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王传奇》 第一回 巡太虚马动凡心 三匹天马拉着玉皇大帝在天庭巡游,云雾之下就是凡间。玉帝坐在大车里怡然自得,逍遥自在,看到天庭井然有序,仙人各司其职,凡间凡人们辛苦忙碌,自由生活,他手捋长须,微笑颔首。 三匹天马不紧不慢地走着,它们更多的把目光投向凡间,看到这个精彩的世界,眼里流露出艳羡的目光。三匹天马可不一般,那是玉帝叫人专门从御马房里挑选出来的一等一的宝马。一匹白色,其毛根根如玉,在左;一匹黑色,其毛根根如油,在中;一匹红色,其毛根根如脂,在右。黑马为何居中?黑色可是最庄重的颜色,黑马又是这三匹马中最有力气的马,所以做了头马。三匹天马每天拉着玉帝巡游太虚,看尽了凡间的一切,看得多了,私下里就想:凡人自由自在,凭能力生存,生活幸福极了。后羿被贬凡间,敢做敢为,做出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七仙女在凡间的时间虽然短暂,但与牛郎生儿育女,馨享了一段美满的夫妻姻缘,情人们至今仍念叨着她。那齐天大圣更是惊天地而泣鬼神,可圈可点,可悲可叹。凡人修为到了,照样可以位列仙班,永享长生。太上老君在人间时,不就是一个普通人李耳,他的一篇<<道德经>>,区区五千言,说尽人间多少事,感动了人间多少人,如今在仙界也地位高尊,还给玉帝练仙丹呢。在这天庭里好是好,可管束大严,一点自由都没有。 巡行完,三匹宝马回到马房,就私下议论开了。 白马说:“人生虽短暂,但可娶妻生子,享天伦之乐,其乐融融,多美!” 红马说:“在人间,凭你我兄弟的能力,一定能成人上人,活得很精彩。” 黑马说:“人间最可羡慕的是自由自在,可以快意人生。” 三匹宝马越议论,下凡之心越切,决定下凡间去走一趟,待有机会就向玉帝说,求得他的恩准。 一连多天,三匹天马拉着玉帝巡视天庭。玉帝看看天庭井然有序,很是高兴,一看凡间,就绉起了眉头,一脸不快之色。细心的白马感觉到了玉帝的变化,用身子蹭了蹭黑马,黑马明白,机会来了,忙问玉帝:“陛下,有什么难处吗?” 玉帝“唉 ”了一声,缓声说:“人间原是天下一统,现在又在闹纷争,互相打起来了。” 黑马说:“那你就让我兄弟三个到人间走一趟,去帮帮你的忙吧!” “人间事本来一向由下界自己处理,非万不得已,天庭都不干预呀!”玉帝说。 “你就让我们变成人,到下界走一趟,就可以施展手脚了。”黑马说。 “怎么?你们三个也想下凡呐?”玉帝看出了黑马的心思,此去不是天马下凡,而是要托生人间。 白马、红马也恳求玉帝:“启禀陛下,你就让我们去吧!” 玉帝十分喜欢这三匹马,三匹马勤恳尽职,服侍玉帝从无差错,今天还是第一次提出要求,玉帝心下里已同意,说:“好吧,你们想到凡间去走一走也好。那你们投胎为人,看可扶者而扶,维护凡间一统,勿使纷争。你们先到阎王那儿去报到,他管人间生死,会安排你们投胎的。” 巡行结束,三匹宝马拿着文牒,即到阎罗殿阎王那里,说奉玉帝之命,要投胎凡间为人。阎王看了文牒后,摇摇头说:“你们在天庭为仙,多自在,何必到凡间去受苦呀?” “我们奉玉帝之命,到凡间去维护天下一统。”白马说。 “你们既然要去,我也不拦你们。”他拿出生死薄一查,说:“你们下投梁州连、赵、乔三家,白者姓连,名清化;红者姓赵,名助政;黑者姓乔,名惠威,享阳寿五十有六。好自为之,急急去吧!” 三者出了阎王殿,急急投向人间。 连家是耕读之家,连家媳妇挺着肚子挑水浇菜,突然一阵肚子痛,身子发软坐到地上。连家婆婆看到,赶紧走过来,一看,不得了,要生孩子,连忙大喊:“孩子他爹,快来呀,媳妇要生了。” 一个中年汉子赶忙跑过来,夫妻二人把痛得“哇哇”大叫的媳妇抬进房去。还没准备好,孩子就出来了。汉子赶紧退出,去准备一些用品。连家婆婆则赶紧剪脐带,替孩子包裹。一看,一个粉嫩粉嫩的小人儿,不哭不闹,显然还没有足月。拿称一称,只有两斤多点。 婆婆怜惜地说:“孩子呀,你怎么这么着急呀?今天才二月二十五日,离你出来还有三个月呢,你咋这么早就出来了?”连家婆婆看似高兴又很无奈。 孩子的父亲叫连胜,刚结婚三天就被官府征兵,出去打仗了。 孩子的爷爷开馆教书,也耕种几亩薄地。他给孙子取了一个很雅的名字,叫清化。不求孩子大富大贵,但求孩子平平安安。 先天不足的清化在母亲和爷爷奶奶的精心抚养下,健康地成长起来,但身板怎么看都显得很瘦弱,毕竟是先天不足。 七岁那年的一个春天,清化正在院子里捉蚂蚁玩,门口突然进来一个汉子。汉子一看到孩子,就喊:“儿子,我的儿子。”把行李一扔,飞跑过去,抱起孩子,就在孩子脸上“巴、巴、巴 ”地猛亲。孩子被一个生人这么弄,“哇,哇,哇”大哭起来。汉子看弄哭了孩子,赶紧拍着孩子的后背,对孩子说:“别哭,别哭,孩子,我是你爸爸,叫爸爸呀!” 那孩子听说是爸爸,止住了哭声。孩子一脸疑惑,这个黑大汉就是日思夜想的爸爸? 听到孩子的哭声,孩子他妈飞快地从里屋冲出来,一看,却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什么话也说不出,万千情感奔涌心头,眼泪像泉水一样汩汩而出。她冲到男人身边,双手从后背抱紧男人,头靠在男人背上大哭,身体居烈地颤动。 爷爷、奶奶也出现在门口。“胜儿,你回来啦!” “爹,娘。”二人走近连胜,关切地看着这个八年未见的儿子,一边拍着清化,声音颤颤地说:“清化,这是你爸爸,你日日想见的爸爸呀!他出去打仗回来了。” 孩子看到妈妈大哭,用小手去抹汉子后背妈妈的眼泪。“妈妈,别哭,妈妈,别哭。”好一会儿,孩子他妈才把抱紧的手松开。 爷爷去捡儿子扔在地上的行李,奶奶则顺手从儿子手上抱过孙子。连胜这时才腾出手来。他双手捧起妻子的脸,深情地看着,尽管满脸是泪,他想探嘴亲吻,但碍于父母的面,他忍住了。 “进屋吧,进屋。”妈妈催促连胜。 连胜揽着妻子的腰,妻子揽着连胜的手,缓缓地向屋里走去。 连胜告诉父母,八年在外,自己立了大功,做了将军,皇上要封官,他谢绝了,今后就留在家里陪伴父母。 连胜一边种着自家的地,农闲时开武馆,教授徒弟。清化也跟着父亲学武,又跟着爷爷读书。这样过了一年,清化八岁时,身体更强壮了一些。连胜认为,这样还不行,必须让他出去修炼修炼。终南山弘一天师云游到连胜处,一看,清化清眉秀骨,十分喜欢,决定带走清化。尽管连胜妻子不忍,最终还是去了。这弘一天师是与连胜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功成名就却全身隐退,现在终南山修道。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二回 别恩师离开终南 终南山的秋天到处弥漫着一股成熟的气息。天气凉了,树叶黄了,野果熟了,成群的鸟儿在呼朋引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天空蓝蓝的,一丝云儿也没有。太阳正从东山柔柔地升腾。 “嘿,嘿。”一块平日练习用的石块在一个白面青年的手下断裂。他收定脚步,正要运气于掌,去推一棵大树。 “师兄,师父叫你。” 青年赶忙收手,站定,回答说:“知道了。” 青年叫连清化,八岁那年就跟了弘一天师到这里学艺,如今已经整整十个年头了。来时,身形瘦弱,身量仅有三尺二。如今已身长八尺有余,手脚粗壮,孔武有力。白里透红的脸膛上,英气逼人。 深藏于终南山腹地的护国道观,有五进大殿,这五进大殿是观中师徒修行、练功、敬神之所。两边偏殿则是道师们生活之所。弘一天师在第四进大殿里修行,也在这座殿里居住。平时非天师叫到,没有人到这座大殿里来,所以,这里十分清净。 清化来到天师修行的正室。天师正襟危坐,正在想着什么。 “师父,我来了。” “来啦,坐吧。” 清化在天师对面的小凳上坐了下来,准备聆听天师的教诲。 “今天,师父要让你下山回家。”天师不紧不慢地说。 清化一听,十分突然。来道观多长时间清化自己都不记得了,师父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他的家,提过他的父母。他自己对家和父母也只有模糊的印象。来到道观后,师父就是父,也是母。师父要求他抛去一切想法,把心思全都放在修炼上。今天师父突然说到家,清化忙问:“为什么?” “到今天为此,你来我终南护国道观已是整整十年了,当年你父要我带你上山,与我约定,在此学艺十年,学成以后必定放你下山回家。你已学有所成,今天是你回家的时候了。我已飞鸽传书给你父亲。” 清化对十年前的事只有些许记忆,他想回忆当年跟师父上山时的情境,但十分模糊。 “十年来,你勤奋有加,刻苦好学,道法、武功、学识大有长进,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我数年来,夜观天象,精研数理,发现今后的几年里必将天下一统,所以,正是你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周公《乾坤预知歌》里说: 太极末判昏昏过, 风后女娲居上座。 如今天下已归周, 礼乐文章八百秋。中中无直传天下, 为何春中末日头。 天命由来过已久, 三五年间事又休。 卯生金头带直刀, 削平天下水羊草。 一士临胡事不祥, 改年换国散平床。 泉中涌出光华主, 复值江山又久长。 四百年来事又败, 田上一共怀壬母。 春发一枝流源落, 三分天下传二代。 四十年来又一变, 相传马上洞无伴。 两头上火坐长安, 委鬼江山统一换。 山河既园无头普, 乱离中数十千秋, 于中一夫不能保, 江东复立作皇州, 相传一百五十年, 创上生免平四海。 天命当头六十年, 肃字益草又生反。 二百年间九番换, 天下却无真主管, 月东人国又离就, 南隔长江北隔关。 水龙木易承大命, 十八鲤鱼跳出来, 方得江山归一定。” “这‘南隔长江北隔关’说的是现在,南边以长江为界,分南北朝,北边又以长城为界,把胡虏隔开。后三句讲的是即将发生的历史。‘水龙’指时间应在壬辰年,壬为水,辰为龙。‘木易’为杨,是说有一姓杨的将出来,承担一统华夏的重任。‘十八’乃是十八子,即李。不久又有一姓李的出来,天下才归为稳定。” “我华夏泱泱大族,自黄帝一统至今,分分合合,已历三千多年。先历夏、商、周,四海一家。后经春秋争霸,战国争雄,以致礼崩乐坏,纷争四起。奈始皇嬴政,奋九世之余烈,建立大秦,天下又归一统。再历两汉四百年,运数又尽。经三国、两晋至今,南北两朝分立,天数又将归于大统。三百三十年后又将分裂五十年,然后复归大统。” “男儿在世,当维护我华夏一统,不做分裂民族之事。远古炎帝黄帝之战,炎帝归顺黄帝;黄帝蚩尤之战,蚩尤顺服黄帝,先民仍融为我华夏大族。今西戎北狄,小小族群,常怀离乱之心,割裂天下,仍我华夏之大忌也!” “你下山之后,应顺应天数,择善主而辅之,勿忘我的教诲。” 连清化回到舍间,师兄弟都一涌向前,询问连清化。清化向师兄弟们拱了拱手说:“师父要放我回家,兄弟们要再会了。”师兄弟们听说清化回家,并无异样惊诧,他们个个对俗世之家都无太大印象,而对清化离开护国道观,倒感觉依依难舍。大家问长问短,好不容易才散去。 清化一边整理衣物,一边极力回想童年的往事,总算在模糊中理出一点事来。 记得父亲说过,生他前一夜,母亲梦见一白虹贯日而过。他四五岁时,爷爷就教他识字,母亲就陪他读书。七岁时,父亲就教他练武。书读得琅琅上口,常得母亲夸奖,至今还记得《诗经》、《论语》中的诗文。父亲英武高大,教他练武,一招一式,虎虎有声。有一天来了一个道人,这个道人就是师父。父亲就让他跟着走了,那年他八岁,如今一别就是十年了,父母可好? 吃过午饭,师父带着师兄弟们把清化送到山门,师父再三叮嘱:一定要选择明主而辅之,促华夏之一统。然后洒泪而别。清化骑马缓缓而行,直到山门望不到的地方,才一夹马肚,扬鞭而去。 清化骑着快马,一路狂奔。他对家的印象已十分只有二分。师傅交待:他的家在新丰连家庄,父亲是当地开武馆的连胜将军。他在想父亲的模样,除了身材高大之外,脸形怎么也想不起来,想着想着,只想赶快回去,见到久别的亲人。 “喵——”一声长啸,他的马一下急停,打了一个抖,差一点把他甩下马来。他正定身子,定神一看,远处狭谷间,见一个人正在与一头老虎交战。那王斑大老虎如一宠然大物。那人的个头,与老虎比起来,只是一个小点。那虎正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那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侠士巧逢李慧娘 “喵——”又是一声长啸,清化的马连抖了几下。那老虎两前爪腾空,腰身稍一缩,就扑倒那人。那人在地下一转身,从虎爪下出来,两脚一蹬,腾空跳到一块大石上,再一蹬,跃上了虎背,揪住虎头,举拳就砸,才砸了一下,那老虎使劲一奋,那人顿时跌出两丈开外。老虎迅即转身,两前腿一剪,那人连忙连滚几圈,滚出一丈开外。老虎又扑了个空。那人一个鲤鱼打挺,倏地跳到老虎背后,揪住老虎尾巴,老虎无力可施,急转身,那人也急转身,双方正在僵持不下。 清化看到这光景,为那人“啧啧”称奇。他决定助那人一臂之力。两腿一挟,抽马一鞭,那马连叫几声,飞奔而去。清化忽地跳离马背,两脚一蹬,飞身上了虎背,同时两手紧握三节棒,用力而下,正中虎头。他两腿夹紧虎腹,两手以最快的速度连击虎头,不让老虎有反击的机会,足足击了三百下。直到老虎一动不动为止。 老虎开始前爪不断地扒泥,两虎爪身下的泥堆了一个小丘,揪虎尾的人身上也落满了泥土。揪着虎尾的人只感觉瞬间有人从天而降,愣愣地想看,却睁不开眼,还没回过神来,老虎就松软下来了。看看那人三节棍下,虎头被打得头破血流。 这时,清化翻身下虎,看看揪虎尾的英雄,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头扎红丝巾,粉嫩的脸上因与老虎角力而红扑扑的。一袭绿衣,显得英姿飒爽。 那姑娘这时才看清从天而降者的正面:他眉浓而聚,目光炯炯;脸上白净,因用力还泛着红云;手臂粗壮,肌肉饱满,英武有力。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呆看着,足有洗把脸功夫。还是清化先开了口:“姑娘好勇气,一人独敌猛虎,钦佩!” “大哥好勇力,一棒竟致虎命,可敬,可敬!”绿衣姑娘不好意思地说。 二人才仔细看那老虎,足有二百来斤。 有如此勇气,非万不得已,一般也不与虎斗,看阵势,这姑娘是有意与虎斗,清化有些疑惑,便问:“姑娘怎么就遇上了这老虎?” 那女子双眉一蹙,嘴里想说但又不忍说。 “有何难言之事,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那姑娘捡了路边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正了正身子说:“我爹大脑受伤,有人说虎脑可治,于是我才上山捕虎。” 姑娘说得有些沉重。“感谢大哥帮忙,不然我还难敌此虎。敢问大哥尊姓大名。” “本人姓连,名清化,家住新丰连家庄,八岁离家,到终南山学艺,如今已十年,正奉师命回家,图谋机遇,报效国家。”连清化不但回了姑娘的问,把住址和此行缘由也一股脑儿说了。 “敢问姑娘芳名?” “我姓李,小名慧娘,家住前面圆墩村。”姑娘也十分爽快。 清化看到这么大的老虎,料想姑娘定难搬回家,往前走,正好顺路,就说:“我也顺路,要么我帮你把老虎搬回家吧!” 姑娘也巴不得,便点点头。于是,二人抬起老虎,放到马背上,二人牵马而行。 一路上,慧娘跟清化讲述起了父亲的病因:“爹爹本是军人,也曾随军东讨西征,南伐北战,建立了功勋。后厌倦了厮杀,爹爹不得不退隐山林,以打猎度日。不意前天爹爹上山采药,从悬崖上摔下,摔成重伤,等我找到爹爹,他已昏睡地上多时。我求得郎中来诊治,郎中说无回天之力。村中的猎户说虎脑可治。我无计可施,才只身山中捕虎。爹爹至今已昏睡三日。母亲操劳过度,去年已经病逝。我爹只我一个女儿,我只能拼死救父。” 不到半个时辰,二人来到了一座小圆山前面,山下有一个小村,有四五座各自独立的小庭院。姑娘走到其中的一座,打开院门,对清化说:“进来吧,就是这里。”然后赶忙冲进里屋去。 清化进到院中,把马拴好,又把老虎从马背上卸下。然后走进内室,见一汉子躺在床上,头上包着一圈绷带。英娘坐在伤者身边,抚着伤者的手呼唤:“爹爹,我回来了,我打老虎回来了。我就去把虎脑弄来给你吃。”伤者的嘴唇微微地歙动了几下。 看到这孤苦无依的姑娘,清化不忍告辞,赶紧出去帮她剐虎。清化剖虎头,取虎脑,英娘赶紧起火。 约半个时辰,清化才把虎皮剔下来。这时,内室传来英娘撕心裂肺的哭声。清化把手在虎皮上擦了擦,赶紧进内室去,用手摸摸伤者,伤者的手已经没有体温。慧娘则跪在地上抚尸痛哭。 清化本想剐完虎即告辞,看到这种情形,不得不又走上前去,安慰慧娘。慧娘就这样哭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天渐渐黑了,慧娘站起身,一把抓住清化的手说:“大哥,我已无一个亲人了,你就娶了我吧!” 清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一时惊得不知说什么好,竟不知不觉点了一下头。慧娘似有所悟,说:“大哥,饿了吧?我去煮点吃的去。” 第二天,英娘在猎户们的帮助下把父亲葬在了母亲的坟旁,牵着清化的手,在坟地里一跪三拜,挥手告别了乡亲们。 二人一路兼程,来到新丰连家庄。进得庄来,清化的记忆一下子恢复了。这路,这石,这树,这街,这房,正是他儿时的一切。他纵马来到一座高大的门楼前,翻身下了马。门内早已传出“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的喊声,随即大门打开了。 清化牵马缓缓地走进大门,慧娘牵马紧随其后。正厅一对中年夫妇正急步迎出台阶。清化一看,急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躬身就拜,“爹,娘。儿子清化拜见爹娘在上。”夫人早已泪流满面,趋步上前,一把拉起儿子,拥在怀中。“我的儿呀!”泪水早已经蒙住了双眼。 慧娘也在清化身边跪下。“公公、婆婆在上,请受媳妇一拜。”这一声把清化父母吓了一惊,家里其他人也都大吃一惊。 清化忙转身牵起英娘,脸上十分不好意思。 “走,走,进屋说,进屋说。”父亲赶紧说,打破了尴尬。 大家在大厅里坐下,下人端上了茶水。 “外出十年都学了些什么?”父亲连胜关切的问。 “一学文化。刚入山时,每天上午学识字,背诗文,三年后改为下午读书,诵经书。师傅讲解详细,要求严格,讲过的内容要背,要默,要反讲给师傅听。不记得要处罚,要罚打板子,罚跪。从师十年,只被师傅罚跪过一次。” “二学武艺。每天五更起床,听师傅讲练。头三年下午练武,后七年改为上午练武。先练基本功,再练拳法、刀法、剑法、箭术,练时由师兄指导。师兄亦十分严格,不合要求会被他敲打和训斥。我们待师兄如师傅,很尊重他。” “三学道术、兵法。后五年下午、晚上学道术,学兵法,师傅从《易经》开讲,讲排卦、算卦,讲筮巫之法,讲施道之术,讲天文,讲地理,讲孙子兵法,讲三十六计,讲行兵布阵,也讲张天师、诸葛孔明,还讲史。” 清化恨不得把十年的甜酸苦辣、经历、收获都一口气说给父母亲听。父亲听得嘴张开,眼角纹绉起,脸上挂满欢喜。母亲听得嘴儿微张,眼睛直瞪着清化,一脸惊讶。旁人则听得目瞪口呆。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四回 教书匠结四方客 连胜听了清化一番叙述,连声说:“好,好,好,我儿学有所成,学有所成。” 清化受到父亲夸赞,有点不好意思。 “你师傅是张天师嫡传弟子,曾与我一起征战过。他得师命,扶大厦之欲倾,求四海之一统。但汉末以来,天下几成乱局。曹魏得短时统一,可惜西晋命短,中原沃野为胡虏分占。五胡十六国争霸中原,喜得魏孝文帝扫平北方,开盛世太平,可不久又分裂。今西北有吐谷浑,北有突厥,东有齐,南有陈,互相征伐,却无有大气概者,不过是呈一己私欲,穷兵黩武,有志之士不能建功立业,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我与你师傅退出行伍,他到终南山研讨道法,授徒传法,以待时机。我在家耕种,开武馆,传授武艺,以待天时。”父亲款款而谈。 清化对十岁前的事早已不甚记得,父亲常不在家,很少见着父亲,原来父亲满腹大略,还是军中一将。 “十年前,我与你师傅弘一天师约定,他带你去终南山学艺,十年后送回。前几天我已接到你师傅的信,说你要回家,全家人都在盼着你回家。” “今宇文皇帝似有建树,对齐、突厥和陈都行征伐,但其子却糜烂不可药救。看来还不是出世的时候。回来了就把你爷爷的担子接过来,教馆中的孩子学文化,看看时机再说。” “师傅说,分裂的气数已尽,一统之象来仪,建功立业之机将至。既如此,那就照父亲说的办。等等再说。”清化觉得父亲说得有理。 “你们几个快来见过哥哥。”父亲招呼站在母亲身边的二男二女四个小孩。 四人走到清化面前,弯腰,略一作揖,“见过哥哥。”清化走时,弟妹都还没有出生,十年了,弟妹都长高了。 父亲指着坐在清化身边的慧娘说:“这位姑娘是‧;‧;‧;‧;‧;‧;” 父子俩说得高兴,清化都忘了介绍慧娘了,连忙把路上遇到慧娘的事向爹娘说了一遍。 父母连忙说:“好,好,这个媳妇我们认了。” 母亲起身,拉着慧娘的手左端详右端详,看得慧娘很不好意思。母亲转头对四个孩子说:“还不过来见过嫂嫂。” 四人又走到慧娘前,弯腰,略一作揖,“见过嫂嫂。” 慧娘赶忙回礼。 儿子回家了,连胜喜不自胜,当晚在家宴请家人,馆中学徒、仆妇、走卒共坐了二十桌。连胜夫妇坐了正位,他首先举杯向大家敬酒。 “我儿清化,离家十年,今日归来,我心高兴,特行家宴,以示庆贺。感谢大家十年来对我连家的关爱!我敬大家一杯!来,我先干了。” “我儿今后将在馆中任教,帮助我打理事务,以后有事可以请示大少爷裁断。” 清化干了一杯,亦起身向大家抱拳,然后举杯。 “我也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十年来的辛勤!干杯!” 学徒们、下人们都纷纷来给老爷和少爷敬酒,家宴热闹非常。 连胜决定择日为清化举行婚礼,借机把儿子介绍给关陇贵族豪杰。 第二天早上,连胜从馆中出操回家,刚吃完早餐,家人即报:“有客来访”。连胜赶忙出厅相迎。 “连兄别来无恙?” 连胜仔细一看,门口站着的是朝廷宫正尉迟运,连忙执手,口中念念有词,把尉迟运迎入大堂。二人分宾主坐下,下人这时送上茶来。 “好香啊!什么好茶?”还没端杯,尉迟运即闻到了浓浓的茶香。 “这是弘一天师送的,我儿清化带回来的。”连胜得意地说。 尉迟运呷了一口茶,香不自胜。“唉呀,弘一这老家伙竟然把茶道研究得这么精到,可敬,可敬!嗯,你说你家大公子回来了,何不请出来一见?” 连胜忙叫人去馆中叫清化,自己也呷了一口茶,连呼:“好茶!好茶!” 连胜咂了咂嘴,说:“尉迟老弟,近来可好?朝中情势如何?” “我本人很好,深得皇上宠信。皇上年轻有为,品行至纯,志高千里,有并举宇内,扫平四海之心。今齐主德行不立,纲纪缭乱,宠信奸邪。我主正欲先破齐,然后伐北,再图南。主上雄心犹在,只是人才难觅呀!老兄,你退隐至此,却不恳为朝廷出力。”尉迟运说得很兴奋。 “嗯,我非不出手,我是静观时变。我隐退于此,正是为朝廷培养人才呀!” 这时清化迈步进来。 “你就是‧;‧;‧;‧;‧;‧;公子?”尉迟运看着这个虎虎有威的青年说。 “这正是小儿清化。”连胜接话,“还不赶快见过尉迟叔叔。” 清化打躬,抱拳,“见过尉迟叔叔。” 站在尉迟运面前的是一个高大英武的青年,尉迟运一见,十分欢喜。 “一表人才呀!在老道兄那里都学得了什么呀?” “小生仅学得一点刀、枪、箭、棍、兵法、道术之类。” “连兄,国家正是用人之时,何不让他早点出去建功立业呢?” 连胜忙说:“该出手时会出手,到时还望贤弟荐拔。” 尉迟运直聊到未时方才回去。此后,王轨、宇文孝伯、宇文神举等在朝中任职的密友均来造访,他们均劝清化出世,但都被连胜婉拒。 连胜择十月庚辰日为连清化举办婚礼。且不说婚礼之豪华气派,连胜所认识的关中和陇西豪杰,十之八九都到场祝贺,盛况空前。清化也因此结识了一大批英雄。 一日,想到新筑镇拳师杨威久未来访,连胜思之甚切,但又舍不下馆子,决定叫清化去看一看。 清化骑上快马,一路狂奔,一个时辰不到,就来到新筑杨威武馆。来到大门外,听得“嘿——嘿——”连声。门口一武士抱拳一揖,清化连忙下马,躬身回礼,并报上姓名:新丰连家庄连胜之子连清化。武士吆喝一声:“新丰连家庄连胜之子连清化来访。”武士手一挥,说个“请”字。清化牵马走进大院。老拳师杨威拱手相迎。“贤侄来了,里面请!”武士把清化手里的马牵走,二人步入大厅,分宾主坐下。 “我爹见师伯久不来访,命我前来探望,不知师伯可好?”清化说明来意。 “我很好,皇上明天要亲征北齐,我想送一批弟子去从军,正忙着训练,所以没有来找你爹聊。”杨威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略一思忖,又说;“贤侄一身武艺,可想趁此机会去获取功名?” “小侄这次未有打算,等等再看时机的发展。” “贤侄呀,当今皇上年轻有为,壮志在胸,我看,跟着他可干一番事业,你可莫错失良机呀!据说我军前锋已下齐二十多城,我军势如破竹,皇上亲征,欲一举荡平北齐。” 清化只是笑笑。拳师杨威见清化无意出世,就拿军情国势探询清化看法。清化兴奋地放心叙谈。 “今齐主宠幸奸臣,国势破危,正是征伐时机。我军宜全面出击,分兵几路东渡黄河,直掠晋阳。但齐与突厥结好,恐腹背受敌,宜对突厥进行牵制,方保战局全胜‧;‧;‧;‧;‧;‧;” 二人谈兴甚浓,直到午时方歇。听了清化的分析,杨威甚感清化深藏大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斩群狼欣逢英雄 清化跟随杨威送弟子到军菅,申牌时分,清化才告辞回家。 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在远远的天边坠落,官道两旁的树像箭一样向后退去,马蹄扬起的烟尘与暮色触为了一体。清化一路快马扬鞭,催马前进,前面就要进入一座山坳,“呃,呃,呃,呃——”一阵马嘶,马立住前蹄,停止了前进。清化为止住贯性,伏在马背上。接着,前边传来“嗥——嗥——”的狼嚎声。清化立起身,透过树影,看到前面百丈外,一群狼聚在一起。再细看,一人立身向着狼,举着一把杀猪刀。一狼奋勇当先,扑向那人,只见刀光一闪,那狼“呜——”的一声倒了。背后一狼扑来,那人身子动都未动,一刀刺向身后,正中狼脖。见两狼毙命,又是一声“嗥——”的长啸。接着,那人面前两狼同时扑向那人,他把刀一横,两狼断成四截,迅的一转身,身后同时扑来的两狼也同样断成四截。狼群顿时发出一阵悲鸣。群狼把那人围成一个圈,没有一点放松的际象。那人手握钢刀,猫着腰,也缓步转着身子,随时准备应付狼的下一轮进攻。 清化看在眼里,心想,如果狼群同时从四面向他发动进攻,那人就惨了。他翻身下马,一柄宝剑紧握在手,急步上前,要去帮忙。才走了不到二十丈远,群狼已同时扑向那人,一场人狼搏杀在激烈地进行着。清化箭步如飞,迅即来到狼群外围。他一看那人身边已倒下十几具狼尸,浑身已成一个血人,不知是狼血还是他身上的血。他“呀,呀”地吼着,一匹匹狼在他刀下倒地。清化也挥舞宝剑奋力砍杀,几匹狼顿时毙命。狼没有料到还有外援,还在拼死向那人围攻。清化左冲右杀,一下就撕开了一个缺口。那人见有人帮忙,杀得更来劲,他不用再环顾四方了,二人奋力向前扑杀,狼群此时醒悟过来,它们已无力抗衡,纷纷后退,只听“嗥”的一声,剩下的狼迅速退出战场,窜入山林。 看着狼群远遁,清化转身看看,那人从上到下都是血,好像在血水里浸过一样。他说了声:“大哥,谢谢!”顿时松软了身体,一屁股坐在了狼尸上。清化看看自己,脸上、头上、身上也已溅满狼血。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约略数了数,足有六十多具狼尸,血水溅到树杆、野草上,到处都是,满地也流淌着狼血。清化蹲下身,关切地对那人说:“兄弟,伤着没有?”这一问,那人才感觉身上有些痛,用他那满是血的手,摸了摸身上几个衣服上破了的地方,说:“这里被狼抓了几下,不碍事。大哥,今天若无你帮忙,我很难打退它们。”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林子里充满了一股血腥味。清化扶起那人,说:“天黑了,我们走吧!”那人走了几步,从狼尸下翻出一担箩筐。清化打了一声忽哨,他的马飞步过来。二人跨过狼尸,向坳下走去。 “敢问大哥姓名?”清化问。 那人愣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我都忘了问大哥你高姓大名了。” “我姓连,名清化,家住新丰连家庄连胜武馆。”连清化抢先作了回答。 “我家也住新丰,在豆腐巷。姓赵,名助政,今年18岁,以卖肉为生。今天挑担肉到新筑去卖,卖完回家,在这山坳上竟然碰上了狼群。其实肉已卖尽,只剩几块骨头,可能是这几块骨头的气味引来了狼。非常感谢连兄相助,我才摆脱了困境。”那人再次道谢。 “不用谢,是英雄,理当见危难拔刀相助。” “连兄可是连胜师傅的公子?” “是,是连家老大。” “连府常向我定肉,我咋没有见过你?” 清化简要地把自己的情况作了介绍,这时已到山脚下,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清化说:“赵兄,我们何不到溪中把血污洗洗。”助政点头。于是二人下到水中清洗。洗了一刻钟左右,二人上岸。清化看看助政,国字脸,浓眉,虽洗去血污,月光下仍不失其红润光泽。身长八尺有余,英武俊气逼人,确是一位英雄汉。 二人继续步行。赵助政向连清化介绍了自己家里的情况。 “家中只有母子二人。父亲在十年前与突厥的战争中战死了。父亲死迅传到那天,我就出生,是五月二十五日。母亲辛苦抚养我长大。我也曾想去当兵,去赚取功名,无奈母亲不肯,只好屠猪卖肉,养活老母。自幼曾跟叔父学武,练得一身功夫,只可惜无处展示,今天斩狼,让连兄笑话了。” “赵兄谦虚,我一看你斩前五匹狼,我就知你是功夫在身的汉子。” 二人一路谈兴甚浓,不知不觉已至新丰市中。 “赵兄,天已晚了,有时间可到馆中一叙。”清化拱手作别。 “连兄,我家住东街豆腐巷,不嫌家贫,欢迎光临!”于是二人在街口分别。 回到家,已是酉时二刻。慧娘等在门口已多时,听得马蹄声,迎了上去。清化一跃下马,慧娘去挽清化的手臂,乍一伸手,触到清化湿漉漉的衣裳。 “你怎么啦?掉河里啦?”这一问,既是问清化浑身水湿的原因,也是问回来这么晚的原因,问话里充满了关切与爱怜。 “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进得厅堂,父母正坐在那里等清化。 “怎么这么晚才回?杨兄可好?” 清化把杨威师傅这段时间训练徒弟并送弟子出征的事向连胜作了叙说。 老夫人看到清化一身湿湿,赶紧说:“我的儿,赶快去洗澡,吃饭,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清化洗好吃好,已是戍牌时分。回到房内,清化把遇到助政的事向慧娘说了一遍,听得慧娘啧啧称赞,说:“那比我打老虎利害多了。” 一日,尉迟运又来访,一见连胜就说:“连兄,皇上军队进展顺利,已攻下邺城,齐主已逃亡,我皇正安抚百姓,大赦天下。齐军已北撤,下一步的战事将是对突厥的了。现胜局已定,北方既克,则挥师南下,必将实现天下一统。连兄啊,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 连胜父子听了,一脸兴奋。连胜忙问东边战事的一些细节,尉迟运一一为连胜作答。 “尉迟老弟,如果形势发展的确顺利的话,那当然是出世的时机了。”连胜说。 连胜正要把杨威送弟子出征的事说给尉迟运听,门外报:“杨拳师来访。” 杨威大步进到大厅,看到尉迟运也在,连说:“幸会,幸会!” 三人就目前战事又进行了一番热议。 “连兄,我皇英明,可称明君,是时机了。”杨威忙对连胜说。 连胜说:“是可作一些准备,一旦北伐,我儿将奋马扬威。”他略一转头,呷了一口茶又说:“唉,杨兄,乔老弟而今可好?” “连兄是要为你的弟子订一些大刀是不是?” 连胜连连点头。 “他正干得带劲,我前不久正是向他订了一百几把钢刀,好劲道!”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第六回 黑脸侠怒退贼冠 连清化在旁边听得入神,此时,一个下人走到清化身边说:“一个送肉的红脸大汉找少爷。”清化一听,忙说:“请!”迎将出来,来者正是赵助政。 清化忙把赵助政介绍给长辈,并把那天斩狼的事也一并说了。 杨拳师一听,马上说:“后生好身手!后生应该到疆场去搏取功名呀!” 助政有些不好意思,忙回说:“家有老母,需要奉养。” “敢问后生家住何处?父亲做什么?”尉迟运看这后生似有隐衷,才有了这一问。 “敝下住本镇豆腐巷。父亲在十年前与突厥的战争中战死了。母亲辛苦抚养我长大。也曾想当兵,去赚取功名,无奈母亲孤寡,只好屠猪卖肉,养活老母。自幼曾跟叔父学武,练得一身功夫,只可惜无处展示,如有北击突厥杀敌报仇的机会,万死不辞!” 清化见助政说得慷慨,想着出征可得有好武器,便问:“赵兄可识得斗门镇铸剑乔师傅?” “斗门乔师傅是我叔叔的朋友,我与叔叔去过他家,见过他一次。” 清化一听,十分高兴,说:“这就好,你我明天去往斗门,向乔师傅订一件够份量的兵器,以作不时之需,也为我爹的这些徒弟每人打一把优质大刀。” 第二天,清化刚吃完早饭,助政就来约清化了。二人轻装上马,一声“驾”,向西绝尘而去。 二人一路飞奔,只二刻钟就到了长安。清化第一次进城,看到到处是人流,到处都是商铺,有点眼花燎乱。助政说:“连兄可是第一次进城?我们先去办事,以后有时间,我带你好好逛逛这繁华京都。” 出城后,穿过一片山地,要越一片树林,林木参天,一条大道就像一条隧道一样,阴沉沉的。助政走在前面,他的马忽地停住前蹄,“呃,呃”长嘶。清化亦赶紧勒住马缰,停下马来。 道中一大汉,满脸胡须,怒目圆瞪,手握一柄大刀,正跃马横刀拦住大道。待连、赵二人的马勒住,那人大吼一声:“有钱把钱留下,无钱把命留下。” 二人知道遇上强人了。连、赵二位出门访客,并未带兵器,更不用说带钱了,就是带了钱,也不会给他。二人不理不睬,正在思考退敌之计。 强人看二人发愣,又大吼一声:“把钱留下,放你二人过去。” 二人还是不理。强人怒从心起,挺刀劈来。连、赵二位对视一眼,两腿一夹马肚,迎着强人,猫腰从强人身边冲了过去。强人立即拨转马头,拚命追赶。此时,树林的那一边,一头野猪也横在路中间。野猪体形宠大,一身粗毛挺立着,耳朵也竖着,像两把蒲扇。一对白牙从嘴角伸出,就像两柄白刃。乌眼圆瞪,充满仇恨。前方三丈开外,一黑脸大汉蹲着马步,双目紧盯着野猪,手里握着一柄板斧。他的身后是一辆大车,车上载着满满一车木炭。野猪瞅准机会,猛蹬后腿,奋力向前冲去,眼看要撞上黑大汉了,黑大汉只一闪身,野猪就撞上了大车,头钻进了车下。那大汉挥手,一板斧砍在了野猪肛门处,一条竖起的猪尾巴就斫飞了出去。野猪痛死了,大嚎一声,两千多斤的木炭被野猪掀下车来,连拉车的牛也被摔倒在地。野猪转身就撕向那黑大汉。黑大汉飞一般又跳到了野猪的身后,在野猪的腿上砍了一板斧。野猪被激怒了,“嗷,嗷,嗷”地叫着。黑大汉赶紧跳出一丈外。野猪定神的机会都没有,就又冲向了大汉。 黑大汉竟迎着野猪冲上去,将要相撞的一刹那,黑大汉从野猪身边冲了过去,顺手又在野猪腰上砍了一板斧。野猪收住脚,转身就咬。黑大汉两脚点地,凌空跃起,大斧挥向猪背。野猪转身太快,这一斧斫在了地上,连斧顶都没入泥中。黑大汉拔不出斧头,不得不一卷身子滚出几丈外。 黑大汉趁机捡起斧子,大吼一声,野猪听到喊声,转身又冲。野猪直冲黑大汉而去,他腾空而起,双手握斧向下砍去,正中野猪脊梁。黑大汉大声呦喝,野猪听到声音,此时又奋力转身,结果把腰扭断了。黑大汉走上前去,一斧斫在野猪的下颌处,一股污血喷涌而出,血随呼吸发出汩汩的声音,野猪剩下的只有抽搐的份了。 黑大汉正待喘息,听到得得的马蹄声急促地响起。大汉向后看去,一个人挥刀骑马在追赶另两个骑马的人。黑大汉明白,是有人遇上强人打劫了。 这一路上常有人打劫,黑大汉早听说过,他早想见识见识这个强人的武艺。他常去山里烧炭,但从未遇上过,今天巧遇了,这等闲事哪能不管? 黑大汉握紧两把板斧,待被追的两人的马从身边跑过去,他立即持斧跃出,在路中间一站,说:“请下马受缚。” 强人的马被突然跳出的黑大汉吓住,“呃,呃,呃”地嘶叫,刹住脚步,强人差点被惊下马来。待他立起身,一看,一个八尺黑大汉手里正握着两把大斧怒目而视。 黑大汉一看那强人,也像自己一样牛高马大,也像自己一样黑脸膛。不同的是,他满脸络腮胡子,手握一杆长枪,初看却像一位将军。 强人看那黑大汉坏了他的好事,怒从心中起,挺起长枪就向黑大汉刺来。黑大汉用斧拨开,强人又刺,黑大汉又拨开。强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且枪枪都往黑大汉心窝处来。黑大汉惊叹:这厮还真有两下子!他两斧夹住长枪一拉,强人没防着这一着,生生被拉下马来。黑大汉一脚冲过去,踏住强人,把斧架在他的脖子上。 强人忙喊:“壮士饶命!” 连清化、赵助政听到强人被炭车旁的大汉拦住,赶紧停下马来。 黑大汉发话了:“有本事就再来比试比试。” 强人说:“小的不敢。” “看你好功夫,有将军身量,怎么就不学好,在这里干杀人越货的勾当?”黑大汉厉声责问。 “小人家贫,寡母在堂,虽学得一身武艺,却无正当营生,所以就‧;‧;‧;‧;‧;‧;” 连清化、赵助政走上前来,抱拳说:“感谢壮士相救!” 此时,黑大汉才定神看了看两位。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生着一副白脸。一个猎户模样,生着一副红脸。二人均相貌英俊,浓眉大眼,一见即是英雄,心下十分喜欢,忙拱手回礼。 “二位大哥,受惊了!” 这边,连、赵二位也认真的看了看黑大汉。刚才飞马经过时只看见大汉的黑脸,现在一看,也是一个浓眉,国字脸上大汗淋漓。虽穿着褂子,也能见隆起的发达的胸肌。两只丰满的手臂也是肌肉块块饱绽,一看就是个大力士。 连清化走到强人身边,一把提起强人,说:“看你一副好身段,却不做英雄好汉。 赵助政捡起长枪,要一枪挑了强人,强人翻身跪在地上,直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连清化忙制止说:“饶他一命吧!” “国家正当用人之际,有这等武艺,当效死疆场,去博取功名。”黑大汉踢了他一脚说。 “是,是。” 黑大汉又踢了他一脚,厉声说:“滚吧,我常在这条道上走,下次碰上,我绝不饶你。” 强人看到这架势,翻身上马,转身离去。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同志趣柴房结义 清化和助政见强人走了,再次向黑大汉拱手致谢。 “看二位兄台亦非等闲之辈呀,怎么竟被这贼人追赶?” “我二人到斗门去访客,并未带兵器也无心恋战。”连清化回答说。 “兄弟好功夫!敢问兄弟大名?”赵助政说。 “敝姓乔,名俊,字惠威,家住前面斗门镇。父亲打铁,本人烧炭,也打铁。二位大哥欲往何处?”黑大汉快人快语。 助政也快人快语,忙说;“我姓赵,名轩,字助政。这位姓连,名杰,字清化。我们二人欲往斗门寻铸剑乔师傅。莫非你就是乔师傅的公子?” “在下正是。” “呀!真是有缘,竟然在这里碰上了乔公子!”清化说。 连、赵二位赶紧过去帮忙,扶起大车,并把洒落在地的木炭捡起。 “这头野猪的力气真大,这一车炭少说也有两千斤,竟给它掀翻了。唉,这头野猪也放上车去吧?”乔惠威说。 “只怕这头水牛拉不动。”清化有些不忍。 “不怕,这牛力气大得很,只有一里地了,又都是平路,它应该拉得起。” 连、赵二人抓起野猪的前脚,乔惠威抓起野猪的后脚,抬着它放在驾车夫坐的位置。乔惠威一扬鞭子,“驾!”牛竟轻松地拉着车子走了起来。乔惠威赶着车子,连、赵二位牵马,跟着步行。 “我看,乔兄武功高强,乔兄每天就烧炭打铁,这太屈才了,就没想过奋战疆场,去搏取功名?”助政把心中早想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想过,可我爹不让。我爹也曾奋战疆场,可多年来打来打去,一个国家还是四分五裂,350年了,都是各地军阀你争我夺。我爹说了,时机成熟会让我去的。” “现在,我皇英雄有为,已攻下齐,不日将班师。接下来将北战南征,一统江山,那可是你我获取功名的好时机。”助政把从尉迟运前辈处听来的话端了出来。 “乔兄,你我出世的时机到了。”清化也浇浇油。 “既如此,我焉有不出战之理。连兄,赵兄,我等志趣相投,何不结为兄弟,好将来共战沙场。” “好!”清化、助政同声叫好。 三个人一路谈趣相投,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乔家铁匠铺,只听得“叮当,叮当”之声不断。 连、赵二位拴好马,要帮惠威御下木炭。 “二位兄弟且慢,先过来。”惠威已拿了一罐酒三只碗放在柴房的一张旧桌子上,见连、赵二位正要御炭,一边招呼,一边端起酒罐“咕咕咕”往三个碗上注酒。 “二位兄弟过来,先把这件事办完再说。”说完,拿起刀一抹手指,一股殷红的血轮番滴在三个酒碗上。 连、赵二位一看,也明白了,连忙走过来,接过刀,在手指上一抹,然后把血滴在酒碗上。 “二位兄弟,我们今日结拜,按出生先后排个长幼,今后就兄弟相称了。我今年18岁,九月二十五日生。我在娘肚里多呆了四个月。我生下来时有十二斤重,母亲难产去世了。”乔惠威举着碗说。 “我也十八,五月二十五日生。”助政接口说。 “我跟二位兄弟一样,也是十八岁。我二月二十五日生。母亲生我时提前了三个月。小时候长得很瘦弱,父亲才送我去终南山学艺。那我是大哥了。”清化不紧不慢地说。 “我是二弟。” “我是三弟。” 三人于是各端一只碗,跪在柴房屋檐下,举碗向天共祝: “我连清化,赵助政,乔惠威,自愿结为异姓兄弟,今后一起维护国家一统,护国庇民。能同年同日生,虽不同月,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然后各自一仰头,一干而尽。 三人合力搬下木炭,个个弄得浑身是黑,然后抬起野猪,向打铁棚走去。 乔师傅看到儿子与两后生抬着一头大野猪进来,忙停下正在敲打的一柄剑。 “爹!”乔惠威叫了一声。三人把野猪扔在火炉旁。 “这是我的两个哥哥,我们刚才结拜过了。”他用手指着清化说:“这是大哥,新丰连胜武馆连清化。”又指着赵助政说:“这是二哥,新丰豆腐巷赵助政,你认识的。在回家的路上碰上这头发疯的野猪,我把它打死了。” 连、赵二人忙拱手而立,“拜见叔父大人!” 乔师傅仔细打量二人,一副英雄模样,心里暗想,这两位小英雄将来必成大器,心里十分高兴,忙拱手回礼。 “好,好!赵贤侄,你叔可好?” “很好! 乔师傅笑得合不拢的嘴一抿,似乎想起了什么。 “噢!你就是连兄的公子清化?你爹可好?” 清化忙把父亲的问候转述完,然后说明了来意。 乔师傅一听,哈哈大笑。“屋里坐,屋里坐。”然后拍了拍手,解开围裙,对徒弟说:“不要打了,你们把锅架上炉子,把这头野猪刨干净。”乔氏父子把连、赵二位引进内宅去了。乔师傅一边泡茶一边说:“哎呀,杨威刚在我这里打了一批钢刀,他听说我皇平齐将成功,就要伐北了,他以为时机已到,把徒弟都送去参军去了。” “清化贤侄,你爸爸要打大刀,是不是也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要让他的徒弟也都去参军呀?” “我爸的意思是先做好准备,看看再说。” “男子汉大丈夫,当出手时就出手,为华夏统一,那是你们的责任哪!” “叔叔说的极是。”清化说。 “杨叔叔是铸剑名师。我也想打造一柄兵器,准备好了要出世时就出世。今天就是因为没有兵器,为强人所追,幸得乔老弟相救。”助政趁机说。 惠威忙把路上发生的事,向父亲作了一番叙说。 “那是,那是。你们仨一人准备一件兵器吧。我给你们炼好钢,保证好使。这样就有备无患了。你们挑一种你们最擅长的吧。”乔师傅说。 “我要一把带柄大刀,像关羽青龙刀那种。我杀猪使贯了大刀。”助政说。 “我要一柄枪。”清化说。 “爹,我还是要斧头,我每天伐木烧炭,我把武艺与挥斧伐木结合起来,我都习惯了。” “好,好。”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英皇夭新皇登位 且说周主既灭了齐,回到长安,长安城热闹非常,士民工商列队欢迎,内府也举行了盛大仪仗,热闹之极。周主自坐彩辇,旗帜器物之队伍列于后。六军军容整齐。凯旋之乐震天。周主献俘于太庙,君臣山呼万岁。周主于是大力封赏有功之臣。 天下既定,周主于是打算讨伐突厥,肃清北齐残余,解除北方之患。周主亲至长城一线巡视,突感风邪,退入云阳宫,一月不愈。急召宗师宇文孝伯,拟遗诏,并速回长安。回到长安当天晚上,一代英明君主驾崩,时年三十六岁。 大殡之日,太子一脸欢喜,一点悲戚之色都没有。宇文孝伯督责他。太子抚摸着被父亲杖打的疤痕大声说:“死得太迟了,我悲戚什么。” 太子之为太子时,纵情声色,姿肆玩乐,昵近小人。周主曾问宇文孝伯:“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孝伯如实说了。 周主又问:“有何法可治?” 孝伯说;“应该选一个正直的人做他的师友,慢慢调教,希望能够变好,否则的话,后悔就来不及了。” 周主问:“什么人可教?”宇文孝伯举荐了尉迟运。 周主又问尉迟运:“你看太子这人怎么样?” 尉迟运谨慎地回答说:“中人。” 周主又对他的弟弟齐王宪说:“百官都说太子聪明睿智,只有宇文孝伯和尉迟运说的是实话。你说说,中人怎么理解?” 齐王宪说:“就好像齐桓公一样,管仲辅佐他就可以成为一代霸主,竖貂辅佐他就会天下大乱。”周主于是提拔尉迟运为京兆尹,并为太子太傅。 周主待太子十分严厉。太子好饮酒,周主于是在东宫中禁酒,并命令东宫官员,每天记录太子的言行报告给周主,有过失则亲手拿木杖捶打他,毫不留情,边打边说:“自古以来,被废掉的太子有多少,你知道吗?”太子宠爰的宫尹郑译、王端等,也常被周主责打,于是,郑译心怀怨愤,常私下里对太子说:“殿下,你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天下呀?” 太子领军驻北,多有失德。王轨私下里告诉周主,太子又受了一顿饱打。郑译等人亦被除名。但大臣们中,知道太子劣迹的人多不敢告诉周主。王轨忠直,一心为国,私心不存,但又怕多说了皇上不高兴。一次内宴,为皇上进寿,王轨假装醉酒,捋着皇上的胡须,娇如女子般说:“多可爱的好老公,只可惜子嗣太无能了。” 周主听了这话,十分吃惊,问宇文孝伯:“最近太子怎么样?” 宇文孝伯说:“太子惧怕皇上天威,最近没有过失。” 皇上责备宇文孝伯说:“你常说太子无过失,为什么王轨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宇文孝伯无言以对。 周主说:“我要把他托付给你,你好好努力吧!” 且说太子即位,称宣帝。立妃杨氏为皇后。葬高祖皇帝于孝陵。葬毕,即除去孝服仪礼,越过辅佐大臣,诏回郑译,封郑译为开府仪同大将军,内史中大夫,总揽朝政,并急切的放纵自己的淫奢之欲,聚拢高祖的宫女,逼她们与自己淫。 宣帝因为叔父齐王宪地位高,威望重,有点怕他,就对辅臣宇文孝伯说:“你能帮我把他杀了,他的王位就封给你。” 宇文孝伯吓得伏在地上,连连叩头说:“先帝遗诏说,不能滥杀骨肉至亲。齐王是你的亲叔叔,对国家有大功劳,品德高尚,受人尊重,是国家的重臣。陛下无故杀了他,而我又不劝阻你,那是我不忠,上对不起先帝,你则是不孝之子。” 宣帝没法,于是与郑译密谋,以谋反罪杀齐王。他们假装征召诸王,待齐王一至殿门就拿下。齐王说:“我犯了什么罪?” 宣帝说:“你谋反。”并让昵臣于智来做伪证。 齐王看出宣帝的目的,说:“凭我今天的地位,说再多都没有用。死生有命,来吧!”于是郑译动手把他缢死。 宣帝又杀了大将军王兴、独孤熊、卢绍,罪名是与齐王谋反。命人更改刑法,制作<<刑经圣制>>,告行天下。又密令左右,伺察群臣,有一点小小的过失就要杀死。 徐州总管王轨听说郑译总揽朝政,知道郑译必报被杖之仇。 果然,宣帝在杀了齐王宪之后,王轨成了下一个目标。宣帝抚着杖痕对郑译说:“我脚上的杖痕,罪魁是谁?” 郑译一听,知道宣帝又要杀人了,就说:“那不是王轨和宇文孝伯是谁?”并说起了王轨捋先帝胡须的事,说得宣帝咬呀切齿,随即派人赴徐州杀王轨。 王轨面对来人说:“我过去在先朝,一心为国家,得先帝厚待。此州南接淮南,北接突厥,我要谋反易如反掌,千年之后,人们一定会了解我为什么慷慨就死。”然后引颈自刎。 尉迟运、宇文神举、宇文孝伯与王轨都是与先帝共同创业又为先帝所钟爱的重臣,都曾就太子事向先帝进谏过。得知王轨已死,尉迟运找到宇文孝伯说:“我们的祸事将临了,怎么办呀?” 宇文孝伯说:“现在我们地上有老母,地下有武帝,为臣为子,死怎能逃避呢?” 一日,宣帝对宇文孝伯说:“齐王谋反,你怎么不报告?” 宇文孝伯说:“齐王忠于国家,被小人诋毁,我说了也没用,所以不说。先帝嘱托我辅佐陛下,现在我的建议你不听,是辜负了先帝重托,把这作为我的罪责,死也就甘心了。”于是宣帝赐宇文孝伯死。 宇文神举已出为并州总管,宣帝派人把他杀死在并州任上。 尉迟运求出为秦州总管。行前,尉迟运来见连胜,并把宣帝登位以来大杀忠臣的事说了,二人悲伤不已,直为宇文神举、宇文孝伯、王轨等人叹息流涕。 “还是连兄你明智,舍得富贵,甘于淡泊,远离了灾祸呀!”尉迟运悲不自禁。 “尉迟老弟,放心去吧,是福就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出京或是一种权宜,更图后事发展吧!” “我之祸是不可避的了,还图什么?神举、孝伯、王轨具已去矣,我能保全吗?” 连胜无法劝慰这位老友,感到十分无奈,只有陪着尉迟运落泪。 尉迟运来到秦州任上,无心处理政务,每日只是垂泪,泪眼中常见宇文神举、宇文孝伯与王轨在他面前哭泣,不到一个月,即抑郁而逝。死的那天,宣帝特使正持毒酒到,特使到得任所,尉迟运正好咽气,马马虎虎得了一个善终。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九回 试兵器路救隋公 却说宣帝杀了一班做太子时得罪自己和自己忌恨的大臣,安置了一干弄臣,每天只顾淫乐,朝中事务全托郑译处理。皇帝做得甚是无聊,于是,决定传位于太子阐,称静帝,自己做太上皇,自称天元皇帝。传位后,天元皇帝更加骄横,妄自尊大,自称为天,凡朝中人等官名姓名有“天、高、上、大”之类的字,一律都得改名。召集臣子议事,只谈吃喝玩乐的花样怎么变革,从来都不谈政事。 天元皇帝游戏无常,出入无时。他的仪仗队伍常常是早晨出去,深夜才回来,陪侍的官员难以忍受。官员一不小心就要受到责打,每次责打以一百二十下为标准,后来又增加到二百四十下。他身边的官员、仆役、妃嫔没有不受到过责打的,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皇后杨氏之父国丈大柱国隋公,私下里对朝中官员说:“天元帝太不积德了,我看他的相貌,寿命不会太长。藩国微弱,国运怎么能够长久?” 此说传到天元皇帝耳中。于是有人对天元皇帝说:“王轨曾提醒先帝,说杨坚有帝王之相,先帝未置可否。我看杨坚相貌有反贼相,望我主及早除掉他。” 天元皇帝对皇后杨氏不满,早想除掉杨坚。于是下诏,赐杨坚丞相之职。此时,杨坚在前齐之地,奉先帝之命执掌前线军队。收到诏书,杨坚急急赶往长安。 话说连清化向乔师傅所订之刀本可早日交货,只因朝廷发生变故,乔师傅知道,连胜此时不会让徒弟从军,于是放下心来,精打细锤,才把一百又二十把钢刀打磨好。又为连、赵、乔三兄弟分别打造了一把他们各自遂心的兵器。连清化要的是一支长枪,赵助政要的是一柄大刀,乔惠威要的是两把板斧。 这日,乔师傅收拾好兵器,装了一牛车,要乔惠威送去新丰连胜武馆,好让他约上兄弟试一试兵器。自己久不出门,也和儿子一起去连胜处走走,或许还能见见其他昔日战友。 父子俩一路行来,穿越长安城,响午时分,到了新丰连家庄。连胜见到久不见面的老朋友,喜不自胜,十分热情地款待。 乔惠威一到连胜武馆,即呼连清化,把一支长枪给他。清化握着长枪,看那枪头锋利无比,青白的锋刃上透着寒光。“好枪!”他忍不住“嘿,嘿”几声,在场院里耍试。乔惠威忙叫住连清化,“连兄,我们还是找到赵兄,一起到野外去试试吧!”清化一听有理,拿了赵助政的兵器,二人骑马直奔豆腐巷找赵助政去。 来到巷口,正好赵助政挑着一副箩担卖肉回来。助政把二人让进屋,并把大哥、三弟介绍给母亲认识。清化把一柄大刀交给助政说:“这是乔老弟刚送来的。”这是一柄有五尺长柄的大刀。助政一看宝刀,寒光闪闪。扯了几根头发,往刃口一吹,即断成两截,脱口赞道:“好刀!” 赵母看到儿子的两位兄弟,十分高兴,赶忙起锅做饭。连、乔二位奈不住,对助政说:“咱们到外面去试试兵器。”三人各自拿了自己的兵器,骑马出门,出了新丰向东而去。赵母在身后喊:“吃了饭再去!” 三人一路飞驰,来到一片稀疏的树林里。“连兄,你学了道,也算科班出身了,你先给我们两位小弟耍耍枪吧!”乔惠威说。他极想看看大哥清化的功夫。 清化两腿一夹,纵马向前奔去。清化挺枪,把一棵棵树当假想敌,左冲右突。枪头不刺树身,只刺树边,而枪尾却撞在树身上。马并不一直往前走,而是在树林间东西南北地穿行。一支枪舞得像行云流水,所到之处只听得“嘿嘿”连声,树叶飘飞。赵、乔二人看呆了,连声大呼:“好枪法!好枪法!”清化肆意舞着,一直到转回赵、乔二弟面前才停下。 助政不待连、乔二位开声,“呦”一声,马儿奔出,穿行在树林间。一柄刀上下左右前后地舞着。他不用刀刃,只用刀背,在一棵棵树上砍着,所到之处,树皮开裂,树叶飘飞,刀锋恰如流星。连、乔二位只见其人影,却不见其刀身。 此时,前面大路尽头,一阵马蹄声传来,随即便是一路烟尘。前面一个骑黑马的人,左手握一把刀,猫腰伏在马背上,头侧向后看,右手使尽抽着马。后面一队骑马的黑衣人,蒙着面,弯着身子在追赶。 乔惠威眼尖,说声:“不好!”马已冲了出去。连清化也同时冲出。二人迎着那一队黑衣人就上。黑衣人一看,傻了,忙与连、乔二位厮杀。 赵助政听得厮杀声,见连、乔兄弟俩正与人战得激烈,也纵马加入。三个青年本是初生牛犊,毫不畏惧,本来出来就是要试兵器,现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等快意。三人如猛虎下山,左冲右杀。黑衣人不是对手,渐渐不支,一声忽哨响过之后,原路退了回去。 三人见杀退了追兵,并不去追赶。回看前面骑黑马者,已停下马,马上的人跌在马下。三人纵马向前,飘身下马,一看,骑马者受了伤,已经昏迷。 清化说:“赶快救治!”扶起那人。乔惠威一把抱起。清化蹬鞍上马,伸手揽过伤者,骑马直奔连家庄而去。赵、乔二弟紧跟其后。 回到家,连胜赶忙替伤者施救。擦洗干净伤者的脸,一看,“这不是杨兄,杨坚吗?”连胜细心地给他上药,并包扎好。 约莫一个时辰,杨坚醒来。连胜忙问:“杨兄,这是怎么回事?”杨坚见是连胜,悲从心起,眼里有些湿润,忙问:“连老弟,是你救了我吗?” “是犬子和他的两个结拜弟弟。”连胜指了指身边的连、赵、乔三人。 “见过隋公杨伯伯。”三人拱手单腿跪着施礼。 杨坚忙说:“三位小英雄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老夫感激三位救命之恩!”三人起身立在一边。 连胜拉过清化,指给杨坚说:“这是犬子连清化。”拉着助政说:“这是他的结义兄弟赵助政。”然后拉过惠威说:“这是新筑乔师傅的爱子乔惠威。” 乔师傅这时也走过来,握着杨坚的手说:“杨兄,这是怎么回事呀?” 杨坚看看乔师傅,“乔老弟也在?”然后哽着嗓子,停了好一会才说:“天元皇帝下诏,任我为丞相,招我回来赴任。我和随从走到新丰外树林,被一队黑衣人截杀,只剩下我一个了,若不是三位小英雄相救,我也一命休矣!” 杨坚顿了顿,又说:“尉迟运、王轨、宇文孝伯等兄弟都已去矣,现在轮到我了。” 连胜、乔师傅等人顿时明白:“这是天元皇帝要杀杨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跟隋公三王出世 安顿好隋公杨坚休息,一干人退了出来。 连胜对乔师傅说:“乔兄,我看杨坚相貌不凡,天庭宽阔饱满,地额方正圆润,伏犀贯顶。鼻梁直,鼻准丰隆,口如四字,脸上紫气腾腾,有天子气。将来必成帝业。” “我站在一旁观察,感受和你一样。”乔师傅说。 “朝中我等与先帝共同创业之辈现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天元皇帝必不能承先帝之基业。杨坚乃国丈,静帝之外祖父,现又任为丞相,成事时机已熟,把子弟托付给他,可以建立一番功业。” 清化插嘴说:“我下山之时,师父一下叮嘱我说,天下一统的时机已到,必将有一个姓杨的异人出来廓清天下,要我帮助可以辅佐的人,去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莫非隋公就是那‘水龙木易承大命’” “什么‘水龙’?”连胜疑惑地问。 “水即是壬,龙就是辰,师父说壬辰年有一姓杨的要出来一统天下,今年可是壬辰年?”连清化兴奋地说。 “正是。”乔师傅点头说。 “那该是应在隋公身上了。”清化说。 “既如此,那你三人就跟着杨坚去创业吧!”连胜拍着清化的肩膀说。 第二天,杨坚已能下床活动了。 杨坚对清化说:“昨天,你们三个小英雄怎么会到那片树林里去?” “乔叔叔为我们三个各打造了一件兵器,我的是一杆长枪,助政的是一把大刀,惠威的是两把板斧。昨天乔叔叔父子送到我家,我们兄弟三人很高兴,就到那树林里去试兵器,正舞着,看到黑衣人在追杀你,于是就出手相救了。”清化说。 “乔老弟,你又铸了什么好兵器送给连老弟了?”杨坚笑着问乔师傅。 “杨威托我打造了一批大刀送他徒弟参军灭齐,连老弟也要我打造一批大刀,准备武装他的徒弟,待有机会也从军杀敌。打了几个月才打好。好久没来走动了,所以就和犬子送来了。”乔师傅如实回答杨坚的问话。 “杨兄,你不嫌弃清化他们三个的话,那就让他们跟着你,如何?”连胜找准话机插话说。 “我正求之不得呢。我已老矣,身边正需要得力干将。三位小英雄可愿意?”杨坚早看中三个后生,认定他们可以帮自己立事业。 此时,助政三人正好进门来,三人忙拱手说:“愿为丞相效劳。” “连老弟,你的徒弟可试过乔老弟的大刀?”杨坚很想看看连胜徒弟的功夫。 “今天正要持刀操练。”连胜如实说。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杨坚看了看乔师傅,乔师傅点点头。 “走吧!”连胜挥了挥手。 于是一行六人来到演武场。连胜的徒弟们正在分发大刀。连胜站上土台,左手旗子一挥,徒弟立即按演武队列站好,个个头扎红巾,上身着白色短褂,下身着松软黄裤,腰间扎一条红巾,大刀反手背在身后,立正站着队列,整齐有序,个个精神抖擞。杨坚一看,“好威武呀!”连声赞叹。 连胜右手的红旗一挥,武士们立即蹲马步。连胜的旗上下左右的挥舞,武士们挥着大刀有序地舞起来,一边舞一边呦喝有声,气壮声势,声显军威。 约莫半个时辰,操演结束,连胜走下台来,对杨坚和乔师傅说:“杨兄、乔兄见笑了!” “连兄练得的好武士,个个都有英雄气呀。”杨坚夸奖道。 “不错!不错!”乔师傅也竖起大拇指。 连、赵、乔三位也看得手痒痒,跃跃欲试。 连胜看在眼里,有意让他们在杨坚面前展示展示,就对三人说:“你们也各持自己的兵器上台去展示展示吧!” 三位各持兵器冲上场,各自“嘿嘿”地舞起来,兵器挥舞如流星,动作快而狠,看得周围的武士们眼光跟都跟不上,看了这个看那个,个个精彩绝伦。 舞了二刻钟光景,三人开始对练。没设固定的假想敌,三人打做一处,凡兵器来则挡,空处则杀,变幻莫测,快如闪电。三种兵器打做一块,竟分不清谁握了什么兵器。 三人散打了约二刻钟,戛然收场,走向杨坚说:“伯伯见笑了!” “好,好,好武艺!”杨坚笑得合不拢嘴,对三人的表演十分满意。 武士们继续操练,连胜一行六人回到客厅。 杨坚对连胜说:“连老弟,你的这些徒弟也一齐给我吧,我要组建我的杨家亲兵,三位贤侄任指挥,各带四十人,怎么样啊?” 连胜忙鼓掌赞同,“既然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在连胜处一共住了三天,杨坚的身体恢复得可以自由活动了,他向连胜提出要回长安。连胜知道,在朝中做官的人身不由己,于是,命连、赵、乔三兄弟护卫杨坚回长安。 杨坚回到长安,径直到朝廷去见天元皇帝。 天元皇帝听说杨坚没有死,心里那个恨呀无处消,当时就把那批黑衣人给收拾了。看到杨皇后就骂她说:“我一定要杀掉你的全家!”此时,听得杨坚回来了,恨得牙齿痒痒的,忙安排好护卫,并对护卫说:“杨坚上到朝堂,脸色有一点变化,你们就把他杀了。” 到得殿前,连、赵、乔三位被拦下,三位要硬闯,杨坚摆手,示意他们等在门口,自己进去没事。杨坚虽然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但还是像平时一样,神态自若地上朝。 “参见我皇,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元皇帝见他神色自若,就说:“朕封你做丞相,收到诏书怎么这么慢才到呀?” “臣收到诏书,即刻快马进京,走到新丰,马儿受惊,我摔下马来,昏迷了,幸得有别人相救,才保住性命。刚可以下床活动,我就来拜见陛下,现今身体尚未康复。” 欲知杨坚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辅幼主杨坚登位 天元皇帝见杨坚不提被劫杀的事,脸上也没有怨恨之色,话说得无可挑剔,一口恶气消了一半,转口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回家去调养身体,待身体康健了,我再宣你入朝。” 天元皇帝不愿看到这个眼中钉,当然不要他来处理政务,现打发他回家休养,就是连他的兵权都夺了,让他回家休闲去了。杨坚明白皇上用意,赶忙谢恩。 “谢陛下隆恩!” 杨坚出殿,与连、赵、乔三位一起回隋公府。 杨坚回到家,觉得一切都轻松了,有连、赵、乔三位护卫,天元皇帝对他下不了手,一切都要等待时机了。 几天后,杨坚就组建起了自己的亲兵,由连、赵、乔带领,每天大张旗鼓地在院子里练兵。杨坚有职无权,乐得每天与朝中大臣联络感情,走东家,窜西家,饮茶,喝酒,聊天。 天元皇帝继续过着无日无夜的奢侈淫乐生活。 一天,天元皇帝对臣下说:“我要立五个太皇后,你们看怎么样?” 郑译献媚说:“过去帝喾有四个妃子,虞舜有两个妃子。先代的天子,皇后的数量都不一定,陛下要立五个太皇后,这有什么不好?坤仪比德,土数是五,可以在四个皇后外增设天中皇后。” 于是,在杨氏外,又设司马氏为正阳宫太皇后,朱氏为天太皇后,元氏为天右太皇后,陈氏为天中太皇后,尉迟氏为天左太皇后。设置五个大帐,让五后各居其一。天元皇帝往来于五帐中淫乐。又设置五驾彩车,五太皇后各居一车。天元皇帝率领左右,步行跟随,走到哪里累了,就在哪里睡觉。 一日,天元皇帝临幸天兴宫,突然暴卒,连遗诏也来不及留下就驾崩而去了。 内史上大夫郑译,与杨坚从小就是同学,对杨坚奇异的外貌很惊异。郑译与其他几位近臣很想巴结杨坚。又杨坚为杨后父亲,静帝外公,天元一死,杨坚已封丞相,必将权倾天下。郑译于是伪造天元遗诏,封杨坚为隋王,辅佐静帝,左右中外兵马事。 诏书送到杨坚手中,杨坚以为是天元皇帝又使什么促狭计,左右推辞,不肯接受,等得知天元皇帝已暴毙,想到静帝还幼小,是以自己作主辅臣,才接受。 杨坚初执辅臣之位,急力整顿朝纲,革除天元的苛酷之政,删改旧律,重制律典,躬身亲政,履行节俭,威望越来越重。 皇族宇文氏对遗诏和杨坚执掌重权早有异议,又看到杨坚有图谋篡位的企图,都想谋杀他。 赵王宇文招是现今宇文氏中地位和权势最高的。宇文招邀杨坚到他府上去饮酒,杨坚不敢不去。他提着酒,带了乔惠威去。赵王安排左右,佩刀而立。又把刀藏在帷幕后的席子下面,把武士埋伏在后室。酒吃到酣畅之处,赵王用佩刀剖瓜给杨坚吃,想趁机刺杀杨坚。乔惠威手握佩刀,站在杨坚身后,手心早已汗出。他看出赵王要对杨坚下手,忙对杨坚说:“丞相,相府有事,不可久留。” 赵王看乔惠威要坏他大事,马上斥责他说:“我和丞相说话,你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想让乔惠威退出去。 乔惠威满眼愤怒,瞪眼欲裂,愤然站起身,握着刀的手一点都不放松,做出随时出手的样子。 赵王看到这样,忙端一杯酒给他说:“我难道会有恶意吗?你怎么这样猜疑我呢?” 赵王假装喝醉了酒,喉咙里“噢,噢”几声,然后就要走入内室。乔惠威怕出事,走上前去扶住赵王,按入座上。赵王又“噢,噢”几声。乔惠威知道他要发信号,就用手把他压在座位上,使他动弹不得。 赵王无奈,于是对乔惠威说:“我喉咙太干,你去厨房给我打一瓢水来吧。”乔惠威听了,一动也不动,不去理睬他。 这时,正好有客人到,杨坚连忙下阶去迎接。乔惠威在他耳边说:“情况很糟,你赶快走吧!” 杨坚小声说:“他们又没有兵马在这里,能把我怎样?” 乔惠威着急地说:“兵马都是他们的,他们要生事,一定不可阻挡,到那时,一切都晚了。我不怕死,但这样去死没有什么作用啊。” 杨坚不听,又坐回座位上去。 这时,乔惠威听到室后有兵器碰撞的丁当声,又高声对杨坚说:“丞相,相府里有急事,相爷怎么还坐在这里?”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拉起杨坚就走。 赵王拿着剖西瓜的刀就要追,乔惠威用身子挡着杨坚退出。赵王无法,气得用手猛捶柱子,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杨坚这时才看出真相,吓得出了一身大汗,回到府上还汗水涔涔。 第二天,杨坚假静帝下诏,召赵王上朝。 赵王带刀上朝,杨坚令连、赵、乔把他拿下,以谋反罪杀了赵王及其三个儿子。 宇文氏诸王又密谋了几次刺杀杨坚的行动,都由于连、赵、乔三位的保护而没有成功。 此时,突厥可汗来向周求婚。按惯例,周要选公主出嫁突厥和亲。朝中选定千金公主出嫁突厥。 一不做,二不休。杨坚想借机一举灭了宇文氏。杨坚担心宇文氏诸王在外领兵生变,于是,就以千金公主将要出嫁突厥和亲为由,以静帝名义下诏召诸王入朝。 宇文氏诸王一入朝,就被分别拿下。杨坚逼诸王交出兵符,不久,把诸王都杀了。 除去了宇文氏,政局才安定下来,朝中被杨坚笼络的大臣都劝杨坚应天受命,位登大统。 杨坚是否代周自立,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出师平西吐谷浑 杨坚在关陇贵族大臣们的劝说下半推半就,于是,选择甲子日,周静帝禅位于隋王杨坚。杨坚大赦天下,定国号为隋,改元开皇,置三师、三公及尚书、门下、内史、秘书、内侍五省,立独孤氏为皇后,封周静帝为介公,宇文氏诸王皆降爵为公,封连清化、赵助政、乔惠威为御前大将军。 已是午夜时分,连清化巡营各宫门,正好走到午门,驿使快马飞到。“凉州急报,火速送交皇上。”连清化未作迟疑,接过报书直奔后庭而去。 “连将军有何急事?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值班太监看连清化急急走来,忙迎上去说。 “凉州急报,快快交给皇上。”连清化在殿沿止住脚步,把报书交给值班太监。 “待我去禀报皇上知道。” 皇上拆开腊封,一看,是凉州刺史元谐来报:吐谷浑可汗夸吕以十万大军犯凉州,杀戮士民,掳略妇女,抢掠财货,凉州岌岌可危。 皇上要太监摊开西北图卷,面对凉州和突厥,他正思索用兵之策。 连清化在大殿外大喊:“报!” 不一会,太监又拿着一封报书进殿。 皇上打开,一看,是朔州刺史送来的报书,说突厥佗钵可汗病卒,子侄正为可汗位置进行争夺。佗钵可汗临死交待说,他死后立他侄子大便逻为可汗,因为他哥哥没有传位给儿子,而是传给了他这个弟弟。佗钵可汗死后,将立大逻便为可汗,众大将及佗钵可汗儿子不服,因为大逻便出身低微,母亲为奴。佗钵可汗的另一个侄子庵逻,出身高贵,突厥人都很敬仰他。佗钵可汗的儿子摄图对大家说,如果立庵逻为可汗,他将带领兄弟们跟随庵罗,如果立大逻便为可汗,他将守好他的封地,用利刃长矛来等待大便逻。摄图是佗钵可汗长子,身材高大,武力高强,在突厥人中很有威望。突厥人不敢抗拒,就立庵逻为可汗。大逻便不能当可汗,心中不服,就叫了一些人不停地骂庵逻,并抵制庵逻的命令。庵逻没有一点办法,只好把可汗的位置让给摄图。突厥人都拥戴摄图,于是立摄图为可汗,称沙钵略可汗,以南边的都斤山作为聚居地。庵罗降居东面的独洛水,称第二可汗,又名贪汉可汗。大逻便仍然不服,找到沙钵略说,他和摄图都是可汗的儿子,都可继承可汗的位置,现在摄图地位至尊,他什么都没有。沙钵略怕他,就封他为阿波可汗,还统领原辖部落,居西边的北牙。又封沙钵略叔父玷厥为达头可汗,居北面。四可汗各统部众,分居四方。沙钵略英勇果敢,北方许多部众都依附他。突厥居住在北方草原,游牧为生,天时不利就难以为继,于是就南下抢劫。北周时与突厥时战时和,迫于突厥压力,多采取和亲政策,开放边境贸易,也定时给予突厥一定物资。北周千金公主就是嫁给佗钵可汗的大儿子摄图,即沙钵略可汗。 隋建立后,各方安定下来,隋主对突厥没有那么客气了。杨坚知道,突厥随时会南下劫掠,他也决心随时与之决战,消灭突厥,求得长治久安。 隋建立以来,加强了长城的修建,把东起山海关,西至嘉裕关的长城连接起来。同时,布防精兵,等待战争时机的到来。在内地也招募了一批军队,随时准备出发。现突厥佗钵可汗死了,子侄正争夺大权,正可先击破西北的吐谷浑,然后扫平突厥,平定北方,再南下,饮马长江,消灭南陈。 隋主杨坚看到朔州送来的报书,十分高兴,突厥的内部斗争可以赢得一定时间,决战吐谷浑的主意立时定了下来。 “请连将军进殿!”皇上对太监吩咐道。 太监立即向门外也唱了一句:“请连将军进殿!” 连清化快步走进殿去。隋主杨坚向连清化讲了收到的两封急报的内容,并把准备出兵凉州攻打吐谷浑的决定跟清化说了。 连清化一听,高兴得直拍巴掌。“太好了!太好了!皇上,这一次就让我兄弟三人出击吧!”连清化请求道。他们三兄弟正等着决战沙场的机会,机会终于来了。 “我正要让你们三人出去替我消灭吐谷浑,收复失地,解我西北之忧。”杨坚说得语气坚定,“你去叫赵、乔两位将军一起来,我们商量一下出兵西北凉州的事情。现在是子时,寅时到军营点兵,卯时兵发凉州。” 清化出去,才一会儿,三人穿戴齐整来到杨坚面前。 杨坚把三人领到图卷前,对三位说:“你们先救凉州,然后直捣吐谷浑老巢青海,彻底消灭他,让他再不能骚扰我边郡。” 四人就着图卷进行了一番详细的研究。 丑时三刻,一套行军的基本方案确定下来。杨坚说:“朕命乔将军为主帅,赵将军为副帅,连将军为副帅兼军师,即刻出发,到新丰大营点骑兵五万,步兵三万。”并把兵符交给乔惠威。 三人各执兵器,各骑骏马,直新丰大营而去。 到得新丰,乔惠威对连、赵二位将军说:“二位哥哥到家里去告别一下,并知照我父亲,我先去军营做准备。” 清化勿勿回到家,跟李慧娘交待出兵凉州的情况。清化的父母听说儿子回来了,也起了床。清化说明情况后,匆匆就要告别。 “我也要去!”李慧娘也要跟着去。 欲知慧娘是否从军,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打柴沟隋兵遇阻 却说这时的李慧娘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小的才十个月大,刚断了奶。大的已经三岁了。连胜夫妇看到这情景,就说:“去吧,去吧,孩子你放心。” 赵助政回到家,叫醒他娘起来。 “儿呀,什么事这么急?” 想到父亲征战不归,助政很不忍心地说:“娘,我,我要出军凉州,现在就走。” “儿呀,娘不拦你,战场之上,可要把握好自己呀!” “娘,你放心,我得胜之后即回来看娘。”看到娘孤寂的眼神,赵助政的眼泪先流了下来。 连清化夫妇俩到得大营时,赵助政也正好到了。 乔惠威正聚拢一干将校,他介绍完连、赵二位将军后,把军情对大家作了通报,并下令造饭,吹号集合部队,进行战前动员。 卯时一到,军号声响起。乔惠威骑着一匹黑马,走出营门。连清化骑着一匹白,马赵助政骑着一匹红马,跟在身后,大军准时出发。 大军一路西进,渡过黄河。黄河以西的关卡大多已被吐谷浑夺去,要解凉州之围,必破一路关卡,如果一路过关斩将,必定耽误时间。主帅犯难了。 军师展开图卷,细思良久,说:“皇上命令我们救凉州之危后,直捣吐谷浑老巢,彻底击溃吐谷浑,以解西北之忧。现在过关斩将,短时间难奏效,那么凉州就危险了。吐谷浑老巢在青海,我们不如兵分两路,东路过关,直援凉州。西路入青海,直捣吐谷浑老巢。以吐谷浑后方之危或许可解凉州之危。两军意在必胜。直援凉州之军如果先攻取围凉州之敌,可一路追击敌军,但又要防突厥奇袭。攻青海之军要一路快速扫荡,看能否逼夸吕撒兵,如果先取胜,则越祁连山到凉州会合。” 乔、赵二帅听了清化的分析,也表示赞同。 赵助政说:“元帅,我带西路军直扑吐谷浑老巢,你们带东路军直援凉州。” 连清化说:“西路军一定要胜利,但困难也很大。现吐谷浑夸吕可汗率兵十万攻凉州,其太子可博可汗留守青海,其兵力也在十万左右。西路军的进攻要快而猛,出敌不意,迅速击溃其分散之敌,这样就能做到以少胜多。” 乔惠威说:“那就我带西路军,取胜后迅速直奔凉州”。 “你是主帅,当率主力援凉州,怎么能去带西路军呢?”赵助政抢着说。 “我看,主帅带兵入青海未尝不可。乔元帅率性威猛,动作泼辣,带西路军正好。西路军能先取胜,必救凉州之围。”连清化说。 “好我带三万骑兵,其余的留给你们。”乔惠威说。 “西路的攻略要快,战场广阔,人少了不行。你带四万五千骑兵西去,号称十万。东路进程可能快不了,攻关也不须多兵,留下五千骑兵和三万步兵给我和助政,也号称十万。如能先破关,我这边的兵是少了点,凉州城内还有八万兵,吐谷浑也不敢轻举妄动。”连清化说。 “好,就这样决定了。”乔元帅说。 于是兵分两路突进。 连清化、赵助政带领东路军三万五千人,一路过关斩将,连闯五关。 这日来到打柴沟。这打柴沟是一条狭谷,狭谷两边山势陡峭,中间一条大路直向西去,在狭谷之间高高地矗立一座关楼,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关前并不开阔,不适合大规模作战。山上若摆上滚木、巨石,那进多少就得死多少,光扔下的木石,也就可以挡住此道了。此关要过就没那么容易了。 连清化派一名偏将去叫关。 “快把名姓报上来。”关上喊。 “我乃大隋元帅乔惠威,快快开关投降,要不就下来比试比试武艺。”偏将说。 此关不开,的确难于通过,只有叫关。守关将雅舒好斗,听到隋将叫关,心想,前五关都被隋军闯过来了,这乔惠威果真了得,我得会会此人。 关门不一会打开,一匹马矫健跃出,马上一位红髯公,扎着红头巾,手握一柄大刀,冲了出来。“我乃守关将雅舒,今天我要会会你这个连闯我五关的乔元帅。” 偏将使一把长枪,迎上就战,挺枪就刺。雅舒一柄大刀左右拨着,约莫战了十几个回合,雅舒大刀猛一砍,偏将虎口顿裂,一把枪差点掉了。他抵挡不住,掉转马头就跑。 “我不斩无名小辈,你不是乔惠威,快叫乔惠威出来。” 偏将回来,众人把他扶下马。一杆枪自握手处以下流满了血。把枪给他拿下,虎口裂了一个大口子,口子上流着殷红的血。 一员将冲到赵助政面前,大喊:“副帅,让我去试一试。” 赵助政把手一挥,“去吧!” 那将直奔阵前,高声喊:“我才是乔惠威乔元帅。” 举枪就刺。雅舒先是拔开,五六个回合后,一试,觉得不是对手,就把大刀一砍,说:“滚吧,我不杀无名小辈。”那员将的枪顿时飞了出去。 那将虎口钻心地痛,掉转马头就往隋营里跑。回到隋营,众人扶下马,一看,他的虎口尽裂,鲜血直流。连清化赶忙安排疗伤。 帅旗下,赵助政气得目瞪欲裂。 连清化说:“此将力大威猛,手劲刚雄,必须以柔克刚,方能取胜。” 赵助政说:“看来非我出阵不可。”于是,一马杀出,大喊:“乔惠威来也!” 雅舒一看,这大将浓眉竖眼,脸红如火,骑着一匹虎虎生威的枣红马,手握一柄长刀。心想,这个人才像个元帅呀! “我看你像个元帅。”举刀就迎。 二人你砍我挡,一招一式,快如流星。赵助政刀柄长,刀刀直捣雅舒胸前。雅舒的刀虽短,但力大,刀到之处迅速拨开,挡刀之力大,震得赵助政虎口欲裂。二人战了五六十个回合,不相上下。 赵助政想,我一时赢不了他,不能再战。把刀一收说:“将军好勇力!天色已晚,明日再战吧!” 雅舒心想,这乔惠威果然真材实料,说:“好,明天战就明天战吧,我一定要砍你于马下,把你隋军阻于我关前。”然后收刀拨马。 连清化看在眼里,心想,这雅舒是这一路遇上的第一个劲敌,一定要想个办法攻破此关。 欲知战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施妙计雅舒败阵 赵助政回来,连清化忙下令:退出五里,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明日再战。 连、赵二人骑着马,巡行了十里左右,发现在地势上找不到可以利用的地方。回到帅帐,清化说:“看来明天还得你去与雅舒大战,一定要取胜,否则难过此关,但得想点办法。” “连兄,我今天只用了七分力,想试试雅舒的功夫,明天我一定全力以赴,斩雅舒于马下。”赵助政信心十足地说。 “兄弟,我看雅舒今天只挡不攻,他也只用了七分力呀!”站在一边的李慧娘插嘴说。 “慧娘所言极是。”清化说。 连清化思忖了一下又说:“兄弟,你明天阵前与雅舒大战,我在阵后作法,看到烟起,你就奋力砍杀,并趁势冲进关去。我还派十员大将等在阵前,你一旦得手,他们即冲向关门,关中之敌就由你们解决。两边峭壁之上必定有木石,我们人多冲锋,敌兵一定木石齐下,所以,我们大军不动,以少胜多。明天就全靠你们了。” “这样太好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五更,隋兵即埋锅造饭。 连清化叫人准备了一堆柴草,堆在阵前。赵助政和十员大将准备停当,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连清化给每人吃了一碗符水,然后出发,来到阵前。 赵助政一马冲出,到阵前叫关。 “雅舒将军,还有胆量来比试么?今天我要跟你一决雌雄”。 雅舒亦早已准备停当,他哪里听得此话,心中热血已暴胀,关门一开,飞马冲出。 “今天与你不决雌雄,决不收兵!” 两人杀将一处,两柄刀寒光点点,丁丁当当,响成一片。两人都下了猛力,欲置对方于死地。今天,雅舒不只抵挡,找准机会即迅猛进攻。赵助政刀长,不得不用刀柄来抵挡,大战了五六十回合光景,此时,连清化即令士兵点着柴火,柴火浓烟四起,连清化双手合掌,口中念念有词,烟迅速向关前漫去。 雅舒与赵助政战得正酣,已战了一百二十个回合,胜负未分。雅舒闻到烟味,顿觉视物模糊,头脑发晕,但他强忍住,因为此时,赵助政越战越勇,进攻的速度和力度越来越大,想要退出阵去的机会都没有了。雅舒左挡右杀,只见眼前有无数把刀向自己杀来,不一会儿就乱了阵脚。赵助政瞅准机会,一刀斩雅舒于马下。 此时,关门前已经被烟雾笼罩,关楼和关门前的敌人已看不清两将大战的身影,只听得一片丁当声。丁当声一停,连清化即令十员大将冲向关门。赵助政早已冲到关门前,刀锋所到,晕头转向的敌兵头颅就滚落地下,与冲过来的十员大将一起杀进门去,一下子就控制了关门。 峭壁顶上的敌兵和关楼上的敌兵听不见战刀相搏的声音,又看不见关门前的情形,慌了,忙一起向下抛掷木石,顿时轰轰隆隆之声响彻浓烟之外。 连清化继续作法,浓烟迅速飞上峭壁和关楼之上,敌兵立即视物模糊,晕头转向。待听到抛掷石块的声音停止,连清化停止作法,命令士兵把柴火熄灭,烟雾逐渐散去。一看,那关前的路上早已堆满了木头和石头。 连清化命令两千精兵从木石堆上越过去,弛援赵助政。待这两千兵一过,即命五百兵士搬开这些木头和石头,让开大道,让大军通过。 赵助政和十员大将杀进关后,十员大将杀向楼顶,自己去追杀逃窜的敌兵。 两千精兵迅速冲上关楼,与十员大将会合,奋力斩杀敌兵。 不到一个时辰,连清化就带领大军进得关来。经清点,共斩敌两千,只有少数几个骑兵逃脱。 连清化忙派人查点仓库,出榜安民,派人守卫。 左等右等,却不见赵助政回来,连清化连忙派人去寻找。入夜,派出去找人的人回来,却没有看见赵助政的人影。连清化又命人连夜再去寻找。 原来赵助政追赶三名敌将,进了一条山路,眼看要追上了,敌将早抛置了一条绊马索,赵助政奋力猛追,一不小心,马失前蹄,被绊倒了。赵助政被抛出,翻入山涧。 赵助政并没有跌下涧去,而是挂在了峭壁上的一棵树上,昏死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对父女进山采药,进到涧底,姑娘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峭壁树上有一个人。 “爹,你看,那树上好像挂着一个人。”姑娘指着上面说。 那是一棵横生在石缝里的树,有十二三岁孩子的腰身粗。老人举头望了望,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望了望,说:“应该是个人。” “咱们上去,看看有没有救了。” “好吧,那我上去。” “不,让我上吧。” “行,上去后不管有救没救,都放下来。你攀着那些藤上去,然后割些藤拴着他,把他吊下来。” 姑娘于是熟练地攀着藤,蹭,蹭,蹭,几下就上到了峭壁的一个托台上。她割了一些藤背在背上,又攀着藤到了长着树的石缝处。姑娘翻身坐在树兜上,一看,是一个身披盔甲的将军打扮的青年。她伸手去探赵助政的鼻息,一股微微的暖气吹在手上,姑娘忙喊:“爹,他还活着。” 姑娘小心翼翼地把藤穿过他的腋窝,然后拴住他的胸部,把藤在树兜边的一个枝上打了两个圈,又打了一个活结,扯紧,然后把赵助政的脚从树枝间轻轻地放下去,又拗了一根树枝在他的肩下一撬,赵助政就滑了下去,整个身子悬空吊着。姑娘把藤的活结解开,开始慢慢把赵助政往下放,放到离地面还有三四丈高的地方,藤不够长了,姑娘又把藤打了个活结,转身扯了几根长藤,与原来的藤结上,解开活结,继续往下放。老人在下面接住,放在地下,并给赵助政检查伤情。 不一会儿,姑娘顺着藤条溜了下来。 老人说:“伤得不重,只是摔昏了。” 姑娘在树上没有看清赵助政的脸,这时一看,这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红红的脸膛方方正正,浓浓的眉毛清秀齐整,虽然昏睡过去了,但不失其英气。姑娘一看就有些喜欢,一段情就在姑娘的心里生了根。 “爹,你把他扶起,我来背。” 老人扶他坐起,再从后面抱着他的腰。姑娘蹲着,老人把他扶上姑娘的背去。姑娘背着赵助政就往涧外走,老人在后面跟着。 欲知赵副元帅情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赵助政遇难成亲 却说连清化派出的第二批寻找赵助政的人,发现了赵助政的马,发现了绊马索,却不见人,怀疑人已跌下深涧,于是连夜回去汇报。连清化知道,如果跌入深涧,定然是凶多吉少。 天已将近卯时,连清化又派出了一队人出发,要到涧下去寻找赵助政。 姑娘和老人把赵助政背回家,马上熬了汤药,姑娘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赵助政吃,用手绢轻轻拭着赵助政的嘴角。喂完药,姑娘坐在床边,一边看着赵助政,一边用手拭着赵助政的脸和额,越看心理越是生出无限爱怜。 晌午时分,赵助政醒来,睁开眼一看,眼前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正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一见他醒来,姑娘的脸笑得更像一朵灿烂的花。 “爹,快来呀,他醒了。”姑娘向屋外喊。 老人赶忙进屋。赵助政的头还有点嗡嗡的响,呆呆地看着老人和姑娘。老人又端来一碗药茶,姑娘用左手半抱着赵助政坐起,右手接过碗,喂赵助政喝。喝下这碗药茶后,赵助政顿觉头脑清醒了许多。 老人走近,问:“你好点了吗?” 赵助政点点头,说:“我这是” 姑娘接口说“我和我爹进山采药,看见你挂在石壁上的一棵树上,我用藤把你从上面吊下来,然后背回我家。你一直昏睡着,我一直守在你身边,给你喂药。你现在才醒。现在是晌午,我也不知你睡了多久了。” “你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老人关切地问。 赵助政立时想起来了,“昨天我追逃兵,被绊马索一绊,自己凌空飞出,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人说:“你们可是大隋军?” 赵助政点头说:“正是。” “太好啦!你们可是大隋派来救西凉的军队?” 赵助政又点了点头,说:“我是大隋军副元帅赵助政。我们从京城里出发,过黄河以后,连破五关,昨天攻破打柴沟,我杀了守将雅舒,追赶几个逃兵,被他们抛下绊马索,被绊马索一绊,自己凌空飞出,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将军福大命大,要不是那棵树,将军一命休矣!” 赵助政试着抻了抻腿,想要下床,感觉有些疼痛。 老人说:“你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摔昏了,身上有几处小小的划伤,休息休息就会好。” “既无大碍,我就得赶紧回去,我是军中大帅,军中不可无我。” 姑娘一听赵助政要走,揽着赵助政肩膀的手自然抱紧,并娇羞地喊了一声:“爹!” 老人明自姑娘的意思,从赵助政被吊下,姑娘背赵助政那一刻起,老人就看出了点什么。 老人说:“将军先休息一宿,等身体复原了,明天再走。没有找到你,军队不会开拔的。” 老人又对姑娘说:“丫头,快去做饭,吃饱饭身体恢复得更快。” 姑娘放赵助政躺着,赶忙去做饭。 做好饭,姑娘又赶紧过来扶赵助政下床,并扶着赵助政到饭桌前坐下。三人围着,吃起饭来。姑娘做了七八个菜,她把平时不舍得吃的麂肉干都拿出来了。她一个劲儿地给赵助政夹菜,赵助政的碗里堆满了菜。一会儿又给赵助政舀鸡汤,添了一勺又一勺。开始,赵助政的确很饿,来者不拒,后来,实在吃不下去了,可姑娘还说:“多吃点,多吃点。” 老人告诉赵助政,自己姓苏,叫苏理文。女儿叫苏丽娘。自己打了一辈子仗,都是胡里胡涂的,不知道为了谁,好在命大,有幸活了下来。退伍后,带了妻女进山打猎为生,远离尘世。不幸去年妻子过世,剩下父女俩相依为命。住在这山里打打猎,采采药,教女儿学学武艺,日子也过得很太平,只是女儿大了,十八啦,又学得一身武艺,却无处用。 老人把话锋一转,说:“赵将军,你若不嫌弃小女,我想把小女许配与你为妻,咋样?” 赵助政一生,除得到母亲的关爱,今天丽娘的温情让他感受到浓浓的异性之爱,他打心里眼喜欢这个救命恩人苏丽娘。他看着丽娘,没有马上回答。 丽娘听到父亲的话,心甜蜜得扑愣扑愣地跳,羞涩地红着脸,低着头,正在等赵助政答应。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抬头娇羞地看着赵助政,四目相对,深情脉脉,眼里正有一种渴求。 赵助政读懂了苏丽娘的眼神,把凳子往后一挪,双膝跪地,口中喊道:“岳父在上,受小婿一拜。” 苏丽娘听到此话,脸红得像搽了胭脂。 老人说:“赵将军请起,将军既有意,那今天就拜堂成亲,明天你就返回军营去。” 赵助政赶紧点头。 赵助政和苏丽娘做了一番洗浴打扮,行了三拜之礼。苏丽娘像掉进了蜜糖罐里一样幸福无比。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赵助政要回军营。苏丽娘也要跟着去,又舍不得爹爹。苏老爹早看在眼里,就对丽娘说:“你也去吧,爹爹你放心。” 临走,丽娘泪眼婆娑地望着父亲说:“爹,西征结束,我就来接你。” 赵助政也说:“岳父,西征归来,我就和丽娘一定来接你。我家住新丰豆腐巷,如有什么事绊住了,你就自己去那里找我们。”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十六回 乌鞘岭助政受伤 话说连清化派去涧底找人的人只找到赵助政的那柄大刀,人却没有找到,心想,会不会是别人救了或见着尸体埋了。 连清化正在焦急地盼望着赵助政的消息,忽兵丁来报:“副元帅回来了!”连清化赶忙出迎。 赵助政回到打柴沟隋营,连清化一看,他还带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赵助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讲述了经过,连清化忙向苏丽娘道谢和祝贺。 连、赵二位留下五百守关兵丁,带领大军立即向乌鞘岭进发。 来到乌鞘岭,隋军在关外五里处驻扎。连、赵二位赶紧带了众将去关前巡视,只见这乌鞘岭周边都是乌溜溜的黑石,山并不高,但山上可以布置弓弩手。关寨在山的峪口上。关前一片开阔地,人一旦进到关前,就会成为射箭的靶子了。此关欲过,只有强攻,很难奇袭。 回到营地,连、赵二位赶紧研讨进攻方案。 第二天,辰牌时分,赵助政升帐,帐下将领都纷纷要求出战,赵助政对作战形势做了安排,派出一员大将前去讨战。 大将出阵叫关,关门开处,一员番将飞驰而出。 “报上姓名来。”番将大喊。 “我乃大隋军元帅乔惠威,敢问将军大名。” “我是守将叙佗。”说完抡起一把抓子,就向隋将摔来。 隋将忙挺刀应战。叙佗的抓子像流星一样,上下飞舞。隋将的大刀左右上下的抵挡,瞅准机会就砍,他想砍断那抓子,但是软索不能受力,那索还是铁链,难以得手。抓子飞快地在隋将身边、头上飞舞。隋将看在眼里,那是五个锋利的铁爪子,可以张开,可以收缩。被它抓一下,那就是一块肉,就是抓住衣服,也要被他拖于马下。 战了十几个回合,隋将对叙佗的抓子愣是无奈,砍又砍不上,躲又躲不开,心下不免有些慌乱,一不小心,飞抓子一下抓住了隋将的后背铠甲,叙佗顺势一拖,隋将摔落马下。 观阵的连清化忙下令放箭。隋军的箭簇像飞蝗一样射向叙佗,叙佗赶紧松开抓子逃跑。隋营赶紧把隋将抢回来。 战况报到帅帐赵助政那里,赵助政坐不住了,赶紧来到阵前。 一员将又要出阵,赵助政把手一挥,那将得令,纵马跃出。 隋将冲到关前,大声挑战,叙佗又拨马冲出,并大喊:“报上名来!” “我乃大隋军元帅乔惠威。” “无名小辈,敢称元帅,你也想吃本将的飞虎爪吗?”说话间爪子飞到。 隋将用的也是大刀,刚才他看了叙佗使抓子的手法,自忖,砍不断抓子可以用长刀卷住它,顺拉把它割断。但他那时在远处,没有看出这抓子是铁链的,这时他用刀一卷一抽,却割不断,才看出是铁链。 叙佗看抓子被卷住,早有准备,松开抓钩,用力猛抽,抓子在刀上转了几个圈就滑出了。这样,一连几次,甩出的抓子都被隋将卷住,又都被叙佗松开。叙佗于是不强攻,只引诱,抓子在隋将面前一伸一缩,他在寻找机会。而隋将对此却很无奈。叙佗瞅准机会,把抓子飞到隋将胸前,抓住盔甲一拉,拖住就走。 番营冲出兵丁,就要抢进关去。隋营随即放箭,番兵被迫后撤。赵助政大吼一声:“乔惠威乔元帅来也!”叙佗听得喊声,松开抓子,隋兵停止放箭。 赵助政冲到阵前,举刀就砍,隋兵则冲到阵前,抢回倒地的隋将。 赵助政与叙佗大战了八十回合,不分胜负。赵助政的刀快如闪电,一下子砍在抓子上,一下子砍在铁链上,并瞅准机会向叙佗砍去。 叙佗看出,这员红面将必定是隋军元帅了,相貌堂堂,英俊高大,刀法熟练,威猛顽强,要想胜他的确没有那么容易。叙佗的飞抓子早练得出神入化,收如流星,出如闪电,要它往左,绝不往右,要它往上,绝不往下,要取眼球,绝不抓脸,要取嘴巴,绝不抓鼻。叙佗的马上功夫也十分了得,赵助政砍他时,他一下弯腰,一下伏马背,一下子躲马腹,就是砍不到他,而他却时时看准机会进攻。他感到赵助政护身有法,但赵助政要保护他的手,就不方便了。于是他伸直抓子,直刺赵助政的手臂,五个利爪刺过铁甲缝,刺穿牛皮,深入肉内,然后一钩,一块肉被扯下来。抓子拖住了甲衣,叙佗使劲,要把赵助政拖下马去。 赵助政此时却并不知痛,但鲜血立时染红了手臂。 这边,连清化看见情况不好,正要派大将出去接应。 而帅旗下,苏丽娘看到抓子抓入赵助政手臂,就像抓在她手臂上一样,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心似揪住一样痛。 面对叙佗飞抓抓手臂这一手,赵助政防不胜防,待飞抓抓住肉,却并不知疼痛,他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叙佗拖下马去。于是,二人在马上拔起河来,双方都使出了最大力气。赵助政还一边挥舞着砍刀猛砍,而叙佗则左躲右闪,一时难分胜负。两军阵前,鼓声阵阵,呦喝声连天,二人都各加了一把劲,只听“叭哒”一声,甲衣竟连肉一起被扯下一块。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十七回 清化妙计破飞抓 二人再无心再战了,各拨马头跑回自己的阵营。 回到隋营,赵助政的手臂鲜血淋漓,疼痛彻骨。众将士赶紧扶他下马,帮他脱去盔甲。 此时,苏丽娘泪眼婆娑,赶紧拿来药草,命人捣药,自己替赵助政清洗伤口。赵助政这时剧痛难忍,红红的脸膛憋得像猪肝一样。苏丽娘小心翼翼地敷上药,包扎好,泪水再也憋不住了,抱着赵助政的手臂流了下来。 赵助政知道丽娘是心疼他,忙安慰她说:“别怕,过十天半月就会好。” 一切处理停当,连清化要和赵助政商讨对策。 赵助政的左臂用绷带吊着,他说:“叙佗的抓子舞得出神入化,防不胜防。他的马上功夫着实了得,我们的刀枪难于对付他,必须另想办法。” 连清化说:“关键在于抓子是柔的,灵活性大,我们用硬兵器奈何不得它。他是用柔来制我们的刚,而我们以刚制柔则胜不了。必得以柔以制柔才能取胜。” 赵助政说:“那就是说,要用软东西套住他的抓子,让他也动不了。” 李慧娘插话说:“那我们可以外穿棉衣,内披盔甲,待他抓住我们时,我们就用铁剪把它的铁链剪断。” “这样是被动挨打,很可能会再吃赵老弟这种亏,因为这飞抓太利害了,速度太快了。”连清化这样评价。 “能不能两手都持兵器,右手持枪,左手持专门对付抓子的软套,把它套上了,抓子走不脱,而我们却还可以继续向他进攻。”苏丽娘出主意。 “丽娘这着说到了点子上,我看这倒是可行,问题是要让他的抓子不能再松开,一旦套上它,它就失去作用。”清化说。 “我看是不是可以做一个大棉球,里面絮上极粘的胶,让他的抓子抓住后再也脱不开。”赵助政说。 “对,这个办法好!可哪里有这样的胶呢?”清化说。 “可以用松香。”李慧娘抢话说。 “松香热软冷硬,而抓子的速度非常快,恐怕不行。”赵助政说。 “我回去找我爹,我爹配的胶粘老鼠和老鹰都走不了,用它来粘抓子,也应该动弹不得。”苏丽娘一下子想到了她爹的做法。 “那胶行吗?”助政问。 “一定行。”丽娘肯定地说。 “太好了!”连清化赞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即刻动身,天黑前回来。” 赵助政也说:“那你就快去吧!” 苏丽娘快马向她家飞奔而去,回到家,苏老爹正在熬配胶药,准备用来粘老鹰,看到丽娘回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丽娘把乌鞘岭破关,敌将叙佗使用飞抓连抓三将,助政左臂肉都被抓掉一块的事向苏老爹说了,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流了下来,接着又把一干人对付飞抓的想法也对老爹说了。 苏老爹一拍巴掌,“好哇!这办法有用,我这胶粘上什么,什么就走不了。我这有现成的,再过一会儿就好,你们先拿去用。” 苏老爹又以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的身份,提出左手所持的东西可以做成盾形,里面絮上十层棕毛,每层棕毛上施一层胶。持手部分用木板,外包羊皮。苏丽娘觉得这个办法好。 于是父女俩就开始制作,日落时分,终于做好。苏丽娘要走,苏老爹也不留,丽娘又快马趁黑回乌鞘岭隋营。 回到隋营,连、赵等人看到苏老爹制作的这件兵器,十分精致,符合大家的设想。一夜无话。 第二天刚升帐,兵丁来报:“叙佗出来叫阵。” 连清化对众将说:“今天我出马上阵,一旦我战胜叙佗,敌兵必来救援,山上必然放箭。我呢,趁势跟随敌兵冲进关去,然后两千步兵在后,各持盾牌和大刀,以盾牌护身,冲进关去,斩杀敌兵,待敌兵箭停后,五千骑兵进关,追击敌兵。”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作了周密的安排。 连清化披挂停当,左手持胶药盾,右手握枪,骑一匹白马从隋军帅旗下冲出。 “来者是谁?乔惠威乔元帅为什么不敢上阵?怕啦?” “我乃大隋副帅连清化。” “乔元帅吃了我一抓,今天不敢出阵了,那今天你也吃我一抓子吧。”叙佗说完,一把抓子立时飞如流星,他根本没把连清化放在眼里。 连清化对叙佗的打法早已一清二楚,昨天观了三场,所以毫不畏惧地迎上前去,左手挡着飞抓,右手持枪猛刺叙佗。这样战了三十回合,叙佗打出的飞抓总被连清化迎盾挡住,叙佗不得不又抽回。连清化的枪刺得又快又猛,必须快速躲闪。叙佗早已累得够呛。叙佗意在必胜,越斗性越急。连清化左手那盾十分碍他眼,他早看出那盾不是铁盾,那盾厚有八寸,但又不知是否有诈,所以一直躲闪着。这时斗得气起,他想,管你什么东西,先抓下来再说,这样就好战了。他在躲闪中飞抓直取连清化手里的盾,刺进去一抓,然后就拖。那知连清化有备,两人于是又在马上拔起河来,越拔越近,连清化的枪就越刺越急,叙佗怕躲不过,拉又拉不下,于是想松开抓子,可是怎么松都松不开,越急越气,阵角顿时乱了。 欲知叙佗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十八里堡紧闭关 其时,连清化早瞅准机会,一枪刺中叙佗前胸,一把挑于马下。 赵助政在帅旗下看得清楚,二人马上拔河时,知道连清化已经得手,立即下令两千步兵出击。 连清化枪挑叙佗,敌兵将赶紧来救。连清化把胶盾一扔,挺枪迎上去,一下撂倒几个。敌兵掉头就跑,连清化马不停蹄就追,这时,两边山上和关楼上箭如飞蝗,连清化随敌兵冲进关去。这时步兵也持盾冲进关来。连清化带着两千步兵一路猛杀,敌兵一见守将已死,关又被攻破,纷纷逃跑。敌兵的箭一停,五千骑兵如潮水般向前涌去,追杀逃敌。 赵助政带领人马进得关来,清点仓门府库,出榜安民。 连清化带着追击部队回来,清点一下,全歼守敌,斩敌两千。 连、赵二位留下守军,即拔营向十八里堡进发,在离关两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连、赵二人赶紧带了手下大将巡视十八里堡关。此关前有一条四丈来宽的河,河的这边有一片开阔地,河的对岸沿河修了城墙,城高三丈有余。关门前一座吊桥,要过关必得过吊桥。过了吊桥,关门紧闭也过不去。此关要打,比前两关还难。 回到帅帐,连、赵二位赶紧研究对策。二人一致认为,只要叫开关来,这战就好打了。 第二天,赵助政大帐一升,即对十八里堡的形势作了介绍和分析,宣布此关宜叫关,让敌人出关来打,才能取胜。一干大将早已立功心切,纷纷要求出阵,叫关迎敌。赵助政作了一番布置。 隋军来到阵前,大军排列整齐,旌旗如林。一大将冲到河边,面向对面的关楼大声叫喊: “我乃大隋军元帅乔惠威,赶快把关门打开,让我们过去。” 楼上出现了一些兵丁,但没有人回话。 “此关守将是谁,下来比试比试怎样?” 关上只有人影走动,好像是在调动兵马。 “关上守将快快出来投降,我已连破七关,此关已不在话下。” 关楼上弓箭手一齐怒射,箭如雨下,大将忙用刀拔开,并掉转马头,跑回隋营。 消息报到隋营帅帐赵助政那里,赵助政说:“继续叫,不出来迎战就继续叫,叫上他一天,看他开不开。” 于是,那员将又出阵大叫,城墙之上就是没有回声,只报以箭簇。那员大将无奈,改叫为骂了,城上还是不理不睬。 一天过去,毫无战果,隋军不得不撤回营地。 连、赵二位又坐到一起商议开了,赵助政说:“关门不开,不出来迎战,一定是打怕了,不敢与我打战。既如此,我们只好强攻了。” “强攻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过吊桥,吊桥不放下来,大军难于前进。第二问题是开关,关不开,大军也难有作为。”连清化看着赵助政说。 苏丽娘一听,马上说:“我们可以夜战。晚上由我游过河去,放倒吊桥,然后派少数人悬索登城,杀退敌人,打开城门。”苏丽娘从小打猎,对游泳、登壁之事十分在行。 “对,这样很好,我也去。”李慧娘这一手同样精彩。 “丽娘所说十分妙,但放吊桥要改一下,不能由人去放,一旦被发现,容易出事。可以强攻关门,我们用火攻,把泡有松香的棉球射出去,焚烧吊索,焚烧关楼。敌人一定紧张,吸引敌人注意,然后在两翼派人游过河去,凭抓索登城。杀向敌人,引起大乱,趁机打开关门。待吊索绳烧断,吊桥落下,我军冲过桥去。敌人一定会放箭,那么,我军弓弩手于河这边持盾护身,用松香火箭攻击城上弓箭手,使之不能放箭,这样或许能攻下来。”连清化一口气把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 “有道理,就这么办吧!”赵助政说。 于是召集众将,吩咐下去做准备,戌时吃饭,子时进攻。 一切就绪,赵助政把手一挥,李慧娘、苏丽娘各带三十人从左右两翼趁黑趟水过河,摸过对岸去。这边赵助政号令一下,上百支带火球的箭飞向吊索,有三分之一的箭射中了,吊索上串起一串火球。 敌人以为白天隋军没有讨到便宜,会乖乖回营休息,对此毫无防备。等敌人反应过来,纷纷挤上关楼时,几百个火球又飞上了关楼,滚烫的松香粘住番兵就烧,敌人顿时乱成一锅粥。 不一会儿,吊索烧断,吊桥落了下来。接着早已持云梯等待的士兵有序地冲过桥去,架起云梯就往上攻。敌守将发现隋军企图,马上组织反击,但河这边的火箭如雨而上,粘着谁就烧,根本近不了城墙,城上已是火光一片,番兵只有逃窜的份。 那边,李慧娘、苏丽娘几十条悬索甩上城,蹭蹭几下就上去了。立时按计划杀向关门,敌兵已乱阵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蹦,并不知道隋军已有人登上了城。两支队伍见挡道者就杀,杀得番兵莫名其妙,没费多大劲就杀到关门,迅速打开了关门。 这边,登云梯的兵将亦已杀上城去,个个如猛虎,城墙上一片丁丁当当的厮杀声。弓弩手已停止投射火球。 赵助政见大门一开,急令擂鼓,五千骑兵依序冲过桥,冲进关去。敌兵顿时土崩瓦解。 敌守将一看关被攻破,忙带着几个兵逃跑,只一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 西进的最后一关是黄羊关。黄羊关离凉州只有三十里地,拔了黄羊关即可救凉州。 连、赵二位天一亮就突奔黄羊关。照例,二位立即巡视关前形势。这黄羊关关栅多是木栅,敌军营垒紧连关栅。 这攻黄羊关,连、赵二位又演出一段奇幻故事,且看下回。 第十九回 隋军火烧黄羊关 赵助政派出一员大将前去叫关。赵助政交待:“敌将问名,就说是大隋元帅乔惠威。” 那将冲出,大喊:“我大隋军已到,快快出城投降。” 该将才一叫喊,敌营中一员猛将冲出,也不答话,迎上去就战。隋将见他来势凶猛,猫着腰一下子躲过,两马错身而过。二人回马又战,丁丁当当,战了二十回合,隋将不是对手,大部分时候只有抵挡的份。番将见不能马上取胜,看准机会,在马屁股上砍了一刀,马痛难忍,身子跳起来,隋将刀法一乱,被一刀斩下马去。 这边隋营观阵将士忍不住了,一员大将冲出,讨令出阵,赵助政把手一挥,“去吧!” 这将挺枪冲过去,对准敌将就刺,速度快而猛。番将忙抵挡,二人你来我去,大战了二十四回合。番将又性急了,想故技重演,用刀砍马屁股。隋将早有防备,马头一拨,回刺一枪,番将没有料到这一着,被一枪挑于马下。这边隋营鼓声大震,声威远播。 敌军见隋军胜出,又冲出一将,隋将迎住就战。他已斩敌一将,信心大增,乘勇猛杀。番将虽报仇心切,但只有抵挡的份,才十四个回合,又被枪挑于马下。 隋营战鼓擂得震天响,敌军按奈不住,冲出一位彪形大汉。 “来者报上姓名。”隋将大声说,“本帅不斩无名小辈。” “我乃守将呼佗邪。你就是乔惠威?”来者也大声说。 “是的,我就是大隋元帅乔惠威。”隋将假装说。 隋将连斩两将,越战越勇,面对这个彪形大汉,毫不畏惧,迎头而上。二人你来我往,大战了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呼佗邪力大无比,隋将渐渐地体力不支。连清化忙下令停鼓,敲锣收兵。隋将看准机会,虚晃一枪退下阵来。 连、赵二位看一时难于取胜,于是鸣金收兵,退后三里安营扎寨。 回到营帐,二位正在研讨战法,苏丽娘在一旁插了一句嘴:“还可以夜战,还可以火攻!”这话正说到连、赵二位的心坎上,二位也正是这样想,二人把手拍做一处说:“对!” “用火攻是对,但要有风,风助火势,可以直扑敌营。”赵助政说。 “放心,照天气看,现时无风,下半夜会有,我再一作法,必定大攻告成。” 于是传令:大军休息,丑时造饭,寅时出击。 寅夜时分,夜黑得如漆一般,静得如死一般。隋军一千弓弩手悄悄逼近关栅,五千骑兵列队在后,后面是三万步兵。连清化焚了一张符咒,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大家感觉到有一股轻风吹来。赵助政一声令下,千百个松香棉火球飞向木栅,飞向敌营。风越吹越大,火到处立时烧了起来。火球一个个飞去,粘住什么就烧什么,一时风助火势,敌营火光冲天。 敌兵还在朦胧中就被火烧着,军营乱作一团,哪里还有秩序? 这边,隋军严阵以待,等待大火烧毁木栅,火势弱了下去再进攻。 大火烧了一个多时辰,卯时二刻,木栅已毁。赵助政下令骑兵出击,五千骑越过火场,向前冲去。 敌守军收拾残军,正在观火,没想到隋军冲过火海。敌军伧猝应战,不到半个时辰,即被全歼,呼佗邪被杀死。 天一亮,连、赵二位派出哨马往前探,一面集合队伍,拔营前进。 来到离凉州城七八里的地方,哨马来报:“凉州四面被围,吐谷浑在城周围都扎上了营寨。”连、赵二人正犹豫间,哨马又报:“吐谷浑一支骑兵五万人左右,正向隋军开来。” 连、赵二位忙令摆开阵势,准备迎战。隋军队伍虽已摆开,但连清化感到难处很大,以三万步兵和五千骑兵,虽号称十万,要敌吐谷浑五万骑兵,只要一开战,即不可药救。必须与凉州守军取得联系,凉州方面以五万骑出城,在敌后进攻,两面夹击方可取胜。 凉州守将元谐得报:吐谷浑已撤去东边、南边军队。元谐知道,这一定是大隋援军已到,吐谷浑抽调军队去阻击援军。此时,元谐下令,留下一些人守城,调五万骑出城,与援军夹击吐谷浑。守城军严密监视西边和北边敌军的行动。元谐集结五万骑出城迎敌。 隋凉州守军正在出城,元谐得报:吐谷浑西边和北边围城军也在撤退,向东集结。元谐想,敌人要决一死战了,我守城军八万人,援军八万,吐谷浑十万人,应该可以取胜。于是元谐下令,已出城的骑兵摆开作战队形,待命出击。守城部队留下少量人员,全部出城迎敌。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话说乔惠威带领四万五千骑兵作西路军,直向敌巢捣去。一路上一个老母自称歧山圣母,带着一个如花一般的徒弟杜英娘,要和乔惠威一起西进,要帮帮乔惠威。歧山圣母跟乔惠威说:“隋军西进,必有一场恶战。我带着徒弟特来助你一臂之力。”乔惠威年轻气盛,又带着四万五千虎狼之师,他根本就不信这个邪。他没有答应师徒俩,他也不相信两个女人会有什么能耐。隋军一路所向披糜,师徒俩只好跟着。 兵法说,骄兵必败。大隋军在廿里铺一个谷地,乔惠威被三万吐谷浑军队阻住。这三万吐谷浑军亦是其最精锐的骑兵,夸吕可汗特意留下来守土。他们生活在马背上,马上功夫十分了得,又不怕死,敢于死战,初一交战,大隋军就损失了一千多骑,折了五员大将。乔惠威那个气呀!隋军进又不得,退又不能,立时限入了胶着状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乔惠威横扫青海 却说那歧山圣母和她的徒弟杜英娘,此时又来见乔惠威。歧山圣母说:“乔元帅,我说的一场恶战现在就要应验了。” 乔惠威正在帅帐里束手无策,一个人生闷气,看歧山圣母又提前事,说:“圣母,你说怎么办吧!” “元帅,我知道你勇气可嘉,但打仗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肩负国家使命,战了就要赢,否则损兵折将,对不起大隋。”歧山圣母说。 “那你就说说怎么办吧!” “元帅,两刚相撞,必冒火星,两败惧伤。现在敌兵精锐,竭力死战,你难以速战速决。如欲死战,一来挫伤隋军锐气,二来耽误了救援西凉的时间。你必须以柔克刚,方可取胜。”歧山圣母看着性急的乔惠威继续慢条斯里地说。 “什么是柔呢?就是用软办法对付他们。我们不与之硬战,他们强攻时,我们用弓弩射他,他们必定大伤。我们派出一万人,绕到他们后面去,出奇不意地袭击他们,然后两面夹击,敌军必破。” “圣母此法可行吗?” “一定可行。那一万兵你交给我徒弟杜英娘,保证在两天内绕到敌军后面,实施攻击。” “好吧,就照圣母说的办。”乔惠威已经别无良策了。 乔惠威把一万精骑交给杜英娘,他们悄悄出发走了,歧山圣母则留在乔惠威大帐。 吐谷浑与隋军胶着了一天,双方都耐住,没有出击。吐谷浑以为隋军被打败了,锐气被挫,已无力进击。于是准备组织反攻。隋军虽然没有进攻,但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迎战敌军。 第二天,吐谷浑以一万精骑在前,如老虎下山一般,咿咿呀呀地叫喊着,冲杀隋军。隋军纹丝不动,待敌军冲到射程以内,隋军突然万箭齐发,吐谷浑没有防到这一手,兵马如黄豆一般滚落一地。隋军箭簇如飞蝗,如雨下,而敌军飞马势不可止,不一会儿就折损了七成人马,被迫退了回去。隋军并不追击。 乔惠威看到隋军未动即取得如此骄人战绩,心里十分高兴,隋军士气也为之大振。 “圣母,可为你记一大功!”乔惠威兴奋地对歧山圣母说。 “好戏还在后头呢!”歧山圣母笑了笑说。 两军继续胶着,午后兵丁来报:吐谷浑军好像有行动,正向这边运动。 歧山圣母说:“好戏开场了,我徒儿杜英娘已绕到敌后,开始进攻。现在敌军不知从背后攻他的有多少人,一定是怕受夹击,寻找突围的出口。我们与之有过一战,敌人知道底细,必定是要从这里突围。元帅,你赶快组织力量反击。先以弓箭对付冲来之敌,然后以一万骑为前锋,追杀折返之敌,以剩下的人为后卫,掩杀敌人,不可放过一个。” 乔惠威赶紧下达命令。 果然,敌兵又以一万骑左右向严阵以待的隋军扑来,个个都像不要命的主。隋军以箭簇迎头痛击,一下就折损了他一大半。但吐谷浑军仍不要命的冲来,隋军又射杀了他一半。吐谷浑不得不折返,一出现折返际象,乔惠威就下令一万精骑出击,此时,隋军气势正旺,个个也像下山的老虎一样扑向吐谷浑军。随后,后续部队也一齐掩杀过去。 那边,杜英娘马不停蹄,刀箭在身,旌旗蔽日。先呦喝着佯攻敌营,敌军摸不清隋军情势,迅速以五千人迎接,而隋军却以箭簇作第一波进攻,一下折损敌兵大半,大大挫伤敌兵锐气。杜英娘一听到隋军大营隆隆的鼓声,就全线出击,掩杀敌兵。 吐谷浑被夹在中间,加上又挫伤士气,虽拚死抵抗,但仍摆脱不了被杀的命运。有的敌兵拼命往隋军大营逃跑,躲过前锋,又被后卫隋军斩杀,只半个时辰,就全歼吐谷浑,斩首三万级。 乔惠威十分高兴,要给歧山圣母和杜英娘记功。 歧山圣母说:“我的功就不要记了,要记就记到我徒儿英娘名下。” “二位女英雄为我西路军立了首功。杜将军的功当然要记。”乔惠威说。 “我一个方外之人,护我大隋之民,我尽尽义务而已。我还要回到歧山去修行,我徒儿英娘留下来帮助你,她立的功则越多越好。”圣母说。 “乔元帅,我还有一事要说。我徒儿今年十八岁,学得一身文武艺,正是建功立业之时,我不但要把她留在隋营,让你听用,我还要把她的终身托付给你。”歧山圣母看着乔惠威的脸说。 杜英娘听了,立时脸红耳赤,羞涩地捂着脸。师傅下山之时就对她说,援凉州之大隋元帅还没婚配,要带她去帮隋军打仗,还要把她许配给乔元帅。杜英娘第一次看到乔惠威高大威猛的身躯,黑里透红的脸膛,英武干练的气质,就满心喜欢,可是,一路上乔惠威却不怎么答理她师徒俩。 杜英娘很合乔惠威心意,他早看到歧山圣母这个漂亮的徒弟,早就喜欢上了,但作为隋军元帅,任务还没有完成,他又不敢想个人的事。现在,看到英娘这么能干,正是自己的好帮手,心里更是喜欢。但一想到责任在身,眼睛深情地望着英娘,不得不说:“重任在身,还不敢婚配,西征得胜后再说吧!”杜英娘从指缝里看到乔惠威的眼睛,她读懂了乔惠威的感情,虽然听到乔惠威这句推托的话,心里还是很甜蜜。她想,大丈夫就应该以家国为重,他说得对!” “我把英娘交给你了,我的事办完了,我要回歧山去了。”歧山圣母说完,骑上毛驴,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英娘紧跟出来,依依不舍地与师傅作别。 隋军长驱直入,吐谷浑毫无准备,待吐谷浑太子可博可汗得报吐谷浑精骑三万被全歼,又匆忙组织了五万老弱兵进行阻击,在日月山摆下口袋阵,等待隋军入袋。 乔惠威知道,吐谷浑精骑已全部围凉州去了,留下的老弱病残,毫无战斗力,所谓的口袋,只不过是把骑兵布置在山上或谷口,对谷中的军队进行包围攻击。 乔惠威决定将计就计,以三万骑入谷,假装毫不知情,随时等待敌兵出击,敌兵一出击,则分别迎上去猛杀。留下一万多骑滞后,观敌所变,再行出击。 隋军一入日山和月山相夹的谷地,吐谷浑军即从两山以迅猛之势出击。隋军则迎上去就战,一阵砍杀。吐谷浑老弱兵根本不是隋军对手,吐谷浑死亡过半,可博可汉被迫下令逃跑。乔惠威带领隋军全线追击,一直追到青海湖边。 可博可汗两万多众被乔惠威包围得水泄不通,意欲投降,但乔惠威意在击灭吐谷浑犯边气焰,不以理睬,下令击杀。吐谷浑军被全歼,太子可博可汗亦被杀。 乔惠威马不停蹄,立即翻越祁连山,直奔凉州而去。 要知乔惠威能否解连、赵二位之围,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夸吕兵败丰利山 且说吐谷浑夸吕可汗撒出凉州城南和城东之兵,那是听到了这样的报告:黄羊关已失,隋大军正气势汹汹奔凉州城而来。夸吕久围凉州城不下,内心正烦躁,听说隋救兵来了,觉得首先得阻住救兵。 从黄羊关逃回来的守将报告说,隋军元帅乔惠威号称十万,其实不到三万人,其中,骑兵只有几千人。夸吕于是下令:抽调城南和城东五万骑,截住隋援军,以少胜多,把它吃掉。 夸吕可汗正集结东边和南边军队,准备大战隋军。一匹快骑飞马来到,“报!”接过来一看,是青海那边太子派来的使者。太子可博可汗派来的快使报告说:隋军五万精骑攻入青海腹地,横扫青海,吐谷浑三万精骑被杀。可博太子后来组织的五万部众也被杀,太子已经战死。 夸吕一听,气得跌坐地下。痛骂使者:“为什么不早报!” 使者战战兢兢地说:“隋军号称十万,其实只有五万左右。我军一开始有优势,但后来形势发展十分快,隋军元帅乔惠威攻势迅猛,可博太子原以为可以取胜,后来情势发展太快,来不及报告。太子临死才派我向可汗报信。” “青海还有没有救?” “报告可汗,青海丁壮全部参战,大多被杀,已无可救。乔惠威带着隋军正越祁连山奔凉州而来。” “怎么两边都是乔惠威?怎么有两个乔惠威?” “可汗,情势紧急,快下命令。”部将催促夸吕赶快做出部署。 夸吕准备决一死战,忙又下令撤出城西和城北五万骑,企图以优势兵力一举歼灭隋援军,然后杀回青海。 凉州守将元谐得报:吐谷浑城西城北也撤军,正向东集结。元谐想,吐谷浑撤围,一定是我援军兵力强大,否则,夸吕不会撒兵,于是,下令:除留下少数守军外,调集所属部八万众,分别从东门和南门出城,从三面包抄吐谷浑军,与东面而来的隋援军夹击吐谷浑。隋军十六万人战吐谷浑十万人,应当能赢。 连、赵二位看敌人集结几万骑兵准备拦截,他们势众,虽有凉州城守军可以从敌背后出击,但没能联系上,怕吃亏,于是退后五里,占据丰利山的有利地形,以退为进,布置三万弓弩,面敌五万骑兵冲杀,严阵以待。 吐谷浑军队集结完毕,气急败坏的夸吕立即下令:对连清化、赵助政军发起攻击。吐谷浑军一万骑向丰利山杀来,敌兵如狼似虎,咿咿呀呀地叫喊着,挥舞着番刀。隋军待敌骑进入射程内,万箭齐发,敌军一下子就倒下两三千骑,倒地的兵马像撤落的黄豆滚了一地。敌人仍没命地往前冲,隋军又一拨一拨地放箭,敌军损失惨重。 敌军背后,元谐军集结完毕,开始向敌发起猛攻。夸吕一看,守军倾城而出,也是决一死战呀!受到两面夹击,他发慌了,如果不突围,隋军八万守军加十万援军,这样我就全军覆没了。东面的隋军显然弱小,于是他又下令抵住西面的进攻,全力向东突围。 敌人仍不要命地冲丰利山,隋军就不停地放箭,奋战了约莫一个时辰,隋军箭簇不多了,敌人仍顽强冲来,连清化、赵助政、李慧娘、苏丽娘等都披挂停当,准备带领五千骑兵迎战上去。 这时,东边滚滚烟尘处,一支骑兵冲了过来,高高帅旗上可隐约可见“隋”字和“乔”字。连清化判定,那是乔惠威的大军到了。他兴奋地说:“我们救别人,我们自己的救兵也来了!”赵助政下令:“出击!”于是鼓声震天,五千骑冲杀过去。 夸吕没有想到,东面又冒出几万隋军骑兵,顿时慌了手脚。十六万隋军把他十万吐谷浑军夹在中间猛杀,进退都不得。隋军将士士气高涨,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可以放胆杀敌。敌兵被挤在狭小的地带,损失惨重。吐谷浑军十分震骇,纷纷打出降旗,夸吕趁乱带了几十名亲兵逃了出去,向西奔高昌国而去。 隋军收拾战场,斩敌五万,吐谷浑王候大将带了五万人投降。 守城兵来报:突厥兵正攻北城。原来夸吕久攻凉州不下,于是求助于突厥沙钵略可汗,沙钵略派出三万骑驰援,这时正赶到,不问青红皂白就攻起城来。 元谐命三万骑从西边包抄过去,乔惠威亲率四万多骑从东边包抄过去。突厥兵见城上抵抗不力,攻城正起劲,突然间被东西两军包围,自己成了饺子馅。隋军乘勇,一阵猛砍,突厥兵只有一千多人逃出去,斩首两万八千多级。 元谐握着乔惠威的手说:“乔元帅,你来得太及时了!” “这话应该我说,”连清化感叹说:“我只有三万多人,我哪里抵挡得住夸吕十万大军的冲击,如果乔老弟不及时赶到,我都全军覆灭了。” 赵助政不住地点头。 乔惠威把大军在城外驻扎休整,等待皇上班师回朝的命令。命人把战况快马送往长安。共斩吐谷浑十三万,收降众五万,杀吐谷浑太子,杀突厥两万八千。吐谷浑可汗夸吕向西逃遁。 杜英娘却想起了师傅歧山圣母,忙给她去信。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却说平西之战取得大胜,李慧娘既立了功,又怀上了孩子,夫妇了不知有多高兴。 这边厢,苏丽娘助夫出战,也立了功。这,她并不在乎。她天天捣药,熬药,为赵助政手臂上的伤口发愁。在她的精心护理下,赵助政的伤口已经长出新肉,赵助政左手不能动,右手还拿着刀在那练武。 为平西立了大功的杜英娘,看到连、李和赵、苏两对小夫妻幸福的模样,羡慕得要死,心里生出一股愁怅。连清化和李慧娘看到乔惠威带了这样一位如花娘子来,就问乔惠威。乔惠威只说,分路西进后,歧山圣母带着徒弟杜英娘来助阵,后来就把杜英娘留在隋营听用。而问杜英娘,除了乔惠威说的这些外,英娘把师傅把她许配给乔元帅的事也说了,还说,元帅以重任在身任务没有完成为由推托,说等西征得胜再说。杜英娘说得心酸酸地。她早修了一封书信给师傅,平西成功了,她要请师傅来为她主持婚礼。 看到两个哥哥的甜蜜样,乔惠威也有心成婚,心想,只要接到皇上颁诏还朝,即行婚礼。他心里这样想,但没有跟杜英娘说。 连清化从两人的眼神和举动早已看出,他们已心相许。就提出来,要为他们俩举办婚礼。乔惠威说:“我是元帅,国家事大,等班师回朝后再说。”连清化只得作罢。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二十二回 乔惠威奉旨成婚 不久,歧山圣母收到杜英娘的信,急急赶往凉州。 见到师傅,杜英娘兴奋无比。英娘把满腹委屈都说与师傅听。 歧山圣母带她找到乔元帅,重提当日事。她说:“元帅,我当初把英娘托付与你,是把她的终身也托付与你了,你说重任在身,国事为先,得胜之后再说,现平西成功,老身特来为你俩完婚。” 乔惠威刚收到皇上颁诏:大军回朝。突厥寇边,侵扰云中、上谷、朔方边郡,隋军将从北地边郡出击突厥。 乔惠威于是对圣母说:“圣母,我还是那句话,重任在身,国事为先。我已收到皇上将北伐突厥的诏书。汉时大将霍去病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感谢圣母老远而来,我要带着英娘北伐,成婚的事以后再说吧!” 杜英娘一听,又喜又忧,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喜的是乔惠威心里有她,忧的是大军若出征,何日才能凯旋呢? “好吧,元帅,我在长安等你归来,你回到长安,你就一定得成婚,否则,我要告到皇上那里去。”圣母长叹一声而去。 乔惠威不几日即班师回到长安。 回到长安,隋主杨坚为连、赵、乔三将军举行了隆重的庆功宴,并颁诏:封连清化、赵助政、乔惠威为上柱国,各赏府第一座。并封赏其他有功将领,李慧娘、苏丽娘、杜英娘都擢为大将,受到封赏。 此外,钦赐乔惠威与杜英娘择日成婚。 乔惠威很惊愕:他与英娘的事皇上怎么知道呢?他不敢再推辞,叩谢皇恩,与杜英娘幸福地举行了结婚典礼。 新婚之夜,乔惠威拥着英娘说:“我都没有把我们的事跟皇上说呀,皇上怎么会当廷赐婚呀!” 杜英娘娇嗔地说:“人家大哥二哥夫妇俩多甜蜜,就你,你‧;‧;‧;‧;‧;‧;你猜吧!” “不会是连大哥和赵二哥告诉皇上的吧?” “你不说他们怎么会说?他们替你着急,你却不急。” 说得乔惠威很不好意思,黑黑的脸上泛着红光,歉意地对英娘说:“其实,在青海,我早就想告诉你,回到长安我就和你成婚。我是主帅,我不能说。” “我知道,但我‧;‧;‧;‧;‧;‧;”乔惠威知道她不好意说。 “我告诉你吧,是我师傅歧山圣母对皇上说的。” “圣母还真能搬得动皇上呀!” “我师傅可是皇上的姐姐,这是我不久前才知道的。皇上从小失去父母,到处流浪度日,一天,因饥病晕到在半路,被化缘回庵的圣母发现,带回庵里。那年,皇上才八岁,圣母十六岁。两人姐弟相称。圣母抚养皇上,教他武工、兵法,成年后随周主征战,立下大功。” “噢!原来是这样!”乔惠威甜蜜地拥着杜英娘,他真想不到,歧山圣母与皇上还有这一层关系。 李慧娘已有孕在身,连清化带着她回到新丰连家庄,夫妇俩见了孩子和父母,十分高兴。连胜见儿子初战告捷,并封为上柱国,满心欢喜,决定为儿子儿媳大宴宾客。 赵助政与苏丽娘早就商议好,平西胜利后即接岳父回新丰居住。回军长安的路上,夫妇俩借经打柴沟之机,去把岳父苏老爹带了回来。苏老爹怎么也不肯走,他已过贯了这样的打猎采药的自在生活,不愿回内地无所事事。可赵肋政无论如何都不答应,非带走他不可。苏老爹无奈,只得顺从。 赵助政回到新丰豆腐巷,见着母亲。母亲见儿子出战大捷,封了官,还带了一个漂亮媳妇回来,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脸灿烂得就像一朵不败的花。 赵助政跟母亲说:“娘,你不要再卖豆腐了,咱们到长安去住。”赵大娘很不舍得多年从事的职业,在新丰住了几天,一家四口搬到了长安城去。 话说隋主杨坚受禅登上皇帝位后,改变了对突厥赂打并行的政策,突厥因此怨气冲天。千金公主作为北周和亲使者,是在杨坚辅政静帝时嫁给了佗钵可汗的大儿子摄图,也即现在的沙钵略可汗。隋代北周后,原皇族宇文氏大受挞伐,千金公主对自己宗祀的覆灭十分伤心,日日夜夜都在沙钵略面前挑唆,要他帮周室报仇。沙钵略本已对隋不满,加上千金公主的挑唆,决定南下侵扰。隋与突厥一场战事如箭在弦。 沙钵略野心勃勃,他对他臣下说:“我们是周的的亲戚,现在隋公自立为皇帝,又不按过去的制度办事,我们如果对此无动于衷,我们还有什么面目见我们的列祖列宗?”于是,和被灭亡了的北齐逃亡边地的大将高宝宁一起,开始侵犯隋边境。 出征平西之时,边境守将报告说,突厥内部矛盾重重,这个情况隋主杨坚已经跟连、赵、乔三位说了。连清化想,突厥内部的权利争斗可以使之激化,让他自斗,互相消耗而变得弱小,然后隋军再出击,这样就可以彻底击败突厥,使它在一定时间内无力寇边。 连清化收罗了一些情况,又走访了凉州与突厥交过手和出击过突厥的人,访问了对塞北风俗人情山川形势知详的人。他给皇上上书说: “现在,我大隋内部虽然稳定,而诸边戎狄却时常作梗,但兴师讨伐却还不是很好的时机。不去管它,它又要来侵犯,所以,应当制定精密的策略来抵御它。现突厥有四可汗,其内部矛盾尖锐。达头可汗玷厥是沙钵略可汗摄图的堂叔父,他与沙钵略可汗摄图相比,兵力强大,但地位低下。对外的名号相同,但内部的怨隙已经显现出来。在他们内部煽动,他们一定会自相残杀。又摄图有三个弟弟,得称可汗的只有摄图自己,其他三位有怨意。其中,处罗侯奸诈多谋,但又势力弱小,没有地位。他善于博取大众的欢心,突厥人都喜欢他。因被摄图所猜忌,他的内心很感不安,常怀叛逆之心。又大逻便阿波可汗,本来可以一人独掌突厥,却权分为四,自己的名号也是讨来的,他正动摇不定,插在几个可汗之间,他又有些怕摄图,处处受摄图牵制,谁强大他就依附谁,还没有定心。现在,我们应当远交而近攻,远离强者而接近弱者。与达头可汗玷厥通使,与阿波可汗大逻便亲近,那么,沙钵略可汗摄图就会收缩自己的兵力,自己守卫好北部之东边。我们又引诱处罗侯与摄图分离,到北部之西边去,让他们首尾猜嫌,腹心离阻。等到了一定时机,看准机会,我大隋兴兵讨伐他们,便可以一举歼灭突厥。” 杨坚收到连清化的表章,看后十分高兴,觉得此计可行。于是立即布置沿边防线,暂不出击,守御为主,只对来犯之敌预以痛击。一边派人带着钱财,到塞北奚、契丹等部落,让他们做向导,又派人到处罗候那里布下心腹,诱使他投靠大隋,并通使达头可汗和阿波可汗。 沙钵略分兵几路,纠合了四十万大军,南下抢掠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弘化、延安,百姓六畜财物被抢掠一空。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惠威破敌白道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却说隋主杨坚决定出征吐谷浑之前,在长城一线已布置精兵。大将韩僧寿败突厥于鸡头山,李充败突厥于河北山,李光败突厥于马邑。突厥侵扰兰州,又被韩乔败于可洛山。隋主杨坚又派太子杨勇屯兵咸阳,以防突厥侵扰。 沙钵略还要南下,达头可汗不同意,带着本部人马北归。沙钵略之子也不想南下,抢一把就想回,谎报说铁勒要造反,要袭击老窝北牙。沙钵略无奈,只好撤回长城以北。 奉皇上之命,连清化加紧研究出战突厥的行动方案。他不断收集整理边关资料,熟悉山川形势,制作行军地图,研究出击路线。赵助政、乔惠威则每天在细柳大营训练骑兵的马术、刀术、箭术,他们深知,与马背浪儿杀伐,必须有过硬的马术、刀术、箭术。 不久,连清化之策已见成效,而沙钵略仍不断犯边,杨坚决定出击突厥,下诏说: “往者周、齐抗衡,分割诸夏,突厥之虏,俱通二国。周人东虑,恐齐好之深,齐氏西虞,惧周交之厚;谓虏意轻重,国遂安危,盖并有大敌之忧,思减一边之防也。朕以为厚敛兆庶,多惠豺狼,未尝感恩,资而为贼。节之以礼,不为虚费,省徭薄赋,国用有余。因入贼之物,加赐将士;息道路之民,务为耕织;清边制胜,成策在心。凶丑愚暗,未知深旨,将大定之日,比战国之时;乘昔世之骄,结今时之恨。近者尽其巢窟,惧犯北边,盖上天所忿,驱就齐斧。诸将今行,义兼含育,有降者纳,有违者死,使其不敢南望,永服威刑。何用侍子之朝,宁劳渭桥之拜!” 根据连清化制定的作战计划,大隋军从左路凉州、中路朔州、右路幽州三路出击,寻找突厥劲旅,狠命击溃它,并运用联弱抑强政策,陷敌于自乱,迫使突厥投降称臣。 大隋皇帝杨坚诏命连清化为左路军元帅,从凉州率八万精骑出击;乔惠威为中路军元帅,从朔州率八万精骑出击;赵助政为右路军元帅,从幽州率八万精骑出击,彻底击败突厥,解除大隋北方忧患。 连、赵、乔三帅各自带领自己的军队浩浩荡荡从凉州、朔州、幽州出发。 皇上以乔惠威为中路军元帅,是因为沙钵略可汗据中路之北,是突厥最强悍的劲敌。皇上要让乔惠威以威猛之势,迅速打击沙钵略,让他认识大隋铁军的威势,从心理上战胜突厥。 乔惠威出长城以后,以威猛果敢之势,迅速北进,在白道川与沙钵略相遇。沙钵略率五万精骑驻扎在白道川,伺机南下劫掠。他多次犯边,隋军都是只挡不攻,他没有想到大隋军会主动出击,寻找他们与之交战。 这白道川是一片广阔的谷地,一条弯弯的河水在谷地中间流淌而过,两岸水草丰美,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典型草原风光。谷地的远处是绿草如茵的山岗。沙钵略的骑兵就驻扎在河流的两边,一顶顶毡包就像草地上长出的一朵朵蘑菇,散落在河的两岸。 先锋军一发现敌兵就报告给乔惠威,乔惠威迅速命令部队登上山岗,并包围沙钵略军。 行军总管李充对元帅乔惠威说:“元帅,突厥人习惯于快战,迅速进攻劫掠以后,迅速撤离。他们常轻视我们无防备,我们以精兵迅速袭击,一定可以攻破他。” 迅猛攻击正是乔惠威的作战作风,乔惠威听了李充的建议,正合他的心意。 “对,你说得对。我率一万骑顺河谷急进,冲击敌军,你指挥四边包围的军队围斩逃窜之敌。”乔惠威很欣赏李充的建言。 隋军迅速兵分两山,对沙钵略形成包围。 乔惠威看包围圈形成,立即下令冲杀。起先隋军没有举大旗,也没有喊杀,一万骑势如猛虎,悄悄向谷中掩杀过去。 沙钵略军正在悠然自得地饮马,休憩,等大隋军逼近毡房,突厥兵才发现。伧猝间吹响牛角,突厥兵乱纷纷地冲出营帐,寻找自己的马匹。很多马已经牵往河里饮水,许多兵找不着自己的马在那里,哇哇乱叫,乱哄哄地团团转。 大隋军发现敌兵已在集结,马上打出“隋”字大旗和“乔”字帅旗,突厥兵一看,早已吓破了胆,只要看到马就争抢着上。 乔惠威一只手擎一柄板斧,冲在最前面,黑黑的脸膛因鼓足了胆气而显得很红润。他见人就砍,凡阻住他道路的,他一挥斧就被砍于马下。他的眼睛四下搜索,专找敌大将模样的人砍杀。 杜英娘紧跟在乔惠威的后面,一张俏脸因胆气而粉红粉红的。她使一把长剑,刺杀,砍杀,抽杀,一把剑舞得快如流星,敌兵一遇上她,还没认清她是男还是女,就成了剑下之鬼。 隋军将士奋力冲杀,突厥兵溃不成军,找到马的就赶紧向谷口逃命,逃慢了的,抵挡不了几下就被斩于马下。河上的马群也乱成一团,它们顺着隋军冲来的方向奔逃。 一看见突厥兵四散逃命,行军总管李充下令出击,四面包围的隋军向谷中冲去,一路掩杀逃敌。看到外围又有大军扑来,突厥兵只好又往谷底跑。 沙钵略收拢几百个亲兵,想向谷口突围,正好被乔惠威看到。这个人满脸胡须,眉长如刀,乔惠威看出,这个被护围在中间的就是突厥主帅。于是在万马军中直取沙钵略,冲上去架住沙钵略就战,丁丁当当战了十几个回合。杜英娘怕乔惠威一人难敌劲敌,持一把宝剑也冲到,很快加入到大战中。才战了几个回合,几个突厥将官赶紧过来挡住,企图营救沙钵略从中退出。 乔惠威看沙钵略退出,更认定他是突厥主帅。他想追杀沙钵略,但俩夫妇被几个敌将分别架开。乔惠威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冲杀,不一会就连杀三将。他又挥斧砍开与杜英娘相战的敌将,敌将看沙钵略已经逃走,也赶紧拨马逃跑。 乔惠威四下寻找沙钵略,早已不见踪影,看着逃走的敌将就追,逢人就杀,敌兵看到这个骑黑马的黑脸大将,纷纷走开,避之唯恐不及。 隋军冲入核心,围住剩余的突厥兵猛杀,除少数放下武器投降的外,基本都被斩杀。 敌帅逃跑,乔惠威很生气,他调来俘虏,厉声喝问敌军情况。 俘虏战战兢兢地说:“主帅是沙钵略可汗。共有五万人马屯扎白道川,等得有利时机南下抢劫。” 俘虏还交待,以前南下,都是满载而归。而突厥最近数次进犯都被打败。现在早已经是无粮可食,已斩食了几千余匹马。沙钵略命令,马的骨头也要敲成粉来充饥。突厥兵早已饥疲不堪,所以毫无抵抗力。 于是,乔惠威下令寻找沙钵略。隋军翻遍敌尸和毡帐,都没有发现满脸胡须眉长如刀的人。士兵在草丛中找到一副金甲,经俘虏辨认,确认是沙钵略可汗的。齐胸深的草丛中,有一条人踏出的小路往远处去了。乔惠威带着几个大将,赶紧顺着追去,追到一群逃散的军马处,已无踪迹。乔惠威知道,沙钵略可汗已经骑马逃远了。 打扫战场,此一役缴获战马四万五千余匹,斩敌五万,俘虏两百多人。 乔惠威在白道川稍作休整,即向都斤山沙钵略老巢进军,不久就与沙钵略率领的阻击兵交手。 欲知后事,且看后文。 第二十四回 赵助政受困砂城 花开几朵,各表一枝。 却说右路军元帅赵助政,带领八万大军,先从幽州卢龙塞出击原北齐逃亡边将高宝宁,然后北进,寻找突厥第二可汗庵逻主力,击溃他,再横师独洛水,到都斤山沙钵略老窝与乔惠威会师。 北齐国被北周国灭亡,高宝宁携幼主高恒出逃塞外,企图等待时机复国。原北齐采用贿赂和和亲政策结交突厥。北齐亡后,指望突厥帮忙复国。后看到隋代替北周,隋的国势日益强大,长城修葺得日益坚固,复国的企图没有什么希望了,但又不懂得放牧,难免饥馑,于是也常常南下犯边抢掠。佗钵可汗死后,沙钵略可汗又大举侵扰隋边境,于是高宝宁又与沙钵略勾结在一起。 赵助政大军直奔和龙城高宝宁老巢,隋军以优势兵力包围了高宝宁四万残兵。 和龙城城墙并不高大,城也不大。八万隋军把高宝宁围了个水泄不通。高宝宁自知难敌隋军,一得到隋军进击的消息,马上派人求救于沙钵略。沙钵略刚从白道川拣了一条命逃回本部,又带着大军迎战隋乔惠威军,无力救援高宝宁。 赵助政把和龙城围住,令高宝宁投降。高宝宁正等待沙钵略援救,不以理睬。赵助政即下令攻城,不久城即被攻破。高宝宁没有求得救兵,知城难保,带领两万精兵从北门奋力冲出,弃城而走,出奔碛北。 隋军没费多大劲就攻进城去,除少数抵抗者被杀外,大部分老弱残兵都投了降,齐幼主被杀。 赵助政立即挥师碛北,追击高宝宁,并出重赏购高宝宁的头,又鼓励高宝宁降将心腹去离间高宝宁的部将。 隋军八万团团围住碛北,还没开战,高宝宁部将就带着一万多人来投降隋军。隋军猛攻高宝宁残部,杀敌三千。高宝宁又带着剩下的三千军逃出,投靠契丹部落去了。 自高宝宁兵败出塞以来,士兵们远离家乡,早已怨积于心,现在一败再败,加上有赵助政的重金悬赏,于是,部将在出奔契丹的路上,把高宝宁杀了,提着他的头来见赵助政。北齐残孳到此被彻底消灭。 赵助政正要挥师北上,突然接报:突厥又侵扰幽州。 赵助政判断:今我大军从左、中、右三路大举出击突厥,突厥到处逃窜,或正面交战,现又有突厥兵犯边,必是小股部队,欲以此逼我撤军。 于是决定:大军继续北进,由行军总管李晃指挥。自带五千轻骑回救,速战速决,消灭突厥部队。 赵助政率师五千骑转寻突厥寇边之敌,突然遇敌于柳林谷。赵助政挥师出击,他持一柄大刀冲在最前面,刀影过处,敌兵落马。他想的是速战速决,然后北进追赶部队。 突厥兵遭遇大隋军,一开始陷入恐慌之中,等镇定后发现,隋军只区区几千人,敌帅第二可汗庵逻命令突厥兵包抄赵助政。赵助政越战,敌军越多,这时才怀疑自己做了错误判断,现在碰见的应是突厥主力的一支。 突厥兵正从左右两边分兵包抄,隋军一看情形不对,赶紧后撤。突厥军看隋军发觉他们企图,赶紧追赶。赵助政带领隋军冲出柳林谷,看到一处荒弃的城堡,马上占领,并依据城堡据守。此城叫砂城,是西汉武帝时所筑,用来防御匈奴的。敌兵越聚越多,赵助政这时才感受到自己判断错误的后果,他遭遇的正是突厥兵主力贪汗可汗,不得不派出求援兵,向北招回自己的人马。 突厥主帅庵逻原打算抢掠后即逃跑,但遭遇幽州守军的顽强抵抗,不得不退回长城以北,企图寻找机会再南下,他没有想到隋大军已经出击草原,更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上一支隋军。遭遇战一发生,看到隋军才几千骑,以为是追兵,他有五万骑,于是信心大增,决定吃掉这支轻骑。 贪汗可汗的追兵迅速包围了砂城,并猛烈地向砂城进攻。赵助政登高而望,敌军密密麻麻,已把砂城包了几重。他初步估计敌人有五六万人。砂城无险可守,城墙不高,又已经破旧,城门也没有。如果不能坚持到援兵到来,这五千兵可能会覆灭。赵助政下令,依城拒守,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援兵的到来。 突厥兵先围而攻之,隋军用弓箭回击,突厥损失很大。贪汗可汗于是改变策略,围而不攻。砂城有水无粮,赵助政带的轻骑,粮食只有十几天的,被围后不几天就断粮了。赵助政皱起了眉头。偏将建议:夜晚偷出去,劫突厥兵营帐。 赵助政想,五千人要冲出十倍于己的敌人的包围圈很难,冲出后也难摆脱追兵,但可以一试,与其在这里饿死,倒不如战死。他决定晚上劫敌营,如敌人发觉,则劫掠后即回砂城,如敌人不警觉,则冲出包围圈去。 后半夜,突厥营帐已经没有了火。隋军轻骑整装,悄悄摸出砂城,突然发起进攻。隋军冲入敌营,拼命砍杀,并向谷口冲去。突厥兵号角四起,火也一下子烧了起来。突厥兵纷纷上马。外围突厥兵很快就组成了防线,隋军冲不过去,于是改冲为抢劫,掠了敌营一些粮食后,就回砂城。突厥兵则一起冲杀隋军,隋军折损一千多骑才退回砂城。 经此一劫,突厥人防犯更严,每天晚上严阵以待,隋军毫无机会,已经饿死很多人了。赵助政感到十分无奈,决定拚死一战,能逃出一个是一个。 晚上,寅时,赵助政又带着饥饿的士兵冲敌阵,敌阵防守十分严密,根本冲不动。赵助政奋力冲杀,被几个敌酋架住。已饿多天的赵助政渐渐体力不支,大刀虽舞,但身体摇摇欲坠。校尉苏铁铊等赶紧迎住敌酋。赵助政跌下马去,苏铁铊跳下马,把元帅抱放在马上,其他将士护住,渐渐往砂城堡撤退。突厥兵见隋军退了回去,也不追了。待到天明,隋军收拾残兵,回到砂城的只剩下三百多人了。 赵助政醒来后巡视部卒,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替士卒包扎伤口。他把自己仅有的一点粮食给了一个伤兵。他在荒城堡里寻找草药,发现了一些可以吃的野菜,赶紧采下来,分发给士兵们。 突厥人欲招降赵助政,喊话说:“隋兵只要投降,就封他一个特勒。” 面对战死的将士,面对眼前几百饥疲的士卒,赵助政十分痛心,从军以来他还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战。赵助政内心十分惭愧,他召集部下说:“战败的罪责在我,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死难的弟兄,你们投降去吧!不降也会饿死,降了,以后有机会,再努力回到家乡去。” 将士们个个眼含热泪,不忍离去。 一个受伤的士兵说:“元帅,我们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二十五回 清化拒敌高越原 且说李晃带兵北进深入五百里,没有发现贪汗可汗踪迹,他觉得犯边军应该是突厥贪汗可汗主力,于是命令部队回转,恰在路上遇到赵助政派出的求救兵,证明判断正确,于是迅速驰援赵元帅。七万五千骑杀入柳林谷,突厥兵没有预想到,连忙抵抗,一场恶战,突厥损失两万人。贪汗可汗看敌不过隋大军,只好带着剩下的三万军往北逃窜,回老窝去了。 赵助政等三百多人被救出,个个已饥疲得没有一点力气了。赵助政心中有气,军队没有休整,赵助政即下令追击第二可汗贪汗可汗庵逻。 再说那连清化率八万骑从凉州出发,穿越戈壁和沙漠,寻找突厥阿波可汗主力与之决战,不久两军就相遇于高越原。 连清化知道,击敌在于夺其士气。突厥长期犯边,气焰嚣张,要拿出真功夫,狠狠地敲打他一下,他们的气焰才能灭掉。于是,连清化把隋军一字摆开,决定痛击突厥军。 阿波可汗大逻便本可按佗钵可汗遗嘱成为一统突厥的大汗,但因为母亲出身低微,被人看不起。庵逻和摄图做了可汗后,他心里十分不服,向沙钵略发难才得称阿波可汗。可惜只统领本部兵马,无力与沙钵略抗衡。他有勇力,早就想扩大自己的势力。现隋军主动出击,他正想一战。看隋军摆开阵势,他也摆开阵势,那时,他领军十万多人,在人数上占有绝时优势。 连清化派出两员大将出阵讨战,阿波可汗也派出两将出阵应战。四人在两军阵前猛烈拚杀,约莫十几个回合,突厥两将被斩于马下。隋军战鼓声震天而响。连清化指挥八万精骑向突厥兵掩杀过去,两军随即一阵厮杀,约一个时辰,隋军占了上峰。连清化下令,鸣金收兵。隋军损失一千多人,突厥兵损失七千多人。 阿波可汗毫无退意,他想,隋军千里而来,军疲马乏,一时取胜并不可怕。其实,突厥兵早已被隋军强大气势所吓倒,怕与隋军作战了。 连清化知道,突厥对这一战的胜负不服,期待再战。于是连清化给阿波可汗下战表:今日休战,明天再战。这正合阿波可汗之意。 第二天,两军饭毕,即摆开阵势。阿波可汗取胜心切,派出两将叫阵。连清化不慌不忙,等敌将叫过几遍之后,才派出两员大将。两大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就杀,只四五回合就把敌将斩于马下。突厥兵看到两将才战了一会儿就被杀,心里都很害怕。 连清化急令击鼓进兵,隋军早已按耐不住,猛烈地冲过去。阿波可汗看到两员大将顷刻殒命,气不打一处来,几乎在连元帅下令的同时,下令出击。于是,两军厮杀在一起,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连清化只在阵后观战,约莫两个时辰,连清化鸣金收兵,隋军损失两千多人,突厥损失一万二千多人。 连清化又下战表:今日停战,明日再战。 阿波可汗正生气,今日之战又失败了。收到战表,马上回书:明天主帅对阵。 第三天,两军饭毕,连清化整好装束,披挂停当。李慧娘亲自检查了一遍,才把枪交给连清化。对面,阿波可汗也已准备停当,正跃跃欲试。于是,清化下令击鼓,然后,挺枪跃马出阵。阿波可汗也冲到阵前,他一柄弯刀在握,一到阵上,举刀就砍。连清化躲过刀锋,挺枪就刺,两人你来我往,大战了四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连清化加速进攻,战到六十回合左右,阿波可汗渐渐支持不住,看准机会,拨转马头就走。 隋军一看阿波可汗后退,马上击鼓进军,挥兵冲杀。突厥兵早已被杀怕了,一听到隋营喊杀声,扭头就逃,阿波可汗阻都阻不住。连清化连忙作法,顿时沙石飞舞,战场弥漫在沙尘之中,突厥兵自相践踏而死无数。 连清化下令,鸣金收兵。隋军没有损失,突厥兵折损三万。 阿波可汗损兵过半,退后三十里扎营。连清化也把隋军跟进三十里,并不向阿波发起攻击。阿波可汗亦发现连清化讲信用,并不害怕。 连清化派人送信给阿波说:士兵们有什么罪要被杀死?战就应当派大将出来决胜负。 阿波可汗收到信,马上答应派将出来应战。他已经战死了四将,自己也战败了,而士卒却折损过半。他想,将与将打靠的是功夫,战死马下那是无能,战胜敌人那是骁勇。 于是阿波可汗自己观战,派出一员骁将出来叫阵。 隋军早做好了准备,派战将史万岁出阵迎敌。两人大战三十回合未分胜负。阿波可汗看到自己的大将那么能战,心里十分高兴。可是不一会儿,那大将就被史万岁斩于马下。整个突厥兵大惊。阿波可汗不敢再战,请求投降,缔结盟约,率军远去。 连清化派人对阿波可汗说:“沙钵略可汗每次犯隋边境都大胜而归,阿波可汗初来就大败而回,这是突厥的耻辱。摄图与阿波可汗本来就敌对,现在摄图日胜,为突厥人所推崇,阿波可汗却战不利,为突厥人取耻辱。摄图一定会归罪阿波可汗,他一定会以往日的仇怨消灭北牙,希望阿波可汗仔细想想,能打赢他吗?” 阿波派使者过来协商,连清化又说:“现在达头可汗已经与隋连和,而摄图却不能阻止他,阿波可汗为什么不也依附大隋天子,连结达头可汗,相合为强,这是万全之计,怎么能顶着损兵折将的罪过,归顺摄图而受他羞辱呢?” 欲知阿波如何处置,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沙钵略内焰熏天 阿波可汗觉得连元帅说得对,立即派出使者,由隋军护送入朝,向隋主杨坚请求臣服,自己率军后撤,回老巢北牙而去。连清化则按兵不动,以待敌变。 且说乔惠威元帅中路军白道川大捷后,追逐突厥沙钵略军于漠北。 沙钵略可汗白道川败归都斤山,马上得报,西部阿波可汗未与隋军决一死战,而是私下里投降大隋了,派人出使大隋表示臣服。 沙钵略于是改变战略,不拿主力与隋军作战,而是派出小股精骑,不断骚扰乔惠威军。乔惠威被弄得不厌其烦,击之则逃,驻之则扰,一直在漠北草原兜圈子。找不到突厥主力决战。 沙钵略可汗之位是从阿波可汗那里靠威胁得来,本来就怕阿波可汗的骁勇强悍,忌讳他会与自己作对,总在寻找机会夺阿波之势,现听说阿波可汗私服大隋,正气不打一处来,终于给他揪住了阿波的尾巴,决定出击阿波。 沙钵略可汗率本部主力十万,奔袭阿波可汗老巢北牙。 阿波可汗因无力与沙钵略抗衡,虽有怨隙,但并不依顺沙钵略,也不怕沙钵略。高越原兵败归来,他并没有很消极,毕竟与隋言和了。他决定接受连清化建议,与达头可汗结盟,共同对付沙钵略,率本部军回来后,正在休整,丁壮各回家团圆。 阿波可汗突然接报:沙钵略率十万大军杀来。他不得不立马组织本部军马,陈兵以待。一面又悄悄派人送消息给左路军元帅连清化,请求支援。 两军相拒,沙钵略部虎视眈眈,恨不得一口吃掉阿波部。阿波部人人弯刀在手,紧张地望着沙钵略的人马。 沙钵略在阵前的马背上大声对阿波喊: “大逻便,你背叛我突厥祖先,出卖我突厥部众,私臣大隋,今天,我带着突厥各部要将你审问。” 沙钵略这一喊,他所率本部立即回应,突厥兵“耶,耶,耶”地喊叫着,表示对沙钵略的支持,对阿波的遣责。 阿波亦不示弱,他说: “摄图,你不遵佗钵可汗遗嘱,强夺我可汗之位,不好好畜牧,却进犯大隋,挑起大隋对突厥的全面战争,涂炭人民,现在又欺骗部众,挑动内乱,现在要审判的应该是你。” 阿波这一喊,他所率本部也立即回应,突厥兵“耶,耶,耶”地喊叫着,表示对沙钵略的蔑视。 阿波的喊话击中沙钵略要害,他再没什别的什么话来反击阿波,只好说: “我代表突厥部民来捉拿大逻便,阿波部众,放下屠刀的我决不杀,反抗者必死。” 沙钵略挥军杀向阿波部。阿波部人少,又多妇女儿童和老弱,不是沙钵略的对手,阿波抵当了一阵后,被迫带领部分精勇撤出,向北投奔达头可汗而去。 沙钵略见阿波溃逃,也不追赶,杀死阿波的母亲和妻子及一双小儿女,把阿波部的年青妇女、儿童和财物虏掠一空而去。 达头可汗听到阿波诉说沙钵略掠杀阿波部的情况,十分愤怒,把自己部落十万骑交给阿波,让他南向与沙钵略决战。阿波带着达头的十万骑,加上自己本部五万骑,共十五骑,挥师南进,杀向沙钵略。 左路军元帅连清化收到阿波可汗的求援信,迅速出击,到达北牙,击溃沙钵略的小股部队,但沙钵略的大军已经撤走,隋军安抚阿波部老弱病残,资助了一部分粮食,让他们能恢复生活。 阿波率部回到北牙,看到隋军对自己本部的帮助,握着连清化的手说:“我与大隋心必相连,我将与你一起击破沙钵略。” 连清化与阿波可汗商议,阿波部与沙钵略部的矛盾是突厥内部的矛盾,由阿波可汗自己解决。阿波将率军收获失地,并寻找沙钵略主力决战。连清化的隋军策应阿波部,与隋中路军和右路军一齐会师都斤山。 阿波可汗十五万大军挥师东进,沙钵略部各部落抵抗者都被击溃,许多小部落都归附阿波旗下。 此时,中路军元帅乔惠威追寻沙钵略主力,沙钵略则东躲西藏。沙钵略与堂弟地勤察有矛盾,地勤察统领着一个较大的部落。沙钵略为求自保,派地勤察率本部兵马去抵御强悍的中路军乔惠威。地勤察与隋军交战几次,感到不是对手。地勤察也看出了沙钵略的企图,也回避隋军,率部西进。他没有想到沙钵略已经攻陷阿波部,正遇到阿波可汗率军东进,要消灭地勤察部落。地勤察早与沙钵略有隙,于是率众背叛沙钵略,归顺阿波可汗。阿波失地尽收,兵势日益壮大。 欲知沙钵略命运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助政力拔独洛水 却说右路军元帅赵助政被从砂城堡救出,已经浑身是伤,饿得肚皮已贴脊梁骨,一看自己的军队打进来,十分高兴,原来崩紧的神经一下放松,整个的人一下子松软下来。苏丽娘抱着他赶紧喂食,敷伤,约半个时辰才醒过来。 赵助政对自己的判断失误很是后悔,对损失的五千将士感到十分痛心。当他知道突厥贪汗可汗带着三万军北逃后,立即下令追击。赵助政身体孱弱,不能上马,军士只好把他放到马车上,苏丽娘把他半抱着。 右路军一路北进,进入大草原。一望无际的草场从脚下铺展开去,像绿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天边。草场上微风一吹,即卷起一层层的波浪。各种花点缀着,就像绣上去的一样。远处可以看到零星地散落着几顶白色的毡房,可以看到一群群的牛羊在草原上自由自在地徜徉。 突厥主力已远遁,零星的几个突厥牧民看到大隋军并不恐慌。赵助政叫人去搜索和寻问,突厥牧民说不知道。赵助政知道,贪汗可汗避而不打,是要与隋军作迷藏,这样大隋军玩不起。于是下令,大隋军继续北进,直取敌巢独洛水。 贪汗可汗带领突厥残兵,像被追打的老鼠,一路东窜,一下西窜,企图和隋军在草原上转圈子。他想,自己在暗处,隋军在明处,自己的消息来源快,可以把隋军拖垮。当发现隋军直奔独洛水,贪汗可汗慌了,他知道与隋军正面冲突不可避免,否则老窝会被端掉。于是,一面派人去求援沙钵略,一面搜罗所部精壮,准备与隋军决战。 独洛水是一个巨大的盆地,也是一个水草丰美的草场,三面环着不高的山,一条河流缓缓地向东流去。东边则是一个谷口,环形的山挡住了从北面和西面吹来的冷风。这种地形很适合草原部落长久居住,这里正是第二可汗庵逻部的聚居地。 贪汗可汗庵逻匆匆纠集了本部八万众,在离独洛水三十里的雅茨谷准备伏击隋军。所谓伏击,也就是堵住正面峪口,派两边山上的军队冲杀隋军。 右路军以很快的速度推进,但十分谨慎,因为对敌人的情况不是十分了解,因此,随时准备迎战突厥兵的进攻。草原上作战,第一凭马,第二凭勇力,所以,赵助政不怕突厥有什么企图,他唯一担心的是沙钵略派援军。照理,三弟中路军元帅乔惠威已咬住沙钵略,而这个时候的确如赵助政所想,沙钵略正受到阿波可汗的进攻,又受隋军的跟踪,自身难保,根本无力救援贪汗可汗。 隋军派出的哨探回来报告:雅茨谷发现突厥主力。赵助政立即号令全军,密切注意敌情,刀不离手,随时准备作战。 隋军进到雅茨谷口,立即警觉起来。赵助政下令,严防两山上敌兵冲击我军。全军成四路队形前进,前锋军持刀在前,准备迎战正面冲来之敌。左右各一路持弓在手,突厥兵一旦冲来,即以弓箭对付。后卫军暂不进谷,密切注意突厥从后面进攻。 于是,隋军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进雅茨谷。果如赵助政所料,当隋军进到谷中时,前面冲出约两万突厥兵,贪汗在前高喊:“赵元帅,我贪汗可汗在此等你多时了。” 隋军立即停止前进,左路右路持弓在手,密切注视两边山上。这时,两边山上突厥兵纷纷从山上冒出来。赵助政没有料到正面敌人有那么多,赶紧改变策略,让前锋军亦持弓在手,一旦突厥兵正面冲来,也用箭簇迎接。 不一会儿,两山的突厥兵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弯刀向谷中冲来,个个如狼似虎,待冲到一定距离,隋军万箭齐发,突厥兵马纷纷倒地,滚落下来,因为是下山,突厥兵势如猛虎,但收势不住,从山上滚落的兵马,就像撤落的黄豆一般。 正面的敌兵并无行动,只在观战。贪汗可汗布置的伏击只有三面,他的本意是击退隋军,使隋军不向独洛水进发。如果沙钵略援军来到,则由沙钵略军从隋军后面向隋军发起进攻。他没有想到,两山的冲击军会如此惨状,看到滚落两面山坡的突厥兵马,贪汗可汗急了,忙打旗语,让两山停止进攻。两山忙停止出击,但已冲出的却不能阻挡,纷纷倒在隋军箭下。 贪汗可汗看两边停止进攻,立即下令正面冲击。隋军持弓在手,等突厥兵冲到射程内,立即发射,突厥兵倒下一片。贪汗可汗忙下令撤回。突厥兵一撤,赵助正即下令追击,隋军势如破竹,三万骑像潮水一样掩杀过去。 突厥冲击兵一退,两边山上的突厥军阵顿时大乱。贪汗可汗看大势已去,也只好随自己的逃兵一起狂奔。两山上的突厥兵见主帅撤出,也迅即撤出。于是谷中隋军和后卫军一齐向前冲杀。 隋军一路追击,直冲进独洛水。突厥兵已不恋战,带着妇女儿童逃亡。隋军见持刀者即杀,整个独洛水已乱成一窝粥。 贪汗可汗带着几千人向西南狂逃,投奔沙钵略去了。 赵助政收束军队,安抚突厥老弱,驻下军来。这一战贪汗可汗部被基本消灭。隋军损失很小。赵助政决定休整几天,然后挥师西进,与三弟乔惠威、大哥连清化会师都斤山。 贪汗可汗庵逻,带着几千人,十分狼狈地逃到了斤都山沙钵略那里。庵逻本是佗钵可汗侄子,正夫人所生,母亲也是突厥贵族,是阿波可汗的异母弟弟,沙钵略可汗摄图的堂哥哥。在佗钵可汗去世时,摄图威胁大逻便,突厥人才便立了庵逻。后来庵逻受不了大逻便的责骂,把可汗位让给堂弟摄图,摄图才得以做了可汗,自己反而被摄图封为第二可汗。 贪汗并不知道沙钵略已经灭了阿波部,他也不知道大隋中路军紧紧咬住沙钵略不放,他本部被隋军所灭,心中痛苦万分,十分不平,一见到沙钵略就大声遣责说:“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你怎么一点都不认兄弟情分?你的可汗之位还是我让给你的,你怎么也不认让位之恩?我面临破灭之危,你却见死不救‧;‧;‧;‧;‧;‧;” 沙钵略此时正焦头烂额,他的主力被乔惠威咬得很紧,他虽然避开乔惠威的锋芒,没有正面与乔惠威大军作战,但派出去打游击骚扰乔惠威军的突厥兵,却很多被追歼,已经损失上万人。地勤察率本部兵马投靠了阿波可汗。达头可汗正借兵给阿波可汗,十五万大军正向南向东压来,自己占掉阿波部的属地已被他夺回去了,自己属下的有些部落已经投靠了阿波可汗。 心中正不痛快,与自己最亲近的贪汗部却被隋军攻破,贪汗只带着几千人逃回,贪汗可汗不问青红皂白就遣责他,他正气不打一处来,招来武士,把庵逻抓了起来,要治庵逻失地丧族之罪。 摄图把庵逻绑出帐外,并招集部落长老们聚在一起。 有与庵逻亲近的长老告诉贪汗,此时摄图正面临的困境,但庵逻内心不服,他想,作为兄弟,不管怎样都不能见死不相救,何况现在还把自己绑起来要治罪呢。 摄图对突厥长老们说:“庵逻作为第二可汗,率突厥十几万众,聚守东部独洛水,现在,土地和人民都丧失殆尽,只带了几千人回来,罪如天大。今天,我要治他的罪,按我突厥族规,罪当问斩。” 欲知贪汗可汗命运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沙钵略归服大隋 庵逻早就不服摄图,他的可汗之位还是自己给的,于是,也对长老们说:“摄图不堪可汗之位,按所犯之罪应当问斩的是他摄图。他发动南下掠隋,挑起隋对突厥的全面战争,这是第一大罪。他发动对阿波部的围剿,挑起内乱,这是第二大罪。人伦尽灭,见死不救,这是第三大罪,你们说该治罪的是不是他?” 长老们规劝说:“庵逻丧族失地不是自己无能,是隋军太过强大。”又说:“摄图面临的困境,不是人力所为,是天意。现在要的是内部团结,共同对敌,不可内乱。” 在长老们的要求下,沙钵略气更顺了些,但他坚持撤去庵罗的可汗名号,撤去他贪汗部首领的头衔。 正当沙钵略与长老们就贪汗可汗事争吵不休时,兵丁来报:突厥苏尼部一万多男女降隋。 这苏尼部本有两万人,聚居地是在阴山脚下。战争开始,沙钵略就让苏尼部落担当抗隋先锋。苏尼部组织丁壮五千人,到处游击,被乔惠威追杀,损失三千多人。于是开始回避隋军,向西撤离,又遇到策应阿波可汗的左路军连清化,被左路军包围。连清化派人劝降,苏尼部也不想打战了,就同意投降隋朝,隋皇帝同意他们投降,并迁入内地安置。 阿波可汗派往隋朝廷议降的使节,也得到隋主杨坚的接见,隋主杨坚同意阿波可汗归降。隋朝皇帝亲封阿波可汗为西突厥总管,总理西突厥事务,勤务畜牧,不得侵扰掠夺。大隋皇帝还给予许多赏赐。 阿波可汗使节回到北牙,达头可汗听说阿波可汗被封赏的事,也派出使者,入朝觐见大隋皇帝,要求降隋。 沙钵略听说达头可汗也要降隋,气得五脏欲焚,食不甘味。这时,他有了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感觉。 中路军乔惠威在白道川一役,斩沙钵略精锐骑兵五万,这一路与隋军周旋的沙钵略小股部队,又被斩杀了三万,乔惠威终于咬住了沙钵略主力,但沙钵略主力不敢与乔惠威正面作战,而是东躲西藏,与乔惠威作迷藏。 东路军力拔独洛水突厥贪汗部后,挥师西进,一步步逼近都斤山。沙钵略主力东旋的余地大大缩小,加上又要保卫都斤山,防止隋军偷袭,沙钵略主力不敢走远。 西边,阿波可汗十五万大军一路东进,收服沙钵略部部落,凡遇抵抗者则予以杀戮。沙钵略部的许多部落都望风归顺,阿波军也步步逼近都斤山。 西路军随阿波可汗军东进,策应阿波军,五十万大军会师都斤山的态势已经形成。 沙钵略军主力八万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越来越小的区域内乱窜。在鸡笼山谷地,被中路军乔惠威逮个正着,隋军摆开阵势,要与突厥兵决一死战。乔惠威又拿出他迅如猛虎的作战风格,向突厥军发起猛烈攻击。乔惠威两把板斧冲入敌阵,如切西瓜一般,所到之处,突厥兵即人头落地。两军混战,陷入惨烈的厮杀。约莫战了一个时辰,突厥抵挡不住,加上想保存实力,无心恋战,吹起了撤退号角,突厥兵迅速撤出战斗,向东北方向逃窜。 乔惠威收拾部队,自损二千骑,斩敌七千骑,于是又带着军队向东北方向追去。 沙钵略主力留下七千级逃出鸡笼山战场,北进二百里又遇上寻敌西进的右路军赵助政,突厥兵一见大隋军旗,知道这是大隋右路军赶来了,纷纷逃跑。赵助政一看敌兵已成惊弓之鸟,挥师就追杀,追出五十里。突厥兵只一路狂奔,很少抵抗,又丢下三千首级。此时,离都斤山只有一百里地了。 中路军离右路军只相差几十里,不久哨马即报:发现右路军。此时两军都停止前进,让哨马打探左路军情况。左路军还有二百里到都斤山,而阿波可汗十五万大军已逼近都斤山。 沙钵略主力七万人已无路可走,只得回防都斤山。 沙钵略不断接报: “大隋右路军赵助政元帅离都斤山只有一百里。” “大隋中路军乔惠威元帅离都斤山只有七十里。” “阿波部十五人离都斤山只有二十里。” “大隋左路军元帅连清化离都斤山还有二百里。” 沙钵略听到各路军马汇齐了,吓得脸色煞白,气都喘不过来。千金公主忙对他说:“赶快向隋求降,否则我部会被阿波可汗踏平。” 连清化接到乔惠威派出的哨马送来的消息,火速跟进,在离都斤山三十里的地方驻扎,然后马上与赵、乔二人联系围歼沙钵略部的计划。 连清化主张,突厥人内部的矛盾由突厥人自己处理。阿波可汗自会和沙钵略大战,我大隋军只在外围观战,并负责外围歼敌任务。 隋军正在布局,沙钵略的使者来求降。连清化不敢答应,同意上报朝廷,马上派人联系阿波可汗。阿波可汗满腔仇恨,已经发起进攻,斩杀沙钵略军四万多人。接到连清化的信后,停止了进攻。 沙钵略已成瓮中之鳖,无路可逃了。这边,阿波猛攻;这边,收到连清化的信,要他耐心等待,得到隋朝皇帝的首肯,各部可停止进攻。 晋王杨广听说沙钵略已陷入包围之中,正向大隋求降,就向隋主杨坚进言说:“突厥人是豺狼品性,穷途未路时就投降,一旦自由,又来抢掠,应该趁这个机会彻底消灭他。” 皇上说:“对这样的豺狼要恩威并重,只要肯降服,那就算了,如果再来进攻,绝不轻饶。” 隋主杨坚展开千金公主的信,信中说:周已为隋所代,原作周公主和亲突厥,现千金公主要求改宇文姓氏为杨姓,作为隋主的女儿和亲于突厥。 隋主于是命人拟诏,封千金公主为大义公主,赐姓杨。 沙钵略则致书隋主说: “从天生大突厥天下贤圣天子伊利居卢设莫何沙钵略可汗致书大隋皇帝:皇帝,妇父,乃是翁比。此为女夫,乃是儿例。两境虽殊,情义如一。自今子子孙孙,乃至万世,亲好不绝。上天为证,终不违负!此国羊马,皆皇帝之畜。彼之缯彩,皆此国之物。” 隋主杨坚看信后很高兴,回信说: “大隋天子贻书大突厥沙钵略可汗:得书,知大有善意。既为沙钵略妇翁,今日视沙钵略与儿子不异。时遣大臣往彼省女,复省沙钵略也。” 于是下令大隋军暂停进攻,令连清化为使节,出使沙钵略。 沙钵略把军队摆开阵势,向大隋使者示威,又在大汗帐前摆出奇珍异宝来炫耀。沙钵略坐在大位之上,等着隋使者的到来。 连清化一行款款而入,沙钵略说:“我有病,不能站起身来迎接大隋使者。”又对连清化等人说:“我们突厥历代祖先都不向别人拜。” 连清化很生气,大声遣责沙钵略说:“作为战败的投降者,你应当拜见上国的使者,你这样傲慢,有一点诚意吗?” 千金公主走拢来私下里对连清化说:“突厥可汗的人性就像豺狼一样,与他争得过分了,他还要吃人。” 连清化又对沙钵略说:“你作为突厥可汗,我不能说什么,但千金公主是我大隋皇帝的女儿,那么,可汗就是大隋的女婿,作为大隋女婿,你应当拜见岳丈派来的全权代表,你怎么对岳父都不尊重呢?” 沙钵略听到连清化正义凛然的遣责,笑着对他的大臣们说:“应当拜岳父。” 于是,沙钵略起身,走上前来,在连清化等人的面前跪下,行三叩九拜之礼。 连清化展开诏书,庄严宣读。沙钵略跪着,双手接过诏书,放在头顶,以示敬重。 沙钵略分宾主坐下,脸上现出惭愧的样子,陷入深思之中。这段时间的窘困之状一齐袭上心头,不一会就号淘痛哭起来。他的大臣看到可汗哭,也一齐抱头痛哭。 在他哭停一会儿后,连清化又正告沙钵略:“对大隋今后要称臣!” 沙钵略对左右说:“什么叫臣?” 左右说;“隋说的臣,就是我们这里说的奴。” 沙钵略听了十分高兴,大声地对群臣说:“能够成为大隋天子的奴,那是我的福分呐!” 于是,沙钵略大宴隋使,并赠给隋马匹一千匹。又要把堂妹许给连清化做妻子,被连清化拒绝。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宴群臣讨计战陈 却说摄图降服,而阿波可汗其恨不可解,但慑于隋的要求,不敢杀伐,于是对沙钵略部抢掠一番离去。 大隋三路大军依次撤退后,沙钵略对达头可汗借兵阿波可汗十分气恼,加上阿波走时还抢掠沙钵略,他气胀难平,决定举兵十万大战达头。 沙钵略收罗本部人马十万,耀武扬威向北进发,一路进入北边大草原。 且说达头可汗对沙钵略的内政外交多有不满,听到沙钵略竟无端攻掠阿波部,气愤难平,借兵与阿波报仇,现十万大军刚刚回来,又接报沙钵略部十万大军进入属地寻仇而来。达头可汗气还没平,沙钵略竟找上门来,下令召集十五军,在草原准备决一死战。 两军对阵,沙钵略对达头说:“玷厥,你既为我叔,人却不义。我封你为达头可汗,我受四面之困,你不但不救我,还借兵阿波,要置我于死地,今天找你问罪来了。” 达头说:“你上不顺天,下不顺民,逆天逆民,该问罪的是你。” 二人越说越气,沙钵略大手一挥,十万大军与达头十五万大军混战在一起。达头军以逸待劳,以多对少。沙钵略军底气不足,强弩之末,哪里是对手,战不到半个时辰就抵挡不住,沙钵略不得不撤退。达头则挥师追杀,一直追到都斤山。沙钵略企图保住自己的老巢,但抵挡不住达头的如潮之势,沙钵略只得带着部众南奔白道川。 达头扫荡都斤山,并占为己有,并不再向南追击了。 沙钵略无路可走,精壮损失过半,派出使者致信隋主杨坚,要求寄居白道川。隋主杨坚答应他,并派遣使者带着粮食、衣物等前去安抚。沙钵略穷途末路,大喜过望,派其子库合真入朝奉表皇帝说: “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大隋皇帝真皇帝也,岂敢阻兵恃险,偷窃名号!今感慕淳风,归心有道,屈膝稽首,永为藩附。” 隋二十四万大军撤回,连清化、赵助政、乔惠威三人回到朝廷,隋主杨坚十分高兴,颁诏:封连清化为护国公,赵助政为宁国公,乔惠威为丰国公,并赏赐黄金一千金。 为庆祝北伐突厥的胜利,杨坚在朝廷大宴群臣。 群臣祝贺皇帝杨坚北方克服,扫除了北方之患。杨坚却举酒敬授三位功臣,并发表演说: “我跟随先朝大周皇帝宇文邕扫荡逆齐,他有鸿图大志,要一统我分裂之华复,原想在灭齐后即北伐,可惜天不济人,他不幸夭殂。自从周静帝禅位于我以来,面对破碎之山河,诸世林立之乱象,我衣食难安,寝不乐席,日夜思想先帝遗愿。我们这些人克勤克俭,励精图治,先拔除了骚扰我西北边境多年的吐谷浑,今又降服了寇掠我北方边境的突厥,我要敬谢连、赵、乔三公,要敬谢大家的良苦工作。但江南之陈,荒淫误民,辽东高丽,嚣张盖世,是我心腹之患。南陈、高丽覆灭之日,就是我华复一统之时,我大隋才有面目立世,我杨坚才有面目见炎黄于地下。有何高见请大家献策。” 隋主受禅以来,都保持与陈的友好关系。陈高宗皇帝去世,隋还派出使者吊唁,而新主陈叔宝却很傲慢,隋主很不高兴。今北方已定,正可矢志图南,一统华夏。 吏部郎中薛道衡说:“我以为,当今战陈,正当其时。晋时国师郭璞说过,三国之后,江东分王三百年,复与中国合。从三国至现在已经三百年了,这是其一。主上恭俭,勤劳,圣明,是立大业之人,而陈叔宝则荒淫骄侈,守小家尚不能,这是其二。国家的安危在于用人,我主能任贤用能,奖功罚过,有才力者愿效死力。陈叔宝以奸佞为相,只注重诗酒,提拔小人施文庆,委以政事,提拔萧摩诃、任蛮奴为大将,只用个别人,这是其三。我大隋重大道,为万民谋统一,而陈叔宝却不行善德,其兵甲最多也就十万,分散在西起巫峡,东到大海的广阔的地方,即使聚集在一起,也会守此而失彼,这是其四。所以,我认为,席卷南陈,正在其时。” 皇上听了颔首而笑,群臣为之鼓掌说好。 尚书楚威站起身来,面向皇上说:“我们江北土地较寒,田里的庄稼收成较迟。江南气暖,水田早熟,等到他们收获的季节,小小地征调一些人马,声言要渡江灭陈,他们就一定会招收兵马来守备,这样他们就荒废了农时。他们聚集军队守备的时候,我们就解甲休整,这样反复几次,他们就会认为是正常了。然后,我们再聚集军队,他们一定不会相信。在他们犹豫不定的时间,我们就渡过江去,上岸就战,这样一定能取胜。” 皇上点头,群臣叫好。 吏部郎中也拱拱手,站起来说:“江南泥土薄,房屋居地往往种很多茅竹,他们的储积都不在地窖里,偷偷地派人到处放火毁烧它,等他们修好后又派人烧掉它,不用多久,他们的财力就会枯竭,这样战就必胜。” 皇上笑笑,群臣亦叫好。 大臣们都争着献平江南的谋略,发言者一个接着一个。 在群臣都讲得差不多之后,连清化缓缓站起身,他从北疆回来后就做好了战南的思想准备,对陈的相关军情和南方的山川风物地理形势作了周密的了解。他说:“现在我大隋应当在武昌以下蕲和滁方、吴海等州增加精兵,密设营垒,益信、襄荆、基郢等州加快制造战船,大造声势,作出要进行水战的样子。蜀、汉两江是上流,是水路的要冲,应该是必争之所。陈虽然在流头、荆门、延洲、公安、巴陵、隐矶、夏肯、蕲口、湓城等处设置有水军,但最终要聚在汉口、三峡口与我水战才能有用。如果陈一定把水军设在上游,让他的精锐水师驰援,那么我大隋诸将就可以伺机过江。陈虽然凭借九江五湖的天险,但没有德,天险也没有用,空有三吴和百越的兵众,不施恩于人,是不能自保的。” 皇上听连清化讲到水军过江的问题,正讲到他的心款上,在他心中的平陈之策就是着重探讨出过江和战胜陈水军的方法,他笑着站起来,端起酒杯说: “来,我敬大家一杯。大家都说得很好。尤其是护国公,专门谈到了水军和过江问题。我大隋之兵不习水战,过江成了大问题。过了江,一切都不在话下了。目前我们应该做的是大造战船,大练水军,做好挥师江南的准备。” “现在,我宣布,护国公连清化为水师都督,在汉水、蜀川督训水军。宁国公赵助政为水师都督,在广陵督造战船,训练登陆作战。丰国公乔惠威为水师都督,在江陵督造战船,训练登陆作战。” 群臣山呼万岁。 欲知平南战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陈叔宝荒淫轻敌 却说南陈国主陈叔宝颇有文才,继位后纵情诗酒,淫迷后宫,不懂军事,不问政事,宠信奸佞,大小政事委以下臣,每天只跟一班文士在后宫悠乐。 陈叔宝为了游乐,在昭光殿前修建了临春、结绮、望仙三座阁楼,每座楼高二十多丈,连延几十间,除梁椽、木柱、楼板之外,其他一切木料都以沉香木和檀香木来做,里面装饰金玉、珠翠、宝床、宝帐,瑰丽奢华,微风过处,香飘十里。楼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种着奇花异卉。陈叔宝居住在临春阁,张贵妃住在结绮阁,龚贵妃和孔贵妃住在望仙阁。三座楼楼道互相连通,除了三个宠妃外,还有王、李二美人,张、薛二淑媛,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等有宠宫女,往来其间,并封有点文学才华的袁大舍为女学士。 宰相江总、尚书孔范等宠臣也不理政务,每天都陪着陈叔宝游宴其间,不讲尊卑次序,陈叔宝称之为狎客。陈叔宝每次喝酒,都让妃嫔、女学士和狎客共同赋诗,互相赠答,并选择最华艳的诗歌谱成歌曲,挑选一千多宫女学唱跳舞,较有名的有<<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都是歌颂赞美女人容貌的,君臣酣歌,从早晨就一直到晚上。 陈叔宝最宠爱的是张贵妃和孔贵妃。 张贵妃张丽华原来是龚贵妃的贴身侍儿,陈叔宝看她漂亮水灵,十分喜欢,生下太子后封为贵妃。张贵妃头发有七尺长,油光可鉴,随风飘舞,有如瀑布一般,陈叔宝极爱其柔美。张贵妃人很聪慧,眼睛顾盼有情,每当偷偷看人时,光彩迷人,脉脉含情。她很善于奉迎陈叔宝,投其所好,宫女想亲近皇上,张丽华也乐于引荐,后宫的人都喜欢她,都说她的好话。 陈叔宝不理政事,百官朝奏都由太监李脱和蔡度转奏。张贵妃记忆力强,许多奏章看过之后都很记得。一次,陈叔宝把张贵妃抱在膝上,李、蔡二位依次转述奏章,但说着说着,二人就说不下去了。张贵妃接过话头,一条一条地转述给陈叔宝听。外面的一言一事,张贵妃都能清楚地告诉陈叔宝,陈叔宝于是极其宠爱她。 外面的官员有事都通过接近张贵妃的太监们,以为援引,于是内外勾结,卖官鬻狱,货赂公行,纵横不法。大臣中不听从的,就在陈叔宝那里说他的坏话,于是赏罚的事情不用出现在朝堂之上。 孔贵妃则与尚书孔范结为兄妹。陈叔宝听到外面有不好的事,孔范就摇唇鼓舌,用各种言辞掩饰,换着话来赞美。于是,陈叔宝越加宠信孔范。大臣中有人要进谏,孔范就加以斥责,于是无人敢上书言事。 中书舍人施文庆聪敏强记,心算口占,条理分明,很受陈叔宝宠信。他自认为自己的文武才能无人能比得上,很从容地对陈叔宝说:“外面领兵的大将都出身行伍,但都不能与我比深谋远虑之道,他们也一点不如我。”陈叔宝不懂军事,问孔范军事方面的事,孔范却对他大大赞美一番,从此,文武官员稍有过失就被夺权,而换成孔范推荐的人,一些忠贞旧臣先后退隐。 陈叔宝大修宫殿,府库空虚,想要添加一点珍玩都拿不出钱来,十分发愁。施文庆推荐自己的党徒沈客卿给陈叔宝说:“客卿可以为陛下解忧。” 沈客卿很有口才,对朝廷典章十分熟悉,掌管着朝廷金帛局。施文庆推荐沈客卿给皇上,皇上立即封他为中书舍人。沈客卿很高兴,决定要表现一下。按照旧规定,军人、士人不用交交易税,沈客卿请求皇上下诏,不管什么人都要征收交易税,对原有税率提高两倍。于是,每年收上来的税收比以前多了几十倍。陈叔宝十分高兴,更加认为施文庆知人善任,对施、沈二人更加宠信,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他们办理。 学士章华于是上书,极力规谏陈叔宝,说: “过去高祖皇帝向南平定了百越,向北诛讨逆虏。世祖皇帝向东平定了吴会,向西攻破了王琳。高宗皇帝克复了淮南,开辟了千里疆域。三位先祖的功德到至高的地位,陛下即位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却不想想先帝创业的艰难,不懂得天命是值得敬畏的,每天沉湎于宠妃和宠臣之中,被酒色所迷惑。祖宗祠庙却从来不去拜祭,对着窗户却能拜倒在宫女的石榴裙下,老臣老将们都被当作草芥一样抛去,谄媚之人、奸佞之人却被提拔到朝廷中来。现今大隋之军将压境,疆场的形势日益紧迫,陛下如果还不改弦易张,那么,我将看见麋鹿又会在姑苏城里游荡了。” 太监李脱把章华的奏章转述完,陈叔宝的脸已气得紫如猪肝。他颤抖着手,抓过李脱,说:“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骂我骂到朝廷上来了,传我诏谕,把他杀了,看谁还敢骂。” 章华当天被斩于南门。 江边急报:隋军在北岸大造楼船,大力屯练士兵,还大力收购民船,将大举攻陈。 陈叔宝左手揽着张贵妃,右手抱着孔贵妃,坐在腿上,看宫女表演艳舞。一般管弦之士正在演奏靡靡之音。 太监李脱认为,这是紧急情况,应该迅速报告给皇上。陈叔宝正在兴头上,听到奏报,怒气大发。“传我诏令,我金陵王气在此,北齐国的军队三次来攻打,三次都失败了,北周的军队也来攻打,也以失败告终,小小隋军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尚书孔范正陪侍在侧,听了皇上的话,赶紧谄媚说:“长江天堑,自古以来阻隔南北。今天隋军难道能够飞度吗?这是边将想立功劳,随便乱报紧急情况。隋军如果渡江,我来当兵马总元帅,一定能杀退他们。” 太监蔡度又奏述:“隋军战马不服水土,死亡无数。” 孔范知道皇上兴趣不在听奏章上,忙打趣道:“这是我的马呀,为什么死了呀?” 陈叔宝听后哈哈大笑。李、蔡两位太监悻悻退出,于是艳舞、奏乐、纵酒、赋诗如旧。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三十一回 诏天下大隋灭陈 且说隋军正加紧备战,制造战船,督练水军。 乔惠威在广陵亲自督造战船。船师绘制了十几种适合渡江作战的图型供乔元帅选择,乔惠威选了四种。第一种叫五牙,是艨艟巨舰。船上楼起五层,楼高百尺,前后左右都设置拍竿,拍竿长一百六十尺,可以挂钩镰,攻敌之帆,可以挂铁铊,击打敌舰。整个船可以容纳八百人。第二种叫黄龙船,船上起楼二层,每船可载一百多人。第三种叫平乘船,船上不起楼,船上可载五十至八十人,可作冲锋舟。第四种舴艋小舟,载三五人,可于大舰之间自由往来,载柴薪以毁敌船。 乔惠威把图纸报送隋主杨坚,杨坚一看五牙这种高大的楼船和它的作战运输能力,赞不绝口,钦命建造,并着江陵赵助政、汉口连清化亦依图制造,其他船只可依各地情势选造。 此时,安庆水师偏将萧岩,因久不受提拔重用,他想,隋军正备战,南陈正是用人之际,可图重用,于是带着两千水军投奔南陈而去。 消息报到隋主杨坚处,隋主杨坚正在池边与臣下商议攻陈之事,他听后十分愤怒,更坚定了他挥师灭陈的信心。 皇甫绩进言说:“陛下,现在正是灭陈的大好时机呀!” 皇上追问说:“你来说说为什么?” 皇甫绩拱了拱手说:“陈如今有三可灭。今我大隋国域广阔,陈只区区江南,以大吞小,合符天理,这是其一;我主恭俭勤勉,体恤百姓,以恢复华夏一统为己任,陈叔宝割居江南,荒淫无道,以有道伐无道,这是其二;我大隋叛臣投奔南陈,陈不稽首奉还,却坦然收纳,这就给了我们出师的借口,这是其三。陛下,可趁此良机,诏命出师。” 皇上十分赞许,对臣子们说:“我今为民父母,陈叔宝昏慵无道,江南黎民正处水深火热之中,我怎么能够因一衣带水的限制而不去拯救他们呢?” 皇上于是下令拟诏,快马发往连、赵、乔三人,着各处加快建造大船,朝廷将择日逐鹿江南。 有臣子说:“造船这样的军事行动应该秘密进行,不应该这样大张其鼓。” 杨坚说:“我将替上天诛灭南陈,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呢?”抓起桌上的一个柿子扔进池子里,又说:“它如果都知道害怕而改变方向的话,我还用得着采起行动吗?” 隋主杨坚下定了攻陈的决心,把攻陈的诏书布告天下,诏书说: “陈叔宝据手掌之地,恣溪壑之欲,劫寺闾阎,资产俱竭,驱逼内外,劳役弗已,穷奢极侈,俾昼作夜,斩直言之客,灭无罪之家,欺天造恶,祭鬼求恩,盛粉黛而执干戈,曳罗绮而呼警跸,自古昏乱,罕或能比,君子潜逃,小人得志,天灾地孽,物怪人妖,衣冠钳口,道路以目,重以背德违言,摇荡疆场,昼伏夜游,鼠窃狗盗,天之所伏,无非朕臣,每关听览,有怀伤恻,可出师授律,应机诛殄,在斯一举,永清吴越。” 同时,诏书条陈了陈叔宝做的二十件最坏的事,令各州县在人口稠密处张贴。 朝廷还组织人誊写诏书三十万份,派人分别到江南各处南陈境内张贴。 一时间,隋要灭陈成了百姓俱知之事,只有陈叔宝一人还被一般佞臣瞒着。 十月,秋水收敛,水秀山明,正是渡江的好季节。隋主杨坚选择甲子日,以猪、牛、羊这种太牢之礼,庄重地把灭陈之事祷告于太庙,各路将领并在太庙誓师。 隋主杨坚诏令:连清化为行军元帅,师出汉口;赵助政为行军元帅,师出庐江;乔惠威为行军元帅,师出广陵。荆州刺史刘仁恩师出江陵,青州总管弘农燕荣师出东海,总共有行军总管九十人,兵五十一万八千,号称百万,都受晋王杨广节度,定于十一月渡江。 十一月丁卯日,江风呼呼地吹着,江面上弥漫起一层雾气。广陵,长江边的码头上,高大的战船一溜儿排开,战船上“隋”字大旗和“乔”字帅旗等旗帜在江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这些新崭崭的战舰光气势就十分逼人。士兵们手握各种兵器,站满各种战船上,一个个脸红扑扑的,士气高昂。 巳牌初时分,隋主杨坚亲自来到广陵,为将士饯行。在乔惠威元帅的陪同下,杨坚一行来到码头,看到军威严整的水军阵势,杨坚心里十分高兴。来到早已摆下的香案前,杨坚接过三枝香祭拜,然后,端起酒杯,把酒洒在江上,一连三次。然后又端起酒杯,高过头顶,面对将士们说: “我大隋将士诸君,陈叔宝荒淫无道,江南民众正受压迫,今天,我大隋百万大军,将替天行道。西起三峡,东至大海,渡过长江,一举扑灭南陈,实现华夏一统。我今天特意来到此地,为你们送行,祝你们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隋主杨坚一仰脖子,一杯酒一饮而尽。乔惠威元帅和诸将官亦一饮而尽。 十几万将士立即山呼万岁,声音震天动地。隋主下令击鼓出发。于是,码头上四面大鼓同时敲响,震天的鼓声响彻云霄。各船随即升起白帆。乔惠威率各将登上船去,战舰开始向对岸直驰而去。 欲知战况如何,且看下回。 第三十二回 乱纷纷群臣议防 且说长江这边的南陈,长江守边将领接到谍报说:隋军已屯军北岸,在大张旗鼓地造战船,轰轰烈烈地训练士兵。于是纷纷上书朝廷,但都被施文庆、沈客卿压下,不让皇上陈叔宝知道。 萧岩率领水军投奔陈时,本希望得到陈的重用,但陈叔宝担心他假投降,怕他,反把他的兵士分散到沿江各军中去,封萧岩为地方官吴州刺史,让他领军出守吴兴郡。又让陈之南平王守镇江,永嘉王守京口。不久,陈叔宝就下诏,征调二王的水军还京,准备明年元宵庆典,命令沿江边防舰船跟随二王回京城,并向来投诚的萧岩兵摆出威势。此时,建康江中没有一只巡防船。按照南陈的布防,一旦下游有战事,上游水军便顺江而下弛援下游。而此时,连清化水军正出汉口,与上游各州水军酣战,根本脱不得身。 湘州刺史王叔文,在任上很久,水军治理得很好,很得部众拥戴。陈叔宝认为,这样的人处在上流,一旦思变,将直下京陵,暗暗地猜忌他。陈叔宝自己又想,平时与外大臣很少接见,与他们没有恩德,担心不为自己所用,内臣近侍又没有几个可以担当保国重任的,于是,想任命施文庆为水军都督,兼任湘州刺史,挑选精兵两千,让他西上任职,征招王叔文还朝。 皇上要任命施文庆为水军都督,施文庆高兴极了,但又怕出外任职后,近侍官员在皇上面前抓自己的把柄,说自己的坏话,因而推荐自己的死党沈客卿代替自己的职务。 边防和州郡长官的奏报纷至踏来,军情都掌握在施文庆和沈客卿手中。施文庆却迟迟不去赴任。 一日,张贵妃张丽华把听来的大隋灭陈诏书撒遍陈境的话告诉陈叔宝,陈叔宝愕然,忙问:“你怎么知道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张贵妃说:“这事已传遍大街小巷,陈国境内人人皆知,恐怕只有你不知道了。隋播贴诏书已经七个月了。” 陈叔宝一听,气急败坏,“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你每天在后宫,从不上朝,奏章只靠太监转述,有关隋的奏章早被压下了。”张贵妃似乎有点责备地说。 陈叔宝赶紧上朝,命人找施文庆和沈客卿。 见到皇上,施、沈二人还在一番施礼。陈叔宝忙问隋攻陈之事,二人才你一言我一语,把隋已屯兵百万在北岸正准备攻陈之事禀报上来。 陈叔宝下令,叫文武大臣上朝议事。 太监们一个个去找大臣。大臣们感到很惊讶,平时皇上都不上朝,臣子有事到朝堂交上奏折就可以走,奏折自有施文庆等收集起来,送给皇上阅览,有事也会有江总、孔范等把皇上的诏书在朝上宣读颁布,在朝堂上议事之事,新帝还是首次。大家懒懒散散,等大家到齐,已是午牌时分。 陈叔宝把大隋军攻陈的事向大家说了。其实,皇上说的事大家早已知道。皇上就布防问题请群臣议决。 护军将军樊毅站出来说:“沿江有各州郡防守,现在最重要的是京城建康的防守。我认为,京口和采石矶是战略要地,至少应该各派五千精锐水师防守,沿江上下,还要派出巡逻船二百艘,以作机动防守。” 骠骑将军萧摩诃也出班,支持樊毅的意见,并提请大臣们议定,请皇上裁决。 文臣们也对边防状况各自发挥自己的看法。陈叔宝对军事之布防、兵将之事一窍不通,对大臣们的议论也听不出一点眉目,呆呆地坐在龙椅上,要他做决定,几乎不可能。 施文庆担心,军队都被派出去了就没有人跟随自己出任,到时候指挥不动湘州水军,从而废了水军都督的大权。此时,原职务已经被沈客卿所取代,已经专有其权。他早已看出皇上难于决策,平时内外政策都是近臣代皇上决定,以皇上之名颁诏。大臣们咿咿呀呀,皇上只能越听越糊涂,于是出班奏道:“陛下,大臣们如果有议论,不一定都要当面启奏,可以把想说的都写下来,以折子上奏,由皇上圣裁。” 沈客卿也出班,把施文庆的话重说了一遍。 陈叔宝坐在龙椅上正不知所措,听到两近臣出来解围,马上说:“准奏!”于是站起身,转身退去,如释重负一般。 大臣们于是各自准备奏折,交上,散走。施文庆、沈客卿二人收拢奏折,去见皇上。 二人在后宫找到皇上,说:“打战的事是常事,有边城将帅足够来抵挡敌人,如果把京城的军队都派出去,反而会引起百姓恐慌。” 陈叔宝听后,认为说得有理。对军队布防的事就照二人的意见处理了。 边报不停地送来,护军将军樊毅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反复上奏,要求派兵出守京口和采石矶。施文庆就是不报奏皇上,反而对他说:“元宵庆典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现在如果把兵派出去,这件事就办不成了。” 陈叔宝也传话出来说:“现在出兵,北隋却没有攻来,让水军在京城,隋知道了可以震慑他们,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樊毅无奈,又送重礼给宰相江总,请他到后宫去把话转达给皇上,陈叔宝还是那句话回他。后来樊毅又约好许多官员,一起请求皇上。 欲知陈叔宝如何处置,且看下回。 第三十三回 乔惠威兵进京口 却说陈叔宝迫于群臣请命,于是下令,由大臣们共同商议。而宰相江总却拿皇上的话来压制樊毅,最终,议无结果。 乔惠威大张旗鼓地在广陵誓师出兵,而长江南边的镇江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乔惠威在大规模督造战船时,也大量买旧船,把它放在湖内进行训练。后来,又把它们驾到江边,重新油漆,在江边训练。南陈的镇江守军认为,这是隋兵无船,连破旧的渔船、商船都收集来做战船,打心眼里看不起隋军,也根本没把隋军放在眼里。 巡江兵舰,每十五天换防一次。乔惠威要求,上岸一定要聚集到广陵交割,交割时,到处摆满旗帜,到处布列营帐,等对方以为大隋军要出发。陈兵紧急调兵布防,等谍报送来,却是隋军换防。陈兵于是散去,后来隋军反复这样,陈兵就习以为常了。乔惠威还故意纵兵在江边围猎,搞得旌旗蔽日,人马喧噪,声势浩大。陈人一看,不过是打猎而已,就放松了警惕。 隋军战鼓一响,隋军舰船全都挂满帆,这时江风劲吹,隋十二万大军直向对岸驶去。江面一层薄雾,陈军虽听到北岸动静,但未作理会,加上江面上也一片平静。待隋军近港,才知隋军兵临城下。隋军立即封锁陈军港,其他船只的士兵则迅速登岸作战。 隋军高大的楼船抵住陈军战船,陈军不能动弹。楼船上的拍竿把陈军舰的帆缆割断,舰船失去了作用。隋军舰高大,士兵居高临下放箭,陈军无法抵抗,只有逃命,有的躲进甲板下,有的跳水而逃。隋军小船载着柴薪穿行于大船间,船头都有铁刺和铁钩,看是陈军战船就粘上去,然后点火,江边风大,柴火一点,呼呼就烧,陈军战船纷纷起火。隋军战船在外围见陈军战船火起,立即撤出,一路西进建康京口。 登上岸的隋军迅速集结,攻进镇江城去。镇江本无防备,待军港一起火,水军先乱了。港口逃亡的水师兵将,纷纷在城内大街上奔逃,兵找不将,将找不到兵。隋军冲进城去,见陈兵即杀,不到一个时辰,即攻下镇江城。然后,大军迅速沿陆路西进陈国都城建康。 这边,隋军的运输船把隋军骑兵运过江来。骑兵一路冲杀,向京口挺进。十万步兵步步跟进,迅速对京口形成包围之势。隋军强攻,抓获守将黄恪,俘虏陈兵六千人。 乔惠威军令严肃,对百姓秋毫不许侵犯。有军士擅入到店家喝酒,被抓住,乔惠威命令立即斩杀。百姓对隋的军纪十分称赞,百姓自觉送粮食来慰问。乔惠威所俘的六千陈兵全部释放,发给路费和凭证及隋诏书,让他们回家宣传隋军政策。 隋军一路进击,陈军的一路守将纷纷逃走。 消息报到建康,陈叔宝像个女人一样哭了起来。不得已,才命豫亲王陈叔英带兵守朝堂,萧摩诃带兵守乐游苑,樊毅守耆闾寺,鲁广达守白土闷,孔范守宝田寺。任忠从吴兴赶来,就叫他守朱雀门。 其实,这个时候建康有留守兵十万,但陈叔宝胆怯,又不懂军事,平时又不与将领沟通,面对大敌压境,一点主意都没有,只有啼哭的份,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由施文庆处理。 施文庆坏事做多了,知道将官们都恨他,他担心将官们立了功更看不起他,于是,对皇上陈叔宝说:“这些将军就会高傲自大,从来就不听指挥,事情已经这么紧急了,怎么能够相信他们呢?” 将军们急不可耐,却得不到委任,于是反其道而行之,集体抵制,当要他们去哪里,他们都不去。 乔惠威的水军、步军、骑兵都逼近京口。萧摩诃奏请陈叔宝,要带兵去京口抵敌。陈叔宝担心守城兵士被他带走,留下的人不够御敌,所以不同意。 不久,隋军就进至钟山。萧摩诃又向陈叔宝请求带兵御敌,他说:“乔惠威军孤军深入,堡垒堑壕都还没有修好,我带兵去攻打他,一定可以取胜。”陈叔宝还是不同意。 战情不断报上来,东面乔惠威军已至钟山,西面赵助政军已到采石矶。陈叔宝无法,只得叫懂军事的萧摩诃、任忠来内殿商议军事。 任忠说:“兵法上说,客贵速战,主贵持重。现在国家衣食充足,兵员也充足,应当修好城墙,好好地守卫它。沿秦淮河边设立高大的木栅栏,隋军即使来了,也不与他交战。我们派出兵截断过江的路,让他们的音信不能通。给我精兵一万人,战船三百艘,我在下游攻打北岸,隋军一定认为他们已经度江的将士都被俘了,自然士气大挫。淮水以南的人很多人都认识我,听到我带军队去,一定会像影子一样跟随我。我再放出风去说,要去攻打徐州,截断他们回去的道路,那么,隋军不打他他都会自己离开,等到春水涨起来的时候,上游的各路水军必定会顺江而下来增援,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呀!” 萧摩诃认为可以,陈叔宝却不同意。 第二天,一文官对陈叔宝建议说:“派兵的事讨论了那么久都没有做出决定,令大家心意烦乱,可以叫萧摩诃带兵去打他一仗。” 任忠听说后,对陈叔宝叩头,苦苦请求不要出击。 孔范也奏请陈叔宝,“请陛下赶快作出决定,应当为那位出战的将军勒石记功。” 听了孔范的话,这时,陈叔宝同意让萧摩诃带兵出击,他对萧摩诃说:“你可以出去替我打一战。” 萧摩诃说:“从来出征,既为国家,也为自身。今天的事还兼为妻子儿女。” 陈叔宝只得下令:府库多多拿出钱物来做奖品。 乔惠威部前锋已进至钟山脚下。 陈军急忙出城,在钟山一线设防,设立四道防线。派萧摩诃军为先锋,在钟山北面拒守。鲁广达驻守白土冈,处于萧摩诃军的南面。任忠率部驻防在鲁广达的后面。樊毅、孔范又在任忠的后面。南北绵延二十多里,但首尾进退却没有统一的指挥。 乔惠威率领轻骑军登上钟山,看到陈军已在钟山一带布防。他带领七个总管所部八千人从山上冲下去,直奔蒋山萧摩诃军。隋军一冲,陈军迅速溃退,萧摩诃也不力战,任由军士奔逃。他数次请战,失去了战机,也失去了信心,加上陈叔宝与他妻子私通,见隋军迅猛,也无心恋战。隋军于是擒获萧摩诃,把他送到乔惠威面前,乔惠威命令斩首,萧摩诃毫无惧色,也不求生,乔惠威于是释放了他。 隋军冲入第二道防线,鲁广达带兵奋勇抵抗,两军战得你死我活,隋军死伤十分之六,不得不退出战斗,等待后续部队上来。陈军争着把砍得的人头拿去领赏。乔惠威知道,陈军正骄横,硬闯必有更大伤亡。 乔惠威派军队正面与鲁广达军对峙,又派军斜插过去,强攻陈之第三道防线。孔范军与迅猛的隋军一交战就溃散,陈之其他各部一见如此,全线溃退,拦都拦不住,隋军于是全线出击,尽力掩杀,斩获五千多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赵助政兵不血刃 且说任忠从前线败逃进城,直奔临春阁,把失败的情况向陈叔宝作了详细叙述。 “兵败如此,我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为陛下出力了。”任忠对皇上陈叔宝说。 陈叔宝拿出一堆金银对任忠说:“你把这些钱拿去,再去招蓦一些人出战。” 任忠感到很无奈,说:“陛下,隋兵将攻入城内,哪里还能招到兵呀!陛下应该准备船只逃出城去,往长江上游走,我一定会拼死护卫你。” 陈叔宝信了他的话,下诏任忠出任建康水师都督,去准备逃跑的船只,又命宫人乔装打扮,等待逃亡。 等了很久,却不见任忠回来。 这时,赵助政军正从新林进军,任忠带领一队骑兵到石子冈去迎降赵助政。 却说丁卯日隋主杨坚在广陵为乔惠威军饯行,那时,赵助政十万大军也从庐江横渡长江。根据部署,乔惠威渡江后从东向西进攻建康,赵助政则从西向东进攻建康,两军二十多万大军合力围攻建康城。 赵助政亲自带领两万人,晚上趁夜色渡过长江,直入采石矶。隋军上岸后包围了陈军,此时陈军守将在做大寿,宴请众兵士,众兵士个个喝得醉熏熏。隋军攻进营垒,个个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做了俘虏。所以,不费吹灰之力,赵助政即攻克采石矶。 赵助政迅速集结齐十万大军,向姑孰进发,以绝对优势包围姑孰。陈军为隋军的威猛之势所吓倒,只半天时间即拿下姑孰,俘获守将樊巡。赵助政把五千俘虏全部释放回家,发给路费,发给隋诏书,让他们回乡去宣传。 江南百姓都崇信关公,早听说赵助政的威名,对赵元帅讲信用十分崇敬,赵助政北伐突厥的故事许多人都耳熟能详,听说赵助政领兵到了,都拿着各种食物去劳军,到赵助政帅营来拜谒的人昼夜不绝。 樊巡的父亲樊猛,这时正任建康水军都督,统领八十艘青龙战船,二百艘金翅战船,在建康周边游弋,准备抗击隋军。隋军乔惠威部的五牙楼船已逼近建康,赵助政部的楼船也逼近建康。陈叔宝认为,樊猛的家人已被隋军俘获,怕他有背叛之心,于是派任忠去替换樊猛。 任忠从陈叔宝那里拿了诏书,到水师都督樊猛处,樊猛正部署战船准备抗击隋军。任忠宣读诏书,樊猛一下子傻了眼。临阵换将,这是兵家最忌讳的事,陈叔宝却做了。他知道,皇上一定疑他生异志。樊猛无奈,只得交出兵权,并告诉任忠,隋军水师正东西两面逼近建康,如果要战,就必须迅速部署,然后拂袖而去。任忠一想,隋军陆路二十多万大军从东西夹击建康,隋水师正要封锁建康港,现在要逃都没有路了,大势已去矣!天要陈亡陈不得不亡,与其玉碎不如瓦全,投降隋军,既可保命还可能升官。于是,下令水师船只待在港口,不要动,自己带了十几个骑兵往石子冈迎降赵助政去了。 赵助政很高兴地接受了任忠的投降。任忠领着赵助政军直奔军港码头。任忠招集水师将士上岸,宣布降隋。赵助政下令,由隋军接管战船,陈军将士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留下的发给路费遣散。赵助政留下一个总管看管军港。 赵助政急着要攻城,任忠带着赵助政军直入朱雀门。守城陈军要用箭射隋军,任忠在门前向楼上挥手大喊:“老夫我都投降了,你们还战什么,开门投降吧!”任忠还把隋军宽待俘虏的政策向城上士兵解说。 陈军听说隋军宽待俘虏,早就不想战了,现在看见任忠都投降了,纷纷散去,把城门打开了。 隋军如潮水一般冲入城去。 陈军将士纷纷放下武器投降,少数拼死抵抗的,不几下就被杀死。陈各文武官署的人员全都逃出衙署,只有宰相江总还在殿堂上。 皇上陈叔宝对他说:“我从来对待你都超过别人,你能这样,我也无愧了。现在局势这样,不是我无德,这是江东之地的王气尽了,这是天数啊!” 乔惠威军突破陈军四道防线,一路追杀陈兵,陈兵无路可逃的都放下武器投降。鲁广达带着自己的部众退入玄武门,关起城门继续抵抗。 乔惠威军兵临城下,面对高大的城墙,乔惠威下令伐木,制作云梯,登城作战。 鲁广达准备了大量木石,以木石拒守,隋军伤亡巨大,两军对峙,僵持不下。 久攻不下,乔惠威急了,下令强攻,并组织弓弩手对城上陈军猛烈射击,箭簇飞蝗一般直飞城头,陈军无法露头,一露头即被箭所射。隋军抓住时机,攀云梯而上。鲁广达军仍作顽强抵抗,但终究不敌隋军的强大攻势,城门被打开,隋军如潮水一般涌入玄武门。 欲知战况如何发展,且看下回。 第三十五回 共赴死君妃入井 且说那陈叔宝在大殿久等任忠不来,只有江总尚在,不久传来隋军攻入朱雀门的消息,宫人都悄悄溜走了。 江总对陈叔宝说:“陛下,隋兵来到,一定不会乱来,天下形势已经这样了,陛下还想到哪里去呢?我以为,陛下应该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在正殿的龙椅上坐好,等待隋兵的到来。然后,重演梁武帝见侯景的故事。” 陈叔宝不听,说:“在敌人锋刃之下,不要与他相交,我自有我的计策。”然后,向后宫走去。 来到景阳殿,陈叔宝看到孔贵妃、张贵妃、龚贵妃等十几个宫女都改成民妇装束,正哭成一团,焦急地等待跟随皇上泛舟逃亡,只有沈皇后安然坐着。大家见皇上进来,贵妃和宫女一齐围上去。陈叔宝摆摆手,显得十分无奈,说:“人都走了,任忠不会回来了。隋军已经攻入朱雀门。”眼泪已经巴嗒巴嗒地流了出来。 贵妃和宫女立时号淘大哭,陈叔宝也哭。一会儿,有宫女说:“与其被杀或受辱,还不如投井而死。” 这句话一说,大家开始往后宫乐游苑走去,陈叔宝也跟着她们一起走,要一齐投井。 宰相江总跟着进去,苦劝大家不要寻死,说隋军来到一定不会杀人。但陈叔宝和宫妃们都不听。宫内太监夏侯用自己的身子遮着井,劝大家不要跳,陈叔宝和他争执,最后把他拉开来。宫女们一个个往井里跳去,最后剩下孔、张二贵妃和陈叔宝,三位依依不舍地看着这些华楼丽苑,才缓缓地跳入井中。 赵助政在任忠的带领下直入宫廷,这时,豫章王陈叔英带着一群人出到大殿外,迎降赵助政。 原来,陈叔宝怕他的皇室宗亲在隋军进攻时发动政变,夺去他的皇位,就把在建康的一百多人集中在朝堂上,让弟弟豫章王陈叔英派兵守着。听到隋军攻入城来,豫章王陈叔英就带着他们出到大殿外迎降。 进入内殿,所到之处都是空荡荡的。赵助政命人把守,不得损毁和盗窃。直入后庭搜寻陈叔宝,没有发现人。抓住江总和夏侯,探问皇帝陈叔宝的下落。太监夏侯指了指苑中那口井。 赵助政等人围住那口井往下看,看不到什么。这口井很大,上面井口较小,所以下面光线不能直入。夏侯对着井口喊:“皇上,皇‧;‧;‧;‧;‧;‧;皇上。”没有应答,以为都死了。 隋军士兵也冲井里喊:“陈叔宝,你快出来!”井里也没有一点声音。 有个士兵在树下捡了一块砖头,往井里扔去,只听得“哎哟”一声,是个女人的声音。 于是士兵大声向井里喊:“陈叔宝,你出来,我们大隋军不杀俘虏。” 江总、夏侯也喊:“陛下,出来吧,隋军不杀俘虏。” 赵助政命令士兵抛绳子下去,下面的人抓住了绳子,四个兵往上拉,四个人使劲拉还拉不动。赵助政一挥手,又六个士兵一齐上,等拉近井口时,看到张贵妃、孔贵妃两人同时抓住绳子。她们不想死,看到有救命的机会,就谁也不让,俩人同时抓住绳子,被同时提了上来。接着陈叔宝、龚贵妃也被提上来。先跳下去的已被水浸死,后下的压在她们上面,没有浸到水,所以没有死。 隋军搜寻到东宫,太子陈深关着门,坐在那里。他的老师孔伯鱼陪侍在侧。隋军士兵进来,太子一动也不动,他对士兵们说:“将士们一路奔波,辛苦了!”士兵们听到这话,一起向他致敬。太子这时只有十五岁。 却说乔惠威攻入玄武门,乘胜追击,鲁广达督责他的军队仍誓死抵抗,退入街巷与乔惠威军打巷战,光鲁广达一人所杀的隋兵就有一百多人。最后,太阳落山时,鲁广达带着一百多陈兵才被逼入死巷。鲁广达面对士兵拜了两拜,痛哭着说:“我不能挽救国家,还拖累大家,罪孳深重。”士兵们都望着他流泪,鲁广达无奈,示意大家放下武器当俘虏。 入夜,乔惠威带着他的人攻到皇宫的北掖门,留守的陈兵早已逃遁,叫门不开,乔惠威无法,只得下令点火烧,烧了一个时辰才打开,乔惠威才得已进入乐游苑。 听说赵助政已俘获南陈皇帝陈叔宝,乔惠威走到殿堂,把陈叔宝叫过来。陈叔宝看到一个八尺大汉,黑脸浓眉,虎虎有威,手里握着板斧,吓得汗流浃背,大腿直打哆索,对着乔惠威就拜,头叩得震天响。乔惠威对他说:“小国之君也就是大国的臣子,拜是应该的礼节,归入大隋以后,可以做个归命侯。你不要恐惧,我们不会杀你。” 晋王杨广派来信使,命令留下张贵妃张丽华。乔惠威感叹说:“这是误国妖妇,过去姜太公灭商,蒙着面斩杀妲己,今天怎么能够留下她呢?” 欲知张贵妃命运如何,且看下回。 第三十六回 连清化西出三峡 乔惠威命人从俘虏中拉出张贵妃,乔惠威一看,虽是民妇打扮,但身材苗条,面目靓丽,果然是一个妖冶之妇。立即下令:“拉出去砍了!” 张丽华早已吓得脸如死灰,瘫在地下成一堆,扶都扶不起。两个士兵把她拖出去,乔惠威斧起头落,一股污血洒了一地。 晋王杨广来到殿堂,听说乔惠威已把张丽华杀掉,恨恨不已。于是把孔贵妃、龚贵妃和几个有姿色的宫女搜走,然后命令:“以施文庆受委不忌,曲为谄佞,沈客卿重赋厚敛,以悦皇帝,太市令阳慧朗、刑法监徐析、尚书都令史暨慧等残害百姓之罪,推出去斩首,以谢罪江南百姓。把陈其它被俘官员看管起来,择日押送大隋东都洛阳。查点图书典籍,封闭府库,不扰一民,不取一物。” 此时,隋西线元帅连清化率水师和步骑二十万,从巴蜀、襄阳至汉口一线出击,消灭陈水军都督周罗侯在长江上游一线的水军,及陈洞庭湖、鄱阳湖水军,并横扫陈陆上州县。 连清化自己亲自带领巴蜀水军黄龙战船二千艘,顺江而下,出三峡。战船行到流头滩,军士报告,下流狼尾滩,有陈军戚昕将军率两百多艘青龙战舰和士兵三千多人守卫。 长江水流湍急,地势险峭。连清化下令,把战船停靠在水势较平稳的江的两边。他说:“胜负之计,在此一举,如果我们白天下船,他们会看到我们的虚实,加上水流迅急,我们的船小,难于控制,他们的船大,容易进攻,这样我们就失去了顺流而下的气势,不如在此等到天黑,趁黑夜从水陆两路掩杀他们。 陈军在狼尾滩两岸驻防,两边各一百艘青龙舰,两岸建有营垒,驻有步兵。 连清化派出将军王长,率步兵一千人,从南岸攻打戚昕的营垒,将军刘仁恩也率步兵一千,攻打北岸的营垒。两岸都采取夜袭的方式。 入夜,隋军发起猛烈进攻,陈军毫无准备,也不知道隋军有多少人马,抵挡不住隋军的猛烈进攻,纷纷退往船上。隋军于是点火毁烧营垒,这时,江风大作,陈营一下子就火光冲天。戚昕怕岸上的火累及战船,下令开船,江水流急,开出后只能顺江而下,不能停下,于是戚昕水军败走。 两岸抓获近千俘虏,天亮后隋军解散俘虏,每人发给路费和隋诏书,让他们各自回家。陈军士兵感激涕零。 隋军登船,继续东下,两千多艘战船绵延几里。船上旌旗遮蔽了江水,气势恢宏,军威雄壮。连清化坐在平底大船的船头,容貌雄伟,气宇轩昂。南岸的陈国百姓看了,都感到害怕,纷纷传话说:“连元帅真是江神啊!” 隋舰船至巫峡,江面被封锁了。南陈国南康内史吕忠肃,在南北两岸凿开岩石横挂三条铁链,拦住江面,陈军要借此阻拦隋战船西出巴蜀。隋水师不得不散泊到江两边。 连清化下令上岸击敌。大将刘仁恩攻打北岸,连清化自带步兵攻打南岸之敌。 南陈吕忠肃平时十分爱护士兵,他把自己的家财都拿出来作军用,深受士兵拥戴,士兵打战都不惜死。吕忠肃驻扎在歧亭,营垒坚固,地势险要,士兵力战。隋军强攻十三次,打了两天都攻不来,隋军伤亡惨重,损失五千多人。刘仁恩在北岸的战斗也异常惨烈,同样伤亡惨重。 连清化不得不改变战术,放弃围打两岸陈军营垒,让军队暂时退出,等待时机再进击。派出部队向敌人纵深发展,攻打下游守军。下游守军同样顽强抵抗,但隋军不放弃,强攻七天,被攻破。吕忠萧听到下游告急,不得不派人去救。连清化要的就是把歧亭的敌兵调出来,才能减少损失。于是打陈军埋伏,陈军被打败后就要逃回歧亭,隋军以迅猛之势,一路追赶,并借此冲进陈军营垒,两军杀得天昏地暗。吕忠肃看打不过,不得不放弃营垒逃遁。连清化这才得以解去锁江铁链。南岸铁链被解开,北岸守军失去作用,不得不趁黑夜逃去。隋军在歧亭打了四十一战,死伤八千多人。 吕忠肃逃往荆门的延州,拥水军据守。隋军继续东下,江面已经平阔,连清化水师只有五牙战船十艘,连清化全部派出去与吕忠肃水军作战。隋楼船高大,一百六十尺长的拍竿威力巨大,拍竿前装的两百斤重的大铁砣子,几下就把敌船击沉。陈军青龙舰比隋军五牙舰要矮,隋军据高临下,又拍又射,击沉陈军二十余舰,陈军死伤惨重,大破吕忠肃军,俘虏陈军两千多人,缴获战船一百余艘,吕忠肃只身逃走。 连清化水军连闯数关,连连获胜,驻守安蜀城的顾觉闻讯,听说隋军临近,不敢据守,弃城而逃跑。 连清化军进至荆门,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攻下来了,然后分兵五万,由大将庞晖带领,登上南岸,一路攻城略地,驰奔湘州,包围湘州城。城中兵将无心恋战,打了几天就想投降。刺史岳阳王陈叔慎这时只有十八岁,年轻气盛,宴请文武僚吏,酒吃到尽兴处,陈叔慎感叹:“君与臣的义就到此结束了吗?” 湘州助防大将侯正理站起来对诸将说:“主辱臣必死,你们这些人难道不是陈国的臣子吗?今天国家有难,应该是付出生命的时候了,即使不能成功,也可见我们这些臣子的节操。殿门之内,不能有怕死的人。今天这个时候不能犹豫,后答应者斩!” 大家听了都答应:“誓与湘州共存亡!”然后抓了几只鸡,喝鸡血酒盟誓。 陈叔慎派人捧着降书到隋军大将庞晖那里,庞晖以为陈军被围攻,已经吓怕了,相信他们真降,马上带人去受降。陈叔慎早已埋伏好了武士等着他,庞晖一到,武士一拥而上,庞晖和他带着的人一齐被斩杀。于是,陈叔慎亲自坐在王府门口招兵,几天就招了五千人,准备死战。 湘州久攻不下,大将庞晖被诱杀。连清化十分气愤,带着刘仁恩挥师驰援。刘仁恩与侯正理大战北门口。侯正理失败,隋军乘胜杀进城去,抓住了陈叔慎,被解往汉口斩首。 连清化继续东进。 陈荆州剌史陈慧纪驻扎在公安,听说十万隋军乘江而下,大慌,把粮草烧毁,带着他的水陆兵东下逃跑。 这样巴陵以东就不再有守城的陈军了。 陈慧纪带着三万人,楼船千余艘顺江而下,要去驰援建康,走到汉口,被从襄阳来的隋军水师拦住,不能再往下走了。 陈水军都督周罗侯驻守江夏,隋襄阳水师十万人从襄阳出发,进至汉口被阻,两军相持不下,对峙多时,隋水师于是屯扎于汉口等待会师巴蜀水师。 欲知详情,请看下回。 第三十七回 乘胜挥师向岭南 这时,陈湘州剌史王叔文被罢去职务,来到巴州。陈慧纪就推举王叔文做盟主,王叔文已经带着巴州剌史毕宝向隋汉口水师请降,汉口隋军接受了巴州的降表,并慰劳他们。陈慧纪无奈,也只好送上降表。 连清化一路东下,与襄阳水师会师汉口。 陈都城建康的战事一结束,晋王杨广就令陈叔宝亲手写下诏书,下令长江上游各军将降隋,并派樊毅送陈叔宝的手谕到江夏水军都督周罗侯处。周罗侯接到诏书,与诸将痛哭三日,然后遣散兵众,自己亲自到隋汉口水师处请降。蕲口、江州等处听说陈亡,也送来降书,于是上江的战事基本结束。 连清化奉诏从豫章进兵,挥师岭南。岭南郡县都尊奉高凉郡太夫人冼氏,保境拒守。 连清化带着十万人马,水陆并进,行到南康受阻。陈豫章太守徐登占据南康拒守。南康距离南岭还有一百多里。南康城扼住河道,城墙坚固。南康城三面环水,有三个城门在水边,易守难攻,徐登拥兵五万拒守。 连清化军把南康城围得水泄不通。 大将刘仁恩派人四边叫门,企图把陈兵引出来战,但陈兵没有一点反应,让你百叫,就是不理。 连清化写下陈国已亡各郡县皆已投降的文告和隋主诏书,叫人用箭射往城中,并派人四面叫喊,晓喻城中兵将,一天过去了,城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第三天,刘仁恩命四面强攻,陈兵一上城,隋兵就放箭,然后持云梯登城。隋兵刚到城下,陈兵即抛石头,石头如雨而下,隋兵伤亡惨重。连续强攻十多次,没有一次成攻。隋兵伤亡五千多人。原来陈兵用抛石机抛石,隋军弓箭不起作用。 连清化观察了三天,觉得强攻难下。可以用五牙楼船上的拍竿撞击城门,但此处水浅,五牙船难于行到此处,已在赣州停下。连清化下令撤去船上辎重,船上不载人,由士兵拉纤上来,只调三艘就够用,一个城门一艘。 连清化亲往东门指挥,下令弓弩手准备,陈兵一上城,即用弓箭把他们压下去。五牙船上的铁砣用铁链悬空捆住,十几个士兵挥动拍竿撞击城门。 陈兵看见隋兵撞击城门,就用抛石机打,但五牙楼船的木板挡住了雨点般落下的石头,人却伤不着。 隋军用拍竿猛击城门,两百斤的铁砣子悬空猛撞,力大过千斤,每撞一下,就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撞了一个上午,城门被砸烂了。陈兵用土石在里面堵,隋兵继续撞,直到把门砸开。门一开,堵门的泥石一齐塌下来,隋军于是从三个城门攻进去。 徐登拚死抵抗,眼看打不过,赶忙打开西门,带着士兵向南逃窜。 徐登杀出西门,带着一万多人,占据通往岭南的必经之地梅关拒守,隋军拚船登岸追赶。 梅关是南岭第一岭大庾岭上的关卡,是岭南与中原的分界线,要入岭南,必经梅关。梅关关楼不高,是在山梁上凿下去的地方砌了一个关门,门上建了一个关楼,关南即是岭南,关北即是中原。但两边山势陡峭,易守难攻,可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隋军在山下驻扎下来。连清化观察,要攻此关,大军无法展开。山上树木茂盛,一个“火”字马上在头脑里闪现,对,用火攻,火上山去,关自然开。 入夜,连清化命令各营安心吃饭,安心睡觉。夜深人静,大将刘仁恩带着一队弓箭手,顺路爬到半山腰,拿出粘有松香的棉球点燃,向关楼附近的山上射去,山风呼呼,不一会儿大火冲天而起,迅速向山顶漫去。 第二天,山下的隋兵见山上被火烧光了,才知道连元帅在用火攻。登上关口,陈兵早已没有了踪影。 进入岭南,连清化派人快马向高凉郡冼夫人送信。建康城破,晋王杨广即命陈叔宝亲手写下诏书,令各地郡县投降大隋。连清化派人送去的正是陈叔宝的手谕。 隋军进到始兴,又受到阻拦。连清化并不急于攻城,而是把军队驻下,等待高凉郡洗夫人的回音。 冼夫人收到南陈皇帝陈叔宝的手谕,说陈国已经灭亡,要冼夫人谕示岭南各郡县,归顺大隋。冼夫人立即召集岭南各地首领一千多人,痛哭了三天。冼夫人说:“我岭南各族,本属中原,秦汉以来,天下一统。今陈国既已归附大隋,我们当然应该并入华夏一统。” 冼夫人要求各首领放下武器,归附隋,并派孙子冯魂率军队前往始兴,迎接隋元帅连清化。 连清化带着十万大军进驻广州。 番禺夷王仲宣起兵反隋,并联合周边夷越首领一起反。许多首领带着兵一起包围广州城。连清化对夷越情况不熟悉,不敢贸然出击,怕激化隋与岭南各夷越族的矛盾,忙派人告急冼夫人,请冼夫人出面调处。 冼夫人派她的孙子冯暄带着五万大军去救广州。冯暄与围困广州的总指挥陈佛智很要好,兵至高要便停了下来,不再前进。夷越人猛烈攻城,连清化只好防守,但久等冼夫人却没有消息,与中原大隋又无法联系,只得又派人出城,再去请冼夫人出面。 冼夫人接到连元帅的第二次求救,亲自挂帅,穿上戎衣,带着三万兵奔赴广州而去,来到高要,看到冯暄停兵不进,大怒,命人把冯暄绑起来,下到监狱去,自己带着八万兵急奔广州。 冼夫人派冯盎攻打陈佛智,陈佛智被冯盎斩杀。冼夫人又带兵追杀仲宣,仲宣溃败逃散,被他骗来的人也一齐逃散,广州之围被解。 连清化把收复岭南之事详细地急报隋主杨坚,杨坚颁诏:“拜冼氏之孙冯盎为高州刺史,追赠冼氏之夫冯宝为广州总管,谯国公,册封冼氏夫人为谯国夫人,开谯国夫人幕府,置长史以下官属,给印章,听发部落六州兵马,若有机急,便宜行事。” 皇后还赏赐冼夫人首饰及宴服一袭。 冼夫人把梁、陈、隋的赐物一齐摆在大厅里,告诫子孙说:“我事奉三代国主,都用心忠顺,这些东西就是回报。你们这些人要记着,要把自己的赤胆忠心拿出来,尽忠天子。” 冼夫人披挂甲胄,打着隋旗,带着侍卫,巡抚岭南二十余州,岭南开始在平定下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播谣言吴越反隋 却说赵助政、乔惠威攻破建康,晋王杨广封存府库典籍,安顿士民。晋王杨广又派人拿着陈叔宝下令投降的诏书,前往吴、越、闽等地招降。不久,吴州传来消息说,吴、越、闽等夷越首领聚夷越部落反隋。 南陈一灭亡,民间就流传:隋要迁吴越人入关外。远近的夷越人听后,十分惊恐,于是起兵反叛。婺州汪文进,越州高智慧,吴州萧献等自称天子。乐安蔡道人,蒋山李棱,饶州吴世华,温州沈孝彻,杭州杨宝英,泉州王国庆,漳州李春等自称大都督,整个吴越闽一带都反了,大的反叛首领有几万人,小的有几千人。 晋王杨广下令:赵助政从东路晋陵、苏州、吴州沿海南进。乔惠威沿西路饶州、婺州,入武夷南进。各领精兵八万,扫平地方反叛武装,抓获反叛头领,就地正法。遣散部众,使归园田,安抚州县。 吴地人听说南陈已被隋攻陷,但不愿降隋,公推陈吴州刺史萧献为主,聚兵拒隋。南陈永新侯陈君范也以晋陵投靠萧献,各聚兵六万,准备抗拒隋军。 陈君范在晋陵城外设立木栅作为第二道防线,把晋陵城给围了起来,栅内设弓箭手护卫。赵助政大军一到,先包围晋陵城。赵助政一看,木栅有两丈高,强攻难下。但马上想起攻打吐谷浑凉州十八里堡火烧木栅的情景,决定如法炮制。赵助政选择四个城门方向下手,隋军准备好粘上松香的棉球点燃,走近射程内正要射,敌军万箭齐发,隋军没有设防,死伤惨重。 江南作战,隋军没有准备盾牌,所以难于靠近木栅。赵助政招集众将商议。 有人提出夜攻,夜里悄悄出击,陈兵难以发现。 有人反对说:“要射箭就要先点火,一点火敌人就会发现。” 又有人说:“江南土湿,木头不易干。敌木栅都是刚砍下来的湿木头围起来的,恐怕点火很难烧着。” “那就准备一些干柴,堆前木栅上去烧。”有人建言说。 听了大将们的议说,赵助政决定,火攻策略不变,但可改为夜攻,借夜色可作一定的掩护。点火射箭动作要快,以飞快的速度猛攻,飞箭如雨,敌弓箭手就不敢近前,然后士兵抱薪,以薪作盾,迅速冲向木栅,速速撤退,这样大攻就告成了。 诸将听了,认为可行。于是赵助政把攻城的任务分派下去,各自分头准备。 子夜时分,四城门前的木栅冲天火起,敌兵看见木栅被烧,已失去防御作用,于是退回城内去了。 木栅被烧开了四个豁口,隋军得已进到城下。赵助政下令四个城门同时进攻,用云梯登城,弓箭手还用松香棉球箭射城上的敌兵。 隋兵战鼓声声,抬着云梯的隋兵吆喝着冲向城墙的脚下。敌兵一看隋兵靠近,就纷纷在城垛口露头,举起木石就要往下扔。隋兵弓箭手立即点起火箭,箭飞上城去,粘住谁就烧谁。敌兵不敢近前,隋兵迅速登上城去。 一看隋军攻进城来,那些临时招募来的吴地土人纷纷放下武器,躲入民房。陈君范带着自己的兵丁拼死抵抗,大部分被杀死。陈君范避入一道观,穿上道士衣服逃走了。 敌兵除被杀的外,少量被俘,大部分已自行散去。赵助政出榜,安顿士民,即移师吴州。 吴州城是江南重镇,经营得很好。赵助政把吴州包围后,并不急着攻城。派人谕示萧献:陈国已亡,大隋统一天下已成必然之势,投降献城,可以保士民生命财产安全,如若不降,则必将攻陷吴州。 萧献想做割据天子,他自以为得到吴地土人的支持,心气很壮。他把隋使绑上东城门楼上,当着隋兵的面杀了,表明不降的决心。 萧献要顽抗到底,没有办法,只有攻城。赵助政又招集诸将议事,讨论攻城策略。 赵助政说:“这吴州城不但城墙坚固,还有护城河,只有四个城门有吊桥经过。萧献敢于顽抗到底,就是凭借这座城的险固。强攻不行,只能用软办法。” 诸将都是北方人,对这种城的攻法一点道道都没有,个个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苏丽娘看大家都拿不出主意,想起平西时攻打十八里堡的方法,试探着说:“泅水过去,黑夜攀城,可不可行呢?” 一大将说:“我们很多人都不会游水呀!” “可以由会水的带过去呀。”苏丽娘接话说。 赵助政想到了这种方法,他也犯困的是隋军不会游水,听了丽娘的话,茅塞顿开,一拍案桌说:“我看这办法好!” “这么多人,动作太大,敌兵会发现,这样的话那就完了。”一将说。 “准备五十条铁抓绳,每条绳上两人。第一批一百人,这一百人必须武功高强,能以一当百。上城后能马上控制局势。然后第二批上,也是一百人,迅速向城门运动,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我军大部在城门外集结,城门一开,迅速杀进城去。其他三门也要守住,防止敌兵逃跑。”赵助政一说,诸将觉得有理。 “我将第一批登城。”赵助政说。 大将们纷纷表示也要去。赵助政吩咐:“现在,第一要招募登城壮士,第二要招募水手。不会游水的壮士由水手带过河去。先训练一天,后天夜里丑时行动。” 各营推荐上来壮士五百多人,水手三百多人。赵助政让壮士比试武艺,亲自挑了一百八十六人,加上十二员将和赵助政夫妇俩,共两百人。又让三百多水手带人泅渡,苏丽娘从中挑选了一百二十三人,其中所选壮士中有七十七人会游水。 第二天上午,为保证攻城的成功,壮士和水手分开训练。 下午下起了大雨,苏丽娘说:“太好了!下雨,敌兵会放松警惕,我们泅水和登城的动静会更小,这样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丑时一到,赵助政就下令出发。这时,暴雨如注,每个人都穿着单衫,从南门侧翼的护城河边泅渡过去,五万步骑也已集结在雨水里,等待冲进城去。 护城河的水涨了两尺多,但并不影响泅渡。赵助政夫妇一马当先,几下就窜过河去。五十把飞抓齐唰唰抓住城墙,五十个壮士飞身就上,因雨水太大,城墙壁有些滑,许多壮士脚不蹬墙,悬身而上。果然,敌兵放松警惕,城墙上一个人也没有,敌兵都到城墙上的堡楼里避雨去了。 只一刻钟,两百壮士就上了城,迅速包围城门楼。敌兵一些人在打瞌睡,一些人在闲聊,突然冲进的隋军壮士挥刀就砍,许多敌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做了刀下鬼。 隋壮士迅速廓清城门之敌,雨还在倾盆而下,南城门上的战斗被雨水掩盖住了,没有影响到其他敌兵。城门一打开,吊桥一放下,隋军冒着暴雨就冲进城,迅速分散,把敌人包围在各驻点的房子里,敌人只好乖乖地做了俘虏。 萧献正搂着小妾在睡觉,熟睡中被隋军从被窝里抓起,当绑到赵助政面前时,看到隋军个个一身水,自己吓得如筛糠一般,他想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但因抖得利害,嘴怎么也不听话。 隋军没有一个伤亡就破了吴州城,赵助政斩了萧献,遣散兵卒,安屯士民,又挥师苏州。 欲知战况如何,且看下回。 第三十九回 平杭州水陆并进 却说那苏州沈玄侩听说晋陵和吴州被隋军攻破,吓得要命。苏州虽然也有城墙,但苏州城内城外历代士人商贾建了许多园林,战争一到就会毁于一旦。沈玄侩是个十分喜欢园林的人,他不愿看到这么好的园林毁在他的手里。他想,晋陵、吴州城池这么险固都被攻破,隋军强攻苏州,苏州亦必破。 听说隋军到了,沈玄侩赶紧把拼凑起来的军队拉出城外,与隋军对垒。 赵助政派人宣谕:“隋主杨坚诏令,放下武器,可以回归乡里,继续过去的生活。如果顽抗,那么,就会牺牲不必要的性命。” 沈玄侩心里有些动摇,但土人首领极力耸恿,对赵助政的宣谕不以理睬。 赵助政于是下令攻打沈玄侩。沈玄侩的大将出迎,不几个回合就被斩于马下。隋军像赶鸭子一样追杀沈玄侩军,抵抗的被杀,走不赢的放下武器投降,溜得快的走得没影了。沈玄侩及土人首领被杀。 隋军对百姓秋毫无犯,到处散发告示,安顿民心,消除疑虑,吴地平定下来。然后南下嘉兴,嘉兴反叛军闻风,弃城逃往杭州。 杭州杨宝英等诸叛都拥有水军。赵助赶紧调集水军,顺长江东下出海,驶往杭州。 杭州城三面平地,一面临西湖,有护城河环绕着城池,有险可依。杨宝英在杭州经营多年。隋军宣谕送到他手里,他并不理睬。他收罗了吴越一些地方豪杰,自恃得天地人和。 赵助政先在城北驻扎,等待水军封锁钱唐江口,那时,杭州杨宝英水军就成了瓮中之鳖。 杨宝英大将袁雄出城挑战隋军,赵助政旗下大将纷纷要求出阵,赵助政派出大将蒋春出阵。袁雄不问姓名,挥刀就战,不到十个回合,蒋春就被斩了马下。 袁雄满脸胡须,手臂上也长满毛,活像一头大猩猩,现在正得意扬扬,骄气正旺。他继续叫阵,隋军大将阎肃出阵,袁雄照样不问姓名,挥刀就战,才八个回合,又被他斩于马下。 这边,隋军将官看了,又是气,手又痒,都想出阵。赵助政对袁雄刀法还没有看透,就被他砍死了两员大将,心里十分蹊跷。心想,袁雄这小子不简单,不灭掉他的气焰,杭州还真难攻进去。大喊:“谁愿出阵?” 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将领黄木刚大叫:“元帅,让我去试试。”小伙子年轻气盛,早已手痒痒了。 “好,但要注意,敌将刀法快,用力猛,打不赢就走。”赵助政交待说。 小将冲出去,袁雄横刀就劈,小将拨马让过。袁雄刀法快如闪电,刀刀都是致命。小将并不接招,步步退让。袁雄火了,左右上下着刀,小将瞅准机会就挺枪刺去,被袁雄用刀拨开,战了三十多个回合,不见输赢。袁雄性急,砍得更猛。赵助政对袁雄刀法已看出个大概,再战下去怕小将出事,急令鸣锣,令小将退阵。小将卖了一个虚,拨马跑回。 袁雄不过瘾,这一战他占了上风,但没有取胜,大叫:“不跟无名小辈战,请赵元帅出马。”气焰嚣张至极。 赵助政披挂上阵,苏丽娘叮嘱再三。赵助政一边出阵,一边喊:“我就是元帅赵助政。” 袁雄打量着赵元帅,见他身材高大,红脸浓眉,一副英雄模样,心里先自矮了三分。但还是挥刀就上,嘴里说着:“佩服!佩服!” 二人大战七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赵助政越战越明白袁雄的刀路,看准破绽,一刀下去,袁雄中刀,一口血喷出来,嘴里说一个字:“值!”然后倒下马去。 袁雄一死,敌兵吓怕了,当日,杨宝英再也不来叫阵。 接连几天,隋军大将去叫阵,敌将出来应阵,双方各有伤亡。赵助政接报:隋水师已到指定地点。于是,隋军环三面平地包围杭州城。 几天来的大战,杨宝英的士气已经大伤,但还是关紧城门妄图抵抗。 赵助政令弓箭手用火箭烧断吊桥吊绳,破了这一关,然后下令用云梯强攻。几个城门同时攻下。隋军早已宣谕叛军,放下武器即不杀。城内兵可逃的路只有西门,可坐船进入西湖。但船儿有限,所以逃亡的不多,大都是被杀或当了俘虏。杨宝英从西湖逃出。 再说,隋水军封住了钱塘江口,杨宝英水军看到隋军宠大的阵势,不敢出战,听说杭州城破,也只好投降。 赵助政下令隋水军退出钱塘江口,往杭州湾攻打敢称天子的越州高智慧水军。越州水师十分宠大,有大小战船两千多艘,兵员五万。 越州自古为越人首府,春秋时的勾践曾称霸中原,所以,高智慧以为此地有王气,自称为天子。 总管来护儿向赵助政建言说:“越人军队轻锐,擅长于舟船作战,大多是必死之人,很难跟他们争锋。隋水军可以封锁住他们逃往大海的路,但不要进攻。然后陆路包围越州城,攻破越州城后,逼近海港,让他们进无所进,退也无所退,这是韩信破赵的策略。” 赵助政觉得是道理,随后进兵包围越州城。 越州高智慧在城外到处都建有营垒,隋军强攻,越人则顽强抵抗,双方伤亡都很大。隋军见顽抗者必杀,所以没有抓获俘虏。隋军随后把敌营垒尽数毁烧,烟焰熏天。越州城高智慧杀出城来营救,隋军趁势掩杀,一直杀到海边。高智慧水军看到没有进退之路,只好投降。高智慧竞从别处出海逃走,越州就这样被平定了。 赵助政听说会稽萧岩水军正向杭州湾驶来,要主动寻找隋军作战。赵助政决定,还用这个战法,命令步骑四万,马不御鞍,兵不解甲,直指会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第四十回 会稽城萧岩溃败 隋叛将萧岩被陈叔宝先封在吴州,后封为会稽刺史,听到陈为隋所灭,知道隋不会放过他,根本就不理会陈叔宝的投降诏书。恰好流传谣言,于是他派人鼓噪,乘机招募越人,扩充兵员。 萧岩以水军投降陈,任所在会稽,在这里也建立起水军。萧岩本为水军将领,对水战很熟悉。听到隋军攻杭州时也调来了水军,他知道,杭州若被攻破,接着就会攻打越州和会稽。萧岩于是亲自带领水军,主动寻找隋军作战。没想到隋军水师把高智慧水师堵在军港内,萧岩于是下令,把隋军水军再从外面堵住来打,与高智慧水军共同对付隋军水师,没想到高智慧水军已投降,隋军水军正要出港寻找萧岩水军,于是隋军水师靠了上去。 萧岩军青龙舰和金翅舰在海上一字排开,向隋军舰压来。隋军则以五牙舰为先锋,每一艘五牙舰后是若干黄龙舰。萧岩军青龙舰迎上来,在一定距离处猛抛石头。隋军五牙舰上的弓箭手无法露头,而拍竿又够不着,更失去作用。萧岩军金翅舰和小船则冲入隋军舰群中,以猛烈的弓箭,先发制人。隋军舰船虽然高大一点,但此时却没有发挥作用。 萧岩军小的船载薪穿行于大船间,粘住五牙大船就点火,隋军在没有注意间,十几艘五牙船被点着。 赵助政看到军港外隋军舰队浓烟滚滚,知道隋军失利,马上动员没有遣散的高智慧水军俘虏官兵,愿意留下的与隋一万陆军上船迎敌。赵助政动员了八百多艘战船,于是冲出港去,对萧岩水军形成包围之势。 隋军五牙舰有自我救火系统,见火起,马上用人力摇动抽水机进行自救,有五艘灭了火,而其它已着火的则因火势太大,无法扑灭,士兵纷纷跳海逃生。 隋军五牙船无法发挥作用,于是冒着萧岩军的石头冲上去,以拍竿猛击其船帆,猛击其薄弱部分。萧岩军虽用弓箭还击,但难敌拍竿的猛烈进攻,有的舰船只几下就被拍竿打碎进水,萧岩船也有拍竿,但船矮竿短,难敌五牙船。 隋军新增八百多艘船,一起合包上来。萧岩一看无法取胜,下令撤退。隋军则下令追赶,咬住一艘,则一定要把它击沉。 萧岩水军一直退回自己的军港,隋军则一路追赶过来。 隋陆路四万骑兵大军奔袭会稽,一到会稽就围城,元帅早已交待,对萧岩无须先礼后兵,要先击破他的老巢,让他的水军无退路。 隋军围住城就攻,萧岩自己没有在守城,留下守城的大都是新招募的越人兵,隋军强攻之下,越人无心恋战,会稽城很快就被攻破了。隋军迅速挥师军港,袭其营垒,越人放下武器的遣散,抵抗的被杀死。隋军于是点火,把营垒烧毁。 萧岩水军还在港外,就看到港口浓烟滚滚,知道老窝被端了,回不去了,于是带着自己的水军往舟山群岛定海城驶去。 这次海战,隋军损失五牙船十艘,黄龙等船三十多艘,损军三千多人。这次海战是赵助政水军的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战斗。过长江,攻建康,水军基本上没有怎么打,敌人就投降了。赵助政知道,要彻底消灭萧岩,还有一场恶战。 赵助政率水军在萧岩军港重新整饬,重组水军编队,决定留下四万骑兵,自带四万水军随船攻打定海,一举歼灭萧岩。 定海城在舟山岛的南侧。高智慧也已逃到这里。赵助政想要彻底消灭萧岩和高智慧就要截断他们的一切退路。他决定四万兵在别处登岛,从岸上围住定海城,然后水军散开,从海上包围萧岩水军。 隋军三千艘战船浩浩荡荡开往舟山,把定海围住。 赵助政晓谕萧岩:“只要交出高智慧,放下武器投降,可以没事。” 萧岩回话说:“有本事就打进来吧!” 定海城三面环陆,一面临水,全用青石和青砖砌成,城墙十分坚固,易守难攻。 赵助政想要破定海就要先灭其水军。萧岩水军已成瓮中之鳖。隋军以五牙船为先驱,以拍竿猛击敌舰,敌舰虽然抛石,但隋军士兵并不露头,所以受不到伤害。而萧岩水军外围战船多被拍竿的重锤击烂,击毁外围敌舰,隋军以火箭猛射敌船,海风呼呼地吹,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萧岩水军战船成了一片火海,许多水师官兵被烧死,一部分迅速退入城内去。 第二天,廓清港口航道,两艘五牙船开近城门,两只大平底船满截柴草也驶近,于是,拍竿变成吊竿,把一捆捆柴草吊往城门。萧岩军发现隋军要烧城门,马上往隋军船只射箭,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吊完柴草,隋军射出火箭点火,萧岩马上命人从城门楼往下泼水。隋军的火箭于是飞往城楼,泼水的人不敢露头,柴草烧起来,一个时辰门城门就被烧掉。 萧岩要调重兵守住南门,此时,赵助政下令四围同时进攻,分散敌军兵力。当然其它地方佯攻,减少伤亡,南门则由弓箭手对付城上敌兵,用平板船把进城的兵运到城门口,往上就冲,隋军一进城就势不可挡。萧岩着力督促士兵力战,但大都被杀死,已经没有退路,有的士兵干脆投降。 萧岩被隋军几员大将架住,最终战不过,受伤被擒,被俘的萧岩军人有三千多。萧岩是隋叛将,赵助政派人押往长安问斩,其他俘虏则就地遣散。 赵助政下令搜寻高智慧,有敌俘报告说,高智慧打扮成渔夫,趁乱出城要逃往温州去了。 赵助政立即挥师温州,水师亦沿海南下。 温州叛首沈孝彻得报隋军将至,自知难保,仍整肃水军和步军,准备迎战。高智慧逗留几天,看到沈孝彻的城防还不如越州、会稽坚固,水军没有自己的强大,找了个借口,泛海南下泉州,投泉州叛首王国庆去了。 隋水师来到温州湾,沈孝彻水师早已等候在那里。两军于是展开激战。经过会稽海战的隋水师主动进攻,很快掌握了主动权。加上隋战船三倍于沈孝彻,沈孝彻水军战船被击沉一半,剩下的沿瓯江逃去,隋军立即追赶,追出一百多里再战,沈孝彻水师被迫投降。 这时,隋步骑兵也到了瓯江边,几万人迅速过江,包围了温州城。这温州城在南岸,三面靠陆,一面环水。赵助政重演定海城的故事,沈孝彻难于抵挡,温州城被攻破,沈孝彻被赵助政斩杀,这样越地平定。 隋军于是飞师入闽。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四十一回 乔惠威平饶灭婺 花开几朵,各表一枝。单说这一次乔惠威挥师南下,走的尽是山路。乔惠威挑选了轻骑兵四万,步兵四万,直奔婺州而去,经过半个月急行军到达婺州。 婺州叛首汪文进散布谣言说,惰要迁夷越人出长城各关屯守,挑动土人反叛。然后妄称天子,纠合土人五万多人组建军队,像模像样地置百官,纳妃嫔。他还在通往婺州的各条道上布满了陷井、飞篁。婺州城也重新修整,加高加固。他还真想做一个割据一方的小国天子。 乔惠威一贯动作泼辣,轻骑先行,进入婺州,骑兵还保持原来的行军步伐,一不小心兵马跌入陷井,陷井里布满锋利的竹签,跌下去就没有救了。 不久,进入密林区,马蹄踏动了地下的藤条,发动机关,林中无数削尖了竹子飞来,骑兵毫无誓觉,一下子倒下一大片。这种武器叫做飞篁。 没有交兵就损兵,打贯了大战,习惯了在平地里纵横驰骋的乔惠威怒火中烧,来到这山区作战,心中异常烦躁,但又不得不小心翼翼。 杜英娘劝乔惠威,凡行泥土路,要以铁爪探路,行林中路,注意脚下藤索机关,这样行军速度慢了下来,但没有办法,乔惠威只得忍着性子。 好不容易来到婺州城,看到绕城布了三道木栅,靠城一道的木栅上还布满了铁钉。 杜英娘认为,还是应该先礼后兵,能劝降则双方不损兵将。乔惠威同意。于是派人送上隋主杨坚宣谕。汪文进闭门不纳,无法,乔惠威命人用箭射进去。 休整了一天,汪文进也没有任何回应的举动,那只有打了。 杜英娘认为,四周围攻敌兵,有三道栅栏,军队难于展开。如果只攻一处,敌人会集中兵力抵挡,难于取胜,应该在四周向敌人进行佯攻。 乔惠威下令,把四道城门前的木栅门先弄开,命士兵持云梯向四个城门冲,一击鼓,冲到前面的兵跌入城门口的陷井中,四个门都一样,进攻不得不停止。 乔惠威气得火窜一丈高,没想到汪文进连城门口都挖了陷井。杜英娘说:“城门不行就在其他地方拆开木栅攻城。但城门口的陷井一定要填上,否则大军无法进城去。” 于是又在其他地方拆开四道口子,隋军持云梯攻城。这边,则派人把拆下的木头扔进城门陷井里去,再填上草。 虽然敌人反抗猛烈,但隋军强攻还是攻了进去。不久城门打开,大军于是如潮涌入。乔惠威下令抵抗者杀。汪文进五万军只有两千多人放下武器,其他都被杀死。乔惠威提着两把板斧,冲进汪文进的皇宫,看到宫女太监也杀。杜英娘阻止他,叫他不要滥杀。乔惠威正在气头上,控制不了自己,气得两柄板斧砍在柱子上。 手下大将扭着汪文进到乔惠威面前,乔惠威问也不问,亲自推出殿外,板斧一挥,汪文进的人头就滚落在地。 乔惠威出榜安民,遣散俘虏,把婺州交给朝廷派来的官员后,又挥师饶州。 饶州叛首吴世华没有称天子,但自称大都督,纠合了土人三万人,并攻陷周围州县。 乔惠威小心翼翼,路上还拔除了已叛的德兴县。一到饶州就把饶州城围上。吴世华哪里抵挡得住乔惠威的凌利攻势,一攻即溃,吴世华带着几千人逃往铅山。 乔惠威命令兵分四路,分别向吴世华攻陷的玉山、横峰、广丰进发,拔除叛军所占的县城,自带一万人攻铅山,然后兵合铅山,顺武夷山南下。 铅山小城,吴世华守军加在一起也只有一万多人,这座城乔惠威根本没放在眼里。 乔惠威把几员大将找来说:“吴世华的兵可以逃走,但吴世华不能逃走,谁放跑拿谁是问。” 隋军一攻城,吴世华的兵即溃。那些土人哪里见过乔惠威的虎狼兵,大都抛去兵器投降。杜英娘执一把宝剑架住吴世华,命人绑了押送到乔惠威元帅那里。吴世华毫无惧色,乔惠威一看,嗯!这小子还算是个英雄。 “如果不是晋王有令,我一定留下你。”转身对手下说:“推出去斩了。” 乔惠威汇齐自己的人马,越武夷山入闽,与闽越反叛武装厮杀,攻破无数溪洞,安抚夷越土人,转战千里,经历七百余次战斗,一直打到嘉应州。 却说赵助政攻破温州,又没有抓住高智慧,于是挥师入闽,闽越叛首有的望风即散,有的纠合的几百人或几千人,一击即溃。赵助政斩杀首领,遣散俘虏,发榜安民,稳定人心,一直顺利到达泉州。 泉州叛首王国庆自称大都督,自以为地处偏僻,隋军奈何不了他。他并无多大防备。王国庆拥有庞大水军战船,有舰两千艘。他认为海路艰险,北方人不习水战。如果陆地守不住,就可以散入海岛,所以他并无多大准备。 隋军一到,迅即围城。赵助政先礼后兵。闽越土人多是未经训练,隋军虎狼一般攻城,王国庆军抵挡不住,即退入江边的船上,泛海而去。隋军攻入城去,杀敌三千多人。而隋水军未到,无法追赶。 赵助政安顿士民,宣谕隋皇帝意旨,让百姓安居乐业,令步骑军南下漳州。 隋水军一到,赵助政亲带水军,亦泛海南进,寻找王国庆水军。 王国庆水军已分散,主要屯驻厦门岛。赵助政各个击破,并包围厦门。王国庆水军屯于鼓浪屿内侧的海港内。 赵助政找来王国庆军的俘虏,偷偷派去找到王国庆,叫他交出高智慧,可以免他一死。 王国庆并不把隋水军看在眼里,所以迟迟不予答复。 赵助政心想,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打他一下,他不知道我大隋军的利害。隋军于是从三条航道扑向王国庆。两军相接,王国庆抵挡不住隋军大船的居高临下,隋五牙船的拍竿利害无比,许多船都被它砸坏砸沉。 王国庆无奈,宣布投降,并把高智慧绑至赵助政面前。赵助政下令,“把王国庆也绑了。” 王国庆大喊救命,说:“我按你的要求抓住了高智慧,你还要杀我,你不讲信用。” 赵助政说:“叫你投降你迟迟不降,拿别人的生命当儿戏。” 赵助政当着俘虏的面宣布王国庆的罪状,并把王国庆与高智慧一起斩掉。 赵助政赶到漳州,隋步骑已包围漳州城,叛首李春不敢与隋军作战,连夜打开城门,带着五千多人逃往潮州。 隋军于是亦一路追至潮州。潮州叛首只有近万人,加上李春的人还不到两万。听到隋军另一支八万人队伍已到嘉应州。隋军大军压境,哪里是对手,赶紧弃城南逃,却在河婆又遇到了一支东进的隋军。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第四十二回 连赵乔会师河婆 原来晋王杨广听到冼夫人平了岭南叛乱,朝廷又委任了各州县官员。晋王于是又下令连清化率军东进,去平定闽越叛乱。连清化率部行到潮阳,听到潮阳叛贼南逃,于是围了过来。 乔惠威军从北边压过来,赵助政军又从东压过来,李春等叛军被围困在河婆这个盆地里,无路可逃了,只好投降。赵助政斩杀敌酋,遣散俘虏,于是三军会师于河婆。 这河婆四山环绕,西北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山,名叫独山。南面有一高耸入云的尖山,名叫明山。东南面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山,名叫金山,三座山就像三位将军,顶立于天地间。两条河流在盆地上交汇,合成榕江,东流入海。在两水交汇处,一座拔地而起也是高耸入云山,山顶一头平一头翘,像戴着皇冠的天子,面东而立。周围的聚围过来,这河婆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连清化带领军队从东南面过来,于是驻军于东南的金山下。赵助政领军从东面进来,一直把叛贼围在核心,于是驻军于明山下。乔惠威领军从西北面进入,于是驻军在独山下。 三兄弟想不到能在这里会师,于是各写表章,报送晋王杨广,等待晋王杨广的指示。 平陈以来,一路戎马倥偬,连、赵、乔三位虽然说奔行在江南秀丽山水之中,但一心扑在战事上,谁也没心思去看这明山秀水,现在身心都轻松了,三兄弟一看这个环境,心里生出无限爱意来。 乔惠威揽着肚子鼓鼓的杜英娘说:“要是我们能够在这里驻下来该多好啊!”这个在战场只知冲杀的大元帅,在此时此地竟生出如此柔情来。 苏丽娘则抻着赵助政的衣服说:“在这儿生儿育女,大美了!”她把儿子托付给婆婆,想儿子想得她常常大声哭,现在又怀上了一胎。 连清化望了望李慧娘,然后对赵、乔二位说:“既然我们都喜欢这里,现在我华夏已经统一,我就写表给皇上,让我们兄弟三个镇守东南如何?” 赵、乔二位忙说:“好哇!” 冼夫人听说平定闽越,隋军会师于潮州的河婆,于是派各州县前来犒劳军队。 隋主杨坚收到连、赵、乔战表,十分高兴,下诏封连清化为护国王,封赵助政为宁国王,封乔惠威为丰国王,各赏钱十万,各赏绸缎三万匹,暂时驻守东南,屯田垦荒,安定夷越,以观其变。 皇上命连、赵、乔驻守东南,三帅异常高兴,既是驻守就要做长久打算,于是三人就筑城垦荒的事进行了讨论。 乔惠威说:“对夷越之人,重在安抚。这里战事较少,我们三军合一处,在河谷中部建一座城即可。” 赵助政说:“不可,东南之地虽然不像北方战事不断,但也要从应战的角度去考虑。” 连清化说:“我看这样,我们还是在我们所驻的地方各自建城。我们的主要任务是镇守东南。我们分开筑城,便于屯田垦荒。从军事角度说,三弟在独山那里,扼南北交通筑城,可防于北。我驻巾山,扼东南军事要冲,也很重要,二弟驻明山,可以策应。” 于是三帅开始在驻地筑城。乔惠威在独山脚下,依山傍水,修建了一座城。这座城北靠大山,扼东南海滨通向北方的要道,军事形势十分重要。城堡虽是军事营垒,但也对外开放,允许周围夷越人进城交易,也允许南来北往的人停驻,此城很快就热闹起来了,形成了一个市镇。 明山脚下有一片湖塘,赵助政就在明山脚下背山面塘修建了一座城。 巾山扼河婆的东南要冲,连清化就在巾山脚下修建了一座城。 城刚建好,乔惠威发请贴给连清化、赵助政两位哥哥,说杜英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请两位哥哥去吃满月酒。 独山下,乔惠威新建的城中热闹非凡,士兵杀猪宰羊,在准备午饭。乔元帅喜得贵子,要宴请旗下全体将士。杜英娘抱着她的宝贝儿子在帅府外等着人们来贺喜,俏脸上满是娇羞,漾着幸福。连、赵二位元帅一到,乔惠威即迎出门外。 “两位哥哥驾到,里面请。” 两帅的手下赶忙敬上贺礼。 赵助政说:“要让孩子先认认两位伯伯。” 连清化揽过杜英娘怀里的孩子,看了看说:“浓眉大眼,黑脸膛,又是一个乔惠威哟!” “虎父无犬子嘛!”赵助政说。 杜英娘忙说:“谢谢两位伯伯夸奖。”乔惠威笑得嘴都合不拢,忙拉连、赵二位哥哥到里屋坐。酒过三巡,话题又转到治军上。 乔惠威快人快语,说:“大哥,城建好了,你看取个什么名字好?” 赵助政接过话说:“你的城前面一江横过,那就叫横江吧!” “二弟,你这个名字取得好!”连清化连忙夸奖。 得到夸奖,赵助政对自己的城也发表意见,“我的就叫军塘。你们看,我的城背山面塘,这样好不好?” 乔惠威连说:“好,好!就叫军塘。” “那我的呢?”连清化问赵、乔二位。 二位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连清化自己也没有想出个好名字来,实指望赵、乔二位能给点提示,看二位没表示,只好说:“那就叫巾城吧,因为它在巾山脚下。” 接着,三位元帅就老兵退伍问题进行了讨论,决定把久经沙场的老兵都退伍回去,各留下五千人即可,一旦有事,朝廷可以再招兵。留下来的士兵屯田垦荒,接下来就是开荒种地了。 乔惠威说:“各垦自己山下的土即可,大片荒地在那里,夷越人耕种的只是靠水边的一小部分,大片本地土人叫埔的地方可以开发。” “乔老弟,你的山下可没有什么土地呀!”连清化打趣说。 “那这样吧,两河交汇以上,都是你的。我呢,明山下和河对岸归我。连兄则把巾山脚下顺河以上的给他。”赵助政说。 “好!”连乔同声说。 “我们三人,每人开垦五千亩土地,这样就可以自给自足了。”赵助政呷了一杯酒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屯田垦植传佳种 退伍的老兵领着朝廷的奖赏回家了,有些士兵回到中原去与家人团聚,有些士兵也喜欢上了这里的山水,回去以后把亲人也带来这里安家。于是横江城外另建了许多房屋,更加热闹了。军塘城角也聚居成了一个村庄,人们叫它军塘角,后来叫成欣塘角。 连清化看到那么多士兵依恋他,依恋这里的山水,就连着巾城再建了一些房子,供带着亲眷来的退伍士兵住,后来,巾城没有人叫了,连元帅爱兵如子,士兵们干脆把这座城叫做连城了。 连清化带着士兵在河谷左岸的埔上砍开树木,开出大片土地,经丈量,共六千七百亩。低地留给了当地夷越人。新开的土地缺水,连清化决定先在旱土上种一季麦子,然后在石肚溪砌石坝,开凿一条灌渠把水引出来浇灌,来年春可以种水稻了。 为了看管这片新开的地,连清化在埔上建了一个城垣,士兵们都叫它做垣埔,再后来慢慢就写成了圆埔。 一开春,埔上的六千多亩土地上一片金黄,成熟的麦子在轻风下荡着菽浪,煞是迷死人。当地夷越人耕作还很落后,看到军人们种的这种作物没有见过,看到长得这么好,艳羡得要死。 乔惠威在埔地上砍伐树木,开垦出六千亩土地,也在埔上建了一些营房,派士兵看管。这个地方虽然是埔,但土层肥厚,就把那营房叫做厚埔,在这片地也种上了小麦。 赵助政在明山脚下开出一大土地,又在河对岸去开垦,那里土地平坦,还有很多洼地,他把低的近水的地留给好当地越人,自己带着士兵开垦靠山的埔地,在埔后的山边盖了一小片营房,看管这片土地。后来就把那里叫做埔尾,新开的土地也种上了小麦。 春天的时节,整个河婆河谷里,从独山到明山到巾山,到处都是一片金黄,倒像秋天的景象,看得当地夷越人傻了眼。 一天清早,赵助政正要安排各营士兵收割麦子,营门传信官来报:有四个越人首领求见。赵助政把工作分派出去,然后说:“请到里面坐!” 几位首领诚惶诚恐地进来。赵助政热情地迎上去,并对手下说:“上茶!” 几位首领坐下,想要说什么,嘴哆嗦着但没有说出来。 赵助政看在眼里,知道他们被军营的声威吓着了,忙招呼他们说:“几位首领别怕,有什么话请直说。” 一个年长的首领站起身,因擅抖,手里的茶溢了一地。他鼓足胆子说:“赵元帅,我们想‧;‧;‧;‧;‧;‧;想‧;‧;‧;‧;‧;‧;请你给一点种子给我们。” “首领,别忙,你慢慢说,要我给你什么种子?” “就是你们田里种的那黄‧;‧;‧;‧;‧;‧;黄黄的那种。” “噢,你说的是小麦呀!好,好,今天我们收割,等晒干了,我给你们送去。”赵助政一想,他们肯定没有见过小麦,所以对此感兴趣。又说:“你坐下,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种的是什么吧?” 几位首领连连点头。 “那这样吧,我和吴指挥带你们去田里看看,吴指挥‧;‧;‧;‧;‧;‧;” “到。”一个军官进来。“我们带几位首领到麦地走走。” 来到麦田里,一望无际的是金黄。赵助政看了心里十分高兴。军士们排成一排,挥着镰刀正一把把地割着麦子。后面,军士们把割下来的麦子捆成一捆一捆,挑回军营里去。 赵助政元帅拔了一枝麦穗在手,告诉几位首领:“这是麦穗,每棵苗可以抽出几枝。”指着麦芒说:“这是麦芒,很利,会刺人。”他把麦穗放在两手间一揉,麦粒和麦壳就分开了。他打开手掌给几位首领看,然后一吹,麦壳就吹落了,“这就是我们种的粮食,叫小麦。” 几个首领看到大大颗的麦粒,瞬间就脱了壳,好像变戏法一样,一个个高兴得傻了眼。他们只种水稻,产量也很低,从来没看过这么高产量的作物。种水稻一年两季,还常常饿肚子。小麦可以在旱地种,一季的产量就比他们两季还多,所以十分羡慕这种作物。 “这小麦怎么种?”年长的首领问。 “吴指挥,给他们讲讲。”赵元帅叫吴指挥。 吴指挥拿过一个在田里劳作的军士的锄头,在割开的地里锄出一小块,说:“到每年冬季,把土锄松,做成一长块一长块,然后在土块上隔七八寸抽一条浅浅的沟。”他一边讲一边示范,“在沟里撒上麦粒和肥料,再盖上土。麦苗抽起来以后,间间苗,锄一次。在抽浆前,再施一次肥。一开春就可以收割了。割完麦子后接着再种水稻,不影响农时。” “种麦子那么简单!”听了吴指挥的话,几位首领笑得像朵盛开的花,一个劲地说:“好,好,太好了!” 赵元帅看他们的高兴劲,想到马上要春耕了,就问:“你们春耕准备得怎样了?”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老者有口无心地说:“这小麦怎么弄来吃呀?” “吴指挥,我们回去,你选一点干燥的麦子做给他们看。”赵元帅说。 于是一行六人回到军塘城。吴指挥叫了两个伙头兵,弄了几斤干燥的麦子磨成粉,然后分出一半做面条,一半做馒头。四个首领至始至终看着。大约午时初刻,五碗面条端上来。吴指挥吃给他们看,他们依样画葫芦,吃起面条来。只几下一碗面条就吃完了。 “味道怎么样?”吴指挥问。 “好吃!好吃!”几位首领意犹未尽。 这时伙头兵又把馒头端了上来了,吴指挥抓一个在手,几个首领也分别抓在手里往嘴里就送,三两下就吃完了一个。 “味道怎么样?”吴指挥又问。 “好吃!好吃!”几位首领意犹未尽。 “好,把馒头吃完去。”吴指挥说。 几位首领一人抓四五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个个吃得饱胀胀的。 他们来到赵元帅那里告辞,赵助政问:“清楚了吗?” “清楚了。这小麦真好吃。十分感谢!”四人同声说。 “吴指挥到晒场看看,有没有打好了的,每人送一袋给他们。”赵元帅下令。 四个首领各背一袋小麦,高高兴兴回家去了。从此后,这里年年都种多一季小麦。 才七八天时间,麦子就收割入库。军营从早已筑好的沟里引来山溪水,开始犁田,耙田,当地越人也在犁田,耙田。 一天清晨,营门传信官又来报:有四个越人首领求见。 赵助政说声:“请!” 四个首领走进来,说声:“见过赵元帅!” 赵助政一看他们神情,知道他们又有事相求。欲知越人首领有什么事,请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教种油菜与蚕桑 赵助政起身相迎,让坐,然后问:“几位首领有什么事?” “我们使牛犁田的方法与你们不一样,我们一人牵牛,一人犁田,否则牛不听话。你们一人一牛,犁得比我们还快。我们犁一遍,耙一遍就好了。你们在那田里犁来耙去还不莳田,我们不明白,特来请教。” “噢,是这样。牛要教会它犁田,它就会听话。田要精耕细作,作物的产量才高。我叫人带你们出去讲讲。”赵元帅笑着说。他喊来吴指挥,把几位首领的来意说了。 吴指挥带他们来到田里,走到正在犁田的一个军士身边,指着那头牛说:“牛鼻子要穿上一根铁圈,要用牛时在铁圈上系一条绳子,抓在手里,要拐弯时就扯扯绳子,牛就知道了。牛饿了要吃草,田里有可以吃的它就要吃,给牛头戴上一个罩子,牛就吃不了东西了,这样牛就听话了。”吴指挥了挥手,军士继续犁,一个人犁得又快又稳。 “你们的田犁一次耙一次,我们的是犁三次耙三次,只有夏季种第二季时才犁一次耙一次,这样精耕细作,产量才高。如果土地冬天不种,冬天就可以把田先犁起来晒,可以节省开春后的时间。” 说得四位首领不住地点头。 “还有什么事尽可以来问,我们大力支持。” 却说连清化在垣埔的麦子也一片金黄,也艳煞了当地土人,同样,土人首领也上门讨教。连清化命人给他们讲解小麦的耕种和吃法,也送了一些种子给他们。土人感到蹊跷的是,连清化军种的大片绿油油的菜不吃,却让它长花,一开春也是一片嫩黄,引得蜜蜂嗡嗡嗡飞来采蜜。麦黄时节,那菜都已结籽,也不见拔掉。 连清化元帅天天指挥军士,把晒好的麦子入库,每天几千斤装包,元帅高兴得直夸军士种了丰收粮。稻田基本莳好了,有一营已开始收割油菜,只要把麦田莳上早稻,把油菜田犁过来,也莳上早稻,春耕就结束了。 营门宣报官来报:前几天来的几个土人长老又来了。 “快快请进!”连元帅说。 长老们早知道连元帅待人热情,说话和蔼,也就不拘束了。元帅迎出门来,长老们也迎上去,相互问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长老们此来肯定有事。连元帅只与他们聊天,并不问他们有什么事。一个长老终于说:“连元帅,你们种的菜不吃,现在结籽了,还一片一片割下来做种,明年还种啊?” “噢,几位长老求见,就为这事?”连元帅笑了笑说:“那是油菜,我们的油料作物。它已经熟了,所以现在派人去收割,完了我们还要莳早稻,明年还要种。” “油料作物,这菜苗还可以做油呀?”长老一脸疑惑。 “是用那个菜的籽榨出油来,再用油来炒菜。” “唉呀,还有这样好的东西,那吃油就不成问题了。” “你们都吃什么油啊?” “我们吃猪油,猪油吃完了,猪又没有杀,就没有油吃。” “明年你们也种一点,这样吃油就不成问题了。” “这油菜怎么种?” “走吧,我正要去看看收割得怎样了。” 于是一行几人出了营门,穿过一座小木桥,来到垣埔的油菜田里。一营军士像割小麦一样一把一把地把成熟的油菜连杆割下来,后面的军士把它捆成捆挑回军营里去。 黄指挥正在那里指挥劳动,连元帅叫过黄指挥官,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叫他给几个土人长老讲讲油菜的事。 那军官摘了一支干的油菜枝在手,一揉油菜籽就出来了。他说:“这油菜与其它菜不同,它有点苦,不用来吃叶而让它长成籽来榨油。种油菜的季节与小麦相同,方法也可以相同,即可以像小麦一样分行种,也可以像种菜一样坑种,管理方式与种小麦一样。” 几位长老一边点着头,一边说:“明白了!” 军官用手把手里的一撮油菜籽使劲一压,压出了一点黄色的油,闻了闻说:“油菜籽晒干后就可以榨油。这个菜籽的出油率还很高。”他把手伸到几个长老面前,几个长老探头去闻。 军官说:“香不香?” “啊,这种油好香啊!” 连元帅说:“过十多天,我们就开榨,请你们过来看看。” “好,好!” 话说乔惠威元帅帐下,土人也常来讨教农业生产的问题。乔元帅性子急,但对土人却异常地耐心,不懂的就叫军中能人来指点。他又大方,土人有困难他就出手相助。他这横江城大家都愿意去,所以横江城里异常热闹。 一日,几个土人战战兢兢地来找乔元帅,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乔惠威说:“想要什么,我有的我给你们,要我处理的,我秉公办理。” 几个土人才大着胆子说:“我们的牛被厚埔营里的军士牵走了。” 乔元帅一听大怒,忙叫手下牵马,他要亲自去看一看。乔惠威一惯治军严谨,不准军人动百姓一草一物,听说手下牵走百姓的牛,这还了得。 “几位慢来,我先走一步。”乔元帅带着几个手下,骑着马得得得地走了。 一到厚埔营里,就看到几头牛在营房院子的一棵树下吃草。乔惠威找来张指挥,问:“你们抢了百姓的牛了?他们告到我那里去了。” 张指挥一听,坏了,这事变成抢了。忙向元帅解释:“他们的牛没有人看管,让牛自由找草吃。我们在洼地种的桑被他们的牛踏坏了,找人又找不到,我们只好牵回来,割了草让它吃。” 乔元帅一听,一肚气顿时消了。 几个土人一进营门就看到他们的牛在吃草。张指挥出来给他们解释,说得他们很不好意思,忙向乔元帅道歉。他们不明白:那地里插的树枝也是有用的东西。 一个土人大着胆子问:“什么叫桑?” 乔元帅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人对此一无所知,怪不得不把桑树当作物了。忙下令指挥:“你带他们进蚕房去看看,给他们讲讲。” 几个土人随指挥进到蚕房,看到一架架的笸箩上尽是白色的虫子,这些虫子使劲吃树叶,吃得嘶嘶有声。张指挥告诉他们,这些虫是蚕。又指着正在破壳的蚕卵说:“这些虫由这些卵生出来。”又带他们到正在吐丝做茧的架子上说:“这是成虫,吐丝做茧后它就变成飞蛾子,然后产卵,产卵后他就死了。这种蚕吐的丝可以织成高档的布料,蚕吃的粮食是桑叶。” 几个土人看了养蚕的整个过程,啧啧称奇,不好意思地向指挥讨要蚕种。指挥每人给了几张蚕卵,他们牵着牛高高兴兴地回去了,从此,他们也养起蚕来。 进入五月,田耘过以后,开始闲下来,于是三军进行练兵。军士们每天都是一身汗,一身泥。端午临近,天气转阴,不久就暴雨如注,一连下了五天,小溪大河都涨了起来,到处都是水。水还在不停的下,真个是天连水,水连天了。 本地土人大都住在低处,一来取水方便,二来耕种方便,而如今到处都是水,低地已经进水了。乔惠威住在水头,看到水滔滔而下,想想他的洼地里的桑田,可能被淹了。不好,那些土人住得较低,这样的天,怕是已经进水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战洪水兴修水利 乔惠威急忙传令士兵,冒雨驾几只用来过渡的船,到下河去看看住在低地上的土人。 五六只船顺水出来,看那土人村子,已没入水中。有的人已逃在附近高地上冒雨了望,有的没有逃出,正在屋顶等待人去救。 军士驾了船,把等救的人拉上船,迅速划往高地,然后迅速返回,一船一船地把那些风雨中的土人救起。失去亲人的土人呼天抢地,遇救的土人跪在雨水里千恩万谢,被救的人被陆续领进了厚埔营区。 乔惠威派出的船一路往下救人。厚埔以下一片泽国。他们看到赵助政军的七八条渡船也正在救人,于是划过水去帮着把人往高地上送,一船一船地,救起几百人。 灾民们早已失去家园,赵助政军把灾民让进埔尾的营房,挤出一些地方让灾民落脚,安排食宿。 且说连清化元帅,连下两天雨,他即令关闭石肚渠,让水不进埔。他到外面一看,河水已经涨了起来,他想,雨如果再下的话,低地的土人一定会进水,下令把渡船调拢待命,一旦有事,即可出发,同时到土人村子里去,动员他们早点撤离,以免措手不及。 土人一看这水,怕了,主动搬到垣埔营区暂住,或搬到连城营区暂住。到第七日,波浪滔天,暴雨还在如注地下,低处的民房早已淹在水中了。土人首领长老看到这里,对连元帅感激涕零。 雨停之后,洪水开始落下去,看看那低地土人的庄稼、房屋,已经一无所有了。 连清化带了几个随从来到军塘,看看被救起的灾民挤到到处都是。灾民们看到被洪水冲走的房子和庄稼,哭天抢地。 赵助政接进大哥,不一会乔惠威也来了。于是三人都提出帮灾民复产的问题。 乔惠威看到这个拥挤样说:“首先是要帮他们盖房,把房子建高一点,争取十天内解决房子问题,这样营区就不会拥挤了。” “此话有理,他们搬出去后,我们再挨家发送一些粮食,这样,生活问题就解决了。”赵助政说。 “现在稻子正要抽穗了,让他们多种些爪果,暂时解决一些困难,等再过一个多月,种好晚稻多打粮食,以补不足。”连清化说。 “这次洪水是过去了,下次呢,怎么办?他们的田都近河边。”赵助政说。 “要彻底的解决就要修堤。我们利用这段农闲时间,在一些主要地段修一些河堤,以后涨大水可以减少损失。”连清化说。 “就这样办吧,我们马上行动,先把目前的问题解决。”乔惠威边说边往外走,他是趁天晴出来看看灾情,顺便跟兄弟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他走出营门,骑马走了。 连清化对赵助政说:“二弟,我也走,宜快不宜迟。” 三军立即召集军官开会,经过这次洪灾,大家都认识到低地建房的危害,同意在高处选址,重建村庄。各村自行选址,军士分散开去帮忙建房。 第二天,从独山到巾山,河两岸到处都在建房,只近十几天时间,一个个新的村庄就出现了。灾民们欢天喜地地从军营搬进新居,个个喜气洋洋,对军队感激不尽。灾民安置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接下来,三军在划定的河段上修河堤。河堤一丈高,一般的洪水对堤内的农田基本没有损害了。土人们也参加修,他们尤其卖力,每天早出晚归。他们知道,修好堤保护的是他们自己。 军人们按营划分,一营一段,开挖河道中的泥沙筑堤,既清理了河道,又筑高了河堤。几个长老天天都干到天漆黑才回家,他们觉得,只有多干点,才对得起这些军人。一些老妇不能干活,就每天送茶到河边给军人吃。 一个月时间过去,堤基本修好了。看到修得整整齐齐的河堤,土人们自有说不出的高兴,从此,他们的田可以不受洪水之害了。 不久,苏、李二位夫人也生下一个儿子,夏收夏种一结束,军塘、连城要举办满月酒的消息传出,军营里张灯结彩自不必说,杀猪宰羊自不必说,土人们知道了,各自准备了贺礼等着送去。 忽接报隋主杨坚加急文书:“辽东,本我华夏属土,晋后高丽割据,本已臣服,现又犯边,乃我心病,着尔等速速回朝,出师东征。” 连、赵、乔于是班师还朝。 原来高丽国王汤听说隋已灭陈,十分惶恐,大力招兵买马,准备拒守。 隋主杨坚赐书高丽王说: “彼之一方,虽地狭人少,今若黜王,不可虚置,终须更选官属,就彼安抚。王若洒心易行,率由宪章,即是朕之良臣,何劳别遣才彦?王谓辽水之广,何如长江?高丽之人,多少陈国?朕若不存含育,责王前愆,命一将军,何待多力?尔虽称藩附,诚节未尽。殷勤晓示,许王自新耳。” 高丽王接到书信,更加惶恐,立即上表谢恩。不久,汤去世,他儿子元嗣立。隋主杨坚派使者出使高丽,拜元为开府仪同三司,承袭辽东公的爵位。元表示感谢,并趁机请求封王,隋主答应了他。 不久前,高丽王元竟率一万多人侵犯辽西,被营州总管击退。隋主杨坚听说后大怒,下诏罢免了高丽王元的官爵,打算痛击高丽。 隋主急召群臣商议攻伐高丽的事情。 大臣们七嘴八舌,各抒己见,最后议决:“高丽是周武王封给商遗臣箕子的封地,汉晋时期是郡县,东晋后割据一方。今不但不臣服,另立为国,还犯我大隋边境。现我大隋华夏一统,国力强盛,自己的东西皇上应当去拿回来,怎么能让这小小之地变成顽蛮不化的地方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连赵乔东征失利 隋主杨坚下令征伐高丽,命乔惠威为元帅,连清化为军师,赵助政为副元帅,率军出师东征。 连、赵、乔接到隋主诏书,迅速赶往长安,拜见皇上。皇上让他们各回公府官邸休息半个月。三人带着妻儿回到久别的家,见到久别的亲人,自是一番欢喜。 半个月一过,三人率二十万步骑从陆路出临渝关。周罗侯率水军十万跨海直奔高丽王城平壤。这次出征,李慧娘、苏丽娘、杜英娘三人孩子还在喂奶,没有随夫出征。 隋军出关,渡过辽水,所向披糜,高丽兵迅速溃败,不久就渡过鸭绿江,挥师直向平壤而去。 这时,正是六月天,天气酷热,又接连下了半个月大雨,隋军不得不在离平壤城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辽河、鸭绿江涨大水,加上下暴雨,道路泥泞,运送粮草的路断了,兵士不得不杀马充饥。 周罗侯水军按时间应该也在平壤登陆了,但派去联络的人并无消息。 连、赵、乔三位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战,正愁眉不展。军医官又来报,发现士兵感染疫疾,不几天,疫疾就流行开来,士兵死亡者每天以百记,真是祸不单行。 一日,雨停了,午时,天空露出了一点亮色。连、赵、乔三位也已饿得饥疲不堪,决定出去探一探,看能否找到当地百姓,问问解除疫痢的方法,二来看看有没有粮食。 三人纵马来到一个盆地里,盆地里是一片水田,稻谷正黄。一条河从中间流过。盆地的周围有三座尖峰巍峨耸立。连、赵、乔一看,这景色怎么似曾相识,对了,这里正像潮州府的河婆。三人很高兴,纵马往前。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报!”三人赶紧勒住马。传令兵和一太监急速下马。“皇帝诏书!”三人下马接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隋军气吞山河,所向披糜,攻城掠地,已近平壤,具诸公之力也。然天不假时,大风具起,淫雨连绵。周罗侯水军十万,多为大风所覆,不能按时登陆。辽东暴雨路断,粮草不行,想尔等饥疲已极,又孤军深入,深恐取胜艰难,望尔等速速撤军,征伐之事,祈待日后天时。钦此。” 原来周罗侯水军行到海上,突遇飓风,水军战船十之八九被吹翻,剩下的少数战船也已偏离航向。如果两军接应,此时已是兵围平壤城了。 三人上马回营,安排撤军事宜。 大军撤回辽东休整。连、赵、乔正为这次出军不利唏嘘不已,此时,传来隋主杨坚崩殂新帝杨广继位的消息。想当年,三人随先帝出世,征伐天下,纵横驰骋,如今,先帝竟撒手人寰。三人面向西南方向痛哭流涕,为失去先皇悲痛不已。 新帝杨广一登位,即扩充宫室,收罗妇女,还把先帝的宫妇亦收归己用。收到乔惠威关于东征的奏章,看到三十万大军损兵折将,炀帝十分生气。想到乔惠威当日杀张丽华之事,炀帝怒上心头,于是下诏: “查护国王连清化,宁国王赵助政,丰国王乔惠威,率三十万大军东征高丽,损兵折将,仅有寸功,上辱没先帝,添耻新君,下祸害士卒黎民,罪当问斩,念三王护佑先帝,征伐天下,为统一建功,功罪抵消,将三人削去王位,剔除军职,复归为民,永不叙用。” 不久,三人回到长安老家。 连清化削职回到家,父亲连胜十分高兴。老人深知官场险恶,他对儿子说:“大丈夫立世,当以天下为己任。当初,我支持你们兄弟三人出去建功立业,是顺应天时,促华夏一统,并不祈望你们出将入相,高官厚禄。现在,大业已成,功成名就,先帝已逝,上对得起天地君主,下对得黎民百姓。削职为民,远离了灾祸,值得庆祝啊!” 连胜在家里设宴,庆贺儿子解甲归闲。他希望儿子重操旧业,开馆授徒。 于是,连清化就在家教授自己的几个小孩。赵助政、乔惠威听说大哥重执教鞭,把孩子也一齐交给连清化教化。 赵助政母亲要重操豆腐板,苏丽娘不肯,于是助政挑起了屠担,继续卖肉,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乔惠威的父亲一直没有放下铁锤,乔惠威于是给父亲当下手,轮大锤。杜英娘则服侍孩子,有时过来拉拉风箱,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连、赵、乔三兄弟有闲,则常在一起喝酒。 “炀帝就为我一刀斩了媚女张丽华,就解我三人军职,真是昏君呀!”乔惠威喝多了点,有点沮丧地说。 “我们应该庆贺才对呀!你想,我们的父辈都能功成身退,我们有什么不可以的。尉迟运、王轨等的悲剧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了。”连清化接住话说。 “是啊,是啊!大哥,当初伯父身为大将,功成身退,真是把一切都看透了!怪不得他对你解甲归闲还要庆祝呢!”赵助政感叹地说。 “哎!我爹常对我说,过踏踏实实的生活,才是最自在最舒坦最真实的生活。我现在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乔惠威似有所悟地说。 连清化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说:“二位贤弟,我师父弘一天师常教导我说,人生的真正意义当以天下为己任,该出手时就出手,扶危济困,当天下太平时,则自食其力,养晦以待。这真是至理呀!” “对,对,对,大丈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赵助政举酒齐眉,“大哥,三弟,咱们干了这杯!” 喝干杯中酒,乔惠威话题一转,说:“哎呀,二位哥哥,我想起了我们在潮州河婆度过的美好时光,那时的日子过得多美呀!” “三弟说到河婆,我做梦都想到那里去呀!那里还有一些和我们出生入死的弟兄在那里定居了呢!” “对,二位贤弟,那可是一个真正远离世俗尘嚣的地方!” “咱们哥仨回到那里去生活吧!过自在闲适的日子多好啊!那里有我的横江城,我的横江河,我的独山啊!” “大哥,三弟,我们干脆搬到潮州河婆去住吧。” “二位贤弟,我亦正有此意。” “二位哥哥,什么时候出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乔王爷烧炭打铁 却说连、赵、乔三兄弟感叹世事人生,说起河婆,动了迁居河婆的心意,不久三家人迤逦南下,各自在以前筑的城中安下了家。 乔惠威回到横江城,过去的部属和当地的土人都来问候,还把他当元帅一样地敬着。大家知道,先帝爷封乔惠威为丰国王,不过,大家不再叫他乔元帅,而是一致改口称他为乔王爷或王爷、三王爷。 乔惠威和老爸乔师傅在横江城里开了一间打铁铺,专打犁、耙、刀、斧、锄头、镰铲之类的农具和生活日用品。这里的铁器都由潮州、揭阳贩来,乔王爷的铁匠铺一开业,生意出奇的好。乔王爷的铁器硬度够,工艺精湛,锋利好用,名声一下子就传开来了,河婆方圆五十里的地面,都拿着旧铁器来换新铁器。乔王爷豪爽,乡民没钱,他就送。乡民们哪敢欠王爷的人情,于是,就把家里产的粮食、蔬菜往他那里送。他的铁器供不应求,一些商人还定购大批的货往北运往长乐、嘉应等地销售。乔王爷于是就招了四五个徒弟,王爷公把全套打铁技术都教给他们。铁匠铺生意十分兴隆。 徒弟由王爷公带着,乔王爷就不再打铁,一切打铁之事交由王爷公,乔王爷大部分时间带着一两个徒弟到独山上伐薪烧炭,每天弄得黑不溜秋回来。 一天,他把柴薪装好窑以后,点上火,他便叫徒弟守着放火,自己一个人登上独山之巅。他第一次登上山顶,心里十分快意。放眼四望,河婆五十里地面尽收眼底,四山重重叠叠地围着,独山犹如核心中的一朵奇葩。 他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忽然一个山洞呈现在他眼前。山洞宽敞,坐在山洞里,山下一览无余。他想,有了这山洞就不怕风雨了,闲时与兄弟到这里喝喝酒,谈谈心,看看风景,岂不是人生快事! 一日,乔惠威烧炭之余又来到独山之上的山洞里小憩。他呷了一口酒,正要唱上几句。忽听得“救命呀!救命”的呼喊声。他走出山洞,觉得声音是山下通往北边长乐的高湖那边传来。早听说过往长乐的商人常在高湖七斜径被抢,莫非山贼又在杀人越货? 乔王爷拿了一柄板斧就飞奔下山。下得山来,只见几个挑夫模样的人正拚命往横江城奔命。乔惠威王爷截住就问:“怎么回事?” “山贼抢劫!”挑夫战栗地说:“快快救人。” “别怕,你们在这里等一等,让我去灭了他们,抢回你们的东西。” “我们主家被他们抓住了。” “他们有多少人?” “他们一共有八个。”乔王爷提了板斧就往山坳上冲。坳顶上,七八个土匪拿着大刀,劫了几担货物,抓着一个行商模样的人。 乔王爷大喝一声:“把东西留下,把人放了!” 土匪见一个黑大汉走过来,说话却那么大气,挺着刀说:“有本事你就过来拿呀!” 乔王爷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只挥了几下手,六个山贼倒在了地下。两个扭住商人的山贼还没反应过来,六个同伴就被打死了。那两个山贼赶紧趴下。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商人卜通一声跪下,说“谢谢恩人相救!敢问英雄大名,日后也好相报。” “不必相谢,我是大隋先帝爷御封的丰国王乔惠威。”乔惠威的大名如雷贯耳,商人一听,叩头如捣蒜。那几个挑夫这时也上得坳来,纷纷跪在地上说:“感谢王爷救命之恩!” 两个趴下的土匪一听是乔王爷,早听说过乔王爷的威武神功,不意竟在王爷的近处犯案,马上跪着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乔王爷踢了他二人一人一脚,说:“我就住横江圩。我常在独山山顶的洞里,你们若再敢在此乱来,绝不饶你们。你们两个把死者埋了,滚得远远的。” 乔王爷又拉起商人和挑夫,劝慰一番。此后,山坳上再没出现过匪患。 却说乔王爷常到山洞歇息,他把山洞整理得像家一样好,请来大哥连清化,二哥赵助政。两位哥哥一看,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去处! “贤弟,这地方真是仙境,你我兄弟三人,在此喝酒消遣,真是太享受了!”连王爷说。 从此,三位王爷常出入于此。 人们就私下里传着说,独山顶上有个王爷洞,大王爷、二王爷和三王爷常在那里饮酒,注视四方,保护河婆一方的平安。三位王爷各住上水、中水、下水,有些乡民不能全认识三位王爷,于是,人们就又传,独山上有个王爷洞,那是他们从天上下凡到人间的住所。大王爷行医教书,是个白面;二王爷卖肉屠猪,是个红面;三王爷烧炭打铁,是个黑面。 日子就这样过着。一天早晨,乔王爷打开店门延客,还没开张,对面两间铺面闹闹嚷嚷。只听见一个妇女在说:“昨晚山贼偷了几间店铺,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要是我的东西也被偷走,哪叫我怎么活呀!” 对面两家生意做得很好,一家开米店,一家开杂货铺。看来山贼也是专找有钱人家来偷。 乔王爷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个人问:“贼是怎么进去的?” 主家说:“贼是撬门扒窗而入的。” “撬门扒窗会有动静,你们竟然会不知道?” “王爷来了。王爷,你看,这贼也太大胆了。” “小贼可能是先在窗户上点了蒙汗香,熏得人家睡熟过去再撬门窗,所以,不知道。作案时间应该在下半夜,所以,邻居也不知道。”乔王爷说。 “对!对!王爷分析得很有道理。” “哪怎么办呐,王爷?如果小贼今夜还来横江的话。” “大家不要怕,看我的,大家散了吧。” 听了王爷的话,大家散去。 乔王爷想,我的铁匠铺生意是横江最好的,如果小贼要来作案,今晚一定先到我家。 入夜,王爷家人吃过饭,睡觉了,王爷也和往常一样睡了。当兵养成了习惯,心里只要想着事,到了时候就一定会醒。 子夜时分,王爷起来,在打铁炉前放了一张凳,独自饮起酒来。约莫一个时辰后,门外西西索索地响了。又过了一刻钟光景,王爷估计蒙汗香放完了,他提了板斧走到门边。贼人的刀伸入门缝,轻轻地拨门栓,三两下门栓被拨开。 王爷躲在门背等贼人进来。依次进来三个黑衣人。三人东张西望,寻找可下手之物。王爷往门外一望,门外并无他人,王爷知道,只有这三个贼。一不小心,门被撞了一下,发出“吱呀”声。三个贼人立即警觉起来,两个贼转身就要出门去看,乔王爷“嗖!嗖!”两板斧,“卜通,卜通。”两贼的尸身倒在地上。另一贼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王爷一脚扫倒,斧头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了。 “饶命,店家饶命!” 乔王爷拿条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那贼捆了个结结实实。王爷点亮灯,抓起那个贼跪在地上,提起那壶酒呷了一口,厉声问:“哪里来的毛贼?” “外地。” “来多久了?” “有些日子了。” “偷了多少人家?” “偷了好些人家。” “有几个同伙。” “两个。” 乔王爷问一句话,呷一口酒,一壶酒就这样喝完了。他不再问了,又拿了一条绳把贼人的脚也捆了个结结实实,踢了毛贼一脚,关了门,自去睡觉去了。 早晨,各家开门的时候,乔王爷也开了门。他走到对门铺面说:“贼人昨晚来了三个,被我杀了两个,逮了一个,你们过来看看,我们把他交给乡约去处理吧!” 店家赶紧去请乡约。乡约察看了现场,验明身份,众人抬着三个贼身到官府去了。从此,一切坏人,只要听到乔王爷的名号,都退避三舍,这里可以夜不闭户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赵王爷屠猪卖肉 却说二王爷宁国王赵助政,家安在军塘城。赵王爷想想,还是重操旧业,卖肉屠猪,于是就请三弟打了牵刀一把,屠刀一把,小刀三把,给乡民屠猪。他在河婆渡口摆了一个肉摊,每天帮乡民杀一头猪,要卖的帮着卖完,不卖的杀好交给主家就走,赚了工钱还能赚副猪下水,有时就把乡民的猪整条买过来杀了去卖。过去的老兵们和附近的土人们听说解甲归闲的赵王爷摆摊卖肉,想吃肉都从周围村里来向他买。大家也像他当元帅时一样敬着他,一有什么纠纷都说:“找赵王爷评理去。”赵助政处事公平,和蔼可亲,豪爽大方,大家心服口服。 清晨,河婆圩上,赵王爷的肉摊上热热闹闹,大家围在一起,指着猪肉部位请王爷下刀,只要报出所要斤两,一刀下去一个准。他的肉摊只需摆上一个时辰,就一定卖完。然后,赵王爷收拾屠具,到一家饮食店喝上一壶酒。他捡了个偏僻一点的桌子坐下。店家给他上酒上菜,他就着菜呷上一口十分快意地喝着。 这时,一个中年汉从隔壁骂骂咧咧地提着一个榔头出来,又进到饮食店,一见赵王爷就说:“王爷,你给评评理。我在杂货铺只问了一下榔头的价钱,老板就非得强迫我买。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这个人说得十分愤怒。 王爷倒了一碗酒,请那人坐下来喝。王爷给他讲了一些买卖自愿交易公平之类的话安慰他。中年汉饮了那碗酒,一肚子气才逐渐消了。 王爷喝了一壶酒,正要离开,一个老者从隔壁杂货铺骂骂咧咧出来,声音带着哭腔。经过饮食店,一下看见赵王爷,一步迈进店来。“王爷,你给评评理,哪有我只翻了翻他的东西,就强迫我买的,太霸道了!”说着说着,一股热泪一拥而出,手里捧着的一个擂茶用的大瓦钵的手颤动着。 “老板,再来一壶酒。”王爷拉老者坐下,酒一上来,王爷倒了一碗酒给老者,说:“老人家,消消气,先喝了这碗酒。”于是,王爷又讲了一些买卖自愿交易公平之类的话安慰老者,说得老者一肚气消了一半。 这时,一个妇女在隔壁又吵开了,饮食店里的人都停止了说话。 “问你价,你说二十零钱,一担箩转口就要收我二十九个钱,哪有这么坑人的?” “二十九钱也是二十零钱呀。” “我不要了。” “你讲好了价怎么能不要呢?怎么能这么不讲信用?” 听到这里,饮食店的食客们纷纷议论说:杂货铺老板太黑了,只要问了,动了,讲了价,东西一定要买,不买就不让人走,在价钱上还经常欺诈客人。自己去买别人的东西,使劲砍价,讲好价付钱时,又不给够人家。大家七嘴八舌,声讨着杂货铺老板,大家都期望王爷评评理。赵王爷又对大家讲了一些买卖自愿交易公平之类的话。赵王爷心里有了底,心想,找机会一定要治治这个奸商。 第二天一早,赵王爷挑着杀好的一头猪到河婆圩,刚把两大片猪肉摆上案桌,已经有几个人等在那里了。杂货铺老板抢到案桌前来说:“王爷,今天的猪怎么卖呀?” 赵王爷想,你问的是今天的猪怎么卖,看来,惩治你的机会来了,便随口说:“三千零钱。” “不,不,不,我说的是一斤怎么卖。” “你没说一斤,你说的是今天的猪怎么卖呀!” 这时,猪肉摊已经挤了一些人,都等着买赵王爷的猪肉。大家接过王爷的话说:“对,我们都听见了。” 杂货老板一听,不敢再强辩,忙说:“给我砍条前腿。” “这头猪都卖给你了,你想砍哪里随你便哟!” “我没说买一头猪呀!” 这时,人越围越多,都说:“你说了,你问的是今天这头猪,我们都听见了。” “这样吧,你挑回家去,我跟你去拿钱。” “我不买了。”杂货铺老板想挤出人群,但被大家挡住。 赵王爷把两大片猪肉一个箩上放一片,把肩担放在杂货老板肩上说:“走吧!” 杂货老板推开肩担说:“哪有强迫人家买的道理。” 赵王爷把一担猪肉硬往他肩上压,厉声说道:“你平时不就是强迫那些问了动了讲了价钱的人买你东西吗!” 对他一贯强买强卖作风,人群中发出一片愤怒地谴责声。 杂货老板还想推肩担,赵王爷把杀猪刀往案板上猛然一砍,吓得杂贷老板冷不丁打抖。他不得不挑了猪肉往自己铺里去。人们让开一条道,并跟着他往杂贷铺里去。 赵王爷跟了杂货老板进到杂货铺,他把两大片猪肉搬到柜台上,整理好箩担,然后转身对杂货老板说:“给钱吧,三千九百九十九钱。” “怎么这么多钱呀?你不是说三千零钱吗?”听到这个价,杂货老板吓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也是三千零钱呀,还没有四千钱呀!” “你这是欺诈!” 店外的人异口同声说:“你平时就是这样欺诈别人的。给钱!给钱!给钱!” “我没有这么多钱。” 赵王爷把手里的刀晃了晃说:“没钱就搬东西。”王爷转身对店外黑压的人说:“他说没钱,他不给钱就拿东西抵。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了,你们拿去吧。” 杂货老板看到这满店的货,要是真被拿去,那就不止两万钱了。忙说:“别,别,别,我给钱,我给钱。”杂货老板走进里屋,摸摸索索好一会,才提出四千钱。他解开其中一串,取下一个钱捆好,把四串钱颤颤地交给赵王爷。 赵王爷接过钱,提了箩担,对外面的人说:“大家喝酒去,今天我出钱,管够。”于是人们呦喝着涌向几间饮食店。人们放开肚皮喝酒,庆祝惩治奸商的胜利,整个圩的酒都被喝了个空。从此,圩上秩序井然,没有人敢再耍奸滑。 一日,赵王爷到汤泉村替人杀猪,杀好后回家路过埔尾营,他提着一副猪下水来到老部下苏铁铊家。这苏铁铊原在赵王爷手下当校尉,从北伐开始跟随在身边,激战砂城堡还救了赵助政一命。平南后复员,铁铊就把家迁在了这里。铁铊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赵王爷隔三差五都要提着猪肉来看望老人。铁铊一见赵王爷,忙说:“元帅,我有事正要去找你呢,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饭了。” “好,好!”王爷笑嘻嘻地说,把一副猪下水交给铁铊,铁铊接过,交给妻子,叫她去准备午饭。 赵王爷进到里间去看望苏老爹。老爹看王爷来了,忙起身。王爷说:“老爹坐好,坐好。”然后拉着老爹的手问长问短,看到老爹身体更好了,很是高兴。 从里间出来坐下,铁铊说:“元帅,犬子找了一个当地越人姑娘,姑娘家人不肯,我正要找你保媒呢。” “大侄子看上媳妇啦!好,好,我一定去撮合这门亲事。”赵王爷高兴地说。 两人就儿子的婚姻问题说得很热烈,不一会,铁铊妻子端上爆炒猪肠,清钝猪肚,辣椒炒猪腰。赵元帅端起酒正要喝,铁铊儿子下地回来,一见王爷,忙打招呼。 铁铊说:“儿呀,赶快吃饭吧,吃好饭元帅伯伯带你去说亲。” 吃好饭,赵王爷洗刷了一把,小苏挑了一担礼物,二人就往姑娘家去。到得姑娘家,姑娘父母迎出来,一看赵王爷亲自来了,忙热情迎进去。 “王爷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赵王爷一看,姑娘正躲在小苏身后。姑娘长得面目清秀,身材苗条,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样。“哎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大哥,你养了一只凤凰呀,今天,我给你带来了梧桐树。” 王爷这一说,说得姑娘父母很不好意思。 “大哥大嫂,你的姑娘我很满意,小苏父母也很满意呀!看看,说说看,我们小苏有什么让你们看不上的地方。” 姑娘父亲怯怯地说:“小苏人不错,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可内人说他是北方人,怕小女随他,生活会不习惯。” “你看,我也是北方人,我在这里生活得很习惯嘛!你看,我们营区很多北方人在这里,生活得也很习惯嘛!他们带来了北方先进的文化,先进的生产技术,吸收你们先进的文化因素,创造着更好的生活。他们都习惯了你们这里,你们怎么会不习惯他们的生活方式呢?我们北方人也不都是汉人。从炎黄以来,就融合了许多民族,那么多民族都能融合成华夏一家,你的姑娘和我们小伙子也能够合成一家嘛!你说是不是?” 姑娘父亲说:“那是,那是。”王爷又转向姑娘母亲,姑娘母亲也点点头。王爷又转向姑娘,“姑娘,你说说,你会适应小苏家的生活吗?” 父母都点头了,这一问可是决定她的婚姻,姑娘爽快地回答:“我能,我能。” 一桩婚姻就这么确定了。 赵元帅还真闲不住,越人首领又来请他去处理一件纠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连王爷行医教书 连清化回到河婆在连城设馆教书,教化蒙童。听说连王爷解甲回来了,土人们也来看望,见了面十分亲热。连清化就这样过着悠优的教书生活,日子过得很是自在。老兵们和土人们有什么事都来请教王爷,还把他当元帅一样敬着,有什么好事都请他坐上席。 吃过早饭,连王爷来到馆舍,孩子们已经坐在那里等老师了。连王爷把一张抄好字的大纸帖出来,然后开始教孩子们念,先生教一句,学生跟一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岗。剑号臣阙,珠弥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商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 连王爷教读了三遍,然后学生抄写。先抄好的拿到先生处由先生检查,点朱批句读,然后学生回去背诵。做完这些,已是巳时尾了。连王爷欠了欠身,喝了口水,走到门口,舒了口气。一个老者赶紧上前,凑近王爷说:“王爷,小女明日出嫁,请帮我写张请贴,我拿回去让人抄。” 连王爷问明情况,铺开一张两掌大的红纸,提笔书写起来,只几笔就写好了。老者躬身致谢而去。 连王爷正要起身,三个中年人又走进来。其中一个说:“王爷,我们谈妥转让一块地,请你帮我们写一张契约。”连王爷提起笔,边问边写,不一会写好了两份,请转让土地的双方按手印,又让跟来的中间人按手印,三人叩谢而退。 连王爷喝了几口茶,问学生们:“会背了吗?会背了到我这里来背。” 学生们回答说:“还不会。” “不会继续读,背好就放学,下午写字。” 连王爷突然想起赵兄弟约自己今天去趟他家,咋就忘了?忙找来一个年龄大点的学生,安排了一下,骑马就往军塘城而去。 来到二弟赵王爷家,已是午时中。兄弟相见,互道问候外就是喝酒聊天。午饭吃猪肠炒辣椒、猪肚炒嫩姜下酒,吃得十分尽兴,喝着喝着就喝过量了。吃过午饭,连王爷要回去,苏丽娘劝他留下休息,他说:“我……我还有学生呢!”硬是要回去。 赵王爷关切地说:“大哥,你行吗?要么我送你回去。”“千里万里都趟过来了,这点路怕什么!”于是,赵王爷把他扶上马,他就伏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才走到宫墩,经马这么一抛,酒劲上来了,他扶持不住,从马上滑下地来。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顺左手一摸,摸着一个手。他以为是自己的手。他把右手也拿来摸,啊!怎么三只手。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睡在一个人身上。他翻身坐起,一看,一个中年男人倒伏路中,他的马在边上站着。原来马跨过这人身体时一颠,自己滑下马来了。他抓过那人的手脉一摸,啊!这人得了霍乱呀!他把那人翻转身,摸一下鼻息,还有一息尚存。翻看了一下眼皮,确定真是霍乱。他赶紧走到山坎边,东找找西找找,找来一把草药,放在嘴里嚼碎,然后塞进那人嘴里。又用手到溪里捧了一捧溪水给他灌下去。约莫一刻钟,那人醒了过来,一看,救他的人是连王爷,赶快跪下,“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不用谢,敢问你是哪里人?” “我就是本村人。” “你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吗?” “我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迷迷糊糊就倒在这路上了。王爷,我村子很多人得了这种病,已死了几个人了。” “这是霍乱,很严重的一种传染病,必须赶快治疗,否则会传染很多人。” “王爷,哪你得救救我们呐!” 连清化点点头,转身走到溪边,东寻寻西找找,不一会,捧了一大把草药过来。他一种一种拿起,告诉那人药名,然后说:“我刚才给你吃的就是这几种药。回去告诉村里人,用这几种药煮汤喝,喝了就会好。” 那人拿了草药,跪在地上,又拜了两拜说:“谢谢王爷!谢谢王爷!” 连王爷骑上马,还回头嘱咐说:“赶快抓紧时间吃药。” 他的酒完全醒了,纵马跃上九斗坪。他正想到路边的一棵橄榄树下歇歇凉,猛然间看到树枝上挂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一个女人在上吊。 连王爷拍马过去,把那女人放下地去。他下马一摸,那女人鼻息还有气。他在女人人中部位掐了几下,女人慢慢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这位大姐有什么难事这么想不开呀?” 那女人一看是连王爷,就哭着说:“王爷,你不该救我呀,你让我死吧!” “有什么难事你说说看,看我能否帮上忙。” “我那孩子得黄肿死了,我那老公也得黄肿躺在床上快要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呀!” “来,起来,带我去看看,我能治这病。” 女人一听王爷说能治这病,止住哭,爬起身就往山下走去,连王爷牵着马在后面跟着。来到女人家,连王爷看到女人的老公挺着一个大肚子躺在床上,只有一息尚存。连王爷摸了摸脉,看了看那人眼睛,然后转身对女人说:“把他的裤子脱了,准备便桶。” 女人替他男人脱下裤子,放好便桶。连王爷用手指在男人脸部迅速地点划,然后猛然点住脑门,“卜赤”一声,那男人粪尿齐下,一齐排入便桶中。那男人口中吐出一股恶气,肚子顿时蔫了下去。房间里顿时弥漫一股冲天臭气。 连王爷退出到外间,对女人说:“你跟我到山边去找点药吧。”于是,王爷牵了马,女人跟了,来到山坑边。连王爷东寻寻西找找,采了一把草药捧给女人,并一种一种教女人认识,最后说:“回去吧,每天采这么多药,五碗水煮成一碗,七天即可痊愈。” 妇人“卜通”一声跪在王爷面前,使劲叩头,哭着说:“感谢王爷救命之恩!感谢王爷救命之恩!” 连王爷纵马来到石肚溪,对面就是连城了。连王爷下马,正要牵马过桥,见桥上一少年“卜通”一声跳入潭中。连王爷一看,不像是玩水呀,难道是投河?他把手轻轻一挥,那人从潭中升起,回到桥上。那少年奋了奋头,明白自己没死,纵身又跳入潭中。连王爷又把手轻轻一挥,那人从潭中升起,回到桥上。那少年又奋了奋头,明白自己没死,再纵身又跳入潭中。连王爷再把手轻轻一挥,那人从潭中升起,回到桥上,那少年奋了奋头,明白自己没死,还要跳入潭中。连王爷把他定住,然后走过去,问他:“孩子,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要寻死? “哎,死怎么也这么难呐?”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说说看,我连王爷帮帮你。” “你帮不了我,我的牛走丢了,回家我爸爸会打死我的。” 连王爷向空中招了招手,河边竹林中一头水牛“姆姆”地叫着,缓缓走来。“孩子,你看,那不是你的牛吗?快牵了回去,你父母正等你回家呢。” 连王爷牵了马过河,翻身上马,纵马离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成神灵永受奉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却说连、赵、乔三位王爷常在独山山顶的洞里饮酒,叙谈人生。一天,三人尽兴,喝得醉熏熏的,迷迷糊糊之间,忽见黑白无常来到面前,跪拜说:“三位王爷,你们的阳寿已到,阎王爷命我二人来带尔三人回去。” 连清化、赵助政、乔惠威三人迷迷糊糊,飘飘飘忽忽,不一会来到阎罗殿,阎王说:“你们仨到人间走了一趟,享阳寿五十又六年整,准时回来。现在你们恢复原身,回到玉帝哪里去吧!” 三人立时变做白、红、黑三匹马,来到凌霄宫要见玉帝,黄门官赶紧进去报告说:“陛下,有三匹御马求见。” 玉帝喜致致地迎出来,三匹马一见玉帝,迎上去亲热地舔着玉帝的手,有说不尽地亲切,齐声说:“陛下,我们回来了!” 俗话说,天上方一日,地下已千年。三匹马到人间走了一遭,共五十又六年,这五十六年对玉帝来说,只是他的御马出去遛了一会儿。玉帝走上前去,抚着三匹宝马说:“你们在人间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了。你们辅佐隋文帝,一统天下,南战北伐,西讨东征,功高盖世。朕欲让你们位列仙班,你们要什么封赏呀?” 三匹马摇着头,用舌头舔着玉帝的手,没有说话。 玉帝抚着他的三匹爱马说:“这样吧,朕命你们变为人形。” 三匹马立时化做人形,跪在玉帝面前,齐声说:“谢陛下隆恩!” 玉帝坐回龙座,向众仙宣布:“你们仨降到下界,为巾山、明山、独山三山神灵。白马为巾山神,红马为明山神,黑马为独山神,着人间筑神庙供奉。黑马功业最高,坐第一把交椅,白马坐第二把交椅,红马坐第三把交椅,一如你们御驾巡天的位序,奉祀潮州河婆,永受香火,护国庇民。” 却说隋炀帝杨广夜里做了一个梦,飘飘乎自己亲往凌宵宫拜见玉帝。炀帝跪在凌霄殿,头也不敢抬。 玉帝说:“自晋以来三百年,人间乱成一团糟,称王者不知有几多,打打杀杀,人民遭殃,到你父亲杨坚手上又归为统一。你父亲是一个圣明的人君,功业可以与秦皇嬴政、汉武刘彻齐。而你杨广,大兴土木,大肆征伐,荒淫奢侈,横征暴敛,残害忠良,不体恤百姓痛苦,天下必危矣‧;‧;‧;‧;‧;‧;” 隋炀帝杨广听到玉帝的前几句话,心里高兴至极,连忙俯下身去,叩头如捣蒜。后面的几句话却是一番训戒,炀帝吓出了一身冷汗。 玉帝又说:“你父亲的白、红、黑三将,即护国王连清化,宁国王赵助政,丰国王乔惠威,本是我的三匹御马,他们降临人间,帮你父亲西讨东征,南平北伐,完成隋的统一大业。现在,他们的使命已就,功业已成,阳寿已尽,我御封他们三人为潮州河婆地方神灵,白马为巾山神,红马为明山神,黑马为独山神,奉祀人间,永受香火,护佑人间圣国,庇护人间人民。” 玉帝说完,隋炀帝杨广大梦惊醒,一身已经汗水湿透。这时,传来五声梆子声,已是五更天了。他起身下床,但心中戚戚,想到自己削去连、赵、乔三王军职,心里颤颤的。那个梦总搅扰着他。 一上朝,炀帝就传旨:“宣护国王连清化,宁国王赵助政,丰国王乔惠威上朝。” 御史奏报:“皇上,三王已剥去爵位,削职为民。” 炀帝说:“把他们给我找来。” 派去原王府宣旨的人回来说:“三王已离开本地,前住潮州府河婆居住。” 炀帝又说:“住潮州去,给我把他们找回来。” 不几天,收到潮州府奏折:“护国王连清化,宁国王赵助政,丰国王乔惠威在潮州河婆仙逝。” 这三位王爷不但救过父皇的性命,还为隋西讨东征,南战北伐,为隋统一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只是自己太对不起他们了,为了一个张丽华,竟将他们削职为民。照梦中玉帝的话说,他们应是天神下凡,他们没了,这是重回神位了呀!想到这里,炀帝又高兴,心想,我大隋事业竟然得到了上天的帮助。想到玉帝爷把他们封为三山神灵,不免又一阵紧张。 隋主问三位王爷的详细情况,报说:“三位王爷功成身退,迁居东南潮州河婆,重操旧业。连清化立学开馆,教化民众。赵助政屠猪卖肉,安抚乡里。乔惠威烧炭打铁,护庇乡民,甚得乡民爱戴‧;‧;‧;‧;‧;‧;” 御史奏报说:“连、赵、乔三王,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为我大隋一统天下立下赫赫战功,功高盖世。三王驻守东南时,屯田垦荒,教民农桑,教化乡民,传中原文明于夷越,当大力贞表,彰其功德。三王驻地潮州之河婆,有巾山、明山、独山三山,宜着潮州府在此三山立庙奉祀三王英灵。” 炀帝杨广听到奏报,正与梦中玉帝所说相同,抬起头说:“准奏!” 炀帝把梦见玉帝和玉帝封连、赵、乔为三山神灵着人间永远奉祀的事对大臣们说了。于是,炀帝不敢违逆玉帝意旨,下诏,大力宣扬表彰连、赵、乔三王功德。命在潮州三山所在地河婆,为连、赵、乔修建庙宇,永远祭祀。 时李慧娘生有五子,皆已成年。苏丽娘生有三子,亦已成年。杜英娘亦生有三子,生得如乔王爷一样黑。 炀帝命护国王、宁国王、丰国王的爵位由连、赵、乔三王的子嗣承继。 三位王爷仙逝,潮州府之河婆,上上下下,十里八村,哭声涟涟,人们都在叙述三位王爷的丰功伟德。 朝廷在河婆修建庙宇,选址两水交汇处的玉峰山脚下。神庙三进大院,坐西向东,富丽堂璜。完工之日,举行了盛大的祭奠仪式。四乡八村的越人和南迁之人,男女老少,都自发地穿上孝衣,参加祭拜仪式。从此,人们把玉峰山叫做大庙山。 横江、厚埔片的乡民村村另立庙宇,供奉三王爷乔惠威。连城、垣埔片乡民也村村另立庙宇,祭奠大王爷连清化。军塘、埔尾片村民则集资为二王爷赵助政另外修建了一座巨大的二王爷庙,永远拜祀。 第五十一回 脚力娘逢扁担客 公鸡才打过鸣两遍,天还在乌朦朦。河婆码头旁的两间低矮的茅屋草屋里,一个妇女翻身起床。她把头发胡乱地梳了梳,然后迅速地扎着辫子,三两下就完事,镜子也不照,就往厨房去了。 来到厨房,把柴草胡乱地挤进灶口,火镰一划拉,点着了火。然后拿起吹火筒,轻轻地吹灶口。开始冒出浓烟,她呛了几口,还是吹,烟开始从烟囱里冒出来,火点起来了。 她舀了一勺水下锅,三下两下把锅刷了几把,再倒了。两勺水下锅,用竹筒量了一筒米,放在瓢里揉了两把,泌掉水,把米倒在锅里,并用瓢舀起锅里的水荡了荡,把瓢里的米荡干净,盖上锅盖。 “哎嘿,哎嘿,哎嘿。”这时,里屋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女人赶紧进去,在那人的背上拍了拍,把床头的一个木桶移了移,让那人吐。她到厨房端了一碗水给那人嗽口,等那人嗽完,她提起那个木桶,到外面的沟里倒掉。 女人回到屋里,迅速整理各种东西,打扫卫生。这时,孩子醒了。“妈妈,我要屙尿。” 女人赶紧放下扫把,跑过去,从被窝里抱出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拉开双腿,端到尿桶上屙尿。男孩打着哈欠,好一会说:“好了。”女人把他抱回床上,从床头找到衣服,三下两下给他穿上。 外面灶上热气直冒,稀饭已经煮好。女人把男孩抱下床,床上还有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睁了一下眼,又睡去了。女人想叫他,动了一下嘴,终于没有叫,赶紧出来厨房,息了火,把稀饭舀起几碗,放在一个破旧的方桌上。 小男孩出来,在桌旁坐着。女人端起一碗,边吹边吸边说:“你先吃,老弟醒了,给他穿好衣服。稀饭凉一点了,端去喂给你爸爸吃。”稀饭很烫,女人使劲吹,又不时吸上几口,吃得满身大汗。好不容易吃完,转身从门角背拿起一根扁担冲出门去。 天已蒙蒙亮。女人来到码头的一个仓库边,那里已有一群人拿着扁担等在那里。仓库门口,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正在发货。那些人一个一个领了货挑出来,往北走了。女人也领了货挑着,跟在别人后面走。 女人三十岁左右,挑着两布袋的盐,八十斤重。这对她来说并不算太重,但要走八十里路,挑往北边的安流,中间要翻过一座大山。送到以后还要赶回家来,这就十分不容易了。女人叫黄妙仙,名字很雅,但人却长得很壮实。原来,丈夫当挑夫,每天来往于河婆安流之间,后来,丈夫得了痨病,卧病在床,两个小孩嗷嗷待哺,她不得不接过丈夫的扁担,当起了挑夫,民间也称脚力娘。 商队走到横江时,天已大亮,家家炊烟袅袅。一个黑脸大汉背着一捆扁担在街圩上叫卖,看到商队过来,赶紧走前去,对每一个挑夫都问:“要扁担么?我这栗木扁担,挑担轻一半。”挑夫们喘着气,低头走着,没有人理他。黄妙仙走近时,他又问,妙仙没有停,说了声:“我这扁担还可以用,以后再说吧!”黑大汉说声:“谢谢!”伸手在妙仙的扁担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就走了。妙仙走着走着,顿觉担子轻了一半。 来到七斜径,要上山了,大家停下来休息。黄妙仙挑着担走在了前头。挑夫们都打开带来的竹筒喝水,黄妙仙也喝,但并不觉得累。开始登山了,黄妙仙走在前面,轻轻松松地迈着步子。她觉得奇怪了,平时上山,她是气喘如牛,今天挑着同样重的担子,竞一点也不累。挑夫们已经在唱号子了。 “担子两头哟,嘿, 晃晃摇摇哟,嘿, 两团棉花哟,嘿, 飞上莲花山呀嘛,哟嘿。” 平时登山,黄妙仙只要听他们喊号子,就觉得轻松。今天不听号子前就已经轻松了,她感觉十分奇怪。 回时,她还像往日一样挑这么多,但并没有感到这么轻松了。 第二天,天大亮时,商队又到了横江城,圩街上昨天那个黑大汗又在那里卖扁担,每过一个挑夫他都说:“要扁担么?我这栗木扁担,挑担轻一半。”像昨天一样,挑夫们自雇自走路,没有人理他。黄妙仙对他笑了笑,等走近时,那人说声:“谢谢!”在黄妙仙的扁担头上又轻轻拍了一下。走着走着,黄妙仙觉得担子轻了许多。 又是一天轻轻松松登山,回到家,黄妙仙把这事跟丈夫说了。“昨天我走到横江,担子就轻了,今天也是,走到横江就轻了,真是奇怪了。”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黄妙仙看着黑大汉的扁担的确做得好,也想换一根。丈夫这根扁担已用了多年,已经很破旧了,但一想到钱,她的心又揪着紧紧的。 商队又是在同一时间经过横江,黑大汉又在那里卖扁担。黄妙仙看着黑大汗远远就笑着,等走近时,她放慢了脚步,并问:“你的扁担多少钱一根?” “二十钱一根。”黑大汗说。 黄妙仙没有回话,她犹豫了一下,又紧跟上挑夫走。 黑大汉在背后用手一指,黄妙仙挑担的扁担“叭哒”一声断了,两砣盐像石头一样跌在地上。走在黄妙仙背后的挑夫说:“太好了,在这里断了有现成的扁担,买一条吧!”然后绕过去,继续前进。 黄妙仙十分无奈,扶起两砣盐。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怎么买扁担?她望了望周围,想找一根木棍当扁担用,但四下望望都没有。 黑大汗走上前来,说:“买根扁担吧!” 黄妙仙无奈地对黑大汉笑笑。黑大汉明白,她笑是因为没有钱。于是,抽出一根拿给黄妙仙说:“大姐,先拿着吧,赶快追队伍去。没有钱,这根扁担就送给你了。” 黄妙仙听黑大汉如此说,很不好意思,接过扁担说:“明天,明天我一定把钱给你拿来。” 黑大汉摆摆手,背着扁担走了。黄妙仙赶紧挑起盐追队伍,担子一上肩,真的轻了一半,不一会就追上了商队。 回来时,挑的货也感觉只有平时的一半重。回到家,她又把今天的故事说给丈夫听。丈夫想了想说:“你遇着的该不是三山神吧?” “你真是,他分明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卖扁担的大汉,怎么会是神呢?”黄妙仙嗔怪丈夫说:“是我的力气变大了。” “吃稀饭的人,力气能变大就怪了。” 黄妙仙想,怪自然怪,要怪也就怪在扁担上了,难道像黑大汉所说,挑重减一半? 黄妙仙在商行老板那里借了二十钱,准备还给卖扁担的,但走到横江圩却没有看到他。黄妙仙想,可能他有事,今天不来,明天还会来。一连几天,都没有看到黑大汉,黄妙仙急了,欠着人家的钱呢。她放下担子去问周围的店家,人家告诉她,黑大汉很久没有来了。她无奈,只好把钱每天带在身上,希望哪一天能遇上黑大汉,把钱还给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 灵药药到除痨病 话说黄妙仙得了黑大汉的栗木扁担后,挑八十斤在肩,感觉只有四十斤。挑了两天,觉得这样轻轻松松地走有点浪费。 第三天,黄妙仙去领货,就想把重量增加一倍。出货时,要求老板给双份的重量。老板瞪着眼看她说:“你家困难我知道,但你不能累坏了自己呀!你的孩子还小呀。我的东西你挑不起,挑到半路扔了,你是要陪的。” 负责点货的小二说:“男人最能干的都只挑一百,你怎能挑一百六呢?” 挑夫们大都挑八十斤,都劝她说:“别累坏了,还是跟大家一样吧!” 黄妙仙坚持要多挑,老板于是说:“那就加二十,挑一百吧!” 黄妙仙说:“先加四十,我挑到了安流,没事,明天加到一百六。” “好,好,好,加四十,扔了我的货,我可要从你的脚钱里扣。”老板很不高兴地说。 黄妙仙挑着一百二十斤盐轻轻松松地跟着商队走。走不远就超过了老脚夫,走到前面去了。登山时,大家喊号子,她还是不喊,一个人在前面走,后面的人跟都跟不上。货到安流,一过称,一百二十斤,一两不少。 那些挑一百斤的壮汉啧啧称奇,个个冲她翘起大拇指。 第二天,她无论如何都要增加到一百六十斤。老板无奈,只好给她两份。她挑着,照样轻轻松松到安流。不久,河婆码头到安流,大家都知道了,有一个大力婆,别人挑八十斤,她挑一百六十斤。月底结帐,她的脚钱就是别人的两倍。 黄妙仙的收入高了,生活得到了改善,但丈夫的痨病却无药可治。她请了许多医生,吃了许多药,都没有效果。一般得了痨病的人,都是等死。 一天傍晚,黄妙仙刚回到家里,听到门外喊:“专治痨病,妙手回春。”虽然江湖医生看得多了,但黄妙仙还是精神一振,她赶紧出来,见一个白脸汉子,背一个褡裢,手握一个幌子,上写“妙手回春”四字,一摇三晃,嘴里不停地喊:“专治痨病,妙手回春。” 黄妙仙朝那人招手,并说:“先生,过来。” 白脸汉朝黄妙仙走了过去,黄妙仙把那先生让进屋,说:“我老公痨病久治不愈,你看有什么办法?” 白脸汉说:“我专治痨病,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黄妙仙把先生请到里屋,指着床上老公说:“你给他看看。” 又对老公说:“阿固,我又给你请了一位先生,让他看看。”她老公叫张固,阿固是妻子对丈夫的呢称。“还看,痨病哪里有救,吃了那么多药,一点效果都没有,浪费钱,我等死了,不用看了。”老公说得很激动。 “先生都来了,让他看一看,兴许有用。” 白脸汉又说:“我专治痨病,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只要吃我五贴药,保证康复,无效不收钱。” “哪个先生都说药到病除,可到现在我还躺在床上。” 黄妙仙端了一张凳子放在床前,又把老公的手抓过来放在先生面前。先生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张固的脸色,闻了闻张固呵出的气,叫张固张开嘴。张固伸了伸舌头。 先生说:“病程还是中期,已经有半年了。” “对呀!”黄妙仙回答。 先生走出房间,来到灶间的小桌旁,说:“我给你开五贴药,吃了一定会好!”他拿出毛笔和一个小小的干墨盘,走到水桶边倒了一点点水,又拿出一块墨磨了几下,醮墨写了起来。 “生花生米40钱,生芝麻40钱,研成粉。生蜂蜜一斤。三者调成膏,早晚各一匙,温开水送服。” 写完又念了一遍,并给黄妙仙讲解如何熬药,然后收起东西就要出门。 “先生,诊金。”黄妙仙喊。 “五天必见效,先吃药,无效不收钱,等我下次再来时,你再给吧!”先生边说,边走出门去。黄妙仙追出门,暮色中已不见了先生踪影。 黄妙仙看这先生开的药确实与众不同,别人开的是各种各样的药草,这位先生开的是食物,哪里是药? 黄妙仙走进里屋,张固问:“开的什么药?”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妙仙等他咳停,说:“你猜都猜不到,先生开的是花生、芝麻、蜂糖。” 张固叹一声:“哎!” 黄妙仙按先生的要求如法炮制,熬了一大钵膏。张固也如法吃起来。他知道妻子盼望他早日康复,但他自己已不抱希望,就像吃糖一样吃着蜂膏,吃到第五天,果然不咳了,全身轻快,下床走动自如,等妻子回来,他已给两个孩子洗好澡,已煮好饭等妻子回来吃。 黄妙仙进门一看,惊呆了,“阿固,你好了?” “好了,一点事也没有了,真是仙药,真的药到病除。” 黄妙仙想到她的扁担,看到丈夫,似乎明白了什么。 “阿固,我们遇到神了,三山神。给我扁担的黑脸大汉,是独山山神,给你药吃的白脸大汉,是巾山山神。”黄妙仙神情严肃地对丈夫说。“我早就说,你的扁担是三山神给你的,你不信,现在山神又来赐药,救了我一命。” 一夜无话,第二天黄妙仙没有去挑货,而是备了猪头羊头,三牲五果,酒馔香蜡,挑了满满一担,一家四口来到庙山脚下的三山神庙祭拜,答谢神灵。 一进庙门,黄妙仙抬头一看三尊神像中间的独山神,跟给自己扁担的黑大汉一模一样,再看他左边的那白脸巾山神,就是那看病的先生。黄妙仙伏地就拜了三下,在地上叩上三个响头。用脚跪着往前走几步,又拜了三拜,又叩三个响头,用脚跪着往前走几步,又拜了三拜,又叩三个响头,一直来到神像下,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眼泪已经流满了脸。 张固放下担子,把贡品摆上,点上香,分发给妻子和儿子,拉了两个儿子一起跪下祭拜,虔诚至极。 回到家,黄妙仙请人塑了三山神像,每天祭拜。从此生活好起来了,不几年,开了店,做起了老板。 第五十三回 三神灯夜送刘弘 刘弘正在背老师讲过的《春秋》,背了几遍,觉得记住了,就试着回忆老师的解释。这时,县学看门的老伯走了进来,悄悄对他说:“有人找。”刘弘赶紧随老伯走到门口,一看,是一个中年人,一幅商人模样,刘弘并不认识。 老伯指着那中年汉说:“就是这位先生找你。” “你就是刘弘贤侄是吧?”中年汉走上来说。 刘弘点了点头。 “你爸爸病得十分利害,托我带信给你,让你马上回去。”那人还把一张纸条交给刘弘。 刘弘问:“你是‧;‧;‧;‧;‧;‧;?” “我是河婆人,到这里做生意。你爸爸托人要我转告你。我还要去办事,那我走了啊!” 刘弘连忙道谢。 刘弘看看天色,已是申时尾了。父亲是个很坚强的人,非万不得已,不会托信叫他回去。母亲去世后,父亲辛勤劳作,供自己读书。这个信不是一般的信,父亲可能病危。想到这里,刘弘赶紧去找学监,要请假回村探父。学监同意他回去。 刘弘拿了几件衣服,匆匆出了城,走了二十里路的样子,天就完全断黑了。没有月亮,更没有走夜路的人,只有路两边田野里叽叽的虫鸣。到家还有一百里路,这漆黑的夜路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刘弘心急如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突然,面前出现了三盏火,刘弘以为是走夜路的人点着了火。火光很亮,把他面前的路都照亮了。他赶紧往前赶,要与他们结伴走。他走,火也走,他走快,火也走快,但他就是看不见有人。他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见。于是,他喊:“前面的阿哥阿叔,等一等,我是到河婆去的,我们结伴一起走。”但没有人理他。他想,人家没有听到,要走前去才听得到。于是,他飞快地追,那火也飞快地走,总也追不上。他过一下又喊:“前面的阿哥阿叔,等一等,我是到河婆去的,我们结伴一起走。”但就是没有人答理他。 走到山路上时,传来一阵阵的虎啸声,他忍不住打起了抖,但那前面的火依然亮着,他想到有伴,又不怕了。 走不远,又要穿过一片坟地,传来一声声狼嗥声,那前面的火依然亮着,他想到有伴,又不怕了。 寅时时分,他到了家门口。但他始终没有追上那三个人。三把火到他家门口就消失了。他想说声谢谢,但同伴的面都没有见上,只好作罢。 刘弘推开家门,屋里漆黑。他喊:“爸,爸,我回来了。”没有声音。他摸到厨房,摸到火石,打着火,点上灯。然后到他爸爸的房子里,见爸爸正躺在床上。他把灯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拉起父亲的手喊:“爸,爸,我回来了。”爸爸微微睁开眼睛,一看是儿子,眼睛立即放出光,来了精神。 “你连夜回来的?”爸爸缓缓地说。 “是。”刘弘点着头。 “天这么黑,你不怕?” “有三个同伴举着火,他们在我前面,我在他们后面,我一路追他们都没有追上,一直到家门口。我想叫他们歇歇,他们一下就消失了。” “那恐怕不是人,是神,是神让你为我送终。” 刘弘拉着父亲的手问他的病情。 “我也不知怎么就得了病,病了六七天了,吃了药也不见效,病情越来越重。我要走了,你妈妈在那边等着我呢!”边说边喘着气。 刘弘的眼泪叭哒叭哒地流。 “我对不起你,没有留下什么,只有两亩薄田。” “我不要什么,只要你身体好。” “你要把书读好,看将来能否获取功名。” “我会,再苦我都会把书读下去。” “你妈妈与你姨妈曾指腹为婚,商议要把你表妹秋芹嫁给你。她今年十六了,你今年十七了,也是该娶亲了。”父亲说了这么多,剧烈咳嗽起来。 “我去倒杯水给你吃。”刘弘到处摸摸,冷锅冷灶,父亲可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只有冷水。他走到厨房,点着火烧起开水来。 他回到床边,抓起父亲的手,已经没有一点热气了。他想跟父亲说话,父亲再也说不出来了。父亲努力地睁了一下眼,然后咽了气。 刘弘伏在父亲身上使劲地哭。妈妈走了,爸爸走了,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哭了一个时辰,天已亮了。看看空空的四壁,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安葬父亲。 不一会,邻居叔伯们过来了,他们听到哭声,都来安慰刘弘,劝他节哀,最重要的是安葬父亲,先想法入殓。入殓就要有棺材,父亲并无准备,只能去买。刘弘无法,只能去借钱。他想到了姨父家,姨父是当地的大户,借一点钱不是问题。 来到姨父家,仆人传告进去,又传话出来说,姨父姨妈一大早出门了。刘弘就只好在客厅里等。 秋芹听说表哥来了,不敢出来见面。她从小就喜欢表哥,她知道父母就在家,怕表哥来借钱,才让仆人撒了谎。 刘弘一直等到午时,仍未见姨父姨母回来,就跟仆人说告辞。秋芹忙叫奶妈追出去,跟刘弘说,晚上到后门山边橄榄树下见,有东西给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回 痴表妹私会情郎 妈妈在世时,两家还有来往。从小妈妈总带他去见姨妈,他跟秋芹两小无猜,感情很好。妈妈去世后,两家的来往就淡了。刘弘知道,这是姨父嫌自己家里穷,不肯出来相见。 没有办法,刘弘只好去找穷亲戚借。跑了一下午,走个五六个人家,亲戚都很同情,但要拿出一定的钱,都没有,借来的钱还不够买一副寿木。回到家,已是傍晚,叔伯们一问,他只好摇头。 饿了一天,刘弘在米缸里掏了一点米,煮了一点稀饭吃了。想到表妹约见自己,于是来到蔡家后面山边的橄榄树下,坐着等。天早已黑透,刘弘坐在那里直到戍时,还不见后门开,蚊子像聚会一样围着他叫。 “难道表妹也戏弄我?不会,等多一会她就会来。” 戍时中,蔡府家的后门开了,一盏灯笼伸了出来,走出一个俜仃少女,穿着一身透红衣裙,她朝树下喊了一声:“弘哥。” 刘弘从树下出来,应了一声:“芹妹。”秋芹急速奔了过来。后门的那盏灯笼收了回去,门也虚掩上。 刘弘迎上去,他多想认真地看看表妹。妈妈死了,自己也出外读书了,好多年没有见表妹了。但天太黑,看不清表妹的脸,只能感受到表妹的鼻息。他抓住表妹的手,他感到柔滑而又温暧。 “芹妹,你好吗?”刘弘颤颤地问。 “好,我很好,你呢?” “我父亲去世了。我昨天夜里走了一晚上夜路回家,见了父亲最后一面,寅时,父亲断了气。我跑了一天都没有借到钱,没钱我无法安葬父亲呀!” “我都知道了,可恨,我父母嫌贫爱富。” “我,我该怎么办呀?” “弘哥,你别着急,我这里有一千钱,你拿去安葬了姨父再说。”说着掏出一个手帕包,手帕里包着铜钱。 “芹妹,你怎么会有这许多钱?” “这是平时父母赏的,我就存起来了。” “太感谢你了!” “你请了假回来吗?多久又要去?” “先生给了我半个月的假,家里事处理好我就去。” “明年京城里又要大试了吧?” “是的,先生说我再加一把劲准能考中进士。” “弘哥,你要好好读书,中了进士我就‧;‧;‧;‧;‧;‧;” “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 “弘哥,天晚了,你去吧。” 刘弘拉着表妹的手久久不能松开,秋芹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这时刘弘来的路上亮起了三把火。秋芹赶紧小跑着奔向后门,轻推后门,闪身进去。刘弘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三把火在前面照着,刘弘也不多想,慢慢地走回家去。一到家门口,那三把火又消失了。 刘弘连夜找到本族叔伯,把钱交给他们,让他们明早去买一副寿木,安排安葬事宜。 第二天,巳时入殓,本族宗亲都来上香祭奠,一些亲友亦来上香祭奠。秋芹一直关注父母有没有去吊唁。姨父蔡家巳时打发了一个下人,也拿着香纸烛来祭奠。刘弘看到蔡家也来人了,心里宽慰了不少。 未时出殡,八个人抬着棺材缓缓地往墓地走去。刘弘戴着孝,哭着,跟在棺材后面,再后面是本族宗亲。送到墓地,宗亲们都回去了。看到父亲的棺木放进土里,刘弘扑在棺材上一下子就昏死过去了,叔伯忙把他拉开来。 安葬完毕,做葬事的人也都走了。刘弘醒来,从叔伯劝他回去,他说:“你们生先走吧,我再呆一会儿。”从叔伯也只好让他。 刘弘手抚着墓门,眼泪像线一样扯。想到今后的孤独,他有太多的无奈。想到今后的路,他有太多的凄凉。想着,想着,又想起了父亲对自己的好。父亲替自己做竹笛玩,父亲带自己下河捉鱼,父亲带自己摘野果‧;‧;‧;‧;‧;‧;一幕幕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越想眼泪就越使劲地流。天渐渐黑了,突然,不远这处又亮起了三把火,三把火远远地照着,刘弘不得不起身,顺着原路回家。那三把火也远远地移动着,但看不见人。刘弘这时相信了父亲的话,是遇着神灵了,这神灵该不就是三山神? 回到家,刘弘随便吃了点,就开始整理家里的东西,看到一件件父亲用过的东西,那上面还留有父亲的体味,忍不住又哭,哭着哭着倒头就睡着了。 刘弘在家里呆了几天,走访亲邻,感谢亲邻对自家的关照,把两亩薄田分做几块,卖给本家叔伯。 他特地带了香烛,去三山神庙拜了一次。他虔诚地跪在三山神像前,点上三枝香,心里默念,如果真是三山神有灵,感谢三山神的庇佑,自己一定读好书,争取明年能中进士。 回学堂前,他很想再见一次表妹秋芹。他在蔡府门前徘徊了一天,也没能见到秋芹出来。他是读书人,知道礼节,不敢贸然求见表妹。同样,表妹也不敢贸然出来。于是,他修书一封,交给他熟悉的蔡府下人,求他转交,然后背起行囊去上学了。 秋芹收到表哥的信,既高兴又悲伤,高兴的是弘哥对自己有情有义,伤心的是弘哥孤身一人出外求学,冻了怎么办?想家了怎么办?‧;‧;‧;‧;‧;‧;想着想着就哭了。 第二天,她也带着奶妈,去三山神庙烧香,祈求神灵保佑表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 神灯大助有情人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闪眼一年就过去了。刘弘回到家里,一个人过了一个孤凄年。过了年,他就要进京赶考去了。 大年初三,刘弘来到蔡府姨父家拜年。姨父、姨母双双接待了他。早有奶妈告诉秋芹说,弘哥来拜年了。秋芹急急赶来,躲在厅堂后面听。年前父母作主,把她许配给圩上一个杂货店老板,她不同意,想告诉表哥,却想不出办法。 姨父说:“几年不见,弘儿长成了大后生了,啊,啊,哈哈‧;‧;‧;‧;‧;‧;”姨父边说边打着哈哈。 “可怜,你父母命薄,竟这么早就走了。”姨母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拭着眼。 “学堂里都读些什么书啊?”姨父白了姨母一眼,要转移话题,有口无心地问。 “学些四书五经诗辞歌赋之类。”刘弘恭敬地回答。 “好,好,好,啊……学这些好………”姨父不知怎样夸。 刘弘只好点点头。刘弘想开口问姨父借点盘缠上京赶考,但口一张又眠了回去,改口说:“今年朝廷大考,我想进京去试试。” “好,好……啊,朝廷招揽人才,应当去试一试,啊,啊……” 刘弘话到这里,终于下定决心说:“姨父,我想向你借点盘缠,日后我一定双倍奉还。” “啊,啊,钱哪……噢……我现在手头很紧,我的钱都进货了,等到了秋天出了货,可以的……啊,啊……”姨父说。 秋芹在后面听到“秋天可以”,心想,这不是不肯借吗?大考就在秋天呀!她使劲地跺着脚。刘弘听到这里,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就像泡泡一样破灭了。 “弘啊,今年该十八啦吧?秋芹比你小一岁,今年就十七啦!”姨母赶紧叉开话题,打破沉默。 “啊……秋芹许给了河婆圩杂货店老板,你去赶考就吃不上她的喜酒了。啊……”姨父说。 “姨妈和我妈妈不是早就商定把秋芹许配给我了吗?”刘弘有些愤然了。 “啊,啊……那……那是妇道人家开玩笑,不算数的……”姨父笑着对姨母说,姨母别过脸去。 “那可算是父母之命啊,怎能不算呢?”刘弘反诘姨父。 “啊,啊……父母之命就是要父和母同意,我没有同意,所以不算……”姨父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话不投机,刘弘无奈,只好起身告辞。姨父姨母亦起身送到天井。姨父冲着刘弘的背影喊:“弘儿呀,高中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呐……” 刘弘头也不回,大踏步迈出蔡府。他感叹,马不风流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啊!拐过一个弯,一个老女人追上来,刘弘一看,是秋弘的奶妈。老人握着刘弘的手说:“弘儿,小姐急得没法了,决定与你一起去长安。今晚在此相会。”并把一个布包交给刘弘。刘弘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于是,谢过奶妈。 刘弘回到家,把几件旧衣服包好,把要带的书挑选了一些,把纸墨包好,专等天黑的到来。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讨饭也要讨到长安去应考。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刘弘背上包来到拐弯处,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等,直等到戍时,黑暗中走来两个人,奶妈喊:“弘儿。”“芹妹,我在这。”赶忙起身迎上去,前面竹林处突然亮几了三个火点,把周围都照亮了。秋芹一身村姑打扮,更显妩媚。 奶妈说:“两个可怜的人,你们现在就拜了堂吧。”于是,奶妈主持,拜了天地。二人望蔡府拜了一拜,望刘家方向拜了一拜,望奶妈拜了一拜,夫妻面对面拜了一拜。完礼后,奶妈说:“你们快走吧,愿弘儿高中进士,夫妻美满,一路顺风。” 三个火点在前面去了,小夫妻俩一路紧赶跟随火点向北而去。 却说蔡母无聊,走到小姐房中,想看看嫁衣做得怎样。走到房中,见只有奶妈在做针线,便问:“小姐呢?” 奶妈说:“她刚才上太太房里去啦!” “没有啊!”蔡母说。然后回屋,没有发现,于是一家都发动起来,到处找都没有。 蔡母说:“该不会去会弘儿去了吧!” 于是,蔡员外命人打着火把,就要去刘弘家找。刚一出门,火把就灭了,怎么点也点不着。不一会儿,全府上下的灯烛都灭了,怎么点都不着。蔡府上下一团漆黑,外面更黑得像锅底一样,折腾到下半夜,火还是点不着。只得关了门,等待天亮。 蔡母说:“天意啊!天意啊!” 第二天天一亮,蔡员外派人到刘家,已是铁将军把门。蔡员外判定,一定连夜北去了。赶忙派人骑马去追,但走不出一里地,却跌入池塘,再派人,走不出一里地即跌伤,再派再伤,蔡府已经无可再派之人,蔡员外只得作罢。 却说刘弘、秋芹在三个火点的照耀下,一夜走出百里,稍作休息,继续赶路。小夫妻俩走了几个月,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开考前来到长安城。一路上,秋芹靠变卖自己的手饰和衣物做盘缠,行前,奶妈也把自己值钱的东西给了秋芹。二人租了房住下,刘弘赶紧入场,三场下来,刘弘心里十分满意,回到客栈等消息。 一天,夫妻俩正在窗下梳头,门外报录的锣鼓喧天,“刘弘高中探花!”夫妇俩忙迎出来,激动得泪流满面,忙拿了钱打发报录的。 话说,报录到潮州府揭阳县河婆,刘氏族人欢欣鼓舞,笑逐颜开。蔡府听到消息,蔡母偷偷欣喜,蔡父则羞得无地自容。 第五十六回 李世民亲征高丽 且说隋文帝东征失败,隋炀帝东征又失败。炀帝荒淫误国,造成民怨沸腾,李渊起兵夺取天下,建立大唐。经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成了大唐天子,南征,北战,西剿,疆域辽阔,经过贞观大治,国内清明。大唐天子李世民心中仍有一块病,东辽仍箕子所封,秦汉郡县,如今却为番人割据。 忽报高丽大臣盖苏文弑其君。 原来盖苏文凶暴,多行不法,高丽王和大臣们商议诛掉他,有人偷偷告诉了盖苏文,盖苏文带着手下的军队来到平壤城外,请求高丽王检阅,并盛设酒宴,邀请大臣们一起去。盖苏文伏兵,把他们全部杀死,立高丽王的弟弟为王,自兼吏部和兵部尚书,专权擅令,对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事发号施令。 这正好给了太宗李世民出兵的借口,于是拟诏书,晓谕天下: “高丽盖苏文弑主虐民,情何可忍!辽东本中国之地,隋氏四出师而不能得,朕今欲巡幸幽、蓟,问罪辽东,为中国报子弟之仇,为高丽雪君父之耻,今略言必胜之道有五:一曰以大击小,二曰以顺讨逆,三曰以治乘乱,四曰以逸待劳,五曰以悦当怨,何忧不克!” 命李世勋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步骑六万从陆路东征。命张亮为平壤道总管,率水军四万泛海至平壤。两军合击高丽。太宗李世民随李世勋东征。 唐军出师大捷,很快攻陷高丽盖牟城,俘虏两万多人,粮食十万石,设盖牟为盖州。 唐军进逼辽东城,盖苏文派四万步骑救辽东城。唐先锋副总管李宗道只有骑兵四千人,前去阻敌。形势紧迫,不能让盖苏文军队入城,入城后辽东城则难以攻下。时太宗李世民和唐大军还没有到,李宗道认为,应该用四千骑迎面攻打上去,必定能打乱高丽兵。 唐军将领大都反对,认为兵力悬殊太大,难以取胜,应当修筑战壕沟堑拒守,等待太宗和唐大军的到来。 都尉马文举说:“不遇劲敌,怎么能显示出我大唐壮士的雄风呢?” 李宗道说:“盖苏文一定会倚仗自己人多,轻视我们。他们远途奔波而来,迎头痛击他,高丽兵一定会失败。”于是下令出击。 唐军四千骑迎着盖苏文四万人冲去,果然,一交战,唐军将士拚死冲杀,以一当十,高丽兵以骑兵为先,以步兵为后,倚仗人多,拼死抵抗。盖苏文生得面大四方,浓眉倒竖,手握大刀,杀入阵中,所遇唐军多被他斩于马下。唐军毕竟人少,对付四万高丽兵着实艰难。 这时,从空中突降白、红、黑三马,马上三将军一人持枪,一人持刀,一人持斧,杀入阵中,所到之处,高丽兵人头落地,死伤一片。 盖苏文看到唐军中突然冒出三员猛将,避开唐兵,专找三将。黑马将早看到盖苏文,亦迎着盖苏文而去,两柄板斧左右开弓,高丽兵纷纷倒下。盖苏文迎上黑马将,一把刀舞得飞快。黑马将两柄板斧亦如流星,又挡又攻,两人叮叮当当,打得难解难分。红马将也战到近前,红黑二将大战盖苏文。盖苏文渐渐挡不住,卖了个空档要逃,祭起飞刀向红黑二将各发出六支飞刀,均被挡于地下。盖苏文无奈,只得逃跑。盖苏文一退,高丽兵也像潮水一样退去。四千唐军乘机掩杀,斩敌一万多,盖苏文带着其余人逃离战场。 副总管李宗道清点战场,不见了骑白、红、黑马的三将。有看得清的将士说,骑白马者白脸浓眉,骑红马者红脸浓眉,骑黑马者黑脸浓眉,从天而降时,分明看到旗帜上写着“潮州三山神”。副总管李宗道命人点香拜谢。 唐军迅速包围东辽城。辽东城深沟高墙,高丽兵闭门自守。唐兵连墙根都接近不了。 李宗道建议,以箭对付城上守敌,士兵披上坚甲,负土填沟。总管李世勋认为合理。于是在城四周选择四个地方填土。 太宗李世民带着一百余骑来到城下巡视,看到士兵负土填沟,李世民翻身下马,把一个背得很重的士兵的土筐接过来,背到护城河去倒。军官们看了,纷纷搬起土筐,背土填沟。士兵更是感动不已,干劲十足,进度很快。 唐军包围辽东城半个月。太宗李世民在外围打援。总管李世勋攻城,久攻不下。李世民派精锐于城南竖起冲竿,冲竿高十丈,点烂燃柴火,用冲竿发火上城楼,要烧城。火把一个个发过去,可惜没有风,烧不起来。李世民站在城外,看着十分着急。 这时,旗帜开始飘动,不一会儿风猎猎地吹,李世民等人仰观天空,空中白、红、黑三马,驼着三将军立于云中,一面旗帜上写着“潮州三山神”。发往城门楼上的火把迅速燃烧起来,风越吹越大,狂风呼啸,城门楼冲天火起,迅速蔓延进城内,不一会儿城内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李世勋等忙跪到在地,冲天而拜,云中三匹马一会儿就消失了。 辽东城内早己乱成一团。总管李世勋下令四面登城。高丽兵战不能敌,城门被打开,斩敌一万多,俘虏一万多。太宗命改辽东为辽州,设立辽州府。 唐军进军白岩城,盖苏文派出一万骑阻击。唐军右卫将军李思摩率八百劲骑迎敌。李思摩陷入敌营,左冲右杀,突然腰中中了高丽兵一枪,被军士救了回来。李世民把毒血吸出来,亲自为他包扎,一包扎好,李思摩骑上马又杀入敌阵中,军士为之感动,奋力拚杀,高丽兵为唐军的虎狼之威所吓倒,逃奔十里,被唐军斩杀一千多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 三山神救困太宗 总管李世勋从西南面攻白岩城。太宗李世民带着一百多骑兵从西北边向白岩城进发,走到磨刀川,被高丽兵包围。 原来,盖苏文派出救援白岩城的军队被打败后,不服气,探得唐大军先行,太宗李世民后行,于是想到截杀唐天子的计谋。盖苏文自带三千精骑尾随李世民,利用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在磨刀川设伏,把李世民包围。 高丽兵把李世民围在核心。李世民带领部下奋力冲杀,希图突破包围圈,冲出去。几员小将围住盖苏文力战,其他将士杀开一条血路,让李世民冲出。李世民冲出来,荒不择路,看到一条山谷就冲。这边,盖苏文猛打猛杀,几员小将哪里是他的对手,几下被他撂倒,冲开阻拦,直追李世民。李世民进入山谷,却见前面是岩崖,无路可走了。后面追兵又至,正束手无策,掉转马头要回。盖苏文在在百丈之外站定,大喊:“李世民下马受降,签下降表,饶你不死。” “盖苏文哪盖苏文,你有本事,大军对大军来战,你搞什么诡计?”太宗骂道。 “李世民,你带兵来到我东辽,连夺我三城。白岩城又被你们包围,你以大欺小,这就光明正大吗?” “你的城都被我夺了,那你还跟我打什么仗,还不写下降书顺表,我免你不死。我不是无缘无故来到东辽。你弑君杀臣,涂炭百姓,我为了黎民百姓才来征剿你。我大唐十万大军从水陆两路征讨你,你无路可走了。” “哈,哈,哈,现在无路可走的是你。我抓住你,是你要写降书,立马退出我东辽地界。”说完,挥刀就向李世民冲来。 李世民举刀迎上,两人叮叮当当就战开了,大战了四十多个回合,李世民渐渐不支,拨马就跑,李世民心想,今日我命休矣。 盖苏文马快,一下窜到李世民前拦住,二人叮叮当当又战。李世民且战且退,心里默念:“今日,谁人救得李世民,他为君来我为臣。”打着打着,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盖苏文把刀一横,对李世民说:“下马受降吧!” 李世民哪里肯服输,心想,我一大国天子,就是一死也不能投降。 “你敢让我喊两句话吗?” “有什么不敢,就是让你喊一万句也没有用,你还是用袍襟点血,写上降表算了。” “好了,我喊了:谁人救得李世民,他为君来我为臣。” 这一喊不要紧,白、红、黑三匹马驼着白脸、红脸、黑脸三位将军从天而降,落在盖苏文的后面。盖苏文回头一看,这还得了,这不是与自己大战过的三位大唐将吗?慌忙拨转马头,挥刀就战,不战,自己就要被杀了。盖苏文拼力与三将厮杀,他哪里是对手,战着战着,转身冲出山谷,向磨刀川冲去,三将奋力追赶,一路掩杀,盖苏文三千骑兵折损过半,仓惶逃命去了。 李世民这一喊,把自己也吓着了,这一喊竟然喊得三山神来助,真是天助我呀。循路出来,找到自已的护兵,也已经损失了一大半。李世民只好带着他们迅速奔向白岩城。 唐兵把白岩城包得如水桶一般,守城将孙代音请降。太宗李世民于是改白岩城为岩州。 唐军兵临安市。盖苏文倾高丽兵十五万救安市。有一个高丽老臣对盖苏文说:“李世民内芟群雄,外服戎狄,那是命世之材。现在带领十万之众而来,兵虽不多,却不能与他力战,不如坚壁不战,旷日持久,派出奇兵,断他的粮道,让他求战不得,欲归又无路,就可以取胜了。”盖苏文不听,引兵直进,在离安市四十里的地方驻下。 李世民怕盖苏文徘徊不前,派出一千骑兵去攻打他,才一交战,唐兵就诈败而逃,高丽兵一看,这么不经打,于是兵进三十里,在离城八里的地方停下,依序列阵,军队绵延山谷几十里。 李世民召集大将们问计,长孙无忌说:“我听说临敌将战,一定要看看士兵的士气。刚才我经过营帐,看见士兵们个个磨刀,喜形于色,这是必胜之兵。陛下,并未披衣甲,常常亲入阵中,出奇兵以制胜,都是陛下的谋略,大将只是按照你的谋划去实施罢了。今天,我们当然也听陛下的。” 李世民笑着说:“大家这样让着我,那我就替大家谋划了。”于是带着大将们登上高山,观察山川形势,看看什么地方适合行兵布阵。 李世民派出使者,致信盖苏文:“我因为你弑君专权才来问罪,两军交战不是我的本心。进入高丽以来,粮食馈乏,所以才攻下几座城,等你们修好臣子的礼节,那么,你们失去的又会重新恢复。”盖苏文相信了,果然不设防。 李世民连夜召集文武官员,分兵部署。命李世勋率领步兵骑兵四万人在西岭列阵以待命。长孙无忌带一万一千精兵为奇兵,从山北的狭谷冲击高丽兵的后面。李世民自己带领步骑兵四千人,带着锣鼓号角登上北山。命令各军听到鼓角之声后全线出击。 长孙无忌一绕到高丽兵后面,即发起攻击。李世民从山上看到长孙无忌发起进攻,就下令击鼓吹号,树起旗帜。李世勋带着他的人马奋力冲杀。盖苏文想要分兵抵御,但阵脚已乱,哪里还指挥得动。唐兵从山谷两边,东西夹击,北山四千骑兵拦腰杀入,高丽兵已乱成一锅粥。 李世民正在观战,这时看到云端出现白、红、黑三匹马驼着三将,帅旗高悬“潮州三山神”。三将直入阵中,奋力拚杀。高丽兵虽人多,现在却毫无用处,许多人只好放下武器投降。盖苏文看白、红、黑三将直奔他来,慌忙带着少数人冲出阵去逃跑。 这一战,唐兵不足六万人,斩敌两万多,俘虏近十三万人。高丽举国大惊,慌忙派人送上降书顺表。李世民于是班师回朝,奖励将士。想到这次东征,多得三山神相助,还救了自己性命,于是派出使者,往潮州河婆,下诏封赏三山神,并以太牢之礼祭祀,着地方官每年二月二十五日,以五牲之礼祭祀。 第五十八回 韩愈祈神救生灵 却说唐元和十四年,宪宗迷佛,刑部侍郎韩愈进谏,反对迎佛骨,上表说:“今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风翔御楼以观,舁入大内,又令诸寺递迎供养‧;‧;‧;‧;‧;‧;百姓焚顶烧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相仿效,惟恐其后。时老少奔波,弃其丛次,若不即加禁道,更历诸寺,必有断指鬻身,以为供养者,伤风败俗,传笑四方,非细事也。” 唐宪宗大怒,第二天即下令,要处韩愈极刑。宰相裴度等人力争,才改为罢去韩愈刑部侍郎之职,贬往岭南潮州任刺史,并要求迅速赴任。 此时,门外大雪纷飞,长安城里笼在雪幕里。韩湘从太学放学回家,他逛呀逛呀,逛到叔公韩愈家门口。韩愈可是他最崇拜的人,做过京兆尹不说,做太学教授时是人人称颂的大学者。他一看,大门紧锁,怎么回事?大雪天怎么会没人在家。他敲开旁边一家的门。 “请问韩大人一家哪去了?” “相公,请问你是……?”邻居看着他不敢说话。 “我是他的侄孙。” 听到这,邻居走近韩湘,附耳轻声说:“不得了,韩相公,你叔祖反对迎佛骨得罪皇上,今天本要斩首,被裴宰相救下,改判流放岭南潮州刺史,即刻赴任。他带着全家已经离开两个多时辰了。”邻居说完迅速关上门。 韩湘一听,拔腿就往家跑,一进门就喊:“爷爷,叔公流放了,叔公流放了!” 一家人听到喊声,都从房间出来。 “快说,怎么回事?” 韩湘把听来的消息简单向家人说了。然后冲向马厩。 “我要随叔公一起去。” 家人知道,罪官都贬往岭南,那里可是瘴痢之地,去了可就难回了。 韩湘牵马出了大门,飞奔而去。家人只好望着他在空旷只有大雪的街上消失。 韩愈带着家人,一路忧伤地迤迤往南,雪地上留下两行车辙印。 孙韩湘骑马一路追赶,一直追到秦岭蓝关才追上雪中行进的马车。 “叔公,叔公。”韩湘大声喊,他下定了决心,他要陪叔公一家南下。 见到雪里一人骑马而来,韩愈很是惊讶。等到韩湘走近,韩愈由惊讶的眼里泪珠滚动着,万千忧伤涌上心头。他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抽出毛笔,放在口里呵了一口气,把墨盘也呵了一口气,迅速写下《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 夕贬潮阳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政, 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 好收吾骨瘴江边。” 韩湘接过一看,这是叔公无言地表达被贬的原因,诗中流露了韩愈一心为国却不为人理解的痛苦的心情。 “叔公,我都知道了。此去不管是刀山火海,我都跟着你。” 韩湘知道,叔公的无言是胜似无数话啊!他跟在马车后,缓缓地走着。 韩愈一家风餐雨露,走了快一个月,终了来到南海之滨的潮州。这夷越之地,越语叽啾,一片蛮荒。但韩愈必竟是韩愈,不久就振作起来,他要励精图治,把这海滨之地治理好。 韩愈甫一到任,接连收到海阳、揭阳、潮阳三县报告:江河滨海之地,鳄患连连,随意上岸,撕啮猪牛,扑食人民,毁损庄稼,到处肆虐。 韩愈决定先考察一下潮州三县揭阳、潮阳、海阳。于是在韩湘的陪同下,从潮州城登船,顺河而下。 属官成寓介绍说:“这条河发源了武夷山南端的莲花山,经常发大水,涨水时常常一淹就是三县,老百姓说,一水浸三阳。河在汕头入海。从汕头入海的还有一条河叫榕江,也发源于莲花山。” “叔公,你看,你看,那是什么?” 河里涌动着一群群面目狰狞的东西,骨碌着眼睛盯着船上的人。 “这是鳄鱼。这些鳄鱼太多,没有吃就上岸,为害人兽。潮州之地,水害、鳄患是两大害。”属官成寓介绍说。 韩愈站在船边,看到一头头鳄鱼在水里游动着,不时有鳄爬上岸去,相互之间还相互嘶咬,面目狰狞。韩愈正看着看着,一个小孩牵着一头牛在河吃草,突然,草丛中一头鳄鱼窜出,一下咬住小孩的下身,一会儿又窜出一条,一下咬住小孩的头,瞬间,一个孩就消失了。朝愈与从人惊呼之声都没有发出,人就没了。那头受惊的牛正要跑,腿却被鳄鱼拖住了,一群鳄鱼一拥而上,把牛拖入河中。牛奋力挣扎,不一会,河中就冒起一股血水。这一幕看得韩愈毛骨悚然,惊心动魄。 船在向下游漂去,两岸是平原,本是绿野无边,可却看不到绿色的田野,只有丛生的杂草,草丛中伏着鳄鱼。水深河阔,却不见有船来往。韩愈一脸疑惑。 “本可以是鱼米之乡,唉,都是鳄鱼惹的祸啊!”成寓说。 船入南海,又转入榕江,两岸所见大略一样。韩愈在曲溪上了岸,从陆路上回潮州城。韩愈一路走着,走到枫溪,看到一个一条腿的人走进了一间农家草屋。 “进去看看。”韩愈指着那间草屋说。 一行人进到草屋去,里面很黑,好一会儿才看清那个缺腿的人坐在床沿上。 “老乡,你的腿怎么回事?”韩湘走近问他。 那人叽哩咕噜说了一通,韩愈一句也听不懂。成寓走过去,与那人作了交谈。然后转身对韩愈说:“大人,这个人说他的腿是被鳄鱼咬断的。他说他去水田看水,有一条鳄鱼从水里窜出咬断了他的一条腿。好在他儿子用锄头击退鳄鱼,他才得以逃脱。他的儿子另一次去水田,被鳄鱼抢了吃了。妻子在水沟边种菜也被鳄鱼捕食了,如今只剩下他了。” “鳄患不除,人民怎得安生?文明不倡,本州如何治理,啊……”韩愈长叹一声。“本州第一要务是治鳄,第二是治河,第三是教化民众。” 回到府衙,韩愈召揭阳、海阳、潮阳三县县令,商讨鳄鱼问题,寻求制鳄良策。属下们一筹莫展,有一人战战兢兢地说:“何不宰杀?” 韩愈说:“三阳之地,何止几千几万头,这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恐怕鳄鱼没有杀死,可能人却伤了很多啊!” 韩愈又问:“此地什么神祗管辖?” 揭阳县令说:“本方土地有三山神驻守。三山神在本县之河婆有三山王庙,自隋建立以来,护国庇民,太宗亲征高丽,被盖苏文困住,曾救我太宗,受我朝太宗皇帝册封,岁时至祭,灵验异常。” 韩愈推指掐算了一会儿,说:“明天即是良时吉日,本官要在河边祈神制鳄。” 第二天巳时,河边摆着桌子,桌子上摆满祭品,属吏焚香化纸,韩愈上前,敬上三支香,嘴里念念有词:本土潮州刺史韩愈,谨遵天命,驻次潮州。奈三阳大地,土地肥沃,本是鱼米之乡,人民富裕。然两河鳄患,不知其几万万也。鳄患残害人民,荼毒兽牲,损毁庄稼,民生于水火之中也。本方神祗三山王神,自隋以来,护国庇民。韩愈特祈神祗降灵,显灵以制潮州鳄患,拯我人民。谨具清酒薄馔,敢伏地以请。尚飨。 韩愈以老迈之身虔诚地拜伏于地,属官们也拜伏于地。 约半个时辰,空中乌云顿起,云头白、红、黑三匹骏马飞驰而来,一面大旗上大书五个字“潮州三山神”,马上白面、红面、黑面三将英俊潇洒,三将在空中枪、刀、斧挥舞,好像在与敌人拼杀。 岸上、沟渠之中的鳄鱼如受命一般挤往河中,河中成千上万的鳄鱼痛苦挣扎,有的翻起了白白肚皮,有的则奋力向下游大海游去,约二刻钟,死鳄、活鳄尽被大水冲到南海而去。云开雾散,天空阳光灿烂。 三阳鳄患顿除,百姓欢天喜地,韩愈深感本地神灵的灵异。 第五十九回 三山神救民于水 各乡民众敲锣打鼓送着锦幌来到潮州衙署,感谢刺史制鳄成功,为民解除鳄患。韩愈遍请这些乡村耆老,宣扬大唐德化,宣布要三阳之地,大力兴学,教化民众,要在冬令之季,水落之时,兴修沿江大堤。听到刺史的要兴办的壮举,乡民欣喜欢庆,锣鼓敲得更响了。 韩愈喻示三阳,州办府学,县办县学,村办村学,聘请外籍和本籍有学之士充任教师。 韩湘帮着叔公办学。选择了在河对岸的小山上建设府学堂。学校开学那天,韩愈来到府学,登上小山,一条大河在山下蜿蜓而过,对面,潮州城尽收眼底,向东,一条江一分为二伸向平原,向大海流去。平原上,平整的田野上庄稼又绿油油的,人们在田野上辛勤地劳作着,再也不用怕鳄鱼了。 从各县选送上来的学子正在大声背着《诗经》。韩愈在学正的陪同下进到教室,先发表训喻,然后上了第一课,讲授《关睢》。学子们第一次倾听了当朝大学者的课,十分认真,韩愈也十分满意。 有一天,韩愈心情很好,他要韩湘陪他到乡下走一走,去看一看乡村书塾。二人出了城沿江西上,一路走啊走啊,来到塯隍。进到圩场,见一老者在替人写字,他们想,这老者替人写东西,应是懂文墨的。于是,二人走了过去。 “老丈,请问这里的书塾在哪里呀?”韩湘走过去问。 老人一听,这可是京城口音,顿时登大了眼。 “二位可是远道长安而来呀?” “正是。” “问书塾,那也是读书人呐!” “我们想看看这里的书塾办得怎样?” “那你们可是从潮州城而来?” “正是。” “那这位一定是韩大人了。”老人略指了指韩愈,俯身便拜。 韩愈马上扶起老者。“敢问老丈也是京城人?” “在下京城人氏,在长安也读得《论语》、《诗经》,知道韩大人。后随父贸易来此,万千资货尽被洪水卷去,只得在此书写为生。此地南蛮之地,未曾开化,识文墨者少。大人左迁于此,是皇上错失股肱啊!大人来此后即除鳄患,得民称颂,现在又大力兴学,此乃千秋功业啊!不过,这河水之患也是潮州一大害呀!” “治国就要治水土,治民就要开民智,所以要办学。秋冬后即当治水。听老丈说话,那你是有才学之人,可以去教书啊!” “小的不才,岂敢!” “好,那你带我俩去书塾看一看。”“好的。” 二人随了老人来到书塾,只听学子正在背诵《论语》。韩愈亮了身份,叫了几个学生过来背诵,又叫他们讲解,韩愈还是满意,只是孩子们的土语味重。韩愈于是把写字老人安排在书塾助教。 不久,炎夏依时来到,这岭南之地,多生台风,一场台风呼啸着从南海卷上岸来,掀房折树,席卷潮州,接着连下三天漂泼大雨,那水不是下,而是从天上倒下来。韩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更没有见过这样下雨。城外的河水已经咆哮,城里的水也排不出去,到处都是水,院子里已是水,就快浸上大堂了。土地早已吃足雨水,到处都冒水,沟渠也暴涨起来。 韩愈坐不住,在韩湘的扶持下,二人打了油纸伞来到城墙上。潮州城外的河水奔涌而下,城外早已是泽国一片,天连水,水连天,天水相连望不到边。河中漂着木梁、牲畜、树木,滔滔的洪水横扫海阳、揭阳、潮阳三县境而入海,一片泽国中,低地居民逃无所逃,都攀上屋顶或上树,水还在不断地下,没有延缓的际象。 韩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下雨,也从来没有见过涨这么大的水,他不得不征调民船,四处救人,救一个是一个。 看到这天水相连的天空,他突然想到三山神。于是,立即令成寓、韩湘在府衙殿内设坛,韩愈亲自焚香化纸,祷告三山神:“本地护主三山神在上,我土潮州罹受台风,天降暴雨,倾盆如注,浸淫人民,三阳大地,一片泽国,非吾民以逆天也,实天不恤吾民也。潮州刺是韩愈,祈求三山神相助,止雨于天,救人于水。谨具薄酒香馔,尚飨。” 韩愈望天,虔诚拜伏,祷毕才一刻钟之久,雨停了,天上的云渐渐散去,露出了久违的阳光。 地方乡约来报,有三艘不知名姓的大船,往来泽国,救起乡民无数。 韩愈知道,这是三山神显灵了,于是,出带了随员出衙。只见街上的水正缓缓退去。一行人登上城墙,三只大船于泽国中救起攀在树尾的人,又迅速驶往高地。韩愈立即拜倒在城墙上,随员们见刺史跪下,也一起跪下,足足一刻钟才起。 回到衙署,韩愈立刻提笔写祭文,即命属吏成寓,明日带人前往揭阳县河婆三山神庙,以少牢之礼祭拜三山神,感谢三山神的帮助。 第二天,天高气朗,洪水消退,人们在复产。成寓等人带着少牢之仪,骑马来到河婆,一看,那庙山上方下阔,壁立千丈,背西向东。山东面是潮州地面,山之西面即是惠州地面,庙山就像一个大界石,三山神庙就在庙山之下。 进得神庙,红脸、白脸、黑脸三山神端坐神坛之上。成寓等人速速摆上猪、羊等祭品,焚香跪拜。成寓拿出韩愈写的祭文祷告: 维 元和十四年五月十九日。潮州剌史韩愈,谨遣耆寿成寓,以清酌少牢之奠,告于界石神之灵曰:惟封部内,山川之神,克庥于人。官则置立室宇,备具服器,奠享以时。淫雨既霁,蚕谷以成,织妇耕男,衍衍欣欣,是神之庥庇于人也,敢不明受其赐。谨选良月吉日,斋洁以祀,神其鉴之。尚飨。 大水一退,韩愈觉得不能再等,必须在好动工的地方,把修堤工程做起来,于是,两条大河的河堤进入轰轰烈烈地建设巾。 韩愈大力兴办学校,开化民智,以中原文明教化夷越之人,兴修水利的壮举上达天听。皇上思悔己过,终了又调韩愈回长安任职。韩愈在潮州仅呆了8个月,潮州人民夹道相送。为纪念韩愈为民所做的贡献,当地人把潮州城外那条河叫做韩江,把韩江边的那座办府学堂的山叫做韩山,还专门修了韩文公祠以资纪念。 第六十回 砍柴郎借刀获神 老虎栋下住着一家母子俩,母亲叫秋凤,三十五六岁,养猪为生。儿子叫云生,十七八岁,砍柴为业。单说云生,从小失去了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到十五六岁,母亲叫他学谋生,可是学艺又没有熟悉的人,学什么心里也没底,于是拿把钝柴刀给他,让他先学砍柴卖,每天到老虎栋山上砍两担柴挑到圩上去卖,借此贴补家用。这样一干就是三年。 云生这把钝柴刀还是父亲留下来的,虽然钝,但还是磨一磨凑合作用,但砍起柴来确实费力。一天砍两担柴,上午一担,下午一担。到圩上并不很远,才几里路,但砍柴的时间长,砍一担柴就要三个小时。他想买一把好用的新柴刀,但一要花钱,他又不忍。 他给圩上一家大户包年,每天两担柴正好够他家用。别人看到他年轻,也请他包年,他没有办法,他做不到,只好辞了。他就这样悠悠地过着日子。 他每天砍好柴,扛着来到河边的一棵大桑树下时,就是巳时尾,午时头了。每天他都要在这里打个尖,休息一下,然后扛着,直到户主家,再回家烧饭。因每天都在这里打尖,就从河里搬了几块大石作石凳,既方便自己,也方便过路的人。 这天,天气很热,云生扛着一捆柴,气喘吁吁,远远听得河边有人唱歌: “榕江河水清又柔, 三山神仙住河婆。 一条钓杆钓日月, 太平日子似水流。” 云生来到桑树下时,已经汗流浃背,一件短衫湿透了。他放下柴,脱下短衫,擦了擦汗,就坐在石头上扇起风来。 “细哥儿,借你的柴刀用一下好嘛?” 坎下的河边一丛茅草边,一个大汉脸晒得通红,戴着一顶草帽,拿着一根钓杆在钓鱼。每天他都来,云生每天都看到他,就是没有打过招呼,听到有人喊,忙朝河边看,红脸汉正朝他招手。 “我的刀不利哟,要就拿去吧。”云生拿起刀走下坎去。云生一看,这草哪里用割,只要踩几脚就可以了。他还是把刀拿给了红脸汉。 红脸汉接过刀去砍那茅草,哪里砍得动。他抓起草来割,哪里割得动。 “细哥儿,你这刀这么钝?怎么砍柴呀?草都割不动。我帮你磨一磨吧。”说完,就下到河里,在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上磨起刀来。他在刀上磨了三下,反过来又磨了三下,放在水里浸了一下,一把钝刀就变得新崭崭了,像刚从炉火上取出来的一样。 云生在岸上看着看着,傻了眼。红脸汉走上岸再一割那草,嗖嗖飞快。 “哎,好了,多谢细哥儿了。” “这刀不是我的,我的刀是一把钝刀。”云生傻傻地说。 “你不是一直看着我磨刀嘛,这刀我一直抓在手里,不是你的是谁的?” “你一边才磨了三下,刀就利了,哪有这么快的,我每天磨,都磨不利。” “那是你不会磨刀。” 云生想想也是,接过刀,看那刀口,青光闪闪。他拔了了一根头发,发往刀口一吹,立即断成两截。心里赞道:“这可是一把好刀呀!”他把刀一挥,旁边一棵小树齐腰而断。 “你磨得真利!谢谢你!” “我要谢你的刀,割开这里来我好蹲呀。” “哎呀,大哥,什么时候教我磨刀吧。” “好,好,钝了我就教你磨,我天天都在这里钓鱼。” 下游不远处,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在河边打猪草,两人的争议声引得她停下手来,不住地往上游看。 云生看到了那女郎,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脸汉笑了笑,默不作声,蹲下去,把钓杆甩出,不一会,一条鱼就上钩了。他用力一甩,甩到云生的面前,云生忙把目光收回。 “你看到什么了,这么好看? 云生脸一下红了,“哇,好大一条鱼呀!” “这条鱼送你了。” “不,不,不好意思,我走了,我得去送柴了。” 红脸汉把鱼取下来,又扔回河里去。 第二天上午,云生准时来到桑树下打尖。他放下柴,一看,红脸大哥还在坎下钓鱼,昨天看到的姑娘还在下游打猪草。 红脸汉正在唱山歌。 “红日艳阳钓杆过, 日子悠悠河上流。 我把丹心寄天地, 今为神仙庇家国。” 他走下坎去,说:“大哥,你磨的刀大快了,我上午砍了一大堆柴,下午和明天都不用砍了。” “那你就可以多送几家了。” “我正是这样想,等下我去圩上就去联系。” “细哥儿,你可以挑柴,这样省力。你把两捆柴的尾巴捆起来,中间串一根杠挑着走,一次就可以送一家人。”说着,抓了把草示范给他看。 云生一看就明白了,说:“我明天试试。”说完眼睛又瞟着下游的妹子。那妹子也不时抬头看看上游。 第三天,云生挑了一担柴靠放在桑树上,然后走下坎来。红脸汉又在唱山歌。 “独山昂昂榕江头, 巾山巍巍镇水口, 明山清秀中间坐, 三山神灵护神州。” “大哥,你唱得真好听。我今天照你说的,挑柴,还真轻松。我已联系了两家,今后我要给三家送柴,上午砍柴,回来时送一担,下午送两担,还有时间多了。”云生兴奋地对红脸汉说,说完眼睛又瞟着下游的妹子,那妹子也不时抬头看看上游。 红脸汉偷窥了云生一眼,说:“这就好,这就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 唱山歌喜探娇娘 云生天天上午都来河边坐上一会儿,陪红脸汉说会儿话,也为看河边打猪草的妹子,一连半个月过去,他的刀也不用磨,用起来飞快。 一天,两人说着说着,云生又呆呆地看河中捞水草的妹子,那妹子也不时抬头看看上游。 红脸汉看云生不讲话了,就唱起了山歌。 “一河水来静静流, 一个细妹河中走, 我问妹子为什么, 日日水中洗娇手。” 听罢红脸汉唱的歌,云生觉得就是自己心中久久想说而未说的话。听到随水漂下的歌声,水中捞水草的妹子直起腰,往这边笑了笑,似乎要回答,但终没有回答。 “大哥,你的哥唱得真好听,你教我唱吧”。 “好吧,我教你唱,这样你就可以把想说的话唱出来,别人就知道你的心事了。” 红脸汉把刚才唱的那首歌轻轻地一句一句地哼唱着,云生就一句一句地跟着学,学得很认真,一会儿就学会了。 红脸汉说:“你把你的身份编首歌试试。” 云生顿了顿嗓,开声唱道: “我本前村一后生, 一十八岁到今年。 每天打柴圩上卖, 日子逍遥一天天。” “咳,唱得不错,学会了,以后你想说什么你就把它唱出来。”红脸汉说着说着,用力一甩,一条大鱼被钓了上来,“这条鱼奖励给你了。” “好,我不客气了。”云生用一根草串了那条鱼,说:“我得走了,我还要去送柴。” 第二天,云生把柴挑到桑树下,往河边一看,不见了钓鱼的大哥。他放下柴,走到水边,不远处捞猪草的妹子又在水中,那美妙的身段活脱脱像个出浴的天仙。云生心中像有什么东西在翻腾,脱口唱道: “一条河水静静流, 一个细妹河中走, 我问妹子为什么, 日日水中洗娇手。” 那妹子抬头一看,是日日砍柴与钓鱼汉聊天的后生,她看砍柴郎长得英俊高大,她又发现砍柴郎每天都在这里看她,她渐渐对砍柴郎心有所仪。今天一来,她就发现钓鱼汉没有来,此时,听到砍柴郎的歌声唱得那么深情,于是,就直起身腰,唱道: “妹子我来本姓刘, 日日都来河中走, 若问妹子为什么, 捞得水草去喂猪。” 云生一听,妹子回歌了,于是胆子更壮了,接口又唱道: “刘家妹子水中游, 恰是仙女凡间走, 娇花照水真娇羞, 娉婷窈窕一美娥。” 云生早觉得妹子长得好看,天天砍柴至此都要看一看,不看心里就像少了什么。啊呀,这是夸我妹子长得漂亮,妹子一听,脸便红了,接口唱道: “河风扑面轻吹头, 岸上阿哥不知羞, 若知娇花照着水, 何不下来采一朵。” 云生一听,妹子在表达情意呢,这不是告诉我他对我有是意吗?我也要告诉她我喜欢她。 “娇花一朵开水边, 我望娇花桑树巅, 求得青鸟传一信, 摘朵娇花戴心间。” 云生这是告诉妹子,找到媒人一定会去提亲。这样两个年轻的心融合了。接着两人就家里的情况也唱了出来。 云生想,我还不知道妹子的名子呢,连忙唱道: “妹是阿哥花一朵, 不知芳名况奈何。 岁月悠悠几番过, 细妹青春又几何。” 妹子一听,问我名字和岁数呢,开口就应道: “若问青春是几何, 年方二八又一秋。 水边乔木之下女, 我的名字叫什么。” 妹子一连唱了几首,把家里的情况也唱出来。云生听出,妹子叫水娇,今年十七岁,养猪度日。母亲去世了,有父亲在,父亲年纪三十六七,在家种田。两人你唱我和,直到正午才各自归去。 “我恋妹妹不敢留, 一担柴火在前头, 主家白米已下锅, 等我柴火去煮就。” 云生挑着柴快步走,雇主家正等着柴煮午饭呢,后面飞来一只歌: “我家住在枫屋楼, 前排二巷往前走, 若问水娇哪间住, 门前猪草一箩箩。” 这是妹子告诉他住址呢,这是怕他媒人找不到地方。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二回 母子父女双对婚 第二天,水娇早早来到水边。巳时尾,就捞满一担猪菜,挑到桑树下,坐下休息。她望了又望,总不见砍柴郎来。河边红脸汉正在静静地钓日月,水娇于是拿着一块手娟走下坎去。 “阿哥又来了钓鱼哪!” 红脸汉抬头一看,是打猪草的细妹,忙笑了笑说:“细妹今天这么早就采满一担了啊。” 水娇甜甜地一笑,很是妩媚。她拿着手娟到水里去洗。 “今天来得早点,所以先采满了。阿哥贵姓?” “闲钓之人,莫问姓名啊,你呢” “噢,我姓刘,叫水娇,住枫屋楼。在家养了几头猪,每天都来打担猪草去喂猪。” “唉呀,细妹,噢,水娇,你真勤劳。” 水娇笑着很不好意思。 “天天跟你在这里聊天的砍柴郎,今天没有来呀?” 红脸汉一听,心想,他们有戏了。“噢,今天没有来。你等他有事?” 水娇的脸一下红了个透,“没,没,没,只是每天都看到你两个在这里聊天。”她洗起手娟,立起身,要走。 红脸汉把钓杆一甩,一条大鱼在水娇脚下乱蹦乱跳。“水娇妹子,这条鱼送给你。” “哎,不,不,不,怎么好意思?” “我们天天见面,也算是熟人了,送条鱼给你也不算什么。” 水娇捧起鱼,笑呵呵地说:“大哥,谢谢你了。” 下一天,云生挑担柴到桑树下一放,他拿了一个布袋子走下坎儿去。 “大哥,今天钓了多少?” 云生把布袋递给红脸汉说:“那天吃了你的鱼,真好吃。我妈做了米粽,说谢谢你。”一边说,眼睛早往下游瞟去了。 红脸汉略一抬头,看到云生痴呆的样子,笑了笑说:“昨天怎么没有来,那妹子在树下等你等到正午才走,等得很心焦呀! “我,我,昨天我妈妈扭伤了脚,我背她去看先生去了。”云生说着话,眼睛却瞟着河中采猪草的妹子,看着看着,想到妹子的交待,突然一想,不如就叫红脸汉做媒人。 红脸汉忙朝下游喊:“水娇,上来休息一会儿,吃个粽子。”水娇立起身,红脸汉把手一拂,水娇仰面倒在水里。云生看到,没命地跳入水中,往下游奔去。水娇已冲入潭中,云生游过去,把她拉住,慢慢抱上岸来。水娇并未呛着水,她等云生抱着,心里幸福死了。她闭着眼睛,看看云生会怎么样。 云生抱着水娇来到桑树下。他不敢放在地下,就这样揽着。看到闭着双眼的水娇,一时没了办法。“大哥,怎么办呀?” “不要紧,你用嘴对着她的嘴吹口气,她就醒了。”红脸汉头也不抬,继续钓鱼。 云生捧起水娇的脸,欲亲又不敢亲。水娇早听得钓鱼郎的话,正等待着情郎的亲吻。云生小心翼翼地凑上嘴去,往水娇嘴里吐气,吐完一口,他刚要移开嘴,却被水娇嘬住,她的两手伸出,吊住了云生的脖子,于是两人尽情地亲起嘴来,正亲到动情处,忽听得: “哎呀,你们这样吹气呀?”红脸汉无声无息地站在树下。 两人吓了一惊,吓得双双跪在地下,“谢大哥成全,请大哥为我们作媒。” “好啊,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为云生作媒,我也要为水娇的爸爸作媒,让你们母子父女双双成对,好吗?” 水娇一听,太好啦!这样,爸爸就不会孤独了。云生一听,可不知妈妈愿意不愿意呀?两人点了点头。 红脸汉拿着鱼杆走了。 入夜,云生母子正在吃饭,红脸汉走进屋去。 他说:“大嫂,我要给云生介绍一门亲。”云生母亲十分高兴。 他又说:“我还要给你也介绍一门亲。”云生母亲一下羞红了脸。 他说:“这门亲是一家父女,对,你们母子,女嫁男家,今后还是两个家庭。”云生母亲更羞了。 红脸汉把水娇家的情况作了详细介绍,最后云生母亲羞答答地同意了。 红脸汉到水娇家提亲,把云生的情况一提,水娇父亲满口答应,没过几天,两个新娘嫁出去,两个新家建起来。 云生继续砍柴卖,可是,再不见了红脸钓鱼郎。水娇继续采猪草,可是再不见了红脸钓鱼郎。水娇怀孕了,小夫妻俩来到三山神庙敬神,二人虔诚礼拜。水娇抬头一看,那红脸明山神眼睛似乎在转动,再一细看,那不就是钓鱼大哥吗?一拉丈夫云生,小声说:“你看,那不是钓鱼大哥吗?”云生一看,不得了,给自己磨刀,给自己点成婚姻的,正是明山神灵哟。夫妻俩低头就叩,嘴里不住地说:“感谢神灵相助,感谢神灵相助。” 第六十三回 卖菜翁受女欺嫌 张汉才老伯二十五岁妻子去世,留下一个四岁的女儿,老伯没有再娶妻,尽心抚养女儿。汉才以卖菜为生,一般是上午卖菜,下午种菜。为了赶早,天不亮就起床,到菜地摘满一担菜回到家,赶紧起火烧一点稀饭,把女儿拉起床,自己匆匆吃一口,喂饱女儿,背上女儿,挑一担菜就上圩去卖。午时回来,才正正经经吃一餐饭。女儿吃完中饭又睡了,大概要睡半个时辰,他又要去菜园除草,等女儿一醒,不见了爸爸,就大声地哭,汉才回来,就要哄,哄好后又带到菜园去玩,他则尽心种菜。小女儿不懂事,把他的菜拔了,他又得重种。就这样过了五六年,女儿十岁了,晓得生活自理了,汉才才轻松了一些。 其实,村里有一个小寡妇美莲,年纪比汉才小五岁,很中意汉才,时不时到汉才菜园来讨菜秧,有时就赖在那里帮忙。汉才也喜欢她,可心里就是不想再娶。小寡妇就这样年复一年去追汉才,汉才就是不表态。 女儿长到十七岁,求婚的人不断上门,汉才就是不答应,他要把女儿嫁一个好人家,将来好有所靠。最后,把女儿嫁到圩上一个开店的人家,汉才放心了。 汉才把女儿嫁出去后,生活轻松了,过着刻了道道的日子。上午卖菜,下午种菜。想女儿了,卖完菜就去女儿家坐一坐,把卖不完的菜给她,女儿也有时回来看看爸爸。 就这样,汉才熬到五十岁,腰酸背痛,挑水、浇菜、挥锄、挖土感到很吃力了,这样的体力劳动干不了了,干脆,把菜园借给人家,到女儿那里去住。 他挑着一担沉甸甸的大菜篮子,篮子上面絮了一层破烂衣服,就去女儿家。见了女儿女婿,说明来意,女婿说声“好”。女儿则没有说什么。 女儿女婿开一间小食店,很忙,汉才老伯就带着外孙玩。三个外孙,大的读书,只最小的还不懂事。汉才有时带他在后院玩,有时就带他出去玩。汉才没有带过男孩子,管又管不住,外孙尽犯事,照看这个外孙比照看菜园还难。 外孙把楼上搞得乱七八糟,用炭在墙头、在厨柜上乱画,把帐本撕到一地都是,用碗舀了水到床上去玩。汉才捡得这边来,外孙那边又乱来了。外公的话他根本不听。在外孙眼里,外公很慈祥,卖菜时常常买一些糖果来,很亵他。 女儿晚上收摊,看到屋内乱七八糟,很是生气,抓了小儿子就打,打完了就骂,嘴里不时抛出“一个小孩都管不住,就晓得吃饭”的话,汉才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了外孙不在家里捣乱,汉才就带外孙出去玩。小外孙也不安份,在街上过,他用脚去踩人家卖的菜,把人家的水果篮推倒,进到店里抓起糖果就下袋,店主纷纷上门要赔钱。女儿一看儿子又惹事,破口又是骂,顺便也捎带几句气父亲的话。汉才心里这个苦呀,没法说。 天天如此,日子就这么过着。女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汉才开始怀念过去带着女儿过的美好日子,那时苦是苦,可心里痛快。他真想回去一个人过,可年轻时就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啊! 一天傍晚,收了摊,他一个人蹲在女儿店门口发愣,忽听得街的那一边传来“卖菜籽哎,卖菜籽哎”的喊声,哎,的确,秋凉了,又该是大落菜籽的时候了。 “卖菜籽哎,卖菜籽哎!”一个红脸汉挑着一副箩担从街的那头走了过来,边走边喊,走到汉才身边,喊得更响,并且停了下来。 汉才出于一个种菜老手的本能,看了看菜籽。 “老叔,买菜籽吗?” 汉才怔了怔,还是摇了摇头。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菜籽,多靓,保证粒粒发芽。” 汉才伸出手,抓了一把放下。打开一个包,抓了一把又放下。一连开了五六个包,都是抓了看,看了又放下,摇了摇头说:“你的都是老菜籽。” “老叔,老菜籽也有芽生,我保证你粒粒发芽。” “老菜籽发芽率不高。” “老叔,一看你就是种菜高手,我这老菜籽一定发芽,不发芽不要钱,现在不用拿钱,下次再来拿钱,每种包上一点。” 汉才品味“老菜籽也能发芽”,点了点头。 红脸汉每种菜籽包上一包,捧给汉才。汉才傻傻地接过来。红脸汉挑着担就走,还回过头来说:“老叔,记住,老菜籽也能发芽,老菜籽也能发芽呀!” 汉才看着他的背影,一下消失了。汉才反复品味红脸汉的话,他忽地站起身,“对,老菜籽也能发芽。” 他走进屋去,找到女儿,问她:“我那两个菜蓝子呢?” “放在后院鸡窝顶上。”女儿不紧不慢地说。 “我想回趟家,现在就走。” 女婿忙说:“吃晚饭了,明天再去。”女儿什么也没有说。 汉才在鸡窝顶找到两个菜蓝子,他一提,还是沉甸甸的。再看看上面的破烂衣服,动也没动。这两菜蓝子底下可是满满的两蓝子钱哪,那是汉才几十年卖菜所得。他明白了,女儿是看他挑一担破衣来,以为来白吃她的,就把蓝子放在鸡窝顶,她看都没有打开看看。 汉才很高兴,挑了一担菜蓝子连夜回家。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回 老菜籽发芽承嗣 汉才一路默念着“老菜籽也能发芽”,三里路一下子就到了。打开自家门,把一担菜篮放好,灯也不点,锁了门就去找小寡妇美莲。来到寡妇门前,屋里没有火,他想,可能是吃了饭睡了,于是使劲敲门。 “美莲,开门,我是汉才。” 敲了有一碗饭功夫,不见动静,用手一摸,门落了锁。这时,隔壁老太太出来对他说:“去她女儿家了,明天才会回来。” 汉才沮丧地回到家,点火煮饭,心里一直在想着“老菜籽也能发芽”。 吃了饭,他点了火把,找到借田的人家。那家人正在吃饭,看到汉才去,热情接待。汉才提出要回村里住,要继续种菜卖,要把田要回来。那家人不会莳弄菜,满口答应还田给他。 汉才一个人回到家,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总默念着“老菜籽也能发芽”。 第二天一大早,汉才像当日在家种菜时一样,起了个大早。吃了饭就到菜园翻了三厢土,下午把土厢做好,撒上卖菜籽的人给的三种老菜籽,在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老火灰和稻草,洒上水,做好这些,天就断黑了。 回到家就洗澡,把中午煮的饭菜热热就吃,吃了饭,锁了门,就去找寡妇美莲。 他没带火把,来到美莲家,门虚掩着,他一推门进去。美莲从女儿家回来,没事,煮了饭吃,刚洗好澡,要去拴门。见汉才进来,反手把门拴了,一把抱住汉才就亲。 “美莲,我,我找你‧;‧;‧;‧;‧;‧;”汉才的话说不出来,他的嘴被美莲的嘴堵住了。他被这突然的举动一吓,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身上的血立即沸腾起来。他把美莲紧紧抱住,美莲边亲边拽,俩人搂抱着来到床边,一下滚到床上。两个人于是翻云覆雨,立时找到了新婚时的感觉。 云雨之后,美莲问:“才哥,你找我干什么?” 汉才抚着美莲说:“我来告诉你,我要娶你。” 美莲一听,搂着汉才一个劲地亲。这句话她等了二十五年,对她来说,比什么都甜。自己二十岁死了丈夫,独自抚养女儿长大,女儿一嫁,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家。她早对汉才有意,汉才就是不理她,她心里恨死汉才了,现在,汉才说要娶她,她幸福死了。 亲了一阵后,美莲又用手打着汉才的胸膛说:“怎么以前不娶我,现在才说要娶我?” 汉才叹了一口气说:“以前我是想,一个人养大女儿,老了靠她养。才去她那里住了三个月,她不理不搭,还时不时指桑骂槐地骂我,她那里住不得,我想,不如我们结婚,指不定还能生个一儿半女呢,老菜籽也能发芽。” 过了那么多年孤独日子,两个人搂在一起就嘤嘤地哭。 第二天,汉才就遍发请帖,把有亲的都请到,唯独没有请女儿。 第三天,汉才在村里举行了婚礼,村里人和亲戚都来祝贺,婚礼办得比年轻人还热闹。 第四天,汉才、美莲两夫妻去三山神庙敬神,夫妻烧香敬拜,祈求神灵赐给他们儿女。汉才拜一下,抬一下头,看到右边的红脸明山神冲他笑。他又拜一下,抬一头,又看到红脸明山神冲他笑。他又拜一下,抬一头,还看到红脸明山神冲他笑。他揉揉眼睛,再看红脸神,不笑了,嗯,怎么在哪里见过?怎么像卖菜籽的红脸汉? 回去的路上,汉才又想起了卖菜籽的红脸汉走时说的那句话,“记住,老菜籽也能发芽。”我该不是遇到神仙显灵了吧! 第五天,夫妻俩一进菜园就看到,三厢老菜籽芽发得十分好。汉才这才信了红脸汉的话。 从此,夫妻俩精心侍弄菜园,当包心菜包得圆鼓鼓时,美莲的肚子也鼓了起来,汉才更信了红脸汉的话了。可是,那么久没有见着红脸汉,菜籽还没有给钱呢。红脸汉的菜种的确好,同样像过去一样侍理菜园,这些菜种得又大又靓,还没有虫吃,价钱也比别人好。汉才每天上圩卖菜都留心红脸汉,要把欠他的钱还上。 妻子怀孕了,汉才决定重新做房子,要把房子造得气派堂璜,可以住一大家人。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当桃子成熟的季节,美莲生了一个儿子。 汉才把新屋入火酒和满月酒一起做。那天,汉才高兴死了,又大操大办,宴请所有亲戚和村里人,还特意请来了他女儿坐大位。 汉才敬大家酒说:“我能再娶妻生子,我首先要感谢的是我女儿。我几十年辛苦赚的两菜篮十万钱,她动都没有动,让我有了娶妻造屋的资本‧;‧;‧;‧;‧;‧;” 他女儿一听,这才明白,放在鸡窝顶的两菜篮原来都是钱,怪不得那么沉,当时怎么就不晓得打开来看看呢,如果知道是钱,怎么也要把父亲留下来呀!想到这里,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汉才叔,有一个卖菜籽的要见你。汉才一听,忙说:“请!”正要去迎,红脸汉已经进来,拱着手说:“老叔,恭喜你了,我说了,老菜籽也能发芽!” “对,对,对。”汉才忙拱手说:“恩公,里面请!”把红脸汉让到大厅里面桌子的正位上坐下。“我还欠你的菜籽钱呢。” 汉才举起杯对大家说:“让我敬我恩公一杯。我真正要感谢的是我的恩公。这位先生‧;‧;‧;‧;‧;‧;”红脸汉忙制止汉才,举起酒杯朝大家拱拱手,一饮而尽,一转身不见了。 有人说:“他不就是明山神吗?”汉才经这一点醒,马上明白过来,拉了抱着婴儿的美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望空便拜。所有客人也都离席跪地,望空而拜,嘴里念念有词。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汉才经神指点,得承子嗣。再后来,汉才又生了两个儿子,夫妇俩活了九十多岁,子孙满堂,其乐融融。 第六十五回 乐善施神助迁坟 话说陈村有个陈员外,名叫陈有财。这陈有财不但有万贯家财,而且乐善好施,只可惜子嗣艰难,三个儿子三房媳妇,都结婚好几年了,却还是肚子空空的。陈员外尽管叹息,但还是照过去一样,乐善好施,这不,长工温定明去修路,背回一个昏倒了的过路人,陈员外听说了,赶紧出来。 温定明把人放到大厅的椅上坐着。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陈员外拿起那人的手,把了把脉,又用手去掐那人的人中,说:“这是饿的。” 不一会,那人醒了。陈员外倒了一碗水端给他喝,又命人端了一碗蛋炒饭过来。那人一见饭,端起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陈员外对他说:“慢慢吃,慢慢吃,饿久了不能吃那么急。” 那人吃完一大碗饭,跪在地上,对着陈员外就拜。陈员外口里说着:“起来,起来,不用客气。吃饱了没有?”用手把那人拉起。 那人说:“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怎么会这样呢?”员外问。 “我要到潮州去寻亲,我的钱财、行李都被人抢了。” 员外命人去拿一百文钱来,员外亲自给那人,那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刚救了那个饿昏的路人,一个佃户进得门来,跪在员外面前说:“我老婆病重,求员外借五百文钱救命,秋后收割以后还给你。” 员外一把拉起,“哎,说那么多干啥,赶快救人要紧。”命人速拿五百文钱给佃户,又叫长工温定明,“去佃户家看看要帮什么忙。” “哎!”员外叹息一声。 “哎,看风水,定阳宅,点地穴。”员外刚要转身进门,听到路上一人叫喊。员外看去,一个书生模样的先生,背着一个褡裢,生得面白四方,浓眉大眼,正缓缓走来。 “老人家,要看风水吗?我会定阳宅,点地穴。”那白面书生看到员外就说。 “哎!”员外叹口气,想到三房媳妇还没有一个孙子,心想,既是风水先生来了,那就看看吧。 “先生,请进里边坐坐,吃口茶再说。” 白面先生左看看右瞧瞧,随着员外来到大厅里坐下。下人端上茶水,先生饮了一口茶说:“这阳宅风水好啊!左龙右虎,两山环抱有情,前面一条溪水弯环如玉带,水口紧密,阳基建在龙气旺地,所以说,此地风水好,应该有万贯身家。” 员外点点头,但眉头紧锁。 “不过,员外,你的眉毛紧缩短促,你家祖上有阴风水不利,子嗣艰难。” 员外一听,正讲到自己的心痛处,忙说:“先生高明,先生,有何良法补救呢?” “那就要到祖上的坟地去看看才清楚。” 员外忙叫了大儿子拿了镰刀锄头过来,又叫了一个收养的孤儿,过来替先生背褡裢。三人陪了先生到父母的坟地上去看。 一到坟地,白脸先生就说:“葬书云,独山不葬。这座坟葬在独山之上,龙气全无,周围风吹水劫,不藏风,不纳气,所以葬后,媳妇虽多,至今无孙。问题就出在这座坟上。” 陈员外一把拿起白面先生的手说:“先生说得太对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有多个媳妇呢?” 白面先生一指员外的大儿子说:“你儿子眉毛长过眼睛,他当有三四兄弟呀!” “先生,有什么好办法补救?” “当另择佳穴改葬。” 先生环视左右,然后指着对面一个地方说:“那里就好,那是飞凤展翅穴,龙虎有情,水口周密,应当人丁兴旺,既富且贵。到那边去看看吧。” 四人来到先生所指的地方。先生拿出罗盘量了一量,说:“很好,立乾山巽向兼戍未,前面娥眉案,巽方笔峰坚挺,对面四山朝来,此坟立后,当进士连登。”在先生踩脚的地方,叫员外大儿子用锄头做上标志。 先生掐指一算,“啊,员外,好福气,后天就是良辰吉日,可兴工落葬。”陈员外一听,异常高兴。 回到家,员外连忙请人修建新坟。三天就修建好了,白脸先生要告辞,陈员外拿出大笔钱要感谢先生。 白面书生说:“员外,我要感谢你的虔敬,来年我还再来,到那时,你生了孙子再说吧。如果你一定要谢我,你就到三山神庙去敬上一支香吧。” 不久,陈员外三个媳妇都挺起了肚子,陈员外一家欢天喜地。 却说陈员外媳妇怀孕,心里高兴,临近过年了,就让家里工仆都提前回家,每人外加伍百文钱。长工温定明月钱是一百文,现在员外多加五百,他拿了钱高高兴兴回家过年。 温定明从小就跟父亲在陈员外家做事,父亲是陈员外家的长工,他从小就被带到陈家放牛。陈员外乐善好施,温定明看在眼里。陈员外还经常教育家里的仆工,要他们善待他人,将来必有好报。温定明谨记在心,亦处处为善。一次去修路,看到路上一个包,打开一看,整整一万钱。掉了的人该多着急呀!他想,刚才看到一个商人模样的人挑着几个包打这经过,一定是他丢的。于是他背起包就追,追出四十里才追上那个商人。那商人千恩万谢,要答谢他,他什么都不要就走。回来告诉陈员外,员外一个劲地夸他做得对。 温定明家并不远,转过杨村就是他家。他正兴兴地下了山路要过桥,一对夫妇站在桥上,要投潭,温定明赶紧喊住。 “二位,有什么难事,这么想不开?” 这一问,两夫妻摊在桥上大哭。女人哭道:“可恨的杨六,去年借了他二百文钱葬父,现在要还他六百文,不还,家里的房子田土就要归他。我们到哪里去找这六百文钱哪,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不想活了。”女人说得声泪俱下。 那男人说:“这杨六心肠很坏,常想一些歪点子霸占别人田产。家有五子,人称五虎。还经常拦路抢劫,是这村中的一霸,我们奈何不了他。”那男人说得悲悲切切。 “再怎么也不能走这条绝路啊。我这里有刚领的工钱六百文,拿去,先还了人家再说。”温定明把手里的钱拿给了那男人。 男人不敢接,他一看,眼前这个人也是做工的人,人家正领了工钱回家过年哪,怎么能接呢?“大哥,你正要拿工钱回去过年呢,我不能要啊!” “救命要紧。我家里也要钱用,但还不会饿着,你先拿去吧。” 夫妇俩跪下,颤颤地接过钱,“敢问恩公姓名,日后好图报。” 温定明只说了句:“我姓温。”扭头就走了。 回到家里,老婆看他回来,十分高兴。他告诉老婆:“员外媳妇怀上了孩子,员外让工仆早点回家过年,每个工仆都加发了五百文钱,加上这个月的工钱,共有六百文,可以过一个好年了。”温定明又说:“在路上遇上一对夫妇,两人被人逼债六百文,要跳河自尽。” “多可怜呀!你怎么不把我们的六百文钱给他们去还债,你这个人太没有善心了。”老婆骂道。 “我把这六百文钱都给他们了,我空着手回来过年。”温定明歉意而无奈地说。 “我种有粮,吃喝不缺,做了善事会有好报的。”老婆安慰说。 晚上,温定明给老婆讲了陈员外改迁风水后媳妇怀孕的事,想到父母逝后还寄放在山边,还没有安葬,心有戚戚。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进入仙宫,上面琼楼玉宇,一幅楹联挂在门边,上写“门关金锁,帘卷玉钩”,仙官念给他听,叫他要记住‧;‧;‧;‧;‧;‧;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 行奸计父子殡天 来年,陈员外三个媳妇接连生下三个男孙,陈员外那个高兴呀自不必说,成天念叨着要去三山神庙上香,要感谢白面先生。 温定明看员外风水那么显效,想到自己父母尚未安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员外问他:“你怎么了?” 他不得不把心里的事道了出来。员外责怪他说:“当初先生在这里时你就应该叫他去看看嘛!” 正说着,白面先生进来,“员外,恭喜你喜得三孙呀!”双手打着拱。 陈员外热情款待,三人热烈交谈。陈员外适时把温定明的难处说了,白面先生一把拉了温定明就走,说:“走,现在就去给你父母点一佳穴。” 二人来到杨村,过了桥,先生看到一处山地,一头牛卧在那里。二人一走近,那牛起身就走,先生走近牛窝说:“就是这个地方了,这是牛眠吉穴,金锁玉钩形。你看,那水口两山像捍门一样紧紧关锁。你看,前面的砂山像卷起的帘子挂在玉钩上。温定明一听,想起梦中那对联:“门关金锁,帘卷玉钩”,这不是和梦中那副对联说的一样吗?心里顿时明白了,这是天意啊! 先生拿出罗盘来量,这时走来一个人,大声地唤牛。他走近一看,握住温定明的手说:“恩公,你可是姓温?” 温定明一看,正是自己救的夫妇中的那个男人,于是点了点头。 “恩公哪,自从拿了你的钱去还债,我夫妻俩还能得个温饱,还没能报答你呀。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呢?”那男人说。 温定明指着先生说:“我父母还没有安葬,请先生给我选一个地方,不知这个地方是谁家的?” “这一片山都是我的,你随便挑,看中哪个地方都好。恩公要这个地方,尽管用,我送给你了,我还无缘报答恩公呢。”那男人说。 白面先生一旁感叹:“有福之人葬吉穴,无福之人地不灵啊!” 那男人无论如何都要拉温定明二人去家里吃饭,二人盛情难却,只得依从。 那男人拉了温定明和白面先生回家,一到家就喊:“老婆,你出来。”那妇人出来,一见是温定明,“恩人哪!”嘴里说着一大堆千恩万谢的话,马上煮酒宰鹅,准备午饭。 杨六听说来了一位风水先生,兴冲冲走来,要请白面先生去给他家相地。先生百般推脱,杨六就是赖着不走,先生只好答应,过几天再说。 三人坐着闲聊。温定明问:“杨兄,去年逼你债的可是这个杨六?” 男主人说:“怎么不是,村中人家被他霸去的东西不少,前天还带着五个儿子去抢了一个商人,没有抢到什么钱,还把人家打了一顿。他要看的坟地也是霸占来的。” 原来,村里有一个老人去世了,论辈序,还是杨六没有出五服的叔叔。死者儿子请人选了一块绝佳的穴地,杨六看了,就想夺过来,想了几天都不得法。 杨六的大儿子说:“不如做一份契约,说死人以前卖给我们了,死无对证,他儿子也没有办法。” 杨六一拍大腿,“哎,还是我儿聪明,你胜过你老子。” 于是杨六假造了一份契券,说死者生前卖给了他。 死者的棺木抬到穴地,正要落葬,杨六带着他的五虎儿前去阻拦,说死者生前把穴地卖给了他,并拿出假契券。 他的族弟不肯,说地契是假的,杨六的五虎儿一拥而上,把族弟打成重伤。合族都指责杨六,但都奈何他不了,不得不改葬他处。 他的族弟悲伤不已,每天点香,对天诉说冤屈。 杨六把他自己的父亲迁葬到那里去了,但杨六葬父多年,家里除巧取豪夺之外,并无发福,连儿媳都没能娶上一个。 吃饭时,男主人介绍了这些情况。 温定明在白面先生的指导下,择吉日安葬父母。落葬那天,杨六带着他的五虎儿又来到穴场,摆出耀武扬威之势。温定明以为他们要来闹事,就拿出契券说,这块地有正当手续。 杨六笑嘻嘻地说:“这个地方是牛打滚的地方,先生都能识得,我们来看看热闹,顺便请先生去相相地,他答应了的。”杨六从心里看不起这个地方,他没有打这里的主意,他是怕落葬后先生走了,所以,带着儿子来守着。 白面先生一听,又是来请自己,赶紧答应落葬后就去。于是大家在先生的指挥下下葬。 事毕,白面先生只好跟了杨六走。温定明要跟着去,白面先生说:“不妨,我自会处理,你办好事就回家吧。”温定明只好作罢。 来到杨六葬父的穴场,白面先生一看,果然是一个绝佳的穴地,前后左右,龙砂穴水向,找不出一点破绽。 “哎呀,杨哥好福气!这是一块上穴呀!葬后必当大发,人丁兴旺,财源滚滚,富贵双全啊!你看,那龙跌宕起伏,颇有生气;你看,那山朝拜有情,三吉六秀方,山峰耸立;你看,那水九曲朝来;你看,那水口罗星顿塞‧;‧;‧;‧;‧;‧;” 先生满口说语,杨六一句也听不懂。杨六这门吉地并未给他带来好处,尽管知道先生赞美这穴地,他却一脸无奈。 “先生,再看看会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杨六曾找过不少地师来相,都是说好话,可杨六葬父几年来,并无发迹,几个儿子连媳妇都娶不上。 白脸先生感叹说:“未看山头地,先看屋下人,屋下人无福,山头地不灵。山川有灵而无主,尸骨有主而无灵,非是时师眼不开,大地原待福人来啊!” 先生转身对杨六说:“杨哥可曾做过对不起人的事?” 先生这一点问,杨六脸上一脸尴尬,五个儿子则恕目而视。 “来,我给你画一道符咒,制一制,很快就会发的。”先生用手在空中挥舞,做画符的样子,然后,一道金光向墓门冲去,杨六和五个儿子在边上看得呆呆的。 “好了,好了,没事了。” “先生,再看看,再看看。” “哎呀,有天理必有地理,有心地必有阴地。我再给你把龙气疏通疏通吧。”先生又用手在空中挥舞,做画符的样子,然后,一道金光飞向来龙入首处,深入地中。 “好了,好了,很快就会发了。” 先生扬长而去,一会儿,人影都不见了。 杨六很高兴,晚上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父亲对他说:“我将绝嗣了,葬地龙脉已断,真气泄漏,都是因为你作恶太多,欺压族亲,掠夺他人。阴司马上就要来索你六人性命‧;‧;‧;‧;‧;‧;” 杨六恶梦做得太多,并不怕做恶梦。几天后,又带着五虎儿去桥上抢劫,五个儿一齐跌入水中,杨六去救,结果父子六人一齐淹死。杨姓合族高兴,卖了他的田产作葬费,随意挖了一个坑,把他父子六人埋着一堆。 却说陈员外和温定明左等右等,不见先生到回来。员外要给孙子办满月酒了,想起先生说“要谢就去三山神庙烧支香”的话,赶紧备了猪羊等三牲五果,叫温定明挑了,带着三个儿子一齐去三山神庙上香。一进庙门,陈员外一眼就看到了白脸巾山神,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哎呀,定明,你看,我们都得到了神的帮助了,那白面先生就是巾山神啊!” 五个人赶紧摆上贡品,点上香烛,伏地便拜。陈员外虔诚至极,嘴里念念有词。三个儿子和温定明也叩着响头。 不久,陈员外的两个儿子高中进士,以后官宦不断。温定明儿子也高中进士,世代为官。 第六十七回 平南汉太守祈神 却说李渊建立的唐朝,三百年天下瞬忽过去,朱温叛唐,建立后梁。北方五十年间历八姓十四帝,经过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五朝。南方则先后有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存在。后周禁军指挥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废掉少帝自立。然后,宋采取了先易后难、先南后北的策略,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统一大业。 赵匡胤向南方各国发布文告,令各国投降,否则将大军逼境。南方各国置之不理。 赵匡胤派他的弟弟赵光义,就是后来的宋太宗,为宋军总指挥,挥师出击。宋大军攻占了以江陵为都城的南平国,然后灭了后蜀国,接着挥师进攻以长沙为都的楚。 根据南唐富庶的形势,赵匡胤决定先灭南汉,对南唐形成包围之势,于是,宋大军沿湘江南下,越南岭,兵至越北。 南汉军以逸待劳,拒守坪石。边报送到南汉国主那里,他马上挥军抵抗。南汉国军队哪里是宋军的对手,很快被击溃,退守韶州。 宋军编扎木排,围住韶州城。韶州城虽三面临江,但抵不住宋军的猛烈进攻,韶州沦陷。 宋军沿北江南下,包围了南汉首都广州,南汉军依险抵抗。 广州城墙高大坚固,南面临江,西、东、北三面有宽宽的护城河,城中有越秀山,据山可望见城外的一切。宋军虽围,但攻城却很难。 于是宋军收集船只,用船渡军于城之下,试图攻城。南汉军用火反攻,点燃整捆的柴草,扔到城下的宋军船中,宋军的船只着火,损失惨重。 南汉皇帝下令东西两翼驰援广州,东西各路军马跟进广州,从外围包围了宋军,宋军被迫派出一部分军队迎击来援的南汉军,宋军形势十分危急。 潮州太守王铨接到国主驰援广州的命令,迟迟不肯出兵。他分析了当前形势,认为唐未黄巢作乱以来,华夏纷乱已五十年了,分崩割据十几个国家。后周国主柴荣,改革弊政,南征北伐已成一统之势。今宋代后周,已灭几国,区区弱国南汉,哪里是大宋对手?南唐、吴、越、闽迟早必为宋所灭,华夏一统乃大势所趋,当今之际,当是救宋军而不是救南汉。 王铨正犹豫之间,又收到国主快马急件。王铨拆看,惠州、韶州军均已到广州外围,不日可尽灭宋军,独潮州军没有动静,急令出兵。 王铨派出一千人,缓慢西进,以应付国主。不日,又收到国主来件,说西路军被宋军打败,着王铨火速驰援,以解广州之围。 王铨一看,宋军既能击破外围援军,可见宋军是虎狼之师,广州已成孤岛,一定守不住,南汉必灭矣。 于是王铨在府衙殿前设坛,向三山神祷告: “潮州监守王铨,谨具少牢之仪,告之于三山神灵。我华夏分崩已五十年矣,今宋欲一扫离乱,一统华夏。南平、后蜀今已破灭,宋大军强攻南汉,国主拒命,为免生灵涂炭,祈三山神灵,顺天之变,灭汉助宋。” 香火和祷言一毕,三山神顿时披挂上阵,白、红、黑三匹骏马飞驰广州上空。广州城被宋军围得像水桶一般。广州外围宋军正与南汉军作激烈的拚杀。白、红、黑三将挥舞兵器,杀入阵中,南汉援兵顿时丢盔去甲而逃。 杀退外围援兵,宋军重新集结在广州外围。 三山神飞临广州上空,一阵乌云滚滚,接着狂风四起,电闪雷鸣。 赵光义抬头一看,刚才救自己出阵的三个天将正在云头,一面旗在空中飘舞,上书“潮州三山神”。 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广州北面的城墙倒塌了一百多丈,城墙砖石倒入护城河中,把护城河填了个平平整整。 赵光义一声令下,鼓声震天,宋军像潮水一样冲进城去。南汉军死的死降的降,国主刘 看到天要灭他,于是拔剑自杀。 却说王铨听到广州城破,马上修书,派人送到宋军首领赵光义手中。信中说,闻宋军攻汉,特祈潮州三山神助宋,愿以潮州降大宋,已派出一千兵迎接宋兵入潮。 赵光义知道潮州未附会广州,即令王铨继续担任潮州太守,守境安民。 赵光义迅速廓清南汉全境,宋军从南向北进逼南方最大的割据政权南唐。 此时,长江北岸赵匡胤十万大军畜势待发,准备过江灭南唐。 南唐是南方各国经济最发达的一国,内外无战事,词曲作为通俗歌曲正在兴盛,亲朋同僚宴席都欢歌笑语,作歌填词,娱宾遣兴。国主李煜继位以来,不修政事,每天纵情享乐,喝酒填词,着宫人轻歌漫舞。李煜精通音律,能即兴作曲填词,还擅长画画,书法精工,对政治却不懂,一应大事,委以丞相。 南唐长江北岸的土地已被宋吞并,湖湘之地已被赵光义攻占,现正大兵压境,朝中大臣束手无策,丞相大臣纷纷来报。 李煜说:“慌什么,慌什么,让我修书一封与大宋国主,没事,没事。” 李后主修书说:“南唐国主李煜顿请大宋国主陛下:你我两国,一衣带水,和睦亲爱,体恤人民,若师以进,生灵涂炭,祈望缓师,共享上天垂爱。”命人速速送往大宋都城汴京。 南唐使者战战兢兢,奉上国书。赵匡胤一看,大怒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把国书撕得粉碎,“我大宋必当扫平南唐。” 南唐使者一看,吓得打抖,灰溜溜地滚出宫来。 李煜修书后,继续歌舞宴乐。 一日,君臣一齐游赏后花园,然后宫女起舞,君臣饮酒填词。阳光灿烂,鲜花怒放,鸣禽戏水。李煜兴之所致,和着歌舞唱道: “红日已高三丈透, 金炉次第添香兽, 红锦地衣随步绉。 佳人舞点金钗溜, 酒恶对坫花蕊嗅, 别殿遥闻秉鼓奏。” “好,好,好一首<<浣溪沙>>。”群臣欢呼鼓掌。 前丞相词坛宿将冯延己颤微微地站起来说:“老臣这里有一首<<谒金门>>献给大家。”他喝了口酒,嘶哑着嗓子唱道: “风乍起, 吹绉一池春水。 闲引鸳鸯香径里, 手捻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 碧玉搔头斜坠。 终日望君君不至, 举头闻鹊喜。” “好,好!”一片欢呼声。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前句为因,后句为果,既写水波之兴,又十分形象地写出少女怀春的心态。妙!妙极了。”一个大臣评价道。 “最妙的还是那一个‘闲’字用得好,一个‘闲’字,勾出了少女怀春百无聊赖之态。”李煜评价道。 “好,还是陛下点到妙处。”一干弄臣鼓噪着。 “报!出使大宋的使者回来了。”鼓噪之声顿时安静下来。 “宣,御花园进见!”李煜说。 使者颤颤微微地进来,“报陛下,大宋拒绝缓师。宋主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把国书撕得粉碎,还说大宋必当扫平南唐。” 群臣听了,悚悚发抖。李煜听了,一脸沮丧,呆坐在石凳上。 “报,宋赵光义已灭南汉,越过南岭,顺赣江北上,赣州、庐陵、袁州、潭州、洪州、抚州、饶州尽失。现宋军正逼近徽州,挥师金陵。” “报,大宋十万大军渡过长江,正从采石矶和京口向金陵逼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八回 陷城墙助阵太原 一干弄臣有的已瘫倒在地下,有的凳下一瘫臭水,原来吓出了尿。李煜六神无主,唉声叹气。 “陛下,于今之计,宜关闭城门,着军民上城抵抗。”太尉说。 “好,好,你去安排吧。” 宋军待赵光义攻下赣江两岸各州后,立即挥师渡江,十万大军在大将曹彬的带领下渡过长江。曹彬指挥军队包围了金陵,把它围了三层。金陵城经李煜父祖两代经营,墙高城坚。宋军鼓噪着攻城,南唐军依险抵抗。宋军要强攻,四面城下鼓角震天。 这时,金陵城上,云头攒动,天空中白、红、黑三匹骏马驼着白、红、黑三将,带着千军万马,旌旗蔽日。云中的战鼓响彻天外。 宋军一看,天兵降临,鼓声更烈,攻城更猛。南唐兵一看,天兵来到,包头鼠窜。李煜的臣子一看,吓得哭喊连天。 李煜大喊:“天要忙我,我又为什么还要拿生灵陪我一起死呢?”忙下令,打开城门投降。 李煜被押解到汴京,赵匡胤对他说:“我令发南方诸国,号令你等投降,你不听。我要发兵攻打你,你又要依险抵抗。现在我们可以共享上天垂爱了,我封你为违命侯吧!” 李煜忙叩首谢恩。 李煜虽封违命侯,但并无封地,还被幽禁着。他失去往日小皇帝的一切奢华,失去佞臣们的抬拱,日子过得异常孤寂。他开始怀想过去了,面对南方他唱了一曲<<浪淘沙>>: “往事只堪哀, 对景难排。 秋风庭院藓侵阶。 一任珠帘闭不卷, 终日谁来! 金剑已沉埋, 壮气蒿莱。 晚凉天净月华开。 想得玉楼琼殿影, 空照秦淮。” 又是一年风雨去,待到燕归时,他唱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宋军灭了南唐,二十万大军向东挥去。以杭州为都的吴越、以长乐为都的闽、以江都为都的吴等割据政权纷纷投降,江南被宋荡平,只剩下北方以太原为都的北汉一个割据政权了。 宋太宗上朝宣布:“我将亲征北汉。群臣一致欢呼。” 北汉国主刘继元拥有长城以南黄河以东太行以西汾水以北的地方,建都太原。刘继元长期与契丹作战,兵强马壮。宋荡平江南后,刘继元加强了对宋的防备。 得报宋二十万大东汹涌而来,刘继元令兵拒守汾州,宋军立即包围了汾州城。 汾州守将杨继业,原在北边防契丹,是一员猛将。杨继业下令坚城拒守。宋军强攻,损失惨重。对此,宋太宗一筹莫展。 忽报云头出现白、红、黑三匹马驼着白、红、黑三将,宋太宗赵光义大喜,三山神又来助我了。他想起来了,攻广州,三山神陷城,攻金陵,三山神擂鼓,今又来助我,北汉必灭矣! 赵光义走出军帐,一看云头,“潮州三山神”的旗帜猎猎作响。不一会儿,乌云滚滚,齐聚汾州城上空,太有黑云压城之势。不一会,暴雨如注。赵光义知道,三山神在作法,忙下令宋军停止进攻,撤出城下。 漂泼大雨倾盆而下,都流入汾河。约一个时辰,雨霎时停了。河中的水一尺一尺的往上涨,不一会儿就淹过了城门。 宋军随着水涨,撤往高地。 汾州城中早已水漫金山,房屋基本上都进了水,兵民挤在窄窄的城墙上,水还在继续上涨,已接近城墙顶了。 此时,天空乌云散去,三山神坐着马,在云头不动,不一会儿战鼓齐鸣。 忽然士兵来报,城西一段城墙被水浸泡,塌陷了二十丈。杨继业一看天空,这分明是天兵相助,如此大水,宋军不攻,几万军民不一会儿也要陷入水中。于是焚香跪拜,祷告说:“天兵既到,我北汉分割华夏,天必亡我,将献城降宋,顺应天势,救我兵民。” 云上鼓角渐停,大水开始退去。不一会,水就落了下去。杨继业忙修降书一封,命人送往宋军大营。 赵光义接到降书,很是高兴,立即引兵入城,告示安民。 宋军沿汾河北上,杀向太原。刘继元听到汾州被迫投降,马上加强太原的防守。太原原为对抗契丹进攻,防御设施修建得很完善,两道鹿柴,一道护城河,还有坚固的城墙,易守难攻。 宋军包围太原,看到这样的防守,又没有了办法。 赵光义端坐大帐,请大将们献计。 有的说:“掘开护城河,把水放干。” 有的说:“用火烧鹿柴,让骑兵好前进。” 降将杨继业建议说:“陛下,宜撕开几道口子才能接近城墙,这就要拆毁部分鹿柴,并填平部分护城河,这样才便于军队运动。攻城也只能用云梯。” “好,就照杨将军说的办。”赵光义拍板说。 宋军忙碌了一个月,终于撕开了五道口子,可以直通太原城下了。于是宋军开始攻城。宋军一接近,北汉军先以箭挡。宋军搭上云梯,北汉军则投木石。宋军箭枝毫无用处,因为太原城墙的墙垛较高,箭根本射不到,强攻半个月,宋军死伤惨重,但毫无进展。 赵光义坐在帐中烦躁异常。忽听得外面鼓声震天。 “报,太原城上云中又现白、红、黑三马驼着白、红、黑三将。”士兵报告。 赵光义顿时大喜,三山神又来助我了。 “快准备香烛,我要亲自祭拜三山神。” 士兵忙在大帐外摆上香案。宋太宗赵光义点上香,焚纸祈祷说:“大宋国主赵光义带二十万众,亲征北汉,欲实现华夏一统。今北汉刘继元拒绝天命,祈请三山神顺天利民,助我灭绝北汉。” 祈毕,赵光义起身,把香插在案上。抬头看云中,忽然起北风了,不久见一股黄流从北边滚来,到太原城上空停住,不一会太原城即被黄云笼罩,太原城内飞沙走石,沙石见人就撞,士兵都伏在城上不动。 刘继元听得天鼓之声,往云头一看,果然有天兵天将出现。不一会灰沙扰城,眼都睁不开。太原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刘继元想叫人,可没有一个人应,大家都不能睁眼,都伏在地上。 “唉,真是天要亡我呀!”刘继元大叹一声。 灰砂还在冲撞着,刘继元摸索着来到殿外,跪在殿前,向天祷告说:“我刘继元割据此地五十年,今宋秉天命,执事于北汉,我愿以此城降宋,请天神顾我黎民,停歇沙害。” 一会儿,风停了,黄砂灰霾顺天而上,一下子就消失了。刘继元睁开眼,一切又都明净如初,但云头上天兵天将还在,战鼓之声震天。 刘继元马上写了降书,命人送出城外。 宋太宗收了降书,命军队进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 宋太宗封神河婆 宋灭了北汉,宋太宗十分得意,命杨继业留守太原,以得胜之师杀向燕云十六州。 后晋时,后唐守将石敬瑭为了能灭后唐,当上皇帝,买通契丹,愿向契丹称儿皇帝,并奉送长城以南燕云十六州的土地。此时的宋太宗决定乘胜收回。 大将潘美提出反对意见,他说:“契丹自耶律阿保机建国以来,雄踞大漠南北,地跨阿尔泰至大海,兵强马壮。近来已改称辽国,边防巩固,难以攻取。” 赵光义说:“我大宋得胜之师,宜乘余威,一举攻取。燕云之地就在眼前,难道还要班师还朝。周世宗在时,我们不是常与契丹作战吗?契丹也并不可怕呀!” 赵光义亲率大军,横扫燕云,一直打到辽国的南京(即今北京)城下,并包围了该城。 辽军先被打得措手不及,但辽很快反应过来,十万骑兵越过长城驰援辽国南京,先头部队在城外与宋军遭遇,宋军面对来势汹汹的辽军,迅速撤去围城军队,在城外高梁河摆开战场,准备决战。 辽军初一交战,宋军即撤走围城兵,见宋摆出要大战的架势,于是十万精骑散开,欲与宋军决战。城围一解,城内五万精骑从宋军后面围上来。宋军二十万步兵骑兵被辽军十五万精骑围在了核心。 辽军先施放箭,几十万箭簇飞向宋军,宋军死伤惨重。然后,号角齐鸣,大军冲杀宋军。宋军顽强抵抗,但终究难敌辽劲骑的冲击。 赵光义也中了一箭,赶紧登上一辆拉装备的驴车。 这时白、红、黑三将从天而降,杀入阵中,不一会儿,从南边撕开了一道口子,宋军开始边打边退,从撕开的口子上撤出战场。 辽军一看,宋军要逃,迅速围上,要封住口子。白、红、黑三将拼死抵住,宋军于是像潮水一样往南撤。宋太宗赵光义坐在驴车上奋力南奔,终于逃了出去。 辽军迅速追杀,白、红、黑三将各挥兵器,抵住辽兵。宋军得以撤出战场。但损失将近两万人。 此后,宋再次出击辽国,均失败,终因辽气数未尽,于是订立澶渊之盟,结为兄弟之国,不再有战争,直至辽为金所灭。 回到汴京,太宗赵光义封赏功臣。大宋统一天下,潮州三山神功不可没,陷城广州,鼓震金陵,水淹汾州,砂迷太原,高梁河救驾,为大宋统一立下汗马功劳。于是下诏,大力褒扬三山神的功绩,封巾山为清化威德报国王,封明山为助政明肃宁国王,封独山为惠威弘应丰国王,赐庙额名为明贶,着潮州每岁二月二十五日合祭,命乡民每年正月初二抬请三山神像游行乡里,赐福于民。 太宗赵光义要亲自在汴京祭拜三山神,命人以太牢之礼准备祭奠。礼部司礼官在浓浓的器乐声中,开始主持祭拜。 司仪说:“净手。” 赵光义和群臣在水盆里净手。 司仪说:“焚纸。” 赵光义和群臣各拿一叠黄纸点燃,在香炉里焚化。 司仪说“上香,一叩首。” 赵光义从执事手里接过三支香,跪下,虔诚地了对巾山神牌位拜了三拜,对明山神牌位拜了三拜,对独山神牌位拜了三拜,群臣也举着香在皇上背后,跟着皇上跪拜。 司仪说:“进馔,二叩首。” 执事摆上牛猪羊等祭品,赵光义和群臣又三跪三拜。 司仪说:“奠酒,三叩首。” 执事给每人倒上一碗酒,赵光义和群臣洒上酒,然后又三跪三拜。 整个仪式庄重而盛大。 太宗决定,派韩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代表朝廷,亲往潮州河婆,举行祭拜和封禅大典。 乡民们听说三山神被皇上封了宁国王、报国王、丰国王,乡民无知,把封王理解为封国王,从此,就把三山神叫三山国王,把巾山神叫做大王爷,把明山神称做二王爷,把独山神叫做三王爷。三山神经皇帝一封典,迅传播到梅、惠二州,庙宇兴盛。明贶庙成了三山神的祖庙,乡民于是称之为大庙。 却说宋太宗赵光义命韩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亲往潮州三山神庙,以太牢之礼祭拜封禅,礼部派出一干随员随文官韩指挥大使武官木坑公王二人南下。韩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未曾随太宗参战,只听说三山神的神异,想先去看看三山神到底是何方神圣,带了随员直奔潮州河婆而去。 进入河婆,看庙立于两水之夹的界石山下,周围四山环拱,东南面、南面、西北面各一尖峰耸立,合水一路向东流去,中间盆地,田畴广阔。河边一圩,成为乡民交易之场所。两位官员一看,就喜欢上了,大有宾至如归之感。 还未进庙,路口三位庙祝,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黑脸,看了朝庭官员来到,赶忙迎进庙去,在第一进殿坐下,庙祝献上当地用草叶、花生擂的茶水。两位官员喝了,甘甜可口,快意极了。进入庙宇二进大殿,殿中供着三尊神像,中间的黑脸,左边的白脸,右边的红脸。三尊神像威仪有加,气宇轩昂。 二位官员一看三尊神像,再看三位庙祝,会意地笑了。在庙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即往潮州宣诏,择日举行祭拜大典。 祭拜那天,河婆乡约早已在庙外搭好棚子,等待朝廷官员和潮州府官员来临。 东边的路上,潮州府喧天的锣鼓开道,三辆马车拉着三头杀好了的牛、猪、羊及各种祭祀用品,后面是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州官及其随从,一路缓缓向庙中走来。 三山神庙前早已人山人海,河婆乡民听说朝廷来祭三山神,都扶老携幼来参加三山神庙的祭拜仪式。看到朝廷的祭仪来了,大家赶忙让开道。 巳时一刻,朝廷司仪、执事登位,各位官员登位,三支一丈多长的大香点燃,乡民兀立在外,听从司仪的指挥。 上香,进馔,奠酒,行三叩首礼,仪式庄重,虔诚盛大。 司仪宣诏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巾山神连清化,明山神赵助政,独山神乔惠威,本北周遗民,助隋文皇帝杨坚统一华夏,南征北战,东讨西伐,功勋卓著,征高丽而殉国,灵升仙界,玉帝封为巾山、明山、独山三山神灵,护国庇民,受民香火。自唐以来,灵异非常。助唐太宗廓清天下,救黎民于困窘。又显灵于今世,陷广州城墙,鼓震金陵城,水淹汾州城,砂迷太原城,救驾高梁河,助我大宋,一统华夏,功高业烈。谨封巾山为清化威德报国王,明山为助政明肃宁国王,独山为惠威弘应丰国王。赐庙额为明贶,着潮州府每岁二月二十五日合祭,命乡民每年正月初二至十五抬请三山神像,游行乡里,赐福于民。钦此。” 执事换上朝廷新封的神牌,在庙额挂上“明贶”二字的金匾。 司仪高声喊:“叩首。” 官民一齐拜伏,在司仪喊“礼成”之后,大家起身,一齐欢呼。 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待乡民散去之后,和州县官员在神庙前后视察,看山龙从揭岭分枝而来,到此两水界合之处落脉,半山落龙结穴,龙真气旺。官员们都赞叹说:“这真是个好地方,真该三位神灵享用。” 二位朝廷官员指着庙旁空地说:“我二位要在此地建衙署,长伴三山神。” 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在庙里住下,上书朝廷,太宗赵光义一看,大喜,立即批准,命人从速修造二位朝廷命官的衙署。 从此,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二位官员在此办公,每天都去神庙里上三支香。 一天晚上,指挥大使做了个梦,梦见巾山神对他说:“明天午时一刻,良田龙岭的水潭边,有一老妇人洗衣,不慎滑落水中,你赶快去救,否则她命休矣。” 木石坑王也做了一个梦,梦见明山神对他说:“明天傍晚,军塘角有一年轻媳妇与婆婆吵了口,要在村口的桑树上上吊,急急去救。” 早上醒来,二人都把自己做的梦说了出来,二人认为,这是神的启示。 吃了早饭,指挥大使就赶往龙岭。他守在潭边,不远处许多人来洗衣,洗完都走,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时一声狗吠,他回头一看,一条狗朝他猛叫,他拿起棍要吓走狗,狗却不走,他急了,把棍子丢了出去,狗逃走了。他回头一看潭中,潭着一个黑点,心想,糟了,赶紧跑过去,跳入水中,把人捞起。果然是一个老年妇女。潭边放着一盆衣服,老妇人家人赶来,千恩万谢。指挥大使说:“我是指挥大使,是三山神叫我来救的。” 指挥大使回来,木坑公王问他事情如何,他说:“果如梦中说的一样。” 申时,木坑公王来到军塘村口,躲在竹林里,眼睛望着桑树。酉时一刻,一个少妇走到树下,把绳子一抛,把自己就挂了上去。木石坑王赶紧跑过去,把绳子割断。少妇已昏,但还有气。他赶紧叫来村里人,少妇家人要谢他,他说:“我是木坑公王,是三山神叫我来救的。” 二人从此晚上常得到三山神梦中指点,应该在何时何地去帮助何人,早晨醒来,二人知道这是神示,于是按照三山神的启示去做。 第七十回 汤泉村里探遗孤 却说有一天,指挥大使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衣衫不振,正可恰巴巴地坐在一处热气腾腾的汤泉旁,哭着爹妈,哭泣的声音十分悲凉。 指挥大使醒来,他知道,这又是三山神在指点他去帮助有难的人,他把他的梦告诉了木坑公王。木坑公王也说他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得到神灵的谕示,决定赶紧去解救有难的人。二人吃过早饭,带了些银两,来到河婆圩,向一店家打听:“店家,哪里有汤泉呀?” 店家刚开门营业,见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大人到,十分高兴,“大人,先坐下说,坐下说。”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坐下,“二位大人要洗汤啊?” “不,不,不,去看看。” “二位大人又得神示了?” “那是,那是。” “要说汤泉呀,我们这潮州地面上可多了,近的在这圩北面,有东星埔汤泉,水可烫人了,可以烫鸡、鸭、狗、猪。再远点,向东八十里,五经富有汤泉。五经富再往东北六十里,汤坑有汤泉。” “噢,这么多呀,那我们先去近处看看。” “二位大人漫走!” 二人出了店门,心想,这么多汤泉,我们还是从近到远一处一处找吧!二人来到距圩五里远的东星埔。进入村寨中,看到一条水沟冒着热气,便顺着水沟走,一直走到汤泉涌出处,只见几个村民正在用热汤水烫鸡,旁边并无哭泣的小孩。 他们走近一位正在拔鸡毛的男子,指挥大使问:“这位阿哥,这里除了这处汤眼,哪里还有汤眼呀?” 那位男子抬头一看,是指挥大使,忙起身说:“大人要洗汤呀,往前走还有一处,那里有池子。”并用手指了指。 “噢,那你忙,我们去看看,去看看。”二人往那男子指的方向去了。 走不多远,果然,又一眼汤泉正汨汨地冒着,周围热气腾腾,有一大池子供人洗汤用的。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看看周围,并无一人,难道还有汤眼?指挥大使走到近处一家人家,一位妇女正走出门来。 “阿姐呀,除了村中的汤眼,这周围哪里还有汤眼呀?” 妇人不认识指挥爷,指了指埔顶说:“顺这条路走,那埔顶背后还有一眼汤泉。” “噢,多谢了!”二人顺路而上,走过一片竹林,来到埔顶,穿过一片田,看到前面一片雾气茫茫,应该是那里了。在下坡处,果然看见有一个大池子,滚热的汤水掀起了一片大雾。二人走近池子,池边果然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在嘤嘤地哭泣,嘴里喊着:“妈妈……爸爸……” 指挥大使走近孩子,蹲下,手扶着孩子问:“孩子呀,怎么哭了呀?”孩子看是陌生人,没有答话。 “有什么伤心事呀?说来听听。”说到伤心事,孩子哭声更大了。 “别哭,孩子,我们是三山王爷派来帮你的,你有什么难处,说来听听。”木坑公王抚着孩子的头说。孩子这一听,止住了哭声,用手擦了擦眼泪。 “我妈妈去河里捞猪草,跌下河里去了。我爸爸跳下河里去救人,没有把她救上来,两个人都死了。叔叔把我带到他家去,婶婶却嫌弃我,把我赶出来了。我无家可归了。呜呜!呜呜!”孩子说着说着,又大声哭了起来。 “噢,是这样呀!”指挥大使想,拿点银两给他也解决不了问题,应该找到一个有吃有住的地方来,才能生活下去呀!于是继续问。 “你今年几岁了?” “九岁。” “叫什么名字?” “蔡明经。” “你怕吃苦吗?” “不怕。” “你会放牛吗?” “会。” “好,我们带你去找一家有钱人家去放牛好吗?” “好。” 于是,指挥大使牵了孩子,三人往河婆圩方向的路上走,走了三四里地,在路上遇到刘员外。老人一见指挥大使和木坑公主就拱手说:“二位大人,你们下来公干呀,怎么还带着个孩子呀?” 二人并不认识刘员外,但见此人面善。 “三山三神示我们找到这个孩子,可怜他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们这是想给他找一家殷实人家放牛。”指挥大使直直说。 “哎呀,放牛呐,那就到我家去吧!我家有两头牛,正需要一个放牛的。你看这孩子长得多敦厚,去我家不会饿着他,不会冻着他,也不会亏待他。”老人诚恳地说。 “那再好不过了。”木坑公王望了一眼指挥大使说,指挥大使点了点头。 三人跟了刘员外来到埔尾边的山下一所大院子里,只见房子三进两天井,前面还包了一个大院子。刘员外带了三人进到内厅,指挥大使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看,确定这是个殷实人家。再看看刘员外,的确是个忠厚人,可以放心。 “家里种了多少田?” “不多,有七八十亩。” 四人聊了一会儿天,刘员外又带了三人来到院旁的牛栏,只见两头牛一公一母,正在吃稻草。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决定把孩子留下来。指挥大使拿出五两银子作孩子的衣物费。 “二位大人,这可不行,孩子来了我家,就是我的孩子,一切都由我承担。何况他还要帮我做事呢!”刘员外再三推辞,不肯接受,指挥大使还是给了他。 刘员外说:“好吧,先放我这里,以后给他娶媳妇用。” 临走时,木坑公王对刘员外说:“我们会常来看他的。” 明经流着泪,送走了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 第二天一早,明经就牵了牛到屋后的山上放,等牛吃得饱饱才牵回来。从此,他每天吃了早饭就把牛赶到山坑或荒埔上去吃草。牛吃饱了就牵回家来,下午就清理牛粪。他身材小,力气小,就用畚箕半畚箕半畚箕地装起,再提到院外的一个棚子里,倒在肥料堆里,然后给年用桶打了水,一勺一勺浇在牛的身上,给牛洗澡。再冲洗牛栏,把牛栏打扫得很干净。有时还牵了牛到溪边去洗澡,两个牛养得膘肥体壮,干干净净。员外和员外家人看了十分喜欢,也十分喜爱明经。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回 放牛郎百炼成钢 一天,明经牵了牛到埔上放,自己坐在橄榄树下,看着无聊,他就捡起石头来扔。这时,一个黑脸大汗走了过来,“嗯,扔的不错,来,我教你扔飞刀好么?” 明经一看他手里的三把刀,来劲了,说:“好!” 黑大汉在橄榄树杆上挂了一小张香蕉叶,然后用手捻起刀,并拿一把给孩子拿着,学习握刀。黑大汉挥手甩去,刀中蕉叶上。他叫明经学他的样子,甩出去刀。明经甩出,却落空了。他把刀捡回来,大汉又教他甩刀,这一次,甩在树上了。大汉看他方法正确,说:“好好练,一年后我再来。留下刀走了。” 明经很兴奋,天天出外放牛都练习飞刀,越练越准。好快,一年就过了。 他把牛赶到山后,又坐在树下来不远处。一只竹鸡正低头寻找食物,明经掏出刀,用力一甩,刀飞了出去,落在了竹鸡身上。竹鸡中刀后,扑扑扑地在地上打滚。 “好,好,练得不错。”明经一看,是师傅。“师傅来了。”跑过去捡起竹鸡和刀来。 黑大汉摘了一片橄榄叶,贴在树上,说:“来,扔两刀看看,这个刀练得怎样。” 明经走出二十步外,嗖嗖两刀飞出,两刀都打在树叶上。 “不错,是个练武的人材。飞刀继续练,今天我教你练拳。”黑大汉蹲下马步,“来,跟着学。”明经在师傅对面也蹲下,然后师傅一招一式地教,明经就一招一式地学,教了一些基本动作后,大汉说:“自己练,我过几天再来。” 过了五天,明经牵着牛上山来,师傅已在树下等他了。 明经把那天学的练了一把给师傅看,师傅纠正了他一些动作,又教了一些动作,然后走了。 就这样,师傅十天半月来一次,两年过去了,人也长高了,一套拳耍得风生水起,有时牛吃着草都停下来看他耍。 一天下午,明经在清扫牛栏。指挥大使来了。他半年就来一次。看到明经辛勤劳动,问:“孩子长高了,吃得饱吗?穿得暧吗?员外待你好吗?”每次来都是这几句话。 明经如实说:“我不怕辛苦,吃得饱,穿得暖,员外对我很好,感谢指挥大使来看我。” “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然后走了。 这天,明经把牛赶入山坑,在一块草坪上又练起了拳。 一个白脸汉坐在树下,说:“拳练得很不错。孩子,今天我教你练枪术好不好?”明经一看,是个白脸汉,手里拿着两根削尖了的棍向他走来,明经马上说:“师傅,我愿意学,你教我吧。”向白脸汉拱了拱手。 白脸汉把一根扔给明经,明经接住,在对面站住。白脸汉教了他一套枪术,然后走了。走时对明经说:“你练吧,过几天我再来。” 白脸汉十天半月来一次,纠正明经的一些错误,又教给他新的套路,就这样,两年过去了,明经的枪术练得十分精纯了。 这天,明经把牛赶到山上吃草,在草坪上练起了枪术,刚收了手,一个红脸汉从树丛中走出来。“孩子,练得不错,可以继续练。今天我教你刀术好不好?” “好,师傅,请你教我吧。”明经单腿跪下,拱手施礼。 红脸汉把明经的柴刀换了一根长柄,拿起刀舞了一阵。明经站在一旁看,看得手痒痒的。 红脸汉把刀扔给明经,自己拿了一根棍,两人面对面教起来。教了一套刀法,师傅要走,走时说:“你慢慢练,过几天我再来。”红脸汉十天半月来一次,纠正明经的一些错误,又教给他新的套路,就这样,两年过去了,明经的大刀术练得十分精纯了。 一天夜半,刘员外家的大门擂得像鼓一样响,门外火光冲天。长工赶快叫醒员外,说:“贼人来抢劫,已包围了刘宅。” 明经听到动静,起来看个究竟。只见员外在唉声叹气,“怎么办?怎么办啊?” 明经说:“别慌,把家中男壮都叫过来,准备些绳子,放他们进来,我打倒一个,你们捆一个。妇幼躲到房里,不要出来。” 员外说:“孩子,你行吗?” “几个毛贼,不怕。员外放心。” 员外说:“那,也只好这样了。” 明经把门打开,十个毛贼气势汹汹举着火把进来,站在院子里大喊:“员外呢?快把钱拿来,否则一把火烧了你们家。” 明经从大门背拿起一根扁担,抡起一扫,五个毛贼倒地。另外五个见状,举刀就向明经砍来,明经一根扁担又砍又捅,几下把另五个毛贼撂倒在地,一个个动弹不得。那边,几个丁壮把毛贼一个个捆了个结实,待天亮送官府。 员外出来,握着明经的手说:“孩子,亏得你救了我们家。你几时学得武艺了?” “我放牛时,有黑脸、白脸、红脸三个师傅来教我学武艺,都教我七年了。”明经坦率地说。 “你有黑脸、白脸、红脸三个师傅,你师傅该不是三山国王吧?”经员外这么一说,明经感觉应该是,但自己从小到大没有去过三山神庙,自己也不知道。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二回 上战场杀敌西夏 第二天,明经又把牛赶到山上放,他刚走到树下,白脸师傅来了。 “师傅!”明经大叫了一声,迎了上去。 “孩子啊,你的武功火候已足,可以去报效国家了。今西夏又犯我大宋边境,穆桂英元帅正在招兵买马,准备西征。你速速赶往汴京,投军穆元帅旗下,杀敌报国。”师傅说完就走了。 明经看着师傅,一直消失在远处。 中午放牛回到员外家,明经跟员外谈了师傅叫他去汴京投军的事,准备下午去祭拜一下父母的坟,拜见一下叔叔,明天去拜祭一下三山国王庙就走。 员外听说明经要走,很舍不得,眼睛湿湿地。“孩子,你长大了,长大了就要去创事业,去吧,去吧!我家里那几头牛多亏你了。”说着说着,抹了一把泪。 下午,明经提了一个蓝子,拿了一点简单的祭品,来到东星埔那边的山上父母的坟地里。他用镰砍开茅草,点上香,摆上供品,拜着拜着就哭了。想起父母生时的快乐,想到被婶婶赶出家门,想到指挥大使领自己去员外家,想到红、白、黑三师傅教授武艺,明经哭得很伤心。他把这一切都告诉父母的英灵,他说:“爸,妈,儿已长大了,明天就要去应征当兵,保家卫国。儿子一定立功封侯,光耀祖宗。” 明经又来到叔叔家,叔叔正在整理畚箕,要出去干农活。明经喊一声叔叔,叔叔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认出是明经。“明经啊,你长大了,快快进屋。”赶忙放下工具。 叔叔倒了一杯水给明经,说:“我对人起你呀,对不起哥嫂。”说着说着就哭了。“你走了后,我听说指挥大使带你去刘员外家放牛。刘员外是个好人,你在那里过得好,我就没有来找你。你婶婶短命,前几年死了。你两个弟弟也大了,现在去种番薯去了。” 明经也跟叔叔说起这几年的生活。他告诉叔叔,自己明天要去投军,活着要为祖宗增光,死了为国捐躯。两人直说到傍晚,明经才回到员外家。 第二天一早,明经跟员外作别,员外拿了五十两银子给明经作路费。员外夫人拿了两套新衣给明经做换洗衣服,一家人与明经洒泪而别。 明经来到三山国王庙,伏在三尊神像前,倒地便拜,祈求保佑。当他起身认真看那神像时,惊呼一声:“师傅!”这三尊神像正是教了自己七年的师傅呀!明经又伏下身下去,对着每个神像拜了三拜,叩三个响头,抬起头对师傅说:“弟子感谢师傅教导,谨遵师傅教诲,杀敌立功,报效国家。” 明经又拜别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二位大人又送盘缠十两,依依惜别。 明经一路天晚投宿,天明赶路,来到汴京。这汴京城里真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来到佘太君天波府前,穆桂英元帅果然在招兵。明经赶紧去排队报名,轮到明经了,经办的人问:“来自哪里?” “潮州。” “啊,好远哪。会些什么功夫?” “拳术,枪术,刀术。”明经于是各耍了一套。 “好功夫,不错。会骑马吗?”明经摇了摇头,“哪就入步兵,当伍长吧。” 操练了一个月后,宋十万大军在穆桂英元帅的率领下开赴平凉,与西夏军作战。 这西夏,是唐亡后党项人建立的割据政权。宋灭十国后,党项首领李继捧觐见宋帝,愿意献出所领四州八县之地,其弟李继迁反对,并起兵向辽称臣,挑起宋辽矛盾,其孙李元昊自称皇帝,立大夏国,侵占凉州,并大举犯边,宋命穆桂军为帅西征。 宋军进到平凉,兵逼三川口。李元昊骑兵拒守。穆桂英以十万步骑围住西夏三万骑兵。宋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冲杀西夏军。西夏军拚死抵抗,企图冲出包围,从骑阵中冲出的西夏兵又遇上了后面的宋军步兵,蔡明经带着自己的人,以刀枪抵挡虏骑,许多敌骑倒在宋军步兵手里。 战斗结束,各部登记战功,蔡明经一伍杀敌四十二人,蔡明经一人独杀十九人,获马五匹,被提升为都尉,奖励战马一匹。 宋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浩浩荡荡进军三川口。西夏三万骑兵被歼,李元昊不服,在三川口摆下战场,诱使宋军深入。宋骑兵追赶李元昊骚扰部队,将出谷口,发现李元昊带着五万人,摆开阵势等在哪里。穆桂英下令撤退,这时宋军后面的步兵已进入谷口,返身撤退时,一支三万人的西夏骑兵绕到了宋军后面,堵住了退路。 宋军少量后卫骑兵迎上去冲杀,宋步兵也像潮水般冲上去,要杀开一条血路来。宋军难敌西夏骑兵,损失很大,蔡明经手下死伤惨重。他骑上马,左冲右突,一把刀舞得像流星,一批批敌兵在他面前倒下,属下步兵迅速推进,终于撕开了一个口子。蔡明经护着宋军,与西夏兵冲杀,宋军像潮水一样冲出来。穆元帅看到这员都尉这么厉害,忙问部下:“他叫什么名字?”部将说:“他叫蔡明经。” 三川口一战,宋军轻敌,上了西夏兵的当,损失三万多人。论功行赏,蔡明经为宋军撤出立下汗马功劳,提升为大将。 就这样,蔡明经跟着穆元帅抗击西夏多年,历经大小战事无计,被朝廷封为定西侯。 就这样,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二人做了许多好事,做完之后都说:“这是三山神叫我来的。”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在庙旁一直住到去世,死后葬入庙山。人们把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也雕了神像,供奉在庙内,称为大庙爷或老爷。 年初二到十五,王爷又要出巡河婆,这时三位王爷金身不再动,而是派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代替王爷出巡,由庙祝抬着,敲锣打鼓,前面举着两面旗,上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到村寨,乡民们谨具三牲清酒,虔诚跪拜,跪拜之后就是举王爷。乡民燃起火堆,烈焰冲天,然后抬着神像,沿着草堆叫嚣,追逐,飞舞,奔跑,以求散去秽气,迎来新的一年。 第七十三回 娇细妹成王爷奶 且说宫敦做瓷器生意的韩老板有个女儿,年已一十有六,长得瓜子脸,柳叶眉,杏仁目,一对长辫挂在胸前,一对乳房就像两个斗笠顶,引得许多青年都托媒来求。姑娘叫红棉,识文断字,一般的人她根本看不上眼。韩老板又十分疼惜女儿,也十分尊重女儿的意见,凡有人来,都由女儿作主。 这不,专做船运的张老板,是河婆榕江航运的最大老板,且不说他房产有多少,也不说他的钱财有多少,光手下的船就有六十艘,河婆的货运量他占了一半多。韩老板的瓷器都搭他的船运。这日,张老板带着他的公子来求婚。 “哎呀,张兄,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弊庐来了呀?”韩老板迎上去。 “韩兄,你的瓷场开得好呀,兄弟我来看看。”张老板回应道。 二人坐下,谈了近期的生意。韩老板指着陪坐在一边的张老板儿子说:“这位是‧;‧;‧;‧;‧;‧;?” “噢,这是犬子,他在读书,所以你不曾相识。” “哟,令郎可是读书人,仪表堂堂,可曾婚否?”韩老板奉承。 张老板一看,机会来了,“他尚未婚配。听说韩兄之女,美貌如花,有意相配否?” “虽说儿女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不才,还是她自己拿主意。”韩老板说。 红棉早在帘内,看见张老板的儿子长得獐头鼠目,尖嘴猴腮,心中已十分厌恶。听得他们谈话,马上写了一张纸条,叫丫环拿出去。 丫环拿着纸条,径自走到张公子面前说:“这是我家姑娘出的上联,请公子对下联。” 张公子一看,大声念出来:“貌美如花似红棉。”然后抓耳挠腮,半天不知道答。 红棉敲了几下屏,丫环说:“公子,快点,我们姑娘等不急了。” “嗯,梅花像雪,嗯,白,白,白。告诉小姐,我的下联是:梅花像雪白白白。”张公子得意地对丫环说。 红棉在里面早听得,骂了声:“狗才!”马上写了两句诗交给丫环,丫环出来,拿给张公子说:“我们小姐写了两句诗,请公子续写成绝句。” 张公子接过纸条,大声念道:“猪头牛耳一儒生,獐头鼠目学斯文。”张公子想啊想,想得抓耳挠腮。 红棉在里面听得,“噗赤”一笑。丫环早忍不住哈哈大笑。韩老板也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张老板一听,脸色尽变,而张公子还在装模作样地想。张老板再也看不下去,把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拱手,对韩老板说:“韩兄,告辞!” “张兄,还没有去看瓷场呢。” “下次再说,下次再说。”拉了张公子就走。 “我,我还没对上小姐的诗呢。”张公子说。张老板硬是把他拖了出去。 第二天,红棉正在窗下绣花,丫环进来说:“一媒婆带了个员外来求婚,现正在大堂上。”红棉放下绣具,来到后堂,隔帘一看,那员外长得倒是高大,但脸黑如炭,说话结结巴巴。 媒婆对韩夫人花言巧语地大大吹虚了一通。韩夫人点点头。媒婆又指指员外说:“小员外,你自己说说吧。” “夫人,我,我家有,有两百亩田,田。”韩夫人笑笑。 “我,我,我家有一座大,大,大宅子。”韩夫人还是笑笑。 “夫人,我,我家有,有,有一头大,大,大猪。”韩夫人哈哈大笑。 丫环在里面听得,笑得紧捂肚子,但还是哈哈放声笑了起来。红棉只骂了声:“土财主。”写了一张纸条交给丫环。丫环出来,交给员外说:“我家小姐打了个迷语给你猜,打一姓氏。” 小员外拿了念道;“柳家小妹爱,爱风流,裙,裙下边儿金字镏,纵然生,生,生得娇,娇面,还,还被立刀把,把,把木休。” “金,金字加立,立刀,那就是姓钊,是吧。” 这会儿,连媒婆都哈哈大笑起来了,她笑小员外连自己姓刘都不知道。 “这就是小女的态度了。”韩夫人抱歉地对媒婆说。 媒婆早知道红棉小姐打发人的方法,忙拉了小员外起身告辞。 红棉小姐对踏破门的求婚者厌烦死了,告了母亲,带了小姐来到三山国王庙祈神。小姐跪在毡子上,举着香,突然看到巾山神白净的脸,齐整的容颜,浓浓的眉毛,宽宽的额头,方方的下额,含笑的嘴唇,心里十分欢喜。心想,这才是我的夫君。伏下身去,拜了三拜,祈祷说:“三山国王保佑我嫁一个可心的郎君,要嫁就嫁巾山神白面书生。” 年三十那天,一个白脸书生来到红棉家,仆人一见,以为又是来求婚的,满心喜欢,因为知道小姐就爱白面书生。因书生靴子有泥,仆人换了一双鞋子给他。仆人无意中说:“小姐出到田塍拔黄花梦草去了。”赶紧去寻夫人,等夫人来到,人已走了。 等到中午,小姐也没有回来,到处找也找不到。有人说,看到红棉跟一白脸书生走了。 韩夫人着急,来到三山国王庙祈求神灵庇佑。仆人一看,白脸巾山神的靴子没有了,他穿的鞋正是自己换给他的布鞋,忙告诉夫人,夫人一看,明白女儿是嫁给神仙了,她知道女儿喜欢的正是白面书生。 丫环走到后殿,大喊:“夫人,小姐在这里。”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第七十四回 韩家喜迎神姑爷 夫人、仆人走到后殿,那里多了一尊女人像,那像活脱就是女儿红棉。,韩夫人明白,女儿被度化成神了。 韩老板闻讯,赶紧派人把女儿神像搬回家,请来大红花骄,带着一批嫁妆,敲锣打鼓送到庙里去。 三朝那天,韩夫人正在想女儿,别人家的女儿嫁出去要回门,我女儿可就回不了门了。正想间,听见丫环喊:“夫人,老爷,小姐姑爷回门了。” 丫环正在客厅整理果品,等待别人来拜年,门口红棉突然出现,后面跟了个白面书生。 丫环几天不见小姐,亲热地迎上去,拉住红棉的手。 红棉和白面书生从门口进到厅中,韩夫人和韩老板迎出来。 “爸,妈,我回来了。”红棉羞答答地叫道,白面书生忙向二老施礼。 丫环比谁都激动,拉着小姐的手左看右看。仆人则赶紧上茶。 红棉笑吟吟地拉着妈妈的手,喊着妈妈,把红扑扑的面贴到娘的胸脯上,幸福而且陶醉。 二位老人把两位新人让了上座,二人在下坐陪着,嘴里不停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红棉姑娘和姑爷回门的消息在村子里迅速传开,大家都想来看看本姓新姑爷,门口闹闹嚷嚷,二老忙向门口走去。 “是姑娘和姑爷回门,大家进来坐坐。”韩夫人说。 本村叔伯姑嫂走进门来,乍一看,姑娘和姑爷已化作了两尊神像。韩家本姓宗亲听说回来的是两个人,现在一看是两尊神像,端坐在大堂上。姑娘正是当日的红棉,姑爷则是大王爷巾山神。无疑,神仙显灵,赶紧参拜,于是一个个念着:“请姑爷姑娘保佑!”拜了看了就出去。 后来,一村人都来了,一个个进到客厅来看,来参拜。他们心里高兴着,这巾山神是韩家的姑爷,这神姑爷可以保佑自己一生平安。一直闹到傍晚时分,大家才散去,相互之间见了面,都喜孜孜地说:“大王爷是咱姑爷!” 参见姑娘和姑爷的人散去后,姑娘和姑爷又恢复了原样,二人要告辞回去。 红棉说:“爸,妈,我们要走了。” 韩夫人拉着红棉的手,久久不放。红棉知道,母亲舍不得自己,忙说:“妈,我还会来看你的,想我了,你可以来看我,又不是很远。” 韩夫人欲留而不敢留,姑娘回门是不能留宿的。韩夫人只得放了手,眼里噙着泪。二老送出门来,姑娘和姑爷挥挥手,一下子就走得没了人影。 又是一年正月天,韩姓人家家都准备了丰盛的贡品,等待大庙爷巡游,虽然出巡的不是三位神灵,而是指挥大使和木坑公王,但韩姓人把他们当做姑爷的特使接待,大庙爷比在哪个村受的待遇都高。 家家都在翘首以待。韩夫人今年准备的东西十分丰盛,除了猪头、羊头、一只鸡外,什么花生,什么炒米糕,什么油炸米果,还有一应水果,都装在篮子里,等锣鼓一响,大庙爷抬到祠堂前就去拜。 两个小孙子看到一篮篮的好吃的,馋得口水直流,一个劲儿闹着要吃。 “这敬神的东西讲究的是个干净,没有敬神之前是不能吃的,吃了会肚子痛。”韩夫人把这个道理讲给两个孙子听,两个孙子哪里肯听,就是要吃。 “我要吃,我要吃。”还不时用手去动。 “这可怎么得了,这是亵渎神灵呀。”韩夫人抓住孙子的手就打了两下,两个孙子委屈得大声哭了起来。 “我要吃,我要吃,我不管,我就是要吃。” 媳妇去劝也劝不住。韩夫人无法看管孙子,怕他们再去动贡品,就把他们推到一个房间里锁了起来。 两个孙子在屋里哭喊:“我要吃,我就是要吃。 韩夫人出到门口,等待大庙爷的到来。等了会儿,还没有来,韩夫人又走进大厅,却没有听到孙子的哭声了,她感到奇怪,打开门,看到两个孙子捧着一个盘子,正在大嚼拜大庙爷的供品。 “哎呀,两个小怨家,谁拿给你们吃的,吃了会肚子痛的。” 两个孙子不理她,狼吞虎咽地吃,吃得津津有味。 韩夫人再三问,孙子才不情愿地说:“是姑丈拿给我们吃的。” “哪个姑丈?哪个姑丈给你们吃?” “就是那个姑丈,红棉姑姑她那个白面姑丈呀!” 韩夫人这下明白了,是女婿巾山神白面书生给的。 这时,咚咚锵,咚咚锵,大庙爷进村了。韩夫人赶紧拉了孙子,叫了丫环、仆人、家人,到祠堂前的空地上去拜大庙爷。一家人上香,奠酒,进馔,极其虔诚。他们心里都把二尊神像当着自己姑爷来拜。回到家里,叫两个孙子吃果品,两个孙子吃够了,不再吃了。 韩夫人问:“会肚子痛吗?” 两个孙子拍拍肚皮说:“不会。” 韩老板看着孙子,笑着说:“是你姑丈保佑你呀!” 一家人都幸福地笑,因为有一个神仙姑丈,他会保佑自己幸福平安。 从此,韩姓子孙拜大庙爷,偷吃了没有拜过的贡品,没有肚子痛,而其他村的人则不然。 第七十五回 捧神像泛海南洋 十月的河婆,已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河婆码头村,黄冀从田里回到家,一群孩子拥上前来喊:“爸,爸,你回来了?”老婆挺了个大肚子给他擦了擦汗,要给他倒碗水,身子一偏,“哎呀,我肚子痛,可能要生了。”黄冀赶紧扶住,扶往内室。随口叫孩子们:“你们,快去叫奶奶回来。” 几个孩子跑到菜园,大声喊:“奶奶,快回去,我妈要生了,赶快回去。” 正在锄草的奶奶扔了锄头,小跑着回家。 “啊‧;‧;‧;‧;‧;‧;啊‧;‧;‧;‧;‧;‧;啊‧;‧;‧;‧;‧;‧;”奶奶刚到门口,内室就传来了初生婴儿的叫声。奶奶忙找出剪刀,在灶口抽了一把柴火,烤了烤,然后冲进内室去剪脐带。 不一会儿,黄冀把一桶开水送进去,抱出一个布包。“又是一个男崽。”孩子们闹嚷着,“给我看,给我看。”八九个孩子围着,看这个粉嫩的小弟弟。挤不上前的四岁的女孩哭了,大喊:“我要看小弟弟,我要看小弟弟。” 黄冀赶紧蹲下身,让孩子们围着看。黄冀看着这一大群孩子,一脸的苦相。加上今天生的这个孩子,黄冀一共有十二个孩子了。 “哎,又多了一张嘴呀!我怎么办哪?”他大叹了一口气。 “吃饭了,吃饭了。你们拿好自己的碗,放在桌子上,我给你们装饭。”十五岁的女儿大声喊。 于是,孩子们各自拿了碗筷,围坐在桌子上等着姐姐上饭。说是饭,其实就是蕃薯加一些菜煮的稀粥。每个孩子装上一碗,孩子用小口吹着。 这时,进来三个年轻人,一个二十,一个十八,一个十七。这是黄冀的大的儿子,在码头上给人搞搬运,现在下班回来吃饭。妹妹已经在灶台上给他们一人盛上了一大碗。三人看了看爸爸手里抱的孩子。 黄冀说:“又是一个弟弟,又多了一张嘴呀。” 奶奶这时收拾好出来,说:“才那两亩地,十几张嘴,饿都会饿死呀!” 孩子们有的已经喝完,呦喝着出去玩,没有喝完的赶紧吸上,追着出去了。三个大的这才端了碗,在桌子边坐下。 “爸,要么我和有财到南洋去吧,到那里看看,可能会更有活路。”老二有富说。 “爸,听运瓷器的船老板说,村里黄霖哥到暹罗去了,做得还可以。”老大说。 “听船工们说,南洋人口少,许多地方还没有开发。我们到那里去开荒种地,也会有活路呀!”老三有财说。 这些年,海上贸易发达,大量瓷器运往南洋,一些谋生艰难的人就随商船去闯南洋了。回的商船经常带来南洋的信息,兄弟仨在码头上搬运瓷器,常听船工谈论南洋的事情。 “哎!哪有富和有财随船去看看,好过日子就在那里扎根,不好过日子就回来。” “爸,我也去。”老大说。 “你就不要去了,你是老大,你得帮帮我,你走了,这些弟妹就会饿死呀!”黄冀无奈地说。 晚上回来,有富对爸妈说:“我问好了,后天就有船去暹罗,船费三百钱,还要随船做搬运工。顺风十多天就到了。” 妈妈伤心地说:“三百钱,两人就六百钱,哪里有那么多钱哪!” “妈,我们三人的工钱都没有结,共有五百钱,再向老板借一百钱,以后从我的工钱里扣。”老大说。 “好吧,好吧,就这样吧。”黄冀说 “那明天做做准备,后天就走。”妈妈说。 奶奶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在灶前的矮凳上偷偷地抹眼泪。 第二天,奶奶带了有富和有财来到大庙。奶奶虔诚地摆上贡品,领两个孙子上香,跪拜,口里念道:“我黄家感谢王爷庇佑,人丁兴旺,但生活艰难。孙儿有富有财明天要乘船到南洋去谋生,求三山王爷保佑他两人一路平安,到南洋能生根发芽,子孙兴旺‧;‧;‧;‧;‧;‧;”三人齐齐在地上叩着响头。 第三天一大早,黄冀领着一大帮孩子到码头送有富和有财。黄冀送到码头就进圩去了,他说:“我去去就来,你们要等着。” 河风静静地吹着,船上的船工正在准备起帆。奶奶在乡道喊:“有富有财,等等,等等。有富有财,等等,等等。”晨风吹起她那一绺白发。 有富赶紧迎上去,奶奶拿了一个擂茶钵,钵里有半钵土。有富疑惑地望着奶奶,奶奶说:“孩子啊,带上这个擂茶钵,带上这捧家乡土,到了哪里都不要忘了自己是哪里人,不要忘了自己的祖宗是谁。”说着说着,有富有财流出了热泪。妈妈流着泪,却用手去擦儿子的泪。 “起风了,有富有财,上船吧。”船家喊。这时,已经扯起了风帆,正待撑船离岸。 “再等一下,我爸爸还没有来。” “等一等,等一等,我这里还有件东西。”黄冀提着一个木箱勿勿赶来。有富接过木箱,问:“爸,这是什么?” “这是三山王爷神像,带上船后可保你们一路平安,可保你们异地生根。”黄冀满怀希望地说:“我昨天叫人刻好,说好今早来请。” 有富有财登上船,船工撑船离岸,风鼓满帆,迅速向下游飘去,不一会就消失在狮山脚下。看不见了,孩子们看着两个哥哥走了,一个劲地喊:“哥哥‧;‧;‧;‧;‧;‧;”直到看不见为止。 船到汕头,要换乘大海船。兄弟俩和船工一起把瓷器又搬上大船。起锚前,船主又摆下香案,领着船工在妈祖神像前祈祷,“妈祖娘娘在上,我等欲船行南洋经商,祈请妈祖娘娘保护我等一路平安,安全回来。 有富有财也跟在船工后面一起拜。拜完,有富把爸爸给他的木箱的盖打开,摆正三尊神像,又向船主讨要三枝香,船主说:“还要香干什么?” “我们要拜一拜三山王爷。” “哪里有三山三爷像?” “我们带着,我已经摆好。” “哎呀,有三山王爷神像,你们怎么不早说,走,我们一起去拜。” 于是,船主又领着大家一起虔诚地拜三山王爷。 东北季风强劲地吹着,大船鼓着满帆,十天时间,船抵暹罗港。有富兄弟俩帮着下货,下完船,二人上岸,举目无亲,满眼都是番鬼佬,二人想问问堂兄黄霖的消息都没办法。二人在街头肓目地走着,走不远,有财说:“哥,你看那块招牌。” 有富顺着有财手指的方向往前一看,一块招牌上写着“中华瓷器店”,身上顿时有了亲切感,“走,我们到那里去问问,或许能打听到霖哥的消息。” 二人怯怯地进到店里,店中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见是唐山客,迎上来问:“二位有什么事?” “我们刚从唐山来,我们想打听一下,有一个叫黄霖的,你知不知道他住哪里?” “噢,黄霖呀,他住的地方离这里有十几里地。他每天都来店里做搬运,今天下班回去了。” 有富有财高兴的劲儿一下子跌入无奈。 “二位先在店里住下,等明天他来了就见着他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六回 得神助立命安身 店老板说明天可以见到黄霖哥,兄弟俩又兴奋起来。于是二人住了下来。老板介绍说,他姓江,是潮州潮阳人,在这里经营瓷器多年了,生意还可以。唐山客来到这里,都不知往哪里去,大都在店里住下,再找去处。唐山人肯吃苦,大都到山芭里去垦荒种地。 第二天一早,江老板领着黄霖到房里。兄弟三人一见,在异国他乡见到亲人,激动得拥在一起。黄霖说:“兄弟要来,也不先搭商船递个信。从唐山来的人和信,都是通过这里的江老板店里转。哎呀,你俩来了,我就有伴了。哎,你们怎么也走这条路呀?” “我家人口多,我妈又生了一个弟弟,我都十二个兄弟姐妹了。”有财说。 “家里只有两亩地,养活不了一家人。我们也没有办法才来呀!” “这里可开垦的荒地很多,只要勤快,不会没有活路。唐山来的人,大多开荒种地。” “霖哥,你都干些什么呀?” “我也开了一片荒地,种了香蕉。现在没事,过来江老板这里当搬运工。哎呀,走,我带你们去我哪里,先住下再说。” 三人告别江老板,走了十几里,来到一个山芭。当看到一个蕉园时,黄霖说:“到了,那个山寮,就是我的家。” 进到里面,有富有财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放下行李,黄霖拿出香蕉给兄弟俩吃。“兄弟,老哥在这里开蕉园,一日三餐都吃香蕉,吃不了的拿去卖。” 兄弟俩吃了几只后说:“霖哥,带我们去看看你的蕉园。” 三人于是绕着蕉园走,蕉园大小足有三十亩。黄霖指着毗邻的一条山芭说:“有富,有财,你们就把这片地开垦过来吧,一边开,一边种,随种随收,这里不受气候影响,是种水稻还是种香蕉,或种其他的,你们自己定。” 家就安下来了,兄弟三个一起住。有富有财又在边上再搭建了一个山寮,特意把从唐山带来的三山王爷神像摆上,每日都拜上一拜。黄霖一边管理自己的蕉园,一边到江老板那里打工。有富有财则凭力气开垦荒地,边开就边种上香蕉。 一天晚上,兄弟三人都睡得很沉,有财转了一个身,身体碰着一个冰凉的东西,他微微睁开迷糊的眼睛,看到一条大蟒蛇睡在身边。他不敢声张,用手轻轻地拍着有富。有富睁开眼一看,一条大蛇睡在有财身边。他悄悄起身,一不小心掉到了床下,发出很大声响。蛇惊醒了,昂起头,发出呼呼声。有财吓得转身就要下床,蟒蛇把尾巴一卷,一下就把有财卷了起来。有富一看,抓了一条棍子就要打蛇。蛇则躲避着有富的木棍,身子则紧紧勒住有财的身体。有财脸色一下子变得青黑,微弱地喊着说:“哥‧;‧;‧;‧;‧;‧;救‧;‧;‧;‧;‧;‧;命。” 黄霖听得响声起来,过来一看,也吃了一惊。他知道,蛇的身体卷住,很难动弹。赶紧拉了有富,跪倒在三山王神像前,祈祷三山王爷显灵。“三山王爷在上,我兄弟正被大蛇卷着,求三山神救我兄弟一命。”祈罢,只见一道亮光一闪,“啪”的一声,蟒蛇的身子松软了,蛇缓缓地向屋外溜去。 有富赶紧抱起有财,给他揉身子。渐渐地,有财脸色红润了起来,呼吸也平稳起来。 “是三山王爷救了你呀!”黄霖说。 三人于是又在三山神像面前跪下祈拜。 有富有财兄弟种了三十亩左右的香蕉,不久,先种的香蔗就可以摘了来吃了。兄弟俩一边继续开荒,一边种下当地有名的占城水稻。兄弟俩准备开够八十亩土地,种五十亩水稻。 一日中午,回山寮吃罢饭,有富躺下说:“老弟,我很冷。”有财把被单都给他盖上,他还说:“冷,我很冷。”这里是热带,没有棉被,外面正是酷热的太阳,有财只好扶了哥哥到外面晒太阳。有富晒着太阳还说:“冷,我很冷。”头上身上却冒汗,一身都湿透了。有财奔忙着,也一身大汗,不知怎么是好。不一会儿,有财也喊:“哥,我也冷。我们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呀?这么毒的太阳下,我们一边冒汗,却浑身发冷。” “可能是,怎么办哪?霖哥又还没回来。” 说着说着,黄霖卖蕉回来,看到两个弟弟在火辣的太阳下坐着发抖,问清缘由后,黄霖说:“你们这是打摆子。我只听过这种病,没见过。这是林中的山蚊传染的。” “霖哥,快去找人来看看。” 黄霖快步向城里方向走,走没半里地,一个白面郎中背着个褡裢唱着小曲往这边来。黄霖很高兴地迎上去说:“先生,我两个弟弟打摆子,请你去看看。” “噢,打摆子呀,在哪里?” “就在前边。” 二人快步来到有富有财身边。郎中一看,说:“这是打摆子,没错。走,跟我去采药。” 黄霖跟了白面郎中进入林子,郎中攀下几支树枝说:“这是金鸡纳霜,治打摆子的特效药,拿去熬汤喝,也煮水用来洗澡,很快就会好。” 回时,在路边,郎中又折下几枝青皮树说:“这是山辣树,进林子做事,把这树叶揉碎,搽在裸露的手上和脚上,就不怕蚊虫叮咬了。” 二人回来,郎中作了一番交待。黄霖掏钱给郎中,郎中摇摇头,边走边唱:“我本唐山一大仙,飘洋过来这边,救死扶伤就是德,只求香火不求钱。”唱着唱着,人已不见了。 “哎呀,这不就是大王老爷吗?”有财说。三人向着郎中远去的方向跪下就拜。 有富有财的病几天就好了,二人回到蕉园,许多香蕉被野象偷摘了,兄弟俩无奈,只有唉声叹气一番。 黄霖说:“野象晚上还会来,对付野象的方法只有用火。” 晚上,三人在野象可能入侵的地方点上火。三人举着火把巡游,突然间,沿蕉园周围到处都亮起了火,没有火堆,却有亮光。有富说:“三山王爷又来帮我们了。” 却说兄弟仨勤劳吃苦,一年后都收获不小,歉了些钱。他们首先给三山神盖了一间庙宇,安上神座。庙虽不算十分宽大堂璜,三山王爷从此却有了自己的处所。从唐山来的人听说三山神那么灵,都来拜祭,香火逐渐旺了起来。 黄霖、有富、有财三人,把钱搭商船寄回家去,家里解了燃眉之急。两年后,家里定的媳妇也搭船来到南洋,从此,在三山国王的护佑下生下了根。 第七十七回 张法青得道施法 却说横江圩十岁的张法青,对仙道入迷,到处求仙学道,不得其门而入。有人对他说:“要学仙道,到道教胜地龙虎山去,那里才是正宗。” 张法青千辛万苦来到龙虎山,求张天师收他为徒,张天师横竖不肯,张法青就在太清宫前跪着不起,饿了,道门弟子送上一碗粥,渴了,递上一碗水,他足足在太清宫前跪了一个月。张天师看他心境如此坚定,终于收下他。 张法青做了天师的徒弟后,每天五更起床,洒扫庭除,跟着师傅勤勉学道,不懂就问,晚上则温习功课。张法青悟性特高,学道十年,竟能悟道,能灵魂出窍,上达天听。法术亦还精湛。张天师对他说:“学道之人,贵在有恒。你的悟性高,但道行浅薄,还要不断修为,以求精进。你可以出山了,愿你弘扬我教道法,普救众生。” 张法青告别天师,循武夷山脉循龙一路南下,来到莲花山,拐往自己的家乡揭阳河婆。发现龙穴落处,正是三山神庙之址。他大叹:“可息,可息。”他本想在家乡寻得一处佳地,建立道观,潜心修行,看佳地已被三山神所占,只好回到横江,在独山之下横江圩旁建了一个修行之所,大开法坛。无奈,几百年来乡民都信三山国王,且颇有灵异,张法青难得香火。 五月的一天,暴雨如注,水桶放到屋檐下,一下子就满桶。沟渠上满是水,屋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雨幕,天地之间只有水连着,所有水都挤往江河。漂泼大雨整整下了一天,横江河暴涨,眼看就要淹了横江圩了。 人们在家摆上贡品,点上香烛,祈求神灵保佑大水不要淹了房子。 邻居们都穿着蓑衣,来到张法青家,说:“天师,你看这个雨这样下,等山雨流下来必成灾呀,你可得想想办法呀!” 张法青看自己显身手的时机到了,就在住处作起法来,一会儿桃木剑上下挥舞,一会儿以手指在空中画弧,一道火光湮灭在桃木剑上,张法青望天一指,顿时雨停了下来。 大家走出家门来,河水已涨到堤顶,河水咆哮着冲刷河堤。山上的和水沟里的水还在一个劲地往河里灌。张法青拿着桃木剑来到河堤,沿河堤上划了一条长长的线。 人们拥上河堤,要去护堤,张法青说:“不用怕了,回家去,河水不会淹了大家。” 河水在一尺尺地长,河堤也在一尺尺地长,河堤就高过洪水一点点,洪水就是冲不进来。人们惊叹:“天师的法术真高呀!” 大水才退去不几天,人们开始复产。乡民把水冲毁的田地重新修复,冲毁的庄稼重新种上,天气热,庄稼长势很快。 五月的天多变,忽一日,阳光灿烂,看着一个好天气,不一会天空就翻滚着云层,一个个拳头大的冰雹“乒乒乓乓”地落起来。 张法青正在修道,他老婆喊:“落冰雹了,哎呀,拳头那么大,会打死人呀!”张法青出来,拿桃木剑往空中一划拉,一个巨大的透着一点粉红的罩子笼住了整个横江圩的上空,人们可以看到拳头大的冰雹往下落,但都打不到地面上,可以听到“砰砰砰砰”的声音,房子和庄稼却不会损害。 人们奇怪,有人说:“一定是天师在作法。” 一个时辰过去,冰雹停了,横江圩上空的罩子也没有了。良田传来消息,许多房子被冰雹毁掉,庄稼也被毁,还打死十几个人。横江一点事也没有,都是因为有天师在作法。 一天,一个从潮阳往长乐的过路客,走过横江圩,突然倒下地去。人们赶紧对他进行救治,但救治无效,还是死了。大家凑了钱,把他埋了。不几天,接触过死者的人也死了几个,家属也得病,一时间瘟疫流行起来,每天都有几个人被抬出去埋,横江圩一下子人心慌慌。 有几个人找到张法青说:“天师,出瘟病了,每天都死人,你可得救救大家呀!” 张法青于是摆开道场作起法来。他命人在门前摆起三口大锅,他用桃木剑在锅底各点一下,用三味真火把三口锅的水烧开,然后桃木剑在空中画着弧咒,突然三朵火飞入锅中,一下化没了。 他说:“好了,每人喝一碗符口,可保不生病。” 他拿出一叠黄裱纸,用毛笔在上面迅速画了一道符,说:“拿了这符,贴在门上,可镇瘟邪。” 那几人一人喝了一碗水,一人拿了一张符,天师说:“你们可以接触死者和病人,没事。”那几个人回去后,帮人办丧事,果然没事,都说是吃了天师的符水。 于是,人们排着队到张法青门口来喝符水,拿灵符,不几天,瘟疫就停止蔓延了。 张法青一下子名声大噪,许多人都慕名来找天师消灾免祸,香火旺了起来。 大凡道观佛舍,都建在天下龙气旺地,享天地之精气,民众之香火。张法青是得道之人,虽然不列仙班,但可以上入天界与神仙共处,今窝居村中,心中甚是不快。他想,我道教乃正宗国教,天下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都为我道家所有,这庙山之下也应归我道家门下。三山神乃地方神祗,可各归本山立庙,我应禀明玉帝讨回庙山佳地。他对老婆说:“我要睡一觉,我睡觉期间,你不准进屋,不准叫我,不准碰我,等我自己醒来。”老婆答应他,于是,他留下身躯,驾云直奔南天门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 争庙享神道斗法 且说张法青入了南天门,二郎神把住门,问他:“你是何方神圣,敢擅闯天宫?” “我仍潮州府河婆张法青,龙虎山张天师嫡传弟子,得道升天,今有庙案一件,请玉帝裁决。”张法青回答道。 二郎神把守南天门,常有道家得道之人升人天宫或上天奏事,听说是张天师嫡传弟子,于是放了他进去。 张法青来到凌宵殿,要求面见玉帝奏事。玉帝命人宣入。 “案下何方神圣,快快道来?”玉帝说。 “陛下明鉴,我仍潮州府河婆张法青,龙虎山张天师嫡传弟子,今有庙案一件,请玉帝裁决。”张法青拜伏着,禀告说。 “天下名山佳地,多为佛舍道观,是我们神仙修为之所。今我河婆庙山之下,仍是一处佳地,却为巾山、明山、独山三山神所占。我道家想在那里建一道观,宏扬道法,普济众生。请玉帝裁决。” “道士,你可知三山神的来历么?” “贫道不知。” “三山神本是我的三匹御马,后投胎为人,辅佐隋文帝杨坚统一天下,劳苦功高。我御封他们为三山神灵,护国庇民,永享人间香火。三山神尽职尽忠,做了好事无算,已受隋文帝、唐太宗、宋太宗封赐。以他们之功德,受佳地之灵气,也不为过呀!” “陛下,我道家仍天地之正道,而三山神只不过是山神而已,这是其一;其二,三山神虽护国庇民,但并无法术,而贫道我法力高强,得享天地之精气,更能护国庇民。” “说说你做过什么护国庇民的事。” “启禀陛下,贫道修为尚浅,护国之事没有做过,庇民之事做过几件。一是阻洪水,二是抗冰雹,三是除瘟疫。” 天枢官说:“报陛下,道士张法青的确做过这三件事。” “那你说说,你有何法力。” “陛下,这法力说说没用,要比试才见真功,不妨让我与三山神比试比试,你就清楚了。”张法青断定三山神法力不如他,想以此赢得庙山福地。 “好吧,宣三山神觐见。” 挥手间,三山神进到殿中。“恭请陛下圣安!”三山神施礼。 “三位爱卿,这位张天师嫡传道士张法青,是独山脚下的得道之人,他到这里来,是要我把三位的庙享之地判给他建道观。他说你们只是山神,不应当享用,应各回本山立庙。他说你们法术不如他,他要三位与他比试。三位爱卿意下如何?” “谨听陛下吩咐!”三山神嘴里说可以比,是不想拂玉帝之意,但真要比法术,心里却发毛了。三神中巾山神连清化也学过道术,但毕竟不是嫡传。 “好,那你们就比试比试吧,先比比翻云播雨吧!” 张法青桃木剑一挥,作起法来,不一会,云涌云聚,一场大雨顷刻而下。 轮到三山神了,出手的是巾山神连清化。连清化在三弟独山神耳边嘀咕几句,然后也开始作法,一会儿,云涌云聚,一场大雨顷刻而下。 “好,第一回合,平手。”玉帝说:“第二项,比比变身吧。” 这次三山神先变,连清化变了一只飞虎。张法青变了一条赤龙。赤龙卷着身子把飞虎匝住,匝得飞虎喘不气来,几乎就要勒死。 却说独山神听了大哥的交代,回到河婆,变了一个黑脸大嫂,来到张法青家,要天师为她消祸免灾。 天师老婆说:“他这段时间很累,在睡觉,已经睡了三天了。等他睡醒了再说吧。” 黑大嫂说:“不行啊,我婆婆病重,儿子也病重,我一定要见见天师。” 天师老婆说:“他说了,他睡觉不能打搅他,一定要等他醒来。” “你骗我吧,要么,你让我看一眼也可以。” 天师老婆听黑大嫂说得可怜,就打开了天师的房间门,说:“你进去看吧,但不要动他。” 黑大嫂走进去一看,张法青的身躯像死尸一样躺着。她拿了几粒米饭被放到天师的鼻孔里,然后出来。 “哎呀,不得了,天师死了,鼻子都长蛆虫了。” 天师老婆赶紧进屋,一看,鼻孔里果然几条白白的虫子,于是抚尸大哭,哭得伤心欲绝。张法青一觉醒来,看到老婆大哭,大骂道:“叫你不要动我,你为什么要动。” 天师老婆说:“一个黑大嫂说你死了,生蛆了,我一看是有虫,所以哭了。你看,你看,你的鼻子。”张法青一抹鼻子,是几粒饭。他知道,是三山神作怪,忙问:“黑大嫂呢?” 天师老婆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黑大嫂。 “那黑大嫂是独山神。我正在天上与三山神斗法,那独山神来破坏,我输了,输了。” 且说赤龙正要勒死飞虎之际,突然龙身一软,飞虎猛咬赤龙一口,赤龙跌向下界而去。 “好,三山神赢了。”玉帝宣布。 张法青天庭之行斗法失败,心里不服,心想,既然天授诸神,玉帝偏心,我就和你们争民间香火,看看百姓祀谁。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