住进一个大活人,全连愣是不知道,传出去岂不是说她这个连长无能? 王桂珍想过卖姜立丰好,可是事情摆在眼前,又关系到自己的能力是否被质疑,这事还真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桂珍站起身,冷着脸说,“你不说也行,连里说大不大,只要一个个问,总能把收留你的人揪出来。” 姜英红仍旧不为所动,更不怕王桂珍话中的威胁。 王桂珍对外另两个男职工说,“行了,都回去休息,把门锁上,明天再处理。” 说着,王桂珍拿着锁头和钥匙,和两个男职工就走了,屋里姜英红开始还不相信,结果听到锁门声,才起身冲到门口,用力的拍打着木门。 同时大喊,“王桂珍,你凭什么把我锁起来,你放我出去。” 第674章 透露出来的消息 任姜英红怎么拍门大叫,王桂珍带着职工也没有停留,大步离开。 第二天早上,大家起来上工了,都聚集在连队这里,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议论昨晚的事。 开始何思为抓人,也只是惊动了住在附近的人,而姜英红在连部办公室大骂了半宿,闹的动静大,恨不能全连人都听到。 然后早上起来大家一打听,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议论姜英红的同时,也有人议论何思为。 大家同在连队里生活,好好的为什么姜英红就针对何思为呢?虽然没有直说,却也隐晦的指出何思为有问题。 自然,等何思为上工时,收到了一波异样的目光。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全然不在意的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等着她们小组的人到齐了,一起上工。 吕一玲来的晚,在人群里找了一眼,看到何思为后,大步走了过来。 一到何思为身边,她就小声问,“姜英红怎么找到你身上了?” 何思为说,“无妄之灾啊,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吕一玲一脸同情的看着何思为,“你可真够倒霉的。” 什么事都能落到她身上。 何思 为笑了,心想她确实是个麻烦体。 似乎身边总有处理不完的麻烦和事情,偏偏与她有直接关系的少之又少。 这时,王桂珍也过来了,她看了眼人群,目光只在何思为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走到办公室掏出钥匙开门。 就在她掏钥匙打门的一瞬,原本小声说话的人群,明显静了一息,目光都落在办公室方向。 王桂珍深吸一口气,心里骂何思为是个麻烦,手上动作不停,快速利落的打开门。 门才一推开,王桂珍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体就被重重的往后推去。 王桂珍又没有准备,直接被推了一个大腚墩,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痛处直击脑子,她倒吸一口气。 姜英红冲出屋,在众人注视之下,直接跑了。 众人也愣住了,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还是代娟芬先反应过来,从人群里走出来,扶着王桂珍起来,跟前有女职工这时也过来帮忙。 王桂珍靠着代娟芬扶着,才站稳身子,因为椎骨传来的刺痛,让她脸上失去了血色,面白如纸。 代娟芬担心的问,“没事吧?” 王桂珍摇头,目光却透过人群,与何思为的目光对视上,只不过她很快就收了回来。 她说,“让大家先上工吧。” 至于逃掉的姜英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王桂珍也不着急现在就收拾她。 代娟芬看她这样,立马喊丈夫带着大家上工,她扶着王桂珍进了办公室。 结伴往地里走,大伙还在议论姜英红的事,这人可真够嚣张的,就这么跑了,也不知道姜场长听了之后会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当然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结论来。 大家能做的就是等消息。 消息传来的很快,场部让王桂珍和何思为去一趟,在王桂珍当天将姜英红的事递到场部后,当天场部就让王平带回了消息。 又要去场部了,何思为没什么准备的,斜挎包里带着粮票和钱就行,坐着卡车往场部去的路上,王桂珍还和何思为说要买点药,给老沈。 她说,“这几天听老沈咳的厉害,你对老沈的身体更了解,买些什么药吃着更好用点?” 何思为说,“老沈是肺部有问题,你可以买些清肺的。” 王桂珍说,“其实还是中医能调理。思为,这几天连里的活也不多,等回去后咱们俩去采点草药吧,你懂这些,我帮你打下手,给老沈弄几副调理肺部的汤药。” 何思为觉得王桂珍是在拿她当小孩子哄,打个小下就占了一半功劳,天下她有这么好的事。 知道王桂珍的品行,但是见她直晃晃的拿自己当傻子,何思为心情很不好,直接说,“这事我自己来弄就行,回头你批几天假给我。” 王桂珍笑着说,“聂兆有还没有找到,指不定在哪藏着,你一个人出去采药不安全,还是我陪着你吧。” 何思为说,“也行,不过还是先问问老沈吧,他最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也不喜欢踏人人情,先看看他的意见和想法。” 这半个月,王桂珍每天只要有空就围在沈鸿文的身边,又是体贴的陪着聊天,又是拿东西,全连里的人都看着。 沈鸿文拒绝没有用,也直言不讳的拒绝很多次,但是都没有用,甚至现在吃的饭也不用何思为打了,王桂珍每天第一时间让刘师傅给沈鸿文的那份留出来,钱和票自然是王桂珍掏。 何思为能做的事,都被王桂珍抢了做了,何思为也不生气,甚至有时下工回来,她与老沈也没有说话的机会,最多的时候是三天没有说上话。 王桂珍看到这样,心里一度很得意,她知道老沈不待见她,甚至每次见到老沈时,都被老沈赶人,可是她就厚着脸皮赖在老沈身边,也不给老沈与何思为接触的机会。 此时,何思为提到先征询老沈的意见,王桂珍也不在意,反正按照平时的惯例,老沈也拿她没有办法。 到了场部,何思为刚跳下卡车,徐明就迎了过来,“总算是过来了,姜英红没伤到你吧?” 何思为抬眼看着他,“不会是你给我招来的麻烦吧。” 徐明一只手抓头,嘿嘿傻笑,“这事你得听我解释。” 何思为看到王桂珍过来,不想让她听到,拦住徐明后面的话,“有什么事过会再说,我现在要去办事。” 徐明看王桂珍一眼,便明白了,说,“行,我正好也要过去,一起吧。” 结伴往场部办公室走,徐明说起何思为认识的那些人的情况,比如以前养殖农场的人,其中大部分人去年就返城了,留在连队里的有哈尔滨知青文显光和简锡庆,其他的都走了。 徐明说了不由得感伤,问何思为,“你是不是将来也要返城啊?” 何思为说,“可能吧。” 人是一定会离开这里的,但不是通过招工返城,而是参加高考。 王桂珍则误会了,听到何思为准备返城,将这事记在了心上。 第675章 不打自招 三个人同行到场部办公室,看到是黄世星,王桂珍的眉头便是一皱。 黄世星对三人说,“坐吧,方场长去区里开会,这几天场部的工作由我来主持,你们连里又出事,原本我是不想过问的,想着等方场长回来再处理,可是你们连队总是出事,我还真不敢往后拖,就让人捎信让你们来场部了,事情由我处理,你们没意见吧?” 有王桂珍在,自然不用何思为开口。 王桂珍不想和黄世星说话,却也只能站出来,她说,“我们连里一直出事,是我们给场里添麻烦了。” 黄世星说,“王连长,我一直觉得男女平等,所以你做为女连长,我也一直很肯定你的能力。不过高作鹏回家这一个月,你主持连里的工作,我看问题很多啊。你要注意这个问题啊,不要让人觉得女同志不如男同志啊。” 王桂珍知道黄世星是伺机报复,但是还是被气的不轻,她扯出一抹假笑,说,“黄场长说的对。” 甚至接下来的谈话中,不管黄世星说什么,王桂珍都是那句‘黄场长说的对。’ 如此一来,黄世星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而说的没有兴趣了,也就停止了对王桂珍的冷嘲热讽。 这期间,姜英红在其父姜化成的陪同下,也来了办公室。 姜化成绷着脸,平时为人看着就很严肃,此时更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进来后就对黄世星说,“黄场长,我把人送来了。” 黄世星稳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对姜化成说话也淡淡的,“老姜同志,你也坐吧。按理说这事不该让你也跟着过来,但是姜英红同志态度一直很强硬,她说她哥上完大学后,回来还是要当副场长的,又说我现在只是临时顶替,她说这些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毕竟姜立丰同志以前确实是副场长,我也是被临时调来的。但是我既然坐在这,那现在场里的事情就该由我做主,公私要分明,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也不是不给姜立丰同志面子。” 姜化成最担心的就是女儿的事,牵扯到儿子身上,儿子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去念书,如果表现好还可以留在学校那边,儿子在来的信中已经提及此事,甚至让他盯好女儿。 偏偏女儿就是不听话,整日里在外面惹事,前些日子得罪了黄世星,一直被黄世星针对。 姜化成只是一个会计,手里没有权,儿子在的时候日子好过,儿子走了之后,日子过的一直不顺心。 他都缩着脑袋做人,女儿还在外面惹事,姜化成昨天晚上看到女儿回来,又得知她这两天干什么去了,狠狠的把了女儿一耳光。 从小到大,他这还是第一次对女儿动手。 今天过来,黄世星又没给他留脸面,冷嘲热讽的说了这么一番话,他终于知道黄世星为什么针对他们家了。 这事,确实是女儿做的不对,姜化成放低姿态,“黄场长,一个孩子说的话,你别和她计较,这孩子虎,什么话难听她说什么,一点脑子也没长。” 黄世星说,“老姜同志不必担心,我怎么能和个孩子计较。不过说到这孩子不聪明,我看确实是这样。她跑到别的连队去伤人,这事正常人也做不出来啊。” 姜化成一句话,让黄世星引到了今天的事题上,他将事情经过和姜化成说了一遍,然后问他,“老姜同志,这事你都听说了吧?” 姜化成连连点头说,“听说了、听说了。” 何思为冷眼在旁边看着,姜化成这般低姿态的时候确实不多,前世她可是一次也没有看到过,在外人眼里,姜化成是公正正直的人,走到哪都被人敬重。 今生,一切都变的和前世不一样了。 起码在这一刻,何思为心里是舒服的。 让她看到了重生后的不一样的意义。 黄世星心里也舒服,上次被姜英红一番话语说过之后,他就一直记恨在心里,迟迟找不到机会,只能搞些小动作。 今天,当着众人的面,落了姜化成的面子,看到姜立丰的父亲在他面前低三下四的认错,黄世星只觉得心里痛快极了。 姜英红绷着脸站在一旁,大声说,“要杀要砍,直接冲着我来,不用找我爸,和我爸没关系。” 她是怨爸爸打了她,可是看到爸爸低三下四的,姜英红心里不舒服。 黄世星冷哼一声,“要杀要砍?你当这是旧社会呢?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不管在什么时候,人犯了错就要为自己的错承担后果,你要谋害别人的命,这是事实,你现在有要说的吗?” 姜化成一听,急了,“黄场长....” 黄世星打断他,“老姜同志,我现在在问姜英红同志,你不要插话。” 姜化成做不到啊,他说,“黄场长,这孩子就是想吓唬吓唬对方,她哪里有胆子杀人啊。” 黄世星说,“事实可不是你说的这样啊。” 姜化成说,“黄场长,就是一个误会,我女儿喜欢徐明,徐明又说他喜欢的是何思为,我女儿听了嫉妒,这才去找何思为麻烦,我们两家没有大仇,英红更不可能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做出杀人的举动,无非是心里过不去,这才去找何思为麻烦。” 解释完了,姜化成又骂女儿,“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和黄场长解释?” 听到被定义为杀人,姜英红这时才知道害怕,她说,“我没有要杀她,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我喜欢的人都和她关系好,我气不过才想去吓吓她,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问柴土根,我这两天一直住在他那里,他知道我没有要杀何思为,只是想吓吓她。” 不打自招,姜英红自己就把另一个‘帮凶’说了出来。 何思为眼睛微眯,“我记得柴土根是自己住在拖拉机仓库那里吧?你一个女同志和他住在一起,真的假的啊?” 姜英红担心自己被扣上杀人犯的罪名,怒视着何思为,“还有别人看以了,不信你们可以去找柴土根,他不承认,还有他朋友李瘸子,他也知道我在仓库住。” 第676章 取舍 姜英红的声音刚落,姜化成就大喝一声。 他怒喝何思为,“何知青,我们姜家和你有多大的仇,你这么害我闺女的名声,你这样做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何思为淡淡的说,“姜同志,这里这么多人,你也在跟前,哪只眼睛看到我坏你闺女名声了?一切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吧?” 姜英红这时也意识到她错在哪了,她怒视着何思为,“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故意的。” 何思为笑了,“我故意做什么了?是你急于撇清杀人的罪名,说出你在柴土根那住的吧?这些都是你自己和黄场长解释的,怎么又弄的我一身错了?” 何思为说到这,扭头纠正姜化成的话,“姜同志,青天白日的,事实就摆在这,我能理解你担心女儿的心思,但是也希望你像平时一样做一个公正正直的人,不会因为包庇自己的女儿,而往别人的头上乱扣罪名。” 不等姜化成说话,何思为又回头喊徐明,“你过来。” 徐明立马老实的上前几步。 何思为说,“说说吧,你和姜英红说喜欢我是怎么回事?今天人都在场,什么事都说清楚。” 徐明不好意思的抓头,对着黄世星解释道,“黄场长,这是我的错,我原本要和场部里的护士相亲,姜英红把对方给骂跑了,还和对方说我和她处对象,我气急了说喜欢的是何思为,让她做梦去吧。我也没想到我一时的气话,她会找何思为麻烦,这事怪我,你让我写检讨,开大会批评我我都接受。” 徐明认错态度好,平时徐风山又很尊重黄世星,黄世星也一直想联络下面的连长,自然不会不给徐家面子。 他笑着说,“徐明,你平时就胡来,我可听说你爸在连队里没少拿着扫把追着你打,我看你爸还是打的少,不然你怎么能闹了这么大的事情来,要不是你乱说,何思为何至于差点被下黑手?哼,这事我不说你,你自己求何思为原谅你吧。” 黄世星卖了徐家一个好,他也看出来徐明和何思为的关系好。 徐明嘿嘿一笑,\"黄场长批评的对,我现在就向何思为道歉。\" 说着,他扭身面对着何思为,深深鞠躬,起身之后说,“何思为,对不起,因为我的无心之举,让你受到伤害,我郑重向你道歉,我也和你承诺,这件事一定给你一个说法。” 说法? 那就是和姜家要喽。 何思为说,“那好吧,我等着你给的说法。” 徐明扯开嘴角嘿嘿一笑,又立马收起来。 他回身看着姜英红,“姜英红,我到底欠你多少,让你这么害我啊?先是破坏我相亲,再知道我喜欢别人你又去针对,你这么搞以后谁还敢嫁给我啊?” 明明是训斥的话,何思为却在里面听出了徐明的欢喜劲,想到徐明一直说不想太早结婚,姜英红做的事,还真是无心插柳帮了徐明了。 姜英红冷哼一声,“我就是看你不顺眼,破坏又怎么了?你不是连长儿子吗? 那你就找啊。” 徐明长长噢了一声,“我明白了,你就在报复我啊。就因为我以前看不起你是会计女儿,又说我爸是连长,你就怀恨在心,一直记恨到现在?” 姜英红直接了当的承认了,“对,你说的不错,就是这个理。” 徐明冷笑,不看她,而是看一旁的姜化成,“姜叔,你和我爸一直伴班子,这么多年了,我对你一直很尊重,把你当成自己的长辈,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今天这事我不找姜英红,我只找你给我一个说法。” 姜化成老脸被臊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徐明是连长的儿子都这么谦虚,自己只是一个会计,女儿就目中无人,横行霸道的,想想他自己都惭愧。 这个时候,如果再护着女儿,他这一辈子的名声毁掉不说,与徐家的关系也走到头了,更是对儿子那边影响很大。 一番取舍之后,姜化成开口道,“徐明,这事叔给你一个说法。” 回答完徐明,姜化成扭身对上面坐着的黄世星说,“黄场长,这件事就由你来主持吧,孩子不懂事做下这种事,是我做父母的没有教好,我也有错,我请求组织上批评我。” 黄世星这时才站起来,绕开桌子走到姜化成身前,拉起他双手,深深的说,“老姜同志,现在知道错还不晚,有补救的机会,好在没有闹了人命。我看不如这样,送去劳教农场待半年吧,半年后再接回来,让她在那边好好学习。” 姜化成身体里的血液慢慢凝固住,良久他才说,“好。” 黄世星见姜家没有闹,徐家也站出来认错,如今事情就更好办了,他转身问何思为,“何知青,你看这样处理行不行?” 何思为说,“组织上怎么处理,我都接受。” 送去劳教,国家政策还没有放开,眼前几年姜英红想嫁个好人家不可能了,又有她住在柴土根那里的事情,想像前世那样,找个好人家又捧着她的,几乎绝无可能。 除非姜立丰能站的高,姜英红的婚事再晚几年,或许还有转机。 姜英红整个人瘫软的坐在地上,她绝望的看着姜化成,“爸爸,你救救我,我不要去劳教农场。” 姜化成重重的盯着女儿的双眼,“英红,你该长大了,爸不能护着你一辈子,你更应该明白人要为自己犯的错承担结果。” 姜英红哭着说她知道错了,没有换来姜化成改口,她就将怒气发泄到何思为身上,指着何思为骂。 “我就知道你一直记恨我们家,我们家哪对不住你了,当初你遇到困难,我大哥不嫌弃的可以娶你,你看不上我大哥,还为此记恨上我家。何思为,你会遭报应的。” 何思为淡淡的看着她,“那我就等着报应。” 明明只是普通的口气,又平静的目光,姜英红却后脊梁骨一冷。 姜英红被带走了,姜化成也走了。 黄世星说,“今天也晚了,你们就在场部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招待所那边我让助理去打个招呼,算是公差。” 第677章 变化太多 王桂珍一听到还要留在这里住,立马站出来拒绝。 她尽可能保持着自己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她说,“黄场长,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搭车回连队就行,高连长回家探亲,我再不在连队,心里也不踏实。上次就是过来办事,回去后弄来的耕牛就出事了。” 黄世星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抬起头说,“已经六点多了,你们也搭不到车回去,就这样吧。” 随后,也不看王桂珍,直接叫了助手进来,带几个人去休息。 从办公室里出来,一直到招待所,王桂珍都心不在焉,看到服务员将她们安排在两人住的房间,王桂珍像被针扎了,立马跳出来问。 “为什么不住八人间?” 服务员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八人间满了,这个两人间还是刚空出来的,你们到底要不要住?不住还有别人等着呢。” 黄世星的助理立马说,“住,徐姐,今天的房记在场部的账上,年底一起结。” 服务员四十多岁,现在八大吃香职业,招待所服务员也算是其中一个,所以平时都被人捧着来,王桂珍占了便宜,还一副质问的口气,自然惹得对方不快,开始看着黄场长助理过来,还笑呵呵的面对着她们,等王桂珍开口后,对方脸上的笑也没了。 好好的受了冷脸,何思为看着如惊弓之鸟的王桂珍,实在不明白她有什么害怕的。 小助理也不高兴王桂珍的态度,将两人安顿好,小助理就走了。 何思为刚进屋子,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插门的声音,回身就看王桂珍在插门。 从黄世星留她们在这里住下,一直到招待所,王桂珍都神经兮兮的。 何思为明白王桂珍因为什么这样,不过觉得王桂珍也太大惊小怪了,她这么警惕黄世星,除非是做了什么对不住黄世星的事。 何思为想到王平带回去的消息,场里几次开会,方场长都当着面不给黄世星面子,直接就训,猜着可能与这个有关。 两张床都一样,何思为挑了靠左边的床,她刚坐下,窗户就被砰砰的敲响,何思为吓了一跳。 抬眼一看是徐明,何思为没好气的说,“干什么?有大门不走,敲什么窗?” 王桂珍本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徐明这一拍窗户,把她吓的直接蹦了起来。 徐明没听清何思为说什么,反而被王桂珍的举动也吓了一跳。 徐明不知内情,只当是他吓到了对方,也没好意思怪对方大惊小怪的,回视对何思为咧嘴一笑。 “我爸说晚上一起吃个饭,你现在出来,我就不进去了。” 何思为也一年多没见到徐风山了,听到一起吃饭也没拒绝,她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直接起身往外走。 王桂珍见就她自己的,立马跟上去。 何思为察觉到了,回头看她。 王桂珍心虚的解释说,“我也去食堂吃饭。” 何思为没作声,拉开锁打开门先走了出去,王桂珍紧跟在她身后。 外面,徐明也走到了招待所门口,何思为一出来,他就说,“走,这次在我爸朋友家里吃,今天炖小鸡,你可有口福了,很久没吃肉了吧?” 何思为不忍打击他的欢喜,但是还是忍不住说,“前几天吃的牛肉,我们连里有一头耕牛病死了,肉都分给大家吃了。” 徐明愣了一下,小声说,“还有这么好的事?” 何思为瞥他一眼,徐明笑呵呵的闭上嘴。 两人虽然已经结伴走出五六步远,但是王桂珍还在身后,开始两人也没觉得什么,只是到了路口,王桂珍没有去食堂,还跟在他们身后,徐明就忍不住停下来。 徐明问她,“王连长,你要去哪?” 王桂珍说,“去食堂。” 两人在前面说话,全没有人当她存在,王桂珍一时生气,对留在场部住的恐惧反而淡了。 徐明噢了一声,回手指向左边,“王连长,食堂在那边,你走错方向了。” 王桂珍愣了一下,看看食堂的方向,又看看两人,“你们不是去吃饭吗?” 徐明说,“是去吃饭啊,不过不是去食堂,而是去朋友家。” 想到自己要落单,王桂珍心揪了起来,她说,“那是我走错了。” 看着王桂珍心神不宁的离开,等人走远了,徐明才小声问,“她没事吧?” 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变变的。 何思为说,“没事。” 王桂珍的事,与他们没有关系。 徐明对王桂珍不上心,和何思为往后面走,很快就将王桂珍的事甩到脑后。 再说王桂珍到了食堂后,发现吃饭的人很多,她打了饭直接带回招待所,原以为这样就可以不会出变故,哪知道刚到招待所,就见徐姐喊住她。 “你叫王桂珍吧?这里有你信。” 徐姐将信递给王桂珍,转身就走了。 王桂珍拿着信先回了屋,将门插上,回到床边放下饭盒坐下,才看手中的信。 来信地址是老家,王桂珍眉头就是一拧。 自打王场长帮她把家里的那门婚事退掉之后,她就和家里没有联系过,家里往学校写过信,她一封也没有回过,因为她不回信,家里慢慢也不再来信。 时隔两年,再次收到家里的信,王桂珍心里感慨万千。 深吸一口气,王桂珍还是打开了信,却在看到信的内容后,脸色大变,信里写她大哥要过来探望她,王桂珍立马看写信那天的日期,算算信里说一周后出发,王桂珍脸色大的,这么一算,人应该已经到了,可是她怎么没有看到人? 难不成是没有来?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一道男子的脆声也响起,“桂珍、桂珍,我是大哥啊。” 王桂珍如坠冰窟。 她似僵化了一般,身子硬邦邦的,怎么也动不了。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王桂珍兄长的声音也大了几分,“桂珍,开门啊,我都问过服务员了,说你就住在里面。” 身体里的血液倒流,一股脑的冲到脑子里,听到外面走廊里已经有人出来让王桂珍大哥小点声,王桂珍深知不能再拖下去,只能起身去开门。 第678章 王桂珍大哥 门一打开,先前还喊的欢的王光喜,立马沉下脸,一把推开身前的妹妹,大步走进了屋。 王光喜穿着一身青色衣服,戴着解放帽,穿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鞋尖已经磨破,眼看着里面的脚趾就要露了出来。 他往床上一坐,对王桂珍说,“站在那干啥,不认识了?” 王桂珍暗暗的将胸口堵着的气咽下去,带上门,沉着脸走到兄长对面的床坐下。 王光喜问,“咋?不高兴看到我来?我说桂珍,你也不想想当初你是怎么能当上知青,跑到这边来的,要是没有我帮你,你能有今天吗?又上大学又当连长,你现在是过河想拆桥了啊?” 王桂珍冷着脸,“大哥,你这话说的不对,我能当上知青,是你想的办法,可是条件是让我嫁给何贤才,这个当时你可没有说,后来这门婚事,还是我求别人帮我解决的。” 王光喜说,“你别在这不承认,当初咱们说好的,你来当知青,但是得嫁给何贤才,这话咱们当面说的明明白的,咋到了你这你就不承认了呢?行了,这事都过去了,咱不说这个,你推掉婚事,赔给何家钱,那家里呢?你现在发达了,家里爸妈就不管了?” 王桂珍被大哥胡搅蛮缠闹的心烦,“大哥,你就说你过来找我什么事吧?” 王光喜说,“什么事?我要不过来找你,你一辈也不会给家里写封信吧?妈想你天天哭,眼睛都快瞎了。桂珍,你咋这么狠的心呢,家里当初逼着你嫁给何贤才,还不是你靠何家才出来的?何家去家里逼爸妈,他们能有啥办法?你享着好处,最后还把错怪爸妈身上,你咋变的这么没良心了呢?” 王光喜声音大,王桂珍恨不能冲去捂住他的嘴,她铁青着脸,“王光喜,你给我住口。” 当了一年的连长,王桂珍养出了几分威严来。 王光喜被震慑住了。 一时间乖乖的闭上嘴。 王桂珍冷着脸说,“你想闹,可以,随便你使劲的闹,大不了我丢点人,也受不了什么损失。不过你可想好了,你闹了,以后咱们彻底没关系,也别怪我薄凉不认你这个哥。” 王光喜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这次出来找妹妹,才算是见了世面,平时只在村里窝着,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公社大队。 相比之下,王桂珍上过大学,性格也变了,不再是以前那种唯唯诺诺的性子,王光喜见拿捏不住,还要面临更严重的后果,一时真不敢说话了。 从小欺负自己,甚至时常动手的人,如今在自己面前要低着头。 王桂珍一直不甘的心情,这一刻突然得到了升华,她觉得这几年受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起码让她在家人面前站了起来。 王桂珍不说话,王光喜偷偷看她一眼,没了刚刚的嚣张,小声说,“桂珍,妈整日抹泪,想你想的厉害,让你回家看看。再有你年纪也不小了,妈的意思是你也该成家了,姑娘大了就找不到好的了。” 王桂珍说,“我没时间,回不去,你回去告诉妈,婚姻大事组织上会盯着,不用惦记,让她照顾好自己就行。” 王光喜努努嘴,“你走后,家里少一个劳动力,妈身体又不好,家里三个人挣的工分,连饭都吃不饱,你看看你每个月能不能往家里邮点钱?” 这才是来看她的真实目的吧? 王桂珍心知这次想把人打发走没那么简单,不割点肉不可能,她说,“我知道了,以后我每个月往家里汇钱。” 她也藏了个心眼,汇多少没有说。 王光喜眼珠一转,“会多少啊?” 他这人狡猾,立马就抓住了话里的漏洞。 王桂珍心想真难对付,又不得不回答,冷硬的说,“每个月十块钱。” 王光喜嘴角一扯,“十块钱啊....” 多的没说,明显是觉得这钱不多。 王桂珍也不一步不让,“我一个月多少钱你知道,如果十块你都不想要,那一分也没有。” 王光喜低头,过了好一会儿,抬起头,咬牙说,“行,十块就十块,咱们可说好了,要是你做不到,我还过来找你。” 王桂珍烦躁的打断他,“行了,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王光喜说,“你没钱,过来看你的车票钱还是从生产队借的,你带我去吃吧。” 两人出了门,王桂珍路上问他,“你哪天到的?住在哪?怎么没去连队?” 王光喜说,“昨天晚上到的,你们场部的人说你今天要过来,让我在场部等着,住处是场部安排的,在一处职工住的房子,职工正好请探亲假。” 王桂珍说,“明天你就回去吧。” 至于场里的人为什么对她大哥的事这么上心,王桂珍没有问也没有提。 到了食堂,王光喜打了饭,和妹妹走出食堂,到招待所住处时,王光喜说,“你和我过去吧,妈给你做了两双鞋让我带过来给你。” 王桂珍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拿吧。” 王光喜却坚持,“明天我坐早车走,就不和你打招呼了。” 王桂珍迟疑了一下,最后默默的跟上去。 到了大哥住的地方,发现在场部后面很偏的地方,大晚上的屋里打着电灯,都昏昏沉沉的。 王光喜放下饭盒,说,“你坐着,我去取过来。” 之后,人出了东屋,几秒钟后又响起门声,王桂珍以为人是去了西屋,结果等了半响也迟迟不见人过来,屋里也没有一点声响。 王桂珍心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起身走过去,发现东屋的门已经被顶上,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推动。 王光喜这个王、八、、蛋。 王桂珍满屋子寻找着出口,终于在她试探之下,发现后窗没有顶住,用力气一撞,窗户开了。 她不敢犹豫,直接跳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往招待所走,跑步中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前进中,隐隐看到前面的路上有人影,越来越近,前面的人影王桂珍也认出了是何思为,混乱的脑子突然之间冷静下来,一个算计也突然生了出来。 第679章 王桂珍抬起了石头 何思为听到有人喊她,她没有停。 大晚上的,四周又这么黑,是有月光,但是也不安全,况且又是在场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她非但没有停,步子反而比刚刚还要快。 王桂珍察觉后,快跑的追上去,她从身后一把拉住何思为,结果没料到何思为反而握住她的胳膊,直接用力将人往前一带,王桂珍的身体没有一点准备的向前扑去。 最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王桂珍低呼一声,只觉得两只手心像针扎一般,不看也知道破皮了。 生怕何思为走掉,她也顾不上这些,忙叫住何思为,“思为,是我。” 何思为自然知道是王桂珍,但是她还是装出才认出对方,一副虚惊的口气说,“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突然有人抓我肩膀,我以为是坏人呢。” 王桂珍从地上爬起来,“我喊你几声你没听到,只能追上来。” 何思为淡淡的噢了一声。 王桂珍走到她身边,“思为,你能联系上王场长吗?” 骤然听到王桂珍提起王建国,何思为愣了一下,一时卸掉防备的心,问她,“你找王场长有事吗?” 转念觉得这话不对,又补了一句,“王场长不是失踪了吗?区里一直也没有停止找人。” 王桂珍搓着手,“思为,我哥来了,我是今天才收到家里来的信,信里说他一周后出发,可是我今天刚收到信,人昨天就到了,场里知道我今天要过来,将人留了下来,晚上他才来找过我。” 何思为暗想,王桂珍突然提起这个,又提起王建国,不会还让王建国帮她解决家里的事吧? 说实话,想到这些,何思为心里挺不舒服的,你是救过王场长,但是这点恩情也不能用一辈子啊? 自己要不要提点一下王桂珍? 何思为反复的想了想,觉得没必要,王桂珍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仍旧在知道王场长失踪的情况下问能不能联系到人,可见她心里也是慌的,甚至把王场长当成了救命稻草。 何思为不作声。 王桂珍着急的说,“思为,我也知道我不该一直找王场长,可是除了他也没有人在这事上能帮我。上次我家将我嫁人的事,是王场长出的面,现在我大哥又拿那事说事,我想着还是王场长出面更顶用。” 说到这,她声音顿了一下,“说起来你和王场长的关系更好一些,要不你帮帮我,去吓吓我大哥呢?” 这一刻,何思为才明白王桂珍缠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什么,原来真正的目的在这里。 何思为想也没想的就拒绝掉,“我和王场长只是认识,没你想的交情那么深,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眼见着何思为已经抬腿要走,王桂珍身子一转,再一次拦住她去路,“思为,看在当初你帮过我的份上,再帮我一次吧。” 面对王桂珍的哀求,何思为心里没有雀跃,反而觉得恐怖。 王桂珍自打念完工农大学,回到连队做连长后,个人能力摆在那,从来不会向别人低着。 事出反常即有妖。 何思为警惕的往四周看了一眼,又往后退两步,拉开与王桂珍的距离,“我帮不了你,你找别人吧,或者你可以让场里出面,正好现在在场里。” 不想与王桂珍多说,何思为这次也早就有了防备,快速的缠开王桂珍,大步往招待所方向走。 身后的脚步声也紧跟上来,何思为步子更快了,招待所在场部那边,场里虽然没有路灯,但是招待所外面挂着一个二十瓦的灯泡,在漆黑的夜里,一眼就能看到的亮光。 身后,王桂珍见何思为越走越快,也不好明面弄的太难看,只能慢慢停下来。 她恨恨的咬咬唇,还不等想别的办法,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浑身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 好在这时,身后的人开了口,“王连长?”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桂珍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她回过身,反问,“徐明吗?” 然后,没有几步路,徐明已经到了她跟前。 王桂珍一脸焦急的说,“你来的正好,刚刚我看何思为往后面去了,也不知道她去干什么,大晚上的我正想着去看看,你们不是一起去吃饭吗?怎么没一起回来?” 徐明问,“何思为去哪了?” 王桂珍说,“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正好我自己也不敢过去。” 徐明没多想,跟了上去。 路上,他还在问,“你没看错吧?什么时候的事?” 王桂珍见他生疑,就说,“应该有五六分钟的样子吧,我看到她时还喊了她一声,她应了一声,然后突然就往这边来了。” 徐明心里算算时间,何思为比他先走了一会儿,按王桂珍说的时间对上了,那么就没有说错了。 两人越走越黑,黑暗里中有一处屋子亮着昏暗的光,正是王桂珍逃出来的地方。 王桂珍说,“不会是去那里了吧?” 徐明听了步子又大了几分,有了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屋子外面,徐明直接扯开门,先走了进去,屋子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王桂珍慢了两步,听到屋里没有别的声音,她才跟进去,她离开时的东屋门是被东西顶上的,此时门已经被徐明打开,顶门的木棍也扔在地上。 徐明揣摩了一圈,回头对王桂珍说,“什么也没有,去别处找找吧。” 王桂珍看到屋里没有人,也不知道是关着她的人没有回来,还是人来了发现她不见又走了。 不管怎么样,先前她是想算计何思为到这边来顶替她,没有骗到何思为,如今能骗徐明跟着她过来查看一下情况,也不算一点收获没有。 两人刚要往外走,就听到外面吵起一片嘈杂声,隐隐听到有人说,“就在里面,我看到了。” 徐明听到动静,不明所以的走出去,只见原本僻静的地方,竟然来了一群人,每个人手里还举着火把,看到徐明出来,立马有人喊。 “看吧,男的出来的,里面还有一个女的。” 第680章 王桂珍铁了心嫁徐明 徐明一脸疑惑的看着众人,还大声的问怎么回事,可惜势单力薄,他的声音一喊出来,就被人群的议论声给淹没了。 晚一步出来的王桂珍察觉到不对,没有出去,而是又折回屋里,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人群说一男一女,自己心里也不踏实起来。 很快,人群这边闹的动静大,引来了场里的干部,黄世星带着助理从人群里走到前面。 他看到徐明,眉头一挑,问,“你怎么在这?” 徐明此时仍旧一头的雾水,“王连长说看到何思为往这边来,大晚上的我们俩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就过来看看,刚进屋就来一群人,还一直说一男一女,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黄世星回头看身边的助理,助理也一脸迷茫,他说,“刚刚有人跑过去说,有人在这里私会,人一群过来捉,我也没想到是徐明和王连长啊。” 黄世星说,“私会?现在解释清楚了,只是在找人,让大伙都散了吧。” 助理一脸为难,“场长,这样不服众吧,大伙都把人堵在这了,想说服大伙,得有证据吧?” 黄世星说,“何思为呢?有人看到了吗?” 助理小声说,“我来时看到了,她在招待所呢,也没有出来啊。” 说完,他扭头看徐明一眼,又往屋里看一眼。 明显在说徐明是在撒谎。 徐明急了,“我没有撒谎,你不信可以问王桂珍。” 说着,他回头往身后看,这时才发现身后没有人。 他拧着眉,然后听到黄世星说,“是不是在屋里呢?小董,你去看看。” 小董正是黄世星的助理,得了交代,立马冲进屋,不多时他出来了,只不过是他一个人。 这期间,大伙一直举着火把静静的看着,黄世星和徐明的交谈声虽然不大,但是大伙在黄世星过来后,立马安静下来,离的近的听到了,然后扭头传给身后的人,这样一来,大伙就都知道了。 现在小董自己出来,大家也好奇的往他身后望。 小董一脸为难的说,“王连长在里面,她不肯出来。” 徐明还傻傻的问,“她为什么不出来?” 小董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一眼,“那你就要问王连长了,那是你俩的事,我哪知道。” 徐明急了,他大声道,“啥叫我俩的事?我和她有什么事?你把话说明白了。” 小董也急了,“你朝我喊什么,大半夜的孤男寡女钻一个屋里,谁知道你们俩干什么了。” 徐明生气就要动手,黄世星立马拦下他,“好了,一人少说一句。” 于是,他回身对身后的众人说,“大伙都散了吧。” 有人不同意,“黄场长,这是作风问题,咋就能这么算了?他们怎么样是和咱们农场没关系,可眼下在咱们场部弄出这事,这种风气不能有啊。” “就是,大家有样学样,以后都这样咋办?” “岂不是乱套了。”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徐明为自己辩解,“啥孤男寡女的,我是过来找人的。” “嘿,都钻一个屋去了,要不是我们过来,谁知道你们要鼓动到啥时候。” 徐明听他们越说越难听,撸着衣袖就要动手。 黄世星再一次拦下他,对着众人说,“听我的,都散了,这事明天我会发一个通告,大家明天等结果吧。咱们场部的作风不能乱,大伙可以放心。” 在黄世星的再三保证下,大伙这才散了。 等人都散尽了,黄世星松开按着徐明的手,沉声的说,“进屋说吧。” 说罢,他先大步进了屋,随后是小董跟上去。 徐明抿抿唇,跟上去。 屋里,王桂珍绷着脸,黄世星进屋她也没有开口。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再不明白怎么回事,她就是傻子。 黄世星原也是想坏她的名声,要给她扣一个与人私会的名声,她明明已经跑了。 不,或者说她的逃跑也是黄世星有意弄的,遇到徐明又是不是巧合,还是意料之外? 王桂珍脑子乱乱的,有说不通的地方,但是她可以肯定,她上当了,进了黄世星的圈套。 黄世星在屋里打量了一圈,才坐下来,他说,“王连长,这间屋子是借给你大哥住,你大哥呢?” 王桂珍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又深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黑藏着什么,她说,“我大哥出去了。” 徐明 蹙眉,“咦,不对啊,你不是说看到何思为到这边来了吗?咋又变成你大哥的住处了?” 王桂珍百口莫辩,说自己被锁在屋里,从窗户跳出去的,没有人相信,纵然有人相信了,她都逃出去了,又带徐明过来,这是为了什么? 这事已经解释不清楚了。 不管她怎么说,徐明都会误会她。 她不说话,徐明急了,“王连长,你骗我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徐明也察觉王桂珍说谎,甚至她带他过来还有另的目的。 王桂珍低下头,“我没有别的意思。” 解释显得苍白又无力。 “没有别的意思,你让我过来干什么?”徐明急眼了,“你算计我?” 王桂珍说,“我没有。” 徐明骂道,“那眼前是什么?我告诉你,想让我娶你不可能。” 徐明放下狠话,扭头对黄世星说,“黄场长,我是被骗过来的,和王桂珍啥关系也没有。” 丢下话,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回,屋里只有黄世星和小董,以及王桂珍。 黄世星目光落在王桂珍的头顶,带着丝丝的阴冷,“王连长,你也听到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桂珍猛的抬起头,目光狠狠的盯着黄世星,一字一句道,“黄场长,我没什么要说的,不过我和徐明单独在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明天我会去和徐连长说我和徐明的婚事,给你一个交代。” 黄世星眸子一厉,好一会儿突然笑了,笑了两声,人站起来,“好,既然你有解决办法,那我明天等你消息。” 黄世星带着小董走了,王桂珍无力的坐到炕上。 她不明白,怎么就闹成了这样?到底哪里出错了? 第681章 王桂珍下跪 徐明这边没敢回家,直接跑到招待所去了,他想见何思为把刚刚的事说给她,心里的委屈和愤怒,让他想找个人立马倾诉出来。 但是到了招待所,他又停下来,觉得这样做不对,他大晚上的见何思为,被传出去,岂不是又被人说他和何思为怎么样了? 有了王桂珍的算计在先,徐明如今做事也不敢像以前那样随意。 他已经进了招待所,想了想转身又出去了。 徐明快步往爸爸朋友家走。 到了地方,徐明意外看到王桂珍在,人还跪在地上,爸w爸阴着脸坐在炕上不说话,卫叔叔和卫阿姨一脸尴尬的坐在一旁。 徐明一进来,倒是让他们松了口气。 “徐明,正要去找你,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徐明喊了一声卫叔叔,随即大步走到王桂珍跟前,怒声道,“王桂珍,你过来干什么?你走,立马走。” 王桂珍跪着不说话。 徐明见了,就要伸手去拉她,还是炕上坐着的徐风山呵斥他一声,他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给我住手。” 徐明身子一哆嗦,收回手,委屈的说,“是她算计我,说何思为一个人去后面,我才跟过去的。” 徐风山紧紧的盯着儿子,“你和王连长在屋里时,被人堵住了?” 徐明说,“还不是她算计我.....” “我问你是不是堵住了。” 徐明气焰一瞬间灭了,嘟囔的说,“是。” 徐风山闭上眼,显然是在压着火,恼火儿子的怒其不争,他很快又睁开眼,这一次看向跪着的王桂珍。 “王连长,你起来说话吧。” 王桂珍没有起来,只是抬起头,平静的说,“徐连长,今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住你们家,我哥把我关在屋子里,我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打算,自己又不敢过去,才向徐明撒谎引他陪我过去,没有想到被人堵在屋里。” 徐明要说话,被身边的卫叔叔按住。 徐风山也没有接话。 王桂珍咬咬牙,“徐连长,我今年22岁,婚事可以自己做主,到这边下乡,也不打算再回老家。” 话已经说到了一半,徐家仍旧没有接口的打算,王桂珍心知是她自己走的错,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走下去。 徐明被她的操作弄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指着王桂珍,“你什么意思?” 王桂珍不看他,只看着上面坐着的徐风山,进来时她已经把前因后果说了,甚至还把黄世星的态度也说了,徐风山是连长,他更明白这件事怎么解决对两家才好。 但是徐风山没有开口,王桂珍理解,所以跪了下来,也是向徐家低头。 她说,“我又上过工农大学,如今是副连长,男未婚女未嫁,我想嫁给徐明。” “不可能。” 徐明第一个跳出来。 这女人算计他,现在还要让他娶了她,不是恶心他呢吗? 卫叔叔见他又急了,按住他,“这事让你爸处理,你先别急。” 徐明眼睛红了,瞪着王桂珍,恨恨的牙齿咬的也咯咯直响。 徐风山没有开口,只是这个时候他的安静,静的人心里没底。 王桂珍起码是这种感觉。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想到黄世星一直为难她逼迫她,甚至现在还计这样的圈套要坏她的名声,今天是徐明,明天呢? 她在这边工作,不能防备一辈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嫁了,嫁个普通人也不行,徐家刚刚好。 徐风山同样是连长,又有能力,她嫁进徐家,黄世星再想对她怎么样,也得衡量一下能不能动手。 所以徐家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明白沈营长那边根本不可能。 屋子里很安静,时间一点点过去,对于王桂珍来说很煎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两只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听到上方徐风山说,“你起来吧,这婚事我不同意。” 王桂珍心重重的沉下去,她知道徐风山不可能轻易松口,原本有些话她没有说的太明白,就想着日后嫁进徐家,也别闹的那么生分,但是这时看来不说不行了。 她说,“徐叔,我知道你不高兴因为我的算计,而强给徐明扣上婚事,可今天的事场部这么多人看着,我不嫁给徐明,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但是你呢?你是连长,威望一直很高,如今徐明作风有事情,将来说亲不好说,就是你也受牵连。” 徐明原本还很高兴爸爸拒绝,王桂珍的话提醒了他,她忧心的看向上方。 徐风山语气坚定的说,“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两个人如果不和,家宅永远不宁。我做连长是大家相信我,是组织上信任我,与我儿子怎么样无关。况且为人父母,一辈子就是为儿女付出,我这个连长当不当都可以,但是不能因为我坑了孩子一辈子。” 一句‘坑’,听的王桂珍脸乍青乍红。 徐风山继续说,“王连长,你也起来吧,孤男寡女被撞在一起,也不代表着两个人有什么事,清者自清,你做为领导,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而不是被流言所驱使,去做违心的事。” 盘算落空,又被暗示她能力差,没有主见。 这时,徐明说,“还不走?还想赖着吗?” 王桂珍爬起来,踉跄了两次才站稳身子,“徐叔,你说的对,是我把这件事想左了。” 徐风山瞥她一眼,“我听说有人给你和方场长做媒,方场长人不错。” 徐风山也是老油条,王桂珍心里的算盘敲的再响,在徐风山面前,也只是个小白人。 王桂珍臊的脸乍青乍红,含糊的应了一句走了。 “总算走了。” 徐明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王桂珍的身影还呸了一口,用力将门带上。 刚回身,就听到爸爸的怒喝声,“跪下。” 徐明这次跪的干脆,直接就跪一下去,“爸,我知道错了,这次你咋骂我我都不生气。” 徐风山铁青着脸,“你还生气?你脑子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王桂珍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她的话你也能信?” 徐明说,“我这不是担心何思为嘛。” 徐风山冷哼,“小何知青比你聪明,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第682章 姜英红闹自杀 徐明被徐父骂了一顿,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人坐着车回连队了。 徐风山没有去找黄世星,更没有像王桂珍说的给什么交代,他还怨黄世星将他儿子扯进去呢。 这次不打招呼就走,也算是让黄世星明白他对他有意见了。 而招待所那边,何思为是在洗漱的时候,听到人议论这事才知道的,她抿着唇回到住处,看到王桂珍还在梳头,何思为直接走过去,二话不说先甩了王桂珍一巴掌。 突来的一巴掌,打的王桂珍愣了一下,不过她马上又恢复刚刚的神情,继续梳头,也没有和何思为争吵。 何思为冷声的说,“王桂珍,你要干什么我不管,但是你再扯到我、扯到我朋友,就别怪我不客气。今天这一巴掌是给你一个警告,再有下次就不是一巴掌的事。” 王桂珍语气平平的说,“你知道,你身后有孔区长,又有沈营长,我怎么敢得罪你呢。” 何思为说,“对,我身后确实有这两人,所以你再算计我想好了,我不和你计较,你真当我好欺负呢?” 想到徐明为了她,而差点被王桂珍算计到,何思为心里就憋不住火。 王桂珍抿着唇不说话,梳头的动作停了下来,侧身看着何思为,“我一直没觉得你好欺负,我也没有欺负过你。在我被送到工农大学去上学时,我就知道咱们俩再也做不成朋友了。如果知道会这样,我当初不会选择上大学。” 何思为说,“行了,这话你也就骗骗自己,当初救王场长的事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之前孙向红找你单独说过话吧?现在在连里你为什么一直帮着孙向红?里面有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是你心里清楚,可是我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王桂珍脸僵了一下,“何思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何思为说,“是啊,你一直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一个在生产队的人能下乡,又怎么可能简单得了呢。” 这事,是王桂珍最难以启齿的事。 而何思为又一直是她想比下去的人。 被自己想比下去的人,提起自己最难以启齿的事,比打她的巴掌更羞辱人。 王桂珍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昨晚的事,漏洞百出,她没有理由辩解。 何思为狠狠的瞪她一眼,拿着包转身走了。 她去了等顺风车的地方,没有看到徐明和徐风山,何思为以为两个人没有来,后来还是遇到王平,才知道王平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徐家父子坐早车离开。 王平看她脸色不好,关心的问,“小何知青,出了什么事吗?” 何思为说,“昨晚徐明差点出事,还因为我,我想着问问,人走了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王平刚到这边,还没有听到昨晚王桂珍闹出的事,但是他很少在何思为的脸上看到郁闷之色,心知事情不小。 何思为又不想多说,王平聪明的没有多问,把连里的消息说给她,“小何知青,孙会计被调走了,昨天接到区里的通知。” 何思为愣了一下,“区里的通知?” 转念马上就明白过来,定是一直派人盯着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把人弄到眼皮子底下去。 王平说,“是,区里的通知,说是去区办公室工作,这人调走了好,我看她和你一直不对付。” 何思为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她怎么对我不重要。” 王平说,“那怎么行啊,沈营长还问过我呢,在连队里孙向红有没有欺负你。” 何思为笑顿了一下,说,“沈营长是好人。” 王平说,“对,沈营长对手下的兵很好,遇到别人有事,他都会出手帮忙。” 两人正说着,王桂珍过来了。 何思为看到她,脸上的笑直接沉下去,王平看到了这一幕,心想平时何知青也没有这么放在明面上,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王桂珍对王平含笑的点点头,然后扭头喊何思为,“思为,场部那边还要去一趟,你跟我过去吧。” 何思为说,“昨天不是都处理完了吗?” 王桂珍说,“刚刚小董过来说,姜英红昨晚自杀了。” 何思为没有说话。 王桂珍说,“好在被发现的及时,已经救下来了,黄场长叫咱们过去,可能是想重新处理一下姜英红的事。” 解释完了,王桂珍先走,何思为对王平点点头打招呼,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没有交谈,去了办公室。 黄世星脸色不好看,人是他处理的,结果还自杀了,没死是万幸,死了他也要担责。 看到两人进来,他也没好脸色,甚至语气也带着埋怨,“你们八连啊,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经历昨晚的事,王桂珍也没给黄世星面子,直接怼回去,说,“黄场长,人自己跑到我们连去害人,这和我们连有啥关系?平时分物资,我们连队分的最好,说起来就我们连做的贡献大。” 黄世星脸色彻底沉下来,“王连长,你这是对场里有意见不满意?” 王桂珍说,“对,昨晚我找徐明帮忙陪我去看我哥,结果被捉、奸,在场部发生这样的事,我确实有很大意见。这是新社会,大家都是有思想有文化的人,这种愚昧无知的事,不该发生在场部。” 啪。 黄世星一手拍在桌子上,他不看王桂珍,反而看何思为,“小何知青,昨晚王桂珍骗徐明说看到你一个人去屋子,当时徐明在场也承认了,你听听现在王桂珍同志怎么说?这是又反口了?” 王桂珍说,“黄场长,我没反口,你说的对,我确实骗徐明陪我过去,我撒谎是因为我怕徐明拒绝我,不得已才撒谎。” 黄世星明白王桂珍这是要反水了,加上姜英红自杀的事,弄的他心烦意乱,大手一挥,“好,你觉得场部处理意见不对,那就递到区里去,让区里处理。” 王桂珍也硬气的说,“行,正好也让区里还我一个清白。” 言外之意,是场部能力不强,让她受委屈了。 黄世星气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第683章 放纵犯罪 黄世星说反映到区里,也是有吓唬王桂珍的意思,并没有真的想反映到区里,在他主持工作期间,场里出点事就闹到区里,只能说明他能力不强。 黄世星不可能给自己留把柄。 但是王桂珍没有眼力见,不知道服软,还叫上板了。 黄世星明白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他沉着脸说,“好,那就让区里还你个清白,你是连长,虽然我是你上级,但是你平时对我意见一直很大,只怕我主持公道在你这里也会觉得我有失偏袒。” 话锋一转,黄世星把闹到区里的事,又推到了王桂珍身上。 王桂珍昨晚被亲大哥和黄世星联手算计之后,心情就没好过,给徐风山下跪也没有换来对方点头。 如今见黄世星把错往她身上推,她也不在意,有了鱼死网破的态度,干脆的说行。 黄世星见真拿捏不住王桂珍,反而拿她没有办法了,知道这个话题再谈下去也谈不出结果,更不能让王桂珍服软。 干脆直接跨过这件事,提起姜英红自杀的事,他先是将姜英红自杀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昨天在处理完姜英红后,就将她单独关了起来,半夜看守的人听到东西摔倒的声音,然后闯进去看到姜英红上吊,还好及时发现将人救了下来。 黄世星看着两人,“咱们农场,因为你们八连没少出事,已经在区里挂了名,现在姜英红又闹自杀,我喊你们过来也是想征询一下你们的意见,看看这事能不能松口给姜英红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王桂珍不说话,也不表态。 是何思为自己的事,她自然不会帮何思为出头。 何思为淡淡的说,“场里怎么安排我怎么听着,我没有意见。” 反正事情处理结果大伙都看着,让她受委屈,引起来的非议也与她无关。 黄世星当然可以直接做主,可是他要的是何思为这个受害者开口,这样就可以对外称是何思为大度善良而愿意给姜英红一个机会。 现在,何思为这种态度,黄世星反而不能直接拍板了。 他也不傻,何思为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 何思为说完,黄世星没有说话。 何思为也不作声。 黄世星又将王桂珍得罪死了,知道她不可能帮他说话。 何思为又是一脸拒绝的态度。 这两人谁也指望不上。 黄世星想到姜化成的话,最后硬着头皮说,“小何知青,那就让你受点委屈,这事咱们再给姜英红一次机会,她还年轻,犯下这样的错已经后悔了,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你想想事情起因因为你,也会生活在愧疚里。” 黄世星的话刚落,就听一道声音问,“为什么会生活在愧疚里?做错了就要接受处罚,被处罚自杀还要让受害者愧疚,这样岂不是纵容别人犯罪?” 声音响起一半时,沈国平就已经推开门从外面大步走进来,通过他的话,可以知道他是了解事情经过的。 黄世星看到一身军装的沈国平,立马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同时大步走出来,远远的伸出手,“沈营长,你好你好。” 沈国平和他握手,说,“黄场长,你们场部的事我不该管,但是这件事这么处理,我想会引起下面的对你决策的质疑。无规矩不成方圆,破坏法规而能用自杀逃掉责任,这是一种纵容。” 黄世星苦笑,“沈营长,你批评的对,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真要犯错误了。” 沈国平说客气了,“我也是正巧赶上。” 王桂珍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在沈营长进来那一刻,她就知道黄场长今天这个决定是做不了了。 何思为也没想到这么巧,沈营长会赶上。 事情因为沈国平的到来,有了转机,姜英红仍旧被送到劳改农场。 而回连队也坐了沈国平的顺风车,在路上沈国平和何思为说话时,并没有避开王桂珍。 沈国平说,“以后遇事不喜欢,就可以直接不接受,你没有错,更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错而让自己受委屈。” 何思为笑着说,“沈营长,我也没觉得委屈,我想着黄场长真那么决定,最后大家议论的也是场里处理的不公平。” 沈国平嗯了一声,“事情我问了一下,姜英红并不是真的想自杀,如果她想自杀,也不会惊到外面的人。” 言外之意,让何思为不用多想,更不用担心这一点。 何思为心里惊讶沈国平连这个都注意到了,她真心的笑着说,“沈营长,又给你添麻烦了。” 沈国平说,“不算麻烦。” 两人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王桂珍却不知道要怎么插话,心里羡慕何思为可以淡然的面对沈营长,可是为什么她就做不到? 一直到了连队路口,下车了,王桂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僵笑的问,“沈营长,你要进去看看沈爷爷吗?” 沈国平说,“不用了,我出来办事,中途处理私事不好。对了,我爷爷不喜欢因为我和他的关系而受到特殊照顾,以后在连队里,你只管把他当成普通职工就行。” 一句话结束,王桂珍的脸白了几分。 她僵硬着脸说,“沈营长放心,你担心的事我都懂,平时对沈爷爷也没有特殊照顾。” 沈国平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而是扭头看着何思为,“信我收到了,我会酌情处理。” 交代完,轿车开动了。 两人站在原地目送着轿车离开,吉普车开远了,何思为第一个转身往连里走,王桂珍看了才跟上来。 路上,王桂珍说,“思为,不管你怎么误会,我对你都没有恶意,相反我希望你能更好,你很善良,你总会帮着身边的人。” 何思为不接她的话,更是将王桂珍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她脑子一直在想刚刚沈营长离开时对她说的话。 酌情处理。 那就是看看接下来看老沈能不能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如果不能恢复才将人带走吧? 原先让王平带口信过去,何思为也没想到得到回应,所以看到沈营长时,她也没有提这事,不想沈营长平时那么忙, 这些事都记着。 第684章 答应婚事 何思为脑子里有事,根本没有听王桂珍说什么。 王桂珍也看出来了,想到在车上与沈营长说话时,何思为那么认真,转身与她在一起,就换了另一种态度。 王桂珍抿抿唇,勾起一个冷笑,何思为不也是双面孔吗? 也没比她高当到哪去。 回到连队,已经是中午,但是职工们还没有下工,何思为先回了住处,王桂珍去了办公室,离开这一天,连里的事她还要过问一下。 何思为正好趁着这功夫,没有外人看到,和老沈说了会儿话,说了在场部的事,说了遇到沈国平的事,还说了沈国平帮她出头的事。 沈鸿文说,“事情就该这样处理。这次是你不对,我得批评你。你是觉得有大家的舆论在,但是黄世星是场长,真有人敢到他面前说什么吗?方场长大他一级,也不会为了你去得罪他,他们是上下级关系,想工作做好,他甚至还要偏向黄世星。” 何思为真没有往这方面想,她逐字逐句的品着老沈的话,她处理事情的时候,一直是能退则退,没有主动出击过,甚至面对别人的出击,她能不作声就不作声。 这样的处理态度,时间久了,就给人一种她没有能力又怯懦的印象,人老实的结果是谁都会不理会后果上来踩你一脚,反正踩你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沈鸿文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再说,小丫头性子软,又总是想着不与人计较,与人为善,可惜她想错了,人吃动物,但是也人‘吃’人。 任何年代,性子软招来的都不会是安定的生活。 沈鸿文想着趁着他现在还能帮,得把小姑娘的性格调教一下,这么好欺负,眼下他能管管,以后他不在了..... 沈鸿文想到这,不由得又关心起她的终身大事,“丫头啊,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告诉爷爷,趁着爷爷现在硬朗,让你哥给你挑个好的。” 何思为笑着说,“爷爷,太早了,等我想好了,一定告诉你。” 沈鸿文说,“不早了。等下次见到憨子,我和他说说,看看他身边有没有合适的。” 见老沈突然对这事上心,又是这个时候,何思为隐隐明白了他的用意,爸爸自杀,弟弟还小,意外认的干亲是真心的疼她。 何思为鼻子微酸,这次没有再拒绝 ,“好,爷爷,听你的。” 王建国的话在耳边闪过,何思为想到自己的身世,还有王建国的家世,心下苦笑,他们两个不可能,她不该抱着不该有的心思。 沈鸿文听到小丫头应下了,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好好,就等着爷爷给你挑个好人家。” 门外,王桂珍轻手蹑脚的离开。 一路回到办公室,脑子还在想何思为称呼老沈爷爷的话,还有老沈嘴里的‘憨子’,那是沈营长的小名吧? 当着何思为的面,老沈竟然能什么都能说,甚至还为何思为未来着想。 王桂珍咬咬唇,明明她也用心关心老沈,老沈却根本不领情。 叩叩叩。 敲门声将王桂珍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喊了一声进来,待看到推开门的人,脸一瞬间就沉了下去。 王桂珍更是猛的站起身来,大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回家了吗?” 王光喜嘿嘿笑着推门走进来,“昨天我出去办事,后来回来听说你出事了,我这不是担心吧。” 王桂珍冷笑道,“王光喜,你和别人合伙算计我,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也好,也省着过后你再找我,你现在听好了,之前答应你每个月十块钱,没有了,你现在马上滚,以后我也没有你这个哥。” 王光喜脸上的笑退去,“桂珍,你这样做太无情了点吧?” 王桂珍冷笑,“无情?你和别人合伙算计我时怎么没想地我是你妹妹?现在过来和我讲感情,王光喜,你还要脸吗?” 王光喜说,“不是没成吗?有什么喊的,你又没吃什么亏。” 王桂珍看过王光喜厚颜无颜的一面,也料到了他会这样说,她冷冷的说,“话我摆在那,你也别顶着我大哥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 起身,王桂珍直接走出屋,看也没看王光喜一眼。 出生在那样的家庭,还不如是个孤儿更好。 这一刻,王桂珍无比羡慕成为孤儿的何思为,没有拖油瓶,没有人扯她的后腿。 很快,王光喜到连里的事就传开了,何思为没有出屋,也不知道这事,是王平回来,坐在院里和饶平川说话聊天,何思为出来坐在一旁,这才知道的。 王平说,“王连长交代不让人管他,她哥闹了一会儿,见没有用,正好有顺风车,坐着车走了。” 饶平川说,“那样的人,你越是退让对方越觉得你好欺负。” 何思为笑了,和老沈说的很像。 有时想想还真是那样,光脚不怕穿鞋的,当你硬起来,对方反而害怕了。 王平也说了姜英红的事,“人被送走的时候还一直骂你,后来被堵上嘴才架走的。场里的人都在议论,这样的人就得好好治治。” 何思为心想真让黄世星捡了便宜,如果沈营长不去拦着,姜英红这么骂人....也不对啊,如果没有沈营长拦着,姜英红不会被放走,那么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幕,众人又怎么能看到姜英红这样一面呢。 不值得同情,甚至不知悔改。 老沈从屋里走出来,安静的听着王平从场部带回来的消息,等到晚上大家都弄吃的,老沈喊过何思为。 “当时黄场长找你商量姜英红的事,王桂珍也在场,现在姜英红又这么闹,黄场长定会觉得没有面子,就怕他是心思狭隘之人,因为此事而恨上你,以后你得小心点。” 何思为被老沈一提醒,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那以后我尽可能少去场里。” 老沈提醒过了,也就背着手又回屋了。 接下来的两周,连队里的日子很平静,何思为每天跟着大伙一起上工除草,日子平淡又安静。 进入了六月,天气暖了起来,雨天也多了,下雨的时候,不能上工,就有女职工过来找何思为去后山采蘑菇,都知道何思为在山里不迷路,何思为也没扫大家的兴,穿上雨衣和大家去采蘑菇。 直到六月中旬,高连长回来了,大家采蘑菇的事才停下来,每天开始上思想教育课,何思为也突然收到一封陌生来信,竟然是沈营平给她找的相亲对象写来的。 第685章 孙向红的不甘心 何思为看到信里的内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实在没想到沈营长的动作这么快,相亲的人找到了,还直接给她写了信。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男方简单的介绍了自己,是一名军医,不过学的却是西医,叫和逢,今年二十八岁,是首都人。 对方的条件很好,现在地方上的人找部队的不容易,而对方还是个军区,又是首都人,可谓是年轻有为。 这样的人在部队里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怎么会相中她呢? 何思为将信仔细又看了一遍,最后将信收了起来,她没想着回信,想先给沈营长那边去个信,确认一下这件事是不是真的,然后再做决定。 她明白以她现在的条件,天上掉馅饼才能找到这样好条件的,按理说该抓住机会才行。 可是她重生回来,并不是想嫁人相夫教子,她也有自己的追求,如果对方坚持她的想法,倒是可以接触一下。 何思为给沈营长去信的时间里,孙向红终于走了。 按理说在接到区里的通知后,她应该立马就出发的,但是孙向红突然生病了,所以一直拖了近一个月,病才好了,也正式准备去区里报到了。 在别人看来这是好事,但是孙向红脸上却没有笑模样,脸色还一直郁气沉沉的。 特别是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要走的时候,孙向红这天可以不用上工,何思为下工从外面回来时,就看到她坐在炕沿边上发呆。 她那个坐姿并不舒服,整个身子坐的不稳往前倾,所以身子一直晃来晃去的,何思为看到孙向红自己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 还是何思为回来了,她呆呆的抬头看了何思为几秒钟,回神了。 孙向红问,“几点了?” 何思为说,“下工了。” 孙向红愣了一下,喃喃道,“一天过去了吗?” 何思为挑眉,听这意思孙向红是发呆一天,这么重的心事,是担心去区里被秋后算账? 何思为解开头巾,坐下来,上半身往后一倒,躺在了炕上。 在地里爬了一天,虽然习惯了这种干活的力度,但是还是忍不住浑身酸疼。 孙向红侧着头,看何思为闭目养神,心中羡慕,她后悔当初为了那点甜头那点物资,而上了林富德的贼船,如今林富德倒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吐出她来。 想到这些,孙向红长长叹了一口气,她问,“何思为,你觉得我在这边怎么样?” 何思为睁开眼,侧过头看她,“你不想去区里?” 孙向红说,“我对那边不熟悉,在这边也待习惯了,你说我和区里说,区里会同意吗?” 何思为心想当然不会同意,要把你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你不去怎么看? 想归想,面上何思为淡淡的说,“不知道。” 孙向红看出何思为不想和她深谈,她笑笑,“何思为,人能活的像你这么通透,什么都看得开,挺好的。” 何思为没接话,她无意和孙向红多说。 以前是看不惯孙向红的品行,后来是因为知道她与林富德是一伙人,都是走私药品的人,眼神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这一年来,孙向红习惯了何思为对她的态度,她喃喃的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是因为肖场长的事怪我吧?李场长和肖场长都不在了,有时我总会想,要是能回到从前多好,在山上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李场长?肖场长? 特别是听到肖场长时,何思为心里就忍不住火大,她坐起来,定定的看着孙向红,“肖场长喜欢你吧?你利用他喜欢你帮你做很多事,哪怕你的决定是错的,肖场长也一直坚定的维护着你,可是你呢?是怎么对他的?现在人死了,你想起肖场长的好,人活着的时候你怎么不对他好一点呢?怎么看不到他的好呢?” 孙向红抿抿唇,目光丝毫不退回视何思为,“总不能因为他喜欢我,就要让我接受他吧?” “你可以不接受,但是不要利用他对你的感情,把他当工具,这就不讲究了吧?你也喜欢王场长吧?说实话王场长这人最看重品行,就这一件事,他也不会待见你。” 孙向红像被被踩了尾巴,一下子站起来,“何思为,你凭什么指责我?就你品行好吗?在几个男人中徘徊,装着谁也不知道,你看看谁不知道你的事?你当你在连里的名声好呢?我也想看有谁会娶你。” 何思为早就见识过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作派,此时见孙向红像疯狗一样,何思为嗤笑一声,“噢,是这样啊,那就不劳你担心了,你比我大,还是好好管你自己的婚姻大事吧。” 孙向红咬咬唇,还要说话,王桂珍回来了,一进来看到两人在吵架,她说,“之前一个农场待过的,有什么事说不开的,一人少说一句,如果实在觉得心里不顺,一人写一份检讨也行。” 何思为撇嘴,翻身背对着两人。 孙向红自然也不想临要走了,还要写检讨,恨恨的瞪何思为一眼,又坐回炕上。 孙向红要走了,还是去区里,王桂珍对她比以往更热络了几分,她说,“走吧,食堂开饭了,我今天让刘师傅帮忙多做了两个菜,咱们一起吃个散伙饭。” 说完,又去喊何思为,何思为说,“我不饿,你们去吃吧。” 王桂珍见此,也不多说,拉着孙向红走了。 等孙向红走了一会儿,何思为才坐起来,她扯过包,想换件干净的衣服,结果一打开包,就发现包被人翻过,她头眉一紧,立马就猜是孙向红干的事。 晚上,孙向红和王桂珍回来,何思为直接问她,“孙向红,你是不是翻过我的包?” 孙向红淡淡的看过去,“你有证据吗?” 何思为冷哼一声,“行,我记下了。” 确实没有证据,她的包做了记号,只要有人翻过,就能发现,不过她检查了一下,没有丢东西,也就没直接追到食堂去。 第686章 冒名顶替相亲 王桂珍生怕两人又吵起来,立马插话说孙向红要走了,问何思为明天要不要早上晚点去,一起送送孙向红,她可以不记迟到。 何思为好笑的看王桂珍一眼,就搞不懂了,王桂珍是怎么能做到这么虚伪又不觉得丢脸的呢? 两人都撕破脸了,按理说也没有必要装下去了,可是王桂珍就是能淡然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何思为瞥她一眼,就躺回到炕上。 王桂珍松了口气,回头扯扯孙向红的手,又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孙向红给王桂珍面子,这次还真没有说。 王桂珍心想这人要走了,也变得好相处了。 第二天,孙向红走了,送她的人只有王桂珍和妇女主任代娟芬两个人。 而何思为则又给沈营长送了一封信过去。 当时王平正好在连部,何思为将信给王平后,离开时还往孙向红那看了一眼,孙向红也在看她。 孙向红皱眉,王桂珍正和她说话,看她走神,便问,“怎么了?” 孙向红说,“刚刚何思为在看我,表情怪怪的。” 王桂珍听了就回头,只来得及看何思为离开的背影。 她收回视线,就听孙向红说,“昨天她说她的包被人翻了,后来又找你说了吗?” 王桂珍看孙向红一眼,摇头。 孙向红说,“我没翻,我翻她的包干什么,在一起住这么久,我要真翻早就翻了。” 王桂珍才不相信她的话,但是嘴上却说,“我明白。” 后来,代娟芬过来,话题才结束了。 孙向红的离开,并没有给连里带来什么大的波澜,至于连队里的会计,高作鹏又让吕有华先顶上了,只说等上面通知下来了再说。 职工们没有人关注这事,而是干活时吕一玲找何思为聊天,说起了这事,“高连长回来后找过我爸,说和场里打过招呼了,让我爸继续当会计。听到这些你心里不舒服吧?其实我也挺不舒服的,高连长平时看着挺公正的人,其实处理事情时很霸权。” 何思为手里编着狗尾巴草,说,“你爸怎么样是他的事,咱们俩是咱们俩。” 吕一玲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别多想就行,反正我是我,他是他。” 何思为说,“你爸挺疼你的,你不要为了外人,让他伤心。” 吕一玲听出何思为劝着离她远一点,笑笑,“有些好也不是我想要的。不提这事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心里有个准备。高连长爱人听说你家三代中医,想找你给调理一下身体,她虽然没有说,但是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怕不是好治的病,高连长那种人,你帮忙治不好,最后还得怨上你,要我说你到时直接拒绝就行了。” 何思为谢了她的好意提醒,那边好开工了,吕一玲才回去。 而这次,何思为给沈营长去的信,第二天就有了回复,看到信里的内容,何思为心里提着的石头也落下了。 其实自打收到和逢来的自我介绍的信,何思为将信放进包里就一直也没有动过包,直到今天想换身干净的衣服,打开包发现包被翻过,昨晚她觉得没有丢东西,但是这一晚睡的都不安稳,总觉得哪里不对,今天一大早起来,猛然间她知道哪里不对了。 等她再一翻包,那封和逢写的信已经不见了。 何思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不敢耽误,立马写信给沈国平,将事情告诉他。 此时,看到沈国平在信里说,已知晓,又说他知道给和逢写回信的不是她。 何思为嘴角扯了扯,看来孙向红是冒名顶替的给和逢回信,去相亲了? 这种事....何思为其实特别好奇和逢那边是什么态度,但是沈国平在信里并没有提。 这种感觉,就像你听到开饭了,结果一打开锅,发现锅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一样。 何思为又不能写信去问沈营长,毕竟只是八卦。 进入七月,下雨天越发多了,每年这个时候开始防汛,王桂珍又带着连里挑出来的三十名职工去了河堤,这样何思为自己住,日子也格外安静。 这期间,徐明顺路过来看过她,吐槽因为王桂珍的事,现在都没有人给他做媒,又说他爸还被区里叫过去问话了。 何思为惊讶的是徐家那边有动静,王桂珍这里却很安静。 徐明说,“别被她骗了,我爸说了,是王桂珍往区里写了信,区里才找到我爸的,不然区里咋会知道这事啊。” 又吐槽因为这事,黄世星也被上面批评了,方场长回来后,还让黄世星写了检讨在会上让他念出来。 何思为听着,最后又问徐明,“那你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徐明说,“没有人看中我更好,我也不想结婚那么早,你看你都没有嫁人呢,我一个男的还怕什么。” 这个例子举的,也挺对的。 何思为笑着说,“如果你真这么想,我心里也好受了,不然一想到因为我,你被王桂珍害的难找媳妇,我就失眠。” 徐明笑了,“别,我还要感谢你呢,也算是帮我了大忙,当时家里安排相亲,我心里不愿意也不敢说,当时就想着结就结吧,现在好了,老天爷成全我了。” 何思为被他逗笑了,又问了问文显光和简锡庆的情况,听到徐明说两人工作不积极,被他爸说过他们俩几次,也没起什么效果。 何思为说,“你告诉他们,每年都有返城的人,让他们不要急,总有办法的。” 徐明小声说,“听说有些人送两瓶酒就能拿到诊断书返城,文显光家里条件不好,下乡这几年又没攒下东西,他在连里四处借钱和东西呢,找到你你可千万不要借。” 何思为笑了,“不能借到我这。” 她心想一个十三连,还能借不来东西? 结果偏偏就被自己的想法打脸了,徐明来过的一周后,这天正下着大雨,文显光和简锡庆来了。 两人顶着大雨来的,衣服都淋湿了,何思为让他们去老沈的屋里将湿衣服换下来,先换上老沈的衣服,她帮忙把湿衣服拿到食堂的灶台烤干。 第687章 文显光借钱 何思为顶着雨跑去食堂,刘师傅看了心疼的说怎么不等雨小一些再过来,又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 相处久了,刘师傅也把何思为当成自己家的孩子疼,特别是何思为打饭的时候,总会多给打一些。 这些事职工们不知道,但是高作鹏他们是知道的,却又抓不到现形,主要是他们的份量给的也多。 如今真计较起来,拿这个做理由也说不通。 何思为手里的湿衣服被刘师傅接过去烤火了,她就搬了马扎坐到一旁,她笑着说,“我有雨衣,就是没有拿,想着离的近,雨水又少,一跑就过来了。” 刘师傅说,“这可不行,雨小也要注意,女孩子的身体最金贵。” 说到这,他突然压低声音,“高连长爱人,这几天都会让我帮忙熬药,人看着又高又壮的,身子骨可不咋地。” 何思为想到了吕一玲前几天说过的话,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高连长爱人身体不好的情况,心想这人如果身体不行,怎么又结婚了呢? 实在是高作鹏的品行什么样,何思为太懂,那是个无力不起早的人,怎么可能给自己找一个这样的拖油瓶呢。 何思为相信想不通的人不会只有她,别人也一定是这种情况。 平时食堂这里聚信的人多,刘师傅听到的消息也多,别看他平时看着性格好,却和大多数职工不说话,所以听到什么消息,因为和何思为熟,所以多是和何思为分享。 比如说现在又开始每个连里选拔工农大学名额了,哪个连的职工为了返城,而用尽一切办法,还听说有些地方的女知青想返城,赔了人睡,最后人没有回去,反而名声坏了。 每天都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 何思为认真的听着,心里憋着笑,连队里每天只有王平出去,想来这些消息都是王平带回来的,也不知道沈连长要是知道了他的做法,会有什么反应。 之后,到点做晚饭,刘师傅做饭,何思为一边帮忙烧火一边烤衣服,饭做好后,衣服也九分干了。 何思为又从食堂借了盆,给文显光和简锡庆打了一份饭菜,这才回去。 大雨天不用上工,老沈屋里住的人都结伴去别的宿舍玩了,所以只有老沈和饶平川在,文显光和简锡庆也没那么拘谨。 何思为打饭回来时,老沈的面前已经摆了一大碗的面条,不用想也知道是王桂珍送来的。 老沈习惯性的把他的吃食推到饶平川面前,“你吃吧。” 没有给文显光和简锡庆,老沈也没解释。 有客人在,精粮却不分,虽然文显光和简锡庆也不算是外人,何思为还是小声解释了一下。 知道是副连长知道老沈与沈营长之间的关系而每天送来的吃食,两人眼睛也大了几分。 何思为笑着说,“对了,你们俩也不知道沈营长与老沈的关系吧。” 两人笑着摇头。 虽然两个连队挨着,但是平时不走动,就是两个连队里的大消息,他们听说的时候,也是个把月之后了。 何思为招呼两人吃饭,又把老沈的饭盒递过去,几个人一起吃饭,至于吃面条的饶平川,每天吃着老沈递来的东西,从开始到现在,也没有过一点拘谨,吃的落落大方。 吃饭时几人聊着以前在养殖农场的事,又聊现在的生活,也了聊起周用他们,周用是大学教授,文显光提起周用时,语气有些失落,说周用离开后就一直也没有来过信,大家都给担心宫月娟,这个话题很沉重,大家一时都沉默了。 吃过饭,何思为把饭盒都收到盆里,没急着离开,外面的雨很大,明明是下午一点多,天却黑的像傍晚的五点多。 这么大的雨,突然过来探望朋友,定是有急事。 人刚到时,大家只是在回忆着过去,说着这几年,并没有提别的,何思为知道他们过来并不只单单是来看她。 她想到徐明来看她时说过的话,心里有了大概。 所以饭后,她没有走,说实话,她心里是希望他们只是来看她的,并不是来借东西借钱的。 文显光和简锡庆对视一眼,来了一上午了,两人说了那么多,却一直也没有说到正地方,简锡庆倒是无所谓,他是背着文显光过来办事的,可是文显光一脸哀求的看着他,简锡庆又心软了。 简锡庆看何思为一眼,清清嗓子,“思为,你现在手头宽裕吗?如果不宽裕也没事,有没有什么东西适合送礼的?” 简锡庆乐于助人,是文显光的事,文显光不开口,他却出头了。 何思为心里对文显光就有了看法,却也没有为难简锡应,她说,“你想借多少钱?” 简锡庆见何思为没拒绝,明显松了口气,“能借五十块钱吗?” 说借多少钱时,简锡庆声音又低了。 五十块钱,对别人来说很多,但是对何思为来说,还真不多。 爸爸卖掉的工作,还有沈营长给的钱,她也有了自己的小金库。 何思为看文显光一眼,文显光立马心虚的低下头。 想到相识这么久,又关系到一生命运,何思为终是松了口,“行,一会儿写个借条, 再找中间人签个字吧。” 简锡庆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行,我现在就写。” 何思为笑笑,和饶平川借了笔和纸,写好欠条后,又把笔递给文显光,“都在场,就做个中间人吧,以后简锡庆不还钱,我可找你们要。” 文显光不敢与何思为的目光对视,他借着接笔的功夫,低下头,“思为,你放心,锡庆没能力还,这钱我还。” 还算有点良心。 何思为接过笔,又递给老沈和饶平川,做事也做了全面,虽然有些事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大家到底是朋友,面上还是要维护一些,何思为没有只让文显光一个人做担保。 事情办完了,简锡庆看着都轻松了许多,他往炕上一躺,“思为,你也找一下关系返城吧,现在下来的知青走的差不多了,听上面的意思如果不返城,以后就要在这边定居了。” 第688章 家中锁事 劝何思为返城的人太多了,听到简锡庆劝她,何思为笑了。 简锡庆以为她不信,“真的,北大荒是很好,这里留下咱们的青春,以前没想过能回去,所以心里也没有希望,现在能回去了,谁又想和家人分开呢。” 何思为说,“我没有家人了,只有一个弟弟还很小,在他亲生母亲身边,所以对我来说,这里反而更好,和大家都熟了。” 简锡庆忙说,“对不起,我忘记了这事。” 何思为不在意的说,“没事,我爸爸妈妈不在了,大家都知道,以前提起这些我会难受,现在不会了。” 何思为虽然这么说了,但是简锡庆仍旧很过意不去。 外面雨仍旧没有减小的意思,何思为顶着雨拿着盆走了,晚上仍旧给简锡应他们打饭回来,雨下了一整晚,第二天也没有停的意思,简锡庆和文显光却提出了回去。 何思为没有挽留他们多待,拿了五十块钱给了简锡庆,简锡庆张张嘴,一直到离开,到了嘴边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八连和十三连挨着,两人顶着雨徒步回去的。 走出十三连,简锡庆将五十块钱塞给文显光,不快的说,“显光,思 为不是外人,只要你开口她一定不会拒绝,明明很正常的事,咱们俩却撒谎,思为又帮了咱们,想起她对咱们的信任,你心里就不愧疚吗?” 文显光默默的把五十块钱揣进怀里,只觉有千斤重,揣好之后,他才抬头看着简锡庆。 他说,“你以为思 为看不出来吗?她知道钱是我用。我在十三连借不到钱,这事连里都传开了,大雨天又跑到她这来。” 想到他们开始还和何思为回忆过去的日子,文显光就惭愧的抬不起头。 简锡庆听到他的话,也沉默了。 两人顶着雨,默不作声的往回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简锡应张开双臂,仰头望天,任由雨水淋到他脸上。 他大喊一声,扭头对停下来看着他的文显光说,“显光,咱们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证明给别人看,也要对得起思为对咱们的信任。” 文显光笑了,学着他张开双臂,仰头任雨水淋到脸上,“对,咱们要努力,证明给所有人看。” 送走文显光和简锡庆之后,没有几天,何思为接到了家里来的来信,自打何枫上学之后,今年的信上拼音少了,错别字也不多了,他甚至能独立给何思为写信。 看着弟弟的变化,何思为脸上不知不觉荡出笑来。 另一边,她也接到了赵正远的来信,赵正远在信里提起了他家里的事,他大哥结婚了,娶的是四一厂的齿轮设计师,女方比他大哥大一岁,他爸爸一直不同意,最后女方在户口上把年纪改了,赵父才松口。 又提起他大嫂虽然很矮,但是特别能干,和他大哥是夜大的同学,这么认识的。 然后又提起他大哥结婚后,他妈开始给他二哥找人家,但是他二哥还不想太早结婚,每天只跟着朋友出去玩。 何思为看到这,突然停下来,她想起前世回家探亲的时候,有听原来的老邻居提起邵阿姨儿子出事的事情,还被关进去半年,正式工作也丢了,后来去了南方,最后在那边找了个媳妇,生下来的孩子还是天生的小儿麻痹。 好像之所以出事,就是帮朋友出头。 赵二哥一直很讲义气,平时也爱打架,脾气又火爆。 何思为觉得得提一下赵正远,她快速的把信后面的内容看完,结果又是一愣,信的后面提到的是何枫的事,提到发现何枫身上有被掐的发紫的地方,他问何枫何枫又不肯说,只说是自己撞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何思为前几天收到弟弟来信时,还挺高兴的,结果看到赵正远反映的情况后,何思为再也坐不住了,立马给赵正远和弟弟写回信。 给何枫写的回信,每次都是邮回到赵正远那里,再由赵正远转交给何枫,也是为了防止后妈那里扣下信。 至于赵二哥的事,何思为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只知道是帮朋友出头,何思为想到83年的严打,她在信里隐晦的提醒赵正远,让赵正远和邵阿姨提一下,最好让赵二哥不要与人起争执,以防被叫去进行思想教育。 邵阿姨带着四个儿子长大,丈夫常年在外面跑业务,何思为想着只要她提了,邵阿姨一定会上心。 将信邮走之后,何思为心里也没有踏实,她盼着何枫的来信,想看看弟弟会不会和她说实话。 七月下旬邮走的信,到了八月中旬才收到回信,却是赵正远的回信,没有何枫的。 何思为打开信,赵正远在信里提起了何枫的事,原来何枫为了给她邮信,家里不给钱买邮票,他就偷家里的钱,被林方发现,林方是继父不好说什么,林家秀这个亲妈把何枫打了一顿,身上的青紫就是那么来的。 何思为的回信他们没有收到时,何枫又一次偷钱被家里发现,林家秀将人吊起来打,赵正远这才知道事情起因。 赵正远又提起他给何枫邮票何枫不要,甚至他这次回信让何枫给何思为写信,何枫也拒绝了。 何枫知道这件事瞒不住,觉得面对何思为没脸,所以拒绝写信。 何思为心疼不已,又自责自己下乡之后,只给弟弟邮过棉衣,却没想过给他钱。 何思为点着蜡烛熬夜写了回信,有给赵正远的,也有给何枫的,在信里给何枫邮了十块钱,又说不怪何枫,也因为弟弟为了给她写信不计后果而感动,虽然不赞同弟弟的做法,但是她还是很高兴。 同时也提醒弟弟不要再这样做。 信邮走了,也将何思为的心带走了。 在等待着家里回信的日子,已经是八月底,庄稼现在长的高大,也不用除草,平时下工的时候也不多,多是在连里待着。 这个时候,高连长的爱人石素秋找到了何思为,对方长的又高大,何思为觉得对方个子最少得一米七。 何思为当时坐在炕上看书,平时只远远看过石素秋,并没有接触过,如今见人过来找她,她收起书请人坐下。 第689章 高连长爱人 石素秋坐下后,客气的对何思为笑笑,一边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屋子只有一铺火炕,还有火炕上放着的行李,然后就是地上洗脸盆架上摆着的脸盆。 最后,石素秋将目光落到何思为身边的书,她说,“听连队里的人说你在看课本,原来是真的?” 何思为笑了,“是王连长说的吧?” 石素秋点头,直直的看着何思为,看了一会儿说,“你们俩关系不好。” 何思为说,“全连的人都知道我和王连长走的不近。” 至于说她看课本,她只在屋里看过,王桂珍和她在一个屋,能去外面说的也就只有王桂珍了。 石素秋笑了笑,“那你和我家老高呢?” 何思为说,“那就更不好了,孤男寡女的,我要是和高连长好,别人得怎么看。” 石素秋愣了一下,哈哈的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声,她说,“看你这人也性格挺好的,是因为给别人做过保姆的事吗?” 何思为脸上的客气之色沉下去,“石同志,你这句话是从哪说起的?” 石素秋并没有觉得冒犯到了何思为,她说,“你去家属院里当过保姆的事不是真的?” 何思为说,“是当过。” 石素秋说,“那就对了,看我的样子是不知道大家私下里喊你小保姆的。” 何思为说,“确实不知道,今天还要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呢。” 石素秋还说,“不客气,其实你也不用往心里去,保姆又怎么了?你是给首长做保姆又不是给外人做。” 何思为好笑的说,“我没往心里去,就是惊讶还有人在背后这么称呼我。” 她确实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在背后是被人这么称呼的。 至于石素秋当面将这件事情点出来,是别有用心还是无意的,何思为不想去深究,但是她是真的很感谢对方,让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存在。 石素秋对何思为笑笑。“听王连长说你家三代都是中医,我想让你帮忙调养一下身体。” 何思为说,“石同志,我的第一任区长曾经让我不要行驶中医,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一个普通职工,其实咱们区里好的中医有很多,你可以找他们试试。” 何思为拒绝了,石素秋并不生气,她说,“王连长说过找你看怕是不容易,我今天是第一次过来,也是带着被拒绝的心态过来的,不过你刚刚和我道谢,能不能给我把把脉,看看我身体毛病出现在哪?也算是当谢礼了?” 有些事情,是需要时间去论证的。 何思为笑了,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看来说出她是小保姆的事,是早就做好准备的。 这人算计人,当着面来,也算是干脆,并不让人讨厌,何思为有点喜欢,也干脆,直接说,“那好,就当是谢礼吧。” 她给石素秋把了脉,很快眉头就皱起来,看她一眼,又换了另一只手,石素秋反而很轻松,将另一只手递过去。 她还说,“其实我看过很多中医,每个给我把脉时都是你这副神情,看来我的病确实挺严重的。” 何思为一直把完脉,收回手,才开口,“你是气血虚。” 石素秋说,“对,别的大夫也都这么说,也开了不少的中草药,但是吃过之后,就是不好,老高回到家里后,他和我提起过你,我当时就想着我这病是有希望了。” 何思为,“气血虚并不是大病,好好调理就可以了。” 其他的,什么原因引起的,又平时吃什么调理的,何思为一概不问。 石素秋看出何思为说到哪做到哪,还了谢礼,并未深入的说,她也没有久坐,起身离开时,还说以后会常来看何思为。 何思为起身送她,到门口说,“我不太喜欢热闹,和连里的人来往的也不多,你要是怕无趣,还是别来我这坐了。” 石素秋笑了,说,“能给首长做保姆,怎么可能不是聪明人,我觉得你挺有趣。” 深深看何思为一眼,石素秋走了。 何思为一直目送着她走远,然后隔壁屋里的老沈和王平才结伴走出来,两人也同样看着石素秋离去的背影。 老沈第一个收回目光,走到屋檐下的树墩上坐下来。 王平则好信的问何思为,“小何知青,高连长爱人怎么过来找你了?” 何思为说,“坐下说吧。” 然后两人都走到老沈身边坐下,坐好后,何思为问王平,“连里的人暗下里叫我小保姆你知道吗?” 王平愣了一下,严肃的说,“高连长爱人当面这么喊你了?” 何思为说,“看来是真有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 王平说,“我也是到连里之后私下里听人说的,看面上你不知道,也就一直没有告诉你。” 老沈在一旁接话说,“饶平川提起过,应该是你去在第二次去家属院做保姆后,再回到连里,私下里别人这么喊你的。” 保姆并不是一个好的称呼,甚至有看低贬低之意。 何思为笑着说,“怎么称呼无所谓,就是挺惊讶的。” 又解释说石素秋今天并没有这么称呼她,而是直接当面问起她是不是做过保姆。 王平听了气愤的说,“这和当面喊你小保姆有什么区别啊?她这人怎么这样呢。” 何思为说,“我做当,别人当人说得,不用生气,我是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又不是干见不得人的事。” 王平嘴上嘟囔着小声,“那怎么一样呢。” 保姆啊,多羞辱人啊。 沈鸿文也眉头蹙了一下,何思为还小,这个名声对她影响确实很大,起码找人家时,找高一点的人家,男方会嫌弃。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不上工,每天石素秋都会到何思为这里坐一坐,很有意思的是石素秋每次过来时,王桂珍都能恰巧不在,何思为才不相信真是这么巧,心想王桂珍现在是把石素秋哄住了。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不上工,每天石素秋都会到何思为这里坐一坐,何思为不多话,也不主动,石素秋说话她就接,她不会重新起个话题。 第690章 见招拆招 至于石素秋的病,何思为不会说出去,气血虚有很多种病因引起,她把石素秋的脉,从她的脉象看,石素秋是长期患病消耗气血引起的气血亏虚,至于是天生有什么病,还是后天形成的,何思为不好奇,所以那天分开时,她也用话告诉过石素秋,她与人接触少,甚至不来往,自然也不会将她的事说出去。 女人气血亏虚,不是天气的,后天能造成这种原因的,何思为想到了一点,那就更不能说了。 这天,石素秋又过来了,前三次过来石素秋都没有再提自己的病,这次却提起来了。 石素秋坐下后说,“我和老高年纪也不小了,他家里一直催着我们要个孩子,可是我气血亏虚,也不知道对怀孕有没有影响。” 何思为说,“有一定影响。” 她半垂眼帘,没有看石素秋。 石素秋盯着何思为的头顶,“那要怎么调理呢?” 何思为抬起头,淡淡的回视她,“慢慢来吧。” 从这两次石素秋的态度里,何思为也隐隐猜出石素秋的病是因为什么引起来的了。 血虚寒凝,瘀血阻滞症。应该是小产后恶露不行,小腹冷痛,引起来的。 一个未婚的女孩子小产,出去检查也不好说,难怪一直没有去医院看,至于说曾经找过不少大夫,想来也是都能信得过的吧? 何思为不明白石素秋怎么牟定她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事实是她确实不喜欢多管闲事。 或者石素秋也是觉得有高作鹏在,所以她不敢乱说,得罪了连长,在连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是震慑还是信任,何思为都不想多事。 她仍旧与石素秋保持着距离,显然石素秋已经没有耐心了,不然今天也不会提起她病的事情。 她说,“小何知青,你帮我开几副方子吧,我信得过你。” 何思为还是那副好说话的态度,笑着说,“石同志,不是我不帮你开,你已经看过中医,也一直在调理,中医治疗气血亏虚的方子也就那些,再有气血亏虚并不是病,而是需要慢慢调理的,所以你也不用着急,按着大夫给的方子慢慢来就行。” 石素秋说,“小何知青,你这脾气啊,我现在想你在家属院里做保姆时,和首长相处的能愉快吗?” 事谈不行就攻击人了? 何思为心下冷冷一笑,面上说,“你想多了,我的任务是把首长照顾好,又不是为了逗首长乐的。上面派我过去,也是因为我知道食补怎么调理身体,不然给首长做保姆的人抢着去,哪里轮得到我。” 是会调理,就是不给你调理。 石素秋面上的笑僵了一下,笑着说,“你说的没错,给首长做保姆也不是一般人,你家三代祖传中医,才够资格,想来对方的身份一定很高吧?” 何思为说,“首长首长,身份当然不能低了,其实高连长认识的人也多,我第一任照顾的首长,只知道是个大领导,具体是什么首长真不知道,高连长方便的话可以让他打听一下。” 以高作鹏那人的心思,为了自己的职位,他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知道他爱人今天说话,也一定会拦着不再让人过来。 听到石素秋模棱两可的应下,不似刚刚底气足,何思为心想战斗力也不强嘛。 她直接开口赶人,“不早了,我也要去打饭了,没事你也回去吧。” 不等石素秋接话,何思为又说,“自打你天天往我这来,连里的人遇到了总会问你是不是过来看病的,也好奇你得的什么病,我说不是,大家都不信,总觉得你的病很严重。为了不让人议论,你还是少往我这来吧。” 何思为话里的示意已经很明显,甚至有些威胁之意。 石素秋再执迷不悟,那到时会怎么样就不怪她了。 石素秋笑了,“没事,我不怕别人议论,再说有老高在呢,大家也会给他面子。” 又将靠山拉了出来。 两人往外走,何思为说,“高连长一直很在乎自己的风评,你还是问问他的想法吧,夫妻之间要有商有量的,不然商产生矛盾就不好了。对了,他也知道你是气血亏虚吧?” 石素秋定定的看着何思为,“他知道,以前他每次回去探亲,都要带我找大夫看病。” 听了她的回答,何思为心里有数了。 这两人是没有结婚就在一起了,石素秋的身体还遭祸坏了。 做为大夫有时就会这样,根据病人的病,能推断出大体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路口两人分开,石素秋往自己家走,何思为往食堂走,半路被赶上来的吕一玲喊住。 吕一玲手里拿着盆,也是去食堂打饭的,自打吕有华重新当回连队里的会计之后,吕一玲在连里的地位又一次水涨船高。 吕一玲似看透了那些人真面目,与那些人仍旧淡淡的,反而每天都纠缠着何思为。 她小声说,“上面又选上工农大学的人名了,我让我爸提你,但是被高连长和王连长拒绝,他们说你私下里作风不好,怕上面再拿这个说事,而影响到整个连里的声誉。” 看到何思为不惊讶,甚至也不生气,吕一玲说,“你真不在乎?” 何思为说,“不在乎。” 反正习惯了。 吕一玲说,“我爸想托朋友把我弄进城里进厂子,你觉得我该接受吗?” 前世,她死的时候有很多国有厂子都倒闭了。 吕一玲本身腿上又有残疾,如果厂子倒闭了,她也面临着失业,但是城里的机遇总比这里多。 她说,“如果你爸能把你安排进去,那就去吧。” 吕一玲牟定的说,“行,那我听你的。” 何思为说,“其实你看现在私下里倒卖东西的,发现没有政策也放宽了,上面都不怎么管,我朋友来信说城里放的更宽,进城之后如果有挣钱的来源,你也可以抓住机会,谁会钱多呢。” 吕一玲笑着说,“咱们俩想到一块去了,我就这么和我爸说的,我爸也是这个想法。” 何思为有些羡慕吕一玲,至于吕有华,思想不古板,还能想的这么远,又不会被这个时代把思想禁锢住。 第691章 报复 吕一玲在与何思为谈了要进城的事情过去一周,有一天晚上,吕一玲来到了何思为的住处,与何思为告别。 何思为没有惊讶,反而屋里的王桂珍一脸惊讶。 她问,“这么快就办妥了?” 吕一玲要离开连里返城,做为副连长王桂珍不可能不知道消息。 吕一玲说,“回老家,我爸当年待过的厂子,老家还有些亲戚在,一直让我爸妈回去,他们说在这待习惯了,可是又不想和老家里断了联系,就把我安排回去。” 王桂珍心生羡慕,“你的命真好。” 托生到一个好的家庭里。 想想她的父母,王桂珍情绪明显不高。 吕一玲是过来和何思为道别的,与王桂珍客套了两句后,就拉着何思为的手说话,一边把新地址留下来,一边让何思为有机会一定要去看她,临走时还说到那边后会给何思为邮特产。 吕一玲一脸的恋恋不舍,何思为反而淡淡的,看到这一幕,王桂珍更是心生嫉妒。 最后,在吕一玲的要求下,何思为写下了她老家的地址,吕一玲接过地址后,仔细的叠好收进怀里。 她嘴上还解释说,“我都听说了,要多留几个联系方式,特别是要有老家的,谁知道将来都会在哪啊。” 被人珍视,没有人讨厌这种感觉,何思为也是。 面对吕一玲一次次的示好,何思为做不到冷心,送她到外面时,何思为说,“吕一玲,到那边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硬撑着,先告诉你爸,如果想找人吐诉,可以写信给我,我不会说出去。” 这么久了,这该是何思为说出来的第一句关心的话。 吕一玲红了眼圈,她用力的点点头,大声说,“何思为,我相信你。还有,你也要努力啊。” 何思为说,“我知道了。” 吕一玲义无反顾的走了。 何思为却站在原地很久,久到吕一玲已经拐弯身影不见了,她才回了屋。 炕上,王桂珍坐起来,她说,“思为,我今天听高作鹏说,连里推荐去场里上工农大学名额还少一个,你要不要找高连长谈谈?” 何思为抬起眼皮看她一眼,“谈什么?” 王桂珍听她口气不好,便说,“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看咱们连里该走的能走的,都走了,你明明有能力,与老沈关系也好,沈营长那边提一句....” 何思为打断她,“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想法。” 王桂珍张张嘴,“思为,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能帮上高连长,或许名额的事自然就解决了,根本不用你开口啊。” 何思为已经回到炕上,原本也没有将王桂珍的话当回事,这时才品出不对味来,她扭头看着王桂珍,“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帮上高连长?我怎么不知道我能帮上高连长什么?高连长出事了吗?” 这种感觉,何思为很不喜欢。 她知道高连长爱人找她看是什么病,又是怎么得的这种病。 她相信石素秋不可能傻傻的把真相告诉王桂珍,那王桂珍知道了,石素秋又会怎么想?会想到是她说出去的吧? 何思为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她又被扯进了一个圈套。 王桂珍见她气势汹汹的反过来质问自己,愣了一下,然后说,“思为,我没别的意思,这些日子高连长爱人不是一直找你给她看病吗?如果你能治,高连长看在这个面子上....” 何思为再一次打断她,“我不会看病。” 然后去铺被子,也不看她,摆出拒绝再说话的态度。 王桂珍说,“我一翻好意思,你留在这里照顾老沈是能得到沈营长的照顾,可是这些照顾毕竟还是太少,对你未来也没有帮助,趁着现在有机会,早做打算岂不是更好?” 何思为猛的回过身,冷声的问,“连里不是已经开过会,说我作风名声不好,不能被推荐吗?怎么现在又少一个人了?” 王桂珍没料到何思为知道这些,转念想着一定是吕一玲告诉她的,心想难怪对她的‘好心’这么反感。 她暗骂吕一玲多嘴,一边为自己辩解,“选出来的人都不是太优秀,对连里也没有做过什么大的贡献。高连长的意思是再选选,他私下里也问过我,问你对这次上工农大学的想法。” 何思为心想,原来问题在这呢。 高作鹏想让她给石素秋看病,又拿出条件来了,然后让王桂珍做说客。 何思为淡淡的说,“早这样啊,那你帮我回复高连长,我没兴趣,也知道自己半斤八两。” 王桂珍扯出一个假笑,“行,那明天我就告诉高连长。” 傻子,有机会不珍惜,又得罪高连长,以后有她受的。 果然,第二天要上工时,何思为就被分到去给庄稼上粪了,何思为站在人群里,听到自己被点名,她直接走出去,一脸淡然,脸上不见半点不快的情绪。 身后的人群里却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 这种上粪的活,多是连里年纪大的人干的,就是妇人干的时候都不常见,何思为一个小姑娘,今天被叫出干这种活,还是连里第一次。 大家交头接耳的议论何思为是不是得罪高连长了,不然怎么被安排这种活了。 何思为不在意,跟上上粪的小队伍走了。 粪都是发酵过的,不是那么恶心,便是臭味还是熏的何思为阵阵作呕。 这边上粪也没有人盯着,大伙看何思为吐的脸都没了血色,就让她躲到一旁休息去,不要被人发现了,等有人过来检查时,她再过来装装样子。 何思为实在受不住这个味,也没有和大伙客气,直接躲进了草丛里,她也不敢乱走,大家上粪上到哪,她就跟着,只是不靠前,味道没有那么冲,发现有人过来了,能最快时间跑到大伙跟前去。 一天熬下来,何思为精神上和体力上都受了很大的罪。 晚上下工后,何思为也知道感恩,直接去食堂打饭菜,让饶平川帮忙,把打来的饭菜分给了上粪小组的人。 第692章 事大了 何思为别的没有,自己有个小金库,高作鹏作贱她,有人出头也没有用,真以为就能让她低头? 做梦。 而当天,何思为用自己的钱和票买饭菜送人的事,立马在连里传开了,大家都暗暗看着何思为与高作鹏打擂台。 接下来的几天,与第一天何思为去上粪没有什么不同,面对何思为给职工打吃食的事,高作鹏并没有什么别的举动。 遇到这样的挑衅,连里又那么多人看着,又是连长,大家都以为高作鹏要做点什么,可是高作鹏什么也没有做,甚至他爱人石素秋每天在食堂遇到何思为时,还热情的打招呼。 何思为也面上客客气气的,让人看不出什么,一直到忙完上粪,竟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上粪的工作完成后,已经进入了九月中旬,何思为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仍旧是赵正远的,里面没有弟弟的。 何思为叹了口气,又因为弟弟的小脾气忍不住笑了,一晃有几年不见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弟弟长多大了,变成什么样子了。 前世一直到她返城,也没有看到弟弟最后一面,所以也不知道长大后的弟弟长的像不像爸爸。 赵正远在信里说了他二哥的事,他二哥帮忙去要账,对方没有钱,就把对方家里的羊拉了一车回来,这一个月来他除了上班,就是帮二哥的朋友卖羊肉。 何思为看到这事,眉头皱了皱,在回信中告诉赵正远,这样做是不合法的,并让他抽空去那个欠账的人家,让对方签个字,不然对方反口了怎么办? 至于信里提到何枫,说这些日子一直乖乖的上学,何思为汇款回去的十块钱,何枫一直不要,还是赵正远说何思为会伤心,何枫才将钱收了。 家里一切都好,何思为心里也踏实了,赵正远二哥的事,她能做的都做了,具体最后是因为什么事出事,何思为并不知道,也实在没有办法阻拦。 九月,开始收土豆,北大荒天气冷的早,所以白菜土豆萝卜这些都要比别的地方收的早一些。 连里有两个被推荐上工农大学的人也走了,何思为对其中一个有些印象,是李瘸子的侄子。 当初王桂珍撒谎的时候,李瘸子曾众人围‘攻’王桂珍,他的侄子被推荐,竟然是场部那边下来的通知,所以在连队里还引起不小的风波,李瘸子有这样的关系,大家都觉得是靠着黄场长那棵大树。 为什么能靠上黄场长,或许与王桂珍能扯上关系,可想而知,无缘无故的王桂珍又被扯了进去,自然王桂珍待李瘸子也没有好脸色。 九月底,何思为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段春荣的,还有一封是吕一玲的。 吕一玲的信中满是对新生活的欢喜和新奇,还给何思为邮了地瓜干,可是何思为只收到一封信,王平说东西被吕有华拿走了。 何思为并不在意,但是晚上吕一玲的母亲就把东西送回来了。 吕母说,“你和一玲是你们,她爸老糊涂了,你别和他一样的。” 多的话,吕母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地瓜干被何思为给大家分了,也提到是吕一玲请大家吃的,这样一来,大家见到吕有华的时候也会提起这事。 吕有华面上带着笑,心里却阴沉的厉害,明白何思为这是故意让他难堪。 真要分给大家吃,怎么不邮家里去?反而让一个外人来办这事? 吕有华又不能和妻子发脾气,又舍不得针对离开身边的女儿,最后只能自己咽下这口气。 而在段春荣的信里,他提到想辞职,自己去南方闯一闯。 段春荣虽然在信里没有说,但是何思为能感受到她的迷茫,以及家里的不支持。 何思为最后在回信中告诉段春荣,让他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但是要和父母谈好了。 其实她是支持的,等政策放开了,商机来了,那个时候如果掌握住,能在商界站稳脚步,甚至能很快的成为人上人。 同样的,如果现在在厂子弄好了,将来会走政界也可能,官场和商场,自然是前者都有地位。 天气冷了,秋菜收完后,各连队也开始准备秋收,何思为这边却出事了。 确切的说,是和逢的家人。 何思为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是和逢的父母,被喊到连部里说话后,女人先开的口,直奔主题,说何思为与和逢不合适。 何思为才知道他们的身份。 她打断女人的话,“阿姨,你误会了,我和和逢没有联系,他给我写过一封信,我没有回过。” 女人愣了一下,这时一旁的男人开口了,“和逢已经向上面打了结婚报告,不是你?” 何思为心想不会是孙向红吧?这么快?如果不是孙向红,又怎么可能找到她这里来的? 心里想归想,面上何思为一脸淡定的说,“确实不是我,我和和医生没有联系过,你们或许应该好好问问。” 和母还在说,“不对啊,消息里说对方就是汤原农场八连的啊,你是不是叫何思为?” 何思为说,“对,我是叫何思为。” 和母就说,“那没有错啊。” 何思为不语。 和父这时也察觉不对,他劝妻子,“可能是咱们弄错了,先回去再说。” 和母看了丈夫一眼,点头了。 和父起身,对何思为说,“事情可能哪里出了差错,看来是场误会,何同志,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冒犯,对不住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沈营长认识的人。 何思为说没事,将和家夫妇送走了。 他们是坐着小吉普车过来的,可见身份不简单。 将两人送走的第二天,又来人了,是沈国平。 他先见的高连长,给何思为请了假,然后高连长让人将何思为从耕地里喊回来,何思为脸上满是泥土都没来得及洗,就被带到了办公室。 一进去,就听到高作鹏对她说,“你现在回去收拾一下,和沈营长去一下区里,解决完问题再回来。” 第693章 三人相处 高连长并没有说解决什么问题,只让何思为跟着走。 跟着沈营长走,人又是今天过来的,何思为猜着应该是和医生的事情。 从连队出来,何思为要去收拾东西,沈国平也顺路去看老沈。 老沈就坐在院子里,沈国平一走过来,就看到人了,他的步子快了几分。 何思为目光落在沈国平身上,心想沈营长看着性子冷,其实也是个人,也骨血也是热的。 沈国平到跟前后,停下来,认真的喊了一声爷爷。 沈鸿文嗯了一声,态度倒是淡淡的。 沈国平也不在意,笔直的身姿很轻松的弯下去,拿过马扎在老沈身边坐下,爷孙两个零交流,安静的坐着。 何思为回屋收拾东西,听到院里没有动静,以为两人在说悄悄话,结果出来就看到两人坐着竟然没有说话。 何思为笑了,她提着斜挎包走过去,对老沈说,“爷爷,怎么不说话啊?平时你怎么教育我的,就把那些话都对沈营长说说,他一定不会烦。” 沈鸿文原本严肃的脸,立马笑的见眉不见眼,他假装生气的冷哼一声,“听你这这么说,就是嫌弃我平时唠叨的你烦了?” 何思为说,“我可不敢嫌烦,您呀,是关心我,我都知道。” 沈鸿文说,“说的好听,让你早点相看一个人家,你怎么不往心里去?” 说到这,他扭头瞪身边的孙子,“事情让你安排,你上心了吗?你自己不想成家也就算了,你妹妹的事你也不上心,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当爷爷的吗?” 何思为原本是有意缓和爷孙的关系,哪知道老沈一句话,将事态升级了,她立马要打圆场,却见沈营长笑了。 沈国平说,“爷爷批评的对,这次过来就是处理小何的事,上次看中一个好的,被别人抢走了。” 沈鸿文并不知道这事,他疑惑的打量着两人,“什么被人抢走了?” 这话是问两人的,然后又单独问何思为,“丫头,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爷爷突然严肃起来,何思为心想坏了,立马先认错,“爷爷,先前有个医生给我来信,我想着这事还没有成,就没告诉你,后来对方给我写的信被孙向红偷走,孙向红与对方谈上了,我怕您听到生气,就一直没告诉你。昨天不是来一对夫妇吗?就是那个男医生的父母,反对儿子找知青,又以为是我和他们儿子,就找到我这来了。今天沈营长带我去区里,应该就是处理这事的。” 不给老沈开口的机会,何思为立马又说,“爷爷,还好这事没成,那个男医生家里条件好,父母来的时候都坐着小轿车,要真是我和那个男医生谈成了,对方反对找连里来,多丢脸啊。” 沈鸿文虎着脸说,“别在这和我打马虎眼,发生这么多的事都没有告诉我,要不是今天国平过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啊?我还奇怪是谁过来找你。” 昨天听到有人过来找这丫头,沈鸿文心里也犯着嘀咕,但是并没有深想,不成想里面还有这么多的事。 何思为嘿嘿的笑着,“这不是怕你担心嘛,看对方条件那么好,我就觉得这事不成,立马写信给沈营长,告诉他这事,又怕你怪我,所以没敢告诉你。” 沈鸿文瞪大眼睛,“什么条件好,你条件哪差了?哼,这种看家世的人家,咱们家也不稀罕。” 扭头又瞪沈国平一眼,“以后再给你妹妹介绍人,眼睛擦亮点,别弄那些乱七八糟的。” 沈国平不生气,被瞪了,反而笑了。 何思为没插话,她瞄了沈营长一眼,觉得沈营长瞪眼睛的时候,特别像老沈。 坐一会儿,还要赶回区里,老沈让两人抓紧走,何思为看着老沈还没等开口,老沈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直接摆手说,“我不折腾了,现在每天晒晒草药挺好,晚上苗医生摘草药回来,我得帮他一起弄,摘回来的草药当天不处理好,药性就不大了。” 涉及到中草药,老沈什么事都不感兴趣。 沈国平了解,他把带来的包递给老沈,“爷爷,给你带了点吃的。” 沈鸿文接了过来,又说,“我现在日子过的舒坦,又不用下工,你看看和上面交代一下,不要搞特殊化,将来有人拿这个说事,对你影响不好。” 沈国平说,“放心吧,我心里有事。” 沈鸿文提醒过了,孙子懂事早,他也不担心,摆摆手提着包进屋了。 坐上车,一路往区里去。 路上沈国平也问起了老沈在连里的情况,特别是受特殊待遇的事情,听到王桂珍每天仍旧打饭给爷爷送过去,沈国平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回过头看着何思为,“我把爷爷调走,你自己在连里可以吗?” 何思为愣了一下,立马开口说,“没事的,我能照顾自己。其实反而因为爷爷在,做事要拘束一些。” 沈国平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好,过几天我就将爷爷调走。” 随后又问,“孙向红调走后,你在连里处境变好了许多吧?” 其实两人相处里,这种关心的话并不多,今天沈营长接二连三的关心,何思为有些招架不住。 她说,“挺好的,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也不出头,也不拖后腿,职工们也没有人为难我。” 沈国平问,“听说高连长对你有意见?” 何思为是不想说这事的,也不想沈营长担心,见没有瞒住,就尽可能让他放心的解释说,“其实也没什么,他爱人身体不好,让我帮忙调理,我拒绝了。” 沈国平诧异的看她一眼。 什么也没有说,何思为却明白他眼里的意思了。 她笑着解释说,“那种病不好治,所以我拒绝了。” 还有司机在,何思为也不好说的太明白。 沈国平也没深问,在他看来何思为很热心,所以听到她拒绝后,所以才很惊讶。 车先到场部,停了一下,沈国平去场部办事,办什么事何思为不知道,她没有下车,但是只停了十多分钟,沈国平就回来了,继续往区里赶。 第694章 路上救人 在下半程的路上,何思为有些困,坐在后排打着瞌睡,迷糊中察觉到车停了,她才睁开眼,以为到地方了,结果发现四下里很黑,车窗是落下的,借着月光隐隐能看到道两边的杨树,这才发现还没有到,而是在路上停了下来。 先是确定没有到,然后是猜着可能是沈营长下去方便,刚想到这,就听到前面有女人的哭声。 四周这么黑,荒郊野岭的,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何思为打了个冷战。 车灯是开车,但是太晃眼了,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司机和沈营长都下去了,车里只有何思为一个。 外面女人的哭声没有小,反而更大了。 何思为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胆子下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车门被打开,先上来的是司机,回头看何思为醒了,对外面说了一声。 然后何思为身侧的门才被拉开,沈国平一身军装站在外面。 他很高,和车里坐着的何思为说话时,要弯下身子,“遇路上遇到一个女同志,正好要去区里,把她捎上。” 和何思为解释,也是不想吓到她。 何思为秒懂,她身子先往一旁移了移,让出位置来,然后才开口说,“知道了。” 沈国平退开,随后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女人钻上车,有车灯在,何思为看了对方一眼,女人上车后就低着头,双腿紧紧的合并在一起,手拧着衣角,所以何思为只来得及看她的侧脸。 两条长长的辫子,好看的侧颜,虽然没有看到整张脸,但是通过侧颜能猜到对方长的很好看,年纪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比何思为还年轻的小姑娘。 何思为不敢盯着对方看太久,她收回目光后,车也重新启动了。 这次到区里就很快,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先到了招待所,沈国平让何思为下去办理入住,沈国平跟着下车,对何思为说,“这点有点事,你自己问问招待所有没有吃的,先对付一晚上,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食堂吃住。”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钱和票,直接递给何思为。 何思为往后退一步,双手背到身后,“沈营长,我自己有钱和票。” 沈国平看她一眼,将东西又揣回兜里,说,“好,那你早点休息。” 之后,转身走向吉普车。 何思为松了口气,转身也立马进了招待所。 她没问服务员吃的,只拿出证明办理了入住,招待所的王姐认识何思为,给何思为挑了一个没有人住的大房间,又给何思为打了一壶热水。 何思为泡了脚,就早早睡下了,临睡前想着那个半路上车的女孩,心想沈营长是去处理她的事了吧? 很快,何思为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已经八点多了,天大亮,立马爬了起来,等她出去一问,徐姐说没有人来找过她,何思为奇怪沈营长怎么没有来? 沈国平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没有过来,定是有了什么棘手的事,之所以确定是棘手,是沈营长自己没有过来,就是派警卫员的事都没有。 何思为走出招待所,自己去了食堂,食堂是人流最多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打听消息的。 果然,一到食堂,何思为就看到吃饭的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她深吸气,走到打饭的窗口,点了两个包子一碗粥,趁着职工给她打饭的时候,她小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大家好像都在议论。 打饭的是个中年男子,两个包子放到盘子里,又盛了满满一碗粥递给何思为,才开口说,“你和孔区长认识吧?之前见你们一起来这边吃过饭。” 何思为没想到对方会对她有印象,笑着点头说,“孔区长是个好领导。” 男子笑着说,“孔区长平易近人,咱们区里现在能这么好,他的功劳可大了。” 然后才解释大家在议论什么,这次他的声音低了许多,他说,“听说有人到区里举报,差一点没命,后来被部队的人救了,区里正处理这事呢。” 何思为马上就想到了他们昨半路捡到的女孩子,她小声问,“举报什么事啊?是要灭口吗?听着怪吓人的。” 男人小声说,“听说和返城有关,又涉及很多领导,听消息吧,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是很多想返城的女知青被.....有些话你们女同志听了不好,还是不说了。” 何思为重活一世,她看到的脏事很多,男人欲言又止,她立马就猜到是什么事。 面上,笑呵呵的应着,端着吃食找了位置坐下,实际身体里的血液却似寒冰一般冷的厉害。 前世,她听说过那件事,只是前世是政策变了,国有厂子私有化,已经到了那个时候,那件事才被爆出来。 听说,当时还木仓毙了了一些人,影响也很大。 何思为感慨重生后,因为她的事却能无意间救下举报的女孩子,想来这件事会处理的更快,不用拖几年了吧? 一条鲜活的生命,也被挽救了。 吃过包子,何思为回到了招待所,看到沈国平的司机等在门口。 小战士看到何思为,小跑过来,站定,然后说,“小何知青,营长那边有事要处理,让我过来告诉你先在招待所住两天,这两天你可以四下转转,等他处理完手上的事,再过来找你。” 然后又说,“招待所这边我刚刚已经交过费用了,食堂那边我现在过去和他们说一声,小何知青提我们营长的名字就可以直接挂账,事后营长会去结算。” 小战士说完,对何思为敬礼,然后转身小跑离开。 根本不给何思为拒绝的机会,显然是被交代过了。 何思为笑了,心想就这样吧,反正已经欠很多了,也不差这一次,不然她一直拒绝,沈营长反而不安心。 至于说来了区里四下里转转,何思为没有去,只待在招待所里,时间太短,不然她想去唐爽那里看看,只有两天,去了又赶不回来,何思为就安心的在招待所待着。 没事就和王姐聊天,区里这边的八卦不用出去,就都听到了。 第695章 相继上门 比如何思为他们半路救下来的小姑娘,听说一直被军方保护着,而且事情涉及的是地方上的一些领导,所以区里研究讨论之后,继续往上报,等待上面的处理意见。 大家都在议论,但是却又不敢深说,哪怕是私下里,也不敢多说一句,生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何思为其实不听,也知道这事后来的处理结果,有很多好看的女知青为了不受累,或者日子好过一些,而走上那条路,被安排到地方招待所做服务员,实际上却是成全成了那些别有用心的男人,贪恋她们的美色和身体。 做知青有多苦,何思为深有体会,特别开荒的时候,刚下到这边的女知青,都是从城里来的,没有吃过苦,北大荒这种地方春天的时候要踩在泥水里干活,女孩子来月、经的时候也要在冰水里泡着,落下很多病,甚至连女性用的东西都没有。 何思为也借过月事、带给过身边的人,就能知道女知青的处境。 生活上的艰苦,让很多女知青走上歪路,只为了能让自己日子过的舒服些。 何思为在区里住下的第三天,沈国平那边仍旧没有消息,她却遇到了孔茂生。 自打王建国出事之后,何思为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她想也没想的就跑过去。 孔茂生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何思为突然跑过来,很快就引起了他,以及他身边人的注意,孔茂生抬头看到是何思为后,对身边的人交待了一句,然后大步迎向何思为。 何思为还没说话,嘴就先裂开了,笑盈盈的停下来,等孔茂生到了她跟前,她娇声的喊了一声‘孔区长’,然后说,“你回来了。” 孔茂生笑着说,“我一直在区里,也没有走,知道你过来,还想着抽空去看看你。” 何思为听了,笑容又深了几分,她接着开口想问王建国的情况,猛然想到沈营长说过的话,话已经到了嗓子处了,又憋了回去。 孔茂生眸子微动,立马就看出何思为的心思,他也是欲言又止,关心起何思为这一年来的情况。 何思为简单的说了说在连队里的生活,很快两人之间的谈话就淡了下来,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孔茂生终是不忍,说,“你要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担心,更不要多想。” 他没有点出什么事,更没有提弟弟的名字。 何思为却秒懂。 娇小的脸上,重新被笑容挤满,孔茂生一直看在眼中,就像清晨的荷苞,随着朝阳升起,而慢慢绽放,充满生机。 孔茂生突然就觉得刚刚他多说一句是对的,小姑娘心里有着建国,但是两个人....想到这里,孔茂生又觉得不该小姑娘希望。 如此矛盾的心情,孔茂生也是平生第一次接触。 何思为却在听到王建国还好的消息后,心终于踏实了,转念想到沈营长也告诉她不要多想,偏偏她又不放心,还好沈营长这时不在,不然岂不是觉得她不相信他。 何思为看到那边的人还站在原地等着,便对孔茂生说,“孔区长,您事情多,快去忙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孔茂生心想小姑娘还真现实,打听完立马就赶人了,莫名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觉得想笑。 他说,“好,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找徐宏让他处理。” 何思为说,“知道了。” 对着孔茂生点点头,何思为先转身走了,孔茂生盯着她轻快的步子看了一眼,才转身走向与她相反的方向。 何思为回到招待所,竟看到了孙向红,孙向红是坐在招待所服务台旁边的d椅子上,何思为一进招待所,孙向红看到人,就立马站起身来。 来者不善。 何思为心情正好,看到孙向红那一刻,移开目光往房间走,随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 何思为没有停,更没有回头,打开房间门后随后就推上门,门却受了阻力,何思为这才回头。 孙向红一脸卑微的对何思为笑,“思为,咱们俩谈谈吧。” 何思为推门的手没有松开,盯着孙向红,“谈什么?谈你冒名顶替给和医生写情书?还是以我的名义告诉和家人与和医生结婚?” 孙向红脸白了白,心虚不已,却还是硬着头皮低声下气的哀求说,“何思为,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你就当救救我吧。” 何思为冷声说,“看啊,我什么也没有做,又落一个逼你死的名声,可不敢和你多接触,你和和医生之间怎么样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你要解释也不是和我。” 之后,不由分说,何思为趁着孙向红走神,一把将门推上,同时在里面将门插上。 叩叩叩。 外面,孙向红不死心,她拍着门,哀求的说,“思为,你听我当面和你解释好吗?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何思为不理她,在这里孙向红不敢闹大了,毕竟公共场合。 果然,外面孙向红拍门的动静,很快将招待所服务员引了过来,“同志,请你小点声,不要在这里吵到大家。” 孙向红收住手,不好意思的道歉,见屋里仍旧没有回应,只能不甘心的走了。 何思为以为安静了,结果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她正迷糊的打瞌睡,听到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随着敲门声响起,还伴着男子的声音传来。 “小何知青是住在这吗?” 是个陌生的男子声音。 何思为睁开眼,双眼懵懂的看着门的方向,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门外这时第二次响起喊她的声音,何思为才精神了。 门外是一名陌生的男子,穿着一身军装,个子一米八左右,长相白皙,看着文质彬彬。 何思为打量着对方的同时,门外的军人在看到何思为之后,也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何思为的脸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看到对方蹙眉才收回目光。 和逢清清嗓子,“小何知青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和逢,曾经给你写过信。” 第696章 不一样的女子 何思为在和逢报出身份之前,就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看在沈营长的面子,何思为对和逢很客气,她说,“和医生你好,咱们去外面说吧。” 不是一两句能打发走的,两个人单独私下里碰面传出去也不好,何思为主动提出去外面谈话。 和逢说,“打扰了。” 先退一步,等何思为出来后,何思为先走他才跟上。 从细节上看,和逢是一个有进退的人。 这样的人,心细又体贴,很容易让女人生出好感。 两人走了招待所,走在场部的大道上,一边走一边何思为主动问,“和医生,你来找我是因为你与孙向红的事情吗?” 和逢面上闪过一抹窘色,他说,“对不起,将你扯了进来,当时我一直以为和我通信的是你,直到和孙向红见面,她才说出她的身份。” 何思为静静的听着,在信里谈的好,又确定了身份才见面,孙向红说出实情,和逢可以提出分手,有人知道后也不会说和逢玩弄女人感情,但是和逢没有分手,说明他对孙向红产生了感情。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事不用说的直白,几句话就能分析出来用意。 何思为没有接话。 也不知道怎么接。 她只需要知道和逢找她什么事就行了。 和逢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不自然的说,“小何知青,这件事是很不对住,之前我和家里说在这边相亲,当时和家里说的也是你的情况,后来知道弄错之后,没来得及和家里解释,当时想着带人直接回家,不成想家里知道我打了结婚报告,直接过来,他们找到连队,这事很不对住,我在我爸那已经听说了。” 何思为说没关系。 她的话不多,和逢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不该来找何思为,这事她是受害者,甚至在见到孙向红后,他被孙向红的沉稳所吸引,觉得正是自己需要的妻子,所以孙向红承认她是冒名顶替之后,他虽然很生气,可是最后还是选择原谅而接受对方。 因为他打了结婚报告,家里找上何思为,将事情闹成这样,和逢不得不出来解决,听到孙向红说何思为不肯听她解释,他才亲自跑一趟。 没有见到人时,他以为对方很生气被骗,甚至会刁难他、指责他。 但是都没有。 他面对的竟是一个娇弱的小姑娘,那种江南的女子。 这是和逢万万没想到的。 对方也很安静,安静的让和逢还没有说出来意,就已经开始心生愧疚。 两人已经走出很远,过了食堂,再走下去就要出场部了,何思为停下来,她仰头问和逢,“和医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和逢张张嘴,最后说,“是为我父母找你的事向你道歉,也为我没有和家里说清楚而让你受委屈,想和你当面道歉。” 原本过来想说的话,和逢已经不想说了。 何思为眼里闪过抹诧异,反而高看了和逢一眼,她点点头,“没关系的,这件事你也不是有意的,说清楚就好。” 体贴又温柔。 这是和逢了解到的何思为。 最后,他将何思为送回招待所,点点头,转身走了。 何思为进了招待所,就见王姐对她说,“小何知青,你刚刚走,就有一位军人同志找你,我告诉对方你出去了,对方说让你去回来后去食堂找他。” 何思为道了谢,没有回房间,又出了招待所。 结果在去食堂的路上,看到了沈营长,与沈营长站在一起提和逢。 何思为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她认识的人不多,又是军人找她,她只能猜到沈营长。 沈国平确实去了食堂,不过远远看到何思为与和逢在一起后,就等在半路,看到和逢将人送回去,他才出来拦下和逢。 找何思为谈话,又遇到沈国平,和逢纵然没有说那些话,还是忍不住心虚,他笑着打招呼,“国平,你这是去哪了?” 两人曾在一个部队,关系也算好,不然沈国平给何思为挑相亲对象,也不会挑到他。 沈国平没回答他,反问道,“你去哪了?” 和逢想撒谎,对上沈国平一双如豹子的眼睛,就没了底气,说了实话。 沈国平听完后,问他,“只是道歉?” 和逢说,“真的只是道歉。” 沈国平还是很不满意,“和逢,我和你说过。” 当初,何思为捎了消息之后,和逢就知道通信的不是何思为,对于冒名顶替这样的品行,按理说应该犀利言辞的与对方断绝来往,沈国平以为也是这样。 直到和逢父亲找到他,他才知道和逢打了结婚报告。 孙向红有问题,这样的人上面不可能通过。 他提醒过和逢,他以为和逢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结果.... 想到这点,沈国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不反对和逢感情用事,但是做为军人,他们要比普通人更理智,也要明白军人不同于普通人做出的牺牲。 和逢心虚的解释说,“国平,我和孙向红接触时间虽知不久,但是发现她这个人很稳重,是不是这里面有误会?” 沈国平脸色一沉,还不等他开口反驳,何思为过来了,后面两人的谈话也就被打断了。 和逢看到何思为过来,暗松口气,“小何知青,又碰面了。” 何思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侧脸问沈国平,“沈营长,王姐说有...” 沈国平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嗯,事情刚忙完,想一起吃晚饭,再和你谈淡和医生的事,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吧。” 说完,他看和逢,最后一句显然是对和逢说的。 和逢先前与何思为解释与孙向红的关系时撒了谎,此时听到沈国平提出一起吃晚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刚要开口拒绝,沈国平已经喊两人走了。 和逢苦笑,只能跟上去。 因为孙向红这事,老沈这口气是消不掉了。 三人进了食堂,孙向红也在,她已经打好了饭,坐在那等人,结果看到何思为他们三人进来,微微一愣。 第697章 态度决定一切 四个人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聚在一起,何思为不觉得什么,拘谨的自然是心虚的人。 在沈国平进屋后,孙向红的头就低下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这件事情的发生,起因是孙向红偷了何思为的信,又冒名顶替给和逢写情书造成的。 从品行上看,孙向红就不入流,自然不敢面对沈国平。 两个军人,坐姿端正,双手放在腿上,一桌的沉默,频频引来旁人的侧目。 何思为半垂着眼帘,眼睛盯着铝饭盒,用的年头久了,用的时候尽管很小心,铝饭盒仍旧被磕碰出几个坑来,上面还有些黑色的印记也洗不掉了,处处透着年代感。 里面的红烧肉颜色暗红,在陈旧的铝饭盒映衬下,让人垂涎欲滴,另一半是炖大豆腐,下面是白白的米饭。 何思为喉咙微动,这几天在场部,她每天到食堂吃饭,但是点的菜一直是最便宜的,只点一个素菜,今天到食堂后,饭菜是和医生点的,沈国平在一旁没有拦着,何思为也就默默的接受了。 就看着这份吃食,何思为也明白孙向红为什么要抓住对方。 军人、家世好,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另一半啊。 沈国平与和逢同坐一排,对面是何思为与孙向红,沈国平又面对着何思为,目光不经意的看到了她微动的喉咙。 沈国平开口说,“先吃饭,这里不适合谈话,吃过饭换个地方。” 和逢正是这个意思,可是先前惹了沈国平生气,哪敢再提,现在沈国平主动提出来,他也松了口气,打圆场的招呼大家动筷子。 饭菜都是单独打到一份饭盒里,何思为眼角余光瞄到沈营长拿起饭盒,她这才大动作的拿起来,捧在身前开吃。 吃了几口,又扫了眼孙向红,看到孙向红只是把饭盒移到身前的桌子上,并没有捧起来,而是用筷子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夹,斯文又恬静。 何思为再看看自己,她是捧着饭盒往嘴里扒拉饭菜,被孙向红比下去,何思为不在意,毕竟平时她就是这么吃饭的,在连队里上工时,忙的时候中午不下工,大家就趁着休息的时候快速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何思为回想了一下,发现她竟然不知道孙向红平时是怎么吃饭的,是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是现在这样文静的吃饭只是因为在和逢面前。 想不起来之后,何思为脸上反而有了笑容,平时她一直忽视孙向红,不想因为对方影响自己的心情,现在看来她是真的做到了。 最后,三个人很快吃完饭,孙向红还剩下一半。 何思为暗笑,看着孙向红的窘迫,放下饭立马走,剩下的饭菜就是浪费,现在很多人还吃不饱呢,米饭又是精粮,孙向红扔一半还是在和逢面前,这样做自然不好,但是接着吃,在三个人的注视下,也难以下咽吧。 孙向红也心中懊恼,为了在和逢面前留下好印象,才一口一口的吃饭,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也学何思为捧着饭盒吃了。 看出孙向红的处境,和逢站出来说,“你慢慢吃,我们去外面等你。” 他将孙向红从尴尬的处境中拉出来,孙向红感动的看和逢一眼,乖巧的点点头。 一旁,沈国平已经站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和逢跟上来时,沈国平说,“咱们军人做讲时效,军人常年待在部队,军嫂要一个人撑起整个家,娇弱需要人照顾的妻子,怕是吃不了这个苦。” 何思为抿住嘴,才将要喷出来的笑压回去。 她侧头望去,沈营长仍旧冷着一张脸,这种话完全想象不到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感觉到了身旁的视线,沈国平没有侧头,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小姑娘亮亮的眼睛,里面含着笑。 和逢尴尬的摸摸鼻子,没接话。 说实话,战友多年,国平这么说,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还觉得挺新鲜的。 而尴尬又羞恼的,大概只有被留下吃饭的孙向红了。 走到食堂门口时,要拐弯,何思为正好借机会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孙向红僵着脸,坐在那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看到孙向红过的不好,何思为的心情就莫名的好。 三人并未走太远,在食堂不远处的树荫下等着。 和逢掏出烟递给沈国平,沈国平抬手拒绝。 和逢一脸惊讶,“戒了?” 沈国平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和逢又不好一个人抽,他将烟又放回去,笑着对沈国平说,“记得以前你烟瘾最厉害,一晚上自己能抽两盒,结果说戒就戒了。” 沈国平说,“不好的东西,自然要戒掉。” 和逢的脸僵了一笑,说,“国平,你心里有气,我理解,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你怎么怪我我都不挑理。” 沈国平呵呵笑了一声,冷声问,“挑理?” 和逢连忙道歉,“我说的不对,是骂,你怎么骂我都行。” 沈国平说,“咱们军人可不兴骂人这一套,你这是让我犯错误?” 和逢看出沈国平在故意找茬,哭笑不得,“国平,要不你打我两拳消消心里的火行不行?你这样和我说话,比杀我还难受。” 沈国平说,“非但让我骂人,还要让我打人。和逢啊,你对我有很大意见啊。” 和逢见说不通,索性干脆不说话了。 沈国平冷哼一声,这才满意,“也不用等孙向红出来,我只问你一句,这事你怎么处理?听完你处理意见我就走。” 和逢一脸为难,看着沈国平不说话。 沈国平说,“好,我知道你的决定,那我们先走了。” 和逢着急了,“国平,你先别急着走。” 沈国平不看他,喊上何思为,大步离开。 何思为快步跟上去,走远了才开口问,“沈营长,孙向红不是与林富德的事有关,和医生娶她,这事行得通吗?” 沈国平说,“上面不会批。” 又说,“上面即使批了,和家也会拦住,不用担心这个。” 何思为安心了,回想和医生对孙向红的态度,长长叹了口气,爱情伤人啊。 第698章 设套 将何思为送回招待所,沈国平也说了这次喊她过来的目的。 “和逢与孙向红结婚,是以你的名义,向上面打的报告,也是你的名字,虽然不是你本人,但是我认为还是亲自过来弄明白更好。” 话说到这里,沈国平抱歉的说,“这事怪我,当时处理的不好,才出了这种纰漏。” 何思为说,“沈营长,这事不怪你,你已经告诉和医生真相,是他自己的问题。不过你说和医生向上面报的名字是‘何思为’,上面批了,那等结婚的时候人不对,他们不怕上面过问吗?” 沈国平说,“上面批了,和逢应该会帮孙向红改名字。” 何思为明白了。 她忍不住羡慕的说,“孙向红命真好。” 走到哪,都有人照顾不说,还能遇到这么喜欢她又为她做了这么多事的男人。 沈国平说,“命运是靠自己掌握的。” 何思为咧开嘴角一笑,“我知道。如果孙向红不冒名顶替我,也不会遇到和逢,所以说机会还是靠自己争取的。” 原本沈国平和她解释几句要走,说到这里,他不得不多停留一会儿,“你明白这个道理,对自己未来有什么想法?你想为祖国做贡献,是好想法,但是有很多种办法,不是非要留在这里。” 以沈国平军人的身份,若不是把何思为当成自己人,这样的话他不会说出口。 何思为懂这份心意,“沈营长,未来的事,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好自己要做什么。” 参加高考,学医,做一名医生。 但是高考还没有恢复,她不能说出来。 沈国平也并不介意她有所保留,对她说,“你有规划就好,明天早上我让人来接你去区里,当面与和家说清楚再派人送你回连队。” 何思为应下。 来区里,何思为没有任何压力,一直很轻松,至于孙向红面临着什么,何思为也没有去想,她不关心那些。 她算着日子,明年是七六年,七七年恢复高考,时间转眼即逝,这几年高中课本她一直反复翻看,只是像数学这样的习题却做的不多,得想办法弄点回来才行。 何思为还在为高考做准备,孙向红这边却不好过,她没有住在招待所,而是自己的寝室,被调到区里后,单独分的一间宿舍。 和逢将她送回来之后,两人坐在屋里沉默了许久,和逢内心也很矛盾,这么棘手的事他也是头一次遇到,特别是父母过来,又惊动上面领导,让他脑子有些乱,有时脑子里也会闪过放弃的想法。 但是最终,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孙向红更没有主意,但是她明白一个道理,只要哄住和逢,一切他都会处理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和逢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孙向红咬咬唇,委屈的眉头微皱。 “和逢,是我拖累你了,要不么咱们俩还是算了吧。” 和逢长叹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孙向红,欲言又止,他想问她与林富德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这是机密不能说,如果说了或许会惊动背后的人,可是不问,面对别人的质疑,和逢又不知道要怎么办。 孙向红心一紧,她不敢往猜测的方向去想,强撑着笑问,“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能接受。” 和逢说,“别瞎想,没事。” 和逢没有说,孙向红却是真的暗松了口气。 和逢站起身,他说,“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我爸妈那边也在等着我。” 留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平时恨不能抽时间两个人多单独待一会儿,今天和逢却觉得多待一分钟都是煎熬。 孙向红心里没底,不想让他走,却也知道留不住人,恋恋不舍的送人离开,才转身回到屋里坐下,一个人盯着地面发呆。 叩叩叩。 黑暗里,宿舍门被敲响了。 孙向红抬起,没有动,也没有出声,直直的盯着门的方向。 叩叩叩。 门声再次被敲响,孙向红抿抿唇,猛的起身大步走过去,一把将门扯开,门外没有人,只有蛐蛐的叫声,但是门口的地面上却多了一块醒目的石头。 孙向红蹲下身,搬开石头,下面压着一封信。 她身子僵住,一股寒意也从脚底冲到头顶。 呼吸也是一窒,她控制着身体,动作自然的捡起信,上下翻看打量了一眼,这才抬头往四周看,装出疑惑的咦了一声,拿着信回了屋。 带上门,将外面的一切隔离,孙向红脸色才白了,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孙向红的脑子也乱乱的,用了好一会儿时间,她才压下慌乱的情绪,拉开灯走到炕边坐下,将信打开。 信并没有封口,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上面约孙向红今晚十点在区医院后面的垃圾场碰面。 写信人没有署名,但是在信的末尾却画了一枝川柏。 当看到川柏的一刹那,孙向红脸色大变。 她背对着窗,所以不担心被人看去神情不对。 孙向红盯着川柏,两眼通红,许久身子才动了动,但是通红的双眼却仍旧紧紧的盯着川柏,动作僵硬的将信叠好,重新塞回信封里,随后将信封放到一旁。 随着放信的动作,她眼睛也在自己手腕上扫过,手表上的时间是九点半,离信上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现在出发完全可以赶到。 但是孙向红没有动,甚至起来铺被子,铺好被子拉了灯线,然后解开衣服躺下。 屋子外面,时间一点点过去,直近凌晨,守在黑暗里的人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沈国平坐在办公室里,看到宁全山进来,他问,“人没去?” 宁全山摇头,“一伙人在医院那边等着,我带人在宿舍这边盯着,孙向红没有出去。” 沈国平问,“她发现信之后什么反应?” 宁全山回想了一下,“好像很好奇,拿起来打量过后,还往四周打量了一圈了,没有看到人才进屋,看过信之后随手放到一旁,铺了被子关灯睡了。” 第699章 明事理 沈国平沉默了许久。 宁全山说,“营长,孙向红很警觉,这招没有用。” 沈国平点头,“确实。” 林富德倒了,林富德妻女又不知道下落,当时孙向红又在八连,可就是查不到一点线索,有几次孙向红都可以露出马脚,但是她都警觉的没有入套。 确实很棘手。 沈国平凤眼微眯,忍得了一时,不信忍得了一世,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他说,“让人继续盯着孙向红。” 宁全山立马,说,“是。” 第二天,何思为刚起来,宁全山早就到了,先带着何思为去食堂吃饭,然后才去区里。 办公室里,孙向红将得晚收到的信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递给和逢,和逢不懂,抬眼看她,她也不说话,回视他。 和逢见此,接过信然后打开。 沈国平坐在桌子后,扫了两人一眼,又垂下眸子。 和逢看到信里的内容后,脸色大变,抬头看孙向红,“这是哪来的信?” 孙向红说,“昨晚有人敲我门放在门口,我想着你刚走,也不可能约我出去,就没有去。” 和逢松了口气,“你没去就行。” 女朋友没事,和逢才提起信的事,“怎么会有人送信?” 孙向红摇头。 和逢又说,“没有留名,画这个川柏是什么意思啊?” 孙向红依旧摇头,说,“我到区里后,也没有与人接触,也不知道是谁搞这种恶作剧。” 和逢眼珠一转,立马拿着信走向沈国平,将信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用手往前一推,“国平,你看看。” 沈国平没有将信拿起来,而是用手将信调了一个方向,就这么直接看,信上内容不多,只一句话,他目光落在信末尾处,多看了几秒。 这一变化,和逢立马捕捉到,“这个川柏有什么寓意吗?” 沈国平没回他,抬头看向他身后的孙向红,此时的孙向红也一脸‘无辜’的往这边看。 沈国平淡淡的说,“这是走私药品团伙的暗号,具体是什么含意,我们也不知道。” 听到药品走私团伙,和逢脸色大变,一把抓起信,双眼用力的盯着信,一双眼睛恨不能在信上看出个洞来,可是信上只有那一句话和一个川柏,别的什么也没有。 孙向红走过来,双唇哆嗦的问,“药品走私团伙?是李场长那伙人吗?不是已经都抓到了吗?为什么会把信送到我这里来?” 沈国平唔了一声,“是很奇怪,为什么会给我送信呢?” 他声音很平,孙向红装出一脸疑惑,心却快跳到嗓子眼,用力压下心慌,强装镇定的与沈国平对视。 沈国平目光深邃,黑眸深不见底,平静的目光里似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眼望去,就能戳穿你的心底,看到你心里最深处的秘密。 只不过两秒钟的功夫,沈国平的目光移开了,对孙向红来说却似过了很久,久到她后背生出薄薄的一层汗来。 和逢没察觉到,还在追问沈国平,“国平,让人查查吧,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沈国平身子往后一靠,唇角微微上扬,“搞鬼?孙向红得罪人了?” 和逢说,“不然好好的信怎么送到她那去了?” 沈国平说,“那就不知道了,不过确实要好好查查。” 他声音微顿,“或许,孙同志有没有什么想起来的话要和我们说?” 孙向红微张开嘴,没有立马回答沈国平,而是委屈的看向和逢,和逢护人心切的站出来,代孙向红回道,“国平,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她真知情,也不会交信交出来。” 交出来,也是为了摘出自己的嫌疑。 沈国平没说,只用淡漠的眼神回视和逢。 和逢这次也没有退让,目光带着愤怒的回视。 恰巧在这时,何思为推门走进来,打破了屋里的僵局。 沈国平先移开目光,看到何思为身边的人,同时起身,喊道,“和叔叔,关阿姨。” 和逢的母亲姓关,是首都关家人,关家人多从事教育岗位,在首都也占有一席之地。 和母看到沈国平,面上有了笑容,“国平,这事麻烦你了。” 沈国平回道,“关阿姨客气了。” 饶开桌子,请两人坐下,又亲自倒了茶水给两人。 和家夫妇进来后,看到了儿子,却也似没有看到,直接将人无视,和逢抿抿唇,走到父母身边。 自打知道他向上面打了结婚报告之后,家里来电话不同意,之后人又赶过来,在了解完情况后,父母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 和逢走过去,老实的站在父母身边。 如此一来,从阵势上看,孙向红被孤立在办公桌那。 人到齐了,沈国平做为事情的始涌者,他站出来引入话题,先是和和家夫妇道歉,“关阿姨,和叔叔,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们,当初你们说让我给和逢介绍个女朋友,我认识小何知青几年,对她品行个人家庭也了解,就将她介绍给和逢,没想到最后出了纰漏。” 和母没有说话。 和父说,“国平,这事不怨你,我们过来后也打听了,小何知青不错,家中三代中医,她本身医术又好,到北大荒后,也立了几次功,是个好孩子。” 和父肯定了何思为,同时也肯定了沈国平,更是将何思为与沈国平的责任摘了出去。 这样处理,何思为心里是舒服的。 想着和家父母还算讲道理。 特别是这时,和父再一次和何思为道歉,“那天冒然找到连队,在这里还要向小何知青道歉,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事后你关阿姨很内疚,总和我念叨着要和你当面认个错。” 这时,和母接过话,同时也和蔼的看着何思为,“小何啊,让你受委屈了。” 儿子不争气,坏了小姑娘名声,他们还找到连队去。 关玲活到这个年纪,头一次做这种事。 何思为说,“关阿姨,您也是不知内情,这事不怪你。” 她长的娇小,说话时又嘴角上扬,笑起来带着几分俏皮,声音又软软的,关玲看了就喜欢,招手让人到跟前来。 何思为乖巧的上前,刚走过去,手就被拉起来。 就听和母满是遗憾的说,“如果没有这场误会,多好啊。” 第700章 选择 何思为脸微微一热,笑着没接话。 孙向红的脸却白了。 明眼能听出来,和母是遗憾儿媳妇不是何思为。 而她,被嫌弃了。 一旁的和逢也忙开口,“妈,这事怪我,当时是我擅自做主,向红劝过我不要骗你们,我担心你们嫌弃向红,就撒了一个谎,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和母抬头看着儿子,冷笑的说,“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主意这么大了,这种谎也敢撒?你报错名字和身世,上面批了,结婚怎么办?给改名吗?你一个医生,哪来这么大的权利?还不是要靠你爸的关系?” 何思为的手还被和母拉着,她试过想扯出来,没扯出来,只能尴尬的站在母子之间。 当着众人的面,和逢被母亲说的抬不起头,“妈,我知道错了,你怎么骂我都行,我和向红是真心相爱的。” 和母说,“你当然知道错了,这是我和你爸爸过来,不过来你还不知道错。行啊,你入伍工作多年,知道错就要悔改,这事也好办,结婚报告上面压着,让你爸爸打个招呼,直接拿回来就行,你和孙同志之间也是误会,两人家世不对,门当不户不对,这事就到这吧。” 一锤定音。 和母直接让两人分了。 和父在一旁没有接话的意思,态度上看,是支持妻子的。 和逢急了,上前一步,结果忘记何思为站在中间,差点撞到何思为身上,他又本能的往后退一步,步子太急,身子不稳,结果整个人就往何思为那扑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何思为想着要躲开,身体还没有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道扯走,最后重重的撞到一堵墙上,确切的说该是‘肉墙’。 何思为还在惊吓中没回神,呆呆的。 就听沈营长在耳边问她,“还好吗?” 何思为茫然的侧头,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脑子一片空白,仍旧呆呆的。 距离这么近,近到能看到小姑娘脸上的茸毛,沈国平也始料未及,他不动声色的扶正还在惊吓中没有回神的小姑娘。 这一动,何思为眼珠动了动,这才深吸一口气,说,“我没事。” 没事? 沈国平见小姑娘还呆呆的,也理解,见她站稳了,将搭在她腰间的手收了回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和逢最后撞到了和母怀里,和母受痛低呼,和父将儿子拉开,扶着妻子仔细的打量着。 和母捂着胸口,顾不上疼,关心的去问何思为,“小何,没事吧?” 何思为这时已经站稳了,她说没事,却不知道她的脸还白白的。 和母看了又是心疼,又是气儿子,扭头瞪向儿子,“和逢。” 和逢一撞,再被父亲拉开,头晕转向的,孙向红站在一旁终于得到机会,上前扶住了和逢。 和母呵斥时,和逢刚站稳,刚要开口,就听到身边的孙向红说,“阿姨,和逢是为了我才这样做,你要怪我就怪我吧,我知道是我的错,我答应你和和逢分手,你不要怪他。他很孝顺,和我在一起时说了很多你的事,说从小到大你为他付出了多少。我不会让和逢伤你的心。” 孙向红向和母深深鞠躬,然后抬头深深的看和逢一眼,松开他转身就往外走。 和逢哪里会让她走,拉住她,“向红,不是你的错。” 孙向红背对着他不说话,抬起另一只手抹脸上的泪,和逢看了更难受,他扭头看向母亲,“妈,从小到大,你说什么我听做什么,只这一次,你就如了我的愿吧,我和向红是真心相爱,此生除了她,我谁也不娶。” 和母抬手指着儿子,气的浑身发抖,“好好好,现在我只问你,你是要我们,还是要娶她?” 这话一出口,和父愣了一下,他不赞同的看向妻子,看到的是妻子坚定的目光,和父默默的抿上唇。 和逢也愣住了。 军人身份,又是父母,做什么样的选择对他有好处,再明白不过。 同样,孙向红也懂这个道理,她一咬牙,用力甩开和逢的手,“和逢,咱们俩就算了。” 孙向红冲了出去。 这一次,和逢没有追出去。 闹吵的屋子,终于安静下来。 何思为觉得她这个外人,也该退场了。 她用目光询问沈国平,沈国平点头,两人一起走出了出去。 走了办公室十多米,何思为才问,“和医生这是妥协了吧?” 沈国平说,“他是个军人,之后才是儿子。” 作为一名军人,他们要做什么样的选择,他们心里再明白不过。 何思为心中百感万千,同时却松了口气。 如果换成另一个女人,她会为两人惋惜,可是这个人是孙向红,她只会为和逢庆幸,还好没有在一起。 不远处,能看到站在树荫下的孙向红,何思为腿步顿了一下,马上引起沈国平的注意,他看过去,然后说,“不用担心,她不会想不开。” 刚刚在办公室,孙向红想以退为进,这招用在普通人身上可以,却忘记了和逢是军医的身份。 孙向红确实是在等,等和逢过来追她,可惜一直等到天色暗下来,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区里的人往外走了,也没有等来和逢。 她明白她和和逢真的完了。 目光盯着办公室方向,眼中闪过一抹恨意,转身决然的离开。 孙向红没有等来和逢找她,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她知道何思为走了,过了一周,仍旧没有和逢的身影,孙向红才死心,她与和逢是真的完了。 她却不知,在办公室谈话的第二天,和逢就被一纸调任书,调回了首都,与父母一同离开。 何思为是在回到连队半个月后,正忙着秋收,意外收到了和逢从首都的来信,才知道和逢的情况。 在信里,和逢与她道歉,为当初的鲁莽,也为他的不成熟举动,最后邀请何思为有机会去首都做客,整篇信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过孙向红。 何思为却能感觉到和逢语气中的淡淡失落,她没有给和逢回信。 九月底,下了一场大雪,连下三天,还有很多庄稼没有收,连队里喊着口号,借着月光收割,这时生病的人多了起来,何思为也病了。 第701章 全连中着 何思为的症状是腹泻、腹痛、发热以及里急后重等症状,沈鸿文的情况更严重一些,出现水样便或脓血便,同时伴随发热、乏力等全身中毒症状。 何思为立马诊断出他们是得了痢疾,还是急性的,而且得痢疾的人,都是在食堂打过饭的人。 很明显,事情出在了食堂这里,凭刘师傅一己之力,把连里的领导班子都撩到了,如果说要指责刘师傅,又说不出口,刘师傅脱水严重,苗医生在连队给他挂水没有用,直接让把人送到场部去了。 一同送去的,还有当时纳呆、呕吐、发高热的高连长夫妇及王桂珍。 苗医生自己症状虽然很轻,但是看到高连长他们的他们的情况,他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何思为是在他们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病的,然后是饶平川找到她,说老沈也病了,一直高热不退。 何思为自己冲了盐水喝,看到饶平川的样子,吓了一跳,只见平日里精神十足的人,此时精神弱不说,眼眶凹陷,脸色发红。 何思为伸手探了一把,体温最少三十九度。 她说,“伸出舌头来。” 饶平川照作,把舌头伸出来。 “舌质光红无苔。”何思为一只手又搭在他的脉上,“,脉象弦细而数。痢伤脾阴,应该滋脾阴,止泄痢。你是不是有一直腹泻?” 饶平川说,“不单是我,这几天连里很多人都在腹泻,特别是今天请假的很多。” 何思为是早上请假的,然后在屋里养着,并不知道连里的情况,此时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她说,“事情严重了。” 一边喊饶平川跟上,主事的正副连长都不在,只有会计和民兵连长在主持工作,事情也只能向他们反映。 饶平川跟在她身后,“你要找解海贵?他也病倒了。” 何思为停下来,回头看他,“上午病倒的?” 早上她去请假,人还好好的。 饶平川说,“他爱人,还有吕会计两口子,都病了。下午收割时,很多职工也一直腹泻。” 何思为问,“能确定多少人出现症状吧?” 饶平川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现在去统计。” 何思为说,“行,我先看老沈,你现在身体也不舒服,找几个人帮你一起统计。” 两人分头行动,何思为先去看老沈,老沈的情况和屋里的其他人又不同,他寒战发热,呕吐频繁,何思为过来时,他人都陷入了昏迷,同屋里的人反馈,老沈腹泻的是脓血便,期间醒过来两次,神志不清。 “老沈昨晚就情况不好,看着不舒服,整晚都在起夜,但是他不让我们告诉你。” 何思为抿抿唇,问道,“这期间老沈没有抽风吧?” 大家回想了一下,摇头,说没有。 何思为起身往外走,大家不知道她去哪,但是看她很快又折回来,手里拿着暖水瓶和药,何思为的药并不多,能起到退烧的也只有安乃近片。 她先给老沈强行喂下两片,又拧了湿毛巾敷在老沈头上,让屋里的人帮忙,“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我出去找药。” 一个女同志跑前跑后的,老沈平时虽然沉默,可脾气好,又是沈营长爷爷,大家不看老沈的面子,看在沈营长的面子也不会不管老沈,让何思为放心去找药,说这里有他们。 何思为这才放心的走了。 她一路往后山跑,努力回想着小时爸爸教过她的话,中毒性痢疾,要把闭症和脱症辨清,才是实症,一定要清热开闭。脱是虚证,要温阳救脱。无便时要以泄下驱邪为主,清热开窍为辅,有便时要以芳香开窍为主,清热导滞为辅。 而观舌象与选择用药的关系很大,舌象前期多见黄腻而燥,晚期多见白腻而润。 老沈处在昏迷期,是缺血期症候,这期间重在驱邪,需要至宝丹开窍,或者安工牛黄丸,可是这两样何思为都没有。 她想起曾在后山看到的白头翁,白头翁有白头翁: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止痢、燥湿杀虫的功效:主治热毒痢疾,现在虽已经是深秋,但是白头翁用的正是根部,后山树木茂密,现在虽然已经下雪,只是何思为记得大体地方,一定能找到些用的药。 九月末的这场大雪下的很大,地面上薄了厚厚的一层,好在树林里有树木要挡着,雪只是薄薄的一层,有些地方树木茂密还没有雪。 何思为按着记忆里的方向往山里走,从小跟着爸爸时常进山采药,让她对山很熟悉,能在这里自由行走。 纵然下雪,但是何思为还是很快找到了她曾看到白头翁的那片地方,但是具体长在哪里,何思为记不住,需要她蹲下来在地上通过枯叶慢慢的找。 北大荒的风很大,深秋一来,草木枝条上的叶子都被抽光,光秃秃的,加上又有雪,白头翁本就是矮矮的长在地面上,何思为找起来并不容易。 她出来的急,也没有带工具,先是用找来的木棍在地上扒拉,这样效果不好后,她扔了木棍直接用手,本身也被传染了痢疾,加上跑进山里,体力消耗快,何思为感觉眼前迷糊,头一阵阵熏晕,她用力的咬痛自己的下舌,脑子才清醒了。 不知用了多久,何思为终于在白雪下面找到了枯萎的白头翁,她捡过木棍用力的挖开冻住的泥土,一段木棍断了,就重新找一枝,总算是把白头翁根部挖了出来。 附近还有几棵,何思为一口气都挖出来,完事后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虚脱的躺在地上休息。 地上很凉,躺下后能感受到寒气透过大衣慢慢的传到身体上。 何思为知道不能这样,她手撑着地面,试了两次,才撑着身子坐起来,又深吸一口气,才起来,身子晃了晃,往回走。 天色已经渐暗,她要趁着天色大黑之前赶回去,冬天山上的食物不好找,山里的狼群也喜欢下来找食物。 担心老沈的病,何思为一个人冲进山,这时往回走了,她才担心起此时的处境。 第702章 是梦吗 何思为越想,脚下的步子越快,一个走神,脚下不稳,整个人顺着山坡往下滚去,身体与山坡撞击碰撞中,何思为紧紧的按住自己的大衣兜,护住里面的白头翁。 终于,身体停下来。 浑身刺痛让何思为躺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动,她用力呼吸调整自己,咬牙忍着浑身的疼痛,试着动了动胳膊和腿,没有大碍。 坐起来,就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这一刻她一点也不想动,就想躺在这睡一觉。 不,哪怕只是眯一会儿也行。 下乡五年,何思为从来没有这么累过,这么想睡觉的时候,她闭上眼,又马上睁开,可是眼皮很不睁气,沉重的她垂下去。 心里,何思为默默的说,只眯一会儿,然后就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中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很熟悉,就像.....就像王建国。 何思为睁开眼,看着眼前满是焦急的脸,她激动的拉住对方,“你回来了。” “思为,不要睡。” 何思为用力摇头,“我不睡。” 可是她的身体却软下去,眼皮再一次合上。 何思为感觉到自己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鼻间有熟悉的味道,那是她每次与王建国离的近了,闻到的他身上的皂角味。 耳边,还有他的声音,她听到他在喊她,喊她的名字,声音里透着焦急,叫了许久,最后突然安静下来。 他说,“睡吧。” 声音轻柔的像羽毛,又暖暖的。 何思为感觉到自己被包裹住,她忍不住向热源靠近,用力的往里钻,想获取更多的热源。 然后她得逞了,热源敞开了,让她钻进去。 何思为满意的笑了,后来彻底失去了意识。 八连的连队,几辆军用卡车借着夜色驶进,从卡车上跳下很多军人,一些还穿着白大褂。 一辆吉普车门打开,沈国平从副驾驶走下来,同时有几个军人围上来,他带着人一边往连部走,一边部署任务,很快军人就散开。 八连这连整个连体被传染上痢疾,职工几乎都中招,饶平川发现情况不对后,何思为又跑进山里,他直接让柴土根开着拖拉机进场部汇报情况,场部那边不敢将情况掩藏,一个电话打到区里,沈国平这边修河堤正好收工,带着部队要走,临时接到上面命令配合地方到八连参与救治。 上面也是有私心照顾沈国平,知道老沈在八连。 沈国平交代好事情,又一次听饶平川汇报完,见他脸色不好,喊医生先给饶平川用药。 饶平川平时身体好,是连队里身体最壮实的一个,这次中招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他接过医生递过来的药,也没有问治什么的,直接扔进嘴里用唾沫咽了下去。 然后说,“沈营长,你去看看老沈吧,他一直昏迷着。” 宁全山早就想劝营长去了,这时有外人开口,他也忙说,“营长,这边都安排好了,过去看看吧。” 饶平川说,“沈营长,正好我要回去,一起吧。” 沈国平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身体却很诚实,走的很快,三人很快就到了沈鸿文住处。 看到炕上躺着的爷爷,沈国平再也忍不住,两个大步冲过去,到了爷爷身边。 屋里其他人已经接到通知,往连队去检查了,饶平川和宁全山两人知趣的退出去,留下沈国平一个人。 沈国平手放在爷爷的额头,还很烫手,他拿起一毛巾回身到洗脸盆旁,重新拧了毛巾出来给爷爷敷到额头上。 沈国平默默的坐在炕边,眼里满是自责和愧疚。 父亲离开后,母亲又带着弟弟改嫁,他与爷爷相依为命,为了护住他,爷爷被‘下、放’到这种地方,明明可以不用的。 想到这些,沈国平双手不知不觉的握紧。 直到外面喊了一声报告,沈国平敛起眼里的伤色,说,“进来。” 宁全山走进来,向沈国平汇报,“营长,小何知青回来了。” 沈国平起身往外走,同时问,“人怎么样?” 宁全山跟在身后,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想了想说,“还是你亲自己看看吧。” 沈国平步子顿了一下,大步出了屋。 天院,四下里没有人,沈国平进屋时,宁全山在身后说,“营长,饶平川去连队了。” 沈国平嗯了一声,直到进了屋子,才懂宁全山为什么这么说。 深夜,何思为感觉有人有喂她吃东西,她知道她病了,睁不开眼就努力的张嘴配合对方,又感觉到手背上刺痛,等再有意识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炕上,还是自己的屋里,昏黄的灯光,是自己的屋子。 然后,她看到了吊着的药瓶,顺着滴管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这时才发现坐炕上闭目的沈国平。 何思为愣了一下。 王建国呢? 细碎的翻身声音,惊醒了沈国平。 他睁开眼,看到何思为醒了,说,“醒了?” 何思为问,“我怎么回来的?” 沈国平说,“别的连队的人在山上打猎,发现了你,当时你陷入昏迷,一直喊回八连,对方将你送了回来。” 何思为心里说不出来的失望,原来那只是梦。 沈国平看着她的脸,问,“怎么了?” 何思为说,“没什么。” 她不好意思说她昏迷前看到了王建国,沈营长听了会怎么想她? 沈国平眸子动了一下,起身说,“好好休息,你们连的情况,区里已经知道,派来的医护人员在路上,我们会等到区里人到来后再离开。” 何思为打起精神来,“爷爷怎么样了?” 沈国平说,“老头已经醒了,还在担心你,我现在去告诉他。” 何思为喊住他,“沈营长,借这次机会,带爷爷走吧。” 沈国平说,“我问问爷爷。” 这才离开。 何思为感觉自己还有些热,加上高热中又出现幻觉以为见到了王建国,身体不舒服,加上心里的失落,让她整个人看着更没有精神。 窗外,沈国平从屋子里出来后,并没有立马去隔壁,而是在窗下站了几分钟,听到有人往这边来,才离开。 第703章 独自己一人 八连这场传染性痢疾,区里派人,一周后连里职工才有起色,抢着秋收再次被耽搁下来。 区里从附近连队抽人到八连帮忙,徐明跟着连队里的人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简锡庆。 两人下工后,就喜欢跑到何思为那,上次借钱之后,文显光就返城了,回到城里之后,很快就在厂子里落实了工作,第一个月开工资就邮了东西过来,其中还有给何思为的礼物。 是一斤大白兔奶糖。 只是秋收忙,又没有人来八连,所以一直寄放在简锡庆那里。 何思为逗简锡庆,说,“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的,我怎么能收他这么重的人情。” 简锡庆嘿嘿一笑,“咱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能是平白无故呢,是家人。” 何思为也没再为难简锡庆,知道他心虚。 徐明不知道内情,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问,“你们俩在说什么啊?” 简锡庆立马说,“没什么。” 徐明就更不信了,“看你吓成这样,一定有事。” 何思为笑而不语。 这几天生病,不上工也不用请假,整个人都轻松了。 徐明和简锡庆每天又过来,何思为心里的那抹失落也慢慢被抚平,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晚上,老沈也过来了。 何思为诧异,随即想到了什么,笑着将老沈迎到炕上,“爷爷,坐吧。” 沈鸿文坐下,说,“王平带来消息,我的问题上面已经帮我平、反了,让我回家。” 徐明第一个高兴的说,“沈爷爷,恭喜你。” 简锡庆也说着恭喜的话。 何思为心里只觉得踏实了,“爷爷,你回去好好照顾自己,可不能不把身体当回事。” 沈鸿文说,“那边说要请我去医院坐诊,回去有的忙,我还要救治病人呢,你们就放心吧,能照顾好自己。” 何思为真心为老沈高兴,“这么有精神头,我们就放心了。” 人啊,越是老了,越要有事情做,这样才没毛病,待着反而能待出病来。 沈鸿文是过来道别的,没有久坐,坐一会儿就走了。 何思为送人,到了外面,沈鸿文看着小丫头,长叹口气,“有事就找国平,记住没有?” 何思为笑着说,“记住了。” 沈鸿文没有笑,板着脸说,“不许打马虎眼,我不在这边,还有别人呢,如果知道你和我撒谎,以后就不要认我这个爷爷。” 见老头一脸严肃,何思为也敛起脸上的笑,“爷爷,我知道了。” 沈鸿文见她不再敷衍,上心了,这才满意。 第二天,沈鸿文离开时,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走之后连里才传开,王桂珍也才知道,她急冲冲的跑到何思为面前。 “你早就知道?” 何思为明知道她在问什么,还是装一脸疑惑的问,“知道什么?” “老沈的事。” 何思为说,“昨晚听说的。” 王桂珍双眼通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何思为反问,“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桂珍被问住,双眼赤红的盯着何思为几秒钟,无声的转身离开。 何思为撇嘴,心想在场部发生那种事,还敢肖想沈营长,不自量力。 十月中旬,何思为的病彻底好了,开始和大家一起上工,地里的苞米收回来后,不用在外面受冻,可以坐在屋里搓苞米。 分小组凑在一起,大家说说笑笑也把活干了。 这个时候,请年假回家探亲的人也多了起来。 原本就因为天冷而少有人外出的连队,因为请假探亲的人多,越发安静。 连队里,何思为熟悉的人,也就剩下饶平川了,王平在孙向红走后不久,就被调走了,连队里通讯员上面没有再派人,干脆就让挨着的连队,每天帮忙把信和东西捎回来。 这几天饶平川收到的信多,他不说大家也猜着是家里来的,信是从首都来的,大家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饶平川是首都人。 知道之后引起的变化就是插、到他们小组里的女职工多了,主动对饶平川示好的也多了。 何思为偷着笑,饶平川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平时怎么样,这时还怎么样。 直到接连收到家里五封信,饶平川和连里请了探亲假,按理说这么多人请探亲假回家过年,连队里人走了一大半,是不能再批的。 但是饶平川特殊,平时干活他是带头的,下乡这么多年没有请过假,高作鹏都不忍拒绝,就这么批了。 饶平川走之前的晚上,对何思为说了像老沈那样的话,让她有事找徐明,看到走的人都对自己不放心,何思为哭笑不得的应着。 送走饶平川,何思为平时说话的人更没有了,有时一天也说不上几句,只有去食堂打饭,和刘师傅说上几句。 上次传染性痢疾的事,最后也没有查出是怎么传染的,这事不了了之,但是刘师傅却一直很自责,打这事发生之后,刘师傅给自己做了口罩,只要来食堂就戴着,对进食堂的人也严格要示,进来一定要洗手,打水只能在外屋,说头很多。 大家都理解,也配合,有些还会劝刘师傅想开了,那事不是他的错。 日子一天天过着,刮大烟炮的时候,大家就窝在自己的屋里。 今年,何思为冬天不愁烧炕用的柴,饶平川走时,把他的柴都抱到了何思为这里,当时何思为还让他自己留着回来的时候烧,结果一直到过完年,饶平川都没有回来。 初三这天,王桂珍很高兴的回来,给何思为带来了这个消息,“饶平川返城了,不会回来了。” 她说这些时,就高兴的看着何思为,“你身边的人都走了,现在只剩下咱们俩了。” 第704章 平淡如水的日子 何思为不理会王桂珍的幸灾乐祸,更没有让她得意,觉得被插、到气管了。 今年76年,明年恢复高考,她在这边也就能待一年多,又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得开了。 她相处的好有交情的,差不多都返城了,若真说有遗憾,也就是王建国。 今生,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 何思为不说话,王桂珍误以为她心里不舒服,她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坐在炕上,也不急着脱衣服睡觉,扭头打量着何思为。 下乡六年头,五年整,何思为今年二十三,下过乡的人都会被艰苦的日子磨的沧桑要比实际年纪大,可是何思为的生长与别人不同,安安静静的绽放属于女孩子的美丽。 同为女人,又同样的年纪,王桂珍做不到不嫉妒,甚至与何思为在一起,她总会生出自己老了的感觉,而对方刚好年轻。 何思为在缝手套,等春耕的时候用,感觉到王桂珍一直盯着她看,她没抬头,却也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两道目光里面带着的锐气。 她觉得像王桂珍这样的人,过的再幸福,也不会幸福,心眼太小,看别人过的好她都不开心,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王桂珍盯了一会儿,两眼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眨眨眼收回目光,直到最后也没有等来何思为看她一眼。 王桂珍脱掉鞋,上炕,铺好被子就这么躺下,她面朝着屋顶,“你知道吗?今年秋天姜立丰就要毕业回来了,听说他还会担任咱们场的副场长。” 王桂珍也不是没有交下人,她平时喜欢用东西结交人,在场部那边也留下点好人缘,场部那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这边都能及时收到消息。 就比如刚过年,黄世星就开始四下里跑关系,想转正,然后就有传言出来,说上面迟迟不给黄世星转正,就是给姜立丰留位置了。 不管真假,反正黄世星就是没有转正,仍旧是代理。 听到代理两个字,何思为的思绪却飞到了以前,她想起了周场长,回家安葬周师傅后,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不知道是被调到别的地方,还是一直没有回来。 说起来,她刚下乡那会,没少受到周场长的照顾。 王桂珍没等来何思为的回应,她忍不住侧头看过去,这一看才发现何思为手上的针停下来,人盯着烛火发呆。 一刹间,王桂珍翻身,趴在床上盯着何思为,她说,“姜立丰回来当场长挺好,他性格好,又是咱们这边走出去的,咱们也算熟悉。说起来他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学习回来,终身大事也该考虑了。” 何思为扭头看了王桂珍一眼,“你对姜场长倒是挺关心的。” 这话不咸不淡的,王桂珍品了一会儿,也没品出是夸她还是嘲讽她。 何思为继续缝自己的手套。 王桂珍又平躺回去,“前几天遇到姜场长父亲,他还问起你,问你在连里生活的怎么样。” 何思为头也没抬,“这阵子过年,你什么时候去场里了?” 王桂珍说,“年前那几天。” 何思为笑了一声,没说话。 王桂珍脸一热,“你不信算了,不过姜家挺中意你的,场里的人都知道,姜场长也优秀,这么好的人,你可别错过了。” 何思为说,“好不好和我没关系,我还不想找,即便是找也不找姜场长。” 王桂珍好奇的问,“为什么?” 姜立丰优秀,又斯文,这样的人在他们这边可不好找,多少人抢呢。 何思为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 前世,她就是被姜立丰的外表骗了,重生回来,姜立丰与前世不一样,但是何思为相信自己的直觉,外在再怎么变,内在一定是一样的。 王桂珍这时倒没有了嫉妒心,她是真看不懂何思为,最后想了想,觉得还是何思为太小了,又被家里保护的好,所以对感情和未来有多重要,并不是了解。 夜深了,王桂珍听到身边何思为平稳的呼吸声,她却失眠了。 她劝何思为不小了,要考虑终身大事,她何尝不是如此。 还好北大荒兵团这边的人多是结婚晚,很多人三十多岁还单着,这让王桂珍心里的压力少了许多。 正月一转眼就过去,一进三月,连里又开始重复每年修复农具及刨粪做肥料的事。 何思为戴着手套,一天下来手拳也被磨起了水泡,手套也磨破了。 晚上回到住处,累的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她一直以为靠自己可以的,结果饶平川一走,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上工有多累,连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一周,何思为就瘦了一大圈,徐明去场部顺路陪通讯员到这边来,看到何思为瘦了,也吓了一大跳。 何思为哪好意思说是因为干活累的,只说这几天胃口不好,她随便扯了一个谎,结果就是第二天徐风山路过,给她送了一饭盒的饺子。 徐风山说,“昨天徐明回去说你瘦了一大圈,又没有胃口,你婶子今天一大早起来特意给你包的饺子。” 何思为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番心血又不能拒绝,拿在手里的饭盒只觉有千斤重,同时又被感动的鼻子发酸。 “徐叔,你回去帮我谢谢婶子,让她别惦记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徐风山看着她瘦成一条的小脸,说,“我看你婶子担心的没错,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上次生病没有养好?” 八连这边全连职工得了传染性痢疾,十三连与他们连队挨着,弄的他们连队也人心惶惶的。 何思为解释道,“早就养好了,就是休息一冬天,突然干活,累的胃口不怎么好,真没事。” 面对徐家人的担心,何思为不得不说真话,以免他们担心。 徐风山点头,“太累了,确实吃不下,不行就请几天假,你们连长那边你不好说话,我帮你说。” 何思为忙拦住他,“这几天已经适应了,真太累我自己请假。” 徐风山这才放心的离开,回到连里看到部队的汽车,他惊讶的问,“河堤修到咱们连了?” 第705章 守护 徐风山问话的同时,也往驻扎帐篷那里走,到了那里他报了身份,很快就被带进一个大的帐篷,沈国平正在里面。 看到徐风山,他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绕开桌子走过来,两人握手,请徐风山坐下,两人才说起话来。 徐风山说,“先前不是说还要夏天才能修到我们连?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国平说,“按计划是今年修到你们场部,所以分三个地点同时开始修。” 徐风山说,“这样也好,大家比着来,反而能加快进度。” 沈国平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听人说你去八连了?” 徐风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说,“是,昨天徐明去八连,回来说思为瘦了,吃不下东西,今天我家那口子一大早弄了点吃的让我送过去。” 沈国平问,“生病了?” 徐风山笑着说,“突然干活累的,饶平川一走,大家就拿她男职工使,能不累吗?累的没胃口,很多知青更下乡时都是这样。” 沈国平蹙眉。 徐风山也知道沈家对何思为多有照顾,便说,“我看着精神多了,没什么事,你也不用担心,她不是莽撞的孩子,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 沈国平说,“我爷爷回去后,一直很惦记她,给她写过信,她回信反而不让给她写信,说怕别人多想。” 徐风山笑了,“她啊,总是怕给别人添麻烦。” 沈国平性子冷,没有说什么,徐风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这边坐了一会儿,接下来一整年两人都要待在一起,徐风山让沈国平晚上去家里吃饭,沈国平拒绝了,说改天再去,徐风山没耽误沈国平做事,这才离开。 帐篷里,徐风山离开后,沈国平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他双手交叉自然的搭在身前,目视前方,眼里却没有焦点,看得到他是在思考。 直到宁全山进来,才打破帐篷里的安静。 宁全山立马,敬礼,说,“营长,十三连那边安排的人员名单已经统计出来,这是名单。” 沈国平接过来,认真看了一眼名单,然后递给宁全山,“可以,安排下去,然后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十三连那边我亲自去盯着。” 宁全山啊了一声,出于本能的问道,“那这边呢?” 沈国平已经走到桌子旁,听了他的疑问,回头看着他,“这边需要我盯着才能干活吗?” 宁全山说,“不用。” 沈国平问他,“还有别的疑问吗?” 宁全山立马,“报告,没有了。” 沈国平说,“把东西收拾一下,今天就去十三连。” 宁全山又一次瞪大眼睛。 感觉到营长看过来的目光,立马应了一声是,转身快速溜了。 下午,沈国平带着一部分人在十三连河流边扎营,连队里的热闹事,何思为是晚上下工回来后,才听到别人议论起的,听了之后她也没有多想,分成几个小部分修河堤,沈营长管着整个部分,又怎么可能到这边来。 今天,又是刨粪,而且随着升温,虽然积雪只融化了部分,但是刨出来的粪,在镐头的撞击下会崩的有小碎块落在身上,与肌肤接触后会融化掉,味道就出来了。 所以这一整天,日子并不好过。 大家都去河边凑热闹了,何思为也没有去,她回到住处,认真的将脏衣服换下来,又仔细的洗了头和脸,头发还没有干,只用毛巾裹住,就上炕打算睡觉。 中午吃的徐家送来的饺子,晚上不吃饭,何思为也习惯了,饿却能忍受得住,伴着浑身的酸痛,何思为很快就睡了过去。 沈国平看着手表,然后让宁全山盯着营地,他去了食堂,食堂里刘师傅刚把饭菜做好,看到沈国平进来,热络的打招呼,问沈国平现在要打饭吗? 沈国平说不着急,自然的坐下来和刘师傅聊天,也了解了八连这边每天上工和下工的时间,而他坐在这里十多分钟,陆续看到下工的职工结伴回来了。 高作鹏进食堂后,看到沈国平,很惊讶,忙上前握手。 沈国平说了他们要在这边待段日子,高作鹏这才和徐风山一样,一脸的惊讶,直到听了沈国平的解释,高作鹏才了解。 两人在食堂里坐着聊天,不时有人进来打饭,但是一直到食堂里安静下来,再没有人来了,沈国平也没有看到何思为。 王桂珍回来的晚,侧面从刘师傅那里知道沈国平要在这边待一段日子后,将心里的欢喜压住,面上忙着事情,等人少了,才到食堂吃饭,顺便与沈国平搭上话。 “沈营长,你还没有吃饭吧?一起在食堂吃吧。” 高作鹏只顾着和沈国平聊天,被王桂珍一提醒,才记起只顾着拉着沈国平套近乎,忘记吃饭这一茬了。 他说,“是啊,沈营长,一起吃吧。” 沈国平起身,“不了,营地那边我还要回去看看。” 部队的人不能随意在人民群众家里留饭,高作鹏心有遗憾,但是想着未来时间还长着,也就笑呵呵的送了沈国平出了食堂。 王桂珍跟着一起走出食堂,目送着沈国平身影走到大道上,往连队后面走,再也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高作鹏说,“沈营长他们到这边后,连里的事你多盯着些,不要闹了什么事让外人看笑话。” 王桂珍说,“知道了。” 高作鹏这才转身往家里走,自打结婚之后,他极少在吃堂吃,想到妻子,高作鹏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又皱起来。 从去年到现在,也半年了,妻子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想到曾有中医大夫说过妻子的毛病若调理不好,他们这辈子也不可能孩子,高作鹏的脸被忧色填满。 而从食堂离开的沈国平,回到营地之后,喊来宁全山,将他叫到一旁交代道,“我的东西里有一盒饼干还在不在?” 宁全山说,“在,一直没打开过。” 心想营长从来不关心这个,那饼干还是他执意要带在身边的,平时营长一忙起来,有时一天也不吃东西。 沈国平说,“你去给何思为送过去,外人问起就说是家里老爷子邮过来的。” 第706章 沈国平的女朋友 宁全山愣住,没说话。 沈国平严肃的问,“听到了吗?” 宁全山这才回神,正姿,敬礼说,“是。” 目送着营长走了,他敬礼的手才落下,等他去帐篷里取饼干盒时,一个人小声的嘀咕,“送就送,干嘛还要撒谎啊。” 嘀咕归嘀咕,宁全山抱着饼干盒子到何思为住处时,发现屋里漆黑一片,他以为人没有回来,就站在外面等着。 等了许久,却等到了王桂珍。 王桂珍看到宁全山在这,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东西时,明白了,拿着包盒的手紧了紧,还是温和的上前打招呼。 宁全山喊了一声王连长,然后直接问何思为,“小何知青还没有回来吗?” 王桂珍疑惑的问,“她不在屋吗?” 宁全山说,“屋里没有人。” 王桂珍听了,就往屋里走,一边说,“我在食堂没看到她,或许是出去办事了,你找她有事,进来等吧。” 宁全山想到营长的交代,说了一声好。 啪的一声。 王桂珍拉开灯绳,随即咦了一声,宁全山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听王桂珍说,“思为睡了。” 宁全山一只腿已经迈进屋了,听说人睡了,又收回去,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说,“王连长,既然人睡了,我就不进去了,麻烦你帮忙把这盒饼干交给小何知青,这是沈老爷子给她邮过来的。” 王桂珍眸子闪了闪,接过饼干盒,随口问了一句,“沈爷爷只邮了这个?” 宁全山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还有别的东西,不过那些是给我们营长的。” 王桂珍心里的疑惑才退下去,同时欣喜的想和亲孙子比起来,何思为到底只是一个外人,再巴结老沈也没有用。 想通某些东西,王桂珍看着手里的饼干桶都顺眼了,顺手放到何思为的身旁。 而宁全山那边已经小跑回去复命。 沈国平正在吃饭,看他进来问,“怎么去这么久?” 宁全山说,“小何知青睡了,我以为屋里没有人,等王连长回来进屋才知道小何知青睡了。” 沈国平放下吃饭的动作停下来,“没有吃饭就睡了?” 宁全山一脸为难的说,“不知道有没有吃饭,不过王连长说没在食堂看到她,应该是没有吃吧。” 沈国平皱眉。 宁全山问,“营长,哪里不对吗?” 沈国平说,“你去吃饭吧。” 宁全山犹豫了一下,这才出去。 沈国平却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茶缸喝了一口水,再次抬起手要喝时,到了嘴边的茶缸又放回桌上。 沈国平起身,走到营帐门口,又停下来。 这时,帐篷的门被撩起,蒋秋从外面走进来。 沈国平眼里闪过疑惑,“你怎么来了?” 蒋秋笑着说,“先让我把包放下再说也不迟。” 沈国平目光落在她手上,然后身子让到一旁,蒋秋也没指望他接过去,提着包走进来,将包放在椅子旁边,蒋秋又摘下身上斜挎的军绿色包,回头笑意的看着沈国平。 她问,“看到我来高不高兴?我特意和医院里申请到你这边来的。” 沈国平眉头刚皱起来,蒋秋立马认错,“国平,自从咱们俩确定关系之后,除了我打电话写信给你,连见面的时间也没有,所以我擅自做主,直接和上面申请,调到你这里帮忙,上面也理解,直接批了,如果不高兴,批评我我也没有怨言。” 是的,上次蒋秋来过八连见过沈鸿文之后,上面出面找沈国平谈话,沈国平拒绝,说还不想谈论个人问题,组织却以他年纪不小为由,让他与蒋秋试试。 然后两人的关系,就这么被确定了。 沈国平确实不赞同蒋秋的做法,没有因为女人主动而留情面,直接当面说,“蒋秋,咱们是军人,在工作和生活上要分清楚,你这是利用私权给自己行便利。今天太晚,你先住下,明天我派车送你回区里。” 蒋秋其实主动和上面请示过来,就已经是拉下脸了,甚至刚刚和沈国平说话时,她也是准备了一路才鼓起的勇气。 女人主动追求男人,已经让她用尽所有勇气。 现在当面又‘表白’出来,蒋秋耳朵已经热的发烫。 她以为她做了这么多,沈国平会感动,可是她没有看到他脸上有笑容,甚至还不客气的说出这些话。 让她有种在寒冬腊月被冷水从头顶泼下来,寒意一直冷到骨头里。 沈国平不看她,说完后,转身往外走,“你没有吃饭,我让宁全山给你打份吃的过来。” 帐篷里空了,蒋秋呆呆的坐到椅子里。 外面,沈国平找到正在吃饭的宁全山,让他打一份饭送到帐篷里,同时交代,“给蒋医生安排一个住处,再有明天早上派车送她回区里。” 听到要打饭,宁全山刚说是,又听到明早送人走,卡壳了一下才又应是。 宁全山跑开了,沈国平站在外面掏出一根烟,他已经戒掉,自从和蒋秋确定关系后,烟又捡了起来。 沈国平知道,蒋秋很优秀,和她组成家庭家里一切事情都不用他操心,蒋秋就能安排好。 所以,最开始是上面强行安排的,确定关系后,他也接受了,想过两个人好好相处,可是当真正面对两人关系时,心里深处又涌出无限的烦躁。 第707章 发现饼干桶 帐篷里,蒋秋面对宁全山时,笑容温和,她开口想问沈国平去哪了,在张嘴的一瞬间,将话又咽了下去。 宁全山眼珠一转,立马知趣的说,“蒋医生,你先吃饭,我们营长在外面抽烟呢。今天刚到这边扎营,有很多事都没来得及过问。” 蒋秋听到人没有躲着她,心里舒服了些。 聪明的人总是让人喜欢,蒋秋面对宁全山时,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小宁,你也去吃饭吧。” 宁全山没吃完,但是他嘴上说吃完了,又给蒋秋打了一暖水瓶热水进来,这才退出去。 宁全山忙绿时,也偷偷往营长那里瞄,只看到他忙完回来复命,营长手里的烟还在抽着。 也不知道是一直没断,还是刚点着的。 宁全山喊了一声报告,说,“营长,蒋医生那边在吃饭。” 沈国平嗯了一声,“住处安排好了吗?” 宁全山正要说这事,顺势道,“营长,医务班过来的都是男的,蒋医生住在那边不方便,实在不行只能住到连队招待所。” 沈国平说,“我去说,一会儿人吃完饭,你带着去连队。” 宁全山立正说是。 沈国平转身走进黑暗里。 连队没有人值班,沈国平又折回到何思为住的地方,屋里的灯亮着,他敲响了房门。 王桂珍踩着布鞋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沈国平,笑着请人进来。 沈国平没有进去,站在门外说,“你们连里招待所还有地方吗?” 王桂珍说,“我们连没有招待所,沈营长,你那边有什么情况你和我说,我这边看着帮你解决。” 沈国平说,“蒋秋蒋医生过来,我们那边没有女同志住的地方。” 一听,王桂珍笑着说,“这个简单,让蒋医生住我和思为这里吧,我们这有地方。” 沈国平想了一下,说,“那麻烦你了。” 王桂珍说没事,“上次蒋医生过来,也是和我们一起住的,不麻烦。我现在和你过去接人,还是蒋医生一会儿自己过来?” 沈国平说,“一会儿我让人送她过来。” 交代好,沈国平走了。 王桂珍带上门,扭身回到炕边,看到睡的沉的何思为,最终也没有叫醒她。 那边,沈国平半路遇到宁全山送蒋秋,他接过宁全山手里的包和行李,让宁全山回去,他亲自送蒋秋去住处。 蒋秋听到与王桂珍、何思为一起住,也说起上次她过来就是住在这。 沈国平嗯了一声。 蒋秋心中无力,每次两人在一起相处,都是这样。 沈国平没有主动开口过,她提起话题,他的回应也就是嗯啊,这样根本无法交流。 路程不长,已经到了门口中,沈国平将东西递给她,说,“明早你在食堂这边吃,我让宁全山送你回去。” 蒋秋淡淡的说,“我是拿着上面的批示过来的,除非上面将我调走,不然我不回去。” 丢下话,也不看沈国平,扯开门进去了。 隔着一道门,沈国平站在外面,一吸的时间,转身离开。 屋里,蒋秋没有等来叩门声,愣了一下,随后看到窗外离开的身影,心也紧紧的揪了起来。 “蒋医生?” 王桂珍在屋里透过窗户看到人过来,就下了炕,然后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她没有去开门,看着蒋医生自己进来,紧绷着唇背对着门站着,一时没敢出声,直到外面的沈营长走了,她才喊了一声。 蒋秋抬头,触到王桂珍眼里的打量,一瞬间反应过来她在哪,同时也将所有的心思都收了起来。 她扯起一抹笑,“王连长。” 王桂珍笑着去接她手里的东西,“蒋医生,给我吧,我帮你弄。” 蒋秋说谢谢,将行李递了过去。 王桂珍说,“那边营地没有地方住,你就先住在这,我们这也宽裕。” 她将行李放到炕上,又回身和蒋秋解释,“何思为累了,早早的就睡了。” 蒋秋笑着说,“现在已经开始忙着准备春耕了吧?” 王桂珍上炕,帮蒋秋铺被子,就铺在她与何思为中间,“是啊,现在刨粪呢。” 蒋秋听了上炕的动作停了一下,好在王桂珍在铺被子也没有注意到,蒋秋本能的离何思为远了一步,可是一旁又是王桂珍,不管往哪边都一样。 这时,她的目光却被一旁的饼干桶吸引过去。 饼干桶都一样,可是眼前的这桶饼干蒋秋却认得,是沈国平的。 她年前去沈国平住处,看到宁全山拿回来的,还特意在饼干桶上画了一条线,当时她还笑着问宁全山画线做什么,她记得宁全山说怕被其他人偷吃了去。 战友之间处的感情好,谁有好吃的,都会抢着吃。 宁全山说沈国平有时一天也不吃饭,这才备了一桶饼干,他要看住了。 可是现在,这桶饼干在何思为这。 一瞬间,胸口仿佛有石头压着,蒋秋努力了几次,才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一样,但是她刚刚盯着饼干桶看的一幕,王桂珍还是看到了。 她说,“晚上宁警卫员送来的,说是沈爷爷给何思为邮过来的。” 蒋秋放下手里的包,坐在炕上,不动声色的说,“原来是爷爷邮过来的啊。” 爷爷? 回想上次蒋秋说她与沈营长的关系,王桂珍心往下坠去。 面上,她又有意挑拨,笑着说,“可不是,沈爷爷一直把何思为当成自己孙女般照顾,他离开后给何思为邮过几次东西了,连里的人都羡慕,说她命好。” 蒋秋说,“爷爷在这边时也没少受她照顾,感情就是处出来的,给她邮东西也是应该的。” 王桂珍笑笑,说,“可不是。” 至于蒋医生心里真的这么想,还是说给她听的,那就只有蒋医生自己知道了。 蒋秋心里有事,和王桂珍也没有多说,天色又不早,拉了灯绳两人也睡了。 躺在炕上,蒋秋却在想饼干的事,以沈爷爷的名义送的,莫不是沈爷爷交代沈国平弄的? 是了,一定是这样,如果沈国平对何思为真有别的用意,更不该撒谎。 自己把自己劝开了,蒋秋这才睡了。 第708章 出身差距 何思为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看到屋里多出来的蒋秋,也愣了一下。 昨天太累,回来就躺下了,一觉睡的又香,中途也没有醒来过。 她没有问,蒋秋这时也醒来,反而和气的主动与何思为打招呼,“思为,接下来我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咱们可以天天见面了。” 何思为还不知道部队里到这边修河堤的事,听到蒋秋到这边住一段心里疑惑,面上却没有问,只笑了笑。 蒋秋坐起来,说,“昨晚我过来的晚,过来时你睡着,就没有喊你。” 何思为客套的说,“睡的觉,屋里有动静也不知道。” 蒋秋拿过毛衣套上,青色的套头毛衣,在外面套上军装,整齐又不显得臃肿,看着反而很清秀。 相比之下,何思为穿着一件大花棉袄,外面套上对襟的红格布的褂子,是现在女人常穿的款式,两条辫子耷拉在身前,下身穿的棉裤比上衣还要厚,再提上棉鞋,整个人看着像个球般臃肿。 这样的村妞,蒋秋觉得她一定想多了,沈国平怎么可能对她有别的意思呢。 想开了,蒋秋对何思为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思为,你先上工,晚上咱们一起吃饭吧,你对这边不熟,你正好给我介绍介绍。” 何思为穿戴好,原本要转身出去了,听到蒋秋的话,她停下来,问道,“蒋医生,你有什么要了解的吗?” 蒋秋说,“比如咱们这边用水,什么时候打水方便?去哪里打?有没有什么说法?还有我住在这,每天要烧炕吧,烧的柴咱们三个是不是也平分啊?” 蒋秋没有下过乡,但是在医院里也听别人说过。 她到这边来了,就想做出个样来,让沈国平看看,她也不是靠关系,是有这份能力的。 何思为说,“打水去食堂,什么时候去打都行,不过你要是有时间还是错开职工下工的时候,趁着他们上工的时候去打水,这样不用等,也没有什么用,至于烧炕的柴,今年就不用了,饶平川走的时候把他打的柴拿过来,现在柴的都是他打的柴。” 饶平川虽然只送给了何思为,但是何思为也没见有自私的与王桂珍去计较,不是给王桂珍面子,而是饶平川的东西,以后能让人提起这事说他一个好。 蒋秋听了后说,“那好,我知道了。” 何思为见她没别的事,拿着饭盒出去了。 屋里的王桂珍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等何思为走了,她才呀了一声,蒋秋看她,她不好意思的指了指炕上的饼干桶。 “昨天宁警卫员过来时,何思为睡着,让我告诉何思为一声,我刚刚给忘记了,才想起来。” 蒋秋看了一眼饼干桶,然后说,“不是多大的事,等一会儿见到了告诉她一声就行。” 王桂珍叠被子的动作快了几分,她说,“那我得快点,赶着思为上工前把这事和她说了。” 蒋秋觉得王桂珍有些大惊小怪。 王桂珍下炕穿鞋,对蒋秋说,“思为这些日子胃口就不好,也不怎么吃东西,瘦了一大圈,昨天十三连徐连长还过来给她送过吃的,有了这桶饼干,她胃口应该能好些。” 蒋秋听了只噢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桂珍该说的都说完了,和蒋秋打了个招呼,也出去了。 蒋秋往营地走时,却还在想着王桂珍的话,胃口不好?听王桂珍说的,不像胃口不好,倒像是嘴馋似的。 营地里,人已经走了,蒋秋过来的时候,只有空空的帐篷,她先去了昨天沈国平的帐篷,里面没有人,她坐了会儿,才背起自己的急救箱往河边走。 三月,北大荒的温度也在零下二十多度,这还是白天,晚上的时候要零下三十度,一直到三月底进入四月,才慢慢升温,大地里的雪才能融化尽。 蒋秋抱着胳膊走到河边时,看到大家拿着镐头在刨土,找了许久她才在人群里找到了沈国平的身影,只见平时一身军装的人,此时上衣脱了,只穿了一件绿色的秋衣,衣袖捥到胳膊肘上面,天气这么冷,可是他额头上却满是汗。 走近了,蒋秋眉头皱成个川字,她都没有察觉,不赞同的找到宁全山,“你快把你们营长叫出来,这怎么像做营长的样子。” 宁全山一脸疑惑,“怎么不像营长了?” 哪有营长赤脚和下面的群众官兵混在一起的。 蒋秋不好和他解释,只说,“让你去你就去,天这么冷,也不怕你们营长冻到了。” 宁全山应下,跑过去了。 沈国平和大家一起抢镐头干的热火朝天一身的汗,被宁全山喊停,等听到宁全山的话后,薄唇一抿,丢给宁全山一句话,就又继续抡镐头了。 宁全山从人群里小跑到蒋秋跟前,他略为尴尬的说,“蒋医生,沈营长说他在出任务。” 蒋秋是在远处看着的,沈国平只说了一句,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再听宁全山的话,她心口就是一拧。 宁全山也不敢多待,“蒋医生,我那边也要干活,你有事再喊我。” 丢下话,人就跑了。 一阵风吹来,蒋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沈国平埋头干活,若不是知道他长着一张英俊的人,单看他在人群里的举动,蒋秋在心里问自己,她还会中意沈国平吗? 连里,何思为在上工时,被王桂珍喊住,这才知道昨晚宁全山来送饼干的事,上午有徐风山送的饺子,晚上有饼干,何思为的疲惫感也淡了些,却也是心里上的。 早上在食堂打了碗小米粥,两个窝窝头,何思为饿了一晚,几大口就吃完了,一碗粥下了肚子,感觉胃撑的难受,干了一上午活,才舒服了。 现在天还不长,大家都是两顿饭,一直到晚上四点多下工,才吃第二顿饭。 这样一来,何思为早上吃的多胃撑到了,下午又胃,一饱一饿,就落下了胃病,每天都会胃疼,折腾的她吃东西也不容易消化,所以从过年到现在,才瘦的。 第709章 表态 重生之后,何思为觉得她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特别是自己的身体,不会有毛病。 但是等她发觉问题时,胃病已经落下了。 胃病只能慢慢养,现在指望吃药调理也不可能。 这一天,忍着胃痛一直挺到下工,何思为从地里回来,直接去了食堂,早上走时她就将饭盒和暖水瓶放到了食堂,她打了一壶热水拿着饭盒回了住处。 看着炕上孤零零放着的饼干桶,打开后从里面掏出两块饼干放在饭盒里,又倒上热水,最后再从包里掏出奶粉,放了两勺,等饼干吸满奶粉水再用勺子轻轻的搅合,就变成了粥。 发面大饼干,配上奶粉,时间放久一点,这样两块饼干就能泡大半饭盒,何思为才慢慢的吃着。 这样吃起来软,对胃也好。 一口咽下去,胃开始叫嚣起来,催促她快点吃,何思为压下这种欲望,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甚至泡发的饼干不需要嚼,她还是嚼了三十下,再咽下去,就为了让自己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让饿了小半天的胃慢慢适应食物的进入。 温暖又软软的食物,慢慢抚平了胃疼。 何思为正吃着,听到窗外有脚步声,她以为是蒋秋,结果门没有推开,而是传来叩门声。 何思为放下饭盒,下炕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她欢喜道,“沈营长,你怎么在这?” 王桂珍说饼干是昨天送来的,她还懊恼睡的太早,没有亲口感谢一番,今天却看到人又来了,声音里带着喜悦。 沈国平目光落在她脸上,问,“在吃饭?” 何思为请他进来, “沈营长,你吃了吗?” 然后才说自己,“我在吃爷爷送来的饼干。” 这时,沈国平已经看到炕上的饭盒,还有里面泡的饼干。 这吃种法,一般是老人或者小孩才这么吃。 想想,想着小姑娘也确实还是个孩子。 十八岁父母都走,一个人下乡,也没有人去教她遇事怎么处理,细说起来她的生活确实像小孩子一样,像张白纸。 沈国平坐在炕上,两人也算是熟人了,何思为也顺势坐下来,问道,“沈营长,今年能修到我们连了吧?” 沈国平面露惊讶,他问,“你不知道?” 何思为反而愣住了,“知道什么?” 沈国平不答,而是问她,“你现在和连里的职工不来往?” 何思为这次沉默了,甚至有些心虚,她说,“不是我不和他们来往,是没有机会来往,大家除了上工就是下工,回来就休息,平时也不怎么休息。” 何思为觉得这事她确实没有做错,可是对上沈国平的眼神,她莫名的觉得心虚,停顿了一下问,“有什么事吗?” 沈国平摇摇头,淡淡的说,“没什么。” 何思为觉得一定有什么,可脑子笨,眼前的情况时间太短,她也想不出个理所然来。 然后就听沈国平说,“今年修河堤分三个地方同时开始修,我们这伙人在你们十三连,昨天下午过来扎营的。” 何思为惊愕,后知后觉,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沈国平为什么问她与职工来往的事,这么大的事,她竟然第二天才听说,如果沈国平不告诉她,她还不知道呢。 知道真相后,何思为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可又谁都不能怨,怨谁呢? 她不与人家来往,平时上工也不说话,谁会知道她不知道?然后上赶子告诉她连里的事?怕还会让她误会是脑子有病呢。 沈国平看出她低落,转移话题,“明天在十三连遇到徐连长,听说你现在胃不好?” 何思为说,“也不是,就是太累,没有胃口。” 然后熬到今天,胃就有毛病了。 何思为只说了一半,没全说。 沈国平说,“爷爷回去后最惦记的就是你,你把自己照顾好,不然他在那边待的也不安心。” 何思为愧疚的说知道了。 沈国平的性子冷,平时也不是个话多的人,说话也简洁,叮嘱完何思为,又让她按时吃饭,这才离开。 结果在外面,与回来的蒋秋碰个正着。 蒋秋愣了一下,提着饭盒上前几步,“来找我的?我刚去连里食堂打饭,有什么事进屋说吧。” 沈国平淡淡道,“我来找何民为,已经说完了,你回去吃饭吧。” 蒋秋脸上的笑一时没挂住,啊了一声,沈国平已经点点头,饶开她走了。 提着饭盒进了屋,蒋秋看到何思为坐在炕上吃饭,手捧着饭盒,身上仍旧是早上的那身臃肿的穿搭。 蒋秋走到炕旁坐下,“国平性子淡,喜欢安静,平时话少,却也最严肃,他没批评你吧?” 何思为听完愣了一下,说,“没批评我。” 蒋秋说,“他最负责又在乎爷爷,你与爷爷又在一起几年,爷爷很惦记你,他就把你当成了他的责任,按理说这是好事,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就会给你施加压力,哪句话说重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他多是好心。” 何思为说,“我知道。” 蒋秋说话时,是以沈国平家人的口吻说的,何思为不傻,明白蒋秋的用意。 其实她真想直接说蒋秋想多了,她一直把沈营长当成恩人,哪怕认了老沈做爷爷,也没敢真把沈营长当成哥哥,她已经受了很多照顾,如里还敢多含。 人这一辈子,有多大福气多少财,命中早就注定了,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挣抢都没有用,挣到手了,老天爷也会换成另一种办法让你还回去。 何思为也不想让蒋秋一直多想,便多说了一句,“沈营长过来是告诉我照顾好自己,说沈爷爷一直很惦记我,如果知道我有什么心,在家里也不安心。” 言外之意,只是担心自己的爷爷,所以才过来嘱咐她一番。 蒋秋听到是这个原因,心里畅快了许多,看着何思为也顺眼了,她说,“思为,我这一年都要在这边,以后有什么事你和我说,等明天我再给爷爷写封信,让他不用惦记,我和国平在这,他总能安心。” 第710章 出面 聪明人,又心里没有别的想法的,当然会欣然接受蒋秋的好意。 同样,何思为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笑着道了谢,“蒋医生,给你们添麻烦了。” 蒋秋笑着说,“不是外人,有什么麻烦的,以后有什么麻烦,直接和我说,不用不好意思。你年纪小,有什么不懂的也直接问我就好,特别是自己拿不定主意的。” 明明屋里只有两人,蒋秋还故意压低声音,打趣的说,“如果哪个男的追求你,你又自己拿不定主意,也可以问我,人多力量大,还可以让国平去打听一下对方底细,这样也踏心。” 何思为害羞的说知道了。 蒋秋也发现,换了一个方向,她对何思为好,通过何思为拉近与沈家爷两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何思为面对蒋秋突冷突热,也习以为常,只是面对突然的示好,不似以前那般真的当回事。 蒋秋看不起她,或者看不起他们这种普通人家出身的人,那是骨子里天生带出来的,并不是朝夕相处就能改掉的。 何思为对她的态度,也没有过任何变化,与别人也没有区别,所以哪怕蒋秋说了十句,何思为只回了一句,其他的时候都沉默,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连里的人看到蒋秋对何思为很上心,私下里也明白是受了沈家的嘱托,少不得又酸几句何思为命好,照顾老沈结下这样一份善缘。 也有人阴谋论,怀疑何思为早就知道老沈的身世,所以才一直对老沈格外照顾。 面对这些言论,何思为不在意。 反而是蒋秋有一天听到连里人议论,很不高兴将人叫住,当面批评了一番。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但是蒋秋把人喊住批评的,连里就不能当不知道了,第二天高作鹏就找到王桂珍,让她去调查一下连里多少人在议论这事,再写份报告交给他。 结果王桂珍去一打听,全连的人都知道有人在议论这事,但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却打听不到。 王桂珍当然知道这种情况,将调查结果记下来交给高作鹏。 高作鹏看到报告上的内容,眼睛一厉,“是什么样子。全连人都知道了,我竟然才知道。这是不正之风,晚上组织开思想大会,大家一起学习,我看就是这阵子太闲了,才在私底下搞这些。” 王桂珍应着,心想高作鹏装腔作势,才不信他不知道,现在做出一副震怒的样子,无非是做给沈国平看呢。 高作鹏确实是做给沈国平那边看的,交代完王桂珍,他亲自往营地那边去了一趟,将情况反映给沈国平。 他一脸歉意的说,“沈营长,是我的失职。没想到沈同志离开后,连里还有这样的闲话,我已经让人安排,今天晚上起开始进行思想动员大会。” 沈国平一直在河堤那里,并不知道连里的事,自打他上次去见过何思为后,过去也不到一周,每天蒋秋过来也会和他说一两句何思为的状况,这样一来,沈国平也就以为她那边挺好。 高作鹏反映的情况,沈国平并没有马上开口,他的沉默,让高作鹏暗暗庆幸他赌对了,还好没有忽视这事。 沈国平也没有沉默太久,他说,“高连长,这是你们连里的事,我是外人没有格过问,这事更不必和我道歉。何思为与我爷爷相识,注定要被人议论,想来她在和我爷爷来往时,就已经想到这一点,她既然和我爷爷保持着联系,说明她也不在意这个。” 高作鹏觉得沈国平这么说只是为了客套,也不戳破,还顺着他的话夸赞道,“沈营长说的是,小何知青觉悟很高,品行也好,坐的端行得正,那些闲话更不必高真,不过连里的风气不好,这事是我这个连长失职。” 最后一句,还是隐隐提了他处理这事的态度是不变的。 沈国平全当没有听出来,高作鹏想卖他的好,沈国平想再说说,转念想到小姑娘被整个连里的人背后讲闲话,一时心软,也就接下了这个人情。 高作鹏又一次肯定他猜的没错,沈国平是有意护着何思为,今天这个人情也走对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河堤的事,时间不早了,营地那边又有人喊开饭了,高作鹏也没有耽误沈国平吃饭,说了几句,两人才分开。 沈国平也回了自己的帐篷,他坐在桌上拿起先前看了一半的文件,这时听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宁全山,结果脚步声不对,他抬起头。 进来的是蒋秋,同一时间,蒋秋问,“刚刚高连长来找你?” 沈国平嗯了一声。 蒋秋几步走到桌子旁,将手里的饭盒放下,“先吃饭吧。” 然后又问,“连里这几天也没有什么事,他怎么突然过来了?有什么急事吗?” 沈国平眉头微蹙,“连里这几天有关于我爷爷和何思为的闲话,他过来和我说一声。” 蒋秋正打饭盒,刚把盖子打一开,因为沈国平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她问,“是说何思为知道爷爷身世,有意接近的吗?” 沈国平看着她,“你知道?” 蒋秋说,“我也是昨天遇到别人在议论,将人叫住训了一顿,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告诉你。” 沈国平没说话,只是蹙了一下眉头。 蒋秋立马道歉,“国平,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我现在就回去和思为谈谈。” 沈国平喊住她,“蒋秋,不用去了。” 蒋秋停下来,回头看他。 沈国平说,“这是地上的事,咱们不要越权干预。” 蒋秋略不安的问,“思为那里....” 沈国平说,“她不在意这些。” 蒋秋张张嘴,沈国平这话也没有哪里说的不对,可是面对沈国平对何思为的了解,她心里又有些闷。 但真说这是毛病,又没毛病。 沈国平对自己的兵也一向如此。 与理,以何思为与沈爷爷的关系,沈国平对何思为了解,也正常。 这时,沈国平说,“吃饭吧。” 蒋秋打起精神来,笑着折回去,可惜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 第711章 针对 帐篷里,沈国平饭没吃完,宁全山进来说有事,人就出去了。 人一直到离开,也没有和她打过招呼,蒋秋竟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有数次她想叫住沈国平,问问他,是不是在他的眼里,永远看不到她? 她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甚至努力去关心一个小小的知青,这一切都为他付出的,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看着桌上的饭菜,原本就是让人难以下咽的菜干,一点油腥也没有,连续一周都在吃这个,蒋秋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但是为了沈国平,她没有报怨过一句,更是陪着他在这边吃苦。 现在,看着饭盒里的菜,她只觉得刺眼。 更不要说胃口。 她收起饭盒,端着出了帐篷,洗干净后才往连里走。 今晚连里组织思想学习大会,高作鹏先是在会上发言,训斥了连里讲闲话的不正之风,又马上布置下学习任务,以后每周有三天晚上都要开会进行自我检讨和检讨别人的思想会议。 高作鹏看大家私下里交头接手,他手在桌上拍了拍,待下面安静下来,他说,“我知道有很多人认为我不通情达理,现在准备春耕,从早忙到晚,晚上还不让大家休息。我自问做八连连长以来,一向以职工为重,可是你们做的呢?让上面看到要怎么说?趁着还没有惊动上面,我现在就把这股不正之风压下去。”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出声。 大家多少有些心虚,背后说人闲话,扯出一个问问,哪个没说? 高作鹏也不能为卖人情,把全连职工得罪狠了,又训话了几句,交代每周一、三、五由王桂珍带着大家开会,这才大手一挥让大家散了。 王桂珍早就料到事情会落在她身上,毕竟得罪人的事,高作鹏怎么可能自己去做。 连里的职工看王桂珍的眼神满是怜悯。 王桂珍最恨的就是别人用这种眼神看她,面上挤着笑目送大家离开,她留下来锁门,没有人了,脸才沉下来。 等回到住处,王桂珍发现早回来的何思为正在和蒋秋说话,确切的说是蒋秋在安慰她。 何思为什么也没有做,大家都紧着她,最后还要安慰她。 王桂珍又气又恼,面上也要和蒋秋一样,去安慰何思为别多想。 看着何思为淡淡的态度,王桂珍牙差点咬碎了。 偏偏躺下之后,屋里的灯还没有关呢,何思就睡着了。 事情起因因她而起,她却还能美滋滋的入睡,你说气不气人? 何思为如果知道王桂珍这么想,定会嗤之以鼻,谁挑起来的事谁受着,她是受害者凭什么要自责内疚?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何思为看到王桂珍眼圈发黑,何思为心想王桂珍挺喜欢主持事的,昨晚高作鹏让她主持她怎么还失眠了?难不成是高兴的? 今天是周二,周三的晚上,去连队开会,何思为才明白王桂珍为什么失眠。 这次的思想会议,不是学习,还要自我检讨和检讨别人,这就是让大家互相检举对方。 确实是得罪人的事。 一个不说两个不说没事,但是都不说不行,势必得找几个人,这时王桂珍就要做出选择,逼着人说。 何思为坐在角落里,隔着人头,目光与主持会议的王桂珍撞上,王桂珍一瞬间移开,何思为也没幸灾乐祸。 人生有很多的选择,想要权力,就要承受权力带来的压力,所以一切的东西都是相对的。 这一晚,王桂珍只点了四个人出来,让他们说话,四个人没有检举别人,王桂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晚上散会后,高作鹏看到会议内容后,意见很大,第二天一大早,狠狠的批了王桂珍。 王桂珍安静的受训,直到高作鹏说的痛快,连部这边聚的职工多了,他才停下来,最后一句叮嘱道,“王连长,职工们开会态度很不积极啊,下次开会,我希望能看到职工们精神饱满的状态。” 王桂珍心中有气,也不接话。 高作鹏看了还要训两对,不期而遇的对上王桂珍的目光,里面一片漆黑,却又带着股一闪而过的恨意。 高作鹏心一紧,王桂珍的目光和沉默,让他想起了之前王桂珍和他顶着来的事,之后还是他先求和,两人现在工作才能搭班子干下来。 代娟芬来的晚,听到人说高作鹏在训王桂珍,就觉得不好,她立马赶过来,走到两人跟前,“连长,这几天粪刨完了,是不是得制肥料了?” 同时,不动声色的走到王桂珍身边,与王桂珍站一起,落在外人眼里,也不会觉得王桂珍站在这挨训。 高作鹏清清嗓子,也觉得先前有些过了,主动示好,问王桂珍,“王连长,你看看什么时候制肥合适?” 王桂珍哪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慧就原谅高作鹏,淡淡的说,“高连长安排吧。” 两人这边较上劲了,代娟芬看着头疼,先让王桂珍带着人上工,等人走了,才变相的劝高作鹏,沟通的时候态度要和蔼一些。 高作鹏也知道代娟芬是好心,他说,“娟芬同志,你也是班子里成员,咱们连的事你都看在眼里,现在又有外人在,都看着呢,我也不想这样。” 代娟芬说,“高连长,大家都知道你的苦心,能理解你。” 高作鹏被安慰到了,心里也舒服了些。 王桂珍却将这股火撒到了职工的身上,她没明着来,而是带着大家这一天没有休息的干活,一整天上工下来,职工们怨声忧天,都知道是被牵怒了,对高作鹏心中有怨,却又不敢议论,最后自然找软柿子欺负,就落到了何思为身上。 何思为刚坐下来,就听到李瘸子叫她,“何知青,这边有几筐粪要拿到前面地头。” 何思为坐着没有动,淡淡的说,“下午咱们怎么分工?搬粪和刨粪要一起弄吗?还是分开弄?” 李瘸子被问住了,不过马上就说,“这个得组长安排,下午再说。” 第712章 注意李瘸子 他们小组十五个人,有些是以前饶平川在时的人,有些是后被安排进来的。 自打饶平川离开后,那些平时还说过话的组员,与何思为关系也淡了。 饶平川在的时候,总会接何思为的活,所以给人的印象就是干活慢,又需要人接。 大家不与何思为走动,也是觉得到是不接她,面上又过不去,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发生,干脆就不与何思为接触,也就不用担心面上过不去了。 何思为不在意这些,没有了饶平川在,和大伙干活时,她不出头,也不落后,没让人挑出毛病来。 干的快的,把自己的活干活坐下来休息了,何思为这才加快速度干活自己的一部分,然后休息,她身后没有干活的还有几个,但是大家也快干活了,所以她这里也不显眼。 可是有人想为难你,根本不管这些,就比如李瘸子。 李瘸子开口的时候,其他组员没有开口。 人性本就自私,何思为两世见过太多,既然这样,她也不用客气,淡淡的看着李瘸子,“咱们这什么时候定的规矩?先干完的歇着不用干活,要最后干活的去干活?” 李瘸子又是一愣,然后强辩道,“啥规矩,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话。” 何思为说,“我没比大伙干的少,要干大伙一起干,凭什么我一个人干?这是捡着我好欺负?” 回的是李瘸子,打的却是在场其他人的脸,十五个人,里面就四个女同志,还有两女同志没有完,男同志都歇着了,却让一个刚干活自己活的女同志去干别的。 何思为一说出来,臊了他们的脸。 其中一个男的喝住李瘸子,“行了,开玩笑也要有度。” 又对何思为说,“何知青,李瘸子开玩笑呢,你可别当真,我们这么大男同志,咋能欺负你们女同志呢。” 何思为顺着话说,“可不是,不然传出去,可真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李瘸子在旁边冷笑一声。 大家没人接何思为的话。 自打李瘸子的侄子去上工农大学之后,李瘸子在连里的地位也高了起来,以前大家都没注意的人,如今也常被推到人前,在连里也有一定的地位。 谁让人家背后有黄场长撑腰呢。 有好信的人问过,李瘸子也只是一笑,不解释也不否认,落在大家眼里也就成了默认。 所以,李瘸子冷笑一声,大家自然而然的选择了站在他那边,没有人给何思为面子。 李瘸子其实并不瘸,但是大家却都喊他瘸子,有传言是因为他受过伤,男人那方面不行了,对于男人来说那就是第三条腿,慢慢的就传出瘸子的称呼,他一辈子没结婚,就与自己的弟弟一家一起过。 何思为对他不了解,因为与连队里的人不来往,所以对李瘸子的情况也不了解。 等到晚上下工的时候,一个组的一个女职工趁着没看到,小声在何思为身边说了一声,然后匆匆的走开了。 小心李瘸子。 何思为听到这句话,只是步子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见没有人往她这边看,何思为的目光才落到前面的女职工身上,平时一个组,之前饶平川在时,对饶平川也有好感,那时她们也时常说话,何思为只记得姓关,叫什么却忘记了。 但是这个女职工与卢禾关系很好。 想到卢禾,晚上何思为从食堂打了饭回住处,迎面就遇到了卢禾,何思为还没打招呼,卢禾就先走到她面前。 她说,“我正要找你呢。” 然后拉着何思为往回走,左右没有人,她就直接说,“我听关文娇说你白天和李瘸子对上了?李瘸子那人最记仇,人特别坏,你没得罪他,他看到能坏你还得坏你一下,更不要说你和他对上。以后你在连里去哪注意点,别让他招了手。” 何思为听到卢禾是特意因为这事过来找她,心里暖暖的,笑着说,“我知道了。” 卢禾说,“黎建仁回去时还和我说过,让我多照顾一下你,咱们俩不在一个组,我也帮不上忙,总之你自己小心点吧。” 到了岔路口,两人才分开。 天色这时有些暗,有了卢禾的提醒,何思为加快了脚步,连身后有人喊她也没有注意到,小跑着回了住处。 宁全山满脸疑惑,“小何知青怎么了?” 像见了鬼一样。 沈国平收回目光,没有开口,而是扭头往身后看去,只见有一个身影在他回头的瞬间,马上躲了起来。 沈国平和平时一样,转身大步往营里走。 宁全山小跑跟上去,想问营长不去给小何知青送东西了吗? 今天送物资的车过来,里面有老爷子给小何知青邮的东西,这次可真是老爷子送的,一大包裹,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宁全山抱在怀里,估摸着最少有五十斤。 营长正好忙完,喊着他过来送东西,马上要到了,又不送了。 宁全山想不通,也不敢问,抱着东西跟在营长身后。 走到路口,往营地里走,眼看着就到营地了,前面营长突然停下来,宁全山强收住身子,与营长的距离只有一指之隔,他吐了口气出来,心想还好收住没撞上。 这时,就听营长说,“你现在把东西送过去。” 宁全山愣了一下,本能的立正说,“是。” 沈国平交代完,大步离开,却不是往营里,而是方向一转,往岔路走去。 宁全山搞不懂营长在干什么,那条小路也是去连队的路,只不过是绕到连里的东边,是连队的边缘,并不是连队中心的位置,所以平时除非是住在那边的人,不然极少有人走这条路。 宁全山不懂营长干什么去,但是听命令的抱着东西转身原路返回。 而另一边,李瘸子确认路上没有人了,这才从柴火堆后面走出来,天色已经暗了,远远能听到身后连部那边的说话声。 这个时候,人不是在连部食堂那打水,就是在住处做饭,所以是整个连队最安静的时候。 他确认过,王桂珍在连队,外来的医生还没有回来,现在住处只有何思为一个人。 第713章 沈国平出面 李瘸子左右打量没有人,猫着腰往何思为住的地方而去。 何思为回到屋后,心踏实了,她坐回炕上先吃饭,刚吃了几口,就听到后窗外面有动静,她放下盆饭,扭身侧耳又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确实是有动静。 有人在拿柴火。 连队这边的后窗户,多是用塑料或者木板钉上的,不是玻璃,所以也看不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思为只听到有人在搬东西,炕和北窗还有一定距离,她正要脱鞋上炕,就听到门外宁全山喊她。 “小何知青在吗?” 何思为应了一声,然后再去听,后窗已经没有动静了。 宁全山的到来,何思为心里有底了,听到宁全山的来意,何思为先让他把东西放到炕上,然后没有说话,只用手指了指后窗。 宁全山是军人,又灵机,何思为没有说,但是通过她的动作和神情,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大声说,“小何知青,东西在这,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的手,也指着后窗,又指指门,不言而喻,是要去后面看看。 何思为嘴上说,“辛苦你了,我送送你吧。” 她也指了指门。 不想惊动后窗的人,宁全山只能由着何思为跟着出去。 两人一出门,快速的往后窗跑,就是怕后窗的人发现何思为没有待在屋里而心生警觉跑掉。 结果没跑几步,前面的宁全山紧急收住脚,身子往前倾,又控制住用力后倒,才站稳。 宁全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又咽回去,然后立正敬礼,“营长。” 身后的何思为也是紧急收住脚,在宁全山敬礼时她才稳住身子。 这个场面有点滑稽,他们俩是差点撞到沈国平,而沈国平手里却提着一个人,明明是个人,却像小鸡仔似的被他揪着后衣领提着,对方也不反抗,垂头的样子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沈国平面对两人,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宁全山这时收回敬礼的手,问道,“营长,这是在后窗的人吗?” 沈国平将人往前推,手一松,就看这人往前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子,然后头才慢慢抬起来。 四下里太黑,刚刚离的又远,何思为也没看清对方,这时借着月光,又趁应了外面的光线,才认出此人正是李瘸子。 何思为不意外,只是吃惊,吃惊的原因也是因为李瘸子今天晚上就动手,看不出这人还是个行动派。 李瘸子也知道躲不过去了,面对何思为时,他冷哼一声,“对,就是我。白天看你不顺眼,晚上就想偷你几捆柴火,现在被抓到了,你想怎么处理随便。” 何思为听到只是偷柴火,一时又被气笑了。 这人的报复手段,还真是特别啊。 宁全山气不过,“你这人怎么一点认错态度都没有?你报复小何知青,还理直气壮的,你看你思想很有问题啊。” 李瘸子不接话。 何思为补刀道,“对啊,你侄子在念大学,一个家门出来的,思想觉悟都让人堪忧啊。” 这次,李瘸子急了,他跳起来指何思为,“你的事和我侄子有什么关系,你冲着我来,别玩阴的。” 何思为轻哼了一声,“是啊,不敢对连长有意见,就冲着我来,说不过我又玩阴的,咱们俩到底谁在玩阴的啊?” 李瘸子不说话。 何思为也不多与他争论,对沈国平说,“沈营长,将人送到连队吧,让上面处理。” 高作鹏一直想做出点成绩来,现在还有外面的人在连里,李瘸子就干这事,高作鹏只会严厉处罚,不会轻了。 这事不用何思为出面,沈国平直接带着宁全山押着人走了,不过他让宁全山带着人先走一步,他留下来问何思为到底怎么回事。 何思为一脸无奈,把白天李瘸子针对她的事说了,学完后,她说,“我也没想到他心眼这么小,刚一下工,就立马过来找机会报复了。” 沈国平问,“因为闲话那件事,有多少人针对你?” 何思为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沈营长突然问这个。 她没回答,沈国平问,“所有人都排挤你?” 何思为,“没有。” 沈国平看着她,“真没有吗?” 何思为迎上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其实算是有吧,大家都不想与她沾上关系,就怕惹麻烦。 沈国平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回去休息,这事我来处理。” 何思为叫住他,“沈营长....” 沈国平听到了,却没有停,大步离去,挺直的身姿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何思为长叹一声。 然后,就被身后一道骤然响起的声音差点吓死。 “你不用觉得给国平添麻烦。” 何思为猛的回过身,就看到蒋秋从身后走了出来。 走近了,蒋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问她,“吓到了?” 何思为手捂着胸口说,“事实上,我确实被吓到了。蒋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蒋秋举着手里的饭盒,“晚上营里顿红烧肉,我给我打了一份,刚刚过来看到你和国平在说话,就没过来打扰你们。” 打扰? 何思为心里发苦,面上解释说,“蒋医生,沈营长是你男朋友,你过来并不是打扰。” 刚刚看到沈国平关心何思为的一幕,蒋医心里确实很不舒服,但是又挑不出错来,沈国平也是这么护着自己手下的兵,自然看何思为也就心里不爽,但是何思为的很会说,一句话挥走了蒋秋心里的阴霾。 蒋秋喊她进屋,“走吧,事情交给他们去办,红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跟在蒋秋身后,何思为无声的吐了口气。 红烧肉很好吃,何思为揉着吃撑的肚子,心想其实蒋秋盯着她也挺好,就像现在她都吃上肉了。 而沈国平出面的处理结果,还是晚上王桂珍回来后,蒋秋问她,何思为才知道结果的。 沈国平找高作鹏谈话时,还有连里别的职工在,沈国平直接让高作鹏考虑取消晚上思想教育课,说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全连的人针对排挤何思为。 王桂珍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当时,高连长脸上的笑就没了。” 第714章 身心折磨 王桂珍很担心,蒋秋却笑了。 她说,“你这么一说,我就能想到国平是什么样子,冰冷冷的表情像坐冰山。” 这口调,还有这话,处处透着她与沈国平之间有多亲密。 王桂珍笑着说,“可不是,高连长挂不住脸了,沈营长也没有停下来,他说这样处理没有起到效果,还说当着连里这么多的人,就敢报复人,再这样闹下去,指不定还要出人命。” 蒋秋含笑点头,知性又不失典雅,她穿着一件高领毛衣,身上的军装已经脱了下去,头发剪短了,有时碎发会垂到耳前,她动作自然的会抬手别到耳后。 普通又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但是蒋秋做出来的,就是说不出来的优雅。 王桂珍一时看愣了。 蒋秋见她直直的盯着自己,笑着问,“怎么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 王桂珍收回目光,垂下的眼帘掩饰住她眼里的嫉妒,再抬起头,已害羞的对蒋秋解释说,“蒋医生长的真好看,我都看呆了。” 蒋秋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然后呢,高连长又怎么说了?” 王桂珍说,“高连长先向沈营长道歉,又让人把李瘸子关了,也交代我先取消晚上的思想课。其实我看沈营长这么一作,真比高连长让组织培训有用,回来路上也有职工结伴走,但是大家都老实了,没有人再议论那些。” 蒋秋还是平时的笑模样,口气里的自豪却掩饰不住,“是啊,国平很厉害,他刚进部队当新兵那会就很出色,后来得了一个兵王的称号,他带出来的兵也都优秀。” 王桂珍笑都笑不出来了。 她当然知道沈营长优秀,为了能配得上他,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辛苦,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可是最后,还要每天强颜欢笑的捧着眼前的女人,说她与沈营长般配。 有时想想,王桂珍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日子过的这么憋屈的。 蒋秋提起沈国平在部队的事,明显比平时话多,也很乐意学当年的事,而这些事只有她知道,让蒋秋无形中涌出一股优越感来,她说话时屋里子很安静,但是每次往往也是到这里,最后话题终止。 何思为知道王桂珍对沈国平的心思,每当这个时候,都想拍拍王桂珍的肩,告诉她还是死心吧。 这一切,也只是想想。 而蒋秋每次提沈国平时,观察的都是何思为,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王桂珍的神色不对。 事实证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蒋秋无意间一回头,正好看到王桂珍沉默的脸,王桂珍也被突然回头的蒋秋弄个措手不及,马上挤出一抹笑来。 但是,蒋秋还是发现不对了,她问,“怎么了?” 王桂珍说,“没事,听到你提起以前的事,我突然有些想家了,可惜我家里人只想着用我得到些什么,如今我再也回不去那个家了。” 蒋秋信以为真,同情的拍拍她的肩,“等过几年,你家人就会理解你了。” 王桂珍扯扯嘴角,回了一个笑,又沉默下来。 何思为看着王桂珍如吃屎一般的神情,觉得今天的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起身铺被子躺下睡觉。 何思为躺下时还在想,今晚王桂珍怕是要失眠了。 王桂珍一直将她的心思仔细的藏着,平时面对蒋秋时,说话都很谨慎,斟酌了又斟酌,今天她是蒙混过去了,但是以后呢? 确实如何思为所想,王桂珍失眠了。 却又不敢翻身,怕引起身边蒋秋的疑心,一直确定蒋秋睡了,王桂珍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以前与沈营长离的太远,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所以那时还能控制压抑自己的感情,还可以扯谎自己只需要努力,就能与沈营长站在一起。 但是,一切变了。 沈营长来了连里,每天都能看到人,甚至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关于沈营长的一切。 每天要上工,是身体上的折磨,现在还要承受精神上的折磨。 王桂珍太累了。 人就在眼前,却是甜蜜又是折磨,王桂珍的内心也很纠结。 一个屋子里三个女人,只有何思为最为轻松,其他两个女人却都活在这种纠缠和折磨中。 这一晚,何思为睡的很好,特别是一碗红烧肉,让她的胃病似乎都好些,早上迷糊醒来时,何思为不愿起来,在被窝里又躺了一会儿。 她想起了爸爸和她说过的话,说有胃病的人,多吃肉会养胃。 当时她还觉得爸爸逗她,说那不是胃病,是馋病。 如今这事在自己身上应验了,何思为鼻子酸了,闭上眼睛将眼里的泪水憋回去。 爸爸如今知道了,一定又会笑话她。 当天上工,何思为所在的小组李瘸子没有来,听说犯了错误,高作鹏已经去场部上报,问场部的处理意见。 因为这事,小组里的人对何思为有抵触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何思为不在意,倒是那个不敢和何思为说话的女职工,今天凑到了何思为身边。 她说,“何思为,我叫关文娇,卢禾说让我多照顾你,有什么事你和我说,至于别人对你的看法,不用理会。” 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 何思为笑笑,接受了关文娇的善意。 大家上工,从开始到现在,也不需要别人照顾,但是身边有人说话,干活时也不会那么无聊。 关文娇是首都人,父母是工人,下乡五年了,身边的人都返城她却没有回去,是因为家里兄弟姊妹多,安排不了她。 何思为话不多,多数的时候是关文娇在说。 干的累了,停下来休息时,她抹掉额头的汗,笑着对何思为说,“我两个弟弟是去年返城的,两个妹妹是今年年后回去的,只剩下我了,家里来信说让我不要着急,正想办法把我安排回去呢。” 何思为惊讶,“你家五个孩子啊。” 关文娇笑了,“哪啊,七个,我上面还有一个哥一个姐。” 何思为错愕,以前的人家孩子是生的多,可是她遇到家里有这么多的,还是头一次。 第715章 问情楚更好 关文娇反而被何思为的情神给逗乐了。 她说,“和你说一天话了,你的脸上总算有神情了。” 何思为尴尬的笑笑,“我不太知道怎么和陌生人交流。” 被说成是陌生人,关文娇也不在意,她说,“这样挺好。” 两人在一旁干活,只要小点声,也没有人听到在说什么。 她说,“你看口号喊的好,说大家要团结一起努力,可真有什么好处,还不是拼着劲的往前抢。就说返城的事吧,你看大家都不说,可都给家里写信让家里想办法呢。” 这两天是知青返城最多的,何思为听了并不惊讶。 关文娇好奇的问,“你不惊讶?” 何思为摇头。 关文娇一脸正经的说,“你和别人真不一样,别人听到这个,早就好奇的打听都有谁了。” 何思为只是笑笑。 关文娇说,“其实也没啥,能返城还有工作,谁会想在这里待着啊。” 前几年下乡喊的口号硬,这几年慢慢的,大家明显不如刚开始那几年有动力了。 关文娇凑过来之后,一整天下来,何思为觉得过的很快,下工后关文娇还约何思为明天一起洗衣服。 何思为笑着婉拒,“我前两天洗的脏衣服。” 大家说是约着一起洗衣服,实则是请假。 何思为请假的时候多,所以也不好总请假。 关文娇说没事,约好下次一起,到了路口两人才分开,各自回了住了。 何思为进屋后,看到屋里多了个人,她还认识,对方看到她后,冷哼一声,没给何思为好脸色。 是翁喜兰。 没想到又见面了。 何思为也没搭理她,摘下手套挂在洗脸盆架子上,弯身去拿暖水瓶,她愣了一下,用手晃了晃暖水瓶,确定不是她弄错了,里面确实空了。 这时,就听坐在炕上的翁喜兰说,“啊,那是你的暖水瓶啊,里面的热水我用了,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蒋医生的。” 何思为淡淡的看着她,说,“你也是首都出来的人,拿别人东西不问就拿,这习惯可不好。” 翁喜兰眼睛一厉,“不就用你点热水吗?小气。” 何思为气笑了,“你说我小气也行,说我抠也行。我只知道不问自取视为偷。” 连偷的罪名都被抠上了。 翁喜兰直接从炕上下来,几个大步走到何思为跟前,“你说谁偷呢?不就用你点热水吗?给你打回来就行了。看看你这小气样,真该让徐世斌看看。” 说着,她去抢何思为手里的暖水瓶。 何思为躲开没让她碰,“我怎么样让徐世斌看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了。” 翁喜兰心虚的挺直腰板,“我要帮你打热水去,你到底要不要热水了?不要我可不管了。” 何思为说,“不是要,是赔。我们热水也是花钱买的。不过在赔热水之前你先把话说明白,我怎么样关徐世斌什么事?” 何思为步步紧逼,一步也不退让。 翁喜兰瞪着眼睛,刚要开口,蒋秋适时的插话说,“喜兰,这事确实是你不对,你和思为道歉。” 紧接着又说,“你先是不问就擅自用思为的东西,后来又将思为和外男扯到一起谈论,你再这样,你就回去吧,以后也不用过来看我了。” 蒋秋将态度摆的很明显,翁喜兰再这样,她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翁喜兰那些冲到嘴边的话,听到蒋秋要不搭理她,立马服软了,向何思为道歉,“何思为,对不起,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和我计较,我现在去给我打热水。” 若是一般人,多是给蒋秋面子,顺着这个台阶了结这事。 况且,蒋秋来的这半个月,对何思为一直很照顾,按理说何思为也该给她这个面子。 何思为没有,她不是不给蒋秋面子,而是实在很好奇翁喜兰什么意思。 所以她不开口,仍旧直直的盯着翁喜兰。 翁喜兰提到了徐世斌,她与徐世斌又什么关系? 同样,翁喜兰被何思为看的心底发毛。 先前冲动,她想说出徐世斌的爱人是她表姐,表姐现在在徐家的日子不好过,一切都是因为何思为。 蒋秋喊住她,让她才意识到刚刚冲动了。 她不能说,如果说了非但不能帮表姐出气,何思为反而会还借此机会找到t徐世斌,这样一来徐世斌更看不上表姐了。 理智回到脑子里,翁喜兰看何思为自然心虚。 何思为说,“其实我也挺奇怪的,你为什么对我意见这么大,总归是有原因的,今天在场也没有外人,你直接说出来吧,让我心里也明白明白,如果真是我哪做错了,我和你道歉。” 如果不是....那就另当别论了。 翁喜兰目光躲闪,不敢看何思为,说话时底气也不足,她说,“你别乱说,我对你可没有意见,就是和你不熟。” 何思为轻笑一声,淡淡的笑声,什么也没有说,却和巴掌打在翁喜兰的脸上没有区别。 翁喜兰抿着唇,不让自己去看何思为,生怕忍不住又说出那些不该说的话。 蒋秋眉头微蹙,心里也不满意何思为咄咄逼人的态度。 但是翁喜兰是过来看她的,如果在这边闹出什么来,她面上也不好看。 当然,面对何思为不给她面子,她心里更不舒服。 只觉得何思为是胃口被喂大了,真当有沈国平给撑腰,做事也不知深浅。 想到这,她开说,“思为,把暖水瓶给我,我帮正好要打热水,帮你一起打回来。” 这回她亲自出面,何思为总该满意了吧? 结果,何思为的话却击碎了蒋秋脸上的笑。 何思为说,“蒋医生,要打水也该是翁喜兰,不能让你去。况且蒋医生,你这样维护翁喜兰,也不见得她会感激你,不信你看看,她刚刚笑的很得意,可没有觉得错的意思。” 翁喜兰被点名,本能的收回笑,可是晚了,蒋秋回头,正好看到,翁喜兰一时忘记了要怎么办,整张脸的五官皱皱着,像面部抽筋了一般。 蒋秋咬咬牙,开口说,“喜兰,你在笑什么?” 第716章 时间如流水 何思为看着翁喜兰想笑不敢笑,想甩脸子又不敢甩脸子的神情,心里痛快了。 翁喜兰见躲不过去了,又不想破坏与蒋秋的关系,就咬牙切齿的看着何思为,“对,你说的不错。我是针对你,是因为你不守本分,勾引别人丈夫。你想问我为什么将你和徐世斌扯到一起吗?徐世斌的爱人柳云慧是我表姐,你现在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吧?你在家属院里做保姆的时候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你,徐家怎么会对我表姐有意见?” 竟是这样。 何思为终于明白了原由,她说,“我在家属院里做了什么,我是很清楚,但是不知道你徐家有什么关系,与你表姐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何思为一脸无辜,翁喜兰冷笑,“你和徐世斌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因为你徐世斌追到北大荒,还和家里反抗,如果当初不是徐家阻拦,你早就嫁进徐家了吧?所以你怀恨在心,不想让徐世斌日子过的好,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你,到家属院那边还勾引他,让他们夫妻吵架,这些都是你做的,你不承认吧?” 何思为大笑,“还真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承认?你说的事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就像在听戏。” 翁喜兰显然被何思为的态度激怒了,一旁的蒋秋也没想到会扯到去年家属院,甚至扯到了徐世斌。 不,或者可以说扯到了她弟弟身上。 是的,在外,所有人都知道蒋秋是领导家的女儿,却没有知道蒋秋是徐家的女儿,再确切点说,她是徐家的养女。 这一刻,翁喜兰帮表姐了头,但是却将徐世斌的作风问题扯出来,这不是蒋秋愿意看到的。 眼见翁喜兰越说越过,蒋秋上前一把拉住了她,说,“冷静点,任何事情要有证据才能说,不然就是诽谤。” 翁喜兰还要说话,蒋秋声音抬高,“好了,如果你到这里来是为了吵架,那好,我不管你,你吵吧。” 同时,蒋秋松开拉她的手,抬抬下巴,示意翁喜兰继续,一边说,“吵,吵吧,吵完了我现在立马让人送你回场部。” 翁喜兰抿紧唇,看出蒋秋真的生气了,扭身走了出去。 蒋秋则弯身拿过何思为手里的暖水瓶,说了一句‘我去打水’,然后转身走了。 何思为看得出来,蒋秋是真的生气了,盯着蒋秋离开的背影,何思为露出深思之色。 蒋秋前后的态度变化有些大,让人摸不清头脑。 外面,蒋秋去打水,先离开的翁喜兰却从她身后跟出来。 两人一路沉默往前走,已经到了连队,蒋秋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翁喜兰咬咬唇,小跑几步与蒋秋并肩走,“蒋秋,我真没想给你惹麻烦,就是想到我表姐受的委屈,她和蒣世斌....” “住口。” 蒋秋呵斥的打断她后面的话,“翁喜兰,你真是为你表姐好吗?”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离的近了,才能看清楚彼此脸上的神情,翁喜兰被蒋秋脸上的厉色吓到了。 一时忘记说话。 蒋秋说,“我看你是和你表姐有仇吧?你今天闹大了,徐家又不想儿子背上作风不好的名声,可以直接让儿子和你表姐离婚,这种往自己男人身上泼脏水的儿媳妇,谁家都不会要。” 翁喜兰吓到了,“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为我表姐报不平。” 蒋秋,“那你还是别为你表姐报不平了,我怕她以后不会认你这个妹妹。” 翁喜兰不说话了。 已经看到连队,隐隐也听到了人的说话声。 翁喜兰抓住两人身边没有人,小声道歉,“今天是我做的不对,对不起。” 蒋秋没接话,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当天晚上,蒋秋没有回去住,带着翁喜兰借住在了职工家里,第二天一大早,就送走了翁喜兰。 晚上蒋秋回到住处时,面对何思为也仿佛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一周后,徐家也收到了蒋秋的来信。 赵长艳打开信后看到里面的内容,黑着脸直接将信拍到桌子上。 当天晚上,柳云慧就跑回了娘家。 在此之后的第五天,在北大荒的翁喜兰接到了家里的电报,让她立马回话,电话的回去了,听到的却是家里的训斥和指责。 翁喜兰没往蒋秋身上想,认为是何思为干的事,心里越发恨起何思为。 进入五月,各连队开始春播,河水彻底解冻,去年雪大,今年的河水明显也大,区里早早的就开始做防洪。 事情一忙碌起来,平时琐事就少了,大家累的每天下工回来倒头就睡,哪里还有心思搞别的事。 何思为是在七月底的时候,看到李瘸子回连队的。 上次的事情,李瘸子被送去劳改农场三个月,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一晃人就回来了。 李瘸子回连队之后,人也低调了很多,平时上工时也听不到他和人说话。 一个连队,总有遇到的时候,何思为能感受到李瘸子看她时眼里闪过的狠意。 何思为不在乎,只要她不落单,李瘸子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安全山来给何思为送东西时,却发现这事了,回去后直接汇报给沈国平。 三天后,李瘸子被调离了连队,何思为是听关文娇说的,关文娇与李瘸子家住的近,中间只隔了两户。 她说,“大半夜李家闹的动静大,住在附近的都听到了,李瘸子弟媳嫌弃李瘸子丢人,让他搬出去单过,被丈夫打了。第二天李瘸子自己找连里要分住处,后来不知道连里怎么安排的,直接调到养殖农场去了。” 学完,关文娇感叹的说,“调走了好,不然有他这样的人在连里,总觉得后背发凉。你发现没有?他看人的眼光阴森森的。” 何思为说,“应该是在劳改农场里没少受罪。” 关文娇说,“那怪谁,只怪他太坏,好人谁被送过去了,你可别为这种人内疚。” 何思为笑着说,“我可没这么好心。” 关文娇说,“对了,上面又开始推荐上工农大学名单,你这次不考虑一下?” 第717章 装糊涂 听到又开始工农大学报名了,何思为愣了一下。 她喃喃道,“又到每年这个时候了吗?” 算算日子,她明年就可以参加高考离开了。 关文娇说,“可不是,过的太快了,感觉还没怎么过呢,都过去半年了。” 何思为说,“是啊。” “那你报不报啊?” 何思为看她一眼,笑着问,“这不是我要报就能报名的吧?不是上面选吗?你的意思我明白,是说有沈营长吧?要是能靠沈营长,我早就上大学了。” 这半年来,连队里的职工都看着,不时沈营长身边的警卫员给她送点东西,大家知道是沈营长爷爷邮来的,就是沈营长的对象蒋医生都没有这个荣誉。 不知不觉中,大家就都认为沈营长是何思为的靠山。 关文娇听了何思为的解释,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 又觉得这个话题让何思为很没有面子,转移了别的话题,提起她家里给她来信,她可能要回去了。 何思为真心为她高兴,关文娇就立马说要先把彼此的地址记下来,也省着以后联系不上。 另一边,蒋秋正在帐篷里和沈国平说话。 蒋秋问,“李瘸子的事,你找的高连长?” 沈国平嗯了一声。 蒋秋张张嘴,见他看文件没抬头,还是解释了一句,“是王桂珍今天无意间说的,我没有去打听。” 沈国平的回应仍旧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蒋秋咬咬下唇,“国平,我记得我刚来到这边时,你和我说过我们不要插手地方的事,你现在将李瘸子调走,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国平那边没有回应。 蒋秋死死的盯着他的头顶,帐篷里安静的甚至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 好在,沈国平写完最后一个字,抬起头。 蒋秋知道她此时的脸色一定难看,可她也不想掩饰,这半年来,她一直捧着何思为,一个小小的知青凭什么?有脑子的人都明白她是看在沈国平的面子才‘卑躬屈膝’的,她做这一切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有沈国平看不到。 她爱的卑微,她知道不怪沈国平,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心里的委屈也越堆积越多。 沈国平说,“我只是给高连长提意见,防患未然,如果再出什么事,我也有责任,当初是我抓到的李瘸子。” 蒋秋不接受这样的理由,“你抓李瘸子不也是为了帮何思为吗?” 说来说去,不都是为了何思为,抛不开这个理由。 蒋秋听了这样的解释,心想沈国平还不如不解释呢,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明知道不会得到她想要的回复。 感受到蒋秋的情绪,沈国平长叹一声,他说,“蒋秋,你不必为我做那些,你知道我的性格,不能回应你想要的,这样你只会觉得更委屈。其实,这半年来,你应该发现....” 蒋秋拼命摇头打断他的话,“国平,我知道了,这事我不该问,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 生怕沈国平再说话,蒋秋扭头冲出帐篷,平日里沉稳的脸上满是慌乱。 帐篷里,沈国平抿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拿起笔继续看文件。 许是心事太多,许是突来的大雨,蒋秋淋了一场雨后,就病倒了,人烧的厉害,大晚上的喘的气很粗,还是何思为第一个发现的,她喊起王桂珍,让她去找苗医生,她则给蒋秋穿衣服。 天气暖和了,所以只需要穿上外套就行,何思为给蒋秋套外衣的时候,也没注意,等给蒋秋穿好衣服放好,才发现炕上有一封信,何思为只愣了一下,然后拿起信,又塞回蒋秋的兜里。 手在收回来时,却被蒋秋抓住了。 何思为抬头,发现蒋秋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何思为回视她,然后发现蒋秋神色有些不对,目光太直,一动不动。 这时,就听蒋秋说,“何思为,你走吧,算我求求你了,只要你走了,我和国平的生活才能平静,你让国平很苦恼,因为你他插手地方的事,被人捅出去他这辈子就完了。你真为他好,就离开这里吧。” 何思为抿上唇。 没有说话,等着蒋秋接着说。 但是蒋秋只说了这一句,就闭上了眼睛,刚刚的一切似只是她的错觉。 可是何思为知道不是错觉,蒋秋握着她胳膊上的手还没有拿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王桂珍带着苗医生过来,给蒋生打了肌肉的退热针,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已经是深夜了,蒋秋的烧还没有退,王桂珍和何思为就隔着蒋秋默默的坐着。 王桂珍问,“要不要通知沈营长?” 何思为稍作思考,说,“我守着,你去通知一声吧。” 营地在靠河的那边,走路过去要二十分钟,下半夜最黑的时候,王桂珍自己不敢去,她没接话。 何思为懂了,她说,“那你守着,我去。” 王桂珍说,“你别忘记带手电筒。” 这时显得你会关心人了。 何思为没回她,不过出门时,还是把自己的手电筒翻了出来,打开后一路往河堤那边走。 一路上,脑子也在想刚刚蒋秋说的话。 那样的话,不像是糊话,应该是蒋秋借这次机会说给她听的。 蒋秋知道只要她心软,她又不想给沈营长添麻烦,一定会想办法离开。 何思为苦笑。 前世她的命就不好,有时她会相信定数,今生不知道能不能摆脱,总不能还牵连别人。 当下,何思为做了一个决定,整个人也轻松了。 第718章 付出和自觉 何思为走到营地的时候,还不等她到跟前,就有人先喊了一声谁。 对面的手电筒也照了过来,刺的何思为扭头避开光线。 而那道光却在照到她的一瞬间又移开,听着细碎的脚步声,却能猜到往她这来。 何思为正过身子,刚要开口,借着手电的光,看清楚了迎面走来的人,她微微一愣,也喃喃出声,“沈营长?” 沈国平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宁全山。 进入七月是雨季,雨水很大,每天晚上沈国平都会亲自己巡视河堤的情况,他看到何思为大半夜过来,也微愣。 他直接问,“出了什么事?” 何思为说,“蒋医生病了,发烧一直不退。” 沈国平愣了一下,然后对宁全山说,“你接着巡查,我过去看看。” 宁全山正军姿说是。 沈国平将手电筒递给他,回身对何思为说,“走吧。” 沈国平是军人,走路快,何思为又不想扯后腿,所以这次加快步子,如此一来,两人很快就到了住处。 屋子里,蒋秋已经醒了,看到两人进来,她虚弱的笑了笑,先和何思为说麻烦她的,又对沈国平说,“国平,我没事,你回去吧。” 沈国平走到炕边,看了一眼,说,“晚上注意一下,如果再烧,明天就挂水。” 蒋秋笑着说,“我是医生,对自己的身体了解,你放心吧。” 两人虽然在处对象,但是现在的人思想保守,虽有外人在场,沈国平也没有多待,又对王桂珍和何思为表达了感情,这才离开。 沈国平走了,蒋秋脸上的笑退下去。 王桂珍说,“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让沈营长多坐一会儿也没事,还有我们在呢,他又是你对象。” 蒋秋一脸严肃的说,“这样不行,我到这边来已经是上面特批,如果再因为我让国平违反规定,我心里怎么能过意得去。” 王桂珍说,“你这么体贴,又处处为沈营长着想,沈营长真有福气。” 蒋秋害羞的笑了笑,“他很优秀。” 王桂珍扯扯嘴角,笑着说,“是啊,沈营长很优秀,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山上见到他时的样子,那时他们在山上出任务,思为先与沈营长他们接触的。” 说到这里,王桂珍还问何思为,“思为,是这样吧?” 何思为不咸不淡的说,“这才过了几年,你都不记得了?那可不行,连队里这么多的事,你又是连长,记性不好,很耽误事的。” 王桂珍又开始挑拨离间,何思为也不惯着她,这次选择直接怼回去。 王桂珍也没料到何思为突然之间反击,一时愣了下,抬眸对上蒋秋看过来的打量目光,心神一凛,笑着说,“当年在山上,那时脑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混混沌沌的,后来上学,觉得脑子才清明了。” 何思为说,“所以古人说的对啊,人要多读书,读书才能使人明智。” 蒋秋没有插话。 何思为反驳之后,就躺回炕上,背对着两人睡觉。 王桂珍也不作声了。 蒋秋却在想刚刚的事,她目光审视的又往王桂珍脸上看了一眼,她知道王桂珍与何思为关系不好,可是因为什么她一直不知道。 两人的事,她也打听过,只知道当年何思为和王桂珍一起下乡,何思为还很照顾王桂珍,后来王桂珍去念工农大学,再回来后两人关系就不好了。 刚刚王桂珍提起沈国平,又提到何思为,有种猜测在蒋秋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觉得一定是她想多了,不可能是那个原因。 因为生病,脑子也混混沌沌的,蒋秋也没有精力深想,很快就睡了过去。 王桂珍却是心虚的被蒋秋一个打量的眼神给吓到了,一直到外面的天蒙蒙放亮了,她才睡着。 一大早就开始下雨,不能上工,大家都在屋里歇着,何思为也不用早起,一直睡到自然醒时,已经是下午了,她是被饿醒的。 还有饼干,她直接用暖水瓶里的热水泡了两块饼干吃,看着饼干桶里只有两块饼干了,何思为想着得再买一桶才行。 这一桶饼干,每天都用热水泡两块吃,这个月她的胃好多了,疼的时候很少。 雨下的大,王桂珍穿着雨衣回来,裤子也淋湿了,她脱掉雨衣,一边说,“十三连来人了,说上面几个连队的雨下了整夜,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停,河水已经到河堤了,再这样下去就怕淹到连部,各个连队已经开始组织人去抗洪,让其他人也都往高处去。” 她将雨衣挂上,弯腰拧了拧裤腿上的水,然后说,“咱们连这边昨晚虽然雨停了一会儿,但是早上又开始下,这又下了小半天,上面的水又涌过来,河边有很多地方的水已经涌过岸了,高连长带着一部分职工去了河边那,咱们也收拾准备一下,随时转移吧。” 蒋秋早上又发了烧,吃了药后退了下去,反复发烧让她的身体很弱,听到还要转移,眉头皱了起来。 她坐起来,一边穿上外套,“我去营地看看。” 王桂珍说,“别去了,营地都进水了。” 蒋秋加快动作,很快下了炕,“那我更得过去看看。” 王桂珍劝她,“你病着,别淋了雨更严重,那边高连长已经带着人去了。” 蒋秋穿好鞋,又从包里翻出雨衣,穿好后,对王桂珍说,“你先组织大家收拾东西,我去营地那边,不用担心我。” 王桂珍送她出门,又叮嘱她注意安全,人走进雨里,她才带上门。 何思为没收拾东西,也没动,安静的看着手里的书。 前世有几次夏天雨水是大,河水也一度快涌到连里,但是并没有真正淹进来。 蒋秋走了,王桂珍回头见何思为还没有动,她抿抿唇,拿起雨衣套在身上,转身又出了屋。 最好等洪水进来了,大家都走了,你还能坐得住。 王桂珍去通知连里其他人,很快雨声里又夹杂着说话声,慢慢的传了出来,何思为收起书,望着窗外,虽然不看书了,却也没有动。 洪水不会进来,她也不想去外面淋雨。 第719章 反抗 外面说话声越来越大,隔着窗,何思为也看到有人过来。 下一秒,门被拉开,关文娇走了进来,一同来的还有卢禾,也没有雨衣,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进屋后,卢禾就催促何思为,“快收拾东西去外面高处,你咋还能坐得住啊,大家都转移到高处了。” 何思为招手,对两人说,“水涨不到连里,你们俩快把身上的湿衣服拧一拧,我给你们找身干的。” 卢禾拦住她,“别找了,换了之后一会儿还要湿。你快点收拾东西穿鞋,不管能不能进来,到高处稳妥。” 何思为拧不过两人,只能先上鞋,她有雨衣也没拿出来,东西更没有收拾,两人见她是真不担心,也没多说,三人一起出了屋。 一走出屋,雨水就迎面扑来,睁眼都费劲。 身上更不用说了,就像有人往身上泼水,几秒钟身上的衣服就湿透了。 也看不清前面的路,何思为埋头跟在卢禾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十多分钟,等看到大家上的地方,何思为没有动。 卢禾发现何思为没跟上来,又折回去,拉着她,“走吧。” 何思为反手拉住她,问,“谁让在这上面的?” 雨太大了,卢禾没听清,大喊的问,“你说啥?” 何思为凑到她下边,加大音量,“我说是谁让职工到上面躲着的。” 卢禾说,“王连长。有啥不对吗?” 何思为心想,太不对了,这些木头是大,堆在一起也高,这么多人爬上去也没有松动,可是这么大的雨,在雨水的冲刷下,随时这堆木头都可能散了,如此一来,上面的人更危险。 何思为拉着卢禾,大声说,“你去喊大家下来,这样很危险,让大家立马回屋,不用在高处。” 卢禾啊了一声,愣住了,显然觉得情况不对,她是叫人过来躲的,怎么反而还要回屋了? 何思为不等她回话,大声说,“你听我的,没有错,真有事责任我担。” 顾不上多说,她喊着关文娇一起,对着木头堆上的大伙喊,同时招手让人下来。 这些粗的木头是连里准备用来盖猪圈的,一直没有破成板子,所以越攒越多,慢慢就堆成了小山,下面钉了木头桩子,又用粗绳子捆绑住,在大家的意识里是结实的。 王桂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到何思为面前,一把将她的手挥掉,“何思为,你胡闹够了没有?大家不是在防洪,就是转移,你不配合还要别人去请,现在又让大家回去,出了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这时,人群里又有人走过来,是石素秋。 她也上来说何思为,“有什么意见,等这次过去再说,快都上去。” 何思为没动,用手挡在眼睛上面,对两人说,“这里很危险,木头随时可能倒塌,上面这么多的人,如果被压住被砸伤,就不是小数,你们能担得起责任吗?” 人最怕担责。 果然,何思为的话一问出口,两人都没有接话。 何思为说,“让大家下来,回自己屋待着,出了事我担责,可以吧?你们都听着,还有她们做证,这样够吗?” 何思为指着卢禾和关文娇。 卢禾站出来,“我觉得何思为说的对,这些木头是绑着,可是雨这么大,绳子万一泡发了,捆不紧,随时可能散了。” 万一散了,四五十人在上面,可不是小事故。 关文娇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她站到了何思为身边,用行动告诉了王桂珍她也支持何思为。 王桂珍咬咬牙,“你负责?你用什么负责?” 石素秋也劝何思为,“就是,你一个知青能对大家的生命负责吗?听王连长的话,先上去吧。你看卢禾与关文娇也在,她们还年轻,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良心一辈也不会安啊。” 何思为不为所动,她望向木头堆上的众人,雨水像一道屏障,将他们隔开,但是刚刚她们喊那么大声,所有人都听到了,没有人下来,反而选择观望,或者相信王桂珍。 何思为望着他们时,他们也回望着她。 仍旧没有人动。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对王桂珍说,“我不上去,我回屋里,如果有事我对我自己负责。” 王桂珍大声道,“何思为,你这是要违背命令吗?你平时闹脾气也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看看,你也不分个场合。” 何思为说,“王连长,我说的很清楚,我不是闹脾气,是对我自己生命负责,你现在让大家待的地方很危险,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要把我的命交到自己手里,这个总可以吧?” 雨这么大,何思为又一直和自己拧着来,王桂珍纵然也对她的安排产生了质疑,这个时候却被何思为的态度给气到了。 她说,“行,我不管你,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家都在场,看到怎么回事,何思为真出事与我无关。” 没有人接她的话。 何思为扭头看卢笔与关文娇,不用她问,两人直接跟着她一起走了。 三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雨中,王桂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恨恨的收回目上光,心想等这次的事情过后,非要好好治治何思为,这次是她自己犯到她手上的。 石素秋凑到王桂珍面前,不敢大声,“何思为说的没事吧?” 别看她一直劝何思为上木头堆,可心里也没有底。 王桂珍拧过头,大声说,“不用管她,咱们上去。” 说着,先往木头堆爬去。 石素秋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另一边,何思为三人已经跑回屋子,她翻了干衣服出来递给两人,两人没有接,只是把外套脱了,拧了拧水,又拧了把裤子。 两人没有换衣服,就这么穿着。 何思为说,“也行,反正一会儿可能还要淋雨。” 就雨下的这么大,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最后,何思为也没有换。 三个人站在窗前,隔着窗户沉默的望着外面的大雨。 只盼着不要出事才好。 第720章 自找麻烦 在等待雨停、等待的时间里,从中午到晚上,雨也没有小的意思。 卢禾担心的问,“思为,大家都在外面,不会出什么事吧?” 关文娇回道,“应该不会有事,你听外面也没有人叫喊声,应该就是没事。” 何思为也说,“应该是没事,不过这么淋着雨,身体吃不消。” 卢禾问何思为,“手电筒能借我用用吗?” 何思为转身回炕上翻出来递给她。 卢禾没有出去,而是站在门口拿手电筒往外照了照,地面上是有积水,不过并不深,应该是正下着的雨水积水。 她又往远处照了照,没有照到人。 收回手电筒带上门。 只站在门口这一会儿,身上的湿衣服再被风一吹,卢禾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回头对何思为说,“看不到外面什么样,不过洪水应该没有过来,大家也没出事,不过外面太冷,淋一天的雨,就这样身体也吃不消啊。” 关文娇说,“又不是没喊他们,他们不相信思为,生病也不怪咱们。” 卢禾抱着膀子,“不行,外面太冷。” 何思为说,“要不咱们换衣服吧。” 卢禾咬咬牙,“我和关文娇回去换,不然换了一会儿再回自己屋,也得淋湿,还不如趁着现在回去。” 何思为想了想,说行,“看样子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你们回去换完再好好休息,指不定晚上什么情况。” 商量好,何思为把手电筒让她们俩带上,送着两人出了屋,然后自己立马换上干衣服,又回到炕上。 庆幸她平时有多在屋里放柴的习惯,白天又看着下雨不用上工,屋子里冷,她就多烧了两捆柴,此时炕还是热乎的,何思为扯过毯子裹在身上,四下里漆黑一片,又看不清外面,索性直接躺下。 迷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人进来,何思为猛的睁开了眼,没有听到人说话,只知道有人进屋了,再细听听到对方在脱衣服。 吧嗒一声,湿衣服扔在地上,人又往炕这边走来,用手摸索翻着东西,从声音传来的方向,何思为猜着应该是王桂珍。 不知道几点了,但是应该不早了。 何思为没有动,听着王桂珍穿好衣服,人又扯了被子盖在身上,并没有出去,何思为猜着应该是危情解除了,睡意上头她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何思为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有亮。 不,她知道不是天没有 亮,而是雨还在下着。 虽然雨还在下,屋里昏暗,但是到底是白天,不影响视线。 何思为往炕稍那边扫了一眼,王桂珍没有醒,而睡在中间的蒋秋没有回来。 何思为起身下了炕,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桶里的水不多,她只在水里洗了一下就拧出来搭在绳上,此时虽然不滴水了,但是一把摸上去也水涝涝的。 何思为从晾衣绳下面钻过去,站在窗前,能看到地上面的积水,看深度能盖过脚面。 眉头皱了起来,虽然洪水没有过来,但是再这样下下去,河里的水一定会蔓延到连里。 何思为站了一会儿,被身后的哼哼声吸引过去,她回头看到炕上的王桂珍身体在发抖,身上的被子都要被抖下来了,哼哼声正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 从小和爸爸学中医,何思为一眼就看出来王桂珍发烧了。 她蹲下身子,钻回去,走到王桂珍头前站住,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摸王桂珍额头。 嗬,够烫的。 人烧迷糊了,离的近了,这哼哼声里还有身体大颤上下牙碰到一起的声音。 何思为抬手在她脸上用力的拍了拍,“醒醒?” 两下很重,已经烧迷糊的王桂珍睁开了眼,她呆呆的看着何思为,眼里空无一物。 何思为说,“听到了就先挺一挺,我现在给你拿药。” 她是不想管,但是人真在她面前出事,口水也能淹死她。 何思为翻出安乃近,又倒了杯水,回身见王桂珍眼睛双闭上了,她又重重的拍了王桂珍两巴掌,王桂珍再次睁开眼,何思为也不说话,按住她下巴把药片扔进去,手轻抬起她的头,茶缸往她嘴里一塞,再倾斜将水灌了进去,同时立马摆正茶缸,王桂珍一口吞咽下去,没有准备大咳几声,却因为水突然断了并没有呛到。 何思为抽回手,离开王桂珍身边,放回茶缸翻出雨衣穿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721章 认错+难题 何思为一路往连部去,在办公室里看到了代娟芬,她正和苗队医说话,何思为进来,两人话谈被打断。 代娟芬问,“小何知青,王连长呢?” 何思为说了王桂珍发烧的事,“苗医生过去看看吧,我只有安乃近片,但是王连长烧的厉害,神志不清,我怕耽误下去会出事。” 代娟芬说,“这可怎么办?昨天淋了一宿的雨,连里的人都病了,我正和苗医生说这事呢。” 苗云雷说,“连里的药不多,这么大的水,到处发水,去场部那边也不切实际,只能咱们自己想办法。” 代娟芬说,“咱们有什么办法?” 苗云雷看向何思为,说,“小何知青,现在能不能去采草药?” 笑话,这么大的雨眼睛都睁不开,走路都费劲,怎么可能还找到草药。 何思为也知道苗医生是着急,实在没有办法才这么问,她说,“采不了,草药都长在后山,现在水这么大,去后山那一片路怕是已经被水都淹了,草药也都泡在水里,人能过去也看不清草药啊。” 代娟芬不懂这些,却也知道这天不行,她说,“别说找草药,走路都看方向都费劲,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苗云雷摇头,最后说,“不行我去营地那边看看他们有没有药,先借一些过来。” 营地那边是部队,部队里的物资比地方多。 代娟芬觉得个这个办法行,她说,“我看这样行,那你去借药,我先去看看王连长,咱们两头行动。” 高连长带着一部分职工在河堤那边,现在王桂珍再倒下,连里也没有主事的人,代娟芬得过去问问,这事怎么办。 三人分头行动,王桂珍和代娟芬回到住处时,王桂珍的烧还没有退,但是不再打冷战了。 代娟芬摸了摸王桂珍的额头,说,“这么烫可不行啊,一会儿等苗医生回来,先打个退烧针吧。” 连里药品紧缺,怎么也得先给王桂珍打上,连里的工作还在等她主持,高连长那边又回不来。 代娟芬想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何思为说,“娟芬同志,你也吃点药吧。” 代娟芬说没事,和何思为在炕上坐下来,代娟芬长长叹一口气,“现在连里这么多人生病,雨还一直不停,所有事都赶到一起了。” 何思为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别上火。” 昨天代娟芬也在土头堆上,看着昨天何思为和王桂珍对质的场面,现在想想挺后悔的,当时就跟着下来回屋待着好了。 在雨里淋了一晚,结果看着洪水也没有淹到连里,大家身体又吃不屑,这才下来回屋了,但是淋了一天一宿,什么身体也扛不住啊。 代娟芬没坐太久,又观察了一会儿王桂珍,烧没有退,人也没有醒,她说去找苗云雷,急着走了。 她离开没多久,苗医生带着蒋秋就回来了,蒋秋检查了一下王桂珍,先给她打了退烧针,然后又拿了些药回来,叮嘱何思为等人醒之后给她吃了,她跟着苗医生又走了。 连队里病倒的职工多,部队那边沈国平知道后,让蒋秋过来帮忙,而在河堤那边的高作鹏不多时也被从前线拉了回来,主持连里的工作。 高作鹏知道王桂珍带着人躲洪水在雨天淋了那么久,又气又恼,可惜人病着,现在也没有办法训她,只能先顶着雨走访各个职工住的地方,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晚上。 雨天,很多职工没有柴烧,自然也做不了饭,这样一来,现在又都病倒了,高作鹏直接喊刘师傅在食堂做饭,给大家分下去。 刘师傅一天为难,他能做饭,可是没有能烧的柴啊。 高作鹏就让代娟芬去挨家挨户的走,看看谁家有能柴的烧,最后总算弄了些柴够煮一锅粥的。 王桂珍已经醒了,吃过药之后,直接去了连部,但是很快就又折了回来,脸色并不好看。 何思为猜着在高作鹏那没挨着好话。 屋子里很安静,外面雨下了一整天,何思为就在炕上躺着看书,光线太暗了,她把书收拾来,脑子里默默的回想着白天看过的内容。 王桂珍用了许久的时间,才将心底的怒火压了下去,她后悔昨天和何思为拧着来,如果那时将心里的欲望压下去,选择何思为的建议,今天也不会被高作鹏训的像孙子一样。 事情已经发生了,眼下是后续的处理。 王桂珍清清嗓子,“思为,昨天的事,我该向你道歉,是我听不进群众意见,而走错了路。” 何思为闭着眼睛,听完王桂珍的话,她没有应声,装作睡着了。 王桂珍见人没有应声,也没有再说话。 当天晚上,大家又是听着雨声过去的,与昨天相比,今天每个人肚子里都有了食,虽然只是一碗粥,总好过一口东西不吃。 只不过当天晚上,连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前一晚大家躲着的木头堆塌了,比人还粗的木头塌陷的时候发生了巨大的声音,隔着雨声都能听到。 第二天,连里人知道后忍不住一阵后怕,庆幸他们走运,他们躲的那晚没有出事,不然还不知道造成什么样的伤亡。 因为这事,大家嘴上不说,心里也偏向于何思为,怕王桂珍领导能力差,让大家在雨里淋了一天,又差点出事。 嘴上不说,但是从态度里就能感受到。 王桂珍去连队时,遇到职工,也不见这些人像往常一样和她打招呼,而是直接沉默的走开。 王桂珍脸上带着平时一惯和煦的笑,面上不在意大家的态度,等没有人时,上扬的嘴角再也坚持不住,耷拉下去。 这时,何思为也遇到了难题,看着面前的苗云雷,她眉头拧的能夹死蚊子。 苗云雷一脸为难,“小何知青,高连长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理解这样的天出去不安全,找到草药的机会渺茫,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找到一点,也能解决连里眼前的危机。” 第722章 欲盖弥彰 何思为看着外面的雨,仍旧劝苗云雷。 她说,“苗医生,部队那边不是已经拿出药了吗?还能坚持几天吧?我看这雨也不会一直下,实在不行等雨停了再去采药,这种天出去,我觉得也是白出去。” 苗云雷说,“部队那边准备的药也不多,能用的昨天都给职工们用上,有些人还在嗓和发烧,高连长的意思让咱们就在附近找找,能找到就更好,找不到也尽力了,做点什么总比干等着强。” 何思为说,“那就试试吧。” 她是不抱希望的。 穿上雨衣,和苗云雷出了屋,外面的雨还是那么大,但是有雨衣的帽子挡着,视线好了许多。 两人冒雨走出连队,往后山那边走,离连队越远,地上的积水越深,何思为是穿着雨靴的,但是最后也没有逃离掉里面被雨水灌满。 植物都泡在水里,弯下身从上面露出来的叶片,也能辨别出是什么植物,何思为也不分能治什么,只要是中草药,就薅了拿着,不知不觉临营地已经很近了,透过大雨能隐隐看到雨雾里的营地。 何思为没想到走的这么近,然后发现雨雾中慢慢有身影走了过来。 苗云雷也看到了,他说,“有人过来了。” 两人一直看着人慢慢走近,两人穿着雨衣,人还没有到跟前,何思为就认出来了,此时人到了跟前,也确定了她猜测。 还不等她开口,对面沈国平已经开口说话,“你们在这干什么?” 何思为刚要开口,身旁的苗云雷就说,“小何知青知道连里没有药,说出来看看采些草药。” 何思为心一沉,她扭头看着苗云雷,“苗医生,不是你说高连长让你喊着我出来找草药吗?” 这个时候,她哪还不明白,她是入了苗云雷的圈套。 苗云雷同样错愕的看着何思为,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啊啊啊,对,是我喊你出来的。” 却只口不提高连长让他们出来的。 他做这副样子,在外人眼里,很容易误会苗云雷是在帮何思为顶锅,显然意见的理解成,是何思为在撒谎。 何思为强调道,“苗医生,你说错了,你找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高连长说在那等着,还不如出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草药,当时我劝过你这时候不方便,但是高连长交代了,我只能跟着你出来。” 她接着又说,“话要说清楚,不然容易让人误会。” 心里的气愤,更多的是源于苗云雷的背叛。 自打相识到接触,那次进山里遇到聂兆有,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还有平时苗云雷的为人,何思为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给自己挖坑。 重生之后,面对过太多的背叛,她都不在乎,因为她早就看透了。 可是这一刻,何思为感觉得异常的愤怒,她明白她把苗云雷看的太善良,以至于在遭受背叛这一刻,让她如此难以接受。 对面,沈国平感受到了何思为的愤怒,自打相识以来,他第一次在她身上感觉到了愤怒,目光一移,落到了苗云雷身上。 他淡淡的说,“苗医生,是这样吗?” 苗云雷苦笑,“何知青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这么回答,反而让人觉得何思为在心虚。 沈国平冷淡的说,“任何事情要弄清楚才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何思为站在一旁,心里的愤怒和失落,因为沈国平站出来主持公道,慢慢被抚平。 被逼着回答,苗云雷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说,“不是。” 也就是说承认何思为在撒谎了。 何思为气笑了,“那我大雨天拉着你出来找草药是为了什么?” 苗云雷说,“小何知青,这事只有沈营长知道,就当没发生过吧。” 何思为说,“不,还是说清楚吧。” 她也想知道苗云雷为什么这样做,算计她,搞这一套,到底有什么目的。 苗云雷像很痛苦,声音抬高,“小何知青。” 何思为一步也不退让,“你说吧。” 沈国身身后是宁全山,两人站在一侧,也看着苗云雷,没有表态就是表态,与何思为一样。 苗云雷垂下眼帘,说,“小何知青,不是你说的要往营地这边来吗?我也是陪你,具体你要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他似乎很痛苦,看着何思为,“小何知青,这一年多来,咱们相处的一直很好,今天是你救我帮助,你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 何思为说,“你说的很对,相识以来,我一直觉得你人很好,确实想不到你会做出这种事。” 苗云雷似乎不想与她争论,和沈国平打招呼说先回走,转身很快就消失在雨里。 何思为站在原地没动,是心里难受。 凭什么,算计她就可以离开? 可是她太蠢,没有证据,这事只能这么算了。 啪啪的水声响起。 沈国平走到她身前,“回去吧,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我帮你解决。” 何思为抬头,说,“不,沈营长,我自己解决。” 她只能想到苗云雷在往她身上扣问题,具体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她想不通。 沈国平见她坚持自己处理,他说,“如果你自己处理,极有可能会调理这里,会去更苦的地方,你确定要自己解决?” 离开这里? 一片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晰起来。 何思为将线捋了起来,她似乎明白苗云雷为什么这样做了,对上沈国平平静的目光,何思为做下了选择。 她点头说,“我自己解决。” 沈国平说,“好,解决不了过来找我。” 看着打蔫又气愤的人,缓和过来,沈国平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何思为拒绝的说,“沈营长,你那边忙,我自己回去就行。” 沈国平说,“走吧,不差这一会儿。” 何思为想着以后见面的时候可能不多了,便也没有再拒绝,一路往回走,已经能看到连队了,何思为停下来。 她说,“沈营长,就到这吧。” 沈国平点头,“你先走吧。” 何思为深深的看他一眼,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对沈国平说,“沈营长,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不过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第723章 不客气 沈国平站在原地,目送着何思为的背影慢慢看不到。 宁全山心里也觉得不对,他小声说,“营长,听小何知青的口气,怎么像在告别啊。” 她就是在告别。 沈国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显然是与他最后说的话有关,提醒了何思为,也让她明白了怎么回事。 回去的路上,沈国平交代宁全山,“有时间你去连里打听一下,苗云雷的为人,还有他与连里谁走的近。” 宁全山听到,立马说是。 心想他就知道营长不可能不管小何知青。 就是他都能看出来苗云雷在欺负小何知青,如果再不管管,苗云雷还不知道怎么得意呢。 另一边,何思为回到了住处,身上的雨衣刚脱下来,王桂珍就进来了,她说,“先别脱衣服了,跟我去连队吧,高连长找你。” 何思为也不问,拿下刚挂起来的雨衣又往身上套。 出了门,王桂珍问她,“你就不好奇高连长找你什么事吗?” 何思为说,“不好奇。” 王桂珍见她淡淡的,想提醒她一句,又将话咽了下去。 何思为有能力,王桂珍觉得本人都不担心,她这个外人更没有必要操心这个。 两人到了连队,办公室里除了高作鹏,还有苗云雷,看苗云雷身上的衣服,应该是与何思为分开之后,就直接来这边了。 想通了苗云雷的目的,何思为看到他站在这里也见怪不怪。 高作鹏绷着脸,直接问何思为,“听说你带着苗医生去采草药?” 何思为说,“苗医生找的我,说是高连长的命令。” 高作鹏就看向苗云雷。 苗云雷声音平静的说,“连长,我不可能这样做,也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高作鹏就又看何思为,显然是让她自己解释。 何思为说,“苗医生主动去我那,应该有人看到,他是连里的队医都觉得没有必要,我一个普通职工,更没有必要。” 高作鹏说,“那就是没有证人了?” 两人不作声。 他又说,“那现在这事不好办了,这么大的雨天,外面还在发洪水,你们两个出去,庆幸没有出事,如果出了事这个责任谁担?” 何思为说,“连长确实要好好查查,这种好大喜功的事,谁能捞到好处。” 以前,何思为不多说,也不争论,但是这次一改常态,想到发现被骗那一刻的心情,何思为也不客气的直接点了出来。 苗云雷没接话,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高作鹏说,“这事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又都找不出证人,让我很难做啊。但是这事又不能不处理,这种情况下,你们擅自做主,人没事还好,人若有事,就是我这个连长失职,我被处分不重要,你们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好了,这事我知道了,等洪水退下去再说,你们也都回去吧。” 何思为听到能走了,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至于身后苗云雷会不会再跟着高作鹏下棋,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办公室里,苗云雷确实没有走,他在和高作鹏承认错误,“连长,这事也不能怪何思为,也是我太相信她,要处分就处分我吧。” 高作鹏说,“云雷,你到连里之后做的一直很好,这次的事不该犯啊。行了,事情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知道怎么处理,现在连里病人多,还要多辛苦你盯着。” 苗云雷说,“这是我该做的。” 客套了一句,人才离开。 高作鹏没有让王桂珍走,显然也是有话对她说。 等人都走了,高作鹏才问她,“你怎么看这件事?” 王桂珍说,“这事可大可小,不管是谁的主意,最终结果都是想为连里做点事。” 高作鹏担心的也就是在这,处罚重了怕人说,但是不处罚又不行,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刚刚他在办公室里,听到有职工说看到何思为和苗云雷往后山去了,那边离河边近,很危险,两人擅自就往那边去,这是无视连长。 正如王桂珍说的,高作鹏如果大度一些,可以不计较,那么被外人说轻松了他这个连长,他可以不理会。 王桂珍的话也让高作鹏再三考虑这事不能轻易做决定。 这几天大雨又涨洪水,这些事只能等过后再说,也给了高作鹏思考的时间。 雨又下了两天,最后沥沥拉拉变成了小雨,有时还会放晒,连里的积水慢慢退去,大家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 在营地那边待了一周多的蒋秋,也才回了住处。 她人看着很憔悴,不似往日一般,回到住处后,躺下就睡,也没有精力和王桂珍说话。 大家都很疲惫,何思为反而是最轻松的。 而在雨停之后,地面上还没有干,连里就开始组织去表耕地里扶苞米杆,因为缺肥,又遇到大风大雨,很多苞米都倒地,现在扶起来,再绑上,还能挽救,让收成损失减少一些。 地里有很多地方积水没有下去,大家就是踩在泥里,在泥里穿鞋走不了,大家就光着脚下地,一天下来脚在泥水里泡的白而浮肿,脚皮也抽抽了。 还有些人的脚被水蛭咬了,伤口都肿了起来。 何思为也难熬,她有水靴也不行,和大家一样赤脚在地里干活,一天活干下来,脚上破了六七处伤口,这样的情况明天再继续踩泥里,伤口不会愈合,反而还会溃烂。 但是没有办法,大家都这么干,她也不吭声,咬着牙跟着大家一起上工,连着上工四天,天彻底晴了,太阳也出来了,头顶被热日晒着,脚踩在泥地里,脚上的的伤口又红又肿,晚上回去洗了脚,伤口已经出脓水了。 好在地面晒了三天后,穿着脚能踩在上面了,鞋上沾了泥,但是起码能不让脚泡在泥里了。 何思为就在田地边找了些草药弄成泥,每天晚上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缠上,过了一周伤口才消肿,也不再出脓了。 这场大雨,很多连队的地都被淹,八连几乎没有损失,所以忙了半个月后,高作鹏才有时间处理何思为和苗云雷这事。 第724章 去矿山 何思为其实一直在等着,她知道苗云雷是因为蒋秋,而针对她,给她挖了坑,但是她不知道这个坑,最后有什么结果。 沈营长那边说最不好的结果是离开这里,她也想猜着会把她调到哪去。 等听到高作鹏的话,何思为才明白沈营长为什么会那样说,是她消息太封闭了,竟然不知道在离这里几百公里的地方发现了矿山,而需要一部分人出去挖矿。 挖矿很累,也很艰苦,挖矿时里面的粉尘对人身体也有伤害,所以很多人不想去那里。 地面作业还好,如果去地下,更危险,矿井塌陷这种事很常发生。 高作鹏见何思为不说话,他说,“将你调走,也不单是因为你和苗云雷这事,前一天晚上你不听从王连长安排的事,当着全连人的面,大家都看着,虽然你的决定是对的,但是也是对领导的质疑,以后大家有样学样,连队里的职工也不好管理。” “所以我们连里领导班子商量过后,处理结果是将你调走,矿山那边缺几个女同志做饭,你过去之后不用下矿,给矿工做饭就行。” 何思为问,“什么时候走?” 高作鹏没想到她直接应下,愣了一下说,“明天会有车去矿山那边,你收拾好,明天就可以跟着车走。” 看来这是早就安排好了,根本不管她会不会同意。 何思为嘲讽的笑了笑,高作鹏只当没看到,关心的问,“思为啊,你还要是有什么要处理的,也可以晚几天走。” 何思为说,“不用搞特殊,也别让你们领导为难,你们让我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不过我想问一问,苗医生怎么处理了?” 办公室里,连队班子成员都在,独没有苗云雷。 高作鹏说,“苗医生也被调走了。” 何思为问,“调哪去了?” 高作鹏说,“调哪去不重要,他是医......” 何思为打断他,“高连长,或许对你们来说不重要,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您不说,是不方便说吗?” 高作鹏收起脸上的笑,说,“思为,做事不要这么激进。” 何思为说,“我觉得就是我太好说话了,谁都能欺负一下,以后我谁面子也不给,欺负我我就欺负回去,当场欺负不回去,日后有机会我就再找回来。” 高作鹏知道何思为身后有沈营长,换成别人这么说话,他早就呵斥一番,面子也不给让人走了。 但是眼前的是何思为,还真不能这么办。 想了想,他说,“调到区里。” 扑哧一声。 何思为笑了。 这一声笑,却和直接打高作鹏的脸没两样。 何思为说,“高连长,同样是犯错,我被调到矿山那里,苗云雷却是升官,我这么理解没有错吧?” 高作鹏说,“这是上面的调令,不是我能决定的。” 何思为说,“我知道不是你能决定的,我也不为难你,这事我会向上面反映,让上面给我一个说法。” 这是要死磕到底了。 高作鹏也是头一次从何思为身上看到了这股劲,他想了想说,“你调到矿山那边,也不是连里做的决定,只是上面让咱们连选一个人,而这几次你又正好犯两次错误,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为难。” 何思为笑笑,“我明白,我也没有怪连里,是我自己好欺负,也是我自己烂好心。” 丢下话,也不看几人脸色,何思为转身走了。 代娟芬刚刚一直强忍着没有开口,现在何思为走了,她说,“连长,这样做对何思为是不是不公平?她两次犯错,也是为大家安全着想,如果这样处罚她,落在职工眼里,以后有什么事大家都不吭声,这可不是好现象啊。” 听到说要开会,哪知道是这种会议啊。 解海贵平时话最少,此时也不赞同这样的决定。 上面要连里抽一个人去矿山,他们是早知道的,这个人选到底是谁,大家也一直商量过几次,但是没想到会是何思为。 高作鹏说,“你们的想法我理解,可是连里现在犯错的,你们看看有谁?只有她一个,她这么明晃晃的犯错,不让她去选别人去矿山,让连里职工怎么说?” 一句话,让场面陷入了沉默。 高作鹏说,“何思为觉得不公平,她也说向上面反映,她如果能反映明白,我也为她高兴。” 言外之意,他也是不得已,并不是针对何思为。 而王桂珍在一旁,一直也没有开过口,代娟芬看她她也低头想事,最后代娟芬也只能叹了口气。 会议散了,何思为要去矿山的事,除了连里的班子成员,连里的职工没有人知道。 她也没有对外人说,回到住处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明天早上起来之后把行李打包就好。 晚上,王桂珍回来后,假好心的说,“思为,你就是太倔,服点软说点好话,事情也不用闹到这一步。” 何思为笑着说,“挺好,我一直想调走,现在也算是如我愿了。” 王桂珍像吃了屎一样,一时没接上话。 好一会儿,她才干巴巴的说,“奇怪,今天这么晚了,蒋医生怎么还没回来啊?” 可惜,最后等来的也是沉默,何思为根本没有回应她。 这一晚,蒋秋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何思为带着行李走了,除了上工的卢禾和关文娇发现人没有来,打听一下又没打听到,其他人跟本没有人注意这事。 营地那边,宁全山急冲冲的冲进营帐里,把何思为离开的事说了。 沈国平听了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宁全山以为营长没听清,又重复一次,“营长,小何知青走了,被调到矿山那去了。” “我知道。” 然后呢? 宁全山见营长只说了一句知道就不说话了,愣了一下。 恰巧在这时,蒋秋从外面走进来,她笑着问,“知道什么啊?” 宁全山看看营长,见营长没接话,他也知趣的没回复。 蒋秋笑着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眼,说,“这是怎么了?弄的神秘兮兮的。” 第725章 知道是你干的 营长没有说话,宁全山更不可能擅自接话。 蒋秋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笑了笑。 这时,沈国平开口道,“宁全山,你出去。” 宁全山立正,说,“是。” 大步退了出去。 蒋秋往沈国平跟前走过,“国平,怎么了?” 沈国平放下手里的笔,问她,“苗云雷调走和你有关吗?” 蒋秋愣了一下,“苗云雷被调走了吗?我昨天在这边住的,没有回连队,还不知道连队的事,他那边有什么不对吗?” 沈国平说,“发洪水后,营地的人看到过苗云雷找过你。” 蒋秋点头承认,“他是找过我,当时连里职工淋雨生病,他过来借药,这事我反馈给你,你让我和他一起去连里,你是知道的。” 沈国平看着她,“只是这事?” 蒋秋反问,“不然呢?还能有什么事?我和他不熟,也是到了连里之后才认识的。” 沈国平说,“他被调到区医院,有趣的事之前我撞到他和何思为洪水时到这边采药,两人没有经过连里同意,为此何思为受到处分,被调到矿山,苗云雷反而被提拔去了区医院。” 蒋秋错愕,“怎么会有这种事?何思为呢?她现在在连队还是走了?这样处分对她不公平啊,国平,你必须出面。” 沈国平说,“何思为今天走的,她也求我不用出面。” 蒋秋疑惑,“为什么?矿山那里艰苦,怎么能是她一个女同志受得了的?” 沈国平说,“在她没有下乡时,我去租房子认识的她,她爸爸刚过世,后妈想把房子卖掉改嫁,她知道后先把房子租出去,为此她后妈还去部队里找过我。后来下乡路上在火车又遇到,她下乡的地方正是这边,巧合的是我出任务和她的农场也在一个地方。” “她下乡后日子不好过,她爸爸徒弟一直想得到她家祖传药方,想尽一切办法,她也被卷入走私药品事件,几次陷入危险中。但是她一直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也入了我爷爷的眼,我爷爷也很心疼她,他自己的事他不求我,为何思为的事,他求过我几次,就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挺不容易的。” 蒋秋安静的听着,随着沈国平的叙述,却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心虚的想躲开,她知道不能躲,最后还是控制住了。 “我与她接触不多,只知道她与别人相处时,总是默默付出的一个,可好人注意要被人嫉妒,这次也是因为她心善,而成了被抛弃的那个。” 蒋秋说,“国平,思为不让你帮她,你不能听她的,要不我去解决,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沈国平打断她,“不必要,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她是个善良又坚强的姑娘。” 蒋秋说,“我知道,我也很喜欢她,之前她去医院学习时,我还说要找机会送她去医学院上学呢,可是一直也没有机会。” 沈国平没有顺着这话说,而是问她,“你过来有什么事?” 话题转的太快,蒋秋愣了一下,然后说,“这次大水,药品都用没了,我想和你说一下,明天我要回区里去再拿些药回来。” 沈国平说,“医务室那边你了解,你看着办,不用问我。” 他已经拿起笔,又低下头。 虽然没有直言,却也是赶人的意思。 蒋秋说好,撑着笑出了帐篷。 他们之间,除了工作,就没有一句别的话。 但是,沈国平就是这样,一向扑在部队上。 她看中的也是他的为人。 蒋秋很快就安抚好自己,脸上又挂起笑,脑子却又开始想起刚刚沈国平与她说何思为的那些话。 沈国平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更不会说废话。 他说了就一定有用意。 还有他问苗云雷调走与她有没有关。 蒋秋抿抿唇,心里明白沈国平认为何思为被调走,是她搞的。 与身边路过的人笑着打招呼,没有人时,蒋秋眸子半垂,是她做的又如何?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一直劝自己不要多想,可是看着沈国平关心何思为,心里的嫉妒怎么也压不下去,她能做的只是将何思为调走。 好在,她也赌对了,那晚她装糊涂说的话,这次调走何思为没有反抗,也才这么容易办成。 连里的事,何思为早就扔在脑后。 卡车后面除了她,还有十多个男同志,都是去矿山的,只有她一个女同志,大家照顾她,让她靠着车头那边。 男女有别,中间用行李和包隔上。 难得享受大家的照顾,何思为心里的那点点失落也没了。 听着大家聊天。 对还没有到的矿山也了解了些,是发现的煤矿,今年才决定开始采挖,这边的工分给的高,但是不下矿的职工工资就和在连里没有区别,所以没有人愿意来。 矿山这边男的多,女的少,几乎没有女同志。 何思为以为怎么也得有两三个,和她一起做饭的,结果等到了地方之后,除了做饭的王师傅带着五十多岁的老伴,只有她一个女的。 矿山这边有一百多号工人,分成两小组,每小组有自己做饭的人,何思为要和王师傅老两口做五十多个人的饭,每天晚上睡之前就要把第二天早上的饭菜准备出来,凌晨一点就起来做饭,因为下井挖矿是体力活,早上的饭主食就要顶上,三合面的馒头就着菜汤,馒头要多做一些,工人师傅要带到井下中午吃。 何思为晚上到的矿山,天都黑了,就见露天的地面上支着两个大灯泡,灯泡下面冒着水蒸气,她看看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她被带到王师傅夫妇身边,才知道是在做晚饭。 也没有空多说,她放下东西撸衣袖帮忙,井下的工人是晚上十点才开始陆续上来。 何思为帮忙给工人打饭,矿山突然出现个小姑娘,长的还娇娇弱弱的,很快就传开,有些小伙子都挤过来看,还是被王师傅拿着炒勺给赶走了。 王老太太笑着说,“他们啊,没坏心,以后时间久就知道了。” 第726章 有人写情书啦 何思为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里面没有恶意,她笑着说知道。 王老太太看着花一样的小姑娘也喜欢,小姑娘长的娇娇弱弱的,可干活干净利落,见她一个人能打得过来,就去和自家老头子准备明天早饭用的食材。 给最后一个工人打完饭,王老太太扭头说,“你也先吃饭,吃完饭就去睡觉,明天再过来帮忙。” 何思为没离开,走到王老太太身边坐下,又从盆里把假把刀拿起来,“我不累,让我自己过去睡我心里也不踏实,还不如和你们一起忙活。” 王老太太笑了,也没再赶她,两人打了四大盆的土豆,王师傅的面也和好了,他又摘了四大盆茄子和窝瓜,这才蹲下来点了烟袋。 王老太太喊他吃饭,“老头子,早点睡吧。” 王师傅说,“你俩先吃,我抽完这袋烟的。” 王老太太也不管她,拉着何思为吃饭。 在这边工作,有一点好,吃的不用自己花钱,挣的是纯工分。 而且吃的明显也比地方要好,三合面的馒头很软和,就着茄子炖土豆,何思为吃了两个馒头。 灶台上有热水,何思为饭后还洗了腿,住的地方也好,在储备东西的营帐给她腾出个地方,在里面简易给她搭了木板床。 王老太太说,“立秋后这边会盖营房,冷的时候能住进去,先对付住着。” 这边的山树木很少,就是草都看不到多少,山光秃秃的,这样也有好处,蚊虫少了。 太晚了,何思为用围巾盖住全防蚊子,一躺下就睡了,第二天听到外面有动静,立马就爬了起来。 从帐篷里出来,场地上灯炮亮着,偌大的空地,只有孤单单的四道身影,何思为走了过去,王师傅看到她起来了,话也不多,只让她帮忙烧火。 在北大荒,哪怕是夏天,一早一晚也是冷的,更不要说他们在这种孤山。 坐下来烧火,反而暖了身子。 王师傅两口子一个做菜,一个蒸馒头,何思为坐在中间,给两口大锅烧火,添完最后一口火,竟忙了一身的汗出来。 王老太太看她肩上的衣服都被汗打透了,就说,“再等等,我听上面的意思,等营房盖好了,咱们就能烧煤,这样就省事了。” 何思为笑着说,“王奶奶,我不累。” “就说傻话,累不累我能不知道,虽然咱们这比连里辛苦,也有比连里好的地方,早中午饭一起做出来,中午能歇着,傍晚准备晚饭就行,白天的时候可以睡觉休息,只要不耽误工人吃饭就行,也没有人管着,吃也是吃公家的,这又省了一笔钱,挣的工分都能攒下。” “没有人爱来这里,是觉得咱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在连队里还不是一样。” 又夸何思为想的开,这么年轻就不怕辛苦。 何思为苦笑,心想要是知道她是被‘发配’过来的,也不知道王奶奶会是什么样表情。 到矿山没过三天,何思为就习惯了这边的生活节奏。 何思为觉得她做的这个选择太正确了,这边的生活正是她想要的,每天忙完该做的活,就可以休息,也没有人说你。 除了做三顿饭,唯一的活就是去找柴,附近干枯的树枝很多,这活也轻松,王师傅夫妇又觉得她年纪小,还是女孩子,总是照顾她让她在营地,他们出去找。 下乡这两年,除了在柈子农场那两年,就没有这么轻松的时候。 虽然起的早,何思为在给大家打完早饭后,补两个小时的觉,醒了之后就看书,下午去捡柴,晚上做饭,身边也没有那些人恶心你,更没有人找你麻烦,因为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大家都很照顾她。 物以稀为贵,何思为到这边半个月的时候,还收到了两封情书,何思为并不认识,更没有按信上说的地方去见对方。 还是几天后,打饭的时候听到王奶奶喊佟长泉的名字,何思为才知道给她写情书的人是谁。 是在他们组吃饭的一个小伙子,长的高高大大的,很秀气,虽然是下矿 井,可他却是人群里打理的最整齐又干净的一个,一双清澈如水般的眼眸,看人的时候总是面带微笑,所以何思为对他印象很深。 何思为打量对方,马上就被佟长泉发现,佟长泉看何思为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隔着不近,但是何思为还是注意到他的耳朵红了。 她扬起唇角,马上又压下去。 轮到佟长泉时,何思为看到对方一直低着头,她也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这事确实挺尴尬的,何思为没有去,也算是变相的拒绝了对方,可是一封莫名的信,约她去见面,何思为都不认识对方,自然不可能去。 闲下来时,何思为想想这事,她知道即便知道对方是谁,她也不会去。 矿山这边,每隔半个月都要去区里一趟拉生活物资,往常都是王师傅去,何思为来这边后,王师傅想着年轻人喜欢热闹,就让何思为去区里。 一同去的,还有佟长泉。 登上汽车的驾驶室的时候,何思为才发现开车的是佟长泉,除了他,副驾驶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何思为认识,是他们这的小队长关应波,皮肤很黑,说话时露出一大口白牙,把他人凸显的更黑不说,凸显的牙也很大,偏偏他这人还很爱笑,大家就给他取了个大牙的外号。 何思为不好这么喊,叫了一声关叔。 关应波笑着说,“小何啊,等到了区里后,你有什么事就去办,要拉的东西有什么王叔已经和我说了,我和小佟弄就行。” 何思为想买点资料,但是区里不可能有,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事,唯一要做的就是给朋友和家里邮信。 她到矿井这边后,还没有告诉朋友和家人,到这边后王奶奶告诉她矿山这边的信,直接邮到区邮局就行,等矿山的人半个月过去一次,一起取回来。 何思为没客气,爽快的接受了大家的好意,抬头对上佟长泉的目光,佟长泉脸一红,对何思为笑笑,何思为还不等回应,就看他逃一样的扭开头。 第727章 他是谁? 一路上,关应波爱说,有他在,气氛冷不下来,何思为与佟长泉慢慢也搭上话,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尴尬也没了。 早上出发,半夜才到区里,三人直接在招待所住下来,矿山在这边都是挂账,最后由会计一个月一来结账。 第二天一大早,关应波和佟长泉开着车去拉物资,装货最快也要一上午,何思为就利用这个时间去了邮局,最后去了商店。 已经是八月底,天气慢慢冷了,何思为不缺穿的,现在在矿山那边吃的好,她买了四卷卫生纸,提着东西出来,发现佟长泉也过来了。 何思为见他是走着过来的,以为出了什么问。 佟长泉没等她问,就主动开口解释说,“装货有应叔看着,我过来帮工友买点生活用品。” 他目光落在何思为手上提着的三角布包,问,“你买完了?” 三角兜里装了东西,但是并不多。 何思为说,“买完了,那你先去买东西,我在外面等你。” 佟长泉听到何思为说等他,高兴的说他很快就买完,就快步进去了,何思为没多想,走到树荫下等他。 而不远处,宁全山看到何思为后,激动的说,“营长,是小何知青。” 算一算,小何知青已经走半个月了,不想他们一来区里,就碰到了,这也太有缘了。 沈国平顺着宁全山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何思为站在树下,穿着一件深色的裤子,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衬衣,两条辫子搭在身前,应该是有人喊她,她回过身去。 然后,沈国平就看到商店里走出一个高挑的男子,小跑到何思为面前,低下头与何思为了一句什么,咧开嘴笑了,边笑一只手还害羞的抓头。 这时,宁全山咦了一声,“小何知青竟然和男的一起走啊。” 真是太难得了。 沈国平没有说话,看着何思为和男子并齐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看不到两人的表情,但是从肢体动作上能看出男的很紧张何思为,不时的抓头,侧脸能看到他在笑。 宁全山也看到了,又一次惊讶的咦出声。 “走了。” 最后,还是被营长冰冷的声音喊回目光。 宁全山追上去,还一脸八卦的问,“营长,小何知青不会处对象了吧?” 沈国平目视前方,淡淡的说,“你这么好奇,要不要我调你去矿山那边?” 宁全山立马说,“营长,我不好奇。” 随后,知趣的闭上嘴。 沈国平的耳边终于安静了。 何思为不知道沈国平在区里,她和佟长泉回到汽车旁,货已经装完了,关应波在点货,看到两人回来点点头,继续往下点。 佟长泉喊何思为上车,“咱们上去等吧。” 这时已经是中午了,为了能早点赶回矿山,他们是不在这边吃饭的。 上车之后,佟长泉翻出两根麻花递给何思为,“吃吧,这些都记在公家账上了,每次过来的人都有这个福利。” 何思为还不知道这个,她想了一下,说,“我吃一根就行,另一个回去给王奶奶他们。” 佟长泉看她一眼,然后说,“这两根你都收着,我多买了两根,给他们收起来了。” 何思为这才心安理得的接过麻花。 松软又带着微微的甜,在油里炸过,越嚼越香。 现在的人,肚子里最缺的就是油水。 何思为自己有钱,但是也不舍得花,麻花二毛五一根,她也舍不得买。 麻花很大,一根麻花她只吃了一半就饱了,剩下的一根半包了起来,装进三角兜里。 关应波上车后,佟长泉也递给他两根。 看到大家都一样,何思为心最后确实踏实了。 她也看了佟长泉一眼,发现他虽然年轻,但是很会办事,不会给人压力,如果换成别的男人对女方有意,一定会对女的特别照顾,但是他的做法是一视同仁,这样一来,让女方觉得轻松。 关应波咬了一口麻花,一边笑着说,“进区里是多轻松的活,可就没有爱来,看看还有麻花吃呢,但是一喊人,谁都不干。” 何思为听了奇怪,“关叔,为什么啊?” 关应波说,“在矿井里工作每天挣的多,谁不想多攒点钱,所以都不爱请假,要是在地方,能有机会出工差,还不抢破头皮,哪像咱们这啊,给半天工分出公差,一个个都找借口躲开。” 何思为理解大家挣钱的心情,只是没想到半天工分带薪请假都没有人来。 关应波指着身边的佟长泉,对何思为说,“小佟也是第一次出来。” 何思为心生惊讶,看过去。 她坐在后排,只能看到佟长泉侧脸,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红起来的耳朵,然后听到他慌乱的为自己解释,“你不来我不来,大家都不来,每次都闹的不开心,反正我家也不指望我拿钱回去,少挣半天钱,也影响不了什么。” 关应波说,“是啊,申请调到矿井的人,哪个不是家里等着往回汇钱。” 这时,他的口气难免有些低沉。 不过马上又打起精神来,“趁着还能干动,就多挣点,你也不能有这种想法,将来要娶媳妇还要养家,等着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佟长泉很快的回道,“我不着急。” 何思为坐在后面,就看着他的耳朵从红变紫,红的颜色都暗了。 心里知道他因为什么会脸红,还当着曾写过情书的女同志面被这么说,尴尬的找地缝钻进去的心情都有了吧? 何思为帮他解围,转移了话题,“关叔,秋天盖营房,大家忙着秋收更忙,那时候盖房子人手够吗?” 关应波神情大条,并没有发现佟长泉的异样,他嘴里塞满了麻花,说话时也含糊不清,不过何思为听懂了。 他说还不知道这边矿井有多少煤炭,上面说是要盖营房,但是一直迟迟没有行动,就是等着专业人士评估后再决定。 何思为原本只是转移话题才随口问了一句,听到还有专业人士,来了兴趣,“在矿山那,我怎么没看到专家啊?” 第728章 无言的关心 关应波笑了,开始给何思为普及矿山这边的知识,何思为这才明白,挖矿采矿并不是冒火喧天上人就行,要专业的指导从哪里下手,又要挖到哪里,下面的支柱又要支到哪里,每一步都要有指导,他们现在挖的并不快,只能说刚刚下井,还没有向四周扩展,上面会根据他们的进度,再派专家下来。 矿井下面,漆黑一片,第一次下去就扯了电线进去,因为前些日子下雨,这边也耽误了。 关应波说起矿井,眼睛里带着光,“北大荒荒无人烟,却也遍地是宝,种出来的粮食,还有这些矿,再也没有人嫌弃咱们这了。” 何思为也跟着笑了。 怎么会嫌弃呢。 北大荒那是粮仓啊。 这里的黑土肥沃的流油,种出来的粮食也颗颗饱满。 纵然前世,她早早的过世,也能看到北大荒的前景。 关应波很爱说,话题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个人终身大事上面,先是感慨这边的人结婚晚,吐槽身边的男女有的三十多了,还不考虑终身大事。 他说,“地方的人,结婚早,咱们兵团呢都晚婚,我看应该中和一下。特别是你们年轻人,有相当的就处处,可不要错过机会。” 这个话题按理说没什么,可偏偏有了先前佟长泉给何思为写情书的事,所以这个话题让两人尴尬的都没有接话。 关应波没察觉,一个人絮叨了好一会儿,见两人都不说话,也才停下来。 一个人说的口干舌燥,也就不说了。 去矿山那边,要从汤原农场路过,在农场的路口,有人在路边招手拦车,还是个军人,等慢慢近了,何思为才看出来是宁全山。 佟长泉停下来,坐在副驾驶的关应波放下车窗,大声问,“解放军同志,要搭车吗?” 宁全山不看他,而是透过落下的窗户往里看,何思为也探头,他很轻松的就找到了何思为,立时嘴角就扬了起来。 关应波这时也发现了,回头问何思为,“你认识?” 何思为说认识,然后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宁全山也往前上两步,高兴的叫了一声,“小何知青。” 何思为也高兴,问他,“你怎么在这?” 宁全山说,“我和营长去区里办事,在区里就看到你了,不过那时有事所以没叫你,营长说着你回来会路过场部,就让我在这等你。呐,这是营长给你的东西。” 说着,他把怀里抱着的包塞到何思为怀里。 何思为来不及多想,伸手接过来,“你们也去区里了?怎么不喊我。” 然后又问,“沈营长呢?” 宁全山说,“我们营长和方场长说事呢,他交代把东西一定要交给你,也知道你忙,让你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事可以过来找他。” 宁全山说话时,一直打量着何思为,他发现小何知青这半个月好像胖点了,人也白了,比在连队里过的好,他也放心了。 何思为笑着说,“我在那边很好,大家都很照顾我,让沈营长放心,也帮我谢谢他。” 东西拿来了,还回去宁全山也不会接,何思为只能收下。 宁全山嘿嘿的笑着抓头,往她身后的车上看一眼,车里的关应波和佟长泉立马扭头看另一边。 宁全山这才小声问,“小何知青,那是你对象吗?” 他下巴往车那边抬。 何思为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什么,笑着说,“不是,是我同事。” 宁全山噢了一声,心想看来是他误会了,难怪后来他提这事营长对他冷着脸,定是不高兴他背后乱编排人。 何思为也不能久待,问了几句八连的情况,还有河堤的事,听到宁全山说他们也要离开八连了,要去四连,何思为惊讶竟然这么快。 之后,她又问起了苗云雷现在的情况。 这个仇,何思为可心里一直记着呢。 蒋秋嫉妒心眼小,利用苗云雷何思为能理解,甚至看在沈营长的面子可以不和蒋秋计较,但是苗云雷却是靠着坑她而调到高处,何思为不能就这么算了。 宁全山小声说,“他在区医院,你走第二天他就走了,我们营长让我调查过,在发大水之前他就把申请交上去了,看来他想算计你的事,早就有这个心思了。” 何思为没想到蒋秋这么早就做打算了。 宁全山眼球转了转,“我们刚到你们连没几天,他交的申请。” 宁全山想透露出什么消息,何思为已经明白了。 她感激的道了谢。 她与宁全山接触,全是因为沈营长有事交代他,接触下来,两人也熟了,在沈营长女朋友和她之间,宁全山选择站在她这边,何思为说不感动是假的。 宁全山含羞的抓头,小声说,“你是我们营长的家人,和别人不一样。” 蒋秋自然就是外人那一列的。 何思为笑了,对他眨眨眼睛,“对,咱们是一家人。” 不能停留太久,何思为和宁全山道别,凑到窗户那,一直到看不到人影了,她才坐回车里。 关应波一脸八卦的问,“小何啊,那是谁啊?” 两人在车下,虽离的近,但是宁全山是面对着车,两人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偷听,所以跟本没有听到两人在说什么。 何思为笑着说,“是我家人。” 是的,那是她的家人。 虽然被骗过,被伤害过,但是何思为不会厌世,也相信这世间还是好人多。 她可以牟定的相信宁全山不会骗她,是因为他是沈营长的人。 何思为心情好,在车上就把包打开了,里面有两桶饼干,一套女式的秋衣,是部队款的,最后在下面还有一个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二十小袋的调胃丹。 何思为错愕的嘴微张,她胃疼的事谁也没有告诉,沈营长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药品紧缺,这种调胃丹在城里医院也不好买,这里却有二十小袋,市面上卖每小袋一毛钱,这就是两块钱,很多人家胃疼忍一忍就过去了,哪舍得花钱买胃药。 前面,佟长泉开车时,也不时偷偷往后看,看到何思为脸上的笑散了,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第729章 试着改变自己 何思为突然沉默,关应波后知后觉也感觉到了。 佟长泉担心却不敢问,只能不时的看关应波一眼,关应波被他看的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出头。 关应波回头,小心翼翼的问,“小何啊,出什么事了?” 何思为抬头,看到关应波正关心的看着她,又一脸小心的问,这时佟长泉也回头,也是一脸的关心。 察觉让两人误会了,她哭笑不得的说,“没事。” 这么一句解释,不足以为让两人相信,何思为回想她到矿山这边后,大家对她的照顾,她突然意识到,她以前在连里没有人关心她,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她把人隔在了外面,不与人接触。 这一次,面对外人释放的善意,何思为放下自己的警惕,试着去接受,她说,“你们对我的家事还不了解,我下乡之前我爸爸自杀了,后妈把我爸爸的工作给了继姐,我到了北大荒。下乡的农场我遇到一个处得来的爷爷,他一直把我当亲孙女照顾,这些东西就是他孙子送我的。” 何思为到这边后,给大家的印象是娇小却能干,话也不多,脾气也好,对谁都笑呵呵的,但是也能感觉到她对大家的疏离。 大家只当是小姑娘和他们一群大男人说话不好意思,这时知道了何思为的身世,关应波才明白她一直与大家疏远是因为受过伤害。 关应波结婚早,又是家里给订的娃娃亲,他今年三十五,但是孩子都十七了,所以在他眼里,何思为跟自己家孩子一样。 现在日子苦,但是没有父母,又被后妈欺负的孩子更苦。 又是个小姑娘。 关应波突然就明白她为什么看到东西后脸上的笑没了,是感动还有关心她的人,却又想起自己早逝的父母了吧? 他心疼的说,“你这孩子,命咋这么苦。” 何思为说,“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是也得到了很多东西,就像沈爷爷,还有你们,我到这边后,大家都照顾我,王师傅把我当自己家孙女对待,从不让我干重活,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给我,还有你们。” 关应波笑了,“你是女同志,又这么小,照顾你是应该,若真说有特别照顾你,也没有做什么。” 但是现在知道了小姑娘的身世,就另说了。 佟长泉一直也没有开过口,但是他心中的想法也和关应波一样,暗想以后要多关心一下何思为。 三人回到矿山,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王师傅夫妇没有睡,还在准备着明天的早饭,另一组的三个做饭的也没有休息,他们是三个男的。 所以卸物资的时候,他们在车上往下卸,王师傅夫妇和何思为他们往营扎里搬。 何思为发现在这边,大家也不计较谁干的多谁干的少,只想着快点把活干活,所以相处起来也特别轻松。 关应波见一车的东西,回身又喊了十多个工人过来,人多干活快,没用半个小时,车上的东西都被卸掉。 他挥手让大家都去休息,要整理明天白天在弄。 何思为在车上已经打了盹,也不太困,但是王师傅夫妇年纪大了,何思为也担心他们身体吃不屑,催他们快点休息,又问明天早上做什么,她先起来弄,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王师傅说,“不用,你多睡一会儿,我和你王奶奶把馒头都蒸出来了,现在天不是太冷,明天早上煮点汤就行。” 何思为争不过他们,也只能作罢,然后把两个麻花塞给他们,就跑开了。 第二天早上,汤煮好了,工人才陆续起来,趁着工人洗漱的时候,王老太太让何思为先吃,给她盛了一碗汤,又塞了两个馒 头。 馒头放在热乎的汤里,软的要融化了,何思为才吃,面食养胃,又泡的软了,对减少胃的压力。 有工人过来了,何思为要放下,被王老太太拦下,“你吃你的,我和你爷爷就忙得过来。” 何思为不好意思的说,“奶奶,这怎么行,我年轻我多干些,你们多休息一下才行。” 到这边后,她就是打下手,烧火的活几乎可以或略不计,相当于什么也没有干。 王老太太说,“本来就没什么活,你爷爷干顺手了,他要是累了,自然就喊你了。” 然后又说饭快凉了,让她吃饭去。 结果就是何思为捧着饭盒坐在一旁吃饭,王奶奶他们把饭菜都打完了。 何思为心里过意不去,在他们吃饭时,她把厨具都洗了,又把水缸里的水压满,这时已经九点多了,她又去附近捡柴,等到下午两点多才停下来休息。 工人回来的晚,所以晚饭是晚上五点多开始做,两口大锅,做饭也快,所以休息的时候很多。 日子如流水一般,眨眼之间,何思为到这边已经一个月,进了十月,国庆矿山放假三天,几乎所有工人趁着这三天假都离开矿山出去办事,王师傅夫妇也要回去看女儿,他们只有一个女儿,嫁到连队。 何思为没有事做,直接和上面说她留下来看着。 上面不放心她一个女同志,何思为说自己打小就常进山,到这边又遇到过狼,一个人不害怕。 这样一来,上面才放心,然后在放假的前一天,矿山只有何思为一个人,所有人都走了。 还是头一次自己处在这么大的环境里,何思为还挺新鲜的。 在矿山比连队里好的另一点,是这边为了井下工人安全,几乎没有停电的时候,而且只要停电,工人就休息。 有电又有吃的,每天又不累,何思为这一个月,她觉得脸上的肉都厚了。 十天的天气很好,何思为晚上把被褥拆了洗了晒上,又把脏衣服都洗了,昨天晚上做的东西王师傅特意多做了些,留给何思为这三天吃,所以她只需要自己做个汤或者菜,直接吃馒头就行。 王桂珍和连里的人过来时,就看到何思为躺在木板上,木板上面撑着防雨布,虽然没有树荫,但是这样就将阳光挡住晒不到人,何思为躺的木板上还铺了毯子,毯子上放着书和枕头,还有几个苹果。 第730章 王桂珍他们迷路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到矿山这边是受苦。 王桂珍他们看到的却是享受。 何思为仿佛像是在自己家过着悠闲的午后,晒晒太阳。 而何思为脸上扣着书,人似乎睡着了。 一时之间,大家不知道要不要出声喊人,用目光寻问王桂珍。 他们也是路过,看到这边有营帐,所以才想过来讨口水喝,偌大的地方安静的他们以为走错地方了,然后才发现外面午睡的人。 王桂珍深吸一口气,她清清嗓子,“我看那边有水井,大家行去压水。” 嗓子都要冒烟了,一听这话,大家立马往水井那边去。 因为有人说话,何思为也被吵醒了。 她拿开脸上的书,看到身侧站着个人,逆着光她隐隐看出是王桂珍,又觉得看错了,这人怎么可能在这。 “思为,你醒了。” 这声音确实是王桂珍的虚伪声。 何思为坐起来,这次终于看清了王桂珍的脸,问她,“你怎么在这?” 王桂珍笑笑,“连里要盖房子,组织人到这边采木头,汽车拉着木材走了,我们走错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边,真巧,没想到竟然是矿山,原来矿山在这边啊。” 这边是很荒芜,连草都没有几棵。 可是何思为的日子看着并不苦,她白了,看着也胖了,就看她现在悠闲的样子,也知道过的很好。 王桂珍嫉妒的想大喊,为什么何思为的命总是这么好,走到哪都会把不好的环境变成好的? 在何思为被连里调到矿山这一刻,王桂珍的心情就从未那般舒畅过。 何思为说,“谁带的路啊?带的太偏了。” 王桂珍嘴角抽了抽,她是连长,自然是她带的路,知道何思为故意用话刺她的心,王桂珍压下不快,笑着说,“之前还想着等连里的事忙完了,我和高连长说说把你调回来,矿山这边多是男同志,你一个女同志在这边也不方便,我和高连长说他如果做不到,我就向上面反映,怎么也要把你调回去。” 王桂珍打听过矿山的情况,知道只有何思为一个女的时,她还为此庆幸过,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看看何思为现在的日子,势必要把她调回去才行。 何思为看出王桂珍的心思,淡淡的说,“不必了,我在这里过的挺好,而且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女的,还有王奶奶呢。” 这时,有喝完水的人回来了。 都是八连的,何思为见过,但是不知道名字。 当着众人的面,何思为也堵死了王桂珍的路,“我是犯了错被调到矿山的,王连长千万别因为我犯错误,如果为了把我调回去,而影响到你,我良心上也过不去。我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比在连队里的时候轻松,你担心我在这边受罪,大可以放心,没有这回事。” 王桂珍总是拿着一副‘为你好’的理由去做事,何思为实次就堵死她的路,也有同连队的人听着,王桂珍还要把她调回去,真是为了她好吗? 不,那是见不得她好。 所以真为何思为她,也不能这么做。 何思为站起来,她与八连里的职工不熟,与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指着远处的路,“顺着这条路走,有岔路的时候往右拐,一直走就行了。” 虽没有直白的说出来,但是已经是在赶人了。 其他人不会厚着脸皮在这待下去,何思为还直接赶人,他们更不可能多留了,喊着王桂珍走。 王桂珍拿何思为没办法,又不甘心,让大家先走,说她马上就过来,然后又问何思为,“思为,怎么你自己在这啊?” 何思为说,“大部分都放假了,没放假的去附近山里找野果子了。” 她没说只有她自己,谁知道王桂珍会不会不安好心。 王桂珍听到野果子,目光就落在了木板上的苹果上,看了一眼,又回到何思为脸上,“在这边生活确实挺好,能休息还有水果吃,你在这边过的好,我就放心了。我也先走了,你这边有什么事去八连找我就行。” 何思为说,“我这边挺好的,没有求人的事。” 一句也不让,更是没有交好的意思。 两人当初就撕破脸了,王桂珍也知道现在一直是她厚着脸皮上杆子往何思为身边贴。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谁也不可能一辈子没有事,指不定哪天你就求到我了。” 丢下一句没有底气的话,王桂珍阴着脸走了。 何思为目送着一行人走远了,才又坐下来,拿起苹果咬了一口,苹果是佟长泉给她的,确切的说是他通过王奶奶的手,送给何思为的。 王奶奶给何思为时说,“小佟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一个小姑娘,大家多照顾照顾,让你拿着,也不用多想。” 何思为收下了,过后主动找到佟长泉道了谢。 两人相视而笑,写情书的事情谁也没有提,但是两人都明白,那事过去了。 放假第一天,就被王桂珍一行人突然出现打扰了心情,何思为还真怕他们半路又折回来,好在他们还算知趣,没有回来。 晚上,躺在营帐里,能听到远处的狼叫声。 在北大荒,听到狼叫并不稀奇,甚至慢慢就习惯了晚上有狼的叫声。 特别是冬天的时候,狼叫声离他们特别近,因为冬天猎物不好捉,所以狼群会下山来找食物。 夏天,狼群离人住的地方很远。 夜里,何思为隐隐听到细碎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没有动,下一秒钟,听到了狼叫声,一声两声,叫声就在营帐的外面。 她仍旧没有动,心里奇怪狼怎么到营帐这里来了,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虽然人怕狼,但是狼也同样怕人。 何思为又听了一会儿,发现只有一只狼,而且这只狼已经从帐篷的缝隙嗅着鼻子钻了进来,一路走一路闻,到了何思为的身下。 何思为还是没有动,因为自己一个人在这边守夜,她也藏了个心眼,平时是睡在地上木板临时搭的床铺上,营地里只有她自己,她就用绳子和麻袋在营帐的木头粱上弄了个吊床,就是防止有狼这样的野生动物会过来。 第731章 你还想吃肉? 何思为没想到她的小心之举,还救了自己一命。 钻进来的孤狼嗅了一会儿,才仰头往上看,发现上面的何思为后,长叫一声,姿势调整,准备往上扑。 何思为不急,也没害怕,她发现自打与沈营长经历了那场被狼围攻的事情后,再看到狼,她没有恐惧感了。 她慢慢坐起来,将身侧放着的木棍握在手中,又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木棍高高举起,在狼跳起来的那一刻,对着狼的头部又狠又准的挥了上去。 砰的一声。 同时还响起狼的惨叫声。 受到疼的狼发了狠的跳跃身子往上扑,何思为一次又一次的将木榻狠狠的敲在狼的头部。 人都说狼群可怕,但是孤狼同样凶狠,它会拼尽命与你搏斗。 何思为也面临着同样的危机,同样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与狼搏斗,一根木棍被打断,就握起备用的另一根,十多次之后,孤狼受不住,被何思为最后一棍打的身子一软,重重摔在地上,试了几次身子没有站起来,便不动了。 何思为没有等,她一手握着木棍,一只手在枕头下将菜刀摸出来别在身后,身子一跃跳下吊床,最快的速度握住木棍对着狼的头部用力的锤下去。 一下两下,也不知道锤了多少下,再也听不到狼的叫声,何思为才停下来抽身腰间别着的菜刀,手起刀落用力往狼的头部剁去。 一下又一下,黑暗里有热乎的血液喷到脸上、身上,何思为没有停,估摸着狼真的死了,她才停下来,身子往后慢慢退去,拉开灯,营帐亮了,也看清楚了地上的情形。 狼死了,头被锤的血肉模糊,整个狼头也被菜刀剁的与身体分开。 咣当一声。 何思为手里的菜刀滑落到地上,身体上的力气也似一瞬间抽走,两腿一软瘫软的坐在地上。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体一直在发抖,原来她也害怕的。 一直到天亮,外面的鸟叫声将何思为从梦中惊醒,她猛的睁开眼,才意识到昨晚她又惊又吓之后,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地上,还是狼的尸体,而她就靠着营帐门口坐着,心中忍不住一阵后怕,还好只是一只狼,如果又有狼来呢? 她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往狼的身边走,而是捡起菜刀出了营帐,外面已经大亮,看太阳在天空的高度,估摸着也得有十点了。 何思为走到水缸旁,舀水洗了手,再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只穿着背心,用水漂舀水往衣服上浇,又捡了一旁的石头用力的凿着衣服,将衣服上的血腥味洗掉,这才转身去把自己的洗脸盆找出来,用肥皂认真的洗掉上面的血。 做完这些,何思为在外面木板上吃了一个苹果,觉得身体有劲了,这才起身去处理昨晚杀死的狼。 当她扯着狼尾巴走了营帐时,与外面的人走了个迎面,她愣住了,迎面过来的人看到她扯着狼,也愣住了。 宁全山大叫,“怎么有狼?” 他一喊,才让愣住的两人回神。 沈国平眉头也紧紧的拧到一起,“你没事吧?” 何思为看到两人出现在这,也很震惊,“沈营长,你们怎么在这?” 然后马上又说,“我没事,昨晚只有一只狼。” 宁全山年纪小,忍不住问,“小何知青,这是你杀的?” 何思为看着他瞪大的眼睛,笑了,说,“是啊,我杀的。” 宁全山嘴张的已经能塞下一个鸭蛋了。 沈国平蹙眉,对何思为什么也没有说,命令身侧的宁全山,“宁全山,去把狼处理了。” 宁全山立马说是。 何思为急着说,“狼应该也能吃吧。” 宁全山没敢伸手,回头看营长。 沈国平淡淡的说,“这只狼平时吃的不只有动物吧?” 何思为细品了一下这话的意思,随即感觉一阵反胃,立马把狼尾巴递到宁全山手里,“你去处理掉吧。” 沈国平说,“挖个深点的坑,埋好,不要让血腥味引来别的狼。” 宁全山应是,拖着狼的尸体走了。 何思为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心想早上她还想着把狼剥皮吃肉呢,还好她先洗衣服了,不然白忙乎一场。 营帐里都是血腥味,何思为请沈国平到她昨天休息的木板上坐着,一边问他们怎么会在这。 沈国平抬头示意让她往前看,何思为不懂,扭头一看。 嚯。 还有好几辆军用汽车,在汽车四周还有小战士在忙着扎帐篷。 何思为回过头,犹豫的问,“沈营长,你不会又到这边来了吧?” 那岂不是蒋秋也要跟来了? 她已经躲到这边了,也没有计较上次蒋秋的算计,要是沈营长又过来,蒋秋岂不是.... 沈国平盯着她的双眼问,“我过来有问题?” 何思为说,“没有。” 沈国平说,“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何思为心想蒋秋做的事,怎么告诉他啊。 岂不是挑拨人家两个人的感情。 又是首长牵线。 况且蒋秋说的也没有错,沈营长为了照顾她,参与地上方的事,这样的事没有人揪着还好,被揪出来很容易拖累他。 何思为早就在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就知道她不能再拖累沈连长,所以这一刻听到沈营长的话,她想也没想,就回答说没有。 沈国平没有逼她,问起狼是怎么回事。 何思为就把昨晚她发现狼进来,自己又是怎么提早做的防备,慢慢的说了,一直到说完,她的心都是平静的,她也惊讶自己能平静的将昨晚那么惊心动魄的场平叙述出来。 她说完后,沈国平久久没有开口。 何思为看他锁着眉头,说,“其实没有危险的,吊床很高,狼跳不上来,我是踩着椅子才能爬上吊床,然后踢开了,打狼的时候我也是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 沈国平一针见血的问,“你想着吃肉?” 何思为耳朵一热,强辩道,“怎么可能,我当时想着我不打它它一直不走也不行,还不如用最快的时间解决问题。” 看着小姑娘说话时眼睛不敢看自己,沈国平哪能不知道她在说谎,这是被他说对了。 第732章 顶撞 气氛有些太安静,让人心慌。 何思为转移话题,没话找话,“沈营长,你在这边待几天啊?部队到这边要做什么吗?” 在矿山这待一个月了,何思为也没有听说部队要过来啊。 刚想到这里,就听沈国平说,“以后这里部队接管。” 何思为猛的看向他,“部队接管?那我们要调到别的地方去吗?” 沈国平说,“不会,只是接管运输。” 何思为松了口气,偷偷看了沈国平一眼,心想说话大喘气,吓她一跳,以为又要换地方了。 在这边虽然只有一个月,但是何思为太喜欢现在的环境,每天的生活节奏也不快,你想安静就没有人打扰你,如果觉得寂寞了,还可以和大家聊聊天,没那么多的算计,让人很轻松。 见沈营长一脸正经,也不像故意在逗她,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宁全山处理完狼的尸体,回来报告,“营长,狼尸体处理完了,挖坑时还有一只死兔子,也一起埋了。” 沈国平问,“死兔子?” 宁全山说,“很奇怪,肚子像被刀剥开了。” 何思为想到突然出现的狼,她追问道,“伤口很整齐吗?” 宁全山说,“伤口整齐,兔子身上的器官也不缺,也不知道谁干这种事。” 现在肉这么紧缺,兔子肉也是肉啊,杀了兔子却不吃肉,就扔在那,太浪费了。 宁全山是当兵的,他说伤口是被刀剥开的,那就不会错,而杀死的兔子没有吃,就扔在那了,除了一个目的,何思为想不到别的。 是的,为了用血腥味引狼过来。 就像昨晚冲进她帐篷里的那只孤狼。 这边偏僻又无人烟,昨天只有王桂珍一行人来过,何思为可以毫不质疑的确定就是王桂珍弄的,她又折回来了?但是她怎么能肯定会引来狼呢? 沈国平问,“明天有人过来过?” 何思为说,“王桂珍带着八连的人来过,他们说走错路走到这里。” 沈国平点点头,“这事来我调查。” 何思为说,“算了,其实这事不管是谁做的,当着大伙的面一定找到正当离开的理由,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不想让沈营长再因为她的事,而去与地方接触。 明年恢复高考,她就离开这里,与王桂珍也不会再有牵扯,而且现在分开两地,王桂珍想坏她,也不是随时随地能下手的。 何思为不想计较,沈国平却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问,“如果你没有准备,狼进来了,你想过后果吗?” 何思为说,“不可能没有准备。” 见沈营长不信,何思为说,“在我一个人留下看家的时候,我就把这些可能发生的问题都想到了,所以不可能。” 沈国平说,“这次是你走运,如果来的是一群狼呢?看到猎物狼群一直不走。狼很聪明,它们发现吊床靠帐篷的横梁,它们会把房梁撞倒,这个时候你怎么办?” 何思为愣了一下,嘴硬的说,“这种情况不可能,我也不会想怎么办。” 沈国平起身,冷声道,“你随意。” 人明显生气了,丢下话走了。 何思为默不作声,没有喊他,只目送着人离开。 她知道沈营长觉得她不识趣,甚至更可恶的是不知好歹。 但是她不能再麻烦沈营长,只需要忍过这一年,就好了。 宁全山并没有跟着营长走,他慢了几步,确定营长听不到,才小声说,“小何知青,营长是关心你。” 何思为说,“我知道。” 宁全山欲言又止,最后说,“你别担心,营长生气一会儿就好了。” 丢下话,人才小跑追沈国平去了。 何思为告诉自己不要难受,被误会也没事,她要学会靠自己,不能拖累关心她的人。 部队被派过一分支过来运输,营地的帐篷扎的很快,何思为自己在这边,收拾着帐篷里的狼血,动作没多大一会儿,宁全山进来了。 何思为还没等问他什么事,宁全山就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铁锹,把有血的地方铲出去。 何思为站在一旁,想问是不是沈营长让他过来的,又觉得问了自己就是低头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较这个劲,一直到宁全山收拾好要走了,何思为也没开口。 她不开口,宁全山忍不住了。 他走了几步,停下来回过头,严肃的说,“小何知青,是营长让我来的,他说你一个女同志面对血腥,心里会不舒服。” 何思为低着头,眼睛盯着衣角,闷声闷气的说,“你帮我谢谢你们连长。” 宁全山张张嘴,说,“小何知青,我知道你不让我们营长查,是不想拖累连长,我理解你。” 丢下话,宁全山跑了。 何思为错愕的抬起头,宁全山已经冲出了帐篷。 她愣了一会儿,笑了,宁全山都明白,沈营长一定也明白,所以他不会怪她对吧? 低落的心情,突然好了。 何思为把自己的吊床整理好,今晚她还打算睡在上面,虽然有解放军在外面保证安全,但是她也要时刻注意安全才行。 放假三天,第一天王桂珍他们过来,晚上发生了狼的事情,第二天沈营长带着部队过来扎营,第三天傍晚的时候,矿山的工人陆续坐着汽车回来了。 何思为白天就开始准备晚饭,等王师傅夫妇跟着工人下车,何思为晚饭已经弄好了。 一个人弄了一百多号人的晚饭,不是小活。 好在主食是馒头,何思为早上就开始蒸,就着馒头是汤,做起来简单。 王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心疼的让她去一旁歇着,她和老伴加上另外三个做饭的帮忙打饭。 一忙完,王老太太就拉着她问这三天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还不放心的将人上下打量个遍。 何思为就老实的让她打量,等打量完了,拉着人坐下,“王奶奶,我没事,第二天部队就过来,更不用担心出事了。” 王老太太说,“这是好事,有了运输车队,以后去区里方便了,在回来的路上就听大家在议论这事。对了,咱们这没有招狼吧?听说有一个连队进山采木头,回去的时候遇到狼,有好几个人都被咬伤了。” 第733章 各方关心 何思为听到王桂珍他们遇到了狼,上心的打听了一下。 王老太太说,“具体咋回事不知道,伤了七个人,还好没有出人命,要说也是他们运气不好,咱们在这也有阵子了,咋就没有遇到过狼?他们遇到的还是孤狼,换成狼群,人都得交代在那。” 何思为小声把她遇到狼的事也说了,吓的王老太太直接跳了起来,引得不远处的王师傅看过来,何思为拉着她坐下。 她说,“奶奶,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好好的呢,而且第二天部队就过来了。” 王老太太可不听她的,拉着她上下仔细打量,确定真没有什么事之后,抬手在她后背给了一巴掌,心疼的骂道,“你这孩子,心咋这么大,啥叫没事?那可是狼,你一个女孩子还和狼去拼命,我看你是真不要命了。遇到危险躲起来,你咋不知道?” 王老太太骂人时,声音也没压着,那边吃饭的四个人也都看过来,王师傅连筷子也放下了。 他问,“啥和狼拼命?” 何思为拦着,王老太太却不管,把何思为跳起来杀狼的事说了,听的王师傅几个人脸变来变去的。 王师傅也难得严肃起来,“胡闹,你王奶奶说的对,你个女孩子哪主意这么正,万一出事咋办?你爸妈即便不在了,还有我们呢?” 另外一组做饭的是三个男同志,也纷纷教育何思为不该这么做,很快这事在营地里传开,有很多人过来都是不赞同何思为的做法。 大家的指责,何尝不是一种关心。 何思为诚心的承认错误。 王老太太看到这样,又心疼了,护犊子的将何思为护在怀里,劝着大家消消火,大家生气也是关心她,看小姑娘乖巧的听着,也心软了,只叮嘱让她以后可不许这样,然后才散了。 佟长泉是等人都散了,才过来了,他拿着一网兜的苹果,把苹果递给何思为,何思为说不要,他不吱声,扯过何思为的手,直接将网兜塞到她手里,转身走了。 王老太太就站在一旁,等佟长泉走了,王老太太才说,“长泉这是生你气了。你说你啊。” 她又用手在何思为的头上点了点,声音也软下来,“好了,这次长记性,下次可不许这样,明天早饭我和你爷爷准备,你回去歇着。” 何思为为难的说,“王奶奶,真没事。” 王老太太却不管,“不听奶奶的话了?那奶奶以后不管你了。” 见老太太都威胁上了,何思为没有办法,只能回去了。 结果她在营帐里没坐下多久,拿着蚊帐研究要怎么挂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声音,像有什么人在干活,心想这么晚有谁在干活,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出去。 结果就看到有十多个工人戴着工人下井帽,手里拿着东西,有些能看出是木板,在何思为住的这边营地周围挖东西。 何思为还不等问这些人在干什么,关应波走了过来,他说,“你回屋吧,大家正好没事,把你住的这边加个栅栏。平时大家想着这边安全,也就没多想,还好你没事。” 何思为听到大家在帮她做栅栏,只觉一瞬间胸口有什么东西往外涌,她说,“应叔,你快让大家休息吧,明天还要下井,如果大家担心不安全,明天白天我自己弄,我白天时间多。” 关应波让她回帐篷,“这点活,一人一下就弄完了,你就不用操心了,一群大老爷们在,哪能用你个小姑娘动手。” 不由分说的,何思为被推回帐篷了。 看着关应波还把帐篷帘子用心的合上,何思为站在原地,听着外面干活和说话声,一直没有动,也不知过去多久,等到外面有人说好了,人陆续走了,她才慢慢打开帐篷。 她这边的帐篷四周被木头、木板围了起来,看得出来大家是临时找出来的东西,并不整齐,但是栅栏钉的很密实,可见大家也是担心狼会钻进来。 何思为鼻子酸涩,眼睛也湿了。 这时,听到身边有细碎的脚步声,何思为侧过头去,借着帐篷里透出来的昏暗灯光,认出来人是佟长泉。 佟长泉说,“你不用觉得给大家添麻烦,过年放假,你独自留下看守营地,又遇到狼,大伙心里很内疚,做点什么大家心里才好受。” 何思为说,“帮我谢谢大伙。” 再多的言语,也表达不出来此时此刻她的心情。 佟长泉说,“你早点休息。” 看了她一眼,抬腿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向右侧看去。 何思为也被他的举动牵引着往那里看去,只见两个帐篷之间的空隙站着两道身影。 佟长泉问,“谁在那里?” 他问过之后,站着的两人也走了出来。 何思为愣了一下,然后说,“沈营长。” 沈国平只嗯了一声,大步在栅栏旁走过,身后跟着的宁全山也直视前方,这次没有和何思为打招呼。 何思为也没在意,毕竟有外人在,她也不想让人觉得她和沈营长关系很熟。 两人走远了。 佟长泉回过头问何思为,“这个就是你认识的那位老同志的孙子吧?” 何思为说是,又不想多提起沈营长,便问他,“以后咱们这边运输都是要部队那边来弄吗?” 佟长泉说,“他们不会常在这边待,每次挖出来的煤多了,他们会过来一次。” 那就是不常驻这里了。 何思为点点头,对他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对了,那些苹果谢谢你。” 佟长泉说,“是我老乡给的,我平时就不爱你,你喜欢就好。” 匆匆丢下话,佟长泉走了。 夜色掩饰了他红起来的脸。 何思为不知道,转身也回了帐篷。 而先前离开的沈国平两人,也并没走远,就站在不远处的空地里。 因为帐篷那边有光亮,所以也能看清楚何思为他们那边的举动,宁全山见佟长泉走了,小声嘀咕道,“营长,那个男的是不是喜欢小何知青啊?” 第734章 默默作事 沈国平没回头,他的声音也淡淡的,“你观察很到位,要不要我给你换个岗位?” 宁全山:.....“营长,咱们还去矿井吗?” 沈国平没说话,大步走在前面。 宁全山暗抹把汗,心想他又没有说错,营长为什么不高兴啊。 次日凌晨两点,何思为听到外面有动静,立马就醒了,起来的时候虽然很痛苦,不过她醒来后就立马起来,没敢在床上赖着,这样起床痛快点,也没那么痛苦。 王老太太看到她起来,说了她几句,也没将她赶回去,何思为每天都是帮忙烧火,王师傅干活喜欢自己弄,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做饭是一把好手,王老太太打下手递东西,两人搭配的默契,何思为只需要烧火或者帮忙提水就行。 工人下井累,另一边做饭人也是没有人说话,就是怕吵醒工人,想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十月份的天已经冷了,王老太太忙完了,坐下来帮忙烧另一口锅的火。 她说,“天冷了,营房的事上面也该给个信了,再拖下去今年可住不进去了。” 王师傅抽着旱烟,“不急,盖砖房时间来得及。” 王老太太眼睛一亮,“上面给盖砖房?” 王师傅,“都这个时候了,泥房子盖了也住不了人。” 言外之意,现在没有盖,那就是准备盖砖房。 王老太太高兴了,“砖房好啊,比泥房子保暖,等来人盖房子,你和他们说给小何那屋弄个地炕,进屋就上炕,这样也暖和,不然搭火墙也是烧,还不如地炕省事。” 何思为知道地炕是什么,前世嫁给姜立丰后,姜家条件在连队里数得上前,所以第一个搭地炕的。 整个屋里地面都是炕,就像少数民族朝鲜族一样。 这样确实省事,比火墙更暖和。 王师傅应下,“这事我心里有数。” 王老太太高兴的扭头对何思为说,“交给你王爷爷,保准处理好。” 何思为笑着说,“奶奶,谢谢你们。” 王老太太说,“谢啥,在我们眼里啊,你就是自己家孩子。” 到这边一个多月,何思为感受到了在大院里,被邵阿姨照顾的感觉。 吃过早饭,就可以休息了。 但是像往天一样,何思为要先出去找柴,然后再休息,今天刚洗完厨房的东西,王师傅就让她回去休息。 “不用捡柴了,你应叔和上面领导谈过,以后咱们就烧煤,自己挖煤还不能烧煤,这哪说得通。” 何思为笑着说,“那可省事了。” 就是以后她烧火都不用了,把煤点着就行了。 王师傅严肃的脸上涌出淡淡的笑意,“是啊,省事了,所以去休息。” 何思为乖巧的应了一声,这次休息的心安理得。 而另一边,关应波也在和佟长泉说这事,“还在部队的人找领导反映烧煤的事,咱们这边提领导才同意,不然还不会同意。” 佟长泉扭头问他,“部队怎么突然提烧煤的事?” 关应波道,“这有啥的,烧煤省事,咱们这边还是煤矿,干嘛还要出去找柴烧?” 佟长泉噢了一声。 关应波看他一眼,“你小子怎么对部队那边这么感兴趣了?” 佟长泉埋头干活,没回他的话。 关应波笑笑,他也只是随口一问,见佟长泉埋头干活,也聚精会神的干了起来。 十月十号,部队的运输车拉走煤之后,再回来拉了满车的红砖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煤矿上面的领导,何思为在做饭,没有去凑热闹,王师傅过去了,他很快折回来,带来了好消息。 部队那边要盖营房,找到上面之后,煤矿上面的领导也一起给矿工作盖营房,所以红砖一起拉了过来,矿工们每天要下井,所以盖房子的事也交给了部队那边,而矿井这边以后解决部队吃饭问题。 两边各有需求,一拍即合,就这么商定好。 部队那边运输队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多个,矿井这边多做一点就带出来了。 打这天起,部队的人挖地基,何思为有时会过去送水,再去送饭,慢慢与那边也熟悉起来。 主要是女同志,除了王老太太,就只有何思为一个。 何思为到部队这边后,宁全山又站,她和何思为熟悉,有他在中意,大家慢慢和何思为也熟了。 只不过沈国平不在这边,留下宁全山盯着。 宁全山有时也和何思为吐槽,“自打被调到营长身边,我还没有和营长分开过呢。” 看着宁全山像被抛弃的小孩,何思为笑着说,“你是沈营长的警卫员,确实不该把你放在这边,不过这么大的事让你盯着,是不是有意要提拔你啊?” 宁全山一听,更不干了,“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可不想提拔,再说我当兵年纪还不够,也提不上去。” 看他抗拒的心理,何思为想笑,心想沈营长那么严厉的人,但是他手下的兵却很喜欢他,真是难得。 营地这边,何思为日子过的舒坦,有一天天气好,还坐着运输队的车去了附近的山里,运输队是采木头做房梁,何思为则是在山里找草药和野果子。 而在八连那边,王桂珍的腿因为救职工被狼咬伤之后,伤口一直不愈合,她还反复发烧。 苗医生看情况不好,找到高连长商量,第二天让柴土根拉着王桂珍,代娟芬陪着去了场部医院。 因为姜英红曾跑到八连住在柴土根那,虽然柴土根没有承认,但是让柴土根在连里的名声也一落千丈。 他是拖拉机,连里年轻的小姑娘对他有意,他看不上对方,现在是人家嫌弃他作风不好,如果不是找不出会开拖拉机的,他连工作都丢了。 所以自打那事之后,柴土根也老实了,也不用鼻孔看人了。 将王桂珍送到医院后,还帮忙跑前跑后的,结果在医院遇到了姜化成,直接被拉住。 柴土根脸色变了变,他干巴巴的叫了一声叔。 姜化成不管,拉着他到旁处,对他说,“我家英红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柴土根装糊涂,“叔,我听不懂你在说啥。” 姜化成一把甩开他的手,“柴土根我告诉你,我闺女名声毁了,你不想负责也不成,还有她当初在八连能伤何思为,这事和你也脱不开关系,到底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第735章 王桂珍的选择 姜化成甩开人,柴土根反而不敢走了。 他嘟囔的说,“姜会计,我当初就是收留你闺女,我和她真的啥事也没有,而且她住在那时,我是去外面借住的。” 柴土根是拖拉机手,平时都是住在拖拉机库里,这也是姜英红方便借住的原因。 现在姜英红送去劳教了,这样的人出来名声也坏了,柴土根怎么可能会娶这样的人。 姜化成才不管那些,“你去外面住,有证人吗?” 柴土根被问住了。 姜化成冷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柴土根,你就是个拖拉机手,今年我儿子回来,说让你下就让你下去,你自己掂量掂量,看怎么做。” 丢下话,姜化成走了。 他不担心柴土根不负责,只要人在北大荒,就有很多办法让他低头。 女儿走之后,姜化成的临时会计再一次被撸去,要不是妻子在家里天天抹泪,姜化成早就找柴土根算账了。 至于何思为,有区长和沈国平盯着,他还真不能轻易动手。 姜化成一路往家里走,兜里还揣着给老伴买的药,心里一边想着女儿的事,心想等儿子回来就好了。 柴土根再回到王桂珍住的病房时,人已经挂上水,王桂珍也睡了。 代娟芬看他进来,便说,“这边也用不着你,我回去和高连长说,我在这边照顾两天,等人好点了我就回去。” 柴土根看了王桂珍一眼,心里有了算计,他说,“代姐,这边你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左右也这个点了,我明天再回去,晚上还能换换你。” 代娟芬说,“不行,你一个男同志,留下来照顾也不方便,回去吧。再说你住一晚,还要多花一份钱,咱们连去年死头牛,现在欠场部可不少钱。” 柴土根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被代娟芬给打乱了。 他又没有别的理由留下,只能不甘心的走了。 代娟芬看着柴土根离开的背影,心里还犯着嘀咕,也不知道啥意思,这事不用她说,也该明白孤男寡女不方便啊。 平日里,代娟芬也不是个喜欢背后说人的,此时也忍不住撇嘴暗骂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桂珍被狼咬了,伤口一直红肿,人也在发烧,这两天在连里已经挂了水,不然早就挺不住了。 现在送到场部医院,状况也不怎么好。 当天晚上又发了烧,代娟芬担心,第二天让别的连的通讯员捎信回连队,高作鹏当天下午就赶到场部,人到场部时天已经黑了。 与代娟芬碰面之后,两人一商量,第二天高作鹏就去了场部,将情况汇报给方场长。 方岳良听了之后,立马下达命令,让场部司机把人送到区医院,同时,方岳良也跟着一起去了场部医院。 王桂珍烧退下去,人也醒了,只不过些天一直病人,此时人瘦的皮包骨,憔悴之下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五六岁。 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此时说她三十岁也挑不出错。 方岳良关心的安慰王桂珍几句,让她不要担心,安心在区里养身子,连里的事也让她放心。 自打上次方岳良的女儿冲着王桂珍说了那番话后,方岳良一直觉得对不住王桂珍,也知道场里都在传他和王桂珍的事,因此态度改善了许多。 王桂珍虚弱的叹了口气,“方场长,我放心不下的是何思为,她被调到矿山那里,那里只有她一个女同志,工作艰苦这个都好说,但是以后她的名声可不就完了吗?她和我同岁,当初我下乡时,她很照顾我,我实在放心不下她在那里。方场长,我知道你人最好,能不能想办法把她调回来?” 一旁的高作鹏和代娟芬面露惊讶,没想到这个时候王桂珍想的竟然是何思为。 在一个连里相处一年多,王桂珍与何思为关系到底怎么相,两人都清楚。 甚至王桂珍的真实作派,两人也了解大概,将何思为调回来,是真的关心对方?还是借此机会要将人狠狠的按在矿山那里没法翻身? 方岳良不知道何思为的情况,抬头看向高作鹏。 高作鹏立马把何思为的情况说了一下,特别强调了将何思为调过去,也是因为连里职工都在看着,如果不小做惩戒,以后怕别的职工不听从指挥。 方岳良沉思了一下,然后问,“矿山那边的情况你了解吗?” 因为不在他们场部这边,方岳良是不知道的。 高作鹏说,“只听这个月初部队接管了那边的运输,现在那边正在盖营房。” 方岳良噢了一声,侧头看向床上的王桂珍,“我看这个你倒不必担心,有部队在那边,那一定有女卫生员。高连长将人调到那边,不过一个月就将人调回来,确实会不服众。如果你担心她在那边过的不好,我可以找人托关系帮忙照顾一下她。” 王桂珍眼睛亮了起来,“方场长,那就麻烦你了。” 方岳良笑笑,“好了,你担心的事都给你解决了,这回能安心的养病了吧?” 王桂珍害羞的点点头,“能。” 在所有人的眼里,王桂珍一直是个自强的女人,做事能像男人一样冲到前面,方岳良与她接触时,也没有在王桂珍身上看到小女人的这一面,此时也愣了一下,又多看王桂珍一眼,才移开目光。 最后,叮嘱代娟芬将人照顾好,又说辛苦她了,方岳良没有多停留,高作鹏送着人离开。 病房里没有外人,代娟芬说,“方场长对你一直很照顾,他调到这边后,从工作上也能看得出来,他人正派,又有能力,可惜带着个孩子。不过孩子小,养在身边耐心教导,以后也会跟后妈亲近。” 王桂珍垂下眼帘,“方场长是挺好的。” 代娟芬眸子微动,“要不我找机会和方场长说说?” 王桂珍嗯了一声,虽然是用鼻音,声音不大,但是代娟芬确定她应下了。 要是能做成媒,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代娟芬笑着说,“行,这事交给我了,你现在好好养病,就等好消息吧。” 第736章 大嘴巴的宁全山 代娟芬去打饭,王桂珍才抬起头,脸上一片冷色,哪里还有害羞。 王桂珍之前没有睡,她听到了柴土根与代娟芬说的话,柴土根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好心的照顾她。 无非是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柴土根这种人都敢打她的主意,无非是她一个孤女,好欺负。 这样的认知,王桂珍的手指甲抠到肉里,才没有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骂。 沈营长那边,王桂珍知道没有希望,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接受方岳良,虽然是二婚,但是他是场长。 机会送到她面前,王桂珍第一时间抓住,事情很顺利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从小到大,她在家里受气,被大哥打,被父母说是赔钱货,好不容易逃出那个狼窝,又有机会翻身让自己强大起来,这些都是她不曾敢想的,她唯一想要的就是嫁一个喜欢的男人。 最终,不管她怎么努力,还是像小丑一样,只能认命。 在代娟芬回来之前,王桂珍偷偷哭了一场,安慰自己已经很好了,方岳良,是场长,又是二婚,一定会对她的。 远在矿山那边的何思为根本没有去关注王桂珍的情况,自打开始盖营房之后,每天她也忙了起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让自己闲下来。 九月的时候,就已经下过两场雪,进入十月之后,下雪地时候也多了起来。 住在帐篷里冷了,又没有取暖的东西,何思为每晚都穿着衣服睡,又把毯子裹在身上,然后盖上被子。 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太久,十一月初,营房盖好了,里面的地炕、炉子和火墙搭好之后,就开始烧煤,这样房子干的快,很快能将房子里的湿气去掉。 职工们不在乎的,直接搬了进去,何思为是在地炕烧了三天后,屋里面的墙缝水泥干了搬进去的。 她住的仍旧是仓库,为了放一些怕冻的东西,像土豆萝卜这些,里面还搭了炕,何思为自己住了进来。 玻璃窗红砖房,还有地炕,何思为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宁全山也高兴,自顾的对何思为说,“小何知青,一转一年又过去了,你明年就二十四了,也要嫁人了,如果我一直在我们营长身边,指不定还能看到你的小孩呢。” 何思为笑了,“怎么突然想这个了?” 宁全山叹气的说,“还不是我们营长,都三十了,上面首长一直催他结婚,他也不同意,前几天我回去,首长下来视察还训了他呢,说他自己不想结婚,就不要耽误蒋医生,转身营长竟然真的找蒋医生说分手去了,我没听到营长说什么,但是蒋医生是红着眼睛跑出来的,第二天首长又把我们营长叫过去训了一顿。” 何思为惊讶的张大嘴,左右回头看看没有人,才说,“这事你没对外人说吧?” 宁全山说,“哪能啊,你是自己家人,我只对你说了,你可千万保密,不要说出去,不然营长要罚我了。” 何思为笑了,“放心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宁全山笑了,从兜里掏出两个苹果,一个塞给何思为,另一个他咬了一大口,“小何知青,我们营长其实不像外人说的不会关心人,他就是不善于表达,不爱说话,所以让人误会他拒人千里之外。我倒觉得我们营长挺孤单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平时除了训我们,就是自己一个人看书,你以后再遇到我们营长,你能不能主动多和他说说话?” 何思为吃着苹果,被宁全山的笑逗笑了,“可是我也怕你们营长啊,不说话眼神看着你就吓人。” 宁全山笑了,“对,我们营长用眼睛看着你就让你害怕,我们也是。” 两人哈哈大笑。 宁全山侧头,正大笑的脸像卡住了,声音也没有了。 何思为有不好的预感,她没敢回头,而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宁全山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在离开的一瞬间,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往后身扫了一眼,身子一僵,头也不回的快步跑开。 再也没有在背后说人,被人撞到尴尬的了。 而这个人还是沈营长。 宁全山也想跑,可是他跑了也没用,只能乖乖的站起来,喊了一声营长。 沈国平走到他跟前,看着低头认错的宁全山,淡淡的问,“我很寂寞?” 宁全山立正,说,“报告,没有。” 沈国平说,“我看也是你平时太闲,脑子不清醒了,这个天气正好。” 宁全山:..... 之后,工人们就看到有一个小解放军在夜跑,不由得纷纷感慨年轻好,干了一天的活,竟然还有精力跑步。 何思为在帮王奶奶削土豆,听到议论,起身走到窗前,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天太黑了,但是她肯定那个夜跑的人一定是宁全山,心想还好她跑的快。 接下来几天,何思为除了做饭的厨房,就是自己住处,别的地方哪里也不去,就是怕撞到沈营长。 进入十二月,大雪封路,来这边的部队也多了,是一路过来清路上的雪的,何思为他们做的饭也多了,要比平时辛苦一些,部队那边也派了几个人过来帮忙,何思为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沈国平。 人看着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白了许多,可能是冬天的阳光不那么晒,所以被晒黑的皮肤养回来了很多。 两人在厨房里碰到的,何思为手里还拿着打菜的勺子,沈营长突然出现在面前,何思为还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递过来的饭盒时,忙给他打菜。 直到沈国平打完饭菜离开,两人也没有说话。 王老太太也在打饭,还抽空问她,“刚刚那个是沈营长吧?你咋没说话?” 何思为语气不足的说,“太忙了,也不好多说。” 王老太太一边打菜,一边说,“也是,不管咋说,有他们解放军在这,心里踏实,天冷了,山上的狼找不到吃的,都往这边来了。听说沈营长他们就遇到过狼群,当时只有他们三个人,还有一个是女同志。哎哟,能从那种环境下逃出来,可不容易。” 何思为抽抽嘴角,小声问,“王奶奶,你听谁说的?” “小宁啊。” 第737章 提醒 何思为已经不知道要怎么看宁全山这个大嘴巴了。 听到王奶奶还在赞叹与沈营长在起的女同志勇敢,何思为耳朵发烫,当王奶奶追问对方是不是很厉害时,她还要跟着一起夸赞,这种自己夸自己的事,心想千万别让人看到,特别是知内情的人。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何思为觉得眼前的手熟悉,一抬眼看到又来打菜的沈营长,她惊愕的张张嘴。 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刚刚和王奶奶说的话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何思为干巴巴的扯扯嘴角,笑着打招呼,“沈营长,你回来了。” 沈国平看着她,淡淡的说,“回来一个月了。” 何思为:....\"回来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 对上沈营长的目光,何思为觉得自己的嘴角僵硬的回不来。 沈国平嗯了一声,说,“再打点菜。” 何思为连连说好,舀了一大勺子,还不等拿起勺子,头就又响起沈营长清冷的声音,“一半就行。” 何思为把菜倒出去一半,抬头问,“这些够吗?” 沈国平嗯了一声。 打完菜,看沈营长走了,何思为暗吐口气,总觉得刚刚沈营长说他回来一个月的话意有所指呢。 不管了,反正那天她装作没看到人,沈营长提起来,她咬死不承认就行了。 当天晚上,宁全山又晚上跑步了。 因为这事,第二天打饭时,还有工友好奇的问他为什么喜欢晚上夜跑,何思为看着宁全山一脸僵硬的说锻炼,何思为强把笑憋了回去。 饭后,何思为见宁全山在厨房外面走过两次,心知是找她,她擦擦手走出去,宁全山看她出来,往前走,何思为跟上去。 何思为笑着问他,“找我什么事?” 宁全山小声问,“你知道王奶奶都和谁说过营长遇狼那件事吗?” 何思为说,“只和我说过。” 宁全山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她。 何思为说,“当时我们也没发现沈营长过来。” 宁全山:..... 何思为被他的神情逗笑了,说,“不过沈营长罚的对,你得管管你这个大嘴巴的毛病。你和我说过你们营长,你又和外人说你们营长,你看就两次都被你营长知道了。” 宁全山一脸委屈,“你是自己家人,和王奶奶只是学事情,又是大家都知道的。” 说到这,他埋怨道,“你还说上次的事,把我自己扔在那。” 何思为不厚道的说,“我要是留下,你们营长更尴尬,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竟然埋怨我。” 宁全山呆呆的说,“原来是这样啊。” 何思为严肃的点头,“是啊,就是这样。” 宁全山说,“营长。” 何思为,“你们营长也知道。” “知道什么?” 清冷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何思为猛的回过头,她倒吸口气,“沈营长。” 沈国平嗯了一声。 再次背后说人,又被撞到,何思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刚想像上次一样找借口溜掉,却被沈营长先抢了话。 他对宁全山说,“我有话单独对小何知青说。” 宁全山吐出口气,声音洪亮的说是,小跑离开了。 何思为拘谨的揪住了身前的辫子,“沈营长,您有事就说吧。” 沈国平说,“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接下来的政策可能会有变化,对各行各业都会有影响,对于未来的规划,你要抓住机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一条路。” 这一年,确实发生了很多大事,唐山地震,可以说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大事件。 而明年十月,也会公布恢复高考的消息,高考也是在冬天举行的。 五百多万人参加,只录取三十万人。 何思为记得他们这边是十二月17-18这两天高考。 前世,她嫁人了,姜家不同意她参加高考,甚至怕她与连队里的人接触偷偷学习,每天下工就将她关在家里,不让她与连里的人接触。 恢复高考的通知到参加高考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时间匆忙,还需要上面给的介绍信,何思为根本没有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努力。 今生,自打重生回来后,她就一直在准备着,只为了等来通知。 她明白沈营长只是看到了政策会变,并不知道会恢复高考的事,但是他有这样的预见,就已经很难得。 何思为认真的应下,“沈营长,我记下了。” 沈国平说,“不早了,回去吧。” 两人一路往回走,何思为小声的问起沈爷爷。 沈国平说,“自打你不给爷爷写信后,又拒收他邮来的东西,爷爷再也没有接过我电话。” 何思为自责的说,“沈营长,那我写信劝劝爷爷。” 沈国平说,“不用,爷爷都明白,他就是心疼你。” 何思为失落的没说话。 她不能再接受沈爷爷的东西,甚至不能太联系,她不能再影响到沈营长,就是最大的回报。 沈国平说,“今年要不要请假回去探亲?” 何思为想也没想的回道,“不请假了。” 明年考出去之后,放假就可以常回家了,况且她现在回去也没有地方住,又要借住。 至于弟弟那边,换到这边工作之后,赵正远给她来过两封信,信里说弟弟一切都好,也懂事了,现在很少来他家,都是在帮忙带孩子,说很喜欢弟弟妹妹。 何思为看到信之后,失落了一阵子,转念想现在孩子小,而且弟弟也是大了之后才出事的,便也没有在回信中谈论这事。 沈国平见她走神,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何思为摇头,又觉得这样沈营长看不到,又开口解释说,“没什么事。” 这时,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想起了宁全山的话,在看到每次主动开口关心自己的沈营长,何思为抿抿唇,把弟弟的事说了。 沈国平安静的听着,等何思为说完,营房已经在几步之外了,沈国平停下来,他说,“你担心你弟弟和你不亲了?” 何思为说,“不是,那两个孩子有父母,何枫和他们到底差了一层关系,我怕他真心对待他们,他们懂事后会把何枫当成外人,他会伤心。” 第738章 时隔两年再相见 沈国平看出她的话未说全,但是他并没有追问。 他说,“等那对双胞胎长大,你弟弟也长大了,我相信他能分辨出善恶,会保护自己,同样也会保护你。” 困扰了何思为一个多月的事情,就被一句话解开了。 何思为这时才发现她走进了死角。 是啊,他们长大了,何枫也长大了,如果何枫看不出来,她可以提醒。 沈国平又说,“如果他看不出来,你提醒他他不领情,那是他不懂事,好坏也与你无关,你该做的都做了。” 何思为刚生出来的担忧,被沈营长又提前说破。 她笑了,“沈营长,谢谢你,我明白了。” 沈国平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侧头往一旁看。 那边的营房下面,站着佟长泉,他并没有避险躲开,就站在那,看着两人的方向。 何思为也发现了佟长泉,她和沈营长道别之后,往佟长泉那走过去,佟长泉站在她营房的门口,又站在那,应该是有事找她。 等她走过来,佟长泉抬手将一个网兜递给她,“这里是冻梨。” 何思为到这里几个月,总会收到佟长泉给的水果,这次也没客气,接过来之后,问他,“在这里站着多冷,怎么不进屋啊。” 佟长泉笑着说,“刚过来,看到你和沈营长在说话,想着你们也不会说太久,就没进屋。” 何思为说,“只是聊了几句。怪冷的,你也回去吧。” 佟长泉说好,走时又告诉何思为冻梨可以放到水里缓了缓,这样很快就软了。 何思为知道怎么吃,但是还是装做刚知道的样子应下。 佟长泉走了,何思为回头,看到沈营长早就走了,随后推开门进了屋。 进了十二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有时刮大烟炮好几天,但是并不影响工人下井,何思为他们自然也要保证大家吃饱,好在烧煤,屋子里一直是暖的。 冬天消息也最闭塞,何思为知道王桂珍嫁给方场长,是腊八这一天,已就进入了一月初。 宁全山坐着采购车回来,一路浑身冻的没有温度,跑到厨房灶台烤火,和何思为说起他在区里看到的事。 方场长结婚,喜糖发到了区里,区里也送上了祝福,宁全山这时才知道王桂珍嫁给了方场长。 宁全山说,“区里说照顾方场长,体谅他二婚还有一个孩子需要人带,把王连长调到了场里,同为副场长。” 何思为说,“那确实挺照顾他们。” 从副连长到副场长,升的挺快。 不过这样一来,汤原农场就有了两个副场长。 宁全山说,“王连长升官,一方面也是在危险时她挺身出来保护职工给的嘉奖。被狼咬伤在区里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才出院。” 何思为惊讶,“养那么久?现在痊愈了?” 宁全山说,“出院了,应该是痊愈了吧。” 何思为想被狼咬过,现在痊愈也可不代表着真好了,她记得爸爸曾经说过,狼和狗一样,只要被动物咬了,很容易得狂犬病,或者是伤口处理不及时得破伤风。 不管是哪一种,都很危险。 何思为到这边后,也处理过这事,全长水爱人的事,让全长水记恨她到现在。 不过王桂珍结婚了,是好事。 可见她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她来说最好。 现在有家庭了,以后也不会再想着针对她了。 刚想到这,就听宁全山说,“对了,王场长看到我,还让我捎话给你,说她会和方场长商量把你调回去,让你再等等。” 何思为冷下脸,“她还真是热心啊。” 这话满是嘲讽。 宁全山听出来了,他也说,“当时方场长在,我也说你在这边很好,大家都照顾你,说你很习惯这边的生活,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当成客套话。” 何思为不说话。 宁全山看她不高兴,哄着她说,“她这人真讨厌,就喜欢一副‘为别人好’的口气擅自做主安排别人的命运。” “这话说的好。” 也说到何思为心里来了。 过了腊八,转眼又是小年,矿山这边请假的工人也多了起来,除夕放七天假,矿山这边早早安排好车送大家回去。 何思为还是留下来的那个,她在这边没有家,也没有请探亲假,但是有了上次遇狼的事,这边也不放心她一个人。 何思为一句话就把领导的担心给劝开了,她说这边还有部队,又不是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而且现在是砖房,狼想进来也进不来。 最后,大家走了,除了部队那边,矿工这边只有何思为一个人。 而过年的事,何思为也省事,直接去和部队里的人一起过。 她掌厨,几个小战士给她打下手,除夕这一天,何思为做了四个菜,大家聚在一起过了年,晚上又一起包饺子守岁,何思为身边有宁全山,没有沈营长。 她听宁全山说,沈营长陪领导在过年期间去下面视察了,何思为觉得这样安排挺好,不然与沈营长待在一起,总让她总觉有压力。 战士们凑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讲着家乡的事,讲着有趣的事,很热闹。 何思为望着窗外,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她却盯着许久。 一年又过去了,王建国没有消息已经两年了。 过了这个年,冬天她就要参加高考离开这里,就会彻底失去王建国的消息。 两年了,何思为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从开始的思念,随着时间似乎变淡了,如今想起这个人,也只是想想,生不出别的感觉了。 何思为也在想,她是不是太薄情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对一个人的感情给淡忘了。 过了破五,工人们一起坐着车回来了,大家又恢复了平常下井的日子。 三月,全国计划会议在首都召开。 四月初,清明节,何思为见从工农大学毕业的姜立丰,才知道他并毕业后留在了首都工作,这次是回来接家人的,当时何思为坐着部队的运输车去区里,遇到了姜立丰。 何思为是来买笔和纸的,在商店里遇到了他。 第739章 孙向红知道 姜立丰穿着一件青色的小西服领外套,里面是白色的衬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 现在大众又朴实的穿着打扮,衣服的颜色也不多,多是青白黑这几种,而绿色是亮眼的,特别是军装。 何思为前世没多注意这方面,此时才意识到两世了,她都忽略了一点,姜立丰从来没有穿过绿色的衣服。 前世两人是夫妻,她当然了解。 今生,她与姜立丰接触不多,但是在一个地方工作过,时间也不短,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姜立丰确实也没有穿过绿色的衣服。 “何思为?” 姜立丰已经喊第三次了,见盯着他发呆的人才回神,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但是很快掩饰下去,他温声的问,“怎么了?” 眼睛是盯着他,但是眼里看的却不是他。 这几年一起相处,姜立丰感受到何思为对他的排斥,他也没有自恋到对方能看他看待了。 况且又有妹妹的事情在先,对方看到他没有忽视的直接离开,已经很难得了。 何思为收回思绪,淡淡的说,“没事。” 姜立丰笑笑,“我妹妹虽然接受了处罚,但是在此为她对你做出的伤害,我向你诚心的道歉,我也深深感到愧疚自责,在这件事情中,我也有不可回避的责任。” 何思为说,“你不必和你道歉,你妹妹已经受到应有的处罚。” 姜立丰看着她,苦笑的说,“何思为,我能再问问你吗?为什么你对我有这么大的偏见?自问和你认识之后,我一直努力的想帮你,也一直在努力的像向示好,我实在想不通哪里做的不好。” 何思为说,“老人不是总说嘛,上赶子不是买卖。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咱们不熟,走动也不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我爸爸告诉我的。” 姜立丰的态度一直很好,并没有因为何思为的话生气,他面露无奈,“原来是这样,是我的错,让你感到害怕了。以前没有机会弥补,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我当成朋友,虽然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有,但是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可以写信给我。” 他从兜里掏出小本子,上面夹着笔,几笔把自己的地址写下来,随后撕下这页纸递给何思为,“这是我在首都的地址。” 何思为没有接,“不必了,我不喜欢麻烦了,你的心意我领了。” 姜立丰皱眉,收回手,“好吧。” 原本就是他拦住何思为去路,自始至终又一直是他在说话,姜立丰无非也是想显摆一下他如今调到首都。 目的达到了,他也没有再多停留,和何思为又客套几句,推着自行车走了。 以前,被何思为无视,姜立丰心里会火大,甚至想暴怒,但是如今不同了,他已经站在高处,去了首都,而何思为是一辈要待在小地方的人,今非惜比,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何思为这边,买了笔和纸后,一路往回走,与大家汇合,听到身后有人喊她,是孙向红的声音,何思为没有停,大步往前走。 心想今天运气不好,碰到这么多讨厌的人。 她已经走的很快,结果孙向红小跑追上来,拦住她去路。 又是这样。 何思为皱眉,直接不快的问,“你干什么?” 孙向红说,“有事找你。” 何思为语气不好的说,“每次见面你都有事找我,能不能把这个毛病改了?” 孙向红说,“现在政策放宽了,区里有很多人私下里倒卖东西,上面也没有再管,你知道咱们这边很缺少药材,我这边有人买,你能提供药材吗?” 一个走私药品的人,竟然明目张胆的找她倒卖药材。 她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同意。 何思为不答,绕开她往前走。 孙向红又追上来,这次知趣的没拦何思为的路,而是并肩与她一起走,“思为,你在下面不知道,我在区里看的明白,如果现在抓住机会,咱们能成为第一个有面包吃的人。” “你认识的草药多,山里的又遍地草药,不管什么药只要你拿过来,我都能帮你卖出去,咱们俩二八分,你八我二。” “咱们认识的人,如今也就咱们俩的,不管如何,只要有能力,就要抓住机会改变自己的处境。” 何思为见她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停下来,嘲讽的问,“孙向红,你在区里过的很不如意吗?还有我为什么要与你合作?你以前怎么对我的,你都忘记了吗?我真想不通,你脸皮有多厚能让你找我说这些。” 她停下来的太突然,孙向红虽及时收住脚,还是差点撞到何思为身上,何思为厌恶的往旁边退了一步,才避开。 孙向红面对何思为的冷嘲热讽早就习惯了,或者说调到区里之后,她 就一直受着这样的待遇,被人排挤,哪像她在农场那几年的日子舒坦,每每这时她都会想起肖寿根。 她也曾想过,如果当初她接受肖寿根,是不是如今是另一番样子? 如今,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厚着脸皮找到何思为,也只有靠着何思为,才能改变眼前的现状。 她说,“是,以前我对不住你,就是王桂珍抢走上工农大学的机会,也是我给她出的主意,我向你承认错误,我承认当初你刚到柈子农场,我给你挖过坑。我那时想不开,怕你太优秀,而抢走我的位置,我向你道歉。” 说完,孙向红对着何思为深深鞠躬,直起身后,孙向红一脸严肃的问,“你不想知道王场长的消息吗?” 何思为已经想甩衣袖走了,‘王场长’三个字,将她的身体又钉在原地。 她扬头看着孙向红,“你什么意思?” 孙向红抿抿唇,心想果然何思为与王建国关系不一般,但是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她压下心里的嫉妒,说,“我听他们有人私下里说在边界倒卖药材的地方,有人看到王场长。” 第740章 有时,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何思为听到边界,又听到倒卖药材,再看着孙向红一脸伪善的‘认真与严肃’,差点没忍住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她还敢提找王场长? 如果不是他们这些走私药品的人,王场长又怎么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原来人不是失踪了,而是去做了卧、底。 如果让那些走私药品的人认出王建国的身份,他岂不是很危险? 何思为的心揪了起来,她咬住后牙根,说,“你听谁说的?是不是看错了?王场长好好的首都不待,跑去倒卖药材,一听就对不上。” 前一刻刚把人留住,下一刻就听到质疑,忽上忽下让孙向红也急切的想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区里有几个私下里倒卖药材的,见过王场长,所以很肯定的说没有认错人。” 何思为心惊,面上装出云里雾里的样子说,“如果知道这个,怎么不向区里报告?谁不知道区长一直在找王场长,如果提供的消息准确,奖励也少不了。” 孙向红说,“私下里买卖虽然现在放松了,可真让上面知道也会查,谁会为了奖励把自己搭进去。” 何思为说,“王场长出身不一般,他家也一直在找他,可找两年了,一直没放弃,聪明人都知道如果能提供线索,得的奖励也不会轻了。” 孙向红见她这么说,何思为还不信,急的在原地直跺脚,“你要不信,你可以跟我去亲眼看。” 何思为呼吸一紧,态度越发轻视,“听这口气,像你知道在哪里能看到王场长交易一样。” “我听他们说过在哪里交易,我可以带你去,不过只能远远的。” 何思为这次没有急着接话,好一会儿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过去,又给我挖一个坑。” 孙向红心一狠,“何思为,那这样,我告诉你地方,你可以自己去,什么时候去也由你自己决定,算是我递你的投名状,如果是真的,你这回该相信我和你合作的诚意了吧?” 何思为想立马应下,不过她知道那样会引起孙向红的警惕,她装出犹豫的样子,还是没有开口。 孙向红说,“咱们柈子农场你还记得吧,他们就在那片山上,当年谭山在那边拿蛇要咬你,你还记得那片石头吧?他们就在那里交易,每周四周五交易,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去那里看一看,等你确信我没有和你撒谎,你再来找我。” 临走时,孙向红说,“何思为,我是真的想挣钱,也有渠道,但是我没有药材,能返城的都返城了,咱们俩在这边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所以手里有钱才是硬道理。” 丢下话,孙向红走了。 何思为看着她走远了,一直到拐弯看不到人了,才抬起脚默默的往回走,与矿山的工友汇合,一直到坐着汽车往回走,她都没有离开过。 何思为不知道暗下里有没有人盯着她,她不敢冒然行动,她怕自己一行动,反而是上了对方的当,担心孙向红和她说这些只是在试探,或者打探王建国的消息。 事心重重的回到营地,何思为直奔部队那边,看到宁全山在外面,远远的就问他沈营长在哪,看到宁全山指着营房,何思为也没多门,大步冲过去,直接推开门闯了进去。 一进去傻眼了,里面在开会,她突然闯进来,围坐在桌旁的人都齐齐的看过来,就是沈国平也回过头看过来。 何思为回神,说,“对不起,走错了。” 她退出屋,又拉上门。 门外宁全山也吓一跳,小声说,“小何知青,营长在开会。” 何思为说,“我知道了。” 宁全山抓头,“我还没等说,你就闯进去了。” 恰巧在这时,门再次拉开,沈国平从里面走出来。 他缓步走到何思为跟前,直接了当的问,“什么事?” 何思为说,“沈营长,我今天去区里遇到孙向红,她和我说了一些情况,我觉得不对,是关于王场长的。” 沈国平说,“你跟我来。” 何思为立马跟上,进了刚刚开会的营房隔壁,里面也是宿舍,但是有一张桌子,看用品该是沈国平住的地方。 沈国平示意她坐下,“慢慢说,不急。” 何思为往炕那边走,就开始说白天孙向红说的那些话,说完后,她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有意试探我,是不是王场长那边出事了?” 沈国平听了眉头也皱起来,“应该是有人真看到了王建国,我现在就派人去区里,你先别急。” 何思为原本就心里很乱,“沈营长,王场长是去做卧、底了是吗?有没有危险?” 沈国平起身往外走,头也不回的说,“具体的事情过后我再和你说,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安排人去区里。” 将消息送到区里是重中之重,在区里何思为没有给孔茂生送消息,就是担心有人盯着她,而她的举动很可能害了王建国。 听到沈营长去处理,何思为回到住处,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整个人瘫软在炕上。 失去消息两个的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突然知道他在哪,知道他在干什么,该高兴的,却跟本不给她高兴的机会,又是一场看不见的危机。 何思为闭上眼,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想哭的冲动,重生回来后,她几乎没有过哭的时候,这一次眼里的泪怎么也控制不住,拼命的往外涌。 叩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声。 何思为坐起来,声音沙哑的说,“等一等。” 她用衣袖抹抹泪,又用力吸吸鼻子,才去开门。 门外,沈国平看到小姑娘红红的眼圈,声音也不由得软了几分,“我已经派人去区里,晚上就能把消息带给孔茂生。王建国确实是去出任务,我也是刚刚听你说,才知道他是接手走私药品这件事。他很聪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何思为喏喏的说,“沈营长,又给你添麻烦了。” 刚刚哭过,何思为不想让人看出来,所以说话时,她也低着头。 第741章 做不到的承诺 沈国平并没有多停留,看小姑娘不好意思,他手指捻了捻,说有消息会让宁全山第一时间告诉她,便离开了。 因为王建国的事,何思为心情低落,也不爱说话,晚上做饭时,人也异常安全。 王老太太看着担心的拉着老伴到一旁问,王师傅说,“我哪知道,不如你问问小宁。” 王老太太就在打饭的时候又偷偷找到宁全山。 宁全山是知道的,关于王建国的事,可不好和外人讲,便也摇头说不知道。 王老太太叹气,“这孩子闷闷不乐,我是真担心她把自己憋坏了。” 宁全山听着不说话,不过转身就找到了营长那,把王老太太和他说的事说了,“.....营长,小何知青是不是喜.....小何知青心地一直很善良。” 在营长的注视下,宁全山很聪明的改了口。 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营长冷冰冰的眼神多看了他一眼。 沈国平说,“我那边有两瓶罐头,你给何思为送过去。” 宁全山立正说是,小跑走了。 而不被看到的脸,兴奋的像偷吃到糖的孩子。 等他拿着罐头到何思为这边时,还一脸的兴奋。 何思为问他,“什么事这么开心?” 宁全山说,“我说你不开心,营长就让我把罐头给你拿来,营长还从来没这么体贴过呢。” 何思为:......“你如果喜欢晚上跑步,你可以接着说。” 可何思为的话,对有一颗八卦之心的宁全山来说,跟本起不到威胁的作用,他一脸兴奋的说,“这两瓶罐头可不是普通罐头,是蒋医生让人捎过来的,营长不让动让我收起来,说等回头还回去的。现在听到你心情不好,就拿出来给你,我在营长身边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他破例呢。” 何思为看着宁全山亮亮的眼神,莫名的心情被他带动的好了,她说,“听你这么说,这两瓶罐头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不能让沈营长因为我破例。” 宁全山的笑僵在脸上,“这么行,我拿回去我们营长要处分我的。” 何思为逗他说,“那我就不管了。” 宁全山有点急了,“早知道刚刚不和你八卦了。” 何思为还埋怨他呢,“每次你和我八卦,都会被沈营长撞到,害的我见到他都躲着走,我还没怪你呢。” 宁全山扬着下巴,倔犟的说,“别和我还不说呢。” 何思为说,“真不知道你怎么当上沈营长警卫员的。” 宁全山不服气,“我不是靠我爸,是靠我自己。” 何思为挑眉,听这话宁全山出身也不低啊,至于他爸做什么的,何思为没打听,但是明白宁全山待在沈营长身边,也一定是特殊照顾。 宁全山虽然不肯认错,但是最后还是软声求何思为收下罐头,何思为也没有再逗他,低落的心情这么一闹,也好了许多。 区里那边的回应很快,第二天派出去的人回来时,徐宏跟着一起来了,何思为被宁全山喊过来时,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徐宏。 徐宏看到何思为,笑着说,“小何知青,好久不见了。” 何思为高兴的打招呼。 徐宏让她坐下,一边说,“昨天你让沈营长捎回去的消息,区长很担心,让我亲自过来和你说说王建国的情况。” 何思为屏住呼吸 ,点头示意徐宏接着往下说。 徐宏笑着说,“不用紧张,王建国一直很好,孙向红传出来的消息是假的,他人不在这边,那些私下里倒卖的人看错人了,只是很像,也是上面布转走用来迷惑别人的。” 何思为的心落下了,她说,“人安全就行。” 看着平时坚持的小姑娘,这时难得露出软弱的一面,徐宏心也软了,有些话想说,却又不是他能说出口的,可是看到小姑娘这么紧张王建国,他又心疼。 一旁的沈国平看出了徐宏的为难,他适时的开口说,“徐助理的话你也听到了,王建国没事,孙向红那边的消息不准,但是在那里交易倒卖药材的人确实有。情况就是这样,没什么需要了解的,你先回去忙。” 何思为说没什么要了解的,但是问了孙向红怎么处理。 徐宏说,“这个还要看上面的决定,一直派人盯着她,但是没有人联络她,上面也不想就此放弃。” 何思为懂了,这次真没什么再问的了,和徐宏道别出去了。 沈国平则和徐宏聊天,“上面的意思是王建国一直跟着案件处理完?” 徐宏苦笑,“应该是这个意思。” 沈国平说,“这样一来,一年也是他,十年也是他,他父母同意吗?” 徐宏说,“王老只有一句话,服从组织安排。” 沈国平沉默了。 徐宏说,“小何知青那边,你帮忙劝劝,有合适的让她找吧。” 沈国平问,“王建国的意思?” 徐宏点头,“这话亲口对小何知青说,我也说不出口,她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所以说这叫什么事啊。 表白第二天,就接到任务,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做不到承诺了,还要让他们外人帮忙把话带过来。 感情的事啊,哪里外人能说的啊。 沈国平蹙眉,“这事让他自己说。” 徐宏一脸难色,“王建国那边不允许接触任何曾经的人,万一走漏消息就是没命的事,这些你都懂,我就不多说了,所以才麻烦你找机会把话带过去。要不然这样也行,你看看有合适的给小何知青介绍一下,这样也不用说了。” 沈国平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试试吧。” 换成别人,徐宏还担心,但这人是沈国平,沈国平的能力怎么样,只要知道这个人的都知道,听到他应下,徐宏松了口气,回去后也好交任务了。 徐宏的事情也多,如果不是区长那边看重何思为,也不会让他亲自跑一趟,事情处理好,徐宏就坐着车回区里了。 至于他交代的事,沈国平没有急着去解决,而是照顾做事情。 半个月后,何思为收到了孙向红给她的来信,孙向红在信里问她有没有去柈子农场。 第742章 一晃半年 何思为看了两遍,将信放到了一旁。 柈子农场? 离这里那么远,自从合并之后,何思为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过,那边已经没有人了,听说只有每年秋天会派些人上去砍木头,平时山上也不会有人。 如今,再听到孙向红提起这个,对何思为来说,恍如隔世。 她没有给孙向红回信,而是在接到孙向红的来信后,开始认真将自己这几年看的书重新从头开始翻看。 已经进入五月,十月传来恢复高考消息,十二月考试,虽然重生回来后就一直准备着,但是何思为前世没有参加过,不知道考试的题目,所以不敢松懈。 天气慢慢暖和了,大家在外面待着的时候多了,平时大家下井,晚上回来后吃饭时会凑到一起说说话,这个时候何思为也是自己待在屋里看书,并不出来与大家凑在一起。 现在看书的人并不多,她就是格格不入的那个,有些工友开玩笑问何思为是不是去考大学。 大家都知道现在没有考试一说。 关系好这么说,只是逗趣,关系一般的这么说,多少有些嘲讽的意思。 不管对方友不友善,何思为都不在意这一点,反而笑着说是。 进入六月,下雨的时候多了,沈营长在这边待着时候也不多,有时宁全山也不在。 何思为安静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是这个时候她会多关注一下有没有涨水,其他时候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七月,雨季来了。 何思为收到了家里赵正远来的信,这次的信里有何枫的信,何思为很平静的将信打开,没有了往次那种激动的心情。 何枫在信里讲了他每天的生活,弟妹和他很亲近,喜欢和他在一起玩,又说后爸待他也比以前好,还帮他开过家长会,最后提到了王书梅,提到王书梅结婚了,嫁给了四一厂里的一个工人,是自己处的,直接和对方领了结婚证后才告诉林家秀,林家秀气的嚷嚷要与王书梅断绝关系。 王书梅非但自己把自己嫁了,还把工作卖了,用卖工作的钱,把四一厂的食堂兑了下来,在里面改成了饭店,还接待外面的人来吃饭,生意很好,家里买了电视。 在何枫的信里,何思为看到除了不服林家秀管的王书梅,在何枫的口中,家里一切都好。 甚至还能在何枫的信里感受到他的幸福与开心。 何思为的心却酸酸的,弟弟过的开心幸福,她知道她该高兴,可是她真的高兴不起来。 收起何枫的信,何思为才看赵正远的信,信中赵正远提起他想去南方闯一闯,但是邵阿姨一直反对,还提起了家里催婚的事情。 同时,也说起了很多知青返城的事,问何思为有没有意返城,如果她想返城,他母亲可以找四一厂帮忙想办法。 何思为翻出笔和纸给他回信,告诉赵正远她在这边很好,不需要担心,也在信里提到去南方闯闯的想法很好。 至于何枫那里,何思为没有单独给他回信,而是在给赵正远写的信里让他帮忙带话给何枫,让他照顾好自己,好好听话,旁的话一句也没有说。 信邮走了,何思为的心却空了。 但是很快,她就收到了赵正远的回信,同时还有段春荣给她的信,赵正远在信里提起了家里反对他去南方的事,但是家里已经和四一厂商量,想开一个配件商店,就卖四一厂里生产的齿轮,说厂子里积累的配件太多,卖出的配件与厂子对半分,他家出人和店就行。 何思为这才隐隐记起前世邵阿姨好像是开了一个配件商店。 她又打开段春荣的来信,自从她被调到矿山这里之后,段春荣只给她来过一封信,段春荣说工作忙,被派出去学习,上次知道她的地址之后,只抽空回了一封信,在这次的信中,说他已经被调到工作岗位了,让何思为以后往他新的地址写信。 何思为看到上面留的是首都的地址,而且还是技校的运输部工作。 何思为没有给两人回信,知道大家都好就行了。 让何思为意外的是唐爽来看她了。 人出现在屋里那一刻,何思为还觉得不真实,直到唐爽笑出声,何思为才确认是真的。 她高兴的拉着人坐到炕上,“你怎么过来了?” 唐爽说,“你没空去看我,我只能过来看你了。” 何思为说,“你少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路过这边,可是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唐爽说,“我真是特意过来看你的,我哥是厂长,我请几天他他怎么可能不给。” 何思为听了专程过来看她,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担心的问她,“出了什么事?” 唐爽苦笑,“你这么聪明干嘛,我还想着到这边和你说说话,就能把不开心的事抛到一旁,可倒好,刚到你这就被你看穿了。” 何思为说,“你有事能想到找我,我很高兴,说明你把我当朋友。” 唐爽面露歉意,“思为,谢谢你。” 何思为说,“行了,咱们俩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唐爽心情很不好,也无力去客气,说了家里的事,“齐培庆走了,回上海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齐培庆是唐爽爱人的名字,她说,“那你呢?他没说过怎么办吗?你们是夫妻,分居两地不好。” 唐爽说,“他没有下乡之前就是高中教师,现在又被调回去,他说等他在那边站稳脚,再想办法把我调过去。” 何思为是知道未来发展趋势的,她心一横,说,“那就不要工作,以家属的身份过去,上海是大城市,在那边找个临时工作也容易。” 唐爽说,“我当然这么想过,可是他不同意,他说他回去没站稳,一个人工资也养不了两个人,工作没了也可惜,让我忍忍,他回去尽快想办法。其实我知道是他、妈、的主意,他就听他妈话。” 何思为知道唐爽是有主意的人,便问,“你有什么想法?” 第743章 恢复高考 唐爽笑了。 何思为后背一凉,这笑实在有点邪恶。 然后,就听唐爽说,“我想去上学。上工农大学。” 何思为嘴角扯了扯,“就这个?” 唐爽道,“对,我要让他看到没有他在,我会变的更优秀。” 何思为看到她乐观的态度,笑了,“说的对。不过上工农大学名额不好争取吧?” 唐爽像被霜打的茄子,“是啊,所以心里烦闷,才请假过来和你聊聊,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何思为心想有啊,参加高考。 唐爽是她两世唯一的女性朋友,何思为让她等一等,去自己包里把高中课本翻出来,都塞进到唐爽怀里。 唐爽抱着书本,“这是什么?” 何思为问她,“你信我吗?” 唐爽说,“当然。” 何思为道,“那就看书,把这些书用两个月时间看完了,还有这几本练习册都做了,上面的东西不懂就找人问,都弄明白了。” 何思为不能解释会恢复高考的事,但是她想让唐爽抓住机会。 知青返城,后来留下的婚姻问题,被抛弃的男男女女太多,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成为被抛弃的那个。 唐爽抿抿唇,说,“好,我听你的。” 见到何思为后,唐爽的心事也被解开了,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就跟着运输车走了。 何思为没有留她,留给唐爽看书的时间不多了,但是和其他想参加高考的人相比,她已经先行了一步,只要用心,考上的机会很大,特别是书和练习册,等恢复高考通知一下来,很难买到。 至于她这边,有之前自己做下的笔记,看那个就行。 八月九月,各农场开始秋收,等进入了十月,突然恢复高考的通知下来,何思为是在工友们放假回来后,听到他们带来的消息。 提起恢复高考的事,大家不得不说起何思为平时看书的事,都说她走运,歪打正着,而有些工友也想参加高考,纷纷找到何思为,和她借书。 何思为说了书借给了别人,但是她这边有些自己总结的资料,可以晚上和大家一起看。 有些工友则托人去借书抢书,总之大家想尽办法,托一切关系去弄复习资料。 其次,想参加高考考试,也要单位或者公社开的证明。 何思为则直接找到了关应波,说了这件事情。 关应波说,“这事你放心,佟长泉也来找过我,让我帮你去把这事办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 关应波说,“我已经和上面领导说了,这几天就能把证明开出来,回去安心复习吧。小何,你平时就在看书,咱们矿山这里,你一定能考出去。” 何思为道了谢,回去的路上想到佟长泉为她做的事,想着总要找人当面道谢,打听一圈没有人看到他,何思为只能先回去。 却哪知道,第二天矿井里出了事,有小部分的塌陷,而佟长泉为了救别的工友,将对方推出去,他被埋在了里面,等人被扒出来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大中午的,何思为和王奶奶坐在屋里削土豆,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他矿山这边白天很安静,工人从井下回来才会这么吵闹。 王老太太说了一句不好,直接下了炕,何思为也忙跟了上去。 只见工人已经都从矿井里上来,围成了一团。 何思为和王奶奶还没有过去,就被王师傅拦下,王师傅看了何思为一眼,说,“别去了,小佟为了救人牺牲了。” 之后,说了矿井下面小面积塌方的事情。 王老太太身子晃了晃,何思为扶住了她,只见王奶奶哭了出来,“好好的,咋就出了这事?” 王师傅叹了口气,让两人回屋,“你们别过去了,小佟不会挑理,过去看了反而糟心。” 王老太太说,“糟心也得看,这孩子。” 一边推开老伴,王老太太拉上何思为往人群那走。 何思为呆呆的由着王奶奶拉到人群外,最后是怎么挤进去的,也不记得,只看到佟长泉躺在地上,脸上还是黑色的煤灰,躺在那已经没有了生息。 何思为被人推着,往前又走了一步,后来她本能的走过去,慢慢蹲下身,慢慢握起佟长泉的手,冰冷又没有温度。 曾几何时,就是这双手总给她送来各种吃的,默默的关心着她。 昨天,他还在找关应波帮她弄证明,昨天她没有找到人道谢,再见面已经天人永隔。 何思为最后是被王老太太扶起来走了,整个人呆呆的回到屋里,听到王奶奶喊她,她才回了神。 王老太太担心的看着她,“思为啊,你别吓奶奶。” 何思为说,“王奶奶,我没事,就是想不明白人咋说没就没了。” 王老太太擦擦眼角,“这都是命。小佟这么好,老天爷也太狠心了。” 矿山出人命了,当天就送消息去区里,第二天是上区里的人连夜赶路就到了这边,安全出现隐患,不能再派人下去作业,大家工作都停了。 先处理的是佟长泉的后事,人就被埋在了离矿山五公里的山坡上,站在山坡上,就能看到矿山这边的营地。 矿井下面,也派人下去重新审查估算危险,休息了一周后,才恢复上工。 佟长泉的事,让矿山这里工人消沉了许久,平时的笑声也不见了。 何思为有几个月不见沈营长了,在佟长泉出事后的一周,她看到了沈营长。 沈国平在人群里,目光瞬间就停在了何思为的身上,人瘦了很多,原本就娇小的脸,瘦的就巴掌大了,眼里也没有了光。 不过神情看着还算平和。 沈国平叫了她过去说话,两人一路往办公室走,途中何思为都安静的没有开过口。 最后,还是在办公室里坐下了,沈国平打破沉默,“佟长泉的事我听说了,节哀。” 何思为说,“我没事,就是身边的人没了,又这么年轻,看到死亡离我这么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为佟长泉的过世难受,更多是面对生命如此脆弱而深受打击。 第744章 偷偷拦截 沈国平料到了她的反应,他的性格也做不到多去说这件事,而是问起了参加高考的事。 他问,“那些资料有用吗?” 何思为看着他。 沈国平说,“你要参加高考,我让人捎回来的复习资料,你没有收到?” 何思为张张嘴,最后又轻轻摇头。 沈国平愣了一下,说,“可能是他们下面的人忘记了。” 然后又问起何思为,“复习的怎么样?还缺哪方面的资料?” 何思为这几天心情低落,面对沈营长的问话,脑子反应有些慢,微愣的看着沈营长,好一会儿才明白他问什么。 她说,“不缺什么,这几年我一直没有断了看书,这次恢复高考,也算比别人先抓住先机。” 面对沈营长,何思为也不似和别人在一起那般客气。 她觉得习惯这个东西,真挺可怕的。 习惯了别人照顾,时间久了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了。 沈国平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问,“介绍信还没有收到吧?” 何思为说,“原本上面说十一放假后给我,佟长泉出事后,我还没有问上面。” 沈国平点头,“我来弄吧,你安心复习。” 何思为道了谢,要走时又被沈营长喊住。 沈国平说,“要去区里考试,参加高考的人会很多,你最好提前几天去区里。” 何思为是知道的,前世有很多人没有住处,又是大冬天的,还是区里出面,让人住进了区里办公室。 她说,“我打算提前半个月过去。” 到矿山之后,她从来没有请过假,为高考请半个月假,虽然还没有问过上面领导,但是她相信能批下来。 沈国平见她都安排好,也就放心了,让她不要有压力,回去好好准备就行。 何思为走了,沈国平的眉头蹙了起来,他喊了一声宁全山,外面宁全山应了一声‘到’,推门进了办公室。 沈国平问他,“我让你给何思为的复习资料,你交给谁了?” 宁全山愣了一下,立马道,“营长,是汽车连的吴刚。” 沈国平道,“你去喊他过来。” 宁全山隐约间,已经抓住了真相,他大步跑出去,很快就将汽车连司机吴刚带了过来。 吴刚怀里还抱着复习资料,喊了报告之后,没等沈国平问,他就主动认错,“报告营长,之前宁全山让我削回来的资料,我回来后一时忘记给何思为了。” 沈国平看着他,犀利的目光仿佛直穿透吴刚心底,吴刚心目直视前方,目光不敢有躲闪,但是额角慢慢流下的汗,还是出卖了他。 长久的沉默。 沈国平打破沉默,“宁全山,你把资料收起来。” 宁全山应了一声是,走到吴刚身前拿过资料,看他的目光也不似往日里亲近,两人关系好,这也是宁全山信得过他的原因。 结果吴刚是怎么做的? 这么一大堆资料说忘记了,瞎子吗? 吴刚也不敢与宁全山对视,在宁全山接过资料时,心虚的说了一声对不起,宁全山只当没听到。 沈国平等宁全山接过书之后,对吴刚说,“你回去吧。” 没有责罚,更没有训斥。 这样的反应有些不真实。 吴刚看向上面的沈营长,见沈营长并没有看他,他迟疑了一下才离开。 宁全山等人走了,垂头丧气的低下头,“营长,你批评我吧,是我没有把事情处理好,我现在就把资料给小何知青送过去。” 全国恢复高考之后,书店都差点被搬空,复习资料极其难找,他是知道这些资料是营长托关系让人找来的,时间催的紧,结果资料送到他手里,硬重重给放到了一旁。 沈国平说,“你把这些资料找人给蒋医生送过去,她身边有人也需要。” 宁全山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脑子里也很快反应过来营长话里的意有所指。 是啊。 吴刚与小何知青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针对小何知青。 再想到营长现在很少待在这边,宁全山之前是看小何知青与营长客气,拉开距离,现在才明白过来,小何知青是担心蒋医生误会。 沈国平不愿再多说这事,让他出去。 宁全山出去时,身体僵硬的还不协调,满脑子都在想,蒋医生做的这些营长知道了,那岂不是..... 宁全山苦笑,蒋医生这事办的真是....不聪明啊。 三天后,蒋秋正在病房里检查患者,听到小护士说有人找她,她头也不回的说,“让人去办公室等着。” 等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 看到站在里面的宁全山,蒋秋笑着说,“小宁来了,快会吧。” 宁全山哪敢坐,而是将脚边用绳子捆起来的资料提起来,在蒋秋的注视下,放到桌子上放好,他才开口。 “蒋医生,我们营长让我把这些资料给你送来,说你身边有参加高考需要的人可以给分给他们。” 蒋秋微僵的神情,在宁全山看过来时,已经恢复成平时惯有的样子。 她笑着说,“何思为那边有没有报名参加高考?现在资料难找,她要是参加高考,这些拿给她。还不指这些呢,你不过来,我也得找你。” 她让宁全山等一下,走到柜子那边打开柜门,弯腰从里面也提出一捆资料,里面还有课本,提着与宁全山拿过来的资料放到一起。 她说,“这些是我弟弟给何思为邮过来的,医院这边忙一直走不开,我还想着让谁给她捎过去,你来的正好,不管她那边有没有参加高考,你先拿过去,万一她报名了,也省着你再跑一趟,既折腾人又耽误时间。” 全宁山万没想到蒋医生没收资料,反手还给了一捆.....资料的事营长还恼着,他了解营长的脾气,越不说话说明他越生气,他哪敢把这些资料拿回去啊。 他勉强的挤了一个笑,“蒋医生,我不去矿山那边,这个忙帮真帮不上你。” 蒋秋也一脸被难住的说,“那现在怎么办啊?十二月就要考试,现在已经十月了,时间这么短,何思为在矿山那边想求人也求不到。” 宁山全打断她,“蒋医生放心,小何知青这些年没事就翻看高中课本,高考应该没有问题。” 第745章 王桂珍不死心 蒋秋在八连待过,与何思为同住的日子,看到过何思为在看书,也看到是课本。 恢复高考的通知下来后,她还在想何思为的命好,随便的看看课本,就能用上了。 她之所以还问,也就是想打听一下何思为的消息。 参加高考了,考出去也好。 蒋秋心踏实了,也没再为难宁全山,“那行,我找别人给何思为捎过去。” 宁全山将营长交给的任务办完,立马借口有事急着走了。 区办公室,沈国平也在和孔茂生说话,听到沈国平是特意为何思为高考介绍信以及考试住处跑一趟的,孔茂生笑着让他放心。 他说,“住处我提前让徐宏已经安排好,就住在区办公室我的宿舍,这样也安静,至于考试证明这事,怕中间有差错,我已经安排徐宏去处理,直接去农场那边将证明拿到区里,等何思为到区里来参加考试,直接交到她手里。” 也不是孔茂生紧张,实在是何思为的命运一波多折。 就比如去矿山的事,连里发大水,她提出的意见是对的,还有为连里的人出去找草药,哪一件不是好事,最后被安上一个不服从命令的错误弄到矿山去了。 孔茂生不在下面,也知道是有人针对何思为搞的这些。 参加高考是大事,关系一辈子,他不能让人在背后插手,毁掉何思为的人生,所以直接特例让徐宏去跑这件事。 沈国平眸子动了一下,说,“这事那就麻烦你多上上心,老爷子那边一直不放心,这一个月来了十多次电话。” 孔茂生笑着说,“老爷子再来电话你告诉他,这边有我盯着,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 沈国平到这边就是专门跑何思为的事,孔茂生都安排好,他也没有多停留,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守在外面的宁全山,沈国平没有问,宁全山也知趣。 等到坐上车,宁全山才把在医院的事情汇报一下。 除了车子行驶在路上的声音,车里很安静,宁全山用眼角余光往后面看,中,只看到营长冷漠没有表情的脸,一时猜不透营长在想什么,甚至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宁全山总有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安静。 此时的汤原农场场部,方岳良亲自接待了徐宏,徐宏和他客套几句,直接说出来此的目的。 方岳良说,“关于高考开证明的事,由副场长他们负责,我现在叫他们过来。” 他虽然和王桂珍结婚了,但是除了私下里,平时方岳良都直接喊王副场长,他让人去叫人,回身坐下来给徐宏倒水。 他说,“何思为是做好事,最后却被处罚调走,这事我也特意开过一次会,大家一起讨论此事,想着她的档案都在这边,正好将人调回来,在这边和大家一起出发去参加高考。” 徐宏说,“这次孔区长让我过来,也是重视何思为的事情,我出发时他特别交代,一定要把何思为的高考证明拿回去。至于参加考试的事,何思为这边区里也安排好了,区长的意思为她提前半个月去区里。” 方岳良此时的心情很复杂,看看区里对何思为的重视? 区长助手亲自过来,住处安排好了,考前提前去半个月,谁有这个待遇啊。 他将何思为的事放在心上,也是听了妻子的说,知道区里重视何思为,这才着手安排,区里就已经派人来了,一时后悔动作晚了。 两人并没有等太久,很快王桂珍就急冲冲赶过来。 她嫁人后把头发剪了,肩膀上面,又烫了微微和小卷,在城市那边烫头才刚刚流行起来,王桂珍很时髦,穿着一件白色立领毛衣,外面是红色小西服领外套,下身是一条蓝色的裤子,穿着打扮很简单,却又不失干练,她二十四岁,又是正好的青春年华,一出现在办公室,让人眼前就是一亮。 她笑的时候嘴角扬的又恰到好处,亲近又不会太过热情,让对方感觉很舒服。 与徐宏握手之后坐好,她主动说起参加高考证明的事,“思为被调到矿山那边,但是她的身份还在我们汤原农场,我和矿山那边联系过,他们确定思为参加高考,所以我和方场长也商量,正好可以和场里参加高考的人一起出发,大家一起走,有什么事还有个照顾。” 徐宏说,“这个情况方场长刚刚和我说过,不过区长交代了任务,让我务必将何思为这边的证明介绍信拿到区里。王场长也该知道何思为的情况,总会遇到一些问题,何思为下乡之后,立过几次功,区里一直记着这事,但是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非但没有给她一些照顾,反而让她受了很多委屈。区长说再这样下去,会让职工们心寒,所以这次说了,务必要确保何思为顺利参加高考,及考完试。” “你们场里对何思为的关心及照顾,我回去后会如实汇报给区长。” 王桂珍来的路上,就已经确保方方面面顺利,结果还是出现了意外,区里竟然对何思为这么重视。 她没有说话,脸上带着笑,脑子却一片空白,想着要拦住这事,却又找不到理由。 方岳良见妻子不说话,适时的问,“参加高考人员的证明和介绍信都在你那里吧?徐助理工作忙,区里对何思为看重,是好事。你先把介绍信和证明拿给徐助理。” 王桂珍的手心慢慢被汗浸湿,她小心翼翼的说,“这几天忙着给大家借书找资料,介绍信和证明我还没有着手弄。” 解释了一句,王桂珍有些紧张的问徐宏,“徐助理,要不你先回去和孔区长说一声,介绍信和证明,我这几天弄完就自亲送区里去。” 徐宏笑着说,“这事简单,就是你们农场盖章签字的事,我只带走何思为一个人的,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况且我带着区长的任务来的,我出来时和区长承诺证明完成任务,再着急也不差这一会儿,还要辛苦王场长先放下手头的工作,把何思为的证明写出来。” 第746章 让你放心 何思为还知道高考招生偏重于下乡知青。 当天参加完初试,第二天参加体检,在医院里,何思为排队体检完后,被一个小护士喊住,带去了办公室。 她看到了蒋秋。 蒋秋面容温和的招呼何思为坐下,“听说高考恢复之后,我就猜着你一定会参加。我记得你平时一直有看高中课本吧?这事挺幸运的,与一起参加高考的人比,你这也算是占优势了。” 何思为可没心情和她唠家常,她们关系也没到那种程度,面对蒋秋的话,她只是笑笑。 蒋秋倒不在意这些,她回身去柜子里提出两捆资料,“这是之前国平送到我这来的,我一直也没有时间,不知道现在给你来不来得及。你能加参高考,爷爷也高兴,我们一直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未来,国家恢复高考对很多人来说能改变命运,你这么优秀,又一直在看书,我相信一定没问题的。” 何思为听到沈营长给的资料,猛的想起之前沈营长问她资料的事,此时看到资料到蒋秋这,有些事情似乎就想明白了。 她想也没想的拒绝了,“蒋医生,这些资料留给需要的人吧,你也知道我之前一直在看书,比大家已经先占了优势,现在资料紧缺,我不能再将这些占为已有,分给更需要的人吧。” 蒋秋手搭在资料上,看着何思为,眼里泛着笑意,声音却淡淡的,“思为,你一直很懂事,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前几天就有人问我资料的事,我一直给你留着,既然你为大家着想,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不提资料的事,蒋秋问起何思为这几天住在哪,同时邀请她和自己住,“我在医院这边有宿舍,是自己住,里面还有一张空床,你搬过来住,平时我上班,你复习也没有人打扰你。” 猜着蒋秋是在打听自己的动向,何思为为了让她安心,说了她住在区里的事,也说了是孔茂生安排的。 蒋秋听到是孔茂生安排的,又住在区里,那里每天人来人来的人多,最后的一点担心也没了,目的达到,她立马借口还有事,与何思为结束了谈话。 从医院往区里走,何思为埋着头,好好的心情就被蒋秋给破坏了。 所以直到有人拦住她去路,何思为才抬头。 徐明咧着大嘴正对着她傻笑,“地上有金子吗?” 他说着还配合动作在地上找了一圈。 何思为笑了,“你怎么在区里?” 徐明说,“今天在医院就看到你了,离着远人又多,就没喊你。你猜我在医院干什么?” 何思为愣了一下,惊喜的问,“你也参加高考?” 徐明高扬着下巴,“我为什么不能参加啊?我还参加了补课班呢。” “补课班?” 徐明说,“对啊,区里举的补课班,就是名额有限,挤满了人,不然我都给你送信了。” 何思为听懂了,这个补课班看来也是干部子弟有关系的才能进的,明白了这些,何思为也没有觉得不公。 世间有很多不公的事,每次都气愤,那就没有开心的时候了。 何思为高兴的是徐明也有意高考,细心的问他复习到哪里,还有复习进度,徐明提起这个就一脸愁容,但是他也及认真的回答了何思为的话。 这十年来,学生在学校也极少上课。 再听徐明说的回答,何思为忧心的说,“按你的情况,你报考中专还有点希望,大学不行。” 徐明说,“我爸也这么说的,我也知道我自己啥情况,能考上中专也挺好。” 何思为说,“技校也不错。对了,作文你多看看关于政治思想方面的,出题可能会围绕这方面。” 徐明兴奋的说,“对,大家也都在下面估题呢,都说要歌唱新中国。” 何思为是知道作文题目的,前世听人议论过,但是不能直接说出来,她只能引导徐明往那方面想,“对啊,有很多东西代表着咱们新中国,还有新中国成立后,有很多积极向上的歌曲民歌的诞生。” 前世,作文题目是《每当我唱起东方红》。 徐明眼睛一亮,“你说的方向很新颖啊,我怎么没往这方面想。” 他很积极的问,“何思为,你不回地方了吧?在哪住呢?咱们一起复习吧。” 何思为说,“我在区办公室那边,借住在孔区长的宿舍,你想和我一起复习也行,我和徐助理说一声,让他给咱们找个地方。” 为了知识青年顺利参加高考,区里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提供便利让大家有一起学习的环境。 这次何思为住进区办公室,不打眼也是因为区里空出很多办公室,让青年们聚在一起学习。 徐明跟着她一起往区里走,“我和你一起去。” 何思为同意一起学习,也是趁着这半个月帮帮徐明,如果能让他成绩往上提,考上大学自然是好的,实在不行,考个中专也可以。 到了区里,徐宏这些日子没有跟孔茂生下农场视察,而是在区里忙着高考的事,何思为和徐明找到他说出来意之后,徐宏二话不说,直接给他们安排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说,“别的办公室都挤满了人,你们俩就在我办公室,平时我办公忙我的,你们俩学你们的。” 如果不是怕别人讲闲话孤男寡女的,其实可以在何思为住处学的。 这些他们不说,徐宏也理解。 当天晚上,何思为也碰到了去办食堂打饭的唐爽,两人高兴的拉着手说了近期情况,也说了初试的感觉,所以第二天从两个人一起学习,变成了三个人。 何思为这些年一直在看书,她的知识基础扎实,多数的时候都是唐爽和徐明在问她在答,给两个人讲题。 徐宏回来过几次,看到这一幕会心的笑了。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还有路过的孙向红。 自打何思为第一天住进区办公的地方,她就知道了,她知道高考这种机会,何思为是不会放弃的。 同样,孙向红也没有放弃,这一次她也报名了。 第747章 考加高考 孙向红自己没有买到复习书和资料,还是先期区里办班,她利用是区里会计的身份报上的名,在学习班里每天几个人看一本书,又不能拿回家去,只能趁着上课的时候把东西记下来,然后晚上回去自己在看。 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孙向红废寝忘食,她想离开这里,她知道有人盯着她,所以只要她考出去,就可以逃出去了。 靠着这个信念,她才能撑下来,可是看看何思为,有单独宿舍,学习也只有三个人,还是在徐宏的办公室。 因为这事,孙向红的心态受影响,接下来几天学习上总是走神,在学习班被点名说了,她才再次打起精神来。 初试的名额是考完试一周后出来的,何思为他们三个都在通过考试的名单里,而一直准备的孙向红却落榜了。 孙向红确认了几遍,没有她之后,她直接找到了上面,要求看自己的卷了。 初试很简单,一起学习的人都通过了,她怎么可能不通过? 面对孙向红的质疑,对方也没有为难她,说并不是她考试不合适,而是她政审没有通过。 听到政审没通过,孙向红愣住了,心里发虚,又面上不想承认,强辩驳道,“自从下乡到现在,我一直是骨干,凭什么说我政审不通过?” 对方让她直接找区里,“你是区里干部,因为什么不通过,你比我们都懂,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语气是很客气,但是话说的可不客气,直接让她去区里要说法。 孙向红咬着后牙根回了区里,她知道这事找区长最有用,可是区长不在,只能找副区长。 偏就巧了,这几天曾毅飞在区里主持工作,没事就往何思为他们这边跑,他也不打扰三人,就安静的听何思为给两人讲课。 等三人休息了,他才会开口说话。 孙向红第一天看到曾毅飞在何思为那,忍着没有找,第二天早早去曾毅飞办公室堵人,发现人跟本没回办公室,直接去何思为那了。 眼看着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拿不到准考证,就代表着错失这次机会,孙向红顾不上被何思为看笑话,直接找了过去。 她一进屋子,所有人都停下来,回头看着她。 被众人盯着,孙向红身子僵了一下,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曾毅飞身上,“曾区长,我有点事想找你。” 曾毅飞坐着没动,“你说吧。” 孙向红又是一噎,她看着曾毅飞,一脸为难,唯一没有说话。 曾毅飞疑惑的咦了一声,不过还是给面子的起身,带着孙向红出去了,但是也只是站在院子里。 曾毅飞看着性格好,但是在内心深处,孙向红觉得她这事不好解决,曾毅飞平时一直坚持孔茂生工作,看他的神情也不像个知内情的,又怎么可能否定孔茂生的意见呢。 可是她已经不能再等了,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的事说了。 曾毅飞微微张大嘴,“还有这种事?是不是弄错了?你是咱们区里的会计,如果政审方面有问题,也不可能在区里工作啊。” 孙向红用力点头,“曾区长,正是这个理,我和审核名单的人员说了,他们说他们不知道,让我回来问问区里。” 曾毅飞说,“这样吧,你先别急,该复习复习,这事我去问问。” 孙向红没急着走,而是追问道,“曾区长,具体什么时候能给我消?大家都拿到准考证了,我这边还没有。” 曾毅飞说,“这个我得问问,具体什么时候我告诉你。”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他摆摆手,让孙向红去复习,人就走了。 孙向红不是三两岁的孩子,曾毅飞的敷衍也听出来了,这答了和没答没区别啊。 直到这时,孙向红再看不出来什么,就是蠢了。 不用再多找,即便是去孔区长那里,也会是这样的答复。 一切都明了,为什么她政审过不了,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让她走。 那她这些日子里的努力又算什么? 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孙向红失魂落魄的走了。 曾毅飞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人走了,交代身边的徐宏,“找人盯着点吧,人在冲动之下,什么极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徐宏说,“我们区长离开时也交代过了,还有沈营长。” 曾毅飞感慨,“好好的人,咋就走这条路呢。” 徐宏说,“想走捷径呗,不想吃苦,又想享受,这样的人哪有不犯错的。” 自打这天之后,认识孙向红的人发现孙向红不过学习班来看书了,但是大家都忙着复习,也没有人去议论这事。 北大荒的冬天很冷,特别是高考这两天,刮起了烟炮,大家怕考试迟到,天不亮就出了门,又怕走丢,大家一个拉着一个,往考场走。 考场就设在区学校这边,挨着区政府,何思为住的近,遇到唐爽之后,她也让唐爽搬过来和她一起住,所以早上两人一起出门去的隔壁。 何思为与唐爽不是一个考场,她按着考号找到考场,给监考老师看过准考证之后,走进了考场。 教室里坐着的人多,却没有交头接耳的,还能看到有些人在默默的背东西。 何思为找到自己的座位,把笔和演算纸拿出来,今天第一场是数学,虽然她有做题,但是她数学学的不好,考试还不知道出什么样的题型。 很快,所有考生坐好,监考老师巡视一圈,这期间还有区里的领导过来视察,何思为看到了孔茂生,只用眼神打了招呼。 何思为考的是文科,她的目标也准确,就是首都的中医学院。 高考两天,第一天上午八点半到十点半是数学,下午一点半到三点半是语文,十八号上午是政治,下午是理史化地。 准考上有考试时间,名字及所在地,紧接着是考场及试场,最后一行写着考生所在单位,而在准考证的右侧,是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 考完最后一科从考场出来,唐爽和徐明找到了何思为,两人很兴奋,特别是语文作文那里,何思为的话给了两人提了醒,他们也早早就想了。 第748章 特殊待遇 徐明听到的消息最多,说什么最小参加考试的才十三岁,最大的都三十六了。 高考成为百万国人破除年龄、婚否、出身限制,逆转命运的唯一机会。 唐爽也一脸惊讶,又是感慨道,“高考能改变命运,大家都想通过高考改变眼前的处境,也能理解大家参加高考的迫切心理了。” 说着,唐爽要看何思为的准考证,何思为不知道她要干嘛,掏出来递给她。 唐爽看着上面的照片,忍不住笑着说,“这是你上高中时候的照片吧?看着和现在没啥区别,好在你变化小,不然这照片和你本都不符合。刚刚在我们考场,有好几个也是拿着以前的照片,可他们的照片和本人相差太多,监考老师没太为难他们,也知道参加高考不容易。” 徐明听了凑过去,看了一眼,笑了,“何思为,你这照片可真傻。” 何思为不在意,拿过准考证,笑着收起来,“这照片是我爸陪着我一起去拍的,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 黑色的照片上,何思为前着齐流海,两条麻花辫子搭在身后,穿着一件小西服领的外套,里面则是一件衬衣,是最普通的穿着打扮,但是她长的娇小,照片一眼看上去,像个小学生穿着大人的衣服拍的照。 实在是穿着打扮太土气,可是长的太娇小。 现在考完了,对于自己答的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天气很冷,呼出口的哈气立马变成白霜,却阻拦不掉大家的热情。 徐明之前填报的就是中专,还是技校类的,至于唐爽和何思为,两人没有提报什么,现在考完了,唐爽也忍不住问何思为。 何思为说,“我报考的首都那边的中医药大学里的中药学专业。你报考的是上海的在大学吧?” 唐爽害羞的点点头,“我报考的是上海那边的师范,还没有告诉他,如果考不过,他、妈还会笑话我,我想了即便是考过了,我也等去那边上学报到了,再和他说。” 何思为听了心疼,忍不住劝她几句,“人生除了爱情婚姻,还有很多东西,比如亲情、朋友,还有理想。” 唐爽笑着说,“思为,你说的我懂,不管那边什么情况,我都能接受。” 知青返城的事,早就开始了,有很多知青在这边成家的,扔下另一半回去的,当初约好的会将另一半接走,最后有很多都离婚了。 唐爽的爱人还憨厚,可是却是个妈宝,事事听母亲的,这事就难办了。 原本对方就不喜欢唐爽,人又返城回上海做教育了,夫妻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何思为也担心唐爽这边有变故。 三人回到何思为的住处,考完试了,孔区长也回来了,何思为不能再借住在这里,为了省钱很多人当天连夜就返回自己的工作地,何思为所在矿山那里太远,她打算去招待所住一晚,第二天搭车回矿山。 徐明和唐爽也一起结伴过来,三人商量都停留一晚,明天再走,所以过来帮何思为收拾东西。 还没到住处,就在办公室那边遇到了徐宏,徐宏招呼三人,“孔区长回来了,说晚上一起吃个饭,你们三个都不要走了。” 又特别交代何思为一声,“你今晚先不用搬,孔区长还要去办事,晚上不回来住。” 不管是真办事,还是想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安心的住下来,何思为也没推辞,大方的道了谢,带着唐爽和徐明回了住处,等着晚上一起吃饭。 三人进了屋,徐明开始说什么时候能收到通知书。 何思为笑着说,“怎么也得等明年开春吧。” 前世大家是在二、三月份陆续收到的录取通知书,接到通知书后,一周时间去学校报到。 首都那边的大学通知书会早一点,何思为觉得她二月就能去报到。 至于能不能被录取,她不担心,毕竟重生回来后就一直在准备,她相信自己没有问题。 晚上,吃饭的人除了孔茂生与曾毅飞,还有徐风山,徐明看到他爸在,还嘟囔了一句,招来徐风山一个瞪眼睛,这才老实。 是在区食堂吃的,做了四个菜,一大盆的红烧肉颤颤巍巍的被端上来,香味也散开。 孔茂生招呼大家先吃饭,“先趁热吃,吃完了咱们再聊。” 在这边,何思为也和大家一想为了省钱,早上吃饭,只下午两点多吃一顿,后来徐宏发现情况后,每天早上直接把饭给她打回来,唐爽还住在这,一打就是两人份,何思为不想占孔茂生便宜,第二天就自己主动去打饭,唐爽虽不说,等第三天她就早早去打饭,与何思为两个一人一天。 但是吃的都不是太好,如今一盆红烧肉端上来,何思为还没有动筷,嘴里就已经有口水了。 肉炖的又软又香,因为放了糖,糯糯的。 何思为不好意思一直往红烧肉那伸筷子,但是徐明坐在她身边,徐明也不好意思,可是他聪明,一个劲的给何思为夹肉,何思为的碗很快就堆满了,她又往外夹,不能夹给别人,一半又回到徐明碗里。 徐明说着不用,可是身体却很诚实的把碗递过去。 他以为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却哪知道饭桌上的人都看出来了,能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孔茂生自是把人都当成了自己人,所以也不在意。 徐风山却被儿子的举动臊红了脸,眼睛恨不能在儿子身上戳出个洞来,可惜离的太远,徐明又故意不往对面看,徐风山眼睛瞪得生疼,也没有用。 吃到一半,大家都快要饱了,孔茂生才问起三人考的怎么样。 唐爽和徐明知趣的没有先开口,他们能坐在这吃饭,全是借了何思为的光。 何思为也落落大方的回道,“没问题。” 多的没有,只三个字,足以看出她对自己的信心。 孔茂生平时脸上就一直挂着浅浅的笑,给人很温和的印象,此时何思为的话,他眼里也升起了笑意,“恭喜。” 之后,吃过饭,大家散了。 孔茂生独喊住何思为说话,“你报考的是首都,要不要提前过去?” 第749章 沈营长分手了 何思为提前过来半个月,已经没少添麻烦,听到孔茂生又要给她开特例,她拒绝了。 她说,“接到通知书就要走了,下乡这几年,我已经把这当成了家,想在走之前和大家好好聚聚。” 孔茂生说,“也好,通知书那里,如果收到了,我让徐宏去矿山那边接你。” 介绍信的事他虽然没有去那边,但是听徐宏说了之后,也暗捏把汗,好在他提前安排,不然这次高考怕是也不容易。 怕小姑娘闹心,孔茂生也没有说这个话,只是变相的提醒她,“你下乡换过的地方多,认识的人也多,你真心待人,不代表着对方就真心对你,以后与人交往藏点心眼。” 何思为歪头看他,“孔区长,是不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孔茂生说,“能有什么事,就是以后不能盯着你,所以提醒一下你,到那那边后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来电话,一会儿我会让徐宏把联系方式给你。我母亲那边也很惦记你,只是建国的事让她没别的精力。” 提起王建国,何思为也沉默了。 孔茂生说,“你上大学我看了,要四年,这四年里好好学习,你本身就对中草药懂的多,学起来比别人容易。” 何思为嗯了一声。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不过等第二天何思为搭上车要走的时候,徐宏赶了过来了,递给她一个大包,让她回去后再打开。 何思为没忍住,中途在路上就打开了,里面有一件白色立领毛衣,一件黑色的羊绒外套,还有两条青色的裤子,外加一大块猪肉。 何思为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包合上。 她欠下的恩情太多了,以后有机会再还吧。 参加完高考,回到矿山,与参加高考的人一起说了说考题的事,转眼就到了年跟前,这次何思为仍旧主动留下来守着营地,仍旧是在部队那边过年。 今年过年,宁全山先到了这边,何思为看到他进来,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发现只有他自己。 还没等问,宁全山就说,“不用看了,营长还要先去各地方视察,然后才能过来。” 看出他情绪不高,何思为问他出了什么事。 宁全山看她一眼,张张嘴,最后又闭上。 何思为笑了,“这里没外人,你憋在心里多难受,有什么事说说也让我开心一下。” 宁全山愣了一下,到底因为何思为的幽默笑了,他坐到炕上,说,“营长和蒋医生分手了。” 何思为听了是这事,也愣了一下,她说,“我还想着他们处了这么久,要结婚了呢。” 宁全山说,“哪能啊,是处了一年多,可都是蒋医生主动,营长淡淡的。原本这事也是上面领导介绍的,分也就分了,可是蒋医生不同意,还闹到领导那,我们营长为了这个被领导给批评了。” 何思为又是一阵惊讶,“不像蒋医生做的事。” 不过以蒋秋在乎沈国平的态度,也不是做不出来。 看着宁全山一脸不高兴,何思为问,“好好的怎么分了呢?” 宁全山说,“自打去年十月之后,我们营长就一直躲着蒋医生,她来的电话不接,她的信也不回,高考一结束,营长主动找到蒋医生,提出了两人不合适,蒋医生当时什么也没有,我也在场的,哪能想到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转身就向上面告状,什么人啊,恋爱不怎么了?” 看着为沈营长抱不平的宁全山,何思为笑着说,“可不是,谁也没有说处不成就有错啊。” 宁全山气不过的说,“对啊,她还说不以结婚为目的都是耍流氓,说我们营长是流氓,也太过分分了。” 何思为这次真忍不住了,笑出来。 宁全山不满的看她一眼。 何思为说,“我是笑蒋医生看来真的喜欢你们营长,不然也不会分手后这么生气,还去找上面领导。” 宁全山愣了一下,嘟囔的说,“那是,喜欢我们营长的人多了,可惜我们营长心里早就有人了,他们谁也取代不了。” 有喜欢的人? 这么劲爆的消息。 何思为目光灼灼的看着宁全山,却又怕让宁全山意识说漏嘴而故意装作不信的口气说,“你又瞎说。” 宁全山果然上当,扬着下巴说,“我才没有瞎说,我们营长喜欢的是车团长,她以前是文工团团长,后来离开了部队,那些日子我们营长消沉好一阵子呢。” 何思为说,“是团长啊,那官可不小,你们营长也才是营长啊。” 宁全山虽不喜欢这话,却也不得不承认何思为阐述的是事实,他说,“车团长的好看,又漂亮,能力也强,当然能当团长了,我们营长那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连长。” 这时,宁全山才觉哪里不对,他抿上唇,瞪着何思为。 何思为嘿嘿的笑,“是你自己要说的。” 宁全山起身,“小何知青,原来你也在套我话。” 说着,生气往外走,出去时用力的摔上门。 发生砰的一声。 然后,门又被推开,宁全山探头进来,“我今天说的话,你可不许对外人说,不然咱们俩就不是朋友了。” 这次,威胁过后,宁全山关门的动作也轻了。 何思为笑了,不过意外知道沈营长也有喜欢过的人,确实挺新奇的,难怪对蒋医生淡淡的,文工团团长,年轻又漂亮,蒋秋只是一个医生,只在外貌上就比不过了。 而在再次见到沈营长的时候是在除夕的晚上,部队的伙食好,有分肉,何思为自己守在矿山这边,上面也给她留了二十斤肉,大家都没有意见,离开时还把自己的一些吃的给何为送去。 何思为把孔区长带给她的肉拿到部队那边,矿山发的二十斤肉没有动,留着年假结束之后,等工友回来了大家一起吃。 她能力有限,能做的也不多。 而除夕的晚上,大家正在煮饺子的时候,沈国平和司机到了。 宁全山在这边,大家都知道沈国平会过来,所以看到他也不意外,甚至热络的让沈国平先上炕。 何思为在外屋的大锅那煮饺子,看到沈国平被战士们围在中间,也被这种氛围感染,笑着跟大家起哄。 第750章 王桂珍很会做后妈 隔着人群,沈国平透过昏黄的灯光,看着灶台旁的小姑娘,笑盈盈的往他们边看,他眼里也涌出浅浅的笑。 这个年,过的安静又温馨。 何思为抽空问了沈爷爷的情况。 沈国平说,“爷爷很好。” 何思为想问你怎么不回去过年,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沈国平不知是不是看出何思为要说什么,他说,“爷爷一直不想成为我的拖累,过年还没等我给他打电话,他就打了电话过来,说让我不要回去,他一个人清静,还有身边的学生也说陪他过年。” 何思为懵懂的问,“爷爷有学生了?” 沈国平眼里带着浅笑,“是啊,部队医院里的医生,对中药感兴趣,爷爷还在电话里惋惜你不在那边,不然一定会震惊到他们,不过听到你参加高考,又报考了中医院,他很高兴。” 何思为就笑了。 沈国平说,“我找人问了一下,首都那边在大学通知书下来的时间早,矿山的人三号回来,你四号就和我一起去区里等通知书吧。” 除夕就是二月七号,等到初二,已经二十号了,通知书差不多也到区里了,何思为想了一下就应下了。 沈国平问她,“上大学前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何思为愣住了,“需要准备什么吗?” 沈国平说,“工分都换粮票了吗?还有转户口的事?” 何思为还是一脸的懵懂。 沈国平叹气,“你这些年的工分都没有领过吧?” 何思为因为自己有钱和粮票,所以吃的都是自己手里的,挣的工分一直没有领过。 沈国平也知道这一点,他说,“回区里之前路过汤原农场,先把工分结算了,再去粮站换成粮票,户口要从这里转回你们原地。” 国家有政策,考上大学后,就是国家的人,毕业后也会给指标分配,像何思为下乡的时候户口就转到了北大荒,现在考出去了,她这属于农村户口可以转成城里户口,享受城里户口待遇。 何思为前世只知道高考,并不知道这些,她没有参与过,如今被沈营长一提醒,发现她要做的事情确实挺多。 所以等到初三职工返回来,何思为第二天就坐上沈国平的车,一路往汤原农场去。 当天天黑之前到的场部,农场办公室已经下班了,沈国平让人去找来方场长,方场长小跑过来,额头上还带着汗。 沈国平说明来意之后,方岳良一脸惊讶,“下来这么多年,工分一直没有算过?” 何思为说,“合并之后的都没有算过。” 方岳良说,“这事好办。沈营长你看这样行不行,天不早了,我先安排你们住下,明天一大早我就喊会计过来核算,毕竟还要和八连那边核对。” 沈国平说,“这样吧,她之前的工分都在八连那边,对账也得八连的会计过来,我们刚刚回来的时候路过八连,在那边已经让人把何思为的工分都算过,你找个会计现在就能合算,何思为这边时间紧,还要回到区里办户口的事。” 方岳良也干脆应下,让沈国平他们等着,他则去会计家把人喊了过来。 何思为的工分好算,这几年的工分算好之后,方岳良说,“工分也是去粮站换粮票,不如我直接按粮票给你。” 这样就更好了。 何思 为道了谢。 结算完,拿着粮票离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何思离上车的时候,才看到王桂珍,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羊绒大衣,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女孩,何思为没见过,猜着应该是方岳良和前面妻子留下的孩子。 王桂珍过来的晚,何思为已经上车了,所以也没有机会碰面,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目送着车离开了,王桂珍带着方圆圆走到方岳良身边,“这么晚怎么没留住?” 方岳良先让会计回去吃饭,然后一家三口往回走,他说了一下何思为的事情,期间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看到女儿和妻子相处的好,他脸上也有了笑意。 王桂珍听完后问,“通知书不是还没有下来吗?何思为这边怎么就先准备这些了。” 方岳良说,“年前去年会听了一嘴,听说她报考的不错。” 王桂珍早知道会这样,但是听到丈夫对何思为的肯定,还是忍不住酸了,她说,“我和思为认识的早,这事我看你该拦着点,万一忙到最后没考上,让思为以后怎么面对大家啊?” 方岳良笑了,“这事咱们担心也没用,你看沈营长都跟着跑前跑后,哪是咱们能拦住的。” 王桂珍说,“有时我羡慕思为,有时又为她捏把汗。” 方岳良握起妻子的手,“你的心意她也感受不到,以后就不要操心了。” 王桂珍点头笑笑。 方岳良就喜欢她这点,善良又懂事,两人刚结婚时,女儿每天闹砸东西,还拿东西打妻子,但是妻子从未有怨言,甚至还劝他不要责怪孩子,慢慢的女儿也不再排斥妻子,一家人相处也和睦了。 方岳良想到这里,他低下头问女儿,“天气暖和就要开学了,以后要好好学习,也考上大学,好孝顺我和你妈记住没?” 方圆圆哼了一声,“我要考大学,孝顺我姥姥,她又不是我亲妈。” 方岳良脸一沉。 王桂珍笑着说,“小孩子懂什么,你问这些话她都不懂什么意思,能回答出来什么?” 方岳良抿抿唇,“圆圆不懂事,你也不能这么一直宠着,我就怕把她宠坏了。” 王桂珍说,“不会的,咱们圆圆懂事。” 见妻子维护女儿,方岳良也不好再多责怪女儿。 两人到家了,王桂珍让女儿去玩,喊住方岳良,“岳良,明年的高考,我也想试试。” 方岳良愣了一下,问道,“怎么想参加高考了?” 现在可是副场长,有这样高的职位,他想不明白妻子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王桂珍低下头,“岳良,我和思为是朋友,可是和思为在一起时,我一直很自卑。” 第751章 返城啦 方岳良微微愣住。 夫妻在一起也时间不短了,两人也没有谈过心,此时听到妻子突然说出心底的话,他是高兴的,同时因为妻子的话,也忍不住心疼起来。 方岳良说,“桂珍,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王桂珍苦笑着摇头,“这事也没什么,思为一直很照顾我,虽然后来因为我上工农大学怨着我了,但是我不怪她,如果当时我不推开她,上工农大学的就该是她,她怪我没有错。如果没有遇到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知道我要感恩。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努力一下,明明这么努力,还是追不上思为。” 王桂珍靠进方岳良怀里,“岳良,我是不是很坏?我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要那么去想,更不要与思为争,可是我没想过和她争,我就是想证明一次自己,让思为能看到我。我...我不想一直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方岳良心疼的拍拍妻子的肩,结婚这么久,妻子头一次主动亲近他,做为男人没有不心软的。 他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事你没有错,你只是想让自己变的优秀,是何思为心思太小,不该这样对你。” “不,你别这样说,思为没错。” 看妻子瞪着自己,方岳良笑了,“好好好,我不说。既然你想参加高考就参加吧,去年是恢复高考的晚,所以在冬天考试,我看今年会早,明天我去找人借书,再给你找几个老师补一补,既然要考,那咱们就全力以赴。” 王桂珍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你不生气吗?不会觉得我不懂事吗?” 方岳良笑了,“不会,我觉得你很可爱,还很善良。” 王桂珍害羞的低下头。 方岳良的心都快化成了水,又是在自己家,忍不住在妻子脸上亲了一口,才笑着松开人。 王桂珍捂着脸,羞嗔的瞪他一眼,丢下一句‘吃饭了’,扭身跑里屋去了。 如此一来,引得方岳良的笑声更大了。 屋里的王桂珍却脸上早就没有了一点害羞之色,对上方圆圆撇嘴嫌弃的表情,她淡淡的无视掉。 却说何思为那边,与沈国平到区里时,已经快天亮了,直接到招待所住下来,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何思为不敢耽误,敲了隔壁的门,出来的是宁全山。 他说,“小何知青,你醒了,正好打回来的饭菜还热着,你趁热吃。” 转身就回了屋,很快出来,手里提着饭盒,塞到何思为手里,一边说,“户口的事我们营长过去办了,你不用担心。” 他眼睛亮亮的 ,“有一些通知书已经来了,很多人都去了革委会了,不过你不用去了,营长让我在这等着你,说你的通知书区里帮你接着。” 何思为哪里还顾得上吃饭,“走,咱们现在去区里。” 宁全山不同意,“不行,你得吃完饭,再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你考上哪个大学了?” 何思为笑着问,“好吧,小宁同志,看在咱们友谊的份上,你先透露点消息给我。” 宁全山笑的合不拢嘴,“小何知青,你考了四百多分,咱们这边第一的成绩,考的首都中医药学院,你的梦想实现了。” 何思为知道自己能考上,但是听到自己高考成绩第一的时候,还是惊到了。 最后,在宁全山说是营长交代的任务阻拦下,何思为吃了饭,两人这才往区里去。 区办公室室里,孔茂生和沈国平,以及曾毅飞都在,看到何思为进来,笑着说恭喜。 何思为被弄的不好意思了,脸发烫的接过了沈国平递过来的通知书,对拆的通知书,打开之后,先是‘北京中医院学院’几个大字,下面一齐的是‘学生入学通知书’几个字,同样是黑色大字体。 然后重新起一行,写着: xxx革委会转何思为同志: 经学校录取,xxx省xxx市xxx管局xxx农场xxx连何思为已被我系中药学录取学习。请于1978年二月二十二日前,凭借本通知书到校报。 下面是录取学校盖章和通知书下来的时间。 何思为看通知书时,屋里的人没有出声,直到她抬起头,又珍贵的将通知书合上,办公室里才又热闹起来。 孔茂生说,“你户口要转走,还要回老家一趟,时间就得抓紧,现在已经是十二号,还有十天时间。” 既要回老家,还要去首都上学,十天时间可以说很紧了。 孔茂生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火车票,“今晚的车票,东西也收拾完了,你今晚就出发,路上把东西收拾好,特别是录取通知书,一定要收好。” 何思为看着火车票,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眼圈红了。 曾毅飞说,“好了好了,这是大喜事,怎么还能掉眼泪疙瘩,以后我们再见面,就得喊你小何医生了。我也没啥准备的,给你备了点吃的,带着路上吃。” 说话时,他指了指桌上的包。 沈国平是直接站起来,看看手表,抬头说,“咱们先去吃饭,然后送人去车站。” 一边让全宁山帮忙把东西都提着,同时提醒他先去招待所把东西也都捎上。 就这么走了,何思为还觉得晕乎乎的,路上问起唐爽和徐明,曾毅飞说两人都考上了,一个是上海师范,一个是农业机械学校。 只是两人还没有来区里,所以也没有机会见最后一面。 吃过晚饭,何思为又坐车着被送到车站,宁全山得到沈国平的命令,先把何思为的东西送上了火车打到了她所在的车厢,何思为站在车厢门口,一一和大家道别,诚恳的感谢了这些年的照顾。 等到她上火车时,沈国平塞给她一封信,让她上车之后在看。 何思为不肯要,“沈营长,你们已经很照顾我了,我不能再收你们东西了。” 沈国平笑着说,“不是钱,也不是粮票,你打开就知道是什么了,上车吧。” 一旁的孔茂生他们也笑了。 知道自己误会了,何思为尴尬的笑了笑,这才上了车。 第752章 回家都是老人 何思为找到自己住的车厢,看到下铺上放着的东西,确信没有找错,这才坐了下来,第一时间将沈国平给她的信打开。 扯出信的时候,也带出了里面的钥匙。 何思为将钥匙拿在手中,打开信,看到里面的内容,才知道这是自己家房子的门钥匙。 信中沈国平让她回去后直接住进去,也写到房子租下来之后,原本是想给爷爷住的,但是老爷子回了首都,所以房子一直空着,空着也是空着,所以将房子钥匙还给她,让她自己看着处理,是空着还是租出去由她做主。 房租已经收到了,结果房子现在又归还到自己手里,而这几年房子一直空着。 何思为心中五味杂陈,胸口暖暖的像有一团的火。 回去的路以往觉得漫长,这一次却格外的快,仿佛一眨眼之间就到了地方。 火车车厢里也很热闹,大家谈论的话题都是关于高考的事,而她身边赶车的人,都是回家准备去大学报到的人。 何思为不怎么与人说话,被人问的时候才会说了一句,大家听到她考进首都之后,羡慕不已。 何思为安静,面对大家的祝贺除了说谢谢,只是微笑回答,慢慢大家也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讨论着上学之后学校里的补助,还有需要用的学费。 这些何思为都不用担心,先不说吃饭学校每个月会给钱,那些钱省着吃也够用了,况且她自己还有钱。 下火车,何思为拉了两个大包,扛着行李,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往四一厂家里去。 天已经大黑,晚上九点多,从火车到到四一厂走了二十多分钟,人力三轮车直接停在她家房子外面。 此时四周漆黑一片,很多人家已经休息了。 何思为也放轻动作,给人力车两角钱。 现在物价比前几年涨了些,一斤猪肉九角钱,一斤大米一角五分二,所以两角钱坐车算是奢侈有钱人了。 人力三轮车走了,何思为掏出钥匙,轻手开锁,却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何思为?” 何思为一个激灵,刚摘下来的锁和钥匙差点扔出去。 她回过头,就听到脚步声渐近,很快赵正远就出现在身后。 何思为笑了,“这么晚你怎么没睡?” 赵正远说,“别说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对了,之前你写信说参加高考,你考上了?是回来报到的?” 听他的声音,比何思为还要激动。 何思为笑着说,“是啊,想着马上就回来了,所以想着回来后当面和你们说。” 赵正远摆手,“咱们又不是外人,不挑这个,你坐几天车也累了,先休息吧。你家房子一直没有烧,现在也住不了人,去我家住吧。” 何思为拒绝了,“别了,你大哥结婚了,住的本来就挤,我就不过去了,院子里有柴,我烧一下就行。” 赵正远想想自己家的情况,也没再强行让她去自己家住,但是执意要帮忙烧炕。 何思为也没和他客气。 赵正远人高马大,一八米五的个子,两个大包和行李在他手里,轻轻一提就起来了,仿佛没有重量。 打开房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鼻而来。 赵正远放下东西,去院子里抱木头柈子烧炕,何思为拉开灯,去外屋压水,好在水缸里还有些水,够用引井的,压出水之后她把水缸里面的水舀出去,把水缸洗干净。 这时赵正远把木头柈子已经点好了,过来帮忙压水,何思为拧了抹布把屋子简擦了擦。 等忙完了,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何思为催赵正远回去休息,“不早了,别让邵阿姨担心,你早点回去休息,告诉阿姨我明天再过去。” 赵正远说行,却又疑惑的问她,“手表带坏了吗?我知道哪有便宜的,他们私下里有倒卖的,你这是什么牌子的?明天我帮你搞一条。” 何思为笑了笑,“没坏,就是干嘛怕弄到水,就摘下来了。” 赵正远信了,这才离开。 家里就自己了,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家,何思为心情突然低落起来,目光落在手里握着的手表上,紧紧的握住,最后又松开,起身走到包里,翻出盒子,将手表放进去。 这是王建国送她的手表,她一直舍不得戴,这次回家路上需要看时间,总问别人也不好,她才拿出来。 刚刚赵正远能发现,那么别人也会注意到。 既然没有缘分,就要早点切断心思,不然谁知道后面会惹出什么事来。 明明坐了几天火车很累,但是回到家里后,何思为失眠了,她又将锅刷了一下,烧了一锅热水,洗了澡之后又把家彻底打扫一次,也不知道几点了,这才铺上被子睡觉。 回到家了,不用起来上工了,何思为却还是每天凌晨两点又醒了,她看外面的天黑着,重新闭上眼睛,心想生物钟想改过来得几天。 之后,何思为又醒了几次,最后一次看天大亮了,也没有再睡直接起来了。 家里没有吃的,她穿好大衣锁上门往家属院门口走,家属院门口有一家人民饭店,早上有早餐。 去的人并不多,粮票是有限额的,买包子拿粮票不说,包子也不便宜。 何思为进了饭店,买了两个肉包子,七分钱一个,又给了一斤的粮票。 这时路上能看到上班的人,何思为出来的早,在家属院倒是没有碰到别人,她一路往供销社走。 这几年一直麻烦赵正远帮忙盯着弟弟,何思为想买点东西再去看邵阿姨。 她到了供销社时,正好开门,刚迈进去,发现还有比她先到的,而且是个熟人。 是王书梅。 何思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但是何思为并不打算和她说话,直奔放白糖的柜台。 恰巧在这时,王书梅抬头,也看到了何思为,她一脸惊讶的叫出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思为知道王书梅在和她说话,但是没有提名字,何思为装傻,低头对售货员说,“给我包四斤白糖。饼干装一斤,再打二斤白酒。” 第753章 就是不想你好 何思为没有理王书梅,王书梅却是大步走到跟前,一把扯过何思为胳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思为没料到她会动手,身体被扯了个踉跄。 同一时间是,回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王书梅没有收回的胳膊上。 王书梅受疼,捂着被何思为打过的地方,不敢置信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瞪过去,“看什么?” 看着气氛不对,售货员忙开口,“同志,是要买东西吗?” 王书梅狠狠的看了何思为一眼,东西没有买,扭身走了。 何思为有白糖票,糖八毛一斤,散装饼干是一块一一斤,白酒因为自己没有装酒的,何思为直接买了成瓶白酒,八毛一瓶,总共花了五十块九毛钱。 提着东西,何思为出了供销社,看到先前离开的王书梅正等在外面,她一出来,王书梅立马扭过身子面对着她。 这人就是狗皮膏药,现在不说明白,会一直跟到家属院。 何思为走到她面前,直接了当的问,“找我什么事说吧。” 王书梅问,“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去?” 何思为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再说我回不回去关你什么事?” 王书梅抿抿唇,问出了心里的猜想,“你参加高考了是不是?” 真是奇怪了。 何思为想不明白自己参加高考怎么了?她这么激动干什么? 想了想,便也明白了,无非是见不得她好。 何思为的沉默,证实了王书梅的猜测,她神色大变,“何思为,你上大学,家里没有钱供你。” 何思为淡淡的说,“我爸的工作够我念书用了。” 平常的口气,内容却扎了王书梅的心。 王书梅抿抿唇,冷声道,“那些钱还有何枫的,不属于你自己。” 何思为说,“我接班,与何枫有什么关系?让他接班他行吗?” 王书梅更气了,“现在露出你真实嘴脸了吧?” 何思为也不生气,“当着何枫的面,这些话我也照说不误。” 说不过何思为,王书梅狠狠的瞪她一眼,丢下话狠话让何思为等着,怒气冲冲的离开。 何思为哪会在乎她的威胁,提着东西回了四一厂家属院,直接去了赵家,赵家正在吃早饭,何思为也看到了赵正远的大嫂。 个子不高,长的偏黑,眼睛也小,可以说得上丑了。 何思为却知道,初嫁到赵家这个赵大嫂很受气,不受待见,可是慢慢的在赵家地位越来越高,能干又聪明,很得赵家人的心。 前世何思为回来过,所以对赵家的事也了解。 “这是何思为吧?” 何思为刚进去,还不等打招呼,赵大嫂先起身,热络的迎上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思为也真心的喊了一声大嫂,赵大嫂眼里也有了笑意。 她长的小,长的也不好,嫁进赵家后在四一厂家属院也不受人待见。 相处时谁是真心,谁又是敷衍,都能感受到。 何思为顺势把东西递给她,“大嫂,这是我给邵姨阿和赵叔叔买的东西。” 桌子那边,邵阿姨也起身了,往何思为这边走过来,“你这孩子,买这些东西干啥,不是浪费钱吗?” 赵大嫂听了婆婆的话不敢接,把东西推回去。 何思为却又执意的塞给她,“大嫂,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要是不收,我更不好意思了。” 又侧头对过来的赵母说,“邵阿姨,你快让嫂子接着。” 赵母也知道这东西不收不好,开口让儿媳妇接了过去,她则拉着何思为去屋里坐到炕上。 “早上听正远说你回来了,让他去喊你吃饭你又不在,既然回来了,就在我家吃,听到了没有?” 何思为说,“阿姨,我是回来办户口的,然后就去首都那边学校报到,在家也不能多待,还要见见小枫,好几年不见了,我也想抓紧时间和他聚聚,就不到这边吃了。” “考上大学了?哪个大学?” 何思为笑着说了。 邵阿姨为她高兴,抬眼看到儿子进来,忍不住数落道,“早儿上怎么没说思为考大学的事?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你脑子在想啥。” 赵正远走到炕上坐下,“这哪怪我,我刚说她回来了,你就去喊人吃饭了,根本没听我说完啊。” 赵母不理他,而是拉着何思为问起这些年下乡的事,何思为只捡了开心的说,然后催促她先去吃饭,吃完了再说。 赵正远也在一旁帮腔,“妈,何思为还没去看何枫呢,你先让她去看何枫吧。” 赵母说,“是这个理,顺便去看看你后妈,不管出多少事,她给你当过几年后妈,你不去看她别人会说你没良心,咱们不能落这个话柄,让正远陪着你去,在那边坐一会儿,你带着何枫回这边来。” 又担心儿子不上心,她仔细交待了一句,“记住了没有?把思为送回来,你再去店里,我先去店里盯着。” 赵正远笑着说,“知道了。” 赵母威胁道,“你半路敢乱跑,你爸打你,我可不管。” 赵正远说,“我哪敢啊。” 敷衍了两句,催着何思为从家里出来了。 一出门,赵正远吐了口气。 何思为笑着问,“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不然邵阿姨怎么可能一直盯着你。” 赵正远不承认,“就是和胡老三他们出去打台球,也没干别的。” 看他笑眯眯的解释,何思为没信。 前世赵正远却去农场那边待了四五年,媳妇也是在那边找的,按邵阿姨最疼赵正远来看,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何思为不知道,但是看着邵阿姨最疼赵正远,便多劝了他几句,“咱们大了,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家里人不理解,他们说的不对,其实你细想想,他们比咱们看的事情多,经历的也多,虽然思想守旧了一些,但是不让咱们做的,也一定是为了咱们好。” 赵正远狐疑的看了何思为一眼,目光躲闪的嗯了一声。 何思为到底是个外人,不好多说,她转了话题,“你二哥怎么样了?” 第754章 变化大的何枫 赵正远笑着先看了何思为一眼,才回答她,“我二哥挺好的,在厂里有时还能做些私活。何思为,你和说句话实,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不然咋这么担心我二哥呢?写信也提他的事,现在又问他。” 何思为心想你还挺敏感的,苦笑的说,“二哥以前也没少照顾我,上学有男孩子欺负我,他还帮忙把那些人打跑了,我关心关心怎么了?” 一提起上学的事,赵正远话就多了,特别是与他二哥有关的,“当年我上学时,每天放学都被人截道,都是我二哥帮忙帮我打架,我大哥和我三哥被人欺负,也是我二哥去找人家算账。我家那几个将军凳都是我爸用来打我二哥打碎的,一凳子砸到我二哥身上,有一次我妈拦着,把我妈胳膊还打坏了。” 何思为笑着说,“但是老人不常说嘛,棒棍之下出孝子,指不定将来你二哥最孝顺能养老呢。” 赵正远说,“我二哥要是听到你这么夸他,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何思为说,“我说是实话,二哥知不知道我都这么说。” 赵正远就又侧头看她一眼。 一路上,赵正远总会不时的侧头看过来,何思为被他弄的莫名其妙,赵正远笑而不语,好在很快两人到了后妈林家秀这里。 还没有推门进去,就看到门口有一个大孩子,带着两个小的在玩雪,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何思为还是一眼认出就是何枫。 上次分开是几年前,如今何枫已经长成半大小子,十一岁了,个子也快赶上何思为了,就是看着背影太瘦了。 原来这就是长大的弟弟。 何思为心里默默的想,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何枫。” 声音落下,两个撅着屁、股玩雪的孩子齐齐的回头。 何枫看到是姐姐,一瞬间跳起来,几个大步冲到何思为跟前,一头扑到何思为怀里,紧紧握住何思为的腰。 “姐。” 所有的想念,太多想说的话,最后只化成了一声姐。 何思为低着,抚着弟弟的头,“何枫,姐回来了。” 何枫仰起头,“姐,你考上大学了是不是?王书梅早上来了,她和我妈说你考上大学了。” 何思为笑了,“是啊,考上大学了,等姐姐毕业工作了,发工资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何枫眼睛亮亮的,“姐,你考了哪个大学?” “首都中医学院。” 何枫激动的大声说,“比王书梅考的好,她只考进咱们市的技校。” 这回换成何思为惊讶了,“她也考了?” 何枫说,“考了,接到通知就跑我家来了。” 听枫的口气,他与王书梅的关系越发生僵,想着何枫在信里说王书梅把工作卖了,又自己找人嫁了的事,何思为心情复杂的抚着何枫的头。 孩子都与自己亲生的母亲亲,这点毋庸置疑,可是何枫对母亲的爱,最后换来的是失去生命啊。 正想着这些,那对双胞胎已经朝着何枫喊了,“何枫,她是谁?” 五岁的孩子,已经不小了,却直呼何枫的名字,而不是喊哥哥。 何思为蹙眉,“你们怎么不叫哥哥?” 她冷着脸问,两个小孩害怕了,却不敢冲着何思为来,而是威胁何枫,“何枫,你和外人欺负我们,我们去告诉妈妈。” 丢下话,两个小的跑回屋了。 何枫不在意,还笑着问何思为,“姐姐,他们是不是很有趣?” 何思 为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了。 她抚着何枫的头,“何枫,孩子小是可爱,但是你是他们的哥哥,要教会他们懂礼貌尊重你。你不要觉得他们小,他们这么小都不知道尊重你,等他们长大了,更不会尊重你了。” 何枫懵懂的听着,看样子并不太能理解,可是他也没有反驳,而是听话的点头,“姐,我知道了。” 何思为欣慰的又抚抚他的头,带着他往屋里走。 屋里,林家秀坐在炕上,身边围着两个孩子,五年时间,她老了很多,眼角都是皱纹,沧桑又疲惫的脸,能猜到她生活过的并不轻松。 林家秀声音温和的招呼何思为坐,又让两个孩子喊姐姐,两个孩子不听,躲到她身后。 林家秀说,“你弟弟妹妹没见过你,有些害羞,熟悉就好了。” 何思为不客气提醒她,“林姨,你弄错了,我只有何枫一个弟弟。” 林家秀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你爸走了,但是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 言外之意,即使是双胞胎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她那边论,也是姐弟关系。 强给自己找个台阶,林家秀知趣的没敢多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立马转移了话题,“早上书梅来过,听说你考上大学了?考上哪里了?要是在咱们市最好,这样平时也有个照顾。” 何枫大声说,“我姐考首都去了。” 林家秀早在屋里就听到外面儿子的声音,她刚刚问也不过是客套,此时听到考进首都,脸上自然也没有惊讶,说了几句恭喜的话。 最后,留何思为在家里吃饭。 何思为拒绝了,提出要带着何枫回去住两天。 林家秀没意见,何枫却迟疑了,他看着坐在炕上撅嘴的双胞胎,想了一下,扭头对何思为说,“姐,我等吃饭时我过去,晚上我回来住可不可以?” 何思为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却也明白弟弟小,又与亲妈亲近,这事挑不出错。 见她点头,何枫笑了。 之后,何思为先走了,与何枫约定晚上让她回家里去。 出了林家,走到街对面,赵正远才开口安慰她,“何枫还小,再说那是他亲妈,按我说你怎么对他好都没有用,人家一句话就行。” 何思为说,“我只盼着何枫好好的长大,这应该也是我爸想看到的,至于她与不与我亲近,我也不在意。” 赵正远说,“你是个明白人,我知道这些话不用多说,你就能想通。”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远处一道甜甜的喊声打断,“赵正远。” 第755章 使招要钱 何思为寻着声音看去,眼前便是一亮。 那是个二十二三年姑娘,个子高挑,鹅蛋脸,五官端正,走近了能看到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睫毛也很长,红唇饱满,皮肤也白皙,真真正正是个大美人。 特别是个子,何思为估摸着最少一米七。 姑娘说话口齿清晰,也是落落大方,明眸皓齿的对何思为点点头,说了声你好。 何思为真是被惊艳到了,她扭头看赵正远,“不介绍一下?” 赵正远脸上没笑模样,说,“这是我女朋友赵微。” 又介绍何思为,“这是我发小何思为。” 赵微笑着看向何思为,不等说话,赵正远就不快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赵微笑着说,“我要去上班啊,每天都从这走。” 明明是男朋友不体贴,女的没有怨言,还能耐心解释,性格看着很好,也很在乎赵正远。 何思为插话道,“你们俩,我正好要买点东西,先走了。” 赵正远喊住她,“我和你一起去。” 何思为忙拒绝,“不用,你陪女朋友,我自己去就行。” 又用眼睛警告赵正远别乱来。 女朋友不陪,却陪她,这算什么事。 赵微很体贴,“没事,让正远陪你去吧,我要赶着上班,直接去单位就行。” 然后也不等两人开口,赵微点点头走了。 何思为一脸尴尬,小声训赵正远,“快去追啊,看你干的好事。” 赵正远却不在意,“我妈不是说让我回家吗?你忘记了?” 何思为狐疑的看着他,只觉得有什么要脑子里闪过,可是太快一时又没有抓住,结果赵正远一开口,被打断了。 “傻站着干什么,走吧。” 两人往回走。 赵家弄起来的商店在四一厂家属院北门的平房处,所以不管回家还是去店里,都是一个方向。 路上,想着刚刚的事,何思为还是心里不得劲,“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赵正远说,“不会。对了,你上学的东西准备好了吗?今天去办户口的事吧?我陪你一起去,我一个哥们在那边。” 何思为说,“你在店里忙吧,我自己过去就行,到那里把证明给他们就行,不用找人。还有你也别转移话题,你和你女朋友是怎么回事?要处对象就好好处,对人家那么冷落,多伤人啊。” 赵正远说,“这事你别管了。” 何思为说,“我不是管你,是心疼赵微。” 赵正远嘟囔道,“是她追我的,我妈知道她在市宾馆做服务员不喜欢,让我们分,我和她提了,她不同意。” 何思为张张嘴。 心想能在宾馆那里做服务员的,确实得要漂亮的。 像市宾馆那种地方,平时接待的都是领导和重要人物,形象方面很重要。 何思为说,“那你最好再和赵微谈谈,还有邵阿姨那边,你也可以好好谈谈。” “你看我妈性格好,可是她决定的事,谁能改变。” 何思为搞不懂,“那你呢?” 赵正远没回答,而是好会一儿,扭头看何思为,“你觉得我和赵微很合适?” 何思为被问住了,随后一脸无奈的说,“别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赵正远噢了一声,不说话了。 已经到了配件商店,两人分开一个去了商店,一个回家。 何思为取了手续和证件去办户口的事,而林家秀那边也正在拉着何枫抹泪。 自打何思为和赵正远离开后,林家秀就打发两个孩子去隔壁屋玩,她叫何枫坐到身边说话。 何枫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 林家秀说,“妈知道这样做对不住你,可是书梅也是你亲姐啊,当初因为婚事的事,她和咱们离了心,现在过来求咱们,妈也想借这次机会能哄哄你姐。” “小枫,你和你姐说,她不会生气,那房子就该你们姐俩一人一半,还有你爸的工作,卖了那么多钱,里面也有你一半。妈知道你和你姐感情好,你不和你姐计较这些,妈也理解你。可是眼下你书梅姐上学没有钱,只有你能帮帮她了。” 何枫抬起头,嘴紧紧的抿着,“妈,我不喜欢王书梅,她总说我姐坏话,我也不要借钱给她。” 林家秀咬住后牙,才没忍住伸手打人,她肚皮里生出来的,怎么就和隔着肚皮的亲呢。 恼归恼, 林家秀知道现在对儿子就得哄着来,她扯出衣袖抹抹眼角,“小枫,你不喜欢她,妈也不喜欢,可是除了咱们,就没有人帮她了。” 何枫说,“她男人呢。” “你姐夫不同意她参加高考,因为这事两人现在还不说话呢,他哪能拿钱啊。小枫,就当是妈借你的,你先和你姐要点钱,不多,二百块就行,妈一定还你。” 这时,双胞胎也跑了过来,扑到何枫怀里,扯着他衣袖喊着哥哥,看着弟弟妹妹哀求的目光,何枫勉为其难的点头应下了。 下午,何思为去人民饭店买了一只鸡蛋,六个馒头,她时间紧,去首都的火车票也是沈国平直接买好的,明天晚上的票。 说起来她和何枫也就这么点时间相处。 她为以何枫会很晚过来,结果回来发现人就站在家里大门外,脸都冻白了。 何思为心疼的给他揉脸,“等多久了?怎么不去邵阿姨家等我?” 打开门,拉着弟弟进了屋,何思为把人按到炕上,“快暖和暖和,我还以为你要晚上过来了。” 这时,也不过十一点多,中午还没有到。 何枫低头不说话。 何思为笑着揉揉他的头,“怎么了?生姐姐气了?” 何枫抬头,“姐,你能借我点钱吗?” 何思为愣了一下,笑着问,“行啊,不过不用借,姐以后每个月给你五块钱,你留着买学生用的东西。” 爸爸是把家产都留给了她,但是弟弟还小,何思为想到他为了给自己写信还去偷钱的事,就忍不住愧疚。 何枫咬咬唇,“姐,那你能不能一起给我?几年的钱一起给我。” 何思为看着他,见他一脸认真,问他,“那你要多少?” 第756章 理智处理 何枫心虚的快速看姐姐一眼,然后低下头。 何思为长叹一口气,“你说吧,姐姐不怪你。” “二百块钱。” 何思为听了没有生气,而是耐心的问他,“何枫,你知道二百块钱有多少吗?普通人家要攒上两年,还要勒紧裤腰带才能存下来,现在每个人工资一个月才几十块钱,去掉一家长小吃用,有时还要去外面借钱。” 何枫不抬头,闷声的说,“姐姐,爸爸的房子有我一半,咱们家的医书也有我一半,我不多要,只要二百块钱。” 何思为愣了一下,笑了,“是你妈和你这么说的吧?” 何枫没作声。 何思为心一点点沉下去,林家秀说不出好话来,何思为不介意,可是何枫十一岁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这个生活艰苦的时代,小孩子懂事早,七八岁就会做饭,照顾弟弟妹妹。 何枫十一岁,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分辨是非,该懂的也都懂了。 沉默良久,何思为开口问,“小何,你妈说什么我不听,你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有些事情,不是回避就可以的,何思为忍着揪起来的心,保持着脸上带着笑。 何枫仍旧没有抬头,说,“姐,我只要二百块钱。” 没有过多的解释,一句话却似利刃重重的扎在了何思为的心上。 酸意也冲上了她的鼻子,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眼里涌出来的湿意压下去,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爸爸将房子虽然留给了我,但是你也是爸爸的孩子,不能只分你二百,我让人去打听一下现在房子是什么价格,按现在的价格分你一半,不过这些话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你妈。至于二百块钱,我现在给你,也从分你的房款里扣。”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何思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说话口气也顺了,“何枫,你是男孩子,爸爸走了之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该撑起这个家了。有些事姐不多说,你要自己想好了,但是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姐都支持你。姐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你记住了吗?” 何思为捧起弟弟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记住了吗?” 何枫纵然与姐姐面对面,但是眼珠却看向一旁,就是不敢与何思为对视,他嗯了一声。 何思为没有为难他,松开他的脸,让他等一等,转身去包里翻出钱,从里面数出二百块钱,又将剩下的钱放好,她重新回到何枫的面前。 她把钱放到炕上,何枫的面前,“这钱可以给你,但是不能就这么给你,你要写个收据,然后我陪你一起回去,当着你妈、的面交到你手上。” 何枫错愕的抬起头,“姐,我没有撒谎。” 何思为笑笑,“我知道你没有撒谎,但是你是小孩子,这么多的钱给你,万一丢了怎么办?你要钱做什么我不问,我也不管,但是你现在在你妈身边生活,你妈是你的监护人,我得让她知道这件事。” 何枫懵懵懂懂的点头。 何思为收起二百块钱,招呼他洗手吃饭。 有烧鸡,还有馒头。 家里也没有筷子,两人就洗了手,用手拿着吃的。 看着弟弟大口往嘴里塞烧鸡,何思为劝他慢点吃,又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回来时发现何枫已经啃了半只鸡。 何思为吓到了,“何枫,你慢点吃,剩下的留着明天吃,别撑坏了。” 何枫嘴里塞满了东西,说话声音也不清楚,“扑撑。” 何思为听懂了,她把水杯递给他,“先喝点热水,再慢慢吃,喜欢吃姐姐晚上再给你买。” 何枫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再次咬鸡肉时,他说,“姐,你再买一只给我带回去吧,振宝和凤玉喜欢吃。” 何思为心一堵,不动声色的问,“听你的意思,你妈常常买给你们吃?” 何枫说,“我妈不买,但是振宝和凤玉说好吃。” 何思为抿抿嘴,“他们没有吃过怎么知道好吃啊?” 这么简单的事,何枫竟然看不出来。 何思为怒其不争,想训他几句,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时,何枫还不懂何思为话里的暗示,抬起头一脸天真的说,“烧鸡好吃谁不知道啊。” 何思为看着他,一时无语。 何枫察觉出姐姐脸色不对,“姐,我说的不对吗?” 何思为说,“没什么,你吃吧。” 至于再买烧鸡的事,何思为没有提,等吃过饭,他带着何枫出门,先去了赵正远的配件商店,借钱和纸写了一张收据,一式两份,然后带着何枫走了。 期间,赵正远看到收据上的内容,几次要问何枫,都被何思为拦了下去。 赵正远一生气,扭身去一旁的,也不管了。 第二天,来到林家,林家秀脸上仍旧是温柔又和蔼的笑,这次过来,王书梅也在。 看到何思为进来,王书梅扭头也不说话。 林家秀假意的训了她几句,回头又对何思为说,“思为,你书梅姐和我闹脾气呢,你别和她一样的。” 何思为懒得看她这副虚伪的嘴脸,直接掏出收据和二百块钱,摆在炕上,“何枫去找我要钱,也提了房子的事,房子是我爸留给我的产财,没有留下话说分给何枫,但是他是我爸的儿子,现在来找我要钱,我也不能不给,这是二百块钱,还有收据,你是何枫的母亲,做个证人签个字吧。” 林家秀假意瞪大眼睛,看向何枫,“何枫,你要钱干什么啊?” 何枫说,“不是你....” 林家秀心慌,忙打断他,“行行行,你和你姐要钱,你们是亲姐弟,我也不问。” 拿过收据,转身去翻笔,动作利落的签上字,将其中一张收据递给何思为,随后就把二百块钱抓进手里。 何思为说,“你数一数吧。” 林家秀嘴上说不用,但是动作很诚实的数了一遍,数完后,她笑着说,“正好二百。” 何思为收起收据,站起身,“事情办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第757章 别想占便宜 何思为起身就往外走,也不给林家秀开口的机会。 王书梅用力的给林家秀使眼色,林家秀看着人已经走了,不及多想就喊住人。 “思为,你等一等。” 何思为停下来,回头看着她,“林姨,你还有事?” 林家秀笑笑,“思为,我想和你说说何枫的事。” 何思为嗯了一声,“你说。” 林家秀喊她回来坐下说,“也不是一句半句能说完的,你先过来坐。” 是关于何枫的事,何思为也想看看林家秀要说什么,又走回炕那里坐下。 林家秀笑笑,“思为,阿姨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又多了两个孩子,你林叔叔常年在外面跑,在家的时候也不多,年纪也大了,总觉得一个人带三个孩子有些吃不消。” 何思为打断她,“这样啊,那何枫我可以接回身边带。” 林家秀错愕住,“什么...什么?” 何思为一字一句的说,“我可以将何枫带在身边,等我去首都上学,可以带着他,安排他在那边上学。” 林家秀说,“不行,这样不行。” 笑话,人接走了,她怎么要钱。 何思为不按套路出牌,把林家秀的话都打乱了。 慌乱的拒绝之后,怕何思为起疑心,又解释说,“我改嫁又生了两个,如今他要是跟你走,四周人怎么看我?况且何枫从小 就在我身边,我也离不得他。” 林家秀脑子挺好使。 没说何枫离不开她,而是说她离不开何枫。 何思为心下冷笑一声,面上淡淡的,“林姨,你也说你现在带三个孩子难,左右邻居也能理解,你又改嫁,何枫跟在你身边也不合适,他到底姓何不姓林。” 至于林家秀口中的林叔叔,何思为直接忽视掉。 一个勾引家庭妇女出轨的男人,她没有给他送进去蹲大牢已经是心善,喊他叔?他配吗? 要不是看在何枫的面上,林家秀还能在她面前端着长辈架子吗? 林家秀笑也淡了许多,“何枫是不姓林,可是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 说话时,她半垂眼帘,没有看何思为。 何思为说,“既不能带走,又说带三个吃力,我也实在搞不懂林姨是什么意思了。” 林家秀知道再这么拖下去也没有意义,最终还是得说到正题上,她说,“你爸走的突然,扔下咱们三个孤儿寡母的,你才十八,何枫那时也才五岁,当时我就想着嫁了吧,嫁了能带小枫走,也不拖累你,家里也就一个房子,又不能买卖,能卖卖了咱们也没有地方住。现在你也大了,又考上大学,何枫也慢慢大了,过几年要上初中再上高中,他要是争气考个大学我也算对得起你爸了。可刚刚也说了,他不姓林,吃穿用我是他、妈,我能做主,可是上学这钱,我和你林叔叔要也没底气。” 何思为嗯了一声,这次没有接话。 林家秀心里不舒服,直接说,“我知道你现在上学难,可何枫不边能不能每个月给他拿点钱用来上学用?” 林家秀说这些时,何枫已经从另一个屋回来了,他看看母亲,又看看何思为,羞愧的低下头。 何思为看着何枫孤单的身影,没有再为难林家秀,“以后何枫上学的事我来管,包括他交的费用和学习用的东西,我会让学校那边直接找我。” 养何枫可以,但是给钱谁知道最后被谁花了。 林家秀愣了一下,脸有些僵,说,“也好。” 钱没有捞到手,但是起码儿子上学的钱不用她再掏了,也不算是什么事也没解决。 何思为问,“还有别的事吗?” 林家秀说,“没有了,你回来了该好好做顿饭让你在家里吃,可是家里这个情况,我也知道留你你也不会吃,就不留你了。” 何思为起身,“林姨客气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何枫上学用的东西和交的钱,我会去学校那边说一声。” 林家秀下炕送人,“思为,阿姨对不住你,阿姨也实在没办法了。” 何思为说,“何枫是我弟弟,照顾他应该的。” 走出门,冷气扑面而来,何思为胸口终于不那么堵了,她回过身,看着跟着送出来的何枫,伸手揉揉他的头,温声的说,“我会给你来信,以后有什么事直接给姐姐写信。” 何枫沉默了许多,嗯了一声,期间一直也没有抬头看过何思为。 何思为没有再多停留,大步往家里走。 虽然和林家秀说是学校那边她打招呼,但是她与学校那边不熟,所以还是打算把钱留在邵阿姨那,让赵正远帮忙盯着点。 重新回到赵正远的商店,何思为把事和他说了,“等开学还得麻烦你去一趟学校,和学校说一下需要什么费用,本和笔这些用的东西,让老师帮忙盯着一下,何枫那边缺了,你帮忙补上。” 这么盯着,自然是不让林家占便宜。 赵正远嘿嘿一笑,“行,这事你放心吧,我给你办的妥妥的。” 何思为道了谢,今天一大早就起来跑,明天也要走了,她打算回家里收拾一下东西。 赵正远送她到商店门口,对她说,“你晚上去我家吃吧,我妈刚刚来时特意交代我,让我告诉你,她都买肉了,你不吃她心里过意不去。” 何思为爽快的应下了。 等回到家里,看着偌大的房子只有自己,何思为又回到自己屋的炕那里,将炕上的洞打开,里面还有她的高中毕业证书,以及她小时候收起来的一些东西。 何思为都拿出来,放在自己的包里,两个大包里的衣物也不用全带着,放寒暑假还会回来,挑挑捡捡,生活用品和换洗的衣服及毯子只放一个包,还有些空地,她将洗脸盆也放进去了。 这样一来,一路上她只需要提一个包,一个行李卷就行了。 收拾妥当之后,她没有等赵家人喊她吃饭,主动先过去了。 而另一边,王书梅才一脸阴沉的从林家出来,何思为走之后,她指责林家秀对何思为太客气,应该把何枫的那部分财产都要回来。 林家秀气的给她使眼色,示意何枫还在,王书梅却不管不顾还在说,最后直接被何枫赶了出来。 第758章 去上学 王书梅回到家里,看着冷冰冰的家,锅是凉的,炕也没有烧,脸色更难看了。 二月天黑的还很早,郭显亮从厂子下班回到家,外面的天已经大黑了。 看到家里的灯亮着,家里却没有一点烟火气,郭显亮大步进了屋,看到妻子坐在炕上,他关心的问,“出什么事了?” 王书梅说,“我说过让你把工作卖了,去食堂看着,你不听,等我上学后,食堂怎么办?” 郭显亮脾气好,被妻子吼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别人想要都要不来的工作,卖掉多可惜,我下班前去过食堂,晚上没有人吃饭,早早关门了。” 王书梅说,“做生意自己不亲自己盯着,员工能给你卖力吗?这么早就关门,我看早晚得关门。” 郭显亮解开棉大衣扣,脱下来,转身挂到墙上,问她,“你今天去妈那了?” 王书梅冷着脸,“不然呢?你能给我拿钱上学?” 郭显亮说,“食堂效益不是挺好吗?我每个月工资也都交给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还不行吗?” 王书梅说,“说的好听,家里过日子不用钱啊?你爸妈每个月来一次,说的好听是想你,还不是来要东西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给他们塞钱,那钱是哪来的?” 郭显亮还没有往炕上坐,就直接说,“我去做饭。” 闷声闷气的去了外屋。 王书梅看他这副样子就有气,骂了一句‘窝囊废’,郭显亮不和她争吵,她自己骂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也消停了。 盯着窗外看,王书梅心里说不出来的委屈,如果早点恢复高考多好,她还至于嫁给一个工人吗?如今纵然考上中专,与这样没用的男人绑在一起,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觉得自己命不好,又嫉妒何思为命好。 一个孤女,竟然也有让她翻身的一天。 心想何思为也是走运,没有早早嫁人,不然就是考上大学又怎么样? 如今怎么想都没有用,只能恨自己命不好。 王书梅暗暗咬牙,发誓一定要压过何思为。 何思为在赵家吃过晚饭,没有多待,早早回家休息,这一晚她没有再认床,睡下之后半夜只醒过来一次,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在家属院门口的饭店买了四个馒头一只烧鸡带着在火车上吃,虽然是晚上的火车,但是她下午四点多就锁上门,提着东西去火车站。 结果就看到赵正远早就等在了大门外,看她出来,直接拿过她手里的包,“走吧,我送你。” 旁边还停着一台自行车。 他把包和行李挂在前面,让何思为坐在后面,骑着自行车拉着人走了。 到了火车站,赵正远没急着回去,让何思为看着自行车和东西,他说去办点事,等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直接塞给何思为。 何思为接过后,发现里面是热的,问他,“什么啊?” 赵正远说,“不是我给你的,是我妈叮嘱我给你买点茶叶蛋带着,这个有滋味,家里煮的没有咸淡,你带着火车上吃。” 何思为哭笑不得,“你花这个钱做什么?我自己买吃的了,还是烧鸡呢。” 赵正远把自行车锁上,摘下包和行李,往站里走,“烧鸡是烧鸡,鸡蛋是鸡蛋,能一样吗?” 东西都买了,再多说也没用。 何思为说了谢谢,将油纸包放到装烧鸡和馒头的网兜里,进了站里等着检票,最后上火车找到车厢,赵正远一路给何思为送上车安顿好,这才下了火车,却也站在外面没有走,直到火车动了,走远了,他才离开。 火车上人多,这时多是探亲假结束返回工作地的人,要么就是上学的,自然车里最热议的话题。 何思为只是安静的听着,因为是卧铺车厢,里面的人也多是家里条件好,要么是有些身份的人,素质偏高,大家说话时也都压着声音,以防吵到别人。 何思为从农场那边回来是下铺,这次去首都仍旧是下铺,要一天一夜,等火车进站后,何思为深吸一口气,跟着人群下了火车。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进首都。 何思为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但是站在首都的地界,看上去很寒酸。 她就像一个从未走出村子的女孩,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栋栋的小楼房,火车站也是人挤人,何思为提着东西挤出人群站在公交车站牌时,愣是出了一身的汗。 出来的时候孔茂生给她讲过到首都后坐几路车能到校区,校区在朝阳区和平街那里。 她报考的是中药学专业,主要学习中药学、药学、中医学等学科的基本理论与基本知识,能从事中药鉴定、炮制、药剂、临床合理用药、药品经营管理及中药研究与开发等方面的高素质应用。 何家有三代祖传下来的药方,何思为选择这个专业,也是想将来能靠自己的能力,将药方里的药都研制出来。 她下火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火车站到学校不到八公里,坐公交车七站地下车。 这个时间点,正是下班的点,公交车上很多人,何思为又提着东西,车行驶的过程中免不得包和行李撞到人。 何思为连连道歉,周围的人没有和她计较,反而好心的往两边挤挤,让她把李行和包放到地上。 到了陌生的城市,感受到陌生人传递来的温暖,何思为紧绷的心也慢慢放下来。 外地生考来的多,有很多都是提前报到,学校也很人性化,直接安排报到的学生住进宿舍。 何思为到的时候,只有门卫在,看到她的通知书确认后,让她签写了报到名字,然后锁上门,帮她提着行李送她去了宿舍。 宿舍在二楼,12人的上下铺铁床,已经住进了5个人,看到何思为进来,热络的上前帮忙,接过门卫提的东西,一边让何思为选床铺,何思为没有犹豫直接选了剩下的一张下铺,一推门正对着的床位。 包不干净,就放到了床边的地上,行李则放到了床上。 第759章 初到寝室被嫌弃 寝室里来的五个人,有两个与何思为一样是中药学的,长的胖圆脸爱笑的叫戚书丽,也是六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的,21岁,家是首都的。 年纪最大的是冀文芳,三十五岁,以前就在医院里从事中药方面的工作。 六个人里,有四个是医药学的,除了何思为,另一个叫师铃,二十九岁,和何思为是一个省的,却不是一个市的。 然后就是32岁的针灸推拿学专业的钟月云和三十岁的护士马金妹。 五个人里,何思为印象最深的是戚书丽和马金妹,一个爱说爱笑,性格开朗长的也可爱,后者马金妹则性格沉闷,长的又黑又瘦,与人对视的时候会害怕的移开目光。 何思为真知道她这样腼腆的性格平时是怎么当护士的。 另外三个人,师铃能说会道,钟月云和冀文芳可能是年纪都三十多,所以性格相对来说沉稳,更像一个大姐姐。 在知道何思为二十五岁,是在北大荒下乡期间考上的大学,大家对北大荒那边很好奇,问了很多事情,比如见没见过狼,冬天怎么度过。 何思为慢声细语的回答着,隐下了自己遇到狼的事,到学校这四年,她打算安心学习,不想出头。 戚书丽爱说,听到何思为口的北大荒,躺在铺上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那里看看。” 师铃笑着说,“好了,等毕业后再说。也不早了,何思为又刚到,咱们就别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吧,大家一个寝室住着,以后说话的时间多的是。” 经她这么一提醒,戚书丽也察觉她只顾着自己好奇,忘记了这点,不好意思的让何思为先休息。 何思为说了一声,然后掏出洗脸盆问了洗漱间的位置,出了寝室,心下也暗松口气。 在北大荒这几年,习惯了安静的生活,突然这么多人住一个寝室,又一起聊天,她一时有些不习惯。 洗漱间里有几个女的在洗衣服,一边说着话,也是早早过来报到的学生,现在大家日子过的都艰苦,有些人的衣服还带着补丁。 何思为进去后,先洗了脸,又换了水把盆放在地上洗了脚,最后把袜子扔在里面洗了出来。 学校已经是自来水了,用水方便,何思为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对未来的学习生活也充满了期待。 她将盆冲洗干净后,拿着盆和袜子往回走,寝室的门半开着,何思为出来时是把门都带上的,心想应该是谁出去了。 她走到门口,刚要拉开门,就听到里面有人提到了她。 “何思为是不是家里有学医的啊?你看咱们都是在医院或者家里有学医的,才报考的这个专业。就像我家人,都是和医有关的。” “谁知道呢,不过都下乡了,应该只是普通家庭吧。” “我看了一下,她刚刚铺床用的是部队用的毯子,是家里有人在部队吧?条件应该不会差。” “在部队又怎么了?一条毯子谁知道是不是谁给的。” 从声音里,何思为认出是师铃和戚书丽,家里人都和医有关的是戚书丽。 两人当着她面时,还很热情又亲近,转过身背后提起她就一脸的嫌弃。 但是师铃显然比戚书丽更聪明,说的也委婉,一直只是提问,而满口嫌弃又高傲口气是戚书丽。 “咦,怎么不进去啊?” 钟月云拿着两件衣服从何思为身后走了过来,看到何思为手里端着盆又拿着袜子,帮忙把门推开。 门外有声音一响,寝室里的说话声也停了。 何思为笑着对钏月云道了谢,至于为什么没进去,她没有解释。 她也没有往旁处看,走到自己床边,先把袜子晾到了床尾,然后把盆塞到床下面。 寝室里突然安静没有人说话,钟月云不知内情,还笑着打趣,“一个个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 师铃笑着说,“太晚了,大家不是约好明天去动物园-颐和园,趁着没有开学还能转转,等开学就没有时间出去了。” 钟月云不知道屋里人背后讲究何思为的事,师铃一说,她也就信了,还回头问何思为明天有没有事,没事大家一起去。 何思为委婉的拒绝了,“钟姐,我明天有事,所以就不和大家去了。” 钟月云笑着说,“行,那等机会再一起去。” 这期间,没有人开过口。 何思为遇到过太多的不友善,对于新同学看不起她这事,并没有受到影响,她刚刚在洗漱间擦了擦身子,明天可以问问这边洗澡是怎么洗的。 床铺上只有木板和草垫子,草垫子外面用帆布包裹的,也不脏,何思为直接铺上褥子,褥子上面铺了毛毯,这样睡在里面,身子也暖暖的。 坐了一天一宿火车,何思为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了。 次日早上,何思为被寝室人起床声吵醒,她睁开眼发现天才微微放亮,又闭上眼睛。 好在五个人并没有在寝室待太久,就结伴出去了。 出了寝室楼,戚书丽立马问师铃,“昨晚她在门口偷听咱们说话,这种品行也太不好了。” 师铃说,“咱们议论的是她,这事还是算了。” 钟月云走在后面,听了这话,疑惑的问两人,“昨晚你们背后议论何思为了?” 戚书丽说,“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讨论她家是不是中医,还有家里条件,这也没什么啊。” 戚书丽不以为意,钟月云却严肃的说,“不管说什么,背后议论人就不对,还让何思为听到,你们以后面对她多尴尬啊。” 戚书丽冷下脸。 师铃忙站出来打圆场,“书丽小孩子性格,快言快语,没坏心思,就是纯好奇。而且我看何思为也不像表面那么老实,早上我看她都醒了,也没和咱们打个招呼,这样一来,扯平了。” 钟月云不赞同师铃的话,但是大家也是刚认识没几天,她也没有资格说戚书丽,便不说话了。 戚书丽却来了脾气,“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想起来我爷爷说今天有位老中医要讲课,我去听听,你们去吧。” 也不理会众人想法,丢下话戚书丽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760章 不知进退 何思为今天确实有事,初到学校这边,她还不知道要弄什么手续,这是一件事。 另一件事,她想去看看爷爷。 纵然从北大荒离开时,沈营长没有说,但是何思为明白爷爷一定很希望她过去看他。 她睡到八点多,洗漱好后,换上白色立领毛衣,穿上大衣,这才出了寝室。 钟月云走的时候往她枕边放了东西,何思为起来后看到了锁头和一把钥匙。 何思为锁好门,先去了学校那里报到处,正式报到,现在上学有助学金,她是在第三档,每个月有九块钱补助。 她算了一下,每天吃饭控制在三毛钱,九块钱也能吃饱了。 现在上大学,还有些是带资念书的,就是原本有工作,上学之后工资照开,还有学校补助,所以上学很轻松。 何思为又问了洗澡的事,洗澡间就挨着洗漱间,每天下午两点到八点开门,但是并不是时时都有热水,洗一次澡三分钱。 何思为都办好了,这才走出学校,从门卫那里打听了部队医院,又坐几路公交车,这才往医院去。 她到医院时,已经中午了,能看到有些护士拿着饭盒结伴去食堂,何思为去服务台咨询,问到爷爷在左侧走廊的第一间办公室,道谢寻了过去。 到了门口,何思为先敲了敲门,她心里也在想如果爷爷不在,她就先去吃饭,然后再回来等。 结果听到里面喊进来,还是爷爷的声音,何思为高兴的推开门,结果看到里面的人后,笑僵在脸上。 戚书丽也是一脸的惊讶,“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张办公桌竖向靠窗摆着,沈鸿文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办公桌对面靠着东侧墙是一条双人沙发,戚书丽和一位老者就坐在上面。 而沈鸿文在看到何思为后,眼里也升起笑意来,还不等他喊人,就听到小姑娘规矩的问,“您好,请问刘医生是在这吗?” 沈鸿文见小丫头直视他,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转念想到刚刚戚家小丫头认识她,沈鸿文马上就明白小丫头的用意了。 他说,“刘医生要下午一点才过来,你要是有事找他,先去吃中午饭,下午再过来。” 何思为忙道谢,又说打扰了,手拉着门退出了办公室。 她也听出爷爷的意思,便先去了食堂,等下午一点再过去。 而办公室里,戚成松还疑惑的问沈鸿文,“你这办公室还两人合用啊?” 显然是不满意医院这么安排。 沈鸿文笑着说,“我下午不在,闲着也是闲着,就和别人串着用。老戚啊,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和你们爷孙一起吃饭了,哪天你去家里,咱们俩喝一口。” 戚成松笑着说,“我这边也有事,那咱们改天再聚。” 沈鸿文起身将爷孙两个送到门外,看着人走了,这才锁上门往食堂去。 一路往外走,戚成松也在问孙女,“刚刚进来的女同志你认识?” 戚书丽简单的说了一下何思为的情况。 戚成松听到是一个大学的,便说,“很优秀啊,能考上你们大学的也都差不了,以后在学校和同学好好相处。” 戚书丽撇嘴,但是在爷爷面前老实,不敢多说。 戚成松最了解自己孙女,他严肃的说,“书丽,上大学这一刻起,你就已经进入社会,要学会与人相处,除了家人,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包容你。” 戚书丽小心翼翼的说,“爷爷我知道了。” 戚成松也不想对孙女这么严厉,可孙女的性格,如果不盯住了,他是真怕惹出什么事来。 可看孙女乖巧的应下,他又忍不住心软,“好了,爷爷也不是要训你,我老了,你爸爸能力又不强,将来你要过的好,更多的还是要靠你自己。” 他使不上什么劲了。 戚书丽面上应着,心下却不以为意,她满脑子都是何思为找的刘医生是谁,所以走到学校门口,扶着爷爷上车后,戚书丽借口自己坐公交车回学校,又说不想让同学看到她坐私家车,戚爷爷听了很高兴,觉得孙女懂事了,这才坐车离开。 戚书丽看着车走远了,确定看不到她了,这才转身快步往医院走。 她一路来到食堂,在食堂里找了一圈,吃饭的人很多,但是并没有看到何思为的身影。 戚书丽心想这么快就吃完了?她又仔细的在食堂里找了一圈,确定没有看到何思为后,才狐疑的转身离开。 医院食堂在医院的左侧,住院部在最后面,前面是问诊楼,方方正正,中间的院子里面有些椅子和树。 戚书丽沿着走廊往前面问诊楼走,看向前方,她停了下来,只见何思为和沈爷爷走在一起,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沈爷爷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完全没有与她在一起时的严肃。 就知道她是个心机女。 戚书丽咬咬牙,小跑的冲了过去,还差几步远跑到两人跟前,她就大声的喊人,“沈爷爷。” 谈话的两人被打断,齐齐的一起抬头看过去。 瞬间的功夫,戚书丽已经到了两人跟前,她还喘着气,却又甜甜的叫了一声,“沈爷爷。” 然后才装出疑惑的样子看向何思为,“咦,何思为,怎么又是你啊?没有找到刘医生吗?” 已经躲开戚书丽了,结果人又撞上来。 何思为心想真够倒霉的,怎么走到哪都能遇到她。 正当她想着怎么掩饰住她和爷爷关系时,就听到爷爷已经开了口,“书丽啊,你不是和你爷爷走了吗?你在这,你爷爷呢?” 沈鸿文这辈子什么人没见过,老朋友这个孙女眼神不稳,一看就是个心思重的。 又一直盯着思为这丫头,沈鸿文对她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别人在哪,找没找到人,干什么要和她解释? 不知进退。 一瞬间,沈鸿文就直接给戚书丽定了品行。 戚书丽没有眼色,装出乖巧的样子解释说,“我爷爷先回家了,我想着去看看我爸爸,就没有走。” 说完,她又扭头看向何思为,“何思为,你还没回我话呢。” 第761章 不惯着你臭毛病 这口气,也太冲了,又理直气壮的。 何思为淡淡的说,“你不是我领导,也不是我妈,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不说话,还真当她老实好欺负呢。 戚书丽有一张爱笑的脸,所以很招人喜欢,长辈看着也觉得她喜气,此时因为何思为的话,气的五官拧成了一团。 她委屈的眼圈一红,“咱们是同学,你又刚刚到首都,我只是关心你,所以才多问一句,你怎么不良好人心呢?” 解释完,她还扭头跟沈鸿文说,“沈爷爷,你不要对她有意见,她没有别的意思,刚刚的事是我做的不对...” 沈鸿文打断她的话,“确实是你不对,即便是关心同学,也不能去打探别人的隐私,更不能拿着为对方好的理由,干涉别人的生活。” 戚书丽一时傻住了,没想到沈爷爷不给她面子,反而偏袒何思为,这回真委屈了,眼里也聚满了泪,心里恨的要死,面上却又装做乖巧的样子说,“沈爷爷,我知道错了。” 扭过身,她又向何思为道歉,“对不起,何同学,请你原谅我一回,我只是担心你,却用错了方法,是我的错。” 弄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何思为如果不原谅她,就会显得何思为小气没有肚量。 这是把她架起来了。 何思为从戚书丽的身上,看到了工农大学毕业回来后的王桂珍,所以对付她这种人,何思为觉得换个新环境了,如果不让对方知道她的厉害,以后总会跳出来闹幺蛾子。 所以,何思为也没客气,“知道错了就好,不单单是咱们之间,以后与别人相处,也希望你记住这一点,不要把手伸的太长去插手别人的人生。” 何思为相信,戚书丽犯一次,她怼一次,用不了几次知道她的厉害,以后就会躲着她走。 戚书丽羞臊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就没有见过何思为这种没有眼色的人,面上尴尬的说知道了,再也没有脸待下去,和两人道别,匆匆的走了。 两人一直确定人走远了,才抬往沈鸿文的办公室走。 沈鸿文问,“你们一个寝室住着,平时注意点,那丫头被家里宠坏了。” 刚刚碰面后,何思为已经解释了与戚书丽的关系。 听到爷爷让她小心点,何思为笑着应下,“我又不惹事,她要真来惹我我也不怕事。” 沈鸿文笑了,知道她能照顾好自己,也没有再纠结这事,而是问她,“要不要搬过来和爷爷一起住?” 怕她多想,又解释说,“我在外面住,没有住家属院。” 何思为说,“还是先住校吧,你那边平时去的人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人看到了,我倒不怕别人说什么,就怕别人利用这层关系求到我面前,或者求到你面前,又因为我让你为难。而且刚刚上大学,学习也紧,每天两边跑也麻烦。” 沈鸿文没强求,“行,你看怎么方便怎么安排,我这边你想过来随时都可以过来。” 两人进了办公室,取了沈鸿文的东西,又锁上门,一齐回了沈鸿文的住处。 是去何思为学校的路上,坐了三站地就到了,是一处四合院,里面住了四户人家,沈鸿文的房子在东侧。 他家里总来人,看到有人过来,院里其他三户人家见怪不怪,笑着与沈鸿文打招呼。 沈鸿文停下来,和蔼的给大家介绍,“这是我孙女,以后劳烦大家照顾了。” 听到小姑娘是沈医生的孙女,又这么正式的介绍给大家,大家纷纷和何思为打招呼。 何思为长的娇小,声音也娇娇嫩嫩的,笑的时候又特别甜,这个说一声叔叔好,那个说一声阿姨好,招来一片好感和夸赞声。 再听说何思为考上了中医学院,夸赞声就更多了。 何思为被夸的红了脸,跟着爷爷进屋了,脸还滚烫。 沈鸿文说,“介绍一下,以后我不在家,你过来有什么事,大家也会照顾你。” 何思为打量着屋子,一进来就是外屋是厨房,进了右侧是卧室,有一张单人床和书桌书架。 沈鸿文让她随便坐,又指着西屋,“那是给你准备的卧室,周末不忙就过来住。” 随后又问起哪天开学。 何思为说,“23号开学典礼,然后就正式上课。” 沈鸿文说,“听上面的消息,今年的高考移到五六月份,这样一来,今年你们学校会有两批新学生,紧迫感是大一些,不过你有中医基础,学习方面倒不用担心,主要是一些专业知识的累积。我这里给你准备了几本书,图书馆也该有,不过到进借书的人一定多,你拿着这几本,也省着和他们抢。” 说着,沈鸿文已经从书架上拿出一摞书,放到桌子上,何思为起身走过去。 有《灵枢》是关于针灸经络方面的,《黄产内经》、《素问.汤液醪醴论》、《伤害论》、《温病条辨》、《金匮要略》 这些都是何思为没有看过的。 沈鸿文说,“你选的是中药学专业,我建议你兼报中医学,两者可以一起学,不然你这些年学的中医技术浪费掉太可惜了。” 何思为说,“我也想过,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兼报。” 沈鸿文说,“你要是想上,我和那边打个招呼,你可以两个专业一起学,最后参加考试。中医学有五年制和七年制的,你报五年制的就可以,这样中药学毕业,再读两年就可以。” 何思为也不想错过学习的机会,“爷爷,那麻烦你帮我和学校说一声吧,我想两个兼报一起学。” 沈鸿文笑着说,“行,明天我就打个电话,你在学校等辅导员通知就好。” 之后,沈鸿文又从衣柜里翻出了几桶饼干,还有一件羊绒大衣,黑色的女士款。 “我看医院有很多女同志穿羊绒大衣,和憨子说你穿能好看,这是他让别人帮忙买的,知道你要来这边上学,就让人直接邮到我这来,这两桶饼干你拿回学校饿的时候垫肚子。” 第762章 各有各的性格 何思为看着准备好的东西,哭笑不得,心也暖暖的,没拒绝说不要,她知道如果说不要,反而伤了爷爷的心。 晚上在爷爷家吃过饭,她才带着东西回到学校。 寝室的灯泡是二十瓦的,能让你看清东西,却又觉得隔了一层雾,只是为了方便大家照亮,即便是看书眼睛都会觉得吃力。 但是并不妨碍她们看到何思为提着东西回来。 戚书丽其实一直在等何思为回来,眼看着要到寝室楼关门的时间了,终于看到人回来了,她双眼紧紧盯着何思为提着的东西,看到是一个包,却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然后就见何思为进来后,第一时间将包塞到了楼下。 戚书丽记住了位置。 许是昨晚背后讲过何思为坏话,除了钟月云,没有说话的人也不好意思,所以都在装睡,避开面对何思为。 钟云月摸着黑在纳鞋底,何思为回来后,她大方的和她说话,“还以为路不熟悉,走丢了。” 何思为放好包,拿起洗脸盆,笑着说,“没有,回来的晚,就耽误了点时间。钟姐,我先去洗漱。” 钟云月说,“快去吧,不然一会儿拉闸了。” 何思为说了一声好,出去了。 寝室里很安静,过了大约一分钟,确定何思为不会回来,钟云月说,“何思为性子不错,大家一个寝室住着,要在一起相处四年,好好相处,我看昨晚的事她也没计较,这事就当过去了,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好好相处吧。” 师铃则过身,“钟姐,也不是我们孤立她,昨天晚上的事刚发生,面对她时总觉得怪尴尬的。” 冀文芳也说,“虽然昨晚我们两没有开口,但是也觉得心虚。” 戚书丽不高兴的说,“有什么心虚的,咱们又没说错,她不提那事是因为咱们说到点上了,她没底气反驳。” 钟云月也拉下脸,“好了好了,这事就当我没说,多大的人了,还搞这种小团体,以后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还不是为了大家好,弄的像我偏着谁似的,里外不是人。” 大家都不说话了。 况且何思为又回来了,话题也就此打住。 当天晚上,又有两个室友来报到,吓吵到大家,动作放松,但是要铺床又要跑到上铺,大家也都被吵醒了。 何思为睡的沉,她在北大荒过来,什么样的环境没待过,如今就是有人铺个床,完全没有受影响。 第二天早上,新来的同学没有醒,何思为也没有醒,其他四人却醒了,一个个无精打采的,特别是戚书丽,脸色极难看,穿好大衣也没和大家打招呼,提着包走了。 师铃看着带上的门,小声对钟云月说,“家在首都就是好,想回去随时能回去,哪像咱们啊。”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只长长叹了一口气。 钟云月说,“咱们是十二人寝室,还有四个没来呢。” 因为还有人睡觉,两人都是压低声音在说。 同样起来的马金妹安静的看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书,师铃往马金妹那看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钟云月一头雾水的问,“怎么了?” 说着,也往马金妹那看去,人在安静的看书,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师铃说,“我在笑马金妹,她是护理专业,看什么中药书啊。” 因为她的话,钟云月的眉头皱了起来,“好了,各学各的,管好自己的事。” 师铃笑盈盈的说,“钟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她挺用功的。” 说着,人忍不住又笑了。 钟云月觉得不好,虽然没有恶意,但是也让人觉得难堪,再抬头看马金妹果然涨红着一张脸,已经把中药书收起来了。 她摇摇头,心想这是个立不起来的,想到这,不由得往何思为那看一眼,人娇娇弱弱,说话也娇声娇气的,谁能想到有主见不说,又是个厉害的。 果然这人啊,不能光看外表,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 何思为不知道钟云月对她的看法,她一觉睡到八点多,醒来之后自己都感觉到惊讶,意识到自己不会再半夜醒来了,她心情大好。 新来的两位室友也起来了,两人还是同一个地方的,只是两个村子的,一个叫纪洪莉,一个叫游先梅。 何思为微笑的和两人打招呼,两人客套的报了一下自己名字,便不说话了,只凑到一起偷偷说话。 这时,钟云月喊何思为去打早饭,同时递给她一个眼神,何思为知道她有事找自己,拿着饭盒跟钟云月出了宿舍。 钟云月没急着说,下了楼梯确保寝室里的人听不到,才说,“新来的纪洪莉和游先梅有意不和寝室里的人接触,并不是针对你,我们和她们打招呼时也是这样,以后打打招呼就行,既然人家不想走的近,咱们也不用去打扰。” 何思为没想到她起晚了,还有这样的事。 她倒不在意这些,但是接收到了钟云月的好意,她道了谢。 钟云月说,“一个寝室住着,客气什么。” 两人已经走出寝室楼,在校园里学生的身影也多了,多大年纪的都有,何思为甚至还看到一个半大小子。 看她一脸错愕的样子,钟云月笑着说,“应该是咱们中药学专业的,十六岁,听说从小跟着爷爷辨别草药。” 说到这,钟云月问何思为,“你呢?是喜欢中药学,还是家里有做中医的?” 何思为说,“我爸爸是中医大夫。” 钟云月笑着说,“这就对了,学咱们这个的,要么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要么就是家里有做这个的。” 何思为笑笑。 钟云月扭头看她一眼,说,“思为,那晚的事,大家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你别往心里去。这两天大家不和你说话,也是她们觉得尴尬。” 事实可不是这样啊。 在医院她就已经感受到戚书丽的敌意和高傲了。 哪有一点尊重。 何思为心里想归想,嘴上附和道,“钟姐,你放心吧,我没往心里去。” 恰巧在这时,一只篮球从右侧方飞来,直奔何思为的面门飞来。 第763章 初认识 何思为本能的举起手里的饭盒挡住篮球。 哐当一声。 铝饭盒受重力被撞开而散落的掉在地上,何思为同时感觉到手指被东西滑过,几秒钟后被滑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钟云月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冲到何思为面前,拿过她的手,“哎呀,出血了,掉这么大一块皮。” 同时,从篮球场那边也涌过来四五个男的,正听到钟云月的话,眼睛也同时落在那只破的手上。 其中一个高个白净的男子,歉意的开口道歉,“对不住,都怪我刚刚一用力,这位同学我先送你去医务室吧。” 钟云月抬头指责的说,“这里总有人路过,你们也太不小心了,先去处理伤口吧。” 何思为还惦记自己的饭盒,她往地上看。 开口说话的男子立马就明白了,回头对身边的人说,“东子,你帮忙把饭盒捡起来,我先送这位同学去医务室。” 东子的男子偏矮,人也胖,反应倒是很灵敏,男子一说完,他立马转身往草丛那边去。 何思为被带着往医务室去时,眼角余光扫到那叫东子的男子,已经捡起了被砸变形的饭盒盖,手上的疼痛感让她顾不上饭盒,很快又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回到手上。 医务室离的并不近,但是挨着教学楼,他们进去时,里面只有一个女大夫,看到何思为手背掉了一大块皮,血还在往外淌,先拿出工具给她处理伤口,一边问是怎么弄的。 听到是被篮球打的,也忍不住埋怨起男子。 男子脾气很好,被训了两次也不生气,还一个劲的点头赔礼认错。 等东子带着变形的饭盒进来时,何思为的手已经包好了,可女大夫和钟云月看到变形的饭盒,又是训了高个男子一顿。 这样一来,何思为也知道了男子的名字。 邢玉山,中医学专业的。 “饭盒都砸成这样,这得多大的劲啊。” 钟云月说完,女大夫也说,“庆幸有饭盒挡一下,不然人不知道被砸成什么样呢。” 经她这么一提醒,何思为都是一阵后怕。 邢玉山察觉到何思为脸色变了,他自责的再一次向何思为道歉。 从受伤到现在,对方一直道歉,何思为也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她说,“你们也不是故意的,意外难免发生,不用一直道歉了,医生也说了,养几天就好了。” 钟云月说,“马上开学了,你伤的又是右手,先不说平时生活,上课写字怎么办?这哪是小事啊。” 何思为抬起被包起来的手,动了动手指,说,“你看,这样能抓笔....嘶...” 手指一动,扯动了手背,一时没忍住,何思为疼的发生出声音来。 钟云月说,“看吧,还说没事。” 邢玉山说,“这些我来想办法解决,这位同学,不知道你是什么专业的?” 他问的是何思为。 何思为说,“中药学专业。” 还要兼报中医学专业,可能和你还是同学呢。 只是事情没有确定,何思为便没有说。 邢玉山说,“我们寝室有中药学专业的,你现在手还不方便动,回头我和他借笔记抄一份给你,平时生活方面,我去女生宿舍不方便,只能麻烦这位女同学多帮忙照顾一下,不过我可以每天帮忙打热水、打饭、洗衣服。” 钟云月说,“这个没问题,何思为,生活上的事我帮忙就行,那笔记的事就麻烦你了。” 也不等何思为应下,钟云月就应了。 何思为? 邢玉山的眉毛动了一下,目光扫了一眼受伤的女同学,娇小的她,宛如含苞待放的花朵,静谧而秀美,引人无尽遐想。 察觉到自己想了什么,邢玉山耳朵一热,目光老实的不敢再往何思为脸上看,只盯着她受伤的手。 何思为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钟姐。” 钟云月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他把你伤成这样,你不让他做点什么,他心里也不踏实。” 邢玉山笑着说,“钟姐说的对,何同志,你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王东在一旁呵呵笑的跟着附和,“何同学,你一定要让邢玉山给你打饭,他嘴甜,食堂里打饭的阿姨特别喜欢他,每次他打饭都多给打菜。” 何思为看过去,王东还对她挤眼睛。 何思为被逗笑了。 就是一旁的女医生也笑了,打趣说,“行,那就让这位刑同学帮忙打饭,嘴会说不用可惜了。” 一句话,邢玉山的脸红了。 大家都笑了。 从医务室里出来后,大家也算是熟悉了,知道何思为她们是去吃饭,王东提出四个人一起去。 邢玉山有眼色的说,“我正好有一个新饭盒还没有用,咱们先去食堂。” 然后扭头对王东说,“你去寝室把我那个新饭盒拿过来。” 王东张张嘴,对上邢玉山的眼睛,笑着说,“行,我现在就去。” 不等何思为开口,人就跑开了。 邢玉山对何思为说,“饭盒我弄坏了,理应赔你一个新的。” 钟云月也看出何思为不好意思了,她说,“这事没毛病,你就安心的收着。” 两人一人一句,何思为笑笑,道了谢,“饭盒赔我我收着,以后打饭我自己来就行,不用你帮忙。” 其实她就是不想麻烦别人,哪怕是对方伤了自己,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又是帮忙打饭的,手后背掉了一块皮,最快也得一周才能拿掉纱布,而且打饭左手也不耽误。 邢玉山说,“何同学,咱们在医务室已经说好了,这事就这么办。” 钟云月误会了,便说,“没事,以后每天我陪你一起过来,别人不会说什么。” 邢玉山也说,“对,我喊着王东,咱们四个人,不会有人说什么。” 见两人误会了,何思为笑着说,“我不是担心别人说什么,就是觉得这样太麻烦你们,我左手能用。” 邢玉山说,“咱们是同学,我伤你在先,照顾你也是应尽的责任,这怎么叫麻烦呢。” 他停下来,伸出手,对何思为说,“何同学,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邢玉山,中医学专业。” 何思为伸出手,握手后很快松开,“何思为,中药学专业。” 钟云月在一旁挑眉看了一眼邢玉山,眼里涌出笑意来。 第764章 谢谢,不借 马上要开学了,食堂里吃饭的人很多,何思为和钟云月先找地方坐好,邢玉山说去等王东。 何思为掏出饭票和一毛钱递给邢玉山,“邢同学,帮我打一份饭,一份素菜就行,麻烦你了。” 她一个月块钱补助,每天按三毛钱花,早上五分钱,中午晚上各八分,省下的九分钱可以隔天放在一起,比如红烧肉。 邢玉山知道不接这个钱何思为不会同意,痛快的接过钱走了。 两人坐下后,钟云月让何思为自己坐着,她去打饭。 刚刚邢玉山说帮忙,钟云月没有同意。 邢玉山照顾何思为是应该的,她哪好意思让邢玉山帮忙。 钟云月去打饭了,何思为看到王东拿着饭盒 也来也,与邢玉山汇合去打饭窗口。 王东把饭盒塞到邢玉山手里,“这可是我姐买给我的,我都没舍得用。” 邢玉山拿过饭盒,一只手插兜里,“谢了,回头我买个新的还你。” 王东跟上去,“别,你直接给我钱吧。” 邢玉山笑了,就知道他这个德行。 两人是发小,太了解彼此。 王东凑过去,小声说,“你是不是看上何同学了?不过你别说啊,长的又娇又弱,像书里说的林妹妹一样。” 邢玉山不接话,只是笑眯眯的走到人群后面排队。 王东指着他,“好小子,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果然动凡心了。不过她什么情况,有没有结婚,你没打听清楚,我劝你还是先打听一下。” 邢玉山嫌弃的瞥他一眼,“一看就是没结婚。” 王东错愕,“你怎么知道的?” 邢玉山指指头。 王东不懂。 邢玉山也没有说。 好一会儿,王东才反应过来,“啊,我知道了,她梳着两条辫子。” 现在的女同志结没结婚很好区别,结婚的多是剪短发或者一条辫子,而没结婚的都是两条辫子搭在身前。 王东觉得被嫌弃了,他反驳道,“首都好多女孩子剪短发又烫头,那些也没结婚啊。” 邢玉山头也不回的说,“她不是那种人。” 穿着衣服大众,扔在人群里看不出差别的穿着打扮,但是衣服很干净,离的近了,能闻到衣服上的皂角味,看得出来家里条件不好,但是举指间落落大方,没有一点小家子气。 王东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邢玉山,竟然从这家伙嘴里听到他在夸人,还是一个女的,可比见了鬼还可怕。 邢玉山家世好,家里人都在公安口工作,偏偏邢玉山选择了中医这条路,邢家为此还闹过,但是扭不过邢玉山。 再说邢玉山的模样英俊,气质又好,就像一块玉,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孩子不少,可邢玉山连个眼神也不会给一个。 如今对一面之缘的何思为生出好感,王东自然是惊讶。 邢玉山知轻重,没有多给何思为打菜,按着她说的打了饭回去,将剩下的两分钱还给何思为。 看到何思为脸上松口气的样子,邢玉山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他的饭盒是王东拿来的,与何思为一样,也是一份饭一份素菜,王东就不行了,习惯了吃肉的,多打了一份红烧肉。 钟云月也是一份饭一份菜。 她拿着饭盒回来后,扫了一眼大家的饭盒,随后在何思为身边坐下。 虽然不喜欢议论人,但是钟云月承认,与何思为在一起时,会很轻松,没那么多事。 吃过饭,邢玉山又直接将何思为的饭盒收走,他说,“以后我在食堂这边等你,先打饭,多少钱我告诉你。” 同样,他也将钟云月的饭盒也要了过去。 钟云月觉得这样太好了,道了谢。 有人陪着一起,何思为也就没再客气。 她和钟云月从食堂出来,才遇到师铃三个,钟云月与她们打了声招呼,和何思为先回寝室了。 其间,何思为没有和她们说过话。 另外两个新室友,是在半路遇到的。 一个寝室里的人,现在还没有到齐,就分了好几伙,何思为不在意这些,她习惯了独来独往,钟云月开始会担心,如今也想开了,是过来上学的,大家能处就处,不能处就算了。 下午,寝室最后四位室友也来了,大家初次见面,又是第一次恢复高考考上大学的,都很兴奋,比昨晚来的室友热情多了。 钟云月来的最早,学校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最后师铃提出大家可以一起出去转转,然后一起结伴吃饭。 这一想法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就是独来独往的纪洪莉和游先梅也加入了,何思为没有动。 她对钟云月解释说,“钟姐,你们去吧,我手还包着,怕受风。” 二月的天气还冷着。 钟云月说,“行,我看好了回来和你说。” 何思为不去,身边还放了一本书,师铃往书包上扫了一眼,看到书名后记在了心里,而不爱主产话的马金妹看到何思为不去,还在寝室看书,也小声说不去了。 师铃笑着说,“以后看书的时候多着呢,图书馆的书也不急着还,大家一起去吧,也热闹。” 马金妹胆子小,师铃又独独站出来说,她咬咬唇把书合上了。 她一提到书,立马有人也注意到何思为在看书,大家考上大学,都想努力,看到何思为看书,也不甘落后,主动问何思为书是怎么借的。 钟云月说,“是何思为自己的吧?我们今天一天都没有分开,她也没空去图书馆。” 何思为也解释说,“是的,书是我自己的。” 纪洪莉走过去,看了眼书名,“是中药方面的书,何同学还有别的书吗?方便借大伙看看吗?” 何思为直接了当的拒绝道,“不方便,我也是借别人的,弄坏了也不好和那边交代。刚刚师铃同学也说了,图书馆里有书,大家想看可以去那里借。” 纪洪莉长的瘦,穿着衣服让人看去就像一根杆子套上了衣服,但是眼睛却大大的,四方脸,小嘴像樱桃,何思为心想如果再胖点,也是个大美女。 第765章 偷着学 纪洪莉没想到何思为会拒绝。 她观察过何思为,长的娇小,说话时声音也娇娇嫩嫩的,还不爱说话,再直白点就,就是好欺负。 可好欺负的人,直接当着众人面拒绝了她。 纪洪莉觉得丢了面子,再开口语气也不好了,“不就是几本书吗?至于这么小气吗?大家又不是几岁的孩子,能吃书啊?”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游先梅打断,“洪莉,何思为不借也没毛病,那是她的东西。” 纪洪莉说,“大家一个寝室住着,借书看看怎么了?又不是多大的事。” 她说话时,别人没有插嘴,想插嘴的钟云月也没有机会插嘴。 何思为抬眸看向纪洪莉,对她说,“我一直以为三观一样的人才能做朋友,看来现实中也不一定总是这样。不过你说的没有错,我就是小气,所以以后不要找我借东西。” 纪洪莉涨红脸,“是我想错了,开始以为你人好,现在知道了,以后也不会找你借东西。” 何思为直接了当的处事方式,又不给人留面子,让师铃她们几个微微有些惊讶。 那天晚上议论何思为,何思为没有提这事,当时还撞破了,她们心里或多或少都觉得何思为性子软好欺负。 但是今天一看,是她们想错人,人家是没和她们计较啊。 特别是师铃,意识到有些事似乎做错了,看来要换个方法了。 想到这里,师铃站出来说,“纪洪莉,这事何思为确实没有错,大家一个寝室住着,以后还是不要总给别人扣罪名,人家东西不借你就是小气,这就是你不讲道理了。” 钟云月没多想师铃站出来,只是气愤纪洪莉的作法,她说,“明明是你在耍脾气,怎么还怪何思为呢,太不讲道理了。” 被寝室人围攻,纪洪莉脸乍青乍红,没有说话,抿抿唇走了。 游先梅帮她向大伙赔礼道歉,“突然到这边上学,她丈夫又不在了,五岁的孩子由她母亲自己照顾,所以心情一直很焦虑,平时她不这样,我在这里替她给大家道歉了。” 说着,她对着众人鞠躬。 钟云月说,“大家没和她计较,只是就事论事,听着她也怪可怜的,可也不能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针对别人啊,你快去追她吧,既然是好朋友,就多劝轻她,大家一个寝室住着,这样可不行。” 游先梅感激的看钟云月一眼,追了出去。 原本开开心心说要出去玩,闹出这么一场来,钟云月招呼大家出门,又安慰何思为别多想,这事才算是了结。 何思为没被影响,她安心的看着从爷爷那里拿回来的书,只是有些手背的疼让她分心,又许是寝室里太安静,她估摸着看了两个多小时,就将书收起来,扯了毯子盖上睡觉了。 外面,游先梅追出来时,看到纪洪莉站在校园小道的柳树下,背对着路上走过的行人,望着远处。 游先梅走到她身边,掏出手绢递给她,“好了,这事原本就是你不对,怎么还委屈上了?” 纪洪莉扭过身子,不理她。 游先梅耐心的说,“洪莉,现在咱们不是在村里,不是受人尊敬的村医,而是学生。大家到这里来是学习的,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当初咱们俩拿着通知书时,你忘记你怎么说的了?你说你要活出个样来,让那个男人看看,他返城抛弃你们母女...” 纪洪莉打断她,“别说了,妞妞爸死了。” 游先梅说,“好,我不说。” 纪洪莉转过身,抿抿唇,“先梅,我也没有别的意思,看她学习我就急,又一个寝室,想着借书看方便,哪想到她不借,当时觉得没面子,就回了一句,我也不想那样的,我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当时脑子在想什么,你也知道我平时不是那样的。” 游先梅笑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是她这一笑,纪洪莉心里很不舒服。 她说,“你不相信?” 游先梅说,“我相信,但是我也知道你是看何思为好欺负,才敢那么说。如果换成师铃,你敢吗?” 纪洪莉抿上唇,不说话。 游先梅说,“首都这么大,大家能考上大学,都不是简单人,咱们俩是朋友,我才多说几句,你不爱听就算了,省着我吃力不讨好。” 纪洪莉被撞破心思,臊的脸发热,她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没怪你。我一直记着咱们俩的约定呢,活出个样来,咱们一起努力。” 游先梅见她想开了,笑了,“好,一起努力。” 两人回到寝室,看到何思为在睡觉,都放轻了动作,游先梅注意到纪洪莉也收了动作,才真正放下心来。 二月二十三日,开学典礼,何思为他们按照辅导员指定地方去了大礼堂,找到他们专业的位置,何思为是掐着点来的,不早不晚,所以也不显得打眼,但是她一只手包着白纱布,还是引得辅导员多问了一句。 开学典礼,校长和名师讲话,表达了对大家的祝贺,鼓励倡导大家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提出了对学生们的要求和殷切的期望,会场上气氛热烈。 何思为他们专业有二十二个人,后来扩招了九个,后来又调配过来别的专业兼报的十个人,这样他们专业就是四十个人。 而何思为也同时兼报了中医学专业,这事她没有和外人提起过,是何思为去上课后,寝室里的人才知道的。 钟云月说,“你这嘴也太严了,这两天一直和邢玉山他们在一起,都没听你提起来。不过现在可有得邢玉山累的了,要抄两份笔记。” “邢玉山?” 那边正在往脸上擦护脸霜的戚书丽停下手里的动作,“是中医学专业的那个邢玉山吗?他干嘛帮何思为抄笔记?” 戚书丽问的直白,又没有礼貌。 这事又是何思为的,她不问何思为,反而问钟云月,让钟云月很尴尬。 何思为的手坏了,一个寝室里住着,不可能看不到,戚书丽现在偏偏这么问,另一点也说明她没有关心过何思为受伤的事。 第766章 学习还是靠自己 钟云月不喜欢戚书丽这副趾高气昂的作派,装没听到,没有回她。 戚书丽却不死心,之前她是靠着枕头坐着,此时干脆下床,走到钟云月床边,“钟姐,怎么回事啊?” 钟云月心想这人怎么看不出来好赖脸呢,没有回答她,反问道,“你认识邢玉山?” 戚书丽骄傲的说,“如果你说的是中医学专业的那个邢玉山,我认识啊,我们两家家属院挨着,小时候就一起玩。” 她停下来,往门口那边瞥了一眼,可惜何思为只有头顶对着她,根本看不到她脸上的嫌弃。 钟云月说,“那挺好的。” 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戚书丽问,“钟姐,你还没说呢。” 钟云月没好气的说,“何思为的手是邢玉山给弄伤的,当然得他负责。” 戚书丽听了是这个,噢了一声,转身坐回自己床上,淡淡的说,“不就伤点手吗?” 钟云月说,“是伤到手,不是伤了一点。” 戚书丽噢了一声,态度敷衍的钟云月都忍不住生气,心想以后再也不给戚书丽面子,这种人就不能搭理她。 晚上,去食堂时,钟云月为这事和何思为道歉。 何思为笑了,“钟姐,我都没放在心上,你也别放在心上。” 钟云月笑了,“对,可不能因为他们影响咱们的心情。” 之后,两人说起上课的事,何思为要兼报两个专业,课时也要调整,学校也很重视这件事,尽可能让学生每堂课都不落下,这样一来,何思为睁开眼后,时刻都在上课或者去上课的路上,与寝室里的人走动的也就不亲近。 只不过在她兼报两个专业后,寝室里的几个女的也都学她,兼报了专业。 何思为兼报两个专业并不吃力,在中药中药这方面,她从小就跟在爸爸身边学,可以说她现在出去做中医大夫也没问题,现在在学校上课,为了一个身份,也将以前知道的中医知识用专业的角度去分析学习。 但是别人兼报就要累了,特别是纪洪莉她本身就是中医学的,她兼报了中药学,两个专业都与何思为一起上课,师铃本身也是中医学的,同样选择了中药学,戚书丽则之前报考的是中药学,为了不被何思为比下去,兼报了中医学。 寝室里大家为了学习,废寝忘食,晚上十点关灯,大家就在走廊和洗漱间里看书,整体上来说同学之间的相处还是融洽的,毕竟都是从工作中走来的人,只有极个别不和气的,像戚书丽这样的,但是一般情况下,大家也没人和她计较,都忙着学习,谁有时间去吵架。 但是最难的还是上课,大家虽然参加高考考上的,但是都是突击为高考学习准备的,大家的文化水平高低不平,有的是初中生,这样一来上课老师讲,他们就听不懂。 现在的老师负责,看到这种情况,一边让学生课下自学赶课程,一边也写教案帮他们补课,又让他们有能力的多去借些书回来看。 学校是有图书馆,但是里面的书并不多,图书馆也不能进去,写了条子给图书馆理员,要由管理员去找,找不到就没有,所以很多时候,大家都只能靠老师课上讲。 这样一来,寝室里何思为的这几本书就金贵了,都是关于医学方面的,可是何思为已经拒绝过借别人,大家看着书眼馋,却又张不开口去借。 寝室里就钟云月与何思为走的近,但是钟云月学的是针灸专业,用不上何思为看到的书。 开学的第一周,戚书丽后两天就已经跟不上学校进度,再看何思为每天一脸轻松,除了课上学的,还能看课外的书,不想认输,咬牙挺到周五最后一节课上完,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戚家也都是中医,各类专业的书自然多,戚书丽回到家后,换了两箱书出来,让家里周日给她送到学校去。 戚老爷子看了直皱眉,“现在的书不好找,你一起带这么多也看不完,带一本就行了,看完了再回家换。” 戚书丽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电视,黑白电视机,北京牌的,很珍贵的东西,一般家庭买不起。 戚书丽吃着水果,还不忘记吐槽,“上次在医院遇到那个何思为,她一个乡下来的,也不知道从哪借来好几本医书,小气的谁也不借,我多带些书过去,借给寝室同学一起看。” 戚老爷子眉头皱的更深了,“书珍贵,她又是借来的,自然不能借给别人,万一弄坏了,也是她失信于借书的人。我看是个聪明孩子,傻的反而是你。” 戚书丽瞥嘴,“她聪不聪明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她平时也不看课堂笔记,只看课外书,傻子才会这么做。” 正经东西不看,看没用的,不是傻是什么。 戚老爷子听了,还是没有顺着孙女说,“或许上课就听会了。” 戚书丽嘟起嘴,电视也不看了,扭头问戚老爷子,“爷爷,我从小就和你看医书,你说有几个像我这样的?我现在听课都觉得像听天书一样,需要课后慢慢消息,她能厉害过我?” 戚老爷子笑了,“这么夸自己也不害臊。” 戚书丽得意的哼了一声,“我可不是自夸,咱们家是中医世家,有几个能比的。” 戚老爷子笑了,只是眼里也带着些许的遗憾,他说,“我求你沈爷爷带着你,他没同意,你以后在学校学习多用些心。” 戚书丽愣了一下,“为什么不同意?” 上次和爷爷去医院,她才知道爷爷有意让她跟着沈爷爷学中医,当时她不懂,但是爷爷给她看了沈爷爷孙子的照片,她这才勉为其难的同意。 现在对方而反拒绝她了,戚书丽自然接受不了。 戚老爷子说,“他认的干孙女回来了,平时去学校里讲课,还要去医院,所以没时间。” “干孙女?” “嗯,听说是在北大荒下乡时认的一个女知青。” 戚书丽听到北大荒便忍不住露出厌恶的表情,“北大荒出来的真让人讨厌。” 第767章 不怀好意 戚老爷子当场沉下脸,一双眼睛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光。 戚书丽吓到了,老实的闭上嘴。 戚老爷子说,“往上翻三代,咱们家祖上也是农民,北大荒出来的怎么了?没有他们你现在还得挨饿,他们付出的辛苦你知道多少?” 戚书丽埋头不说话。 戚老爷子冷着脸,“今天的话,是我第一次听到,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听到,你再这么目中无人,就不是我孙女。” 丢下话,戚老爷子看也不看孙女一眼,起身离开。 客厅里独剩下戚书丽一个人,她眼里的泪才掉下来,一脸委屈的抿抿唇,起身关掉电视也回了自己屋。 戚书丽将这事怪到了何思为的身上,她发现自打遇到何思为之后,只要与何思为有关的事情,她都会惹一肚子的气。 戚书丽想到了邢玉山,之后去了隔壁的家属院,说来也巧,在院里就遇到了王东。 王东看到她,笑呵呵的打招呼,“哟,看看这是谁,我没看错吧,竟然主动来我们家属院了。” 戚书丽不爱听王东说话,原本要直接走,转想想到王东与邢玉山关系好,两人又考进一个大学,她索性停下来。 她对着王东扬扬下巴,然后问,“邢玉山呢?” 王东嘿嘿一笑,“他在哪我哪知道啊。” 周五,戚书丽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就已经黑了,她又趾高气昂的,王东也不给她面子。 戚书丽没好气的说,“他的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学校里给女同学打饭,这事你知道吧?有两次我还看到你们一起吃饭呢,别不承认,何思为和我一个寝室。” 说起这事,戚书丽就生气,她每天去食堂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有两次看到何思为她们从邢玉山那边桌子起身,当时以为看错了,便也没有多想。 听了钟云月的话,回头想想才知道她没有看错。 王东说,“戚书丽,这事你得问玉山去,他的事我哪知道啊。” 一边又说有事,也不理会戚书丽喊他站住,大步离去。 戚书丽气的跺脚,最后还是去了邢家,邢家只有保姆和邢老太太在家,看到戚书丽笑着招手让人进来坐。 邢家的条件很好,现在能用保姆的人家,家世自然不一般。 邢老太太笑着说,“你和玉山考进一个大学,在学校里能经常遇到吧?他那边的事你也帮我盯着他,要是贪玩你就告诉我。” 戚书丽眸子转了转,“邢奶奶,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事的,邢玉山现在在学校帮我们寝室一个女知青抄笔记,还有打饭,这事我也是听寝室的人说才知道的,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 邢老太太皱起眉,“女知青?多大了?” 戚书丽说,“对啊,北大荒过来的,今年二十五了。性子挺孤僻的,与寝室里的人也不来往,总是独来独往。” 邢老太太说,“他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戚书丽假装害怕的说,“邢奶奶,你可千万不要说我说的,你也知道他最不喜欢我了,总觉得我告他状。” 邢老太太笑了,“放心吧,我知道。” 戚书丽吐吐舌头,调皮的说,“他天天和王东在一起,你可以说是王东说的。” 邢老太太说,“好好好,知道了。” 戚书丽告过状之后,又哄着邢老太太说了会儿话,才借口天太晚了离开。 晚上,邢玉山回来的时候,家里的保姆吴阿姨偷偷把他叫到一旁,将戚书丽过来告状的事告诉他了。 邢玉山听了之后笑着道了谢,说,“吴阿姨,你给我热一杯牛奶。” 吴阿姨说,“你去客厅里等着,马上就好。” 邢玉山进了客厅,屁、股刚在沙发上坐下,卧室里的邢老太太就出来了,她板着脸说,“回来了?” 邢玉山笑嘻嘻的说,“奶奶,一周不见我都想你了。” 邢老太太虽然依旧板着脸,眼里却已经有了笑意,在孙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严肃的问,“听说你在学校追求一个女知青?” 邢玉山大方的承认,“是有这事。” 邢老太太原本是想诈一诈孙子的,哪想到人直接承认了,这回真急了,“你真在追求女知青?” 邢玉山点头,“是啊,想着追求对方,但是怕对方不中意我啊。” 邢老太太看不上女知青,但是听到孙女被嫌弃,立马不高兴了,“她家世很好?” “家世一般,但是性格好,长的也好,这两点和奶奶很像。” 明知道孙子是在故意哄自己开心,邢老太太还是忍不住乐了,她说,“你别虎我,到底怎么回事?” 邢玉山就把他是怎么伤到何思为,又怎么主动提出照顾对方的事说了,最后,他靠近沙发里,长叹一声,“越接触越觉得小姑娘挺好,自强自爱,可惜这样的女孩子是不会相中我的。” 邢老太太听到孙子学完与何思为的相识之后,对小姑娘的印象也好了许多,见孙子一副被打击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以前都是别人围着你转,现在有人拒绝你,所以才会觉得对方特别吧?” 邢玉山说,“奶奶,不是那样的,她真的很特别,你没见到,你要是见到了,也一定喜欢。” 邢老太太说,“好,有机会我见见。 ” 说到了这里,邢老太太也没有再提起这事。 她是关心孙子处什么样的对象,但是也不会因为别人的两句话而选择相信外人,不相信自己的孙子。 何思为根本不知道这些事,这周末她没有去爷爷那,而是在学校整理这一周的课堂笔记,手已经可以握笔写字了,但是伤口还没有好,她怕爷爷看到会担心,便没有去。 寝室里除了住在本地的戚书丽,寝室里的人都在,原本初到首都没有出去过的人还想出去转转,但是看到别人在学习后,也都歇了心思,留下来学习。 兼报两个专业,本来学的就吃力,又有别的同学在努力,如果还想着玩,无形中生出一股落在后面的危机感。 第768章 自己不想努力,又看不得别人努力 上学的五天已经很累了,周末还要这么学,师铃有些吃不消,但是看到何思为还在认真看书,最后咬紧牙还是跟着坚持下来,好不容易熬到吃饭的时间,见大家都没有动,师铃忍不住了,她放下书。 她问钟云月,“钟姐,咱们吃饭去吧,再晚点食堂就关了。” 钟云月也放下笔记本,揉着脖子,“是得出去吃饭了。” 一边又碎碎念道着也没有钟,不知道几点。 宿舍一楼大要是有钟的,但是要出宿舍才能看时间,很不方便。 师铃说,“我听说别的寝室有大家掏钱买钟呢,咱们要不要也买一个?” 一个钟不少钱,钟云月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她下了床,喊何思为去吃饭。 何思为放下书,也揉着脖子,“钟云,我就不去了,我这有饼干,一会儿吃点就行。” 钟云月说,“行。” 然后说,“你把暖水瓶里的热水倒出来,我回来直接帮你把水打了。” 何思为没客气,把暖水瓶里剩下的水倒进水杯里,把暖水瓶递给钟云月时,同时把钱一起给了她。 到吃饭的时间,大家陆续的都出去了。 师铃几个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师铃还在游说钟云月,“钟姐,咱们想努力是好的,可是身体也重要啊,何思为那边你还是多劝劝,我看着从开学到现在,她就没有休息的时候,每天熬到很晚,现在周末休息也不放松,饮食再跟不上,时间久了身体怎么受得住。” 钟云月说,“饮食这方面不用担心,我看何思为安排的挺合理,一天吃素,省下来的钱第二天吃肉,至于学习方面,你们都是兼报两个专业,每天接收到的知识,消化起来需要时间,这点你们比我还懂,如果落下一点,那就失去了兼报两个专业的初心了。” 师铃苦着脸说,“可不是,我这周都上火了,就是在想这事,万一学不好,可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钟云月没有劝何思为的意思,还提出这样做的原因。 师铃再有私心,也不好表现出来。 钟云月劝她,“慢慢来,不能一口吃一个胖子。” 师铃说,“是啊,不过我最高兴的是咱们寝室里的学习气氛,在何思为的带领下,大家都在努力。” 在身旁的,还有寝室里的其他人,马金妹和冀文芳没什么反应,纪洪莉眉头皱了皱,显然不满意师铃的话,她们努力学习是想努力,珍惜学习机会,怎么功劳就落在何思为身上了? 不知不觉得,何思为什么也没有做,又被扯了仇恨。 等一行人回到寝室,纪洪莉看何思为的眼神又不善起来。 何思为根本没搭理她,饼干泡着热水,填饱了肚子也养了胃。 邢玉山给的笔记很详细,还有一些扩展的知识点,何思为抄的慢,边抄边背,加深记忆,周六又抄了一天才把笔记整理好。 她想着周一上课的时候见到邢玉山和他说一声,接下来她自己记笔记就行。 周日,何思为给自己放假,这一天她补觉洗衣服。 寝室里的人看到何思为终于休息了,也暗松口气,心想不是铁打的身体,终于知道累了。 她一休息,别人也不知不觉的跟着放松了。 三月的首都气温和北大荒比,很暖和。 温度在二度和十五度之间,有时晚上最低也就是零下五度,大家已经换掉棉大衣,穿上了风衣或者羊绒大衣。 现在最流行的就是羊绒大衣,何思为的羊绒大衣拿出来后,将寝室里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此时大家的穿着打扮多是解放帽、穿着皱巴巴的蓝咔叽布制服和军便装,颜色也是一片蓝、黑、灰、绿的,像何思为这种毛料的大衣是刚刚流行起来的。 听说是长安街上一个外国人穿着这件毛料的大衣出现,从而慢慢引发了人们对时尚的追求。 在大家的印象里,何思为条件不好,虽然没有听她提起过自己的情况,但是看她平时的穿着和花消就能看得出来,可以说是寝室里比马金妹还节省。 马金妹一看就是从山沟里出来的,说话还一口浓浓的口音,便是吃饭时也没有像何思为这么节省。 何思为给大家第一印象就是穷,谁能想到这样的人,能拿出这样的毛料大衣来。 钟云月没别的心思,是看了衣服真的喜欢,她凑过去,问,“思为,我能摸摸吗?” 何思为笑了,把衣服往她面前一递,“摸吧,又摸不坏,试穿也行。” 钟云月接过来,手在衣料上抚过,“上周看到学校有一个学生穿,当时就想这衣服料子可真特别,还真是,像有一层小绒毛,比风衣厚一点,看着就知道挡风。” 何思为说,“看着挺薄,实际不轻,很压风。” 前世,她没有穿过,但是她懂,因为姜立丰有两件,就是姜英红都有两件。 钟云月问,“得不少钱吧?” 何思为说,“别人送的。” 自然不便宜。 具体多少钱,何思为不知道。 师铃也凑过来,羡慕的说,“我知道,二百多块钱一件呢,还不好买呢。” 一听二百多,钟云月张嘴结舌,“乖乖,比我们在生产队挣一年的钱还要多。” 师铃忍住酸意,“是啊,一年不请假才能挣九十多块钱,不吃不喝得挣两年多,才能买得起这件大衣。” 冀文芳也凑过来,“现在工人一个月资33块8,还得是一级工,二级工38.8,一家人勒紧肚皮也得一年半才能买得起。何思为,送你大衣的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啊?难不成是在部队的?” 师铃眸子微动,“在部队也得军龄年头久,不然也不行吧?” 现在也就是部队里军龄久的人工资高。 何思为笑笑,“是的。” 大家羡慕一脸羡慕。 师铃却抓住了重点,笑着问,“不会是男朋友吧?” 大家立马看着她,眼里带着好奇和期盼,等着何思为回答。 何思为说,“不是男朋友,是我认的一个干亲。” 第769章 何思为的美 如今国家恢复高考,也不像以前揪着一些问题给你扣罪名,特别是像干亲这种事,换成以前何思为是不敢说的,会被人扣上旧社会帽子的罪名。 现在不同,不会再有那种情况,甚至有很多冤案已经开始平、反了。 她落落大方的说出了干亲的关系,大家惊讶不已。 看何思为与对方的关系,一件大衣二百多都舍得给她买,不可能是刚认的,那也就是以前认的。 没有恢复高考之前,下面的政策可没有那么宽。 师铃压下心中的嫉妒,面上却装出被吓到了,“何思为,你长的娇娇弱弱的,胆子可真大。” 看似在惊讶何思为的举动,实则一句‘长的娇弱,又胆子大’,言外之间指何思为表里不一。 何思为笑笑,也用玩笑的语气回道,“是啊,别看我长着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实则可不好欺负,多数的时候我不计较是懒得计较,可真惹恼了我,我还击一下也够对方受的。” 指桑骂槐的话谁不会说啊。 大家都不是傻子,便是一向老实的马金妹坐在床那边也抬头看何思为一眼。 师铃碰了个软钉子,面色略显尴尬,她说,“可不是,咱们就得厉害点,不能让人欺负了。” 钟云月也觉得刚刚师铃的话不好听,她打圆场转了话题,“思为,你快穿上试试。” 何思为给钟云月面子,配合的穿在身上,拿回来之后她还没有上过身,在爷爷那收到之后就装进了包里,刚刚拿出来她还以为会大呢,结果尺码正好。 她皮肤白,娇小可爱,柔弱无骨,黑色的羊绒大衣凸显的她皮肤白如美玉,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本就显瘦的黑色,腰带绑好之后,一眼看去只觉得那腰纤细的只有一掌大。 众人惊艳中久久才回神。 何思为没注意到这个,她是惊讶沈国平能买的这么准确,里面穿上一件毛衣刚刚好,抬胳膊的时候也不会觉得紧。 试过了衣服,大家也就散了。 何思为把衣服搭在床尾。 戚书丽是第二天上课在课堂上看到的何思为。 一件黑色到膝的羊绒大衣,衬托的何思为如弱柳扶风,那双含水的眸子转动间,灵动的惹人怜爱。 而在别人眼里,一样被惊艳到,只觉得何思为美得不可方物。 何思为察觉到看她的目光多了,也不在意,一心放在学习上,坐在后面的 戚书丽嫉妒的眼睛发红,只差将手里的笔掰断了。 身姿纤细娇弱,说话时一颦一笑又带着形容不出来的柔情。 邢玉山从不是一个在乎外表的人,但是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他被美到了。 甚至面对女孩子时,第一次露出了害羞又不敢说话的心态。 王东直接叫出来,“你是何思为吗?这怎么能是你啊?” 虽然没有上课,但是老师已经来了。 他喊这么大声,将老师的目光引过来,何思为缩起头,她才不想被老师注意到,而邢玉山也本能的直身子挡住了老师的视线,然后冷眼警告的看王东一眼。 王东是收了些,但是仍旧惊讶的指着何思为,“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句完整的话。 被他这么一搞,原本就被何思为惊艳到的男同学,先前不好意思看何思为,此时借着这件事,光明正大的又看向何思为。 何思为目视前方,眼观鼻鼻观心,无视掉一切目光。 看着何思为沉静淡若的样子,邢玉山的心猛跳了两下,他回过身去,一只手捂着胸口,这一刻心跳加快,让他呼吸也有些不畅快。 他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如果说之前觉得何思为特别,两个人又没有多相处,也只是特别,好感。 但是这一刻,他实实在在的为何思为心动了。 铃声响起,邢玉山才惊讶已经下课了,而这一节课他一直在神游的状态。 邢玉山回头,看到何思为低着头在整理笔记,她的字很好看,就像她的人一样似柔美又好看。 感觉到有人撞自己,他收回头。 王东凑过来,“ 戚书丽找你。” 说着,他冲着门口那扬扬下巴。 邢玉山也只是看一眼,收回目光,然后什么也没有做。 王东笑了。 门口那里, 戚书丽见邢玉山看过来时,高兴的招手,邢玉山没有过来,反而低下头, 戚书丽的笑僵住,羞恼的咬咬唇,扭身走了。 她一向高傲惯了,家属院里的孩子们打小一起玩,她也看不上那些孩子,只喜欢跟在邢玉山身后,她觉得她和邢玉山是一类人,他们永远是站在上面的人,纵然邢玉山没给过她好脸色, 戚书丽也不在意。 如今,看到邢玉山的眼里只有何思为,那个从北大荒考进来的知青。 戚书丽做不到厚脸皮赖在地,憋着一口气,直到中午回寝室,看到何思为进来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直接发出来。 “何思为,一个寝室住的份上,有些事我还是提醒你一下,有些人不是你配得上的,别以为穿件好衣服,就能抬高自己身份,别到最后闹的自己下不来台。” 寝室里的人都回来了, 戚书丽太难听,大家纷纷侧目,看看她,又扭头看看何思为。 钟云月说,“ 戚书丽,你怎么说话呢?何国为穿件新衣服怎么了?抬高身份?你当现在还是旧社会呢?国家都提倡自由恋爱,你做为新中国的大学生,思想太愚昧了吧?” 戚书丽冷哼一声,“我是为她好,邢玉山是什么家庭出身?她呢?一个下乡知青,靠每个月九块钱补助才能上得起学,和邢玉山配吗?邢玉山不在乎,他家人可不接受。我和邢玉山从小一起长大,他上面有一个姐姐,就他一个男孩,将来找女朋友自然是找家世好的。” 理是这个理。 现在是提倡自由恋爱,可是谁处对象不看看对方有没有正式工作,家里条件如何。 钟云月抿唇。 何思为这时已经脱下外套,搭在床尾,也有空收拾 戚书丽了,她淡淡道,“我没听说过穿新衣服就是错,你说我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多谢你提醒,明天看到邢玉山我会把你说的话告诉他,也会远着他,告诉他不要和我说话。” 第770章 主动追求 戚书丽气恼道,“你不许告诉邢玉山。” 何思为气笑了,“好笑,你这是做好事啊,又为邢玉山着想,怎么能不让他知道呢。” 就戚书丽的表现,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她嫉妒何思为与邢玉山走的近。 越是生气,越凸显她对邢玉山的在乎。 面对大家猜疑的目光,戚书丽羞恼的一改先前说不行,下巴高高扬起,“好啊,你对邢玉山说,我对邢家说,这样你满意了吧?” 何思为说,“满意。” 戚书丽冷哼一声,扭身又躺回自己的铺上。 钟云月气的摇头,什么人啊,转身小声安慰何思为不要多想,何思为笑笑说她根本不在意。 钟云月是相信她的话的,别人相不相信她就管不了了。 中午午休,何思为与戚书丽吵架过后,还能像平时那样睡着,戚书丽是不相信的,她今天离开寝室早,路过何思为身边时,不屑的瞥了一眼。 她走时,还将师铃冀文芳及马金妹都喊走了,她看钟云月一眼,知道控制不了她,也就没喊。 其实一个寝室住着,大家也不想因为两人吵架而站队,可是有时候你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戚书丽这次回来,带了两箱的书籍,直接说寝室里没有书的人可以随便借看,这句话说的巧妙。 ‘没有书的人’,反之有书的人不借。 寝室里,只有何思为有几本外借的书。 不言而喻那句话就是在点名何思为。 一个有书不借,一个主动借,怎么选择站队,一目了然。 最后,寝室里,也只剩下钟云月,其他几个不想做的太明显,虽没有直接跟着走,但是离开的时间也就相差几分钟。 寝室里安静了,何思为才翻过身,屋里有动静,戚书丽弄的声音又不小,她想不醒都不可能。 钟云月怕她难受,没提戚书丽的事,只说,“时间不早了,你也起来精神精神,咱们也走吧。” 何思为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悠悠的起来。 下午上课,何思为到班级后,看到邢玉山早早坐在位置上,她大步走过去,先回坐自己位置,然后看邢玉山果然回过头来。 她说,“中午戚书丽警告过我,让我离你远点,我不想让她天天在寝室烦我,咱们俩以后还是少说话吧。” 她上来就是这么一句,邢玉山愣了一下,盯着何思为的眼睛看,看里面并没有生气,只是如常的在陈述这件事情。 邢玉山确定何思为没有生气,松了口气,然后才问起戚书丽的事,“她在寝室欺负你了?” 何思为说,“也不算欺负吧,她说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我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你,我说我记下了,我会告诉你,她说她会告诉你家人。” 戚书丽是不是因为喜欢邢玉山针对她,她不想去了解,但是现在扯到邢玉山了,何思为还是希望邢玉山出面。 邢玉山说,“我知道了,这事我来解决。” 何思为并不在乎他与戚书丽之间什么关系,但是邢玉山却还是想解释一下,“我们两家家属院挨着,两家也算是熟悉,她总跑到我家去玩,我从不擹理她。” 何思为笑着说,“难怪她看到我和你相处心里不舒服呢。” 一个从小努力想得到关注的人,做了那么多,不如突然出来的一个路人甲。 邢玉山说,“从小到大,我只和王东在一起玩,别人都不玩。” 何思为挺惊讶的,“那你小时候挺孤僻啊。” 倒像后来到北大荒的她,但是她在北大荒虽然不主动接触人,最后她还是有几个交心朋友的。 邢玉山不知道怎么解释,王东在一旁偷笑。 邢玉山掩饰住心里生出来的尴尬,笑着问何思为,“周末有时间吗?一起去爬山啊。” 何思为说,“不了,现在山光秃秃的,树还没有发芽呢。” 邢玉山就说,“那去天安门和故宫啊,那是首都标志性建筑,怎么也要去看看,你问问你们寝室都有谁去,咱们可以多点人去,还热闹。” 王东见死堂约人这么吃力,也站出来帮忙,“是啊,让玉山把家里的相机带上,正好给你拍张照片,给家里人邮回去,让他们看看你在首都的生活。” 邢玉山说,“是啊,大学生活,和同学也留些影,以后老了还可以拿出来看看。” 说到拍照,何思为心动了。 前世她只有一张证件照,重活一世,她还没有拍过照片呢。 观察到她心动,邢玉山一口咬定,“那就这么定了,那边涮羊肉锅子特别好吃,转完了我请大家吃锅子。” 王东说,“思为,能不能吃上锅子就靠你了。” 何思为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笑了,她说,“这样吧,一起出去转,吃锅子的事大家平均分钱,这样我就同意。” 王东想说刑玉山不差一顿锅子钱,还没等说,就听身边的死堂快速的说了一声行,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邢玉山丢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正好铃声响了,直接拉过王东回过身去上课。 整个下午,何思为都是在中医学这边上课,从小跟着爸爸身边,这些理论知识她是在实际中学会的,此时变化在书本上,仿佛像整理出来的笔记,一些细节上,也更精准。 何思为上课很轻松,别的同学就不行了,有些是没有学过中医的,又是初中毕业,上课听着困难,老师讲的快,只能把听到的知识记下来,不懂的东西要课后再去问老师或者同学。 有人发现何思为很厉害,还是何思为身边的一个男同学,现在男女相处还是很保守,而邢玉山帮何思为是因为邢玉山伤了何思为的走,大家都知道这事,所以也没有人议论两人关系不正当。 但是其他男同学就不与何思为接触了,顶多也是主不碰面点头打个招呼。 坐在何思为身边的男子叫佘江平,三十一岁,穿着一身的中山装,带着黑柜眼镜,人看着木讷,平时与班里的同学也不怎么说话,因为挨着何思为,所以上课的时候也会无意间扫到何思为记的笔记。 他发现何思为做笔记特别快,甚至可以说记笔记的时候与老师往黑板上写是同步的。 第771章 做人三观要正 佘江平开始以为他观察错了,所以用了一周的时间,观察下来后,确定他没有看错。 何思为确实记笔记的时候是与老师同步的,已经周五了,他想问问何思为是怎么做到的,他平时为人木纳,也没有能说话的朋友给出出主意。 最后,他硬着头脸皮,在周五最后一节课小声问了何思为,“何同学,能问一下你是怎么做到和老师同步记笔记的吗?” 何思为正在往本子上记笔记,听到有人问她,她抬头看向身侧,半个月挨着坐,混了个面熟却不知道名字。 见对方满眼奢求的看着她,何思为说,“我以前学过中医,所以对这些都知道,但是相比之下,老师讲的更专业,术语也专业。” 佘江平张张嘴,“原来是这样,看不出来你以前是中医。” 娇弱的女子,年纪不大,却是中医,难怪能兼报两个专业。 佘江平羡慕的同时,心里又忍不住失落,他一把年纪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可是上课之后才发现太难了,根本听不懂,课下又不敢找老师和同学问,他知道这样不行,却又不知道怎么化解眼前的僵局。 老师正在讲课,何思为与身边的同学又不熟,所以也没有多在意,又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课上。 一节课结束,前面邢玉山回过头,“明天周六早上八点在学校门口集合,你们寝室去几个人?我们这边八个。” 何思为还在整理笔记,头也没抬的说,“我只和钟姐说了,具体她和问谁了,去几个人我不知道。” 邢玉山目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心想原来睫毛可以这么长,长长的睫毛微动时,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何思为等不来他的话,抬起头,问他,“要不我晚上回去确定一下,再告诉你?” 邢玉山说,“不用,多少人都行,明早八点集合。” 约定好了,整理课本收起来,邢玉山的耳朵还烫着,这一周面对何思为时,他总忍不住走神,就今天一天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 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三人结伴往食堂走,半路与等在那的钟云月汇合,三人组变成四人组。 自打上次何思为与邢玉山说过戚书丽的事情之后,戚书丽当天晚上就没有回寝室,但是第二天上学还能碰到,后来师铃提起过戚书丽回家住去了。 在教室里,戚书丽与何思为坐的远,没有接触的机会,午饭何思为与邢玉山他们吃完了,才能看到往食堂去的戚书丽,即便是擦肩而过,也不会打招呼。 戚书丽紧绷着脸,仿佛不认识他们一般。 这种结果,应该是邢玉山已经处理过了,具体是怎么处理的,何思为没有打听,反正达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吃过晚饭,要分开时,邢玉山再次叮嘱何思为明早别忘记时间,两边才分开。 距离一拉开,王东的嘴就绑着的绳子被解开了,对着邢玉山一顿输出,“阿姨往学校打了几次电话催你回家处理戚书丽的事,你周末还要出去,真行吗?” “你打戚书丽骂哭,她跑你家去告状,这事两家都惊动了,就等着你周末回去处理呢。” “明早八点准备碰面,何思为没有手表吧?能不能忘记忘记时间啊?我听戚书丽背后吐槽说他们寝室的人条件不好,集体买个钟都不爱掏钱。” 前面王东说的话,邢玉山没反应,后面的话让他停下来。 王东看着他,“现在回家属院?” 邢玉山说,“不是,你说何思为寝室没有钟?” 王东说,“戚书丽说的,说那个叫师什么的提议过,但是没有人接话。” 邢玉山听完只嗯了一声,接下来王东在说什么,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王东气的埋怨几句见没用,索性也不说了。 结果已经到寝室楼了,王东见人没有上楼,而是往前走,他站在原地喊他,“去哪啊?” 邢玉山头也不回的说,“回家。” 王东张大嘴,人先追上去,到了身边才问,“明早八点还要过来聚会,回去不是折腾吗?” 邢玉山说,“你可以不用回去。” 王东哪能同意啊,“一个院住着,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回去。” 大晚上回到家,邢老太太自己在吃饭,看到孙子回来都愣住了,“先前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一边让吴阿姨拿碗筷。 邢玉山说,“知道你一个人在家,回来陪陪你。” 邢老太太才不信,但是也被孙子的话哄笑了。 吴阿姨很快拿了碗筷过来,邢玉山道了谢,吃过饭祖孙两个坐在客厅里说话,邢玉山说了明早还要回学校的事。 邢老太太戴着花镜正在看报纸,抬起头,“明天不是周末吗?” “和同学们约好去故宫玩。” “你都去多少次了。” “同学们没去过。” 邢老太太眸子一动,“有那个何思为?” 邢玉山落落大方的承认,“有她。” 邢老太太放下报纸,又摘下眼镜,“周一晚上, 戚书丽来过家里,说你在学校里威胁让她离何思为远点,这事是真的?” 邢玉山说,“她在寝室里欺负何思为,让何思为远着说,又说何思为高攀不上我。” 邢老太太蹙眉,“这么做也太伤人了。” 邢玉山说,“对啊,咱们家可没有嫌贫爱富的毛病。” 邢老太太说,“打小 戚书丽就有这毛病,大了大了,怎么还没改掉?” “她爱怎么样是她的事,管到我身上不行。” 邢老太太也是这个想法, 戚书丽这孩子手太宽了,在有邢家一直很在乎名声,被她这么一闹,让别人听到了怎么说? 说他们邢家捧高踩低吗? 邢玉山凑到奶奶身边,“奶奶,我记得咱们家有不用的摆钟吧?” 邢老太太看孙子没回话。 邢玉山笑着说,“我们寝室没有钟,大家看时间麻烦。” 邢老太太不说话,但是那眼神却明显着‘鬼才信你的话’,虽然如此,她还是让吴阿姨把家里的摆钟找了出来。 邢玉山笑着说,“奶奶,我代表寝室的同学向你道谢。” 邢老太太戳他的头,“你啊,别谢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你的婚姻大事,最后还得是你爸妈做主。” 第772章 戚书丽找外援 三月初,首都本地的人或许觉得不暖和,但是对于在北大荒待了六年的何思为来说,这样的天气太好了。 微风徐徐,阳光也不是很烈,穿着羊绒大衣,轻又薄,并不笨重,街道上没有泥土,而是青砖水泥。 今天来的人多,何思为没想到寝室的人都来了,包括戚书丽。 戚书丽非但来了,还带了一个女性朋友,女人看着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烫着最流行的卷发,穿着一条黑色针织连衣裙,外面是一件青色的羊绒大衣。 她个子高挑,羊绒大衣在她凹凸有型的身材下,透着时尚又性感的气息,与何思为娇小可人完全是两个类型。 戚书丽没有介绍人名字,女人自己也没有说,自我介绍时让大家叫她红姐,何思为和她打招呼时,她盯着何思为用力的看了一眼,太过明显,在场的人都察觉了。 红姐为人热情,又爱说,一路上有她在,她又是首都本地人,走到哪里看到什么建筑,她会说出一些典故,引得大家的注意力慢慢都落在了她身上。 何思为虽然被排在后面,但是也听得很入迷,活了两世,她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北大荒,像大城市,重生回来后去过沈阳,如今又来到了首都,哪怕活了两世心性成熟,也忍不住眼花缭乱。 邢玉山一直注意着何思为的神情,察觉到她脸上露出来的向往,凑过去小声说,“首都这边有很多带着传说故事的老地方,你要是好奇,以后有时间我带你一个个转转。” 何思为说,“首都这么大,你要一个个陪我去看,得多久啊,有时间你给我讲讲,我自己过来看。” 邢玉山说,“有些地方公交车不到,如果让你自己找啊,一天都找不到,就这么定了,倒时喊上钟姐和王东,就咱们四个,不带么多人,弄的到哪都像小分队。” 何思为笑了,“好吧,那先谢谢你啦。” 前面,戚书丽一回头,就看到何思为和邢玉山在人群后面说话,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笑的眼睛都没了,她心里骂了句狐狸精,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回过头,头往红姐身边凑,“红姐,你说的一点也不有趣,要不还是换一个故事吧。” 红姐被突然打断,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左右和前后的人说有趣。 红姐笑着看戚书丽,“怎么了?你不喜欢听啊?” 戚书丽委屈的说,“哪是我不喜欢听啊,我看到后面的同学都在说话,应该是不喜欢听你讲这些。” 她话音一落,几个人都回头,目光落在邢玉山和何思为的身上。 何思为不以为意,扬眉对上戚书丽满是得意的目光,回了她一个笑。 邢玉山直接大声问,“怎么了?大家一直看我们做什么?” 红姐笑盈盈的说,“邢同学对我说的传说故事不感兴趣?” 邢玉山说,“不感兴趣,麻烦红姐给前面的同学讲吧,何思为同学这里有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告诉她。” 红姐神情没有变,戚书丽的脸色却变了。 至于其他人,反应不一,多数觉得理所当然,特别是跟着邢玉山一起来的男同学,都知道邢玉山组织这个是想追求何思为。 女的那边,也知道原因,可是亲眼看到何思为被护着,羡慕的同时,心里多少也有些嫉妒。 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考上大学的,一些年纪大的早就结婚了,现在是在学校学习,老家那边还有妻子儿女呢。 像何思为这种年轻考上大学,又没有结婚,被高干家子弟追求的戏码,无疑是戏文里才有的,哪个女的没有这样的梦。 何思为明明那么普通,在北大荒下乡的女知青,认了干亲是部队的,能送得起二百多块钱一件的羊绒大衣,如今又被校草追求,可以说是人生赢家啊。 邢玉山的话,换成别人早就觉得受辱,不被尊重了。 红姐不怒反笑,是真的笑,笑意达到眼底,似乎生出了许多的兴趣,格外打量了何思为一眼,然后说,“好吧,那我继续给大家讲,你好好照顾何思为同学。” 红姐转过身去了,继续带着大家往前走,同时接着刚刚的话讲。 戚书丽脸色却变了,她跟在红姐身边不能停下来,只能跟着人群往前走。 后面,何思为小声说,“你这样一弄,戚书丽又得找我麻烦了。” 邢玉山看她像小老鼠一样的偷偷跟自己说话,眼里满是宠溺的说,“她不敢。” 牟定的口气,何思为很怀疑里面有几分真。 邢玉山也像在分享秘密,两人明明结伴而行,他还是低头往她那凑一步,小声说,“戚家管的严,她怕我回家告她状。” 何思为错愕的瞪大眼睛。 显然这么小儿科的举动,她真没想到是邢玉山能干得出来的。 邢玉山啧啧的说,“对付戚书丽,就得用这招,别的招不好使,她平时就像只花孔雀,谁都不放在眼里,也就她家人能治得了她。” 花孔雀? 想想戚书丽平日里高扬下巴的样子,形容的确实很贴切。 何思为笑了,“果然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了解。” 邢玉山说,“所以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她不敢再在学校欺负你。” 有了这样的允诺,又知道这样的真相,何思为也真的放心了,她倒不是怕戚书丽,而是每日里被迎奉阳违的嘲讽,总会影响心情。 到了故宫,红姐带着他们去了传说中被投井的珍妃井。 戚书丽在里面,回头看了眼外围的何思为,对着身边的人大声解释说,“不得慈禧喜欢,又挑拨皇帝和慈禧对着来,就是这样的下场,所以说有些事能不能做,要量力而行。” 在场的人交换了个眼神,没有人说话,这是影射何思为呢,傻子才听不出来。 何思为好笑的说,“我看看珍妃井什么样的?” 大家让出位置来,何思为和邢玉山走过去。 戚书丽看邢玉山时刻跟在何思为身边,嫉妒又没有办法,只能总着何思为使劲,“何思为,你不怕吗?” 第773章 戚书丽挖坑 何思为心想我都死过一次的人,我怕什么。 她凑到井边,往里探头看,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看过之后,她才抬头回答戚书丽的话,“我不怕,因为我没做过心虚的事。” 戚书丽问,“你什么意思?” 何思为一脸无辜的说,“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回答你的话啊,哪不对吗?” 戚书丽说,“就不对,你在这指桑骂槐、阳奉阴违的说我做亏心事了吧?” 何思为站直身子,双手插在兜里,笑上带着适当的微笑,“按你这么说,那我刚刚过来,你问我不害怕吗?那我是不是也该像你这样认为你在阳奉阴违我?” 戚书丽被怼的一时哑口无言。 邢玉山早在戚书丽借慈禧那话暗讽何思为不知深浅时就忍着,见她得寸进尺,直接与何思为站同一战线。 “戚书丽,你怎么回事?跟谁都像个斗鸡似的呢,像疯狗一样见谁咬谁,我们今天出来玩是开心的,你要是不看不惯就回去。” 戚书丽眼圈红了,指着邢玉山,“你偏着外人?” 邢玉山说,“我站理,谁有理我向着谁。” 师铃上前拦住还要吵的戚书丽,劝着说,“原本没什么事,就是闲说话,一人少说一句。” 钟云月原本不想管,可是见要吵起来,喊何思为,“思为,咱们去前面看看。” 于是,钟云月和何思为走了,邢玉山自然是跟着何思为的,这样一来,邢玉山带来的六个男的,也跟着走了。 最后,只剩下女生寝室这几个人。 戚书丽抹着泪,“红姐,你看啊,他欺负人。” 师铃听了,眸子微动,面上却不显。 其他人也奇怪,听这话好像这个红姐也认识邢玉山。 可是刚刚一路上,也没有看到邢玉山与红姐多说话啊。 红姐面色淡淡的,也没有了刚刚的温和,“戚书丽,我觉得何思为和邢玉山说的没错,问题在你身上。” 师铃站在戚书丽身边,明显感觉到戚书丽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心中越发对这位红姐的身份好奇起来。 戚书丽低下头,没了刚刚的嚣张,“红姐,对不起。” 现场还有这么多人,红姐见她认错,也没再多说,扬起唇角笑着招呼大家往前走。 几个女生也没有先前自在了,总觉得刚刚她们没有站出来,甚至没有跟着何思为走,在行动上选择站队站在戚书丽这边。 而红姐批评戚书丽,也变相的说她们不对。 心里多少对戚书丽也生出埋怨人。 人就是这样,遇到事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总是习惯把错推到别人身上。 中午,逛完故宫,红姐张罗请大家吃火锅,这么多人,吃锅子可不便宜,大家纷纷拒绝。 只有邢玉山说,“既然红姐请大家吃,大家就不要再客气,不然岂不是不给红姐面子。” 红姐笑看着邢玉山,说,“邢玉山说的对,大家都叫我姐,做姐姐的请吃饭,你们也拒绝,在我看就是没当我是姐。” 这么一说,大家也不好再拒绝,心里也是高兴的,首都的锅子出毛,铜锅里的汤底翻滚着,把羊肉往里一涮,想想就直接口水。 进了火锅店,里面的人不多,他们这一群人,分成三张桌子坐。 只是这家火锅店在胡同里,厕所就得去公厕,要走出胡同。 何思为走出锅子店,就见戚书丽站在外面,她主动开口问,“去方便吗?公厕两边都有,不过我建议你去右侧,邢玉山刚刚去了左侧。” 说实话,何思为对戚书丽的话起了疑心,不相信她这么好心。 戚书丽双手抱胸,“你不会真要追邢玉山吧?去方便的机会都不放过。” 何思为心想戚书丽这话明显是想激怒她,然后她会选择右则,然后邢玉山在那边,让人误以为她对邢玉山的心思。 思及至此,何思为淡淡的说,“左边近,去左边吧,也没有规定邢玉山在那边我就不能去吧?” 戚书丽冷笑,“随你。” 看着何思为去了左边,戚书丽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立马冲进火锅店,红姐坐在男女拼坐的那桌。 她是成年人,已经上班了,有她坐在这张桌子,剩下的男女坐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别扭。 戚书丽凑到红姐身边,“真奇怪,刚刚何思为出去方便,问我邢玉山去了哪边,我告诉她后,她追过去了。” 大家正在说话,说的是学校里的事,因为戚书丽的话止住了。 红姐扭头,“那又怎么了?” 戚书丽目光与她对视一眼,移开后说,“她对邢玉山有意思呗,还装着没意思吊着邢玉山。” 红姐蹙眉,“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不要乱说,你知道这种事传出去影响有多大吗?” 戚书丽嘟起嘴,“我又没撒谎,不信等她回来你问问她,我是不是提醒她邢玉山去左边的公厕了?她要真没意思,得知道避嫌吧?” 红姐没有说话。 师铃来了一句,“能不能是何思为把左右听错了?” 戚书丽说,“弄没弄错不知道,反正我还提醒她避嫌呢,她说又没有哪规定邢玉山能去她就不能去,可嚣张着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戚书丽这么说,显然不可能是假的。 红姐这次也没有再多说。 钟云月坐在别一张桌,看戚书丽就有气,心想何思为也不知道哪招惹她了,她就一直咬住不放了。 很快,何思为和邢玉山一起进来了。 何思为感觉到大家看她眼神不对,看了戚书丽一眼,心知戚书丽在背后又搞鬼了。 心想她也失策,没想到戚书丽玩了这么一手,故意引起她的疑心,然后她就跳进去那个坑了。 哪想到邢玉山真的去了左边啊。 不过转念一想,她正大光明的和邢玉山做朋友,行得正,也不在意别人说。 何思为在钟云月身边坐下,桌上这么多人,钟云月不好多问,但是何思为直接问了,“钟姐,出什么事了?” 钟云月也想着里面有什么误会,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 何思为听的过程中,往隔壁桌看了一眼,戚书丽挑衅的回视她。 第774章 邢玉山出头 大家都关注着何思为的动作,钟云月将事情说给她之后,大家也想看看何思为是什么反应。 心虚?还是什么。 何思为坦然的面对众人的打量,等钟云月说完了,笑着说,“是有这么回事,我出去之后戚书丽问我去哪,知道我要方便,她提醒我邢玉山去左边了,让我去右边避嫌,我当时想听她的了,可是转念一想,我和邢玉山光明正大的,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什么要避嫌啊?如果我真这样做,岂不是说证明我心虚?” 何思为没有戳穿戚书丽给她挖坑的事,即便是说了别人也会质疑她的用意,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立一个戚书丽想法肮脏的罪名。 钟云月松了口气,心想就知道何思为不是那种心机女,同时怪戚书丽太坏,总是找机会给何思为扣罪名,戚书丽这种人日后还是离着远点。 大家面上在吃东西,耳朵都注意着何思为那边的动静,多是与钟云月想法一样。 不说两人说的话真假。 戚书丽是在背后说人。 何思为是落落大方承认说出来。 不用比较,谁品行更好,立竿见影。 戚书丽气的咬紧后牙根,就被突然蹦到手背上的汤汁烫的惊呼一声,手里的筷子也掉了。 师铃关心的问,“烫到了?快看看烫什么样。” 戚书丽伸出手背,只见手背有手指肚大小一块红色,不过没有起水泡。 她委屈的抬头看一眼对面的邢玉山,低下头说,“没事。” 红姐也看向邢玉山上。 邢玉山嘴角上挑,口气淡淡的说,“哟,对不住您,刚刚夹羊肉的时候手抖。” 戚书丽低着头不说话。 红姐拿捡起桌上戚书丽掉落的筷子,递给戚书丽,“趁热吃。” 戚书丽小声了说,“谢谢红姐。” 桌上‘硝烟战火’,桌上坐着的人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人出声。 心里却都知道了邢玉山的态度,谁敢欺负何思为,他就还回去。 戚书丽与邢玉山青梅竹马,也不行。 因为邢玉山的举动,大家的目光又开始若有若无的往她身上扫,她心里忍不住叹气,装做与她无关的样子,默默的吃饭,很快心思就都放到了羊肉的鲜香上面,除了男同学神经大条放吃开外,女生里也就何思为一个人吃的最畅快。 邢玉山不时的往隔壁桌看,目光不知不觉的落在何思为的小嘴上,小嘴嘟着,两边的脸蛋也鼓鼓的,像一只吃东西的小松鼠。 邢玉山越看越觉得可爱,被王东撞了一下,他扭头瞪过去。 王东小声说,“别傻笑了。” 全桌人都看着他呢。 邢玉山说,“我哪傻笑了?” 王东说,“你不信问问这一桌子的人。” 邢玉山抬头,其他几个男生点头,表示王东没有撒谎,女的则含羞一些,没表态。 戚书丽低着头,自打被邢玉山收拾后老实了。 红姐倒是饶有兴趣的对着邢玉山挑挑眉,邢玉山不搭理她,继续吃饭。 饭后,已经下午两点多,出来转了一天,大家也累了,提议早点回去。 邢玉山没有回学校,所以将大家送上公交车,再回家。 “行了,公交车都走远了。” 邢玉山回头看着身后的红姐,“姐,你跟着过来凑什么热闹?” 原来红姐,正是邢玉山的亲姐邢红,在文工团工作。 邢红笑了,“行了,我不是给你面子没说认识你吗?” 邢玉山瞥一眼不远处的戚书丽,然后对邢红说,“姐,以后你少听她的,你看看她今天办的那些事。” 邢红哪是听戚书丽的啊,她是听说弟弟有喜欢的人了,好奇才跟了过来。 她笑着打趣,“铁树要开花,我能不来看看吗?小姑娘不错,落落大方,又娇柔体贴,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家里人看看?” 送走何思为他们后,戚书丽就离的远远的,生怕邢玉山和她算账。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红姐竟然同意? 邢玉山双手插兜,帅气扬扬下巴,“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你可别乱来再把人吓跑了。” 邢红忍不住笑出声来,“哟,看看,我听到了什么?这么宝贝啊?我又不吃人,怎么就把人吓跑了。” 邢玉山说,“反正我不管,你别乱来啊。” 邢红虽然只比弟弟大三岁,但是打小父母忙,弟弟算是她带大的。 姐弟俩的感情自然不一样。 她也最了解弟弟。 见弟弟这么说,知道他是认真了。 她说,“好,我听你的。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姑娘看着很有主见和见解,她需要的另一半应该是有追求有理想的人,你要真想追上小姑娘,这方面多努努力吧。” 邢玉山没有经验,姐姐给出来的意见,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姐,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邢红说,“你先和我说说平时你观察到她怎么样?” 姐弟两个就这么站在公交站台说了起来,戚书丽抿唇,不想听又不想错过,心情矛盾的五官拧到一起。 王东看不下眼,小声劝她,“邢玉山不会喜欢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戚书丽恨恨的骂道,“滚。” 王东摇头,念叨着,“不识好人心。” 转身去邢家姐弟跟前了。 邢红听到何思为报了两个专业,她说,“我果然没看错,她是个有追求的女孩,你想能和她走到一起,就要和她成为一样有梦想有追求的人。” 说着,邢红拍拍弟弟的肩,“玉山,加油吧。” 邢玉山认真的接受了姐姐的意见。 四个人这才拦了出租车回家属院。 车上,多是坐在后面的邢家姐弟在说话,等下了车,红姐才喊住戚书丽,邢玉山和王东没有停留,大步走了。 戚书丽一脸委屈,“红姐。” 邢红抚着她的头发,“书丽,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你和玉山打小就在一起玩,他的脾气你了解,别再去针对何思为,这样玉山还能念着你们青梅竹马的感情把你当妹妹对待。” 总好过成为陌生人。 第775章 何思为不是软的(中秋快乐啊) 戚书丽眼睛红红的。 错愕、震惊、不甘、伤心。 各种表情在脸上涌现。 邢红默默的叹了口气,心想以戚书丽的脾气,她说再多也没有用,安慰她几句别多想,便各自回家了。 学校里,何思为一行人刚回进寝室楼,就被寝室老师喊住。 “何思为,这里有你的东西。” 其他人好奇,但是与何思为平时不亲近,便忍着好奇上楼了。 钟云月留下来陪着何思为去了寝室老师的值班室。 值班老师指着桌上的摆钟,“你同学说你让帮忙买的钟,你拿回去吧。” 钟云月快速的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回来时邢玉山告诉你,说他家有不用的钟,给咱们寝室用。” 何思为明白了,和寝室老师道了谢,搬着摆钟走了。 两人上楼时,钟云月说,“小邢是给拿来了,就收着,回寝室之后我和大家说,大家一起凑点钱给邢玉山。” 何思为说,“还是算了,这事我去和邢玉山说,要给钱也我自己给,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最后再弄的大家心里不舒服,没必要。” 钟云月说,“她们也看时间,怎么就不舒服了。” 何思为笑着说,“那就放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钟云月就是气不过何思为性子好,寝室里的人却不领情,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行,你这个主意不错,就按你说的来。” 回到寝室,看到何思为抱着一个摆钟回来。 师铃笑着说,“这回看时间方便了,何思为,这又是你干亲送的吧,你干亲对你可太好了。” 何思为心想看吧,不用她主动开口说,就有人先递了梯子过来。 她将摆钟放到床尾,才起身回师铃,“不是我干亲给拿的,是我托别人帮我买的一个旧摆钟。” 师铃聪明,立马就懂了何思为这么说的用意,她圆滑的说,“旧摆钟也不能便宜了,有个钟以后你看时间也方便。” 何思为说,“是啊,各有所需吧,有些人觉得寝室一楼大厅有钟,下楼看时间也方便。我是觉得随时能看时间更方便。” 这时,上铺的纪洪莉说,“随时看时间方便,应该买手表啊。” 何思为说,“有多大钱办多大事,先不说买手表上百,还要有手表票,我就是个普通职工,哪有这个能耐,听你这口气倒像是很容易能买倒,不如你帮我弄张手表票?” 纪洪莉被怼的一噎,脸色不好看的说,“我可弄不到。” 说完躺回床上,老实了。 何思为的战斗力与她外表完全是两个极端,大家再一次见识了她的厉害,心里也默默的想,日后还是好好相处的好。 师铃也后悔当初为了巴结戚书丽,而得罪何思为。 可后悔也没有用了,现在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何思为将摆钟放在床尾靠墙的角落,又找了一块布盖在上面,这样她看时间 的时候掀起布看一眼就行。 寝室里的人看了之后,什么意见也没有。 纵然心里觉得何思为小气,也不敢对外人吐槽,毕竟是她们自己本身舍不得掏钱,还想免费白嫖别人的东西,说出去第一个被看不起的就是她们自己。 周六玩了一天,周日大家洗脏衣服看书温习一周的知识。 进入四月,首都的报春花和樱花开了,到学校已经一个月,大家慢慢的适应了学校的生活节奏。 而上次去故宫拍出来的照片,这个时候才洗出来。 周五放学后,邢玉山递给何思为一个信封,“里面咱们去故宫的照片,只要照片里有的人,我给每个人都洗出一份,你回寝室让她们自己挑。” 说着,他又把另一个牛信封放到一旁,“这里面都是有你的,我都分出来了。” 何思为立时就把装她照片的信封打开了,掏出来后,她低呼,“这么多照片,不少钱吧?” 邢玉山笑着说,“我一个朋友的哥哥开照相馆的,胶卷是自己家的,洗照片没花钱。” 何思为道了谢,目光在照片上却移不开了。 重生回来后,她就没有去注意过自己的容貌,在北大荒生活艰苦,更没有想过这个,如今看着照片上自己的样子,一时觉得不真实。 可是她知道这是她。 身躯娇小而柔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柳叶弯眉眼睛清澈纯真,笑起来像月牙,娇柔似水,柔情如花,温婉可亲,娇媚动人。 自己竟然是这副样子。 邢玉山看看照片,这些他都收藏了一份,又抬头看人。 娇媚的脸蛋,白皙的皮肤,秀美的容颜,人比花娇。 邢玉山呼吸一紧,心跳又快了起来,他慌乱的收回目光。 何思为看完照片,装起来,对邢玉山道了谢。 邢玉山顺势说,“上次不是说带你去转转吗?现在樱花开的正好,一起去看看?” 何思为犹豫了。 她不是感觉不到邢玉山对她有意思,想追求她。 可是自打王建国的事情后,她没有再想过感情的事,甚至涉及到感情的事,她有些排斥。 这也是她为什么与邢玉山一直客气,不似与黎健仁处相时那么自在的原因。 邢玉山何等聪明,明白何思为的担忧后,他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用担心那些,咱们现在是同学是朋友对吧?” 何思为抿抿唇,对上邢玉山认真又小心翼翼的眸子,她笑了,“周日吧,周六我要去看我干爷爷。” 邢玉山高兴的点头,“行,周日咱们在哪会合?玉渊潭公园?那里樱花最多。” 何思为说,“行,那就上午十点在玉渊潭公园门口碰面。” 邢玉山心细的说,“我把钟姐和王东喊上,这次就咱们四个,一群人去事也多。” 两人约好,两人离开教室,何思为去食堂,邢玉山直接回家了。 食堂里,每到周五晚上,过来吃饭的人都不多。 现在条件不好,大家靠着学校补助,有些还要省下来给家里邮老婆孩子汇回去一些,自己在这边有时一天就一顿饭。 何思为刚进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回头看到是佘江平,很意外,“佘同学,有什么事吗?” 第776章 采访 佘江平走近了,何思为才注意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八九的男子,男子戴着金丝边眼镜,下身一件黑色裤子,上身是件白色衬衣,衬衣的衣袖微微挽起一小截,大众的穿着打扮,他皮肤白,五官长的好,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佘江平木纳,此时脸上生动了许多,他笑着说,“何思为同学,这是我朋友楚南,在报社工作,他想写一篇关于第一批参加高考大学生对学校生活的感想,我就想到了你。” 楚南也上前一步,心里惊讶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大学生,他伸出手,“何思为同学,你好,我叫楚南。” 何思为礼貌的和楚南握手,收回手后说,楚南说,“何思为同学,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我采访一下?” 何思为说,“我可以吗?你要不要再找找别人?” 楚南说,“不,我可以肯定的说,你很适合。” 何思为说,“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 楚南说,“我早就例出一些问题,你现在方便可以看一看,如果你觉得不用回去细想,咱们马上就可以开始,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 楚南是个办事能力强的人,当场就从文件包里掏出两张纸,何思为接过来扫了一眼,问题很简单,她又翻了最后一页看了眼,对楚南说一会儿就可以。 楚南说,“思为同学,那你先去吃饭,一边吃一边看,我们去外面等你。” 等从食堂里出来,佘江平问楚南,“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很优秀?你不知道她记笔记的时候,与老师同步,特别厉害。” 楚南说,“佘江平,你挺幸运啊,与这样的大美女是同学。” 佘江平骄傲的说,“那当然,何思为是大家心里的女神。” 楚南眸子闪了闪,笑着说,“以前不常联系,现在知道你在这边上大学,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我怎么也是你表哥。” 佘江平说知道了。 很快,何思为出来,外面的天还亮着,三人就在校院里的凉亭里,进行了这次采访。 何思为的回答简洁又不失内涵,楚南采访别人也有几年经验了,就没有这么顺畅的。 半个小时,采访结束,楚南站起身来,与何思为握手表达了感谢,“思为同学,谢谢你的帮忙,我现在就回去整理,明天就能见报,我相信这份采访一定能引起很大的反响。” 同时,他掏出相机,“按要求,还要有一张你本人的照片。” 何思为很配合,靠在凉亭的圆柱旁,微侧身子,白色衬衣,绿色军裤,两条自然搭在肩前的黑色辫子,在夕阳的映衬下,柔弱纤细,风情款款的身姿,娇美的脸容,羞怯而又矜持。 这份惊艳在何思为离开后,楚南才回神。 佘江平见他还望着何思为离开的方向,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 楚南收起心里的悸动,笑着说,“没什么。” 和佘江平结伴往校外走,他说,“等报纸登出来之后,报社会给何思为奖品,还有照顾我也会洗出来一张,这样吧,你约一下她,看她下周末什么时候有空,做为答谢,咱们三个吃个饭。” 佘江平没多想,听到是答谢,也就信了,他说,“我得问问何思为。” 楚南说,“一定要将人请来,她一个女同学出来不方便,你可以喊上和她关系要好的女同学,这样她也就不会有顾虑了。” 佘江平说,“还是你想的周到。” 楚南笑笑,眼里却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嘲弄,这个表弟太笨又木讷,竟然能考上大学,也是走了狗屎运。 何思为回到寝室没提起采访这事,她本就不是张扬的性格,不过回来晚了,钟云月等着她一起洗澡了,到了洗澡间才问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听到何思为接受采访,为何思为高兴,又问哪个报纸,说明天早早的买一份。 今天没有热水,两人简单的冲了一下就出来了。 这时,何思为才记起照片的事,翻出来递给钟云月,让她给大家分了。 一时之间寝室里热闹起来 拍照啊,多金贵的事情,等了一个月总算看到照片了,大家激动的将钟云月围在中间。 照片里,有何思为的,身边的人都被显的又土又老,可这事嫉妒也没有用,谁让人家那是天气的呢。 纪洪莉看了照顾不服,也只能恨恨的咽下这口气。 等去洗漱间时,她和游先梅吐槽,“她们还高兴呢,也不看看没有何思为的单人照,我记得那天邢玉山一直给何思为拍照,那咋没有她的照片?一定是先收起来了,就怕大家发现她单人照多有意见呗。” 游先梅说,“那也和咱们无关,咱们还是借何思为光才能拍照。” 纪洪莉又酸又嫉的说,“是借她的光,可我就看不得她装着良善,实际满肚子算计的样。” 游先梅不爱听这些,知道越接话她越恼,说出来的话也越难听,索性闭嘴不说话。 纪洪莉自己吐槽了一会儿,觉得没劲也不说了。 第二天,何思为收拾东西,拿了两本书去了老沈那里,临走之前她偷偷告诉钟云月明天十点在玉渊潭公园会合,才离开。 自打上次开学报到,她一直也没有去过老沈那,这次打算住一晚,周日的早上去玉渊潭公园与大家会合。 到四合院的时候,老沈不在家,何思为从门口的花盆下面摸出钥匙打开门,家里很干净,与她第一次过来时没有变化。 何思为直接去了西屋,里面一张单人床和书桌摆在窗口,阳光照进来落在书桌上的月季花上,温馨又平和。 何思为放下书,躺在床上,就看着桌上的月季花,眼皮越来越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沈国平进来时,推开门,眸子微顿。 小姑娘娇媚的模样,柔软的肌肤,在阳光下泛起淡淡的粉色,吹弹可破的肌肤如凝脂,甚至能隐隐看到上面细小的绒毛。 沈国平心猛的一跳,紧紧的揪了一下。 第777章 会做饭的沈营长 何思为是被阳光晒醒的。 她惺忪的看着书桌,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秀眉微蹙,她用力的吸吸鼻子,她猛的坐起来,掀起身上的毯子,她停下来,扭头看身上的毯子,她确定在床上躺下的时候没有盖东西啊。 老沈回来了? 何思为高兴的从床上跳起来,踩着鞋去了外屋,“爷爷...沈营长?” 军装绿衬衣,衣袖挽着,高大的身影,可不正是沈国平! 沈国平回过身,手拿着一只铲子,声音淡淡的说,“醒了,拿碗筷先吃饭。” 何思为愣愣的说好,去碗柜里拿碗筷,然后才想起问,“爷爷回来了吗?” 沈国平盯着炒锅,回道,“我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饭。” 何思为说,“好勒。” 沈国平明显感觉到小姑娘声音轻快了许多。 东屋地桌已经摆开了,何思为放下碗筷,又去了外屋,她站在灶台旁,诱人的香味,色泽红亮,即便没有入口,何思为也能猜到味道一定好。 或许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沈思为放松了许多,本能的问出口,“沈营长,在部队可以学做饭吗?” 沈国平让她去拿盘子,何思为跑去碗柜,拿了盘子放到灶台上。 沈国为拿起炒勺,将红烧肉倒进盘子,“饭是我平时放假自己在家学的。” 何思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像冰山一样的人,竟然会做饭,这就像天上的神仙突然站在灶台旁,两种落差实在太大。 “还有一个青菜,另一个蒸锅里有馒头和鸡蛋糕,端进屋吧,爷爷也该到家了。” 何思为像小兵一样,娇声的应着,动作麻利的先把红烧肉端进去,又回来拿蒸锅里的东西。 沈鸿文提着文件包从外面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孙子在炒菜,小丫头在打下手,气氛说不出来的温馨。 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啊。 何思为帮忙往锅里倒青菜,还是看到沈国平回头冲着门口喊了一声爷爷,才知道人回来的。 她扭过头,娇声的喊了一声爷爷,手里的盆往灶台上一放,人也到了老沈身边,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包。 “爷爷,洗洗手吃饭了,今天是沈营长做饭。” 沈鸿文笑着说,“这是在家,不用叫沈营长,喊哥就行。” 何思为不自然的说,“叫沈营长也挺好。” 实在是叫哥她也喊不出口。 沈鸿文却说,“什么挺好,这是在家。” 何思为推着老沈去洗脸盆那,“知道了爷爷,快洗手吧。” 沈鸿文笑的脸上皱纹也堆了起来。 那边炒菜的沈国平眼角的余光扫到这一幕,嘴角也扬了扬又回到原位。 一个红烧肉、一个素炒青菜和一个鸡蛋糕,外面买回来的馒头,何思为一个没注意,看到沈国平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瓶茅台。 现在茅台八块钱一瓶,也不便宜了。 沈鸿文对孙子说,“你要下午没公事,陪我喝一口吧。” 沈国平不说话,但是起身又去拿了一个杯子回来,手里还多了一瓶金嗓可乐递给何思为。 何思为受宠若惊,说,“谢谢沈营....谢谢哥。” 最后一声哥叫出来的时候,何思为已经尴尬的头恨不能缩进衣服里。 沈国平看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坐了下来。 坐在上面的沈鸿文却很高兴,“对,以后在家就喊哥。” 何思为摸摸鼻子,耳朵发烫,嗯了一声,说实话沈营长没有别的眼神,和平时一样,也让她松了口气,之后整顿饭,她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往对面看。 红烧肉入口即化,青菜也带着淡淡的甘甜,何思为觉得她已经很会做饭了,但是相比之下,沈营长比她做的好。 饭后,何思为收拾桌子,沈营长要帮忙,何思为拦下他,他也没客气,爷孙两个在屋里聊天,何思为把外屋收拾出来。 等她回到东屋时,看到沈营长揉着太阳穴,想到刚刚他也喝了一杯白酒,迟疑了一下,“哥,你去西屋睡一觉吧,我下午要看书,在爷爷这屋书桌这看就行。” 提到去西屋,沈国平就想到了刚刚他回来时看到的一幕。 沈鸿文看到孙子犹豫,便说,“去吧,好好休息一会儿。” 沈国平也确实累了,没有再说什么,说了声好,起身去了西屋。 何思为跟过去,把她带来的书本拿出来。 等走出西屋带上门,她才想起那条盖在她身上的毛毯,老沈没有回来,又不是她自己盖的,所以给她盖毛毯的是沈营长? 猜到这种可能,何思为身子僵了僵,转念想两人是兄妹,这举动也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没再纠结这事。 东屋里,沈鸿文没有休息,先是仔细的问了何思为这一个月来在学校的生活情况,听到她说起和同学出去转故宫,昨天又接受了采访,知道小丫头校园生活适应的很好,还交到了朋友,也放心了。 “家里平时就我自己,没事周末就回来住,在家里看书没有人打扰你,学的东西有没有不会的?” 何思为说知道了,“学习方面还没有不会的,就是觉得时间太少,需要学的东西太多。” 沈鸿文说,“不着急慢慢来。对了,那个戚书丽在学校没有为难你吧?如果她再为难你,找机会我约个时间,把他爷爷和她约出来,让你们两个认识认识。” 何思为说,“爷爷,还是算了,之前在医院没让她知道咱们的关系,就是不想扯出别的事。戚书丽那个人眼高于顶,当着她家人面会装乖巧,转身就另一副样子。” 沈鸿文蹙眉,“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一样去上学,干什么要怕她?是不是她在学校欺负你了?” 何思为笑着说,“她也就说说酸话,哪敢欺负我啊,我这么厉害。” 话虽如此,但是沈鸿文想到小丫头在北大荒不计较的劲,还是有些担心她委屈自己。 小丫头这边说不通,过后问问孙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之后,何思为拿出邢玉山拍的照片,高兴的与老沈分享。 沈鸿文将所有照片看过之后,指着其中一个与何思为合影的男子问,“这位男同学和你有好几张合照啊。” 第778章 卖惨 何思为看着老沈指着的人,笑着说,“爷爷,他就是邢玉山。” “嗯,照片是他拍的,带你们出去也是他,只是同学关系?” 何思为不自然的笑笑,“他对我有好感,但是我已经表态了,现在还不想考虑感情的事。” 虽然没有直白的说出来,但是周五邢玉山约她去公园时,已经说了不会因为感情的事情困扰她。 沈鸿文说,“小伙子长的不错,家是首都的?” 何思为倒没害羞,大方的介绍了邢玉山的情况,还说了明天约了一起去看樱花的事。 沈鸿文,“既然出去玩,中午要一起吃饭,一会儿我给你拿点钱,明天中午你请同学们吃。” 何思为忙拒绝,“爷爷,我有钱。” “你有钱是你的,明天请你同学吃饭,告诉他们是爷爷请的。” 沈鸿文知道小丫头不是被金钱诱惑的人,但是生怕会被男方误会是拜金女,所以不管有没有这个苗头,他都要立马切断。 沈鸿文越想越是这个理,根本不管何思为拒绝,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了一叠钱还有票,塞的满满的。 何思为张大嘴,“爷爷,你原来有这么多家底啊?” 沈鸿文笑了,“回来后攒的,有工资有奖金还有补助,平时都是在单位吃,没有用的地方,这些都攒着将来你结婚给你买嫁妆。” 即便是亲生父母,也没有想到这些。 何思为鼻子酸酸的,“爷爷,我自己能挣钱,将来有工作,我还想自己开个药厂,把我家祖传的药方都制成药,所以嫁妆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沈鸿文数出十块钱,还有十斤全国粮票,“这个明天请同学吃饭。” 何思为往回推,沈鸿文说,“收着,不然我生气了。” 何思为说,“爷爷,你也太霸道了,我答应你请同学吃饭,我自己这有钱,你先收着,以后我没钱了和你再要好不好?” 沈鸿文说,“让你拿就拿着。” 不由分说,把钱又塞了回去。 还板着脸看着何思为把钱揣进兜里,这才高兴了。 西屋,沈国平躺下后并没有睡,他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而且刚刚一杯酒一,对他来说喝了跟没喝一样。 他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毛毯上有种淡淡的味道若有若无的飘进他鼻子,干净的皂角味又带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味道。 他让自己去忽视,这味道却越发清晰起来。 东屋的说话声又没有压低,每一句传进来,沈国平睁开眼,听到爷爷的笑声,虽然没有看到,但是他能感受到爷爷很高兴。 四合院里住了四户人家,下午两点多院子里回来的人多了,沈国平听到望而却步爷在院里与邻居说话起身也去了院子里。 沈国平长的好,他一出来,院子里明显有一瞬间的安静。 随后,夸赞声接连而起。 徐婶哎呦一声,“老沈,这就是你孙子吧?长的也太好了,像电影里走出来的人。” 徐婶家住在沈家对面,一家子都在纺织厂上班,沈鸿文不太喜欢徐家人,主要是这一家最势利眼。 面对询问,沈鸿文只淡淡的说,“他常年待在部队,回来的时候不多。” 徐婶又哎呦一声,说,“在部队好啊,现在多少人想当兵都选不上。老沈啊,你这孙子多大了?还没结婚吧?想找个什么样的?” 沈国平看出爷爷不喜,主动接过话,“我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他人长的冷,说话时又淡淡的,明明正常的话,徐婶就感觉到四周温度降了几分,心想条件好长的好,可就是性格不太招人喜欢,和自己闺女不合适。 有沈国平一插话,帮沈鸿文解了围。 徐婶摘好菜进屋了,院里安静了。 沈鸿文看到孙子,才想起来,把手里的照片递过去,“看看。” 沈国平接过来,知道是谁的照片,但是目光落在照片上的时,还是被惊艳了一把。 娇嫩的容颜在阳乐照耀下,显得格外娇媚,淡淡又不失温柔的笑,如同细雨中的茉莉,她的娇弱中带着一股清新,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给予温暖。 沈国平一张一张看完,在男女合照上多停留了两秒钟,他问,“这个是她同学?” 沈鸿文见孙子难得能不像木头人一样,有了人情味,就给他解释说,“追求思为呢,她没同意。” 沈国平说,“单看照片,品行应该不错。” 沈鸿文说,“对了,我正好有件事要和你说。” 沈国平听了,就拿过马扎在他身边坐下来。 沈鸿文说的是何思为与戚书丽的事,把事情细说了一下,“她性子好不与人计较,我就担心她被人欺负了。” 沈国平说,“这事简单,这几天我抽空去学校看看。” 孙子主动开口,沈鸿文也乐得看兄妹两个能亲近一些,小丫头还小,可他年纪大了,孙子又性子薄冷,趁着他活着的时候让两人关系近些,有一天他不在了,孙子也能照顾小丫头。 当然,他怕孙子是为了他高兴才应下的,这样非但不能拉近两人关系,反而适得其反。 所以,沈鸿文多说了一句,“那丫头最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在北大荒那几年,谁都担心被牵连躲着我,只有她不在乎,把我当成长辈一样照顾。别人在知道我是你爷爷后,想着法的巴结我,只有她反而与我保持距离,怕给我添乱。她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父母去的早,只有一个弟弟,她从老家回来后没有和我提起过,我猜着怕是与她也离了心。” 沈国平说,“爷爷,我会照顾她的。” 沈鸿文说,“这丫头自己也能照顾自己,爷爷就怕万一有难事,所以如果爷爷不在,你盯着点。” 沈国平眉头皱了起来,“爷爷。” 沈鸿文把照片塞到孙子手里,手按着孙子的手,顺势站起来,他说,“把照片放到我书柜的门玻璃上别着,以后谁来了都能看到。” 沈国平起身,跟在爷爷身后,抬头一眼就能看到东屋玻璃窗后面坐着的身影,碎发自然垂在耳侧,认真低头看着书本。 第779章 眼光高 傍晚,四合院里的住户下班都回了家,院里也热闹起来。 沈鸿文说晚上去外面吃火锅,所以没有做饭,三人锁门出院子时,遇到了徐家的女儿徐家慧。 何思为和老沈走在前面,与对方差点撞到,她往左去对方也往右,她往右对方也往右,何思为心想这人是怎么回事啊,一回头看迎面的姑娘直勾勾的盯着她身后看。 并不是故意为难她。 何思为回头,看到沈营长冷硬的脸,灵光一现,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回过头,往老沈身边凑,还不忘记回头看热闹,结果发现她往一旁走,身后的沈营长也跟着她,目视前方,根本没有看盯着他的姑娘。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想到蒋秋那么优秀的人,都没吸住沈营长,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得到沈营长的心。 “沈爷爷,你是要出去吗?”姑娘看人要走了,停下来急声出口。 这时,已经走出大院了,沈鸿文听到喊他,停下来,回头说,“家慧回来了?” “是啊,沈爷爷,这两位是?”徐家慧微笑的问,眼睛却只看着沈国平。 沈鸿文说,“我孙女和孙子。” 同时也给两人介绍了徐家慧,“你们徐阿姨家的女儿,在纺织厂做会计。” 这时,何思为才知道对方的身份。 徐家慧只对何思为点点头,眼睛依旧看着沈国平,她害羞的叫了一声,“沈大哥。” 何思为:......这姑娘也太不含蓄了,做的有占明显了啊。 沈国平淡淡的说,“你好,叫我沈国平就行。” 徐家慧听不出沈国平的提醒,反而还乖巧的叫了一声,“沈国平你好。” 何思为:.......实在看不下眼了。 沈国平点头,然后说,“不好意思,我们要出去吃饭。” 徐家慧说,“好,你们快去吧,晚上见。” 沈国平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走在胡同里,何思为还在想着刚刚的事,她偷偷看身边的老沈一眼,见老沈一脸正常,而挨着老沈另一边的沈营长,更是一点别的神情也没有。 沈鸿文见小丫头一脸的疑惑,笑着说,“你哥打小就招小姑娘喜欢,以前一个院里的小姑娘啊,都喜欢围着他转。” 噢,原来是习惯了啊。 何思为不好意思当面笑出来,憋着嘴噢了一声,却不知眼里的笑意已经关不住荡出来了。 沈鸿文眼里也涌出笑意。 小丫头看时看着稳重的不像这个年纪的人,但是有时透出来的小动作,又证明她就是个孩子。 四合院里,徐家慧急匆匆的跑回家,一路还喊着妈。 徐阿姨从卧室出来,“鬼叫什么?” 徐家慧拉着她、妈去了自己卧室,小声问,“妈,你看到沈爷爷的孙子了吗?” 徐阿姨说,“看到了,当兵的,就是性格看着不怎么好。” 徐家慧想到那张英俊的脸,忍不住脸红,“谁说的,我看人不错,刚刚我在门口遇到了。” 徐阿姨看女儿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为难的说,“咱们家只是工人,沈家怕看不上咱们。” 徐家慧仿佛在大冬天被泼了一身的冷水,所有的热情被泼退,人也清醒了,往床上一坐,看着窗外发呆也不说话了。 徐阿姨心疼的说,“家慧,你条件也不差,在厂子可以挑着找,听妈一句话,人得务实,日子才能过的踏实。” 女儿眼光高,二十八了,在城里可是大姑娘了。 徐家两口子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已经结婚,娶的媳妇也是纺织厂的,就剩下家慧这个女儿,从小宠到大,不然按她家这个情况,有一个是要下乡的。 所以当初找了不少关系,这才把女儿留在城里。 可在婚事上,又卡到了这,这几年相亲次数不下三十次,女儿就没有中意的。 一拖再拖,就拖成了老姑娘。 如今女儿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可是他们家这样,配不上人家啊。 大约过了十分钟,徐家慧终于说话了,她转过身正面面对母亲,“妈,我想试试。” 徐阿姨没明白,“试什么?” 徐家慧说,“和沈爷爷的孙子。” 徐阿姨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噎的半晌没发出声音来。 徐家慧说,“妈,你找人去沈家说媒吧。” 徐阿姨站起来,说直接回绝女儿说不行,却被女儿哀求的眼神制止住了。 最后,她还是心软应下来,“好,我找人去探话,但是如果对方拒绝,接下来家里给你安排相亲,你不能再推脱。” 徐家慧不吭声。 徐阿姨生气的说,“你不同意那我也不找人去沈家。” 说完,转身就走。 徐家慧慌了,往前迈一步拉住母亲,“行,我答应你。” 徐阿姨停下来,看着女儿,长长叹口气,“家慧,我和你爸最疼你,你哥都有意见,我和你爸也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只盼着你嫁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徐家慧低下头,嘴上说知道了,却根本不往心里去。 从小到大,这些话她不知道听多少遍了。 徐阿姨还要准备晚饭,也没时间再和女儿多说。 晚上,何思为三个吃过火锅,又在住的附近转了转,主要是四合院这边,沈鸿文喜欢老房子,特别是有年代感的。 看了四合院忍不住感慨的说,“我现在住处是医院那边安排的,过后我让他们帮忙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出卖的四合院,买一套自己住,心里也踏实。” 沈国平说,“我有个朋友之前说过有一套要出卖,我明天问问他卖没卖。” 沈鸿文说,“行,问问,不过钱也不能少了。” 何思为说,“爷爷,我这还有些钱,我也用不到。” 当初租房子给沈营长,还有后来爸爸的工作卖了一千块钱,对方给了五百和一个房契,这些年她一分也没有动,加上她自己挣的工分,以前老沈和沈营长给的钱,另一些是与黎建仁倒卖草药的钱,这些就一千多,后来给了何枫二百,现在她还能拿出一千块钱,自己手里留的不多也够生活用了。 这时,她想到那两根人参,“爷爷,当初在养殖农场那边咱们俩在山上挖的山参还在,应该也能卖不少钱。” 第780章 四人行变六人行 沈鸿文点点头,实次没有拒绝,何思为很高兴。 终于不是总让爷爷帮她了,她也能帮上忙了。 结果下一秒就听爷爷说,“一处四合院好几户人家,买下来后你和你哥一人一半。” 何思为赶紧说不用。 哪知这时沈营长也说,“你那有多少钱?周一我去你们学校取,我记得朋友说的院子四千多,再把两根人参卖了,我这里也有一些,凑凑应该够了。” 四千多?一些? 这一些挺多啊。 何思为的那两根人参,虽金贵,但是两根放在一起,高了说能卖一百块钱,要是遇到压价的,人家也就给三四十块钱一根。 加上爷爷的钱,他们俩加在一起能凑两千,另外两千沈营长一个人拿,那可是一大笔钱。 这事约好了,三人也回了家,沈家祖孙两个住东屋,何思为住在西屋,她刚解开衬衣,就听到家里来人了,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耳细听听出是徐家慧的声音。 “沈爷爷,这是街口那边做的豆腐,我妈说你孙子回来了,让我给你家送一块,明早炖着吃。” 沈鸿文说,“帮我谢谢你妈。” 又让徐家慧等一会儿,“我去把盘子给你倒出来。” 徐家慧腼腆的说好,好奇的往两边的卧室探头,东屋一片漆黑,西屋的灯亮着,心想沈爷爷他们睡的晚,那一定是住在西屋了。 趁着沈爷爷翻盘子,徐家慧几个大步到西屋门口,推开门,“何妹妹住在这吧?” 她脸上带着欢喜,头也探进去,半路被拦住,笑也僵在脸上。 何思为就站在门口,微笑的看着她,“我是住西屋,徐姐姐有事吗?” 徐家慧突然闯西屋,沈鸿文也没料到,他刚找出盘子,还没来得及把豆腐倒在自己家的盘子里。 这时,也回头看着徐家慧,虽然没有开口,眼神却也似在问她有什么事。 到了别人家,还这么晚,直接往屋里闯,在沈家这种有规矩的家庭,都不太喜欢,觉得有失教养。 徐家慧见自己估算错误,面对何思为的质问,她说,“下午遇到何妹妹,也没有来得及多说几句,何妹妹明天有空吗?如果有空我带你在首都转转。” 沈爷爷有个干孙女,是从偏远地方来的,徐家慧想从这个何思为身上下手也行,小地方来的没见过大世面,一定很好很。 结果,她又失算了,听到何思为和朋友约了看樱花。 徐家慧岂能就这么放弃,她说,“巧了,正好我也想带你去看樱花,你是约了同学吗?那就一起去吧,明天早上我过来找你。” 还不等她说完,就被沈鸿文打断,“家慧,这是你家盘子。” 徐家慧应了一声接过来。 沈鸿文又说,“走吧,我送你。” 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徐家慧没有察觉,到了门口了,沈鸿文要关门,她伸手拦住,对着站在西屋门口的何思为说,“明早我过来。” 沈鸿文皱眉,“家慧......?” 徐家慧就说,“沈爷爷放心,我会照顾好何妹妹。” 说完,也不给沈鸿文说话的机会,转身走了。 沈鸿文又不是大声喊人的性子,生气的带上门,回过身子看着何思为,脸色不好的说,“这人怎么这样呢。” 这时,沈国平也从东屋出来,说,“明天你走你的,不用管她,直接当面拒绝她就行。” 何思为看了老沈一眼,迟疑的说,“爷爷自己在这边住的时候多,有个什么事邻居也能照顾,她想去就去,她不去还有别人去看呢,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去看。” 娇嫩的声音满不在乎,衬衣已经解开了,敞开着怀,昏暗的灯光下隐隐能看到里面带着小花的白色背心,朴实却又不失温馨。 沈鸿文想了想,也同意了何思为的意见,“我也不需要照顾,不过一个院住着,纵然咱们不让她去,她自己也能去,这次就先这样吧。” 沈国平看小丫头瞪着眼睛一脸无辜,被人这么拿捏也不反击,恨不能敲醒她的头,最后还是忍下了。 他说,“我明天没事,陪你们一起去。” 当着他们的面,徐家慧都能欺负人,沈国平他还是盯着点吧。 何思为见事情越弄越复杂,赶紧说,“哥,真没事,你忙你的,我们四个同学呢,她去也不会闹出什么事。” 难得看冷冰冰的孙子关心人,沈鸿文一锤定音,“就让你哥陪着去吧,不然我也不放心。” 好吧,为了爷爷安心,最后四人行的看樱花,变成了六个人。 第二天,何思为还在睡梦中,就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听着是徐家慧的声音,她抬头往窗外看一眼,才惊觉天亮了。 她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没起来。 没一会儿,家里又安静了,何思为闭着眼睛又迷糊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了。 起来后,爷爷已经出去了,听到她起来,沈国平从东屋出来,告诉她早饭在锅里。 何思为问了一声,“哥,几点了?我好像听到徐家慧来了。” 昨天喊了小半天的哥,何思为现在喊出这声哥,心不跳脸不红了。 沈国平看着她懵懂的睡眼,不时的打个哈欠,眼里又升起水雾,又娇又软让人心都跟着软成一滩水。 他嗓子微微发干,喉结微动,“七点多来过,我让她九点再过来。” 何思为噢了一声,然后听到沈国平说快九点了,这回脑子是真清醒了,洗脸吃饭,饭刚吃了两口,徐家慧又来了。 徐家慧笑着说,“何妹妹,刚起来啊。” 何思为脸一窘,嗯了一声,她平时不起这么晚的,可能是家里不似寝室那么吵,所以一时睡晚了。 也不知道东屋沈营长听到了怎么想,一定误会她很懒吧? 算了,反正沈营长没少撞破她的囧事。 徐家慧眼珠一转,“何妹妹你先吃,我去沈大哥那等你。” 何思为说好,心想你来这么早,就是为了看某人吧。 她大口的咬着馒头,目光跟着徐家慧的身影走,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眸子。 何思为:.......她只是想看个热闹,脸上应该没有表露出来吧。 第781章 就要把你们分开 何思为知道,哪怕她脸上的神情正常,可是从沈营长的目光中探测到他看出了她的心思,这种感觉大大不妙啊。 何思为目光平移,装傻充愣的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就听徐家慧声音激动的说,“沈大哥,你要出门吗?” 何思为好奇,眼角余光往两人那边扫,心里才明白,原来是沈国平戴着帽子,看着整齐又正式,挺拔的身姿笔直像棵树,让人无法忽视。 心想和平时也没有不同啊,暗怪徐家慧没见过世面。 何思为知道她起来晚了,咬馒头的口也大了点,一走时就噎住了,嘴里的馒头是咽下去了,但是在食道那没下去,噎的一直打嗝。 一只水杯递过来,何思为想也没想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的温水,噎住的馒头总算顺下去了。 何思为抬头,“谢谢....哥。” 她有了不大好的感觉,目光落在手里的杯子,果然是个玻璃的保温杯。 沈国平说,“今天新装的水,还没有喝,刚刚看你噎到,就先拿给你了。” 何思为含糊的说,“哥,我重新给你换杯水吧。” 人家是帮忙,她在嫌弃对方,何思为哪能让人误会,她就是有点洁癖而已。 沈国平接过杯子,“不用。” 沈国平见人不说话,误会了,他说,“我没那么多挑。” 何思为又含糊的嗯了一声。 徐家慧站在一旁,探究的看着两人,何思为自己脑子乱乱的,哪里有空去管她怎么想。 至于沈国平,以他的性子,更不会理会徐家慧怎么想。 一直到三人出发,徐家慧都很安静,只是在何思为与沈国平之间的打量目光,依旧如此。 三人坐了公交车,何思为对这边的公交几路通向哪里,还弄不熟,一路上跟着沈国平走,徐家慧倒是注意了这一点,立马又活了起来,与沈国平并肩走,走到哪解说到哪,像个导游。 一直到了玉潭公园,何思为还没有下公交车,就看到了等在公园门口处的三个人,待下公交车之后,她对沈国平说。 “哥,我先过去,你们慢慢走。” 一路气氛怪怪的,何思为想着能早点躲开就躲开,结果刚要抬腿,就听到沈国平说,“一起吧。” 何思为:.....迈出的大步换成了小步。 公园门口。 邢玉山看到何思为身边跟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心里立马升起惊觉来,等到几个汇合听到何思为给他们介绍之后,邢玉山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笑着喊哥,比何思为喊的还亲。 众人:.....先前他们可是都感觉到邢玉山对沈国平的敌意了。 这变脸变的也太快了。 王东子和他一起玩到大,都不由得暗暗竖大拇指。 同样心中警惕解决的还有徐家慧,如释重负的笑了,是她想多了。 他们是兄妹,即便是干亲,也不可能有什么。 六人往公园里面走,正逢周末,公园里的人很多,有一家人,有像他们这样一群朋友的,也有男女处对象的。 徐家慧羡慕同时,又眼睛不时的落在沈国平身上,仿佛她是个被冷落的女朋友。 何思为被邢玉山带着在前面,没有空注意身后的动静,钟云月和王东子却注意到了。 王东最精明,察觉出不对之后,找机会加入何思为与邢玉山的谈话,被邢玉山瞪了,也当没看到。 找到适当的机会,王东说,“走这么久了,咱们也找地方休息一下吧。我刚刚看到他们有喝汽水的,不知道哪有卖的啊?” 钟云月接到王东的暗示,总算明白他的用意了,她拉过徐家慧,“徐同志,你是本地人,对这里应该了解,他们找地方休息,你带着我去找找卖汽水的地方吧。” 徐家慧不情不愿的跟着钟云月走了,谁让刚刚见面自我介绍时,她说是本地人,对这熟,现在钟云月提出来要帮忙,她拒绝岂不是打脸? 而王东则趁着钟云月和徐家慧说话时,偷偷告诉何思为,“我看你哥和徐同志之间有些不对,你先问。” 时间太短,王东说完就扯着邢玉山说去看看有没有哪里有椅子,给兄妹两个腾出空间来。 沈国平一直到人都走了,他问,“你同学什么意思?” 何思为哭笑不得,把王东担忧的事说了。 沈国平说,“没事。” 此时,阳光正足,光线被樱花树打乱,落在何思为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韵里,娇媚的容颜美艳的不可方物。 沈国平喉结微动,“你同学去了那边,咱们过去吧。” 何思为如今面对沈国平,已经不能那拘谨了,这人看着眉目上冷淡,但是本人实际心软又体贴,并不似外表这般。 王东那边,也在和邢玉山解释他为什么横插一脚,听明白原因后,邢玉山说这样不行,得想个办法。 王东拍着胸口,“这事好办,交给我吧。” 何思为和沈国平先回来的,两人与王东他们汇合没几分钟,钟云月和徐家慧也拿着汽水回来了。 王东性子活络,笑着接过汽水说,“多少钱?这汽水我请大家喝。” 徐家慧一听,赶紧说,“这汽水算我请大家的,大家还是学生,等你们以后上班了,再请也不迟。” 王东嘿了一声,“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姐,今天能认识你太好了。对了,这附近有没有好吃的面馆,咱们俩去找找呗,中午大家一起吃个饭,饭我请。” 徐家慧刚回来,一听又要走,自然不想,可是拒绝也不是那么回事,原本还想着有人站起来说陪王东一起去能给她解围,结果过了几秒钟根本没有人看开,大家反而都看着她。 徐家慧脸有些挂不住,她说,“好啊。” 王东起身,“行,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何思为说,“王东,中午饭我请,我爷爷已经给我钱了,你和徐姐就近找吃饭的地方就行,不用担心花钱。” 王东说,“妥了,那咱们中午就吃爷爷请的饭。” 他性子好,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便是沈国平眼里也闪过抹笑意。 第782章 打听身世 王东和徐家慧走了,钟云月一肚子的话也不敢问。 四个上人眼对眼的坐着,突然安静下来,有些拘谨。 邢玉山想抓住机会与何思为多单独相处,但他先示好沈国平,“哥,你看咱们是再坐一会儿,还是转转?” 沈国平说,“你们三个转转吧,我在这等着他们回来,正好休息一下。” 邢玉山说好,又看向何思为。 何思为想着来都来了,自然是好好玩,便和沈国平打了个招呼,三人出去转了。 转到一半,钟云月又说想方便,也溜开了,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何思为和邢玉山单独在一起。 邢玉山不自然的看何思为一眼,问她,“思为,我看那边花开的好,咱们去那边转转吧。” 何思为同意了。 两人一路慢步往那边走。 樱花丛里不时有路人经过,邢玉山从包里掏出照相机,趁着何思为看着远处的樱花发呆时,快速的将她侧面抓拍下来。 咔嚓。 何思为回过头,见到邢玉山在拍她,咧开嘴角笑了,璀璨如花的笑容,邢玉山又快速的拍下。 何思为走过去,“省点交卷吧。” 邢玉山说,“我哥们弄的,便宜。” 提起这个,何思为才想起来问他,“那个摆钟多少钱我给你,我和寝室的人说是我让人帮忙买的。” 邢玉山说,“我家不用的,放着也是放着,不用给钱,等你毕业了再还我就行。” 何思为笑着说,“哪有这么办事的,而且摆钟我是自己用,没有和寝室里的人一起用。” 至于原因,何思为也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和他说了。 邢玉山说,“女同学就是爱计较这些事,当时我还想着让你拿这个摆钟和寝室里的人拉近一下关系,早知道这样我给你弄一块手表了。” 何思为说,“千万别,摆钟就行了。” 手表得多少钱啊? 她这个家世,穿件好的衣服,都引人猜想,虽然她没有听说,但是背后也不排除有人说她攀高枝、爱慕虚荣。 况且她也不是没有手表。 邢玉山很敏感,立马就感觉到何思为脸上涌出来的低落,哪怕很快她又打起精神来。 他疑惑的看她一眼,没有戳破,又把话带回来,“那个摆钟你就按旧折给我钱就行,多少钱买的我不知道,我回家问问我家人。” 说是问家里人,邢玉山也是想拖一拖,如果何思为不记得这事了,他也不提。 侥幸的心理刚生出来,就被何思为把路堵死了,“那我周一等你信啊。” 邢玉山苦笑,“思为,真要这样吗?” 何思为很认真的说,“我们是朋友,有来有往才行,不然只是索取,让我以后在你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这样也会远着你,你也不想这样吧?” 邢玉山又岂会不知道,他无奈的说,“好吧,我回去问问家里。” 何思为笑了,“这就对了。” 邢玉山却笑不出来,淡淡的失落感里又有着丝丝的甜,很快又像打鸡血一般活了起来,他喜欢的女孩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没有了徐家慧这样的人在,气氛确实轻松了许多,中午王东找了一家叫大友饭店,是开在胡同里的私人小饭店,熟悉的人才知道这个地方,在这里吃饭只需要给钱不用给票。 何思为是到了之后才知道的,方要是徐家慧的脸色实在不好看,王东过去找他们,徐家慧等在这边,现在看到他们进来,徐家慧直接走到沈国平跟前,小声把这里的情况说了。 “沈大哥,这样违反规定,如果被人举报,咱们都有事。” 这是资本家行为啊。 沈思为本能的蹙眉,只因为她太不喜欢这种乱扣罪名的,所以不等沈国平开口,她就犀利言辞的反驳道,“徐同志,现在已经没有那些罪名了,请你不要危言耸听,你上下班的途中也应该有看到私人小商贩,国家政策正一点点放开。你从恢复高考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国家要大力发展经济的决心。” 王东凑过来,“这是我朋友介绍的,昨天刚开业,还没告诉几个人,也就咱们几个,如果被传出去就是你传的。” 钟云月笑笑的说,“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 沈国平问王东,“这家有营业执照吗?” 王东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平时瞎吵吵,就是有朋友来了,在这里给做个饭,不对外营业也就没办执照。” 沈国平说,“那就好,我是军人,不能做违规规定的事。” 从营业性质,直接变成了朋友私下里请吃饭。 王东笑着说,“当然了,不能让哥违反约定。” 一定请沈国平往里走,何思为也跟上去。 最后,留下徐家慧一脸尴尬的悻悻跟上来。 做的是地道的川菜,何思为喜欢吃辣椒,但是这么吃还是头一次,回味又甘甜,吃的满头冒汗,还忍不住想吃。 六个人,也就徐家慧只吃了几口凉菜,她不喜欢吃辣,刚刚进店时闻到一股子辣椒味,她就不喜欢这个店,所以才想着说那样的话,结果害的她在众人面前丢脸。 特别是何思为,说资本家怎么了,关她什么事,弄的像踩到她尾巴一样。 徐家慧想到这个,目光落在了角落里挂着的羊绒大衣身上,她只看过他们厂长女儿穿了一件,二百多块钱呢,还要在港城那边才能买到,何思为一个小小的知青,怎么能有? 徐家慧心里有了算计,她笑着问身边的何思为,“思为,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家人?你家几个孩子啊?你在家中排第几啊?” 一句话,将桌上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这一桌子,除了沈国平,还真没有人知道何思为家里情况。 也就是说,徐家慧问出了大家心里一直好奇的事。 何思为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喝了一口水,才开口说,“小时候我妈就没了,我爸在我十八岁那年没的,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跟着亲妈在一起生活。” 对于自己的身世,何思为没觉得有哪些地方难以启齿的。 第783章 徐家慧不服 饭后,大家就散了,何思为原本要掏钱,沈国平没让,拦着她的理由很简单,说是到朋友家吃饭,给钱就变成了性质,变成了营业性质。 她第一次看到沈营长很霸道的让她先走,他脸色很严厉,何思为被吓唬住了,听话的被钟云月带着乖乖往外走。 徐家慧也不敢出声,跟了出去。 沈国平这时才掏出钱递给一旁的王东。 王东开始也愣愣的,此时才明白沈国平的用意,他没客气接过钱,“沈大哥你等一等,我去让朋友找钱。” 所以,只有三个男的知道吃饭是给了钱的。 这处饭店是王东朋友开的,他当然不会说出去。 沈国平是军人,他璨不能做违反规定的事,所以他也不会说出去。 邢玉山同样不会,他与王东是朋友,又是他约何思为出来的,以他的品性也做不出那种事。 大家要分开时,徐家慧问何思为,“思为,你不会回学校吗?” 何思为看她一眼,心想我又不是去你家,你倒是心急的先赶上了,徐家慧这么问的目的,就是想单独与沈营长在一起,何思为挺看不起她这作派的。 所以只淡淡看她一眼,没说话。 送钟云月上公交车,王东与邢玉山要出去转转,几个当面道别后就分开了。 坐上公交车,回到四合院,何思为觉得这一天身子不累心累。 一进屋就扑到了床上。 沈鸿文不在家,沈国平在东屋刚脱下外套,透过窗户就看到徐家慧又来了,手里拿了两个苹果。 沈国平将脱下的外套又穿上,大步走出东屋,在徐家慧敲门前,他将门打开,徐家慧正试着自己脸上摆什么样的笑合适,门就猝不及防的打开了。 她一时愣住了,也忘记了笑。 沈国平直接问,“什么事?” 徐家慧赶紧把手里的苹果递过去,“沈大哥,家里有苹果,我妈说让我给思为送过来两个。” 沈国平接过来,问,“还有事吗?” 徐家慧往他身后看一眼,问,“沈爷爷不在家吗?” 沈国平说,“你找爷爷有事,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徐家慧忙着摆手说,“我没事,就是问问。” 对上沈国平冷漠的目光,徐家慧一阵心虚,不再停留,转身走了。 对面,徐母一直注意着动静,看女儿连沈家门都没有进去,就知道这事不成。 “家慧,听妈一句话,算了。” 徐家慧一进门,就听到母亲丧气的话,不高兴的扭身坐在床上不说话,等徐母再多说了,她干脆趴到床上说困了,扯了被子捂到头上,拒绝沟通。 徐母没有办法,心想等她自己撞墙就好了。 沈家,何思为听到徐家慧来了,听着给她送苹果她也没有出去,确定人走了,她才起来去外屋。 沈国平正在洗苹果,看到她出来,就喊她过来拿苹果,“吃吧,明天我买点你再给她家送回去。” 何思为这才过去接过沈国平递来的苹果,小声说,“以后我还是不回来了。” 只要她不回来,徐家慧也没有借口,爷爷和沈营长也不会有困扰了。 沈国平甩掉另一只苹果上的水,递给她,说,“你该回来回来,我接下来要有事,很久不能回来。” 何思为懂了。 他这坏肥肉不在,徐家慧也不会过来。 她笑着举了咬过一口的苹果,“哥,我一个就够了,那个你吃吧。” 沈国平不由分说的把苹果塞到她手里,“留着晚上吃。” 做完一切,人转身回了东屋。 何思为吃一个拿一个,回了西屋。 晚上,沈鸿文从外面拿了烧鸡回来,说来也巧,还提了一网兜的橘子回来,听到白天的事后,沈鸿文让何思为把橘子捡几个给院里的其他三家人送去。 徐家只送了何思为,而沈家还了,其他两家也给了。 用一个动作,让院里的人也让徐家人明白,沈家人不想欠人情,与徐家的关系和大院里其他两家一样,没有多近。 这翻操作,徐家慧觉得受辱,晚饭又没有吃,徐母劝女儿又不让家里人吃饭等着,徐大哥不满,因为这事和父母还吵了一架,声音大的连何思为大屋里都听到了,但是具体在说什么听不清,只知道这一晚徐家闹的很凶。 第二天,何思为要回学校,沈国平说去取钱和人参,正好送她回学校,两人又一起坐了公交车出门。 公交今天人很多,何思为把着扶手,行驶过程中周围的人总会撞过来,何思为就往里移移位置,最后已经移无可移了,眼看着身边的陌生男子又要撞上来,她眼前一晃,一股干净的皂角味扑鼻而来,何思为就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她本能的想将对方推开,然后就听到头顶传来沈国平的声音,“是我。” 何思为推人的手收住,睁开眼也看到了眼前绿色的军装,紧绷的身体才吐出一口气。 沈国平说,“把住了。” 何思为按着他提醒的,把住座椅扶手,沈国平退开,转身看着身后的男子。 男子不敢与沈国平对视,也不再往前挤,而是往自己身后移了移。 沈国平看着人挤进人群,才收回目光。 何思为后知后觉,下车后才明白她在公交车上遇到了什么事。 到了学校,周末多数学校都在校园没有出去,何思为带沈国平来到宿舍楼下,让沈国平等着,她小跑进了楼里。 已经九点多了,寝室里还有人在睡觉,何思为回来就翻东西,钟云月问她什么事这么忙,醒来的人也侧着耳朵听。 何思为说找点东西给她哥。 钟云月就问,“你哥来了?” 昨晚钟云月回来,已经和寝室里的人说过何思为的干哥哥是个军官,大家只当何思为认了一个有钱的干亲,谁能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何思为翻出自己的钱和两根人参,又下了楼,把布包递给沈国平,“哥,这是一千块钱和两根人参,我自己那还留了点够,每个月学校也会发补助,足够用了。” 沈国平接过来,也没多说,让她上楼,他也要去办事,临走时还叮嘱她周末常回去。 第784章 老友来了 寝室楼的窗口,师铃几个看着一身军装的英俊男子离开,大家这才散了,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但是话题却围着何思为大哥的展开。 马金妹一脸无辜的问,“钟姐,那是何思为的哥?看着好像很凶啊?” 钟云月笑着说,“人看着是冷冰冰的,不过很好相处,又会照顾人。” 师铃笑着说,“何思为看着好欺负,是得有个看着厉害的大哥才行,在楼上虽然看不到肩章,不过以他的年纪在部队里也是连长了吧?” 钟云月这个还个还真知道,她说,“猜错了,不是连长,是营长。” 不过不是何思为介绍的,而是那天出去玩她听到何思为有一次喊过沈营长。 师铃惊讶,“这么年轻就当营长了,也太厉害了。” 钟云月说,“可不是,年轻能力强,又长的好,一般升到营长,哪有这么年轻的啊,反正我是没见过。” 大家纷纷点头,这样的确实不多见啊。 游先梅问,“他现在是营长,那也得三十多了,应该结婚了吧?结婚了还能出来陪着干妹妹,他爱人挺开明的。” 钟云月说,“这个不知道,大家毕竟第一次见面,对方没有说,我们也不好多问。” 师铃说,“我觉得应该没有结婚,不然怎么也该是兄嫂陪着她一起吧?” 游先梅说,“万一人上班或者不在首都呢?” 师铃笑笑,正好这时何思为推门进来,她笑着说,“咱们在这猜来猜去的,问问何思为不就知道了嘛。” 何思为看着众人,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钟云月这次没开口,她是结了婚的人,寝室里这几个女孩子什么心思,她开始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此时也明白了,这是看上何思为大哥了。 这事,钟云月挺看不起她们的,平时一个个端着架子,孤立何思为,现在见有好处了,就扑上来,吃相太难看。 何思为见大家没有说话,也不主动问,脱下外套,又把外裤换了,现在在学校了,在北大荒顾不上的洁癖又慢慢回来了,在外面回来后,何思为都会把身上的衣服换掉。 换好在宿舍穿的衣物,再把换下来的叠好。 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功夫,师铃就被晾在那,面上闪过抹窘色,不过她心态很好,马上就调整过来。 看着何思为端盆出去,她弯腰从床铺下拿起洗脸盆也跟了出去。 落在外人眼里,自然有猜测她是追出去问了。 先前还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几个人,这下子脸色不好看了。 钟云月置身事外,将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现在的小姑娘啊,一个个总觉得自己心眼比别人多,变的都不朴实了。 洗漱间里,何思为没理会跟过来的师铃,放好水后自顾的洗脸,一直到她洗完端着盆回去了,师铃还在那边洗东西,并没有和她搭过话。 寝室里的人就知道何思为回来后,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师铃才回来,至于师铃在洗漱间里与何思为说了什么,有没有问刚刚的事,她们只能自己猜了。 何思为不知道因为沈国平过来,寝室里几个女的生了心思,这两天在四合院她没怎么看书,刚把书翻出来,还不等看,寝室的门被敲响。 钟云月喊了一声进。 门被推开,一个剪着学生头的女孩子探头进来,“谁是何思为?” 何思为与她面对面,听到提起她名字,这才抬起头,“是我,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孩子说,“楼下有个同志找你,说是你北大荒的老朋友。” 北大荒来的? 何二话赶紧从床上起来,一边问,“同学,来的几个人?是男是女?” 嘴上问着,脑子里却在想会是谁来看她,北大荒的老朋友,不可能从北大荒过来的,除非是考大学考出来的。 难道是唐爽? 这也不对,何思为到这边后,一直没有唐爽的消息,所以也不知道把信邮到哪里,倒是她离开时,告诉唐爽直接邮到她这边的中药学专业就可以,可是一直也没有收到信。 女生说,“是个男的。” 回了一句,就走了。 何思为听到是男的,心想难不成是黎建仁?他可是首都本地人,听说也在参加高考,后来不知道考到哪去了,两人一直也没有联系。 除了黎建仁,何思为想不到旁人了。 何思为提上鞋,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起身就往外走。 钟云月喊住她,“外套。” 虽然是四月的天了,但是也要穿外套才行。 何思为听话的又跑去拿起外套,头也不回的冲出去了。 寝室里的人静静的看着,直到门带上后过了十多秒中,纪洪莉酸酸的说,“人聪明就是好,朋友也多。” 游先梅不想她乱说,立马转了话题,“洪莉,你晚上去不去洗澡,去的话我等你一起去。” 纪洪莉一脸不高兴的背过身,面朝墙,“昨天刚洗过,今天不去了。” 穷干净什么,在乡下时一天也不洗几回澡,到这后还金贵上了。 游先梅也不管她高不高兴,纪洪莉不说话了,她也安心了。 寝室里的几个人,还是很好奇的,只是这次都端着架子,没有人再趴到窗口去看。 何思为跑到楼下,看到门口站着的黎建仁,她高兴的冲过去,“我就猜着是你。” 黎建仁是知道何思为长的好,可是看到她笑盈盈的冲到自己面前,还是惊艳了一把。 她的笑声甜美,让人仿佛置身于明媚的春日,感受大自然的温柔与美好。 黎建仁不知不觉也扬起唇角,“除了我,难不成还有别人?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情况?” 何思为笑着拍拍他,指着外面,“走吧,这个时候过来,我请你去食堂吃午饭。” 黎建仁说,“大老远跑过来,你就请我吃食堂啊?” 何思为说,“你要是早来两天,还真能请你去外面吃,现在不行了。” 手里的大部分钱都拿出去,她现在手里也就有十多块钱,这个月才过去一半,还要挺到下个月初学校发补助,这期间万一生个病什么的,总要留个过河钱。 黎建仁嘴角咧的更大了,“哟,难得从你跟里听到缺钱,要不带帮你找个挣钱的事?” 第785章 不自知,活的轻松 何思为听黎建仁的话,没接,而是笑盈盈的扭头看他。 黎建仁说,“好吧,我就直接了,过来看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和你谈谈合伙做生意的事,我朋友他爸的中药厂现在有内部消息可以个人承包,你有没有兴趣?” 何思为笑着说,“有兴趣怎么说?” 黎建仁说,“有兴趣的话咱们就一起大干一场怎么样?中草药我这边能找来,你那边有药方,药厂所有一切费用我出,你只需要出药方就行,咱们四六分。” 要说做生意事情上,何思为就喜欢黎建仁这一点,说话干脆,不藏着掖着。 何思为说,“其实你不过来找我,我也有意想将来靠自己建一个药厂,关于我家药方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听说多少,在北大荒时有不少人惦记,无非是知道这些药方的价值。” 自己家祖辈传下来的东西,凭什么让别人捞好处呢。 后面的话何思为没有说,黎建仁也听懂了。 黎建仁松了口气,“思为,你能这么想就好,我来时还担心你想不开,要把祖传的秘方一直保存下去呢。” 何思为笑了,“东西要用了,才能实现它的价值,再有用的东西不用摆在那,那也是无用。” 黎建仁眸子迸发出异样的光彩,“何思为,思想可以啊。” 甚至很新颖。 聪明的脑子总是让人欣赏,就像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并不是外貌的吸引,而是灵魂上的吸引。 何思为笑而不语。 她能想明白,那是前世用一辈子的悲惨换来的。 所以哪怕被人夸赞时,她没有洋洋自得,更不会觉得有面子,只会想起前世自己的愚蠢。 两人到了食堂,周日吃饭的人不多,两人结伴一起排队,结果就遇到了熟人。 佘江平看到何思为和一个陌生男子,男子还很护着的挡住过来打饭的人,举止间透保护的动作,而何思为见怪不怪,只觉得这样很平常。 佘江平原本想躲起来不打招呼的,但是他盯着看的太直接,何思为和黎建仁想不注意他都不可能。 何思为礼貌的对佘江平点点头,佘江平赶紧回一个笑,然后老实的扭过头排队打饭。 黎建仁挑眉,“同学?” 何思为声把采访的事说了。 黎建仁笑着说,“就是他帮的忙啊?” 何思为疑惑的看他。 黎建仁说,“我知道你在这念书,但是你不奇怪我是怎么能直接找过来的吗?” 何思为愣了一下,眼睛亮了,“看到报纸了?” 黎建仁笑着问,“你还没有看到?” 何思为摇头,“这几天没有在学校,所以也没有空看报纸。” 黎建仁笑了,“我那买了两份呢,一份准备给饶平川的,改天给我拿过来。” 提到饶平川,何思为也忍不住问,“他现在怎么样?” 何思为见到黎建仁时没有问,一是不知道两人联不联系,二是知道饶平川一定过的好,家里能委托关系把他弄回城,就知道家里能力挺大。 黎平川说,“他也考大学了,和我一个,今天他家里有事,没有过来。” 何思为问,“你在哪上大学了?” 黎建仁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我一直没告诉你?” 何思为无奈的耸肩,“我也没有问。” “人民公安大学,饶平川也是,我家就是这个口的,他家也是,所以报考的时候,家里直接做主了。” 这是黎建仁第一次说出他家的家世。 想想黎建仁在北大荒时的能力,还有人际关系,原来是高干子弟家庭出身。 两人相视而笑,还是窗口的阿姨敲着勺子问他们打不打饭,两人这才回神,发现已经到窗口了。 只有一个饭盒,何思为买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又买了四个馒头,用盖装着,筷子给黎建仁用,她自己用勺子。 两人要说话,就找了人少的角落里坐着,商讨厂子的事情。 黎建仁说,“现在只是内部传出来消息,具体什么时候能发通告,还要等消息,你现在决定干了,我这边也好办,只要那边一出信,我立马就让人去运作,咱们先承包下来,接下来的事你看需要怎么弄,咱们再商量细节。” 何思为说,“承包的钱不能少了吧?再有国有企业承包到个人,现在行得通吗?” 这个何思为懂,前世王书梅就承包了要供销社,后来开了家电大楼,最后在本市成了小有名气的女企业家。 黎建仁说,“钱也不用拿多少,咱们可以先欠着,有些厂子如果不想办法,只能倒闭。” 何思为点头,“我对这些不懂,你看着办吧。” 黎建仁把饭盒调了个方向,红烧肉放在她那边,“你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何思为说,“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反正你也不差一顿肉。” 而她未来会很差,家底都拿走了,今天吃上肉,接下来她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吃肉。 黎建仁眯起眼睛,“真没钱了?我记得你可是咱们连里的小富婆啊。” 在连队时,何思为很少做饭,都是在食堂打饭吃的。 何思为说,“也不是没钱,就想着省着点花,到城里了,花钱的地方多,不比在连队。” 这话别人说也就算了,从何思为嘴里说出来,黎建仁是不相信的。 但是他也没有追问到底。 黎建仁突然往她身前凑了一下,明明没有人,他还是小声说,“有人看咱们。” 何思为没有躲,一直等着黎建仁说完了,她才往四周打量,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人。 黎建仁提醒她,“在你右侧,那个和你打招呼的男生。” 何思为往右侧看,看到了佘江平,只不过此时的佘江平正在埋头吃饭,并没有往他们这边看。 何思为收回目光,“他可能就是好奇吧。” 黎建仁笑着说,“对你好奇的可不止他一个,你没注意到很多人都在偷看你吗?你真该看看那份采访报纸。” 何思为笑了,“大家只是好奇而已。” 至于那份采访的内容,她是知道的,并不觉得有什么能让大家惊艳的,无非是报纸上的人物在身边的好奇心而已。 第786章 出名了 何思为不在意,黎建仁也不提,反正他是给她提醒了,接下来怎么应对就看她自己了。 吃过饭,黎建仁走了,何思为送他到学校大门口,黎建仁让她等一下,他去门卫室,出来时手里提了一个黑牛津这布的包,里面装的什么也不知道,直接塞到何思为手里。 何思为只觉手一重,“里面是什么啊?” 黎建仁笑着说,“总不能空手过来,除了我给你带的吃的,还有两盒奶粉是饶平川给你拿的。” 何思为说,“行,我就不和你们俩客气了。” 现在她条件差,以后好了,总有机会找补回来。 黎建仁说,“咱们之间用不着客气,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不说才外道。” 何思为笑了。 送走黎建仁,她提着包回了寝室,这一天里何思为出尽了风头,纪洪莉懒得看,只在何思提着包进来时,不屑的撇撇嘴。 师铃手拿着书,看了一眼也收回目光。 何思为没管别人怎么想,包放在地上之后她打开,上面有一件白色的衬衣,下面还有一条红色的半身裙,看着都是夏天能穿上的。 钟云月看到了裙子,惊艳到了,“这红色也太正了。” 何思为原本已经要收起来了,钟云月这么一说,她也不好收起来,递给她同时说,“可不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正的红色。” 其实她看过更正的红色,王桂珍那件红色的羊绒大衣。 刚刚看到这件红色的半身裙时,何思为一眼就喜欢上了,国家政策变了之后,在衣着的颜色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普通老陌姓在电视中看到明星穿着的衣服,也会想尽办法追潮流,有能力的会在港城那边让人捎回来。 接下来的一两年,红色的裙子,最受欢迎。 黎建仁一个大男人,连这个都注意到,何思为有些哭笑不得,却又心中感动。 钟云月冲过来,打开裙子,又珍惜的摸了摸,“这裙子得不少钱吧?” “朋友送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游先梅说,“不说料子咱们不认识,就是这个颜色也买不到这么正的,保证不便宜。” 钟云月的反应,把寝室里众人的注意力也引了过来。 这样的裙子,这么红的颜色,哪有女人不爱美的,哪有女人看了不喜欢的。 现在多是青黑蓝三种颜色的衣服,最多的是军绿色,但是女人爱俏那是天生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钟云月把裙子还给何思为,“收起来吧。” 众人都被裙子吸引了目光,但是人群里师铃却更好奇何思为什么样的朋友,能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看着何思为的目光满是打量,刚开始只知道是一个从北大荒考过来的知青,结果慢慢发现她越来越不简单,认的干亲是部队的,人长的也不差,又家里做中医的,如今又有朋友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何思为出去吃饭的早,寝室里的人还没有去,眼见着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散散结伴去吃饭。 何思为把包里的东西也看了一遍,一件白衬衣红色半身裙,可以配着穿,甚至还有一双黑色的皮鞋,何思为看了一眼,三十七码的,她平时穿三十六,穿上之后稍微有点大,但是放个鞋垫正好。 在鞋的里面,何思为还掏出十九块钱五毛,以及二十块钱的全国通用粮票。 钱最大额是十块钱,最小的是一分钱,看得出来是临时起意塞进来的,何思为握着钱,她在想黎建仁把钱和票都给她了,他还有钱坐公交车回去吗? 何思为猜的也没错,黎建仁自己一分钱没留,他在公用电话亭找打了电话,让朋友过来接的,连带着把电话费交了。 何思为不知道这事,把衣服收好,还有两桶饼干两桶奶粉,有了这个她周末可以不去食堂吃饭,或者晚上不用去吃,这样又能省些钱。 她把东西收好,寝室的门被一股重力推开,钟云月大口喘着粗气站在门口,“何思为,你上报纸了,你知道吗?” 何思为点头,“知道。” 钟云月错愕的张大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何思为笑着说,“周五那天放学,佘江平一个朋友过来,说想采访一下第一批参加高考的学生。” 钟云月激动的走到她面前,“之前你怎么没说啊?你不知道当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照片,脑子都懵了,现在校园里走到哪都能听到大家在议论这事,还有人很好奇你。对了,报纸上的照片拍的太美了,大家都说像电影明星。” 何思为笑了,“角度问题,我长什么样你现在就看着呢,像电影明星吗?” 钟云月还真低下头认真打量了一眼,“以前没注意,现在看真像。” 何思为哭笑不得,“钟姐,大家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别被大家带偏了。” 钟云月长叹一声,“思为,你太厉害了。” 原本就招人嫉妒,现在就让人嫉妒了。 钟云月是做母亲的人了,当然不会嫉妒,可是寝室里的情况,她也都了解,何思为好,做为朋友做为大姐姐,她为她高兴,却又为她担心。 何思为说,“就是巧合,当时我在收拾东西,顺便找我采访,不然怎么可能找我啊。” 钟云月才不信,她说,“你也别妄自菲薄,你很优秀的。” 何思为笑着说,“咱们都优秀,不然怎么能在这里相遇。” 钟云月笑了。 与何思为相处久了你会发现,真的很轻松,也很放松,不用担心哪里做的不对哪里做的不对她会生气,她的脾气好,就像春日里的暖阳,将人包裹在里面,浑身暖暖的。 在钟云月回来之后,很快寝室里其他人也回来了,何思为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猜着应该是和上报纸的事有关,其他人没有来问,何思为也只当不知道,晚上早早洗漱完躺在床上看书。 大学里的生活大家都在忙着赶功课,何思为因为自己本身就懂那些,所以虽然学了两个专业,但是学的很轻松。 结果第二天上学,何思为就被辅导员找去了。 第787章 抢了戚书丽的机遇 辅导员姓宋,叫宋林,四十多岁的年纪,戴着黑色边框大眼镜,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知识分子。 正在上课,这个时候喊她出来,一定是有急事。 何思为出来就问,“宋老师,是什么急事啊?” 宋林笑着说,“你别急,不是坏事。你不是上报纸了吗?学校看到了,也很重视这件事,正好现在这边有一个活动,每个学校派一个学生去上面做报告,咱们学校的意思让你去,时间紧,后天就要过去,你这两天写一份稿出来,是关于大学生活以及未来的规划,你按着自己的想法写就行,今天晚上放学之前最好能把稿子交上来,我拿去让学校那边审核一下。” 何思为说,“宋老师,我中午回去就写,下午就能给你。” 宋林听到能这么快,也放心了,正是上课的时候,也没有多说,让她先回去上课。 上午四节课,何思为上专业课都在一栋教学楼,只是不在同一个楼层,她去三楼的时候,在楼道里遇到了迎面走过来的戚书丽,她往旁边让了让,结果戚书丽却直接堵住她去咱。 何思为抬头看着戚书丽,“什么事?” 戚书丽目光不善的说,“别以为你背后有人,就可以得意,我会让你后悔的。” 何思为蹙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戚书丽嘲讽的说,“别装了,如果不是你找关系,能上报纸?还有去上面做报告的事,我已经把稿子写好了,突然中途换成你,不是你在背后搞鬼是谁?别说你不知道,看你这副伪善又无辜的嘴脸,我就恶心。” 何思为细品了一下她说的内容,才知道戚书丽对她的恨是从哪来的,上报纸的事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去做报告的事。 她原本想解释一下,就戚书丽这副样子,解释也是说废话,何思为索性也不说话,饶开她就走。 戚书丽被何思为举动激的火气更大,她回过头,朝着何思为的背影说,“有什么可得意的,咱们走着瞧。” 何思为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至于戚书丽威胁的话,何思为根本不放在心上,不是不担心,而是担心也没用,戚书丽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她光明磊落,没有把柄让人拿着说事。 上午中医学专业课,邢玉山拿出一份报纸交给何思为,“这份报纸可抢手了,我猜着你没有买到,这份你收起来吧。” 何思为笑着道了谢,看着关于她那份报道,照片倒是没有多看,只扫了一眼,阳光又年轻的气息,没有了在艰苦劳作下的疲惫和沧桑,确实让人耳目一新。 还没有上课,何思为扫了一眼内容,在楚南的韵色下,内容很吸引人,难怪是做记者的料,文笔没得说。 何思为收起报纸,抬头看着没有转过身去的邢玉山,“摆钟多少钱问了吗?” 邢玉山笑着说,“我就猜你急着问这个,我问了,我奶说给五块钱就行。” 何思为说,“你要少了吧?” 邢玉山实话实说,“我家也不靠卖旧卖挣钱,正好有用,我奶说意思意思收点就行,不然按她的想法和我一样,直接送你就行了,我和她说你不同意,她说五块钱就行。” 听了这话,何思为也不再多问,她今天出来时把黎建仁给她的钱一直带在身上,就是要给摆钟钱的。 她数出五块钱给邢玉山,邢玉山看她手里的钱,关心的问,“你够花吗?我这也不着急用,你什么时候给我都行。” 何思为说,“够用了,放心吧。” 邢玉山只能接过钱。 上课铃声响了,正好结束谈话。 中午,何思为回到寝室写稿子,师铃几个回来的晚,何思为听到几个人在说戚书丽的事。 “奇怪,上午就请假走了,说身体不舒服,我看着没什么事啊。” 纪洪莉说,“人家家里是中医世家,学不学习都会,也不用像咱们这样天天上课。” 师铃笑着说,“所以说同人不同命啊,但是跟大多数人比,咱们现在能坐在学校里学习,咱们也是幸福的。” 纪洪莉似乎有心事,师铃察觉到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笑笑也就没有再说话,纪洪莉将东西放到铺上,扭头看向门口坐在铺上写东西的何思为。 何思为靠床里面,怀里垒着厚厚的书,在稿纸上写着什么。 纪洪莉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何思为,采访你的记者叫楚南,他是哪里人啊?” 一时之间,寝室里的人都看向纪江莉,特别是游先梅,看着纪洪莉目光满是不赞同,纪洪莉没有看她,只盯着何思为。 何思为被点到名,不得不回了一句,“只见一面,当时就是在采访,也没有空聊天,所以我对他并不了解,如果你想知道,可以找佘江平,他是佘江平的朋友。” 纪洪莉和何思为报的同样两个专业,自然认得佘江平,可是听到何思为的话后,仍旧是一脸的惊讶,“好的,谢谢你。” 一向没好气的人,突然道谢,何思为也没当真。 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恩怨,纪洪莉就能针对何思为,处处说些难听的话,这样的人不会因为一次好处,就对你改观,就像狗改不掉吃屎一样。 冀文芳好奇的问,“你认识那个记者?” 关于何思为的报道大家都看了,自然也注意到下面采访的记者名字。 纪洪莉说,“和我一个朋友同名,所以才好奇的想问问。” 游先梅说,“同名的人多了,你在乡下认识的人,怎么可能跑到首都当记者呢,别瞎想了。” 大家还真这么想的,但是不好说出来,游先梅与纪洪莉好,她说就没问题了。 纪洪莉果真没有生气,淡淡的嗯了一声。 话题就此也就打住了。 下午上课,何思为因为写稿子走的晚,又与钟云月不去一栋楼,所以没有让她等着。 何思为掐着点去的,往教学楼跑的时候,在楼道里看到了佘江平与纪洪莉在说话,佘江平的脸红红的,在纪洪莉面前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第788章 反常举动 从眼前这个情况来看,佘江平是被欺负的,纪洪莉脸上的神情也很严肃,她听到动静发现何思为来了,丢下一句‘我会再找你的’走了。 佘江平站在那没动。 何思为慢慢走上楼梯,佘江平怯懦的看何思为一眼,又低下头。 何思为想到是她让纪洪莉来找佘江平的,这事她也有责任,便停了下来,“纪洪莉找你打听楚记者的事吧?” 佘江平轻轻的点头。 何思为见他不说话,一副受伤的样子,耐心的问,“她欺负你了?” 佘江平点头,又摇头,最后又点头。 看他这副样子,何思为跟着着急,上课铃响了,对他说,“先上课吧。” 心想着等下课了再问。 走在前面,快进班级了,何思为听到佘江平叫她,“何思为,你周六有时间吗?楚南说为了感谢你接受采访请想你吃饭,他们报社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何思为说,“要感谢也该是我感谢楚南,这样吧,周六中午我请你们吃饭,你告诉楚南一声,礼物也不用准备了。” 佘江平小声说,“那咱们周六见。” 时间紧,两人赶紧进了教室。 纪洪莉将佘江平叫出去,班级里很多同学都有看到,所以看到他与何思为一起进来,也没有多想。 下课后,佘江平今天走的格外快,赶在纪洪莉走过来之前,走出了班级。 邢玉山在收拾东西,看到这一幕,问何思为,“他们是怎么回事?” 何思为说了纪洪莉中午在寝室的事,邢玉山听了一乐,“那也不能欺负人啊,看看佘江平吓的,也不知道纪洪莉问什么了。” 何思为摇头,“我过来时两人谈话结束了。” 邢玉山不喜欢纪洪莉,他也知道纪洪莉一直对何思为不好,他问起何思为稿子的事。 何思为笑着说,“你怎么知道的?” 邢玉山说,“去做报告每个专业推荐两个人,另一个你猜是谁?” 何思为惊讶,“不会是你吧?” 邢玉山扬着下巴,“猜对了。” 何思为说,“你的写完了?” 邢玉山说,“上周末就写完了,刚刚上午给的宋老师,他说另一个是你,我才知道的。” 何思为把自己自己的稿子拿出来,“这是我写的。” 邢玉山接过来,看着里面的内容,头也没抬的说,“应该没问题,和我说的不重复就可以,我帮你送过去吧。” 何思为道了谢,“那我就省着跑一趟了。” 加上王东,三人结伴下楼,何思为接下来两节课者阳中草药那边,今天也是辨别草药,何思为很喜欢上这样的课,仿佛又回到了与爸爸一起上山找采药的日子。 到了楼下,三人才分开。 一整天的课程下来,忙碌的学习生活,所有学子的脸上并没有疲惫,反而是对知识的渴望。 大家争分夺秒的学习,那种对知识的渴望,也感染着何思为,她的笔记在课上记下之后,也就都背下来了,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对知识的统计。 所以纵然学两个专业,对她来说仍旧很轻松。 晚上回到寝室,有没去吃早饭的,已经在埋头学习了,冀文芳只是中药学,并没有选择中医学,她以前虽然是在医院里管理中药材的,但是也就是认识草药,有些特性还是不知道,开始她还能在学校里问问同学或者老师,可是等回到宿舍里就不行了。 如今越往深处学,不懂的东西越多,在学校的时间也不够用她来询问,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了何思为身上。 开始冀文芳还不好意思,待发现她问的时候,何思为很有耐心,心也慢慢放下来。 何思为在给冀文芳讲完之后,把自己的笔记递给她,“我在笔记里把每种药材都特性都记在里面,你看看对你有没有帮助。” 冀文芳高兴的接过来,“太好了,何思为谢谢你,我晚上抄,明天把笔记还给你。” 第二天上课还要用,何思为就和冀文芳约好了回寝室后借她抄,也让她不用着急。 冀文芳嘴上应着,却是熬夜抄了一周,将里面的内容抄完了。 周五这天放学,何思为看到佘江平一听老师说下课,就急着走出教室的身影,摇了摇头,心想纪洪莉也是能缠人,这一周佘江平一直躲着纪洪莉。 邢玉山收拾好东西,回头问何思为,“周末怎么安排的?” 何思为笑着说,“我还想问你明天和王东有没有空呢。” 邢玉山眼睛亮了起来,“有空。” 王东也凑过来。 何思为说了周一和佘江平约好周六吃饭的事,“怎么好让楚记者请吃饭,所以我说我请,不过和他毕竟不熟悉,所以想着你们俩没事就一起去。” 邢玉山笑着说,“行啊,蹭饭的事,没时间也得抽出时间来。不过这位楚记者倒是挺和气的,采访你还请你吃饭,我了解的那些记者一个个可傲气呢。” 何思为说,“楚记者也是看在佘江平的面子。” 看着何思为跟本没往深处想,邢玉山心里的酸意散了,心想他急什么,急的也该是那些对何思为有心思的。 邢玉山提醒她,“去做报告的事推到下周二,正好周末咱们可以对对稿。” 原定在周三去做报告,上面来了通知,改到了下周二。 何思为说,“行啊。” 稿子没问题,学校也通过了,就是面对领导做报告的时候,何思为想着有些紧张。 至于当初放下狠话威胁她的戚书丽,请了一周的假,一直也没有来上学。 分开前,三人约好上午九点在学校门口聚会。 何思为一抬头,看到几步远处站着纪洪莉,心下微微惊讶,这人不是跟着佘江平走了吗?什么时候站在这了? 纪洪莉淡淡看何思为一眼,在邢玉山和王东看过去之后,转身走了。 邢玉山收回视线,对何思为说,“刚刚咱们说话时她一直在旁边?” 何思为说,“应该是吧。” 王东开玩笑说,“不会听到咱们和佘江平一起,明天她也要跟着吧?不过挺奇怪的,佘江平都和她解释清楚了,她为什么还一直揪缠佘江平不放啊?” 第789章 戏耍纪洪莉 王东感觉到奇怪的地方,也正是何思为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而且她还发现一点不同,那就纪洪莉跟着佘江平,并没有真的想将人拦住,她似乎在营造出一种盯着佘江平的错觉,这种事情放到别人身上,还真不会被纪洪莉给骗到,但是这招对佘江平有用,他实在太老实了。 就像猫在捉老鼠一样,猫能很轻松的抓到老鼠,但是它并不急着捉到,而是在玩弄老鼠,享受着这个过程。 何思为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霸凌弱者,才是弱者的表现。 这些,何思为没有说出来,邢玉山却察觉到她提起纪洪莉时,微蹙起来的眉头。 待三人分开后,邢玉山望着校园里的人来人往,对王东说,“以后你照顾点佘江平。” 王东被他突然蹦出来的话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想到这个了?” 邢玉山说,“看不惯纪洪莉欺负老实人。” 王东勾住他的肩,“玉山,别说,我就敬佩你这点,有你这句话佘江平那边你放心,下周纪洪莉再纠缠他,我出面。” 邢玉山由着他勾住自己的肩,微微上扬的嘴角也能看出他此时心情很好。 第二天,何思为并没有起的太早,掐着点八半点起来的,没有吃早饭,简单的收拾一下,穿着绿色的军裤白色衬衣,现在四月中下旬,首都的天气暖和,也不用穿外套。 两条长长的辫子,何思为梳好之后,有冲动剪短了,只是一直在犹豫,所以出门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纪洪莉。 还是在学校门口与邢玉山、王东、以及佘江平碰面后,邢玉山发现了纪莉。 顺着邢玉山的目光,几人才注看到纪洪莉,何思为下意识的去看佘江平,发现佘江平脸色一僵,目光呆直。 几人没有动,纪洪莉反而向四人走过来。 到了四人跟前,她笑着打招呼,“真巧啊,你们也在等公交车吗?” 何思为眸子动了一下,回道,“是啊。” 昨天他们说话时纪洪莉听到了,自然也知道他们要去哪,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不管你怎么回答,她都会和你顺路。 想到这里,何思为气笑了,还真没见过这么熊人的,这也太嚣张了。 何思为脸色不好看,对纪洪莉淡淡的,纪洪莉却不以为意,站在几个人身边,眼神若有若无的在佘江平身上扫过。 佘江平往何思为身旁移了移身子。 王东看到了,气的眼睛都直了,一把揪过佘江平,将他拉到自己身旁,“一个大男人往女人身后躲像什么样子。” 佘江平低着头不说话,又往王东身后移了移。 王东也被他气死了,不过眼下不是教育佘江平的时候,他抬头看着纪洪莉,“你追着佘江平一周了吧?怎么的?对佘江平有想法?女追男隔层纱,真有想法同学一场,我帮帮你。” 现在保守,王东拿这个说事,一瞬间将纪洪莉激怒,“王东,你怎么说话呢?” 王东哪会怕她,“哟,不是啊?那你一直追着我们佘江平同学干什么啊?” 纪洪莉说,“你哪只眼睛看我追着他了?” 王东指了指自己的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纪洪莉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种无赖,气的眼珠子往外鼓,王东看了还抬抬下巴,不言而喻,让纪洪莉冲着他来他不怕。 纪洪莉抿抿唇,冷哼一声扭开头,这时公交车也来了,纪洪莉先走过去,车门打开先大步上了车,动作快的先找到位置坐下来,然后隔着窗看着外面的何思为四人。 结果看到车门关了,四人也没有上车,纪洪莉的神情终于崩了。 下面公交站台的四个,目送着公交车离开,何思为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着邢玉山,眼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亮光。 “我真想看看你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都能算到这些?” 昨天他们在楼下要分开时,她要说出明天去碰面的地方,还没等说出来,邢玉山先说了,当时她听出邢玉山说错了,还没等纠正他,邢玉山就说别的,一被打岔,后来纪洪莉又过来,何思为也就忘记了这事。 等回到宿舍的时候才想起这事,想着左右早上要一起走,也就没有担心。 就是刚刚碰到纪洪莉跟过来,何思为心里还不痛快,等刚刚公交车过来时,纪洪莉先上车,何思为还没等动,就被邢玉山一个眼神示意不要动,然后一直看到纪洪莉崩开的神情,后知后觉才明白怎么回事。 邢玉山竟然昨天就挖了这么大的坑,等着纪洪莉。 邢玉山说,“纪洪莉盯着佘江平,佘江平又与你走的近,她没办法从佘江平身上下手,就得从你身上下手。” 在何思为说周六一起出去,邢玉山就多藏了个心眼,所以在何思为提出地点时,不管有没有纪洪莉,他都拦住没让她说出来,还真让他算对了。 王东说,“真当只有她聪明呢,在我们面前,她就是幼儿园级别的。” 说着,他揪过佘江平,“你是个男的,怎么还能怕一个女的?以后在学校里她在纠缠你,你当着大家的面直接问她为什么跟着你,据我所知,她丈夫死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已婚妇女,纠缠大小伙子,就不信她不怕别人议论。” 佘江平腼腆的说知道了。 看他这样,王东也明白他是白说了,他好奇的问,“那个楚记者是不是纪洪莉认识的啊?” 佘江平急忙解释,“我和纪同学解释过了,我不知道,我和我表哥也是突然联系上的,他之前的情况我也不了解,具体是不是纪同学认识的我也不知道,我让她自己去我表哥的报社她又不去。” 他也搞不懂纪洪莉到底要干什么。 何思为三人也疑惑,如果真要知道楚记者的情况,完全可以去报社啊,结果只追着佘江平打听,纪洪莉的举动确实让人想不通。 公交车又来了,四人上了车,这个疑惑或许见到楚记者时,就能解开了。 第790章 小心思与品行 四人坐着公交车,到了楚南说的地方,就在他们报社旁边的公园。 王东下车后,笑着调侃说,“怎么还约在公园啊?不是吃饭吗?” 说完,他还别有深意的看何思为一眼。 何思为一头雾水的回看他,不明白王东话里的意思。 邢玉山笑着说王东,“行了,你以为谁都像你想法那么多呢,楚记者就是纯粹请吃个饭。” 王东嘿嘿一笑,“是是是,是我思想不纯洁,我批评我自己。” 何思为这时才明白王东在说什么,面上只是笑,心里却也在想着王东的意思,她说,“楚记者应该是还有什么事要说吧。” 何思为开始就是这么理解的,至于说别的原因,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她倒没有往这方面想,主要是两人只有一面之缘。 王东笑着说,“对对对。” 又笑眯眯的往邢玉山那看一眼,招来一记白眼。 佘江平单纯如他的脑子,跟本没听懂三人在说什么,还附和着何思为的话,“我表哥说先到公园,应该是还有事情要说。” 一句话,引得王东笑的更厉害。 四人结伴往里面走,公园里的人很多,快到要指定的小凉亭,王东问何思为,“我和邢玉山去方便吗?不然我们先去别的地方转一转,等你们谈完事,再一起去吃饭?” 何思为说,“有什么不方便的。” 王东笑着说,“你这边我知道没的说,这不是怕对方会觉得不方方便嘛。” 何思为哭笑不得的说,“行了,没不方便的,不是还有佘江平在吗?” 王东煞有介事的说,“也对。” 四人到了地方,发现楚南已经到了,正在和一个老人下象棋,看到何思为进来他笑着打招呼,让何思为等一等,然后继续认真的和老人下棋。 至于何思为带过来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没看出来,还是没有空,并没有多看一眼。 王东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凑到邢玉山耳边小声说,“真能装。” 邢玉山用眼神警告他一眼,王东才老竤。 邢玉山在看到楚南的第一眼时,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这样的人跟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正如王东说的,或许楚南自认做的很好,可是邢玉山是什么家庭出身,目光独辣,第一眼就能将一个人看透个七八分。 楚南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衣袖挽着,挽的很整齐,两只衣袖挽起来的宽度一样,可见是很认真没有穿上之前挽好的,说明他也很注意这次的约会,或者他很在乎外表,在乎外表又没有很衣服,说明这个人并不朴实,还有点点的虚荣心,就看他的裤子,裤线很直,上身衣袖挽着该是随意的穿着,裤子却把裤线熨烫的笔直。 只一眼,邢玉山就将楚南的品行和性格看了个大概。 这样的人,并不用担心,只要让他露出真面目,轻轻松松。 邢玉山在看确认了这一点后,要凉亭里找位置坐下,还招手让何思为也过去坐。 何思为走过去坐下,邢玉山从兜里把稿子掏出来,笑着说,“正好有时间,要不要看看?” 眼角的余光往下棋的那边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一脸认真的楚南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邢玉山心想,小子,就这么道行,这就沉不住气了? 何思为看到稿子是她写的那份,一脸惊讶,“这是你抄的?” 她只有一份,就是自己写的那份,给校领导看过之后就拿回来了,今天出门也没有带着。 邢玉山说,“那天给老师送过去,怕弄丢了,我就又抄了一份,今天说好一起看看稿子,怕你没事,就带上了。” 邢玉山的字很好,与沈营长带着锋利的字迹相比,邢玉山的字仿佛像他这个人,温文尔雅中又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风流,人看着感觉很舒服。 何思为笑了,字如人,古人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邢玉山的眉眼也跟着升起笑意来,声音也不自不觉的放低了几分,“笑什么?我写的字不好看?还是笑我像女人一样心细?” 何思为侧头瞪他一眼,“心细怎么了?你的字写的很好,我是笑古人常说字如其人,说的没错。” 这一眼,在邢玉山看却是嗔,心被电的酥了一下。 邢玉山噢了一声,“那我的字是不是太软了?” 何思为纠正他,“不是软,是字体娟秀,如果说人就应该是温文尔雅。” 邢玉山笑了,虽然依旧是淡淡的笑,可是眉眼里像带着一汪温柔的水,何思为也不知不觉的跟着笑了。 她承认,跟邢玉山在一起的感觉很轻松,总会让你忘记一切烦心事。 王东站在下棋这里,抬头往两人那看一眼,然后似聊天一般对佘江平说,“你看他们两个对着傻笑什么呢?” 佘江平还真听话的就往两人那看一眼,然后也跟着笑了。 王东用肩膀撞他一下,“你可别跟着傻笑,那是他们俩的事,和你没关系。” “年轻人,你输了。” 这时,与楚南下棋的老头一子放了输赢,笑着对楚南说,“前面还好,后面走心了,既然你朋友过来找你,就快去吧。” 楚南客气的说是对方让着他,这才起身让位给别的。 佘江平上前,“楚南,给你介绍一下,我同学王东。” 平时在学校,佘江平因为性子闷,不和别人来往,今天第一次和王东接触,见对方并没有嫌弃他,他脸上也不似往日里沉默,脸上带着大大的笑,看着生动了几分。 楚南和王东握手,“你好,我表弟性子闷,以后在学校就劳烦你们照顾了。” 王东说,“客气了,我们是同学,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这时,何思为和邢玉山也起身了,何思为点头和楚南打招呼,叫了一声楚记者。 楚南刚要开口,邢玉山将手伸过去,“邢玉山,佘江平同学,何思为说要请楚记者吃饭,我们也想见见楚记者,不请自来,楚记者不会介意吧?” 楚南感受到邢玉山传达出来的敌意,他笑着握手,“客气了,大家是朋友,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 第791章 邢玉山护人 邢玉山和楚南松开手,品着他说的话,含笑的点头,却并不开口。 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 这话说的好听,可惜真能当成朋友吗? 不见得吧。 王东凑过来,“楚记者,你约何思为在这碰面,是有事要谈吧?我们在一旁方便吗?要不要先腾时间你们两个说事?” 楚南说,“不碍的。” 回完王东,他看向何思为,“上次给你作采访,反响很大,报社里接到很多给读者给你的来信,这次我都带过来了,要不要回信,具体怎么处理由你做决定。” 经他这么一说,何思为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一个袋子,鼓鼓的。 何思为接过袋子,听楚南说,“里面除了信,还有报社给你准备的礼物,一条丝巾,是我们主编去南方出差时带回来的,听说是苏州特产。” 何思为道了谢,“也快中午了,咱们一起吃饭去吧。” 楚南笑着说,“我今天给你出来,主编特意交代了,要安排你吃饭,费用由报社出,正好今天还有你两位同学在,大家一起吧。” 何思为刚要说不用,王东就抢过话,“楚记者,那我们就不和你客气了。” 楚南温和的说,“客气就不对了,虽然第一次碰面,但是大家现在是朋友了,不是吗?” 王东手插在裤兜里,笑着说,“楚记者果然是做记者的,一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好听。” 楚南笑了笑,“正好这附近有一家饭店不错,我昨天就预定了位置,咱们边走边聊。” 几个人在楚南的引路下,去了饭店。 是一家做川菜的,上次和沈营长一起吃的,何思为还记得那个味道,她很喜欢。 只是这次的菜上来之后,吃了明显没有上一家好。 何思为没想到她只是微微蹙眉一下,邢玉山就发现了。 邢玉山问,“吃不习惯?” 一句话,引得几个人都看向她。 何思为赶紧说,“不是,是觉得味道挺特别的。” 邢玉山看她一眼,笑着问,“第一次吃吗?” 何思为说,“没有,第二次吃,上周吃过一次。” 楚南听了懊恼的说,“对不住,上周我让江平和你确认一下吃什么好了,我想着现在首都这边川菜馆不多,就擅自做主安排在这。” 何思为说,“楚记者,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挺喜欢吃川菜的。” 楚南说,“你等等,我记得他们家还有好吃的宫保鸡丁,是甜口的,你上次吃了吗?” 当然吃了,但楚记者这时提起,她总经给他面子,便说没有。 楚南立马喊服务员,又加了一个宫保鸡丁。 等菜上来之后,楚南将菜放到挨何思为近的地方,示意她多吃点,先前上的菜并不好吃,何思为想着这个菜能好一点,结果味道还是不如上周吃的她,只是这次她不敢露出来,还特意装样子多吃了几大口。 果然,楚南看了之后笑了,说就知道她会喜欢。 邢玉山挨着何思为,他笑着端起宫保鸡丁,将里面一大半的菜都拨到了自己的盘子里,之后他将盘子送给王东,不用他多说,王东直接接过去,将剩下的全都扒拉到他碗里。 佘江平看到没有什么反应,还傻傻的问王东,“你也喜欢吃甜的啊?” 王东说,“不喜欢。” 佘江平问,“那你咋还都倒盘子里了?” 换成别人问这话,被问的人一定会多想,可问话的人是佘江平,这人脑子笨,问什么从来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题。 王东笑着说,“看着好看。” 佘江平还真信了,“对,花花绿绿的。” 王东被他的话逗笑了,看他辣的脸通红,对他说,“辣的时候不要一直喝水,越喝水越辣,挺一挺就好了。” 佘江平认真的听着,照着王东说的去做。 宫保鸡丁的事,就这么被掀了过去。 何思为是真的松口气,她不太爱吃甜食,特别吃的菜是甜的,而这家做的宫保鸡丁也不好吃,何思为还要装出喜欢吃的样子,庆幸邢玉山和王东都吃了,她也不用受那个罪了。 饭吃的很快,吃过饭后,也就散了。 回去的公交车上,邢玉山抢到了座位,让给何思为,他们三个站在何思为身边,四个人说说笑笑到了学校。 下公交车之后,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纪洪莉,四个没搭理她。 何思为回身对邢玉山说,“今天谢谢了。” 邢玉山明知故问的问,“谢我什么啊。” 何思为笑着说,“你不知道就算了。” 一旁,王东护着佘江平往学校走,何思为跟上去,邢玉山站在原地,笑了笑也大步跟上去。 路过纪洪莉身边时,王东搂着佘江平的脖子,挑衅的看了纪洪莉一眼,大步走了过去。 纪洪莉抿着唇,目光与后跟上来的何思为对上,她眼里迸发出怨恨来,何思为懒得理她,径自往前走,纪洪莉气不过想追上时,被邢玉山挡住去路。 邢玉山微笑的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何思为又不是你妈,没理由天天让着你,整日里弄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又不是何思为弄的,别找软的欺负,听到没?” 纪洪莉问,“你这是帮何思为出头?” 邢玉山说,“我只是提醒一下你,我真帮她出头,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你如果想试试,大可以继续欺负何思为。” 纪洪莉显然是害怕了,却又不肯认输,“那我还真要试试。” 面对她的挑衅,邢玉山脸上的笑退了下去,极认真的说,“就因为何思为比你优秀,所以你就欺负她?” 纪洪莉不说话。 她承认她嫉妒何思为,所以平时也没有给何思为好脸色,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但是直到那份报纸,她看到了楚南,可以说她现在针对何思为,完全是因为‘楚南’这个人,何思为只是被迁怒了。 纵然她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楚南’,是不是她认识的。 今天,她只是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确认一下,何思为都阻拦,那就是她纪洪莉的敌人。 第792章 太欺负人 邢玉山问完,根本没想过等纪洪莉的回复,像纪洪莉这种人,就得让她撞南墙,知道疼了,才会老实。 具体怎么做,邢玉山已经想好了。 何思为走进校园后,见邢玉山没有跟上来,就在原地等他,看着人过来了,两人一起往前走,她才说,“纪洪莉的事,你不用管,她不知道深浅,事情闹大了,对你影响也不好。” 邢玉山说,“放心吧,不会有事。” 何思为说,“你答应我,什么也不用做,回去我自己解决。” 邢玉山见她很认真的看着他,最后只能应下。 到了路口要分开时,王东和佘江平等在那,等着邢玉山过来了,四个人这才分开。 何思为一路往寝室走,也在想着纪洪莉的事,这是她与纪洪莉之间的事,如果把邢玉山扯进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寝室里除了她和纪洪莉,还有家住首都请假的戚书丽,所有人都在,钟云月看到何思为回来,说刚刚纪洪莉找她。 何思为说,“刚在外面碰到她了。” 钟云月也没多问纪洪莉找她什么事,而是拿过自己记的笔记,问起她关于穴位的事情。 原本也是只是随口一问,结果发现何思为真的懂,甚至讲的也很透。 钟云月惊讶的同时,忍不住问,“思为,你家是中医,针灸这些你不会也学了吧?” 何思为点点头,“我爸都教我了。” 钟云月就说,“思为,真羡慕你,你聪明学东西又快,像我这个年纪,记东西特别慢,在乡下时我做了多年大夫,我就想着学习时会轻松很多,可是等真正学了之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专业知识方面我欠缺的太多了。” 何思为说,“钟姐,我能记的这么扎实是因为从小就跟着我爸身边学,你是长大后才学的吧?你想啊如果我和你一样的年纪学这些,跟你的情况会一样,我并不是脑子好使,而是在时间上先你一步。” 钟云月笑了,“那可不一定,要说我啊,你就是聪明,脑子好使,心眼也好,嘴也甜。” 那是多活了一世。 何思为正在开口,寝室的门开了,纪洪莉从外面走进来,她脸色难看的厉害,用力的将门摔上。 周末,大家多是放松状态,躺在床上看书有时也会小眯一会儿,纪洪莉闹的动静这么大,有睡觉的被惊醒,脸色很不好看,却也没说什么。 钟云月蹙眉,对着何思为摇头,心想也不知道这又怎么了。 何思为知道怎么回事,她刚刚回来后一直没有做自己的事,也是在等纪洪莉。 像纪洪莉这种人,已经触碰到她的生活底线,何思为也不想再忍下去,她直接叫纪洪莉名字,等纪洪莉看过来时,何思为说,“麻烦你以后不要跟踪我,再有下次,我直接告到辅导员那里。” 明明很安静的寝室,却在一刹间,似乎连空气都静止了。 大家纷纷看向何思为,又回头打量着站在窗口的纪洪莉。 纪洪莉脸臊的脸通红,“你有证据吗?哪只眼睛看着我跟踪你了?” 何思为笑了,“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我们提前做了准备,今天你就跟着我们去了吧?你对楚记者好奇,佘江平已经把报社告诉你了,你可以自己直接找过去。没有勇气找,只知道盯着我和佘江平,佘江平好欺负,我脾气可不好。” 纪洪莉咬死了不承认,还反咬一口,“何思为,别以为你上报纸就可以欺负人,老师是找你做报告,如果让学校知道你捧高踩低欺负同学,你看学校还用不用你?你这是品行有问题。整天跟男同学混在一起,私生活混乱。” 从人身攻击,直接扯到了私生活方面,何思为哪会惯着她这毛病,起身就往她身前走,纪洪莉也是被心里的怒火和嫉火拱的,一股脑的什么话都往外说,眼见何思为真恼了,她也怕了。 说出来的话也颠三倒四的,“我又没说错,不信你问问寝室里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看你,你和邢玉山形影不离,学校里的人都能看到。” 师铃不高兴的说,“纪洪莉,我们可没在背后说过何思为坏话。” 冀文芳也老大不高兴的说,“就是,让你这么一说,像我们在背后一直在说人坏话似的。” 平时沉默的其他四个人也忍不住开口。 “寝室里就你事多,天天不高兴,不是摔门就是摔东西,大家是来学习的,又是来受气的。” “就是,自己什么样不知道,大家好好的,就你事多。” 大家开口的功夫,何思为也到了纪洪莉身前,“你刚刚说什么?说我私生活混乱是吗?你再说一次。” 纪洪莉瞪着眼睛,“你让我说我就说啊?凭什么听你的啊。” 何思为见她左顾右盼,冷笑的问,“害怕了?你确实该害怕,信不信你再说一次,我就甩你大嘴巴,不信你可以试试。” 纪洪莉紧抿双唇不说话。 寝室里人也没有站出来拦着,平时忍着纪洪莉的脾气也就算了,今天她往大伙身上泼脏水,还当着大伙的面,这也太嚣张了。 纪洪莉不说话,何思为站着不动,就盯着她,时间一点点过去,纪洪莉的眼圈慢慢红了。 僵持的气氛,还是游先梅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第一时间冲过去,轻手扶着何思为的胳膊,将两人拉开。 她说,“何思为,你别生气,她这几天心情不好,你别和她一样的,回头我说她。” 没有问什么事,直接先和何思为道歉,可见游书梅也知道纪洪莉是什么样子。 何思为的目光从纪洪莉脸上移开,扭头对游书梅说,“平时她针对我我不和她一样的,但是今天更过分,跟踪我。” 游书梅脸色变了,回头看着纪洪莉,“平时你发脾气也就算了,大家体谅你心情不好,现在你还跟踪人,我不管你了。” 说完,回头对何思为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她了。” 这时,纪洪莉哇的一声,捂着脸撞开游书梅跑了出去。 第793章 出头与被出头 纪洪莉跑出去了,大家面面相觑,有人担心的问她会不会出事,游书梅说没事,让大家忙自己的不用管她。 游书梅了解纪洪莉,她这么说,众人也就放心了。 事情也确实如她说的那般,纪洪莉跑出去不多一会儿,人就回来了,这次回来后老实了很多,东西也不摔了,直接上自己床铺躺着。 周末的事,寝室里的人又都没往外说,何思为以为过去了,结果周一的时候在课堂上纪洪莉被辅导员叫了出去,快下课的时候人才回来,脸色说不出来的难看,等到中午放学的时候,大家结伴去吃午饭时,何思为看到了站在教学楼下面的沈国平。 何思为和身边邢玉山、王东说了一声,大步朝沈国平走过去。 英俊帅气的军人,一身军装站在树荫下面,吸引着众多目光,又有被暗暗称为校花的姑娘,更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沈国平说,“我过来办事,先去你食堂吃饭吧。” 两人没有理会四下里议论的目光,结伴往食堂方向走。 何思为好奇的说,“哥,我以为你回部队了。” 其实她还想问问房子买的怎么样了,转念想她借过钱,问这事像她在问什么时候还钱一样。 换做在前世,何思为一定不会想这么多,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活两辈子了,人总不能想什么说什么,何思为一直记得曾听人说过一句话,你十七八说话直白,人家会说你天真可爱,可是等你到了二十多往后,说话还不经过大脑,那就是傻了。 忘记是谁说的话了,但是这句话一直深深的印在何思为的脑子里。 沈国平回道,“在这边办事,明天回北大荒,爷爷说回去之前过来看看你,问你有没有往那边捎的信。” 朋友走的走,返城的返城,何思为笑着说,“认识的人都走了,大家都该知道我在哪上学,黎建仁过来找过我,别人如果联系我会往这边给我写信。” 没有往这里写信,或许也就是不想联系,或者太忙吧。 大家都在努力,没有时间联系,何思为并不多想。 沈国平就说,“房子买下来了,爷爷那边忙,你平时有空过去收拾一下,里面有之前屋主剩下的东西,你看看能用就用,不能用扔了。” 说着,沈国平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这上面是你的名字,四间房子,有两间是你的。” 何思为不收,“这怎么行,我说了只是借钱,房子我不能要。” 沈国平仍旧递给她,“爷爷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钱可以慢慢挣,这些东西以后想买不容易,收着吧。” 何思为还想说,但是看沈营长已经停下来,四周又有人一直打量,她只能先接过来。 两人这才又往食堂走。 沈国平感受到身后传过来的视线,他不动声色的问,“刚刚与你一起同行的是你同学?” 何思为说,“邢玉山和王东,两人平时挺照顾我。” 沈国平嗯了一声,然后又说,“我今天见过你们辅导员,和她说了一下你的情况,辅导员说可以给你调一个两人宿舍,如果你不想调,等辅导员找你时,你和她说一声。” 何思为惊讶。 沈国平说,“你得让爷爷放心。” 在北大荒被人欺负,到学校也被人欺负,如果不是他打听了才知道还有跟踪的,即便是问小姑娘也不会说。 何思为心虚的说,“我周末的时候已经说过她了。” 沈国平说,“对一些人,如果说有用,她就不会做那种事。” 言外之意,何思为的手段还是太软了。 何思为虚心的听着,两人进了食堂,沈国平穿着一身军装,像个异类,可他本人并不拘束,落落大方的与何思为一起排队打饭。 只有一个饭盒,还是老规矩,盖子放馒头,下面的饭盒打菜,两个菜拼一盒。 吃饭的地方,王东已经找好了,何思为回头找的时候就看到他站起来高高的摆手。 这样一来,邢玉山和王东也和沈国平握手认识了一下,沈国平的话不多,人长的偏严肃,又是一身正气,王东今日格外老实,邢玉山看似和平时一样,却又不一样,对着沈国平喊哥,叫的很亲切。 饭后,沈国平走了,何思为送他到学校门口,分开时,沈国平让她有事给他打电话,说电话已经写在了刚刚的信封里。 房子的收据是在信封里装着的,回到寝室之后,何思为打开后,看到里面还有二十块钱。 加上之前黎建仁给她的,还有学校发的九块钱补助,她现在手里的钱不到五十,也不少了。 将钱和房子收据收好,何思为正准备躺下眯一会儿,下午上课也精神,就看到钟云月走了过来。 何思为往床里移了移身子,钟云月坐了下来。 她小声说,“纪洪莉欺负你的事,辅导员知道了。” 何思为说,“我知道。” 沈营长说找过辅导员员,又说给她调寝室,所以说钟云月说这事时,她并没有惊讶。 钟云月说,“纪洪莉也挺可怜的。” 何思为疑惑的看着她,钟云月就说,“刚刚你没有回来,游书梅和我们说了纪洪莉的事,她在村里时嫁给一个知青,还生了一个女儿,知青返城后就失联了,所以她丈夫并没有死,纪洪莉要强,就说成是死了。” 何思为结合纪洪莉这一周来做的事,问,“抛弃她那个知青不会叫楚南吧?” 钟云月点头,“是的。” 何思为说,“同名的人很多,总不能叫一样的名字就是她丈夫啊。” 钟云月说,“所以说纪洪莉可怜就可怜在这,听说当时她受了很大刺激,有一段子这里不好使。” 钟云月指指脑袋。 何思为说,“难怪呢。” 就纪洪莉做的这事,确实不像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偏激。 钟云月张张嘴,“辅导员的意思是让纪洪莉搬出去住在校外。” 何思为嗯了一声,因为这是纪洪莉的事,何思为没有什么要发表的意见,更没什么想说的,也就是听听罢了。 钟云月抿抿唇,“思为,你能不能找辅导员说一声。” 第794章 自我为中心 何思为听到这里,明白了钟云月先前和她说那些的目的,全都是为了让她帮纪洪莉求情做的铺垫。 何思为没有生气,在遇到王桂珍那个白眼狼后,她就已经明白对人好不代表着人家就对你好,心态一定要摆平,只要涉及到利益,人第一选择的永远是自己,或者是他们心中的正义。 钟云月见何思为不说话,她抿抿唇,为难的说,“思为,你别生气,平时纪洪莉是怎么对你的,大家都有看到,你不帮她也在理,她有病可以去治,没道理大家都包容她。” 何思为点点头,“可不,又不是她父母,没道理平白无故的让她欺负。她有病,不单针对我,同时针对旁人,这事我也不会说什么,但钟姐你也看到了,寝室这几个人,她只挑着我欺负,因为啥啊,还不是觉得我是北大荒过来的,又是自己一个人,所以好欺负。你看看寝室里结伴的,她敢吗?” 钟云月脸臊的红了起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何思为说,“受了委屈还要去体谅对方,钟姐你能做到,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那么大爱。” 大家都是成年人,何思为是平时与钟云月来往的多,有几分交情在里面,所以说的还算客气的。 钟云月尴尬的笑笑,“也是我多事,看到她可怜就忍不住心软。” 何思为说,“这事你千万别心软,纪洪莉捧高踩低的性格,欺负你你不反抗,她不会见好就收,反而会骑在你脖子上。至于你同情她,这点正常,我听了她的遭遇也很同情她,但这并不是她霸凌别人的理由。” 气氛有些僵,寝室就这么大,大家都听着呢。 师铃这时又站出来当老好人,打圆场的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钟姐,你是好心,纪洪莉那边不一定领情,以后她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她脑子有问题,辅导员让她搬出去也是为大家好,现在病的不严重只是针对别人,万一严重伤人怎么办?” 钟云月说,“不至于伤人。” 师铃笑笑,“谁能给她做担保啊?” 一句话,钟云月不说话了。 帮别人的错误承担后果,傻子才会应下。 师铃见她不说话,对何思为笑笑,“钟姐就是心软,一时扭不过弯来,你别往心里去,纪洪莉去外面住是她自己的问题,和你无关。即便是没有她针对你的事,知道她脑子有问题,我也会向学校反映,不能和她一起住。” 冀文燕从课本里抬起头,“不是咱们不通情达理,她有精神方面问题,确实容易出事。” 钟云月闹了个没脸,回自己床铺去了。 不多时,游书梅和纪洪莉从外面回来,两人先很快的往何思为那看一眼,何思为背对着她们,也看不到人有脸色,两人又看向钟云月。 中午这事,还是游书梅私下里找的钟云月,求她帮忙到何思为那说情的。 钟云月虽然造了个没脸,却也没有迁怒到游书梅身上,只对她摇摇头,游书梅脸色僵了一下,然后笑笑。 她回身想去安抚纪洪莉,纪洪莉却在看到钟云月摇头后,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了,同一时间纪洪莉猛的回身,几个大步到了何思为的床边。 \"何思为,我向你道歉,你可不可以不赶我出宿舍?\" 她说的又急又快,游书梅追上去时,她已经说完了。 游书梅拉过她胳膊,“你疯了,这事和何思为没关系。” 她之所以让钟云月求情,是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何思为开口才好使,何思为接受过采访,学校重视,明天要去做报告的人。 可何思为拒绝了,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游书梅拉着纪洪莉走,纪洪莉却双手抱住铁架床,任由游书梅怎么使劲都不动一下,这一动作,拉扯的铁架子床不停的摇晃。 何思为想装睡也不可能了,上床睡着的室友已经大声制止纪洪莉,让她松手。 安静的宿舍里,一时之间乱了套,钟云月也去拉她,一边劝着她先松手,这样一来,纪洪莉反而整个身子都抱住了床架。 大家拿她没办法,知道她神经有问题后,也不敢激怒她。 何思为坐起来,被闹的没了脾气,“纪洪莉,不是我原不原谅你的事,是你现在本身问题。” 纪洪莉说,“不是这样的,只要找辅导员,我就不用搬出去。” 何思为说,“我可以找辅导员搬出去住,至于能不能还住在宿舍,这个我决定不了。” 寝室里明显一静。 师铃第一个说,“何思为,你又没有做错,凭什么你搬出去?” 笑话,生病的留下,不生病的走了,那她们怎么办? 师铃站出来,先是为自己着想,同时站在何思为那边,也是卖一个好。 钟云月也说,“思为,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们大家心里也过意不去。” 说完又去劝纪洪莉,“你越是这样,辅导员那里越不放心你住在宿舍,有什么话好好说,快把手松开。” 纪洪莉器着说,“我没有错,你们都欺负我。” 大家听了气的不行。 钟云月纵然再是烂好人,此时也忍不住反驳道,“明明是你在搞事情,怎么变成我们大家欺负你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何思为绕前挡在床前面的纪洪莉,她说,“我先去学校了。” 像纪洪莉这种人,她不是有神经病,而是那种极度自我为心的人,遇事都是别人的错。 何思为很讨厌这种人,她拿着书包冲出宿舍,耳边安静了,心里的烦躁也退了下去。 紧接着,她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然后是追上来的脚步声,钟云月跑到她身边,“思为,你冷静一下,别冲动。” 何思为笑着说,“钟姐,我没冲动,之前我哥过来和辅导员说过,给我换个寝室,即便我不找辅导员,辅导也会找我。” 钟云月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今天的事我对不住你,游书梅求到我。” 何思为说,“钟姐,我理解,放心吧,这事我没往心里去。” 解释清楚,钟云月也安心了许多,目送着何思为走了,才转身回寝室。 第795章 抢名额 下午,辅导员找到何思为,何思为直接说了想搬出去住的想法。 辅导员给她一张批条让她回宿舍的时候交给那边的寝室老师就可以,之后又说起了去做报告的事。 “学校新来通知,临时换人,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也只是得到通知,再通知你一声。” 报告的事情从上周推到这周,明天马上要过去了,又临时换人,何思为心中有千百种想法,面对辅导员一脸的无奈,也只是笑着说知道了。 辅导员也没有办法,对何思为说,“何思为,你很优秀,以后还会有很多的机会。” 何思为说,“辅导员,我没事。” 辅导员点点头,让她回去上课。 这事何思为没有和别人提起,下课之后去食堂吃饭的路上,邢玉山还在问何思为明天穿什么衣服。 何思为想说她不去了,正巧被跑过来的王东打断,也就没再提这事,饭后邢玉山摆手和她说明天见的时候,何思为笑了笑,摆摆手走了。 对于露脸的事,何思为并不太热切,所以这事辅导员找过她之后,她也没有去想,只顾着听课了。 此时往宿舍走,还有邢玉山的话,让她才去想这事,突然换人,还有一周多没有来上课的戚书丽,不会是她吧? 她猜的对不对,明天就知道了。 回到寝室,何思为先去寝室老师那把批条给了她,然后去了新寝室,是一楼最东边靠北方向的房间,里面只有上下铺,能睡两个人,但是寝室空着,并没有别人。 带何思为看过房间,把钥匙给她,宿舍老师走了。 何思为回二楼搬东西的时候,寝室里在的人不多,钟云月听到她要搬,放下手里忙着的事帮忙,一向沉默的马金妹也过来帮忙。 东西不多,三人一趟就搬完了,师铃回来的时候,寝室何思为的床已经空了,而后住进来的项珍华立马搬到了下铺。 师铃皱眉,问钟云月,“真搬了?” 中午的时候她以为何思为只是说说,况且换寝室的事,哪是她说搬就搬的,结果人就真的搬了。 钟云月说,“就在一楼,一个人住,挺好的。” 师铃瞪大眼睛,“还一个人一个屋?” 这也太受照顾了吧? 钟云月说,“听说还有一个人,不过眼下只有她自己住。” 师铃嘀咕道,“这话也就你信,我看就是她自己住吧。” 钟云月看着书,头也不抬的回道,“那也是她有能耐,行了,少酸了,看看纪洪莉的事怎么处理,我看她平时也没事,现在何思为也搬出去了,不行就和辅导员说一下,别让她搬了。租房子要花钱,也不知道学校附近有没有租的,她一个女的走也不安全。” 师铃转身回自己的床铺,往上一躺,“她的事我不管,你爱管你管去吧。” 随手拿起一本书扣在脸上,摆出拒绝在说话的姿态。 钟云月摇头,又往马金妹那看去,马金妹原本还偷偷的看着两人,钟云月一看过来,她立马扭开头,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至于上铺那几个,更是像空气一般。 钟云月想着又不是她的事,她也不管了。 后来不知道纪洪莉是怎么和学校沟通的,她仍旧住校,不过是搬进了另一个两人宿舍,与游书梅一起住。 大家听了后都说会哭的娃有糖吃,人家闹一闹,立马就能搬到两人宿舍了。 而第二天去做报告的事,何思为没去,除了王东知道今天要去做报告,就是何思为寝室里的人也不知道。 王东嘴张得大大的,“你怎么没去?” 已经上课了,他趁着老师讲课,赶紧回头问。 何思为说,“下课说。” 王东张张嘴,心急却也没有办法。 而学校门口的邢玉山,没等来何思为,听到校领导说可以走的时候,他说,“老师再等一等,还有一位女同学没有过来。” 校领导说,“女同学?一起做报告的?不用等了,人已经先去了。” 先去了? 邢玉山惊讶,但是知道人去了,也就没有再多说,跟着领导走了。 而学校里,一下课王东就忍不住回头问何思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思为说,“换人了。” 王东错愕,“什么时候的事?” 何思为说,“昨天下午辅导员找过我。” 王东看她满不在意的样子,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才问,“换回戚书丽了?” 何思为说,“应该是吧,你看她两周没来上课了。” 王东撇嘴,“这也太欺负人了。” 说到这,王东一巴掌拍到额头上,“坏了,邢玉山还不知道换人呢吧?” 何思为说,“昨天要说,正好你过来,一打断就忘记说了。” 王东开始是着急,之后突然笑了,“这下子可有得闹了。” 玉山最护犊子,何思为又是他喜欢的人,现在闹这么大个乌龙出来,邢山不和学校闹,也够戚书丽受的。 何思为打量着王东一脸看热闹的样子,笑着说,“你别天天想着看热闹,这事也没什么,原本就是戚书丽,现在再换回她也没什么不对,邢玉山那边你劝着点,这事对我来说可去可无,没那么重要。” 王东说,“你啊你,这么好的机会,让人抢走了,还能不在意,真是拿你没办法。行了,玉山那边我劝着。” 至于能不能劝住,他就不管了。 晚上,在食堂吃饭,钟云月想起了这事,随口问了一句,听到何思为说换人了,钟云月也愣了好一会儿。 随后怕惹何思为伤心,马上安慰她说,“不去就不去,别说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做报告,就是面对咱们学校的老师,我都紧张的不敢说话。” 王东看出钟云月的担心,笑着说,“你不用担心,她不在意这事。” 钟云月没信,小心的看何思为一眼。 何思为笑着说,“我真不在意。” 钟云月摇头,反正她是不信,这么好的事被抢走了,怎么可能不在乎。 三人从食堂出来,钟云月担心的说,“这事你没去成,私下里怕有人会议论,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谁敢乱说告诉我。\" 顺着声音,何思为三人往身侧看去,就看邢玉山阴着脸,大步朝三人走过来。 第796章 蒋秋追到学校 王东看到邢玉山回来,高兴的迎过去,一把揽住他肩膀,问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邢玉山说,“做完报告回来的。” 说话时,他眼睛一直盯着何思为,问,“你早知道了?” 何思为一脸歉意的说,“昨天辅导员说的,原本要说给你的,后来忘记了。” 邢玉山阴沉的脸,突然笑了,“你不去也挺好,反正丢人的是戚书丽。” 王东一听有八卦,立马催他,“快说说怎么回事?” 邢玉山说,“行了,我还没吃饭,先去吃饭,一边说给你们。” 然后从食堂里出来的三人,又陪着邢玉山去了食堂,在邢玉山的叙述下,三人也知道了事情经过。 邢玉山和学校的领导到了地方之后,看到等在那里的戚书丽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当场就问怎么回事,校领导却让他抓紧准备,根本不解释。 邢玉山也不能跟着校领导顶着来,只能憋着气去准备,按顺序是戚书丽先上去做报告,结果戚书丽准备不足,稿子别说背,拿着上去念也不顺畅,一眼就能看出来稿子是别人写的。 听报告的领导没说什么,学校领导却挂不住脸了,回来的路上一直阴着脸,戚书丽在车里哭了一场,一直哭到学校。 钟云月搞不懂,“第一个定的是她,稿子也是她先准备的,她怎么念不熟呢?难不成稿子是别人写的?” 王东说,“这还用问吗?一看就知道稿子是别人写的。人啊,要有自知之明,没有那块料偏要揽那个活,丢人现眼也怪她自己。” 钟云月感叹,“这事确实挺不好的。” 是代表着学校新生,丢的也是他们新生的脸啊。 他们是第一批参加高考的大学生,让上面的领导一看,还以为他们有多不好呢。 邢玉山说,“是她走运,今年六月,又有新一批参加高考的人,同年两批大学生,竞争更大。” 邢玉山看着何思为,“今天她把机会抢走,她自己又丢这么大的人,最不想让人知道这事的也会是她,你不用担心别人会议论。” 何思为双手托着下巴,“这事我真不在意,还有这事辅导员虽然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他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毕竟换来换去,学校那边也不好解释。” 戚书丽突然又得到机会,一定是她家里找关系了,这种事情传开了,对学校的声誉也不好。 成年人,又都工作过,这些事大家都懂。 饭后,四人漫步在学校的小道上,马上就要五月了,天气越来越暖,有很多学生多会在外面看书,或者散步的。 王东也提议大家一起去操场那边转转,何思为没意见,问钟云月有没有时间,钟云月看邢玉山满眼期盼的看着她,笑着说也正有这个打算。 邢玉山对何思为有意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钟云月又喜欢多管闲事,走在操场上便试探问何思为,“考没考虑过结婚的事。” 何思为笑着说,“等工作再说,现在还不想考虑。” 钟云月说,“现在考虑也不早,等上班了正好结婚,不然再拖几年,好的都让别人挑去了。” 说完,她还笑意的往邢玉山那边看了一眼。 邢玉山目视前方,但是两只耳朵却红了。 钟云月憋着笑。 王东双肩也微微颤抖。 何思为想装看不到都不可能,她哭笑不得的问,“钟姐,你家姐夫和儿子那边怎么样了?” 提起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钟云月目温柔起来,“他们在家挺好的,都盼着我毕业后工作能分配到家里那,这样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何思为劝她,“姐夫是老师,你还不如想办法将姐夫调到首都来,这将等分配的时候你也争取留在首都。” 钟云月说,“我们就是普通人,我们乡只有我一个人考上大学,已经是意外了,哪里还敢奢求留在首都。” 更不要说把丈夫的工作调这边来。 在乡里做老师师,还不如到首都这边做个生意,不说以前,就是这几个月首都的变化,何思为都看着呢,小商贩明显多了起来。 她活过一世,知道将来商人会发财,也会受人尊重,但是不代表着别人能放弃正式工作,而下海。 时代在变,但是现在人们的观念还是守旧,觉得下海经商不如正式工作。 何思为的话未说尽,邢玉山感觉到了,他看了她一眼,对钟云月说,“钟姐,如果你想将来工作分配到首都,这个机会很大,现在国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等你在这边工作稳定后,家属安置就容易了。” 钟云月想了一下说,“我再看看吧。” 大家都是为她着想,这个道理她懂,首都这个大城市她也喜欢,却又觉得很难融入,不像在县里,她是被人尊重的钟医生,不似在这边,只是一个普通人。 三人也看出钟云月的真实想法,便也不再说这事。 在操场上走了两圈,四人就散了。 进了寝室楼,何思为与钟云月又分开,但是到她宿舍门口的时候,何思为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蒋秋。 何思为愣神的时候,蒋秋已经先开口打招呼,“我打听到你在这住,门锁着,猜着你一会儿就能回来,所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何思为没空和蒋秋在这里说些虚话,她直接了当的问,“蒋医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蒋秋笑着 说,“正好回这边办事,之前听说你考上医学院了,一直想过来看看,手头的事才忙完,明天要回去了,这才抽空过来看看你。对了,我和国平一起回来办事的,他没有和你提起来?” 何思为说,“噢,没提起过。” 蒋秋说,“我们两个在冷战,他才没有和你提起我吧。” 不是分手了吗? 蒋秋却说成是冷战,还对着她撒谎,那就只有一个用意了,是让她不要惦记沈营长? 何思为明白她的用意后,心下冷笑,真是小人啊。 不说她与沈营长是兄妹,纵然她真的喜欢沈营长,和沈营长有什么,也轮不到蒋秋上门来示威。 何思为不冷不热的说,“原来是冷战啊,之前还听爷爷说我们分了,看来是爷爷弄错了,等下次见到爷爷,我和他说一声。” 第797章 打探底细来了 何思为没有提是宁全山说的,而是推到老沈身上,就是料定了蒋秋不敢找老沈去对质。 蒋秋笑着说,“我和国平的事,千万别让爷爷知道,让爷爷跟着上火,国平那边更要怪我了。” 言外之意,何思为要问,只会让两人矛盾加深。 这就是聪明人说话的艺术。 何思为自愧不如,“蒋医生这么说,那我就不问了,不然你和沈营长之间一直不好,我可就成罪人了。” 一句话不轻不重的顶回去,以后想把脏水泼她身上不可能。 蒋秋笑笑,问她,“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想。 想归想,何思主为还是拿着钥匙打开门,请蒋秋进去坐。 宿舍里很简单,一则是上下铺的床,另一则放着张木桌,还有一把椅子,挨着桌子放着洗脸盆,唯一算上贵重的东西,就该是窗台上放着的那个摆钟。 何思为搬过椅子请蒋秋坐下,她自己在床边坐下。 蒋秋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来时给你买了两盒饼干。” 何思为说破费了。 其余的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面对蒋秋,她甚至不做掩饰的将不待见对方表现出来,她也不明白已经这样了,蒋秋又是聪明人,看得出来为什么还要纠缠她。 想到唯一的理由,何思为说,“蒋医生,我认和沈营长平时联系的也不多,关于他的事情,你如果想知道问问别人,比问我更有用。”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何思为觉得蒋秋应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蒋秋笑了笑说,“在你的眼里,我过来看你就是因为想了解国平的事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只是把你当成朋友,你在中医方面一直很有天赋,现在考进中医学院,未来一定会更优秀,做为朋友,我很高兴,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何思为心想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想说什么直接说什么吧,不过既然对方装,她也跟着装糊涂,反正是在宿舍里,着急的也不是她。 接下来,蒋秋说起了北大荒现在的情况,还提起了今年高考的事,“报名的人更多了。对了,王桂珍也报名了,她现在还是区里的标兵呢。” 何思为好奇的问,“她上过工农大学,还可以再考吗?” 蒋秋说,“有什么不能考的,只要她能考上,想考哪个大学都可以。不过她没有你的先天条件,从小学医,她之前在工农大学那边学的是机械维修,这次考的应该也是中专吧。” 何思为说,“有梦想有追求,挺好了。” 王桂珍当初连字都不认识,上工农大学那两年学的,识字了不代表着就能参加高考,初中高的知识,特别是数学,就是学过的都不容易,更不要说王桂珍这种没有学习过的。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也就是王桂珍这种人吧。 这些事,何思为也就听听,以后都与她不会有交集的人。 最后,蒋秋的话题又回到了首都这边,她说,“之前去北大荒是支援建设,可能明年我也要调回来了,以后咱们俩个在首都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真不是个好消息。 何思为说,“挺好的。” 蒋秋半垂下眼帘,“对了,国平把四合院的钥匙给你了吧?” 何思为心想来了,就知道这人无事不登门,她装疑惑的问,“什么钥匙?” 蒋秋抬起头,“昨天国平拿到钥匙后就到学校来看你,是给你送四合院的钥匙吧?房契上有你的名字,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今天过来看你,也是想着顺便提醒你一下,四合院不好买,特别是整个院子,那么一大笔钱买下来的,别人给再高的价,也别轻易出手。你不知道现在的院子有多不好买,国平也是求了人才买到的。” 何思为装出才明白她在说哪件事的样子,长长的噢了一声,“你说是这事啊,沈营长是给了我一个信封,说让我有空去收拾一下,当时太忙我还没有打开信封呢,以为是他让我收拾沈爷爷现在住的院子。” 蒋秋笑笑,说,“你学两个专业,要比一个专业的同学用更多的时间去学习,确实时间很紧。我在首都这边朋友多,你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把钥匙给我,我让他们帮忙收拾房子。” 何思为笑着说,“不用了,既然沈营长把事情交给我,还是我亲自去弄吧。” 蒋秋说,“也好,你看着怎么方便怎么来,我这边都没得说。” 之后,蒋秋看了眼窗外,说,“宿舍的窗户虽然朝北,平时没有阳光进来,但是后面是树荫,景色很好。” 她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明天我和国平还要返回北大荒,我就不多待了。” 何思为说好,也不提沈营长的事,送着蒋秋出了宿舍,蒋秋一走,她立马就转身进了宿舍,一刻也没多站。 至于蒋秋拿来的饼干,何思为没有动,等周末的时候拿回去让老沈处理吧。 宁全山说两个人分了,上面的领导还狠狠的批评了沈营长,现在她冒然收蒋秋的东西,谁知道蒋秋会不会借这个引子又赖上沈营长,毕竟她现在是沈营长的干妹妹,是他的家人,做的事情都关乎着沈营长。 至于蒋秋过来的目的,何思为懒得去猜,四合院贵不贵她拿了一千块钱的,蒋秋想说她占便宜那也说不出,她认了干亲,就是不拿钱白得,别人听了也只会说她命好,说不出旁的话来。 何思为想着要不要给沈营长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电报汇报一下这个情况,听到有人敲门,她过去开门,发现是个陌生的姑娘。 “你找谁?” 对方不说话,一直打量着她,何思为只能先开口。 姑娘二十三四的样子,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裤子,脚上是一双脚皮鞋,被何思为打量时不躲闪,落落大方的回视打量着何思为。 “你是何思为?” 年轻姑娘的声音清脆的像早上的晨露。 何思为说,“我是。” 年轻姑娘自我介绍说,“我叫佟彩芳,是佟长泉的妹妹。” 第798章 有人自杀 何思为脑子嗡嗡作响,她呆呆的看着佟彩芳,只看到她张嘴在说话,两耳却失聪了,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过了大约一分钟,何思为终于听到了声音。 “对不起,冒然找到你,我是往北大荒那边去信,他们在信里说你和我哥是朋友,对于我哥在北大荒的生活,我们家人也不了解,现在他走了,我爸妈一直念叨着这事,所以我才给那边写信,是一位姓沈的军人把你的地址给我的。” 姓沈,又是军人,何思为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压下心底的激动,请佟彩芳进屋,让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热水,整个过程弄完,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在床边坐下,与佟彩芳面对面,她说,“其实应该是我去看你们的,到这边后一直很忙,也就没有顾得上过去。你爸妈现在怎么样了?你哥...的事对他们打击一定很大。” 说到这时,何思为沉默了。 佟彩芳苦笑,“我哥出事后,我爸妈就没有笑过,沉默的时候偏多。恢复高考之后,有一天我妈说如果我哥活着,他一定能考回来。这也是我哥过世后,我妈第一次提起我哥。” 何思为问,“你哥出事后,你们家里是什么时候接到通知的?” 人就埋在了矿山那里,却没有家人过来,这事一直放在何思为的心里。 佟彩芳说,“接到我哥出事的消息,我爸妈就病倒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他们,单位也不给假。” 何思为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是生气的,可是佟家人的情况又不能不理解,受儿子过世打击倒下的父母,年轻的妹妹单位又不给假,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长久的沉默之后,佟彩芳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何思为,“何同志,你能说说我哥在那边的生活吗?我这次过来找你,就是想多听听我哥的事,回去之后说给我爸妈。” 何思为打起精神来,从她和佟长泉相识到后来成为朋友,说起了在矿山那里的生活,佟彩芳听的很认真,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何思为,跟着何思为的回忆,仿佛看到了那一幕幕。 摆钟响了两声,何思为从回忆中走出来,看到已经这么晚了,她说,“不早了,你家住在哪?还有回去的公交车吗?” 佟彩芳站起身,“我家离的不近,但是现在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今天打扰你了。” 何思为说,“我送你吧。” 佟彩芳说不用,何思为说,“走吧。” 见何思为执意要送,佟彩芳也没在拒绝。 何思为出去前和寝室老师打了一声招呼,说晚几分钟回来,送一个女朋友上公交车,老师理解还提醒她让她注意安全。 一路到了学校门口,站在公交站车,佟彩芳让何思为回去。 “何同志,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没事的,你那边也要关门了。” 何思为说,“和老师打过招呼,不差这一会儿。” 这时,也能看到远处黑暗里慢慢驶进的车灯,何思为指着车灯说,“公交车过来了。” 望着渐渐驶近的公交车,佟彩芳又回头看何思为一眼,虽然此时的路灯光线很暗,何思为还是看到了她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直接问,“你和你哥是朋友,这么沦起来你也是我妹妹,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佟彩芳嗯了一声,“何同志,以后有时间了,你能去看看我爸妈吗?” 何思为说,“当然没问题,其实你不说我也想着抽空去看看他们,以前不知道地理还要打听,现在知道了,去看他们也方便了。” 佟彩芳笑了,“何同志,谢谢你。” 公交车来了,车门打开,佟彩芳上车,何思为跟上去,喊住她,在佟彩芳回头的功夫,何思为握住她的手,“过几天放假我就过去,帮我给你爸妈带好。” 然后不由分说的推着佟彩芳上了车。 佟彩芳还想说话,公交车门已经关上了,她只能隔着慢,被公交车慢慢走,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钱。 那是刚刚何思为拉她的手时,塞给她的东西,是十块钱。 何思为看着车开动又走远了,才转身往回走。 快到寝室楼的下面,看到了纪洪莉,一个人站在树下,仰着头看着天空发呆。 听到有人过来,她侧过头也发现了何思为。 何思为大步往前走,没想过打招呼。 却在路过纪洪莉身边时,听到她说,“你以为我没有去找过楚南吗?他一直躲着不见我,我去过两次他都不在,不是他不在,是他知道是我找他。从我怀孕到孩子五岁,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知道他没有死,他只是抛弃了我们。” 何思为没什么要说的,她不是纪洪莉的什么人,没有义务帮她。 世间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她同情过也帮助过,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将纪洪莉甩在身后,何思为大步进了宿舍,想到这一天里发生的事,竟然比学习还要累,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她简单的洗了把脸就上了床,迷糊中听到有人说出事了,何思为太困又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去洗漱间发现大家看她的目光带着异样,何思为心下奇怪,却没知道怎么回事。 早上要去食堂吃饭,没有等到钟云月,何思为只能去二楼找她,这时发现寝室里没有人,然后隔壁的同学路过,说了一句‘她们寝室的人都去医院了’的话,何思为才知道出事了。 她忙问,“同学,不知道她们寝室出了什么事?” 女生停下来,奇怪的看何思为一眼,“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何思为说,“我在一楼住。” 女生说,“昨晚她们寝室有人自杀,被发现后,她们寝室的人送那个自杀的女生去医院了。” 何思为问,“那人没事吧?” 女生急着去吃饭,回了一句‘应该没事’,就跑下楼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何思为去了食堂,然后赶去学校,看到邢玉山和王东时,她赶忙找两人打听。 两人果然知道事情。 第799章 乌龙事件 王东提起这事,就一脸的气愤。 按王东的话说,这事和他没有关系,他也没有理由生气,可是纪洪莉不能折腾了,虽然她不承认,但是寝室里的人可以肯定就是她做的。 寝室里有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又独来独往的女同学,晚上出去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人直接从楼梯处滚下去了,人当时就晕死过去,动静太大,很多人都被惊醒了。 后来有人认出是钟云月她们寝室的人,喊了钟云月过来,钟云月认出是马金妹,喊了人将马金妹送去了医院。 当时寝室里只有纪洪莉不在,大家都说是纪洪莉心里不痛快,把火气撒到了马金妹的身上。 王东说,“人还在医院里躺着,手腕骨折了,要三个月不能动,钟姐在那边照顾呢,其他人都回来了。” 说话时他还往何思为身后抬抬下巴,何思为回头看到了师铃,还有其他几人。 她回头看过去时,师铃仿佛料到何思为会看,一直看着何思为的方向,两人四目相对,师铃点点头。 何思为也同样点点头,然后回过头。 王东说,“这事好调查,寝室熄灯了,哪个寝室里有人没回去,一查就知道,没回去的那个人,就是对马金妹下黑手的。” 何思为说,“昨晚我去送人,回来的路上在寝室门口看到了纪洪莉,回来不久后我就睡了,如果她一直在外面没有回来呢?” 不是何思为帮纪洪莉,她就觉得直接这样断定,对纪洪莉不公平。 王东说,“大家都好好的,谁会无缘无故做这个?” 邢玉山先前一直听着,有耐心的陪着何思为听,他平时很不屑这种事,但是只要何思为喜欢的,他不会觉得烦,也会陪着。 王东说自己的意见,但是在邢玉山看来也不行,立马站出来护着何思为,开口说,“以主观意识断定一个人是一种片面又不准确的做法。用我给你讲讲什么是主观意识吗?个体基于自身经验、情感、偏见、价值观等因素对事物或人形成的看法和判断。这种判断往往缺乏全面、客观的证据支持,容易受到个人情绪、经历、文化背景等多种因素的影响。” 何思为抿嘴笑,赞同的点头,“邢玉山说的很对啊,遇人遇事我们要多解定观察,避免偏见,当然也不能做烂好人。” 王东举双手认输,“行行行,是我主观意识了,但不是我这么想啊,只要了解点你们寝室内情的人都知道。” 何思为说,“了解我们寝室内情的人,多是爱背后议论别人的,他们说的话又有什么信服力呢?甚至没有事情她们也会杜撰些事情来。” 邢玉山附和的说,“是啊,整日里只知道在背后造谣,这样的人说的话又有什么可信度呢。” 两人一人一句,直到老师进来,才停止说教。 听到马金妹出事,何思为面上不显,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但是刚刚和邢玉山轮流对王东说教之后,心情也好多了。 一上午的连着两节中医学课,紧接着又要赶去上中药学的课,直到上午放学,何思为的脑子才有空休息。 走出教学楼,何思为看到邢玉山和王东在等她,而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师铃和戚书丽也朝三人的方向走过来。 上次的报告事情,在学校里并没有传开,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 而戚书丽也开始重新回上课,邢玉山看到人过来,就喊着何思为快走。 可戚书丽看到他们要走,小跑的追了上来,同时喊邢玉山,“邢玉山,红姐让我给我捎了点东西。” 邢玉山原本不想搭理她,却因为戚书丽的一句话停下来,目光冷冽的瞪着她,“戚书丽,我警告过你,离我远一点。” 戚书丽委屈的不敢反驳,却狠狠瞪何思为一眼,走到邢玉山跟前,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扭头喊师铃,大步走了。 邢玉山忍着脾气,没将手里的东西扔掉。 戚书丽这个时候提红姐,邢玉山知道是威胁他,如果他不停下来,戚书丽完全会当着何思为的面说出他与红姐的关系。 那次见面之后,邢玉山想过要找机会和何思为解释一下他姐的身份,可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不能说他喜欢她,然后他家人好信就过来想看看她吧? 因为这个原因,这事就一直没解释。 邢玉山担心戚书丽这个时候说出来,也是怕何思为觉得他在骗她而生气。 邢玉山脸色不好看,何思为凑到他身边,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只是一个笔记本。不过红姐和你是什么关系啊?亲戚?” 邢玉山抿嘴,“是我姐。” 何思为愣住。 邢玉山说,“都怪戚书丽乱说,我姐那天偷偷跑过来,我想过和你解释,可是她又使眼神不让我说,我姐这人有个毛病,你要是不听她的,她有好多种办法让你后悔当初的决定。对不起,这事骗了你,我姐没有别的恶意,完全是被戚书丽带偏了,那天她过去我也很意外。” 何思为活了两辈子,听着邢玉山的解释就懂了,再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笑着说,“我懂,每个姐姐都会在血脉里压制自己的弟弟。” 王东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跟着说,“何思为,这事你可不能怪他,玉山也没有办法,他姐太厉害了,从小在院里就收拾我们,家属院里就没有不怕她的。” 吃过午饭,何思为没有回宿舍,而是去校外将上午写的信塞进了邮箱里,那是写给北大荒的沈营长的,她算着时间,沈营长回到北大荒她的信也邮到了。 马金妹的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学校通报了,说她是自己滑下楼梯的,至于被大家怀疑的纪洪莉当时有寝室老师做证,她在寝室老师的办公室里谈心,所以并不是她做的,至于马金妹说是有人推她,经过医生检查是她自己营养不良产生的幻觉,最后体力不支从楼梯上滚下去的。 这事闹了大乌龙,王东提起之后又为他当初怀疑是纪洪莉做的而懊恼,却也因为这事长了记性。 周末,何思为回了老沈住处,从上次沈营长回来那次她过来,上次周又是与楚记者出去吃饭,所以算算已经半个月没有碰过面了。 结果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老沈病了。 第800章 催婚 照顾老沈的是一个小护士,医院派过来的,穿着一身的军装,还是部队医院的。 沈鸿文看到何思为过来,就将小护士打发走了,“你周一过来就行,这两天有人在,你先回医院吧。” 小护士很听话,也不多问,还耐心的把老沈要吃什么药,一一交代给何思为后,才离开。 送走小护士,何思为还没进屋,就被徐家慧叫住。 何思为不想搭理她,可她不停下来,徐家慧一定会去烦老沈,最后只能站住,回头打招呼,叫了一声家慧姐。 徐家慧已经到了她跟前,“思为,刚回来吗?沈爷爷病一周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妈说部队里来过一次人,第二天沈爷爷就病了,是不是沈大哥在部队出什么事了?” 何思为笑了,“家慧姐,我刚到这,只知道爷爷病了,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你对这事这么好奇,不如和我进去一起问问爷爷吧。” 徐家慧说,“思为,你不会怪我私下里打听吧?我也是关心沈爷爷,你想我直接问,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又戳到沈爷爷痛上,他不更难受?” 何思为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气乐了,“家慧姐,你担心的事完全不可能发生,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爷爷,你亲自己和爷爷说。” 徐家慧反咬一口,“思为,我是关心沈爷爷,也是想给你提个醒,你不领情就算了,全当我没说过。” 何思主国说,“家慧姐,我没有说不领情啊,只是你说的不对,你看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徐家慧说,“行了行了,你也不用解释,你也不小了,这样的性格可不好。” 丢下话,人转身走了。 院里住了四户人,其他两户人听到动静,也只是从门口探头出来看看,见两人散了,也就缩回头去。 何思为进了屋,坐在老沈的床边,“哥把钥匙给我了,这两天我去看看,先收拾出一间房子来,你先搬过去,省着住在这,整日里被人盯着。” 刚刚就在门口说的话,老沈不问,何思为也相信他都听到了。 吐槽完,何思为又问,“她不会总过来吧?” 沈鸿文笑着说,“我病这周医生让好好休息,小护士把探病的人都拦在外面。” 何思为撇撇嘴,“她是相中我哥了。” 沈鸿文听到孙子,脸上的笑消失了,“上周部队那边领导来过,提起了国平的个人问题,说有人举报他私生活不检点,在与上级处介绍的女同志处对象时,就和一个女知青不清不楚的。” 何思为张张嘴,“说的是我?” 沈鸿文说,“我和他们解释过了,上面也找过国平,情况都了解,但是现在私下里议论的很多,影响不好,上面的意思让国平抓紧解决个人问题,也就不会再有人揪着这事了。” 何思为冷下脸,“在背后造谣的人无非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跟升职有关,我哥拦了挡了别人的路,另一点是有人被抛弃心里不舒服。” 就蒋秋那个性格,也不外乎会做出这种事。 何思为顺便把上周蒋秋找自己的事说了。 沈鸿文说,“蒋秋喜欢国平,还想着嫁给国平,这事她不可能去做,但是也不排除与蒋秋关系好的人为她出头,在背后散播这种流言。” 何思为说,“沈营长那边说怎么处理了吗?” 沈鸿文冷着脸,“我让他立马相亲,把个人大事解决掉。人言可畏,他都三十一了,不小了。” 何思为说,“爷爷,沈营长一向最孝顺,你既然说了,他也会去做,那就先等等吧。” 又劝爷爷也不要跟着上火,好好把身体养好。 沈鸿文说,“我病这一场,国平也该对自己的事上心了。” 何思为哭笑不得,“爷爷,你病了,不会是为了吓唬沈营长吧?” 沈鸿文不承认,虎着脸说,“我怎么可能做那么幼稚的事。” 见老头嘴硬不承认,何思为哄着他说,“是是是,爷爷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爷爷没事,何思为不担心了,说晚上回来做饭,她要去新房子那收拾一下。 沈鸿文起身,“我跟你一起去,新房子买了,还一直没有看过,跟你一起收拾。” 何思为想着老沈是装病,也就同意了,这样两个人还可以在外面一起吃个午饭。 锁上门,两人去了新房子。 住的地方离这边很近,位置也很好,打开大门的锁,院子里并没有堆放杂物,但是在一处屋子里堆满了东西,应该是没有人要的旧物。 沈鸿文翻了两下,回头交代何思为,“丫头,这些东西看着是旧物件,现在不值钱,将来就不一定了,你抽空都整理出来,这些东西能用的都用了。” 何思为说知道了,然后听老沈又说,“都放在你那屋,都给你了。” 何思为想到她之前在收破烂的地方找回的书,笑着说,“行,那我可都要了,将来你想要我可不给你。” 沈鸿文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说,“我不要,你收好了,国平结婚后,他媳妇和你要你也不要给,这些都是你的。” 何思为说,“爷爷,你这么偏心,就不怕将来沈营长不养你啊?” 沈鸿文说,“我用不着他养,我有退休金,他自己把日子过好就行,别让我操心。” 何思为笑了。 两人又看了其他三个房间,老沈做主把正房和西边的厢房给何思为了,何思为不同意又扭不过老沈,最后又一次妥协了。 看完院子,老沈让何思为收拾,他出去买午饭。 何思为不着急住,先把老沈要住的东厢房收拾出来,里面是床,还有个小火炉,夏天不冷也不用担心,但是冬天却不会暖和。 何思为想着抽空弄个火炕才行,这样冬天也不遭罪,床只有床板,要住人还要弄个床垫回来,何思为打算吃完午饭去看看哪里有卖鸭毛的,用鸭毛给老沈做个褥子。 至于用的水,院里有一口水井,手摇式的,何思为开始使不习惯,打一桶水上来很费力,慢慢熟练了觉得也挺方便,特别是阳光足,坐在井边洗东西,感觉很好。 院里又有一棵大的石榴树,何思为仰头,透过树枝看着天空的云,听到门口有人进来,侧头看过去时,脸上的笑带挂着。 她惊讶的瞪大眼,“沈营长?” 第801章 相亲日程安排 何思为惊讶已经离开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沈国平大步走进来,一眼看到院子里只有她,开口问,“爷爷呢?” 何思为放下手里的抹布,站起来说,“爷爷去买午饭了。” 沈国平又问,“身体好了?” 何思为:....\"应该差不多了吧?\" 心想爷爷啊,可不是我不帮你,是人回来的太突然啊。 偏巧,老沈提着吃的回来了,人还没有到门口,洪亮的声音先传过来,“丫头,今天买了烧鸡。” 何思为对着沈国平干笑两声,“爷爷病了一周,养的差不多了。” 沈国平嗯了一声。 这时,沈鸿文进院子了,发现了突然回来的孙子,也只是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冷哼的问,“怎么回来了?” 沈国平说,“上面给我批假,解决完个人终身大事再回部队。” 沈鸿文误会了,“这么快就结婚?” 何思为也惊讶,心想这是什么时候有的对象啊,不会是蒋秋吧? 然后就听沈国平说,“是要结婚,不过还个女方。” 沈鸿文这次错愕住了,两道眉慢慢的聚到一起,问道,“有相亲对象了?” 沈国平说,“我让人去安排,今天下午有两个要相看的,我让人到那边去,你如果没事,也回去帮我看看。” 沈鸿文赶紧说,“这是正事,那现在就回去吧。” 又喊何思为,“丫头,咱们现在就回去,正好你也帮你哥把把眼。” 于是,午饭也没有吃,三人直接坐上沈国平的车,直接回老沈住处,三人前脚进院,后脚相亲的人就来了。 相亲是在东屋,老沈住的房间,何思为给大家倒完热水后,躲去了西屋。 从打进来到她出来,虽然她一直在忙着倒水,但是用眼睛的余光也将女方打量了一番。 鹅蛋脸,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五官端正,一身军装,个子也在一米七左右,是个大美女。 和沈营长站在一起,很般配。 何思为的第一印象很好,所以回到西屋后,坐在床上,她还侧着头听着东屋说话。 都是些客气的话,还是老沈和媒人在说话,期间沈营长开过一两次口,女方那边也很少说话,但是开口后,能听到声音清脆,说话也有条理和逻辑性。 何思为点头,整体来说女方条件不错。 结果对方只待了半个小时,这场相亲就结束了,何思为走出西屋,女方和媒人已经出了屋,老沈和沈营长在后面送人。 何思 为没跟出去,而是去东屋把杯子收拾了,里面倒的水没有动过。 很快,老沈两人也回来了,老沈脸色不好看,何思为又偷看沈营长一眼,沈营长脸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什么也看不出来。 老沈坐下来,“丫头,把烧鸡弄了,咱们先吃饭。” 看爷孙两个之间的气氛不好,何思为聪明的也不提相亲的事,烧鸡配馒头,原本何思为还要做个汤,可是一会儿还有过来相亲的,所以三人就喝着热水没有做汤。 等何思为在外屋洗碗时,就听到东屋里老沈训沈营长,“对方看不起你的出身,是我耽误你了。” 何思为拿着碗的手一顿,竟然是女方没看上沈营长。 想到在北大荒沈营长有多抢手,结果到了首都后,竟然会反过来了。 “爷爷,和你没有关系,看重家世的人,我也不会接受。” “算了算了,不提这个,一会儿过来的是谁介绍的?也是部队的吗?” “是参谋长介绍的,在部队做教导员。” 老沈担心的问,“你们两个都在部队,会不会以后家里没有人照顾啊?” “不会,她忙我就多照顾一些。” 像冰山一样的孙子,突然懂事了,老沈脸上的了笑。 可这份好心情,在第二次相亲结束后又被破坏掉了,对方和之前过来的人一样想法,觉得沈国平自身条件可以,就是家里条件差了些。 两次相亲,都是女方看不上孙子,老沈变的沉默了许多。 何思为又被老沈赶到西屋,也帮不上忙,只能拿出书来看。 下午四点多,门被叩响,何思为喊进,沈国平推开了门。 “我出去办点事,爷爷这边你劝着点。” 何思为起身站在床边,“我知道了。” 沈国平目光落在她脸,又说,“明天还有几个要相看的,你学校那边不急,明天你再在这住一晚吧,我怕爷爷那边会不高兴。” 这真是要急着结婚了,一天相看好几个。 何思为只差拍胸口做保证了,让沈国平放心,“哥,你去忙吧,爷爷这边有我。” 沈国平道,“辛苦你了。” 何思为说,“不辛苦。” 沈国平原本已经转身走了,听了她的话,停下来侧头又看了一眼,小姑娘像他手下的兵一样立定站着,虽然极力在掩饰,却也能看出她的惴惴不安。 结果因为他这一眼,小姑娘更不敢动了。 沈国平想了想,还是转身走了。 何思为听着脚步声渐远,松一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沈营长的时候,就是忍不住紧张,特别是被他盯着的时候。 这一天,沈家来了两伙人,还都是年轻姑娘,大家很快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对面住着的徐家慧更急,徐母一下班,她就将人拉进屋,随后将门带上,“妈,沈家在相亲呢,让你找人说媒,你怎么还不找啊?” 徐母疑惑的说,“我问过沈国平,他说现在还不想结婚,怎么可能相亲啊?” “下午已经来了两伙相亲的了。” 徐母听女儿一说,这才信了,却也疑惑的说,“我当时问他他说不想结婚太早,能不能是猜到咱们家有结亲的意思,委婉的拒绝了?” 徐家慧自然看出沈家不待见她,可她就相中沈国平了,听到母亲的话,不高兴的往床上一坐,“我不管,反正当初你答应我的。” 徐母看女儿的样子,咬咬牙,“行,我明天就找院里的汪家帮忙探探你沈爷爷的口风。” 徐家慧这才松口。 又担心晚了,叮嘱道,“妈,你和汪奶奶说说,直接说媒吧。” 第802章 看不见的问题 徐母听到女儿说话,低头忙着收拾屋子假装没有听到。 不是她不想回应女儿,沈家那个态度,先前是不是拒绝的意思还没有摸透,现在冒然再找人上门说媒,这事不成以后一个院里相处,碰到了也尴尬。 要她说,女儿就是着魔了,什么样的人没有,偏就看上沈家那个冰块了。 徐家慧也不管母亲应不应,只说,“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和汪奶奶说清楚了。” 徐母疼闺女,等丈夫回来说了,徐父晚上提了两瓶散白去了汪家,坐在那不多时就回了家,他满脸高兴和妻子说事情办成了。、 “沈家那边好像在忙着相亲,汪叔同意了,明天一大早就过去沈家说。” 徐母听了奇怪,“好好的沈家的孙子怎么着急相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徐父愣了一下说,“不能吧?” 徐母埋怨道,“你也笨,汪叔说了你怎么不问问怎么回事,万一是出事了呢?咱们再去相亲,成了可不是害了咱们闺女一辈子。” 徐父说,“那我再去汪叔那问问?” 徐母说,“现在去汪叔就得恼,算了算了,明天看看情况吧。” 徐父性子软,妻子家当做主一辈子,原以为办成了一件妻子交代的事,还没高兴几分钟就被泼了冷水,此时还生怕惹了麻烦,哪敢多说话。 院里的人议论纷纷,沈家里沈鸿文吃过饭,让何思为收拾完了到他那,他说有话要说。 何思为说,“如果是说沈营长的事,我说你啊就别担心了,女方看不上他,那也是两人没缘分,等缘分到了就好了。” 沈鸿文说,“我现在不担心他这个,是担心你,国平这边受到影响,你在学校那边没什么事吧?” 折腾了一天,沈鸿文才察觉忽略了什么。 一周前孙子上级找过来也就算了,毕竟只是给个建议,结果一周后,孙子这边被催着结婚,显然这事情很严重啊。 何思为说,“我那边没什么事。” 她倒不担心这个,“沈营长找到学校,学校还给我安排了自己住,如果真有事,也不会特别照顾我吧?” 沈鸿文说,“希望是这样吧。” 何思为笑了,“您呀,就别多想了,一想多了就上火,该发生的还会发生,你担心上火也没用,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不管怎么样,沈鸿文被这几句话劝住了,想想也是,或许是他想多了。 第二天相亲,上午两个,中午吃饭一个院住着的汪家又帮徐家作媒,沈国平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说与徐家慧不合适。 看他这个态度,汪家也没有多劝。 左右也是帮徐家打探信的。 不说徐家得到消息什么反应,何思为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了,因为下午安排了三个相亲,送走这个,隔不到半个小时另一个就过来了。 一整天下来,算上徐家,总共是六伙人。 吃晚饭的时候,何思为都觉得不真实。 沈鸿文也一脸愁容,“一天安排这么多相亲好吗?” 孙子毕竟是部队的。 沈国平说,“都是上面安排的,没事。” 听到孙子也是听从安排,沈鸿文问,“上面催的这么急?是不是有别的事?你可别瞒着我。” 沈国平说,“上面只说影响不好,让我尽快解决个人问题。” 沈鸿文观察着孙子的眼睛,他目光直视没有躲闪,才信了。 何思为其实也担心,不过想着他们担心也没用,还有老沈这么问,只要沈营长不说,扯着假的他们也只是听着。 晚上,何思为站在院子里伸腰板,忙了一天,虽然是打下手,只是倒倒水,可是面对的都是相亲的人,她怕弄出错来,身体和神经紧绷了一天。 进入五月,天气暖了,大家饭后多会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说说话。 昨天晚上,院子里还很热闹,今天却很安静,只有何思为一个人,徐家的灯亮着却没有人出来,汪家一片漆黑。 听到屋里有人出来,何思为回过头,看到是沈营长,她喊了一声人。 沈国平说,“去走走吧。” 何思为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看前面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他的沈营长,这才确信没听错,她赶紧跟上去。 两人走出院子,漫步在胡同里。 天黑了,胡同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几声蛐蛐的叫声。 沈国平说,“明天你回学校,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 何思为心咯噔一下,“是那些关于我和你之间的流言吗?” 沈国平说,“爷爷和你说了?” 何思为说,“听说一些,说你和蒋医生处对象期间,你还和我有暧昧关系。” 也是因为这些流言,沈营长如今的处境才变成这样。 沈国平说,“虽然现在政策放开,但是你们学校还有高年级的工农兵学员吧?他们还是习惯写大字报这样的形式,与改革的新思想总会有一些碰撞,你在学校里只顾着学习,有些消息会闭塞一些,三月份的时候还有过上街闹事的人,很多高校里都没有人。” 何思为一心只盯在自己的学习上,要么就是寝室里这点事,根本不知道校园里其他的事。 沈国平说,“77级的学生,与75、76级的工农兵学员之间的争执在很多学校里都存在,工农兵学员是各个地方的优秀学员代表,而你们是凭本事考进大学的,遇到一起避免不了发生碰撞。他们更喜欢用自己的规矩标榜你们。或许你会觉得我说的危言耸听,但是这种事情在校园里很常见,比如你无心的一句话,你和同学聊天因为恢复高考你才能上学,落在他们耳里,会认为你在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没有能力没有学识,矛盾情绪就产生了。” 何思为心被狠狠的撞了两下,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原来她以为安静的校园生活,现在还有这么多的问题存在。 沈国平说,“那些人是针对我而来,我可以不在意,但是你只是一个学生,在学校里孤单一人,他们对你下手很容易。” 第803章 出头打架 何思为想说没事,其实她确实不担心,在北大荒的时候她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她可以自己学习。 但是沈营长特意和她谈这件事,显然影响很大。 何思为问道,“沈营长,那你这里?” 她不得不承认,因为她,又牵连到沈营长了。 沈国平说,“我这边不用担心,已经按上面要求去相亲,没有成不是我的问题,总不能什么样的人都让我娶。” 何思为秒懂,现在的相亲是做给上面看呢,只要他去做不行,结果什么样无所谓。 何思为彷徨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她说,“沈营长,我这边也没事,你不用担心。” 沈国平说,“也好,有事你随时打电话给我,我明天就回北大荒。” 何思为听到北大荒,马上提起了蒋秋的事,还说了给他写信的事,“我算着时间,想着你到北大荒那边,信也邮到了。” 没想到沈营长没有走。 沈国平问,“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何思为干巴巴的扯扯嘴角,把蒋秋到她那里说的话,还有做的事说了,“两桶饼干我拿回来了,爷爷说他去处理。” 沈国平说,“我和她不合适,和她明确表过态,也和上面说过,这件事我会去解决,不会再让她找你。” 说完后,沈国平又说,“抱歉,因为我的事情,让蒋秋去针对你。” 蒋秋做的一切,是在试探,也是在警告,这是种侮辱。 沈国平气息一沉,目光也沉了一下来。 何思为赶紧说,“哥,你千万别这么说了,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那些关于私生活不好的流言,她是里面的‘主角’,何思为想到这些,心里也不得劲。 沈国平说,“与你无关,事情在我。” 何思为笑笑,也不再争论。 沈营长这人很强势,或许是身份的原因,做什么事喜欢下命令口气,哪怕是关心人的事,他也不会婉转一些。 两人将现在的情况谈了一下,这才往回走。 路上,快到大院门口了,何思为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哥,王建国那边有消息吗?” 沈国平走在前面,并没有停下来,回道,“没有。” 何思为噢了一声。 这样的结果她已经猜到了。 安静的院子,只有两人脚步声,到房子门口了,沈国平停下来拉门时,说道,“他选择这条路很危险也很辛苦,或许他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正是这样你更应该不让他担心。” 何思为莫名的鼻子一酸,她说,“哥,我知道了。” 沈国平声音里隐着一丝叹息,“进去吧,明早我送你回学校。” 夜深了。 何思为躺在床上,想着王建国分开时说的那句话,她知道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只是走的太匆忙,有的时候想起这些,她怨过。 可是这份怨生起后,又马上自责起来。 她能想到接到任务时,王建国内心的挣扎,也能明白他选择为国家而站出来的那一刻的决心。 家国大爱,她支持他的决定。 何思为闭上眼,眼角有一滴泪慢慢滑过。 心里默默的说她不伤心的。 次日起来,沈鸿文发现小丫头眼睛肿肿的,用眼神问孙子怎么回事? 昨晚可是他把人叫出去的。 沈国平不动声色,等何思为吃过饭,开车送她去学校。 路上,两人没有说话,气息有些低迷,何思为也挺尴尬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怎么就肿了。 昨晚她只是掉了几滴眼泪,现在被爷爷和沈营长误会,她百口莫辩,便也懒得解释了。 到学校门口下车的时候,沈国平让她等一等,何思为停下来,只见沈营长打开后座的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提包,递给她。 “给你买了一些吃的。” 何思为说自己有吃的,黎建仁给她送的,也知道拒绝不接,说话时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沈国平看着她,“别想太多,一切交给时间,一切也都是最好的安排。” 然后又说,“去吧,在学校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不要写信。” 何思为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这种感觉让她又回到了小时候爸爸送她上学的日子,她笑着说知道了,身心轻快的转身往学校走。 进了学校大门,她停下来回头,发现沈营长还站在车旁,一身军装身体笔直的站在那看着她。 何思为笑着扬起胳膊对她大大的摆手,然后才转头大步走了。 时间还早,何思为先回了宿舍,将东西放下,然后才去班级。 到班级后,何思为一进去,原来还喧哗的班级,突然静下来,从大声变成了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何思为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将状态调整好,大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昨晚沈营长找她谈过之后,她心里就有准备了。 坐下之后,发现前面的邢玉山和王东都没有来,何思为掏出书本,看着上堂课做的笔记。 四周细小的议论声,没影响到何思为,至于又有什么事,她也不急着打听,等王东来了,就都知道了。 在上课之前,邢玉山和王东回来了,两人一进来,教室里这回是彻底安静了。 何思为抬头,发现邢玉山拿着外套,衬衣的袖子也挽着,与他平时整齐的衣着打扮有些不同,变化不大。 但是王东就不同了,衣服凌乱,像与人打过架。 接下来,班级门口又进来两个男生,看着他们脸上的青肿,何思为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你们打架去了?” 邢玉山一坐回来,何思为就小声问,结果察觉到邢玉山目光担忧的看着她,她愣了一下。 王东吊儿郎当的坐下,扯开衣襟裂着怀,“有些嘴欠,我们没事。” 说完,王东反而关心的对何思为说,“何思为,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 何思为笑着说,“不在意。”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何思为已经猜到与她有关,而邢玉山和王东也是为了她才打的架。 有这样的朋友关心着,何思为又早就准备,自然不在意。 第804章 打架升级 何思为反而很担心两人,又是在班级,四下里都坐着人,也不好多问,恰巧这时上课铃也响了,也就将肚子里的话都憋了回去。 上午的课是连着上的,课间的时候,铃声一响,邢玉山就带着王东出去,何思为想和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还这样,那就邢玉山故意的了。 何思为笑了,趁着上课邢玉山回头的瞬间,她小声问,“中午还一起吃饭不?” 看到邢玉山僵住的动作,何思为抬头听课,感觉到他在看自己,也不回视她。 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笑。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何思为慢悠悠的收拾东西,眼角余光注意到邢玉山和王东起身走了,她也不急,直到班级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才拿起书本起身。 在班级门口的走廊里,看到了倚着墙的邢玉山,他面前是王东,正在和他小声嘀咕什么,何思为一出来,立马不说话了。 邢玉山也站直身子,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朝两人走过去,笑着问,“不是一直躲着我吗?怎么没走啊。” 邢玉山甩了一下头,“没躲着你,上午有事。” 何思为笑了,“好吧,是我多想了。” 已经到了两人跟前,何思为没有停,两人跟上来,三人结伴下楼。 一路上,何思为也没有问打架的事,到了食堂的时候,她能感觉到邢玉山自在了很多。 今天食堂里的人明显比平时多,何思为心里还奇怪,就听到身侧的王东嘀咕道,“75、76届的人怎么到这边食堂来了?” 学校有两间食堂,这边平时来吃饭的,多是他们77届新考进来的学生。 而学校里还有一批是工农兵学员在上学。 何思为也是从沈国平那里了解到的,昨天刚听到的人,今天就看到了,好似一切都这么巧,又说不出来的合理。 何思为抿抿唇,心想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但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邢玉山,“是冲着你们来的吗?” 邢玉山没有回答她,而是说,“你先自己打饭,一会儿有事你躲远点。” 何思为追问道,“是因为我的事吗?” 邢玉山深深的看着她,“何思为,事后我和你说,现在你先听我的安排好不好?” 何思为吸呼一紧,抿上唇,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邢玉山见她答应,回头喊上王东,朝打饭口的窗口走去,那是一群穿着中山装的人,看年纪都在二十七八左右,何思为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两人走到那群人面前。 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他们交谈了两句,然后邢玉山和王东转身走在前面,那群人年轻人跟在身后,一群人走出食堂。 “思为,你没事吧?” 钟云月出现在身边,何思为才注意到。 对上钟云月担心的目光,何思为问,“钟姐,你听说了什么,给我说说吧。” 钟云月往四周看看,然后扯着她的手,往窗口走,一边说,“先打饭,然后咱们回宿舍说。” 两人排队打饭,期间何思为仍旧受到很多目光的打量,甚至还有人在远处对她指指点点。 钟云月看到这一幕,显然很担心,观察着何思为的神色,时间一点点过去,看到何思为自己不在意,她才松了口气。 打了饭,她又拉着何思为往外走,在食堂门口遇到了吃完饭的戚书丽一行人。 戚书丽走在前面,高扬着下巴,一脸嫌弃的打量着何思为,然后语气轻蔑的说,“何思为,你作风有问题,竟然一点也不急,我还以为你早就哭着跑去想办法了呢。” 何思为淡淡道,“我自己有没有问题我最清楚,你有空担心我,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戚书丽撇嘴,“有你哭的时候。” 也不多说,她哼了一声,大步走了。 纪洪莉首当其冲跟在她身后,冷冷看何思为一眼,那眼神像条毒蛇。 游先梅跟在她身后,对何思为客气的笑笑,大步走了。 师铃也只是对何思 为点点头,其他人除了默不作声的马金妹与何思为打招呼,再也没有人看何思 为一眼,甚至还表现出来的很疏远,似生怕与何思为说话,会脏了她们的嘴一般。 钟云月说,“别听戚书丽的,她这人嘴太毒,说不出好听的话。” 何思为笑着说,“钟姐,咱们回寝室吧。” 钟云月叹了口气,两人回了寝室。 何思为将门一带上,钟云月就说,“今天学校里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人传播说新考进来的一个女生破坏别人感情,还上过报纸,新学期开学后,上报纸的也就你一个人,虽没指名道姓,和直接说你也差不多了。” 何思为点头,“只说了这个吗?” 钟云月说,“说的很难听,说女生在北大荒靠孤苦一人的身份而博取别人同情,在知道一位老首长的身份后,而想尽办法贴上去。” 何思为嗯了一声,心想这样的流言散播出来,看来这个人应该对她很了解,或者对她在北大荒生活很了解。 这一刻,何思为的脑子里闪过蒋秋的面容,会不会是她呢? 出现在首都的人,认识她的,也只有蒋秋一个。 钟云月见她发呆,误以为她心里难受,劝道,“你在北大荒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咱们相处两个月,你的人品什么样我知道,我不信那些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何思为敛起思绪,问道,“钟姐,邢玉山他们打架的事是因为我吧?” “我还想问你呢,我一到食堂,就听那些工农兵学员说要找邢玉山,说邢玉山背后骂他们工农兵学员没有学识,到底有没有这事?” 何思 为说,“我不知道,上午也没有空和他们说话,到食堂他就跟那些人走了。” 钟云月忧心的说,“祈祷不要出事就好,听别人私下里说,那些人对咱们这批学生,很抵触。” 何思为也吃不下了,站起身,“钟姐,你先吃,我去看看。” 回想邢玉山和王东上午打架的事,何思为拉开门冲了出去。 第805章 被学校约谈 钟云月追出去时,眼一晃,只看到人跑出去了,根本来不及喊住人。 何思为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校园里跑着。 五月的首都,天已经热了,何思为跑到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脑子拼命的想邢玉山他们会在哪里。 打架、打架。 一定是不会让人注意到的地方。 何思为往操场那边跑,远远的看到一群人,仿佛在黑暗里看到光,何思为拼命的跑过去。 待慢慢近了,也看的清晰了,那群人在打架,或者说是一群人在打两个人。 不用多想,何思为也知道是邢玉山和王东。 何思为一边跑一边大喊,“住手,我已经喊老师了,你们不怕可以继续打。” 一听到喊辅导员了,围攻的人群停下来。 何思为气喘吁吁的冲过去,只身挡在邢玉山和王东的身前,瞪着近在咫尺的众人,“我没有撒谎,你们不信可以在这等。” 身后,邢玉山从地上爬起来,要把何思为往他的身后拉,何思为甩开他的手,不回看,而是瞪着那群75、76的工农兵学员。 其中一男子单凤眼,看人时透着狠劲,瞪着何思为,一双眼睛像能透视一般在何思为的身上肆意打量,邪气一笑,说,“今天你们走运,下次可没这么走运了。” 喊了一声走,众人跟着他走了。 一直目送着人走远了,何思为两腿一软,被邢玉山眼疾手快的扶住,才没有倒下。 王东也凑过来,“我和玉山没事,你跑过来干什么?” 指责的语气,却满是担心。 何思为生气的甩开邢玉山的手,埋头往前走。 身后王东喊她,“哎,你去哪啊?我又没怪你,怎么生气了。” 人还想说什么,邢玉山抬头,王东闭嘴了。 邢玉山抹掉鼻子上的血,跟上去。 王东张张嘴,长叹一声,跟了上去。 邢玉山一直跟在何思为身后,看着人进了寝室,才转身离开。 何思为回到宿舍,看到钟云月还在,对她扯扯嘴角,在床边坐下来。 钟云月问,“找到了?” 何思为说,“找到了。” 钟云月问,“打架呢?” 何思为说,“嗯。” 钟云月拧着眉,“邢玉山怎么回事?下午见到我说说他,打架被学校知道是要受处分的。” 何思为当然知道。 而且这个架,还是因为她打起来的。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是邢玉山现在打架,他家里知道了怎么想? 何思为当然不在意她给邢家人留什么印象,但是邢玉山已经很照顾她了,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钟云月劝了她一会儿,无非是不要多想,又说下午去说说邢玉山,最后劝何思为吃饭。 何思为吃不下,只吃了几口,剩下的留着当晚饭了。 下午上课,何思为没有看到邢玉山和王东,后来问佘江平,才知道两人中午也没有回宿舍。 何思为忧心忡忡。 这时,戚书丽找过来,“何思为,邢玉山从小到大没惹过事,现在因为你打架,你这样的朋友只会拖累她。” 何思为问她,“邢玉山他们回家了?” 戚书丽没回她,扭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没有说,何思为却从她的举动里猜出来了。 不是去打架就好。 上课了,何思为认真听课,她也不知道身后的戚书丽看到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的脸都变形了。 一下午的课,学的又是两个专业,只有等一天放学了,才能松懈下来,想想学习外的事。 这天,下课之后,从班级里一出来,何思为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辅导员,辅导员也看向她的方向,何思为明白是来找她的。 邢玉山打架的事,应该是惊动了学校。 何思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径自走向辅导员,刚一到跟前,辅导员就开口说,“一边走一边聊吧。” 何思为跟上去。 虽然说一边走一边聊,两人还是走出教学楼,往人流少的地方走,最后小道上只有两人了,辅导员才开口。 他说,“学校生活还习惯吧?” 何思为说习惯,然后又说,“辅导员,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没事。” 辅导员笑了,“哟,听你这口气,只有有事才能找你啊?做为辅导员,你们的课下生活也要关心啊。你今年25了吧?有没有男朋友啊?” 何思为笑着说,“还没有考虑个人问题。” 辅导员说,“二十五,应该考虑了,个人问题和学习生活两不冲突嘛。” 何思为嗯了一声。 辅导员说,“在学校里如果有什么难题,可以找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何思为说,“辅导员,谢谢你。” 辅导员说,“客气什么,上次报告的事情,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可是有些事你也懂,不是咱们怎么想就按咱们想法来的。你优秀,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何思为说,“辅导员,那件事我没往心里去,你也不要自责了。” 辅导员只是笑笑,显然没当真。 之后,辅导员停了下来,认真的说,“学校里优秀的人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抓紧把个人问题解决了,你们每个学生的情况我都了解一些,你父母过世,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小,早点组成家庭,也有个人能照顾。” 何思为看出来了,今天辅导员找她就是这个目地,她说知道了。 辅导员说天气不早了,让何思为抓紧去食堂,两人这才分了。 何思为没去食堂,今天的事太多,中午还有剩下的饭菜,说实话辅导员找过她后,她虽然不想上火,还是心情有些不好受。 辅导员让她解决个人问题,显然是因为那些流言,这里是学校,她不明白为何学校也会相信那些不切实际的流言,然后向她施压,这种做法,让人心时很不舒服。 不过好在,早在和沈营长谈过之后,她就有了心理准备。 另一边,邢家的气氛也不好,邢玉山从书房走出来时,半边脸红肿着。 邢老太太看了,立马撂下脸,喊人过来,邢玉山一坐下,老太太就捧过孙子的脸仔细打量着。 第806章 安排相亲 邢老太太松开手,什么也没有说,起身往书房走。 邢玉山急忙起身拉住人,“奶奶,我没事。” 邢老太太说,“你松手,我去找你爸谈谈。” 邢玉山不松手,笑嘻嘻的说,“奶奶,真不疼,是我故意让他打的,不然他还一直唠叨,打了一下耳根也清静了。” 邢老太太眼圈红了,扭身回到沙发里,“你这么懂事,他凭什么打你?从小到大只忙工作,管过你吗?打人的时候知道找人了,平时呢?你别怕他,我看看他敢和谁瞪眼睛。” 邢玉山笑着掏出手绢,给他奶擦眼泪,“奶,你一哭我都想哭了,你舍不得我哭吧。” 邢老太太气道了,扯过手绢,“少在这忽悠我,在你老子面前怎么不这么说。” 邢玉山笑着赔不是。 这边祖孙两个好了,书房里邢父却将电话刚刚放下,看到妻子不赞同的目光,他往椅子里一靠。 “这事你也别怪我,他现在为了一个女同学,在学校里和工农学员打架,这还没有处上呢,真在一起了,还不是人家说说往东他就往东,这要的人怎么能行。” 于慧利温声的说,“玉山并不是个冲动的人,你这样说是不是太果断了,我也听小红说起过,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我们的家庭并不需要女方家世多好,只要品行好,玉山喜欢就行。” 邢父说,“我是看家世的人吗?是那个女学生品行不端,在下乡的时候就与别的男人纠缠不清,我让人打听过,还是部队的人,这个能有假?” 于慧利迟疑的说,“小红也能看错人?” 邢父冷哼一声,“她看人看的准,也不用自己单身这么多年了,你就别管了,这事听我的。” 于慧利却还是于心不忍,“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去干涉那个女同学的生活干嘛呢,这样是不是不道理?” “我让她早点结婚,怎么就不道德了?让她继续祸害孩子?” 于慧利皱眉,“行行行,你有理你说,我不说了,不过你考虑清楚,你现在做的事到底对不对?别以后后悔。” 邢父说自己不会后悔,于慧利不听,转身出去了。 客厅里,看到只有婆婆在,于慧利走过去,在婆婆身边坐下。 “怎么处理的?” 于慧利把丈夫往学校打电话的事说了。 邢老太太说,“胡闹。管不住自己家的孩子,却去伤害别人,这是什么道理?” 于慧利说,“妈,你消消气,我也劝过他了,他正在气头上,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等过几天我再劝他。” 邢老太太冷哼,“不是他在气头上,是当领导当习惯,把官威都搬到家里来了。你去告诉他,让他立马给学校打电话,把他说的话收回来,管不住自己的孩子,是他自己能力不行,但不代表他就能伤害别人家的孩子。人家也是妈生爹养的,人是没了,可也不能让他欺负,我们老邢家更没有这个传统。他要是不听,我直接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管。” 于慧利一听要惊动家里的老爷子,也不敢再劝,认真的说,“妈,我现在就去说。” 于慧利刚从书房出来,又进了书房。 邢栋梁看到妻子进来,笑着 说,“怎么又回来了?” 于慧利一脸严肃的把婆婆生气的事说了。 邢栋梁面上的笑退去,“我也不是欺负人,是对方看上玉山看上咱们家条件。” 于慧利说,“我问过小红,对方根本不知道咱们家的情况,戚书丽也没有说过。” 邢栋梁抿唇不说话。 于慧利苦口婆心的说,“老邢,妈很少动怒,你今天打玉山,妈没有和你计较,你现在去针对别人家的孩子,碰到了妈、的底线,不瞒你说,我也很害怕,这不是你啊。” 邢栋梁看着妻子,无奈又失望的目光,让他的心紧了一下,他说,“明天我打电话吧。” 丈夫松口了,于慧利也松了口气,她握住丈夫的手,“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咱们儿子吗?他不傻。” 邢栋梁张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卧室里,邢玉山一直听着楼下的动静,在听到奶奶发脾气之后,提着的心才落下。 他在乎自己被打,而是担心牵扯到了何思为。 没事就好。 第二天,邢玉山竟然生病了,邢老太太气的骂了儿子一通,让司机把人送去了医院。 因为这事,邢栋梁也忘记了给学校那边打电话。 学校那边,何思为早上一到班级,就被等候多时的辅导员叫了过去。 昨天提了让她解决个人的事,何思为心想不可能再提这个,难不成是邢玉山打架的事? 刚刚进班级,她只看到了王东,没有看到邢玉山,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喊了出来。 何思为还没等开口,辅导员就问,“思为,昨天我和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我这边认识几个男学生,方言面面都不错,你看看下午放学后,抽点时间出来,我安排你和其中一个先见见面。” 昨天才提了,今天就安排人。 这也太急了。 何思为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她说,“辅导员,眼前我还不想考虑结婚的事,麻烦你了。” 辅导员笑着说,“以前没有考虑,不代表着现在不可以考虑啊。你可以先见见人,万一相中了呢?就这么办了,晚上放学我等你。” 丢下话,辅导员走了。 上课的铃声又响了,何思为憋着气回到了座位上。 前面王东回过头来,“辅导员找你什么事?” 他可是领了玉山的命令,在学校盯着呢。 何思为说,“没事,就是辅导安排我相亲。” 王东听到没事时,已经要回过身去了,结果被何思为后半句话给惊住了,下巴差点掉下来。 “相.....相亲?和谁?” 何思认自嘲的说,“辅导员给我安排好几个呢,一个一个的来。” 王东张张嘴,然后问,“辅导员为什么这样做?” 何思为说,“谁知道呢,比我妈还担心我。” 王东呆呆的问,“你妈不是早过世了吗?” 第807章 孤立你 何思为挑眉看他。 王东嘿嘿一笑,“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 王东抬抬下巴,“你还没说呢。” 何思为说,“你听不出来我那是在嘲讽对方吗?” 王东啊了一声,不要说话,何思为提醒他老师往这边看了,他这才回过头去。 等到一下课,王东就立马喊何思为出去,知道他的执着,何思为也只能跟着出去。 在走廊拐角的地方,王东问,“辅导员安排你相亲?说什么给你安排相亲了了吗?” 何思为说,“应该是学校安排的吧,你和邢玉山因为什么打架你又不是不知道,应该也是因为那些流言。” 王东疑惑的说,“我就奇怪了,你到底得罪谁了,从你下乡的地方追到这里来坏你,你还是好好想想,从那方面着手,不然一直被算计。” 何思为笑了,“我知道了,事情我知道怎么处理,你就别管了。” 王东生气的说,“你总说你能处理,你看看纪洪莉欺负你,你怎么做了?你一直忍让,他们才敢这样欺负你。我和邢玉山还不知道能保护你到什么时候呢,如果我们不在了呢?我们保护你不怕什么,可是要是你一个人了怎么办?” 何思为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欺负。” “那这次相亲的事你怎么处理?” 何思为说,“我当然不会去相亲,人生是我自己的,怎么安排要按我的心意来,我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相亲的。再有我是考进来的,凭着自己实力进来的,学校还能找出什么错?拿那些影响不好做说词,都什么年代了,也就他们还这么想。” 王东说,“你说到做到就行,不过晚上我陪着你,一直送你回寝室。” “不用,你也不能一直陪着我,他们那里我去处理,你就别管了。”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王东只能做置,进班级时,看到戚书丽探头往这边看,王东生气的骂了句脏话,戚书丽脸色一变,又缩回了班级。 一整天的课,很忙,现在天气暖和了,外面的草已经发芽了,学校将要组织大家去山上找草药,这种课外的活动大家很高兴。 换作是平时,何思为也高兴,只是如今心里有事,也只是听着。 晚上放学,一走出班级,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辅导员,看到辅导员给自己招手,何思为大步走过去,却是与辅导员擦身而过,根本没有停下来。 辅导员的脸色微变,想到学校交代的任务,还是追了上去。 何思为一路去了食堂,打好饭找到人多的地方一坐,辅导员也不能说什么,直到走出食堂,辅导员迎面上来。 “何思为。” 四周都有人,何思为直接说,“辅导员,相亲的事我和你说了,我现在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你再劝我我也是这个想法。” 四周的目光都落在了辅导员的身上。 辅导员脸一瞬间红了,尴尬的说,“我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你误会了。” 何思为说,“辅导员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辅导员说,“没事。” 何思为说,“没事我就先走了,今天课上内容比较多,我还要回去好好看一下。” 辅导员说,“快去吧。” 他没有动,一直看着何思为走了,才转身往教职工家属楼那边走。 他让男方等在那边,现在女方不过来,他得过去说一声。 想到今天安排了三个要见面的,一个也没有见成,辅导员的脸色沉了几分。 上面交代的任务,让他这周务必要解决,何思为的态度也摆在那,这事难办了,看来得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 次日,何思为去班级,又没有看到邢玉山,她问王东,王东张口就来,说人去走亲戚了,要几天才能回来。 何思为也没多想,她注意到辅导员来了,只不过并没有找她,而是将班级里的几个女同学喊出去了,等人回来时,都若有若无的往何思为的方向看。 何思为知道昨天她躲开辅导员之后,辅导员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有哪几种办法,她也想到了,只不过那些对旁人来说重要,对她来说却不重要。 第一件事,就是让班级里的学生排挤她。 当天上午,老师过来提了去山上采草药的事,让大家自行分组行动,大家都找熟悉的人,何思为还没等开口,目光一过去,立马那组人就说他们人够了。 还是佘江平偷偷的告诉何思为,“辅导员告诉那些女同学,不要和你接触,说你私生活不检点,不要影响到她们自己的名声。” 何思为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佘江平抓头,“对了,没有人和你一组,咱们俩一组吧,反正我怎么做,别人也都不会说我好。” 何思 为笑着说,“我知道你是看没有人和我一组,才这么说的,谢谢你。” 佘江平红了脸。 前面王东回过头,“行了,还有我和邢玉山呢,谁说没有人啊,用不着他们排挤。” 之后又狠狠的咬牙说,“辅导员真行啊,私下里这么说女同学。” 他得立马告诉玉山才行。 何思为说,“就咱们四人一组不是更好吗?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现在找那几个女同学她们也不会承认,指不定我一去问,辅导就会借机找借口批评我把别人想的太坏。” 王东气的咬牙。 何思为说,“别生气,最好是他还有别的招,不然就这一个,我都看不起她。” 王东说,“得了吧,你看看你,现在都在排挤呢。” 何思为说,“平时我就不和他们来往,排不排挤还不是都一样。” 王东说,“那不一样,咱们不愿意是一回事,但是让他们排挤孤立是另一回事。” 何思为说,“那你说怎么办?” 王东嘿嘿一笑,“你就说你跟不跟我一起弄吧?” 何思为盯着他,“我今天盯你一上午了,你一直出去转悠,想好办法了?” 王东一脸得意的说,“我是谁啊,我看到辅导员的鞋晒在外面。” 何思为张张嘴,“你不会是想往鞋里装点什么吧?” 第808章 坏事了 王东挑眉,问何思为猜的这么准,是不是以前干过这事。 何思为汗颜。 说实话,小的时候她很调皮,还真干过这种事,女老师把鞋放在窗台上晒着,她往鞋里面倒水。 看她的样子又不说话,王东说,“看吧,我就知道猜对了。” 喊着何思为跟上,一边叫上佘江平,他在前面带路,从教学校转到家属院,在大门口,王东让佘江平上去和门卫说话引开注意力,他和何思为偷摸走了进去。 何思为跟在王东身后,看着王东一会儿看看东,一会儿看看西,忍不住笑了。 王东回头问她,“笑什么?” 何思为说,“上学挺好的,我有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体会了。” 跟着朋友出去干坏事,那还是爸爸活着时她做过的事,但是爸爸走了之后,一夜之间她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再也没有任性的条件了。 王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其实我和玉山总干这事,你要是喜欢,以后都叫上你。” 何思为被逗笑了,“得,还是别叫我了,又不是小孩子,你们也成熟点,不要总干这种事,特别是那天打架的事,那些工农兵学员,如果给你们安个罪名,虽然现在上面也不会那么严谨,但是被一直盯着也不舒服。” 就像她现在这样。 王东说,“人活一世,处处都要想着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何思为说,“你想的倒是挺通透的。” 王东走在前面带路,“不是我想的通透,你没有和玉山常接触,他思想特别前卫,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去。” 王东自己没有察觉,何思为却感受到了他语气里的骄傲。 想到身边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也是人之幸事。 反观她,前世当成好朋友的滕凤琴为了利益一次次出卖她,害的她悲惨一生,而她爱慕过的男人,甚至把家中祖传的药方都给了,最后换来的也只是欺骗。 重活一世,先是遇到白眼狼王桂珍,然后是心有算计的孙向红,总是想从她身上得到好处,不过与前世不同,今生她遇到了很多好人。 像沈营长、王建国、唐爽,还有很多。 前面,王东停下来,他停下来的太突然,何思为差点撞到他身上。 王东说,“你一个人在偷笑什么呢?” 何思为说,“我在想有你们真好。” 还有现在认识的邢玉山和王东。 王东嘿嘿一笑,臭屁的说,“你知道就行。” 两人很快就到了一处住宅楼,王东指着西边的一楼说,“那就是咱们辅导员家,我摸好几次底了。” 何思为嘴角抽了抽,“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摸底的?” 王东说,“开学时就开始了。” 何思为:..... 王东猜到她在想什么,回头对她说,“哎,这叫知己知彼啊,你看看今天不就用上了。” 何思为竖拇指。 王东只当成了赞美,“你在这等我,我自己过去。” 何思为拉住他,“今天是为我的事,我去吧。” 王东说,“你去不行,不方便。” 何思为一头雾水,“有什么不方便的?” 王东问,“能方便脱裤子吗?” 何思为更不懂了,“脱裤子干什么?” 然后又纠正他,“咱们俩在一起,你说话注意点,这是没人,被人听到了怎么想?” 王东一副哥俩好的语气说,“这没人吗?再说你也不是外人,咱们不是哥们吗?” 何思为气笑了,“行行行,你什么时候都有理,你说吧,你要干什么?” 王东难得露出一丝窘迫来,“做什么你就别问了,反正你不方便我方便。” 让何思为老实待着,王东跑开了。 何思为只看到人往辅导员家那边跑,然后一拐就不见了身影,也不知道人干什么去了。 她坐在树荫下的椅子上,时间一点点过去,何思为正想着人怎么还不回来,就听身后有人试探的叫她名字。 “何思为?” 何思为回头。 对方看到她,一脸惊讶,“真是你,你在这干什么?” 看到辅导员,何思为也是一惊,不过立马就压下惊慌,淡淡的说,“看这里风景好,就过来转转,一时迷路,就在这里坐一会儿。” 辅导员没信她的话,而是左右打量了一眼,见四周没有人,真的只有她自己,半信半疑的指着前面的小道,“从这里直接,第三个路口转左就出去了。” 何思为起身,“谢谢辅导员。” 在对方的注视下,只能先硬着头皮走了,她走的不快,一边假意打量四周,又用眼角余光注意着身后的动静,看到辅导员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只能先走到路口拐过去,然后躲起来,偷偷的往来的方向看,见辅导员走了, 又等了一会儿,折了回去。 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王东终于回来了,人是小跑回来了。 到了何思为跟前,他说,“辅导员回去了,差点撞到。” 何思为说,“我已经遇到他了。” 然后把遇到辅导员时的借口说了一下,王东说,“你这么说他也不会相信,这回看来你要背黑锅了。” 两人快步往学校走,何思为不担心,笑着说,“是我的事,又为我出头,背就背,让辅导员知道一下我的厉害,以后也不敢轻易欺负我。” 王东张张嘴,没好意思说出来他刚刚做什么事了,只想着抓紧把何思为送回学校,他得找玉山想想办法去。 原本是想帮人出头,现在被辅导员遇到,这事适得其反了。 路上,何思为发现王东难得心不在焉,笑着打趣道,“真不用担心,辅导员误会是我坏他,这是好事。” 王东说,“你不懂。” 心想着等明天何思为知道他干了什么事,就不会这么说了。 事实确实如此,第二天上课之前,辅导员阴着脸来到了班级,没头没脑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品行要好,做人不能太坏。 班级里的学生一头雾水,然后辅导员说,“昨天,我晾在外面的鞋被有些同学尿了尿在里面,从小看大,这是一件小事,却也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第809章 认可和威胁 辅导员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何思为,何思为淡淡的迎视,没有躲避,任由辅导员猜测,何思为一点也不心虑,反正不是她干的。 辅导员提的事情,震惊了所有人,大家私下里交头接耳,都在猜是谁干的。 由着辅导员看着的方向,大家目光落在了王东的身上,却根本没有往何思为的身上想。 这种事情,也确实不是个女孩子能干出来的。 王东回头对何思为挑眉,一脸的坏笑。 何思为一直被辅导员盯着,这时也不好笑出来,此时还被训着呢,她要是这个时候笑出来,她敢相信辅导员能气的跳起来。 听到辅导员说鞋被人尿了,何思为想着昨天王东的话,此时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有时不得不承认,男的总是比女的更洒脱一些。 何思为忍着笑,辅导员眼睛似能喷火一般,使劲的瞪着她,何思为淡然的回视。 整整一节课的时候,辅导员都在训话,从做人到做坏事,从古至今能用上的小人都用上了,唾沫乱飞。 一直到下课铃声响了,辅导员才停下来,出班级时,喊何思为出来,先转身出去了。 何思为起身,对面同学们的打量,她淡然的走出班级。 那些目光跟随着何思为,一直到何思为走出班级。 何思为淡定的态度,让大家更疑惑这个时候辅导员找何思为干什么?却完全没有往刚刚的事情上想。 佘江平往前探身,问王东,“是你做的吧?” 班级里地方那么小,佘江平声音再小,左右坐着的人也听到了,一时间四周空气似乎都停了下来。 王东挑眉,“辅导员看谁就是谁干的啊?刚刚他一直看着何思为呢,你怎么不问是不是她干的啊。” 佘江平傻了巴、几的不知道注意场合,还在说他的理由,“女生怎么可能干这么无耻的事。” 他一脸正常的分析。 王东定定的看着他。 佘江平问,“是不是我说对了?” 王东:“.......” 四周的同学却有人忍不住了,“佘江平,你别乱猜,刚刚辅导员往这边看,我们都坐在这边,按你的这么说,我们都是嫌疑对象啊。” 佘江平没有看出他已经惹众怒了,很认真的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啊。” “你知道是这个道理,还刚刚那么说。” 佘江平说,“是我分析错了。” 大家摇头,做同学也两个多月了,佘江平的脑子一根弦,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习惯了。 外面,辅导员只叫何思为站在走廊里说话。 他严肃的说,“何思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只需要说出昨天你和谁去的家属院,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 何思为装出惊讶的张大嘴,“辅导员,你说是我和别人弄的?你想多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当初去做报告的事,我被换下来,你一直很愧疚,还找我谈过话,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呢。” 辅导员额角的青筋乱蹦,就差直接喊出来你当然有理由,比如被逼着相亲,比如被班级里的学校排挤。 而这一切,都是他交代下去的。 但是不能说,说了就等于承认了他干的那些事。 “何思为,你考虑清楚了,不要忘记你现在是在学校,你是学生。” 何思为神色一凛,“辅导员,你是在威胁我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怀疑我?如果你觉得是我,那么我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报复?我为什么要报复你?这根本说不通,再有这事不是我做的,我不承认,你就威胁我,我想我有必要找上面的领导反映一下我的情况,我是来上学的,不是过来被 人欺负的。” 看着辅导员黑下来的脸,何思为一脸坦然的说,“辅导员质疑事情是我做的,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好吧,这事是我想多了,既然不是你做的,你又不知道是谁做的,就算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不要为了别人而耽误自己。” 何思为沉下脸,“辅导员不用拿话吓唬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站的端行的正,不怕别人找我麻烦,更不怕别人查我。” 上课铃声响了,何思为说,“辅导员,我先去上课了。” 客大一句,何思为转身回了班级,正好被中医药的老师喊住。 老师姓谷,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人很和蔼,讲起中草药时整个人都会沉寂下去,他教的学生几乎都是听,只有何思为这个女学生会提出一些疑问,所以谷老师对何思为的印象很深。 他看了一眼辅导员,然后问何思为,“去山里采草药分小组的名单我看到了,你们组只有四个人?” 何思为一脸坦然的说,“谷老师,别人私下里说我私生活不好,所以拒绝和我一组。” 谷老师说,“你们四个人倒是可以,就是安全方面怕不妥。” 何思为说,“谷老师,我小时候就跟着我爸爸进山,在北大荒下乡的时候,也常去山里采草药,所以对山很熟悉,安全这方面,我可以和你保证,一定没问题。” 谷老师眼睛一亮,“难怪你对草药了解的这么深,原来是这样,很好,好好学,将来大有可为。” 何思为用力的点头。 师生两个是一边走一边进的班级,进班级后又站在一起说了会儿,谷老师才让何思为回座位。 离的近的,听到何思为从小就在山里采草药,再看到谷老师对她的认可,一时有些后悔当初排挤何思为,这样的人如果进他们的组,助力一定很大。 这次进山,还有学习任务,就是每个组采的草药最多,就可以记为优,得优的小组以后任何活动,在中医药学这里都有优先选择权。 上午第二节课上完,邢玉山来了,看着他发红的脸,何思为惊讶的说,“你生病了怎么还来上学了?” 邢玉山说,“在家里躺着也没事,就来了。” 心里却想,他再不过来,你还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呢。 第810章 我们试试吧 何思为看着他烧红的脸,心想这叫没事? 到底做不到装傻,她问,“是王东告诉你了吧?” 邢玉山对她有好感,又因为她而打架,知道她在学校被不公平对待,怎么可能不赶着过来。 邢玉山装傻的问,“王东告诉我什么?” 何思为叹气,收拾桌子上的书本,站起身,“走吧,我陪你去医务室。” 邢玉山坐着不动,说不用,何思为却不管,径自往外走。 王东小声说,“你拗不过她,快去吧。” 昨晚他赶去医院,把学校的情况说了,当时邢玉山什么也没有说,今天早上也没有过来,王东以为人不会过来,没想到还是来了。 邢玉山笑了笑,起身跟了出去。 上课铃已经响了,何思为和邢玉山一前一后出去,明显是两人结伴出去的。 戚书丽看到这一幕后,又气又恼,咬咬牙起身追出去。 王东一看,也跟出去了。 两人出去时,正好老师过来,看到两人不上课,立马叫住两人,戚书丽脸色一僵,乖乖的停下来,王东丢下一句拉肚子就跑了。 想用此做借口的戚书丽:....... 何思为走出教学楼,邢玉山也跟了上来。 他追上何思为,“我在医院要了针过来的,不用去医务室。” 何思为怀里抱着课本,很严肃的对他说,“邢玉山,你需要休息,你现在还在发烧。” 邢玉山说,“我躺不住。” 何思为说,“那也要躺,你也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在学校没事,事情你也该从王东那听说了,大体就是那样,学校的招我不接,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逼迫我,真再做的出格了,我就把事情闹大,闹起来难看的也是学校。” 邢玉山说,“我知道,可是我心里不踏实。” 看不到人,知道她在学校里被欺负,昨晚要不是家里人拦着,他就已经回学校了,今天是打完了针,家里才放人。 何思为被他一句‘不踏实’狠狠撞到了心。 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却又暖暖的。 她知道她太孤单了,只要有人对她好,哪怕是一点点,她也会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能记住一辈子。 邢玉山见她眼圈红了,呼吸也是一紧,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的捏住,他低声说,“你别哭,我现在听你的,回去休息。”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突然做了决定,“邢玉山,我并不好,你看到的好也不是好,我根本配不上你,你不要喜欢我了。” 鼓起勇气,捅破这层窗户纸,何思为整个人都轻松了。 邢玉山笑了,他平时很少笑,只有面对何思为时才会笑,但是也只是温柔的笑,像现在这样咧开嘴大大的笑,也没有过。 英俊帅气的男子笑起来,就像刹那间绽放的昙花。 何思为问他,“笑什么?我说的是真话。” 邢玉山说,“何思为,我很高兴,很高兴你能有勇气面对我对你的感情。以前你一直像缩在壳里的乌龟,现在能站出来,能张开口,我很高兴。” 何思为张张嘴,被他这么一说,难得露出几分羞涩来,“哪有你说的那样,我明明一直有和你说的。” 邢玉山笑着说,“是,你在和我说,可是你的心从未打开过,也从未直接面对过。思为,你很好,我喜欢的只是你,与你优秀与不优秀无关,我看中的只是你,是你这个人,你的思想你的内在。” 何思为活了两世,也没有被人这么直白的告白过,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你别这么说,我和大家一样,很普通,能有什么思想和内在,你是不了解我,了解我之后,你就会明白了,我很普通。” 邢玉山笑着说,“两个多月了,每天都在一起,了解的时间还短吗?如果你觉得我不了解你,是指私下里的私生活吗?如果我说我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了解你,你能给我吗?” 何思为原本是想劝开邢玉山,结果现在听到他突然提出交往,一时愣住了。 这样的发展方向,任她脑子想破了也想不明白啊 看着她发呆的样子,邢玉山目光灼灼,这一刻心跳的格外快,仿佛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从小上到大,身边围着他的女孩子很多,但是只有与何思为在一起,他才会有这种心跳的感觉。 因为她的一个笑。 因为她的一个动作。 哪怕只是看着她,她什么也不做,都让她心动。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邢玉山说,“何思为,我喜欢你,很喜欢。面对感情的事,我很认真,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你能给你一个机会了解你吗?” 何思为张张嘴。 脑子里闪过王建国的脸。 王建国也是在和她表白之后,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她接受邢玉山的告白,是不是邢玉山也会消失。 想到这种可能,何思为内心里涌起恐慌。 同时,心里还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不属于她的东西,害怕失去也没有用。 茫然、害怕、恐慌。 邢玉山一直盯着她的脸,没有错过她脸上闪过的种种表情,他不想吓到她,“思为,我不逼你了,咱们就像以前一样。” 何思为仰头,茫然的目光,在看到邢玉山满脸担心时,一瞬间又释然了。 她扯扯嘴角,笑着说,“邢玉山,我爸妈过世,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现在不在我身边,但是将来我是要把他接到身边照顾的,我没有好的家世,有很多的缺点,你真的不在意吗?” 邢玉山郑重的回道,“不在意。” 何思为说,“好,那我们试试。” 这回,换成邢玉山愣住了。 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惊天的欢喜,他忍不住抬起手,想拥抱住对方,意识到这样不妥后,他强压下冲动,抬起的胳膊变成了甩胳膊。 他傻笑的说,“好,我们试试。” 何思为看到他这么高兴,也笑了,“我要和你澄清一下,我答应想和你试试,并不是因为学校催我解决个人问题。” 第811章 邢家知信 邢玉山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他凤眼里含着笑意,又认真的说,“何思为,以前你遇到过心理复杂的人,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是那种人。而且即便你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和我在一起试试,我也愿意。” 何思为相信邢玉山说的话,只是前世与姜立丰之间的夫妻关系,让她骨子里本能不敢相信人。 她这才想起来问,“你家里呢?” 邢玉山说,“从小他们就告诉我,喜欢什么样的人由我自己做主,他们不干涉。” 何思为松了口气,她相信邢玉山不会撒谎,但是邢玉山是首都人,家里条件也好,她根本配不上对方。 邢玉山手抚着额头,“思为,我想我发烧了,最好回医院。” 何思为无奈的看着他,“什么你想,本来就发烧了。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邢玉山笑的像个孩子,还把头伸过去,示意何思为摸摸他额头。 现在男女相处保守,大庭广众之下,何思为哪会去摸他额头,瞪他一眼,大步先往前走。 邢玉山笑嘻嘻的跟上去,“思为,我都说我生病了。” 何思为说,“是啊,这不是送你去医院嘛,我可是从来不请假,为了你才请假的。” 邢玉山眼睛亮了几分,“思为,你真好。” 何思为见自己随口一说,他就感动成这样,忍不住笑了,笑骂他一声傻子。 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直到走远了,躲在角落里的辅导员才走出来,脸上神色凝重,急冲冲往校长办公室去。 医院里,何思为陪着邢玉山过来后,万没料到邢玉山的奶奶也在。 邢老太太看到孙子回来了,先松了口气,马上就被孙子身边的女孩子吸引了过去。 娇弱纤瘦,眉眼温柔似春天湖边的垂下的柳叶,一眼让人看了,就心生出喜欢来。 邢老太太问,“这位就是何思为吧?” 何思为脸微微一红,“邢奶奶好。” 邢老太太笑着招手,何思为走到她跟前,邢老太太握起她的手,“好孩子,我一看你就心生喜欢,多大了?家是哪的?” 何思为一一回答,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不谄媚也不自卑,邢老太太面上带着笑,心里也是连连点头。 她就知道孙子的眼光好,怎么可能看差,眼前的姑娘很好。 邢老太太活了到这个年纪,什么人一眼就能看个八九分。 邢玉山躺在病床上,吃过了药,眼皮已经很重了,却又不想睡,坚持撑着眼皮不肯睡。 何思为看出来了,有邢奶奶在又不好直接说出来,与邢奶奶说话时,被邢玉山盯着,又浑身不自在,她坐了一会儿,就找借口还要回去上课,起身告辞。 邢玉山听她要走,也不躺着了,坐起来扯掉身上的被子,“我送你回去。” 看着他要下床,何思为拦住他,“你病着呢,躺在这好好休息。” 邢玉山双腿垂到床边,说,“我没事。” 何思为见他不听,顾不得邢奶奶在跟前,威胁他道,“你要是不听话,我可生气了。” 邢玉山不动了,却还是坚持要送人,“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再说现在中午了,你还没有吃饭,不然我先陪你吃饭,然后再送你回去。” 邢老太太哪见过孙子这么关心人一幕,在一旁也不插话,只看热闹。 何思为做不到忽视邢奶奶,最后被邢玉山弄的没有办法,退了一步,“好了好了,我不走了,咱们先去吃午饭,然后你睡觉,我就在床边守着你。” 邢玉山笑了,“好。” 邢老太太也识趣,不等何思为开口,她就主动说,“我在医院里也待了一上午,正好觉得累了要回家休息一会儿,玉山这里就交给你了。” 何思为不等开口,邢玉山就抢过话,“奶奶,思为是我对象,你回去吧,有她在呢。” 听到孙子肯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邢老太太高兴啊,拉着何思为的手,“思为,那就辛苦你了,周末有时间吗?有时间去家里玩。” 邢玉山这次没嘴快的接话,而是看着何思为,满眼期盼的看着她。 何思为脸发烫,“邢奶奶,如果有时间,我一定去。” 邢老太太连连说好,又不让两人送,这才走了。 待屋里只有两人,何思为瞪了邢玉山一眼,扭头不和他说话。 邢玉山也知道刚刚他是趁人之危,他也知道他是太高兴了,所以才失态了。 他虔诚的道歉,“思为,对不起,我真是太高兴了,想把你介绍给我家人,想让所有人知道咱们俩的关系,我一直觉得不真实,像在做梦一般。总觉得一转身,你就会从我身边消失。” 何思为叹了口气,回过身看着他,“邢玉山,你不要害怕,如果咱们俩真不合适要分开那天,我也会直接告诉你,而不是不告而别,你也是,好吗?” 邢玉山说,“我只喜欢你,不会和你分手,如果你不相信,我们现在就可以结婚。” 何思为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说,“你别急,我没有说要和你分手,而是告诉你,我不会突然消失。” 至于结婚的事,她没有接话。 两人今天才确定关系,突然就谈婚论嫁,太快了。 并不是说邢玉山的人不好,而是她心里莫名的觉得不踏实。 邢玉山笑了,“好。” 经过这番谈话,邢玉山不安的心平静下来,何思为让他休息,她去食堂打饭。 而邢家那边,邢老太太一回家,就看到了极少白天能在家里的儿子。 邢栋梁叫了一声妈,然后立马问,“玉山带那个何思为去的医院?” 邢老太太说,“小姑娘不错,玉山的事你不要再管。对了,学校那边你打电话了吗?” 问完,邢老太太察觉出来哪里不对了,她目光变的凌厉起来,“学校那边你还没有说?” 邢栋梁被母亲看的浑身发毛,解释说,“玉山生病,我就把这事忘了,今天学校打电话给我,我才想起这事,已经和他们说了。” 邢老太太冷哼一声,“学校是知道两个孩子在一起,才给你打电话透信的吧?” 第812章 戚书丽捅出真相 邢栋梁被母亲冷讽的口气,弄的脸一热。 他干咳两声,掩饰面上的尴尬,解释说,“学校那边也是先前我打电话交代过,他们也是负责。” “负责什么?盯着一个小姑娘?我看做这些事的人也是品行不端,不配为人师。” 开栋梁不想再讨论这事,毕竟是他做的不地道,他将话题又带回何思为身上,“妈,那个女知青品行真的不行,我让人打听过,北大荒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都不好,如果一个人说她不好咱们可以质疑是撒谎,可是所有人呢?” 邢老太太说,“我不管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人我亲眼见了,是个好姑娘,至于背后说小姑娘不好的人,为什么造谣那我就不知道了。” 邢栋梁着急道,“妈,不能因为你偏袒玉山,他喜欢谁你就喜欢谁啊。” 邢老太太道,“栋梁,从小你爸就告诉过你,在背后议论人的人,品行本身就有问题,这样的人说的话更不能相信,现在你是领导了,官威大了,你爸爸的话你都抛到脑后去了吧?” 邢栋梁说,“妈,玉山有喜欢的人,做为父亲关心儿子,我打听一下女方什么样,这没有错吧?我打听到的,只是那边反馈给我的消息,这怎么又扯到品行身上了。” “我还是那句话,小姑娘不错,命也很苦,父母过世,世上现在只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自己努力又能吃辛苦,刚恢复高考,她就考上大学,足以见得小姑娘的优秀。不说小姑娘怎么样,再说说玉山,上次你打过他,孩子还在维护你,现在难得他遇到一个喜欢的,咱们家找儿媳妇,对方条件好坏都无所谓,主要是玉山开心幸福。” 邢栋梁不说话了。 “你就这一个孩子,不要让孩子寒了心。” 最后提醒了一句儿子,邢老太太回了自己卧室。 儿子想不通,一直揪着这事不放,只盼着不要弄出什么收拾不了的局面吧。 医院里,何思为晚上没有陪床,毕竟孤男寡女,吃过午饭后,邢玉山就让何思为早早回学校,何思为走的太晚他也会担心,便先走了。 下午的时间还早,何思为想了一下,转了一个方向,跑到医院去看老沈了。 老沈看到她这个时候过来,一脸诧异。 何思为笑着说,“我处对象了。” 看着老沈差点瞪出来的眼睛,何思为忍不住笑出声来,“是我同学,在学校里很照顾我的那个。” 沈鸿文终于相信是真的,立马细细的打听起来,从家庭到家庭成员,最后到品行,方方面面。 何思为哭笑不得,“爷爷,我今天才答应和他试试,他家里的情况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他爸爸是个公安。” 沈鸿文说,“公安好啊,品行这关就过了,他有没有说什么带你见他家人?还是双方家庭碰个面,如果定下日期告诉我,我准备一下。” 这是要以何思为亲人的身份出席了。 何思为心里感动,然后说,“爷爷,如果真有一天要见家长,我一定提前告诉你。对了,我哥那边怎么样了?” 沈鸿文说,“他啊,那事过去了,已经回去了。” 何思为说,“那就好,就是怪可惜的,你一直盼着他早点成家,结果这次却没有成。不过好奇怪啊,这次相亲的人,都看不上我哥。” 何思为其实很想说她哥就那么差吗? 沈鸿文冷哼一声,“也就你傻,前面那几个确实看不上他,也是他表现的自己条件不好,后面的几个,完全是找过来帮忙的。” 何思为惊讶,“假相亲?” 听到老沈哼了一声,何思为才确认她听觉没有出错。 这种事沈营长也想得出来,还真是个人才。 天色不早了,何思为没有和学校请假晚上不回去,便回学校了。 回到寝室刚坐下,钟云月就来了。 钟云月坐下后就说,“今天辅导员找我们谈话了,关于你的事。” 何思为问,“那些流言?” 钟云月说,“是那些流言,还有你个人问题的事,让我们劝劝你把个人问题解决,说那些流言对学校影响不好,你好不容易考进来的,再因为这事开除你,后悔也没地方说理去。” 何思为问,“辅导员是这么说的?要开除我?” 钟云月说,“辅导员说那是最坏的结果。” 何思为说,“那他就不用担心了,我今天和邢玉山确定关系,相处看看。” 钟云月原本还一脸担心,听到何思为说已经处了,还是和邢玉山,高兴的说,“太好了,邢玉山优秀,我就看你们俩合适。” 担心的问题解决了,钟云月也回去看书了。 钟云月也将何思为与邢玉山确立关系的事说了,今天辅导员找了寝室里的所有人,那么让大家都知道何思为的情况已经解决了,这很正常。 戚书丽却在听到消息后,整个人跳起来,“不可能,邢玉山怎么可能喜欢她。” 钟云月不快的说,“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何思为亲口的说的,这种事也不可能撒谎,今天她在医院已经见过邢玉山奶奶了,邢奶奶也很喜欢她。” 戚书丽不管不顾,直接冲出寝室,往一楼跑去,一脚踢开何思为寝室的门,双眼赤红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冷着脸说,“出去。” 戚书丽大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床上的何思为,“你配不上邢玉山,他家里也不会同意。你不知道吧,学校里逼着你结婚,就是邢叔叔给学校打的电话,不然你以为学校为什么要逼着你结婚?现在你和邢玉山处对象,根本不可能。” 何思为愣住了。 看到何思为不知道内情,戚书丽大笑,“现在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了吧?邢家根本不可能接受你,别做白梦了,你要是知趣,就离邢玉山远点,马上把自己嫁人,不然学校你别想再待下去。” 戚书丽怒气冲冲而来,一脸得意的离开。 她很满意的看到了何思为刚刚知道真相时,脸上的神情碎裂了。 第813章 兴败皆是一个因 戚书丽走了,何思为却还在真相里久久不能自拔。 她以为是以前认识的人在坏她,所以在学校里散播那些流言,学校为了名声,让她抓紧解决个人问题。 她自嘲的笑了。 看吧,或许沈营长那边出问题,都是因为她惹的祸。 而在背后搞这些的,却是一直护着她的邢玉山的爸爸。 真相永远最打击人。 她是被欺负的,邢玉山也是。 何思为甚至能想到等她告诉邢玉山真相,邢父又要面对怎么样的场面。 以这些日子她对邢玉山的了解,邢玉山绝对不是那种任由人掌控的人。 家人反对,还是一家之主,两个人走到一起,日子也能过的平静吗? 不能。 不被祝福的婚姻,矛盾困难就会磨掉两人的感情。 一整晚,何思为已经知道要怎么处理她与邢玉山的关系。 次日,到了学校,再次看到了辅导员,这一次辅导员并没有叫她出去。 第二节课后,邢玉山来了。 他直接将佘江平调到前面和王东坐,他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何思为身边。 佘江平问,“为什么我要换位置?” 王东揽着他的肩说,“那是何思为男朋友,懂不?” 佘江平一脸惊讶,“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王东说,“明天。” 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着两人笑。 邢玉山不理会别人怎么看,把带来的糖塞到何思为手里,何思为笑着收起来,又让他在学校注意点。 是的,昨晚想过之后,她不想退缩,也想看看邢家要怎么做。 至于知道真相的事情,她也会让他知道。 昨天确定两人关系时,何思为心里还不踏实,如今知道真相之后,突然就踏实了。 邢玉山很听话,何思为让他好好上课,他就上课,也不说话,不过趁着何思为不注意时,就会偷偷的看何思为。 戚书丽坐在后面,看着邢玉山满眼只有何思为,恨的牙差点咬碎。 又气又恼,下课就去找邢玉山的麻烦,邢玉山一句滚,戚书丽捂着脸哭着跑出了班级。 何思为叹气,趴在桌子上。 邢玉山误会了,说,“不用理会她,她从小 就那样,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好,她根本不喜欢我,只是想得到我。” 何思为笑着说,“这是什么理论,得到和喜欢不是一回事吗?” 邢玉山说,“这你就不懂了,她那是不甘心驱使下做出来的反应,无关喜不喜欢。” 何思为笑了笑,没有说话。 邢玉山敏感的发现她情绪不对,敛起脸上的笑,“出了什么事?” 何思为说,“我在想咱们俩个在一起,是不是个错误,毕竟有那么多的人不赞同。你刚刚说戚书丽喜欢你是一种得不到的不甘心,那你喜欢我呢?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不是。” 邢玉山急了。 何思为说,“你听我说啊,从小到大都是小姑娘围着你,遇到我之后你才感受到还有姑娘不搭理你,这种落差才让你注意到我吧?” 邢玉山被问住了。 何思为只是就事论事,结果邢玉山的反应让她楞了一下,按理说如果看到喜欢的人这种反应一定会很伤心。 但是何思为却并没有感觉到伤心,哪怕一点点的失落也没有。 那么他对邢玉山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她突然意识到,感动并不等于喜欢。 是她错了。 邢玉山看着她的目光慢慢冷下来,问她,“思为,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何思为说,“先上课吧,中午一起吃饭,我有事和你说。” 邢玉山说好,也不笑了。 上午的课一结束,何思为就喊邢玉山,两人很快走出班级,王东在身后喊两人,两人都没有停下来。 到了楼下的小道上,邢玉山才问,“思为,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思为回过头,“你知道学校为什么逼着让我解决个人问题吗?” 邢玉山点头,“因为那些流言。” 何思为又问,“或许是,但是真正让学校逼着我解决个人问题的,是你爸爸给学校打了电话。” 邢玉山板起脸。 何思为说,“昨天晚上戚书丽知道咱们俩的关系后,她找到我和我说的。” 过了好一会儿,邢玉山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我爸做的这事。” 何思为说,“在班级里咱们俩聊戚书丽的事情时,说了你对我的感情也不一定是感情,我在想或许你应该弄清楚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而我也想弄清楚,然后我们两个再确定关系吧。” 邢玉山双眼紧紧的盯着何思为,“你是在和我提分手吗?” 何思为说,“不是提分手,而是让你确定你内心真正的感情是什么,我也是 。” 邢玉山笑了一声,他说,“思为,其实你该向我提出分手的,如果没有我爸给学校打电话,也就不会有辅导员让人孤立你的事,那样我不赶过来,也不会说那样的话,就不会感动你,让你鼓起勇气说要和我试试,其实一切的源头都在我这边,我这样的人确实不配和你在一起。我们可以分开,不是我对你的感情没有确定,是我不配。” 邢玉山说的,何思为昨天就想过了。 事实确实如此,没有学校搞的这些事,她也不可能与邢玉山走到一起。 但是何思为想向世俗反抗一次,并没有被邢父的的做法吓到,甚至决定找合适的机会,与邢玉山说出真相,两个人一起面对。 今天,看到邢玉山的反应那一刻,她觉得或许不用再等了,这就是一个好机会。 同时,她也意识到了她的问题,她竟然分不清什么是喜欢?还是被感动!! 邢玉山笑笑,“学校的事我会去解决,你不用再担心了,以后我们还是朋友,这个总可以吧?” 看着邢玉山伸出来的手,何思为迟疑了一下,伸过去。 两手相握,又很快松开。 邢玉山双手插在兜里,“走吧,先去吃饭,什么事都不如先填饱肚子重要。” 邢玉山一派轻松,何思为却知道那是他强装出来的,他眼里的忧伤她看得到。 何思为站在原地,“刑玉山,和我再做朋友,只会让你更痛苦,我们就这样吧。” 不破不立,那就从改变性格开始吧。 遇事总是扯不断理还乱,反而麻烦更多。 第814章 两人的态度 邢玉山停下来,但没有回头。 他声音与平时一样,很温和,“思为,一定要这样吗?我不会难受,这样还不行吗?”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狠下心来说,“不行,从今天咱们俩碰面就不要再说话了,当不认识吧。” 过了两息的功夫,邢玉山才回道,“好。” 声音轻的似蚊子的叫声,传到何思为的耳边。 邢玉山走了,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思为一直看着人走远了,才收回目光,她没有去食堂,一个人回了寝室,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走廊里,不时的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何思为仿佛置身在不属于他们的世界,直到摆钟响了,何思为才发现该去上下午课了。 下午,邢玉山在班级里,他坐回了原来属于他自己的位置,看到何思为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打招呼,侧头和王东说话。 王东看到何思为坐下了,疑惑的看看好友,终是什么也没有问。 人中午回来了,突然要换回原来的位置,王东问他是不是何思为让的,他也不说话,甚至直接避开关于何思为的问题。 如今何思为来了,不打招啊仿佛没看到。 这两人是吵架了? 身后佘江平也认为是这个,趁着老师在弄教案,他小声问,“你们吵架了?今天中午邢玉山一过来,就把我揪过来了,就换回位置。” 何思为翻着书,“以后我和邢玉山只是同学关系。” 佘江平张张嘴,上午刚听到两人处对象,下午就分手,这也太快了。 被震惊的还有四周的同学,何思为的声音没有压着,自然听到的人也多。 班级里一瞬间似乎停止了,然后又动了。 前面邢玉山的手也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翻书。 王东张大嘴巴看着好友,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又要怎么问。 只是同学关系,应该是他想的那样吧。 邢玉山突然侧过头,冷冷的瞪着王东,“合上你的嘴巴扭过头去。” 王东合上嘴,扭头,看着前面的黑板,还一脸的惊骇神色。 就这么分了。 看来不是他脑子出现问题了。 一节课,王东心不在课上,几次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见他支支吾吾的,批评他上课要注意听讲,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王东老实的应着,坐下后这回认真了。 等一下课,邢玉山起身出了班级,王东没跟着,而是扭头一脸严肃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直接无视,埋头整理着课上的本记,下周一要出去山里三天,在山里待三天,周末还要准备去山里的装备,何思为想把这周的知识都吸收掉整理好。 眼前的笔记本被抽走,何思为抬起头,“给我吧。” 王东说,“你和玉山分了?” 何思为想了一下,两人昨天确定的关系,今天分,虽然时间短了点,但是也算是处过对象了。 于是,她点点头,承认了。 王东忍住跳起来的冲动,咬牙问,“为什么?” 何思为说,“不合适。” 王东根本没有去问是谁提出来的分手,直接就认定何思为。 他太了解玉山,有多喜欢何思为,做为好朋友的他太明白了。 所以怎么可能提出分手。 王东听到何思为轻描淡写的解释,冷笑道,“你这是在耍玉山吗?” 何思为抢过自己的笔记本,继续写东西,嘴上说,“随你怎么想吧。” 王东腾的一下站起身,“何思为,算我看走眼,以后我王东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他的声音很大,班级里本就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同学,纷纷看过来。 王东算是班级里的学校里的一霸,如今何思为得罪了他,他又撂下这样的话,以后谁还敢和何思为接触啊。 师铃坐在班级后面,耳边传来纪洪莉的嗤笑声,“就知道她不是好得瑟,现在歇菜了吧?” 游先梅扯扯她胳膊,“行了,你小点声吧,还不长记性啊。” 纪洪莉冷哼一声,老实的没反驳游先梅。 主要是上次的事情之后,寝室里的人都觉得她有神经病远着她,也只有游先梅和她来往。 师铃看着何思为不理会别的目光,淡然的写着笔记,她收回目光,轻笑一声,“戚书丽上午跑出去,要是知道下午这样,她要后悔了。” 纪洪莉冷嘲道,“这话你敢在何思为面前说吗?” 师铃扭头看她,“我为什么要在何思为面前说?” 纪洪莉说,“平时最会装好人,背后还不是讲究别人,我这人嘴是不好,可是我是有话当面说,不像有些人甜嘴心黑。” 师铃笑笑,“确实,蠢人多是像你这样。” 纪洪莉瞪过去,师铃不理她,也整理起自己的笔记。 她不喜欢何思为,同为女人,何思为太优秀了,明明大家都是普通人,她还这样优秀,就忍不住让人嫉妒了。 整个下午班级里的气氛都有些怪。 课间,邢玉山就会出去,到上课铃响了再回来,他脸上带着平时一样的笑,也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对,不过一下午时间,大家也看出来他在冷着何思为。 现在看,两人是真分手了,并不是闹脾气。 至于是谁提出来的,绝大多数人认为是邢玉山提出来的。 邢玉山长的好,家里条件也好,又是首都人,怎么会看上一个知青呢,追求上觉得没有新鲜感了,自然就分手了。 钟云月听到消息,找到何思为寝室的时候,看到何思为还在看书,一把抢过书放到一旁,“你竟然还能看下去。” 何思为笑着问,“为什么看不下去?下周不在学校三天,这周学的东西得好好吸收了。” 钟云月看着何思为,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用这么坚强,我也没想到邢玉山是那种人,你才答应和他处,他就和你提出分手,真不是个好东西。” 何思为一脸无奈的说,“我们两个是和平分手,觉得不合适就分开了。” 钟云月不相信,“你别在帮他说话了,你就是这么善良,通过你的事,我也看出来了,在学校还是好好学习,感情的事等工作了再说,现在处对象都是胡闹。” 第815章 人生哪能那么完美呢 何思为笑了,耐心的听着钟云月劝她。 心里也跟着暖暖的。 看钟云月说的口干舌燥,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钟云月说,“寝室里那几个,都在笑话你,你知道就行了,也别多想,人这辈子还不就是这样,哪有人不被人说的。” 何思为说,“知道了。” 她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时间也不早了,钟云月走了,临走之前问何思为周末干什么去,说她有时间陪她。 何思为说要去干爷爷那,钟云月这才放心走了。 次日上学,何思为发现大家相比以前孤立她,现在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班级里她坐的椅子,也不知道被谁泼了水上去,要不是佘江平提醒,何思为就一屁、股坐上去了。 佘江平往前看一眼,然后小声说,“可能是他们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撒上去的吧。” 何思为将书本放到桌子上,然后踢了踢前面王东的椅子。 王东很拽的回过头,仰头看着何思为,也不说话。 何思为才不怕他,“把椅子上的水擦干净。” 王东说,“你算老几?凭什么支使我?” 何思为冷笑一声,“王东,收拾你那幼儿园的幼稚行为,我再说一次,把水擦了。” 王东说,“我不擦,你能拿我怎么样?” 何思为点头,也不说话,扭头往班外走。 佘江平着急的劝王东,“我给她擦了吧,你快叫住何思为。” 王东回头瞪他,“以后少管闲事。” 一个眼神吓的佘江平缩回头去。 坐在位置上的邢玉山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 不多时,只见离开的何思为提着一只水桶进来了,没有动静的邢玉山抬了抬眼皮。 于是,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何思为一桶水直接倒在了王东的头上。 王东僵在了位置上,愣愣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不理他,提着空桶出去了。 噗嗤。 邢玉山趴在桌子上笑了,其他人反应过来,想笑不敢笑,邢玉山这么一笑,才偷偷的跟着笑了。 王东黑着脸,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邢玉山踢了一下他椅子,“回去换衣服。” 王东扭头,牙差点就咬碎了,“我是给你面子,不然我早揍她了。” 邢玉山不置可否,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王东看了,再没有说话,起身走了。 何思为回到班级,拿出手绢把椅子擦了,这时老师来了,这事也就被带了过去。 但是大家也见识到了何思为的脾气,如今远着她,也不敢私下里议论了,背后讲究何思为,都怕被听到。 周五,何思为中午就把要用的东西收拾好,下午一放学,就带着东西打算去老沈那。 结果走出教学楼的时候,看到了黎建仁。 同样,邢玉山和王东也看到了黎建仁,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黎建仁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直接迎向何思为,“要去老沈那?” 何思为点头,自然的将自己的包递过去,黎建仁也自然的接过来。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邢玉山他们往这边看,何思为也没有侧头看两人,和黎建人往前走。 黎建人这次过来,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药厂那边已经开始招标了,但是药厂那边很挑人,毕竟好好的药厂,他们虽然支撑不下去了,也不想接手的人,彻底把药厂毁掉,起码要保证职工们的工作,另一点是药厂对个承包的是北方。” 黎建人说完,问何思为,“怎么样?这样等暑期,你就可以出工差回药厂。” 何思为笑了,“药厂那边什么时候过去?” 黎建仁说,“等暑假吧,马上又要高考了,现在全国都在准备这个,所以药厂把时间安排在了暑假。” 暑假不错,时间充裕,何思为也想回去看看何枫。 回想上次过来时与何枫的相处,实话实说,实在有些不愉快。 她到这边上学后,给何枫去过信,回信的只有赵正远给她回信了,说何枫到他家来的也少了,他去学校看过,何枫过的不错,让何思为不用担心。 活了两世,前世弟弟独给了她温暖,也让她感受到这世间还有一丝温暖,重生回来后,她一直想改变弟弟的命运,可似乎事情并不容易。 就比如现在何枫虽然与她很亲,可那种淡淡的疏离感也在。 两人边走边说,黎建仁突然问了一句,“你和邢玉山是同学?” 何思为愣了一下,“你认识?” 黎建仁笑着说,“认识啊,一个家属院的,那个王东小时候总被我揍。” 何思为张张嘴,“那是挺巧的。” 黎建仁侧头看了何思为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 何思为莫名的心虚。 好在黎建仁什么也没有问。 身后,王东脸色难看,“他们怎么认识?” 邢玉山不意外,淡淡的说,“黎哥不是下乡了吗?应该是和何思为去了一个地方吧。” 王东瞥嘴,“那么高傲的人,竟然与何思为是朋友。不过玉山,你和何思为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分了?” 邢玉山说,“我告诉过你,别欺负她,也是我提出来的,是我对不住她。” 王东不相信,“你别护着她了,从小到大你头一次喜欢个女生,怎么可能处一天就分手。” 邢玉山心情一直不好,也不想说这事,但是看到王东这一周都在针对何思为,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清楚。 于是把父亲做的事说了。 王东惊讶的瞪大眼睛,嘴角也张得大大的,“这....邢叔叔怎么能这样做?” 邢玉山说,“他是我爸,他做下的错,我就得承担,况且还是因为我,他才去针对何思为,我不能那么自私,因为喜欢何思为,而毁掉她。” 想到邢叔叔现在的职位,还有他的脾气,王东能理解好友为什么分手。 邢叔叔反对,即便好友再坚持,可最后受伤的一定是何思为。 王东失落的低下头,为他这一周欺负何思为后悔,也为好友难过。 像他们这种家庭,结婚的事自己根本不能做主。 两人上了公交车,一路回到家,直到分开,也没有再说过话。 第816章 绝症 邢家只有邢老太太在,看到孙子回来,她提下老花镜还问怎么没把思为带回来。 邢玉山坐到奶奶身边,“奶奶,你知道我爸给学校递话的事吧?” 邢老太太并没有骗孙子,说,“我知道,但是我第一时间让你爸爸给学校打电话,但是那天你生病,送你去医院,你爸爸一时忙忘记了。” “奶奶,我和何思为分手了,我爸都这么做了,我就是趁人之危,我怎么能配得上她呢。” 邢老太太放下手里的报纸,握着孙子的手,“玉山,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你爸犯的错,怎么能由你来为他承担后果?再有学校那边也没有做什么吧?如果思为怪你,你把她带家里来,奶奶和她道歉。” 看到孙子失落的样子,邢老太太满脸心疼。 邢玉山把学校对何思为做的事说了。 邢老太太不敢置信,“学校怎么能这样做?这不是欺负人吗?” 邢玉山说,“是啊,欺负人,所以我才没有脸与何思为在一起。” 邢老太太摸着孙子的脸,心疼的将人搂进怀里,“好孩子,委屈你了。” 邢玉山讥笑的扬起唇角,“有什么委屈的?用我爸的说法,我出生在咱们这样的家庭,是我的福气。” 邢老太太一听,就知道孙子对儿子生怨了。 可她做不到劝孙子不要怪儿子。 老子做错了,还要让儿子体谅,他们家没有这样的道理。 心疼孙子,两个孩子又分了,邢老太太把这股怒火都撒到了儿子身上,先是给在外面疗养的老伴打电话,把情况说了。 果然,电话打完的当天,一直忙着极少回家的邢栋梁回来了。 一进家门,他就满脸无奈的说,“妈,那事我都给学校打电话了,你怎么还告诉我爸啊?” 邢老太太不看儿子。 邢栋梁坐下,“两个孩子分手的事你知道了吧?我什么也没有做,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这事真和我无关。” 邢老太太抬抬眼皮,看着儿子,“玉山对你生了怨,你真不后悔?” 邢栋梁不说话了。 怎么能不在意。 那可是他的亲儿子。 邢老太太冷哼,“戚书丽不行,她配不上咱们玉山,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邢栋梁不自然的说,“我什么时候说书丽合适了,你想多了。” 邢老太太不给面子的说,“当年你没娶成戚书丽她、妈,现在想让你儿子娶她姑娘,就凭这一点,我也不会同意,更不要说戚书丽被宠坏了,这样的人不能进咱们家门。” 邢栋梁说,“妈,陈年烂谷子的事,你怎么又说起来了?” 邢老太太一笑,“你是知道,可你媳妇不知道这些事啊,怎么也得让她听听。” 邢栋梁的身子一僵,慢慢的回过身,就看到妻子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口,一脸淡淡的看着他。 邢栋梁又气又恼,回头对母亲说,“妈,你这是想家中不宁啊。” 邢老太太说,“哪不宁了,你不说是陈年烂谷子的事吗?再说你对戚书丽喜欢,又不是因为她、妈,你心虚什么。” 挑拨完‘战火’,邢老太太哼了哼,起身出去遛弯了。 当天晚上,邢玉山看到他爸睡在了客厅,脸上还有一道抓痕,邢老太太看了一眼,说是猫抓的。 邢家根本没有宠物,邢玉山又看了一眼,面色温柔看着电视的母亲,怎么也觉得母亲不可能挠。 另一边,何思为回到老沈那,上周房子没收拾完,就忙着沈营长相亲的事,今天她找到老沈,两人吃过饭直接去四合院收拾房子。 沈鸿文见她自己回来了,还忍不住往她身后看,这么明显的动作,小丫头也没接话,他就明白情况不对了。 等两人到了四合院,他才问起来,“和那个小伙子闹矛盾了?” 何思为埋头搬东西的说,“分了。” 沈鸿文一脸惊讶。 何思为也不用他问,就把在学校的事说了,反正情况老沈也知道,没有必要撒谎。 沈鸿文听了后,生气的说,“狗眼看人低,如果你家世好,你看他家会不会反对?” 何思为说,“好在知道的不晚。” 沈鸿文说,“现在想的是这个吗?不生气吗?这事不行,我得让国平给你安排相亲对象。” 又说,“咱们得找好的。” 何思为笑了,“爷爷,我真没事,其实我和邢玉山分手,也是我没有搞懂什么是真正的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被感动。” 沈鸿文说,“哪那么多事,我们当年结婚,都不知道女方长什么样,结婚那天才看到人,还不是好好过一辈子。这事你听我的,按我的安排来。” 沈鸿文说着,猛咳起来。 何思为忙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好好的怎么突然咳的这么厉害?在医院看了吗?” 沈鸿文摆手,“没事,小事情。” 何思为没多想,毕竟老沈就在医院,身体不舒服,在医院直接检查就行了。 她继续去干活,沈鸿文却盯着她的身影出神。 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也不知道在临死前,能不能看到小丫头嫁人。 这一晚,沈鸿文失眠了,周日和丫头搬到四合院之后,两人出去吃饭,沈鸿文借机给孙子那边打了电话。 沈国平接到爷爷的电话很意外,当听到爷爷让他立马给何思为找一个条件好、人品好的对象之后,沈国平问了几次,发现只是这事后,一时有些无力。 “爷爷,婚姻大事,应该由何思为自己做主,她现在还不想结婚,你就不要吹她。” 沈鸿文说,“臭小子,让你做你就做,哪那么多的废话。” 沈国平说,“知道了。” 孙子应了,沈鸿文安心了,随后把电话一挂,多一句关心也没有。 沈国平习以为常,刚要转身走,就见蒋秋推门从外面走进来,她一脸的凝重,“国平,爷爷病了。” 沈国平抿唇看着她。 目光犀利,似一道剑,直直的射过来。 蒋秋心身一紧,她说,“我刚刚接到首都那边医院的通知,让我转告给你。” 第817章 纪洪莉丈夫 五月中旬,首都的春天已经来了,穿不住长袖了。 周一出发,周四回来,又是进山里,何思为穿了长袖外套,还带了一身厚厚的衣服。 背包里她放了饼干和水壶,吃饭和喝水的事都解决了,同样还放了一条毛毯,晚上睡觉时可以裹在身上。 而其他的同学,没有毛毯的,干脆把李行背上,又背着竹筐,何思为轻手俐脚,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相当惹眼。 按小组站好,何思为他们小组就四个人。 周末分开,再碰面,王东没有像上周一般针对何思为,却也没有和何思为说话。 佘江平站在何思为身边,警惕的盯着王东,仿佛王东是吃人的老虎。 王东被气笑了,他觉得佘江平这样一弄,搞的他什么也没有做,落在何思为眼里,他就是在欺负人呢。 等要出发的时候,老师又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过来,介绍说是报社的记者,跟着大家一起去。 面对来人,其他同学鼓掌欢迎,其中几个人脸上神色各异。 何思为他们看到楚南是惊讶,而人群后面的纪洪莉看到楚南时,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是那个抛弃她的男人。 看着他儒雅的走到何思为那一组,神色温柔的低头与何思为说话,纪洪莉身体里的血液沸腾了。 游书梅的脸色也不好看,她第一反应紧紧抓住纪洪莉的手,小声让她不要冲动。 等到要了发时,同老师安排,把戚书丽和师铃也安排到了何思为他们一组。 看着这一组的成员,何思为心想这一路上可不会寂寞了。 大家上了公交车,车上的人已经上了大半,佘江平在后排对她招手,何思为走了过去,最后一排能坐四个人,佘江平靠着窗,身边是楚南,楚南身边是邢玉山,空着的位置靠着窗。 何思为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从邢玉山的身边擦身而过。 坐下后,何思为发现前排是游书梅和纪洪莉,纪洪莉的脸色不好,直勾勾的往前看,反而是游书梅不时的回头往后排看。 后排楚南在和邢玉山聊天,前面很多人对记者的工作好奇,也多会回头来倾听,所以游书梅往后看,何思为当时也没有多想。 楚南的声音温和,说的话也蕴满了人生道理,很吸引人。 起码何思为是这么认为的,看看前面那些女同学,频频的回头看着楚南,最后干脆扭过身子伸着脖子听楚南说话。 何思为看着窗外,对这些不感兴趣,重活一世的人,什么人生大道理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好好的活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是最实惠的。 出了市区,一路往郊区走,路也不平,坐在后排很颠簸,何思为又挨着邢玉山坐,总会不小心两个人的身体会碰到一起,为了避免尴尬 ,何思为就尽可能往窗户边靠。 原本以为很快就到地方,结果一直坐到天黑,大家一天的饭都是在车上解决的。 有的同学是在食堂里前一天买的馒头带着,有的人带着包面,还有像何思为这样带着饼干的。 壶里装满了水,吃着饼干也不干。 外面天黑了,车里也很黑,开始的兴奋,因为坐了一天的车,大家半路就开始睡觉。 何思为感觉身边的邢玉山轻推了她一下,她侧过头,还不等开口,手里就多了一包东西。 耳边,邢玉山的声音很低,“是我奶奶给你弄的茶叶蛋,你不吃就扔了。” 何思为要推回去的手停下,几秒钟后,她收回茶叶蛋。 饼干吃了不少,也不是吃不饱,但是就总差了点意思,像饿又吃不下饼干。 有茶叶蛋,确实解决了何思为此时的处境。 安静的车厢里,何思为吃了两个茶叶蛋,饿的感觉没了,还有些撑,她手轻揉着胃。 她以为车厢里很暗,也没有人能看清,所以放肆了很多,揉着胃时,她还嘟着嘴,却全然不知被身旁的邢玉山和楚南看了去,也没有意识到,在黑暗里待久了,目光也就适应了黑暗。 邢玉山唇角上扬,眼里涌着笑意。 楚南却微眯起眼睛,他一直在装睡,自然知道邢玉山偷偷塞给何思为吃的。 他是听佘江平说学校里组织去山里,想着能有与何思为相处的机会才来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纪洪莉竟然也在。 纪洪莉的存在,打消了他所有计划。 一路上一直担心纪洪莉会闹出来,他又要怎么装不认识她。 虽然纪洪莉很安静没有闹,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炸掉。 客车停了下来,前面司机喊到地方了,大家这才醒了,折腾下车后,才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听到前面辅导员喊是在山脚下,气温也比在市区低,好在提前老师说过,大家都穿了外套过来。 山下有几间房子,男女同学分开,就在房子里休息,里面是通铺的土炕,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到,戚书丽拿出手电,看到炕上全是灰,怎么也不肯在这睡觉,要师铃陪着她去外面找个干净的地方。 师铃不好拒绝,跟着戚书丽出去了。 坐了一天的车,明天还要上山,其他女同学简单的擦了一下灰,把被子一铺就睡了。 何思为也没有躺下,她带着手电去外面找了一圈,发现有一堆干草,把毛毯拿出来,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 她裹好毛毯,还没等躺下,一道手电筒的光照过来,随后响起戚书丽的声音。 “她怎么在这。” 师铃劝她,“这里不行,就只能回屋里了。” 戚书丽咬咬牙,看到何思为已经睡了,最后说,“咱们也在这睡。” 两人走到何思为背面,戚书丽的埋怨和嫌弃声不时的传来,何思为闭上眼,懒得理她,明天还要上山,得有体力才行。 而邢玉山那里,他一直在外面站着,站在黑暗里,身边是王东,两人是看着何思为自己找了地方休息,然后又看戚书丽过去,那边的手电筒关了,又过了十多分钟,王东催了两次,邢玉山才进屋。 第819章 夜半惊人 王东进屋后,原本要找地方休息,哪知道邢玉山转个身出去了,他又跟出去。 两人走的方向是何思为他们睡的干草堆二十多米的地方,那里来的时候他们看着堆着些木绊。 邢玉山就靠在这上面坐了下来,王东紧随其后。 两人望着星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但是王东明白好友的心里在想什么。 他实在忍不住,“玉山,咱不行不那么讲究行不行,你又没有做错,何思为也答应和你处对象,就说明对你不是明感觉,所以你和她好好说说行不行?” 黑暗中,邢玉山的声音很低,他靠着绊子闭上眼睛,淡淡的说,“睡觉。” 王东长叹一声,“我看你这样难受。” 久久没有等来回应,王东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又把被子裹在身上睡了。 夜里,楚南出来起夜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女人的声音陌生中带着熟悉,楚南只是步子顿了一下,并没有停下来。 见他没有停的意思,身后的纪洪莉冷嘲一声,“你不怕我在所有人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你就走。” 可惜,她威胁的话在风中飘散,楚南的身影在黑暗中很快就消失,随着一声门响,黑暗里彻底安静下来。 纪洪莉苦笑,一行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也不知道在黑暗里站了多久,两只腿似要失去了知觉,纪洪莉才往屋里走,走到门口时,她想到了住在外面的何思为。 这一刻,所有的思绪都涌了出来,何思为被楚南邀请吃饭,一路上楚南也与何思为在一起。 这个男人,她太了解了,如果不是有别样的心思,根本不可能做这么多。 纪洪莉的目光往房子前面看去,那边有木绊子和草堆,何思为一定在那里。 心里想着,身体却比心还真实,已经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山里晚上刮起了小风,从北边吹来的,何思为被冻醒了,她又调整了一个方向,去了草堆的背面。 所以这样一来,纪洪莉过来时,往有人的地方寻,就走到了戚书丽她们跟前。 大晚上的,戚书丽本来就又冷又怕,有一点动静都会被惊醒,迷糊中听到有动静,她睁开眼,结果下一刻直接尖叫出声。 眼前站着个人,直直的看着她们。 戚书丽边叫边抓紧师铃的胳膊将她往前推,师铃睡的正香,被吵醒了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就看到一道身影往黑暗里跑去。 大半夜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将所有人都惊了起来。 人涌过来时,师铃已经打开戚书丽的手电筒,怀里抱着戚书丽,对着人说刚刚有人要过来袭击她们,被发现后跑开了。 大家面面相觑额。 有人问,“是不是看眼花了?” 师铃说,“不是眼花,我看到人跑那个方向去了。” 顺着师铃指着的方向,大家看过去,那边是一片漆黑的树林,不过也是女同学住的房子。 这时,女同学也匆匆赶了过来。 大家过来纷纷问怎么了。 知道事情原委后,也只是小声议论,没有人出声。 有男同学问,“你们女同学那边半夜没有人起夜吧?是不是过来起夜走这边来了?所以才误会了?” “就是,咱们这么多人在这,怎么可能有人敢做坏事。” 这次出来的都是中药学和中医学的学生,游书梅解释说,“我晚上觉轻,没有听到有同学出去,会不会是眼花了?” 她身后,躲着纪书莉。 一时找不到大,又大半夜的,老师赶过来听到情况后,让大家先散了,同时催促戚书丽两个回房子里睡。 同时忍不住责怪她们,“大家在屋里都能睡,怎么就你们两个不能睡?这点苦都吃不了,等以后成为中药医生,要不时的进山,才能锻炼自己对草药知识的理解,做不到自己了解的也只是表面知识,你们希望这样吗?” 戚书丽便是在家里再任性,此时也没敢反驳。 她家就是中医世家,对于采草药的事,心里自然清楚。 可是只有她被训,她又不甘心,小声说,“老师,何思为也在外面住呢。” 哪知老师却说,“何思为从小就进山采草药,你们能和她比吗?” 一句话怼的戚书丽哑口无言。 师铃适时的站出来,化解尴尬,“戚书丽,咱们听老师的,快进去吧。” 男同学不会说什么,转身散了。 女同学有人忍不住埋怨,“大半夜的把大家吵起来,还意见那么多,真是的。” 戚书丽红一脸,向人群瞪去。 可是人群都往房子走,又是大晚上的,根本不知道是谁说的。 师铃也觉得头疼,拿起东西拉着人,戚书丽半推半就的被推走了。 而在另一边的绊子堆旁,王东看着最后一个人进屋了,小声问邢玉山,“你看到是谁了吗?” 邢玉山说,“纪洪莉。” 王东惊讶,“纪洪莉不会真有神经病吧?” 邢玉山调整了一下睡姿,闭上眼没说话。 王东嘀咕道,“她不会是想吓何思 为吧?最后吓到了戚书丽,哈哈哈,这也太有趣了。” 夜里,何思为在戚书丽尖叫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没有动,一直等人群散了,然后又隐隐听到草堆的上方有两人在说话,一时不知道是谁,最后听王东的笑声,才认出来。 王东在外面,另一个一定是邢玉山的。 是熟悉的人,何思为安心的重新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何思为是被山里的鸟叫声吵醒的,她睁开眼,天亮了,她把毛毯收拾起来,往上方一看,看到王东也在收拾毯子。 而邢玉山则正活动着胳膊和腿。 似乎是感觉到了何思为的视线,邢玉山回过头,四目相对,最后又淡淡的移开。 何思为东西好收拾,弄好之后拿出昨晚邢玉山给的茶叶蛋,昨晚只知道挺多的,现在能看清了,一数下去,竟然还有二十八个,也就是说邢奶奶给她带了三十个茶叶蛋。 虽然现在天气热了,但是在山里凉快,又没有三到伏的天,茶叶蛋有咸淡,多放几天也不会坏。 一时之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何思为迟疑了一下,拿出三个茶叶蛋,其它的收好放进包里。 第820章 自讨没趣 何思为在吃茶叶蛋,王东远远的看到,小声埋怨邢玉山。 “你也不多带点。” 昨天他看到茶叶蛋之后,就想着吃几个,邢玉山根本不让他碰。 邢玉山说,“我包里有。” 王东这才精神了,立马跑过去翻他的包。 三个人吃完简单的早饭,老师们起来了,也把学生都喊了起来。 趁着天还不是太热,老师们将学生组织起来,交代了一接下来三天的行程。 别的小组都是二十个人一组,只有何思为他们是几个人。 但带路的谷老师并不担心,何思为对山很熟悉,唯一让他担心的是戚书丽,昨晚闹的事,早上他已经听其他两位同学说了,加上做报告的事,虽然是学校内部的事,但是这事瞒不住,让他对戚书丽没有好的印象。 所以当着众人的面,谷老师将戚书丽叫过来,“你申请去何思为他们小组,接下来在山上,你就要听何思为的指挥,你能做到吗?” 戚书丽私下里找到辅导员调组,是想去邢玉山那里,并不是想跟着何思为,这事也是私下里干的,没想到谷老师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说了出来。 她脸乍青乍红。 谷老师却不管,继续说,“如果你做不到,现在我可以给你换组,到山里后可不和在下面,如果你闹脾气和大家走散,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将你们这些人带出来,学校是要负责任的。” 戚书丽当然不想换走,小声说,“谷老师,我知道了。” 谷老师也没有再为难她,让她归队。 然后又对人群前面的何思为点点头,何思为回了一笑。 谷老师先把麻烦解决了,她当然高兴。 哪知这时,纪洪莉突然喊了一声老师,然后冲到前面,“谷老师,我也想换到何思为他们组去。” 谷老师直接严厉的说,“不行,出来时都让你们自己选好了,现在中途换组,这样不安全。” 纪洪莉不满的说,“为什么戚书丽就可以?我就不可以?因为我是从山里走出来的?” 谷老师是知名教授,被质疑品行有问题,当场脸色变了,其他两个老师也走过来,指责纪洪莉无理取闹。 纪洪莉抿着唇。 身后的同学也不满,纷纷指责她。 最后,纪洪莉还是回了自己的组,但是也因为她先前的举动,让小组成员都很排挤她,没有人和她说话。 游书梅也不作声,从昨晚就开始作死,现在又站出来闹,作为朋友她做的已经够多了,纪洪莉自己不想好,她也拦不住。 终于,众人可以上山了。 上山的小路只有一条,到了半山腰后,各小组选择自己要去的方向分开。 何思为他们小组是她带队,她带着人往东走,太阳从东升起来,那边的阳光充足一些,东边的草药长的相对也就旺盛一些。 没有了小路,就要在树林里草,到处是灌木丛,何思为习惯了山里的环境,戚书丽却头一次进这种荒山,不时被爬到山上的虫子吓的尘叫出声,师铃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这么难钻的灌木丛,脸上手上都划出了小的血口子,她不明白为何思为为什么带他们走这里,是故意的吧? 心里猜疑,面上却也不敢说出来。 何思为走的很快,又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跟在她身后的男的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楚南看邢玉山一脸淡然的跟着,虽然很累,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跟着。 王东坚持不住了,问佘江平,“你不累吗?” 佘江平说,“不累啊,在生产队干活比这个还累呢。” 王东:.....好吧,当他没问。 最后,还是师铃忍不住开口,“何思为,咱们能休息一会儿吗?” 从早上五点多,到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一直也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何思为倒是不累,不过回头一看几个人,便说,“那就先休息一会儿吧。” 倒是忘记了她在北大荒干活,体力锻炼出来了。 终于可以休息了,大家也不矜持,也不在乎干不干净了,就地坐下来。 王东干脆就躺下,透过树枝的缝隙看着天空,“以前都说爬山好,我以后再也不想爬山了。” 在首都的孩子,没事就约着一起去爬香山,王东和伙伴也常干这种事,今天一上午,累的他想吐舌头,再也不想爬山了。 佘江平说,“也没怎么累啊。” 王东不搭他,佘江平确实一路上没觉得累,想想在乡下过来的,体力确实比他们好。 邢玉山小口的喝着水,眼光不时的扫向何思为那边。 楚南则开口问何思为,“思为,你带着我们一直往前走,是不是知道哪里有草药?” 何思为说,“在学校里学草药的知识之后,在山上找草药就要先知道首都这边的气候有什么草药,那些草药的习性是什么,又多长在哪里。像首都这边的生长的草药多以中药材的主要原料为主,各种草本植物、树林、花卉,其中黄芩、黄连、薏苡仁、紫苏叶、荆芥等最常见,还有桔梗、射干、丹参、防风、白芍等中药材。” 佘江平问,“那你在北大荒那边,是不是也见到了很多草药?” 何思为说当然,“一些常见的,生长在咱们生活身边的我就不说了,这些你们也了解,像灵芝、牛蒡子、龙胆、手掌参、地榆、薤白、独活、白头翁、升麻、红景天、苦地丁、缬草、甘草、人参在那边都是常见草药。” 王东惊讶何思为的知识渊博,又不信她都知道,“那河南呢?” 何思为说,“山药、怀地黄、山茱萸、茯苓、牛膝等。” 王东又问,“江苏呢?” 心想这个你不知道了吧?那可是南方了。 何思为淡淡一笑,“我没有去过,但是我爸爸和我说过,我也从书了解一些,银杏、苏薄荷、白首乌、土鳖虫、白僵蚕、鳖甲、龟甲、玉竹,杜仲、兴化莳萝、京三棱、玫瑰花、乌梢蛇、灯心草等。” 她说,“我说的只是一些主要草药,不单说这些地方只有这几种。” 第821章 早年恩怨 楚南一脸惊叹,“思为,你太厉害了,对草药这方面,你就像一个专家。不,你就是一个专家。” 就是一向与何思为不对付的师铃和戚书丽,也安静的听着,没有反驳。 不得不说,何思为说起关于草药的这些知识,还有了解,比她们在课本上学的要了解的深。 戚书丽心里嫉妒,却又不得不认输。 她出生在中医世家,也只是在看病上面,对草药的这些知识只是了解,却不似何思为了解的透了解的深。 何思为笑着说,“其实这是做为中药学学生应该了解的基础东西,我只是接触的早,等大家随着学习,就都知道了。” 楚南笑着说,“你不要谦虚,对于学习上的事,我只知道一点,学的越早掌握的就越扎实,你们中医这里看的也是学习的年头有多久,不都说中医越老越值钱吗?积累的经验多啊,算起来,你现在起码有十多年的经验了。” 何思为笑了,“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小时候爸爸给别人诊病,都会将病症讲给她,开始她是听,后来懂了就与爸爸一起分析,后来是她给别人诊病,对各种病都有了解,何思为还是相信自己的医术的。 戚书丽看不得何思为得意,扭头对邢玉山说,“现在大家都喜欢用西医看病,打一针就好了,喝汤药那么苦,还要喝好一阵子,最后见不见效还不知道呢。邢玉山,我说的对吧?” 邢玉山抬眸,“你觉得西医好,怎么没去学西医?” 戚书丽脸红了,是被怼的。 她说,“我家里让我学的。” 邢玉山说,“那你真该劝劝你爷爷爸爸也去学西医。” 中医世家的孩子看不起中医,确实让人鄙视。 戚书丽也发现她说错话了,却又不想低头,红着眼圈看着邢玉山。 邢玉山嫌烦,“你不用看着我,觉得我说的不对,可以回家问问你爷爷。” 戚书丽咬着下唇,扭头不看邢玉山,也不说话。 邢玉山才懒得理她,特别是知道了爸爸和戚书丽她、妈之间的过往,更觉得戚家很恶心。 既然知道两家当年有这样的恩怨,为什么还要让戚书丽往他家跑呢。 邢玉山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他甚至很尊重自己的爸爸,可是直到奶奶挑出爸爸与戚书丽母亲的关系,回想这些年来爸爸对戚书丽的疼爱,他只觉得恶心。 戚书丽热脸贴了一个冷屁、股,没有人帮她出头,邢玉山烦她,大家都知道这事,她还自己往前凑,那怪得了谁。 在戚书丽加入这一组后,何思 为就知道不会安静了,也心里暗暗告诉自己,绝不去管戚书丽的事。 休息了十多分钟,何思为问大家可以走了吗? 大家都说休息好了,一行人才继续赶路。 何思为说,“很快就到地方了,到了地方之后,就在原地附近找草药就行,大家再坚持一下。” 楚南说,“何思为,你不会是在画梅止渴吧?” 何思为笑了,“怎么会啊,山这么大,咱们只需要走到那里就可以。” 顺着何思为手指的方向,大家看到了一棵松树,迎着太阳长的,在山崖上凸出来。 楚南抚额,“望山跑马,看来有的走了。” 何思为被他逗笑了,娇柔的笑声,在山里荡起淡淡的回音,也荡到了大家心里。 邢玉山的眸子动了一下,最后落在楚南身上。 戚书丽撇嘴,侧头和师铃咬耳朵,看样子就知道没有说好话。 王东也撇嘴,一脸的嫌弃。 然后拉过佘江平,“你表哥能说会道会哄人,你看看你,半天也说不出个字来,你得好好学学啊。” 佘江平认真的说,“我学不来,我天生就笨。” 王东说,“这个好办,你就记住了他与不同人在一起时,都说了什么话,这不就行了,把这些放到你自己身上。” 王东是胡说,佘江平却认真的考虑起来。 前面,楚南听到之后,回头对王东笑着说,“我表弟憨厚,有你们这些朋友照顾他就行了,不用那么聪明,真是聪明人,或许和你们也做不成朋友。” 这话明显是在捧王东他们。 王东撇嘴,一张毒嘴到底没说难听的话。 心里也想,做人说话时还真得挑好听的说,他这么讨厌楚南,觉得这人虚伪,可是又不是不承认,他说话很中听,让人听了心里舒服。 十二点多,何思为带着众人停了下来。 这里石头很多,树木少,就像一个碗的形状,阳光射进来时光线很足。 何思为说,“就在这里扎营吧,大家找草药的时候就在附近,也不要走太远,咱们是六个人,三人一组吧。” 戚书丽说,“我不和你一组。” 何思为没搭理她。 楚南说,“这样吧,我和你们两个一组。” 戚书丽指着何思为他们,“他们四个人一组。” 何思为说,“我自己一组。” 戚书丽僵了一下,闭嘴了。 邢玉山对何思为说,“咱们四个一组。” 然后扭头对戚书丽说,“爱待就待,不爱待就滚,没人求着你来。” 戚书丽委屈的看着邢玉山,“就因为我告诉何思为是你爸让学校欺负她,你现在就看我不顺眼是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戚书丽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 邢玉山根本不理她,喊着王东去放东西,又叫何思为走。 何思为跟着走了。 没有理戚书丽。 楚南无奈的叹口气,“咱们也走吧。” 戚书丽只管着哭,楚南看看师铃,“你劝劝?” 师铃无奈的笑笑,蹲下身子劝戚书丽,“你这次过来,不就是想证明给邢玉山看你不比何思为差吗?现在何思为已经开始找草药了,咱们俩也不能落后啊。” 这话好使,戚书丽的哭声止住了。 师铃顺势扶着她起来,“走吧,咱们也先找地方休息,挑个好地方,天黑不好找。” 两人走在前面,楚南笑着跟在身后,石头堆休息的地方好找,有很多避风的地方,将私人用品放下,三人才往何思为他们相反的方向树林里走去。 第822章 你为什么不劝? 何思为和邢玉山他们走进山里,将戚书丽他们甩到身后之后,耳朵终于安静了。 邢玉山突然开口问,“你怎么不劝我?” 何思为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她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劝啊?戚书丽是成年人,她要做什么是她自己的事,她在山里闹起来跑了,出事了也是她自己的事。况且那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我们只是同学,我也没有必要插手。” 邢玉山笑着说,“你想的很明白,确实不该插手,还有一点你没想到,戚书丽那人欺软怕硬,你要是管了,她就会粘上你,最后自己闹出事来,还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 何思为说,“你这不是挺了解的她的,怎么这些年还一直让她纠缠。” 邢玉山说,“我重感情,想着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只有她被我吼没有走开,还一直跟着我和王东身边。现在不同了。” 现在不同了? 何思为想到了一种可能,她劝道,“其实那件事,她不和我说,学校那边也会慢慢传出来。” 她不与邢玉山分手,邢定不会罢休,以她的性格,学校也摆不平她,最后只能说出实情。 所以戚书丽这事不管做不做,最后邢父做的事都瞒不住。 何思为是看在她与邢玉山之间的关系,才劝一句,并不是为戚书丽说话。 邢玉山说,“不是因为这事。” 何思为见他认真的点头,知道他没有撒谎,至于具体是什么事,何思为就不问了。 王东远着两人四五步远,不靠近就是想给两人机会,哪知道好友说了几句就和何思为分开了,他怒其不争追上去。 邢玉山看他两手空空,还问他,“一个也不认识?” 王东:......得,他这不是皇上不上急太监急,以后他再也不管了。 因为中午到的山上,山上全是树木,天暗的也早,何思为倒不担心危险,但是还有楚南他们三人,所以喊着邢玉山和王东先回去。 到了安置的地方,发现楚南三人早就回来了,还升起了火堆。 何思为他们是抱着草药回来的,楚南他们身边也放着一小堆草药,还不及王东一个人采的多。 王东指着他们的草药,“就搞这么点?” 他是不想赢,可是以何思为的能力,她自己一组都可以稳赢,反而是他们跟着一组,反而拖了对方后腿。 楚南说,“我不认识草药,只能跟着拿。” 他也没有办法,戚书丽像大小姐一样,走的慢,更不要说弯腰找草药了,这些草药还是师铃找的。 想到这,楚南愧疚的对何思为点点头。 何思为倒无所谓,喊王东,“先找树枝生火吧,晚上山里冷,万一有野兽也好防备。” 至于戚书丽,坐在火堆旁吃着饼干,眼皮也不抬一下。 师铃尴尬的起身,“天要黑了,我和你们一起打树枝吧。” 王东拦住她,“得,不用,你们弄好你们自己的就行了,别到晚上没有了和我们要。” 师铃就怕王东来这句话,偏偏王东就这么说了,师铃脸乍青乍白。 戚书丽在一旁喊师铃坐下,“咱们用不着他们的树枝。” 师铃没听戚书丽的,不敢朝王东说话,对何思为解释道,“我们也是刚刚回来,就在附近找了点树枝把火堆点上。” 楚南也起身的说,“是,刚点上,你们就回来了,我和你们一起去捡树枝吧。山里的夜晚冷的能冻透骨头,我这把老骨头,可扛不住啊。” 师铃不敢多说,跟上楚南,如今一来,只留下戚书丽自己坐在原地。 戚书丽又气又恼,偏又没有一点办法,看着大家以何思为为中心,看着大家有说有笑的,只有她被排挤在外,只顾着生气,也没有注意到身边来人。 “很生气?” 突然响起的声音,戚书丽吓了一跳。 回头看到是邢玉山,她心里鹊喜的同时,又忍不住委屈,“邢玉山,我和你道歉行不行,我不该把邢叔叔做的事告诉何思为,你别不理我行不行?” 邢玉山在她身边坐下,望着远处的山,“不是因为何思为,回家问问你家人,你妈和我爸的事。” 戚书丽错愕的张大嘴,“你什么意思?” 邢玉山起身,低头看着她,“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邢玉山走了。 戚书丽愣在原地,荡掉的脑子久久才慢慢动了,眼神从震惊到惊骇,最后整张脸都失了血色。 何思为回来的时候,发现戚书丽低头坐在火堆旁,整个人看着失魂落魄的,没有了先前的劲。 师铃把树枝放下,走到戚书丽身边,小声的说,“晚上山上冷,不弄够树枝,容易生病。” 她当然不想和戚书丽解释,可是自打跟在戚书丽身边后,同学们都远着她,她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戚书丽嗯了一声。 师铃还想再说,突然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戚书丽没有吵,没说风凉话,还应了一声。 这也不像她啊。 师铃还在想戚书丽怎么变化这么大时,何思为他们那边已经升起了火堆,六个人却生了两个火堆,楚南也没有在戚书丽他们这边,混到了何思为他们那边去。 他这次是跟着采访的,所以他征求何思为的意见,明天要跟着何思为,“她们两个认识草药难,找的也慢,我怕三天下来,也没有多少采访资料,你对草药熟,还是跟在你身边更好一些。” 出来的时候,谷老师交代过要照顾好楚南,楚南说的情况也属实,她没有犹豫的应下。 王东撇嘴,心想什么采访资料,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踢了一下邢玉山的脚,邢玉山只淡淡的看他一眼,然后继续往火堆里堆树枝。 邢玉山当然看得出来楚南对何思为的心思,但是他完全不担心。 何思为的心界高,楚南根本没有机会。 想到他虽然与何思为只相处一天,但是也算是得到了何思为的认可,邢玉山唇角扬了起来。 接下来在山里的两天,过的很快,何思为白天把采药晒上,然后再去采,等到下山的时候,他们捆了满满一大袋子处理好的草药。 在山脚下汇合,何思为看到了一身军装的沈营长站在谷老师身边。 第823章 宁全山小媒婆 何思为看过去时,只见沈营长也看了过来。 一刹间,何思为就知道出事了。 她大步直接朝沈营长走过去。 这期间,她看到沈营长和谷老师打了声招呼,随后朝着她迎过来。 一身军装又英俊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这里,已经惹人注意,此时发现是认识何思为,不知内情的人纷纷惊讶不已。 师铃在看到何思为的干哥哥后,也愣在原地,远远的看着英姿飒爽的男子,心狠狠的被撞了一下。 何思为顾不上别人的打量,与沈营长一汇合,就立马问,“是不是爷爷出事了?” 沈国平说,“我和你们老师帮你请过假,先上车,路上说吧。” 何思为说好。 沈国平伸手过,她自然的把东西递过去。 想着爷爷出事了,何思为也没有顾得上和别人打招呼,直接跟着沈营长走了。 坐上绿色的吉普车,看到宁全山也在,两人打了招呼,宁全山启动车,一路往山下去。 山脚下,邢玉山看到人走了,对王东说,“去谷老师那问问出了什么事。” 两人捆着药材过去了,楚南望着远去的吉普车,眼睛眯了眯,抬腿要往谷老师那边走,就听到身边响起一道声音。 “何思为不会喜欢你的。” 楚南的步子顿了一下,看着纪洪莉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他抿抿唇,假意没听到,走了。 何思为这边,车子一动起来,她就追问老沈的事。 听到沈营长说爷爷病了,同时又把病历递给她,看到上面写的内容后,何思为身子一抖,抬头看着沈营长。 “爷爷自己知道,只是一直瞒着咱们,难怪上次他给我去电话,一直要快点解决你的结婚问题。” 何思为张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眼泪先掉下来了。 沈国平叹了一口气,掏出手绢递给她,何思为接过来推低头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说,“是我的错,我不该认爷爷做爷爷的。” 妈妈去的早,家属院就有人说她克亲人,后来爸爸没了,虽然她没有亲耳听过,但是她知道别人私下里一定也会说。 如今,老沈又病了。 何思为觉得大家说的对,她就不该有亲人,她把所有的亲人都克没了。 沈国平剑眉紧紧的拧到一起,“混说,爷爷生病,和你认爷爷有什么关系?你是新时代的人,又是大学生,怎么能有那种愚昧的想法。” 何思为吸着鼻子,自责的说,“小时候家属院里的就说我克亲人,我妈没了,我爸也走了,爷爷现在又病了,是我的错。” 前面宁全山听的心疼,透过后视镜看营长,心想都安慰一下啊,小何知青也太可怜了。 结果眼神没来得及收回去,正好被营长捕捉到,冷冽又带着锋利的眼神,宁全山吓的立马收回目光。 然后,就听到营长声音比刚刚温和了几分,“你母亲过世,是身体原因,你爸爸是有不得已的原因,那边还一直在调查,至于爷爷,也是生病,生老病死,是定律,不可能避免,这些都与你没有关系。” 看着小姑娘只是哭,沈国平长叹一声,先是往前看一眼,见宁全山认真在开车,没有往后面看,这才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他胳膊僵硬,可见并不是常干这种事的人。 只是这样做似乎没有用,他迟疑了一下,将小姑娘搂进怀里,“哭吧,这次哭完了,见到爷爷可不能表现出来,爷爷还不知道咱们知道他生病,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多陪陪爷爷,再给你找个好婆家。” 这个时候,还想着她的事,何思为扑到沈国平怀里,哭出声来。 沈国平的身子僵了一下,轻手拍着她后背。 何思为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又觉得自己挺矫情,这个时候她该安慰沈营长,他比自己还难受,结果还反过来安慰她。 随后又发现自己趴在沈营长怀里,眼泪弄了他一军装,何思为红着脸坐起身来,用衣袖擦着眼角,小声说自己没事了。 沈国平松开人,“我和上面申请调回到这边,可以常陪陪爷爷。” 何思为点头,“哥,我的婚事不用找条件好的,人好就行。” 爷爷一直不放心她的事,何思为这辈子也没想过不结婚,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爷爷走的安心。 像肺癌这种病,在发现之后,最多也挺不过半年,何思为并不觉得这是在牺牲自己的幸福。 沈国平说,“我挑了几个,都是部队里的人,等你周末安排你见见面,也不用着急,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 何思为嗯了一声,然后问,“哥,那你呢?爷爷之前一直催你结婚。” 沈国平愣了一下。 看他这种反应,何思为明白了,“你不会没有考虑自己的婚事吧?” 沈国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嗯了一声。 在部队里下命令的人,突然让他承认他犯了错,对沈国平来说,确实有些难。 何思为叹气,“上次你相亲,爷爷知道你后面找的都是合伙骗人的。” 沈国平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他。” 何思为想说让他也把个人事解决了,又不好意思深说。 前面宁全山小声嘀咕道,“营长,小何知青,你们一个要娶一个要嫁,老爷子又喜欢小何知青,你们又知根知底,还不如你们两个就组成一个家庭得了,总比娶个陌生人好啊,起码你们还认识这么多年。” 沈国平脸一沉,“闭嘴。” 何思为也一脸的尴尬,“我们是兄妹,怎么行。” 宁全山偷看营长脸色,没那么难看,鼓起勇气说,“你们又不是亲兄妹,在一起相识还让人议论,倒不如结婚好呢。” 沈国平说,“今天要跑十公里?” 宁全山终于老实了。 何思为羞红了脸,“哥,你别听宁全山瞎说,我怎么配得上你呢。” 何思为也是怕两人尴尬,就解释了一句,其实她真没把两人关系往那方面想过,至于配不配得上,也不过是随口找出来的理由。 哪知道她一句无心的话,却惹了大祸。 沈国平严肃的说,“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你很好,也很优秀,我看宁全山说的也不错。何思为同志,你愿意和我相处试试吗?” 第824章 对婚姻的认知 何思为瞪大了眼睛。 车也猛的停了一下,宁全山也被营长的操作给震奋到了。 惯性让何思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撞去,沈国平动作快,一把将人拉住,力度没有用好,将人拉进了怀里。 虽然没有撞到车座椅的后背上,但是撞到了沈营长的怀里,他身体坚硬的程度和撞到墙上没区别。 何思为捂着发酸的鼻子,听到头顶沈营长在问她,“撞到了没有?” 明明鼻子酸的不行,她还要拼命的摇头说没事。 沈国平两只手把着她的肩,还是等她抬起头,确定真没事了,才松开手。 前面宁全山也吓到了,连连道歉。 沈国平直接让他晚上跑十公里。 被这小插曲,刚刚的事被带过去了。 何思为莫名的松了口气,结果等到下车的时候,在胡同里,何思为被拦了下来。 沈国平认真且严肃的说,“刚刚在车上,我说的 话,并不是一时冲动,在你老家租房子认识你,又在北大荒多年,你对我应该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如果还有需要了解的地方,你都可以直接问我。” 何思为错愕的仰头,“哥,你不觉得这样很尴尬吗?我是把你当成哥的,咱们俩结婚了,我心里也扭不过这个弯。” 沈国平说,“我可以给你时间。我给你一周时间考虑,要不要接受我的建议,我想你嫁给我,没有比这个更让爷爷放心的。” 何思为愣了一下,“所以你娶我,就是想让爷爷放心?” 沈国平说,“不是,是合适。” 听着他一板一眼的回答,何思为的害羞退去,她哭笑不得的说,“沈营长,不是合适的两个人就可以结婚,你可以找一个你喜欢的人相伴一生,这样会更幸福,现在不是旧社会了。” 以前结婚的时候才能见到面,现在不是那个年代了。 沈国平说,“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感情可以婚后培养,做为丈夫我可以保证对家庭对婚姻忠诚,同样尽到自己的责任。” 何思为刚要张口,就听到他又说,“你能保证你以后找的另一半会忠诚婚姻,对家庭负责吗?” 还真不能保证。 毕竟不了解,也不知根知底。 何思为沉默了 沈国平眸子动了一下,“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至于你担心别人议论我和你是干亲的事,大可不必,除了黎建仁和孔茂生几个,外人根本不知道我和你是干亲。” 也不准备何思为能说出什么来,沈国平说,“进去吧,爷爷在等着。” 何思为问,“爷爷不是不知道你回来吗?” 沈国平看到她步子慢,放慢脚步,等她跟上来,才说,“我往你学校打过电话,听说你今天下山,就给爷爷打电话,告诉他你今天回来。” 何思为噢了一声,心想竟然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似乎与沈营长在一起,很多事情都不用她去张罗。 两人进了院子,老沈搬到新院子也不过才一周,院子里空空的,只有他一个人住。 何思为看着这一切,小声说,“以前只想着让爷爷安静,现在看他自己住在这也不方便,万一有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 沈国平说,“上面给老爷子安排了一个护工,现在有护工在身边。” 何思为愧疚的心才好受了些。 两人离东厢房还有几步的距离,屋里听到动静的沈鸿文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看到何思为,沈鸿文就埋怨的问,然后才看到自家的孙子,“你怎么回来了?” 前后两句话,两个态度。 何思为知道沈营长不在意,她还是冲到老沈身边,挽着他胳膊,“爷爷,你知道我回来了,家里做好吃的了吧?” 沈鸿文笑了,“做了做了,有红烧肉,在山上待的三天开心吧?” 听到何思为说开心,沈鸿文又说,“就知道在学校把你憋坏了。” 何思为笑了,和老沈说话时,回头看了一眼,见沈营长跟过来了,这才放心的跟老沈进了屋。 饭菜在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有四个菜,一条鱼一大碗红烧肉,还有一个鸡蛋炒蒜苗,另一个是豆腐。 都是何思为爱吃的。 坐下之后,何思为没有看到护工,问了一句,听老沈说每天做完晚饭就回去,这才放心。 三个人坐下,沈鸿文拿出酒,何思为想拦着,没等她开口,就听沈国平说,“爷爷,我陪你喝点吧。” 沈鸿文放下酒瓶,“我还没问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次回来不会是上面又逼着你结婚吧?” 沈国平说,“不是,是我自己想结婚。” 沈鸿文听到不是的时候,已经拿起酒杯,结果后半句一听完,手里的酒瓶又放下了。 他瞪大眼睛,“你自己想结婚?” 沈国平一脸淡然的点头,同时递给何思为一双筷子,“吃饭。” 何思为接过筷子,莫名的心虚。 偷偷往老沈那看一眼,发现老沈没有往她这边看,才松了口气。 沈鸿文确实被孙子带来的消息惊到了,“你说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国平说,“没有。” “那你怎么可能想结婚?” 沈国平手里的筷子被抢走,看着爷爷,一脸无奈的说,“爷爷,真的没有事,是结婚。” 沈鸿文却站起来,“你跟我出来。” 一脸严肃的人先出去了。 何思为担心的问,“没事吧?要不我去和爷爷说说?” 沈国平说,“不用,我去吧。” 爷孙两个出去了,只有何思为自己在桌旁坐着,哪怕隔着门,也能听到隔壁老沈的大嗓门在喊,却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何思为跟着着急,知道老沈病了,又不能说,强颜欢笑,这样总不是个办法,要解决掉才行。 时间并没有太久,老沈先回来了,脸色不好看,但是面对何思为时,他立马换上笑,挥挥手,“吃饭,不然一会儿菜该凉了。” 沈国平随脚跟进来,神情看着平常,但是老沈一顿饭面对沈国平时,都臭臭的。 吃过饭,何思为要收拾桌子,沈国平拦住她,“你过去陪爷爷,我来弄吧。” 第825章 老沈一锤定音 何思为刚要推辞,就听到身后老沈喊她,她对沈国平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天气暖和,吃过饭之后就坐在院子里,微风吹过,何思为喝了口茶,才准备开口。 “爷爷,你不要总说沈营长,他做的挺好的,还有你啊,别总动怒,自己身体最重要,上次回来听到你咳嗽,吃药了吗?医生也告诉你要好好保养吧?” 沈鸿文吸了口茶,“你啊,不要总为他说话,他想一出是一出,之前让他结婚他不结,现在突然说结婚,连日期都选好了。” 何思为正喝茶,听到老沈的话,直接将嘴里的茶喷了出去。 沈鸿文说,“茶水烫慢点喝。” 何思为连连点头,夜里有些暗,也不管老沈能不能看到,“是挺烫的。” 因为心虚,何思为还偷偷往屋里看一眼,心想别让沈营长看到这一幕,结果老天爷仿佛就和她拧着来,沈营长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在那多久了。 “咳咳咳......” 何思为这回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了。 这人收拾桌子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沈鸿文不知真相,还在训她,“看看你,这么大了,喝个水也能呛到,慢点。” 何思为赶紧想把这个尴尬的一幕带过去,她说,“爷爷,沈营长结婚是好事,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沈鸿文哼了一声,“他把日子定在六一,还有半个月,他去哪找对象?这么急找的对象能行吗?日子能过到一起去吗?婚姻不是儿戏,我虽然着急,但是也不能由着他把婚姻当儿戏。” 何思为不敢往门口看,小声说,“以前你们结婚不是结婚当天才见到对方长什么样吗?” 沈鸿文说,“那怎么能一样?他要是和我一样,我就不担心了,他那个性子不中意的,怎么可能和女方好好过日子。” “那如果是他自己选择的呢?总会负责吧?” “这个.....”沈鸿文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才说,“他自己真有相中的,能挺到现在。” 何思为:.....算了,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劝了。 之前沈营长提议要和她试试,她就没有发言权,更不该劝爷爷,应该回避。 这时,沈国平走过来,扯椅子在爷爷身边坐下,“爷爷,如果我找一个像何思为这样的,你会同意吗?” 沈鸿文想也没想的回道,“当然同意,可像思为这样的好孩子有吗?也就她一个。” 语罢,沈鸿文突然噤声了,他扭头看着孙子,然后又扭头看看身侧的何思为。 他没说话,其他两人也没有说。 过了大约有两三分钟。 沈鸿文站起身,对两道,“你们俩跟我进来。” 人先大步走了。 何思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沈营长,爷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沈国平说,“一会儿你什么也不用说,我来说就行。” 何思为心想怎么能不说啊,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她根本还没有考虑的时间。 她承认沈营长很优秀,如果两人在一起是她高攀了。 可是他是她哥啊,她现在还没有扭过这个劲,再有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有往那方面考虑过,想着如果和他结婚,她莫名觉得尴尬。 屋里,沈鸿文坐在椅子上,面容严肃的看着两人,或许是何思为低着头进来的,怕吓到她,沈鸿文移开目光,只盯着孙子。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不对,你们两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何思为:...... 然后她就听沈国平说,“今天晚上回来的路上,我才刚刚向何思为提出交往的想法。” 沈鸿文站起来,“我就知道不对劲。” 何思为偷偷的看着老沈,一直没搞懂老沈是什么情绪,要说生气吧,他嘴角还咧开大大的是在笑,要说高兴吧,他还吹胡子瞪眼睛的。 沈鸿文压下心里的激动,又坐下来,瞥了一眼自己的孙子,然后看向一旁低着头,老实乖巧的丫头。 这是他看好的丫头,认成当孙女的,现在被自己家的猪拱了,从孙女变成了孙媳妇,关系远了些,但是进了他们家的门,也算是有得有失吧。 沈鸿文开始发现这两孩子情况不对,当时很气愤,气愤的是想着一定是自己孙子欺负人了。 但是等他走回屋坐下之后,细想一下思为这丫头的性格,也不像能被欺负的,除非是她也有那个意思。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没有听到孙子的回答后,他的心又上又下的,这时终于落地了。 他清清嗓子,“丫头啊,你告诉爷爷,你哥....国平有没有欺负你?是不是他逼你的?” 何思为赶紧说,“爷爷,没有,沈营长没有欺负我,也没有逼我。” 沈鸿文眼睛一厉,“真的?” 何思 为点头,“真的。” 沈鸿文语气软下来,“既然你们俩都同意,我不反对,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着你的终身大事,眼前人看着好,也不知道结婚以后是不是和婚前一样,现在你和国平两个有想法,我也安心了。别的爷爷不敢保证,国平不是那样的人,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何思为张大嘴,听爷爷的意思,怎么就把他们俩的事情订了啊? 何思为对着沈国平使眼色,让他解释,可沈营长看到了,就是不动。 何思为深吸气,打断老沈的话,“爷爷,我和沈营长的事.....” “你们俩的事不用担心外人怎么想,我认你当孙女,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你只管安心的准备结婚的事。不行,你要上学,结婚的事我来准备。” 说完,又喊向孙子,“国平,思为这丫头虽然父母去的早,但是进了咱们家的门,就是咱们家的人,你可不能欺负她,不然我第一个不同意。还有结婚的事,也不能委屈她,把你这些年存的小金库拿出来,该买的买,一样也不能省。” 何思为再次打断老沈的话,只是这次她刚叫了一声爷爷,就被老沈又打断了。 “你不用护着他,这些话你张不开口,爷爷帮你说。” 第826章 公平的提议 一直到晚上被赶去睡觉,何思为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晚上,躺在自己屋里的床上,何思为想到今天的事,就忍不住抓头,事情变成这样,她就是想破头皮也没有想到会如此。 她想过结婚,虽然现在多是包办或者相亲认识的,但是总要有那么一点喜欢或者看顺眼的意思,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再慢慢磨合。 要说沈营长,她太熟悉,也知道他的品行信得过,但是提到两人在一起结婚,想到两人以后睡在一张床,做着最亲密的事,何思为怎么想怎么觉得尴尬。 第二天早上起来,何思为黑着眼圈,不是她失眠,昨晚她睡的很早,可是这一晚全是梦,醒来之后具体做什么梦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在梦里很累,就是现在还觉得浑身疲惫呢。 沈鸿文看到她黑眼圈,还在安慰她,“你和国平的事,不用担心别人怎么说,你是和他过日子,他也最了解你,不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而多想。” 何思为心下苦笑,她说,“爷爷,我不担心这个,我是....” “你是担心结婚的琐事?这个好办,我来弄,正好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医院那边也让我在家里多休息,我在家里给你们张罗。” 原本要和老沈说清楚,结果听到老沈说身体不舒服,想到他的病情,到了嘴边的话,何思为就又咽了回去。 吃过饭,沈鸿文让两人出去转转不,不要在家里待着。 何思为说,“爷爷,就放两天假,我们是回来陪你的,多陪陪你就行。” 沈鸿文说,“你们去商店转转,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或者记下来,到时把名单给我,我平时帮你们买。” 这时,沈国平接过话,“听爷爷的,咱们出去转转吧。” 何思为见看他一眼,见他是认真的,这才应下。 两人出了四合院,何思为就忍不住说,“沈营长,现在怎么办啊?” 沈国平说,“先别急,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这事好处理,如果你不想结婚,爷爷那边我去解释,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咱们就按爷爷说的去做。” 何思为张张嘴,就听沈国平说,“你抗拒咱们两个试试,是有喜欢的人,还是觉得我不合适?” 没有喜欢的人,要说不合适也不可能。 以两人的条件来说,她还是高嫁呢。 沈国平看到她摇头,便说,“既然都不是,你将来不结婚吗?” 何思为摇头,“怎么可能,当然要结婚。” 沈国平说好,“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又不觉得我不合适,将来也要结婚,那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何思为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呆呆的点头,“是这个理啊。” 沈国平眸子动了一下,“既然是这个道理,你还有什么迟疑的地方吗?” 何思为说,“没有。” 可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国平说,“那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吧?” 何思为点头,又摇头。 沈国平问,“没解决?” 何思为照实说,“就是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哪不对劲。” 沈国平说,“结婚太突然,所以觉得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了。” 何思为像个懵懂的孩子,最后点点头。 沈国平看着她真诚的目光,干咳一声扭开头,“当然,如果你觉得我不合适,我可以安排你和别人相亲。” 当着人家的面嫌弃人家,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这么做。 况且沈营长很优秀,真要相亲,又哪能比过他呢。 何思为想了想,心一狠,仰头望向沈营长,随着她的动作,沈国平也停下来,低头俯视着她。 “沈营长,那咱们俩先处着试试吧。” 沈国平嗯了一声,“以后,我哪里做的不好,你直接说出来,我去改正。” 胡同里没有人,只有两个人,沈国平声音顿了一下,“其实为了爷爷放心,让你这么突然结婚,对你并不公平,你可以考虑清楚,如果不想结婚,爷爷那边能理解。” 何思为说,“沈营长,因为我个人问题,学校那边一直很多事,现在爷爷又病了,这几年我只在爷爷身上感受过亲情,我不想让爷爷不放心我,所以我现在考虑个人问题,也不全是因为爷爷,你不必为这个内疚。” 沈国平蹙眉,“学校那边为难你了?” 何思为没瞒着他,把在学校里被欺负的事都说了,甚至与邢玉山之间的事情,“这些都是我身上的事,如果咱们俩个要试试,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沈国平一脸严肃的说,“如果你喜欢邢玉山,我可以出面,这件事很好解决。” 何思为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不用的,其实我选择和邢玉山相处,后来想想可能是感动大于喜欢,但是我要承认他很优秀。至于感情的事,如果双方有一边家庭反对,我个人的想法还是分开的更妥当。况且邢玉山也有他的骄傲,在知道他爸爸做的事情后,他主动提出来分开,他尊重我,我也尊重他的选择。” 沈国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何思为,很多人是因为喜欢相爱走到一起,你还年轻,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喜欢相爱? 前世她那样选择了,又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今生,想过个人问题,何思为却把个人品行放在第一位,觉得合适过日子就行了。 沈国平沉默了许久,最终说出心里思考了一晚上的话,“因为爷爷的病,我急切想解决个人问题, 对我来说,喜欢和相爱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这次提议和你组成家庭,对你很不公平,不能牺牲你个人幸福。” 何思为一时没懂沈营长这时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她安静的听着。 沈国平说,“所以我有一个想法,你听一听觉得怎么样?合适就按这个办法来。” 何思为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沈国平说,“我们可以先订婚,将结婚的日期推迟,在这期间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人,我们可以取消婚约,如果等爷爷走了之后,我们可以直接取消婚约。” 第827章 首都遇姜立丰 何思为因为沈营长的提议,一时没转过弯来。 从昨晚听到要结婚,今天老沈就让他们去买东西,何思为的脑子一直不在状态,昨晚躺下睡觉时,她反复的想都没有想明白这事。 所以今天和沈营长出来后,她立马问沈营长怎么办。 开始听到沈营长讲的有道理,但是她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如今听到这个提议,她心里的那股不对劲,似乎慢慢下去了。 何思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说,“沈营长,这样做对你来不说不公平。按你提议说的,我们先假订婚,期间如果你遇到合适的喜欢的人,可以直接和我说,这样我们就解除婚约。” 沈国平说,“好。” 何思为笑着说,“那就这么定了,等咱们回去我先和爷爷说吧。” 沈国平弯起唇角,“好,你先说,如果说不通,我再和爷爷说。” 两人商量好了,何思为只觉得身心轻松。 何思为说,“既然说好了,咱们也回去吧。” 沈国平说,“还是先去看看东西吧,咱们用不上,四合院那边也要用,生活用品先买一些把四合院里安置上。” 何思为倒是想过,奈何兜里的钱有限啊。 得想办法挣点钱才行,上次黎建仁过来找她的提议,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希望药厂能弄起来。 两人一路到了街里的商场,里面的家用电器明显比何思为所在的城市要丰富一些,便是前世嫁人了,临到死之前,何思为看过电视,家里却也没有一台。 想到自己的女儿,每次都跑到连队里别人家看电视,何思为的心沉了沉。 “何思为?” 触景伤情,刚想到前世的女儿,何思为就觉得耳错出毛病,听到了姜立丰在叫她的名字。 何思为抬头,结果看着穿着白衬衣,青色裤子,一身干净又带着温和笑意的姜立丰,脑子宕机了。 姜立丰这时正在和沈国平打招呼,“沈营长,好久不见。” 两人握过手又松开,姜立丰没有问两人怎么在一起,而是温声的问何思为,“何思为,听说你考上大学了,不知道考的哪个大学?现在看到你在首都,难不成是中药学院?” 何思为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语气淡淡的说,“是啊,姜场长猜的真准。” 想到女儿的死,此时看到姜立丰,何思为犹如看到仇人,口气也不好。 姜立丰却早就习惯了何思为对他的态度,他依旧一派温和,“以前在农场时是场长,现在叫我姜干事就行,我在教育局上班,去年还去过你们大学,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还要多了。” 何思为自然知道姜立丰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上学的原地,没想到他当时在首都上学,更没想到他如此会钻营,还去了教育局。 何思为没接话。 心情不好,和姜立丰装装样子的心情也没有。 她没有接话,换成别人一定会觉得尴尬,姜立丰却是淡淡一笑,这副样子,反而像在包容何思为的任性,态度里带着些宠溺。 何思为最烦的就是姜立丰这一点。 明明很虚伪,偏偏装的人模狗样的,有时一个动作,就能将别人踩下去。 这时,沈国平开口道,“姜干事,那位是你朋友吧?” 他看着不远处站在柜台旁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 何思为看到了女子,女子烫着卷发,穿着连衣袖,背着个单肩小包,看着很时尚,此时正望着他们的方向。 刚刚只顾着不高兴,竟然没有看到这一点。 何思为立马八卦的看向姜立丰,只见姜立见笑着说,“一位同志,正好今天出来办事,路过商场让我帮忙看看电视,按理说咱们在首都遇到,该好好聚一聚,眼下大家都有事,咱们就改天再聚。” 沈国平说,“好,你先忙。” 姜立丰对两人笑笑,转身朝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走去。 何思为看着姜立丰的背影,小声对沈国平说,“他和那个女的一看就不是同事,他为什么要撒谎?” 沈国平眼里闪过笑意,问她,“你怎么知道他在撒谎?” 何思为心想她前世和姜立丰是夫妻,自然了解,不过这些话不能说,她便解释道,“你提起那边有女人等他时,姜立丰的右眉尾跳了好几下,眼里还闪过慌张呢。” 沈国平回忆了一下,他也看到沈国平眉毛跳了,但是并没有发现他眼里闪过慌张,在部队里多年,沈国平对一切观察很到位,按理说他不可能没有看到这个,不过小姑娘也不可能撒谎。或许是他错过了吧。 他说,“你猜的没错,姜立丰没有说他结婚,但是那位等他的女同志是结了婚的。” 姜立丰和有家的女人扯到一起了。 何思为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她压抑着心里的兴奋,问道,“沈营长,你是怎么发现对方是结婚的?” 沈国平看着小姑娘明明很激动兴奋,还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问,心下好笑,看来女孩子都喜欢八卦啊。 他说,“那个女子烫的发型。” 何思为听了,立马往那边看。 沈国平提醒她,“不用找了,两个人已经走了,或许是怕被我们看出名堂来吧。” 何思为失落的说,“早知道我仔细看看好了。” 沈国平说,“你很讨厌姜立丰吧?” 何思为大方承认道,“很不喜欢,之前滕凤琴还要给我做媒,就是姜立丰,被我拒绝了,滕凤琴才没那么好心了,不知道姜家给她什么好处。后来姜立丰也和我提过,同样被我拒绝了,你并不优秀,还是一个孤女,姜化成那么势利眼,怎么可能看中我,所以他们嫁相中我,一定有什么阴谋。” 沈国平耐心的听她说完,然后说,“不错,警觉性很高,以我的观察,姜立丰这个人藏的很藏,让人看不透,你天真又单纯,和他并不合适。” 何思为听到沈营平也对姜立丰印象不好,感觉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她说,“沈营平,在共同认识姜立丰的人中,只有你和我想法一样,他们都觉得姜立丰人好。” 第828章 戚家人来访 沈国平被她一脸虔诚的肯定,耳朵莫名的一烫。 他移开目光,看着前方,“他们不如你看的长远,其实你看人很准。” 那是多活了一辈子。 前世也是个睁眼瞎。 何思为说,“我也是跟着感觉走,很多的时候都识人不清,像王桂珍他们。” 沈国平说,“这个不怪你,人心是世间最难猜的东西,你真心待她她不知感恩,反而想处处压着你,这是她品行问题。” 何思为苦笑,“能看得透又看得明白的人,并不多。” 沈国平,“每个人选择的活法不一样,你是选择善良又心软,注意了遇到一些人时,要被欺负的,人总会遇强则弱,遇弱则强,遇强则强的并不多,有这样的人,也一定是个人物。” 何思为没有听过这样的道理,她在心里默默的反复念着这句话,沈国平见她认真的样子,笑着提醒她先看东西,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何思为却不得不感慨道,“沈营长,你懂这些道理,是自己慢慢明白的,还是也有过老师说给你?” 何思为只知道沈营长父母去的早,老沈到北大荒之后,他就参军了,也算是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过来人,但是沈营长却像没有被人挖掘过的深山,身体里有着太多的东西。 沈国平顿了一下,“以前我家有很多书,小时候爷爷忙,父母也忙,就我一个人看书。” 何思为说,“难怪呢,古人常说书中自己有黄金屋,多看书是对的。” 沈国平看着她愣时,笑着提醒她,“你现在是学习的时候,还是多看药学方面的书,别的书等以后上班了再看也不迟。” 明明她刚刚想,就被沈营长猜中了,何思为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她知道。 两人看了一圈,沈国平买了一台电风扇,两人坐着公交车,搬着电风扇回了家。 老沈看到两人还买了东西回来,笑着指挥放到何思为那屋,“我年纪大了,夏天也不喜欢吹这个,你们年轻人怕热,放思为那屋去。” 何思为没同意,“沈营长,我回来的时候少,放爷爷那屋吧,一进五月天气热了,爷爷吃饭时衣服都被汗打透。” 一边挥手让他搬东西,她走过去挽老沈的胳膊去院里坐,“爷爷,我有事和你说。” 沈国平搬着电风扇进屋,并没有出来,而是坐在屋里透过玻璃窗看着院里的一老一少,看到自家爷爷突然激动起来,后来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爷爷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他觉得有趣。 要说他家的老爷子,认了小姑娘做干孙女后,才有了人情味,以前又硬又臭,像块石头。 扬起的唇角,在想到爷爷的病情,又缓缓落下去。 沈国平紧抿双唇,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慢慢握成拳。 院子里的一老一少笑声传了过来,沈国平紧绷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走出屋,扬声问两人,“中上出去吃锅子吧。” 沈鸿文回头瞪了孙子一眼,“不然呢?你带够钱,今天我们俩要狠狠吃你一顿。” 沈国平笑着走到爷爷身边,“行,您多点些。” 沈鸿文哼了一声,显然对孙子还有意见。 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把两的婚事摆平,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出去怎么弄的,回来后就变了,从结婚到订婚,别以为他不懂怎么回事。 转念想到两人也是为了哄他高兴,自己又能活多久? 算了,还是不为难他们年轻人了。 沈鸿文嘴上不说,但是对两个小的,突然搞出这些事,开始还一头雾水,很快就明白两人为什么这么做了。 也是,他的病是在医院里查出来的,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着这臭小子。 沈鸿文放不下小丫头,又何尝放得下自己家的这个孙子,又硬又臭,现在他活着这小子还有些顾忌,等他走了,就怕他一辈子孤身一人。 他装糊涂装两个孩子绑到一起,也是知道自己家的孙子会对思为好,同样有思为这丫头,孙子在这世间有了新的寄托,不会放弃自己。 不管了不管了。 他年纪大了,也不活不了几天了。 中午没等出去吃饭,家里来了客人。 戚老爷子带着孙女戚书丽来了。 戚老爷子坐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圈,对沈鸿文说,“老东西,去你以前的住处说你搬家了,一打听才知道你自己买了房子,眼光不错啊,这一处大院子位置好,你是捡到便宜了。” 沈鸿文笑着说,“是我家那小子弄的,我啊,只管住。” 听到沈国平,戚老爷子就更羡慕了,“你这孙子,未来可不能小觑,会是个人物,我都听说了,在部队里是这个啊。” 戚老爷子竖起大拇指。 沈鸿文说,“你别夸他,又臭又硬,也就在部队里行,走出来啊,到处得罪人。” 戚老爷子笑道,“又臭又硬,还不是像你,你在部队那边会儿,可是出了名的硬石头。” 两人在这里回忆年轻时候的事,何思为在屋里待着,不时的透过窗户看向院子,只见戚书丽四下时打量,最后直直的看向她这边。 何思为就是不为所动,刚刚戚书丽过来时,她打了一声招呼,就借口要看书回屋了,这样一来,也堵死了带戚书丽回自己屋的话。 家里来了客人,又到了吃饭点,最后三个人出去吃饭,变成了五个人。 路上,戚老爷子看了一眼老沈身边的何思为,“你这老东西不讲究啊,上次碰到了还装不认识。” 沈鸿文说,“这丫头不喜欢对外张扬。” 戚书丽娇声的问,“沈爷爷,以前在学校听何思为说她认了干亲,每周末都出来住,现在才知道原来她认的干亲就是你啊。” 这句话,看似在说着平时学校的事,却又直接否定了老沈的话,否定了何思为不喜欢张扬对外公开的事。 沈鸿文笑笑,“是吗?那她说认的干亲是谁了没有?” 戚书丽愣了一下,说,“没有。” 沈鸿文笑着噢了一声。 不咸不淡的话,却似无形的巴掌。 第829章 独处安排 戚老爷子并没有护着自己孙女,反而当着众人的面瞪了孙女一眼,扭头又和老沈道歉。 “我这个孙女,被他爸妈宠坏了,我是黄土埋到脖的人,不知道能活到哪天,家里的事管不了了。” 当着年轻人的面,戚老爷子道出自家的事情,他这样的身份轻易不会这样做,但是在老沈面前,他能随心所欲的说出来,可见他是把老沈当成自己人的。 面对这份信任,以及老朋友的处境,老沈也就没有再为难戚书丽,不然就他这个脾气,如今又没有多少日子活了,怎么可能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欺负小丫头。 戚书丽涨红了脸,眼里有泪水在晃动,试了几次才憋了回去。 一直到吃完饭,老实的也没有再开口。 饭后,戚老爷子也知趣,“行了,听说你搬新家,我过来看看,还能蹭你一顿饭,知足了,天儿也不早了,我今儿就先回去了。” 沈鸿文叹气,“你啊,都说自己年纪大了,不该操的心就不要操,小辈有小辈自己的运命,咱们管的再多,也管不了他们一辈子,最后过的怎么样,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戚老爷子在笑,可是何思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老沈说那番话时,戚老爷子的眼圈似乎红了,但是再去看,又没有。 何思为觉得是她看走眼了,一个人眼圈红了,怎么可能刹那间又恢复正常呢。 送走了戚老爷子爷孙两个,三人才回四合院,下午路上都是上班的人,而且又是周末,街道上的人很多。 沈鸿文双手背在身后,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由感慨道,“以后中国会越来越好,你们也会越来越幸福。” 何思为听着心里难受,这话就像在道别一样,她说,“爷爷,你要陪着我们一起看啊。” 沈鸿文笑了,“好好好,陪你们一起看。” 似乎他也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便说起刚刚戚老爷子的事,“丫头啊,你说说看,今天他们爷孙两个过来,是看我,还是有别的事?” 何思为一脸茫然,“他们不是说看你吗?” 主要是何思为看着戚老爷子对老沈的感情,还有说话时的作派,不像有话说不出口的人啊。 沈鸿文笑了,“你呀,以后被人卖了还得帮你数钱。” 何思为垮了脸,“爷爷,我又没那么笨。” 不过前世她确实是被卖了,还把对方当成好人呢。 虽然这事是上辈子的事了,也没有人知道,但是想起这些,她还是莫名觉得心虚。 沈鸿文哈哈大笑,“对对对,你没那么笨,我们思为丫问啊,聪明着呢,将来更是一名优秀的女中医。” 何思为说,“这个您放心,一定不给您丢脸。” 沈鸿文听了,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沈国平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两人说。 已能进了胡同,能看到家了,沈鸿文说,“既然要订婚,你们都打算请哪些人过来啊?” 何思为说,“还是小范围的吧,我哥的战友都在部队,不方便请假,我和我同学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亲近。” 这哪是小范围,是根本没有范围啊。 沈鸿文说,“也行,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找个饭店,我再喊两个朋友过来做证婚人,就算是订婚了。” 已经不能再说不行了,何思为爽快的应下,结果被爷爷看了一眼,她嗯了一声,不明白爷爷什么意思。 沈鸿文摇摇头,大着步子三两步就将两人甩在身后。 何思为没追,小声问沈国平,“爷爷是不是在生气?可是刚刚还不好好的吗?” 沈国平眼含笑意,低声说,“你后面应的痛快,爷爷是在嫌弃你啊。” 何思为一脸茫然的问,“为什么嫌弃我啊?” 沈国平不回答,低低笑声从嗓子深处传了出来,平日里冷硬的脸也柔和了下来。 何思为想解开疑惑,一时忘记了害怕,追着沈国平问,“沈营长,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国平笑完了,收起笑后,才说,“之前你说小范围,结果一个人也不请,后来爷爷说他叫几个朋友,你一副大义凛然的同意,你说爷爷怎么想?” 何思为张张嘴,“爷爷嫌弃我脸大。” 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国平见她终于想明白了,笑着大步往前走。 何思为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小跑追上去,她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啊,就是想着这事能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是后来想想,真没有要请的人。” 沈国平提醒她,“黎建仁呢?不是你朋友?” 何思为愣了一下,“我刚刚把他忘记了,那我和爷爷说一声。” 沈国平说,“不用了,既然都说好了,就按刚刚说的做。” 何思为认真的说,“沈营长,我没有撒谎,我刚刚真的没有想起黎建仁。” 沈国平说,“我知道。” 何思为小声说,“我从来不撒谎的。” 沈国平见她这么认真,一时后悔刚刚点透,让她心里不安生,便对她宽慰道,“爷爷也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或许只是在嫌弃你脑子笨吧。” 何思为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心想还不如误会她呢,总比嫌弃她笨强。 沈国平眼里闪过笑意,他认识小姑娘时她才十八岁,一晃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一举一动和神色间,依旧还像十八岁时的样子。 这样很好,不管经历什么磨难,她都保持着她原来的样子。 下午两点多,折腾了一天,沈鸿文喊着都去休息,何思为上大学后,养成了午睡的习惯,她连连打着哈欠回了自己屋,倒在床上时还想着得说说弄土炕的事,结果一闭眼就沉沉睡了过去。 在东厢房,沈鸿文没有睡,与孙子面对面坐着,他吸了口烟,打破沉默,“我身体的情况我自己心里有数,明天订过婚,你就回部队吧,这边有思为那丫头,还有护工,你不用担心。” 沈国平说,“原本上面也有意将我调回来。” 沈鸿文打断孙子的话,“部队的事我懂,走私药材的事还没有完结,你在那边才有发展机会,你现在是不想听我的了?” 第746章 没有办法阻拦(位置更新错了,漏更,编辑会调整) 办公室里,徐宏背对着窗户坐,王桂珍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虽然他的口气很温和,但是无形中,王桂珍却感受到了一股威迫之力。 方岳良也很诧异,“十二月中旬考试,现在介绍信和证明还没有弄完?参加高考的人怎么能安心复习啊。” 王桂珍点头,“这事是我疏忽了,总想着只要考试之前将这些交给他们就行。” 同时,她也对徐宏说,“徐助理,麻烦你先等一等,我现在就去写证明和介绍信。” 徐宏说麻烦了。 王桂珍说应该的。 她哪敢说麻烦啊。 徐宏就是只笑面虎,刚刚话里说让她先放下手头忙的工作,可不就是在用话点她吗? 王桂珍把介绍信和证明弄好,看着上面何思为的名字,抿抿唇。 恢复高考通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何思为平时看高中课本的事,整整一晚她都在想怎么拦下何思为。 她知道,只要何思为参加高考,一定能考上。 离开北大荒,人生改变。 那他们这些努力上工农大学的人又算什么? 王桂珍双眼恨不能在介绍信上戳出个洞来,却也没有办法阻拦何思为往高处走。 介绍信递给徐宏时,王桂珍还要笑着说些羡慕的话,“思为命好,也是因为她自己优秀,我初下乡那会儿,她就很照顾我。平时我总想照顾一下她,她又说不能破坏规矩,拒绝我。” 徐宏说,“是啊,这次参加高考的人多,按理说区里该避嫌。但是何思为立过功,表现一直很优秀,如果这样的人都不能出头,以后谁还会站出来做好事?” 王桂珍说,“可不是,我就这么和我家老方说的。” 这时提到的老方,自然是方岳良。 方岳良被妻子抬高,面上虽不显,但是眼里却有了笑意。 送走徐宏,方岳良提起高考介绍信和证明的事,责怪的口气也缓和了许多,“高考的事是大事,我才将这事交给你,这次的事你要吸取教训,不能大意。这样,你先把手头上的工作都停下,把介绍信和证明的事弄完,将这些都发到每个人的手上去,这样大家也能安心学习。” 当看到方岳良没有起疑心,王桂珍也松了口气,她小声说,“我也没想到区里会为何思为搞特殊化,上次在矿山那遇到她,我还和她提起把她调回来,她不高兴的拒绝我,说要靠自己。” 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方岳良对何思为的品行也有了意见,他说,“咱们做了咱们该做的,问心无愧就行,至于她怎么样,时间久了,大家自然能看明白。” 王桂珍不自然的笑笑,说,“行,听你的,以后她的事我不管了。不过也不用我管了,参加完高考,她也该离开这里了。” 方岳良说,“这样不是更好,不然有区里那一方面,人在咱们眼皮底下,好的赖了的,都有错。” 方岳良觉得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王桂珍面上附和着,胸口却闷闷的。 愤恨的想,何思为哪里好啊,一个个的都上赶子照顾她。 高考的确定日期定了下来,十二月17.18两天。 矿山这边大家友爱,知道有参加高考的,特别是进了十二月,直接让他们停下手里的工作,安心备战高考,和别的地方相比,可就太幸福了。 毕竟白天上工,晚上复习,这是常态。 而何思为这天早上刚收拾好厨房,和王奶奶削土豆呢,徐宏就推门走了进来,两边都很意外。 徐宏意外马上要高考了,何思为没有看书,还在削土豆。 何思为则意外徐宏突然过来。 等听到徐宏道别来意之后,何思为一颗心总算放肚子里了。 王老太太请人坐下,一边说,“之前迟迟等不到通知,思为这孩子就失眠好几天,好在部队那边给捎信说她的介绍信在区里,她这才踏实。” 徐宏笑着说,“当时沈营长在区里,就让他帮忙捎信给何思为了。” 何思为被催着去收拾东西,东西好收拾也不多,只要把行李卷起来就行,徐宏和王奶奶说话,她就安静的听着。 只去那边待半个月,何思为带了换衣的一套衣服和行李,别的没有带。 冬天高考开春入学,高考完后,她还要回到这边的。 冬天的雪不好走,徐宏是天没亮就出发,到何思为这边也是下午了,停留的时间也就是何思为收拾东西的时间,王老太太送他们出来,还给他们塞了三个烤土豆,其中一个是给汽力司机的。 车里很冷,热乎的烤土豆握在手里,还可以当暖炉,汽车司机没舍得吃,一直到土豆温度下来了,途中停下来休息,司机才吃了,其间徐宏还拿出了带的饼干,三人分着吃了。 何思为不好意思要,推着拒绝着,徐宏说,“这是命令,区长交代的。” 然后他正直身子,清清嗓子,学着孔茂生说话的作派说,“你去接人,记得带干粮,路上时间久,吃不饱也不扛冻。” 何思为笑了。 徐宏又说,“黎建仁前几天还给我来过电话,听说你要高考,没让我打扰你,说等你到区里了再给他打电话。” 何思为问,“他现在在那边怎么样?” 徐宏说,“他啊,也要参加高考,每天忙着埋头苦读呢,他说以前看你看课本还心里说过你傻,现在他说他才是那个傻子。” 何思为笑了,“我这也是凑巧。” 其实她现在关心的是唐爽那边,也不知道她书看的怎么样?能不能参加高考?还需要体检、政审及考试。 在地方上,是要先参加一次考试,然后在选出人来。 何思为他们也是要参加考试初选和体检的,第一次考试是在十二月初,然后就是体检,政审是直接先在原单独拿出来的介绍信和证明就可以了。 所以到区里的第二天,何思为就和所有要准备参加高考的人参加了初试,黑龙江这边近二十万人报名,只有六万人过了初试。 此次高考中,考生可填报五个志愿学校。文科与理科不能兼报,但报大学的可兼报中师的相应学科,采取“先重点后一般,先省外后省内的录取原则。对于重点学校可在高分段的考生中将第一、第二志愿的考生材料交给有关院校进行择优录取。 第830章 强势的霸道性格 沈国平不说话。 沈鸿文也不开口。 长久的沉默之后,最后还是沈国平低了头,“我后天回去。” 沈鸿文说,“回去吧,你在这边,我心里也不踏实,这些年没帮上你,全靠你自己熬过来。对了,前几天你妈找到医院,我没有见她。” 沈国平冷声说,“不用见她,在她抛弃这个家后,我就没有妈了。” 沈鸿文说,“不管怎么样,她是你妈,当年那种情况,她也是没有办法,若说有错,唯一的错就是选择带你弟弟,留下你一个人,这些年我也常在想这些事,每每想起来,心里也跟着难受。如果当年她把你一起带走了,你也不会是这副冷冰冰的性子。” 沈国平说,“爷爷,我不怪她,爸爸过世后,她选择自己的新人生是她的权利,但是在她选择新人生那一刻,就已经不再是我妈,以后她再去医院找你,你直接找警卫员把她赶走就行。” 沈鸿文也不多说,“她来了,我总要和你说一声,爷爷还是那句老话,不要恨一个人,恨一个人太累,真正的放下,是无恨无爱,这才是放下。” 说完,他摆摆手,“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别整天弄的像机器一样,你是有血有肉有躯体的人,要对自己好点。” 沈国平说,“那你好好休息,我也去休息。” 看着孙子硬邦邦的样子,沈鸿文无奈的摇头,他现在担心有什么用?这孩子主意正,只要他认准的事,没有人能劝通他。 躺在床上,想到儿子的死,再想到儿媳妇在儿子过世不到一个月就改嫁,沈鸿文怎么能不怨啊。 家里好好的时候,两个相爱,那不是假的,可是人没了,怎么这么快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呢。 不说孙子被母亲抛弃会恨,就是他这个做公公的,看到儿媳妇做的那些事,也觉得心寒啊。 何思为睡的很香,还是被雷声惊醒的,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大黑,大雨顷刻间落了下来,虽然五月中旬了,但是在这种四合院,屋子里还是有些阴冷。 何思为裹紧身上的被子,在床上又迷糊了一会儿,其实已经睡醒了,但是她喜欢雨天赖在床上,总觉得这样最舒服。 直到听到外面有开门声,她才坐起来拉开灯,借着玻璃窗,看到一道身影打着雨伞往她这边来。 何思为忙扯开被子下了床,踩着脚走到门口打开门,雨一瞬间迎面扑了过来,她往里躲了躲,这时借着屋里的光,她也看清楚了来人。 沈国平站在门口,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何思为,“雨太大,我煮了点热汤面,晚上简单吃一口。” 何思为忙接过面,沈国平因为撑着伞,并没有进屋,一大碗热汤面被接过去,他说,“吃完了早点休息,这几天在山上也没有休息好,学校那边我接你的时候,老师说要下周一才上学,所以能休息三天。” 何思为一一应下,目送着沈营长走了,才带上门。 一大碗的热汤面,上面还放着两个荷包蛋。 何思为心想一定是沈营长煮的,不可能是老沈煮的。 面的味道很好,里面上了干辣椒面,还有东北的农家大酱,在首都这边是吃不到的,他们觉得东北下的大酱有臭味,何思为打小就吃这个,最喜欢的就是大葱蘸大酱。 碗大,面条也多,何思为吃完最后一口,胃觉得撑得慌,外面下着雨,不能去厨房,碗也不用洗了,就放在桌子上。 她揉着胃,在屋里走了几圈,这才又回到床上。 她关了灯,这样透过对面老沈屋里的灯光,隐隐能看清外面的雨,朦胧中带着点神秘。 原本已要睡一下午了,但是胃里有食,又暖暖的,何思为没多久又睡了。 第二天醒来,发现天还黑着,外面的雨竟然没有停。 何思为倒是想在床上躺着不动,担心又像昨晚一样沈营长过来送饭,忙爬了起来,结果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何思为小跑过去开门,“沈营长,我去做饭就行。” 看着递过来的吃食,何思为一脸尴尬的接过来。 沈国平说,“我在外面买的早饭,雨看着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我多买了些,中午也对付一口,爷爷那边我也告诉他了,部队那边有些事,我要去处理一下,你们在家里待着,晚上我带回来。” 何思为听到他有事,让他去忙,一边说,“我和爷爷吃饭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先忙工作,这些事我来弄就行。” 沈国平说,“就这么办,老实在屋里待着,淋雨会感冒。” 语气强硬又霸道。 何思为愣了一下,实在是习惯了沈营长的和气口气,突然被用命令的口气,一时有些不习惯。 何思为却并不生气,笑着说,“知道了。” 听到她应下,沈国平打着伞走了。 何思为却觉得感慨颇深,只知道军人的性格强硬又霸道,以前不觉得,体会的也不深,今天却体会到了。 心想嫁给军人的女人,性格一定要软,如果也是个强势的人,两人都用命令的口气要求对方,这日子可不好办了。 好在,何思为性子随和,或者说她骨子里有着女人的那种传统,多是喜欢听男人的,是个小女人。 打开饭盒,里面是六个包子,何思为吃了两个,一个是韭菜鸡蛋的,一个是肉的,后来又吃了一个肉的,猜着就是这两种馅子的。 剩下的三个放在饭盒里,留着中午吃。 何思为没在屋里待着,顶着衣服跑到老沈那,看到老沈在看书,两人坐下来聊天,说了学校近期的事,还有未来的规划。 听到何思为和黎建仁要把药厂承包下来,老沈很感兴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东北?” 何思为立刻听出了老沈的心思,“爷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学校这边可以请假,你也知道学的东西我都懂。” 沈鸿文心动了,却又犹豫不决。 何思为说,“爷爷,我这边真的没事,再说咱们去也就是几天,而且我自己没有弄过,心里也没有底,你要是能帮着看看,分析一下,我心里也踏实。” 第831章 每个人都是别人眼里的风景 沈鸿文心知小丫头这么说是在哄他,可嘴角还是忍不住扬得高高的。 如果没有得这个病,他还真不会给孩子们添麻烦。 现在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在北大荒生活多年,临要离开这个世上了,总想着再看一眼。 心里开导着自己,沈鸿文一边说,“那咱们商量一下,你看看你那边什么时候请假方便,我这边随时都可以走。” 何思为笑着说,“我这边也方便,等晚上沈营长回来了,和他商量一下,他不是也要回那边吗?不然咱们三个一起出发也行。” 沈鸿文手拍在桌子上,“这是个好提议啊。” 外面的雨还下着,和老沈商定好了,何思为看他面露疲惫,让他先休息,她则回了屋,临走时她说了中午做个鸡蛋糕送过来,就着早上的包子吃。 沈鸿文说下雨天别麻烦,吃个包子喝点热水就行。 何思为也不多说,只让他等着。 顶着衣服跑回自己的房间,何思为挂好衣服,把书包里的课本和笔记翻出来,这是上山的时候她随手装的平时整理的笔记,想着抽空整理一下,现在反而用上了。 不过请假的时候,也要回学校,正好把课本都拿回来。 何思为从头开始翻笔记本,里面的知识点一一看过,发现并没有疑惑的地方,很快又打开另一本。 不时的看看外面的天,雨没有小的意思,估算着快中午了,她才跑去厨房,里面的食材很多,应该是平时护工买来的。 何思为蒸了一小盆的鸡蛋糕,熟了之后自己舀出一小碗,剩下的用盘子把小盆扣上,都给老沈端了过去。 包子配着鸡蛋糕,吃着身上也热乎。 这一天过的很慢,看着雨一点也没有要人停的意思,何思为也不用张罗晚饭,等着沈营长晚上带回来。 因为是下雨天,所以天黑的比平时要早。 何思为没有开灯,开始只是不时的盯着大门口,后来干脆就手撑在桌子上,一直盯着大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大门一推开,她立马起身冲了出去。 沈国平才推开门,耳朵灵敏的就听到了开门声,一抬头就见到小姑娘从屋里冲了出来。 他皱起眉,随手将大门推上,举起伞往前迎了几步,待小姑娘到了跟前,雨伞举了过去,训斥声也同时响起。 “这么大的雨,感冒了怎么办?” 何思为伸手去接他手里的饭盒,“没事,现在雨小多了。” 沈国平手躲开,说,“去爷爷那一起吃。” 何思为收回手,“那咱们快进去吧。” 看着她又要跑,沈国平举起提饭盒的手拉住她,“打伞。” 何思为停下来,说,“没事,就几步。” 沈国平说,“几步也不行。不要忽视这些小节,有时往往坏就坏在这些小节上。” 何思为听到他大道理都讲上了,哪敢再多嘴,老实的听着。 沈鸿文坐在屋里,看着两人举着一把伞走进来,笑着说,“那么大的雨,在院子里说什么呢?” 何思为说,“我刚刚跑出去,沈营长说会感冒。” 沈鸿文点头,“这样的天气最容易生病,确实要注意点。” 沈国平已经收好伞,走进屋将饭盒放到桌子上,“先吃饭吧。” 何思为去拿碗筷,沈国平则把饭盒都打开。 带回来了三个菜,红烧鱼和红烧肉,还有一个炒鸡蛋,主食是馒头。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伙食已经很好了。 这一天什么也没人做,就在屋里躺着了,何思为也吃的不多,吃了一个馒头,手里的筷子刚要放下,一个馒头又举到了面前。 何思为抬头看到是沈国平,对他说,“沈营长,我吃好了。” 沈国平把馒头拿回去,掰开,把小半递给她,“现在吃不下,晚上就得饿,再吃点。” 何思为有些为难,但是还是接了过来,她平时饭量也大,这小半个馒头也能吃得下。 沈国平起身出去。 何思为立马把自己咬过的馒头掰下去,剩下的给了老沈塞了过去。 沈鸿文笑着说,“不吃就不吃,怕他做什么?直接告诉他。” 何思为说,“也不是,刚刚没有饱,现在吃不下了。” 沈鸿文摇头,先把塞过来的馒头吃了,刚吃完沈国平就回来了,他手里多了两个杯子,同时一股奶香味从里面传来。 一杯乳白色的奶粉就放到了她面前,“晚上喝点奶粉,睡眠好。” 何思为这次没拒绝,刚刚吃的太油腻,在北大荒吃了这么多年少油少肉的伙食,突然之间吃的太好,肠胃受不了,自己也不习惯。 上大学之后,她虽然有改善隔一天吃一次肉,但是吃的也不多,后来手里的钱都拿出来买了房,她有时一周才吃一次肉。 纵然如此,她也没觉得自己过的苦,再苦也苦不过在北大荒的生活。 奶粉香甜,带着淡淡的奶味。 一口喝下去,似将雨天里的寒气都逼走了。 沈国平眼角的余光扫到小姑娘捧着玻璃杯,喝奶粉时还露出一脸享受的样子,眼睛微微眯着,像午日阳光下睡懒觉朱上猫,他眼角弯了弯。 何思为成为了沈国平眼里的风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老沈眼里的风景呢。 他满意的笑了。 他这个孙子啊,又硬又臭,性子也不招人喜,更不懂得关心人。 但是在思为这丫头身上,自家的小子像个父亲在养女儿,不管是哪种关爱,沈鸿文都是乐见的。 这么多年了,两个孩子在身边时,沈鸿文才有了家的感觉。 饭后,三人坐下来说话。 何思为提起了请假,和爷爷回东北的事。 沈国平听了之后,便说,“今天和上面停了休假,我是大后天回去,既然这样,后天我陪你回学校请假。” 何思为说,“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有事就忙你的。” 沈鸿文说,“也对,明天找时间订外好吃的饭店,你们俩的订婚先办完了,后天思为自己回学校也行,你在家里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第832章 老沈的小心思 沈国平听完爷爷的话,并没有立马应下,而是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何思为。 何思为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疑惑的回视。 沈国平看她的样子,心下长长叹了口气,回过头正要开口,便听爷爷又说,“国平,你要是忙也不用担心,明天我和思为去找饭店,至于请来的人,也都是我年轻时的战友,人不多,只是见证一下。” 沈国平一脸为难的说,“爷爷,就咱们仨简单吃个饭不行吗?别人就算了。” 沈鸿文问,“为什么?你嫌弃思为丫头丢人?” 何思为赶紧摆手,“爷爷,我没意见的。” 沈国平说,“你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就是不想让以前的人知道咱们家的事。” 沈鸿文愣了一下,这时明白孙子在担心什么了。 看爷孙两个之间的气氛不对,何思为缩着两肩不作声。 长久的沉默过后,沈鸿文退了一步,“好吧,就听你的。那明天什么时候吃饭?” 沈国平说,“我明天什么时候都有时间,你看着是中午还是晚上?” 沈鸿文说,“只是吃饭吗?吃饭什么时候不行,订婚得给思为这丫头点订婚信物吧?我不是有几箱子书吗?都给她你没有意见吧?” 沈国平说,“我没意见,我记得你还有几箱子书画,也给她吧,那些东西放在我这我弄不好。” 沈鸿文说,“那是留给未来孙媳妇的。不过算了,你们俩订婚了,将来也就差结婚,一起给这丫头吧。” 两人几句话,何思为就得到了几箱子书和几箱子书画,何思为想笑又觉得这个时候笑不好,结果嘴角抽动了两下,表情看着也生硬。 事情谈妥了,沈鸿文摆手,“你带着思为这丫头去看看那几箱书和画,然后就休息吧。” 沈国平说是,站起身。 何思为立马跟着起来,“爷爷,那你早点睡。” 等一出屋,原本已经先迈出步子,何思为又收了回来,她等着沈营长举了伞,这才钻进去,两人往隔壁去。 隔壁是个库房,平时堆放杂物,当时里面是空的,今天一进来,何思为惊讶的张大嘴,心想这里面什么时候填满的啊。 沈国平没有盲目的四下里找,而是很准确的带着何思为走到了书和画的位置,他弯下身打开箱子,里面的书和画也露了出来。 他拿出其中一个画,慢慢打开,指着下面的印章说,“这是清代的,前些年穷,爷爷把家里的吃食给挨饿的人分了,那些人就塞了很多东西给爷爷。” “爷爷当时并没有看这些画,还是我妈发现了....爷爷才将这些都收了起来。” 何思为还是头一次听到沈营长提起家,除老沈之外的家人。 她顺着话问道,“沈营长,你父母他们去的很早,一直是你和爷爷相依为命吗?” 沈国平嗯了一声。 何思为突然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他就像一座山,每一个和他接触的人,都能受到他的照拂,但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像山一样的男人,也孤单无助过呢。 沈国平合上箱子,“走吧,这些都是你的,等天晒了,我搬到你那边。” 何思为之前不知道贵重,如今知道了,她说,“沈营长,刚刚当着爷爷的面没有反对,就是想着私下里和你说,这些东西我不能要,这是属于你的。” 沈国平说,“先拿到你那边,以后再说。” 何思为却误会了,说,“也行,省着爷爷发现。” 沈国平见她误会,也不解释,送她回了住处,让她带上门,这才打着伞回去。 第二天,天晴了,三个人也没有叫外人,就在胡同口的饭店吃的饭,吃饭时老沈拿出了婚书,上面写着他是证人,又让何思 为和沈国平签了字。 沈国平一脸无奈,“爷爷,你什么时候弄的?” 昨晚明明他回去休息时,爷爷屋里的灯是熄着的。 沈鸿文把笔递给他,“白天写好的,昨晚吃饭忘记和你们说了,不过订婚不应该准备这个吗?” 何思为对着沈国平挤眼睛,“沈营长,是有这个的,你快签字吧。” 沈国平想提醒她,她哪怕是偷偷的对他挤眼睛,但是做的也很明显,爷爷都看见了。 他接过笔,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目光落在他名字旁边娟秀的字体,愣了一下,才把证书交给爷爷。 沈鸿文把订婚证书拿在手里,认真的看了又看,才小心翼翼的叠起来,然后揣进兜里。 他笑着说,“这订婚证书我帮你们保存着。” 何思为看着这一幕,鼻子发酸,“爷爷,吃饭吧。” 她又偷偷往对面的沈营长身上看了一眼,他们两个想哄老人开心,却用这种办法骗老人,或许爷爷已经知道了,但是还是选择相信他们。 想到这些,何思为便惭愧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爷爷。 吃过饭,何思为的心情也没有好起来,走出饭店,沈国平提议让何思为今天就回学校,收拾一下东西,然后明天和老师请完假,就可以带着东西回来。 沈鸿文也觉得这样做妥当,“和平时相处来往的同学打个招呼,纵然不亲近,但是该做的也得做,不能让人挑出理来。” 此时此刻,看到爷爷的关心,何思为心里就越惭愧,她借着这个理由坐着公交车走了。 远远的看着人上了公交车,爷孙两个才往家里走。 沈鸿文说,“思为那孩子心软,你对她好,她会千倍百倍的对你,你以后不要欺负她,听到了没有?” 沈国平说,“爷爷,你怕我欺负她,就不要搞这些事。” 沈鸿文装糊涂,“我搞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国平说,“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 心想明知道那丫头心软,还总做出一副可怜样,岂不是让那丫头心里难寝食难安。 沈鸿文搞的小动作,被孙子戳穿,不高兴的双手背在身后,冷哼一声,“你真有能耐,就给我把人娶回家,在这里戳穿老子老底算什么能耐。” 第833章 为你出头。 沈国平一看老爷子生气了,哪里还敢多说。 沈鸿文哼了哼,背着手走在前面,他长叹一声,“你妈那边,我怕她还惦记这些书画,如今我算是把这些东西交到你手里了,以后找到我这,我可直接让她找你了。” 沈国平神情一瞬间就冷了下来,“我不会再让她去烦你。” 前面的沈鸿文停下来,回头看着孙子,“你昨天就忙她的事呢?” 沈国平没接话。 沈鸿文抿抿唇,一瞬间的功夫,能看到他额角的青筋在跳,但是他还是将怒火压了下去,最后只瞪了孙子一眼,大步走了。 沈国平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钟,才抬腿跟上去。 他明白他爷爷不高兴的原因,但是那又如何? 当初爸爸过世,她就改嫁,现在还敢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哪里来的勇气? 爷孙两个这边闹的不愉快,何思为并不知道,她天色之前回到了宿舍,因为是自己住,所以收拾东西,别人也不知道,还是第二天早上去学校要请假时,何思为先找到钟云月,与她说了要请几天假的事情。 钟云月说,“我都听说了,你们去采药,你们组人少,采的种类最多,回来的路上谷老师一直在表扬你。这个时候你请假,会不会耽误学业?” 何思为说,“最多半个月,应该没事。” 钟云月说,“没事就行。” 她左右看看,身边没有人,才小声说,“昨晚戚书丽回来了,和寝室里的人说遇到你了,你认的干亲真的是个老首长?” 何思为说,“哪啊,就是一个军医,已经退休了,在北大荒认识的,我当时在那边下乡,平时也不喜欢与人来往,爷爷也是这样的性子,后来慢慢就熟悉了。” 钟云月听到是北大荒,又听到下乡,便明白了,她说,“人只要善良,老天爷都会偏宠,别人羡慕你的时候,可真换成他们,他们也不一定能抓住这样的机遇。” 何思为笑笑没有接话。 老沈是有问题的人,所以在北大荒那边,那个时候被人排挤,与老沈走的近的人,也会被认为品行有问题。 正如钟云月说的,换成别人,能牺牲自己的处境,去结交一个对他们无用的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说人的命,富贵还是贫穷都在取舍之间。 两人不是一个专业的,到了教学校就分开了,何思为往楼上走,到二楼楼梯的时候,听到身后王东喊她。 何思为停下来,只见王东和邢玉山走了上来,她笑着问,“你们今天来的学校?” 邢玉山说,“昨晚就回来了,你呢?” 何思为也说昨晚回来的。 邢玉山又问她几点,听到何思为说了时间后,他说,“那个时候我们早睡了,在山上三天,你是一点影响也没有,我们这些人可累坏了,听说别的组有的同学还是被人抬下来的。” 何思为笑了,“慢慢习惯就好了。” 三人一起往楼上走,邢玉山看了何思为一眼,然后问,“你没带书本?” 何思为心想心倒是挺细的,然后说了要请假的事。 听到她要回东北,王东一脸向往,“我还没有去过北方呢,有机会一定去。” 邢玉山笑着打趣,“现在也可以啊,只要你想,就跟着何思为一起去。” 王东看他一眼,然后恍然大悟的手往腿上一拍,“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啊。” 于是,立马扭头求助的看着何思为,“何思为,你不介意带一个拖油瓶吧。” 何思为笑着说,“这次不行,我是去办事,带着你也不方便。” 一家人出行,爷爷身体又不好,她路上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王东。 邢玉山假意的踢王东一下,“和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啊。” 王东不躲,嘟囔着说,“我是实在想出去走走啊,可惜不能一起去,那就下次的吧。” 三人说着话,已经到了班级门口,三人进了班级落坐,何思为想着一会儿等辅导员来了跟出去请假,结果班级里换了辅导员,是个中年女人,长的有些黑偏瘦,看着似生了一场大病,人也很严肃,说话时一板一眼,不拘言笑。 她先介绍了自己,说姓贾,又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贾未来。 介绍完自己后,直奔主题,提了很多要求,让大家去遵守,“你们都是成年人,也在地方工作过,更明白纪律的重要性,以前你们班级里的一些事情,我听上任辅导员说过,所以我不希望在我带班的时候,出现那种情况,我不需要大家的保证,只需要大家做到就好。” 之后,对大家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何思为起身跟出去,追上新教导员把假请了。 几分钟后,她又回了班级。 身边的佘江平小声说,“有人说你去巴结新辅导员。” 何思为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这么快大家就开始议论新辅导员了。” 前面王东回过头,“听说前面的辅导员犯了错,被人举报了,人下去了,没想到是真的。” 何思为惊讶,这么大的消息,她怎么没听说,她不在学校的三天里,看来发生很多事情啊。 王东说,“你不知道消息也正常,是我在家里听说的。” 佘江平说,“你就吹牛。” 王东嘿了一声,“什么吹牛,我就是知道。” 王东看何思为一眼,然后对佘江平说,“你想诈我让我说出原因,我偏不告诉你。” 佘江平极力为自己辩解,“我没才没有诈你。” 王东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何思为眸子动了动,往邢玉山那看,感觉到邢玉山的脸动了一下,显然刚刚邢玉山也是侧头的,在察觉到她看过去时,他立马扭开头。 这一切的迹象,何思为隐隐猜到了原因。 当初邢父逼着她嫁人,辅导员是直接出面的,虽然也是听学校的,但是学校那里邢玉山动不了,一个辅导员邢玉山想出手,应该很容易。 明明已经过去的,何思为是不在乎辅导员做的那些人。 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不够强大,自然被欺负。 第834章 饭店巧遇 何思为请了假,上午的课也只上了一节,是谷教授的课。 谷教授一直很照顾自己,何思为把自己要请假的事说了,谷教授不担心她落下功课,只叮嘱她安心办事,又把接下来要讲的内容大体说了一下,让何思为有空可以自学。 何思为一一记下。 东西收拾好了,该打的招呼也打过了,何思为下课后直接就回寝室,打算回四合院。 却没想到邢玉山和王东跟了出来。 邢玉山说,“王东说要送送你,我拦不住,只能跟着出来了。” 王东笑呵呵的说,“对对对,我想送送你,等你下次回去的时候也能带我一起是不?” 何思为知道是邢玉山想送,找王东当借口,劝不回去两人,她也装糊涂,谢了两人。 她要带回去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提包,两人送她出学校,又送她上公交车,何思为坐着公交车走了,远远的看着两人还站在站台那没有动。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到了四合院,看到老沈在院子里晒太阳,她一进去,闭目养神的老沈就睁开了眼睛,同时笑着说回来了。 何思为笑着说,“上了一节课回来的。” 沈鸿文说,“国平去买票了,等他回来咱们去外面吃。” 何思为说,“又去外面吃啊?不然我做吧。” 沈鸿文说,“晚上的车,中午就不折腾了,他顺便把在火车上要吃的东西一起买了。” 何思为不好意思的说,“那我就等着吃,这样也太不好了吧。”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外人。将来你们俩是在一起过日子的,结婚后的男人什么样,要靠女人去教,北方人不总说吗?夫妻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治不住他,就得他治你了。你就说以后你结婚是想听他的,还是让他听你的?” 何思为:......“应该没有人愿意听别人的吧?” 沈鸿文眼睛一瞪,“这不就完了,所以你就按我说的做,要学会指使他,让他习惯了,以后只要他在家,家里的活不用你说,他就知道干。” 何思为憋着笑,心想还好她不是真的和沈营长结婚,不然按着老沈说的去做,以沈营长的脾气,家里还不得闹翻天。 等到沈营长提着东西回来,看到那么多吃的,何思为扯扯嘴角,不经意的对上老沈的目光,看到老沈对她挑眉,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的样子,她嘴角抽、动了一下。 沈国平很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幕,凌厉的目光直接落在何思为脸上。 何思为:...... 沈鸿文看了不高兴了,“你瞪思为干什么?是我说的,夫妻之间男人就要担起家里的一切,特别是你的身份又不是普通人,平时在家里待的时间不多,回到家里之后,更要主动把家里的一切承担起来,我这么说不对?” 沈国平说,“爷爷,我没说这样不对。” 沈鸿文说,“那以后就按这个做。” 沈国平说,“我知道。” 他没有说知道了,而是说我知道。 ‘知道了’是被动而同意的,而‘我知道’是主动的。 看似很简单的一句回答,却能从这些小的细节上看出人品来。 沈鸿文明白了,他看了一旁老实乖巧的小丫头,发现小丫头的神情没有波动,就知道她没有听出来。 孙子这么用心,小丫头不领情,或者感知不到。 发现了孙子的心思,又是这样的情况,沈鸿文突然心情大好,心想这回可有得孙子吃苦喽。 何思为也发现了,老沈的心情突然很好,对沈营长说话不像以前那么臭着脸,而是笑呵呵的。 习惯了平时看他臭脸,突然之间笑呵呵的,总是让人忍不住起鸡蛋疙瘩。 出去吃饭时,何思为找机会小声问沈国平,“沈营长,爷爷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怎么对你一直笑啊?” 沈国平深深看她一眼,说,“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事。” 何思为越发疑惑,“发现什么事啊?” 沈国平说,“他自己应该知道。” 何思为追问,“你猜不到?” 她可记得是他们两个说话,然后老沈突然就开心了。 沈国平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看他一脸为难的摇头,何思为也不好意思再逼问他。 走在前面的老沈放慢了步子,不时侧头看身后的两个人,小丫头心思单纯,并没有发现她小声说话时,已经快贴到他家臭小子身上了。 再看他们家臭小子,平时又冷又硬,此时眼里荡着水波。 哎,感情啊,果然让人变的不像人啊。 老沈看了一路笑话,何思为并不知道,到饭店后,还不时的看沈国平一眼,眼里透着不好意思。 沈鸿文都没眼看了,他摇摇头,招手要了二两白酒,何思 为想拦着,但是在开口之前用眼神询问向沈国平,见他轻摇头,这才收住想法。 不远处,楚南也和朋友在这家饭店吃饭,因为他是坐在里面的角落里,前面还有一个四方的柱子,所以不凑到跟前,根本发现不了他。 在何思为进饭店后,楚南的目光就一直也没有离开过何思为的身上。 原以为何思为只是一个普通的知青,此时坐在她身边的一老一少,看着出身不凡,楚南微眯上眼睛。 这时,突然感觉到对面穿着军装的男子看过来,目光凌厉,楚南本能的收回目光,纵然如此,他也能感受到那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隔着这么远却带着锐利之气。 好强的杀气。 有了这次的事情,楚南不敢再往对面看,只用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沈国平分别给爷爷和何思为夹了一块肉,然后对何思为说,“你身后靠北墙角落里坐着一个男子,你认识?” 何思为疑惑的嗯了一声? 回头寻了过去,因为有柱子,她身体又往椅子后面靠了靠,这才看到楚南。 只见楚男和一个男子在吃饭,并没有往这边看。 何思为收回目光,“是那位楚记者,就是上次采访我的,之前去山上,他也和我们一起去了。” 第835章 楚南的心思 沈国平没有出声,沈鸿文听了倒是很好奇。 他问,“你们去山上他也去了?他不是记者吗?怎么和你们一起去山上了?” 何思为说,“说是做采访吧,我们出发时学校领导才说的。” 沈鸿文听了之后,没有再问,而是回过头往身后北墙角那边看去,显然是想看看传说中的楚记者到底什么样子。 何思为也跟着回头看去,开口说,“他很爱下棋,上次采访我之后,还特意代表报社请我吃饭,我们一群人约着在公园碰面,当时他就和公园里的老人下了象棋。” 沈鸿文噢了一声,抬起眼帘往对面看了一眼,然后笑着说,“下棋啊,这个国平拿手,小时候他就总陪大院里的老人一起下棋,不过自从我去北大黄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下棋了。以后有时间,你喜欢的话可以让国平教你。” 何思为的注意力被老沈带了回来,笑着说,“下棋还是算了,那个我都看不懂,本身也不喜欢。” 沈鸿文笑了,“听你提起楚记者陪人下棋,我还以为你喜欢呢。” 何思为没多想,回道,“刚刚见你对他好奇,就说了几句,我和楚记者接触的也不多,当初采访是同学带着他找过来的,加上他回请吃饭,还有去山上,也就三次。” 沈鸿文噢了一声,“你刚到学校两个月,从认识他到现在,就碰过三次面,也算是熟人了。” 何思为听老沈一说,细想了想,认真的点头,“爷爷,你别说,还真是这样啊,平时我在学校的时候多,周末抽空回去看你都不多,说起来与楚记者还确实碰面挺多的。” 沈鸿文说,“对啊,人与人能熟悉起来,就是见的多了,慢慢就熟了。” 何思为嗯了一声,仍旧是没有别的反应。 沈鸿文突然笑了,摇摇头,然后看孙子一眼,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何思为一头雾水,疑惑的看沈营长。 沈国平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吃饭吧。” 至于老爷子在试探小姑娘的用意,沈国平怎么解释出口呢。 沈鸿文也说,“对,吃饭,吃过饭回去收拾东西,咱们晚上的车。” 何思为脑子想事简单,听到这个,也觉得时间很紧,也不再盯着刚刚的事。 却不知暗下里沈鸿文又看了孙子一眼,沈国平对上爷爷的目光,又垂下眼帘。 爷爷的意思他明白,小姑娘单纯又简单,让他以后不要欺负人。 他心中苦笑,怎么在爷爷眼里,他会欺负小姑娘吗? 饭后,沈国平结账,何思为和老沈去外面等他,沈国平还没有出来,倒是楚南和朋友先出来了。 遇到了,少不得要打招呼。 楚南介绍了他身边的朋友,是他一个报社的同事。 何思为则介绍了老沈,听到是何思为的爷爷,楚南立马礼貌的叫了一声爷爷。 沈鸿文点头,并没有开口。 这时,沈国平推门从里面走出来,三两步到了何思为身边,低声说,“走吧。” 至于一旁的楚南及其朋友,沈国平眼神也没有给一个。 何思为对楚南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楚南说好,然后才看向沈国平,男子一身军装,从军装上他认出是营级,当上营级起码要三十多岁以上,不过男人长的很年轻,看着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或许是军人的原因,整个人看着又冷又硬,并不好相处。 直到离开时,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沈国平,突然回过头,对上楚南打量的目光,楚南微愣,只见对方对他点点头,他扬起唇角还不等回笑,人已经将头扭了过去。 楚南的嘴角僵住,慢慢的眼中也被阴郁取代。 他能感受到对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鄙视,就像站在顶端的王者,看着下方的蝼蚁。 这种感觉,在没有返城之前,他感受过太多,所以他才努力往上爬,可是谁能想到在今天,会再一次感受到这样的鄙视与不屑。 “楚南,怎么了?” 楚南敛起情绪,笑着说,“没事,刚刚在想事情,你是知道的,前几天我跟着大学生去山里采风,我在想着那份报道要怎么写。” 同事笑着说,“上次你采访的女大学生,就是刚刚的女生吧?热度一直在,后续热度会更高,这点你就放心吧。不过你找的这个女生长的还真好看,娇娇弱弱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 楚南笑笑。 同事坏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喜欢对方?” 楚南说,“别乱说,传出去影响不好。” “那有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又没有错,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不过刚刚那位男军人和她是什么关系?” 楚南说,“应该是家人吧。” 同事想了一下,说,“也是,看着护着的样子,应该是家人,如果是恋人,也不是刚刚那样。” 楚南笑笑,“好了,咱们走吧。” 他终止了这个话题。 另一边,何思为三人回到四合院,整理好东西,两个提包,沈国平一手一个,一个里面是何思为自己的东西,另一个里面是老沈的,他买回来的吃的,何思为提着,有警卫员过来,开车送着三人去了火车站。 买的软卧,何思为自觉选了老沈的上铺,让老沈和沈营长在下铺。 这次,沈国平没有让她睡下铺,睡在上铺隐私空间好一点。 回去在路上三天,下火车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住处沈国平已经安排好了。 何思为要到这边药厂看看,走的时候并没有通知黎建仁,毕竟事情还没有谈妥。 他们现在过来,也是想暗下里实地考察一下看看药厂的真正情况。 天黑,何思为只知道住的是招待所,在火车上三天虽然是软卧,但是也特别累,到招待所就早早睡下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看到招待所的暖水壶上写着xx治药x厂的字样。 何思为惊讶,这正是他们要暗下里来看的药厂,没想到沈营长这般心细,直接将住处安排在这。 等到洗漱的时候,遇到在这边住的人,何思为主动和大家搭话,变相的也将药厂的情况打听了个七八分。 第836章 内幕 药厂现在维持不下去,一方面是进药材没有能力,现在药材普通价格上涨,另一方面是进药材的人验收方面放水,进来的药材品质不行,也影响了药材的品质和治疗效果。 完全是管理上出了问题,国营的厂子,特别是在这个时期,有很多人是往自己腰包里弄东西,何思为也能猜到一些。 心里大体有数了,何思为便也不再多问,深怕引人注意,不过其中两个女人的谈话,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听说你们厂里的会计,这几天天天带着小舅子请你们厂长吃饭?” 微胖女人长的也白,露出一脸的惊讶,“谁说的?” 瘦高的女人一脸得意,“私下里都传开了,你一点消息也没听到?你可是会计啊。” 胖女人皱眉,“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来这些日子郑会计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以前往厂长办公室送东西,都是让我们去,他只会坐在那喝茶水,这些日子都是他亲自过去,你刚刚一说,我才想起这事来。” 瘦女人戳他的头,“你啊你,做会计心怎么能这么粗,工作要认真,身边的事和人也要注意啊,只怕你们厂子以后换人,你都不知道。” 胖女人疑惑的说,“厂子怎么可能换人?那是国家的。” 瘦女人回头打量四周,侧耳偷听的何思为立马假装洗头,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瘦女人只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然后压低声音说, “你真不知道啊?现在厂子效益不好,内部有意要把厂子转让出去。” “这怎么可能?国有变私有,那咱们怎么办?” “嗨,大惊小怪的,这有什么啊,你以为国有变私有那么简单呢,听说还有条件的,要保证咱们这些职工的岗位和生活,国家当然要为咱们考虑。” 胖女人听了仍旧没有松口,紧张的说,“不一样的,厂子是国家的,咱们就是国家的人,变成个人的,那咱们算什么?给个人打工?退休怎么办?” 瘦女人显然只顾着听消息,没有想这么多,一时也被问住了。 好一会儿,她开口说,“可是现在厂子效益不好,咱们已经两个月没有开工资了,不这样做怎么办?这事我看也快成了。” 胖女人问,“成了?郑会计小舅子?这么大的药厂,钱不少吧?” 瘦女人声音又小了许多,可惜洗漱间只有两人,哪怕她声音再小,东北人的嗓门天生就大,何思为放松洗头的动作,就轻松的听到了她说的话。 “咱们这厂子钱当然不少,可是郑会计是干什么的?会做计啊,咱们药厂价值多少钱,还不是他说的算?赔钱的买卖他能这么积极?” 胖女人说,“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你呀你,笨死了,打个比方,做空厂子,明明值五万,他就说值五千,这回懂了吧?” 胖女人惊讶的低呼出声,“这可是国有财产啊,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大?” “哼,郑会计就会钻空子,你懂的。” 何思为在一旁也是听的心惊,对于她这种老实人来说,这种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从洗漱间出来,何思为的心还没有平稳下来。 等与老沈汇合的时候,老沈立马发现她脸色不对,“出了什么事?” 何思为左右看看没有人,小声的把她听到的事情说了。 沈鸿文也异常严肃,他问,“你担心黎建仁也是这样?” 何思为说,“确实有些担心,他脑子活。” 当初在北大荒黎建仁就敢私下里能联络人倒卖药材,那时风声很严格,更不要说现在已经放开了。 沈鸿文也认识黎建仁,对他也了解,思考了一会儿说,“以他的性格,这样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还好你听到了消息,不然这事不好办了。做人做事,不要冒进,更不能走弯道,这是做人的基本。他那边有电话吗?如果知道给他打个电话,在电话里问问他。” 问一下确实稳妥。 如果黎建仁也是这样的想法,何思为指定不会参与。 她说,“黎建仁给我留过他们学校的电话,我现在去给他打。” 说着,两人分开行动,老沈在这边等出去办事的沈国平回来,何思为出去打电话。 再碰面已经是中午,何思为一进老沈的住处,第一时间把她和黎建仁的通话说了。 “打的是寝室的电话,所以我就等到中午,然后又打过去的。黎建仁听到我说的情况,他也很吃惊,他说中间的事一直是他家亲戚在跑,他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他让我先别急,他去问问,约好明天中午再通电话。” 沈国平已经回来了,从爷爷口中也知道了情况,但是他并不吃惊,然后听到他早就听说有这种情况,老沈问他怎么之前不说。 沈国平的理由简单,有些事,要亲自己经历才行,人在想做一件事时,冲动之下,并不会听取别人的意见。 老沈被孙子的话怼的,一时也说不出怨言来。 何思为听到沈营长早就知道,也问出心里的诸多疑惑,“我在想私下里大家都在议论,也知道内情,为什么没有人向上面举报?” 沈国平说,“这就要看想办这事的人的个人能力了,如果他靠山够硬,自然不是事。” 何思为沉默了,她突然想到前世关于王书梅的事,她就是将供销大楼承包下来,然后慢慢将自己打造成成功的女商人。 这种情况应该会很多。 沈鸿文说,“别人怎么做咱们管不着,咱们不能这么做。” 何思为坚定的点头,“爷爷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做。” “你有自己的祖传药方,想开药厂以后机会很多,眼下这种事你先不要掺合。” 沈国平也给出了他的意见和想法。 何思为嗯了一声。 沈鸿文说,“这次也不算是白过来,也算是将事情处理好了,难得回来,你正好回去看看你弟弟,我陪你一起回去,去你家住。” 何思为笑着说,“好啊,那咱们今天就出发。” 第837章 为亲生女儿算计房产 东西也没什么收拾的,只是出发前何思为又给黎建仁那边打了电话,让寝室老师帮忙告诉黎建仁明天不用等她电话了,事情具体回去再说。 一切安排好,三人坐上了公交车,往何思为老家去,中途沈国平下了车,他要转到三棵树火车站回部队,接下来的路,就何思 为和老沈两个人。 自打政策放开之后,何思为觉得变化很大,处处透着生机,街道上各种店铺和小摊贩也多了。 坐着客车,傍晚五点多,两人才到地方,又打了人力三轮车回了四一厂家属院,这时家属院里的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隐隐还能听到屋子里的说笑声。 何思为先回到家,东西放下手去院子里抱木头绊子把炕烧了,房子久不住人,炕也没有烧过,刚开始烧灶坑口一直往出鼓烟,弄的屋子里都是烟,过了大约五六分钟,才好了。 期间,何思为把窗户打开,让老沈先去西屋,等东屋土炕烧好了,再让老沈过来,她又把西屋的土炕烧了。 刚忙完,还不能擦灰,就听到外面有人拍大门。 何思为放下手里的擦布,对老沈说,“可能是邻居,我过去看看。” 沈鸿文说,“去吧,有事喊我一声。” 何思为出了门,往大门那走,还想着可能是邵阿姨一家人,结果打开大门,竟然看到了滕凤琴。 滕凤琴返城,何思为上次回来也没有看到她。 今天刚到家,人就上门了,何思为皱眉,站在门口挡着没有动。 滕凤琴反而热络的说,“我刚下班,看到你家灯亮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没想到真是你回来了,你不是在首都那边上学吗?这个时候怎么放假了?” 何思为没回她,直直的问,“有事?” 滕凤琴笑着说,“思为,怎么了?这是恼着我呢?咱们一起下乡,现在我返城,你又上大学,怎么反而还与我生分了?” 何思为冷哼一声,“自打下乡之后,咱们俩也没有亲近过吧?有什么事你直说,不用拐来拐去的。” 滕凤琴没有羞恼,依旧一脸的热络,“我知道下乡之后,咱们俩关系一度很紧张,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你一直不肯原谅我,我想过弥补,可是你一直也不想缓和关系,为了不让你烦,我只能不去打扰你。你也别恼,我没别的事,就是看到你家的灯亮着,还以为是新住户搬进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新住户? 心知滕凤琴故意不说的明白,就等着被她问,何思为就是不开口,淡淡的说,“既然没事,那你回去吧。” ‘啪。’ 同时,何思为将门用力推上,插门上锁,一气呵成,转身就走。 大门外面,滕凤琴气的鼻子都歪了。 心想有什么可高傲的,不就是考个大学吗? 如果她不是返城了,家里又一直拦着,她也能考个大学。 原本滕凤琴已经听家里的话安心上班,可是得知何思为考上大学,还是首都大学之后,滕凤琴的心就又活了。 从小到大,她就想压过何思为,明明何思为没有妈,后来有了还是个后妈,凭什么比她过的幸福? 后来家里为了弟弟的工作,逼着她下乡,她心里不甘,直到看着何思为被后妈也算计下乡,她的心里平衡了,甚至坏心思的几句话,把她被家里逼着下乡,说成了是为照顾何思为而主动下乡。 这种流言越来越大,家里人也觉得这样好,维护她在外面也这么说。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谁能想到平时单纯的人,在何医生过世后,突然脑子好使了,不好算计了。 没有拿捏住人,到北大荒也被孤立,滕凤琴永远也忘记不了她是怎么把那几年熬过来的。 她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抓住机会返城了,可是私下里,还要被谢晓阳拿捏着,转头再看看何思为,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也从北大荒那里走出来,还考上了大学。 何思为考上大学传开的那阵子,厂子里的人私下里对她指指点点,滕凤琴抿紧唇,紧握的双手也蹦出条条青筋来。 滕母看到女儿脸色阴沉的回来,皱着眉问,“房子真让林家秀卖了?房子不是何思为的吗?她倒是有能耐,不声不响的为了自己的女儿把房子卖了,等何思为回来知道了,有的热闹看。” 滕凤琴委身往炕上一坐,“是何思为回来了。” 滕母正收拾桌子,停了下来,一脸惊讶的问,“听到消息回来了?很生气吧?” 滕凤琴说,“我试探了一句,看她的样子并不知道林家秀要卖房子的事。” 滕母说,“那你可别告诉她,咱们不得罪那个人。” 滕凤琴心想,她倒是想在何思为那边卖个关子,可何思为根本不接话,显得她像个小丑。 滕母见女儿不说话,眼球子一转,问道,“你不会还在想着参加高考的事吧?还有一个月,你又没有复习能考上啥?听话,好好上班,念大学又有啥用?毕业了还不是进厂子工作?” 滕凤琴扭开头不和她妈说话。 滕母说,“你也别和我耍脾气,你自己半斤八两自己不清楚?你能考上啥?初中毕业,高中又没上,初中时你也没学习啊。别人能考上大学,那是祖辈有脑子好使的,你在看看老滕家,往上翻三辈也是农民,没一个念书的,所以咱们家出不了状元。” 滕凤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去了西屋。 滕母还在身后唠叨,“不想听真话也不行,咱们滕家就这样,你也老大不小了,相亲好几次,抓紧嫁人,别把自己耽误成老姑娘。” 西屋里,滕凤琴趴在炕上。 她不甘心的手握成拳,用力的在炕上捶了几下,直到手失去知觉,才停下来。 她恨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恨没有见识的父母,上大学和不上大学怎么可能一样吗? 上大学那是光宗耀祖的事,他们懂什么?只知道工作只知道钱,只盯着眼前这一块,鼠目寸光。 第838章 各人各命 滕凤琴在家里满腔怨恨,隔壁何家却气氛很好。 腾凤琴走没有多大一会儿,赵正远看到这边灯亮着也过来了,知道何思为带着认的干亲回来,两人又没有吃晚饭,转身就走,说给两人买吃的去。 何思为喊都没喊住,后来想想她饿着可以,爷爷的身体也不能饿着,就没追上赵正远。 这功夫,何思为把滕凤琴过来的事说了。 沈鸿文说,“她提到新房主是怎么回事?” 何思为笑着说,“因为是我那个后妈要把房子卖掉吧。” 前世,房子卖了,钱给王书梅了,王书梅把供销社承包下来,最后成了女商人还上了电视。 换作是以前,何思为还真猜不到这。 巧合的是他们刚从省城回来,看到了药厂的问题,如今听到自己家的房子要被卖,她马上就猜到了原因。 沈鸿文担心的问,“那这房子卖了?” 何思为劝他别担心,“房契在我手里,这房子也是我的,她没有资格卖,正巧咱们回来了,明天我在家属院里走一圈,把风声放出去,她卖不出去。” 沈鸿文庆幸,“还好这次回来,不然这房子怕真要有纠纷了。” 何思为也暗自庆幸回来的巧。 没多大一会儿,赵正远提着吃的回来了,两个饭盒,一个里面是白面馒头,另一个里面是两个菜,红烧肉和炒鸡蛋。 何思为没客气,接过来打开,又去厨房找了筷子,和老沈先吃饭,一边和赵正远说话,知道何枫现在不想上学,天天在家里带着弟弟妹妹,赵正远去劝过,但是何枫自己不想去上学,他也没有办法。 又说起厂子现在的情况不太好,说有很多人工作被买断,然后出去自己弄小生意了。 赵正远也说了他在公园那里摆了一个台球案子,每天的收入有十多块钱。 何思为前世就知道赵正远做生意厉害,听到他弄个台球案子每天收入十多块钱,咋舌的问这么多。 赵正远说,“这算什么啊,有一家新开的游戏厅更挣钱。” 何思为说,“那你现在天天在公园那边?” 赵正远笑着说,“对啊,和朋友在一起,一边挣钱,还能一边玩,挺好的。” 何思为又问,“那你家开的配件商店呢。” 赵正远说,“生意不怎么好,强撑着吧,配件是厂子里给的,没有人买就放着,有人买就卖,房子又是自己家的,也不需要花钱。” 何思为感触颇深,她才走几个月啊,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吃过饭,时间也不早了,赵正远说明天再过来,何思为送他出去,同时拿出钱塞给他。 赵正远没接,“你大老远回来,又带着你干亲,咱们一个院长大的,我请你吃顿饭还收拾,让我朋友知道不是打我的脸吗?” 何思为笑了,也没执意给他,她说,“那行,等明天我请你吃饭。” 到了大门口,又问起他和女朋友怎么样了? 赵正远说,“就那么回事吧,我妈不喜欢她,我和她分了。又处了一个,也是咱们院的。” 何思为好奇的问,“谁啊?” 赵正远说,“王阿丹。” 何思为想了想,她和四一厂家属院里的人来往的不多,仔细想了一会儿,还是在赵正远提醒裁缝铺之后,才想起来的。 她说,“是她啊,可是邵阿姨一直很不喜欢她家啊。” 要说这个王阿丹家庭在家属院里也是一号风云人物,王阿丹父亲是供销社经理,母亲自己开裁缝铺,后来做的越来越好,开始收徒,所以家里条件很好。 家家条件差不多时,王阿丹的母亲就能穿上一条到脚面长的貂皮大衣,每天就是打麻将。 在本本分分的人家来看,就觉得他们家不是正经过日人家,所以与她家来往的也不多。 赵正远说,“她不去我家,我和谁处我妈不同意我就不能结婚,我妈也管不住我。” 何思为说,“邵阿姨照顾你们兄弟四个不容易,感情也不是儿戏,你不要乱来。” 赵正远笑着说,“知道了,明明比我小,总给我讲道理。” 说到这些事,何思为说起了刚刚滕凤琴过来的事。 赵正远听了撇嘴,“她啊,现在是家属院里的过街老鼠,谁搭搭她啊。” 何思为笑着问,“出了什么事?” 赵正远说,“还是你的事,当初下乡时一直说是为了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呢?你爸活着的时候是怎么照顾她的?有良心的人能这么干?不说她,他们一家在家属院都臭了。她那个弟弟在厂子里偷东西被抓,已经开除了,他妈去厂子里闹,被厂子里保安架出去的。” 何思为惊叹,“以他们家的处事风格,确实能做出这种事。” 这时,赵正远说房子的事,“你后妈想卖房子,王书梅要把供销社承包下来,听说已经谈好了,就差钱了。” 何思为说,“想得美,我看她怎么卖。” 赵正远说,“我想给你去电报,我妈不让我烦你,说他们卖不了,我就没去信。” 何思为笑了,“你回去和邵阿姨说,明天我过去看她。” 天色不早了,两人这才分开。 次日,何思为起的早,拿着盆去家属院门口打豆腐,遇到不少家属院里的人,何思为和大家打招呼,很快她从首都回来的消息就传开了,也传进了王书梅的耳朵里。 王书梅厂子食堂也不去了,先去找了林家秀。 林家秀正在纳鞋底,听到这个消息,一走神锥子扎到了手上,手指肚往外冒血。 她将手指含在嘴里,一边说,“怎么就这个时候回来了?再晚回来两天,这事就办成了。” 她嘴里含中着手指,说的话虽然含糊不清,王书梅还是听清说了什么。 她沉着脸问,“那现在怎么办?” 林家秀说,“等,等她走。她在念书呢,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待着。” 王书梅说,“万一她要待很久呢?我那边也等不了啊,都谈妥了,再说看房子的人也说好了,今天就交房啊。” 第839章 家中乱事 林家秀为难的看着女儿,说,“你和那边说说,看看再晚几天呢?” 王书梅说,“怎么等啊?已经拖好几天了,这不是说今天就能拿到钱,那边才没有再催。妈,你想想办法吧。再说那房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还有何枫一半呢。” 林家秀说,“当初你何叔离开时,把房契给了那丫头,是没有何枫的份。” 王书梅说,“谁家不是儿子继承家业啊,凭什么她就护在手里,不行就让何枫去闹。” 林家秀心想她倒是想让儿子去闹,可儿子去吗? 这几天连哄带骗,才让儿子和另外两个孩子亲了,也不再疏远着她,林家秀可不敢乱来。 看母亲不说话王书梅说,“那你说怎么办吧?这次的机会可不容易,我托很多关系那边才答应把供销社让我承包,现在只要我拿不出钱,立马就有人能接手。我有钱了,你在林家也能硬气起来,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日子,连家都不能当,还要看婆婆脸色,如果没有你,林叔能做起林材生意吗?” 林家秀被女儿的话触动到了心上,她改嫁后的日子怎么样,她自己最清楚,看似丈夫对她很好,可是挣来的钱却从来不沾她的手,生怕她给前面的两个孩子花用。 要不是怕外面的名声不好,他早就把何枫赶出去了。 王书梅见母亲神色松动,她说,“妈,女人要在家里有地位,手里就得有钱,我和你借钱,又不是和你要,我给你利息。” 林家秀看向女儿,“我不要利息,你给我供销社股份。” 王书梅愣住。 林家秀说,“给我两股。” 王书梅想了一下,说,“行,两股就两股,那我今天就要用钱。” 林家秀没有说话,她起身去炕柜,打开之后,从里面掏出一个红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有一叠钱,大小数额都有。 王书梅还不等埋怨,林家秀把钱递到她面前,“这些钱是我以前攒下的,还有你林叔前几天给我的货款钱,他要进一车木材,你拿去吧。” 王书梅问,“那林叔要钱怎么办?” “等何思为走了,房子一卖,也就有了。” 王书梅这才把钱拿起来,数了一遍,足足有一千块钱。 她将钱揣进兜里,林家秀还劝她收好了,一边找出笔和纸,让她写份合同,王书梅二话不说写了一张纸条,签了字,因为要去交钱,拿到钱后,人立马就走了。 林家秀把合签收起来,扫了一眼家里,然后动开翻箱倒柜,把家里弄乱,像被抢劫了一般,这才穿上鞋出门了。 何思为已经在在四一厂家属院走了一圈,才提着早饭回家,路过邵阿姨家又停下来说了会儿话,等她和老沈吃过早饭,已经快十点了。 何思为问老沈,“爷爷,要不要我带你四下里转转?” 沈鸿文说,“不用,这几天一直赶路,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你要出去你就出去,我这边没事。对了,你今天去看看你弟弟吧,早饭吃的晚,晚上给我带饭回来就行。” 何思为说,“中午饭我给你带回来,我现在去看看何枫,不陪他吃饭。” 沈鸿文知道她有主意,决定的事别人也劝不了,索性也就不劝了。 何思为怕有人过来,早上还和邵阿姨借了一把锁头,除了原来的锁头,又加了一把锁头,就是担心林家秀母女搞鬼,而影响到老沈。 一切都弄好了,何思为才往林家走。 她并不着急,等到林家时已经快中午了,就是想着和何枫说几句话,如果何枫想,她可以带何枫出去吃饭,如果他不想,也正好马上离开。 只是何思为到达林家时,发现林家外面围了很多人,还有公安在。 何思为小跑过去,到了人群身后,她小声问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林家招贼了,还丢了钱,何思为愣了一下,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只要不是何枫出事就好。 何思为站在外面,看到后妈林家秀送了公安出来,一边让大家散了。 何思为刚要上前,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她回过头,看到何枫带着两个长相一样的男孩女孩走过来。 何枫一脸的惊讶,“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思为笑着说昨天,又问他,“刚放学吗?” 何枫脸色一僵。 何思为问,“怎么了?” 何枫用力摇头,“没事。” 何思为一脸严肃的说,“何枫,你还小,藏不住心事,你知道你现在脸色很难看吗?” 何枫心虚的低下头。 何思为上前一步,抚着他的头,“何枫,和姐姐也不亲了是吗?” “姐,我没有。”何枫抬起头,急切的想解释,张了几次嘴,最后又低下头,声音似蚊子,“姐,我不念书了,我不喜欢念书,我怕你不高兴,没有告诉你。你是不是从正远哥那知道了?” 何思为敛起脸上的笑,极认真的说,“何枫,抬起头来和姐姐说话。” 时间安静了几秒钟,这时林家秀发现了几个人,走了过来,她说,“思为,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刚刚的僵局。 何思为回头叫了一声林姨,然后回过头,依旧盯着何枫,这时,何枫已经抬起头。 四目相对,何枫不敢迎视,目光偏移。 何思为抬起头,板过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然后说,“为什么不想上学?” 林家秀被忽视,却是敢怒不敢言,她笑着说,“思为,有什么话咱们回去说。” 何思为根本不看她,只盯着何枫。 何枫抿着唇,然后说,“上学没有意思。” 何思为笑了,“在家里陪着弟弟妹妹玩就有意思?那弟弟妹妹上学了,你怎么办?那个时候你再后悔想上学,可没有机会了,所以你确定不在乎以后只有你没有文化,我们所有人都是大学生?” 何枫一脸茫然,显然在他的认知里,并没有想到这些。 何思为心里松了口气,松开手,“回家说吧。” 第840章 弟弟醒悟 林家秀看着转身先往她家走的继女,敢怒不敢言,要笑不笑的扯扯嘴角,喊三个孩子回家。 林家秀带上门,就苦着脸说,“家里招了贼,公安刚刚走,还没来得及收拾。思为你先坐,我收拾一下。” 说着,她把炕上的东西往里面推了推,让何思为先坐。 双胞胎听到家里招贼了,立马围住林家秀,然后偷偷的往何思为那里看。 何思为不管他们,招手让何枫过来,等弟弟走过来,她叫人坐在她身边。 “刚刚姐姐说的话,你想通了吗?” 何枫点点头,又摇摇头。 何思为笑着说,“你想啊,我们都长高了长大了,只有你停在原地,你喜欢这样吗?那时你和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还喜欢吗?” 这些道理直白,何枫懂了,他用力的摇头。 何思为说,“是啊,所以想永远陪在家人和朋友身边,你也不能落后,要和我们共同进步才行啊。” 林家透虽然在收拾屋子,但是也一直注意着何思为那边的动静,听到何思为劝儿子上学,她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忍不住开口插话,“思为,何枫不爱念书,你也别劝他了,就是念也是白念,在学校里只会调皮打架,根本不学习。” 何思为听了不高兴,反驳道,“林姨,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爸念过书,我也考上大学了,何枫比我聪明,他怎么可能念书没用?” 林家秀笑着说,“或许是随了我吧。” 何思为笑笑,“林姨这么说,那双胞胎兄妹,将来是不是也不打算送学校了?” 林家秀听了,赶紧说,“那怎么行......” 说了一半,才明白上当了。 何思为冷着的问,“林姨怎么不说了?双胞胎是你生的能上学,何枫也是你生的,怎么脑子就顶用了?” 林家秀干笑两声,“思为,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当着小枫的面这么说,小枫得怎么想我啊?三个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不疼呢?关于念书的事,也是小枫自己不想念的,不信你问问他。” 何思 为将何枫搂进怀里,“之前他想的不透,所以做了糊涂的决定,现在不同了,他觉得念书有用,那就让他明天继续回学校吧。不,下午我送他回学校。” 怕与儿子失心,林家秀不同意,也不能当面说出来,还要感谢何思为劝通了儿子。 这种滋味,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有多难受。 何思为也算是和林家秀有了交代,然后拉着何枫,说带他出去走走,就离开了。 林家秀气恼道,“指不定又偷偷出去吃好的了。” 双胞胎一听,也闹着要跟着去,被林家秀给了两巴掌,打的双胞胎哇哇大哭,孩子闹家里乱,林方从外面回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林方是听说家里招了贼,才赶回来的,看到林家秀在打孩子,他立马将两个孩子护过去,又冷声问林家秀拿孩子出什么气。 林家秀坐在炕上,“是我拿他们出气吗?是他们闹着要去外面吃,家里值点钱的东西都被偷了,拿什么吃?” 她抹着泪,“钱都被偷了,全被偷了。” 林方从朋友那听说家里招贼之后,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再听到林家秀的话,他抿唇没有开口。 林家秀也只是哭。 双胞胎被吓到了,也不敢哭了,紧紧的抱着林方。 过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林方说,“行了,现在哭有什么用?先把家收拾了。何枫呢?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他跑出去玩了?” 林家秀抹抹眼角,“何思为回来了,带他出去了,应该是出去吃好吃的,两个小的看了才闹的。” 之后,又说起了何思为劝何枫上学的事。 林方冷哼,“人在首都上学,手还伸的这么长。现在不年不节的,她回来干什么?知道你要卖她的房子?” 林家秀说,“谁知道回来干什么?见我带搭不理的,像仇人一样,我能问出什么来。” 林方脸色更臭,“行了,以后咱们家少提她。” 他站起来,带着孩子,“我带他们出去吃饭,你在家收拾吧,我们吃完给你带回来。” 也不管林家秀同不同意,林方带着儿女走了。 只剩下林家秀一个,林家秀抿着唇,久久才走到炕边坐下,钱的事可以说过去了,但是林家秀仍旧不敢松气,只盼着公安那边不要查出来什么来,林方那边也不要起疑心。 何思为带着何枫出去吃饭,同时给老沈打包了一份,又带着何枫买了学习用的书包以及本和笔,这才回四一厂家属院。 路上,何思为说了家里还有一位老人,让何枫见到人记得喊人。 何枫很听话,但是也很沉默。 到了家里大门外面,何思为抚抚他的头,“在想你妈对你的态度吗?” 何枫低着头。 何思为说,“人的手,五根手指都长短不一,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感情也多少不一,但是在遇到危险时,他们护着孩子的心是一样的。” 这时,何枫慢慢抬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他说,“姐姐,你骗我,我妈不喜欢我,我同学爸爸过世了,他妈妈就没有改嫁,说要把他养大让他结婚生子,还要给他带孩子。” 可是他、妈呢?爸爸刚去世就改嫁,又立马生了弟弟妹妹。 如果妈妈爱他,一定不会这样做。 他都懂,可是他一直在骗自己。 何思为心疼的将他搂在怀里,“你傻啊,既然懂,为什么还不好好保护自己呢。你要学会爱你自己,别人才能爱你,你也才有能力去爱别人啊。” 何枫不说话,低声的抽泣着。 好一会儿,他情绪稳定了,何思为松开他,弯着身子给他擦泪,“姐姐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犯糊涂,以后任何时候都会先爱自己,再爱别人。” 何枫用力的点头,“姐姐,我记住了,再也不会这样了。” 何思为欣慰的揉揉他的头,这才带着他进了院子。 何枫见过老沈之后,叫了爷爷,说了几句话,看他情绪不高,何思为让他去西屋睡觉,然后和老沈说了他的情况,正说到一半,家里的大门就被拍响了。 第841章 痛苦让人成长 拍门的声音很大,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何思为皱着眉,心知来者不善,等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陌生人,何思为冷眼看着对方不说话。 拍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又黑又壮,面带凶相,说话时声时也凶狠,“你就是房方?” 何思为冷眼看着她,“有事?” 女人问,“这房子多少钱卖?” 何思为说,“不卖。” 女人眼睛一竖,“不卖?你们怎么办事的?之前谈好了,干啥现在又不卖了?” 何思为气笑了,“谁和你谈好了?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你看纪看着也不小了,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直接找到别人家要别人卖房子,人家说不卖,你还在这里指责上了,这么没教养的事,你也好意思还在这里指责我?” 女人平时就厉害,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敢这么和她说话的人,愣神过后,她立马叫喊出声,“你再说一遍?” 何思为冷笑,“别说一遍,说几遍我都敢说,你能把我怎么样?想动手啊?来啊,往脸上打,你信不信你动手我立马报公安。” 说话时,何思为上前两步,女人本能的往后退,等回神后觉得不对劲,她又想上前,可是发现与眼前的女人太近,再往前去就会贴到对方身上。 女人咬牙,挺起胸,用力的瞪着何思为,“你报啊,你当我会被你吓到。” 何思为看她一眼,扯开嘴角扬起一个笑,女人不明白她笑什么,下一刻就听到年轻女人扯开嗓子大喊,“有人私闯民宅要抢宅啊。” 骤然响起的声音,黑胖女人吓的连连后退,声音也没有刚刚的底气,“你干什么?我可没往你家闯啊,你这人怎么撒谎啊?” 何思为不管她,依旧大声的喊。 女人吓的转身就跑,头也没有回,很快就跑到胡同口,一转身就不见了。 何思为收住声,冷哼一声,“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呢。” 这时,隔壁的门被打开,滕母探头出来,何思为冷眼看过去,滕母立马缩回头去。 斜对面的大门拉开,邵阿姨从里面走出来,直接往何思为这边看过来。 她问,“思为,出啥事了?” 何思为说,“刚刚有人过来问卖不卖房子,我说不卖了,她还指责我说和我谈好了,一副我不卖房子不行的样子,我又没见过她,什么时候和她谈好了,我一大声喊,她害怕跑了。” 邵阿姨说,“一定是你后妈谈的,前几天就听说有人过来看房子,没有钥匙进不了院子,当时大院里的人在说时,我还不相信,看来是真的。” 邵阿姨走到何思为跟前,语重心长道,“思为,阿姨知道你心软,可是这事你不能糊涂啊。我听正远的意思,你想把你爸留下的东西都分何枫一份?你这个想法没错,但是何枫现在还小,他懂什么啊,连书都不念了,天天哄孩子,真疼孩子的,能同意吗?他小不经哄,你可不行啊。” 何思为走过去,挽起邵阿姨的胳膊,“邵阿姨,这些我都懂,何枫现在就在我家呢,今天我和他说好了,下午送他去学校那边,他说以后好好上学。至于我爸留下的东西,我爸说虽然没有留下话,但是我了解他的脾气,只要交给我的东西,都是给我的意思。将来给不给何枫,还要看何枫长没长歪。” 这几年,一直麻烦邵阿姨一家,何思为心里的想法也没有瞒着邵阿姨。 邵阿姨放心了,“你能想明白就行,我就担心你这丫头心软做错事。行了,店里不能离开人,我得去盯着,你这边有什么事就让正远去跑。” 早上两人碰面时,也知道何思为回来待不了几天,邵阿姨也没多说,先走了。 何思为回到家,坐下后小声的和老沈说了刚刚的事,老沈听了后,笑着说做的好。 “你呀,就得厉害的点才行。不过现在人跑了,会不会再过来?” 何思 为说,“我还担心她还不来了,来了我有办法等着她。对了,爷爷,我一会儿带着何枫去学校,你自己在家,有人再来你不要开门,等我回来解决。” 沈鸿文说,“放心吧,我知道。” 他现在只要不帮倒忙就行了,安静的待着,就算是帮忙了。 正值中午,何思为让老沈也睡一会儿,她去了西屋。 原以为何枫睡了,却发现他躺在炕上,眼睛却是睁着的。 何思为走到他身旁躺下,姐弟两个面对对,她问,“刚刚的事都听到了?” 她在大门那喊那么大声,不听到也不可能。 何枫说,“姐姐,房子还有药方我不要,那是爸爸留给你的。爸爸走了,你只有一个人,我还有我妈,所以爸爸把东西留给你是正确的做法,我没有意见,而且我对中医也不感兴趣,给我也没有用。至于房子,没有我的时候就已经有房子了,这不属于我。” 何思为心疼的抚着他的头,“何枫,你听好了,只要有姐姐在,就不会让你饿到,但是你要听姐姐的话好吗?姐姐不会害你。” 何枫说,“姐姐,等弟弟妹妹长大,他们就会一起排挤我是不是?因为我和他们不是一个爸爸,对不对?” 何思为不想告诉他真相,可社会就这么现实,人不能一直活在梦里,虽然知道真相很残忍,但是现在不面对,将来也要面对。 而人,只有在一次次经历痛苦,在痛苦中才会成长起来。 她说,“会的,这是自然法则,就像老虎天生吃肉不吃草一般,你们不是一个爸爸,有了利益之争,那么就亲近不起来,反而是敌对关系。” 何枫声音哽咽,“姐,我知道了。” 何思为抚着他的头,“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姐姐喊你,咱们去学校。” 何思为看着弟弟闭上眼,给他擦了擦眼角的泪,也闭上眼睛,心想哭过,这次哭过了以后就不会再哭了。 下午,何思为两点多带着何枫去了学校,她找到了校长室,校长听到何枫要回来念书很高兴,并没有为难,直接找来了他原来的班主任,交代一番,明天就可以过来上学了。 第842章 不想离开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何思为感觉到何枫比上午有精神了。 何枫也主动开口说想和她一起住。 何思为笑着说,“行,那咱们先去买点吃的带回去。” 两人去了一个新开的个人饭店,打了三个菜,提着馒头往家里走。 路上姐弟两个聊的很开心,等快到家了,何枫突然又沉默了。 何思为发现后,问他怎么了。 何枫抬起头,“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首都吗?去首都我可以不念书,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我吃的也很少,花不了多少钱,我可以出去打工,自己养自己。” 何思为鼻子一酸,她蹲下身,将弟弟紧紧搂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松开,她哽咽的说,“姐姐这次回去想办法好不好?” 何枫眼睛亮了,用力的点头,“姐姐,我等你,我知道你容易,我可以等,多久都行。” 何思为鼻子更酸了,“好,姐姐答应你,一定接你过去,但是在这期间你要保护好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的,等姐姐来接你好不好?” 何枫用力点头。 姐弟两个最后还拉勾,约定好了,这才继续往家走。 吃过晚饭,何思为带着老沈和何枫三人出去散步,在家属院里遇到人,何思为毫不顾忌的给大家介绍她与老沈的关系。 一路走下来,大家都知道何思为多了一个干亲,还是一个退休的老干部。 滕凤琴从厂子加班刚回来,就听到院里的人在议论,她凑过去问了几个,大家一看到是她,起身就走也不搭理她。 滕凤琴羞恼的回了家,滕母看到她回来,立马把白天有人过来闹的事说了,一脸的幸灾乐祸,“下乡几年,确实变的厉害了,把人赶跑了,那个女人我认识,是供销社主任媳妇,平时都横着走,今天她把人惹了,有她受的。” 滕凤琴不想听这个,回道,“你就别想了,她不会是何思主的对手,你不知道在北大荒何思为手段有多厉害。妈,大院里的人都在说何思为认了干亲,那个不会姓沈吧?” 滕母说,“好像是姓沈,怎么了?” 滕凤琴咬唇,“那个沈老头可不是普通人,他孙子在部队是营长。” “呀,难怪她现在这么硬气,是有靠山了。”然后,又忍不住埋怨女儿,“你看看你,最后混的连何思为都不如。” 滕凤琴冷哼,“我是不如她,我爸是中医,我也不会这样。” 滕母扑上去捂她的嘴,“你疯了,这话让你爸听到,你爸得剥你的皮,狗不嫌家穷,子不嫌母丑,这话你也敢说。” 滕凤琴不以为意道,“还不是你先嫌弃我不如何思为的。” 滕母小声说,“我说的又不是假话。” 却不敢大声再训斥女儿了。 滕凤琴在听到老沈和何思为来这边后,心里也像燃起一团火,不舒服又憋闷。 她生气的回了自己屋,回想从下乡后,何思为做的一点一滴,还有何思为的机遇,相比之下她在何思为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这时,滕母又推门进来,“赵正远与何思 为走的挺近,这几年处对象也不好好处,是不是对何思为那丫头有意思?” 滕凤琴说,“何思为看不上她,她眼界高着呢。” 当初姜立丰都没有相中,又怎么可能相中赵正远那个二混子。 滕母说,“你可别不当回事,我说赵正远条件挺好,脑子活,他现在开的那个台球案子,一天能挣十多块钱,顶别人半个月工资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可抓住机会啊。” 见女儿不为所动,滕母又下了一记狠药,“你嫁给赵正远,以后劝赵正远远着何思为,不也算是压了那丫头一头?” 丢下话,滕母带上门走了。 滕凤琴却被这话给敲醒了,躺在炕上的她坐起来,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这几年何思为一直拜托赵正远帮忙照顾何枫,所以才能安心在外面,如果没有赵正远帮忙,何思为还能安心的过自己的日子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滕凤琴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脑子也飞快的转了起来,想着要怎么样才能与赵正远在一起。 何思为回来也只是打算看看何枫,并没有打算长待,晚上把何枫哄睡之后,何思为就去和老沈商量,看着后天走,明天在这边再待一天。 学校那边虽然不急着回去,但是今天何枫的话触动了何思为,她想回首都那边想办法,把何枫接到身边。 在首都已经有住处了,现在只差上学的事了。 “怎么不多待几天?难得回来一次,好好陪陪你弟弟。” 沈鸿文也看得出来姐弟两个感情很好,弟弟很依赖姐姐。 何思为说,“爷爷,我想把何枫接到我身边。” 沈鸿文愣了一下,想也不想的说,“行啊,现在有住处了,正好我平时在家,我带着他,我听说咱们住的附近就有一个小学,离的近,我送他几次他自己就记得路了。” 何思为说,“把他弄过去好办,可是我后妈那边怕是不会松手,我得想想办法。” 而且存下的钱都拿去买了四合院,现在手里的钱也不多,她得回去想办法挣钱才能把何枫接到首都。 沈鸿文说,“这事是不好办,不过也好办。” 何思为不懂。 沈鸿文说,“只要钱给的到位,她就能松口。” 何思为说,“我不会给她钱,我要让她自己主动找我让我照顾何枫。” 沈鸿文说,“你那个后妈我没见过,但是听你说的这几次事,也知道她是个聪明的,你现在的想法最好不要让她知道,不然想把你弟弟带到身边更难了。” 何思为抿唇。 啪嗒一声。 一声响从门外传来。 何思为和老沈对视一眼,她立马起身走出去,发现外屋并没有人,但是西屋门帘却在晃动。 何思为愣了一下,猜到是何枫刚刚在偷听了。 回想刚刚和老沈说的话,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何思为这才又转身回了东屋。 第843章 赵正远的恋爱状态 沈鸿文看着她,又扬扬下巴,意思是不是何枫在偷听? 何思为点点头,走到老沈身边坐下。 沈鸿文沉默了一会儿,说,“何枫这孩子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极其敏感,他的事情你一定要小心处理。” 何思为说知道。 见她没有什么精神,老沈也让她先过去和何枫聊聊,刚刚孩子过来偷听,总要说一说,不能一直装糊涂。 何思为过去了,看着捂着头睡觉的弟弟,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何思为把被子扯下来,但是什么也没有说,脱鞋上炕,把自己的被褥铺上。 躺下之后,关了灯,何思为闭上眼,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不想闭上眼睛之后,连多想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沉沉的睡了。 或许是这几天都在路上,回到家里之后事情又多,也没有真正的好好休息,身心疲惫平时也没有注意到,这一晚何思为睡的特别沉,第二天早上起还送何枫去学校差点迟到。 姐弟两个跑到学校,正好上课铃声响了,何枫一路小跑往班级冲,何思为站在学校门口,看到他进了班级,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往家走。 到家时,发现家里的大门敞开着,院里有人说话,何思为快步进了院子,看到是滕凤琴在院子里和老沈说话之后,步子才慢下来。 滕凤琴看到何思为回来,笑着打招呼,“思为,你回来了,刚刚想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了老沈,你这次是和老沈一起回来的吗?怎么昨天见面时没听你说,不然我昨天就看看老沈。” 何思为说,“我知道你和老沈不熟,所以也没有说。” 滕凤琴咽了一下,又笑着说,“在北大荒那么多年,虽然见面的时候不多,但是感情是不一样的。” 何思为说,“是啊,北大荒的日子是挺难忘的。” 沈鸿文也不喜欢这种客套,他对何思为说,“你回来了,你就陪滕同事说话吧,我有些累,先回屋休息。” 何思为说行,然后问向滕凤琴,“你还有事吗?没事你先去忙,老沈累了,我也要去买早饭,家里没有人招待你。” 滕凤琴差点把牙咬碎了,然后说,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还要赶去上班,看到老沈在院子里,过来打个招呼,咱们俩一起走吧。” 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滕凤琴往外走时,冷不丁问了一句,“对了,你知道赵正远和他女朋友的事吗?” 何思为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 何思为才不会给滕凤琴留开口的机会,滕凤琴这种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上门,又是提起赵正远的事,何思为才不会傻的往坑里跳。 她这一招,确实让滕凤琴一时没找到突破口,何思为又走的快,很快到了家属院门口,她想再开口都没有机会,只能悻悻的先走了。 何思为买了豆浆和油条回了家,坐下吃饭时问了滕凤琴都说了什么。 沈鸿文说,“她还没等说呢,不过却提到让我劝劝你,和家属院里的一个姓赵的离着远点。” 何思为嗤笑,“就知道她不安分,果然又来搞事情了。” 沈鸿文说,“她不会是相中你那个发小了吧?” 何思为嘴里塞着油条,愣了一下,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她说,“还真有可能是这样,我一会儿去问问赵正远。” 沈鸿文说,“既然要带你弟弟回首都,咱们也先不急着回去,你看看你继母那边能不能解决,如果能解决,咱们走时就把何枫带着,去首都那边上学的事好办。” 何思为犹豫了,“我担心我一开口,她立马就会反对。” 沈鸿文说,“我这里还有点钱,一会儿你拿着,不行就用钱解决。” 何思为笑着说,“爷爷,你信不信,我主动提钱,她立马敢虎子大开口。” 沈鸿文笑了,“行,你自己想办法去,不过最好是咱们这次能带走,这样省事。” 何思为应下,脑子也飞快的转着,想着用什么办法才可以。 她去了公园,找到了赵正远的台球案子,赵正远看到她过来,笑着说,“怎么有空过来了?要不要玩两把?” 台球案子旁围了很多年轻人。 何思为笑着说不会,跟着赵正远进了屋。 小木屋里很简单,有一张单人床,还有一张小桌子,桌子和单人床之间只有一个人转身的距离。 赵正远没进去,让何思为进屋里坐在床边,一边说,“平时在这边住的时候不多,就白天累了会躺着休息会儿。” 何思为说,“早上滕凤琴来过。” 然后把滕凤琴的一举一动说了,“我爷爷说她是不是喜欢你?” 赵正远听乐了,“得,她怎么可能喜欢我?我和她碰面都不说话。” “谁喜欢你啊?”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随后一个圆脸白净的姑娘走进来。 屋子里很小,她贴在赵正远的身边,看着何思为,“你是何思为吧?变化太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对了,还记得我不?王阿丹,咱们一个家属院的。” 何思为点头,“我记得你家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搬到家属院的,对吧?” 王阿丹笑着说,“你记的倒是挺清楚的。” 说话时,她还抬起手,搂住赵正远的腰,整个身子都贴到赵正远怀里。 赵正远厌烦的一把推开她,“去外面待着,没看到这里挤吗?” 王阿丹说,“挤怎么了,又不是挤不下。” 赵正远却不管,用力将人从怀里挤开,一把推出去,“我这边有事,你走吧。” 王阿丹愣在外面,眼圈红红的,瞪着赵正远。 赵正远浑不在意的说,“愣着干什么?走啊,让你走没听到啊?” 王阿丹说,“赵正远,你等着。” 愤怒的丢下话,王阿丹跑开了。 何思为做为旁观者,也是一脸的尴尬,她说,“这样不好吧?对待女孩子还是温柔点好。” 赵正远说,“不说她,说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第844章 从林方身上下手 何思为笑了,看他这么霸道的脾气,也知道多说无用,就把自己来找他的目的说了。 她说完后,就见赵正远说,“这事容易啊,你主动要,林家秀一定不会同意,但是如果是她主动赶走何枫,那就好了。” 何思为说,“她不会那么傻,她最在乎名声。” 赵正远说,“这事好办,交给我吧,不过短时间不一定行,你要是不着急就再等两天。” 何思为说,“不急,你先说说你用什么办法啊。” 赵正远说,“我得让何枫配合我,只要何枫在家里闹腾,林家秀是在乎名声,可林方不是那种人,他早就想把何枫赶出去。” 何思为张张嘴,“厉害,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啊。” 赵正远正笑着,何思为脸一沉,“不过你是不是觉得林家秀是傻子?何枫以前好好的,我一回来何枫就和她闹,你觉得她不会想为什么吗?还有何枫这么大了,再过几年就能当一个劳力了,她会省得把何枫赶出门?” 林家秀有多贪心她太了解,赵正远这个馊主意,非但不会成功,反而还会引起林家秀的警惕。 赵正远正扬扬得意,被何思为一盆冷水泼下来,他说,“林家秀不会那么聪明吧?” 不聪明能在我爸活着的时候就在外面有男人了? 何思为说,“这个办法不行,不过从何枫那边想想办法是对的,再换一个。” 赵正远说,“行行行,我再想一个。” 他想了半天,抓耳挠腮的说,“这玩意儿我脑子也不聪明,别的办法也想不出来啊。” 何思为笑了,“从何枫身上想办法的角度是对的,你也提醒了我。” 说到这,何思为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林家秀精明,但是林方不一定。林方不喜欢何枫,一定想把何枫这个外人赶走,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想办法。” 赵正远嘿嘿一笑,“林方这边好办,他这些日子在谈生意,带一个南方老板总去公园前面的饭店吃饭。” 何思为看到他的笑,就知道林方要倒霉了,何思为给他出主意,“最好是让何枫能坏掉林方的事。” 林方那人最重利,生意挣钱被何枫破坏了,定不会轻易放过何枫。 如果林方对何枫动手,她可以借机会将何枫接走。 如果林方不动手,将人赶走,或者和林家秀吵架,她可以让何枫主动提出离开。 左右受益的都是她。 何思为想到了,赵正远是生意人,脑子聪明,马上也想到了何思为的用意。 他坏笑的说,“这事包在我身上吧。” 来找赵正远,事情也商量好了,何思为就交给他,说回去等消息。 临走的时候,才想起刚刚王阿丹的事,她想劝两句,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那是赵正远自己的事,她不该多管。 何思为前脚刚走,后脚王阿丹就又来了。 她怒气冲冲的瞪着赵正远,“你什么意思?不拿我当人是吧?是我主动追求的你,那又咋了?离开你赵正远, 信不信立马有人和我处对象。” 赵正远点了根烟,吐了口烟雾出来,“腿长在你身上,我拦着了?” 王阿丹气的倒吸一口气,“赵正远,你别得意,你真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我能看上你,你看看你有啥?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就是个街溜子。” 赵正远也不生气,“对,我就是个街溜子,配不上你,咱们俩分了,你甩我,可以了吗?” 看着赵正远满不在意的口气,王阿丹又气又恼,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说的是气话,就是想让赵正远哄哄她,可是赵正远一点也不在乎。 王阿丹哭着又跑了。 赵正远冷下脸,撇撇嘴,骂了句神经病,去了台球案子,根本没有理会王阿丹。 却哪知道王阿丹直接把火气发到了何思为那边,冲到何思为家,用力的拍着大门,何思为跑过来时,刚把大门打开,王阿丹就指责何思为破坏她和赵正远的感情。 说来也巧,这时正好邵阿姨从外面回来,看到王阿丹因为儿子的事找何思为麻烦,直接就站了出来。 “王阿丹,你和赵正远的事,那是你们俩的事,你找何思为这里闹啥?你和我家正远的事,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你要找就找我。” 邵阿姨挡在何思为身前,冷眼看着王阿丹。 王阿丹满腔委屈,“赵阿姨,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邵阿姨说,“王阿丹,当妈、的总希望儿子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儿媳妇,只能说咱们俩之间没有眼缘,不是你不好。” 何思为也站出来,“王阿丹,你刚刚去找赵正远,我什么也没有说,我找赵正远也是有事,你说我破坏你们感情,这话你收回去吧,我刚回来两天,怎么破坏你和赵正远感情了?难不成每个和赵正远说话的女人,都有错吗?” 王阿丹看何思为一眼,没有说话,但是从她软下来的态度也知道她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了。 邵阿姨也说,“回去吧,别在这里闹,家属院的人都看着呢,你还年轻,别因为赵正远丢了名声。” 王阿丹惭愧的走了。 她这么闹,两个人都没有怪她。 甚至赵正远的母亲,明明不喜欢她,也没有说恶毒的话,还和她讲道理。 将王阿丹劝走了,邵阿姨回过身一脸歉意,“思为,今儿的事是正远的错,阿姨帮他向你道歉。” 何思为哭笑不得的说,“阿姨,你这样让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可别这么说了。王阿丹过来也没别的,就是和赵正远生气,心情不好。” 邵阿姨没接话,店里离不开人,她回家是来取配件的,说了几句就走了。 好在是上午,家属院里的人不多,多是去上班了,这事也没传开。 赵正远那边,他已经去学校将何枫带了出来,一路上交代了何枫几句,见何枫点头,赵正远带着他大步往饭店而去。 他接何枫之前,去饭店打听过,林方中午订了桌,要带客人过来,这才立马去学校找何枫。 第845章 放手 带着何枫到饭店之前,路上赵正远就跟着何枫都说好了,到了门口还特意停下来问他记没记住刚刚的话? 何枫说,“正远哥,我记住了,你放心吧,我知道一会儿见面怎么说。” 赵正远点了根烟,“我知道你有主意,这事你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最后你一反悔,把你姐再推出去,可别怪我不客气。” 看似平常的话,但是话里却带着狠劲。 何枫后脊梁骨一凉,低头看着地面,用鼻子嗯了一声。 赵正远不屑的看他一眼,要不是看在思为的面子,林家秀的儿子,他便是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将手里的烟抽完,赵正远这才带着何枫进去,进去之后就喊了饭店老板过来,交代了一句,让何枫跟着走了。 中午,林方带着南方过来买木材的老板过来,他这一年来做生意,都是带人到这边吃饭,又提前预定了菜,进饭店之后,直接让老板上菜,他带着南方老板去了单间。 结果等上菜的时候,就出了差错,看到上菜的是何枫,林方变了脸,但是他脑子转的快,并没有搭话。 原本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却哪知道何枫主动叫了一声林叔叔。 南方老板面相和蔼,见何枫喊人,还笑着问林方,“这是饭店老板家的孩子?” 林方笑着刚要糊弄过去,就听到何枫说,“不是,林叔叔是我后爸。” 南方老板面上的笑僵住了,随后马上说,“原来是你儿子。来,小朋友,坐下吧。” 林方僵着脸,也主动出击,看向何枫,目光带着警告,“小何,刚刚我就想问,你怎么在这?不是在上学吗?” 何枫一副害怕的偷偷看林方一眼,“林叔叔,你别生气,我就是想挣点钱交学费,我不知道你要来这里吃饭,我现在就走。” 说完,人就跑了出去,同时店老板的声音也响起,“你这孩子怎么跑了?你这样我可不给工钱。” 声音不大,却狠狠的刺到了林方的脸上,似当众被人狠狠的甩了一个大巴掌。 南方老板笑呵呵的缓和气氛,“菜上来了,趁热吃吧。” 心里却对林方有了偏见,继子上学都要靠自己挣钱,这样的人良心不好,做生意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算计。 林方心里何尝不是在想这个,心知何枫是故意跑过来给他上眼药的,还没有办法解释,只能尴尬的笑笑,不提刚刚的事。 外面,赵正远把何枫送回去,送到学校时,还叮嘱他,“今晚放学回你姐家,不要回去。” 何枫说,“正远哥,我现在就想回去。” 赵正远问,“为什么?你得好好上学,不能逃课啊。” 何枫说,“我不是逃课,林叔叔会来学校找我。” 赵正远愣住。 何枫认真的说,“他看我的目光我懂,以前他想打我时就那么看我。” 赵正远一听,厉声问,“他打过你?” 何枫嗯了一声。 “你告诉你妈了吗?” 何枫摇头,“他说我如果告诉我妈,他还打我,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赵正远气的七窍生烟,“你是猪吗?这种话也能骗到你?平时你不是挺聪明的吗?” 何枫不说话。 赵正远又气又恼,推着何枫往家里走,直接把人送回到何思为面前,把何枫被林方打的事说了。 何思为也看着何枫,“你怎么不早说?” 赵正远说,“可不是,你早说我们还用费这么大劲吗?” 骂了何枫,赵正远心中的气也没解,他问何思为,“现在怎么办?” 何思为说,“还能怎么办,现在去找林家秀,把事说了,然后直接把何枫接我身边。” 还要趁着林方没有回家,两人立马带着何枫去找林家秀。 林家秀刚收拾完桌子,正哄着两个孩子要午睡,看到何思为带着何枫进来,身后还跟着赵正远,愣了一下。 她本能的问,“出什么事了?” 何思为把何枫往前一推,“林方总打何枫,这事你知不知道?” 林家秀愣住了,回神后,她没看何思为,而是低头看向儿子,“何枫,你林叔叔打过你?” 何枫没说话,而是把衣袖撸起来,还能看到胳膊上的青紫,虽然淡了,可是那么一大片,能知道当初有多紫。 林家秀双眸一紧,几个大步冲过去,一把抓起何枫的胳膊,“这些都是你林叔叔打的?” 何枫默默的点头,他说,“林叔叔不让我告诉你,说我要是和你说,他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林家秀看着儿子的胳膊,久久没有开口。 良久,她抬头看向何思为,“你什么意思就说吧。” 问话时,她仍旧紧紧的握着儿子的胳膊。 何思为说,“我要把何枫带到首都去念书,你如果真疼他,就让他和我走,你知道首都比这里强上千倍。” 林家秀喃喃的说,“去首都吗?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何思为说,“他放假了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何枫不是林方的儿子,你现在又有两个孩子,根本不可能给何枫平等的待遇。” 林家秀没有说话,家里的两个小的却不干了。 一个哭着说要哥哥留下来陪她玩,一个说要哥哥留下来帮他打架,又指着何思为骂她是坏人。 屋子里又吵又闹,林家秀自从知道林方打儿子后,脑子就一直反应慢半拍,面对着只顾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她大声喊‘不许吵’,两个孩子头一次看到妈妈这么凶,吓的不敢出声,泪从眼里往下掉,也不敢说一句委屈。 林家秀拉过何枫,将儿子搂进怀里,用力吸吸鼻子,“小何,是妈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你想去姐姐那里吗?如果你不想,又怕你林叔叔打你,妈妈和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如果你想跟着你姐走,妈妈不拦着你。” “妈,我想跟着姐姐走,以后放假了,我就回来看你。” 林家秀听到儿子的回答,预料到了,但是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她用衣袖抹了两把脸,把儿子从怀里推出去,“我现在给你收拾东西。” 第846章 夫妻争吵 林家秀不看儿子,生怕忍不住再落泪。 等东西收拾出来,她才发现儿子四季的衣服一个包裹就够用了。 想到儿子从出生,一直到前任丈夫过世,从没有缺吃少穿过,她改家非但没有让儿子过上好日子,反而让儿子受了这么多的苦。 压下心里的酸楚,林家秀把包裹递给何思为,“我手里没有钱,何枫是你们何家的种,我现在又改嫁了,以后他的事我再也不管,你们走吧。” 说完,她扭过头不看儿子,生怕忍不住哭出声。 何思为走到何枫身边,将人揽进怀里,“你放心,他是我们何家的孩子,我会照顾好他。” 她拍拍何枫的头,揽着何枫走出去,何枫一直低着头,等离林家远了,他才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 何思为说,“没事,等放假只要你想就可以回家。” 何枫说,“我不回来,林方不喜欢我,我走了他也不会给我妈受气了。” 赵正远不爱听这话了,“赶情你姐把你带到身边,你不是想和你姐在一起,是为你妈着想啊。” 何枫抿唇,“我没有。” 赵正远说,\"你就撒谎吧。\" 何枫眼里的泪掉下来,扯着何思为的衣袖,“姐,我没有。” 何思为笑着说,“你正远哥逗你呢。” 何枫将脸埋在她怀里不看赵正远。 赵正远对何思为说,“你就惯着他吧。” 何思为说,“他是我弟弟,我不惯着他惯着谁。” 赵正远摇头。 何思为说,“麻烦你一天,你公园那边也没有人看着,快去吧,晚上你买几个菜,我出钱,一起到我家吃饭吧,我们明天就走了。” 赵正远说知道了,挥挥手走了。 姐弟两个目送着赵正远走了,这才往家里走。 而林方送走南方老板后直接去了学校,听说何枫没有去,立马往家里赶,走到一半,他的步子慢下来。 昨天何枫就没有在家里住,今天又故意坏他,更不可能在家里住,所以赶回家也抓不到人。 想通这些,林方不急了,反而认真想何枫为什么这么干,得罪他没有好下场,毕竟以后何枫还要在家里,除非他不在家里。 一瞬间,林方就想通了,他冷勾起唇角,心想想离开林家,做梦。 没有今天的事前,他不在意何枫走不走,但是今天何枫敢这么做,身后的何思为他动不了,但是何枫一个小孩子,他还能拿捏住。 想明白了这始末,等回到家,林方看到两个孩子睡了,林家秀坐在炕上发呆,眼圈也红红的。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何枫回来了?” 林家秀不理他,也不看他。 林方大声问,“我问你何枫是不是回来过?” 林家秀猛的抬头,一双眼睛带着恨意的看着林方,“干什么?你还想动手?” 林方先是被林家秀的眼神弄的一下,待听到她说的话,知道有些事露馅了。 他并不慌张,反而语气平静的说,“那次打何枫,是他说不念书,我劝他他不听,我才动的手。” 林家秀眸子动了一下,心里松动了,嘴上却说,“你是早就想好借口和理由了吧?林方,我和你在一起时什么情况你知道,现在是觉得我给你生两孩子,你又成了大老板,看不起我了?” 林方皱眉,“你在瞎说什么呢?我承认我不该动手,但是我那时也生气,不念书怎么行。行行行,这事是我不对,以后我不再动手了行不行?再说今天我谈生意,何枫跑去给我上眼药,我那生意怕是也要黄了,这样也算扯平了吧?” 林家秀一脸疑惑,“什么跑去找你?” 林方就把中午吃饭的事说了,“....这孩子报复心这么强,我虽然打他,那不也是为他好吗?这事发生就发生了,你也别说他。” 林家秀神色变来变去的。 林方凑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拍了拍,“家秀,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不然就那种时期,我怎么可能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和你在一起呢。” 林家秀声音软下来,“小点声,别让孩子们听到了。” 她和林方在一起时,前夫还活着,两人偷偷在一起,如果被人知道捅出去,她和林方都会被扣上流氓罪。 林家秀靠在林方肩上,“何枫跟着何思为走了,去首都,再也不回来了,以后就咱们一家四口挺好的。” 丈夫说的那些话真假,林家秀不想去较真,现在何枫走了,以前的事也不提了。 林方正庆幸把打何枫的事糊弄过去,就听到何枫走了,他一直憋着这口气,就是想着以后把何枫捏在手里,现在人走了,他心里的气怎么出? 林方把林家秀推开,“你让何枫走,外人怎么看我?说我虐待何枫?还是说我容不下何枫?” 林家秀说,“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他们也没说出好听的话。” 林方站起来,“胡闹,林家秀,我今儿把这话放在这,你立马把何枫接回来,用不着何思为去养,我都养了几年,人已经大了,她捡现成的,凭什么?还是你当我林方脾气好呢?” 林家秀没料到林方反应这么大,林家丢下话就走了,他声太大,把两个睡觉的孩子也吵醒了。 两个孩子没有睡觉,撇撇嘴又要哭,林家秀冷眼一瞪,两个孩子立马憋了回去。 林家秀扭头看向窗外,目光一片冰冷。 先前让何枫跟着何思为走了,她也有些后悔冲动,此时看到林方的反应,那丝后悔反而没有了。 林方的反应不对,甚至让林家秀心里升起丝后怕来。 还好发现的早,不然谁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林方对何枫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另一边,林方怒气冲冲离开家,知道林家秀不可能听他的,越想越气,眼里也露出几丝阴狠来。 他林方这辈子还没有受过这个委屈呢,何思为真当他好欺负不成? 他扭过头,目光阴冷的看着四一厂家属院的方向,定要让何思为吃些苦头才行。 第847章 路上警惕 何思为将何枫带回家,老沈看到她手里提着的东西,就知道事情办成了,也没有问是怎么办成的。 以防夜长梦多,他说,“既然办妥了,咱们今晚就回去吧。” 现在的火车票是联票,竖着的纸车票,左上侧写着哈尔滨铁路局,下面是一行大字:软卧区客票。接着下面是一排小字写着‘限乘1978年5月28日第158次车自xx站到xx站经由xx站’,最后又是一行大字,是票号。 而右边竖着写着半和全两个大字。 联票的下面里程及到达日期。 只需要在5月28日前乘车,这张联票的有效日期是八天,从何思为家到首都,也就三天半,所以完全够用了。 老沈没有提为什么要今晚走,但是何思为明白,林家秀和林方都不是好人,她刚刚就抢占先机才把何枫带出来,林方和林家秀一碰面,林方定会出馊主意。 只要离着远了,林家秀反悔也没用。 何思为说,“行,那咱们今晚就走,我先去邵阿姨家打声招呼。” 转身又喊何枫和爷爷一起收拾东西。 何枫被安排活了,觉得自己有用,反而放松下来。 何思为抓紧时间去邵阿姨的配件店,把现在就走的事了说了,邵阿姨还一愣,担心的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听说是带着何枫一起走,她也理解,同时放下心来。 何思为说,“邵阿姨,我和赵四哥说让他帮忙买菜,晚上来我家吃,现在和他打招呼来不及了,这是菜钱,买回来的菜,就当是我的谢礼。” 邵阿姨把钱推回去,“思为,这钱我不能收,菜买回来就是吃的,谁吃都一样,怎么还能让你花钱。” 何思为不好意思的说,“不少钱呢,一直以来都很麻烦你们,这顿饭就当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再把钱推回来,我脸都没睡放了。” 邵阿姨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 她接过钱,从里面抽出一块钱,把另一块钱还回去,“一块钱就够用了。” 何思为想再推回去,被邵阿姨硬塞回手里,这才停下手。 邵阿姨说,“时候不早了,你们抓紧去车站,房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林家秀卖不掉。” 何思为也不客气,也叮嘱她保重身体,想到赵二哥的事,还是提醒了一句,“赵二哥脾气大,平时又最讲义气,你多盯着点才行,他是心善,可人性是自私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和别人相处平时还是得藏个心眼。” 邵阿姨说,“阿姨知道了,现在何枫又跟着过去,你也别把自己弄的太累。” 再这么说下去,又走不了,邵阿姨把她送出门,挥手让她路上注意安全,抓紧去忙,何思为这才走了。 她和老沈回来带的东西也不多,把何枫的东西塞到何思为的兜里,三人提着两个包去了火车站。 何枫是个孩子,到火车站后买了一张车票上面是儿童的硬座,但是带到软卧也可以,何思为带着他睡一张铺。 何枫第一次坐卧铺,眼里满是好奇,何思为揉揉他的头,一直等到火车开了,提着的心才放下。 看着火车慢慢的开动离开,这一次没有了失落,甚至希望火车开的快一点。 傍晚上的火车,在火车上买了盒饭,三个吃完后,何思为带着何枫去刷牙,一边把到首都那边的事交代给他。 “沈爷爷身体不好,到那边后平时放学在家,你多干点活,也听沈爷爷的话,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有什么事也直接和沈爷爷说。” 何枫听话的知道了,他又问,“姐姐,你不在家住吗?” 何思为说,“学校离家里远,每天坐公交也浪费钱,我周末回去。” 何枫用力点头。 何思为问他,“去新地方上学,害不害怕?” 何枫说,“不怕。” 何思为说,“好样的,以后就跟着姐姐在首都生活,好好学习,考大学。” 何枫眼里升起笑意,“姐,我以后一定听话。” 何思 为说,“姐知道。” 看着何枫脸上绽放出来的笑,何思为想着如果爸爸地下有知,也会安心了吧? 曾经,在知道爸爸跳楼的事情的,她怨过爸爸,重活一世才明白是她误会了爸爸,爸爸是被人害死的。 而前世,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也不知道今生能不能查出爸爸的死因。 晚上,搂着何枫,何思为也失眠了。 后来,也不知道几点了,伴随着火车的‘哐当哐当’的声音才睡了过去。 在火车上不可能睡懒觉,一大早就被外面车厢里的说话声吵醒,是半夜里上来的两个中年男子,两人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何思为根本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对他们的行为,却有些反感。 车厢里还有人在睡觉,他们就大声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别人的感受。 两人说的热闹,直到何思为起来,看到何思为的脸,两人一刹间的噤声,目上光直勾勾的落在何思为的脸上,何思为皱眉瞪了两人一眼,两人这才讪讪的把目光收回去,然后交换了一个眼神,才继续说话,只是声音不似刚刚那么大了。 何思为觉得两人的目光不善,心里也生出几分警惕来,走到哪都带着何枫,生怕两人是人贩子,或者是拐卖妇女的,毕竟刚刚打量她的目光,像在发现好的货物一样。 一直整观察下来,发现两人除了说话就是睡觉,倒也没有别的异常举动,何思为也没敢放松,她这么紧张同一个车厢里的老沈也看出来了。 三人去餐车厢吃饭时,何思为找到乘务员,提出了想换一个车厢的想法,乘务员好说话,直接给他们调走了,等吃过饭三人回车厢提着东西时,其中一个黑瘦男子在何思为他们离开后,起身跟了出去,站在车厢门口,看着何思为他们进了不远处的车厢,这才转身钻回车厢。 却没有注意到,他一钻回去,何思为探头确定男子不会再探视,这才带着老沈和何枫提着东西往回走,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他们原来车厢的隔壁。 第848章 人贩子 何思为做这些事的时候,老沈和何枫就在一旁安静的配合,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问过。 但是通过她的举动,也看出来她在防备什么。 所以进了车厢之后,两人也聪明的说话时仅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交流。 “晚上你安心的带着何枫睡,我来守夜。” 软卧里的人不多,乘务员人挺好,看何思为带着弟弟,给他们安排的车厢也没有别人,只有三人,这样一来何枫晚上可以自己睡一个铺。 何思为小声说,“不用守夜,对方不知道咱们在隔壁,晚上只需要从里面把门插上就行。” 沈鸿文说,“我觉少,不然天天睡的也少,有动静立马就能发现,你安心的休息,也不用太紧张,这是在火车上,他们不敢乱来。” 何思为也不担心他们在火车上乱来,就担心下火车后跟上,或者在火车上动什么手脚。 她也明白可能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但是出门在外,带着老人和孩子,她不能不小心些。 因为是早饭后搬过来的,白天火车上热闹,何思为就安心的睡觉,只有去厕所的时候要小心些,这样白天睡多了,晚上就不困了,所以隔壁的动静也能注意到。 能听到隔壁的两个男的进出三次,两人又前后回了车厢,却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这情况本身就不对。 以他们第一天上车的早上聊的热火朝天,如今他们走了,这两男的却不说话了,这情况就不正常,半夜十点多,火车停站,隔壁车厢又来人了,是一位女同志,何思为隐隐听到他们在说话,然后不多久又响起车厢开门声,之后乘务员来了,不多时何思为他们的车厢门被敲响。 沈鸿文开的门,乘务员说只有一位女同志,觉得和两位男同志睡在一个车厢不方便,所以把人安排到他们的车厢。 乘务员说话时,隔壁的两个男的也探出头,瞬间看到了老沈,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唇角扬了起来。 人被安排进来,之前何思为怕有人过来,让何枫睡的上铺,这样晚上何枫也不用动,女人直接睡下铺就行了。 太晚了,女人进来后,几个并没有交流,大家早早歇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何思为才看清女人的模样,女人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五,但是长的很白,脸圆圆的像苹果,气色又好,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说话时眼角也弯弯的,很喜气,人和外表一样,没有脾气,很平易近人。 她带了点心,主动拿出来分给何思为三人,女人也很爱说,是在化工厂上班的,厂里生产化妆品,她是出来和地方供销社要账的。 不用人问,她自己就都说了。 大白天的,又有女人住进来,自然不比何思为他们三人住的时候,所以车厢的门是打开的,而何思为在上铺就能看到先前隔壁的两个男的坐在过道的椅子上,不时的眼睛往何思为他们这边看。 今天再住一晚,明天就下火车了,何思为也不担心,暗自想着三人不分开,两个男的就是有想法也没有用。 把自己劝开了,一整天下来,何思为也放松了,中午三人还一起去了餐车那吃饭。 这一天安稳的度过。 次日一大早,到了首都站,同一车厢里的女人也一起下车,下车的人很多也很挤,何思为一手拉着何枫,一手提着包,沈鸿文也紧跟在姐弟两个身后,随时注意着四周的静动,主要是观察有没有隔壁车厢的那两个男子。 一直到出站,四周的人群散了,不挤了,也没有出意外,何思为这时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不远处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抬眼望去,只见十多米的地方围着一群人,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思为目光不及收回来,就看到围在一起的人群乱了,然后一道身影从人群里冲出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跑,跑出来的是个女人,没有方向的乱跑。 何思为盯着打量时,女人在奔跑中也抬头四下观望,最后看到了何思为三人,然后就认准方向往他们这奔跑而来。 何思为愣住了,在她观察的时候,女人已经跑近了,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是同一车厢的那个女人。 此时,女人一边往他们这边跑一边喊救命,而在她的身后还有两个男人在追她,追赶的两男子这时也发现了何思 为三人,追赶的速度明显停了一下,又过了几秒钟两人调了方向,放弃了追赶女人。 女人这时已经跑到何思为面前,一下子扑到何思为怀里,嘴里还在喊着救命。 沈鸿文上前两步,挡在两人身前,目视着两个男子跑离的方向。 何枫吓到了,白着脸扯着何思为的衣袖,眼睛直直的盯着女人。 何思为也一直盯着男子跑开的方向,看到人走远了,才收回目光,对怀里的女人说,“不用害怕人,人走了。” 女人仍旧一脸的惊恐,扯着何思为的衣襟不松手,回头往四周打量,仔细看了一圈后,激动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哭着说,“那两个男的说我是他们家偷跑的媳妇,要带我回去,我怎么解释四周的人也不相信,我要不是自己跑出来,就要被他们拐走了。” 何思为说,“那边有派出所,我陪你去报警吧。” 现在虽然人贩子跑了,但是现在报警,也会让公安提醒乘客注意这种情况。 女人吓到了,也没有主意,听到去报警,也觉得那里安静,一行人就去了派出所。 等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中午了,女人的家人也接到通知赶了过来。 看到对方家里还有司机,何思为都惊讶,来接女人的也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何思为听到出事女子喊过来的女人姑姑,然后就被推到了年长女人的跟前。 “姑姑,就是这位何同志救了我,如果没有她,我今天就被要被拐走了,对了,她还是大学生,你在教育局工作,以后你得帮我好好照顾何同志。” 第849章 大动手 何思为听到对方在教育局工作,马上就想到了姜立丰。 这时,年长女人严肃又不失和蔼的伸出手,“何同学,谢谢你仗义出手,不然圆圆就危险了。” 出事的女人姓方,叫方圆圆,也是在派出所时,何思为才知道的。 方圆圆的姑姑是个场面人,话说的也好听,与何思为三人分开时,执意要送三人回去,何思为见拒绝不掉,也没再客气,到了胡同口下车,方圆圆还拉着何思为的手,说改天去学校看她。 而方圆圆的姑姑则说,“你和圆圆年纪相当,以后你就叫我姑姑吧,学校里有什么困难就让圆圆带你来找我,姑姑能帮的一定帮。”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何思为没有再像以前一般,而是痛快的应下,“谢谢姑姑,以后就麻烦你了。” 三人下了车,方圆圆的姑姑跟下来,看着何枫,“这是你弟弟?也在首都上学?” 何思为仿佛被点醒了,立马回道,“是想让他在首都这边上学,我父母过世,以前将他一个人扔在老家,这次回去就把他带过来了。” “那就是学校还没有安排,这样吧,明天你带着他直接去这附近的小学报到,就说方主任安排的,我回家后给这边打个电话。” 何思为欢喜不已,“姑姑,谢谢你。” 方姑姑笑着说,“你都叫我姑姑了,那就是一家人,以后不许再这么客气。行了,坐了几天火车,你们也先回去休息,随时有事随时找我。” 最后又报了自己的名字,方艳梅,在教育局是主任。 方艳梅对沈鸿文点点头,又抚抚何枫的头,这才上车走了。 三人目送着车离开,才转身往家里走。 沈鸿文说,“现在出门能坐小轿车,可不是普通在教育局工作,对方家世应该很高,路上能结一份这样的机缘,也是你的运气,以后好好处着。” 何思为笑着说,“那我认你当爷爷,更是天大的好幸。” 沈鸿文笑了,“对,都是福气,咱们小枫运气更好,出门就遇到贵人了。” 原本还想着他去找朋友帮忙,结果事情就这么出奇,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 何枫腼腆的笑了,到底是孩子心性,想高兴又有担心,拘谨的小心翼翼观察着姐姐的神情,见姐姐笑了,他才敢笑。 何思为一直注意着弟弟的举动,看到他这般拘谨,心里跟着难受,可知在林家时,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爸爸还活着时,何枫性子活泼,做什么事都有底气,根本不用看别人脸色行事。 到家后,何思为要把何枫安排在她睡的屋,沈鸿文提出意见,说何枫大了,自己睡最好,院子里三套房子,还空着一套也是给何思为的,何思为带着何枫简单收拾一下,何枫有了自己的房间。 晚饭是去外面买了菜,回来自己做的。 晚上睡觉前,何枫叫何思为哄他睡,看到弟弟放松又撒娇的样子,何思为同意了。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何枫躺在床上,床头是何思为拿过来的台灯,微暗的灯光下,何枫兴奋的扯着被角,对明天去新学校充满了期待。 “姐,我跟不上,老师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你可以告诉老师,以后自己会慢慢跟上。” “那同学不喜欢我呢?觉得我是乡下来的呢?” “更不会,你会嫌弃你同学的出身吗?” 何枫用力摇头,“不会。” 何思为笑着说,“那就对了,他们也不会。” 何思为给他扯扯被子,“好了,早点睡,明天带你去新学校报到,我也要回学校,以后你和爷爷在家里待的时间久,你是男子汉,沈营长也不在家,所以你要担起照顾家的责任,知道吗?” 何枫用力点头,“姐姐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爷爷。” 叫出‘爷爷’时,何枫的底气没有那么重。 何思为不多说,让他早点睡,关了台灯走了。 第二天,送何枫去报道很顺利,学校昨天下午接到的电话,何枫过去后,直接被安排到班级里上课,何思为去外面给何枫买了身衣服,又买了些生活用品,她手里的钱也不多了,没敢再乱花,中午接何枫回家,同时认路,又和老沈交代几句,下午送何枫上学后,她也回了学校。 到了学校听宿舍阿姨说,才知道黎建仁往宿舍打了几次电话找她了,猜着是有急事,何思为立马去外面找公共电话亭打了回去。 打的是黎建仁宿舍楼的电话,让那边老师帮忙告诉黎建仁,她回学校了,何思为以为最快也就是晚上接到他来的电话,结果下午两点多,黎建仁直接找宿舍来了。 何思为下午回的学校,打算收拾一下,明天再去上课,黎建仁过来时,她正在宿舍里自己看书,是宿舍阿姨过来喊她的。 黎建仁站在女生寝室的树下,看到何思为出来,他就急着大步迎上来,“走,咱们俩换个地方说话。” 何思为跟着他走,嘴上却不急不缓的问,“什么事啊?” 黎建仁说,“和你有关。” 何思为更疑惑了,“什么事和我有关啊?药厂的事?那事不是黄了吗?” 黎建仁说,“不是药厂的事,是你继姐的事。” 何思为神色微愣,也慎重起来,没有再追问,跟着黎建仁走出学校,最后到一家茶馆坐下来。 黎建仁点了一壶茶,等服务员一走,他就说,“你继姐把你家的房子抵出去,要把供销社买下来,这事应该是你回首都的当天发生的,沈营长知道后,联系上我,让我通知你,也问问你的想法。” 何思为这才明白,为什么黎建仁知道这事。 她说,“具体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黎建仁说,“国企问题民积重难返,国家出台政策进行国企改制,市级以下企业可以私人购买或者股份制改革,有些人利用这一点,而为自己谋利,把值钱的企业贱卖了,你们市的供销社和我当初要买的药厂,应该是同一套路,在企业资产评估的时候,做低价格。” 第850章 最实在的选择 这些情况,何思为知道,她默默的点头,示意黎建仁接着往下说。 “你继姐应该是身后有人,所以才能做到低价抢到购买的机会,你想想一个供销社几千块钱就能收购,可能吗?” 听到这里,何思为下意识的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黎建仁说,“对,事情就出在这,她把你的房子抵出去,以后入股的名义,如果这件事情被人举报查出来,你就要担责任。” 何思为说,“在改制过程中,国有资产流失,他们是怎么做的?” 虽然重活一世,她只知道资产评估做低,却不知道其中到底怎么弄。 黎建仁说,“沈营长通知我的时候说,他们应该是给国企做债务,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债务,然后又忽略掉无形资产,只要有人去调查,很轻易就能调查出来。这么大一个盘子,你那个继姐只是个普通人,她不可能有这个能力,要么是她是别人手里的枪,要么就是她被人当枪使了,只要事发,她第一个倒霉,同样还会把你牵扯进去。” 何思为脑子也在飞快的转着,前世王书梅成了女商人,在本市还是知名商人,上过电视,所以可以提成出黎建仁说被人当枪使了,那么就是另一种可能,王书梅找到了大靠山,有硬关系。; 现在把她的房子抵押出去,还让她做了股东,何思为心想何不借机会就占了股份,反正她又不经手,就算将来有什么事,也找不上自己。 何思为问黎建仁,“王书梅对外说我拿房子入股了?” 黎建仁说,“应该是这样,不然沈营长也不会急着让我通知你,你看看要怎么解决?你不亲回去能解决吗?” 何思为说,“我不回去,我打个电话回去就行,让朋友帮个忙就行。” 黎建仁看她一眼,“想到解决办法了?” 何思为说,“我让我朋友把事情搞大。” 黎建仁刚要问是买购供销社的事吗,马上止住了,转念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何思为,笑着问,“你想坐实她的谎言?” 何思为说,“东西是她出面弄的,她在越多人面前说有我的股份,以后等我要属于我那部分,她就是不承认也没有办法,至于她里面的猫腻真出事,我没有露过面,空口无凭,她咬我也没用。” 黎建仁笑着说,“这几天我就在想这事怎么处理,按我的想法也是这么来,可想到你的性格,还有那房子是你爸留下来,我就没敢提这个主意,现在你自己能想通,又想这么办,自然是好的。” 何思为说,“我和何枫都在这边,家里的房子是死物,卖就卖了,我爸留给我的东西,是输入进我脑子里的中医学知识,这些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可以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什么也没有活着更重要。 黎建仁竖起大拇指,“何思 为,我就佩服你这一点,在一些大事面前,想法不像女人,反而像个男人。” 何思为笑着说,“难不成在你们眼里,女人见识就那么短啊?” “我可没瞧不起女人,是在我认识的女同志里,你最特别。” 何思为心想那是用两辈子的命换来的脑子,嘴上说着,“什么特别不特别,就看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罢了。” 黎建仁想了想,点头,“你说的对,人的行动是在欲望驱使下产生的,所以很多时候,你想要什么决定了你的行动。” 再这么深聊下去,两人都快成哲学家了。 何思为收回话题,“这两天把你急坏了吧?谢谢你了。” 黎建仁大手一挥,“客气什么,药厂的事要不是你过去看看,我还不知道里面有那么多猫腻,只是现在挺可惜的,咱们挣钱得从别处想办法了。” 何思为说,“不着急,国家开放,机会多,只要想干,哪里都能挣来钱,咱们现在先好好学习,等机会来了,也不要放过。”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偏黑了,何思为也提醒黎建仁早点回学校,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从茶馆出来,何思为回学校时,正赶上学生放学,正巧遇到王东和邢玉山两人,王东远远的喊人,何思为停下来等两人。 等三人凑到一起,王东问何思为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是下午,又问她是不是现在去食堂。 何思为说,“刚在外面回来,吃了点东西,不太饿,所以晚上就不去吃了,你们去吧。” 何枫接到首都来念书,花销也大了,何思为现在是能省就省。 王东眸子一转,“你去外面见朋友了?” 何思为笑着点点头,“以前下乡时的知青朋友。” 王东立马问,“黎建仁?” 何思为嗯了一声,“你们认识?” 王东撇嘴,“一个大院的,不过没在一起混过,倒是你,能和黎建仁成为朋友,挺奇怪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 王东不说。 邢玉山也插话说,“那我们就先去吃饭了,你也回去休息,咱们明天学校见。” 何思为说好。 三人一分开,王东就小声嘀咕道,“黎建仁那么高傲的人,竟然会和何思为做朋友。” 邢玉山看着前面不说话。 王东说,“哎,还在想戚书丽的事啊,她就一神经病脑子有问题,搭理她干嘛。” 这些日子,戚书丽也不知道闹腾什么,每天在学校里都喊着邢玉山单独出去说话,刑玉山没搭理她,每次戚书丽都会当着班级同学的面大哭,害的大家都误会邢玉山怎么样她了,弄的大家对着邢玉山指指点点的。 邢玉山说,“我没事,我担心她在我这里找不到办法,去烦何思为。” 王东说,“别说,你担心的完全有可能发生。” 邢玉山眉头皱的更紧了。 而寝室那边,除了戚书丽,还有纪洪莉也在等着何思为,或者说几天前,她就每天放学后到何思为寝室看一眼,看看人回来没有,今天发现寝室的窗户打着,猜着人回来了,哪怕寝室的门锁着,也守在门口没有动。 第851章 多事之夏 纪洪莉很憔悴,眼睛一直盯着走廊的方向,何思为的身影一出现,她立马迎了上去。 将戚书丽甩在身后,在何思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紧紧的抓住何思为的胳膊。 何思为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纪洪莉哀求的说,“何思为,你得救救我女儿,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 何思为不懂,“你女儿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只有我能救啊?” 纪洪莉说,“咱们能找个避人的地方说吗?” 何思为刚露出迟疑来,她就低声下四的再次求道,“何思为,以前真是我错了,救救你了,看在孩子还小,你帮帮她。” 何思为长叹一声,“进宿舍说吧。” 纪洪莉立马松开她,“好。” 老实又规矩的退到一旁。 何思为心里懊恼自己太心软,但是看到纪洪莉的表现,心里也舒服了些。 那边,同样等在宿舍门口的戚书丽没有动,等何思为走过来打开门,她不请自来直接跟着要进屋,被何思为拦住。 戚书丽口气不善的说,“我找你也有事。” 何思为回道,“咱们俩没什么可说的,如果是邢玉山的事,更没有必要,我和邢玉山只是同学关系。” 戚书丽说,“我知道你和邢玉山没别的关系,我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也是有事求你。” 何思为心想她这快成救世主了,一个个都求她。 但是,面对戚书丽,何思为没心软,“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帮不上忙,你是首都本地人,又有家人在,我想有更多的人能帮到你。” 不等戚书丽再说话,何思为手快的将门带上。 何思为对屋里的纪洪莉口气也不好,“有什么事你快说吧。” 她心软不是帮纪洪莉,而是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小女孩。 纪洪莉知道以前她把何思为得罪狠了,此时面对何思为冷漠的态度,不敢有一点意见,甚至没有开口,身子一矮先跪了下去。 何思为赶紧扶人,纪洪莉却怎么也不肯起来,她只能避开,不面对纪洪莉,同时也很生气的说,“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想求我帮忙,就站起来好好说,话我摆在前头,你就是一直跪下去,行不通的事,我也不会答应。” 上来就用这一招,哪是求人,反而是逼迫。 纪洪莉急着解释,“何思为,你别生气,我现在就起来。” 说着,她又慌乱的站起来。 何思为没好气的说,“行了,你快说什么事吧。” 纪洪莉张嘴就哭,何思为一个眼神看过去,她立马收住,抽抽嗒嗒的把事情说了。 原来是她留在乡下让母亲帮忙照看的女儿生病了,纪洪莉的命也很苦,父亲去的早,只留下她们母女,后来知青下乡,她与其中一个知青走到一起,这个时候农村也不兴领证,在村里摆一桌酒席,请人来吃饭就算结婚了,结婚当年纪洪莉就生了一个女儿,日子过的挺好,直到女儿三岁那年知青返城,纪洪莉的丈夫一去不返,也失去了消息,纪洪莉才知道她被抛弃了。 面对村里的指点和议论,纪洪莉憋了一口气,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大学,结果却在首都看到了失踪的丈夫。 “也就是说楚记者是你的丈夫,现在你女儿病了,身体里长了东西,要到首都这边做手术?” 听完纪洪莉的叙述,何思为捋清来龙去脉,纪洪莉在首都没有认识的人,这个不重要,可孩子看病需要钱,她想要楚记者出钱,楚记者却不认她们母女。 纪洪莉说,“楚南不认我们母女俩也没关系,只要女儿治病他掏钱,我们母女不会再打扰他。” 何思为说,“你想让我把你的想法传达给他?” 纪洪莉说是,“何思为,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我嫉妒你总是针对你,你恨我骂我都行,只要我女儿的事你能帮忙,我让我怎么样都行。楚南那个人我最了解,你对他来说很特别,只要你出面他一定会同意。” 说到最后,纪洪莉又抹起泪来。 何思为没有立马应下。 说实等方面,纪洪莉提到她对楚南特别的时候,她反感的想立马拒绝这件事,可想到那个还在等着救命的五岁孩子,她沉默了。 她不说话,纪洪莉又摸不准她的想法,哭了一会儿,身子一低又要跪下,但是对上何思为看过来的目光,她身子僵了一下,没敢再像先前一般。 何思为说,“你答应帮你去说说,但是成不成功我不保证。” 纪洪莉说,“行,只要你帮我说就行。” 何思为说,“这事我不愿了头,因为不成,最后你还要恨上我,我这么说没错吧?” 纪洪莉说,“不会的,以前是我不对,这次你能答应我,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再去怨你,我得多不是人啊。你放心,我发誓如果我怨你,就...就让我不得好死。” 何思为说,“行了,话我说明白了,我是看在孩子的面上答应的,不是看你的面子。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和佘江平说一声,让他联系楚记者。” 纪洪莉连连道谢,老实的走了。 打开门,何思为看到戚书丽还站在走廊里,并没有离开,她没有理会,随后将门带上。 门外,纪洪莉看到戚书丽一眼,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留下来,她回头对戚书丽说,“你是要说邢玉山的事吧?如果是这事,我劝你还是走吧,你这样做只会让邢玉山更不待见你。” 戚书丽撇嘴,“弄的像你现在很懂事一样。” 纪洪莉没有被激怒,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我也是为你好,你不听就算了。” 丢下话,转身走了。 戚书丽咬咬唇,扭头看了何思为的门一眼,不甘心的走了。 寝室里面,何思为一直贴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了,这才直起身子坐回床上。 她躺在床上,心想明明是该努力的年纪,怎么就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呢。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走出寝室楼,看到站在树下一身军装的蒋秋,何思为嘴角沉了下去。 第852章 或许知道内幕 何思为收回目光,大步往食堂那边走,直接无视掉蒋秋。 虽然只扫了一眼,但是能看出蒋秋憔悴的厉害,似生病了。 何思为大步往前走,没有听到蒋秋喊她,但是慢慢的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她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发现蒋秋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何思为不想搭理她,但是如果蒋秋跟到班级,会引得更多人注意,何思为觉得蒋秋就是这个用意,要逼着她主动停下来。 原本想停下来问问蒋秋想干什么,这么一想,何思为还不停下来了呢,她径自往前走,不理会身后的蒋秋,到教学楼下面时看到了等在下面的王东和邢玉山,两人也发现了她身后穿着军装的女人,带着探究的打量过去。 邢玉山第一个收回目光,对何思为点点头,转身跟着她往楼里面走,“这些日子教授讲的课我做了两份笔记,这份给你。” 何思为接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翻。 邢玉山在一旁提醒她,“回头再看吧,上楼梯看点脚下的路。” 何思为注意力都被笔记里的内容吸引了过去,嘴上应着,可是行动却没有变,仍旧认真的看着笔记,一直进了班级,往座位去了,这才收起笔记。 她突然回来,班级里的同学好奇的看了一眼,却也只是看了一眼,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何思为坐下后,直接扭头问身边的佘江平,“你平时怎么联系楚记者?” 佘江平呆头呆脑的说,“都是他过来找我。” “昨天他还来了。” “对了,还提起说遇到你了,你身边有个穿军装的男人和一个老人,说是你爷爷?” 何思为没回他,对他说,“我找楚记者有点事,你要是能联系他帮我联系一下。” 说话的时候,何思为注意到后面坐着的纪洪莉眼巴巴的看着这边,在看到她和佘江平说话时,脸上有了笑。 何思为没往她那边看,和佘江平说完,上课铃声也响了。 前面王东刚坐下,回头对何思为说,“你找楚记者干什么?” 何思为看他一眼,“有事。” 王东噢了一声,然后才想起来说,“对了,跟着你的那个女军人,在走廊里站着呢,看样子会一直等下去。” 何思为说,“随她。” 又提醒王东,“教授来了。” 王东这才回过头去上课。 有些日子没有上课,何思为听课并不吃力,遇到一些专业术语,她会趁着老师让自己看书时,把邢玉山做的笔记找出来翻看一下,今天这节课,也是她最费心的一节,却也感觉很充实,不知不觉就下课了,时间过的也快。 上午两节中医学的课,课间何思为没有出都室,连着上午两节大课,中午才出班级,发现蒋秋不在了,何思为可不觉得人这么好打发,果然还没等她走出几步,就被辅导员叫住了。 辅导员先是问何思为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去她那里销假,然后喊她来一趟办公室。 何思为站在原地没有动,先让邢玉山他们去吃饭,才问,“辅导员,找我有什么事吗?” 辅导员看她一眼,说,“你过来就知道了。” 与第一个辅导员有矛盾之后,第一个辅导员下去了,现在新来的辅导员,何思为不想再闹出不愉快,可是她也不想妥协。 她说,“辅导员,是有一个女军人找我吗?如果是她的话,我就不过去了,我和她没有什么可说的。” 辅导已经走了两步,这时停下来,回头看着她,“何思为,有什么矛盾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你真的不想谈谈吗?” 何思为说,“不了,我和蒋同志之间的事情很简单,她和我干哥哥处过对象,他们分手有人私下里造谣是因为我的介入,因为这事我干哥哥和我,都被劝过解决个人婚姻问题。” 辅导员眉头皱起,但是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何思为说,“如果我现在去和蒋同志谈话,落在别人眼里,会误会他们之间分手与我有关,所以我不能见她,更没有见她的必要。” 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之后,辅导员没有再劝何思为,对她说,“原来是这样,那你去吃饭吧,蒋同志那边我和她说。” 何思为对着辅导员深深鞠躬,“辅导员,谢谢你的理解。” 严肃又不拘言笑的辅导员笑了,挥挥手,转身也走了。 何思为下了楼,发现邢玉山站在那,听到她出来,他回过头,笑着说,“这么快?” 何思为大步走到他跟前,“不是让你们去吃饭吗?” 邢玉山问,“等你给你带来压力了?” 何思为说,“没有。” 就是有了之前的事,现在和邢玉山在一起相处,有些别扭。 邢玉山看出来了,却装糊涂,笑着说,“那个军人找你没别的事吧?” “没别的事,是我哥以前的女朋友。” 邢玉山说,“找你帮忙劝和的?” “有这个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是过来又说些酸话的。 何思为也在想,是不是蒋秋知道她和沈营长订婚了,所以才找到她? 邢玉山眼角的余光看到何思为在发呆,眼里闪过抹落寞,“这几天戚书丽会找你,你别搭理她。” 何思为回神,说,“昨天找过我,我没理她。你和她吵架了?” 平时邢玉山再冷脸,戚书丽还是会靠上前,但是今天她看到戚书丽只是远远的哀怨的看着邢玉山。 邢玉山说,“我妈爸在冷战。” 何思为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话题怎么跳到他父母身上了。 邢玉山手插在兜里,“我妈要离婚。” 何思为越听越迷糊,但是听到邢玉山家里出事,她关心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不过这个时候你多劝劝会好一点。” 邢玉山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回头看着何思为,“戚书丽妈妈是我爸的初恋。” 何思为:......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这才明白邢玉山要说的是什么。 难怪戚书丽不敢靠近邢玉山,换成哪个当儿子的看到情敌的孩子,也不会有好态度。 第853章 正常人 从邢玉山那里了解他与戚书丽之间的矛盾之后,再在食堂里看到戚书丽悲伤的望着邢玉山,何思为不知不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有那种,狼想吃你,却一脸同情看着你的错觉。 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当天下午何思为中草药上过课之后,看到佘江平过来找她,人很兴奋,“何思为,我联系到楚南了,他说晚上有时间会过来,你有时间吗?” 何思为惊讶这么快,她说,“有啊,晚上在小操场那边的主席台碰面怎么样,他几点过来?” 心想等吃饭的时候直接通知一下纪洪莉,问她去不去。 然后就听佘江平说,“他说下班就过来,到咱们学校食堂来吃饭。” 何思为说,“好,那咱们晚上见。” 换成别人早就好奇的问一句何思为找楚南什么事了,佘江平却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通知完何思为就走了。 既然是晚上在食堂碰面,要早点问问纪洪莉的想法才行,何思为在第二节下课后,跑去找纪洪莉,把事情告诉她。 纪洪莉很冷静的想了一下,说,“何思为,我就不过去了,楚南重面子,我要是过去只会让事情变的糟糕,我现在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他能拿孩子的医药费就行。” 纪洪莉这样决定,何思为确实很意外。 毕竟以纪洪莉之前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这么理智的决定。 何思为打量着她,看来她是真的改过自新了,或者说是一个母亲面对孩子时,她迸发出来的母爱。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这样的发展是一个好的现象。 何思为说,“那我先和楚记者谈谈吧,最后是什么结果,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纪洪莉说,“我知道,不管成与不成,你在这个时候能不计前嫌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种感激的话,何思为听太多了,她并不放在心上,她是看在小孩子的面上,并不是看给纪洪莉面子。 晚上,放学后和钟月云刚走进食堂,一眼就看到了里面一处桌子旁坐着的几道身影,实在是邢玉山长的英俊,不管到哪里都有种鹤立鸡群的视觉感。 邢玉山身边依次坐着王东、佘江平,以及楚南。 同时,四人也看到了何思为她们,王东对着何思为招手,手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饭盒,何思为秒懂。 她对钟月云说,“钟姐,王东他们应该是打好饭了,我先过去。” 钟月云把自己的书递给何思为,让她先过去,她拿着饭盒去打饭。 两人分开,何思为直奔邢玉山他们那里,半路从戚书丽和师铃她们身边走过,不经意的目光与师铃的目光撞到一起,师铃的目光复杂,似透着何思为想着什么,与何思为对上后,立马弯起眼角笑了。 匆匆走过,时间很快,何思为也没有仔细探究。 她在邢玉山身边的空位坐下来,与对面的楚南打招呼,“楚记者。” 楚南笑着说,“上次分开,没有几天,怎么感觉你瘦了?” 何思为笑着说,“这你可看错了,没瘦,还胖了呢。” 楚南说,“那是我看错了。” 邢玉山插话,“先吃饭吧,你找楚记者有事,一会儿还要说事吧?” 何思为也不喜欢客套,她对人际交往本身就不擅长,其实邢玉山插话进来,反而让她松了口气,她说,“对,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去外面说。” 楚南笑着说好。 何思为面前摆着邢玉山推过来的饭盒,一半是菜一半是米饭,菜又分两种,一种是红烧肉,另一种是素炒小青菜。 心里知道估算出多少钱,何思为才动筷。 吃饭期间,大家也有在聊天,聊的是上次在山上采草药的事情,提起这事楚南就觉得头疼。 他苦笑着说,“那位戚同学是不是不算及格啊?” 提起戚书丽,他还扭头往何思为来的方向看,一眼就能看到往这边不时探望的戚书丽。 王东直白的说,“楚记者,咱们在一起就不要谈戚书丽了,我们和她不熟。” 在山上的情况,楚南也有看到过,偏当着邢玉山的面前提,根本就是故意的,甚至是故意在何思为面前给邢玉山上眼药水。 邢玉山本人确不在意,笑着说,“你上次和我们上山,不是做采访的吗?什么时候能看到相关报道?” 楚南说,“提起这个,我这次过来也算是带着任务来的,还要找你们采记一下,说说学习与实践的必要性,回去整理后与在上山采药的事情一起报道出来。” 王东说,“这事简单啊,又能上报纸,大家都抢着来,你有什么要求吗?” 楚南说,“你们几个就行。” 之后,说好饭后一起找地方让楚南做采访,关于戚书丽的话题被带走。 饭后,何思为和钟月云走跟在几人身后,原本说去小操场,最后换成了图书馆,到图书馆门口楚南停下来,示意大家先进去,何思为留了下来。 只有两人,楚南主动问,“佘江平说你找我有事,我想了一下午,也想不到你有什么事能找到我?最后想,除了纪洪莉的事,应该没有别的,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何思为说,“你都猜到了,我也不和你绕弯子,纪洪莉确实找到我,她的孩子病了,要来首都做手术,希望你能帮帮她。” 说话时,何思为发现楚南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脸上。 目光平静,里面没有任何东西,但是何思为却被盯的心里发慌。 这时,楚南又问,“纪洪莉只和你说这些了?没有和你说为什么要让我帮忙吗?” 何思为不明白楚南问这话的用意,她想了一下,点头,“说了些。” 楚南笑笑,心里也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释然,从第一眼看到何思为时,他就被她的气质所吸引,采访过程中又被她的才华吸引,他以为有机会,他也看出邢玉山喜欢何思为,只要有何思为在,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她。 他的条件比不过邢玉山,那时他也没有想过放弃。 直到上次吃饭相遇,看到何思为身边的‘兄长’,楚南知道他没有机会了。 第854章 姜立丰进校园 何思为介绍那是她兄长,但是楚南是个男人,他能感受到对方看他的目光中带着的打量和敌意。 所以他的过往不堪往事被何思为知道,楚南并没有太难受,他说,“你告诉纪洪莉,钱我出,孩子出院后,她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到这里,他又补了一句,“我要结婚了,前几天对象答应嫁给我。” 何思为万没料到事情这么好解决,她说,“恭喜你,到时吃喜酒可不要忘记请我。” 楚南笑着说,“放心吧,逃不掉,你就准备礼金吧。” 当一些事情被揭开,虽然会有些尴尬,却也让两人相处的时候放松了,没了以前的拘束。 两人笑着进了图书馆,之后楚南拿出笔记本进行采访,一直到晚上八点多,要闭馆了几个人才散了。 邢玉山和王东把何思为与钟月云送到寝室楼门口,两人才走。 走进寝室楼,钟月云说,“你和邢玉山好好的,怎么就分开了呢,我看他现在还放不下你。” 何思为说,“钟姐,你这些话要是被外人听到,过不了两天,我和邢玉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钟月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么严重,她担心的问,“那我刚刚没闯祸吧?” 何思为说,“没事,不过以后这话还是不要说了,大家做同学做朋友挺好的,有时朋友比恋人之间的关系更稳定,很多人从恋人变成了仇人,朋友却不会。” 钟月云感叹的说,“可不是,你比我小,想的却比我通透。” 到了楼梯口,钟月云上楼,何思为让她给纪洪莉捎口信,让她抽空过来一趟。 钟月云往楼上走,回头说,“我就猜着你找楚记者不是自己的事。” 当初纪洪莉一直纠缠佘江平,找听楚记者的事,班级里的人都知道,因为这事纪洪莉没少针对何思为,闹腾的最后差点被赶出寝室。 钟月云接着又说,“你啊,就是心软。” 但是也正是这样,与何思为交往后,才会把她当成知心朋友。 何思为回到寝室刚坐下,纪洪莉就喘着粗气冲了过来,何思为把楚南的话告诉了她,纪洪莉听到楚南同意了,眼泪一瞬间从眼里涌了出来,连连的对何思为道谢。 何思为说,“你不用谢我,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也告诉你了,楚南提出来的要求你也知道了,这事最后还是你们两个自己私下里去谈,也不再希望我这个外人,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纪洪莉说,“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 语罢,对着何思为深深一鞠躬,然后知趣的离开。 能这样是最好的。 至于白天蒋秋来找过她的事,何思为也没去深想,她的生活不是天天围着那些人。 转眼就到了周三,用三天时间,何思为上课时又恢复回没有请假时的状态,很轻松的将知识在课堂上就掌握消化掉。 周四,平静的生活因为姜立丰的出现被打破。 今年的高考日期在六月,所以各个大学也很忙,准备着迎接新的学生,同一年招收两批学生,史无前例,学校的学生多,校舍及教室就成了问题。 而且这些日子,外面也不太平,何思为听说有人去游、行,何思为一心在学习上,没有注意这些,但是与钟月云在一起时,有时也会听她提起批判会和大字报,这些事情也是因为遭受封禁的小说、戏剧复苏起发的思想上的抨击。 姜立丰是教育局派过来视察学校情况的,中午吃饭时,辅导员将何思为喊了过去,何思为这才见到他。 是在食堂的单间里,除了姜立丰,还有学校的两位领导。 姜立丰笑着打招呼,“思为,过来坐吧,我和你们学校 的领导说咱们曾一起下乡,你们领导说难得遇到,把你喊过来一起吃饭。” 这时,学校领导也喊着让何思为坐下。 何思为不给姜立丰面子,却不能当众拒绝校领导,她微笑的坐下来,中间与姜立丰隔了一个椅子。 学校领导倒没有在意这个,男女之间保守,何思为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何思为坐下后,姜立丰关心的问她在学校生活可否习惯,又有没有困难,提到有困难可以找他。 何思为不咸不淡的回着。 之后,多数的时候是姜立丰在和学校领导说话,何思为埋头吃饭,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 但是突然听到姜立丰有意再重新上学时,何思为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校领导只当他是开玩笑,还问他要念什么专业,他们学校欢迎。 姜立丰说,“我当初是被下面推荐上来念大学的,那时学的知识不多,我想学政治经济学专来。” 见他连专业都说出来了,校领导知道不是说笑,也认真起来。 何思为的思绪却飞偏了。 她不懂像王桂珍和姜立丰这样的人,已经念过大学了,为什么还要重新念呢? 说他们对知识的追求,完全是扯蛋。 所以一直到吃完饭,何思为才回神,至于后来姜立丰和校领导说了什么,她跟本没有听。 饭后,校领导特意单独留出时间来给两人说话。 没有外人在,何思为也不装了,“姜场长,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姜立丰笑着说,“往前走走吧,北大荒那边的事,我想和说说。” “北大荒什么事?” 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纵然不想被姜立丰牵着鼻子走,但是何思为听到北大荒时,还是跟上了他。 进入六月,校园的傍晚很温馨,校园的各个角落都能看到学子的身影,还有不远处不时发出阵阵欢呼声的篮球场。 走了有十多分钟,姜立丰也没有开口的打算,何思为耐心也被耗尽,停下来,“姜场长,你慢慢转,我先回去了。” 姜立丰停下来,回头笑着说,“面对我,就这么没有耐心?好了,就在这里说吧。” 何思为已经准备走了,她侧着身子,看着姜立丰,誓有他说不出什么正经事,她立马就走的架势。 第855章 她还活着 姜立丰笑而不语。 若是平时,姜立丰不会这样,除非是姜立丰知道有什么事说出来,一定能拿捏住她。 亦或者说姜立丰是欲擒故纵,知道何思为的心里想法,所以故意的。 何思 为也承认,不管姜立丰是出于哪种原因,这个办法对她来说很有用,确实拿捏住她了。 好在,姜立丰也没有再做别的,沉默了几十秒后,他说,“张玉方你还记得吧?” 骤然听到姜立丰提到一个死去的人的名字,何思为立马警惕的看着他,“你认识她?” 姜立丰笑着说,“前几天见过。” 何思为厉声道,“不可能,精神病院失火,她死在大火里了。” 那个因为父母迷信,出生就睡在棺材里胸口压着大石头的小姑娘,年轻的生命早就消散了。 姜立丰敛起脸上的笑,“思为,你不要这么激动,要不我先不说,等你情绪平复下来我再说?咱们下次再说?” 何思为盯着姜立丰,恨不能将他的身体剥开,看清楚他心里真正在谋算着什么,来死人都拿出来说事。 同时,心里另一道声音告诉她,要冷静,这样才能看出姜立丰真正的目的。 她用力的憋一口气,“不,我现在就听,你说吧,为什么提起张玉方。” 姜立丰说,“我知道我说的你可能不相信,但是确实是真的。前几天我去另一个小学视察,那边有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无意间听学校里的人说是北大荒逃荒过来的,我就好奇的过去说了几句,开始她一直躲着我,后来听到我是汤原农场出来的,突然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我们是好朋友,也说你在首都上上学,她很激动,告诉我她叫张玉方,如果见到你,让我告诉你她还活着,也让你有时间去看看她。” “当时我不明白她说的‘她还活着’是什么意思,我也问了她一句,但是她没有回我,之后就什么也不肯多说了。今天让你们校领导将你叫过来,我也是想和你说这件事。” 何思为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却又本能的问,“她长什么样子?看着像多大了?” 姜立丰回忆了一下,“和你年纪差不多,瘦瘦的,眼睛大,方脸,个子挺高,大约有一米六七左右。” 他一边说,何思为一边点头,虽然这些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明明死了的人却还活着,但是她内心里希望是真的,甚至随着姜立丰的描述,也很激动。 “对,就是她,她在哪个小学?” “xx小学,我问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她在学校的情况,学校说看她在外面冬天差点冻死,就收留了她,只知道是北大荒那边过来的,其他什么也不说,看她可怜就让她留在学校做杂工。” 之后,姜立丰又把小学的位置说了,那边校领导也过来了,两人才结束了这个话题。 姜立丰带来的消息,何思为感激他,之后对他也没有那么排斥,与校领导一起送他离开学校。 直到自己回到寝室,何思为还很激动,明天周五,下午只有一节大课,她决定明天下午就先去小学那边,如果真的是张玉方,就带她去四合院那边住,周末两人可以好好聚聚。 何思为处在兴奋中,哪知道她被辅导员叫走之后,邢玉山几个却很担心她,等让钟月云过来看时,钟月云还不等问,就被何思为高兴的拉进屋。 看她这副样子,钟月云笑了,心知没事。 何思为说,“钟姐,发生一件事,一件好事,但是现在不能确定,等确定了我再告诉你。” 钟月云说,“好,我等着。” 又说起邢玉山几个担心她,她得出去告诉他们一声。 何思为说,“我去吧,你别折腾了。” 钟月云却也起身,“一起吧,正好我也要回去看书。” 出了门,两人一个上楼,一个出去。 看着何思为一脸笑意的出来,王东对邢玉山说,“看来是好事。” 邢玉山没有接话,但是从神情上来看,他也松了口气。 何思为到了两人跟前,“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没别的事,来了一个朋友,辅导员喊我过去一起吃个饭。” “哟,能让学校招待的,身份一定不低吗?” 王东语气调侃,“何思为,别人当知青都是没见过世面,你的朋友却一个个身份都不低。” 何思为笑着说,“以前一个农场的,上工农兵大学后就留在了首都,在教育局工作,哪有什么身份,正好到咱们学校办事,顺便看看我。” 一听是教育局的,王东也没再调侃。 邢玉山说,“没事就好,你也回去休息吧。” 何思为笑笑,想到邢玉山说的他家里事,她多问了一句,“明天周五,你也早点回家,和父母好好谈谈吧。” 邢玉山说,“我知道。” 三人这才分开。 周五,何思为盼着马上到下午,好去找张玉方,所以觉得今天的时间过的特别慢,中午吃饭时都心不在焉,听到她要去看朋友,王东随口问不会是一起下乡的知青吧? 何思为想了一下说是。 她是下乡做知青认识的张玉方,张玉方父母也是调过去的,所以都算是知青。 王东没有下过乡,不懂这种感情,但是耐不住他看到的多,“发现你们知青之间的感情特别深,真是想不通。” 何思为说,“你当然不懂了,我们一起走过最苦的年月,一起度过我们的青春,是不一样的感情,你不懂。” 王东说,“听你这么说,没有下过乡,还是种遗憾呢。” 何思为见他越说话题越歪,索性也不说了。 下午上完一节大课,何思为立马赶回宿舍,提着包就往外走,坐上公交车往姜立丰说的小学去。 近乡心怯。 何思为站在小学门口对了门口大爷说要找张玉方后,听到大爷让她直接进去,走在校园里,她仍旧觉得不真实。 直到快到学校后面的宿舍,看到了在树荫下扫地的身影,何思为的眼睛被泪水慢慢模糊了。 第856章 不对劲 只一眼,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何思为还是认了出来。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而低着头弯身干活的人听到有人过来,也本能的抬起头,看到近在咫尺的人,她欢喜的张开口,还没等出声,已经被紧紧的抱住。 啪嗒。 张玉方手里的扫把落在了地上,她僵硬着身体,好一会儿才抬起双手紧紧将何思为抱住。 何思为鼻子酸酸的,“真好,你还活着真好。” 张玉方听到这些话,内心却忍不住愧疚起来,“对不起,当时的情况,我做不到通知你。” 我也不知道还有人关心她。 张玉方抱着何思为的手又紧了几分,嘴里一直喃喃的说着对不起。 两人的情绪许久才平复下来,就坐在树带下面的石头旁说话。 何思为问,“到底当年出了什么事?我听到的消息是你被大火....” 张玉方笑笑,与当年青涩的小姑娘比起来,此时的她成熟了很多,她望着远处,似陷入了沉沉的回忆。 从她的叙述中,何思为才明白当年她经历了什么,越听越心疼。 原来那时何思为要走,问她要不要一起离开,张玉方最后选择待在精神病院,谁都没有想到已经处置过的精神病院,之后仍旧不安宁。 为了争得权利,有人甚至放火,张玉方逃出去了,她想过回去,在听到业精神病院公布她也在死亡名单后,她犹豫了,这是一次机会,一次新生的机会,她可以从头再来。 一念之间,她偷偷爬上火车,最后来到了首都,正好国家政策在慢慢放开,也成全了她,让她在学校这里有了栖息之地。 张玉方说,“原本,我想让所有认识我的人知道我已经不在了,但是每到晚上,我总会想到你,想到你带我逃出连队的日子,那时特别想你。所以当姜领导出现的时候,我忍不住告诉他我的身份,那时我想过如果他通知我家人,我就逃,逃到南方去。我听一些老师私下里议论,现在南边海边城市要开放,所以我想过去看看。” 何思为握着她的手,“去吧,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你现在是新生了,那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支持你。” 张玉方笑着用力点点头,“思为姐,能见到你太好了。” 何思为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情,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之后,何思 为等到小学放学,张玉方打扫完学校,带着她回了四合院,老沈和何枫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看到何思为带了个人回来,两人以为是她同学,等听到何思为介绍说是北大荒当年的朋友时,老沈多看了一眼,眼里透着打量,何枫也很好奇的多看几眼。 以前只知道姐姐下乡做知青,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带知青的朋友回来。 张玉方虽然成熟了很多,但是到了这边后,仍旧很拘束,叫了人之后,就老实的坐在那。 何思为没有当众解释张玉方的事,等饭后收拾完桌子,说了会儿话,她让张玉方去她屋里休息,又打发何枫去学习,单独留下来和老沈说了张玉方的事。 沈鸿文说,“是这样啊。” 何思为疑惑的问,“爷爷,哪里不对吗?” 沈鸿文摇头,“没什么。” 何思为觉得老沈一定是有什么事,但是她问了没说,再追问也没有用。 她说,“爷爷,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告诉我。” 沈鸿文说,\"朋友来了,去陪朋友吧,好好招待对方。\" 何思为说知道了。 回自己屋前,她又去何枫那转了一圈,问问他在学校的情况,听到老师很照顾他,同学也没有排挤的,学习也能跟上,课后自习老师还找他去办公室给他补过课。 何思为看弟弟的精神头也足,知道他在学校挺好的就放心了。 让他早点睡,这才回自己屋。 一进去,看到张玉方坐在椅子上,浑身拘谨,何思为说,“怎么不上床?” 张玉方说,“思为姐,我在椅子上搭个板,铺个被子就行。” 何思为说,“走吧,我先带你去洗澡,回来咱们再睡。” 看出张玉方的担心,何思为没戳破,而是收拾了一下东西,带她出去,路上说,“在学校洗澡人多,我也是一周一洗,去胡同前面的澡堂子。” 张玉方小声说,“学校每个月给我十五块钱,学校有自己的澡堂,我每周可以去一次。” 何思为笑了,“这不是挺好的,你不说我也猜到钱你都没有花吧?” 张玉方说,“我怕万一学校不要我了,手里有钱我还能熬些日子。” 何思为听的心酸,“没事了,以后不是有我吗?再也不怕了。” 张玉方却很认真的说,“思为姐,知道你上大学那一刻,我特别开心,你这么好老天爷该让你幸福的。” “知道你过的好,我就安心了。” 何思为拍她的头,“傻丫头,什么叫安心了,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好。” 张玉方害羞的笑笑,“嗯,我以后不这么说了。” 两人洗了澡,回去后张玉方不提睡在地上搭大板床了,和何思为同睡在床上,不过各盖各的。 夜里,两人都没有睡,张玉方问,“思为姐,未来你想做什么?” “做医生啊。” 张玉方说,“也是,在北大荒时你的医术就好,那时我就想如果你是医生,一定很厉害。” 何思为说,“从小 就跟着我爸爸学医,中医就像已经印在我骨子里,是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很喜欢医生这个职业,爱好和职业是同一件事情时,这是多少人都实现不了的梦想。” “那是因为你优秀,别人不能是同一件事,是他们不好。” 何思为忍不住笑了,她发现了张玉方对她很崇拜,不管任何事,不管想不想,都直接认定就是她好。 何思为侧过身,面对着她,虽然黑的看不清,但是何思为明白她也一定在看着自己。 “玉方,你也很优秀,所以不要否定自己。明天我带你去检查身体,先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何思为一直没有忘记张玉方有结核病的事情。 黑暗里,张玉方听到去医院,身体一瞬间僵住。 第857章 交工资 张玉方拒绝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说,“思为姐,我有病的事,现在我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学校也不知道,我不想去检查。” 何思为听到她的担心,便说,“如果你是担心这个,我带你去沈爷爷那边医院,咱们挂个假名字。” 张玉方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到首都之后,日子过的苦,病情一次也没有犯过,不瞒你说,从小到大在棺材里躺着,现在一听说去医院,我就浑身不舒服,所以我也打算好了,不管病情什么样,就顺其自然吧,如果哪一天犯病了,就是老天爷要收我。” 何思为语重心长的劝她,“你这是讳疾忌医,有病要看,对症下药。” “思为姐,你别劝了,我已经决定了。”张玉方不肯再说,背过身去,“太晚了,咱们睡吧。” 见她拒绝说这个,何思为初发现她这个想法,知道一时之间劝没有用,想着以后慢慢劝。 第二天一大早,何思为被吵醒,隐隐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她睁开眼,发现身边的张玉方不在了,打量了一眼,屋里没有,这时透过窗户发现外面的天刚刚放亮,她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摆钟,发现才五点多。 再细听,听到院里是何枫和老沈的说话声,张玉方说话的时候不多,但是不时也能听到她的声音。 何思为好奇这三人怎么起的这么早。 她出去后,看到何枫在围院子跑步,老沈和张玉方坐在树下的椅子上,看到她出来,何枫欢喜的喊了一声姐,却没有停下来。 张玉方则喊她过去坐。 何思为一脸好奇,坐下后问,“这么早是在跑步?” 沈鸿文笑着说,“小枫学校要举行运动会了,他报了四百米跑步,这几天天天早起跑步。” 张玉方也说,“对,应该是全市中小学生运动会,我在学校也听到这个事了。” 何思为看着认真跑步的何枫,问,“几号啊?” 张玉方说,“这个月中旬吧,过几天高考,学校被占用来做考场,所以应该会放几天假,上来后再上一周学,就开运动会。” 何思为说,“听着挺热闹,看看时间,倒时我也请假。” 张玉方笑着说,“小枫知道一定高兴。” 说着,张玉方起身,“早上吃什么,我去做早饭。” 何思为跟着起来,“别做了,咱们俩出去买着吃,胡同口有一家油条和豆浆,还有炒肝,听说做的地道,我一直没敢吃,正好你也在,买点咱们回来尝尝。” 张玉方说,“那我请客。” 何思为笑着说,“你的钱留着,以后有你请客的时候。” 她拉着张玉方去厨房拿了盆,两人出了院去买早饭。 何思为手里的钱不多,如今何枫来这边上学,还要多养一口,学校每个月发的补助,按她原来的安排,每隔一天吃一顿荤菜,现在她是一个荤菜不吃,尽可能把补助的钱留下一半给何枫花,要说自打重生回来,她兜里还没有这么干净过,更没有被缺过钱。 不过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前世过的比这个还苦,那些苦似乎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骨子里,所以没有钱花的日子,让她早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阳春面八分钟一碗,一碗是二两,油条是四分钱一根,何思为买的炒肝是一毛二一碗,一碗有四两,里面的猪肝很多,完全够三个人吃。 她又买了五根油条,一共花了三毛二,结账的时候张玉方一直抢着给钱,何思为没让,硬是把钱给她塞了回去。 在场买早饭的人太多,张玉方腼腆,没争过何思为,回去的路上还忍不住埋怨何思为。 “思为姐,你让我白吃白住,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让我花点钱,我心里也踏实。” 何思为说,“咱们俩之间不用那么客气,你现在在学校每个月有工资,钱也不要乱花攒起来,我现在在学校也有补助,说起来比你省钱。” 张玉方说,“好吧,那我留着咱们将来花。” 明白张玉方是因为自卑,又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何思为也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她的自尊心。 吃过早饭,何枫写作业,何思为带着张玉方收拾房子,在她与何枫住的房子中间,还有一个小耳房,里面之前一直空着,何思为带着张玉方收拾出来,两人商量着在里面搭一个土炕。 “下午出去找人问问,附近应该有人会,给点钱,争取明天搭出来,以后这个耳房就给你住。” 张玉方用衣袖抹额头的手顿了一下,扭头不敢置信的问,“给我?” 何思为说,“对啊,你叫我姐,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家里当然要给你一个房间,就是小了点,一会儿咱们找何枫说说,让他换到这间来。” 张玉方慌忙摆手,“不用换,这个就够用了。” 她神色很激动,“思为姐,你不用对我这么好,你帮我的已经很多了。” 她的眼圈红了,泪也一瞬间掉了下来。 何思为掏出手绢给她擦泪,“傻子,哭什么。当时看到你躺在棺材里那一刻,我就想着,这么多年你得多无助啊,想想就心疼。” 搂住扑在怀里的张玉方,何思为轻手拍着她的背,“好了,不哭了,都过去了,会越来越好的。” 张玉方说,“思为姐,好人会有好报的。” 好人会有好报。 冷不丁的一句话,何思为并没有多想,只是安慰着情绪激动的张玉方。 沈鸿文从门口悄无声息的离开,只希望不是他想多了吧。 周日,何思为先送张玉方回学校,然后才自己回学校,到学校后收到宿舍老师找她,然后递给她一张中国邮政汇款收据,上面写着汇款金额是三十五块钱。 她目光落在汇款人的名字上:沈国平。 何思为惊讶,老沈和她说过,沈营长每个月工资五十二块钱,扣掉伙食费能开三十八,沈营长却给她汇了三十五,说明他把一整个月的工资都给她了,那三块钱应该是用来做汇款手续费和写信了,他竟然自己一分也没有留。 第858章 李国梁爱八卦 何思为现在手里的钱,总共加在一起,也不到二十块钱,现在突然多了三十五,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拿着汇款单,何思为当天趁邮局下班之前,把钱取了出来,但是她没有动,想着等周末回去交给老沈,同时还给沈国平去了一封信。 一周后,沈国平刚刚结束训练,收到了何思为来的来信。 他回到办公室,将门带上,洗干净手,这才坐下来将信打开。 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沈国平仿佛看到了小姑娘坐在桌子前认真写信的样子。 “哥,见字如面。 转眼就是半个月,等你收到这封信时,或许已经是七月,或者更久了。家中一切很好,爷爷的身体也不错,有件事没来得及和你说,上次和爷爷回老家后,我把弟弟带到了首都上学,你放心,何枫很懂事,我也告诉他不要累到爷爷。期间下火车时....,所以他入学没有找人,第二天就上学了。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张玉方还活着。你还记得她吗?” 何思为絮絮叨叨像唠家堂一般,将这些日子身边的事说了,包括楚南与纪洪莉的事。 “哥,不知不觉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在部队那边照顾好自己,家里有我,不用担心。” 整整三张纸的信,沈国平认真反复的看了四次,才将信慢慢拆起来又放回信封里,其实关于小姑娘和家里老爷子的事,这些他是知道的,与小姑娘说的不分上下。 不过小姑娘在信中却落下了蒋秋去学校找她的事,同时也落下了她是通过姜立丰知道张玉方还活着的事。 蒋秋的事,他理解,小姑娘不想让他担心,那么不提姜立丰,是有意的还是不想提起来呢? ‘叩叩叩’ 敲门声,将沈国平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国梁不等里面喊进,就推门大步走了进来,一边摘下帽子,“这天说热就热了。对了,上面下达的意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家老爷子身体不好,你真要去南边?” 他声音一顿,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信上,“在看信?谁来的?” 沈国平拿起信,同时拉开抽屉,将信放进去,又将抽屉锁上。 李国梁嘿嘿一笑,扯了椅子坐下,“哟,这么珍贵啊,我更好奇了。” 沈国平不接他的话,淡淡的开口说,“报告我已经交上去了。” 李国梁笑收起来,“国平,那边随时可能打起来,我劝你好好考虑一下,老爷子的身体你知道,我担心你以后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沈国平说,“先有国再有家,做为军人,我先想的是国,最后才是自己的小家。” 李国梁摇头,知道他这人最是认真,说不过他,只能从旁处劝他,“既然这样,那你总要给沈家留个后吧,万一有个什么,也说得过去。” 沈国平顿了一下,然后说,“如果我牺牲了,岂不是耽误对方?还不如这样一身轻好。” 李国梁指着他,气的半响没说出话来,最后说,“行行行,我和你一起报名,真是欠你的。” 原来近期南方边界那边一直不妥,做为军人,上面要调人过去,沈国平第一个报名,李国梁劝过他,但是沈国平不听,他也没有办法。 沈国平说,“你刚结婚,过好自己的日子。” 李国梁反驳他,“咋?你大义,先为国家后为自己,我李国梁也是名军人,我为什么就要先顾自己的小家?你别小看人,更别小看我身上的这身军装。” 沈国平眼里涌出笑意,“我同样是关心你。” 李国梁揉揉胳膊,“别,你一肉麻,我浑身起鸡蛋疙瘩。” 说着,他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数额有大有小,最大的是五十块钱一张的,最小的是一分的。 他说,“这是一百块钱,我只有这些了,你先给老爷子邮过去。自打结婚后,还没到月,我家那口子就早早的问我要津贴,好在老子之前藏了点私房钱。你也别和我说不用,你开口和我借钱,说明遇到难处了,这些钱你拿着花,以后有就还我,没有就当哥们给你的。” 沈国平没和他客气,把钱收起来,“行,我不和你客气,这些日子是有些手紧。” 李国梁好奇的问,“说实话,我挺好奇你这些年攒的钱都花哪去了?在部队你又不抽烟,也不喝酒,平时也不出去,更不给女孩子买东西,钱呢?” 沈国平说,“花了。” 李国梁一脸八卦的问,“不会都给蒋秋花了吧?怪不得你和她处不来,这娘们也太能花钱了。” 沈国平冷眼警告的看他一眼。 李国梁说,“得得得,我就瞎猜的,以后不说了。不过蒋秋在听说你订婚后,第二天就交了调职报告,看来她还挺受伤。” 沈国平说,“今天的训练是不是太少?” 李国梁没感觉到危险,还在问,“二十公里,不少了。” 沈国平说,“看你精神头这么足,我认为明天加到三十公里更适合。” 李国梁:....... 与此同时,远在首都的何思为,因为要举行全国高考,所以他们学校也放了三天的假。 这三天,她回家花两块钱买材料,五块钱人工费,把几个房子的床改成了土炕,在土炕的旁边还搭了一个小炉子,同时把沈营长邮来的钱给了老沈。 老沈说,“你们订婚了,他把钱汇给你,就是给你的,要是给我早就汇给我了。” 这话让何思为手里的钱还递不出去了,要是执 意给老沈,岂不是不打自招,让老沈起疑心她和沈营长是假订婚? 可是不给,这钱她拿的又烫手。 最后,钱没给出去,她也没有动,攒着一起给沈营长拿回去。 高考过后,又上了一周学,何枫他们学校举办的运动会举办了,说来也巧,举办的运动会是在张玉方的那个学校办的。 因为他们的学校的操场大,又是小初高都有的学校,最后就将举办地放在了那里。 当天,天气很好,正值六月下旬,何思为穿着件白衬衣,红色的半身裙,请了一天的假,赶去了张玉方上班的小学。 第859章 被开除 何思为到了那边后,按着学校位置,在人群里挤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何枫班级所在的位置。 看到何枫也四下里张望,姐弟两个目光对上,何枫稚嫩的脸上立马绽放出大大的笑。 前面挤满了家长,何思为站在外围没有进去,对着他招招手,又指了指自己站着的地方,何枫秒懂,用力的点头。 何思为和何枫碰过面之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何枫和几个同学被老师喊走了,她便钻出人群,去找张玉方。 今天这边过来的人多,她也不知道张玉方能不能有时间。 何思为一路往张玉方住处走,偏离了热闹的地方,将孩子们的喧哗声甩在身后,耳边也慢慢安静了。 到了住处,并没有看到张玉方,她住的宿舍门锁着,何思为也没失落,心知今天这个场合,她应该是在外面打扫卫生,她过来扑空也正常。 何思为又原路往回走,路过树荫的小路时,隐隐听到有争吵声,还有女人的呵斥声。 尖锐的女子声音中,还夹杂着孩子的辩驳声,这孩子的声音何思为听着耳熟,像何枫的声音。 她没有迟疑,寻着声音大步走了过去。 绕过一排教室,入眼的是成片的小树林,在小树林的边上站着几道身影,何思为一眼就看到了张玉方和何枫,两人身边还有四个小朋友,他们对面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女孩,成了对峙的局面。 何思为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期间听到陌生女人声嘶力竭抬手指着张玉方骂道,“你个打扫卫生的,哪里显得着你在这多管闲事,你家孩子头破了,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然后就听张玉方说,“不是我们弄破的,为什么要负责?是你们先动手的,也是她自己摔倒的。” “放屁,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就你这种人,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从学校滚出去。” “玉方姐说的没错,你凭什么让她滚?错的不是我们。” 这时,何枫也站了出来。 他一站出来,其他几个小男孩也七嘴八舌的开口,一时之间场面又乱了。 陌生女人脾气暴躁,直接推人,何枫被推,何思为还不等拦着,就见张玉方已经还手,她的力道不大,何思为亲眼看着的,可陌生女人却突然摔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一边喊打人了。 这不是碰瓷吗? 何思为这时也到了跟前,她拦在何枫和张玉方的身前,看着颠坐在地上的人,“这位同志,你起来吧,我在一旁看着的,我身后的女同志跟本没有用力推你,她只是挡开你过来动手。” “思为,你不用理她,咱们走。” 对方没等说话,身后的张玉方走到前面来,拉着何思为又喊着何枫几个走。 “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啊,我说你怎么拉偏架呢。” 何思为皱眉,刚刚她没有说认识张玉方,也是担心对方误会,结果张玉方没有理会她的用意,突然站出来。 事情闹成这样,反而不好处理了。 何枫也拉着何思为走,“姐,不是我们的错,刚刚我们在找树枝,是她们过来抢我们的树枝,我们不给她她就坐在地上,自己把头撞树上撞破了。” 张玉方也劝她,“思为,咱们走吧,她爱闹就闹去,我还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她又说,“小枫班主任那边还等着,咱们快走吧。” 最后,扔下女人坐在地上指着他们骂,何思为被催促着走了。 路上,何思为说,“这样处理不行,会给你带来麻烦。” 张玉方说,“没事,学校也不会不讲理。” 何思为心想希望是这样吧。 半路,张玉方还要去干活,与何思为他们分开了,何思为把何枫和他的同学送回所在班级。 同时,把买来的饼干和汽水给了何枫,让他带过去。 何思为站在外面观看,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只盼着是她想的太多,动动会开幕式,先是走方队,看着何枫在队伍前面举牌,何思为笑了,姐弟两个目光在空中撞到,何思为看到弟弟害羞的躲开。 心想这家伙瞒的倒是挺严实的,这事都没有说。 小学运动项目,上午就结束了,下午放假,何思为带着何枫去找张玉方,之前分开说一起吃午饭。 到了张玉方住的地方,门仍旧锁着,何思为和何枫就等在外面,按照约定,张玉方没有回来,他们就要等在这。 时间一点点过去,学校里的人都散了,四下里一片寂静,也没有看到张玉方回来。 何枫说,“姐,玉方姐是不是还没有打扫完啊?” 何思为说,“再等等吧,没打扫完也不能中午不吃饭啊,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张玉方回来了,走路低着头,听到何枫喊她她抬起头,悲哀的脸上立马扯起嘴角笑了。 何枫年纪小,也看出来了,回头问何思为,“姐,玉方姐是不是不高兴?” 何思为拍拍他,两人迎上去。 张玉方说,“等久了吧?咱们现在去吃饭,我们食堂后面有个胡同,里面做的抄手特别好吃,今天我请客。” 何思为问她,“你这边没什么事吧?” 张玉方说,“没事,走吧。” 何思为见她不肯说,也没追问,三人往校外走,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学校的校工,中年男子看着有四十多岁,看到张玉方后,打量了一眼。 他开口问,“你没收拾东西吗?” 张玉方慌乱的说,“李工,我一会儿回来收拾,你等等我。” 校工说,“你东西不多,先收拾吧,收拾完我还要去校长那边汇报一下。” 张玉方见没有用,想立马将何思为打扫走,“思为姐,你和小枫先去学校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何思为平静的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瞒着我吗?” 李工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张玉方张张嘴,牵强的扯扯嘴角,“没事,学校说现在不缺人了,今天让我收拾一下东西离开学校。” 第860章 引导 半个小时之后,何思为三人站在学校门口,她手里提着张玉方的行李,只有一个简单的布包,张玉方则背着打包好的被褥。 何枫小心翼翼的问,“姐,咱们还去吃饭吗?” 何思为说,“吃,干什么不吃?不管发生什么事,前提都要先把自己照顾好。走,我请客。” 张玉方默默的跟在身后。 何思为按着张玉方先前说的胡同,走了进去,大约五米左右,看到一户人家门口挂着抄手两个字,她走了进去。 三碗鲜肉的抄手,八分钱一碗,何思为散了白胡椒,吃完后出了一额头的汗。 她放下勺子,看着对面两个消沉的人,说,“这事不怪你们,是对方乱说,等周末我去找人处理一下这件事。” 何枫抬起头,“姐,你是要问方姑姑吗?” 何思为嗯了一声,和一脸疑惑的张玉方解释了一下‘方姑姑’是谁,张玉方听了之后,赶紧拒绝。 “思为姐,这事还是算了,我下午再去找找工作,学校没有赶我走之前,我就想过如果有一天被赶出来,就去南方的。” 何思为说,“找工作再说,可不能平白无故的受委屈,这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他们先不讲理在先,没有恶人先告状的。” 原来正是先前那个陌生女人,找到学校那边,张玉方就成了受害者,学校为了将事情压下去,将张玉方赶出学校,那女人才满意。 何思为听到这事之后,很气愤,当场要找学校领导去理论,被张玉方拦了下来,就是此时张玉方也不同意。 “思为姐,学校收留我是好意,如果我离开,能让对方不再追究学校,我受点委屈也没事,这事就这样吧。” 何思为听了就生气,“工作可以不回去做,但是委屈不能受。” 张玉方笑着轻轻摇头,“思为姐,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吧,求你了。” 求你了。 三个字,硬生生将何思为里的憋着的火给压了下去。 不是心疼,是无力。 是怒气不争。 或许是看到了她眼里的失望,张玉方惭愧的低下头,“思为姐,对不起。” 何思为平静的说,“你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你自己。算了,说起来这事也是因为小枫,如果不是为了护着他,你在学校还好好的。” 何枫内疚的抿抿唇,“玉方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张玉方温柔的抚着他的头,“别听你姐的,换成别人我也会站出来。” 何枫红着眼圈用力摇头,从事发到现在,他一直忍着,此时被姐姐点名说出来,眼里的泪才掉下来。 张玉方给他擦泪,叹气的看向何思为,“思为姐,真不怪小枫。” 何思为说,“是他的错,就是他的错,你不要护着他,他是男孩子,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要顶起他该负的责任。” 何枫一边落泪,一边坚定的点头,“玉方姐,我姐说的对,我错了,就要认错。” 张玉方心疼的将他搂进怀里,说,“小枫,你命好,有个好姐姐。如果我有一个像思为姐这样的姐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的。” 何思为见两人搂着落泪,一时被弄的哭笑不得,心里的气也消了,“好了好了,别哭了,也不怕被人笑话,吃完了咱们就回家吧。” 张玉方擦擦眼角,“思为姐,你下午得回学校吧?” 何思为说,“请了一天的假,走吧。” 正好把张玉方带回去,先把人安顿下来,其他的事情等她周末放假碰面了再说。 在首都这里,何思为认识的人不多,她想到能给张玉方解决工作的人,也就是邢玉山了。 何思为咬咬牙,打算明天和邢玉山说说,张玉方表面看没什么事,但是实则就是硬撑,眼下重要的是将她的工作解决了,也能让她心情好一些。 都安排好了,何思为心情就更稳了。 三人回到家,还提着行李回来,沈鸿文看了之后什么也没有问,等晚上吃饭时何思为和他提起这事时,他让张玉方安心的住下去,工作的事慢慢来。 饭后,何思为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了学校。 晚上,纪洪莉来了,告诉何思为孩子已经来首都了,并且住进了医院,手术的时间也安排了,她过来就是感谢何思为的。 何思为安静的听着,然后说,“挺好的,你也回去照顾孩子吧。” 纪洪莉沉默了一会儿,说,“楚南要结婚了。” 何思为看着她没说话。 纪洪莉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说说。我脑子不好使,到学校之后,做了很多蠢事,大家都不喜欢我,如果知道我的事,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看笑话呢。我想也只有你不会笑话我。” 何思为说,“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 纪洪莉笑笑,“何思为,我女儿一直说想见见你,要当面谢谢你,等她好了之后,我带来她学校。” 何思为想说不用,纪洪莉却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何思为叹气,心想算了,由着她吧,她说了人家不听也是白说。 第二天到学校,何思为趁着课间,和邢玉山说了张玉方的事,只说一个北大荒的朋友没有工作,其他的也没有说。 邢玉山二话不说应了下来,“这事容易,你着急我今天晚上回家一趟,不着急我下周来给你信。” 何思为说,“不着急,下周就行。” 邢玉山心细,看到她眼里仍带着愁色,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和我说说,我能解决的帮你解决了。” 何思为说,“没事。” 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因为何枫,而害得张玉方丢了工作的事。 邢玉山眸子微动,笑着说,“刚刚你说你这个朋友性子怯懦,胆子小,没想到她挺护着你们的,那个时候能站出来。” 何思为笑着说,“是啊,她啊,因为我帮过她,恨不能把心掏出来对我好。” 说到一半,何思为脸上的笑僵住,她看向邢玉山。 邢玉山对她笑笑,“哪不对吗?” 第861章 慢慢浮出水面的真相 过了好一会儿,何思为笑着摇摇头,说没事。 这时,上课的铃声响了,也拯救了何思为。 邢玉山的头一转过去,她脸上的笑就沉了下来。 脑子嗡嗡作响,邢玉山的那句话,在她脑子里不停的回荡。 她回想起昨天张玉方吵架的场面,那时她做出来的举动,确实与她的性格不一样,现在细想,就像她在故意激怒对方。 激怒对方有什么好处? 结果就是她被开除。 可是张玉方为什么要被开除?她不是很珍惜学校的工作吗? 越往深处想,问题越多。 何思为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一堂课过去,中午大家结伴往食堂去,她仍旧心不在焉。 一旁王东想上前说话,被邢玉山制止。 到了食堂,邢玉山拿过何思为手里的饭盒,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他说,“你找地方吧,我和王东去打饭。” 何思为说谢谢,一边掏钱,抬头发现邢玉山和王东已经走了。 钟月云追上来,拍拍她的肩,“思为,想什么呢?喊你也没听到。” 何思为强打起精神,笑着说没事。 钟月云说,“笑的比哭还难看,还说没事,别强撑了。我不问了,你先去找地方,我去打饭。” 钟月云走了。 何思为找地方坐着,坐在椅子上,双手揉着脸,心想她脸色真的那么难看吗? 只是想到张玉方异于平常的举动,她的心实在很乱。 实在是农夫与蛇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 甚至她也无数次告诉过自己不要烂好心,害人害己,可是总是忍不住。 她知道不能再想张玉方的事,这事也不是能想得通的,要去调查,才能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又或者张玉方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邢玉山几人回来时,何思为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能像平时一样正常说话聊天,其他几人也有默契,没有提刚刚的事。 这一周对何思为来说,哪怕只有两天了,过的也极其漫长,也失眠了,晚上躺在床上都在想张玉方的动机,又担心把张玉方放在四合院里,万一她有别的目的,老沈和小枫的安全怎么办? 因为总请假,她也不好意思再去辅导员那里请假,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放学,一刻也不敢耽搁往家里奔。 推开四合院大门那一刻,视线被院子里晒着的被单所吸引,横七竖八的晾衣绳在院子里扯开,上面搭着被芯,还有被单和床单。 听到动静,被单后面树旁站起一道倩影,张玉方看到何思为那一刻,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 她说,“思为姐,你回来了。” 这样干净的笑,同样干净的目光,怎么可能有那些龌龊的算计呢。 况且,自己救过她,她又怎么可能算计自己呢? 何思为知道不该这么想,她应该理智,可是这一刻,面对这样带着亲和力的笑,她想骗自己一回。 她说,“怎么把被子都洗了?” 张玉方说,“待着也是待着,白吃白住,再不让我干活,我自己都没脸待了。” 何思为笑着从被单下钻过去,“说什么话呢,你是我妹妹,在家里吃住还要算钱,那不是外人吗?” 张玉方眼里的光更亮了,她像个小孩子似的说,“思为姐,我这两天出去找工作了,有一个小饭店招服务员,我想等你回来陪我一起去看看,可以的话我就能去上班了,供吃供住,每个月二十块钱。” 何思为说,“哟,工资不低啊。” 张玉方说,“现在个人饭店开的多,出去吃饭的人也多,很多人都有正式工作,服务员不好招。” 何思为说,“行,明天抽空我陪你去看看,行的话可以考虑一下,不合适咱们再换,我也让朋友帮忙给你找工作了。” 张玉方听了高兴的说,“那就更好了。” 两人在院子里说说笑笑。 沈鸿文坐在屋里,透过窗户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景,女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又不失温柔,让家里也变的温馨起来。 傍晚,何枫放学也回来了。 何思为看到他嘴角青了,只当没看到,一直吃过晚饭,晚上回屋了才问他怎么回事。 何枫说,“班级里的朱辰笑话我是外地人,还嫌弃我的鞋破了,我把他打了。” 何思为不赞同的说,“没有人不会被人笑话,他爱笑是他的事,你动手打人就不对。” 何枫抿着嘴不说话。 何思为把住他双肩,说,“小枫,姐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你想一下,难道别人嘲笑你一次,你就要打别人一次吗?以后如果遇到很多嘲笑你的人,你怎么办?” 何枫一脸茫然的抬头。 何思为说,“你打了人,老师说什么了?” 何枫,“老师说我打人不对,但是他也打我了,所以这次就和平握手,以后不许再动手。” 何思为说,“以前啊,爸爸总对我说一句话,他说打铁还需自身硬,别人笑话咱们,咱们就把这些嘲笑当成石头,垫在自己的脚下,努力往上走,以后会站的越来越高,想不被人笑话,你就要变的强大起来,而不是靠蛮力和拳头去解决问题。” 何枫点点头,小声说,“姐,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何思为抚着他的头,“你已经很乖了,虽然姐不赞同你打架,但是那个时候你能勇敢的站起来,姐还是为你感到骄傲。” 看到弟弟笑了,何思为又问,“这周家里没有别的事发生吧?” 何枫摇头,“玉方姐每天都给我们做好吃的,我记住你说的话,每天放学就把菜买回来,不让她花钱。” 何思为说,“做的好。” 何枫这时突然问,“姐,咱们家有药方,为什么不像别人一样自己开药厂啊?现在很多人都自己做买卖了。” 何思为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问,“咱们小枫脑子很聪明啊,这个都看到了?” 何枫说,“卖很多的药,咱们就有钱了,生活也会变好。” 何思为抚着他的头,“就是因为被你那个同学嘲笑之后才这么想的吗?” 何枫点头,他又说,“玉方姐也说过。” 第862章 爸爸的消息 何思为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压下心惊,稳住声音问,“噢?你玉方姐怎么和你说的啊?” 何枫说,“那天护工过来送药,听到药钱很贵,玉方姐说多亏爷爷的药钱部队给出,不然普通家庭根本吃不起,如果自己开药厂就好了,能挣钱以后生病也不用买药。还说咱们家的药方是三代传下来的,生意会更好。” 三代传下来的? 何思为可不记得她与张玉方说过药方的事。 她在心里进行了一番大胆的假设,假设张玉方突然出现在她跟前,是被安排好的,目的是针对她何家的药方,那么那天在学校张玉方举止反应不对,也说得通了。 甚至张玉方的假死,被安排今日与她重聚,她该不该想也是对方利用她重感情而早早设定了圈套呢? 再往前推,张玉方在连队里从小受的苦....不,这个不可能是假的。 所以说张玉方变的不对,都是从精神病院开始的。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药方,又是何家的药方,诱惑可真够大的啊。 何枫感觉到姐姐不开心,他疑惑的问,“姐,怎么了?” 何思为扯扯嘴角说,“没事,那后来你和玉方姐又聊了什么?” 何枫用力的回想了一下,“后来也没有说什么,就是玉方姐又说爸爸一定也希望咱们家的药方发扬光大,说现在政策好了,让我努力学习,将来实现爸爸的梦想。” 何思为紧张的呼吸都停了下来,“她提到了爸爸?” 何枫用力的点头,“是啊,她说爸爸一定很爱我们。” 何思为鼻子酸了。 是绝望中燃起希望的欣喜。 关于爸爸的死,排除自杀,那就是他杀,可是为什么有人要杀爸爸? 线索在孙世峰那里断了,沈营长说派人一直盯着,只要那边有风吹草动,就好办。 可是几年过去了,就像石头大海。 今天,她在张玉方口中听到了关于爸爸的消息。 张玉方知道她爸爸,何思 为可以很肯定她没有和张玉方提起过,但是张玉方却说‘爸爸的心愿是将何家的药方传开’,这句话透出来的消息太多了,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却又捉不到,何思为劝自己冷静下来。 “姐,怎么了?” 弟弟的声音,将何思为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才注意到她抓疼了弟弟,赶紧松开手,“小枫,没事,今天和姐姐说的话,不要告诉玉方姐好不好?” 何枫问,“为什么?” 何思为抚着他的头,“你想啊,她刚到咱们家,你就提着要挣钱,她会怎么想啊?” 何枫眨眨眼,“玉方姐觉得成了咱们的负担。” 何思为说,“对啊,就是这样,所以咱们今天说的话是秘密啊。” 何枫笑着点头,说一定会保守秘密。 让弟弟早点睡,何思为走出他房间,看到厨房那边亮着的灯,借着灯光还能看到忙绿的身影,何思为心情复杂的收回目光。 何思为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去了老沈那边。 当老沈平静的听她说完心里的猜测之后,老沈说,“或许从她的身上,你能知道你爸爸死的真相。” 何思为眼睛一亮,“爷爷,你也这么想?” 沈鸿文说,“先静观其变,看看她接下来有什么动作。不知道为什么,看她做的事,很矛盾,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何思为说,“矛盾?” 沈鸿文点头,“她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 何思为了然,原来她有时看到老沈看张玉方的目光复杂,并不是错觉。 “对你来说,你一直想找到你父亲去世真相,现在有线索了,那就跟着这条线索,不要断了。明天你给国平那边打个电报,再和商量一下,看看这事怎么处理。” 老沈不说,何思为也是要给沈营长打报的。 这边跟老沈透完信,何思为没有久待,怕引起张玉方的注意,回到自己屋,何思为看着窗外发呆。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还挂着被单床单,说实话确定张玉方是有目的接近她那一刻,她有过伤心,却是却被爸爸的消息冲淡了。 此时,她甚至高兴张玉方带着目的来到她的身边,让她有机会能找到爸爸去世的真相。 这种落差,让何思为很兴奋,张玉方收拾完厨房进来时,她脸上还带着大大的笑。 张玉方好奇的问,“思为姐,有什么好事啊?” 何思为看到她没有感到害怕,看到她仿佛看到了爸爸过世的真相,招手让她坐土坑上,“刚刚透过窗口看到你在厨房里忙绿,突然觉得很幸福,家就该是这样的。” 张玉方笑了,温柔的笑容像月光散在湖面上,让人不忍打破。 她说,“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有家。思为姐,谢谢你,让我有了家。” 这样的感谢,这样的目光,以及这样有感染力的笑,仿佛发自内心深处的,没有半假掺假。 一股悲意从心底涌上来,鼻子酸的也厉害,何思为没有掩饰她的真实情绪,声音哽咽的说,“玉方,你能把这当成家,把我当成家人,我很开心。” 张玉方愣了一下,忙掏出手绢,“思为姐,你别哭。” 何思为把手绢推回去,笑着说,“我是开心,这是开心的累。” 爸爸的事情,又有消息了。 她真的很开心。 哪怕这个消息是用背叛换来的。 昏黄的灯光下,张玉方目光复杂,“思为姐,有时我会想,如果我们的父亲像别人的父亲一样,是不是我们就是另一种命运了?” 像别人的父亲一样? 这话何思为听着味不对,细品品又没品出哪里不对来。 但是就是听着别扭。 她品不出来,面上敷衍的说,“各人命不同,命运又掌握在自己手里,咱们要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是啊,我们要这样才是。”张玉方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之后什么也没有说,起身回屋睡觉了。 何思为躺在土炕上半宿,也没有想出张玉方和她说番话是什么意思,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就借口出去办事,去邮局给沈国平发电报了。 第863章 意外来信 何思为给沈国平发的电报里只说了一句:有我父消息,回学校电话。 做好这些后,她买了菜才得意忘形家里走,中途她去商店买了两卷卫生纸,到首都上学之后,她月、经也来了,虽日期不准,有时两个月有时三个月来一次,不过总算是来了。 提着东西回家,正巧看到张玉方从厕所回来,何思为在大门口把东西递给她,“你把东西拿进去,我去下厕所。” 住四合院,都是去附近的公厕。 何思为过去时,只有她自己,在公厕门口看到了一小滩血迹,她眉头皱了皱。 等她回家,刚进院,就看到张玉方在院里等着她,对她说,“思为姐,刚刚我回来,在门口捡到一封信。” 何思为听了走过去,接过张玉方递来的信,低头看了一眼,信上没有写字,是空白的,信封却是封死的。 张玉方凑过来,“思为姐,就在咱们门口,用石头压着,当时我还想谁放块石头在咱们门口,搬走石头,这封信就在下面。” 何思为撕开信,“是不是给咱们的,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信纸有两张,何思为掏出来之后打开,看到信上的字之后,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她错愕的瞪大眼睛。 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她眼花了。 何思为不信邪,闭上眼睛再睁开,重新确认信纸上的字迹。 她不知道张玉方观察着她的神色,发现何思为的神情,恨不能在信纸上戳出个洞来,慢慢垂下眼帘。 她小声说,“思为姐,上面好像是一封信,年头也很久了。” 良久,听到何思为嗯了一声。 她很低,如果不是一直等着她回应,根本不会注意到她嗯的这一声。 何思为内心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这是爸爸的字迹,哪怕过去几年了,可这些字就像刻在她骨子里,何况这几年她会不时的将家里留下的药方拿出来翻看,上面就有爸爸的字迹。 所以她不会认错,这是爸爸写的信。 何思为并没有马上就看信,她将信叠起来,抬头对张玉方说,“玉方,我回屋去看。” 至于为什么回屋,她觉得说不说张玉方都知道,所以她说,“这封信上的字迹很像我爸爸写的,我得去仔细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玉方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让何思为快去,而是追问道,“思为姐,你家叔叔过世了,他的信怎么会出现在这?” 何思为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要安静的想想。” 张玉方说,“那你快去吧。” 何思为拿着信大步回了自己屋,随手将门带上,扯开椅子在桌前坐下,她才将信重新打开。 她贪婪的一字一字的从第一个字开始看,对她来说看到的不是信,也不是字,而是在透过信看着爸爸。 信是爸爸写给别人的,随着往下看,看到后面的内容,何思为心惊肉跳,前面是回复对方的内容,内容涉及到他近期配不出太多的药,工作忙抽不开身去山里找药,医院药材也不能动太多,已经引起医房人的注意。 之后,拒绝卖药方,也说了不能将何家名声发扬光大,他并不遗憾。 何思为从头到尾,又将信看了四次,甚至每一句话都细品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关键的线索留下来。 一直到中午,何枫跑过来喊她出去吃饭,何思为将信里的内容已经整理出来了。 第一,爸爸与人私下里走私药品,甚至用何家的药方配药拿出去卖,因为少而对方催促他了,所以爸爸才回了这封信。 第二,信里提及到爸爸想把何家的名声发扬光大,对方借机会要买他的药方,被爸爸拒绝了。 何思为把信收好,招手让弟弟过来。 何枫乖巧的走到她跟前,“姐,怎么了?” 一脸严肃,何枫忧心的问。 何思为说,“没事。” 她是被信里的消息震惊到了,她下乡后,无意间搅进走私药品的事情里,谁能想到兜兜转转,爸爸竟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消息太过震惊,脑子涨的厉害,人也有些眩晕。 何枫蹙眉,姐姐在骗他他又不知道要怎么问,最后姐弟两个出来时,何思为看上去正常,反而何枫变的沉默了。 往对面老沈的屋里走时,何思为抚着他的头,“姐真没事,刚刚在想学校的事,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所以不要担心。” 何枫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真的?” 何思为笑着说,“当然了,姐怎么会骗你。” 看到弟弟笑了,何思为也笑了,莫名的她问了一句,“小枫,你想爸爸吗?” 何枫用力的点头,下巴都磕到了胸口上,“想,爸爸对我最好。” 想想怕姐姐不高兴,又说,“爸爸对姐姐也好。” 何思为揉揉他的头,“咱们是爸爸的孩子,他对咱们当然好。” 何枫问,“姐,你想爸爸了?我也想他,爸爸为什么要自杀呢?如果要他还活着,我们家还在,没有人敢欺负咱们了。” 童言童语。 却说着最真的道理。 何思为笑笑,“爸爸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好了,快进去吧,别让爷爷他们等久了。” 以前只知道爸爸有不得已的苦衷,今天看到信里的内容后,何思为面对真相,不让自己去相信那些,爸爸走私药品,那些人又要药方,很有可能爸爸最后自杀是受他们要挟,最后不得已选择自杀。 何思为不敢去想这些,她怕自己会把对爸爸的想念变成怨恨。 爸爸是她两世活下去的心理寄托,如果这个都没有了,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吃饭时,何思为没有提信的事,老沈没有问,张玉方也没有提,毕竟有何枫在跟前。 饭后,几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树下说话,何枫年纪小,耐不住寂寞,跑出院子去胡同玩,在这边住了半个月,他和胡同里的孩子也熟悉起来,每天家里没有事了,他都会跑出去玩。 这时,何思为才把在门口捡到信的事说了,“....信上是我爸爸的字迹。” 沈鸿文先看了一眼她的神色,才问,“无缘无故的,谁会在门口放一封你父亲的信?” 第864章 处处透着诡异 他随口接了一句,并没有直接问信里的内容。 这样一来,何思为如果想说,又方便说,她就会直接说信里的内容,又如果不方便,她就会随便回一句,这事就跨过去了。 何思为说,“嗯,信是我爸写给别人的,里面提到要买我们何家药方的事。” 沈鸿文噢了一声,“咱们住在这你没有告诉过别人,但是对方却能将信放在门口,说明对方在暗下里一直盯着你的动向,你一个孤女有什么可盯着的,无非就是你们家祖传的药方。” 何思为说,“可不是,我家药方又不是神药,真不懂有人一直盯着不放。” 沈鸿文说,“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珍贵,真得到了,就不会觉得好了。” 何思为说,“那对方送这个信,或许是为了警告我?” 沈鸿文问,“什么意思?” 何思为说,“信里提到我爸曾私下里与人买卖药品,后来提出条件,买我家药方将何家的名声发扬光大,我爸拒绝了,后来我爸不在了,现在这封往来的信件到了我手里,对方应该是在提醒我我爸犯过的错吧?以此来要我家的药方。按我这样推测,那么只需要再等等,对方就会主动找上我吧?” 沈鸿文冷哼,“什么年代了,祸不及子女,还拿这种手段威胁人,下作。” 难得听到老沈骂人,何思为忍不住笑了,“爷爷,你这句下作骂的好。” 沈鸿文笑了,“还有心思,眼下你想怎么办?” 何思为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收到这封信,也不代表着什么,对方到底要怎么做,还要看他们的动作。” “那就等吧。” 两人说话时,张玉方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乖巧的没有插话。 等着何思为从老沈屋里出来,路上,何思为才和她提起信的内容。 张玉方听了安慰她,“思为姐,我觉得不能单单看信的内容你就觉得叔叔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那些人是一伙的? 何思为清楚的记得她刚刚和老沈说话时,并没有说到这个,但是张玉方说出来了,她是不是从张玉方的话里肯定爸爸和那些走私药材的人是一伙的,然后被他们逼死了? 何思为呼吸一紧,稳住声音,说,“谁知道呢,其实看到信里的内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有那些人为什么要送来这封信?” 张玉方咬咬牙,“或许正如你说的,他们就是为了你们家祖传的药方。” 何思为侧过头,看着她,说,“是吧,除了这个,也找不到别的原因。” 张玉方问,“思为姐,叔叔一直没有松手,现在不管如何,像沈爷爷说的,不管那些人怎么做,你也不要把药方给他们。” 何思为对上赤诚的目光,笑着说,“好,我一定保住药方。” 周六收到信,周末没有动静,周末下午何思为要回学校。 张玉方和何枫送她到胡同口,分开时,张玉方避开何枫,小声的问,“思为姐,如果那些人再来信呢?我是等你周末回来,还是送到学校去?” 原本说周末要陪张玉方去面试,也没有去成,是对方已经找到服务员。 何思为说,“送我学校去吧。” 张玉方小声道,“也不知道叔叔和他们有多少来信,就是你同意他们的要求,他们以后再拿别的信出来威胁你怎么办?” 何思为抬腿的动作停一下来,脑子一灵光,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说,“也是,所以不管他们怎么威胁我都不能松口。” 张玉方似无心的说,“叔叔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口信或者信息吗?这样你心里起码有个底啊。” 何思为苦笑,不是装的,她说,“昨天看到信,我都震惊,爸爸私下里买卖药品的事,我一直不知道。” 张玉方说,“那就难办了。” “难办?” 张玉方回神,回道,“我说那不好办,万一他们隔几天一封信怎么办?” 何思为笑着说,“这有什么难办的,送信就收着,这些信也算是我爸的遗物,我还感谢他们把信送回来呢。” 哪怕是抱有回归的目的,对她来说,无比不过信的重要。 张玉方说,“你的说对,送信咱们就收着,他们总不能把信都停出来,最后手里一定会留些,不然都送给你了,岂不是起不到威胁的作用了?” 何思为说,“应该是这样吧,所以咱们现在静观其变。” 何枫被支到一旁等公交车,远远的看到公交车过来,他对这边喊,何思为和张玉方结束话题,才走过去。 一直到上车,在车里跟着外面的两人摆手再见,公交车走远了,何思为脸上的笑才退下去。 与张玉方说话时,她也带着试探,但是张玉方又处处在帮她分析,仿佛就是她这边的人,根本不是背后的人。 可张玉方的一切反常举动,以为她来了之后才出现的信,都告着何思为,张玉方就是那边的人。 何思为看着张玉方这个矛盾体,脑子也不好使了。 回到学校后,她直接跑到宿舍老师那,问有没有她的电话,宿舍老师刚说没有,宿舍的电话就响了,何思为差点没忍住伸手去接,最后还是忍住了。 “找何思为?等一等,她就在这。” 宿舍老师的话一出口,何思为就小跑过去,第一时间接过电话,听筒放在耳边,她问,“是沈营长吧?” 电话那边,沈国平听到她语气的急切,回道,“我是沈国平,又出了什么事吗?” 何思为心里被暖意填满,同时鼻子也酸了,她说,“哥,有人往家门口送信,用石头压着,那是我爸爸的信,他和别人的通信。” 沈国平正在解衣领的扣子,听到电话那头小姑娘声音哽咽要哭出来,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他说,“不要着急,慢慢说,信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和谁的通信。” “药材,我爸上班时就给那些人做药品,用我们何家的药方,他们要买药方我爸没同意。” 那些人? 小姑娘在宿舍接电话,身边有人,有些话说的含糊。 沈国平眸子动了一下,目光凌厉起来,“走私药品那些人?” 第865章 绕指柔 何思为在宿舍老师的寝室里面,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她嗯了一声。 那边没有立马响起沈营长的声音,何思为想他一定也是被震惊到了。 抓了那么多年走私药品的事,最后查到她爸爸身上。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何思为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沈营长,接下来如果遇到关于我爸的事,你公事公办就行。” 人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如果没有重活一辈子,何思为一定没有这样的觉悟,知道爸爸可能犯下错,查这事的人她又认识,她一定会求对方放过她爸爸。 如今重活一世,站的角度不一样,看到东西的格局也就大了。 并不是她大爱,而是有些事情不能逃避,要勇敢的选择面对,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电话那边,沈国平剑眉皱的更紧,他说,“这事先不要下定论,你确信那是你爸爸的笔迹?不是别人仿写的?” “是我爸爸的,他写信有个习惯,断句多,写字的时候每最后一个字下笔都很重。” “既然信是真的,通过里面的内容可以确定你爸有买卖药品行为,但不代表着和走私药品的人是一伙的,万事往好的方面想,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查,你这边是新起的线索,你静观其变,看看接下来那边会怎么做。” 沈国平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我推断他们不会立马实行下一步,不会逼的太紧,我过几天出任务会路过家里,具体事情见面再说。” 何思为听到他要回来,莫名的心安了,她说,“好,我知道了。” 沈国平说,“不要瞎想,好好在学校待着,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挂了电话,何思为和宿舍老师道了谢,回自己寝室了。 沈国平那边,他挂断电话后,想了一下,又按了一串号码出去,电话接通后,他说找黎建仁。 听到那边回了一句,挂了电话。 他坐下来看着窗外,小姑娘爸爸的事,他一直让人盯着孙世峰那边,孙世峰很老实,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用事实告诉他他猜的方向错了。 这几年,他也一直在分析这件事,真的是他将方向弄错了吧? 现在看来,并不是他弄错了,而是那些人很精明,知道孙世峰暴露了,而选择了另一条线。 张玉方。 沈国平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张玉方与小姑娘相识的过程他了解,从这点上可以肯定一点,张玉方是那些人半路发展起来的线。 受过小姑娘恩惠,可以说是救命之恩,最后却选择背叛。 沈国平抿抿唇,眉宇间甚至有些烦躁,他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五分钟,重新拿起电话拨打出去。 “是黎建仁吗?” 确认接电话人的身份后,沈国平说,“何思为那边有点情况,明天你抽空去看看她,叮嘱她不要出校门,周五有时间再接送她回四合院。” 黎建仁接到沈营长电话就很意外,再听到这样的交代,没有问原因,直接说,“我明天中午就去她学校一趟。” 沈国平说,“好,那就麻烦你了。” 黎建仁说,“应该的,何思为是我好朋友。” 挂断电话,沈国平又起身出了办公室往李国梁那边走,李国梁听到他要提前走几天,本能的问,“老爷子身体不舒服了?” 按计划,他们这些去云南那边的人,是要集体走的。 这几天一直在交接工作。 沈国平万事以部队的事情为先,除了他家老爷子的事,他从来不破坏规矩。 沈国平说,“何思为有点事,我先回去处理一下。” 李国梁眼睛一亮,笑了,“国平,你对那小丫头是不是太关心了?” 沈国平看他一眼,“她是爷爷的干孙女,也是我妹妹。” 李国梁哟了一声,“那也不是亲妹妹,我和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也不见你为我破坏一次规矩。” 沈国平不接他的话,淡淡 道,“人员管理方面我都交代完,其他需要交代的事,你上上心。” 李国梁也没有抓着不放,摆摆手,“我这边都好说,你和上面说好了。” 沈国平说,“我现在去和领导说。” 半个小时后,沈国平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往自己办公室走的路上,认真想着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事。 这时,察觉到前面有人,他收回思绪,看到蒋秋站在几步之外,定定的看着他。 蒋秋见沈国平看向她,她扬起唇角走过去,“工作都交接完了?” 沈国平嗯了一声,问她,“有事?” 蒋秋面部僵了僵,笑着说,“正好看见你,过来打个招呼,过几天咱们要一起出发去云南了。” 沈国平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谈的意思。 蒋秋笑笑,“我这边也有事,先去忙了。” 沈国平说好,不等蒋秋动,已经大步离开。 蒋秋脸上的笑一点点退下去,衣袖下的手握了握,又慢慢松开,她深吸着气,大步离开。 结果第二天,蒋秋在吃饭时,听到李国梁说沈国平回家了,蒋秋再也忍不住了。 她问,“还有几天出发,他这么急着走,是沈爷爷身体不好了吗?” 又怕李国梁多想,她说,“当初他申请去云南时,我就想过劝他不要让他去,沈爷爷的情况,我怕他会遗憾。” 这些话,听了之后,让人觉得她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并没有掺杂私人感情。 李国梁心粗,还怕她担心,解释说,“不是老爷子的事,是何思为那边有点事,他回去解决一下。” 蒋秋扯了扯僵的不能再僵的嘴角,说,“都说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咱们沈营长再冷硬的人,也逃不掉绕指柔啊。” 关于订婚的事,沈国平对李国梁的解释是权宜之计,对领导自然不可能说真相。 李国梁自然也不会对蒋秋说实话,他笑笑,“那小丫头,不说话看着你都能把你融化掉,又比国平小那么多,国平自然要宠着才行。” 李国梁每说一句,蒋秋的心就被重重的刺痛一下,最后脸上的笑都撑不下去了。 第866章 贤妻不贤 蒋秋头一次发现,李国梁没有眼色,更不会说话,难怪人缘不好。 正巧这时,一道女人厚重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谁眼神能将人化成水啊?” 李国梁回身,看到身后的人,他皱眉,“你怎么来了?” 喻雪皮肤黑,五官端正个子高,黑是黑了些,但整体看还是打眼的,她是医院里的护士,与李国梁结婚是通过组织介绍认识的。 蒋秋看到来人,喊了一声,“弟妹过来了。” 喻雪笑着回道,“蒋医生。” 她在李国梁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仍旧问着刚刚的话,“你们刚刚在说谁呢?” 李国梁说,“没说谁。” 喻雪笑着说,“哟,还怕我知道啊?这么紧张。” 李国梁粗声说,“你说什么呢,怎么紧张啊,就在说个外人,与咱们无关。” 喻雪,“那怎么不敢让我知道?” 李国梁,“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 喻雪说,“李老,你这话可不对了,我就好奇问问,咋就胡搅蛮缠了?今天当着蒋医生的面,你把话说清楚了,不然像我喻雪不讲理一样。” 两人认识的时间短就结婚了,李国梁看上喻雪能干又利落,结果等结婚后才发现问题,喻雪爱闹小性子,人又特别感敏,李国梁去医院接她下班和医院里的女护士说几句话,回到家里后喻雪都要闹一场。 一开始,李国梁还哄着她,结果喻雪总是这样,闹的时候多了,李国梁烦了,索性躲着她,在家里喻雪闹,他就到部队来。 这不,中午他就没有回家里吃饭,看到喻雪找到部队食堂,李国梁脸色就有些不高兴。 看夫妻两个闹起来,蒋秋眸子微动,笑着做和事佬,说,“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刚刚在说沈国平未婚妻的事,你应该认识吧?” 不确定,蒋秋问李国梁,“喻雪认识何思为吗?” 李国梁说,“不认识。” 蒋秋噢了一声,扭头对喻雪说,“何思为以前在这边下乡做知青,我们总接触,也算熟悉,你家老李和沈国平关系好,所以他们接触更多一些,算是老熟人。” 喻雪笑着说,“噢,原来说的是沈营长的未婚妻啊,没见过,不过听说过一些她的传闻。” 啪。 她的声音未落,李国梁就将筷子拍到桌子上,“一些传闻?什么传闻?你说说我也听听。” 喻雪僵着脸,显然被吓到了,“我...我又没有说别的。” 李国梁起身,严肃的说,“喻雪,你是护士,更是军人家属,平时在医院里怎么样我不管,但我要告诉你一句,回到家里后,不要把医院那些坏毛病带回家里来。” 丢下话,李国梁拿起饭盒走了。 食堂里还有别人在吃饭,被当众这么呵斥,喻雪脸乍青乍红,眼泪在眼圈里幌。 蒋秋安慰她,“老李这个臭脾气,以前没发现,脾气还挺大,你别和他一样的,他这也是怕你说的话被沈国平听到多想。” 她不宽慰还好,这么一说,喻雪眼里的泪,刹那间就掉了下来。 她委屈的用衣袖抹了两把泪,“我又没说别的,他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啊。” 蒋秋说,“可不是,为了一个外人,等下次碰到他我训训他。” 喻雪更委屈,“是啊,在他眼里我连外人都不如。” 蒋秋说,“你看看,你们因为何思为吵架,何思为远在首都,根本不知道,你说你们这是图什么。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还有人看着呢,别让人笑话了。” 喻雪好面子,平时在外面都是一副温柔体贴的形象,今天是丢大人了。 心里恼丈夫不给她面子,同时也见何思为恨上了。 做为女人,听到丈夫对别的女人温柔,还说眼神能将人融化掉,心里怎么会不酸,就是问了几句,丈夫就发这么大的火,明显是更看重那个何思为。 蒋秋看到喻雪眼里怨出来的恨意,垂下眼帘,最后温声的劝住喻雪,两人离开了食堂。 首都那边,周一中午在食堂看到了黎建仁,黎建仁把饭菜都打好了,就在门口等着何思为,这次他不是自己过来的,还有饶平川。 看到两人,何思为惊喜的冲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黎建仁说,“这几天学校活动,没有课,饶平川说上次没有过来看你,这次过来看看。” 抬眼看到何思为身后走过来的邢玉山几人,黎建仁说,“饭打好了,你和你同学说一声。” 何思为刚刚只顾着高兴,黎建仁提醒后,她才想起这事,回头对过来的邢玉山几人说,“邢玉山,今天不用打我的饭了,我和朋友先过去。” 邢玉山点头,和王东走了。 钟月云把东西递给她,也走了。 三人往放吃饭的地方走,黎建仁说,“那个邢玉山你们总走在一起?” 何思为嗯了一声,“一个专业的,对我也照顾。” 饶平川看了一眼,没说话。 黎建仁说,“那也要保持距离,别让人说闲言闲语。” 何思为坏笑的问她,“听说你们一个院的?打小就认识?” 黎建仁挑眉,“他和你说了?” 何思为嗯了一声,“说你们不一起玩,只是认识。” 黎建仁嗤笑一声。 何思为看过去,见他面上的笑容和煦,那一声嗤笑似是她听错了。 三人坐下,饶平川才开口说了今天见面的第一句话,“还记得卢禾吗?以前在十三连的,一起过过年的那个。” 何思为看着黎建仁笑,“记得。” 卢禾还喜欢黎建仁呢。 饶平川说,“前几天她来学校找我,她回首都了,现在在纺织厂上班,她说当年在十三连的人在首都的,差不多都回来了,也提起了你,说有空咱们大家一起聚聚。” 何思为说,“都回来了?关文娇之前家里说兄弟姊妹多,所以她一直没有返城。” 饶平川说,“这个我没问。” 何思为这时想起来,“对了,说起这个之前佟长泉的妹妹来找过我,说她父母想见见我,后来我说去看看,也一直没有时间,这周你们要是有时间,陪我一起去吧。” 第867章 阻拦 黎建仁听了眉头皱起,立马反对出声。 他说,“佟长泉的死与你无关,他妹妹突然来找你,是怎么知道 你在这的?这事一看就透着蹊跷,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的时候 ,还是先不要去了。” 何思为听了之后说,“也好,那就等 这边的情解决完了再过去吧,她是在北大荒矿山里那知道我的消息的,所以找到学校,听说我和她哥关系好,所以来问问她哥活着的时候 的事。” 黎建仁说,“那些矿友和她哥的关系更亲近,她真想打听找谁不行,干 嘛非要找你,反正小心为上,过些日子再说吧。” 听到黎建仁总说过些日 子,还有他提起现在是多事之秋,她想了一下,“你们俩今 天过来真没有别的事?” 饶平川说,“除了来看你,还能有什么 事?你怎么问的这么奇 怪?” 何思为看看他,又看向黎建仁,黎建仁也一副你怎么这么想的眼神。 何思为说,“好吧,是我想多了。主要是黎建仁说话让我忍 不住 多想。” 黎建仁说,“我看你是心虚,是不是你这边真有什么 事?” 何思为沉默了一下,回头看到邢玉山他们已经往过走了,她又回过头,对两人说,“等 一会儿吃过饭再说吧。” 她没有注意到,听到她说这句话之后,黎建仁紧绷的身子明显放松下来。 这次他们就是过来看人的,如果何思为不说,他们自然不可能戳破,眼下她有要说的意思,接下来再说什么 话也就不用像刚刚那样遮遮掩掩了。 几个吃过饭,今 天何思为的朋友过来了,所以饭后,与邢玉山几人打过招呼,就跟着黎建仁两人走了。 天气暖和了,三人慢步到大操场那边,随便找了一处坐了下来,四下没有外人,何思为把张玉方,以及发现张玉方不对,最后收到父亲写给别人的信的事都 说了。 饶平川蹙眉,没有立马发表意见。 黎建仁冷哼一声,“我总算是见到什么 叫农夫与蛇了。” 何思 为说,“刚开始发现真相时,我挺 伤心的,也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让她能一点旧情不念,后来看到爸爸的信,我就释然了,对我来说这些是最珍贵的东西,用一切都 可以来换。” 黎建仁不客气的说,“妇人之仁,就是你心太软,一个个才敢算计你。” 饶平川说,“好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发生,思为本身就善良,善良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没有良知的人,你现在怪她她心里更不好受。” 黎建仁说,“你别护着她,一次次的烂 好心,最后坑到她身上,还是不长记性。” 何思为被骂也不生气,笑着说,“我知道 你们心里一定不好受,现在让你们骂出来,我心里也好受些,我也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 饶平川说,“建仁就是关心你,他说的话你听听就行了,不要往心里去。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 ,你家祖传下来的也就是中药方子,中药咱们都 懂,又不是神药,为什么 那些人一直盯着这个?难不成里面有长生不老的药方?” 黎建仁笑了,骂了一句傻帽。 何思为哭 笑不得的说,“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长生不老药呢,其实这几年我也翻看过那些药方,就是正常的药方,若说比别人强的地方,可能是药理和配药方面有所不同,药效会更好一些,其他的地方也不同有不同的地方。我都 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 大费周折一定要把药方弄到手。” 饶平川懂了,他说,“确实,他们越想弄到手,越不能给他们,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别的事。” 何思为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黎建仁见两人说的有模有样的,笑着说,“要不你写个假的?” 何思为说,“以前想过,万不得已写一个假的,但是发现我爸和他们有过往来,就不敢了,他们一定会识破。” “算了,这事不想了,张玉方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找人盯着?”黎建仁问。 何思为说,“盯着吧,沈营长说他过几天回来,这几天让我静观其变,看看他们这伙人接下来的行动,再看怎么办。” 黎建仁说,“那我今 天回家一趟,找几个人盯着你们家院子和张玉方,我再让人去学校那边打听一下,那天与何枫吵起来的事,是不是为人,如果是,再从那边的人下手,看看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黎建仁都想到了,比何思为想的全面,一切就按他说的来。 之后,两人也没有久待,事情谈好,两人也要走了。 何思 为送他们到学校门口,问黎建仁,“真不是特意因为张玉方的事过来的?” 黎建仁好笑的说,“我们又不是神,哪能知道 你的事,今 天就是单 纯想过来看看你。” 何思为虽信了,可是却也没有全信。 送走了两人,回去的路上饶平川还问黎建仁,“怎么不告诉 思为实话?” 黎建仁说,“沈营长在电话里特别交代不让我说,谁知道 他们俩是怎么回事。” 不知内情,他自然不好多嘴。 饶平川也不知道 是不是听懂了,噢 了一声,但是他仍旧是一脸的茫然。 感 情的事,黎建仁瞥他一眼,算了,和他解释 他也不懂。 另一边,张玉方借买菜的时间,回来后兜里又多了几封信,对方让她等 何思为回来一起交给何思为,只说每天收到一封。 张玉方回想她刚刚与对方碰面时,问对方还有多少信,对方只看了她一眼,让她不该问的别多问。 至于接下来对方要做什么 ,张玉方也不知道 ,对方只是让她在何思为看信的时候 ,多劝劝何思为,不要惹 事上身,身外之物比不过生命。 在学校里的何思为,只觉得这一周过的太过漫长,待周五最后一节一课结束,她立马起身往外走。 邢玉山看了之后,起身大步追 上去,在走廊里喊住了何思为,“思为,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 事了?” (今 天只有一更,31号办理了住 院,没有带脑出来,半夜跑到网吧写了一更,明天做全麻手术,明天情况没什么 事,晚上我就补一更,如果迷糊就只有一更了,对不住 了。) 第868章 各有算计 何思为笑着说没有。 邢玉山没信她的话,他盯着她,目光一错不错,“何思为,咱们俩虽然有过以前的事,但是都过去了。我想过再和你来往会让你尴尬拘谨,但是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总还是同学朋友吧?你性子软,有事也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如果你把我当成朋友,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和我说一声。” 何思为说,“玉山,真没什么事。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件事要和你说,就是先前让你帮忙给我朋友找工作的事,这事先放一放,发生了点变故,她在这边待不了多久了。” 邢玉山问,“只是这样?” 何思为说,“真的,你是真心要帮我,我有什么事怎么会瞒着你。” 邢玉山笑有些冷,“如果没有事黎建仁会来吗?他是什么我最了解,你又不喜欢被打扰,他不可能周一就过来,说明一定是出事了,还是急事他才会过来。” 说到这,他特别强调一句,“他那人不会冒进,更知道深浅。” 何思为没想到邢玉山的心这么细,他看人的眼睛又像带着穿透力,让你无处遁形,何思为一直坚定的目光,此时也有些漂浮。 看她这副样子,邢玉山知道他猜对了。 他失落的说,“好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一定是和我说不方便,是我不该这样咄咄逼人,需要人帮助都是对方主动开口,哪有像我这样强塞的,不但没有帮你,反而让你烦恼。” 何思为本来就容易心软,听他说到这一步,心里过意不去,忙和邢玉山道歉,一边走到一旁,把自己的朋友可能是冲着自己的东西来的,说到这里,何思为提了一下自己家祖上有人是御医还有传下来和药方,只是简单的解释了几句。 邢玉山听了,眉头紧皱,“还好你灵机,早早察觉,不然真要着她的道了,这事就按黎建仁说的,你先回去观察,看看那边什么动静,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及时和我说。我爸虽然反对咱们俩在一起,但是他是公安口的,实在不行让他帮忙,找人往上查一查,查到根源去。” 何思为说,“先看看,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邢玉山笑着说,“走吧,公交车要来了,我送你上车。” 两人往公交车那边走,邢玉山这次陪着何思为等车,车来之后还陪她一起上车了,公交车走动的一瞬间,邢玉山往站台后看了一眼,看到走出来的两道身影,慢慢勾起唇角。 站台旁,饶平川说,“看到咱们了。” 黎建仁冷笑,“狗鼻子倒是挺好使的,不过他什么时候和何思为有过一段?” 饶平川说,“那是何思为自己的事,和咱们没有关系。” 黎建仁说,“是没关系,不过我看他算计那个蠢货,心里有气。” 饶平川笑了,“思为就是心软,他是知道这点,所以说几句话就上当把事实都和人说了。” 何思为心软这一点,又不是只有家属院里的邢家小子知道,只要接触过的谁不知道。 都说人有长处也有短处,这就是何思为的短处吧。 黎建仁说,“走吧,回四合院。” 邢家小子挑衅他们,今天他记住了,哪天还回去。 两人也坐上公交,赶去四合院与何思为汇合。 何思为回到家里后,何枫早就放学了,跑出去和人玩,何思为进院之后,发现只有张玉方一个人在家。 “思为姐,沈爷爷出去见老朋友了,说晚上就在外面吃。” 张玉方从厨房钻出来,说,“等沈爷爷回来,你得好好说说他,护工这几天也劝不住他,吃过早饭就去外面转,很晚才回来,护工说他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得好好休息,我劝了也没用,只能等你回来。” 何思为一听就明白老爷不是爱出去,而是为了避开张玉方,心里过意不去,面上强撑着笑说,“行,等明天他回来我说说他。” 然后就转了话题,问张玉方晚上吃什么。 张玉方说,“家里有面,我包了饺子,你现在回来了,我去包。” 何思为一边走一边说,“我去放书包,我和你一起包。” 两人分头行动,何思为进厨房时,张玉方把面板已经板好了,一头搭在灶台一头搭在凳子上,两边还放着小凳子。 何思为洗了手后坐下来,她拿过盆看到里面是韭菜肉馅的,握着筷子搅动着馅,同时不动声色的问,“这一周还有人送信吗?” 张玉方揉面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停下来,抬头,说,“原本是想吃完饭再和你说,怕影响你心情。” 何思为装出很紧张的问,“出了什么事了?” 张玉方拍拍手上的面,说你等等就走了出去,在回来手里拿了一叠的信,递到何思为面前,“真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信,每天一封,连着放五天了。” 何思为接过信,说我看看,于是头也没抬,先打开上面的第一封信,信是封好的,没有打开过,何思为打开后,先看字迹是爸爸的,然后才开始看信里的内容。 内容和上次看到的差不多,里面都提到了爸爸拒绝对方要卖药方的意见,同时也提到现在他身体不好,没有太多的精力制药,而让他们再找别的人。 从第一封看到最后一封,字里行间能看出爸爸的不耐,甚至有时还会曝出愤怒的话语,特别是最后一封,甚至提到要自首。 何思为双手微微颤抖,她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与那些人同流合污,但是在信里她感受到了爸爸的无奈,爸爸没有让她失望,爸爸仍旧是好爸爸。 何思为看完信,将信收起来。 张玉方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关心的问,“思为姐,你还好吧?” 何思为嗯了一声,“挺好的。” 她将信放到一旁,起身去洗手,一边说,“以后有信你就收着,别的不用管,我来弄就行。” 张玉方张张嘴,等何思为回来后,扯扯嘴角,“思为姐,真的不要紧吗?” 【昨天手术,实在写不了,没有电脑在,麻药劲没有过,一直恶心吐,今天不让出院,强行出院了,说这样医保不给报销了】 第869章 多事之秋看中沈国平 何思为抿抿唇,一时没有开口,就看到张玉方手上的动作也停了,紧张的看着她。 缓了口气,何思为才接着说,“不然呢?我也没有办法,我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 张玉方说,“思为姐,他们一定是冲着药方来的,你可不能上当给他们,你要守住了。” 何思为说,“我尽量吧,他们现在盯上我,先把我爸的信放出来,以后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张玉方说,“那就再等等,看他们要干什么?反正不能便宜了他们。” 何思为笑笑,不再提这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你这周在家里感觉怎么样?” 张玉方说,“我每天都出去找工作,胡同口有一家小店,每天晚上饭口忙,我可以过去几个小时,每天给我五毛钱。” “那也不少啊,那就先干着,反正不缺吃不缺穿的,咱们慢慢找着。” “那可不行,在这吃住你又不收钱,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慢慢来,总会好的。” 张玉方说,“思为姐,我重要的东西都塞在枕头里了,如果以后我有什么不测,那些东西你收着吧。” 何思为捏饺子手顿了一下,笑着问,“好好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干啥,以后不许说这些。” 张玉方笑着说,“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爷格外开恩了,如果没遇到你,我现在只怕已经是白骨了,对我来说现在的命是你给我的,你就是我的家人,我这身体也不知道哪天就倒下了,提早叮嘱你,我心里也踏实。” 何思为抬头认真的看着她,“玉方,我说过,你的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当初遇到你,如果你没有勇气和我走,我也救不了你,所以不要否定你自己。” 张玉方立马认错,“好好好,以后我再也不说这些话了。” 这时,院里传来了何枫的喊声,两人的话也就止打住。 不过在何枫冲进来前,张玉方说,“前几天给何枫收拾屋子,我看到他书包里掉出一封信,看地址应该是你们老家那边邮来的。” 提醒到了,多一句话也没有说。 何思为听了也上心了,说了一声知道了,这时何枫也冲了进来。 何枫兴奋的冲到何思为跟前,“姐,玉方姐说吃饺子,你总算回来了,不然都说不吃,要留着你明天回来吃。” 张玉方笑着说,“思为姐养咱们一大家子,有好吃的当然要留着她回来一起吃,如果让你来做决定,你选择哪个?” 何枫一脸为难的说,“当然是等姐姐一起。” 何思为笑了,“你玉方姐逗你呢,姐姐不回来,你也能吃饺子。” 又让何枫去洗手,过来帮忙烧水,“这样吃起来才快啊。” 三个人一起干,很快就开了饭,后饭何枫要写作业,张玉方主动将收拾桌子的活揽下来,让何思为去陪陪何枫。 饭前她说了何枫收到老家来信的事,何思为虽然没有说,但是这事一直在心里挂着,眼下让他们姐弟单独谈谈也合适。 何思为点点头,去了何枫的屋。 其实,何思为也是想借机会单独与弟弟谈谈张玉方这一周都做了什么,何枫还小,在何思为的引导下,不用她问,何枫自己就把这一周做什么了,与张玉方之间每天在干什么都说了。 听到张玉方每天做的,确实如她说的一样,没有出入。 何思为问他,“玉方姐每天在饭店那边忙吗?” 何枫说,“挺忙的,沈爷爷怕她一个人走回来不安全,每晚都让我写完作业去接她,我写的快,每天早早过去,还能帮她干点活呢,饭店老板可高兴了。” 何思为笑着说,“哟,我们小枫懂事了,那有没有人欺负玉方姐啊?” “没有,大家都说玉方姐性格好,前面胡同里新搬来的史阿姨就喜欢和她说话。” “新搬来的史阿姨?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何思为觉得她抓住了要点。 “我也不知道,邻居们说是新搬来的。” 何思为噢了一声,见何枫不知道心想她自己私下里打听一下,然后问他有没有想家。 何枫说,“家里给我来信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地址。” 何思为挑眉,“噢?信里说了什么?” 何枫说等等,他跑到书包那,将信翻出来,又跑回来塞给何思为,“信是王书梅写的,她说有事要和你谈,上面有电话,让你给她打电话。” 何思为打开信,看过里面的内容,信里只是走个过场关心一下何枫,然后就是用命令的口气让何思为给她打电话。 何思为心想,应该是她让赵正远做的事起到作用了,王书梅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吃亏,这是急着要找她。 不过通过这事,也能说明王书梅的事办成了,供销社让她承包下来了。 何思为收起信,递给何枫,“信你收着吧,想回就回,说你自己的事就行,我这边的事不用说,如果王书梅再来信给你,你也不要接她的话。” 何枫说,“姐姐,她找你什么事啊?” 何思为揉揉他的头,“等你以后大了,姐姐再告诉你。对了,爷爷告诉你他去哪了吗?” 何枫说,“去戚家了,爷爷说戚爷爷病了,活不久了,所以想见爷爷最后一面。” 何思为狐疑,“不能啊,上学时看戚书丽挺好的啊。” 想归想,她又问何枫,“爷爷是这么和你说的?” 何枫说,“是这么说的,走的很急,开始只是每天去,昨天走之后就说在那边住,今天不回来了。” 何思为点头,“好,你先写作业吧。” 从何枫屋里出来,何思为还在想老沈的事,按老沈交代的话,明天他应该会回来,因为老沈不会让她担心。 至于戚家到底怎么回事,等老沈回来就知道了。 此时在戚家的沈鸿文听到老友的求助,确实很无奈,“老伙伴啊,不是我不同意,是我家国平已经订婚了,订婚对象你也见过,就是我那个干孙女,因为两个人不想对外说,所以这事没有几个外人知道。” 第870章 以为是赏对方脸 戚老爷子听了之后,久久没有说话,眼睛盯着床边坐着的沈鸿文,似乎在确认是不是他耳朵出了问题。 沈鸿文点头,“我身体的情况你了解,没有多少天活头了,两个孩子都是我最惦记又放心不下的,他们自己私下里把事情商量好了,我是最后才接到通知。” 说到这里,沈鸿文笑了,“孩子们懂事,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了哄我开心,我都接着。” 戚老爷子长叹一声,“不赶巧了,晚了一步。” 沈鸿文说,“就是没订婚,你家的孙女也不行。” 戚老爷子问,“怎么不行?” 沈鸿文说,“你瞪眼睛也没用,性格不行,我不喜欢。” 戚老爷子嘿了一声,“你个老东西,你孙女是娇惯了些,不过只要好好教,能掰过来。” 沈鸿文嗯了一声,“那就留给别人掰吧,我家国平没时间养孩子。” 戚老爷子气笑了,却也没真生气,他语重心长的说,“老东西,也就你还敢和我说说这些真话,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敢说真话了。” 沈鸿文说,“年代不同了,心思活了,都想着自己的事,咱们还有几天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操心这些有的没的,等你两眼一闭腿一蹬,过几年世上谁还记得你这个人?为儿女操心,还不如现在怎么开心怎么来。” 戚老爷子说,“你不是外人,有些话才好和你说。戚飞两口子闹离婚呢,我看是过不长了,可离婚对孩子伤害最大,到底是我身边养大的,总是狠不下心不管,就想趁着我走之前,给她找个好婆家。” 沈鸿文长叹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爸妈在,离婚也是她爸妈,怎么可能不管她。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有时间想嫁孙女,还不如先教教她做人,别出去祸害人。” 戚老爷子嘿了一声,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双手撑床坐了起来,“我听你对我家书丽意见很大,你说说她到底哪得罪你了?” 沈鸿文说,“你孙女在学校可没少欺负人。” 一句话,戚老爷子不说话了。 沈鸿文说,“看来你也不是不知道,知道了还不管,这可不像你啊,慈母多败儿。” 戚老爷子仿佛受到了重重的打击,他说,“你当我没想过,精力有限,我看你孙子挺好....” 沈鸿文打断他,“所以要送到我家让我孙子帮你调教?你可拉倒吧,知道的咱们是多年老战友,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俩是仇人。” 戚老爷子哈哈大笑。 正因为两人关系好,有些话能直白的说出来。 两人并不在意,但是站在外面屋门口的戚书丽脸色乍青乍红的离开。 自从知道妈妈与邢玉山爸爸之间的过往后,那天她冲回家质问,让爸爸听到,爸爸和妈妈开始吵架,妈妈怪她,爸爸也怪她,现在两人闹离婚,妈妈已经不回家了,而爸爸整日里喝酒,要不是爷爷奶奶在,她觉得她在家里也待不下去了,爸爸看她的眼神似恨极了。 家里突遭受变故,爷爷找到她,问她要不要嫁人,也提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沈国平。 沈国平是营长,沈家条件好,嫁过去也算是高嫁,不会让同学和朋友看不起。 戚书丽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结果现在让她听到对方嫌弃她,她又羞又恼,不恨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还没有嫌弃沈国平是个粗鲁的当兵的,他家反倒是嫌弃上她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还有何思为,对外说认的干亲,什么干亲,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戚书丽又恨又恼,把这些都归怪到何思为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她,她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一切都是因为何思为。 四合院那边,何思为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怕自己是感冒,还起来倒了一杯热水喝,桌子上的书本也没有管,早早的躺下休息。 第二天,何思为在梦中隐隐听到老沈的说话声,她睁开眼睛,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她翻了个懒腰没有急着起来,在学校每天早早就醒,回到家后就能睡懒觉,她想这就是家吧。 躺在床上,听到老沈和何枫说话,两人应该在说吃的,只听到何枫说吃不习惯,又说想吃什么,老沈的声音低,不时传来几声轻咳,何思为的眉头皱起来。 几分钟后,何思为走出屋子,看到老沈和何枫坐在树下说话,她说,“爷爷,今天没事,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 沈鸿文抬起头,“我有定期去检查,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一听他不同意,何思为走过去,“讳疾忌医,有病要及时治疗。” 沈鸿文笑了,“那要看什么病,看老天爷收不收你。好了好了,一回来就唠叨,还不如不回来。” 何思为哭笑不得,“好好好,我不说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她去厨房帮张玉方一起弄中午饭,中午吃的是馒头,炖的白菜和豆腐,张玉方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平时喜欢吃炖菜,炒菜的时候并不多。 何思为是北方人,老沈又在北大荒待了多年,几个人都偏向炖菜。 张玉方说,“思为姐,这几天我在饭店,总听到客人说南边闹事,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何思为说,“不能吧。” 嘴上说不能,但是心里却咯噔一下,她想起前世的事,那时南方边境确实打了一场战。 张玉方说,“大家说的一板一眼的,弄的怪吓人的,刚过上安稳日子,可别再打仗了。” 何思为说,“放心吧,再也不会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随口说了一句,何思为饭后和老沈在屋里说话时,提到了这事,“爷爷有没有听到什么?” 沈鸿文说,“国平这几天就到家,他提交了申请,要去南边。” 何思为张张嘴,她说,“爷爷,你别担心,沈营长一定会安全回来。” 沈鸿文说,“我就怕等不到他回来,丫头啊,国平一走,就要辛苦你了。” 何思为鼻子酸了,“咱们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是啊,爷爷怎么能不等我回来。” 第871章 让你安心 身后骤然响起的男声,何思为猛的回过头,一脸惊喜。 “沈营长,你回来了?” 沈国平手里提着的包还没有时间放下,他嗯了一声,大步进了屋,随后将门带上,同时将提包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动作一气呵成,往前迈两步,走到沈鸿文身边,“爷爷,医生说你应该住院。” 他表情严肃,何思为极少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时候,印象里晚上遇到狼那次算一次。 但是她没有心思想这些,她品着他的话,震惊的看着老沈,“爷爷,医院已经让你住院了?” 沈鸿文说,“我自己就是医生,知道怎么做有用,不用听他们的。” 沈国平说,“爷爷,你这是逃避,你不能在家里这么熬着,你吐血的事国为知道吗?” 沈鸿文用眼睛瞪着孙子,示意他不要说,但是没有用,看出来孙子是真生气了,他说,“我现在没事,过几天在去。” 这算是服软了。 何思为起身,“爷爷,现在就去。” 想到爷爷一直瞒着她,何思为抿抿唇,“你要是不去,我现在就回学校,再也不回来了。” 沈鸿文说,“去去去,哎哟,这事我都说瞒着,看看,还是没瞒住,其实住院和在家里吃药都一样。” 沈国平不语,帮他收拾东西,何思为上前扶着他,“那怎么可能一样。” 沈国平动作很快,三两下就装了换洗衣到包里,从屋里出来,何思为和张玉方何枫说要去医院,又说家里的事交给张玉方了,张玉方让她别担心,将三人一直送到胡同口,看着他们坐车走了,这才转身回去。 到医院,住院办理的很快,住的是高等病房,老沈进医院后,就被推去做各项检查了,何思为才有机会问沈国平。 “沈营长,医院那边通知的你?” 沈国平嗯了一声,“爷爷的病,医院只能尽量缓解因为病痛带来的痛苦,同时想办法化疗。” 何思为想了一下,“爷爷不会同意化疗的。” 沈国平说,“所以只有你能劝他。我明天就出发,爷爷就交给你了,这些你拿着。” 看着递到眼前的信封,何思为说,“上次你给我汇的钱还有,我还想着等见面还给你,我自己的钱够花,这些你留着,再有爷爷看病也要花钱。” “爷爷看病是免费的,我去南边没有花钱的地方,这些你留着应急,这里面除了钱,还有订婚书,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直接撕掉吧。” 一个两个的都说这些告别的话,何思为难受的厉害,她接过信,也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沈国平看着小姑娘接过信,头一直低着不肯抬起来,两肩也在微微颤抖,他叹了口气,“思为,我知道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会很辛苦,但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我能将爷爷托付给谁,你和爷爷在,我才有家,才有期待,所以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何思为忍不住想哭,但是她还是用力的压了回去,这个时候哭没有用,她要担起家里。 她仰起头,“沈营长,我一定会把爷爷照顾好,等你回来。” 沈国平欣慰的笑了,“好。” 小姑娘的皮肤很好,甚至能看到上面的小绒毛,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人时,你的心也会跟着一起荡漾,娇弱的脸旁还有一缕跑出来的碎发,沈国平忍下了想把这缕碎发拨开的冲动。 老沈来医院时还挺精神的,一番检查下来,脸上布满疲惫感,或许是平时在他们面前硬撑,这一刻不用撑了,回到病房后,躺在床上虚弱的笑笑,说睡一会儿,人很快就睡着了。 沈国平和何思为守在屋里,两人看着睡上的老沈,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何思为起身,“沈营长,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去食堂看看。” 沈国平说,“你留下来陪爷爷,我去外面打点饭回来。” 何思为说好。 没用一个小时,沈国平带着饭菜回来了,两人怕吵到老沈,去了食堂吃饭,面对面的坐下。 一边吃饭,沈国平问起张玉方的事,听到张玉方又拿出一叠信,他说,“从信里内容看,你爸爸是因为一些原因与他们合作,后期发现不对想结束,对方一直不肯,你爸爸给他们写信,信里也不会写过多事情,不会让他们抓在手里做把柄,这点可以不用担心。至于写的信,他们做的事隐蔽,不可能有很多,你再等等,等到他们没有信再拿出来,或者手里的信不多了,他们就会主动出击。以我的猜测,他们无非要走两步。” 何思为忘记了吃饭,认真听着,仔细的记在心里。 沈国平说,“第一,他们用你爸爸的信,要挟你,如果你不拿出药方,就会曝光你爸爸做的事,不过这点行不动,他们也能想到,国家政策放开,现在私下买卖不是问题,也一直在拨乱反正,他们想利用这一点拿捏你没有用。那么他们只能走第二步。” 何思为不知不觉上半身往前探了一些。 “他们会逼迫你主动拿出来,利用你在乎的东西。” 何思为愣了愣神,“我在乎的只有爷爷和何枫。” 顿了一下,她说,“还有张玉方,当然这是在他们眼里。” 知道张玉方是那边的人之后,何思为又怎么可能心软。 沈国平说,“他们不会直接针对人,而是利用他们做一些事,逼迫你自己主动妥协。” 何思为懂了,“所以他们其实是在憋大招呢,现在给我送这些信,只是在试探我的态度,发现我并不在乎我爸做什么后,就会用大招?” 沈国平说,“快了,我时间紧,不能留在你身边,不过我预计他们手里也不会有几封信了,不可能都给你,总要留在点手上证明你爸爸和他们是一伙的。” 何思为大体明白对方要有什么操作,她心里也有底了。 沈国平夹了一块肉放到她饭盒里,“吃吧,菜要凉了。” 他的话音刚落,在两人身侧就响起一道女人的低呼声,“何思为,你怎么和沈营长在一起?” 第872章 巧遇翁喜兰 看到翁喜兰那一刻,何思为脑子里直接蹦出‘晦气’两个字。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都能遇到她。 自打上次在医院里与翁喜兰发生争吵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 何思为离开北大荒后,也没想过会再与那边的人遇到,却不想在这边遇到了,转念一想,之前是在火车上遇到翁喜兰的,当时她很傲气,热络的和首都的人说话,而排挤何思为这个外地人。 那么在首都能遇到她,也就合理了。 何思为不想搭理她,翁喜兰却仍旧像刚刚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看看何思为,似在确认有没有看错人,然后就感觉到一抹冷意落在身上。 侧头,与沈国平冷漠的目光对上,翁喜兰张张嘴,慌乱的点点头,大步离开。 一路往外走,翁喜兰的脑子都在嗡嗡作响,下面都在传沈营长和何思为有暧昧,所以蒋医生才和沈营长分手的,原来是真的。 她刚刚可亲眼看到沈营长给何思为夹菜了。 翁喜兰一路跑回病房,病房里柳云慧看了便说,“外面失火了不成?跑的这么快。” 柳云慧穿着病号服,半靠在病床上。 她面色蜡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整个人看着恹恹的。 训完翁喜兰,再看她两手空空,她说,“不是去打饭吗?又跑哪去了?” 翁喜兰拍着胸口,“我是去打饭了,可是你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何思为,她和沈营长在吃饭,沈营长还给她夹菜。” 消沉的柳云慧,这时终于有了几分活气,她坐直身子,“你真没看错?” 翁喜兰说,“怎么可能看错啊。” 柳云慧又问,“你没说你过来陪我吧?” 翁喜兰说,“沈营长眼神吓人,我都没和他们说话就跑开了。” 柳云慧松了口气,“这样就好。” 不过她马上叮嘱翁喜兰,“你不要再乱走,也躲着点他们,一会儿偷偷去打听一下他们在这干什么?” 翁喜兰皱眉,“表姐,你又没做错,干啥要躲着何思为啊?” 弄的像他们在做贼一样。 柳云慧瞪着她,“我警告你,你要是不听我的,你立马回去,你工作的事我也不帮你了。” 翁喜兰这才害怕了。 原来翁喜兰把自己的工作弄丢了,最后求到柳云慧身上,柳云慧答应她帮她求自己公公,所以这次生病,翁喜兰跑前跑后的照顾柳云慧。 见翁喜兰害怕了,柳云慧说,“我也是为了你好,原本我和徐世斌的日子挺好的,就因为我一直揪着何思为不放,两个人走到今天这地步,像陌生人一样。我不想再惹他不高兴,他和何思为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在乎,你别给我惹事就行。” 翁喜兰扯了椅子在床边坐下,“表姐,你病了,为什么不让公婆知道?他们不说,表姐夫呢?怎么也该告诉他啊。” 柳云慧在被子下的手紧握成拳,牙咬紧,克制着自己喊出来的冲动,她说,“就是小病,住几天院就出去了,不想让他们担心,这事你也不许和家里人说,知道吗?” 翁喜兰埋怨道,“我都不知道你什么病,我怎么和家里人说啊?” 什么病? 柳云慧眼里闪过惶恐,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稳住气息的说,“就是有些贫血,过几天就好了。” 翁喜兰性子大条,并没有察觉到柳云慧神色不对,还在说,“贫血住什么院啊,你们就是金贵,在家里喝点红糖水就行了。” 柳云慧已经不想说下去了,挥手,“行了,去打饭吧,我饿了。” 翁喜兰不情愿的起身,“不用再等等?我怕遇到何思为他们。” 柳云慧躺下不理她,她这才出去。 病房里只有自己了,柳云慧眼里才迸发出恨意来,用力咬住被单,泪拼命的往外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食堂里,何思为和沈国平出来吃饭,也是为了方便说事,被翁喜兰打断后,两人的事也说的差不多了,又担心老沈醒了,两人吃过饭就回病房了。 病房里,老沈没有醒,沈国平买的鸡蛋糕和红烧肉,放在一旁用盆扣上,屋里静悄悄的,饭后本身就爱犯困,病房里又安静,何思为没多大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迷糊中,听到有人说去床上睡。 何思为嗯了一声,迷糊的起身,看到有人在铺床,本能的脱鞋躲了上去,然后由着对方把被子给她盖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睡下之后没多久,沈鸿文醒了,他看到睡着的何思为,没有说什么,起身和孙子去了外面。 天气暖和,医院的树荫下坐着很多人。 爷孙两个坐下,沈鸿文望着远处,“明天就走了?” 沈国平嗯了一声。 沈鸿文说,“这一走,等你回来,我怕是就变成黄土了,爷爷没啥话要叮嘱的,从小到大你就懂事,比你弟弟懂事。” “爷爷,我没有弟弟。” “好,没事。咱们不提,你弟弟走这么多年,也没有回来看过咱们一眼,这孩子心狠啊。” 当年沈母改嫁,带着小儿子走的。 即便沈母不回来,但是同父同母的弟弟,也没有回来过。 这事爷孙两个虽然不说,但是心里都过不去这道坎。 这次,沈国平没有再拦着,都这个时候了,老爷子想说就说吧,二十多年了,他一直不让他说,沈国平有些后悔、有些自责。 沈鸿文说,“我没啥放不下的,就是你和思为那丫头,你脾气不好,平时容易得罪人,又太过硬,不知道圆滑,这样的性格在部队行,走出部队就不行了。” “思为那丫头,我倒是不担心,她能照顾好自己,只可惜亲人缘太浅,身边的亲人一个个都走了。” 包括他这个半路认的干亲。 “我会照顾好她。” 沈鸿文笑着说,“你不照顾谁照顾?这样的好姑娘,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了。” 孙爷两个聊的气氛好,而四合院那边,黎建仁和饶平川刚到,原本两人昨天跟着过来四合院的,结果半路公交车坏了,天又太晚,两人只能先回家,今天吃过早饭,这才结伴来了四合院。 第873章 黎建仁的坏主意 到四合院只看到何枫在院子里玩,黎建仁没有见过何枫,但是知道何思为把弟弟接来的,男孩又在院子里玩,应该就是何思为的弟弟了。 黎建仁还是确认的喊了一声‘何枫。’ 何枫抬起头,“你是谁?” 黎建仁说,“我和你姐是下乡时的知青,你姐在家吗?” 问话的同时,黎建仁打量着院子,抬眼看到有人从屋里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面色是不正常的白,看着像生病刚刚痊愈。 “你们找谁?”张玉方警惕的看着两人。 何枫跑到张玉方身边,靠在张玉方的身上,说,“玉方姐,他们说是我姐一起下乡的知青。” 张玉方打量着两人。 黎建仁笑着说,“你是张玉方吧?我是黎建仁,这是饶平川,不知道何思为平时和你提没提过我们?” 张玉方听到何思为提起过两人,她说,“是你们啊,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吗?思为不在家,早上就去医院了。” 饶平川立马问,“她生病了?” 张玉方说,“不是,是沈爷爷住院,沈营长也在。” 听到是老沈住院,黎建仁便明白了,看了张玉方一眼,对她点点头,说,“那我们去医院看看。” 说罢,喊上饶平川走了。 张玉方目送着两人离开,随后低头问何枫,“没弄错人吧?” 何枫说,“不能错吧,他们也没有必要撒谎,玉方姐是担心我姐姐不安全吗?不用担心,医院里人多,不会出事的。” 张玉方笑着拍拍他的头,“好,就信你的话。” 医院那边,黎建仁他们打听到住处时,推门进去发现只有何思为一个人,人还睡的很香。 黎建仁和饶平川对视一眼,两人悄声的退出病房,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来。 黎建仁扭头看着饶平川。 饶平川说,“你盯着我看什么?” 黎建仁说,“你说我该不该给沈营长提个醒,有人惦记何思为?” 饶平川想了一下说,“告诉一下也行,何思为是他干妹妹,婚姻大事他确实得盯着点。” 噗嗤。 黎建仁笑出声来。 “我哪说的不对?”饶平川问。 黎建仁说,“不,你说的很对。” 饶平川说,“不对,你笑的不对,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黎建仁不说。 恰巧这时,老沈爷孙回来了。 两人起身迎上前打招呼。 进屋前,黎建仁对沈国平使了个眼色,沈国平让饶平川扶着爷爷进屋,他留了下来。 两人站在医院的院子里,黎建仁说,“刚刚饶平川说让我提醒你一下,你是何思 为的干哥哥,有人惦记他,得和你提个醒,毕竟她的婚姻大事,你也得帮着看一下。” 沈国平噢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然后又问,“就这事?” 黎建仁说,“嗯,就这事,咱们也回去吧。” 两人往回走,他又说,“对了,何思为和她同学处过的事,她和你说过没有?” 眼角的余光察觉到沈营长的身子僵了一下,黎建仁继续说道,“人是我们家属院的,公安子弟出身,不过没选我们这一行,和何思为进了一个大学,还是同班同学,天天同进同出,我去过两次,都能看到他给何思为打饭,护着挺紧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们处过,何思为这保密工作做的还挺到位的。” 沈国平停下来,淡声问,“处过?” 黎建仁咦了一声,“你不知道?” 沈国平说,“处过,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分了?” 黎建仁说,“分是分了,不过那小子精明,昨天我们去找何思 为,那小子会示弱,几句话就让何思为心软,这可不好办啊,哪天再让他一哄,两人又和好了。他家条件不错,父亲位置高,他本人长的好又优秀,就是他这条件太好了,何思为是低嫁,我这不是担心她嫁过去受委屈嘛。” 沈国平认真的听着,并没有做评论。 两人已经到了病房门口,听到里面的说笑声,黎建仁话锋一转,笑着说,“人醒了,咱们也进去吧。” 他说的痛快,走的也干脆。 沈国平虽然也直接跟上去,但是若是细心就会注意到他的步子明显顿了一下。 病房里,何思为醒了,人仍旧坐在床上,在听他们说的的内容,说的是在北大荒的往事。 在北大荒的岁月,是最艰苦的,但是如今回忆起来也是最美好的。 大家一起奋斗。 黎建仁和沈国平进来,说话被打断,但是后进来的沈国平立马就接上了,“你埋的那两个箱子,我已经挖了出来,过几天他们过来,会把书都捎回来。” 何思为笑着说,“你不提这事我都忘记了,谢谢沈营长。” 黎建仁咦了一声,“何思为,你和沈营长是干亲,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叫沈营长多外道。” 何思为神情一僵,“叫习惯了。” 黎建仁说,“习惯可以改啊。” 何思为瞪他,转了话题,“你们怎么过来了?刚刚问饶平川,他说你们昨天去我们学校了?怎么没有找我?” 黎建仁说,“我们倒是想找你啊,你和人聊天在兴头上,直接坐公交车走了,看也没看我们一眼。” 何思为瞪大眼睛,“你们在公交站?我真没看到。” 黎建仁说,“在啊,还听到了以前不知道的事,那个邢玉山是我们一个院的,对我倒是挺了解啊。” 见黎建仁不是撒谎,何思为回想她和邢玉山说的那些话,一时有些心虚。 何思为说,“是啊,他提起过你们是一个大院的,不过你们并不熟。” 黎建仁说,“我又不喜欢哄孩子玩,不过我看他倒是挺会哄人的。” 何思为打哈哈说,“他最乐于助人,在学校里人缘很好,我们前后桌,帮过我几次,所以走动的就近一些。” 她和邢玉山的事已经是过去,除了和老沈提起过,她也不想再提。 黎建仁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 他语调怪,明明正常不过的话,可听在耳里,就是觉得不对劲。 第874章 见不得人的住院 何思为看他一眼。 然后说,“怪声怪调的,你想说什么?” 黎建仁说,“我能想说什么。” 何思为不看他,扭头用眼神问饶平川,饶平川说,“别搭理他,他天天就嘴欠你又不是不知道。” 何思为笑了,“对。” 黎建仁也不生气,跟着一起笑,目光却若有若无的往沈营长那边看,可惜沈营长平时就冷冰冰的一张脸,想在他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太难了。 大家在病房里聊天,直到医生过来,要带老沈去做检查,何思为陪着老沈去了,沈国平要带黎建仁他们去吃饭。 黎建仁拒绝了,“沈营长,沈爷爷现在病着,我们就是过来看看,饭就不吃了,你不用招待我们,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打电话给我,我离的近处理的快。” 沈国平说,“那就麻烦你。” 送走黎建仁和饶平川,沈国平站在外面,许久都没有动,而在他身后的柱子后面,翁喜兰不时的偷偷探头,一边心里犯嘀咕,这人怎么站着一直不走了。 这次还真不是她跟着,而是一出来就看到了一身军装站在外面的沈营长,翁喜兰本能的躲了起来,想着人走了她再出来。 结果一走就是十多分钟,沈营长站在那不动,偏这人又不是站在外面抽烟,翁喜兰想不通他一个人傻站着干什么。 正当她在心里腹诽骂人的时候,就见原本站着的人,突然回过身来,直直的看向她躲着的地方,翁喜兰心一惊,慌乱的收回头。 心里默默的说着没看到我。 可老天爷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祈祷,那道冷漠的声音随后在她身侧响起,“翁喜兰?” 翁喜兰猛的睁开眼,先入眼的是一身绿色的军装,她心彻底沉了下去,老实的抬起头,“沈营长。” 沈国平看着她,“你怎么在这?” 翁喜兰摆手说,“我不是跟踪你,我是陪我表姐住院,正好在这边,刚刚要出去买东西,看到你怕你误会,才躲在这的。” 沈国平眉头皱了一下,“你表姐?” 翁喜兰怕他误会,立马说,“徐世斌的爱人是我表姐。” 沈国平噢了一声,然后对她点点头,转身走了。 翁喜兰看着人走了,后怕的拍拍胸口。 心想真是倒霉,怎么就这么巧遇到了,不敢再多待,赶紧走了。 沈国平这边,回了病房,看到爷爷他们已经回来了,他说了黎建仁他们走的事。 然后提起刚刚遇到翁喜兰,他问何思为,“徐世斌的爱人你认不认识?” 何思为点头,“认识,之前在部队家属陪爷爷,还遇到过。她生了什么病?怎么跑到首都来住院了?很严重吗?徐世斌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沈国平说,“翁喜兰说她是过来照顾病人的,具体徐世斌有没有过来,她没有说。” 想到徐世斌,何思为也是一阵须臾。 当初徐母以为她要攀高枝,做了不少事,搞的徐世斌与他父母之间也生了间隙,后来又有翁喜兰这根搅屎棍在,让柳云慧也觉得她与徐世斌之间有什么,而针对了她。 何思为想到这些,小声嘀咕道,“真巧,在这都能遇到。”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柳云慧得了什么病,所以晚上趁着沈营长出去买饭,她和老沈打了一声招呼,偷偷跑出去打听柳云慧的事情。 原以为很好打听,结果打听一圈,很多小护士都说没这个人,还有护士说只是感冒。 如果都说小病,何思为还不会起疑心,偏有人说没有这个人,又有人说有,显然是想隐瞒柳云慧生病的事。 生病还要瞒着,显然这里有告不得人的事情。 何思为知道她不能再打听下去,不然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心里却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不能放弃,要追查下去。 从来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让她去做一件事。 直觉让她明白,按着感觉走没有错。 不过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打听,何思为换了个办法,她就在医院入口等着,沈营长说翁喜兰出去了,那么人就一定会回来。 何思为也不知道她这样堵人有没有用,一直等回了沈营长,也没有看到翁喜兰的身影。 沈国平将人还回病房,没有问她在外面干什么,而是先吃饭,吃过饭之后,才问起刚刚的事。 何思为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沈国平说,“翁喜兰怕是早就回病房了,你怎么能堵到她,徐家不想让人知道柳云慧住院的事,这事很好办,你看看哪里的病房不易人群过去,很少有人在那边,人一定住在那。” 沈国平明天就要出发了,能做的就是教她怎么做事。 何思为被点了之后,想了一下,试探的说,“高档病房?咱们这边?” 沈国平说,“那就要你自己去探索了。” 何思为来了精神,整个人几乎是跳起来的,“我现在就去。” 沈国平没拦着她,看着人跑出去了,一旁沉默的老沈才问,“真在这边?” 沈国平说,“让医院瞒着住字,也只有徐家有这个能力,住在医院自然不会住在普通病房。” 老沈邹邹嘴,“脑子这么好使,怎么这么大年纪都没把媳妇娶回家?” 沈国平不理会爷爷的调侃,他在床边坐下,给爷爷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明天一大早,我就跟着部队出发,家里这边我已经和思为说好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这可能是爷孙两个最后一面了。 沈鸿文拍拍他的手,想说点什么,鼻子却突然一酸,如果开口一定会让泪流出来,在孙子面前落泪他也落不下这个脸,索性也就不说话了。 沈国平胸口也闷闷的,他的性格又让他做不到说些温和的话,他说,“爷爷,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可以告诉我。” 沈鸿文说,“你妈那边...算了,我总劝别人儿孙自己有儿孙福,到自己身上就做不到,你和你妈之间的事,你自己处理吧,按着你自己想法办,一辈子不容易,怎么痛快怎么来。” 第875章 矛盾的徐家 提到沈母,沈国平总会沉默。 这次同样如此。 沈鸿文也不想让孙子不开心,转话题叮嘱他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孙子是军人,军人有他们的职责,所以哪怕知道那边危险,他也不能阻拦。 另一边,何思为出去打探的时间,正巧是护士们交班吃饭的时候,所以高档病房这边也没有人盯着,她很快就在走廊的另一头的病房里,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了里面的翁喜兰和病床上的柳云慧。 病房里的灯打着,柳云慧的脸在灯光下显的越发惨白,这副样子看着,何思为缩回头,慢慢的往回走,脑子里回想着柳云慧的状态,看着像做了手术似的。 回到病房后,何思为还在想着这事。 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老沈问,“被抓到了?” 何思为说,“不是,是我发现柳云慧病的很重,面色惨白,应该是失血过多,要么就是大手术,可是这种情况,为什么弄的这么隐秘呢?” 老沈说,“那就得等你去查出来了。” 何思为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沈国平要走了,何思为没再揪着这事,左右看样子柳云慧一时半会不会出院,等明天她再去打听也不迟。 沈国平明天早上就出发,晚上要归队,待到九点就走了,何思为送他到医院门口。 门口已经有一台吉普车等着。 这个时候,何思为想要叮嘱的话很多,最后只说了一句,“平安回来。” 沈国平嗯了一声,人却没有动。 何思为疑惑的仰头看他。 下一瞬间,眼前一花,她就被一道冷硬的怀抱紧紧抱住,她惊讶的嘴还没有张开,就又得到了自由,随后看到沈营长坚定的身影头也不回的大步上了车。 车走远了。 何思为站在原地还久久才回神,刚刚沈营长竟然抱了她。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或许这是见爷爷最后一面,所以他也很难受吧,这两天一直强撑着,可人是感情动物,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何思为没敢把这事告诉老沈。 晚上回到医院,她却失眠了,总翻身又怕吵到老沈,她悄声去了走廊里坐着,有灯光还可以看书。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她隐隐听到有说话声,扭头往走廊那边看,离的远只能看到有人在走动,说话声音也是压低的。 那是柳云慧住的地方。 何思为想到这,合上书立马走了过去。 又怕惊动柳云慧,她走的并不快,可是这么晚走廊里没有外人,她只要一出现,就会引起那边注意。 翁喜兰是最后一个从病房里出来的,她一手提包一手拿着盆和暖水瓶,走路很吃力,听到前方有人过来,以为是前面的人回来接她,结果一抬头,看到是何思为,当场愣住了。 “你...你怎么在这?” 何思为见被发现了,索性直接走过去,“上次碰到,你走的匆忙,今晚怎么又半夜出院?” 看她提的东西,也知道是出院。 翁喜兰说,“用不着你管。” 何思为笑笑,“我怎么能管到你,听说是徐世斌爱人住院了?我在北大荒时徐世斌很照顾我,他爱人住院了,我理所应当的该看看她,不然以后见到徐世斌,我也不好。” “不行,你不能告诉徐世斌。” 何思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翁喜兰慌乱的声音打断。 看她这种反应,何思为越发肯定柳云慧的病见不得人,甚至徐世斌也不知道。 生病住院,徐家安排的,徐世斌又不能知道。 这是从翁喜兰的态度里,何思为探听到的消息。 何思为说,“你说的话我就不明白了,他爱人住院他还不能知道?” “反正你就是不能说,如果你说了,就是得罪徐家。”翁喜兰这个时候还在威胁何思为。 何思为反驳道,“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讲道理的,我来探望病人,你就说得罪徐家,这事徐世斌做为丈夫不知道他爱人住院,但是住院徐家却知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不是在撒谎吗?” 翁喜兰被何思为的话绕的头晕,又担心一会儿有人回来撞到她和何思为在一起,而告诉表姐,为了尽快把何思为打发走,她脑子一空,直接说,“我怎么可能撒谎,这是真的,是徐世斌爸爸安排的住院,徐世斌不知道,反正我都告诉你了,你再乱说就是得罪徐家,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拍着手,“好了好了,我要走了,你别挡着我。” 何思为侧身,翁喜兰大步离开。 何思为站在原地,还在品着翁喜兰的话,徐父安排的住院,徐世斌却不知道,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回想起徐父,是一个很正直的领导,儿媳妇住院却瞒着儿子,这事说不出来的诡异。 眼下还要搞清楚柳云慧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或许所有的疑惑就能解开了。 何思为进了病房,在病房里检查了一圈,东西收拾的很干净,除了垃圾桶,什么也没有。 看到垃圾桶里有点滴过的药瓶,她蹲下身拿了出来,看了眼上面用的药,奥硝唑。 像奥硝唑这种药,多是妇科用的消炎药,女性用的偏多。 怕有人过来,何思为把药瓶扔回去,最快的速度走出病房,一路往回走,没走出两米就听到身后有人来了,回头看到来人进了柳云慧住的病房,人再出来手里提着垃圾桶。 何思为回过头,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好在对方很急,并没有理会她。 等走回到老沈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坐下,何思为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只手抚着胸口,刚刚真是太惊险了,好在对方警惕性不强。 心跳慢慢平稳,随之而来的是兴奋,这种感觉就像捡到钱一样。 柳云慧住院,徐家知道,徐世斌不知道,现在又能知道柳云慧是女人方面的病,那么徐家为什么瞒着自己的儿子呢? 将事情捋顺了,何思为深吸一口气,这才拿起书回了病房,躺下后心里还想着明天给徐世斌写封信,可以探探口风,医院这边继续暗下打听,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能找到他们瞒隐的事情。 第876章 背后的大佬 何思为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有一道声音一直促使着她去查这件事,那种强烈的感觉涌上来时,身体仿佛都不受自己控制。 辗转反侧,何思为还是睡不着,又偷偷爬了起来,出病房后她走出医院,往大门口走,想着趁老沈睡着,她先回家看看,这两天在医院,何枫和张玉方单独在一起,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结果走到门口,她像触了电一般,又退回来,躲在医院值班室旁边,等了几秒钟才探头往马路对面看。 路灯很微弱,又隔着马路,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柳云慧和张玉方,两人怕被人看到,离路灯很远,背着光站在暗暗的角落里。 但是太晚了,马路上又没有人,这两人不管站在哪里,都很惹人注意。 何思为抿紧唇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确认她没有看错,这时柳云慧和张玉方已经分开了,分开时柳云慧还递给张玉方什么东西,转身往东边走。 张玉方站在原地没有动,何思为躲在角落里也没有动,看到柳云慧走到马路拐弯处拐过去,身影不见了,于此同时,张玉方立马往柳云慧走的方向小跑过去,很快也消失在拐弯处。 何思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身体里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了,直到耳边有人问她‘有事吗?’,身体里静止下来的血液才开始慢慢流动。 何思为对着出来的门卫说没事,然后像一具躯体似的,僵硬着身子往医院走。 张玉方出现在首都,收到信,又有柳云慧和她私下里见面,难怪她本能的一直想盯着柳云慧,竟然是这样。 可是柳云慧是真的病了,还是借着病,正好过来帮那些人‘办事’? 徐家一直瞒着柳云慧的病情,那徐家人知道柳云慧私下里在做什么吗?还是徐家.... 此时此刻,何思为的脑子乱乱的,她觉得事情超出她的脑子,怎么会扯到徐家儿媳妇柳云慧的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徐世斌,何思为根本不可能认识柳云慧这号人物。 何思为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等护士过来查房,她才惊觉天已经亮了,她揉揉脸,又扯扯嘴角,面部软下来,这才起身回了病房。 沈鸿文已经醒了,“今晚你回家里住就行,我现在能走能动的,身边又有护工,你别跟着在这熬,又不是动不了了,听话。” 何思为说,“行,我知道了。” 老沈脾气犟,他决定的事,何思为反对也没用。 等护士过来查过房,给老沈打上点滴,何思为说起了昨晚发现的事,从翁喜兰到柳云慧,她说的很慢,从头到尾把事情讲了一遍。 讲完后,她说,“爷爷,我现在有个猜测,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 沈鸿文说,“你觉得背后有徐家?” 何思为说,“走私药材的事,如果后背后人不硬,怎么可能一直揪不出来?还能走私的这么广?” 沈鸿文严肃起来,“丫头,国平现在去南边,顾及不上你这里,现在牵扯到徐家,这事你不能让对方察觉,很危险。” 何思为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想一会儿回去,看看张玉方的举动,如果确定他们真是一伙的,我想联系管局那边的孔区长。” 王建国出去做任务了,又不能对外说,人就这么销声匿迹,王家与徐家又是世交,何思为有些担心徐家会算计王家。 沈鸿文说,“既然这样,也别耽误,你现在就去办,抓紧把消息递给孔区长。” 何思为说不急,她先去给老沈打了早饭回来,等护工过来了,她这才回家。 家里何枫不在,只有张玉方自己,看到何思为回来,她把兜里的信递给她,“昨天晚上在门口捡到的。” 何思为接过信,没急着打开,而是盯着她的脸打量了两眼,“眼圈有些黑,昨晚没有睡好吗?” 张玉方面上不见一张心虚的说,“你们在医院,我又不知道情况,想多了就失眠了,所以睡的有些晚。” 何思为说,“好好睡觉,爷爷那边挺好的,你要是再病倒了,家里就没有人照顾了,我平时上学,家里顾不上,让你受累了。” 张玉方说,“小枫懂事,沈爷爷又不需要我照顾,我能累到哪去。” 然后又问何思为,“你回来的这么早,没有吃早饭吧?我去做,正好你看看信。” 何思为说好。 看着张玉方进厨房了,她拿着信回了屋,昨天柳云慧给张玉方递过东西,看来就是这封信了。 打开信,上面是爸爸的字迹,这封信和以往的信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封信很短,只有三行字。 内容是他现在没有精力配药,他女儿要毕业了,每天在忙着女儿未来工作的事。 这些信里,何思为第一次看到爸爸在信里提到了她,一刹那泪就从眼里流了出来。 又怕泪掉在信上,她忙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用力的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再落泪。 可忍不住。 爸爸不是自杀,爸爸是被别人害的,现在通过这封信可以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何思为狠狠的哭了一场,等张玉方喊她出去吃饭时,眼睛肿肿的。 张玉方担心的问,“思为姐,出了什么事?他们在信里说什么了?” 何思为深呼吸一口,认真的看着张玉方,“我爸爸不是自杀,是他们害死的。” 张玉方的嘴慢慢张开,错愕到震惊,“叔叔是被他们害的?” 何思为说,“嗯,是他们害的,我一定会为我爸爸报仇,将他们都抓起来。” 张玉方迟疑了一下,“思为姐,你现在被他们盯着,还是先保护好你自己,报仇的事慢慢来,毕竟你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何思为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是狐狸总能露出尾巴。” 吃过早饭,何思为直接说出去写信,也不怕张玉方给那边透信,心想瞒着张玉方,或许私下里也有人跟踪她,所以瞒着也没有用,不如照实说。 第877章 不允许 何思为一路找到电话亭,在知道爸爸不是自杀后,她恨不能立马把昨晚发现的事告诉孔茂生。 离开时,孔茂生让她记过办公室里的电话,电报写的不多,信又太慢,打电话是最方便的,虽然花的钱也多。 她很幸福,接电话的是徐宏,何思为一开口,他就认出了何思为的声音,高兴的问何思为在首都上学怎么样,又责怪她不给他们写信。 正说着,电话被抢走了,那边传来孔茂生的声音,“徐宏,你出去打壶热水。” 何思为听到电话那头孔茂生将徐宏打发走了,然后对她说,“思为啊,打电话过来是有急事吧?” 他直奔主题,并没有多余的废话。 正合何思主的心意,她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从张玉方开始说,最后说到徐世斌爱人柳云慧,直到今早收到的信,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孔茂生一直静静的听着,不时的嗯一声,传达着他一直在听。 何思为说,“孔区长,我现在知道的就是这些情况,因为涉及到徐世斌爱人,所以我也没有主意,才想和你讨一个。” 孔茂生说,“思为,我该说庆幸你找我说这些,不然你可就危险了。” 先说出事情的严重性,他才继续道,“走私药品这件事很危险,不是你能调查的,从现在开始,你听我的,什么也不要去做,好好上学,至于张玉方你现在想办法将她从家里打发走,或者我让人去安排,给她找个工作让她搬出去。” 何思为没想到孔茂生立马做出决定,还给出这样的处理意见,她问,“孔区长,他们联系上我,一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我家的药方,可不可以通过药方,把背后的人找出来?” 孔茂生严肃的说,“思为,这件事并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我现在很担心你的安危,那些人很聪明,如果发现你察觉到什么,很可能会灭口。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我刚刚说的那种,张玉方工作的事我来安排。我明白你此时的心情,查想出你爸爸自杀真相,但是前题是要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何思为不说话,手紧紧的握着话筒。 查出爸爸被杀、还有背后黑手就在眼前,就让她松手,真的很不甘心。 孔茂生长叹一声,“思为,我知道让你做这个决定很难,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爸爸的死,我一定还你一个真相。” 最后,他说,“不为你自己安全,也该想想如果爸爸地下有知,会不会担心你?还有建国,他也会担心你。” 这个时候,孔茂生不想提弟弟,但是关键的时候,涉及到危险,也只有弟弟能压住何思为了。 爸爸、王建国。 这两个对她来说重要的人,同一时间冲击着何思为的大脑,她抿抿唇,问,“孔区长,我知道了。” 这些都是关心她的人,她不能让他们担心。 孔茂生长吁口气,“如果再收到信,你只管收着,不用理会,我会让人注意那边。” 何思为打起精神,“柳云慧那边你也注意一些。” 她不好提醒让他们小心点徐家,只能变相的提点一下。 孔茂生说,“放心吧,我会告诉我妈那边注意点徐家。” 孔茂生想笑,小姑娘的小心思藏不住,这时又觉得笑不适宜,小姑娘一个人在首都,遇到这样的事,一定很无助。 他说,“黎建仁回去了,你们有见面吗?” 何思为说,“有的,昨天还来看我了。” 孔茂生说,“他和饶平川正直,有什么事就找他们。” 何思为嗯了一声,打起精神问,“孔区长,你那边还好吧?” 孔茂生说,“老样子,和你走的时候没有多大区别,就是下乡来的知青返城的很多,走了很多老人,想着你们在时,虽然见面的时候不多,可还有个惦记的人,现在你们都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何思为笑着说,“只要想见,一定能见到。” 听到小姑娘笑了,孔茂生心安了,两人又说了会儿,这才挂了电话。 何思为走出电话亭,交了钱,慢慢的往家里走,一路上都在心里劝自己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连沈营长他们都查不到的背后之人,怎么可能轻易的暴露在他面前呢。 走到家,她也没有劝通自己,但是她答应了孔区长,纵有不甘,也听话的不再冒然去行动。 张玉方坐在院子里,看到她回来,满脸担心的看着她。 何思为同样也看着她,恍惚间又回到了她无意间发现张玉方的那一晚,瘦弱的小姑娘胸口压着石头,无助的躺在棺材里。 转瞬间,又是她晚上与柳云慧私下里见面的一幕。 有一瞬间,她忍不住的想问她为什么这样对她? 到嘴边的话,终还是被理智的咽了回去。 张玉方注意到了何思为看她时的复杂目光,她刚要开口,就看到有个陌生中年女人推开大门走进来。 她目光落在张玉方身上时,笑着问,“你就是张玉方吧?” 因为她的话,何思为和张玉方回头看向进来的陌生女人。 陌生女人说,“我是胡同口那家饭馆老板介绍过来的,听说你在找工作,不知道护工做不做?我家老太太年纪大了,能自己方便,就是腿脚不利落,想找个做饭平时看着她的人。” 听到女人的话,何思为立马就明白对方是孔茂生派来的人。 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 张玉方听到有工作了,立马热情的上前招呼,再一听对方也是在附近住,离的也很近,当场就跟着女人过去看看,何思为在家,也陪着一起过去了。 老太太很干净,六十多岁,腿脚方便,性格也好,张玉方答应下来,明天带东西过来,工作包吃包住,每个月三十块钱,工资已经很高了。 回去的路上,张玉方高兴的拉着何思为说,“每个月三十块钱都能存下来,一年就能存三百六十块钱,三百多块钱呢。” 何思为看着她满足又欢喜的笑,扯扯嘴角,希望张玉方内心也是真的这么高兴吧。 第878章 你做过保姆? 张玉方第二天走了,临走时她拉着何思为的手,叮嘱何思为万事慢慢来,不要着急。 这话可以理解成因为老沈病情的事,她劝何思为不要上火,也可以理解成是收到那些信的事情。 何思为嘴上应着,脑子空空的,将张玉方送走,眼下要解决的是何枫的问题。 何枫自己在家里住,何思为不放心,她拉过何枫商量以后晚上她回来住,何枫不同意。 他扬着下巴,“姐,我是大人了,是家里的男子汉,你说过的,我自己可以的。” 何思为点着他的鼻子,“上周还和小朋友打过架,就不怕小朋友放学劫道?” “我才不怕呢,他爸就是个倒卖东西的,又没正式工作,姐还是大学生呢,他们家就没有。” 按理说这样说没有错,不过何思为却还是纠正他,“咱们不能用有没有工作去评价一个人,要实事求是。” 何枫嘟嘴,不满的说,“他还嫌弃咱们家是乡下来的呢。姐,玉方姐说咱们家可以用药方开药厂,或者卖个好价钱,要不你把药方卖了吧。” 何思为问他,“卖了钱干什么?拿着钱到学校给你同学看?咱们家现在不缺吃不缺穿,又没饿到你,还有自己的房子,为什么要卖药方呢?那是祖上传下来的,是何家几代的心血。何枫,以前你小,姐姐也没有和你细说这件事,现在你大了,提到药方,姐姐告诉你,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咱们家的药方都不会卖,记住了吗?” 何枫见姐姐严肃的看着他,口气里也带着批评,他小声说,“我知道了。” 何思为看出他并没有认识到他的错,还有些不服,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她直起身,说,“药方爸爸留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以后如果有人拿这事来挑拨,让你和我争,你也不要上当。” 弟弟是小,可是也不是不懂事。 何思为原本不想把话说的太明白,觉得这样太伤姐弟感情,可是因为这个药方,出了太多的事,不想他们姐弟之间最后的那点感情,也被药方弄没了。 何枫激动的说,“姐,我没想过和你争。” 何思为低头看着他,“我知道。” 但是有些话,还是说明白好。 何枫失落的两肩耷拉下去,谈到这里,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 何思为让他回去休息,“明天一大早我赶早车回学校,这一周你自己在家,每天回来后就把大门锁上,我明早会和胡同口那家饭店约好,你每天中晚饭都去他家里吃,平时吃了什么你记一下账,我每周和他们结一交账。早饭我给你留点钱,自己买着吃。” 何枫乖乖应下,垂头回了自己屋。 何思为回屋后,把自己藏在屋里的钱都掏出来,有上次沈营长汇款过来的三十五,前天他离开时又给她一百块钱,这些钱她都没有动,她现在花的是之前黎建仁给的十九块五毛钱,这半个月每周给张玉方五块钱买家里的吃用,每周给何枫一块钱,这样还剩下七块五毛钱,在学校每个月发九块钱,她这半个月只花了三块钱,还剩下六块钱,昨天打电话花了八块钱,她手里现在总共有一百四十块五毛钱。 这一百多块钱看着很多,却也不多,老沈住院,接下来她要学校医院和家三边跑,坐公交车就是一笔费用,现在又没有办法挣钱,只能从吃的上省了。 何思为拿出十块钱,第二天早上去胡同口的饭店,给老板五块钱,说好了何枫过来吃饭的事,这才坐公交车去学校。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思为此时真切的明白了这种感受。 中午是要吃饭的,下午还有课,她决定每天一顿饭,这样省下两顿饭的事。 学校补助的生活费,每个月可以省下一大半,省下来的钱可以坐公交车,也把何枫的伙食费省出来了。 所以晚上一下课,听到何思为不饿先回宿舍,邢玉山看了她一眼,也没多问,钟月云担心的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听到何思为说没事,就是周末没有休息好,今天想早点休息,这才信了。 不过等钟月云回来时,却给何思为带了一份饭菜回来。 何思为见了,也不好推辞,接过饭盒问,“钟姐,多少钱我给你。” 钟月云说,“是邢玉山打的,你要给就给他吧,我就是帮忙捎过来。” 何思为停下掏钱的动作,笑着说,“那我明天问他吧。” 钟月云以为她累了,让她早点休息就走了。 宿舍里就自己一个人,何思为打开饭盒,里面有一道红烧肉和一个炒鸡蛋,加上四个白面馒头。 何思为刚吃了半个馒头,门又被叩响了,她拉开门看到钟月云一脸焦急的站在外面,将人请了进来。 钟月云说,“思为,刚刚回寝室,听到他们都在议论说你以前给首长家做过保姆,心思不正又被赶走了。” 何思为刚要坐下,听到又有关于她的流言传出来,想到那些塞到家里的信,心想又是他们在背后搞鬼。 她不急,坐回床上,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才说,“是做过保姆,因为我懂中医,让我去做药膳,后来因为首长不需要照顾,我就回原单位了。” 钟月云说,“是谁这么丧良心,背地里说那么编排你啊,嘲笑你做过保姆,也太气人了。” 何思为笑着说,“做保姆咋了?靠自己双手劳动,又不是白吃白喝,没啥丢人的,他们爱说就说去吧。” 只要她不在意,就是传出花来,那些人也是白费功夫。 钟月云见她满不在意,跟着着急,“做保姆是没啥,还不是外面传你做保姆时心思不正,想勾引人家男主人,这才被赶出来的。” 何思为放下筷子,“钟姐,相处这么久,我的为人什么样,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那种人吗?” 钟月云摇头。 何思为说,“对啊,了解我的人自然相信我,不了解我的人,我把嘴皮子说破了去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与其这样,我干嘛浪费时间去和他们解释?” 第879章 使坏无用 钟月云知道这个理。 她问,“那咋办?就让那些人这样造谣?” 何思为说,“让他们传呗,我越紧张背后造谣的人越得意,我不搭理他们,他们自己就觉得没劲了。” 然后会换另一种方法。 何思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等那些人出招,她也想看看那些人都能用什么招逼她主动拿出药方。 钟月云长叹一声,“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事说着轻巧,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指点也受不了,你先有个心里准备吧。” 何思为笑着道了谢,又说知道了。 送走钟月云,她把吃了一半的馒头吃了,又吃了一个,四个馒头吃了两个,菜留了一半明天早上吃,这才把饭盒盖起来。 楼上,钟月云一回寝室,师铃就问她,“钟姐,何思为没事吧?” 钟月云知道她在等着看笑话呢,没好气的说,“能有啥事,何思为心大着呢,再说她是什么人品,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谣言为什么叫谣言?还不是瞎传。” 师铃说,“那谣言说她做过保姆的事是假的?” 钟月云愣了一下,然后说,“做保姆是真,但是也是接到任务去的,那边首长身体好了,不需要照顾她又回原单位了。” 师铃噢了一声,小声说,“何思为看着那么文静,当时说她是知青,我都惊讶,知青岁月那么苦,她是怎么熬那么多年呢,没想到她还去做过保姆,倒是挺曲折的。” 钟月云正在脱外套,她停下来,扭头看着师铃,问,“你说这话啥意思?” 师铃说,“哎,钟姐,我知道你和何思为好,我也没说她坏话啊,我就是感慨她挺能吃辛苦,连保姆这种事都能耐心的做下来,那不是资产社会时下等人做的吗?” 钟月云冷哼,“做保姆咋了?现在还有人请保姆呢,靠自己双手劳动挣钱,干干净净的有啥丢人的。” 钟月云口气冲,火气也大,师铃却笑呵呵的说,“钟姐,你别生气,我又没说别的,就是心疼何思为,我们大家和她认识,知道她是什么样,可外人不知道啊,不管怎么说做保姆这事,确实挺不好的。” “又没偷没抢,咋就不好了?师铃,这是新中国,把你那老旧思想收起来,你还是大学生呢,就这思想,我看你该好好上上课。” 师铃笑笑,没有接话。 但是从阵势上看,钟月云越是气急,越显得她势弱。 钟月云也知道这样,偏师铃口口声声说是心疼何思为,又没有说一句难听的话,她想吵架都找不到理由,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寝室里其他的人没有说话,这让钟月云也挺失望的。 不明白她们怎么就那么势利眼呢,何思为做过保姆怎么了?在她们眼里就成了丢人现眼了。 更多的是她们的冷漠,让钟月云心寒,她心里也默默做了一个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一楼堵何思为。 何思为一出寝室看到她,还吓了一跳,“钟姐,你什么来时候来的?怎么没进屋?” 钟月云说,“何思为,我去申请和你一起住行吗?” 何思为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行啊,我没意见。” 钟月云说,“那一屋子人太冷漠了,和她们住在一起压抑,你不觉得打扰你就行,我上午找辅导员去。” 钟月云的话触动了何思为的心,再朴实无华的话,总能重重的撞击到人的心,让人感受到那不经意间的温暖。 两人结伴往外走,何思为说,“钟姐,我和在一起,你也会被人议论。” 钟月云不以为意的说,“怕什么,我都结婚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们爱说就说去。” “那姐夫呢?” “他要敢嫌弃我,那就不过,谁怕谁。” 何思为笑了,“看来钟姐在家里当家啊。” 钟月云说,“思为啊,这个你得记住了,以后结婚女人就得当家,不能让男人 当家,这两口子过日子就是西风压东风,东风压倒西风,谁压倒谁了,以后谁在家里就有地位,不然就等着受气吧。” 听着钟月云传授的夫妻相处之道,何思为忍不住笑了,脑子里闪过沈营长那张冷漠的像冰山一样的脸,想着支使这样一张脸的人,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愉悦的气氛,很快就被路上的指点和议论声打断。 不时能看到三两个人走在一起,看到何思为时立马快几步拉开距离,像何思为有传染病一样,要么就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眼里透着没有遮掩的嫌弃。 何思为不在意,钟月云却忍不住小声骂,“都是什么人啊,背后传闲话,还看不起别人。” “不用理他们。” 等到学校,就更过分了。 平时何思为坐的位置,竟然没有了椅子,只有桌子摆在那。 没有椅子坐不下,佘江平把他的椅子让给何思为,“我去找找,你先坐这个。” 何思为说不用,佘江平却已经扯过椅子起身往外走了。 何思为只能先拉过椅子坐下,抬眼看到佘江平在班级门口遇到邢玉山和王东,佘江平回头指着何思为的方向,又回头对两人说话,王东听了很气愤,怒视着班级里的人。 何思为抚头,不想闹事,对着邢玉山和王东招手,邢玉山回头对王东说了一句什么,王东和佘江平结伴出去了,邢玉山走了过来。 到了自己位置,邢玉山看到何思为左右距离很大,大家都与她拉开距离,他眉头先皱了皱。 “没事,班级又不是他们的,真厉害赶我出去别上桌。” 何思为正说着,手放在书桌堂里,只觉得摸到了一个软软滑滑的东西,东西还会动,她抓着东西从书桌堂里掏了出来。 是一条活着的没有毒的花蛇。 蛇一掏出来,附近的女生看到了,立马尖叫出声。 班级里立马乱成一团。 何思为平静的用另一只手捏住要缠住她胳膊的蛇头,轻轻一用力,蛇的身子就软软的耷拉下来。 何思为晃了晃手里没有能力挣扎的蛇,对邢玉山说,“没毒,不用怕。” 第880章 我知道谁干的 邢玉山僵硬的身体慢慢软下来。 他长吁一口气出来,“思为,这个还是先处理掉吧。” 他抬眼看了一眼班级,学生都跑光了。 心里同时想,男人看到蛇不怕的都少,更不要说何思为一个女生,敢抓蛇,还弄的这么顺手。 何思为笑笑。 这时,得到信的辅导员带着两个男老师过来了,看到何思为手里捏着的蛇,脸色大白,“何思为,你要干什么?” 见辅导员误会了,何思为刚要解释。 就听辅导员又说,“你不要命了?还不扔了。” 不是责怪,而是关心。 何思为沉下的心又活了过来,她笑着说,“辅导员,这蛇没有毒,你让人找个袋子吧,我扔进袋子里。” 又解释了她从小在山上就总抓蛇,所以让他们不要担心。 听到何思为从小就玩这东西,辅导员脸上才有了血色。 之后,蛇被装进袋子,何思为又用绳绑好袋子口,将袋子递给男老师,这场风波才算过去。 等回到班级,何思为另一边的桌子离她更远了,身后的一排桌子也隔了一个人能走过的距离。 大家看何思为的眼神,透着恐惧,只有师铃眼里满是复杂。 遇到蛇,没有出糗,甚至还淡定的握在手里玩,师铃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何思为都这么幸运,幸运的让人嫉妒。 上课最后一节课结束后,辅导员进来了,示意大家先不要动。 本就长的严肃,此时板着一张脸,侯玲身上散发出来的威慑力也带着压迫感,“今天上午班级里发生一件事,不用我多说,想来大家都知道。那么咱们就先说说这件事,今天是谁第一个到班级里来的?” 侯玲的目光在班级里扫了一圈,没有人站出来,她说,“蛇是谁放的,不要以为没有人看到,就能躲得过去,这件事情学校很震惊,也说了一定要严查,我给那位放蛇的同学一次机会,你可以过后自己主动来找我,如果你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查不到你身上就不出来,那等查到你,直接被学校开除,那个时候想道歉也没有机会了,机会只有一次,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侯玲说话时,班级里静的落针可闻。 偌大的班级里,近六十个学生,连呼吸声都是安静的。 停顿了一会儿,侯玲又说,“现在,咱们说第二件事,早上何思为同学的椅子被谁搬走的,站出来。” 看到下面还是没有动静,侯玲冷声道,“好,你们都有主意,拿学校老师当傻子呢?” “有哪位同学看到是谁做的,第一个去我那里提供线索的,可以多得一个月补助。” 多得九块钱。 下面立刻响起低低的细碎的交谈声。 就是何思为眼睛都亮了。 佘江平小声问她,“你想要这个补助。” 何思为说,“当然,九块钱呢,可惜我来的晚,不知道是谁。” 佘江平咬咬牙,偷偷往身后看了一眼,又立马收回来,何思为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左右有人,虽然隔的不近,但是两人说话也会被有心人听到。 何思为忍着没有问,但是等辅导员一走,她立马拉住佘江平,“你知道是谁?” 班级里的学生已经往外走了,急着去食堂打饭,注意这边的人不多,佘江平还是小心翼翼的等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们四人,这才说。 “我昨晚过来取我落下的课本,看到戚书丽了。” 何思为说,“她在搬椅子还是放蛇啊?” 佘江平说,“我看她从走廊的窗户里扔东西下去。” 何思为立马往外走,邢玉山和王东也跟上去。 走廊里,何思为探头从窗户往下望,找了一会儿,看到了下面树带里落下的椅子腿。 何思为眼睛一亮,回头对跟过来的邢玉山说,“走,找辅导员去。” 邢玉山说,“说佘江平看到的?” 此时,佘江平正好从班级里出来,他赶紧说,“别说我,我不要补助。” 笑话,被戚书丽那种人盯上,他以后在学校里别想好了。 何思为说,“就说我看到的吧。” 多九块钱,何枫两个月的伙食,何思为觉得压力又小了。 几人往外走,王东说,“辅导员也得吃饭,咱们先吃饭去吧,再去找辅导员。” 说完,他还忍不住揶揄何思为一句,“想不到你还是个财迷啊。” 何思为说,“你不喜欢钱啊。” 王东说,“喜欢。” 何思为说,“这不就对了,谁不喜欢钱啊,还是白得来的。” 她侧头对佘江平说,“到时分你一半。” 佘江平摆手,“别给我,你就当我没说过。” 王东鄙视的说,“看你那熊样,戚书丽还能吃人啊?” “你们没看到她昨天扔椅子时脸上有多狰狞,比吃人还可怕。” 王东被噎的愣是一时没接上话。 邢玉山笑了,“钱都是胆大的挣,何思为那你就自己收着,你看佘江平这性格,你真分给他,不用戚书丽问,他自己就招了。” 何思为笑了,“行,那我自己收着。” 四个人先去了食堂,到了食堂门口,何思为招手叫过王东,小声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王东瞪着眼睛看她。 何思为说,“你听我的,让你去你就去。” 王东说事妈,但还是扭身跑开了。 邢玉山不知道何思为让王东去干什么,他也没问,三人排队去打饭,顺带着把王东的也打了。 等三人吃到一半,王东才跑回来,坐下之后捧着自己的饭盒吃饭。 何思为问他办好了吗? 他抬头瞪何思为一眼,说,“好了。” 何思为笑了,扭头对一脸好奇的佘江平和邢玉山说,“你们俩等着一会儿看热闹吧。” 佘江平傻呆呆的问,“啥事啊?” 何思为笑而不语。 邢玉山也笑了。 他看了一眼埋头大吃的王东,虽不知道什么事,但是王东这人最懒,不是让他感兴趣的事,何思为可不能那么轻易的指使动他。 所以邢玉山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吃过饭,没有像往天一样,散了各自回寝室,何思为说,“走吧,去辅导员那。” 第881章 打架了 四人还没有到辅导员的办公室,才到楼层,一道尖锐的女子叫声就传了出来。 很是凄惨。 佘江平吓的一哆嗦,“不会有鬼吧?” 王东瞪他一眼,“你不怕被那些工农兵学员吃了,就管好嘴。” 原本两届的学生就看不惯彼此,佘江平这话完全能被那些工农兵大学生利用来攻击他们77届大学生。 佘江平双手紧捂住嘴,老实了。 何思为却很兴奋,带着三人大步找到辅导员的办公室,这时女子尖叫声更大了,里面传出来的骂声也清晰。 “你说啊,椅子呢?找不到脏物,还敢污蔑我,今天说不明白,我扯了你的嘴。” 佘江平瞪大眼睛,是戚书丽。 邢玉山勾勾唇角,看着一脸兴奋的王东,小声问,“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王东嘿嘿一笑,“何思为说让我把椅子转移,有人要偷咱们的信息,没想到是真的。” 当时他是不想去的,但是何思为问他想不想看到戚书丽发疯咬人的样子,王东这才去了。 现在看来是偷听到他们说是谁扔椅子的人,与戚书丽狗咬狗了。 听尖叫声知道是女的,但是是谁却不知道。 王东直接一把将门推开,办公室里的场景也映入四人眼帘。 只见戚书丽薅着师铃的头发不松手,辅导员拉着戚书丽也没有用,戚书丽一只手薅着师铃的头发,一只手用力的往师铃的脸上扇。 突然闯进来的四个人,也没有让戚书丽停手,反而在看到进来的四人后,戚书丽越发羞恼,只觉得在何思为和邢玉山面前丢人了,都牵怒到了师铃的身上。 “吃的我喝我的,还在背后咬我,养不熟的白眼狼。” “啪啪啪。” 她骂的狠,手上的劲也狠。 侯玲看到几个人过来,她喊道,“你们四个还傻站着干什么?过来搭把手。” 一边呵斥戚书丽,“我不管你家庭背景什么样,你立马松手,当着老师的面还这么嚣张,反了天了。” 可惜,她的话一点威慑力也没有,戚书丽根本不听她的。 反而打的更狠。 师铃一边头皮疼,一边脸疼,不停的哀嚎解释,“你误会了,听我解释。” 邢玉山和王东慢悠悠过去,王东直接不客气的掐住戚书丽的胳膊,戚书丽受痛,痛呼一声松开了手,另一只手也同样受痛之后松开的。 她愤愤的瞪着王东。 王东怕她,“瞪什么瞪,椅子就是你扔的,我都看到了,昨天晚上你从走廊里扔下去的。” 戚书丽的脸色一变。 王东说,“何思为哪得罪你了,你还要不要点脸?” 戚书丽说,“你撒谎,你们都帮着何思为。” 王东说,“是不是撒谎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也不理她,扭头对一旁的侯玲说,“辅导员,椅子在树带里,我可以带你去找。” 侯玲还在喘着粗气,她嗯了一声,眼睛瞪着戚书丽,“明天请家长,让你家长到学校来一趟,你不请也可以,今天起你先不用上课了。” 这就是在休学和请家长之间做选择了。 戚书丽在听到王东带着辅导员去找椅子时,就已经知道无力回天,她愤愤的扭头瞪向何思为。 “扫把星,遇到你之后,就没有过好事,你就是天生过来克我的。还订婚,你真当人家是喜欢你吗?都和我爷爷说了,你就是个保姆,娶你也是把你当成保姆。” 戚书丽怒气冲冲的丢下话跑出去了。 但是在场的人,却因为她的话,震惊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笑着说,“我是订婚了。” 大家的嘴再一次错愕的张大。 王东第一个惊呼出声,“你订婚了?” 何思为说,“是啊,订婚了。” 她脑子还在想戚书丽刚刚说的话,说娶她就是把她当保姆,他们订婚的事,并没有对外说,而戚书丽能知道,那就是老沈那边和戚老爷子说的吧? 大家还在何思为的消息里震惊的没有回过神来,何思为好笑的看着众人,“这么惊讶吗?” 王东干巴巴的看一眼邢玉山,然后说,“没有,就是没想到你竟然不声不响的订婚了。” 与邢玉山的吹了之后,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订婚了。 王东有些可怜自己的好哥们。 邢玉山第一个恢复过来,他说,“恭喜你。” 何思为笑笑,心想就是权宜之计,所以也没想过对外说,今天被戚书丽扯出来,以后和沈营长解除婚约了,还要和朋友费口舌解释。 对于何思为订婚,侯玲震惊的是戚书丽说的‘当保姆’,至于订婚的事,她并不惊讶。 参加第一届高考的学生,多大年纪的都有,有四十多的,还有十六七的,四十多的学生孩子都二十多了,十六七的是未成年的。 像何思为这个年纪,大龄女青年多是被组织介绍结婚了,所以订婚也不算早。 侯玲很快就将大家的注意力都扯了回来,她问师铃,“你说你看到了,椅子又找不到,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师铃心虚的不敢看何思为他们,捂着脸只是哭。 侯玲看着就来气,“为了九块钱,撒谎,你这是什么品行?行了,回去写一份检讨,再有下回记大过。” 师玲捂着脸走了。 处理完师玲,侯玲才问起这个人来的目的,听到也是举报戚书丽的,又带着侯玲找到了王东藏起来的椅子,侯玲让四个人回去,说上报学校后会直接把补助下个月一起发给王东。 王东忙说,“辅导员,不是我,是何思为发现的,刚刚在办公室里,我是看戚书丽不顺眼,这才站出来的。” 侯玲说,“好,我知道了。” 中午的一场闹剧就这么过去了,分开时侯玲还是叫住何思为,对她说,“你书桌堂里放蛇的事,你自己能不能想谁有可能做这种事?如果你有怀疑的对象,也可以说出来,学校这边会去查。” 何思为说,“辅导员,这个我真不知道,蛇这么可怕,一般人不敢抓吧?” 第882章 示好被拒 像何思为这种敢抓蛇的,那是从小就进山采药,这个说得通,但是其他人呢? 各个年纪考上大学的都有,很多还是从深远山村出来的,敢抓蛇也不会承认。 这事不好查。 何思为想到了,侯玲也都能想到,学校那边也都能想到。 一时之间,侯玲看着何思为竟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何思为说,“辅导员,这事就这样吧,最后也查不出来,还搞的同学们没有心思学习。” 侯玲说,“这事学校会慢慢查,实在查不出来,也会给予你一些补偿,我会去和学校沟通。” 听到补偿,何思为眼睛亮了亮。 侯玲看了,心里反而好受了些,“好了,那就先这样吧。” 现在的学生,条件都不好,看何思为的情况也是如此,那她就和学校那边多申请一下补偿吧。 与辅导员分开,离下午上课还有时间,下午何思为要去中药学那边,与邢玉山他们又不同班,所以大家先散了,各回去休息,准备下午上课。 一分开,有很多不能当面问的话,王东都当面问了出来,“看何思为并不想追究,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 邢玉山说,“你都看出来了,那应该就是这样吧。” 王东张张嘴,“算了,她的事不想让咱们知道,咱们也别去问。” 说着,又偷偷看好兄弟一眼,何国为订婚了,这事没有告诉他们,他们关系明明这么好。 邢玉山岂会察觉不到他的目光,他苦笑的说,“不用担心我,在我和何思为提出分手的那一刻,我就把她当成好朋友了,她订婚我为她高兴,我和她在一起,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你爸和你妈现在还搞不明白自己的事,现在你们在一起,你爸也不会管。” “何思为有她的骄傲,没有得到父母祝福的话,她不会同意,我也不想她受委屈。” 王东说,“是我想的少了。” 与此同时,何思为也回了寝室,不是她不想追究,而是放蛇的人一定不会是班级里的学生,因为班级里的学生都知道她不怕蛇,所以不可能做这种事。 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再查下去只会引起同学的厌烦,觉得她带来了麻烦,结果什么也解决不了。 如今辅导员还说给补偿,也算是好事吧。 中午,钟月云搬东西过来了,何思为看了放下手里的书,帮她一起搬。 两人一路往二楼走说说笑笑,但是等一进寝室,钟月云立马就不说话了,脸还拉的长长的,何思为不作声,钟月云递给她什么她就拿什么。 这时,游书梅凑过来,“钟姐,还有什么给我我帮你一起搬。” 马金妹也走过来,站在游书梅身旁。 寝室里的人都在,只有这两人过来了。 钟月云倒没给她们脸色看,不过语气也没好到哪去,“不用,就这点东西,我和何思为一趟就搬完了。” 游书梅笑笑,“行,需要帮忙你就说一声。” 抬头又看向何思为,打招呼说,“思为,这回你和钟姐一个屋,以后我们没事过去做客可以吧?会不会打扰到你?” 何思为说,“寝室不是我的,我就是在那住,你们去不去都打扰不到我。” 紧接着,钟月云接过话,“天天在班级就能看到,放学回来都忙着看书休息,平咱们时也不乱窜,就好好在寝室待着吧。” 一句话,断了让她们去看她的心思。 游书梅笑笑,敷衍的说,“也是。” 心里却没料到钟月云这么较真又护着何思为,因为何思为而和她们远着。 东西搬走了,寝室里突然空出一张床,之前何思为也走了,现在八个人的寝室变成了六个人,只少了两个人,也让寝室觉得空了很多。 游书梅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背对着众人的师铃,问道,“你被人打了,找没找辅导员啊?” 先前师铃突然回来,脸肿着,脸上全是手指印,她虽然用手捂着,但是还有大部分露在外面,一眼就能看到是被打了。 游书梅好心关心一下师铃,结果等了半响,见她也没有说话,游书梅撇撇嘴回到床铺看书。 结果她刚坐下,书还没拿起来,寝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动静太大,又来的太突然,把寝室里的几个女生吓了一跳。 寝室里,纪洪莉不在,女儿生病来首都,她就一直住在外面,寝室其他几个人又不想惹事,不满戚书丽踹门的举动,也没有人开口。 游书梅蹙眉,刚想开口,就见戚书丽几个大步冲到师铃的床边,伸手就去揪师铃,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装什么死?起来。” 师铃的身子一抖,疯狂的扭动身子想甩开戚书丽的手,她这么一弄,戚书丽揪的就越用力,更不可能松手。 眼看着要打起来,游书梅招呼大家过来帮忙,用了十多分钟才将师铃从戚书丽的手里‘解救’出来。 游书梅见戚书丽还要往前冲,挡在师铃身前,“戚书丽,平时在寝室你总发脾气,大家不和你一样的,不是大家怕你,你现在踹门又打人,你还要怎么样?” 戚书丽冷嘲的说,“游书梅,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还有师铃就是个白眼狼,我平时怎么对她的你们都有看到,她怎么对我的,你们知道吗?她去辅导员那里举报了,就为了九块钱,一个人为了九块钱可以出卖对她好的人,再有更大的利益放在前面,她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众人愣住。 目光不赞同的看向游书梅身后缩成一团的师铃。 游书梅也不相信,“你是不是弄错了?这里有什么误会吧?” 戚书丽冷笑,“有什么误会?辅导员把我叫过去,她当时就在跟前,辅导员说的话还有假的吗?” 这次,游书梅不说话了。 戚书丽一把扯她开,游书梅很轻松的被她‘扯开’,退到一旁。 寝室里静悄悄的。 戚书丽冷眼看着师铃,目光似一条毒蛇,“师铃,今天我打你不冤吧?你该不该打?” 第883章 仙人跳 寂静中,传来师铃的回复,“不冤。” 戚书丽连说三个好,“很好,你承认我打你打的不冤就行。今天当着寝室里所有人的面,我戚书丽把话放在这,以后谁和你走动来往,就是和我戚书丽过不去,就是和我戚书丽对着干。” 重重的丢下威胁的话,戚书丽扭身走了。 她当然不会再动手打人,原本伤心跑开的她是打算回家的,可是越想越气,就又跑回来收拾了师铃,这才往家里去。 只说戚书丽这么一闹,她是踹门进来的,就引得别的寝室的人过来观望,不用她们寝室里的人往外传,就知道师铃干了什么,以及戚书丽放下的狠话。 师铃情商好,平时又会说,很多人都认识她,人缘也很好,结果今天的事情一传出来,大家都不敢相信是她干的,可戚书丽敢这么闹,这事不能是假的。 因为这事,原本众人还盯着何思为做过保姆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师铃的身上,师铃走到哪里都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指指点点,不过两天,师铃就病倒了。 钟月云在寝室里对何思为说,“人就不能做块事,看着她给戚书丽做奴才,我就看不上她,这样的人品行哪信得过,这才几天就露出真面目了,之前还笑话你给别人做过保姆,现在她自己受人唾弃,看她以后还笑不笑话别人了。” 何思为翻着手里的书,笑而不语。 散播她做过保姆的流言,不可能是学校里的学生弄的,也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今天已经周四了,那些人先是散播流言,又是放蛇,这两招都没有让她就范,接下来还会出别的招吧。 何思为既担心,又好奇,对方会怎么来。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当天下午刚去上课,何思为就被辅导员喊了出去,在走廊里她看到了何枫,何枫青肿着脸,看到她一瞬间就扑到了她怀里,叫了一声姐,小声的哭了起来。 侯玲说,“我问过了,你弟弟自己坐公交车过来的,说家里闯进一伙人,他正好中午放学回家,有人打他姐姐他去拉着,把他也打了,人就跑过来找你了。” 何思为说,“辅导员谢谢你,我....” 侯玲说,“你收拾一下东西,有事先回家处理,学校这边不用担心。” 何思为道了谢,让弟弟等她她回班级取了东西出来,和等在外面的辅导员道别,带着弟弟先回了寝室。 回寝室的路上,何思为从弟弟的口中,也大体知道了事情经过,张玉方在家被人打,正好何枫放学回去。 “你玉方姐怎么在家?” “她说在那边工作不习惯,就没有再去。”何枫委屈的说,“后来她说拿钱做生意,出了问题,那些人是过来找她赔钱的。” 何思为静静的听着。 何枫等不来她说话,仰头看到姐姐绷着脸,他说,“姐,你别担心,玉方姐没事,当时有邻居听到动静冲过来,那些人就走了。就是他们走时扔下狠话,让玉方姐抓紧还钱,不然还会来的。” 何思为低头,抚着弟弟的头,“脸疼不疼?” 何枫用力的摇头说,“不疼。” 何思为笑了,“还没吃午饭吧?” 何枫垮着脸。 何思为说,“先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带你吃饭,吃完饭咱们回家。” 学校后面有一条胡同,里面有卖小吃的,做的烧饼很好吃,何思为总能闻到香味却没有买过,给弟弟买了两个烧饼,两人坐上公交车回了家。 到家后,院子很整洁。 何枫还说,“之前可乱了,那些人砸东西,一定是玉方姐收拾的。” 何思为拍拍他的头,“你回屋吧,我去看看你玉方姐。” 何枫听话的回屋了。 何思为去了张玉方的屋,张玉方刚从土炕上起来,抬眼看到何思为进来,无奈的说,“听到院里有动静,我刚要去看看,你咋回来了?” 何思为看着她满脸青紫,“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回来?脸伤成这样,先去医院看看吧。” 张玉方立马拒绝,“我不去。” 觉得口气太尖锐,她说,“思为姐,我有结核病,去医院一定会被隔离起来的。” 何思为说,“你是血液性结核,只要不接触到血液没事的。” 张玉方还是拒绝了,她坐回炕上,“思为姐,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我原本想着等你回来我再走的,现在你回来了,我今天就走,那些人找不到我,也就不会到这里来闹了。” 何思为看着她,平静的说,“那些人是什么人?工作为什么不做了?” “我有肺结核,他们家很好,我怕万一传给他们,所以良心过意不去,就不干了,正好那边有倒卖药材的,我就把攒下的钱拿过去和他们一起投资,第二天就能挣钱,我想多挣些钱,就赊账多收了些药材,结果那些收药材的人不来了,药材都砸在我手里。” 张玉方低下头,何思为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一头黑发看着有些枯黄,身体也瘦弱,整个人透着病态。 何思为说,“所以过来找你的人,是你欠下药材的人?” 张玉方嗯了一声。 何思为又问,“药材在哪呢?” “都堆在厨房里。” 何思为起身,“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张玉方下炕,“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厨房,里面堆了很多的麻袋,何思为心里数了一下,有十二个,不由得感慨,厨房还挺能放东西的,她都不知道能堆下这么多的麻袋。 何思为看着麻袋,问张玉方,“都是什么药?” “都是板蓝根。” 何思为说,“来,咱们俩先搬一袋子去院里看看。” 板蓝根这种药材,是秋天收,现在已经是初夏了,还有这么多,那就是陈货,陈货没有处理好,药性也弱,价儿也就低了。 何思为喊张玉方,两人抬了一麻袋到院里,打开袋口,将里面的药材倒出来,药材的品相很不好,上面的泥沙很多,而且药材还发霉了。 发霉的东西不能用。 第884章 不是真的不生气 接下来,何思为又和张玉方抬了几麻袋出来,里面的药材都是一样的,根茎处理的不好,上面全是泥沙,药材还切成片,这已经不能用了,但是家里条件不好的,还可以洗一洗用来熬,偏偏这些药材都发霉了。 剩下的不用看,何思为也知道都是这个情况。 她看向张玉方,张玉方盯着药材也张大嘴,一脸的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明明他们给我看的药材很好,怎么到我手里都是这些了?我去找他们。” 何思为拉住她,“算了,你现在去找他们,他们不会承认的,还会说你想赖账不想给钱才故意弄一些坏药材诬陷他们。” 张玉方哭着说,“那怎么办?现在这些药材彻底卖不出去了。” 何思为说,“做生意就是这样,愿者上钩,你应该是入了他们的套了,堆积半年的药材有人收,还高价,先让你尝点甜头,然后看你进套了,再把你套死。” 这种类似仙人跳的手段,何思为懂,是因为前世姜立丰没少干这种事去坑别人的钱。 张玉方说,“思为姐,你也没有经历过,却能看明白,我怎么这么蠢,就上当了呢。” 张玉方懊恼不已,抬手甩了自己两个巴掌,嘴里念念叨叨的说,“我就想多挣点钱,想帮帮你,没帮上忙反而给你添加累赘,我妈骂我是丧门星是对的,我就是个丧门星。” 何思为抓住她胳膊,“事情已经发生,你这样打自己怪自己,也没有用。” 张玉方红着眼睛看着何思为,“思为姐,现在怎么办啊?我走吧,只要走了,那些人就不会过来找你们麻烦了。” 何思为说,“你走了他们还会来,他们知道你在这住,就认定你是这家的人。况且你仔细想想,为什么你能上当?还是只有你上当了?” 张玉方错愕的张大嘴。 何思为说,“送到家里的信,他们拿我没有办法,只能从旁处下手,而从你身上下手最容易。其实如果你没有辞职,一直在那边做保姆,或许就不会上当了。” 说不怪不可能的。 甚至看到张玉方现在哭,何思为有一刻觉得她假惺惺,原本不想说那些,实在忍不住,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看着张玉方双唇微微颤抖,目光也慢慢被绝望所取代,何思为没由来的竟有些心软。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张玉方就是个骗子,就是一条白眼狼,将自己拉进陷阱里,自己还要心软。 因为自己生出来的心软,何思为想甩自己一巴掌,最终还是忍下了。 张玉方神色僵硬,眼里的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何思为扭开头不看她,同时也松开握着她胳膊的手。 张玉方这次没有再自己打自己,呆呆的站在原地。 何思为调整好心情,开口道,“好了,知道他来的目的,接下来等他们上门就行,看看他们怎么说。” “可是咱们没有钱给他们怎么办?” 何思为说,“没有钱,他们自然会提条件,比如我们何家祖传的药方。” 这一次,何思为的口气很冲,“别哭了,哭的我心烦。” 张玉方吓的噤声,小心翼翼的看着何思为。 何思为看着倒了一地的药材,“就这么放着吧,晒干了当柴用吧。” 虽然好好处理能捡出一些来卖,可是这样的药材药效不好,何思为做不了这种昧良心的事。 看张玉方不动,何思为催促道,“还傻站着干啥,过来搭把手。” 说到最后,她的口气已经软了一下来。 她是真讨厌极了自己这副心软的性格。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心软,可看着张玉方的样子,就忍不住心疼。 两人把所有的药材都抬到院子里打开倒在地上,家里没有筢子,何思为就把烧火棍找出来,等药材晒了个八小时,就用烧火棍打一打,将上的的泥土打掉,这样烧火也好烧。 期间,何思为也没给张玉方安排活,她看何思为做什么,就跟着学着做,何思为也没拦着。 本就是下午回来的,又是抬药材又是打药材上的泥土,很快天就黑了,何思为招呼张玉方把打过泥土的药材拢到一起,放到屋檐下面,现在已经快进入七月,下雨的时候也多。 收拾完了,外面的天已经大黑,何思为对张玉方说,“你先洗洗,我去外面买点饭菜回来,折腾一天,晚上不做饭了。” 张玉方想说添麻烦了,想到白天的事,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白天吼了张玉方的事,何思为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此时让她主动说白天的事,与张玉方缓和关系,她又拉不下脸,叮嘱一声,她喊着何枫去胡同口买饭了。 何枫下午看到姐姐和张玉方之间气氛不好,有眼色的躲在房间里学习一直没有出来。 姐弟两个走在胡同里,何枫因为姐姐的沉默,心里有些不安,他忍不住问,“姐,你生玉方姐的气了?” 何思为没说话。 往前又走了一段,她才说,“是的,我很生你玉方姐的气,有好的工作不干,进药材不检查,被人骗了。” 何枫担心的问,“那我们要赔很多的钱吗?我们有钱吗?” 何思为说,“没有。” 何枫气愤道,“我讨厌玉方姐,咱们家收留她,她还给姐姐惹麻烦。” 何思为拍拍他的头,“你是小孩,这些事不该你管,不许对你玉方姐耍脾气,听到了没有?” 何枫不高兴的说,“不,我讨厌她。” “听话,你...玉方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很自责。” 何枫甩开头顶的手,不满的停下来,他仰着头,但是天黑了,何思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能通过他的举止感受到他的气愤。 “姐,你为什么不生气?玉方姐又不是我们家人,她只是你朋友,咱们家让她白吃白住收留她,她还害咱们家,她是坏人。” 何思为笑了,弯下身凑过去与弟弟面对面,说,“小家伙,懂的挺多嘛,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第885章 住到隔壁 何枫被问住了,他嗯啊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办法了。 何思为揉揉他的头,“既然想不到办法,那就把一切交给时间,时间会给出答案,好不好?” 何枫像泄了气的气球,两肩垂下来,“可是想到玉方姐给姐姐惹这么大的麻烦,我就不想看到她。” 何思为揽着他的肩往前走,眼下那些走私药品的人还没有露出真面目,所以还要忍,这些不能对弟弟说,何思为只能先安抚住弟弟。 “你玉方姐已经很自责了,她原本就无依无靠,你再因为这件事怪她,她会更自责,人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呢,不能因为错一次就原谅对方,是不是?” 何枫说,“我不想原谅他。” 姐弟两个已经走出了胡同,街道边的路灯光传过来,时间紧,何思为最后对弟弟强调道,“姐姐说的话,记住了没有?回家后不可以对玉方姐甩脸色耍脾气。” 何枫不情愿的点点头。 何思为笑着揽着他去了饭店,和饭店老板结算了一下弟弟这周吃饭花了多少钱,上次给的钱还没有花完,何思为买了今晚吃的饭菜,又给饭店老板留了三块钱。 回到家里,院门四敞大开,何思为皱起眉头,她记得走的时候已经把大门关上了,她走进去,先看向张玉方住的房间,门也敞开着。 她心一惊,对何枫说,“你去看看玉方姐在不在?” 何枫噢了一声,有蹬蹬的跑过去,往屋里看一眼,回头喊道,“姐,没有人。” 何思为在让何枫去看张玉方时,她也跑去厨房和自己的房间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张玉方的身影,但是她的房间被翻过,她回身又去老沈的房间,里面也被翻了,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何枫这时也跟了过来,看到屋里乱成这样,他大声说,“姐,咱们家招贼了,玉方姐出去怎么不关门啊?” 何思为将手里的饭盒递给弟弟,转身去张玉方房间,在土炕上看到一张纸条,她拿了起来。 【想救人,拿药方到xx胡同。】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哒哒哒。 听到何枫过来了,何思为收起纸条塞进兜里,刚做完何枫就到了身边。 “姐,咱们快找公安吧。” 何思为说,“你留在家先吃饭,把门锁好,不是我喊你,谁叫你你也不许开门,听到了吗?” 何枫刚要说话。 何思为又说,“不行,我还是先把你送到爷爷那。” 当那些人发现带走张玉方对她起不到威胁作用后,谁知道会不会将手伸到何枫的身上。 何思为不想去赌。 就这样,姐弟两个提着饭盒,一路去了医院。 沈鸿文状态不错,吃过东西后在走廊里走路消食,身边有护工陪着,何思为带着何枫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看到两人提着饭盒,沈鸿文高兴的说,“给我煲的汤?” 何思为苦笑,“爷爷,你想多了,这是我和何枫的晚饭。” 晚饭提到医院来吃,一定是出事了。 他什么也没问,带着姐弟两个回了病房。 何思为饿了,进屋后先带着弟弟吃饭,沈鸿文也将护工打发走,默默的看着姐弟两个吃饭,不时的还问他们喝不喝水,再递个水果。 看到何思为一口气吃了三个馒头,他心疼的说,“慢点吃,中午没吃饭吗?” 何枫吃了两个馒头,已经吃饱了,他说,“吃了,我姐下午干活了。” 于是,在何思为吃饭的时候,何枫把家里发生的事说了,听到张玉方不见了,家里的东西被翻了。 沈鸿文倒没有着急,他说,“家里没有重要的东西,翻就翻了,不怕偷。” 何思为咽下最后一口馒头,连菜汤都喝了,这才满意的收拾饭盒,回手递给何枫,“拿过去洗洗。” 何枫接过来,捧着饭盒走了。 将人支走,何思为把兜里的纸条拿出来递给老沈,“爷爷,你看看,这张纸条放在了张玉方的炕上。” 沈鸿文接过纸条,看过上面的内容后,他抬起问,“你有什么打算?” 何思为就把上周给孔茂生打电话,张玉方私自推掉工作,又与对方一起作套的事说了,“药方我不可能拿出去,他们没招,还得从别处想办法。” 沈鸿文说,“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张玉方是真心待你,但是她过来后家里发生的一件件事,又每件都与她脱不开关系,这里面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何思为问,“爷爷,那你的意思是管她?” 沈鸿文说,“药方不能给他们,除了这个还能与他们接触吗?” 何思为摇头。 沈鸿文,“那这件事现在只能这么僵着,他们等不到你这边行动,再出别的招。” 说到这,沈鸿文便问起她这周在学校怎么样。 何思为不想让老沈担心,家里的事瞒不住,但是学校的事可以不说,便笑着说没事,还挑了几件有趣的事学给老沈。 之后,何枫拿着饭盒回来了,两人也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刚刚的事。 天太晚了,何思为和弟弟在旁边的看护床睡了一晚。 第二天周六,何思为陪着老沈例行每天的检查之后,便坐在轮椅上去外面散步,何枫带着书包过来的,留在病房里写作业。 没有外人在,两人说话也没有顾虑。 先说起了去南方的沈国平,从那天走了之后,就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何思为知道明年的那场大战会赢,但是死伤也很多,她能做的也只是多宽慰老沈,只盼着沈营长能平安回来。 两人在外面待了一个多小时,太阳烈了,这才回病房。 推开门,看到病房里多出来的轮椅和身影,何思为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目光在戚书丽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戚老爷子身上。 何枫安静的坐在床上,看到姐姐回来,跳下床跑过去,搂着姐姐的胳膊看着戚家祖孙两个不说话。 沈鸿文问,“你这是住院了?” 戚老爷子说,“是啊,住在你隔壁,这回咱们俩住的近了,以后我天天到你这来混吃的。” 第886章 追上门来了 沈鸿文说他都吃公家的,哪里有饭给他蹭。 两人都是老首长退下来的,住院吃用都由政府管,哪里用他们花钱,戚老爷子说的是玩笑话,沈鸿文却没有接,还说的这么分明,别人不知道,戚老爷子却知道老沈是和他疏远了。 沈鸿文说过话后,病房里有些安静。 这种静让人有些尴尬、不自在。 最后,沈鸿文还是于心不忍,给了戚老爷子台阶,“你怎么突然住院了?一周前看你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 戚老爷子笑呵呵的说,“你还没走呢,我怎么能自己走。” 沈鸿文笑了,“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戚老爷子笑着说,“对,不说这些,中午一起喝口?” 沈鸿文还不等接话,他又说,“别说医生交代不能喝,没几天活头了,想吃就吃,还想那么多呢。” 沈鸿文听后,没发表意见,不过却回头对何思为说,“丫头,你去买两瓶酒回来。” 何思为说,“那我直接在外面打菜回来吧。” 医院食堂里的菜就那几样,做的味道也不好。 老沈生病的事被家里知道后,他也不再遮掩,平时胃口并不怎么好,吃的也不多。 在学校时,何思为没有办法,现在回来了,自然是能让老沈多吃一口是一口。 从医院出来,何思为对跟着的戚书丽说,“咱们各买各的吧。” 丢下话,喊上何枫走了。 戚书丽恨恨的盯着何思为离去的身影,就听到身边有人问她,“恨她?” 戚书丽扭头看着身边突然冲出来的女人,“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知道何思为很多事,她在部队家属院做保姆时,勾引男人想高嫁,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你可以去打听。” 之后,女人说了一个家属院的地址,在戚书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快速离开。 戚书丽刚刚只顾着八卦,也没太记对方的长相,此时又怕把对方说的地址忘记了,在心里默默的反复默念,而加深记忆。 等打了菜回到病 房,戚书丽是哼着歌进来的,先前脸色一直很臭的人,突然这么高兴,反常即是妖,沈鸿文担心的看了何思为一眼。 小丫头和戚家的姑娘之间有矛盾,特别是今天,两人在病房里没有说话,他也能感受到戚家姑娘对思为丫头的敌意。 不高兴的人,回来还哼着歌,怎么能不奇怪。 沈鸿文担心的看了何思为一眼,见小丫头傻了巴唧的根本没往戚家丫头那看,他心里叹气,是不傻,就是心眼少。 何思为眼角余光看到老沈惋惜的看着她摇头,忍下笑,只当做不知,至于戚书丽心情好,用脚趾也能猜到她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知道了,又拦不住,何思为觉得一直去想,只会弄的自己焦虑心情不好,最后戚书丽什么也没做弄,就已经收拾了她。 她才不会上那个当。 将买回来的两个菜摆好,一个拌的凉菜,一个是鸡蛋糕,并没有肉。 戚书丽挑刺的说,“怎么没肉啊?生病的人就该多吃肉,才补身子啊。” 何思为抬头先给她一个笑,随后不客气的说,“咱们俩一起出去买菜,你怎么还空手回来的?” 戚书丽脸僵了一笑,嘴角一沉,“我没买是我不对,可你买也不能买的这么素啊。” “小丽,不许没礼貌。”戚老爷子挂不住脸了,他沉声道,“白吃人家的,你还挑毛捡四的,从小我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戚书丽不服,“爷爷,我知道我这样说你觉得没礼貌,可是她就做的好吗?弄的挺大方出去买菜,连个肉腥都没有。” “住口。”戚老爷子气的连连大咳,一边指着孙女,“不用你陪我在医院,你回家去吧。” 戚书丽不满爷爷总是偏着外人,特别是一遇到何思为,每次都偏着对方,她跺跺脚,指着何思为对爷爷说,“你知道她在学校怎么欺负我的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帮着外人,你是不是我爷爷?” 指责埋怨时,戚书丽眼圈也红了,愤愤的瞪何思为一眼,跑出去了。 好好的中午饭,被她一闹,大家心情都不好了。 戚老爷子摆手,“老家伙,原本想和你喝一口,这情况我也没脸待下去。” 说着摆动轮椅要走。 沈鸿文喊住他,“以前就说年轻人的事咱们不管,你怎么还记不住,菜都买回来了,咱们喝咱们的。” 同时,他也为何思为辩解,“这丫头不是舍不得买肉,我平时没啥胃口,油腻的一口吃不了,她这是心疼我,处处想着我。” 戚老爷子说,“别说了,我家小丽不懂,我能不懂吗?别说你,自打我病了之后,就没碰过一点肉腥。” 一边又夸何思为懂事。 刚刚戚书丽闹脾气的事,就这么带过去了,大家都聪明的没有提起。 何思为让两人在屋里吃饭,她带着何枫去食堂吃的。 吃过饭,姐弟两个就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的椅子上,何思为低头看着玩手指的弟弟,笑着问他怎么了? 何枫摇头不说话。 何思为笑笑,“刚刚的事,觉得姐姐受委屈了?” 何枫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没有说话,何思为明白她猜对了。 她笑着说,“戚书丽刚刚那么闹,最后被训的、不懂事的还不是她?她又得到什么好处了呢?有时候并不是要吵要闹才算赢。” 何枫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正要开口,突然错愕的张大嘴,眼睛直直的瞪着前方。 何思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忍不住惊讶。 王书梅。 她竟然找到这来了。 姐弟两个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静静的看着王书梅朝他们走过来。 眼看着人要到跟前了,何枫急了,紧张的握住何思为的手,“姐,你别怕,有我在呢。” 何思为垂眸看了一眼将上前身歪身她、挡在前面的弟弟,说,“没事,她不敢拿我怎么样。” 王书梅追到首都来,确实让何思为很意外。 第887章 王书梅总是自我感觉良好 王书梅头发剪的更短了,烫的卷发,前面最长到耳朵上,后面最长到脖子,戴着蛤蟆镜,珍珠耳钉,上身是一件高领套头短袖,下身穿着喇叭裤,配着一双尖头棕红色皮鞋。 78年正是冲破了束缚,生活变得丰富多彩的时候,能够快速接受新事物是年轻人时尚的一种表现。 王书梅这是走在了时尚的前沿。 王书梅站在何思为姐弟面前,抬手摘下蛤蟆镜,头往右侧轻轻一歪,抹着口红的唇才张开,“谈谈吧。” 何思为说,“有什么话你就在这说吧。” 王书梅瞥一眼何枫一眼,对上何枫凶狠的眼神,嗤的笑了一声,“瞪什么瞪,我也是你姐。” 何枫说,“你才不是,我只有一个姐。” 王书梅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不搭理他,而是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何思为的身上,她说,“我想和你谈谈老家房子的事。” 何思为故意装糊涂说,“老家的房子能有什么事?” 王书梅直接敞开说,“老家房子我卖了,这事你应该听说了,我把咱们市的供销社承包下来了,房子你想要多少钱开个价,房子我买了。” 何思为说,“老家的事我不知道,房子是我的,房契也在我这里,你能卖掉房子?怎么卖的?” 王书梅说,“你别管怎么卖的,你就说要多少钱吧。” 何思为说,“不卖。” 王书梅眼睛一厉,但是还是忍住了,她软着语气说,“何思为,看在咱们俩姐妹多年的份上,你当帮我一把行不行?这次的机遇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求你了好吗?” 何思为说,“当时我爸过世,我高中毕业,你抢走我的工作,我只能下乡的时候,那个时候你想过我叫你那么多年姐姐的事吗?” 王书梅张张嘴,“那时如果我没有工作,也得下乡,情势所迫,我也没有办法。” 何思为笑了,“所有的事在你身上,你做的不对也有正当理由,所以你任何时候都没有错。你为什么也这样做?是因为我爸没了,世上就我一个孤女,如果没有厂子出面,你抢走我工作的事,我只能吃哑巴亏。所以,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帮我?如果怨我已经做的不好,我向你道歉。” 何思为说,“不需要。” 上下嘴皮一碰,说句对不起,一切恩怨就没了。 那以后谁都会想做恶人,反正不用付出代价。 王书梅看出了何思为的决心,这是真没想过松口,既然软的不行,她干脆直接挑明了说,\"不管你同不同意,房子我已经卖了,你就说你要多少钱吧。\" 何思为脸上依然挂着笑,“谁霸占我的房子我就赶谁出去,我找你干什么?” “何思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讲理。是,你恨我,恨我抢了你的工作,但是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是,我是你爸亲闺女,但是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吧?他和我妈结婚,就得对我负责。” 何思为直接说,“不要脸,你的脸咋那么大呢,你说让我爸负责,你喊过我爸一声爸吗?你说出一次来,房子我都可以送你。” 王书梅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一会儿才说,“我有喊过的,你又不在场,你爸知道。” “王书梅,你还能要点脸吗?我都替你脸红,你也不怕半夜我爸找你去。”何思为拉着何枫站起来,她个子一米六,王书梅本就比她高点,又穿着高跟鞋,两人面对面站着时,何思为要仰着看着她,“我爸是被人害死的,他本来就死的冤,你现在还在背后这么利用他,你说他会不会生气?生气了晚上得找谈谈吧?” 王书梅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就没了,说话时双唇都在微微颤抖,“何思为,你一个大学生,怎么能宣扬学信呢?” 何思为说,“我刚刚说什么了?” 她又问何枫,“小枫,姐姐刚刚有说话吗?” 何枫憋笑,“没有,姐姐什么也没说。” 死不承认。 何思为的脸皮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厚了。 果然下乡之后,变的粗俗了。 心里骂,面上王书梅也不客气,“何思为,我听到了,你不承认也不行。房子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按咱们老家市场价格,我再多给你五百,钱我会打给你,你记得查收。” 何思为不生气也不恼,淡淡的说,“你想给我钱花我收着,至于我爸留给我的房子,没有我同意谁也不能动。” 说完自己的决定,何思为带着何枫就走,扔下身后的王书梅怎么喊她的名字也不回头。 一口气走进医院,站在走廊里,看到王书梅没有跟过来,何思为仍旧不放心,和何枫站在原地没有动,目视着王书梅走了,直到看不到身影,这才往病房走。 病房里,戚老爷子走了,老沈也躺回到床上,听到何思为他们回来,他睁开眼,问两人吃了没有,确定两人吃完了,这才闭眼睛又睡了。 何思为扯被子给他盖了盖,又让何枫回床上休息,然后小声说,“我要回家一趟,如果王书梅来,你就喊人说她要抢钱。” 何思为不得不防。 何枫拍着胸口小声说,“姐,你放心吧,她敢来我就咬她。” 何思为笑了,“咬她可以,但是不能伤到自己。” 何枫说,“我知道。” 交代好了,何思为离开了医院,坐着公交车回到家,已经下午两点多,家里的院门她走的时候已经在外面锁上了,没有被动过。 何思为又四下打量了一眼,没有看到信,一转身,看到几步开外站着的孔茂生,她错愕的瞪大眼睛。 “孔区长,你怎么来了?” 孔茂生说,“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医院找人了。” 何思为三两步已经走到他跟前,“你是因为我的事回来的吗?” 看着小姑娘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孔茂生心想这一趟没白跑,他说,“听到张玉方的事,又与徐家有关,我不放心,怎么也得亲自过来看看,又没有定下具体哪天,所以也没有告诉你。” 【报备一下:今天大手指被扎,血流不止,一滩滩的弄了客厅地上都是,最后进了医院,处理完又打的破伤风的针,在这种情况下,敲打一下键盘大拇指像针扎一样,我还是坚持把今天的更新写了。夸夸我吧】 第888章 被盯上了 何思为看着因为自己的事,让孔区长跑到首都来,感动之余,又觉得自己太没用,自责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孔茂生笑了,“傻姑娘,怎么总道歉啊?这个毛病改一改,事关徐家,我家与徐家走的近,这事你不给我打电话,我知道还是会来,我过来是因为徐家,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另一方面多少也是想借机会看看你,所以咱们说好了,可不能因为我来,你心里就觉得过意不去,那我就不是过来帮忙的,而是帮倒忙喽。” 何思为不好意思的抓头,“孔区长,你千万别这么说。”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孔区长的话让她心里的担子也轻了。 孔茂生说,“好,我不这么说,你也不要那么想。在首都怎么样?学校还习惯吗?这处四合院位置好啊,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在首都有家,以后嫁人不难喽。” 何思为脸涨的通红,她无奈的说,“孔区长,你就别拿我打趣了,也是爷爷照顾我,不然我一个人哪买得起房子啊。” 这里面的事情,她不多说孔茂生也知道。 他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对了,张玉方呢?和你们都在医院?” 何思为见他还不知道张玉方辞职的事,“你这几天在路上,可能是下面的人联系不上你,张玉方在那里干了一天就不干了,说主人家很好,她有病怕传染给对方,又说和别人学倒卖草材,弄了十多麻袋不能用的药材,入了仙人跳,人家闹到家里来逼她要钱,昨天把人抓走了,让我拿药方换。” 孔茂生说,“昨天的事?” 何思为说,“嗯,还留了纸条,说要救人去xx胡同。” 孔茂生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事我来处理,你现在先不要在家里住,以防危险。” 何思为说,“昨天看到纸条后,我就带着弟弟去医院陪爷爷了,今天是想回来看看有没有情况。” 赶巧,遇到孔区长了。 孔茂生说,“先去医院,看看老沈同志,我再去处理张玉方的事。” 何思为说好。 路上才想起来问他有没有吃饭,孔茂生说没有,又直接和她约了晚上一起吃,出了胡同孔茂生路边停着一辆蓝色的后三轮摩托出租车。 孔茂生说,“我之前坐着过来的,就让出租车等了一会儿。” 何思为见孔茂生要坐这个去医院,小声提议,“孔区长,坐公交车也方便。” 这种后三轮摩托的出租车,也要两毛钱一公里算价钱,何思为觉得真没有必要花这个钱。 孔茂生说,“让人家等了,现在说不坐也不好,走吧。” 何思为说,“那我来花钱。” 孔茂生说,“我这边有公家给报销,你真要花?” 何思为说,“那还是你来吧。” 孔茂生哈哈大笑。 上出租车后,两人没有再提起张玉方的事,孔茂生提起了管局和农场今年发生了什么事,提起了矿山那边的情况,何思为安静的听着。 北大荒知青的生活很艰苦,但是到首都之后,有时何思为还会怀念那几年的日子。 有很多不开心的事,也有很多开心的事,那是她人生成长的一段重要的几年,她明白自己一辈都不会忘记。 医院里,老沈和何枫已经睡醒了,病房里还有戚老爷子,两个老人下象棋,何枫就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时不时的被两位老人指导一下为什么要走这一步棋。 孔茂生的到来,沈鸿文很高兴,招呼着他坐去坐。 孔茂生到了两人跟前,“你们把棋下完,我正好过来首都办事,顺便来看看您。” 沈鸿文说,“棋什么时候都能下,你过来了咱们先说话。” 戚老爷子也帮着收棋,同时说,“老沈,你这有客人,我先回去。” 沈鸿文说,“不用走,不是外人。” 然后给两人介绍了一番。 戚老爷子在知道孔茂生的身份后,惊讶不已,“年轻有为啊。” 这样的人,三十多岁就当上区长,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之后的聊天中,对孔茂生的家世也了解了七七八八,戚老爷子越看孔茂生越满意,那眼神仿佛在看自己的孙女婿。 何思为看透不说透,孔茂生还要处理张玉方的事,不能久待,送他走的时候,孔茂生也提起了戚老爷子。 “戚爷爷看着性子挺好。” 何思为笑了,心知孔茂生是想不通为什么后来对他突然那么热情,故意装听不懂,说,“是啊,戚爷爷性格好,也正直。” 在戚书丽与她之间,戚爷爷没有偏袒,就从这点上来看,以戚老爷子的身份,品行就很不错。 孔茂生瞥一眼她,说,“嗯,看老人品行是很好。” 何思为也不再逗他,笑着说,“戚老爷子有一个孙女,和我是同学,这些日子戚老爷子想给孙女找一门好的婚事。” 孔茂生何等聪明。 马上就明白为什么对他热情了,他愣了一下,笑了,“哎哟,是这么回事啊。” 当着何思为的面,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说,“我一直在北大荒,不出意外以后应该也会一直在那边,北大荒天气恶劣,大城市的姑娘吃不了那个苦,我平时在家里时间不多,家里的事也帮不上忙,所以嫁给我的女人会很苦。” 何思为说,“如果相爱,女人不在在乎苦不苦。不过戚老父子的孙女,我看就算了吧,她不合适。” 眼高于顶,又小心眼,最主要的是心里喜欢邢玉山,这样的人怎么能和孔区长绑在一起。 孔茂生说,“不错,没白照顾你,还给我透露点内部消息。” 何思为说,“孔区长,这事你还真别不到回事,戚家有能力,万一直接找到许阿姨那里去,戚书丽又最会装乖,许阿姨又不知道,就同意这门婚事怎么办?你还是提前打个招呼吧。” 孔茂生说,“好,我今晚就给家里打个电话。对了,我妈还说等再来首都办事,要看看你,把你学校的地址要去了。” 第889章 有消息了 何思为听了很惊讶。 看着瞪大眼睛的样子,孔茂生逗她道,“怎么?不想见到我妈?” 何思为赶紧否认,“孔区长,我可没有这么说,你别诬陷我,许阿姨对我好,我还想她呢,我就是想应该是我去看她,而不是她过来看我。” 孔茂生笑笑,“你懂事,你许阿姨一直知道啊,建国的事,我妈消沉好一阵子,连你也不敢见,这一年才慢慢走出来。” 提起王建国,何思为也沉默了。 孔茂生说,“不用担心,建国会照顾好自己,不为别的,就为了不让咱们担心,他也会好好的。” 小姑娘和弟弟之间的事,他也不好多说。 送走孔茂生,何思为站在街道边的树荫下没有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何思为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就像不属于这里,心里空空的,为什么空又不明白。 见到孔区长她是开心的,可是同时,心里又觉得落空。 回到病房后,整个人还恹恹的。 老沈看出来了,问她怎么了? 何思为说,“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孔区长走,心里空空的。” 沈鸿文自然不会往男女方面着想,他想了一下说,“是不是想连队了?” 何思为微愣,“不能吧。” 沈鸿文说,“从北大荒回来后,我心里一直空空的,明明以前在这里生活,可是回来后并没有家的归属感,习惯了那边简单的生活,这边虽然繁华,人际关系却很累心。” 一番话,将何思为点醒了。 她说,“爷爷,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样吧,看到那边来人了,心里的感受更强烈了。” 沈鸿文笑着说,“你还年轻,等有时间可以回去看看,只要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 而他,没有时间了。 沈鸿文说完,剧烈的咳了起来。 何思为忙上前扶起他,轻拍着他后背,看着老沈咳出血,何思为让何枫去喊护士。 沈鸿文摆手说不用。 何思为没听他的。 猛咳过后,沈鸿文的咳才停下来,他说,“不用喊护士。” 何思为问,“这样几天了?” 沈鸿文不看她,含糊的说,“没几天。” 何思为生气的说,“你不说也没事,我一会儿问护士,护士敢瞒着我,我就找医生,就不信他们不怕投诉。” 沈鸿文说,“我这个病你也知道,这种情况很正常。” 何思 为抿嘴。 沈鸿文又说,“丫头啊,你是学医的,生老病死,要看的比普通人明白,以后等你做了医生,面对死亡的时候会很多,你要把心态调整好,没有人能避开生死,总有一天都要面对,所以要学会释然,珍惜眼前的时光,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负年华,才是最重要的。” 何思为看着老头这时还在劝她,心里的伤感也淡了些,何枫带着护士过来的时候,何思为已经把带血的纸处理好了。 但是她仍旧和护士私下里聊了聊,知道老沈在住院前就已经有咳血的事情,何思为心拧着难受。 不想让老沈担心,她整理好情绪才重新回到病房。 老沈已经睡了,何枫也趴在另一张看护床上睡了。 何思为躺在何枫空着的半张床上半睡不睡的再醒来已经是五点多了,因为晚上和孔区长约好吃饭,她先去食堂给老沈和何枫打了饭回来,又让何枫晚上好好陪爷爷,她晚上直接回家时住,第二天早上再来接他去学校。 一老一小催着她让她赶紧走,不要再唠叨。 何思为被嫌弃了,哭笑不得的出了病房。 她在走廊里看到了戚老爷子,一个人独坐在轮椅上,何思为看到他时,他也回过头看她。 他笑着说,“思为啊,要出去?” 何思为说,“戚爷爷。” 戚老爷子问,“和茂生吗?” 何思为说是。 戚老爷子说,“你很优秀,交的朋友也都很优秀,是个好孩子。” 莫名被夸,何思为也不知道他的用意,只是礼貌的回了一个笑,打过招呼就快步走了。 到了约定的火锅店,何思为看到了孔区长坐在里面的桌子,手里翻看着本书,很认真并没有注意到何思为进来,直到何思为走到他身边,他这才发现人。 他合上书,“我点了四盘羊肉,一盘青菜,还有一盘豆干,你有忌口的吗?” 何思为坐下来说,“孔区长,你看我像有忌口的样吗?” 孔茂生笑着说,“以后叫我孔大哥就行。” 何思为听话的喊了一声大哥。 铜锅很快端上来,羊肉也一同上来,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这么热的天吃的人并不多,饭店里也就两桌客人。 四盘肉吃的很快,孔茂生又加了两盘,何思为也没拦着,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押钱给老板了,等吃完了一起结账。 说来也巧,饭刚吃完,刚喊结账,就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走进来,直奔孔茂生而来。 孔茂生担心何思为害怕,对她说,“是我的人。” 他话音刚落,年轻男子已经到了孔茂生身边,他弯下腰低声在孔茂生耳边嘀咕了几句,孔茂生让他等一等,然后看向何思为。 “张玉方找到了,我现在带你过去。” 何思为惊讶,然后看到孔茂生掏钱,她说,“我给过了,让老板直接算账就行。” 孔茂生看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将钱收起来,结算完三人走出饭店,外面有一台绿色的吉普车等着。 车子启动之后,孔茂生才又说,“张玉方可能活不成了,你有个心理准备。” 何思为的心提了起来,“她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吗?” 孔茂生说,“你在电话里和我说张玉方的情况之后,我就有让人暗下里盯着,今天到首都我还没有和他们联系,直接过去找你,才知道张玉方的事,从医院离开后,我和我的人联系,他们知道张玉方在哪里,也守在外面,因为联系不上我,所以不敢行动。” 何思为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下午我的人没等行动,那伙人窝里反了,我的人听到动静跑进去时,很多人受伤倒在地上,张玉方正和其中几个人搏斗,虽然我们及时出手,但是她伤的很重。” 第890章 伤世 孔茂生说的很委婉,何思为还是听懂了。 她懂孔茂生为什么没有直接说,是怕刺激到她。 她愣愣的抬头,“所以也就是说张玉方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孔茂生说,“从眼前的情况看,应该不是一伙的,人现在在医院,等见面你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她吧。” 何思为没有说话,脑子乱乱的,面对突如其来的事实,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到医院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 何思为神情智呆的被孔茂生带进病房,张玉方面无血色的躺在病床上,床边还站着两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 孔茂生对两人说,“都出去吧。” 然后,他又对何思为点点头,跟着一起出去,留两人单独说话。 何思为眼里只有床上的人,她走到床边,神线却已经模糊了,垂在身旁的手也被握住。 “思为姐,对不起,我没有做好,我也骗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如果你也不要我,我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何思为吸吸鼻子,“傻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不行的,他们会察觉,只有这样做,他们才会相信我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说有你家叔叔的信,我想帮你把那些信都拿回来,不让你受他们威胁,我想等信都拿回来再告诉你,可是最后他们还有多少我不知道,他们见你不为所动,又换法子,我只能和他们鱼死网破。” “思为姐,真好,我终于能为你做点事了。自打你从棺材里把我救出来那一刻,我就想着要怎么才能报答你给我的第二次生命,可是我太笨了,只会拖累你,什么忙也帮不上。” “直到他们让我假死,给我条件让我对付你,我才有了努力活下去的勇气。” “傻子,你怎么这么傻,让我误会你,你心里就不难受吗?”何思为抱住她,放声大哭。 张玉方同样在流泪,脸上却带着笑,她说,“思为姐,我不怕你误会我,我想过你恨我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帮你解决难题,我就知足了。可是我没做好,没有找到其他的信,也不知道背后是谁在害你。” “不关你的事,你好好养伤,等好了再帮我一起找出背后的人好不好?” “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我知道我好不了了,答应他们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活不了了,我的病原本就治不好,只是等死,在死之前做些有意义的事,这条命也不算白来世上一回。” 何思为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不会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思为姐,你别哭,我有事想求你帮忙。” 何思为说好,松开她,却仍旧紧紧握着她的手。 “思为姐,等我死后将骨灰就散到海里去吧,等你有时间了你再去,我还没看过海呢,听人们说海特别大,一望无际,海浪声能让人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自己是海里的一条鱼,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那样不能和思为姐认识了,但是我知道思为姐不会挑我理的。” 何思为说,“不挑理,也一定会有下辈子,所以只要是你想的事,一定能实现。” 她就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所以相信人生可以重要,更相信张玉方这样的好人,老天爷也会心疼她。 “太好了,思为姐不会骗我,那下辈子我一定会是条鱼。” 何思为抬手在她眼前晃动了两下,发现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已经不能视物,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张玉方喃喃的说,“思为姐,我会变成鱼是吧?” 何思为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会的,因为我就是活了两辈子,前世嫁给姜立丰活的很惨,早早就死了,所以这辈子我没有选择嫁给她。所以你想变成鱼,来生一定可以的。” 张玉方的眼睛虽然不能视物了,但是还是因为她的话,眼睛瞪大了几分,惊讶的嘴从‘0’慢慢变平,嘴角高高扬起。 “思为姐,谢谢你。” 孱弱的声音落下之后,再无声音响起。 何思为双手颤抖轻轻唤了她一声,但是人没有回应,她探了一下她鼻子,发现人已经没了呼吸。 人就这么走了。 何思为呆呆的看着张玉方安详的脸,久久没有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在远处喊她,她茫然的扭头,看到孔茂生在和她说话,人明明是站在她面前,可声音却似在深渊处传过来。 直到看着有人要将张玉方推走,何思为整个灵魂才被拉扯回身体,她想去阻拦,上前一步又停住了。 她在心里问自己,拦着有什么人? 能让人复活吗? 不能。 孔茂生说,“先回去吧,医院这里我让人处理。” 何思为头对说,“孔区长,她想骨灰撒到大海里。” 孔茂生说,“好,我让人寄存,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给她送行。” 一句送行,何思为眼里的泪又一次流下来。 她说,“我太蠢了。” 她明明重生了,为什么还要看着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一个个的离她而去呢? 这就是她重生的意义吗? 孔茂生说,“不怪你,你没有错,只是你家的东西入了对方的眼。” 何思为用力摇头,“不是那样的,我当初早点把药方交出去,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药方给他们,他们能配出需要的药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孔茂生说,“刚刚在外面我问过医生,医生说张玉方的结核病已经到了晚期,时常咳血,就是没有这次的事,她也活不久了。平时你有注意到她咳血吗?” 咳血? 何思为仰头呆呆的看着孔茂生,脑子也在飞快的转着,她突然想起了有一次去四合院那边的公厕,而看到地上有一滩血了。 难不成.... 转念再想到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张玉方冷冷的,甚至防备着她,所有的关心也是假的,内心就忍不住自责。 第891章 面对柳云慧 看何思为情绪沉落,大又晚上的,孔茂生也不放心,将人带上车,直接拉到了招待所安排她住下。 被送到房间门口时,何思为说,“孔区长,明天我想简单给张玉方办个葬礼。” 孔茂生说,“她的户籍早就没有了,也不能以现在的身份办后事。” 何思为说,“火葬,总要有个人捧她骨灰,我去吧。” “好。” 孔茂生让她早点休息,把人送回屋了,孔茂生又交代身边的人晚上看好了,不要让人借这个机会伤害到何思为,然后他才离开招待所,坐着车驶进黑暗里。 一个小时后,孔茂生进了一处家属院,在一处亮着灯的地方敲敲门。 屋里很快响起女人说‘来了’的声音。 待门被打开,翁喜兰看到门外的男子,一时没认出来是谁,“你找谁?” 借着屋里的灯光,再一打量,才认出孔茂生,翁喜兰脸色大变,又不敢喊人,毕竟他们是偷偷躲在这的。 心想索性装糊涂到底。 孔茂生说,“柳云慧住在这吧?” 听到是来找表姐的,翁喜兰立马警惕的拉住门,“你有什么事?” 孔茂生说,“我和徐家是世交,是来找柳云慧谈点事。” 翁喜兰也拿不定主意,这时身后传来柳云慧的问话声,“谁来了?” 翁喜兰想了一下,让孔茂生等一等,带上门回屋了,孔茂生被关在门外也不急,安静的等着。 果不其然,后快门打开,这次开门的是柳云慧,她热情的说,“你好,是徐家世交吗?先进来再说吧。” 孔茂生进了屋,抬眼看到翁喜兰在看着他,他说,“翁同志也在这啊。” 姓都被点出来了。 不好再装傻。 柳云慧之前当然听翁喜兰说了,不过此时还是装出一脸惊讶的问,“喜兰,你们认识?” 翁喜兰瞪大眼睛,“孔区长?怎么是您?” 她走过来,“实在对不住,刚刚没有认出来您。” 孔茂生说,“是挺巧的,没想到你和柳同志还认识。” 翁喜兰干笑的说,“这是我表姐。” 柳云慧也装惊讶,“孔区长?呀,失敬失敬,孔区长快坐吧,我去给你倒茶。” 孔茂生说,“不必了,我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柳同志现在有时间吗?” 柳云慧说,“方便,有时间,孔区长坐吧。” 一个三人沙发和一个椅子,孔茂生选择了椅子,柳云慧两人坐在了沙发上。 孔茂生说,“柳同志,能说一下你和张玉方同志是什么关系吗?” 翁喜兰疑惑的看着柳云慧,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她并不知道张玉方是谁。 柳云慧同样,也是一脸的疑惑,“孔区长,不是我不回答你,是你说的张玉方我并不认识。” 孔茂生说,“那好吧,先不提张玉方,咱们说说你出院那天晚上,你在医院门口与一个女人见面,还递了信给她,这事你记得吧?”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柳云慧在被问起这事时,脸上还是有一瞬间的僵硬,虽然很快就掩饰下去,可并没有逃掉孔茂生的眼。 翁喜兰也紧绷住身子。 大半夜出院,还不让人知道,弄的神神秘秘的,她都觉得不对。 此时两耳也竖起来,想听听表姐到底在干什么。 柳云慧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天出院,路上遇到一个老太太,让我帮忙把东西给一会儿过来的姑娘,说那个姑娘穿着白色衬衣,很瘦,手里还拿着一个蓝皮笔记本,有这样的姑娘,就把信交给姑娘就行。我看对方给我五块钱跑腿费,就帮她传信了。” 这话听着,是没有不对的地方。 但是又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是收钱帮忙的。 孔茂生起身,“原来是这样,那我知道了,今晚打扰了。” 柳云慧跟着起身,“孔区长,您太客气了,那天晚上我只是帮递个信,又急着回来也没有注意,没帮上你的忙,实在对不住。” 将孔茂生送走,门一带上,翁喜兰立马跳起来问,“表姐,那晚你说去方便,半路帮别人怎么没听你说起啊?” 柳云慧说,“就是一件小事,有什么好说的。行了,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翁喜兰说,“五块钱也不少啊。” 柳云慧看她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说,“你想要,明我给你。” 翁喜兰立马笑了,说,“你不要给我也行。” 柳云慧没搭理她,转身回了屋。 带上门后,脸才沉下来。 外面,孔茂生上车之后,也沉默的看向窗外,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今天过来问话,他就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 但是他仍旧过来了,只是给背后的人提个醒,盯着何思为的事他们王家知道了,再想动何思为也要掂量掂量。 他不能一直待在这边,只能通过这种办法,警告一下对方吧。 回到招待所,已经是下半夜,下车时,他回头对司机说,“去查查柳云慧得的什么病。” 司机应下,孔茂生才带上车门回了招待所。 第二天早上,何思为早早就醒了,走出房间看到孔茂生已经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她,她快几步上前。 “孔区长,你有事就先去忙,我这边不用管。” 孔茂生放下报纸,起身问,“不是要去火葬场吗?我带你过去。” “今天还没有请假。” 孔茂生笑了,“过糊涂了吧?今天是周日。” 何思为苦笑,“看我这记性,昨天还对何枫说今天送他去学校呢。” 孔茂生说,“没事,他们不糊涂就行,咱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带你去火葬场。” 何思为想说她不饿,可她不吃孔区长也不会吃,便说了声好。 张玉方后事处理的很快,有孔茂生在那边打过招呼,他们在那里不到中午就出来了。 孔茂生说,“这么多人命,事情闹这么大,背后的人短期内不敢再动手,你这边也可以安心学习,徐家那边有没有参与,我会去调查,有结果会通知你。” 何思为说,“孔区长,给你添麻烦了,我能力有限,希望你能查出害张玉方的凶手,还她一个公道,她很可怜,从小被父母压在棺材里,一辈子也没享过福,只在我这边过几天正常人的生活,我还怀疑她。” 第892章 毒蛇的微笑 蓝色的花不动,动的是1.2处两棵月季和一棵菊花,还有4处的大菊花,5处的一棵黄色月季孔茂生剑眉微微往中间靠拢。 他说,“思为啊,你这是还钻牛角尖呢啊。你这样我又怎么能放心走呢,我得和你好好谈谈。” 何思为说,“孔区长,我没事...” 孔茂生打断她,“你觉得误会张玉方而对不住她?” 何思为点头。 孔茂生说,“遇事不要总往自己身上揽,你想一想,你为什么会误会她?你是个成长人,有自己的分析和见解,如果她流露出一点点,你也会察觉到不对。但是没有,你就看到发现她是外面的人派来的,因为什么呢?” 何思为认真的想了一下,“她在何枫那边下手,让何枫和我提卖药方的事。” 孔茂生说,“对啊,她做的滴水不漏,为的是让那些人相信,也为了让你相信,所以你误会她怎么可能是你的错呢?” 何思为张张嘴,从这个角度看,误会张玉方是坏人,她确实没有错。 孔茂生说,“你好好想想吧,她连那些人都骗住了,你不知内情怎么可能不被骗?” 拍拍她的肩,他又说,“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说,她本来就没有几天活头了,在大火下被救出来,我现在想或许不是救,而是选中她,如果她不答应对方那时就真的不存在了。她答应下来,也是自保,另一方面也是想报答你,她把你当成亲人当成恩人,想为你做点什么,总能让她能感受到她是有用的。一个人觉得自己活着没有价值,才最可怜。所以不要因为她的死而自责,有时你也成就了她。” 孔茂生该说的都说了,再次拍拍她的肩,“建国如果在,会担心你,不要让他担心。” 该说的,不该说的,孔茂生都说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孔茂生坐着的吉普车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 何思为深吸一口气。 有时,确实是她想的太多了。 回到医院,何思为直接在外面打了饭,吃饭时和老沈说下午带何枫回去。 老沈听了就问,“事情处理好了?” 何枫也抬起头,“玉方姐没事了?” 何思为说,“没事了,她让人给我捎信去南方了,让咱们不用担心。” 何枫说,“那就好。” 老沈看何思为一眼,也没有多问。 吃饭,何思为让何枫洗饭盒将人打发出去,然后把这两天出的事说了,老沈听了之后,久久才长叹一声。 “不是你看不出来,就是我也没有发现,是她隐藏的太好了。”沈鸿文的想法和孔茂生一样,“她想为你做点什么,你再因为这事消沉,她会不安心。” 何思为说,“爷爷,我都懂,孔区长也告诉我了。” “好,你想明白就行。” 这时何枫回来了,沈鸿文也止住了话题,叮嘱两人回去注意安全,何思为也反过来叮嘱他好好养身体,出了病房又私下里和护工说了几句。 让护工有事就往她学校里打电话。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何思为带着何枫回了家。 如今就何枫自己在家里住,他还在上小学,何思为也不放心,其实在医院时她心里就默默做了决定,这次去学校申请回家住,这样可以照顾何枫。 她又不想让老沈跟着担心,所以打算先斩后奏,等学校那边批了,她跑读了再告诉老沈。 这样一来,晚上她还可以抽空去医院看看老沈,缺点就是自己要辛苦点,公交费也是一笔钱。 她打听过了,办一张市学月票卡,在市区内线路使用,十块钱一张的月票卡不便宜,人们却也为买月票而发愁,每个月最后一天到次月三日,月票发售处前总是人流不断,被围的水泄不通。 何思为没去买过,但是看到过有同学求戚书丽帮忙买月票。 戚书丽这人招人讨厌,但是家里有能力,又喜欢显摆家里的能力,所以只要有同学求到她面前,她都会大方的帮忙,以至于同学们不喜欢她,却又不得不在她面前赔着笑脸。 今天7月二十二,还有八天月底,正好是周末,她打算自己熬夜排队去买票,不想总麻烦邢玉山。 何思为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弟弟。 何枫懂事的说这几天他会照顾好自己。 何思为揉着弟弟的头,笑着说,“姐姐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 晚上,姐弟两个早早睡下,第二天一大早,何思为先起来去胡同口买了早饭,回来后放好又喊何枫起床,这才去赶公交车回学校。 她正好踩着上课铃进的班级,好在老师还没有来,何思为快步回了位置。 进位置时,目光不经意的与后面的戚书丽对视上,戚书丽竟然对她扯嘴角笑了。 何思为却觉得后背一凉。 她坐下后小声问佘江平,“班级里有出什么事吗?” 佘江平呆头呆脑的说,“没有啊。” 何思为说,“没事了。” 她回过头掏出书,心想她就不该问佘江平,从他这里怎么可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这时,前面的邢玉山头回看她一眼,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回事? 何思为小声说,“下课说。” 今天的课,难度加大,很多人听不懂,课上问的也多,教授一一回答,何思为虽然懂这些东西,但是用真正专业的理论讲还是有很多欠缺,所以一节课下来也是手忙脚乱,手上的笔就没有停过。 下课了,还在整理课上的笔记。 邢玉山回头看着她写字没有出声打扰,王东跟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起身出去找地方抽烟了。 结果刚出去的人,不多时就冲了回来。 他一脸急色的冲到何思为身边,小声说,“何思为,出事了,有人说你作风不好,闹到学校了。” 何思为头没抬,手上的笔也没有停,淡声问,“外面闹开了?” 王东看她不急,反而更急了,“外面都在说呢,你不出去看看?” 何思为说,“不用看,真有事就找我了。” 戚书丽的笑,如今的流言,何思为用脚趾头也能猜想到两的关联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戚书丽又有什么证据搞的阵势这么大。 第893章 站起反抗 何思为没动,但是邢玉山听后起身往外走。 王东立马跟上去。 佘江平看看,想了想,也起身跟出去,何思为的事他得管。 外面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从他们身边路过,多会听到对何思为的议论。 王东追上邢玉山,“你去哪?” 邢玉山说,“找辅导员。” 王东说,“没用吧?也不知道造这种谣言,万一何思为对象知道了,和她退婚怎么办?” 邢玉山扭头看他一眼,眼神淡淡的,王东却觉得浑身一凉,他干笑的说,“我就是随口一说。” 邢玉山没搭理他,他走的快,很快就到了辅导员的办公室,抬手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提到何思为的名字。 他收住手,将耳朵贴在门上,办公室里的对话也隐隐的传进她耳朵。 “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是那边部队家属来电话反映的,如果是普通老百姓,学校还可以质疑,那是军人家属,怎么可能说这种事污蔑一个学生?” “主任,你的意思是这是真的,何思为作风有问题,然后呢?” “我们学校也要考虑影响,你现75、76届的工农学员和他们77届学生本来就有冲突,对方现在已经拿这件事攻击77届学生品行作风不行,为了学校稳定,我们领导聚在一起开了一个小会儿,先让何思为休学在家里待些日子,等风声小了再回学校上课。” “不行,课程很紧,再说主任,即便事情是真的,但是那是过去的事,何思为在学校怎么样大家都看着,人很老实,想来她也知道错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侯老师,你要明白,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学校让她先回去休学,也是为了她好,更是为了学校好,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影响学校的声誉。与有夫之夫的问题,严重了就是破坏别人家庭,是要劳改的。” 邢玉山紧抿唇,没有听到辅导员再为何思为辩解,他直起身,转身就走。 王东想喊他,又怕被办公室里的辅导员听到,小跑追上去,等离办公室无了,他才问,“不找辅导员了?” 邢玉山说,“她做不了主。” 大步回到班级,上课铃已经响了,邢玉山和佘江平换了座位,坐到何思为身边,小声把他偷听到的事情说给了何思为。 何思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回头看戚书丽,戚书丽正看着她,甚到在何思为回头看她时,她还扬起一抹笑。 邢玉山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 老师来了,两人回过头。 邢玉山小声问,“她搞的鬼?” 何思为说,“应该是。” 邢玉山没再提戚书丽,他说,“如果辅导员找你,你先不要硬来,先回家等消息,我回家让我爷爷来解决。” 何思为说,“我不走。” 邢玉山说,“你先回去,我会让学校还你一个清白,背后搞鬼的人也会受到处分。” 何思为说,“你不用担心,那些都是造谣,他们说是部队家属,那就找出来和我当面对质,如果没有就是没证据,凭什么让我休学?我是挂科了,还是惹事了?什么也没有吧?如果就因为留言就让我休学,那我还说所有学生都有问题呢。” 何思为心里也憋着口气,凭什么每次都她受委屈啊。 这次她偏要犟到底,把事情弄明白了。 邢玉山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笑了。 已经上课了,又不能让老师发现,两人都是直视着前方,嘴唇不怎么动交流的。 这时见邢玉山笑了,何思为也笑了。 后面,戚书丽通过侧面,看到两人说的开心,眼里涌出阴狠,然后扭头问身边的师铃,“这次的事你做好了,以前你对不起我的事,咱们俩就一笔勾销。” 见四周的同学纷纷看过来,师铃小声说,“我知道了。” 看她怕了,戚书丽才满意了。 下课,何思为没等辅导员找她,她直接去找辅导员。 到办公室后,直接说明自己来意,“外面都在传我破坏别人家庭,还是军嫂举报我的,我被污蔑不重要,但是军嫂的名声不能坏了,我希望学校能追到根源彻查这件事情,如果学校不查,那我就往上举报,总有说理的地方,我相信任何地方都不会让军人家庭受侮辱。” 侯玲接到学校的通知后,还在想着怎么和何思为说,如今何思为自己找上来,还这么强硬,她反而松了口气。 她问,“何思为,那些流言你确定是假的?” 何思为说,“辅导员,是假的,我可以起誓,如果我撒谎,学校可以直接开除我。” 侯玲听到她的肯定,笑了,“好,那我就赌一把,为你去找学校,但是事前我要和你说清楚,这次我和你站在一起,如果你说的是事实,我们都没事,如果是假的,你在学校待不下去,我这个老师职位也保不住。” 何思为心中感动,“辅导员,我可以用人格向你保证。” 侯玲笑意深了几分,“你回去安心上课,我现在去找领导,这事一定还你一个清白,不过你也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为什么这样搞你?” 何思为说,“我唯一得罪的就是戚书丽,她喜欢邢玉山,邢玉山又与我关系好,所以她一直看我不顺眼。” 侯玲听到里面有这层关系,再想戚家的家世,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也真的只有戚家的能力才能做到。 她沉下脸,“放心吧,学校会还你一个清白。” 何思为离开班级后,大家以为她走了,结果看着她又踩着上课铃声回来,很多人都一脸惊讶。 同样,戚书丽也是。 她低头瞪师铃。 师铃小声说,“可能学校让她先上完今天的课再走吧。” 下课的时候,她已经去打听过了学校对何思为事情的处理意见。 戚书丽信了,靠在椅子上,双手盘在胸前,高扬着下巴看着何思为,她倒要看看何思为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894章 无力反抗 戚书丽在等,结果并没有等来她想看到的,下午因为不在一个专业,所以两人没有遇到,戚书丽在寝室里等消息,想看何思为有没有收拾东西,结果师铃不在寝室,也不知道去哪了。 晚上寝室里的人回来,戚书丽立马追问她们有没有碰到何思为。 寝室里有好几个和何思为一样报了两个专业的。 听到戚书丽问起何思为,几个人交换个眼神,然后说去上课了。 戚书丽问,“她怎么能去上课?不是被学校赶回去了吗?” 几个对视一眼,然后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戚书丽,显然她们并没有听说这个。 戚书丽骂了一句‘笨蛋,什么也不知道’,丢下话,怒气冲冲的出了寝室。 冀文芳纵然脾气好,此时也忍不住生气,“什么人啊,自己不知道还骂咱们笨。” 游书梅劝道,“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别理她。” “可不是,就是条疯狗。” 两人相视而笑。 这个时间,已经是傍晚,学校的领导早就回家了,学校也没有人,戚书丽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师铃的身影,气恼之下回了家。 何思为下午放学与辅导员又碰了一次面,辅导员说已经和学校说清楚利弊,毕竟如果他们让何思为休学,就是变向的承认何思为与有妇之夫的事是真的,举报的人说是军人家属,那么就是变向的说军人品行有问题。 这么一看,可不是小事,更不是何思为一个学生的事,往上说就是学校在说人家军人品行有问题。 这么大的责任,学校敢背吗? 不敢。 所以侯玲很轻松的就劝通了学校去调查,当然也做了保证,如果事情真相真如举报一样是真的,她这个辅导员也愿意承担责任。 何思为感动辅导员能这么相信她,回到寝室之后,把随身带着的药方掏出来,自从知道药方被人盯上之后,何思为就一直随身带着,她听说辅导员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总是生病,她想调一份养生的药丸感谢对方。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何思为用祖上的方子,自己再调整了一下,写好方子收起来,想着周末去抓药,回家里自己熬药丸出来。 再说回到家的戚书丽,戚老太太看到孙女第一天上学又回来了,不满意的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戚书丽往沙发里一倒,“我为什么不能回家?” “你好好的学生,总回家是怎么回事?” “我爸妈都要离婚了,我哪还有家啊。” 戚老太太原本不满意孙女不好好念书总回来,此时听了这话,心软的气也消了,她语重心长的说,“你爷爷现在病着,他们不会离婚,趁着这段时间也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 “那爷爷如果不在了呢?” “住口。”纵然知道老伴的病治不好了,可是戚老太太还是不喜欢让人提起,她说,“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戚书丽也知道刚刚说错了,听话的嗯了一声。 戚老太太看到孙女就头疼,“不早了,你去睡觉,明早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以后不许动不动就从学校回来,你是住在学校,总这样离寝室,学校那边打招呼了吗?因为你让学校总坏规矩,以后学校再怎么要求别人?” 戚书丽噢了一声。 “以前你说不喜欢一个女同学,那个女同学换寝室了,现在还有别的理由吗?” 看孙女不说话,戚老太太长叹口气,“书丽,家里现在这个情况,你爸妈因为什么闹离婚,你也最清楚,你乖乖听话,不要再惹事了,你爷爷又重病,家里一团乱,你要懂事啊。” “奶奶,我知道了。” 知道了? 看她这副不情愿的样子,戚老太太也知道孙女是敷衍她呢。 心想算了,她老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把自己的福气折腾没了,谁也不能帮她一辈子。 次日,戚书丽进班级后,看到了何思为,像平时一样,邢玉山和王东回头,与何思为说话,昨天流言的事,对何思为没有任何影响。 戚书丽的目光越过三人,落在了后面的位置上,师铃已经来了,甚到目光与她对视上之后,心虚的立马移开。 戚书丽冷笑,大步走过去。 一坐下,上课铃就响了,师铃明显松了口气,结果等老师一进班级,戚书丽就说自己的东西丢了,老师不喜欢戚书丽,皱着眉说让她下课找辅导员处理。 戚书丽很配合,安静的上课。 大家不懂她又要搞什么,师铃内心却警铃大震。 她小声说,“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打听到,何思为找辅导员做担保,让学校去调查真相,说学校不还她公道,她就往上举报,学校这才没有让她休学。” 戚书丽目视前方,嘴上说,“学校就由着她闹了?难道工农学员那边就同意了?” 之所以学校要让何思为休学,也是工农兵学员那边找到了学校,质疑77届学生品行有问题,语言间上升到学校身上,这才让学校想息事宁人。 原以为板上钉钉的事,何思为一个人就扭转了局面。 师玲说,“不知道何思为怎么说动学校的。” 戚书丽扭过头,狠狠瞪她一眼,师铃脖子一缩,“这事谁也没办法。” 她的回答让戚书丽看她的眼神又狠了几分。 四周还有别的同学,又是上课,戚书丽一肚子的火也只能憋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任戚书丽让师铃在外面怎么鼓动流言,又让工学兵学员那边去闹,事情也没有压起来,反而这种流言随着学校处分几个学生而制止了。 周五,何思为收拾好寝室的东西,行李也打包好,周 四的时候她就和辅导员说过不再住校的事,也提交了申请,周五上午就批了下来。 已经七月底,何思为还要晚上排队去买月票卡,今天的时间很紧,她要先回到家里送东西,再去买月票,所以一放学,她就往寝室赶。 身后王东还在问邢玉山,“她怎么这么急啊?” 邢玉山说,“你管那么多。” 而何思为在提着大包小包往学校门口走时,却看到了徐世斌,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徐世斌笑着走到她跟前,她才确信是真的。 第895章 远方的客人 徐世斌没有说话,而是先弯身主动接过何思为手里的东西,两个大包一个行李,徐世斌轻轻的提了起来。 “走吧。” 徐世斌往校外走。 何思为快步跟上去,走到他身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世斌说,“正好到这边出差,过来看看你,想给你个惊喜,谁能想到你给我惊喜啊。好好的怎么还打包行李了?” 别说徐世斌一脸惊讶,从何思为提着行李走出来那一刻,身边路过的人看到了,无不侧目的。 何思为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这周因为她的流言传遍学校每个角落,结果何思为什么事也没有,还有同学因为议论这事被处分,大家又开始猜想何思为背后有大靠山。 结果周五了,看到何思为抱着东西又打包行李,立马风向又变了。 人在忍不住私下里议论,何思为是不是被开除了。 何思为没空理会那些,此时心里满是看到徐世斌时的喜悦,她说,“我和学校申请回家住了,我弟弟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徐世斌说,“来之前就听说你在首都买了房,怎么样?我这老朋友过来看你,你这都在首都落户的人,是不是得请我吃顿好的?” 何思为笑着说,“想的美,你来看我怎么还空手来的?” 徐世斌哈哈大笑,“那咱们俩算是半斤八两,看在我来看你的面上,我不挑了,有口吃的就行。”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去等公交车,徐世斌就陪着,还有一些学生也在这里等车,有人是认识何思为的,看到何思为跟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子站在一起,还提着行李,好奇的忍不住频频打量两人。 徐世斌看了,侧头对何思为挤挤眼睛,“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何思为说,“别人爱说就说去,也不差这一回。” 徐世斌愣了一下,笑着问,“看来你在学校过的不太好啊。” 何思为说,“挺好的,有些人嫉妒我,又拿我没有办法,你说他们气不气吧?” 徐世斌大笑,“说的对。” 两人说说笑笑上了公交车,一路上何思为问起他的情况。 徐世斌说,“我还是天天上班,没什么大变化。” 何思为其实想提柳云慧的事,但是又忍住了,公交车上也多,再说徐家的事孔区长说去处理。 走私药品的事,徐家有没有参与,现在也不知道,徐世斌又这个时候出现,何思为也知道她不该多疑,可是遇到好几次被好友背叛的事,她又不得不防。 回到家,何枫已经回来了,他先扑到何思为怀里,然后才看向徐世斌。 何思为给他介绍,“这是姐姐当知青时的朋友,你去忙吧,我们说会儿话。” 何枫听话的回屋了。 何思为就和徐世斌坐在院里的树下,何思为聊起了她到学校后这半年来的生活,也了解了老沈生病的情况,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事。 徐世斌说的侧是他这半年还去过一次北大荒那边,可惜他认识的人都不在了,最后又提起了姜立丰。 “我昨天到的首都,开会的时候碰到了姜立丰,他现在在教育局,你们岂不是会碰到面?他也应该照顾一下你啊。” 知青之间的感情,亲如兄弟,在徐世斌看来,姜立丰照顾何思为很正常。 何思为直接了当的说,“在农场的时候我和姜立丰的关系就不好,他那人给我的感觉很虚伪,表面看着很好,可看人的眼神总像在算计着什么。” 徐世斌回想了一下,“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了在农场时的那件事,有一次场里推荐去医学院学习的事,我还私下里找过姜立丰,有意想推荐你,他说了两个人,就是没有你。” 后来因为这事,他找了妈妈的朋友黄阿姨,帮何思为搞到了学习的名额。 何思为笑着说,“这事我还没谢你呢,黄阿姨的事谢谢你。” 徐世斌说,“千万别谢,后来因为我,我妈没少给你找麻烦,过去的事咱们不提了。” 天色不早了,何思为起身,“我进屋和何枫说一声,然后我带你出去简单吃口东西,我今天有点事要办,昨天你过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徐世斌跟着起来,“吃饭不急,什么事我陪你去。” 何思为说,“我排队去买月票卡,你就别跟着了,去那也是排队。” 何思为又担心他不明白,说,“你爱人也在,又刚出院没多久,你先陪你爱人吧,也别让她多想。” 徐世斌愣住了,“柳云慧在首都?” 何思为看他的样子不像在撒谎,反而迟疑了要不要说。 徐世斌看出她的犹豫,苦笑着说,“她出门和家里说是出差。” 徐世斌将话说到这份上,何思为也不好再隐瞒,她说,“对不住,我不知道是这样。我是在医院里遇到翁喜兰,才知道她陪着你爱人住院。” 徐世斌点头,“随她吧,她不想说我们也当不知道。” 我们? 何思为心想,徐家人知道。 徐世斌不知道。 又是女人方面的病,这里面的秘密也太多了。 走出胡同,何思为在饭店与徐世斌简单吃了口饭,徐世斌要结账何思为没意,送走徐世斌,何思为庆幸沈营长给她一笔钱,不然她现在来客人都没法招待。 坐上公交车去买月票卡,望着窗外的街道,何思为脑子都在想怎么挣钱。 不能靠学校每个月发的九块钱补助,更不能指望沈营长给钱花,老沈病了,以后用钱的地方也多。 她必须得挣钱。 想来想去,她还是将目标放在了黎建仁的身上。 现在弄不成药厂,她可以私下里治药或者给别人看病,让黎建仁联系。 虽不是个好主办法,却也不用再等着了,何思为也松了口气,她到售票处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排队了,她目测了一下,大约有三十多个人。 明天七点才开始售票,这才晚上七点多,就已经有这么多人排队了。 何思为带了一个小马扎过来,在队伍后面坐下,并没有注意到在远处一道身影看到了她,然后对身边的人交待一句,转身走了。 第896章 知青重聚 何思为已经准备好了要排一晚上的队,结果原本关着的窗口,突然来了工作人员,说今天可以加一会儿班。 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次,排队的人很兴奋,就是何思为也惊讶自己的运气好,遇到这样的好事。 三十多个人,很快就买到了月票卡。 原本要排一晚上的队,结果九点多就可以回家了。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何思为咬牙打了辆三轮摩托车,她也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工作的窗口就关上了闸板。 到家,何枫已经睡下了,何思为没吵醒他,摸黑洗漱了一下也早早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隐隐听到院子里何枫在和人说话,何思为趴起来,推开门就看到黎建仁和饶平川都在,两人和何枫坐在树下的椅子上说话。 看到何思为起来,黎建仁笑着摆手。 何思为走过去,问两人,“这么早,这是有啥急事啊?” 黎建仁说,“有事急,之前不是和你说以前一起的知青有很多在首都吗?大家说聚聚,就今天晚上在xx路的大饭店,我和饶平川怕来你家扑空,就早早过来了。” 何思为笑着说行啊,又问都有谁,黎建仁说等见面你就知道了。 何思为也有正事找他,也没心思多问,将何枫打发去买早饭,她说起了自己要制药卖药的事。 黎建仁看她一眼,没有犹豫的说,“行,你弄吧,药弄出来之后我帮你卖,制药的药材要不要我帮你搞?” 何思为说,“你那边如果有低价的药材,自然是好的,但是也要保证药材好。” 黎建仁说,“这个容易,正好我有一个哥们就搞这个的,你拿药材先不用给他钱,什么时候卖完药再给他就行。” 这当然好了。 何思为问,“会不会很麻烦对方?” 黎建仁说,“他药材多,你将来用的多,也是大客户,算是帮他忙,有什么麻烦的。” 何思为也不再和他客气,“行,那你帮我谢谢你朋友。” 黎建仁说,“谢啥啊,他还得谢你呢。” 事情谈妥了,有了挣钱的来源,何思为心里更踏实了。 之后,何枫回来,四个人一起吃了早饭,随后一起去了医院。 路上四人坐着公交车,黎建仁看到何思为刷的是月票卡,他问,“你以后不住学校了?” 何思为说,“爷爷住院,何枫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和学校申请完了。” 黎建仁说,“这样会很辛苦,如果你不放心何枫,可以让他住在我家,我爸妈正好嫌弃我平时不在家家里人口少太安静,有个孩子去他们也高兴。” 何思为说,“别添麻烦了,小枫去你家住他也拘束,家里离学校也近。” 黎建仁知道事多说也无用,又聊起她在学校的事,何思为隐下了关于有人举报她作风不好的事。 在医院,老沈看到几个人过来很高兴,知道何思为他们晚上要知青聚会,还让她好好玩,何枫留在医院就行。 何枫抢着说,他原本也是要过来陪爷爷的。 大家被逗笑了。 中途戚老爷子过来了,只有他自己,何思为以为是戚家人没有过来,等她出去方便时却在走廊里遇到了戚书丽。 戚书丽喊住何思为,“你站住。” 何思为没搭理她,径自往洗手间走。 听到身后戚书丽追上来,何思为不厌其烦的回头瞪着她,“我朋友都在,要让他们看看你泼妇的样子吗?” 一句话,戚书丽僵在原地。 何思为瞪她一眼,转身走了。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走廊里已经没有了戚书丽的身影,何思为心想还算识趣。 在医院里待到下午三点多,何枫留在医院,何思为三人才离开,去聚会的地点。 何思为一进饭店,就看到了卢禾,她本就颚骨高,从长相上看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如今剪了短发,干的越发干练,不用在北大荒风吹日晒,人看着竟比以前年轻了许多。 同时,她也看到了何思为,热情的给了何思为一个大大的拥抱,拥抱了两秒钟才松开。 她说,“太好了,我们又能聚到一起了。” 何思为还不等开口,卢禾就拉着她往单间走,“走,匡元梅也来了,关文娇还没有到,那天我通知她她说要晚点才能到。” 何思为对匡元梅没有太多印象,只知道是以前八连的,但是与关文娇却很熟,对关文娇的情况也更了解。 听到关文娇也返城了,她为对方高兴。 先到了五个人,黎建仁又善于交谈,场面很热闹,卢禾返城后直接进了袜子厂,在家里介绍下,嫁给了厂里的会计,匡元梅进的纺织厂,嫁给了一个死了妻子的男人,男人前面还有一个女儿,已经六岁了。 匡元梅从穿着和气色上看,很好,可见日子过的也舒心,眼下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两个嫁的人,三个上大学的,黎建仁和饶平川家世好,两人上的大学也好,这个不用多说,何思为也上了大学,还在首都买了房,日子也不差。 只有没有来的郑文娇,提起她,卢禾忍不住叹气。 “她的情况不好,两个弟弟都返城,他家也没有让她返城的意思,还是他大哥娶不上媳妇,听说有人给介绍一个农村的,可以换亲,她嫂子有一个瘸腿哥哥三十五了也娶不上媳妇,这才把关文娇接回来。” 何思为一脸惊讶,“关文娇同意了?” 卢禾气愤的说,“气就气在这,关文娇愚孝,听说她妈病倒了,又一直打电话求她她就同意了。” 何思为也气愤的说,“胡闹,这是一辈子的事,她怎么这么糊涂啊。” 卢禾说,“我知道后也生气的骂她,她不听啊,你也别跟着生气了,没用,咱们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一会儿她过来,你也别提这事,人都嫁过去了,你现在说啥都晚了。不过她家人还算有点良心,把男的接到城里,男的现在收破烂呢。” 黎建仁嘲讽的说,“收破烂啊,他们家还真有良心。” 第897章 意想不到的事情 关文娇的事,大家说了生气,等她本人过来时,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大家又气又心疼,也说不出硬话来。 她性格本就怯懦,或许是婚姻不幸的原因,人看着比在农场时还瘦,颚骨高高凸起,有些吓人。 何思为等她坐下后问她,“这阵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随后不由分说的给她把脉,秀眉紧跟着皱起来,“你气血虚,要好好补补,看着不是大病,但是对女人来说很重要,养不好身体也败了。” 关文娇目光躲闪,小声说,“这几个月总加班,以后就好了。” 在场的众人相信了她气血虚是因为没有休息好,何思为可不相信,但是也没有深问。 点菜时,她却让服务员做了鸡蛋汤,又让在汤里放点红糖,怕关文娇尴尬,只说是给女同志点的。 关文娇感激的看何思为一眼。 何思为可不需要她感激,小声说,“女人的身体是根本,你如果不好好保护自己,将来所有的病找上来,想治就难了,还会引发别的病,你还年轻,不要把自己身子熬坏了。” 说完,她往关文娇的肚子上看了一眼。 关文娇眼圈一红,用鼻子嗯了一声。 大家因为关文娇的事心情有些不好,但是毕竟难得聚在一起,很快大家就知趣的转移了注意力,聊起各自的生活。 其间关文娇只是安静的听着,也不主动伸筷子,何思为与她挨着,时不时的给她夹菜,等到晚上要散时,何思为说要 送关文娇,让卢禾送匡元梅,毕竟她有两个月身孕了。 黎建仁和饶平川跟在身后,何思为和关文娇走在前面。 街道上行人不多,昏黄的灯光下,何思为拉着关文娇的手,说了自己家地址,一边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坐坐,你的身体需要调整,我给你配点药。” 关文娇说,“我没事。” 何思为叹了口气,“你是小产吧?” 感觉到关文娇身体僵硬了一下,何思为说,“我是中医,把脉就能知道你的情况,如果不是太严重,我也不会让你去我那配药。” 关文娇低着头,那样子恨不能缩进衣领里,就她的性子何思为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个什么来,哪知道却传来了低泣声。 何思为停下来,身后黎建仁和饶平川也停下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关文娇抬起头,“何思为,孩子是被他打没的,他说他不能有种,孩子是野、种,知道我怀孕后很生气,一脚就把孩子踹没了。” 何思为恨的直咬牙,“混蛋啊。你没和你家人说吗?” 关文娇说,“我妈说了,人没有不睡觉的时候,夫妻之间也没有男人不打女人的时候,说谁都是这么过来的,让我忍忍就好了。” 什么狗屁话啊。 何思为气的差点爆粗口,“所以这事就这么算了?” 关文娇不说话,又是低下头。 何思为生气的不想管她,“你自己不为自己出头,谁也帮不了你,你如果想治你的身子,抽空去我家吧。” 在气头上,正好有三轮摩托车过来,她拦下来,让关文娇坐进去,又问师傅多少钱,先把钱付了,关文娇拦着,何思文没搭理她,让师傅送人走。 黎建仁和饶平川走到何思为身边,陪着她一起目送着三轮摩托车走远,看她收回视线了,黎建仁才问怎么回事。 何思为无力的两肩耷拉下来,“是我自己欠,多管闲事。” 黎建仁双手插在裤兜,笑了,“行啊,知道反省了,看来还有救。” 何思为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她说,“走吧,这里离我家也近,咱们走回去吧。” 刚刚给关文娇打车花了一块六毛钱,何思为心疼,只能从自己身上省。 黎建仁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行了,打车吧,我出钱。” 何思为赌气的说,“不,走着回去。” 看着一脸倔犟往前走的何思为,饶平川说,“走吧。” 黎建仁笑了,跟上去。 走了一段路,何思为心气也消了,这才把关文娇的事和两人说了。 饶平川性子静,很少发表自己言论,这时也忍不住吐声道,“糊涂。” 何思为心想看吧,把老实人都逼的吐槽了。 黎建仁说,“我看卢禾说的对,她自己不醒悟,没有人能帮得了她,你也不要管,管多了指不定成了恶人。她那个丈夫一听就不是个东西,知道你在背后劝,还不得冲着你来。” 何思为说,“刚刚看关文娇那个态度,我就想到这些了,一句话也不想和她多说,直接把她送走了。” 人是她要单独留下来说话的,她总要负责到底。 黎建仁说,“你明白就行。” 何思为没有回医院,而是回了家。 送她到家,黎建仁说明天过来和她商量一下都用什么药材,约好了和饶平川走了。 何思为睡前还在想关文娇的事,以为两人下次见面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她打开大门出去上厕所,看到了缩在门口台阶上的关文娇。 关文娇蜷缩在门口,头埋在屈膝的腿上,听到门响了,她慢慢的抬起头,随着她的动作,何思为也看到她青肿的脸敛。 何思训倒吸一口气,脸肿的厉害,两只眼睛只有一条缝,看人都吃力,关文娇调了几次角度,才喊了一声‘何思为’。 两分钟后,关文娇仍旧呆呆的看着地面。 何思为叹气,她把人带进家,坐在树下,人就是不开口。 何思为看着来气不想问,可又忍不住心软,“他这次打你因为什么?知青聚会?” 怀疑媳妇肚子里孩子不是自己的男人,面对媳妇出去见朋友,怎么可能安静的接受。 关文娇说,“他看到我兜里有一千五毛钱,说是外面的野男人给我的。” 何思为愣了一下。 然后听关文娇说,“你给的打车钱,我到街口就下来了,对方退我一块五,上次流产住院,还欠厂子同志十块钱没有还。” 何思为:...... 第898章 正确的选择 何思为看着关文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怒其不争,想不管她,可看她青肿的脸,悲惨的模样,又狠不下心去。 这时,她想沈营长说过她的话,让她不要总心软,她也想到了昨天黎建仁说的,心软可能害了自己。 何思为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她没有接关文娇的话,扶着她起来,“你先休息吧,我去买点药和早饭回来。” 关文娇找到她这来了,又是这副样子,她不能将人赶出去,但是她也只是收留照顾,不会再给她出主意,更不会帮她出头。 她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关文娇心里清楚,但是仍旧不肯离开,无非是想着她大嫂那一方面,怕她大哥离婚,所以就牺牲自己。 她选择牺牲自己,所承受的结果就自己担着。 何思为帮她出头,最后得不到一声好,指不定最后还会被关文娇埋怨,说她多管闲事呢。 将关文娇安顿好,何思为锁上大门去买药和早饭,等她回来的时候,看到黎建仁和饶平川坐在外面的台阶上。 看到这一幕,与发现关文娇时放在一起,何思为笑了。 黎建仁站起来,“一大早心情这么好,有什么好事?” 何思为走过去,“好事没有,坏事倒是有一件。” 进院里说话怕关文娇会尴尬,所以在外面何思为把关文娇的事情说了。 黎建仁说,“还好你没烂好心,你要真管她,我就没你这个朋友。” 知道黎建仁是生气关文娇找过来,这话只是他说的气话。 何思为掏出钥匙打开门,“先进来吧,你们俩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黎建仁说,“没吃呢,你先进去,我和饶平川去买。” 换做是以前,何思为一定会拦着,然后她去买,毕竟人到她家来做客,而这次黎建仁过来,也是帮她忙的。 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何思为也没与他客气,先提着买回来的东西进了院。 关文娇歇在张玉方以前住的房间,何思为提着东西进去时,她睡的正沉,何思为把早饭和药在炕上空着的地方,轻手捏脚的走了出去。 她坐在树下的椅子上没等多久,黎建仁两人回来了。 黎建仁往耳房那抬抬下巴,何思为点头,黎建仁喊住要坐下的饶平川,对何思为说,“进你屋里吃吧。” 不一定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说话。 在院里确实有些不隔音,还会吵到屋里的关文娇。 三人进屋,在房间的北墙有一个方的炕桌,饶平川将桌子搬上土炕上,三人脱鞋上了炕。 将早饭摆好,就是油条和买回来的豆浆,何思为将自己家的碗和杯子都翻出来,将豆浆分了。 油条泡到豆浆里几秒钟,一口咬下去软软的,油香味也充满了口腔,一瞬间所有的烦心事都被挥开。 何思为幸福的吐了口气,享受的半眯着眼睛,一口气吃了半根油条才停下来。 黎建仁这两次看到她一直忍着,这时实在忍不住了,“钱都买房子了?” 何思为不和他外道,吐槽起买房子后自己手紧,是怎么节省钱的,黎建仁边听边笑,等何思为说完了,还拉着饶平川一起吐槽。 “听听,明明是普通人的生活,让她一说像自己多可怜一样。” 饶平川说,“在农场时,她是最有钱的,大家都知道。” 黎建仁点头,“可不是,大家都搭伴一起吃饭,她是天天吃食堂。” 何思为瞪了两人一眼,“是我自己不知道节省,你们俩爱笑就笑吧,不过现在这不是有房子吗?可是大件。” 黎建仁怼她,“沈营长不帮你,你能买上房?” 何思为瞪他。 黎建仁说,“好了好了,不说你了。先说说药材的事,你把要用的药材例个单子出来,要多少都标上,我直接去帮你进货就行,你配制药材需要什么工具,我这边帮你联系。” 何思为没说话,起身去包里把自己早就拟好的单子翻出来递给黎建仁。 黎建仁打开后,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同时说,“行,这些我去安排,这周是不行了,下周你放假回来,所有东西都给你送来。” 明天周日,一天时间指定采购不齐全,何思为也没指望这周能做事。 她说,“不急,你那边稳妥点就行。” 等药卖了,她分黎建仁百分之十,这个她想等分钱的时候再说。 黎建仁不求回报的帮她,她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吃饭的功夫,事情就敲定好了。 黎建仁这才问何思为怎么处理关文娇。 何思为说,“她想住就住,但是别的我也帮不上她什么。” 自己不争想,自己不想跳出火坑,谁拉她也没用。 黎建仁说,“你要真这么想,这事我来处理,我家外面有一处空房子,她可以住那边去,省着她丈夫找到这最后闹腾你,再把你拉进去。” 何思为说,“你出面,不是让她丈夫更怀疑她外面有野男人,而那个人也是你?” 黎建仁早就想到这点了,“那房子是我姑姑给我的,我姑姑当年留苏学习在那边一直没回来,房子还是她的名。” 何思为还是担心,“我和关文娇后来接触多,她又跑到我这,我才收留她,你和她...” “我们也是知青啊,她现在有困难,我出手帮她也是应该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给我惹麻烦,这事和你无关。” 何思为说,“你少骗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会帮她?” 这次,饶平川说,“建仁会帮,别看他嘴毒,但是心软。” 何思为想想,在连队时,黎建仁还真是和大家打成一片,又不爱计较,谁有什么事求到他跟前他都帮。 这回,何思为才点头答应了,“等她睡醒了,我去和她说。” 黎建仁说不急。 三人饭后就坐在土炕上说话,听到隔壁有动静了,这才出去。 关文娇正好也从屋里出来,看到黎建仁与饶平川也在,她赶紧低下头,睡了一上午,脸上的青肿没有消退,整张脸变成黑紫色,肿的两眼视物都困难。 第899章 徐家内情 黎建仁和饶平川交换个眼神,两人和何思为打了声招呼,说先走了。 何思为让关文娇先等一等,她去送两人,在门口黎建仁将房子地址告诉她,“钥匙我会让放在隔壁邻居家,你直接带着她过去住就行,不要说我的房子,就说你一个朋友的吧。” 黎建仁确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他看不上关文娇的软弱,但是看到她被打成那副样子,又忍不住心疼的生气。 大家在一个连队做知青,也是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的。 黎建仁怕关文娇觉得丢脸,所以将让何思为将真相隐瞒下来。 送走两人,何思为回到院里,看到关文娇坐在院子里,她过去问她吃了早饭没有? 关文娇摇头,“我不饿。” 何思为没说话,转身去了她住的屋,把买的早饭和药拿出来,放到一旁的小木茶几上,“不饿也得吃,吃完东西再吃药,然后我送你去另一处,在那里把身上的伤养好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关文娇打断,“思为,我今天就回去。” 何思为愣了一下,笑笑说,“好。” 她把要劝说的话压了下去。 人生的路是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直意要往坑里跳,她有什么资格拦着,去干涉别人的生活呢。 但是早饭,何思为还是劝她吃了,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关文娇也知好赖,买的两个肉包子吃了一个,豆浆都喝了,消炎药也吃了,这时已经是中午,她没有再多停留,就起身告辞了。 何思为送她到胡同口,还是从兜里掏出两毛钱,塞给她,“坐公交车吧。” 关文娇推回去,“思为,我不能再收你的钱,见面就麻烦你,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说完,关文娇扭头大步往前走去,生怕何思为追她。 何思为站在原地没有动,盯着关文娇背影看了一会儿,察觉到有人往她这边看,她扭头看去,眉并没有直接立了起来。 柳云慧目光与何思为对上那一刻,人也抬腿往她的方向走来。 人在她家门口出现,就是她现在走,也躲不掉。 何思为索性站在原地等柳云慧过来,也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张玉方的死与柳云慧脱不开关系,柳云慧说是得了钱才捎信,她有证人吗? 虽不能说她撒谎,却也不能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 不过一分钟时间,柳云慧来到何思为面前。 “何思为,徐世斌找过你吧?” 一张口,柳云慧直奔主题。 何思为嗯了一声。 柳云慧又问,“他和你说他找你什么事吗?” 何思为说,“他和我说路过,顺便看看我。” 柳云慧嗤笑一声,“这你也相信?他可是特意请假赶过来的,就是为了见你。” 何思为冷下脸,“你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我说的也是徐世斌亲口对我的说。” 柳云慧咬紧牙,看着眼前这张娇弱的脸,她有一刹间的冲动,想一巴掌招呼过去。 勾引别人的男人,不要脸的明明是她,可结果何思为什么事没有,反而她这个做妻子的处处受丈夫冷眼指责。 柳云慧越想越气,“是,徐世斌那是骗了你,你自己干的好事,在家属院勾引有妇之夫,被人举报到学校,还让学校去查,如果不是徐世斌拦着,你以为你现在会好好待在学校吗?” 何思为笑了笑,“对我的事这么了解,不会举报我的人是你吧?” “我还不屑做那种事,要怪就怪你得罪的人多,坏别人的好事,人家自然举报你。你一个普通人,能斗得过他们吗?” 跟着柳云慧话里的线索,何思为想想她在部队家属院里短暂的生活,最后推出一个人,“你说的不会是阳金凤吧?” 阳金凤相中王爱国王团长,可是被王团长拒绝了,何思为给王团长带孩子,让阳金凤误会何思为与王团长关系不正常,在家属院里散播流言的也是她。 柳云慧说,“看来人家举报你,也不是冤枉你,你也知道得罪对方了。” 何思为说,“不,是因为也就她脑子不正常,她家里还惯着她。” 柳云慧:..... “你瞪我也没用,我说的是事实,她散播流言的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你应该知道吧?” 柳云慧不说话。 何思为继续说,“你说徐世斌是压住了阳家,才保住我,这话我不信,我又没有犯错,学校这边往上查,最后也是阳光有错,要求也该是阳家求我放过他们家。” 她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柳云慧说的话漏洞这么大,何思为岂会被她给绕进去。 看着柳云慧心虚又慌乱的神情,何思为说,“你直接说来找我的目的吧,如说是我与徐世斌的事,你想多了,我和徐世斌只是朋友。” 柳云慧张张嘴,“你说你和徐世斌是朋友,那就帮帮他。” 何思为又一次诧异的看向她。 柳云慧心虚的不敢与她对视,“你和学校说不再追究散播流言的人,就是帮他。” “我不懂。” “你有什么不懂的?徐世斌是被家里赶过来帮阳家求情的,你现在懂了吧?” 柳云慧拉不下面来求这个勾引丈夫的女人,可是丈夫不开口,家里的电话才打到她这里来。 如果不是....担心丈夫,她岂会向何思为低头。 柳云慧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何思为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在学校追查时,徐世斌突然来探望她,原来是为了帮阳家当说客的。 “徐世斌和你张不开口,所以我来说,你不是说你们是朋友吗?” “徐世斌的为人你最了解,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可能过来找你,因为你的事,他和家里闹翻一个人去外面,因为这事徐家被人举报作风有问题,公公也受到牵连,阳家出面帮忙才将这事压下去,婆婆拿命求徐世斌,他才过来。” “徐家因为你才会这样,一切是因为你引起的,你真把徐世斌当成朋友,就帮帮他,现在是他最难的时候。” 第900章 道德绑架 道理绑架。 何思为稍作沉吟,上前两步,与柳云慧之间只差一步的距离,她突然上前,柳云慧似被吓到了,本能的往后退,发现何思为并没有别的意思之后,她又停下来,羞恼的瞪着何思为。 正欲开口,就听到何思为说,“不错,我和徐世斌是朋友,在北大荒下乡时,他很照顾我,也帮过我很多忙。但是你刚刚说的话,我并不认同。他与他家发生矛盾是因为我,这个我认,但是并错不在我,而是你婆婆,误会我与徐世斌有什么,是她自己激化与自己儿子的矛盾,我也是受害者。徐世斌很正义,他并没有偏袒自己父母,而是选择站在正确的一方。” “以前我搞不懂,为什么你们夫妻日子过的好好的,你会针对我,对我有敌意,现在看你们夫妻关系并不好,问题也不是出在我这个外人身上,而是你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婚姻生活。对自己的丈夫没有信任,疑神疑鬼,任何人都不喜欢被盯着,被质疑。徐世斌家世好,是高干子弟,有他自己傲气的地方,这样一个人,而你做的那些,都是在折辱他。” 一口气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何思为心里痛快了,她也将心里憋着着的话一股脑的吐了出来,“自从徐世斌母亲误会之后,我一直与徐世斌保持着距离,得怕被他母亲误会,徐世斌也为此退让一步,选择听家里话结婚,从朋友角度来说,我做了我该做的。从孝顺角度来说,徐世斌为了让父母放心,在婚姻上妥协,他不该再受到这样对待。他挺可怜的。” 明明何思为说的只是事情,可是柳云慧听却臊的慌。 只觉得巴掌一下一下的往她脸上招呼,可细品又不是在骂她,但又句句都在影射她。 特别是最后一句,像把刀狠狠的扎到了柳云慧的心上。 ‘他挺可怜的’。 明明她才是徐世斌的妻子,凭什么何思为一个外人,比她更心疼丈夫? 柳云慧咬牙切齿的像个斗鸡,“用不着你可怜,你算什么东西?我丈夫家世好工作好,公公又是领导,你就是一个孤女,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何思为笑着说,“做孤儿不可怜,可怜的是没有人爱,没有人理解。” “何思为,我来找你不是要说这些的,你不要避重就轻,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想帮徐世斌,口口声声说他是你好朋友,我根本没把他当成朋友,现在真面目露出来了吧?” 何思为才不会上当,“你激我没用,我什么样徐世斌知道就行了。” 以前,当着柳云慧的面,何思为还真不会说这些话。 怕影响徐世斌夫妻之间的关系。 现在看,不管她说不说,他们夫妻之间关系都不会好。 并不是因为她与徐世斌认,没有她还没别人,柳云慧就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柳云慧跳起来,指着何思为,“你现在承认你和徐世斌不正常了?” “不是我们不正常,是你脑子不正常。” 这种智障,就不该多和她废话。 何思为转身要走,柳云慧却拦着不让她走,何思为气急,还不等她动手推人,柳云慧却来揪她衣服。 正当两人要扭到一起时,一道风涌过来,何思为只觉眼前一花,定眼再一看,拦在她面前的柳云慧没了。 人呢? 她扭头一看,就在四五步远的地方,徐正斌一把将柳云慧甩出几步远,挺拔的身体也挡在何思为前面。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柳云慧也没有准备,所以被甩出去后,她没稳住身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不敢置信的瞪着徐世斌,久久没有说话。 徐世斌厌恶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滚。” 路上的行人停下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柳云慧羞臊的捂着脸,哇的一声哭起来,爬起来后跌跌撞撞的跑了。 人跑远了,徐世斌才回过身子,“思为,对不住了。” 看他一脸苦笑,何思为同情的说,“我没事。” 徐世斌自嘲道,“我没有告诉柳云慧你住在哪,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的,我会警告她,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何思为说,“我这边我自己能解决,她在我这讨不到便宜。” 徐世斌笑了,“别人一直说你厉害,我还不信,现在看出来是有点厉害。” 何思为也笑了。 刚刚的尴尬一扫而光,何思为问他怎么过来了。 徐世斌说,“我要回去了,来和你道个别。” 那还挺巧的。 或者说柳云慧挺倒霉的。 何思为认真的看着他,“柳云慧和我说了些话,你这次过来不是出差是专程来找我的是吧?” 徐世斌说,“对,因为我和父母闹僵,有人散播我私生活作风有问题,正好我爸那边出点事,他们利用这事攻击我爸,是阳家出的面,我家欠他家一个人情。” 何思为点头,“所以只要我不追查学校流言的事,你们家就算是还了阳家的人情了?” “思为,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过来只是走一个过程,也是做给阳家看的,我爸说了,当初阳家帮忙也是知道我爸不会有事,不然他们不会出头,但是也记下阳家的好,以后阳家需要帮忙,我爸会找机会还回去。这事是我妈一直闹腾,我爸让我走个过场,我才过来。” 何思为了解内情后,诚心的说,“如果需要我让步我可以让步,一直以来你帮了我很多忙,有机会还回去,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徐世斌笑了,“我不想你受委屈,阳家做的过分,这事不弄清楚,你在学校也不好过。” 何思为说,“我不在意那些。” “我知道,可是我在意,如果你想让我心安,就不要管,当我没来过,你以前想怎么做,以后就怎么做。” 何思为的心被触动,看着徐世斌憨憨的样子,笑了,“说实话,让我放过阳家,我还真憋这口气,但是你刚刚这么说,我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受点委屈又算啥。” 第901章 真实的内情 徐世斌也笑了。 今天的事,让他觉得无颜面对何思为。 但是坏事也变成了好事,两个之间反而比之前关系更近了。 徐世斌说,“好了,我要回去了,抽空再来看你。” 何思为还不等开口,他一拍额头,让何思为等一等,跑去公交站台那,再跑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大黑提包。 提包鼓鼓的,他递给何思为,“给你买了点东西,你回去看吧,我这边赶时间,先走了。” 何思为苦笑着接过来,“行,你条件好,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她现在是真的穷啊。 目送徐世斌上了公交车,何思为提着包才回家。 打开包,最上面放着的是喇叭裤,今年六月流行起来的,但是只有少数人敢穿,把整个屁股绷得圆滚滚的,是‘不正经’,穿的人也被冠上‘不良少年’的名称,甚至不少人站在政治高度上谴责说,它是“盲目模仿西方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表现。 可是也阻拦不住人们追求潮流的心思,在百货商店里很抢手,没有关系买不到。 何思为将喇叭裤放到一旁,下面有两瓶罐头、四包牛皮纸麻绳捆包好的桃酥,下面则是几本书,是西方名着,由上海译文出版的。 马拉默德的《伙计》、拉斯普京的《活下去并且要记住》、特里丰诺夫的《老人》和辛格的《卢布林的魔术师》。 何思为珍惜的摸着书的封面,这些书难求,她就听戚书丽在寝室里埋怨过,说出版的一些西方小说很多人都抢不到。 徐世斌竟然弄来四本,听说总共就出版十五本。 何思为将书收起来,吃的分成两份,一份留在家里,一份拿到医院给老沈。 沈鸿文听说她不再住校了,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听到何思为说以后每天来医院,他不同意了。 “我这边有人照顾,你好好学习,周末过来就行。” “我买了月票卡,电汽油车通用,先过来看你,然后再坐车回家。” 沈鸿文就是不同意,说到最后,说何思为与其这么折腾,他还不如回家住,一听这个,何思为害怕了,只能同意周末过来。 晚上五点多,天还没有黑,老沈就赶他们姐弟回去。 另一边,徐世斌回到招待所时,听服务员说有电话找他,他以为是家里打来的,接过电话发现是孔茂生,惊讶不已。 “孔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电话那头,孔茂生笑了,“想打听你在哪,这个很容易吧。” 徐世斌笑了,“孔大哥,你是大忙人,突然找我,一定是有事吧?” 感觉到电话那边明显沉默了一下,徐世斌脸上的笑慢慢敛起来,“有什么事你说吧。” “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去首都,正好麻烦你有空去看看何思为,她在那边上大学,联系几次问她在首都怎么样,她都是报喜不报忧,所以想让你看看。” 徐世斌不确定的问,“就是这事?” 孔茂生笑了两声,“瞒不住你,好吧,那我就说实话。听说你爱人小产了,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听说你跑去首都,就想看看你怎么样?看你精神头不错,我就放心了。” 小产! 徐世斌明白了什么,又没有明白,但是他并没有问出心里的疑惑。 电话那边还在说话。 “你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很多,眼前先把身体养好。” “我没什么事,你那边什么时候回来?” “这事你爸给你们安排在首都调养身体,也是不想让你妈知道,你妈现在身体不好,受不了打击。” “我这边有事,先不和你多聊了,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嘟嘟嘟。 电话挂了。 徐世斌也跟着挂了电话,回到房间,看着空荡荡的高档间。 啪 服务员听到动静敲门进屋后,看到暖水瓶碎在地上。 “对不起,我不小心弄掉了,多少钱我赔。” 同时,徐世斌起身从兜里掏出钱,服务员接过钱,“我给你找零。” 服务员拿钱走之前,还交代,“碎东西我一会儿过来收拾,你别动小心扎到手。” 徐世斌笑着道了谢。 只是等服务员回来后,房间里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就是放在房间里的东西也没有了。 服务员手里拿着找出来的零钱,小声嘀咕,“钱都不要了。” 此时的徐世斌,已经坐上车往火车站而去。 三天后回到家中,徐母看到儿子回来,心疼的说,“就去这几天,怎么瘦成这样啊?没好好吃饭吗?” 紧接着又问,“何思为没答应吧?我平时说的没错吧?等出事的时候才知道一个人品行好坏。” 徐世斌坐下,“妈,柳云慧在首都你知道吗?” 徐母惊讶的问,“她不是出差了吗?去的是首都吗?” 刚刚问话时,徐世斌就一直盯着母亲的脸,没有错过母亲眼里闪过的慌乱。 徐世斌突然笑了,笑里掩饰不住的悲哀,“我要离婚。” 丢下话,他起身大步离开了家。 原来父母都知道柳云慧的事,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更可笑的是和家里闹掰之后,他就没有和柳云慧在一起过,柳云慧怎么可能怀孕? 家里知道,所以柳云慧去首都做流产,以为瞒得住所有人,也不会让他知道? 这叫.....什么事啊。 徐母反应过来时,儿子已经走了。 她慌不择路的冲到电话旁给丈夫打电话。 只可惜事情还是闹开了,徐世斌当天离开家里之后,直接找到柳云慧父亲上班的单位,提出离婚,更是将柳云慧婚内出轨捅了出来。 一时之间,徐柳两家备受指点。 徐父气的暴跳如雷却又找不到人,而远在首都那边的柳云慧,这几天一直在因为丈夫偏袒何思为而郁郁寡欢,结果接到婆婆打电话过来骂她是丧门星,在咒骂声里知道她做流产的事传开了,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 翁喜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到人晕了,吓的忙过去扶人,又抓起电话告诉徐母,徐母听到人晕了,只说了一句干脆死了更省心,直接挂了电话。 第902章 特殊情况 徐家闹的鸡犬不宁,何思为在学校里这一周也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关于她破坏军婚的谣言有学校出面给她证明,在广播里严厉批评了私下里以讹传讹的人,同时强调大家是大学生,做为大学生,要有大学生的样子。 在课间为何思为的事而进行广播,再也没有人怀疑何思为品行问题。 那些对何思为指点,又以为她被学校赶走的人,纵然何思为没有说他们,但是面对何思为时,也都觉得没脸,不敢与何思为对视。 戚书丽折腾了一周,等来的是这种结果,气的当天中午就请假回家了。 这是周一发生的事,何思为也没想到学校的速度能这么快,不过一周时间就还她清白。 第二件事,周五放学后,她先坐公交车去的医院,想先探望老沈之后再回家,结果在医院里碰到老沈在和人吵架。 何思为推开门进去时,屋里像被抢劫过,东西扔了一地,就是被子也掉在地上。 也没有老沈的身影。 何思为吓的白了脸,以为老沈出事了,转身就要跑出去找人,结果一回身,看到老沈被护工用轮椅推回来了。 “不是让你周末再来吗?”沈鸿文看到孙女过来,冷硬的脸软下来。 何思为冲到他跟前,弯下腰仔细打量了一番,确信人没事,才吐了口气,“病房里这是进贼了吗?” 沈鸿文看了病房一眼,这才明白小姑娘怎么这么紧张,他说,“是有贼过来,不过已经走了。” 何思为看他一眼,明白老沈没有说实话,大白天的,医院怎么可能进贼。 定是出了什么事。 老沈不说,就是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问。 两人说话的功夫,护工已经把床重新铺好,何思为推老沈到床边,和护工一左一右扶着人躺回床上。 护工是知趣的找借口出去了。 门一带上,何思为也没问老沈出了什么事,而是起身把凌乱的屋子先归拢好,一边问老沈这一周身体情况。 何思为说了学校那边给的处理结果,也将徐世斌过来的原因说了。 沈鸿文说,“那个阳家怎么处理的?” 何思为说,“这个就不知道了,学校没有说,我也没有问,不过能让徐世斌找到我这来,处理结果应该很严重。” “家无紧妻啊,能在部队里这么多年,走到那个位置,个人能力是首位,可惜坏在儿女身上了。” 何思为也觉得可惜,“可不是,我也觉得挺惋惜的。” 沈鸿文笑了,“国平一直没有信过来,你这边也马上要放暑假了,暑假打算怎么过?” 何思为说,“之前想着制药,暑假正好有时间,就多弄点,现在还没有上班,多找点能挣钱的事,等以后工作就好了。” “我工资没有动,你拿去花,上学就好好上学,心思不要放在旁处,好好学习。” 何思为说,“我这有钱,沈营长走的时候,给我不少钱呢,够花。制药耽误不了学习,你放心吧,我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沈鸿文说,“就是你自己主意正,我才担心,遇事总靠自己,可有时候自己也挺不住啊。我现在还活着,等我走了,你怎么办?” 老沈面容削瘦,何思为一直知道老沈瘦了,可是这一刻才意识到老沈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瘦的皮包骨,已经脱相了。 人病成这样,还担心着她。 何思为低下头,“我爸走后,就我一个人,滕凤琴不安好心,谢晓阳是我爸徒弟也一心想算计我,我哪敢还依靠别人。” 前世,就是她太依靠别人,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有好人就有坏人,人为利而来,只要有利,自然就有纷争,也更不能因为受过一次伤,就不敢再接受别人的帮助,你要慢慢学会打开心事,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但是我能看到你每一次拒绝想帮你的人。” 何思为不说话。 沈鸿文说,“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事,明天你不用过来医院,我和医生说好了,明天打过针,就搬回大院去住,在这里也是打针,不如回家打,在家里更自在。” 何思为张张嘴,看着老沈不说话,泪却在眼圈里晃,不用在医院了,也是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沈鸿文笑了,“快打住,之前就说过这个事,咱们可不能伤心,听到没有?” 何思为嗯了一声,“那我晚上在这住,明天和你一起出院。” 又怕老沈不同意,她说,“小何那边我都说好了,如果我不回去,就让他自己先睡,你不用担心。” 沈鸿文想着也不差这一晚,同意了。 之后,何思为去外面喊护工打饭,又说了她晚上在这住,让护工晚上可以先回家,明天再过来。 正交代着,就看到一个二十七八的女子走了过来,穿着一件白色泡泡短袖,红色的半身裙,烫着洋气的卷发。 人长的也好看,大眼睛双眼皮,眼睫毛也长,又是一张标准的鹅蛋脸,是这个时代标准的美人。 何思为以为是路过,所以看了一眼就收回来了,实在是人长的太美了,她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结果美人却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 何思为诧异的侧头看着对方,对方扬起唇角,对她笑笑,然后扭头问护工,“沈爷爷睡了吧?” 何思为觉得这个时候她眼睛一定瞪的很大,因为原本和护工说话的美人,又扭过头看她,对她又是礼貌的笑了一下。 这时,护工说,“没睡。” 美人说,“那我进去看看。” 说完,美人对何思为点点头,侧身推门进了病房。 “听说是沈营长母亲那边的亲戚。” 何思为更惊讶的。 护工也不好多说沈营长家里的事,他是部队派过来的,和何思为说了一声去打饭先走了。 何思为站在病房门口,想了一下,转身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没有立马进去,心想这个时候她进去也不好,还是腾些时间给里面的人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却不怎么好,沈鸿文淡淡道,“你回去吧,我这边还活着,回去告诉你妈,我挺好的。” 第903章 复杂的关系 唐新柔没有走。 她微笑的转了话题,“沈爷爷,门外站着的那位女同志,是您认的那位干孙女吧?” 沈鸿文眸子一厉,“唐丫头,我老沈头没脾气,可最护犊子。你姓唐,这家姓沈,和你一个外人没有关系。” 唐新柔笑着说,“沈爷爷,你想多了,我没别的意思,这次过来也是想听说您住院了,我妈那边一直不放心,她怕她过来国平哥会不高兴,就让我过来看看。您这边挺好的,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沈鸿文说,“以后不要来了,告诉丁芳,还想让国平认她这个妈,以后就老实点,不要把手伸的这么长。” 唐新柔乖巧的应了。 沈鸿文却不放心,还是下了床,自己咬牙走到门口,何思为原本看到美人从里面走出来,便站起身,然后就看到了后面跟上来的老沈。 她绕开前面的美人,快几步上前扶住老沈,“有事喊我,怎么自己下床了?” 唐新柔也回头看着两人,看到沈爷爷目光盯着她,她笑笑转身走了。 何思为再迟钝,也发现不对了,老沈面对眼前的美人时,仿佛面对的是敌人。 看着美人踩着高跟鞋走到走廊尽头,一拐不见了身影,何思为火急火燎的扶着老沈回屋,顺手将门带上,往床那边走,就忍不住问起来。 “爷爷,那是谁啊?听护工说是沈营长母亲那边的人,他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自打从护工那听说是沈国平母亲那边的人,何思为就很好奇。 结果看到的是老沈对对方态度很警惕,反而想不通了。 “国平的母亲改嫁了,他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弟弟,他母亲改嫁时带着走了,刚刚来的姑娘叫唐新柔,是他妈二嫁丈夫和前妻的女儿。” 何思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那怎么没见沈营长和那边来往过?他....是怪那边吗?” “当年家里出事,他母亲第一个和我们脱离关系,国平父亲又刚过世,所以国平一直原谅不了他母亲。” 何思为想到了另一点,“那他母亲离开时,也要带沈营长走了吗?” 看老沈摇头。 何思为明白了。 先是父亲尸骨未寒改嫁,然后又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爷爷,沈营长那个时候多大啊?” “十五岁吧,过去太久了,已经不记得了。” “沈营长挺可怜的。” 爸爸过世,妈妈改嫁,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爷爷又出事。 “那爷爷去北大荒之后,沈营长一个人在家吗?” “嗯,他上学,高中毕业后没有告诉我,就当兵去了,自己一个人在部队里爬起来的,吃了不少苦,我这把老骨头没有帮过他,如今还成了他的累赘。” “爷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是累赘,你是沈营长的寄托,是他的家,有你在他才有家。” 沈鸿文突然鼻子就鼻了,“好好好,你说的对,有我才有家啊,以前是我想左了。” 何思为说,“爷爷是心疼沈营长,沈营长明白。” 这话在理,明知道是丫头开导自己呢,沈鸿文还是笑了,心里的酸楚也淡了。 护工提着饭回来,三个人吃完,护工先走了。 何思为推着老沈去院子里散步,问起来,“隔壁住的戚爷爷今天怎么没过来?” “他回家了。” 何思为笑着说,“我看他不是相中孔区长,急着回家找媒人去了吧?” 沈鸿文疑惑,便多问了几句。 何思为就把那天的事说了,沈鸿文上心了,“不行,明天回去得给孔区长那边打个电话,戚家的丫头不行,不是过日子人。” 何思为抿嘴笑,“爷爷放心吧,我告诉孔区长了。” 沈鸿文却还不放心,说明天得亲自说一声,不能因为他而害了孔区长一辈子。 何思为嘴角咧的更大了。 在医院里休息一晚,第二天收拾东西,和护工一起扶着老沈回了家。 车是医院这边给派送的。 三个人回到家里,何枫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高兴的说,“姐姐,黎大哥送了好多东西过来,还有好吃的呢。” 何思为拍他的头,“爷爷回来了没看到。” 何枫立马脆声的叫了一声爷爷。 沈鸿文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向院子里堆着的东西,他眼里有了光,“在医院可把我憋坏了,回家好啊,还可以给你打打下手。” 何思为哄着他道,“爷爷,你得给我指点,打下手也该是我啊。” 沈鸿文说,“这个我拿手,一辈子与中药打交道。” 可以说,对中草药,沈鸿文是爱到骨子里的。 当天回到家里之后,就不听劝在院子里检查药材,他现在瘦的厉害,走路都吃力,更不要说走动,何思为就在竹椅上垫了厚厚的被子,让他坐在那,何枫打下手,将药材一样样搬到他跟前,由着他检查。 何思为也没闲着,检查黎建仁搞来制药材的工具,没有落下的,东西齐全,今天就可以动手配药。 或许是心情好,晚上老沈吃了一大碗饭,何思为怕他胃难受,晚上扶着他在院子里遛弯消食。 等到将老沈安顿好,何思为又去看了一眼睡下的何枫,给他扯扯被子,轻手带上门,她才又重新回到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 现在老沈回家了,她也搬回家住了,何思为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哄着老沈开心点,多吃点东西,这样才能有精神头。 次日,一大早,何思为去外面买包子,正巧碰到邮递员骑着自行车过来,何思为想到一直没有消息的沈营长,第一次主动拦下人,问有没有她们家的信,听到她家门牌号后,邮递员说没有,又骑着自行车走了。 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老沈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能挺多久,沈营长也没有消息,何思为没那么天真,她只盼着老沈在离开时,身边有沈营长陪着。 以前她觉得自己苦,现在看大家都有各自的苦。 人这一辈子,哪有不苦的。 各种滋味,只有自己能明白。 “就是她吗?” 提着早饭回来时,何思为看到了昨天有一面之缘的唐新柔站在胡同口,她身边还有一个中年女子。 两人正看着她,而说话的正是中年女子。 第904章 什么才是关心? 中年女子没有自报身份,与唐新柔在一起,何思为也猜出来了。 这两人又指着她,她想了一下,直接主动走过去。 她不认识中年女人,对有一面之缘的唐新柔点点头,“又见面了。” 唐新柔软声的打招呼,“何同志,你好。” 这是打听她的情况了,不然怎么可能名字都听到。 主动透露出来,也是想告诉她这个吧? 何思为笑笑,然后问,“你们过来找爷爷吗?” 唐新柔嗯了一声,没有说话,而是目光看向身边的中年女人,在征求她。 因她的举动,何思为的目光也落在了中年女人身上,两人的目光也在空中交汇。 白而细腻的皮肤没有一点皱纹,温情的目光配上娇好的容颜,都说岁月败美人,可是何思为在中年女人身上却没有看到这一点,而且让她的美中透着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同样,丁芳也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娇娇弱弱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她看人的时候水汪汪的眸子单纯又明亮,说话时嘴角总会不由自主的高高扬起,像只晒太阳的猫。 丁芳心里的挑剔消了几分,她主动问道,“你是何思为?” 何思为点头,“我是。” 丁芳说,“我是沈国平的妈妈。” 好在昨天在医院里提前知道沈营长母亲还活着,不然以前她一直以为沈营长父母早逝。 不然第二天突然跳出一个人说是沈营长母亲,她真猜不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想归想,面上何思为叫了一声,“阿姨好。” 丁芳嗯了一声,她声音温和,就像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一样,让人能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思为,能耽误你一些时间聊聊吗?” 何思为不等开口,就听她又说,“胡同口有一家茶馆,我在里面等你,你先把早饭送回去,你看这样可以吗?” 温和的声音里,又带着淡淡的哀求。 一旁的唐新柔蹙眉看着何思为,没有插嘴。 何思为说,“阿姨,那你们先过去,我把东西送回去。” 丁芳说好,却没有动,而是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何思为便懂了,她说,“阿姨不想让我爷爷知道吧?” 丁芳不自然的点点头。 何思为说,“爷爷身子不好,还没有起来,我一会儿早点回来就行。” 答应和沈营长母亲出去见面,何思为也藏了个心眼,怕对方纠缠,索性也先暗示一下对方。 丁芳听懂了,说,“好,那我去茶馆等你。” 三人分开,何思为回家送东西后,老沈已经起来了,护工正帮他洗脸,何思为说还要买点东西,便宜找个借口出去了。 大早上的,茶馆里的人并不多,何思为进去时,只有丁芳,唐新柔并不在。 丁芳在何思为走过来后,指着对面的位置,“坐吧。” 何思为坐下,直接了当的说,“阿姨,我时间不多,您找我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丁芳笑了笑,“你的性格和给人的感觉差距很大。好吧,那我就直接和你说了。我能先问一下,对于我和国平之间的事,你了解多少?” 对方问话时,目光真诚。 何思为摇头,“阿姨,我认爷爷后,与沈营长接触的也不多,对他的情况并不了解。” “那对沈家的事呢?” 何思为还是摇头,“爷爷没有和我提起过,我们是在北大荒遇到的,一路走过来,爷爷很照顾我。” 丁芳安静的听着,见何思为停了,她疑惑的用眼神寻思她怎么了。 何思为说,“爷爷是长辈,他不说,我也没有问,所以对沈家的事并不了解。” 丁芳长长吐了口气,“是这样啊。” 失落没有掩饰的展现在脸上。 何思为打量着她,发现沈营长的眼睛和他母亲是一样的,只是沈营长目光太冷,反而让人忽视了他眼睛的好看。 或者说太冷硬,没有人敢打量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丁芳才再次开口,“我知道了。爷爷身体不好,这阵子你要辛苦一些,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去这里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 丁芳从包里掏出一张早就记好地址和电话的纸,递给何思为。 何思为想拒绝,就听丁芳说,“收着吧,我知道爷爷不会让你求我,就当我求个安心,等我走后,你扔了也行。” 对方都这么说了,何思为将纸收了起来。 结束谈话,何思为站起身,“阿姨,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丁芳跟着起来,说了声好,等何思为走了,她又跟不住跟上去,“思为,等一等。” 何思为停下回头,“阿姨,还有什么事吗?” 丁芳走到她跟前,“思为,国平还好吗?” 何思为愣了一下,然后说,“沈营长去南方了。” “他去南方干什么?” 何思为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南方局势一直不稳,明年还会打仗,一个母亲,知道儿子是军人,如果她关心儿子,这些事不可能不知道。 这一刻,何思为胸口突然有些闷。 她淡淡的说,“南方局势不稳,沈营长走半个月了。” “胡闹,那不是很危险?” 何思为说,“是挺危险的。” 但是将十多岁的孩子一个人扔下,不是更危险吗? 这一次,何思为果断的大步离开,出了茶馆,她深深的吐一口气又吐出去,胸口还是发闷。 抬眼间,看到唐新柔站在一旁,正歪着头打量着她,何思为连敷衍都懒得做,抬腿就走。 唐新柔没有作声,目光跟随着何思为,直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她才收回目光回过头。 发现后妈脸色不好,唐新柔快几步走过去,伸手扶住丁芳,“妈妈,怎么了?” 丁芳眼圈红了,轻轻摇头,“回家再说。” 这一刻,丁芳心里默默下了决定,从小到大没有管过儿子,如今知道儿子去危险的地方,她一定要把儿子调回来,不能由着他胡闹。 唐新柔不知道继母怎么了,直接扶着继母上了一旁等着的小轿车,往家里去。 第905章 时光如流水 同样,回到家里的何思为心里也不舒服,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以为一天过去了,她能把自己劝通,可是越到晚上,她的心越乱,脑子里也生出个想法来,想把这一切告诉沈营长。 想法一生出来,就像在心里生了根,随着时间流逝,越长越大,弄的她晚上也失眠了,告诉沈营长可以,可是怎么告诉沈营长? 她根本没有联系方式。 想了一晚,能找到联系方式的地方,也是从孔区长那里,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何思为给孔区长那边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徐助理,说区长下去视察工作,听出何思为话里气的失落,徐宏问她什么事,他这边看能不能帮着解决。 何思为抱着侥幸心理,就说了。 徐宏说,“这事我知道,我现在说你记下来。” 之后,徐宏说了一个地址,但是没有具体地址,只知道是云南那边,具体哪个团哪个连不知道。 徐宏说,“你把信寄托过去,那边人不可能不认识沈营长,信一 定会转交到他手里。”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何思为道了谢。 走出电话在亭,何思为还在想着徐宏给她出的办法,最后信会到沈营长手里,但是信里的内容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他在那边做着生死攸关的事情,何思为最后还是不想影响他心情,她写信了,信的内容却是报喜不报忧,叮嘱他照顾好自己,他们在家等着他回来。 将信邮寄走了,何思为才把写信的事说给了老沈,沈鸿文现在每天都在院子里摆弄药材,难得来了兴趣。 “你啊,就要多给他写写信,让他养成习惯走到哪都记得给家里写信。” 何思为听出爷爷话里的打趣,脸微微一热,又有些心虚,“沈营长是去做大事,家和国家放在一起,国家是大家,我们的是小家,要先一切以大家为先。” “嗯,不错,觉悟很高。” 何思为脸更烫了,起身道,“爷爷,我不和你说了,我去做饭。” 看着小丫头逃一样的走了,沈鸿文笑意更深了。 何枫不懂,小声问,“爷爷,姐姐 为什么害羞了啊?” 沈鸿文笑着说,“因为你姐姐啊,想你沈大哥了。” 好啊,两个孩子如果真成了,就更好了。 何枫听了,手捂着嘴,也偷偷的笑。 周末两天时间,第一天因为唐新柔找来的事,何思为一晚没有睡好,周日晚上睡的很踏实。 周一天不亮就起来去买早饭,然后立马背上书包坐车往学校去。 自从走读不住校之后,虽然辛苦了些,但是在来回的路上,何思为会利用时间把当天学的东西都消化掉,回到家里之后就制药,完全没有影响。 用了三天时间,何思为先把给辅导员母亲增强身体的药丸做了出来,药丸简单,主要由山楂、沙棘组成,具有健脾消食的功效。 何思为在看病上,一贯有她自己的理解,人没有什么病,就是身体差,总会生些小病,比如每次感冒都会传染上,这个时候很多人认为是身体不好,要多补些有营养的东西。 何思为也知道与吃有关,却是由脾虚食滞引起,吸收不好,吃再多的东西,也没有用,所以看病还是要从根上着手。 周四中午,何思为找机会将将药丸交给了辅导员,说了用法和药效。 侯玲接过药后,好一会儿才开口,“何思为,谢谢你。” 何思为说,“辅导员,和你对我的照顾相比,我做这点事算不得什么,我没给阿姨把过脉,不过我爸和我说过,身体差与脾虚食滞有关,这些药丸如果能帮到阿姨更好,如果帮不上什么忙,就当零嘴吃着。” 侯玲难得笑了,她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药医学院的学生,做出来的药必须好使,不然岂不是砸咱们学校的招牌。” 何思为腼腆的说,“我这是自己研究的,还没学成呢。” “不,很优秀了,谢谢你。” 侯玲不善言谈,也没有过多的话语,拍拍何思为的肩,“快去吃饭吧。” 来到食堂,何思为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钟月云他们,她坐下时,看到三人都吃完了。 邢玉山把饭盒推到她面前,“吃吧。” 何思为道了谢,打开饭盒看到里面有肉,她无奈的抬头看邢玉山,“你在这样,我都不敢让你帮忙打饭了。” 王东笑着说,“我都告诉老邢不要打肉。” 何思为这阵子花销上节省,他们几个总在一起,都知道。 邢玉山说,“我打一份,让师傅分开装的。” 何思为说,“那也不行啊,我总不能白吃你的。” “那就给我半份菜的钱吧。” 何思为这才没再说什么。 食堂里吃饭的人多,平时学校有什么事,食堂里传的最快,何思为他们身后一桌就在议论师铃。 师铃今天被记了大过,原因是她诬陷同学,造成不好的影响。 至于她诬陷谁了,广播里没有说。 但是学校近期出的事,也就何思为被传破坏军婚家庭那件事,大家都在猜流言是谁传出来的,一周后何思为被还了清白,第二周师铃被通报,不言而喻,师铃干了什么,大家也知道了。 师铃就是个农村考上来的学生,她哪里有那个能力知道何思为的事,而师铃平时又跟在威书丽身后,戚书丽与何思为不和,推算之后,主谋是戚书丽。 但是戚书丽背景硬,最后只处理了师铃。 大家议论这事,还是觉得不公平。 在这之后,戚书丽大家远着,也远师铃,直接将两人排挤在外,反而是慢慢的大家请教何思为问题的时候多起来,接触之后,发现何思为性格很好。 学校放暑假了,何思为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又住在首都,所以对她来说和平时没有区别。 而忙了半学期的纪洪莉,放假这天找到了何思为,她递给何思为一张请帖。 何思为没有接。 纪洪莉说,“是楚南请你去喝喜酒,他要结婚了,让我捎给你。” 第906章 远方的信 楚南要结婚了,请帖还是纪洪莉捎给她的,何思为很惊讶。 纪洪莉这个月变化很大,她女儿来首都住院看病之后,她就搬到外面住,平时上课后,她就匆匆走了,在学校的时间并不多。 现在看到她整个人精神不错,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还能像朋友与楚南相处,何思为也为他们高兴。 她接过请帖,“你呢?暑假是在这边,还是陪家人回去?” 纪洪莉说,“我妈要回去,女儿留在这边,楚南帮我们租了一个房子,以后我还是走读,白天孩子送幼儿园,放学后我接回来。” 这样安排是好,孩子成长需要父母陪伴,只是楚南现在要结婚,他做的这些现在的妻子知道吗? 纪洪莉仿佛猜到了何思为在想什么,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楚南认我做妹妹了,虽然他现在的妻子不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但是以后他就是我干哥哥,我们之间没有别的事情了。说起来,我和楚南能化解过去的恩怨,也离不开你的帮忙,我以前做那么多的蠢事,实在对不住你。” 何思为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日子还长着,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好好过,等毕业了遇到合适的,也不要错过。” 纪洪莉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楚南也说了,我们家那边太偏僻,他会帮我想办法,毕业后尽可能留在首都,这样对孩子也好。” 两人说了会儿,纪洪莉说得早点回去,不然孩子要找她了,便和何思为道了别。 将请帖收好,何思为背着书久等公交车过来,也上了车回了家。 这些日子制出来的药丸,已经有一批让黎建仁拿过去卖了,钱回来的也快,何思为一分没留,都让黎建仁给他那个药材朋友了,按现在的收入,等再卖一批药丸,药材和工具的钱就能还清了,剩下的药材制出来的药,就是自己纯挣的钱了。 想到马上就有钱了,何思为更有劲了,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还是老沈的身体,这些日子老沈天天睡的很早,有时她放学回到家,老沈就已经躺下了,第二天走的时候,老沈还没有醒,所以两人虽然在一个院里住着,连句话也没有说上。 从护工的口中,何思为知道老沈这些日子自己走不了了,不像前些日子自己还能走走。 何思为给沈营长写去的信,遥遥无期,一点音讯也没有,她只能干着急。 而远在云南的一处山里,沈国平听到有他的信之后,还以为听错了。 等看到信上的笔迹,才知道没错。 他认得何思为的字。 没有迟疑,他立马打开信,一目三行看完里面的内容,信里提到爷爷很好,他紧绷的神情才放松下来,等看到信上的日期,这应该是半个月前写信了。 宁全山小声问,“营长,要回信吗?” 沈国平嗯了一声,宁全山立马去找信纸和笔。 沈国平走过去坐下,拿起笔很快一行刚劲有力的字就慢慢落在信纸上,他写的并不多,一页纸只写了一半。 在信的最后面,他留了电话在上面,还有一个县里的地址,让何思为有事往那里写信。 那是他们联络的一处地点,每隔一周都会去拉一次生活物资。 宁全山把信封好,还忍不住问,“营长,要不要我让他们打电话派人去看看老首长?” 沈国平说,“不用了,把信邮出去吧。” 宁全山正姿说是,转身了去。 而何民为收到信的时候,也是半个月后的八月中旬,放暑假半个月了,九月开始,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她几乎没有出门,不是在家里制治,就是陪着老沈聊天,只要老沈醒的时候,她就停下手里的工作陪着老沈。 老沈睡觉的时候多,醒来的时候精神头也不足,医院里派医生过来看过,说老沈的情况不乐观,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沈营长不在家,人不可能回来,何思为想到这些,心里就更难受。 这天,把老沈扶下休息,何思为收到了沈营长写来的回信,看到上面收信的地址和电话,何思为鼻子酸了。 老沈虽然不说,但是她知道老沈一直盼着沈营长回来,在弥留之际,有谁不想见自己最重要的人呢。 何思为盯着信上的地址,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要带老沈去找沈营长,哪怕只见一面也行。 何思为心里生出这个想法后,凌晨才睡下,她把路上可能发生的事都记下来,又要怎么解决。 斟酌过后,第二天老沈醒了,和老沈说了。 发现老沈听后眼神明显亮了,可是一会儿又黯淡下来,“不去了,国平在那边是办正事,不能让他分心。” 何思为不满,“爷爷,都这个时候了,你就想想自己吧,能不能不总为别人着想。” 沈鸿文笑了,“丫头啊,爷爷是有一天没一天了,更不能因为自己,拖累了你们,你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要好好的,不能冲动。” 何思为说知道了。 老沈现在说一句话要歇好一会儿,何思为也不忍让他累到。 等隔天黎建仁过来时,何思为心情不好的把这事说了。 黎建仁说,“你打电话问问沈营长不就行了,他同意了,老爷子还不是你们怎么安排怎么是。” 何思为说,“会不会影响到沈营长啊?” “你看,你说老沈不为自己着想,你这不是也有顾虑吗?” 何思为不语。 心想沈营长那是打仗,是办大事,如果分心了万一.... 黎建仁说,“别犹豫了,去问问沈营长,别让自己落下遗憾。” 最后,还是在黎建仁的陪同下,何思为下定主意去打电话。 那边接通后,并没有立马喊沈营长过来接电话,他们只是一个落角脚,让何思为晚上五点再打过来。 现在下午三点多,何思为想着离五点也快,就和黎建仁在附近转转,没有回去,这一转还遇到了一个熟人。 佟彩芳,佟长泉的妹妹。 第907章 佟家事 八月中旬,阳光很足,佟彩芳脸被太阳晒的很红,额头上都是汗水,拉着三轮板车,板车上面都是收来的破烂。 何思为走路不爱乱看,如果不是佟彩芳喊住她,她根本不会注意捡破烂的人是佟彩芳。 “思为姐,真的是你。”佟彩芳一脸的欢喜。 何思为也很高兴,“你家住在附近吗?” 她记得佟彩芳给她留的地址不是这里啊。 佟彩芳脸上的笑退下去,“我爸妈当年也是临时工,现在身体不好工作没了,厂里的房子不让我们住,我们就搬到了这边。” 何思为问,“什么时候的事?那你们现在住的地方是自己找的吗?” 佟彩芳说,“是我哥的朋友帮忙找的,他家也是租在那边的院子,正好有一个屋子空着,和房东商量一下,每个月五块钱租给我们了。思为姐,今天遇到你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去我家原来的地方找不到。原本搬家后我想去学校和你说一下,可是我妈病了,我每天要带她去医院,所以一直也没抽出空。” 何思为听了心里愧疚不已,在矿井的时候佟长泉没少照顾她,他家是这种情况,到首都后她应该多照顾一下,结果她就没有上心。 此时,面对佟彩芳,何思为也很拘谨,她说,“你现在是回家,还是去哪?” “回家,我妈该去换药了。” “什么病?要每天换药吗?” “找私人看的,腿被倒下的桌子砸破了,伤口一直不好,我哥的朋友介绍的一个老中医,开始是一周换一次药,现在伤口越来越大,每天都要去清理伤口。” 这是碰到骗子吧? 何思为和黎建仁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里都有了这个猜测。 “不是免费的吧?” 佟彩芳羞害的说,“不是,但是收的钱不多,每次只要两毛钱。” 何思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也没有迟疑,“我也是你哥的朋友,你既然去学校找过我,家里出事了,怎么没想到找我?” 佟彩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自己在首都上学,我妈说不让我麻烦你。” 何思为说,“怎么能说是麻烦呢,在矿井的时候,你哥也很照顾我,就是看在这件事上,我也应该帮忙的。再有我上的是中医学院,你妈病了,你找我也更合适啊。” 佟彩芳怯怯的说,“思为姐,我知道了。” 何思为说,“好了,先不说这些,你正好要回家,我们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佟彩芳笑着说好。 佟家离何思为家住的地方真的很近,只隔一条街,只不过他们住的四合院里住了十多户人家,地方不够用就用板子隔起来。 佟家住的说是一个单间,实则就是板子隔出来的一张床的地方,人进去后转身的地方都没有,鞋脱在外面,直接上床。 床也很小,最多睡两个人,却挤了三个人。 白天打开门,也没有阳光,在一处最小的角落。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啊。 可是有很多人,现在都是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佟家父母听说女儿把何思为带来了,躺着的佟母双手撑着床要起来,何思为让佟彩芳拦住了她。 她就站在门外说话,“阿姨,原本我该早早来看你,家里和学校一直抽不开身,今天才过来,实在对不住了。” “你能来阿姨就高兴,啥对不对得住的,你和我家长泉是朋友,你有这份心,我们老两口就知足了。” 女孩子说话将自己放的很低。 家里穷,他们走到哪都看人脸色,让人这么客气对待的时候很少。 之后,何思为询问了她伤口的情况,又让佟彩芳去借手电筒,她检查了一下佟母的伤口,伤口红肿又散发着溃烂的臭味。 何思为抿抿唇,“这样不行。” 看着已经被脓水湿透的纱布,何思为让佟彩芳再找点干净的纱布,重新给佟母包好。 何思为也没有避开佟家夫妻,直接把情况说了。 “阿姨,你没有去医院吧?” “没有。” “你的伤口已经感染,两个多月伤口没有愈合,反而伤口越来越大,这样的后果很严重,一个处理不好,会感染血液,我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佟家人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佟父老实巴交的,磕磕巴巴的说,“不能吧?以前干活,伤口裹着泥也没啥事啊。” 问的时候语气里明显已经害怕了。 何思为说,“不是我危言耸听,阿姨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先送医院吧,医院费不用担心,我来出。” “这怎么行,不能让你花钱。”佟母一听何思为要花钱,不同意去医院。 何思为说,“阿姨,如果你们不想花我的钱,就当借,以后有钱了再还我,现在看病要紧。” 黎建仁也劝,“伤口烂成这样,每天换药也是钱,还不如去正规医院检查,虽然钱花的多,但是查到问题对症下药,这样好的也快。” 何思为递人黎建仁一个眼神:说的好。 黎建仁眼里闪过笑意,又说,“你们家现在都靠你女儿一个人撑着,如果你的病一直拖下去,她一个姑娘也抗不住啊。” 家里的情况,老两口最清楚,如今是他们在拖累女儿。 最终,在黎建仁和何思为的劝说下,佟母松口同意去了医院,何思为先陪着人去了医院,在人进里面检查的时候,她去给沈营长打电话。 电话刚响一起,就被接了起来,那边传来了沈营长的声音。 “思为吗?” 何思为未说话,嘴角先裂开了,“沈营长。” 隔着电话,沈国平能想到此时小姑娘脸上的欢喜,他眉角也弯了,“等急了吧?家里一切还好吗?” 何思为笑着说,“没,原本我和黎建仁想着转转,结果碰到佟彩芳....沈营长,你那边现在忙吗?” 虽然说了佟彩芳的事,但是何思为也没忘记正事。 沈国平问她,“还好,只是不能离开,家里有什么事吗?” 何思为抿抿唇,脸上的笑没了,说了老沈的情况,最后又说了自己的想法。 第908章 先走了 电话那边迟疑了一秒钟。 只怕只有这短短的一秒钟,何思为也明白了沈营长的迟疑。 她主动开口说,“沈营长,对不起,又让你为难了。我总是给你出难题。” 沈国平说,“思为,谢谢你。” 停顿了一下,他说,“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军人,我可以自私一会回,让家里人过来找我,但是我相信我的兵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同样,我也不会去这样做,并且我还是领导,我要以身做责。我这边的局势很不稳定,我是个军人,在国家与家人面前,先有国才有家,我相信爷爷也懂得。” 何思为嗯了一声,眼睛的泪莫名的就涌了出来。 沈国平听到电话那边小姑娘哽咽的声音,薄唇抿了抿,“别哭,爷爷不会觉得有遗憾,他一定会为我自豪。” 何思为眼里的泪往下掉,恩了一声,“沈营长,那你照顾好自己,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思为。” 何思为原本要挂电话又停下来,然后听到沈营长说,“思为,等我回去。” 何思为的心猛跳了一下,她嗯了一声。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何思为手放在胸口,心跳莫名的快起来,似乎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如此一来,原本的伤心和难受,也不知不觉被赶走了。 从电话亭里出来,何思为看着站在不远处等着她黎建仁,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走过去与他汇合。 她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可是刚到黎建仁跟前,就被看病了。 “哭了?” 何思为惊讶看着他。 黎建仁笑着说,“眼圈还红着呢。” 在黎建仁面前,何思为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来,她说,“我不是伤心,是被感动的。沈营长说他要以身作则,不能破坏规矩。” 黎建仁笑着嗯了一声,双手插在兜里往前走,何思为跟上。 气氛有些不对,何思为主动找话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黎建仁笑了一声,“是我误会吗?你和沈营长之间?” “之间怎么了?” “没什么。” 何思为也不知道怎么了,心虚的说,“其实我和沈营长订婚了,这事没有对外人说,我们俩这样做,也是想爷爷放心,爷爷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一直放心不下我和沈营长,我们俩说好了,等将来谁遇到喜欢的人,就解除婚姻。” “那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呢?” 何思为说,“怎么可能遇不到啊。” 黎建仁眼里隐着笑意,“沈营长性子冷,又一心扑在部队上,他今年三十多,年纪越来越大,再找更难了。” 何思为不服,“怎么可能?沈营长那么优秀,不知有多少人要嫁给他。” 黎建仁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他说,“也是。” 心里却想这种假订婚的事,可不像沈营长能做得出来的。 他又看了眼一脸愤愤不平的何思为,心想小丫头还是思想太简单了。 两人重新回到医院,黎建仁也说了佟母的情况,“医生已经让他们办理住院,钱我垫上了,让佟彩芳回去取东西,佟父佟母在医院。” 何思为问,“多少钱,我给你。” 黎建仁说,“得,先欠着吧,什么时候你手里宽余了什么时候给我。” 何思为说不用。 黎建仁却不听这个,他说,“医生没有和佟家人说,佟母的情况很不好,这事我让医生先瞒下了,你看看怎么和他们说。” 何思为停下脚步,“血液感染了?” “败血症。” 怕什么来什么。 看到佟母伤口的时候,何思为就知道情况不好,没想到还是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佟家现在的情况,如果将佟母活不久的事告诉他们,何思为怀疑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住。 这个家已经支离破碎了,就像海上的一叶孤舟,再也经受不住一点海浪的拍打。 两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做合适,却也不能在医院门口站着,只能先进去再说,来到病房,佟母这边已经打上点滴了,脸上也带着笑,精神头看着比刚刚在家里的时候要好。 看到何思为远远的就高兴的招呼,“思为。” 何思为快几步走过去,“阿姨。” 佟母说,“思为,给你添麻烦了。” 何思为说,“阿姨,不要再这么客气,你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 佟母说,“这次没少麻烦你,总不能花这么多钱,身体还养不好,我一定好好配合医生,治好病,也早点出院。” 何思为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好在黎建仁打岔,问佟彩芳什么时候回来,把话岔开了。 佟彩芳回来的很快,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天色又黑了,何思为叮嘱她别上火,先照顾好父母,又塞给她二十块钱,让她买吃的,说明天再来看她,和黎建仁人了。 出了医院,黎建仁说,“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会变成散财童子,不多挣点钱,多少工资都不够花。” 何思为说,“在矿井的时候佟长泉对我很照顾,他走了爸妈又这个样子,换成谁都看不下眼。” 黎建仁说,“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还得让他们家有来钱道,我找人给佟彩芳安排个工作吧。” 何思为说,“等等吧,她母亲现在这个样子,她上班也不会安心,万一总请假工作单位还有意见。” 眼下,佟彩芳工作的问题,黎建仁确实得帮忙,何思为也没和他客气,不过现在不行,佟母得了败血症,身体又常年缺乏营养,这样也撑不了多久。 还是等等吧。 将何思为送回到四合院,何思为留黎建仁在家里吃饭,黎建仁说改天的,让她也回去早点休息。 何思为让他路上注意安全,两人分开了。 回到家,护工做好饭,他们三个已经吃完了,老沈醒来的时候不多,吃了几口东西又睡了。 何思为听了心又沉了沉,这时就听护工又说,“戚家下午过来人了,戚老爷子走了,昨天晚上走的,我还没告诉老首长,这事还是由你来说更稳妥。” 何思为张张嘴,“这么突然?戚家说什么了?” 第909章 戚书丽的狠毒用心 护工说戚家说了,希望老首长尽可以过去送戚老爷子一程。 何思为蹙眉。 护工又说,“老首长现在的情况,我已经告诉戚家了,他们说是戚老爷子临走时的心愿。” 何思为说,“明天我和爷爷说吧。” 时间不早,何思为也让护工休息,她自己去了厨房,厨房里给她留的饭盒装在盒里,上面还扣着一个盆。 何思为没胃口,这些日子身边没有一件好事,不是这个走了,就是那个病了,她也知道要打起精神来,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很无力。 晚上躺在炕上,何思为辗转反侧,佟母的事她觉得还是要将真相告诉佟彩芳,这事不能瞒着。 原本想带着老沈去找沈营长见最后一面,这事行不通,只能作罢。 黑暗里,她长长叹了口气。 第二天翻东西时,看到了包里的请帖,明天是楚南结婚的日子,她还要过去参加婚礼,这事她差点忘记了。 早上老沈醒来后,何思为说起了戚家的事,她的想法是不过去。 沈鸿文想了一下,说,“去吧,老家伙最后的心愿,让护工陪我过去就行。” 何思为怎么可能放心,最后让何枫看家,她和护工打了车带着老沈去了戚家。 何思为第一次来戚家住的家属院,里面很大,有楼房和小别墅,戚家住在一楼,何思为和护工扶着老沈进去也方便。 家里办白事,来了很多人,戚老太太坐在沙发里,身边围着一圈的人在劝她,何思为他们一进来,戚老太太第一眼看到了老沈,立马起身迎了上来。 “老沈,你怎么来了?”戚老太太很惊讶,不过马上又说,“老头临走时,就说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如今他的心愿了了。” 说着,戚老太太又哭了起来。 沈鸿文劝她节哀。 这时,戚飞也得了信赶过来,叫了声沈叔,然后安排沈鸿文他们去书房。 事情太多,何思为原本还在想戚老太太的话,此时也没有精力,一时抛到脑后。 戚飞又是端茶又是拿水果,沈鸿文看了说他坐坐就走,“今天事多,你先去忙,我这边有什么需要的我自己来就行。” 戚飞说,“沈叔在,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坐在这。” 沈鸿文就不喜欢戚家这一步,市侩,他不客气的说,“去吧,我又不是什么领导,也是快要去见你爸的人,陪着我你也得不到啥好处。” 话说的直白,在场还有外人,戚飞脸乍青乍红,他怎么也是医院里的主任,大家又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谁不敬着他,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他强将羞恼压下去,“那好,我先出去招待客人,沈叔也别急着回去,吃过饭在走。” 戚飞走了,沈鸿文还一脸的不快,他摇头,对何思为说,“你戚爷爷啊,活了一辈子就喜欢钻营,生的孩子也是这个样子,可惜脑子不如你戚爷爷好使,一半都没学去。” 何思为说,“爷爷你是过来全了与戚爷爷之间的情谊,刚刚那么一说,戚家心里定恼了你。” “恼吧,左右也没几天活头了。”沈鸿文不想多待,挥手,“咱们也回去吧。” 何思为也不想待,爷爷这个情况,也吃不了什么东西,能过来看看也是给戚家面子了。 只是三人一出书房,就被戚书丽喊住了,她先是热络的叫了声沈爷爷,然后又问,“沈爷爷,你这是要去哪?” 护工对戚书丽拦在轮椅前面很不高兴,他帮着解释说,“老首长累了,我们先回去。” 戚书丽说,“沈爷爷,那我送你吧。” 何思为还以为她要搞事,结果没想到猜错了。 客人要走,主家要送,这也挑不出毛病,护工也没有多说,只是等走到门口时,戚书丽突然问,“沈爷爷现在身体不好,家里没请个保姆吗?” “啊,我想起来了,不用请,以前何思为你就是在沈爷爷家做保姆吧?” 一句接着一句,根本没有让沈家人回话的意思。 最后说完,她还看向何思为,追问道,“何思为,我说的没错吧?” 何思为心下了然,面对戚书丽的挑衅和四周的目光,她坦然的说,“是啊,我是给爷爷做过保姆。” 戚书丽笑着说,“那我就放心了,你有经验,也能将沈爷爷照顾好。” 何思为说,“今天你家办白事,你脸上的笑还是收收的好,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可以不接受。” 看到戚书丽僵住的脸,何思为回她一个挑衅的笑,然后低头温声的说,“爷爷,咱们走吧。” 沈鸿文在察觉到戚书丽拦下他的目的是羞辱何思为后,脸就没好看过,冷声道,“走吧。” 这态度不是对何思为的,是给戚家的。 护工也不满的看戚书丽一眼,推着人走了。 戚家来的客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只知道对方恼了,却不知道原因,而邢玉山和王东刚到戚家来吊唁,看到这一幕却懂了。 戚书丽只是在羞辱何思为,让所有人知道何思为做过保姆。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做保姆怎么了? 王东撇嘴,“她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骂的正是戚书丽。 邢玉山没说话,而是径自走进戚家,绕开挡戚书丽,走到戚老太太跟前,说了几句关心安慰的话,全了两家的情谊,看也没看戚书丽一眼,转身走了。 外面的车里,沈鸿文说,“不是老家伙让我过来的,是戚家的那个丫头安排的,她知道你和国平订婚的事,她这是在给你们挖坑呢,以后你和国平在一起,就会有人提起你给沈家做过保姆。” 如此一来,何思为在家属院的日子也不好过。 如今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如果在部队里又是当官的,这样的人身份更高,娶的媳妇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孙子不在乎何思为的过往,可是身边的人一直拿这事指指点点,谁知道时间久了会怎么样。 想到这点,沈鸿文又气又恼,“以后让国平不要和戚家人来往,更不用顾念旧情。” 第910章 做一回坏人 何思为笑着应了。 她说,“我在学校也不搭理她。” 为了哄老沈开心,何思为就把戚书丽在学校坏她,最后又怎么偷鸡不成啄把米把她自己坑了的事。 “发生这么多事,怎么没听你说?以后不许瞒着....算了,我也活不了几天,你能自己处理,不让人欺负就行。” 何思为声音顿了一下,“爷爷,你猜戚书丽为什么一直针对我?” 不想提爷爷身体的事,何思为只想哄着老沈开心。 老沈笑了,“因为什么?” 何思为就把戚书丽喜欢邢玉山,后来发现邢玉山爸爸与戚书丽妈妈是初恋的事说了。 护工在旁听的都咋舌,“这也太震三观,后来呢?” “后来就是戚书丽父母闹离婚,邢玉山爸妈也在闹离婚。” 护工张张嘴,想来也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沈鸿文说,“婚姻不是儿戏,既然走到一起,就要好好过。丫头啊,如果以后国平敢这样做,你不要离婚,不能把位置让给外面的女人,岂不是顺了别人的意。” 何思为:.....“爷爷,沈营长不是那样的人。” 心里又是无力,老沈是糊涂了,不然以往哪会说出这样的话。 护工也是偷偷的笑,笑里又流露着哀伤。 没有再提起戚家的事,回到家里后,老沈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护工这才出来,埋怨道,“戚家做的是什么事,一个丫头把老首长这样耍着玩。” 何思为心里自然是气的,她说,“爷爷没有说这事,也是看在戚老爷子的面,送他最后一程。” 到底,也是因为她,害的爷爷被戚书丽这样对待。 何思为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这事我来处理,你放心吧。” 护工说,“真不用我向上面反映一下?” 何思为说,“不用。” 戚书丽平时怎么做,何思为懒得搭理她,可是这次不同,老沈这种情况,戚书丽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何思为咽不下这口气。 恰巧在这时,听到有人叩大门。 何思为让护工去看着老沈,她去开门,看到门外的邢玉山和王东,何思为将两人请了进来。 三人坐在树下,沉默了一会儿,邢玉山说,“因为我家的事,戚书丽才一直盯着你,今天的事我去帮你处理。” 何思为说,“你来就是为了这个啊?不用,我自己去办。” 王东说,“你别和玉山争了,我们出来时他找过戚叔叔了,戚家已经知道戚书丽做的事。” 何思为问,“那他们家知道戚书丽要算计我,而撒谎骗爷爷过去吗?” 两人看着何思为。 只一眼,何思为就懂了,“看来你们并不知道这事。” 随后她把事情经过说了,“爷爷送戚老爷子一程没什么,可是爷爷现在的身体,她怎么能因为个人恩怨,而这么对待爷爷呢。” 王东气愤道,“过份。” 邢玉山而是问何思为,“你打算怎么办?” 何思为说,“眼前还没想出办法,但是不能这么算了。” “戚家在忙着给戚书丽找人家。”王东提醒俩两人。 何思为知道这事,而且她还知道戚老爷子看中孔区长了,也不知道孔区长那边有没有后续。 想到这,何思为觉得最好问问,于是邢玉山两人离开时,何思为送他们出去,直接去给孔区长打了电话。 这次电话是孔茂生接的电话,他笑着调侃,“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啊,我在下面农场刚回来,原本该回宿舍,就觉得应该回办公室,可能有点事。你看,这不刚进来,就接到你电话了。” 何思为知道孔区长在打趣,可是因为他的话,心情还是好了起来,“孔区长,回去之后一直很忙吗?” 孔茂生说,“忙啊,现在正是粮食施肥增产的时候,去下面农场转转。你那边怎么样?沈爷爷还好吧?” 何思为将她这边情况简单说了说,然后似无意的问起来,“孔区长,戚家那边没有找你家吧?” 隔着电话,孔茂生无声的笑了,“嗯,有联系过,你许阿姨来了两次电话让我回家,她提起戚家,我还没把戚家的情况告诉她。” “那你什么时候说啊?” 感觉到小姑娘声音激动起来,孔茂生说,“就今天说吧,你不提我都快忘记这事了,总不能一直抻着对方。” 何思为说,“其实也不用这么急,毕竟戚家找到你们家,中间也托不少关系,太快回决,对方也会觉得没面子。” “嗯,确实是这个理,要不我先试试?然后再说两人不合适拒绝?” 何思为憋着气,“这样行吧?会不会让人觉得你不好啊?” 如果能这样最好了。 她还没等提呢,孔区长就自己提出来了。 然后就听电话那边孔茂生说,“这有什么不好的,谁也没规定处对象就一定要结婚,不合适就分开嘛。” 何思为说,“那就好。” 孔茂生问她,“今天忙什么了?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何思为迟疑了一下,提起了今天去戚家的事,但是只说参加戚老爷子葬礼,并没有提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打电话,又提到戚家,孔茂生也明白是出了什么事,但是他也知趣的没有问。 而是提到老沈的身体,何思为也提到了想去云南的想法。 孔茂生说,“把沈爷爷交给你,沈国平放心,他在前方保守为卫,你在后方守好小家就行了。” 何思为脸莫名一热。 电话费贵,两人并没有说太多。 一个电话,无巧不成书,就这么把戚书丽的事解决了。 何思为觉得戚书丽现在得意,无非是觉得有一门好亲事,但是如果让她感受到被嫌弃呢? 这样做是很不道理,可是戚书丽欺人太甚,何思为就做一回恶人,孔区长如果觉得她坏就坏吧。 第二天,何思为和老沈吃过饭,陪着他在院里晒了回太阳,等黎建仁和绕平川过来,三人才结伴去医院。 医院里,佟彩芳也在,看到何思为他们过来,佟彩芳高兴的先喊人,何思为发现佟彩芳身边站着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也同样在打量着他们。 第911章 不对劲的地方 不用何思为他们去猜男子的身份,佟彩芳打过招呼后,主动就将身边的男子介绍给他们。 “思为姐,这是我哥的朋友秦宇凡秦大哥,我哥出事后,一直是秦大哥在照顾我们家,现在住的地方,还有我妈生病找的中医,都是秦大哥帮的忙。” 何思为心想果然是这位,帮佟家?只是不知道份帮忙有几分真心。 佟母伤口那个样子,中医根本没有用,但是还一直拖,现在拖成了败血症,人也没几天活头了,也算是这位秦宇凡的手笔。 何思为淡淡的点头算是打招呼。 秦宇凡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喇叭裤,烫着头,很时尚,却是现在极大多数人眼里的不‘正经人’。 他和三人打过招呼,目光最后又落回到何思为脸上,他说,“之前一直听彩芳说你和长泉是朋友,总想见见你,今天总算是见到人了。” 套近乎? 何思为笑笑,没接话。 第一印象不好,所以也不想多与眼前的秦宇凡多说话深接触。 在场的人也看出来了。 但是秦宇凡却不在意,还主动搭话,“我今年二十七,比你大吧?那我直接叫你思为吧。听彩芳说你在中医学院上学,你对中医很了解,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合作。” 佟彩芳发现秦宇凡的冒失之后,也觉得不好,她打岔道,“对了思为姐,早上医生来过,说等你来了之后让你去一下,咱们现在过去吧,应该是关于我妈病情的事。” 何思为说,“走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秦宇凡也跟上来。 何思为没理他,只是对黎建仁和饶平川点头,让两人在屋里等着,他们出去了。 去找医院的路上,何思为没理会要上来搭话的秦宇凡,而是对佟彩芳说,“有件事,昨天我们没有和你说,我现在要告诉你,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佟彩芳不是小孩子,立马意识到何思为要说什么,她停下来,双唇微微颤抖,“思为姐,我妈情况不好吗?” 何思为嗯了一声,“她伤口感染溃烂,确诊是败血症。” 猜到了结果,但是亲耳听到之后,佟彩芳还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泪一瞬间涌出来,紧紧拉着何思为的手,用力摇头。 “思为姐,是不是确诊错了?” 何思为拍着她的手,“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我也想等过几天再告诉你,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 按理说,昨天他们就应该告诉佟彩芳。 “怎么办?我哥没了,我妈又这样,我和我爸怎么办啊?” “彩芳,你还有我。” 何思为不等开口安慰,秦宇凡开口了。 佟彩芳叫了一声宇凡哥,又哭了起来。 何思为:...... 她可能忽视了某些问题,比如是佟彩芳这声宇凡哥,这里面或许还有着她对秦宇凡别的心意。 原本还想找机会说说秦宇凡这人不稳妥,何思为立马打住了这个想法。 秦宇凡这时更像佟家做主的人,转身问何思为,“思为,佟阿姨这种情况,医生怎么说?” 何思为说,“医生说没有住下去的必要,回家想吃什么吃什么,让老人享享福。” 佟彩芳一听,低哭出声。 秦宇凡想了一下说,“先去医生那,有思为在,医生也不能骗咱们。” 何思为:.....这话听着怎么像出什么事是她的责任呢? 如此一来,何思为对秦宇凡更加不喜了。 佟彩芳正伤心,这个时候何思为懒得理会秦宇凡,但是这人一点边界感也没有,何思为有必要让他明白一下。 她说,“先去医生那。” 附和完,她对秦宇凡说,“彩芳他们住的地方是你找的,这次还得麻烦你给他们换个地方,我去看过,他们住的地方没有阳光能进去,佟阿姨最后的日子,住的好一点心情也好。” 秦宇凡要开口,何思为不给他机会,追问,“这事不会让你很为难吧?佟阿姨的病情医生说耽误了,如果早点来医院也就不会这样,听说给她换药的中医还是你找的,你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吧?不然对方怎么能这么坑你,伤口都腐烂有臭味了,怎么可能天天去上药就好?有点医学常识的,看了谁不让立马送医院去。” 秦宇凡眼里闪过抹慌乱,他说,“是这样吗?等回去我就找他们算账,那个中医确实是我朋友介绍的,平时佟阿姨过去换药,他还一直告诉我们说快好了。住的地方好办,我一会儿回去就安排。” 何思为说,“好,那就麻烦你了。对了,去找那个江湖浪中你一个人过去怕弄不过对方,可以带几个朋友去,要不要我们跟你一起去?” 在旁边伤心的佟彩芳也恨极了对方,“对,我和你一起去,我妈就是被他给害的。” 秦宇凡说,“不用,你在医院里好好照顾阿姨,我喊几个朋友过去,你们女同志过去也不安全。” “宇凡哥,谢谢你。” 三人到了医生办公室,如何思为猜的那样,医生的意思佟母已经没有住下去的必要。 “老人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们做一做,让老人开开心心的度过剩下的日子。” 医生说完,扭头问何思为,“沈老还好吧?” 这家医院正是老沈以前工作又住院的地方,所以医生对何思为也熟悉。 何思为简单的说了说老沈的情况,这时佟彩芳已经要走了,秦宇凡却拉住她。 他小声说,“等等思为吧。” 眼睛看着医生对何民为态度很热络,眼里闪过羡慕。 等从办公室出来,回到病房,何思为对佟彩芳使了个眼色,先和佟母道别,说明天再来看她,喊着黎建仁饶平川先走来了。 佟母让女儿送一送。 何思为没说不用,出了病房她问佟彩芳要怎么怎么说。 佟彩芳低落的说,“我想直接告诉我爸妈,突然出院,瞒也瞒不住。” 何思为说,“也好。” 要死了,总要知道真相。 之后,她小声问,“你妈看病的那个中医在哪住?” 佟彩芳说完后,何思为记下,又小声叮嘱她,“我问这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只有你知我知,记住了吗?” 佟彩芳不明白原因,还是她听话,也没多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