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瞎哈》 ☆、金发美女 二零一六年年十月十日这一天,宜解除,宜祭祀,宜修墙;忌嫁娶,忌开市,忌入学。 大周一的,老教授挂羊头卖狗肉,在黑板上写了几个语法题之后开刷起了泡菜国的总统朴大妈。 “纵观韩国几任总统,可以讲,没有哪一届总统是善终的。朝鲜民族就跟骨子里打了鸡血一样,勿论捧与杀,都喜欢走极端路线。” 趴在课桌上眯了半堂课的一个女同学感受到了来自口袋里的一阵颤动。震动了一下,两下,最后震动到整个人都要产生振频的时候,半高的书山后面露出一张清水出芙蓉的小脸,雪白里带着晕红,晕红中还泛着营养优渥的光。 秦梦阑迷迷糊糊从桌上爬了起来,先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然后将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看。 微信里一个名叫“拍穿马屁”(polymercondensedmatterphysicsgp)的群组正在耗费秦梦阑同学本月话费套餐内的固定流量。 农夫烤鱼:@全组成员,今天下午三点,小金主过来报道。 口水鱼:排场挺大嘿,人还没来呢,就已经预约好车位了。 酸菜鱼:小主开什么车? 口水鱼:不知道,但跟我要了两个停车位。总不能一个停奇瑞□□,一个停长安奔奔吧。 鱼香肉丝:md,院里的车位本来就少。锂硫电池小组的试验车停在院里,肥料组的大卡车也停在院里。不说咱的车了,连顺丰的黑卡都停不进来,凭啥小主能预定两个停车位? 剁椒鱼头:......咩,有可能人家打娘胎里就开始预定了? 农夫烤鱼:@全组成员最新的车位停放通知书已经发放到每个人的邮箱,梦阑小妹妹的也发了,查收邮件之后请给回执,谢谢!谢谢合作! “拍穿马屁小组”是本校研究院里面的一个化工小组,正式组员一共十五人。算上编外的、兼职的、混日子的,一个组里总共二十来人。 二十来人,规模不算大,堪比外边一个中小型企业。但如果跟隔壁的化学肥料三人组、固体催化剂一人研究小组这些轻薄的护垫小组相对比,“拍穿马屁”简直就是超长、超宽、防侧漏一般的存在。带队人是宁大化工系的戴教授,组员大多是他的学生。当然,也有不少半途考进来或者金主长荣化工推荐过来的研究员。 秦梦阑原本是兼职组员,但上个月刚pass了组里lev elc的等级考试。这不,终于有资格出现在了“拍穿马屁小组”群里。 第一天进群,为了事业的可持续发展,秦梦阑秉着务实的态度,在微信群里发了一个二百块钱的红包。一秒钟内,这些科研精英不待摇晃试管、加热烧杯、低头观察显微镜的,全部抢了个精光。 微信群里只看得到一条条系统提示: “口水鱼”领取了您的红包。 “剁椒鱼头”领取了您的红包。 “酸菜鱼”领取了您的红包。 “。。。都是什么手速。”秦梦阑郁闷得嘀咕了一句,为了自己发的红包自己都没抢到。 同样郁闷还有今天讲课没人听的老教授。 他老人家巡视了全班一眼,而后慎重地扔下了一枚鱼雷:“好,现在请一个同学读一下55页的课文,《金发美女的自赎》。” “嗯,就王珊珊吧。这节课都上了半个小时了,你桌上放的还是《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呢。” 坐在秦梦阑前边的王珊珊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得回复教授:“老师,我是黑发美女,不是金发美女,所以吧,没资格读她的自赎。” “......”老教授不太高兴,不高兴就要重新扔下一枚鱼雷。 王珊珊连忙插刀自己的好室友:“老师,让秦梦阑读吧。她是金发,也是美女,我觉得需要自赎的是她不是我。” 好心扶植一个学渣,可惜学渣屏蔽了一切的学习机会。 悠哉至极得抿了一口姜茶,秦梦阑将杯子盖回保温杯上,清了清嗓子,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仰头问教授:“老师,我读啦?” 老教授:“......读吧。” 秦梦阑清了清嗓子,一口流利正宗的法语从她的胸腔、咽喉,最后是樱桃小嘴里,吐露出来。就跟听原声磁带一样,清风徐徐水波不兴,情感、停顿、声调,融合和调度成了一段佳曲。 真不愧是每年都拿全国法语比赛奖项的资优生。 哪怕上课总是坐在最后一排而且时常睡觉。 可惜这个小姑娘一心二用,报了两个专业。 一个法语语言文学,一个高分子物理与化学......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两百多字的课文两分钟读完了。 老教授听得频频点头,就像四合院里捧 着一个收音机就可以摇头摇一个下午的老大爷,听得甚为享受。 秦梦阑放下书本,提示老教授道:“老师,我读完了。” “嗯嗯,”老教授嘟囔了两声,跟着道:“再翻译一下。” “......”秦梦阑接过前排好学生罗静递来的课本,将人家所有标出来的生单词都浏览了一遍,开始逐句翻译道:“我错了,而且我错得很离谱。” 《金发美女的自赎》是一首短诗,一个法国浪漫主义诗人得不到真爱就yy真爱如何暗恋自己的诗。类似于天/朝描写闺怨的诗句,只不过较之唐诗宋词,法国诗人的诗句更为露骨。 “我错在我忽视了他海藻般柔韧的头发。” “我错在我忽视了他蓝宝石般的眼睛。” “啊,他太迷人了,迷人到我做再多善事也无法弥补自己失去他的这个错。”秦梦阑一口气翻译了一个主从复合句,瞬间感觉恶心到爆。 “我错过了他那蓬勃有力的四肢和......”翻译到一半,忽然卡在了一个生僻单词上。好巧不巧,这个生僻单词的空白处,被罗静备注了“下/体”,“男性/器官”等字样。 做过功课的同学们纷纷嗤笑了出来,脸上都张扬着看她吃瘪的诡笑。尤其是部分男同学,争着嚷着给出自己的翻译选项:“小鸟儿~~” “no,no,是大象的鼻子。” “翻译成小兄弟就是了。” “文艺点:囚龙,困兽,欲飞之雁。” 秦梦阑顿了顿,面无表情得翻译道:“我错过了他那蓬勃有力的四肢和短肢。天,我打心眼里感受到了悲伤。” 无故短三寸的男同学们瞬间停止了诡笑。 ~~~ 十一点半,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王珊珊和罗静一起拍了拍秦梦阑的桌子,邀请道:“走吧,金发美女,中午跟我们一块儿去吃香锅去。” 秦梦阑将课本、文具、水杯,还有一袋没吃完的沙琪玛全部扫进包里,急匆匆道:“不行啊,下午一点还有个兼职的面试。兼职还是你给我介绍的,你忘了?” “哦,是那个!”王珊珊拍了拍后脑勺,似乎想起了这回事。当初她找的这份兼职特别好,给的薪资跟酒吧陪酒女郎的薪资一样一样的。王珊珊和罗静都去应聘过,但无奈,第一轮笔试就被刷下来了。 “你这是 第二轮面试?”罗静表示很吃惊。 “是啊。”秦梦阑从口袋里翻出了地铁卡,然后金发甩甩,长腿一迈,在大部队出门之前抢奔出去了。 “天,那种笔试卷子,梦阑也能pass?”罗静吃惊的嘴迟迟合不上。 王珊珊一脸无所谓:“她不是一直以pass各种exam为荣,以pass各种副本为傲的passport吗?” 罗静摇了摇头,表示不正常:“但那个笔试真的很难啊,一点儿考试范畴都没有。第一题让我写出圆周率后五十位。这个属于数学范畴的吧?结果第二题又让我默写出贝多芬a大调第七交响曲第二乐章的曲谱。我小时候音乐课都是上数学的,哪里会画曲谱。后面的题我都记不得了,反正看都没看懂。对了,还有最后一题,让我列出三个喜欢的男偶像。” 王珊珊点了点头:“恩,这题我有印象。一个小时的笔试时间,我光顾着写那题了,写了满满一张纸。真的,写得急死我了。光影视圈的男偶像我就得分港澳台韩美欧和印度阿三这几大块来写。写完影视圈的我还得写动漫圈,我去,这个要分得更详细一些.......” 罗静:“.......”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王珊珊好奇道:“你写的啥?” 罗静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庄严又神圣道:“鲁迅,老舍,沈从文。” “...”王珊珊低头收了收自己的《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咱吃饭去吧。” ☆、诡异的面试 “所以,”南京虎踞北路与察哈尔路交叉口处的一座五星级酒店的包厢房里,面试官同样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望向面前这个金发齐耳、一双眼睛大到要脱眶的女学生,确认道:“所以,你的三个男偶像是:詹姆斯麦卡沃伊,李健,还有,呃,撒贝宁?” “是的。”秦梦阑笑容可亲得点了点头。 三个面试官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坐在最中间的、感觉一辈子不会再爱的中年女经理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继续问道:“秦小姐,能详细说说理由吗?” “好啊。”秦梦阑很高兴跟人分享她欣赏男人的水平:“詹姆斯麦卡沃伊,长得不错。我尤其喜欢看他演x教授的时候一脸孜孜不倦劝导别人走向正途的小脸蛋。恩,我觉得,我需要这样一个对我苦口婆心的美男子,尤其是在我走向不归路的时候。” 三个面试官:“......” “李健么,歌唱得很好,又是个潜在的段子手。他有一个观点很正确:中国大部分的家庭,丈夫都配不上自己的妻子。我觉得他的觉悟很高,也很有眼光。跟他这样学富五车、业余爱好丰富的人在一起,我会觉得,生活比较有意义。” 中间的女经理:“你说得很对。” “至于撒贝宁。”秦梦阑长长得叹了一口气,一脸隔壁老王睡了我男人的表情,向面试官们请示道:“我可以用一首诗来表达我对他的爱慕之情吗?” 中间的女经理脸上含笑,点头道:“可以,完全可以。” 一左一右面试官:“......”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是你投胎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长残。恨吾非诗人,名字叫李白。” 女经理激动的脸庞泛红,忍不住当众称赞道:“秦小姐,你真得太有才了。恭喜你,你被录用了。” 一左一右面试官实在忍不住了:“......我屮艸芔茻!” ~~~ 一个半小时后,秦梦阑回到了宿舍。 王珊珊躺在床上睡得迷糊糊的,听到开门声探出头来,鲤鱼打挺翻了一个身,好奇问道:“啊?这么快就面完啦?怎么样?成功了没?” 秦梦阑掏出自己包里那剩下来半袋没吃的沙琪玛,一边吃一边炫耀道:“成功了呀。工资日结,吃喝双包。” “这么不厚道,居然不包拉和撒。”王珊 珊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从自己被子下翻出一根即将过期的泡面搭档,抛物线扔给床下的秦梦阑,体贴道:“饿死了吧?那,吃我的零食垫垫肚子,晚上有人请客吃饭。” “谁啊?”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矿泉水到杯子里,秦梦阑边喝边问。 “张裕的新男友。本校一个研二的小开,天天嚷着请我们全宿舍吃饭,我都不好推掉。” “哦,那我就挨饿挨到晚上吧。” 张裕是日语系的大二学生,跟秦梦阑她们仨同上一个学院,但不同系。隔系隔肚皮,四个人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的。谁知道张裕通晓日本民俗文化,网盘里有一大堆限制级影片。 所以,王珊珊和张裕的关系,比和秦梦阑罗静这两个同班同学的关系,还要磁石。 “对了,工作内容是什么呀?”王珊珊重归话题。 “不能说,签了保密协议的。” “什么兼职需要保密啊?我天,是不是发巴弟鸡排的传单不能让战斗鸡排的人知道?还是你加入了水军要给哪个小鲜肉洗白?亲姐啊,带着老妹一起干吧。” “都不是。”秦梦阑掏出书包里的法语教材,将早上自己翻译过一次的《金发美女的自赎》又看了一遍。 王珊珊追问道:“那是什么嘿?” 秦梦阑已经一头栽进了课本。过了一会儿又翻出电脑,打开一个word文档,将《金发美女的自赎》又仔细翻译了一遍。然后增加附件,填写收信人信息,十分钟之内将自己重新翻译好的诗词发给了今天早上上课的老教授。 “那是什么嘿?”王珊珊的八卦精神,跟旁人的奥运精神一样。 秦梦阑盯着显示屏上得“已发送”三个字,看了一秒又一秒,看得眼睛发直了之后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有个预感,姗姗,这个兼职,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 晚上聚餐的店定在了师大附近的一处日料店,距离宁大一千五百米远。 其实宁大东门也有日料店,但张裕嫌弃这家日料店不专业,寿司做得像紫菜包饭,有44代100的代金券她也不会去消费。 无可奈何,为了吃上一顿免费的晚饭,王珊珊她们仨,一人刷了一辆公共自行车,消耗了几千卡路里,吃了一路的灰,气喘吁吁得从宁大东门赶到了师大东门。 日语系同学跳的日料店就是不一样,一眼看得到的清 静,干净,还有,价格高昂。 秦梦岚还掉了公共自行车,和王珊珊罗静一起弯腰走进了门店。 王珊珊眼睛尖,第一眼瞧见了门口石阶上的一碟盐,好奇道:“咦,门口放一碟盐是什么意思?” 罗静一脸期待得望向秦梦阑,诉求道:“学霸,跟我们讲讲?” 学霸不负众望,瞥了一眼鱼游碟里的盐巴,讲解道:“我知道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是晋朝有个皇帝,喜欢坐牛车去临幸妃子。牛车停在哪个宫门口,皇帝今天晚上就睡在哪个宫里。嗯,怎么说呢,我打个比方吧。皇帝是约炮男,宫妃是约炮女,牛是皇帝约炮专用的手机,而盐就是约炮女专门摇到约炮男的手机app。这套约炮模式传到日本之后就不知道什么缘故变了味,日本人开始用盐来吸引顾客了。” “屮,小日本永远这么黄暴。将我们当piao客一样吸引入店么?”王珊珊童鞋如实总结。 “对啊,总是用黄暴的东西来丰富经济增长模式。比如,发展限制级影视产业。再比如,兴建情趣酒店产业。”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扯下去了,,, 她的舍友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秦梦阑掏出手机,言归正传:“走吧。张裕发我微信了,她在最里面一个包厢。” 在她们仨走后,一前一后,两个高个子男生也弯了腰从门口进来了。 当头的那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材清瘦,面颊少肉,身上裹着一件厚得可以去西伯利亚的深灰色羽绒服。胡子邋遢,刘海朝天,一看就是缺少营养型的理工科宅男。 出彩是他后头那个高个子男生。眉清,眼亮,抬起头来与人一个对视,能对得人心慌意乱。他的穿着很简单,像是不知道这个季节的南京应该穿多少出门一样,穿着极简的运动套装,套着极简的运动鞋,英俊线雕的脸蛋没有因为寒冷而毛细管发红。流光溢彩的,如同美颜相机柔和过的一个人。 他看着秦梦阑仨走向过道深处,眼睛,嘴角都带着些笑意。 似乎为了让他看个清楚,角落里忽然走出一个莽撞的服务员。双手捧着满盘的清酒杯和刺身,同她们仨逆向而过。胖胖的女生和戴眼镜的女生径自往前边走,只有金发俏丽的那个女生避让开了路,稍稍在过道边上站了站。 一个稍稍而已,足以让人看到她清丽动人的脸蛋。 “你看什么呢,lucien?” 大帅哥收回自己的目光,朝宅男好友笑了笑,言简意赅:“美女。” ~~~ 包厢里,浓妆淡抹总相宜的张裕挨着一个肩膀宽圆的男生坐在榻榻米上。室内开着暖气,两人都只穿着贴身的打底衫。一副热恋的样子,你的小手摸摸我的脸蛋,我的大手摸摸你的屁股。 “.......”耍流氓呢。 秦梦阑一手拉开包厢门,通知他俩道:“嘿,我们来了。” 王珊珊一进来就脱掉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挺着胖子特有的大罩杯,也打招呼道:“嘿,我们来了。” “.......”张裕扫了一眼身旁的乔宇,乔宇收回自己被莫名牵引的目光,惭愧得摸了摸鼻子。hold不住啊,放这么大胸器在面前,是个男人都会扫两眼。 罗静一贯当自己不存在,游魂一般跟着进来,找了个垫子塞在屁股下面。 制造尴尬的人不知道自己制造了什么尴尬,王珊珊坐下来之后就对秦梦阑说:“你不热吗?可以脱掉身上的厚棉袄了。” 秦梦阑依言脱掉了厚棉袄,只是没摘脖子上的围巾。挂好棉袄之后才和对面的乔宇搭讪道:“是你啊,乔宇。早知道今天是你请客,我一定饿上个三天。” 张裕一脸惊喜,跟男友求证:“啊,你们俩认识?” 乔宇如实报备:“梦阑是我们研究组的新成员,唯一的一个姑娘,未来的‘组宠’。”报备完才转头跟组宠讲话:“你下午怎么没来实验楼?年终发福利,你的那几箱苹果和橙子被老方他们分了。” 跟着王珊珊看菜单的秦梦阑找了个理由搪塞:“下午有个考试,没去。” 秦梦阑这边早就认识,王珊珊那厢就是来蹭饭的,寒暄啊、建立友谊啊、说一些类似“我们张裕以后就交给你(睡)了”这种费话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乖乖女罗静身上。 罗静盯着乔宇那张马脸看了许久,仿佛有半个世纪这么久,这么久,么久,久......才缓缓开了口:“学长,你好。嗯,第一次见面,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乔宇将她们四人身前的水杯都斟满了茶。听着罗静的话觉得有些好笑,摆了摆手,自作聪明道:“不用,不用。小裕跟我说过,你们仨一个是学霸,一个是学渣,还有一个看着是学霸,但本质是学渣。你不用介绍,我一看就知道你是那个......” 王珊 珊敏锐得抬起了头,很是光荣得对号入座:“学长,你好,我就是那个学渣,我叫王珊珊。” 刚刚解惑完“盐”与“约炮神器”之间关系的秦梦阑紧跟着道:“我勉强算个学霸?” 还剩下来的一个名额...... 乔宇瞥了一眼对面一脸惨无人道、感觉身子被掏空了的罗静。 呃,这就尴尬了。 好在王珊珊点菜速度快,服务员上菜的速度更快。 醋酸菜,裙带菜,盐渍墨鱼,金枪鱼鲈鱼刺身,烤鳗鱼,还有一人一份的四喜饭,短时间内陆陆续续得上了桌。虽然菜品五花八门,口味各有浓淡,但可惜分量还是不够王珊珊塞饱肚子的。 日料就是这样,吃饱了,也意味着你要破产了。 没办法,为了展现自己的慷慨和大方,乔宇转身又去点了一锅牛肉火锅来。 秦梦阑尝了一筷子裙带菜,插话道:“对了,小金主下午来报道了?” “是。”乔宇一面照顾自己女朋友吃饭,一面和秦梦阑八卦道:“人来得特别低调。一个人跑到传达室签了到,然后一个人跑到职工楼跟老方他们打了招呼。讲话和和气气的,那口音,那普通话,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特别洋气。” 秦梦阑笑了笑:“不是说小金主在东北长大的吗?exm,他的口音洋气?” 长荣化工是研究组金主,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只是长荣化工的董事长是东北人,这一点,组里没几个人知道。 秦梦阑怎么知道的,乔宇没有细想。 “我正要说呢。”乔宇低了低头,顺带降低了自己的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听老方他们说啊。今儿来的这个帅哥,不是小金主本人,是小金主的朋友。正正宗宗的斯坦福msc,手上有好几个美国教授写来的推荐信。身家背景厚着呢,要不然金主大人不会这么上心,直接让老方当了他的私人助理。怎样,羡慕嫉妒恨吧?” 听到这一席话,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 秦梦阑皱着眉头问道:“斯坦福的msc?他到我们这儿来会不会屈才了啊?” “不会,原来我们组里还想收一个麻省的准phd呢。”乔宇回道。 王珊珊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兴奋:“是个帅哥?呀,哪种类型的帅哥?” 乔宇想了想,措辞道:“他是个美国华裔,瞧着像edwestwick, justintimbeke那一型。珊珊妹妹,学长劝奉你一句。别去追这种外表阳光灿烂其实心思深沉的花花公子,没有好结果哒。” 这句话说完,秦梦阑没啥反应,王珊珊更兴奋了。 唯独罗静吭哧吭哧吃了一口饭,嘴里还没有嚼干净呢,划出了别人划不出的重点:“msc是什么?美食城吗?“ “......” “......” “......” “......服务员,买单!” 作者有话要说:我男配出场啦 ☆、兼职对象 周三早上没课,秦梦阑应约来到了兼职地点—位于浦口区的大梁温泉度假村。 秦梦阑换乘了两道地铁、两道公交、一辆小皮卡之后,终于在十点之前赶到了度假村的门口。昨天入取她的夏经理手捧着一沓资料,嘴角含笑得站在一辆电动观光车旁,打招呼道:“赶过来很辛苦吗?” “......"秦梦阑摘掉脖子间的围巾,喘了一口粗气,没什么力气道:“早上六点半,食堂的梅干菜肉包还没出锅呢,我就出发了。整整三个半小时,夏经理,这个时间我都能从南京赶到北京了。” 夏经理示意她坐上观光车,一手插上钥匙,边开车边安慰道:“周末你可以住在度假村里。上面专门给你安排了一间套房,一日三餐想吃什么跟餐饮部的人预定就可以。你是我们高薪聘来的人才,不可能亏待你。” 几只散养的孔雀在观光车边上掠过。大冬天的,孔雀看到来往的观光车,竟然反季节开屏。 这是训练有素,还是训练有素? 秦梦阑心里越发不□□生,追问道:“大学生兼职,一般都是一个小时十几块钱。夏经理,我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我的这份兼职一个小时能有一百块。呃,是不是兼职里面有一些国家严打的项目?” 开车的夏经理笑了笑,戳穿她的小心思:“你觉得我们招你来做陪酒女郎的?” “.......怎么说呢,我这个外貌,我这个内涵,还有我这个青春与年少。” 夏经理及时打住她:“严格来说,你这个工作跟陪酒女郎很像。陪酒女郎陪酒陪聊说不准还要□□,你么,只是来陪聊的。” ...现在溜出去还来得及不? 上了贼船是不能轻易下海的。秦梦阑跟着夏经理走进一栋明显非客居的别墅里,脱掉了身上的棉袄,换上了度假村职工穿的黑薄西装。 室内的温度调得极高,光走廊里盛开的一盆盆蝴蝶兰就知道这里的空调怕是一年四季都没断过。夏经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电子钥匙,打开了一间收拾干净的大床房套件,交代道:“这边以后就是你的专用房间。钥匙你保存着,遗失了再和我拿备份的。” “......真得要陪聊吗?”秦梦阑抓着自己的书包,迟迟不肯放下。 叹了口气,夏经理走向房间里边,拉开了大床另一面的窗帘,示意她看外边:“秦小姐,说实话,你是第三个来做这份兼职的。” 窗帘外是一整片落地窗,落地窗前除了几根绿意盎然的翠竹,毫无掩饰了别墅中央温泉池子的美景。此时此刻,温泉池子里泡着一个人。水汽蒸腾,雾气缭绕,看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他是我们董事长唯一的儿子,梁成砚。” “......”一句话打破所有的希望。 秦梦阑火速背起书包,掉头就要走。夏经理有着多年的人事经验,深谙留住人才的办法:“秦小姐,你们宁大的国家奖学金很难拿吧?不止国家奖学金,一二三等的人民奖学金也很难拿吧?” “一个班的好学生,智商都不低。你想万无一失得拿到每个学期的奖学金,也是有些困难的,对不对?” 秦梦阑没吭声,她得找个理由让姓夏的送她出度假村。 “其实,我们希望的是你能周六周日来这里跟他聊聊天。我们公子,秦小姐你不要见怪,我们私下是这么称呼他的。他的视网膜脱落,玻璃体混浊,换一种说法,就是他眼睛瞎了,瞎了快半年了。” 秦梦阑郑重得放下自己的书包,满面同情:“怎么会这样?”看不见就摸不着了哈哈哈。 温泉池里的人好像发觉了有人在议论他,一股脑得站了起来。池子里好像有专门的护栏供他把握方向,双手一路摸索,走走停停,水花溅得四处都是,瞧着每一步都很吃力。但是池边站了两个工作人员,没有一个敢上前扶他。 像是一触碰他,就会触碰电一样。 到了池边,穿着泳裤的盲眼公子又摸索着找到了浴巾。两臂一撑,哗啦啦得带着大片池水跃到了台阶上面。整个人耗尽了力气,半趴在冰凉的石阶上,水珠沿着黑发,脖颈,长臂,宽肩,滴滴落下。 “身材不错吧?”夏经理扫了一眼目不转睛的秦梦阑,戳破道。 清了清嗓子,秦梦阑狡辩道:“经你这么一说,瞧着确实不错。只是他一个盲人,身材怎么会......” “秦小姐,请你照顾一下他的自尊。他不是一个盲人,经过手术治疗,他还有可能恢复视力。而且,在眼睛受伤之前,他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孩子。如果不是出了意外,现在早在麻省理...” 夏经理伸手拉上窗帘,重归话题道:“知道为什么我们笔试题目这么难吗?” 秦梦阑动了动眼珠子:“大概,也许,跟他有关系。” “没有大概,没 有也许。”夏经理从一沓文件里取出那份兼职合同,不容推拒道:“差一点儿文化,低一点档次的女大学生,怎么能和我们公子聊上天?” “......屮,他大爷。” ~~~ 晚上回到宿舍,秦梦阑一下子瘫倒了床上,连洗脸、泡面、调戏王珊珊的力气都没有了。 罗静敷着一张黑色面膜站在她床边,关心道:“怎么了?兼职很累吗?我看他们去肯德基兼职的晚上还有力气去k歌呢,你怎么累得像条狗一样?” 一个小时十几块的工作,自然不能跟一个小时一百块的工作相提并论。 秦梦阑咬牙坐了起来,一把抢过罗静脸上的面膜敷在了自己脸上,强打精神道:“现在几点了呀?” “七点二十呀。” “图书馆几点关门?” “九点半,你不知道?哦,你一向不去图书馆的。” 从床上一跃而下,秦梦阑跑到卫生间吞了一口漱口水,用梳子刮了两下头皮,然后吐掉漱口水,摘掉面膜用水洗了洗脸,又用手拍了几个巴掌。 啪,啪,啪,好像终于有点精神面貌了。 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王珊珊瞄了她一眼,提了提因为肚子太大而导致提不上来的裤腰带,眯起眼睛探究道:“你晚上要出去约会?” “对啊,”秦梦阑有气无力得回复了她,“我跟图书馆有个约会。上了两年大学了,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和图书馆约会。” “哦,好走不送,回来的时候帮我在教育超市带一包王中王火腿肠。” “......一晚上吃一袋,小心你撑死。” 塞了一包沙琪玛和一杯矿泉水到书包里,秦梦阑骑着自行车来到图书馆楼下。走遍了几个图书厅,最后在医学学科的图书厅外停下了脚步。 虽然初来乍到,但是内里门清。秦梦阑站在一架心理书籍的图书架边上,对着一个一看就是医学院高才的男同学问道:“学长,能帮我推荐几本书吗?” 医学院高才瞄了一眼秦梦阑,内心忽然像阳光一样灿烂,感觉要贡献点什么给社会,热心非常道:“学妹要找什么书?我可以给你推荐。” “嗯,怎么说呢。”秦梦阑一想到她今天一整个下午遭遇了什么就双眉皱起,忍不住要砸个什么东西来撒撒气。 “学长,有什么书是教人拯救变态的吗?” “呃,是哪种类型的变态?是偏执型,自卑型,意志薄弱型,猜疑型,冲动,躁狂,轻贱,还是反社会型的心里变态?”学长很专业,学长也很细致。 秦梦阑将每种类型都想了一遍,觉得每一种类型都挂得上号。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碰上这样的变态我也会变成变态。学长,你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看些什么书?”改变不了别人,只能改变自己。 “呃,这个不是看书可以解决问题的。解决问题最直接的办法,我觉得吧,是你不要去面对那个变态。” “哇,”秦梦阑恍然大悟得点了点头,给学长竖了个大拇指,称赞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学长你真棒!” 作者有话要说:2017加油! ☆、买头鱼 周五早上两堂大课连着上,秦梦阑翘了外教的视听课,背着书包直奔化学化工学院。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大学都这样,阶梯教室里面学霸坐前边,学渣坐两边,谈恋爱的和睡觉的坐后边。 秦梦阑自觉捧着书包坐到了第三排,嗯,第三排的最右边。右边一共四个位子,最里边的椅子坏了,秦梦阑坐到了靠墙的第二个位子上。 刚坐下掏出课本和笔记本,一个拿着手机视频聊天的大男生兴冲冲得跑了过来,指着秦梦阑左边两个位子道:“妹子,没人吧?”一口的东北普通话。 “哥子,没人。”秦梦阑让他随意。 大男生也不说“谢谢”,一边拉开椅子一边对手机嚷嚷道:“杠他丫的,八万!” 直播打麻将吗? “没听到吗?人家都出十万了,你哑巴了呀,不会加价啊?” 秦梦阑顿了顿,觉得自己有可能看在一个东北土豪正在直播竞拍。 她转过头去看了看,这位东北大哥果然啥都没带,只带了个手机坐在她边上。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对手机镜头里面的人头大骂道:“给我一万一万的加,谁家像你这么小气五千五千的加,你好意思吗你?” 因为坐得近,秦梦阑看到了7plus里一个头戴毡帽的大叔。大叔站在冰天雪地里,一张脸冻得通红,而且每讲一句话嘴里都感觉像热水烧开了一样,腾腾的水气朝镜头这边飘来,朝东北大哥嚷嚷道:“人家都已经抢到十八万了。” 东北大哥超激动:“出二十万啊!你傻啊也你,二十万老子还拿不出手吗!告诉你这个滚犊子,要是头鱼被人抢了,老子明天就让你喝西北风去。” 人家明明已经在冰天雪地喝西伯利亚寒风了呀......秦梦阑默默道。 白茫茫一片的镜头里,毡帽大叔忽然开口道:“二十六万!我出价二十六万!”随后镜头里就响起一阵热烈的鼓掌声,一条两百块钱就能买到的大头链子被渔场主人抱了出来,满面红光得交给了满脸痛苦的毡帽大叔。 毡帽大叔一把抱住鱼,痛哭流涕得对着镜头道:“我抢到了。嘤嘤嘤,少东家,我抢到了!” 上课铃声打了一遍,东北大哥适时关掉了视频,龇开一口大白牙,对秦梦阑笑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妹子。我们那旮旯的渔场今天开捞,我让我爸的司机去抢了个头鱼。抢头鱼这件事吧,就跟你们这儿过年抢财神爷一样,都是图个好彩头。” 二十六万买条鱼?! 秦梦阑点了点头,淡淡道:“你高兴就好。” 东北大哥似乎觉得秦梦阑蛮耐看的,其实也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跟美女讲话自然要跟恐龙讲话客气点:“哎呀妈呀,今天真是运气,旁边坐了个大美女。” 秦梦阑将手头上那本《精神变态的临床综合征》朝他亮了一亮,也实话实说:“我今天也运气,旁边坐了一个研究对象。” 上课铃声打了第二遍,东北大哥无知无畏的笑声响彻了阶梯教室。 对于低头记笔记的学霸来讲,两节课一会儿就结束了。对于低头玩游戏的学渣来说,两节课也一会儿就结束了。 下课铃响了三声了,秦梦阑还坐在位子上摘抄着黑板上的几个晶体化学式。东北大哥啥都没带,玩了两节课的阴阳师。听到铃声正准备抬屁股走人,忽然发现同桌的美女还在埋头一支笔一个本子得记着笔记。不知道为什么,人生二十余年,看着她认真学习的模样,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虚度光阴。 秦梦阑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是化工系的学生,为什么来听戴教授的课?选他这门课的学生,要么是想不开要考研,要么就是想不开要进研究组。你呢,大哥?” 大哥将7plus塞回裤子口袋,如实道:“哦,我老子说我们家投资了戴教授的一个研究组,让我跟着我朋友过来看看情况。” “......”秦梦阑没啥反应,但是ch2o在白纸上变成caonima。 东北大哥拍拍她肩道:“妹子想要进组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看你这个认真劲,学习肯定不差。” “好。” “我叫章予瑙,妹子,咱来加个微信好友吧。” “好啊。”秦梦阑朝他笑了笑,笑得眼泪水都要下来了。 ~~~ 周五下午没有课,秦梦阑一脸阴沉得收拾了两件衣服和一些东西,噌噌蹭得拖着行李走出了学生公寓。 大约是下午两点了还有人在宿舍里睡觉,噌噌的声音吵着了里面人睡觉。 一个寝室里面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叫骂声:“大中午的拖什么行李箱?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秦梦阑停下了脚步,对着那个寝室门口骂了回去:“睡,睡,睡,你一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睡!” “......”啥意思? 不躺在床上睡,难道要躺在地上睡? 王珊珊和罗静从楼梯间走来,看到秦梦阑一身行李很是奇怪道:“咦,你去哪儿?晚上还回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吃,吃,吃,你一辈子只知道吃!”秦梦阑直接从楼梯间走过,看都不看她俩一眼。 王珊珊一脸委屈:“我怎么她了,她要这么骂我?” 罗静扶了扶眼镜,回答得很公派:“她也没骂错。” 三个半小时后,秦梦阑一脸灰尘加半干泪水,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了大梁度假村的门口。猛吸了几口冷空气,挤走了胸腔里那一点儿闷气,秦梦阑自己对自己道:“秦梦阑,加油!你要忍辱负重赚钱,你要忍辱负重赚大钱!” 可是一想到自己做什么来赚钱,眼眶就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再一想刚刚是谁花了二十六万买了一条鱼,眼泪水就直接从眼眶里面滚了出来。 大冬天的,滴滴的眼泪水,划得她脸都疼。 猛吸了一口气,用围巾擦掉了眼泪水,秦梦阑一脸笑意得按响了私家别墅的门铃。里面的保洁阿姨打开门,接过她的行李箱,嘱咐道:“小秦啊,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去忙正事。” “好。” 秦梦阑将棉袄棉鞋一股脑得全部换掉,套上干净得泛着兰香的工作服,去后厨吃了晚饭。一口一口的,吃得特别的用心。 那边夏经理知道她来了,拿了一个体检报告过来,趁她吃饭的功夫交代了一下梁变态的身体状态。先是血压、心率、心律、心杂音、心界,然后是白细胞、红细胞、血红蛋白、血小板计数、淋巴细胞绝对值、淋巴细胞百分比。 秦梦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可是夏经理让她重复一遍的时候,她还是一字不差得说了出来。 夏经理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叹气道:“跟你这样的聪明人工作才叫舒心。哎,度假村里全是一帮干死活、死干活的机械人,真是累死人了。” 对啊!秦梦阑嚼着嘴里的饭,心里念叨:对啊,我聪明。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怕君子是个傻蛋。 夏经理又给聪明的君子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今天他好像心情不错。听了一下午n新闻,中途还听笑了一次。” “新闻讲的什么?”秦梦阑觉得今天可从这个新闻下手,展开她和变态的第一次对话。 “全 英文的,我也听不大懂。”夏经理摊开双手,皱眉思索:“好像是美国新任总统特朗普的讲话,对哦,一个70岁大爷的公开讲话。” 哎,难得,一个双眼摸黑的青年儿童,也只能在帕金森老人身上找找优越感了。 ~~~ 吃完晚饭,秦梦阑端着一杯果汁,走到了一个四面都是玻璃的观察房里。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床边亮了一盏昏黄的床灯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床上躺着一个四肢颀长的男人,深蓝色的羽绒被四四方方得盖在他身上,像是盖在没有气息的物件上面。没有褶皱,也没有起伏。 他正面朝天,一手搁在床头,另一手反搁在自己的脑门上,手腕白得不像个男人。其实不仅他的手腕白得亮眼,他的脸,脖颈,露出来的所有肌肤,都在白得发光。 立体的五官每有因为躺着而打了折扣,即便是个瞎子,秦梦阑也不得不承认,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的他,是个清俊大瞎。 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基因好。当然,像章予瑙那样油腻粗犷还优越感爆棚的富二代,大部分是家里暴富而导致一叶障目的富二代。 鉴于昨天就被床上的人用东西砸了出来。 秦梦阑清了清嗓子,慎重得打起招呼:“hello,梁大瞎!哦不,梁大侠,你好,我是您的聊友,芭芭拉。”(barbara,女,法文名) 话音刚落,一个枕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准确无误带着龙腾虎跃之势砸了过来,呃,砸到了她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以为没人看,,嘤嘤嘤,但是还是感谢几位赶过来捧场的老id! ☆、老弱病残 “出去。”床上的人冷冰冰得开了口。 声音低而磁,可以想象他温柔缱绻跟人说话的时候,搞不好会让人耳朵怀孕。 秦梦阑装作没听见,轻手轻脚得走到他床边,埋着头将玻璃杯搁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感觉到床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又小心翼翼得将枕头放回到了他雪白的耳朵边上。 床上的男性肤白俊俏,不知道是不是长居室内的缘故,皮肤白得几乎发光。整个人安安静静,好像一个等待王子到来的睡美人。 他感觉得到秦梦阑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动。 只是仰面朝上,线条利索的脸庞上,眉毛皱得像一团山。 秦梦阑连忙退后了几步,站着离床两臂远,开诚布公道:“我是夏经理找来陪你聊天的。一个小时一百块,所以,除了上洗手间,我不会离开你身边一步。”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吭声,冰雕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秦梦阑再接再厉:“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是抱歉,我这个外貌,我这个内涵,还有我这个青春与年少,一个小时绝对值得上一百块。” 床上的人转了转头,脑电波射向这个讲话的女人:“......”夏慧哪里找来的脑残? 秦梦阑心里很清楚,跟这样的冰雕相处,要么手拿斧头电锯将他重新雕砌,要么化成一团烈火烧得他忘记自我。 无论如何,成为他的聊友,第一步,她要成为他的朋友。 两个陌生人成为朋友,至少要有一个共同点,一个可以走向对方世界的基石。秦梦阑打量了一遭又一遭,最后发现,她和床上的贵公子几乎毫无共同点。 就比如他床头使用的东西: 一台可以发出雨打芭蕉环绕声的立体音响,市值四位数。 一台喷出雾水、又可以发出超声波助眠的加湿器,市值五位数。 ... 全是一些她在商场里看见了之后然后轻蔑一笑“谁买谁傻叉”的商品。 秦梦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脑子里忽然涌出一个无比荒谬的念头:如果他的眼睛没瞎,她一定会成为他的朋友,然后努力发展成他的女朋友。再然后,她领着他去章家做客,全程一脸拽上天:亲爱的,你快看,这家人好土鳖,听歌用手机听,而且一台加湿器都买不起。是不是指望鱼缸里面的金鱼吐个泡泡出来给他们补水呢哈哈哈...... 畅想未来是件好事,只要现实不要跟它相差太大。 床上的冰雕不知道她在畅想未来,沉默了两分钟之后有了动作。他跟僵尸起尸一般,悄无声息得坐了起来。 他坐得笔直,背上没有一点儿佝偻。从被子下抽出白得发亮的手,快速得抬起,缓慢得放下,而后往左后方延伸,最后准确无误得摸到了秦梦阑刚才放在床柜上的玻璃杯。 他修长的五指摸到了杯口,而后慢慢往下,沿着玻璃杯的杯身纹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得往下滑。一直滑到杯子底部,他才聚拢五指,手腕用力,将一杯果汁稳稳得托到自己身前。 因为手指好看,秦梦阑抱着欣赏的态度看了一个全程。 谁知道下一秒,床上的人举起杯子,二话不说朝她砸来。 玻璃杯带着果汁,几乎砸了她一个照面。躲开了脸,却没有躲开身,小腿被砸了一个正中,劲道大得像要一切两半她的肉。先是冰冰凉的液体触感,然后才是麻辣辣的肉痛。 瓶口直接对着她的小腿盖下,碎了一地玻璃渣在地板上。肌肉遭受的钝痛伴随着创伤的尖锐疼痛,疼得她都要哭了。秦梦阑脸色发白得弯下腰,颤着手摸了一把,果然,血已经渗到了裤腿上。 保洁阿姨听到了声响就提着扫帚钻进屋。原以为只是砸了个杯子,谁想到这次连人一起砸了。 阿姨赶紧搀着秦梦阑往外边走,一边走一边念叨:“哎呀,我的祖宗,这次你砸伤人了呀。” 床上的祖宗听不见,径自躺了回去,盖上了被子。 秦梦阑惨白着一张脸,一边走一遍哆哆嗦嗦问阿姨:“我怎么感觉我的血一直在流?” 阿姨弯腰看了一眼,尖叫道:“天呐,你这个伤口要缝针啊,太长了。” 十分钟后,秦梦阑一脸病态得坐在医务室床上,看着穿着大白褂的家庭医生弯腰给她小腿缠纱布。 夏经理冷汗涔涔得站在一旁,一脸担忧得看着她的小腿,问医生道:“张医生,亏得你今天晚上在度假村这边。要不然一时之间,她这腿......” 张医生见过大风大浪的,一边缠着纱布一边宽慰她俩:“还好,伤口不深,就是长了点,倒还不至于去医院缝针。我家有祖传的祛疤膏,给这小姑娘用,正正好。” “这是正正好的事情吗?”秦梦阑回过神来,想要讨个说法。 “对不起,秦小姐,医 药费我们会赔给你,还希望你能坚持干下去。”夏经理一脸歉意得望向秦梦阑。短时间内她是找不到第二个秦梦阑了,至少,找不到第二个受了工伤还不哭不嚎的女大学生。 秦梦阑没那个时间哭,也没那个时间嚎,她忙着维护自己的权益:“你们要补贴我医疗费、护理费、住院伙食补助费、营养费、误工费、交通费、伤残赔偿金,还有,精神损害抚慰金。” 夏经理眼睛眨都没眨:“好,只要你能继续干下去,这些费用我们一分都不会差你。” “嗯,”秦梦阑点了点头,继续亡羊补牢:“再给我买份保险吧,保人身伤害的那种。” “好的,我会跟上面申请。” 张医生是个实在人,从药柜里拿出一瓶维c片,还有祖传的去疤膏,送给秦梦阑:“小姑娘,这两天你要在家里好好休息。工作要紧,小命更要紧。” ~~~ 小命确实很要紧。第一次见面被砸了个照面,第二次见面直接被砸伤了腿,谁知道第三次会不会被砸成残废? 周六一大早,秦梦阑就拎着行李箱,一瘸一拐回家去了。 刷了交通卡,钻进一截车厢,秦梦阑找了一个靠近抓手的位子坐下。头靠着抓手,双腿夹着行李箱,然后闭上眼,想要在吵杂的环境里充充电。 在张福园这一站上来两个年轻女学生,一个长发及腰,一个烈焰红唇,青春又靓丽。 她们俩自顾自得聊起了天。 “你们家过年的时候人多吗?” “多啊,凑一块吃饭的话十张桌子都坐不下。所以今年过年,我们全家打算去欧洲度假。” “哇塞,这么多亲戚去拜年,那你少拿多少红包呀?” “也就五六万吧,不太在乎。” 秦梦阑睁开眼,瞄了一眼身前吹牛不打草稿的俩女生。五六万可以买辆车了,为什么还要来挤地铁? 似乎察觉到秦梦阑脸上的讥诮,俩女生中间穿皮草的那个撇了撇嘴,杏眼里满是嫌弃得扫了秦梦阑一眼,埋怨道:“都怪我哥撞坏了我的车子,害得我这几天只能坐地铁。没位子不说,还要防止那些个南京南上来的人,她们拎的行李箱都脏不拉几的,会弄脏了我的衣服。” 也怪秦梦阑一直闭着眼睛没打量清楚,穿皮草的这个女生大约是真得没有吹牛。一脸娇俏的妆容,满身皮草,斜跨的小包、连同小包上的毛绒 球,打扮得跟电视剧上的富二代一模一样。 秦梦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径自闭了眼睛睡觉。 章予珍原本就不适应地铁里闷热的空气,而且踩了高跟走了一路,等了半天,进了车厢却一个位子没捞到。看着秦梦阑闭目养神的自在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火气噌噌得往上冒。 她用手指了指秦梦阑,跟一旁的闺蜜嘀咕道:“我每次坐地铁都是站着的,哪怕老弱病残孕专座那儿有空位子。” 文艳当了她好几个月的闺蜜了,秒懂她的意思:“哎呀,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有素质的。现在老弱病残孕的位子啊,坐的全是些有手有脚的年轻人。” 如果是王珊珊坐在这儿,她一定腾得站起来,指着章予珍和文艳俩个大骂:“关你们什么事啊,圣母女表!” 如果是罗静坐在这儿,她一定扶一扶自己的黑框眼镜,跟她俩解释:“不好意思啊,我天葵来了,体质有点儿虚。” 只可惜,此时此刻坐在这儿的,是秦梦阑。她睁开她那双秋雨歇后的澄净眼眸,飞燕剪空般扫了她俩一眼,然后,伸出双手,低头卷起了自己的裤腿。 露出一截纱布缠绕的洁白小腿。 章予珍噎了一下,轻声问闺蜜:“文艳,她,她,她什么意思?” 文艳:“......”能有什么意思,她在显示她是老弱病残孕当中的那个残。 ☆、毛血旺 玄武门到站,秦梦阑抬了屁股,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了一个中年白领。无视那两个妖女扫射来的目光,拎着行李箱一瘸一拐得下了车。 出了地铁口,秦梦阑一眼就瞧见了路边上那个来接她的杀马特少年。 冬季寒冷,杀马特少年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皮衣和皮裤,皮手套都没戴上一副。他长着一副算命先生口中“大富大贵”的长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眼大有神,耳大有轮,四方阔口。 虽然大富大贵,可掩盖不了“有些丑”这个事实。 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丑帅丑帅的。 这个杀马特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秦梦阑相处了二十年的竹马,隔壁老王家的儿子,毕福剑的远亲,毕驰。 毕驰也一眼瞧见了她,一脚踢开车撑,骑着一辆火红摩托来到了秦梦阑跟前。 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费力样,毕驰露出两行大白牙:“哟,别走啊,就在地铁口这儿摆摊,生意绝对好。” “......”秦梦阑和旁边摆着行乞摊的老太太对视了一眼,气都气饱了。 毕驰虽然是bitch了一点,但终究是秦梦阑这二十年来依靠最多的男人。他二话不说从摩托上下来,扛了行李箱绑在车座后面,然后搀着秦梦阑一步步坐上车。 风驰电掣,摩托车迎风驱使。 秦梦阑抱着竹马的瘦腰,一面看着路况,一面日常问话:“我家里还好吗?” “你外婆还好,每天雷打不动去棋牌室打麻将。倒是你找的那个保姆,干了几天就不干了,居然拍了我家门跟我妈要工资。” “一共多少钱?”寒风扑面,秦梦阑说不出的心酸。 一听她提钱,毕驰鸟都没鸟她:“我妈找了个新保姆,专门替我打扫房间的,打扫完了会顺手帮你外婆洗洗衣服烧烧饭。怎么样?开一份工资干两份活,我妈是不是特别精明?” 谁会找雇个保姆只扫一间房?这个保姆显然是为了她外婆找的。 毕驰这个富二代,除了外形杀马特、爱好杀马特、品味杀马特之外,性格、品德、素质,其实没有一项差的。 秦梦阑双手抱着他的腰,在风驰电掣里鼻子发酸,喃喃道:“毕驰,你们一家对我恩同再造,恩情似海,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呃,要不我给你当童养媳吧?你看哪天日子好,我们弄个祭天仪式让老天见证一下?” 毕 驰特别嫌弃她,装聋作哑都不高兴:“别,你要报恩的话就老老实实得上学,工作,嫁人,自己过得幸福一点儿。你过得越幸福,你的仇人才会越痛苦。” “...”没文化的人一下子说出这么有逻辑的话来,这很不科学。 然而真正不科学的,是杀马特竟然看不上自己。 秦梦阑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哎,毕驰,你什么眼光?我这个外貌,我这个内涵,还有我这个青春与年少。在外面陪聊不陪觉,一个小时也要一百块的。你竟然看不上我?” “物价局不管吗?” “管什么呀?” “你陪聊的价格远远高于价值,违背了市场价值规律。” “...你大爷。” ~~~ 晨光渗过玻璃房顶照射了进来,一室灿烂。夏经理端着病号的早饭进了观察屋,瞧着他气色还不错,开口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梁成砚刚起,脸上还泛着早起的红晕。他坐直了身子,掀开被子,以手抵额,好像昨夜宿醉了一宿。 即便眼睛看不见了,清俊的脸庞依旧赏心悦目。尤其皱眉头的时候,旁边人都看得心疼。 “昨天,”过了半晌,梁成砚开了口:“那个芭芭拉,怎么样了?” “芭芭拉?”夏经理一头雾水,但联系到昨天的话,她还能猜得出这个芭芭拉是谁。 “芭小姐,呃,不是,芭芭拉回家休息了。”夏□□找了个借口,天知道秦梦阑还来不来。 梁成砚没吭声,径自摸索着下了床。刷牙,洗脸,吃早饭,好像习惯了每一个过来陪聊的第二天就会消失一样。 ~~~ 秦梦阑是不会这么便宜得消失的。 她翻了翻自己家信箱里所有水电煤气费账单,眉毛都快挤成一团了。 外婆半眯着眼睛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自言自语:“眼睛瞎了吧,看上这样一个男的,活该被人甩。” 秦梦阑拿着账单走到客厅,看着电视机里放的动画片《熊出没》,又看了一眼快要睡着的外婆,心里更难过了。 她轻手轻脚得走到花园里,打了个电话给乔宇:“学长,这几天发工资了吗?” 乔宇在和张裕亲亲我我的空隙里回答了她:“没有啊。老魏给扣了,说是借这笔前给她在银行上班的闺女刷业绩 ,要过几天再发。” 真是一人在银行上班,全家给银行打工啊。 她一个levelc等级的员工,一个月两千块,跟他们一个月两万的研究员根本不能比。他们工资拖一拖没什么问题,她这一拖,家里水电气估计都要停了。 没有办法,秦梦阑又打了个电话给舅舅,想要跟他借几百块钱交水电费。结果运气不大好,接电话的是舅母。 舅母一贯虚伪客套得回答了她:“哎呀,是阑阑呀。最近天气变冷了呀,有没有感冒呀?小姑娘要多穿点,不要为了漂亮就穿少了。” 秦梦阑张了张嘴:“舅母,我......” 不等她说完,电话那端就传来表姐不满的声音:“是不是又来要钱?她怎么好意思的呀,一个人霸着奶奶的养老金不够,还天天伸手跟我们要钱!” “你这孩子,知道不要说出来啊。”舅母轻声数落了一句,转过头来又明知故问道:“阑阑呀,是不是找你舅舅啊?他刚出去了,等他回来我再让他给你打电话。” 听到这里,先不说能不能等到舅舅的电话,秦梦阑已经不想借这笔钱了。 但有些事情她要说清楚:“舅母,奶奶的养老金我一直拿着买药买补品,剩下来的钱交个水电费都不够。秦悦要是怀疑的话,我明天就将账单给她寄过去。” 说完又不解气,秦梦阑补充道:“舅母你叫她把地址发过来,我给她寄顺丰到付。虽然明天是星期天,但理发店还是营业的吧?” 大概手机开得扩音,秦悦听了个一清二楚,气得火冒三丈在自己家里跳脚:“谁tm在理发店上班啊?妈,她竟然瞧不起我!妈,你把手机给我,我要喷死她。” 舅母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跟着响起:“你自己考不上大学还怕人瞧不起你啊?瞧瞧你那点出息,话说不了两句就喷人......” 秦梦阑全然装作听不见她们母女那点对话,关照起生意来:“舅母你跟秦悦说一声,回头我会推荐同学去她店里消费的。” 啪的一声挂掉电话,秦梦阑一脸无助得瘫坐在沙发上。 疲惫,疲惫,一直都是疲惫,席卷着她的骄傲,她的坚强。她的理想。 电视上的光头强拿着一杆枪,到处寻找熊大和熊二。 秦梦阑坐在外婆边上,一声不吭得看着电视,就这么一声不吭得看着,直到眼泪水蔓延了整张脸。 外婆什么都没有说,只用温暖的手,捂着她的。 ~~~ 周日一大早,秦梦阑面无表情得端着一杯豆浆和一份三明治走进了梁成砚的房间。 梁成砚刚洗漱好,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楞了一愣。 秦梦阑冷漠得问他:“豆浆,三明治,吃不吃?” 梁成砚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哐”的一声,秦梦阑将托盘放到了门口的桌子上。然后拿起三明治,一口两口吞到了自己肚子里。似乎味道还不错,端起热腾腾的豆浆,又一口两口灌进了自己肠胃里。 梁成砚:“......”她什么意思? 秦梦阑看着他转过来的那张冰冷贵公子的脸,脸上扯出一个无畏的笑。没错,就是你感觉到的那个意思。 三两步走到书桌边上,秦梦阑拿起座机电话,麻利得给行政处打了个电话:“喂,听得到吗?今天梁公子胃口好,中午要点菜,你们记一下。” 梁成砚有些难以接受,大致没有看过一个陪聊这么有主见。 秦梦阑何止有主见,她还有胃口:“嗯,红菜汤一碗,红酒闷牛肉一锅,再来一盘焗烤扇贝。主食么,意大利面来一份,随便什么口味的。还有,12寸的披萨再来一个。” 记菜单的工作人员手都麻了。 瞧着梁成砚那不可置信的模样,秦梦阑无所谓自己这个“芭芭拉”的形象,追加道:“哦,还有一份毛血旺!” ☆、陆希安 一眨眼到了一月份,离期末考试还有两周时间。 有良心的老师已经开始划重点了,没良心的比如法语系的张教授,掏出了《公共法语上册》,宣布道:“同学们,本学期考试的重点我就不划了。你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学生,划重点等同于侮辱你们。嗯,这样,我就说一下考试范畴。考试范畴是这一本书......” 教室里面哀鸿遍野。 张老头咳了咳,又亮出了《公共法语下册》,再接再励:“还有这一本书。” 教室里瞬间炸了。 王珊珊率先拍了桌子抗议:“张老师,不能这么欺负我们。教科书序言里说得清清楚楚,一册的学习时间是40课时。一个学期50课时您教完了上下两册,有您这么敷衍了事的吗?” 张老头老神在在,慈祥得看着王珊珊:“是我教课敷衍,还是你上课更敷衍?” 王珊珊:“......”无言以对是怎么回事。 罗静焦急得看了一眼趴在桌上酣睡的秦梦阑,想叫醒她出个主意。毕竟一个班的同学都知道,秦梦阑是张老头的“桃花顺”,去哪儿比赛都会带着她去炸别人。 王珊珊阻止了罗静,并解释道:“让她睡吧。比起我们,她还要考《仪器分析》,《有机化学》,《高分子导论》,《结构化学》......” “这样啊。”罗静脱下自己身上的冲锋衣,轻轻得盖在秦梦阑身上。 真是......太可怜了。 ~~~ 一觉睡醒,秦梦阑擦了擦口水,赶着去化工学院听戴教授的课。 寒冬腊月,阶梯教室又不开暖气,但是眼生的眼熟的都跑过来上课了,挤挤攘攘得坐满了前三排。 个个脸上写满了“戴教授仙福永享寿与天齐”,高昂着头颅,一脸虔诚得注视着讲台上的戴教授。 就差人手一柱香了... 在这三排群众里,还坐了一个她沾亲带故的老熟人。 乔宇用一本《西双版纳铜甲尸》和一本《我在茅山修成仙》占了两个位子。瞧见秦梦阑进来了,眼睛发亮得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西双版纳铜甲尸》这个位子上。 秦梦阑:“......” 没等她坐下来,乔宇用更发亮的小眼睛看向大门口,朝门口一个逆光里站着的高个子呐喊道:“陆希安,这里!” 秦梦阑看了一眼这个章予瑙的朋友,脑子里想的是:lucien,源于拉丁语,寓意光亮。 美国斯坦福来的msc,原来是个穿着简单、黑发精神、寒风凌冽都冻不红脸的上东区公子哥。 而且,非常的英俊。 至少前排女生抬头扫了一眼,哈,帅得她们腿都软了。 留美华侨表现得就是跟国内大学生不一样,高个大长腿,迈进教室像迈进足球场一样,精神抖擞的。不得不说的是他的眼睛,漆黑深沉里暗光流转,看到人时又变得清澈明亮。 他手里拿着一个kindle,其他什么也没有带,一走进教室就笑嘻嘻得和戴教授打了招呼。戴教授看到是他,素来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冲他点了点头。 秦梦阑和乔宇嘀咕道:“堂堂一个富二代,为什么要跑过来跟我们争宠?” “蹭个课而已,怎么争宠了?等等,你平时都是怎么争宠的?”乔宇一本正经得问。 秦梦阑也一本正经得答:“在大家埋头睡觉的时候回答一两个问题,提出一两个问题,再课后问上一两个问题。就是这六七个问题让戴老知道了我,欣赏了我,然后收编了我。” “真是好手段!”乔宇一点儿也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 ~~~ “拍穿马屁”去年卖了一个试剂配方给乍得政府。这个北接利比亚,东接苏丹,南接中非,周围一圈都是不知名国家的乍得,拿到一篇全英文的说明书表示看不懂。 戴教授问全体组员:英文,世界通用语,为什么他们看不懂? 全体组员:乍得曾经是法国殖民地,嗯,他们需要法文。 戴教授说:那就找几个翻译过来翻一下。 全体组员找了个报价两万的翻译公司,翻译来翻译去,折腾了整整一个月,发过去给乍得朋友看了一眼。 呃,还是没看懂。 这就尴尬了...... 隔行如隔山,化学专业的不懂法语,懂法语的不知道什么是h2o。 秦梦阑作为戴教授的“真”学生,就这样顺时顺势得出现在了全体组员的视线中。 她来的那天春暖花开,穿了一身单薄的绿色风衣,跟抽条的绿柳一样鲜嫩美丽。弱不经风却又鲜活得坐在会议室的大长桌上,跟乍得的小伙伴解释宁大的稀硝酸和浓硝酸都是怎么 存放的。 乍得小伙伴:我们好像听得懂她在说啥。 全体组员:好牛逼。 从此以后,组里就多了一个兼职翻译的秦梦阑,少了一个翻译一篇文章就需要两万块的翻译团队。而且在乍得项目结束之前,秦梦阑居然通过了戴老亲自编题的levelc考试,正式成为了小组组员。 全体组员:好牛逼。 然而,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固执得留在小组里...... ~~~ 乔宇忽然想到周六秦梦阑打电话问他工资的事情。 “对了,你这几天是不是差钱用?” 秦梦阑想到昨天晚上夏□□包给她的那一千块钱,连号,崭新,摸在手里滑滑的。 她一拿到钱就交了水电费,然后买了些新鲜蔬果给外婆,最后剩下来一百多块钱全部充到了饭卡里。 瞧她不吭声,乔宇就想到了自己女朋友说秦梦阑平日里多么节俭。零食不吃,化妆品不买,连网都很少上,每天不是学习就是打工,一点儿娱乐活动都没有。大多像她这么聪明和漂亮的女生都会惹得班上女生嫉妒,秦梦阑可倒好,惹得全宿舍的女生都同情她,拥护她,爱戴她。 王珊珊那么一个霸道嚣张的主,谁的话都不听,偏偏听秦梦阑的。 这也是奇了怪了。 陆希安一路蹁跹而至,直接坐到了秦梦阑的左手边上,嗯,准确说是那本《我在茅山修成仙》陈列的位子上,跟他俩打了招呼:“morning!” “猫宁,”乔宇笑嘻嘻得向陆希安介绍:“这是我们组里的秦梦阑,专门负责英法翻译。” 陆希安眼睛发亮得盯着秦梦阑,似乎不敢相信,黑曜石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盯了大半晌,整个人都呐呐得不知道给出回应,和方才讲台上言笑晏晏的模样判若两人。 秦梦阑转头和乔宇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五个字:这个人有病。 乔宇:“......”人家在欣赏你得美貌,你却诋毁人家的健康。还愣在这边干什么,抓紧上啊! 陆希安笑了一下,空出左手在身上擦了一下,伸到她跟前:“你好,第一次见,我是陆希安。” 其实不是第一次,陆希安自己知道。 但货真价实,秦梦阑是第一次见。 她极其配合得双 手握住这只白皙修长的贵手,热忱回应:“领导好!欢迎领导莅临指导!” 乔宇:“......”烂泥扶不上墙。 不同于天天蹦跶的张老头,戴教授严肃刻板又清心寡欲,做什么工作都是一丝不苟,没有半分差错。 当然,在划重点这件事上,他也没有半分差错,一题不漏得都快说出答案来了。 这冲刺班上的,,, 秦梦阑拿着红笔在笔记本上划圈圈,每划一个重点就顺便复习一遍,一节课下来她也复习结束了。旁边levelb的乔宇抓耳挠腮得搞不清戴老说什么,已经打算好抢她的笔记本回去缩印了。 陆希安听了一节课听得有些无聊,捡着下课的时候和秦梦阑升级友情:“你的名字,很特别。” 秦梦阑愣了愣,转头看了他一眼:“我妈给我起的名字。” “原谅我中文不太好,”陆希安笑意盈盈得看着她,求解释:“‘梦阑’是什么意思?” 二十多年的屈辱瞬间涌入心头,秦梦阑抿着嘴,咬着牙,倔强得想要用笑容掩盖这些屈辱。 可是她笑不出来,脸上硬邦邦的:“梦阑就是梦醒的意思。” 因为她妈妈生她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梦。 ☆、王凯VS王凯 中午大家伙聚在一起吃饭,乔宇这个伪学长就跟女朋友诉说了秦梦阑“烂泥扶不上墙”的全经过。 张裕恨铁不成钢得看了秦梦阑一眼,教育道:“为什么不好好跟人家大帅哥讲话?大学四年都打算光着过吗?白瞎了你这张脸。” 王珊珊一边眺望着自己预定的香锅有没有炒好,一边替秦梦阑解围:“哎呀,别责怪梦阑了,她是想将陆希安留给我。” 众人听了一脸黑线,锅底黑的那种。 张裕诚恳得规劝道:“珊珊,你这个双商hold不住人家的。相信我们,让梦阑上。” 乔宇见情谊鼓动不了少女,便用利益诱惑她:“知道咱们组里lev,levelb和levelc的工资是怎么发的吗?” “lev一个月一万,levelb一个月五千,levelc我就不说了。”秦梦阑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内里门清。 “魏冬青和王东两个人,一个研究生毕业了三年才混到lev,一个博士毕业了还是levelb。你觉得你这个拿高分子化学当第二专业的女学生,需要多少年才能混到lev?” 秦梦阑点了点头,张口称赞:“乔宇你研二就混到levelb了,真得好厉害。” 眼见女朋友投来崇拜的目光,乔宇禁不住有些飘飘然,飘了两分钟之后又重归话题:“知道老戴和老魏他们一个月拿多少吗?俩个人看上去是一个等级的元老,可是一个代表学校,一个代表金主,工资差得多了。” “然后呢?”这点她倒是没想到。明明在学术研究上老戴贡献得最多,可是工资上老魏拿得最多,而且还月月扣他们这些levbc的工资去银行刷业绩。 乔宇深呼吸了一口,怕吓着她,小火慢熬一般得轻声告诉她猛料:“陆希安表面是关系户,但实际上,是真的关系户。” “......”罗静扶了扶眼镜,她都听不下去了。 “我的意思是,陆希安可以跟老魏平起平坐,提出什么意见等同于金主的意见。别说我们了,老戴看见他都要脸带三分笑。”乔宇爆完猛料想看到秦梦阑激动加后悔的小表情,结果,当事人就跟没听见一样,扭头去王珊珊的香锅里挑芹菜吃了。 张裕宽慰男朋友:“算了啦。她喜欢撒贝宁这类型的男人,这种口味你轻易改不了的。” 乔宇失落得点了点头,心里郁闷极了。 ~~ 期末考试一个个接着来,下午一二节课的体育课,呵呵,也要跟着考试。 王珊珊张裕罗静她们三个都换好了运动装踩好了运动鞋,满面愁苦得在苏浙运动场边站了一排。 体育课选了网球的秦梦阑姗姗而来,路过大操场的时候看了她仨一眼,诧异道:“哎,你们不是一个太极拳一个太极剑还有一个交谊舞的么?怎么都跑操场这边来了?” 张裕表情苦闷:“考八百米长跑。” 罗静也跟着头大如牛:“我也不想跑,今天天气这么冷,风还刮的这么大。” 手上拿着一把辟邪宝剑的王珊珊炸毛了,看着宁大论坛里面的帖子越看越痛苦:“梦阑啊,去年仙林校区的一个学长就因为一千米长跑猝死了啊。嘤嘤嘤,怎么办,我这一身膘肥体壮,根本撑不到第二圈呀。” 原来珊珊同学也知道自己的短板。 “还好我上周考过了。八百米跑一下总共四圈,第一圈当逛街,第二圈当遛狗,第三圈当散步,第四圈,随便你们怎么办吧。”秦梦阑安慰完就走了,实在是听不了王珊珊那如同宰猪的哭嚎声。 背着自己的网球拍,孤独得来到网球场,像是一个仗剑走江湖的女侠。网球场上站了二三十个人,其中一个光头不戴帽的中年人就是网球老师。女侠连忙跟两个女生打了招呼,挤到了女生队伍中间。 网球老师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开始一个一个点名: “王明阳?” “到!” “王阳明?” “到!” 网球老师耳朵好使,戳破道:“没来就是没来,不要帮着叫到。今天考试,谁没来谁倒霉。” 叫王阳明的立马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双胞胎弟弟:“别落在宿舍lol了,快点来,今天网球考试。” “秦梦阑?” “到!”秦梦阑爽脆得回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估计是有了一份不错的兼职收入,生活和学习都有了保障,整个人焕然一新了起来。 “王凯?”网球老师继续点名。 站在秦梦阑前排的一个戴黑框眼睛的大男生忽然提问道:“老师,请问您问的王凯是物理学院的王凯还是信息管理学院的王凯?” 网球老师“啪”得一声 合上文件夹,反问道:“班上总共两个王凯,前面一个王凯已经答过到了,你还要分什么学院?回回点名,你回回都要问一下。告诉你王凯,我忍你好久了!” 包含秦梦阑在内的所有学生:“......” 物理学院的王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理所当然得回道:“我们物理学院的物理学是国家一级学科,他信息管理学最好的情报科不过是个二级学科。老师,上二级学科的王凯怎么能跟我这个一级的王凯相提并论?” “......”碰到这么狂的学生,网球老师真是没办法。清了清嗓子,重新点名道:“一级学科的王凯?” “到!”这一次,王凯表现的很配合。 队伍里,另一个王凯默默道:“麻痹啊。” ~~ 出入社会,男的拼爹,女的拼脸。 可惜了网球考试,拼不了爹也拼不了脸,只能拼搭档。 网球老师将所有学生两两分组,分到一组的两个人一起参加考试。两个人跟踢毽子一样,你将球拍给我,我将球拍回给你。只要连球连到五个以上,就算及格。连的球数越多,分数越高,连到二十个的话就是满分。 这就是大学网球的测试标准,不比谁的打发快准狠,只比谁的球能够被对方接到。 秦梦阑跟一个美术学院拿画笔的女生分到了一组。两人相互介绍了一下,美术学院的女生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你是外院有名的美女。 “是吗?好吧,管他是不是,我们连五个就好。早点考完试,我们就可以早点回去复习其他科目。” “好啊。”美术学院的女生软软的,很好说话。 结果,半个小时过去了...... 网球场上只剩下秦梦阑和软软这一组女生,还有王凯和王凯这一组男生。 别的组合练了两三下就去报名考试了,考一组过一组,双胞胎那组还连了十几个球。 网球老师瞄了一眼脸色发灰的秦梦阑,知道她是被队友给拖累了,忙解释道:“打网球么,一个人打得好不算好,要全队打得好才算好。” 秦梦阑特别不服气:“老师,你说得那个球应该是足球篮球和排球,曲棍冰壶和乒乓双打。” “呃,好吧。”网球老师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决定怜香惜玉一回,放一点儿水:“看你们俩这身体虚弱的。这样吧,连三个球, 只要连三个球,我就算你们及格。” 秦梦阑眼睛亮了亮,期待得看向球网另一面的软软同学。 软软同学也受到了鼓舞,咬了咬牙,用劲挥杆拍了一个球来。结果,撞网上了。 三球不过网的水平......秦梦阑已经不敢再期待什么了。 王凯vs王凯组更是尴尬。 两个人已经从连球的低度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的高度。 “我说你们信息学院的脑子是不是有水?我人明明站在左面,你为什么要把球打到右边?” “今天刮的是西北风,你站在下风位还怪我这个上风位的打球不注意方向!” “你丫脑残!” “你丫全家脑残!” 网球老师看了半天热闹也看过瘾了,将四个人集合到了一处,敲打道:“全班四十个人,就剩你们这四个了。别说我不给你们及格的机会,距离铃响还有半小时,你们谁能连上三个谁就可以走,下学期也不用来补学分。” 一级学科王凯脸红似关公,好像真得急了:“老师,这样考试不公平,我申请换队友。” 一个班的同学都考完走人了,谁想替补当他王凯的队友。 一级学科王凯振振有词:“我们两个完全是不同的水平。我的水平是可以去参加超级联赛的,但他,呵呵,连一个球都接不到!” 虽然这么说是残酷了点,但是秦梦阑也想将软软换成硬硬啊。 网球老师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同意的。 ☆、网球考试 十分钟后,被一级王凯召唤的“硬硬”终于赶来了。“硬硬”穿着一身干净得发散着薄荷香的阿迪运动套装,几个阔步走进球场,洁白的球鞋在他脚下可以与落日争辉。 “硬硬”穿过球场的时候顿了顿,脚下停了一步,似乎看到了什么熟人。 “哇塞,好帅......”软软目不转睛得看着前方的硬硬,放声尖叫。 打球的时候怎么没看出她有这个爆发力? 秦梦阑也跟着愣了愣,不能装作不认识,张口道:“领导好。” 陆希安遇见佳人的惊喜瞬间转化成了“......” 一级王凯已经等不及他们寒暄了,拉着陆希安走到网球场内,跟教练报告道:“老师,我的搭档来了,我要求现在重考。” 网球老师扫了一眼陆希安,呵,一级王凯果然有两把刷子,十分钟之内就叫了个会打球的高富帅来。 瞧瞧高富帅拿的球拍,还有网球明星的签名呢。 眼看老师点头同意了,一级王凯和陆希安分别站进了场地。王凯侧身一个轻抛,绿色的网球就像被注入了活力一般跳跃到了陆希安的脚前。 陆希安眼睛眨都不眨,单臂一挥,网球又按着原来的弧度反弹了回去。 这两人瞧着是有些默契的,至少一起打过球。陆希安的注意力不太集中,每次都敷衍得接了球,然后毫无技术含量得打了回去。 这般连球连了五六下,旁边秦梦阑一直在看着,陆希安没了耐心,捡了条边角线将球打到了线上。 球身精准得占了白线的三分之一,打得漂亮又干净。 一场杂耍结束了。 一级王凯兴奋得跑到光头那儿,幼稚兮兮道:“老师,我是不是过了?我连了七八球呢,是不是可以拿个八十分?” 一个及格都难的差等生,忽然狮子大开口要求八十分...... 叹了口气,网球老师在他的成绩栏上写了个65:“勉强及格吧。对了,王凯,记得下学期不要选我的课了。”老子不想再看到你。 一级王凯:“.......”校长,可不可以投诉老师? 放着这么好的一个“硬硬”不用,秦梦阑绝对是脑子进水了。 体育课的分数虽然不算进总分排名,但要是不及格的话,别说国家奖学金了,人民奖学金都要跟着打水漂。 别看一个宿舍的王珊珊是学渣,罗静是伪学霸,但隔壁宿舍一屋子都是勤学好问的好学生。 天天挑灯夜读,背完单词背马克思,记完语法又去记国际法。 据说,“粉身碎骨浑不怕,就怕隔壁拿第一”的横幅已经挂出来了。 隔壁老秦压力好大...... “领导,”秦梦阑脸上带着一丝谄媚得往陆希安跟前跑去。跑得一瘸一拐,一点儿也不在乎左腿上才养了两天的伤。 陆希安一边调整手上的护腕,一边看着她走近,绅士得问:“你腿怎么了?” “没关系,谢谢领导关心。”秦梦阑用手指了指旁边仰头看大雁的网球老师,诚恳请求道:“领导,麻烦你也帮我过一下考试吧。连球连三个就行,回头上戴教授的课我帮您占位子。” 上午上课肩挨着肩没仔细看,下午面对着面,陆希安才将秦梦阑的五官清晰地收入眼底。 宁大和附近宁师大里美女云集,这一周来他见得多了。但真正入眼的,好像只有她一个。 明眸善睐,口若朱丹。杏眼,俏鼻,朱唇,什么都是美在骨子里,没有一点儿粉饰雕琢的痕迹。 意识到这一点,陆希安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弯腰拣起扔在地上的球包,自己跑到球网的另一侧。 省得她再一瘸一拐得跑回去。 光头老师看腻了大雁,吹了一口哨子,示意他俩快点开始。 秦梦阑扬手挥杆,闷着一口气将球拍打了出去。网球像是黏在了陆希安左手握着的球拍上,这边姿势再挫,方向再偏,那边他都能毫不费力得接到并反打回来。 一来一回,两人渐渐打出了一丝默契。 “啪,” “啪,” “啪,” “啪,” ... 就这样“啪”了三十个来回,网球老师再也忍不下去了,吹了口哨子,示意道:“可以了,都满分了,还打什么打?显示你们很合拍吗?” 陆希安隐晦得笑了笑,没吭声。 秦梦阑激动得跳了起来,“老师,网球这门我可以拿满分?” “能不给你满分么?你都连着三个学期选我网球课了。下学期选什么体育课,你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秦梦阑又激动得欢呼了一声,甜甜得说了几声 “谢谢老师”,然后麻利得拍屁股走人了。 二级王凯和软软羡慕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陆希安再一次:“......”感觉被利用了。 拿了满分的秦梦阑回到宿舍,放好网球拍,头一抬,发现三个室友像重度瘫痪病人一样瘫在床上。 “八百米跑完了?”秦梦阑明知故问。 三个人统一有气无力得“哼”了一声。 “八百米的话四分钟及格,你们都跑了几分钟啊?”秦梦阑收拾出几套脏衣服,准备拿出去洗了。 “亏得我腿长一些,三分三十五秒。”张裕喘了口气,开始炫耀。 罗静不开心,张口抱怨:“我是跑三分五十八秒的。可是马珊珊她们挤内道,都把我挤到操场里面了。吹哨的老师看到了就说我偷懒,不让我及格,气死人了。” 秦梦阑连忙安慰她:“不会因为你跑步不及格就让你体育不及格的。八百米只要你跑下来,都算入成绩。你忘了仙林跑步猝死的那个学长啦?其实老师也怕着呢。哎,珊珊你跑了多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王珊珊不吭声,拉了下被子将自己的脸盖住。 张裕幸灾乐祸得替她回答:“八分三十三秒。哈哈,计分的老师问她是不是多跑了八百米。” “......”现在老师的嘴,是真的毒啊。 ~~~ 刚晾好洗好的衣服,秦梦阑就接到了毕弛打来的电话。 冬天水冷,洗衣服的人拧不干衣服上的水。站在滴水如瀑布的几件衣服边上,秦梦阑开口道:“怎么了?后悔了?想正式收我当童养媳了?” 嫌弃的男声依旧如故:“别,停止你那龌龊的思想,不要将一个善良的邻家哥哥幻想成一个没有审美的地痞流氓。” 秦梦阑呵呵了两声,友情提醒他:“到了2020年,全中国将会积累三千万个男光棍。大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正经的。”三千万分之一改了一下腔调:“我有个认识的朋友,家里做pet瓶子的。他家最近接了一单100ml的大单子,知道甲方是谁吗?” 秦梦阑淡淡道:“长荣化工?” “聪明。”毕驰称赞了一声,赞完就挂掉了电话,被远方的狐朋狗友唤走了。 张裕洗了个苹果,一边躺在床上啃苹果,一边打趣道:“你说说你 ,给你的毕弛oba表白多少回啦?这一学期我都撞见三回了。” “就是知道不可能,我才一年表白三百回的呀。”秦梦阑将水盆搁在阳台上兜水,看到旁边王珊珊晒了一个星期还没收回去的裤子,又拿了衣撑杆子帮她收回来。 王珊珊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说了声“谢谢”。 罗静从八百米不及格的郁闷中走了出来,八卦道:“梦阑,为什么你会喜欢毕弛呀?我看他长得不帅,衣品还不好。” 也是,毕弛总是烫了一头金发,爱穿一套橘黄色的运动套装。如果再戴个发圈,保不准会被路人误认为“漩涡鸣人”。 实在是太杀马特了...... “你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呀。什么男生适合春风一度,什么男生适合长伴一生,需要我给你们讲解一下吗?” 过会儿大家都要出去吃晚饭,吃过晚饭还有一堂公开课要上。左右没时间复习,秦梦阑决定摆个老秦讲坛。 “你等等,我先去泡几杯立顿奶茶。”张裕准备茶水。 “对了,我柜子里还有几包花生和西瓜子。”王珊珊准备零食。 罗静也兴奋得从床上爬了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本笔记本,她准备做会议记录。 秦梦阑忽然有点惆怅:“...大姐们,如果你们能拿出现在一半的热情去听cet讲座,咱们宿舍早升级为优秀宿舍了,好吗?” 大姐们忙着准备,没一个听得见。 ☆、中国好男人 秦梦阑和毕弛,是一对儿今天撕破了脸明天还会送对方面膜的亲梅与竹马。秦梦阑不喜欢毕弛,可是如果要嫁人,她还是会优先选择毕弛。 “我们上的一个中学,南京外国语学校。没错,不要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奶茶妹妹是跟我一个学校。没错,不要用这么羡慕的眼神看着我,我们高中的一本率是100%。没错,不要用这么嫉妒的眼神看着我,常春藤八所是随我选,但我没那个钱出国。” “高一的时候毕弛跟我一个班,为了遏制双方的桃花运,我们俩做了一年的同桌。学习成绩这种东西,大概也能从面相上看出来。我的成绩好,他的成绩差。有一次化学小考,我一不小心考了一个全年级第一。班上同学谁都没把这个‘第一’放在眼里,连我自己都没当回事,只有毕弛戏谑得叫了我几次‘哟,全年级第一’。” 王珊珊举了举手,向其他两位总结:“这件事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毕弛大哥记忆力好啊!” 秦梦阑翻了个白眼,装作没听见:“没有人关注我这个‘第一’,连我自己都不关注,但是毕弛留心了。他不但留心了,还知道用这个‘第一’来开我的玩笑,满足我的虚荣心。你们说,有这样一个时刻关注自己的男朋友,是不是要比那些个只关注‘约饭’和‘约炮’的男朋友,好多了?” 张裕听得无比动容:“是的,你说得太对了。”大概,有可能,在这个系列讲座结束之后,乔宇要倒霉了。 秦梦阑清了清嗓子,继续开讲:“有一次手抄报比赛,需要我用晚自习的时间出去找印刷公司彩印。老师比较细心,担心我这个花容月貌容易出事,所以又安排了另外一个女生在晚自习的时候陪我出去。王珊珊你嘘什么嘘,我又没刻意强调我有的而你没有的东西,我说的都是事实。” “这个事情一定下来之后,一个外校的男生就委托了毕弛,委托毕弛转告我他想和那个女生约会并请求我晚上自行离去的诉求。” “那个外校的男生我也认识,没有什么异议。可是毕弛早上早读的时候说了一遭,上课睡醒了说了一次,晚上出发之前他又跑来跟我提醒一遍。就这么一件小事,他跟我前前后后说了三次。你们觉得,这件小事说明了毕弛的什么优点?” 王珊珊第一个拍床抢答:“说明他是个话痨!” 罗静持有另外一种见解:“说明毕弛有做媒婆的天赋!” 张裕张了张嘴想发表意见的,但看到讲 师一脸锅灰,立马知趣得闭上了嘴。 “......你们以前考试没考过阅读理解吗?”秦梦阑一脸无语:“这件小事深刻体现出毕弛身上‘君子一诺重逾千金’的传统美德。他只要承诺别人了,他就会说到做到。对于一个狐朋狗友的要求,他都尽心尽力得去做了。对于自己女朋友的要求,你们觉得他会敷衍了事吗?你们自己说,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或者丈夫,是不是能省很多心?” 有男友就有发言权,张裕感同身受:“是的!乔宇那个王八犊子,说跟我买赛琳笑脸包的,卖a货的都停产了他还没买!” 罗静认真埋头记笔记,觉得讲师的每句话都是重点。 王珊珊则务实多了,掏出自己的手机,要求道:“梦阑,能将毕弛大哥的微信号给我扫一下吗?哈哈,嘿嘿,嘻嘻。” 秦梦阑装作没听见,掏出了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啊呀了一声:“快走吧,好吃晚饭了,吃完了我们去教室占位子。” ~~~ 难得手上有些闲钱,秦梦阑跟着宿舍三人去外边川菜馆吃了一顿三菜一汤。 吃晚饭的时间,夏名慧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打了电话过来:“秦小姐,不好意思,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秦梦阑抽出一张面纸擦了擦嘴,应承道:“嗯,你说。” “上次你点的披萨是什么披萨,还记得吗?公子想尝一尝,谁知道做这个披萨的厨子今天轮休,总厨里没人知道。” 昨天她火气特别大,点的东西全给她一个人吃了。梁成砚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不屑,竟然一声不吭得任由她海吃胡喝。 “呃,好像是夏威夷风情披萨。”秦梦阑叨咕道。 “能说得明白一点儿吗?” 秦梦阑想了想:“披萨上有菠萝火腿豌豆和青椒。” “好的,谢谢你。”夏名慧一一用笔记了下来,又问道:“明天有时间来度假村吗?我们董事长夫人想见见你,顺便再陪公子聊几个小时。” 变态他妈? 有时间见她,为什么没时间陪自己儿子聊天呢? 秦梦阑抽出自己的课表瞄了一眼,发现明天只有辅导员的国际法课和外教的视听课,转了转脑筋:“我明早九点之前可以赶过去,但是下午四点之前得赶回来。” “没事。董事长秘书就住在宁大附近,我让她明天早上八点在宁大东门接 你,然后下午再送你回去。”其实一早就安排好了。 “好。”正好省了来回的交通费,秦梦阑也没有拒绝。 那边夏名慧挂了电话,跟旁边的保洁阿姨确定道:“这两天脾气真得好点了?” “是啊,早上起来都没摔杯子。而且一直听着外边动静,感觉就是在等小秦。”阿姨说得有理有据。 夏名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真是拿那小子没辙。看都看不清了,劳什子审美还在。” ~~~ 晚上的公开课《中国诗词欣赏》,是宁大考试最容易、上课最轻松、教授最颜控的的公开课之一。秦梦阑她们一个宿舍都选了这节课,只要有空,都会携带薯几包辣条薯片去听课。 王珊珊从教育超市里出来,抱怨道:“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是什么战斗力。中午的时候还剩二三十包辣条呢,结果我刚进去一包都买到。” 三个人进去买零食,秦梦阑一个人在外面倚靠着灯杆听法语听力。看着王珊珊空手出来,心想下午的八百米真没白考,王胖子知道减肥了。 四个人第一次空手走进阶梯教室,缺少辣条,人生都缺少了乐趣。大约是公开课要考试了,出勤率低得冒泡的《中国诗词欣赏》也有人欣赏了。 四人一排一排得往后走,上了七八个阶梯都没找到一个能坐下四个人的位子。忽然,教室的最上边,也就是教室的最里边,冒出了一个青灰色的羽绒服身影。 青灰色等烟雨,而乔宇等张裕:“坐最后一排,honey!坐这儿排打牌老师看不见!” 全教室的人都转过头,想看看这个傻叉长啥样。 张裕出奇冷静得装作不认识他,然后头一转,跟她们三人神秘兮兮道:“陆希安也来了。我就说,梦阑,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也是,一天见三回了...... 没意思也要琢磨出些意思来了。 秦梦阑远远眺望了一眼,果然,最后一排空荡荡得坐着两个青灰色羽绒服身影。羽绒服是化工组里人手一件的抗寒利器,乔宇穿着像烤山芋的大叔,而陆希安,哎,大家都在看脸,没工夫看他身上的衣服。 后排的灯光耀眼,但都没他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睛亮。 静态的他像是一个韩范的男偶像,眉清俊秀,脸庞有棱有角。看着冷淡,对人却不冷漠。觉得亲切,其实还有距离。 他和乔宇哥俩好得坐在一处,翘首以待她们四个人入座。说是留了四个空位,但乔宇左手边留三个,还有一个在陆希安右手边上。 呵,不用多想都知道剩着的那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鉴于海外华侨是不通国内追女套路的,不得不说,乔宇真是一个专业一流的老司机! 张裕理所当然得坐在了乔宇边上,然后罗静马不停蹄得跟着坐了过去,王珊珊在抢位子之前不忘劝诫秦梦阑:“好好跟人家做同桌,毕弛大哥留给我了。” 这兴趣爱好变的...... 秦梦阑没办法,拎着书包坐在了陆希安边上。一样样得掏出课本、文具、手机、电子词典,然后当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做自己的法语听力。 除了陆希安,隔壁四个看热闹的好不失望。 ~~~ 上课铃一打,讲台上的教授打开了麦克风,公开声明道:“同学们,今天我就不点名了。点名不仅浪费我的口水,更浪费你们学习的光阴。” 天上下红雨啦,教授不点名啦! 王珊珊都要忍不住叫好了。 两分钟后,在投影仪投放的ppt上出现了一个黑白色的二维码。 “这个是新闻传播学院王老师教我的点名app。同学们扫一下,谁没来我一看就知道了。”教授得意洋洋得介绍道。 众学生:“......”术业有专攻就好了呀,没事搞什么学术交流。 秦梦阑掏出自己几百块买来的智能手机扫了一下,感觉到陆希安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机上。她安然若素得扫着二维码,懒得去忖度旁边人看她用这种廉价手机会怎么想。 她就是个汲汲营营的穷学生。 她有她坚持到底绝不放弃的目标。谁,也耽误不了。 “今天我们要欣赏的这首词啊,是柳永的《雨铃霖》。上上节课我跟大家说过,《雨铃霖》这个词牌名来自于唐玄宗悼念杨玉环所做的《雨铃霖》曲。词的韵律么,一般都是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 在座受过九年义务语文教育的学生们都懂,包括王珊珊在内。唯独陆希安这个将国语用成第二语言的华侨有些迷惑,又不能不懂装懂,眉毛轻皱道:“这个平平仄仄是什么意思?” 罗静看向王珊珊,王珊珊看向张裕,张裕看向乔宇,乔宇一脸疲惫得看 向低头看书的秦梦阑,要求道:“哎,梦阑,给人家解释一下啊。”也给人家表现一下啊。 秦梦阑感受到了这个动静,一头雾水得抬起头,看到左边望过来的五张脸,连忙摘下自己的耳机:“你们说什么?” 陆希安的视线一错不错得落在她身上,重复道:“古诗词里的平平仄仄,是什么意思?” “哦,”有问必答是秦梦阑的学霸属性,娓娓道来:“中文发音不是有个四个声调吗?第一声调就是平,其他三种声调都是仄。对了,领导,你听过she的《中国话》么,里面就有一句歌词‘平平仄仄平平仄,好聪明的中国人,好优美的中国话’。”唱完这一句,秦梦阑习惯得伸出两个钳爪rock了一下。 陆希安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旁边看热闹的四人组纷纷捂脸:“......”真是,太丢人了。 【淌泪求收藏,趴地求留言。存稿已到二十章,来吧,咱们一起摇摆】 ☆、后妈 周二的清晨,受雾霾影响,南京的天空灰蒙蒙。开车的孙秘书一边开着车,一边时不时得扫一眼后排的秦梦阑。 孙秘书不得不承认,这个陪聊的女大学生五官精致,闭着眼睛睡觉都自带风情。而且身材纤细,厚实的羽绒服套在身上都不显臃肿,只会显得她的脸蛋越发清秀。 车子进了浦口区,后排的秦梦阑忽然睁开了眼睛,指着路边上一家新开的工厂:“这是哪家工厂?” 孙秘书侧身看了一眼,回答道:“哦,是长荣化工。东北人开的一家小厂,跟我们大梁没法比。” 市值三四个亿的长荣化工跟大梁一比,居然只是一家小厂? 孙秘书解释道:“浦口这一片化工厂多了,但规模最大的还属于科里集团。这些东北老板啊,总以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石头还没摸呢就赶着来过河了。话说他们家一开始还想买我们度假村旁边的地。呵呵,没等我们董事长出面,规划局的人就赶他们走了。” 秦梦阑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提出道:“所以,长荣化工搬到南京之后,最大的劲敌是科里集团?” 孙秘书愣了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陪聊的小姑娘会对这些事情好奇,但她跟着董事长走南闯北也听说了不少,聊这些也算平常:“长荣化工的背景我不清楚。科里集团吧,他们要是想做哪一个范畴的化工品,真的,没其他公司什么事了。哎,秦小姐,你是不是学的化工专业?等那位病情稳定了,我可以让hr总监给你写一份推荐信去科里实习的。” “谢谢孙秘书。”秦梦阑也不说愿意不愿意,先领了别人的好意。 到了度假村内,秦梦阑照例先吃早饭,然后一边吃早饭一边听夏名慧报告梁成砚的身体报告。 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就是看不见罢了。 秦梦阑那天腿被砸伤的火气早就伤了,仅剩的,就是对梁成砚原本拥有一切、现在却失去一切的同情而已。 一叶障目,天生的福气都消失殆尽了。 夏名慧又带了秦梦阑去书房。书房里东西繁杂,一直保留着原主人的使用痕迹。最显眼的就是房间里梨木打造的书柜,书香伴着木箱,沁人心脾。造价高昂的还是因为书柜是抽屉式的,像拉开抽屉一样能拉开一排排一米多长的书架。 秦梦阑试着拉了一把,结果,力气太小,里面书又太多太重,硬是没拉出一排来。 夏名慧指了指旁边的 展柜,示意她这才是书房内的重点。 秦梦阑走进一瞧,果然,展柜上陈列了玲琅满目的奖杯和纪念物,有学校颁发的,有国内机构颁发的,最主要的还国际上大大小小的竞赛荣誉。 秦梦阑拿出了其中一个刻有“2015年宁大学生年度人物”的奖杯出来,不可置信得望向夏名慧:“这.......” “他上学的时候蛮低调的,但条件这么好,周围同学又不瞎。”夏名慧解释这个奖杯的来由。 秦梦阑用手指了指奖杯上的“宁大”二字,睁大眼睛道:“梁成砚,是,是我的学长?” “是啊,”夏名慧无比伤感:“大四上学期吧。原本托福,gpa考试,麻省的offer,哎,什么都搞定了。我们在波士顿的同事都安顿好了他的住所和代步工具。谁知道,出了那件事......” “......”秦梦阑先前只有一点点同情梁成砚。现如今,梁成砚在她心里已经换了人设,从一个打架致残的纨绔演变成了残障天才。 在她看来,梁成砚这个见识过世界美好,并有条件和能力将世界弄得更美好的天之骄子,居然看不见了...... 这该有多大的落差啊! 要是她遭受一遍梁成砚所遭受的,搞不好早就跳楼了。 黑暗如她,抱负如她,说不定会拉个人一起下地狱。而梁成砚脾气暴躁的时候只知道砸两个杯子,这算得了什么?! 一旁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干干净净的,想来经常被人擦拭。相框里的梁成砚帅得惊天动地,一双眼睛可以倒映全世界。 秦梦阑拿起相框,看着里面活泼俊朗的人,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受人欢迎。 原来,她陪聊的对象是个这么优秀的人...... 十分钟后,秦梦阑极其温顺得端着一杯果汁,走进了观察室。 梁成砚依旧老样子,面无表情得仰躺在床上,单薄的眼皮覆盖着他最有魅力的眼睛。 听到了一阵摸摸索索的声响,梁成砚皱了皱眉,从床上坐了起来,张口就问:“你腿好些了吗?” 如果是大前天梁成砚这么问,秦梦阑一定爆个粗口回去。 可是今天听梁成砚这么问,秦梦阑都要控制不住哭出来了。天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善良的人?! 她拿他一个小时一百块的工资,不小心弄 了个工伤她都能认。可是,可是,无心伤她的梁成砚这是在干什么? 给她道歉啊!! “好多了,真的,能蹦能跳。对了,昨天还考了八百米,三分二十二秒,全靠这双腿。”胡诌也是秦梦阑的强项。 “那就好,”梁成砚又面无表情得躺了回去,自己给自己盖上被子,淡淡道:“腿好了就别制造出声音,我现在要睡觉。” “......”她刚才一不小心,误解了什么? 梁成砚要睡觉,秦梦阑有心跟他聊几句都不行。 耽误病人睡觉就是耽误病人修养,秦梦阑一个人照顾外婆四五年了,再清楚不过。 轻手轻脚关掉大灯,去他床头开了助眠仪,又轻手轻脚得帮他叠好被角。做完这一切,秦梦阑觉得自己真得是秒入角色,真情实意又面面俱到。 观察室的玻璃是单面玻璃,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据说是为了保护梁成砚的隐私,原本观察房的单面玻璃就这么被调了方向,一点儿观察的作用都起不了。 不过这样的玻璃正好方便了秦梦阑。 趁着梁成砚睡觉的功夫,她蜷缩在角落里,拿出专业书来,一边借着床头灯的弱光默默复习,一边留着耳朵听床上人的动静。 一个埋头睡觉,一个埋头学习,难得一室和谐。 十一点的时候,观察室外响起了一串脚步声。秦梦阑看到夏名慧领着一个貂皮裹身的贵妇人往这边走来,连忙收好自己的书,将室内的大灯都开了下来。 夏名慧一脸严肃得打开观察房的玻璃门,对着秦梦阑道:“秦小姐,麻烦你先出来一下,夫人有话要进去说。” 秦梦阑看了一眼床上的梁成砚,悄声道:“他刚睡着呀。” 夏名慧也是一脸难看,不方便多说什么,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 贵妇人蹬着一双高跟的皮靴走了进来,看也不看秦梦阑一眼,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床边,对着床上的美男子喊道:“成砚啊,你醒着的吧?” 秦梦阑一头雾水得钻出观察房,皱着眉头问夏名慧:“那位,是董事长夫人?” “是啊。” 秦梦阑眉头皱得更深了:“梁成砚才睡了半小时,董事长夫人不能等等吗?有什么话可以等到他醒了再说。” 夏名慧冷笑了一声:“她是后妈,小三上位。” 听到“小三”二字,秦梦阑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像是一块冰块从脖颈间滑到了肚皮下,全身凉飕飕的。 “要说整个集团最不想公子眼睛复原的,非她莫属。平时董事长太忙,找名医就诊的事情就落到她手上。可她呢?做样子都懒得做。哼哼,董事长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我们等着她倒霉呢。” 缓了缓,秦梦阑还是不敢相信:“她不是亲妈吗?可是我看梁成砚长得,跟她蛮像的。” 说到这里,夏名慧脸上的表情更臭:“小秦啊,我当你是自己人,你别在外边说。原来的董事长夫人没病逝的时候,她作为唯一的妹妹,就在夫人快要咽气的时候挖了自己姐姐的墙角。我和孙秘书这帮人都是公子党,所以恨她恨得牙痒痒的,但是表面上,还要对她恭恭敬敬。” 这不是种田文里面才会发生的狗血剧情吗? 王珊珊最讨厌的种田文桥段就是这种庶妹霸占嫡姐富贵,亲妹勾引姐夫,嫡子被填房虐待诸如此类了...... 原来,在这个现实世界,也可以发生这样的桥段。 秦梦阑感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但是还有一些细节需要确认:“你和孙秘书是‘公子党’?呃,什么是‘公子党’?”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我和孙秘书这些老人,一个个都是站公子这派的。其实吧,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我们在董事长那边升到头了。” 点了点头,秦梦阑拍了拍夏名慧的肩膀,给了她力量:“放心吧,梁成砚的眼睛会好的。” 钱不能送,承诺不能给,希望还是可以大放送的。 ☆、视听说考试 不知道后妈属性的董事长夫人在里面说了什么,等她出去之后,观察房里就传出一阵砸东西的嘈杂声。 一样接着一样得砸,秦梦阑人站在外面,也被吓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这个贱人!”夏名慧咬牙启齿得骂了一句,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从中数了三张给秦梦阑,非常歉意道:“小秦啊,我让孙秘书先送你回去吧。看这场景,里面还会砸上一段时间,今天就先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秦梦阑抽了一张红色的毛爷爷,将另外两张退了回去,表现得很有职业道德:“我今天就陪了他一个小时。按劳收费,一百块就够了。” 夏名慧非常欣赏得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火急火燎得安排阿姨们打扫卫生,省得梁成砚自己伤了自己。 坐在孙秘书的车上,秦梦阑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董事长夫人隔上一周两周的就会来折腾梁成砚一次,好几次都被夏名慧她们找借口打发了。这次说是想见见秦梦阑这个陪聊的,实际上还是去找梁成砚麻烦。 秦梦阑皱着眉头问孙秘书:“她这次找什么麻烦了呀?” “呵呵,”孙秘书越说越气:“我们这个董事长夫人,可厉害了。不知道打哪儿听说一个卖坐便器的老板有个患过小儿麻痹症的女儿。你知道她想干嘛?她居然让公子去娶那个老板的女儿,让他传宗接代,说是这样才对得起她泉下有知的姐姐。呵呵,这个贱人,一次又一次得刷新我们的底线!” 秦梦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叹气道:“她忘了她是梁成砚的姨妈了吗?” “有钱人的眼里只有钱,没有什么亲情友情和爱情。”孙秘书也跟着感慨。 “如果我是梁成砚,”秦梦阑静静得望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嘴角撇起一个讽刺的笑,似是想到了自己:“总有手段让那些欺负过我的,欺负过我妈的,付出惨烈的代价。” ~~~ 下午三点多赶回了学校,跟秦梦阑设想的一样,三四节课的试听说课要考试。 一个班三十二个人,齐刷刷得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通道里,按着学号等待进去考试。 主考官:外教mariecarolineespinosa 副考官:国际法课程老师、大二法语班班主任邓丽丽 记分员:大四学姐曹娱 叫号人:大四学姐曹娱 透题 人:大四学姐曹娱 秦梦阑赶到的时候,学号才叫到02号,王珊珊和罗静正趴在教室门上窃听着里面的声响。 隔壁宿舍的苦读分子们一脸愤慨得指责她俩不遵守考试规则。可是等到01号的班长顾大鹏从教室里面出来了,苦读分子们又一拥而上,热情洋溢得问起考题。 “考的什么呀?” “对啊,marie问的是什么呀?” “啊呀,好班长,帅班长,跟我们讲讲题目呗。” 秦梦阑一脸无语得走到王珊珊跟前,怨气难平:“就她们这样的,还指望越过我考第一名?” “absolutelyimpossible。”王珊珊酝酿了一下,难能可贵,爆出了两个四级词汇。 “是啊,差你太多了。”罗静跟着笑出声来。反正她已经被秦梦阑的学习能力碾压三个学期了。看一看苦读派的笑话也蛮好玩的,虽然她自己也是苦读派成员。 班长顾大鹏又不是傻子,第一个考试已经够亏了,如果再将考题说出来,他还要不要名次? 苦读分子们又死缠着他不放,顾大鹏想了想,回答道:“几道速问速答还好,没什么难度。就是最后一题自述题,marie只给了我们三分钟的时间准备。” “那你考的自述题目是什么呀?”苦读girl们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顾大鹏只能玩起心机:“呃,让我自述一下兴趣爱好什么的。” 了解到考题之后,苦读分子们都各自跑回角落里翻书的翻书,打草稿的打草稿了。 学姐曹娱从教室里面出来,举着一个名单嚷嚷道:“安静,都给我安静一点儿,里面还考试呢。那个,嗯,03号的王媛和04号的华晨辉进来,05号罗静和06号李文淑准备。” 因为紧张的缘故,被翻了牌子的罗静瞬间抖成一团。 秦梦阑和这个叫号的学姐还算熟悉,腆着脸问她:“自述题都是什么题目啊?难度大吗?” 对于学霸们而言,有没有考试范围,无从轻重。 大约是王珊珊和罗静俩人的表情太惨,曹学姐动了恻隐之心,小声透露出题目:“前面01号和02号的自述题是‘我喜欢的体育活动’。” 闻言,秦梦阑三个人:“......” 兴趣爱好≠体育运动 搞不好隔 壁苦读派的成员们已经在准备“我的兴趣爱好是烧饭”,然后开始背诵法语课文《扬州炒饭的做法》了。又或者“我的兴趣爱好是网购”,然后开始背法语课文《天猫和京东的使用方法》了。 班长真是个心机boy!果然,在阴盛阳衰的文科班级里,是个太监都会宫斗! 曹学姐很纳闷:“看你们仨这个反应,自述题很难吗?” 王珊珊摆了摆手,壮志凌云又豪气冲天得解释道:“一点儿都不难。梦阑两周之前就跟我们说了,《基础法语》第三册里面有六个章节讲解体育词汇。五个章节讲解动物词汇,还有四个章节讲解旅游词汇。如果外教要考我们口头作文,呵呵,最有可能的题目就是‘我最喜爱的运动’,‘我最喜爱的动物’,还有‘我最喜欢的山海湖泊’。” 罗静跟着点了点头:“对啊,我们宿舍早就准备好了。” 对此,曹学姐很是赞赏:“哎呀,你们真聪明。”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罗静和王珊珊都是战战兢兢得走进考场,轻轻松松跳出门来。 罗静的自述题是《我最喜爱的动物—穿山甲》(背诵了一通穿山甲鳞片的药用价值),王珊珊的自述题是《我最喜欢的旅游景点—秦淮河夫子庙》(背诵了一遍法语版的城市旅游指南)。两个人说得头头是道、有条有理,兼之感情充沛,极具渲染力,吓得在座的两个老师以为她俩鬼上了身...... 毕竟这两人平时学习成绩有多渣,全世界有目共睹。但是考试考出这种水平,不给个八十分,她俩怕被学生投诉... 秦梦阑学号是26号,入场顺序也排在了26位。大约是平常经常翘了外教的课去听戴教授的课,秦梦阑一走进教室,就看到了外教marie脸上鼓起的坏笑。 班主任抛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秦梦阑无所畏惧得端坐在椅子上,开始有条不紊得答题。 “快问快答”考的其实是学生的听力。 外教marie虽然不爽秦梦阑翘课的行为,但每次系里面选拔学生出去参加比赛,她跟系主任都是一个想法,秦梦阑最佳。 因为她发音最纯正,音色最华丽,脑子转得又快,最重要的是,颜值高。什么演讲比赛,什么才艺比拼,最后比到一条水平线上,不都是看脸排名次吗? marie是器重秦梦阑的,但器重的方式是要求她更高更快更强。 所以说,“ 快问快答”的考题几乎是用绕口令的语速问出来的。 marie问:“哪一种动物更为珍稀?熊猫,狸猫,加菲猫,蓝猫?” 秦梦阑答:“熊猫。” marie又问:“下面选项,哪一个景点不属于法国?卢浮宫金字塔,凡尔赛宫,巴黎圣母院,南京玄武湖公园?” 秦梦阑皱了皱眉:“玄武湖公园。” 顿了顿,秦梦阑还是没忍住怼外教:“marie,我是可以参加法语四级考试的大学生,不是可以参加知识竞答的四年级小学生。” 班主任立马出面控制场面:“大家都是这么考的,秦梦阑,你不要骄傲。” “......”请问,她骄傲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要提到女主身世了~~准备好小板凳。 我的留言栏一定是假的,所以一条留言也看不到,悲伤脸。 ☆、耳钻 好不容易考到了自述题,marie心机满满得临时想了一道题目:《我最喜欢的家人》。自述的过程中要求秦梦阑交代出为什么喜欢这个家人,这个家人平常做什么运动,这个家人喜欢什么样的动物,还有,这个家人最喜欢的旅游景点是哪里。 每一点都要说到,一点说不到就扣十分。 秦梦阑扫了一眼满脸奸相的外教,又扫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班主任,再看看旁边目瞪口呆的曹学姐。 “玩我?”当然,这句话是心里话。 三分钟的准备时间,秦梦阑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在草稿纸上写出几个关键词或者大纲出来,而是目瞪口呆得看着窗外掠过的麻雀。 成群结队的麻雀叽叽喳喳,在楼顶与树杈间跳过来跃过去,努力得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欢乐与鲜活的痕迹。 最喜欢的家人吗? 家人吗? 三分钟到了,班主任兴趣满满得看着这个二年级最有天赋的女学生,提醒道:“梦阑啊,可以开始了吗?” 秦梦阑收回自己的视线,没有理直气壮,也没有气焰嚣张,而是低下了头,显得信心不足,用着一丝低沉、甚至有些沙哑的声音自述道:“我最喜欢的家人,是我的妈妈。” 这个时候的秦梦阑,一点儿也不闪耀。 “妈妈最喜欢打网球,只要有空,她就会带我去公园里打网球。小时候我个子矮,感觉自己要接到球了,但都是用脸接的球。妈妈不会安慰我,但是她会教我忍耐疼痛,教我辨别对方的球路,教我打球之外的东西。” marie一开始还在找她自述里的语法错误,听着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找了。 “妈妈最喜欢的动物是脸胖得像柿饼一样的加菲猫。她说,虽然加菲蠢,加菲身上没有灵活劲,可是加菲活得开心,活得自在。她蠢得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是什么,这样容易满足。她懒得什么都不去抢夺,这样可以将拥有的变成永久的。妈妈说,加菲这样的猫,活得比其他智商高的猫,都通透多了。” 听到这里,班主任也放下了计分的笔,投入到了秦梦阑的自述里面。 “妈妈最喜欢的景点是丽江,因为她在那里旅游的时候碰到了我,我爸爸。可是她错了,地点错了,人物错了,感情也错了。” “他们短暂得相识,迅速得结婚,婚后又生下了我。等到我出生之后办户籍,这个时候我妈妈 才知道,她其实一直在给别人做小老婆。连同我,也变成了一个私生女。”秦梦阑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两个老师和一个学姐,没有任何羞赧和自卑,给出大结局:“就是这样一个错误的景点,聚合了错误的人。外公知道这件事后气得病死,妈妈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被车撞死。我用妈妈的赔偿金考进大学,用妈妈的赔偿金赡养外婆。现在家里只剩我,外婆,还有一栋过去不值钱、现在用五百万也买不来的民国老房子。” “这就是我的妈妈,我最喜欢的家人。”秦梦阑面无表情得结束了自述。 曹学姐听得眼眶都红了。 班主任和marie也是一脸沉默得看着她,心里五味陈杂。 “结束了吗?”秦梦阑若无其事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书包和文具,抬头问道。 “结束了,结束了,你的口语真好。当然,你编的故事也很棒。”即便marie知道秦梦阑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但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充满智慧的法国人,这个时候要理所当然得装傻。 班主任也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等到秦梦阑转身走出教室,三个女人都长长得嘘出一口气。marie摇了摇头,不敢置信道:“天哪,她还是一个孩子,竟然背负着这么多的东西。” 班主任叹了口气,思索道:“难怪每个学期她都那么在乎奖学金。哎,真是难为她了。” 走出教室的秦梦阑却在想:“tmd,什么世道,考个试都要跟选秀一样,需要卖惨。” ~~~ 考完后回到宿舍,王珊珊和罗静两个人商量着要请秦梦阑吃饭。秦梦阑摆了摆手,示意她俩随意,自己坐在书桌边上啃书复习。 两个人商量了快半小时了,拎着一盒子快餐当晚饭的张裕从外边回来,看着秦梦阑道:“哎,你怎么在宿舍?你们化工小组晚上不是有酒会吗?” “酒会?”秦梦阑被她问得一脸迷茫。 好巧不巧,秦梦阑话音刚落,张裕就接到了自己男朋友打来的电话:“对啊。她手机关机?没事,她就在宿舍呢,我现在就让她去。” 王珊珊和罗静俩人立刻凑了过来,叽叽喳喳讨论道:“啊呀,第一次觉得我离上层精英这么近。” “就是啊,参加酒会是不是要携带伴侣?梦阑带我去吧,女扮男装是我的独门绝技。” 张裕理都没理她俩,问秦梦阑:“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啊?” “下午有考试。”秦梦阑并不太想去,言辞间有些推拒:“乔宇有说什么酒会吗?要带伴侣吗?乔宇怎么没带你去?” “算了吧。”张裕打开自己的衣柜,一件一件得挑起衣服,边挑边倒苦水:“乔宇说是你们金主做东,宴请名单昨天就定下来了。梦阑,快来我这里看看,有没有你想穿的裙子或者衣服?” 没想浪费时间去参加酒会的秦梦阑愣了愣,“啪”得一声合上手上的书本,然后拿着脸盆、洗面奶和毛巾,“刷”得跑去洗手间了。 张裕的话还没说完:“......” 王珊珊练得一双火眼睛睛:“这个酒会上,肯定有梦阑想见的人。” 大冬天的,当秦梦阑穿上张裕反季节买的一条欧根纱蕾丝长裙后,整个宿舍的妹子们,眼睛都看直了。黑色欧根纱,不仅勾勒出她细枝般的身腰,还衬得她小巧玲珑,露出来的肌肤泛着珍珠一般的光泽。 天生丽质就是不一样,两百块的裙子能穿出两千块的效果。 秦梦阑拿着梳子,对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一下又一下,认真得划过头皮。 王珊珊捧着十几样化妆工具,一脸倾慕得看着她梳头。 梳好头,秦梦阑给自己上了很浓的眼线,画了个复仇即视感的烈焰红唇妆,转过身问她们道:“行吗?感觉对吗?” 罗静呆呆道:“......好美啊。” 张裕比较务实,一转身从自己抽屉里翻出几包方块状的塑料制品,塞进秦梦阑准备携带的手包里,小心吩咐道:“记得挑好对象。” “...”日语系的就是简单粗暴。 ~~~ 裹着青灰色羽绒服,秦梦阑坐了半个小时地铁,又滴滴打车了一辆出租车,在晚上七点的时候准时来到了九华饭店的门口。 九华饭店的场地上停了一辆又一辆的军用大巴,成群结队的军人从广场上走过,目不斜视得走进已经订好的议会大厅。与长荣化工的酒会性质不同,几个军团的将领们要在隔壁大厅里开会。 秦梦阑站在长廊下,看着军人们一个个伟岸笔直的身影,久久沉默。 一个修长俊秀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对面大厅,陈述道:“还以为你要缺席。” 秦梦阑收回视线,转身扫了旁边的陆希安一眼。好样的,第一次见,觉得 他是个循规蹈矩的海外学者。第二次见,又觉得他是个喜好运动的阳光青年。第三次见,已经隐隐觉得他游手好闲了。 好么,这次见,陆大帅哥已经不打算隐瞒了。高领衬衫配酒红西装,头发上的啫喱水和皮鞋一样亮,左耳上还戴了一个闪耀的l型耳钻 就是一派花花公子平日里出入第五大街的模样。 偏偏他这般任性的装饰自己,显不出娘娘腔。 陆希安同样在打量她的妆容,眉毛飞扬,嘴角含笑,显然也被她惊艳了。 可惜秦梦阑有强迫症,很强的强迫症。她指了指自己的右耳,又指了指陆希安的右耳,黛眉轻皱,疑惑道:“领导,你是不是少戴了一个‘r’?” 陆希安发笑:“我们能不能先打个商量,换个称呼?” 点点头,秦梦阑不介意改个称呼:“特派员,里面开席了吗?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特派员同志:“......”真会给人起外号啊。 作者有话要说:特派员同志好伤心,戴一个耳钻不是他的错。l代表的是姓,不是左边的左啊。 【代表王珊珊来送红包】批量送红包,今天留言的都送。 王珊珊:作为人气配角,我有义务聚齐人气! 张裕:楼上好壕。 罗静:请一楼将晚上拼单的麻辣烫钱还给我再壕。 ☆、仇人见面 宴会大厅的气氛搞得极好,吊顶的水晶灯华丽又闪耀。游走在个个餐桌边的老板们、学者们,还有秦梦阑这样没钱的研究员们,都能自得其乐。 一直低头叉刺身吃的秦梦阑受到了来自乔宇的鄙视:“能不能有点志气?来都来了,跟我们去见见金主全家。” 在秦梦阑看来,“问候他全家”才是... 没带个祭奠花圈来,已经算她大肚了。 大厅中央站了一波人,但大部分人都带着一脸假笑,手里举着晶亮透明的高脚杯,静静得看着圈子中央一个浓眉大眼、圆脸大耳身板厚,农民企业家即视感的中年人讲话。 不用说,这个中年人就是长荣化工的董事长,资助“拍穿马屁”小组长达五年的金主,章耀华。 这个连初中都没上过的董事长,当年,怎么会追上复旦毕业的妈妈? 章耀华和一般腰缠万贯的老板没什么二样。虎背熊腰肚子大,身体虽不至于被酒肉掏空,但脸色发灰,气血有些供应不足。脸上沟壑纵横,坑坑洼洼,好在一张口露出的是两排白牙。说话的时候喜欢看着对方眼睛,有时比比划划有时手舞足蹈,特别希望能够说服对面的人。 远远看着,章耀华就像一个命里发财的憨厚人,好像谁跑过去巴结他几句都能捞点油水花花。 他身旁穿金戴银的章太太,脸大眼睛也大,是正宗的东北美女。即便老了,眼睛中还透露着一些凌厉,看人先砸三把刀子过去。等到她觉着你有利可图抑或无害之后,眼睛里才淡掉一些锋芒。 应邀而来的多的是西装笔挺的商业人士。像戴教授和魏教授这样满头白发的文化人,还是少见。他们俩个都站在章耀华身边,一个沉默得听,一个红光满面得当陪衬。 陆希安也站在那里,和章予瑙、章予珍俩兄妹说说笑笑。说笑的人脸上淡淡,听的人却笑得桃花灿烂,笑得“咯咯”声不停。 章予瑙和他爸爸一样体壮如牛,看到人不管认不认识,摆好了架势跟人一阵嘘寒问暖。拍肩拍臂,跟谁都是一番兄弟情深。当真是有钱可以随便挥霍,有钱可以随便交友。 章予珍长得更像她妈妈,肌肤白亮,个子高挑。娇生惯养是一定的,从手包到佩饰,从妆容到衣服,没有一样是差了价格的。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青春靓丽,又过得滋润快活。看到喜欢的人,眼睛里的爱慕遮都遮不住,周围人谁都能瞧出她的心思。 秦梦阑 低头,默默用手捻掉酒杯里的绿色樱桃。然后一个仰头,将半杯混了伏特加的鸡尾酒一口闷了下去。 原来,欠她债的一家人,是这样的一家人。 ~~~ 长荣化工将工厂从辽宁抚顺搬到了南京浦口,无论是地皮、原材料、劳力,每一项成本都在增加。而且人生地不熟,当地政府又不是很欢迎这种污染型工厂,以后怕是跑个流程都要跑断腿。 章耀华打什么主意没人知道,但章太太不太高兴,参加宴会的人都看得出来。 酒会上来来去去了大部分人,老魏将小组成员的人头数了又数,开心道:“走,跟董事长要红包去。” 戴教授特意点了秦梦阑的名字:“小秦,不要拘谨,你是组里的一份子,董事长给你多少你都拿得起。” 秦梦阑佯装羞赧得笑了一下。 但要讲实话,虽然穷,她还真不稀罕他们家的臭钱。 大家走到单独另辟的一个小包厢里,章耀华和章太太俩个人正坐在里面,热情洋溢得和所有人打了招呼。 荣宠优渥的像老魏这样的金主代表,章太太除了普通问候之外,还重点问了老魏的女儿工作怎么样。要是银行业务差些业绩,她这边还可以帮忙。 秦梦阑默默得看了半天,大约是知道章太太这样的女人像谁了,像她的舅妈。 明明都是唯利是图的市井小人,偏偏要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来。章太太倒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市井小人,但她要用她市井小人的底子装出一个豪门阔太的架子来。 真是一个漫长的学习过程啊... 章耀华看着组里二十个成员聚齐了,开始发表讲话:“诸位教授和研究员都是文化人,懂的东西肯定比我老章要多了多。你们一定觉得我将工厂搬到南京来,是个愚蠢的决定,要冒很大的风险......” 众成员:“.......”我们不操心这个事情,真的。 没人接话,老魏这个心腹自然要带头接话:“董事长肯定有董事长自己的打算。” “没错!”章耀华拍了拍手掌,跟二十个人推心置腹:“不瞒大家,南京是我的福地。我的第一桶金就是在北银桥市场挖出来的,我的第一个贵人也是知书达理的南京人。我想回归到一开始拼搏的地方,然后继续努力继续拼搏。老章我保证,在未来的日子里,只要长荣化工还有能力支撑咱们pcmp,诸位教 授和诸位研究员,一定娶美的嫁帅的,开好车住好房,个个走向人生巅峰。” 大家都是理智冷静的理科生,立足现实思考问题是很正常的事情。听到这么虚无缥缈的承诺,也就老魏一个人热火朝天得叫了一声“好”。 顿了顿,包厢里都快要冷场了,乔宇他们几个才给面子喊了几声“好。” 红包都一样,一个封子里面包了五张毛爷爷,以示今年是他长荣化工支撑了pcmp的第五年。 农民企业家重视员工,就像重视地里的每一棵秧苗一样。 每发一个红包,章耀华都要跟对方说上几句鸡汤,等他说完了章太太才会笑嘻嘻的递上一个红包,然后打量你脸上有没有感激涕零的表情。当然,对于戴教授和陆希安这样大有来头的存在,章耀华夫妻不敢用红包侮辱他们。 发红包发到秦梦阑跟前,章耀华愣了愣,双脚退后一步,睁大了眼睛跟身旁的章太太感叹道:“这姑娘长得真水灵。” 秦梦阑就像被钝刀割了一下,一刀割不开,还要等刀磨尖了再挨一下。 她忍耐着忍耐着,可还忍不住,眼眶发红得盯着身前的章耀华。这个,身体里和她留着一种血脉的,父亲。 她想象了很多年,想象了一遍又一遍,如果遇见,她要怎么回报这个骗婚骗财的人渣。 狠狠得甩他一个巴掌? 不行,手会疼。 从实验室里偷一瓶硫酸,泼到他脸上? 不行,他长得已经够丑了。 或者,抱着他一起从高楼上跳下去? 除非她练了十几斤的肱二头肌出来,这样她才能带着他共赴黄泉。 似乎,每一种简单粗暴的方法,都不能安抚了外公死前的愤怒,抚慰妈妈流了十几年的眼泪。 她辛辛苦苦长这么大,承载仇恨这么多年,怎么会简简单单得回报给他? 细水长流,她还有大把时光,跟他,跟他一家,慢慢地算。 ~~~ “谢谢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秦梦阑甜甜一笑,伸出纤纤五指,爽利得接过红包。 章太太细细打量了秦梦阑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被她感恩戴德的模样愉悦到了。 章耀华迟迟没有往后边走,顿了顿,皱着眉头问秦梦阑:“姑娘,你是小组里面的新成员?叫什么名字?” 那你可要听好了,记住了。 秦梦阑盈盈一笑,脸上堆满了虚伪和凉薄,缓缓道:“我是这个学期刚进组的新成员,姓秦,叫梦阑。” 章耀华愣了愣,和旁边的章太太对视了一眼,半晌,才哈哈大笑评价道:“好名字!” “.......”好你麻痹。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今天补全。 ☆、酒会 晚上十点,酒会在门口一辆辆军用卡车的喧嚣声中结束了。 章家一家四口在大厅门口送客,陆希安也站在其中。他虽然和章予珍聊着天,注意力却不大集中,视线一直游走在大厅的各个角落。等到组里面的成员都走光了,他都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而此时此刻,秦梦阑一脸冰冷得站在洗手间里,看着平面镜里那个红唇烈焰的女人。 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她有别人整容都整不出的美貌,她有别人羡慕纷纷的智商,她还有别人磨练一辈子都磨不出来的耐性。 一般女同学幻想的,她都有。一般女同学都有的,她一出生就没有。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平凡,宁愿平庸。 秦梦阑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无声道:1v4,你做好准备了吗? 镜子里的女人回答她:收拾一个农民,一个小市民,一个草包,一个花痴,有什么要准备的? 秦梦阑继续问她:你会手软吗?你会半途而废吗? 镜子里的女人翻了她一个大白眼:外公气得将你摔地上的时候,你疼吗?被同学嘲笑成私生女的时候,你伤心吗?外婆住院你却掏不出一分钱来的时候,你痛苦吗? 秦梦阑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咬着牙回复:我不会手软,不会半途而废。我要让他们一家过得凄凄惨惨,一辈子活在我的阴影里。 一个电话打进了她的手机,乔宇作为她的舍友家属,真得很照顾她:“哎,梦阑,我们走的时候没瞧见你,你现在在哪儿?” 正在洗手间里人格分裂呢... 秦梦阑抽出一张面纸擦了擦眼角,平稳住情绪,回答道:“没事,你们先走吧。今天太晚了,我准备回家睡了。” “哦,忘了你是本地人了。那你路上小心点,回家之后给张裕她们报个平安。”乔宇嘱咐完了挂电话,然后发动车子引擎。车子上坐了戴教授和两个资历颇深的学长,他要认真开车,顺带表现表现。 坐在副驾驶的戴教授忽然开了口:“东啊,你觉得,章董事长这个人怎么样?” 坐在后排的王东扶了扶眼镜,笑道:“跟着长荣做了五年了。说实话,项目进展,太慢。” 戴教授点了点头,又问另外一个跟了他三年的吴昊:“昊啊,你觉得呢?” 大家坐一个车上,自然而然穿一条裤子。 吴昊立即倒起苦水,而且倒得滔滔不绝:“东哥说得没错。我们电渗析技术可以更上一凑楼的,可是章董事长为了巩固他超滤膜的销售量,扼制我们继续研发。就这半年,山东一家做纳滤膜的小型化工厂,他们的纳滤膜,对二价离子的脱出率已经高达94%。而我们呢?材料用的好,勉勉强强88%。教授,我们宁大的应用化学专业,排名历来都是全国第一。我们小组也一直是学校、政府、国家,乃至人民赋予极大期望的科研团体。可是章董事长当我们小组是什么?一个工厂,一个质检中心,或者,一个投资渠道,但绝对不是一个科研团队。” 有文化的人,骂起人来就是不一样。 戴教授听了这通苦水之后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发话。 认真开车的乔宇听得眼皮直跳,妈呀,戴教授这是要拉王东和吴昊俩个人搞小团体。妈呀,太恐怖了,我又不会宫斗的招数。妈呀,我能不能装作耳朵聋了呢。 然而,戴教授没有放过他。 他老人家抬起头,叹了一口长长得气,问乔宇道:“小乔啊,你觉得呢?” ...小乔... 喊王东喊“东啊”,喊吴昊喊“昊啊”,为什么到他这里变成了“小乔”? 这么香艳的名字不适合他,乔宇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此时此刻不站队,以后就甭想有站队的机会了。 乔宇想了想,决定豁出去了:“梦阑跟我说过,咱们小组管理得像一个公司,不像一个科研团队。而且吧,魏教授整天不搞科研,就知道翻看我们的缺勤记录,今天找个理由扣点钱,明天找个原因扣奖金。连每个月的工资都要被他拿了去银行充业绩,拿我们的辛苦钱当话费呢。” 还停留在九华饭店洗手间的秦梦阑:“.......”乔宇你真是个好样的。 戴教授听了三个人的意见了,沉重得点了点头,最后说出心里话:“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过年前,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 秦梦阑走出洗手间,站在阴影覆盖的角落里,遥遥得看了一眼琉璃灯下的俊男与美女。 章氏一家笑意融融得看着陆希安和章予珍的互动,有意给他俩留出共处的空间。 想想也是,陆希安有财有才还有貌,是“郎才女貌”那个合适的“郎”。 可是,章予珍有什么呢? 章予珍好像什么都没有...... 当然,这是秦梦阑站在自己立场上给出来的非客观评价。 章予珍至少有一个有钱的老子,一个舍得为她花钱的老子。光看他们兄妹俩的名字,就知道他们老子有多稀罕他们。 章予珍—老天赐给老章家的珍珠。 章予瑙—老天赐给老章家的玛瑙。 其实在秦梦阑听来,什么珍珠和玛瑙,明明一个叫章鱼胗,一个叫章鱼脑,投胎在一个章鱼肚子里的器官而已。两个单独拉出来都不能炒一盘菜...... 章耀华一个农民企业家,能分得清邮政储蓄和农业银行两家的招牌,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指望他给自己儿女取出多么高大上的名字来,呵呵,这不可能。 秦梦阑装得无辜又脆弱,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陆希安跟前,焦急道:“教授他们都走了吗?” 陆希安一下就断掉了和章予珍的谈话,视线全都落在了秦梦阑身上,温柔得回答了她:“他们一早就走了。你怎么回去?需要人送吗?” 秦梦阑又“焦急”得打量一眼四周,不待章予珍那边变脸,直接提出要求:“陆希安,能麻烦你送我一趟吗?我家在中山北路那边。” 难得,不喊他“领导”,也不喊他“特派员”了。 陆希安已经示意服务员拿来他的衣服和包,一边在外西装上套羽绒服,一边示意她往停车场走:“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章予珍瞪着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却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俩一前一后走出大厅,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陆希安甚至都没有回头跟她打一声招呼,就跟丢了魂一样,径自往外面跑。 章予瑙连忙喊了一声:“希安!” 陆希安听见了,转过身来朝章予瑙摆了摆手,隔空喊话:“我们先走了!” 章予瑙一脸尴尬得卡在原地:“......” 俩人走就走呗,走到大厅口又不知道为什么停下脚步,嘻嘻哈哈地聊起天来。 问题是,他们俩个嘻嘻哈哈聊什么,章予珍和章予珍一家都听得到!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觉得你刚才像个大傻子吗?跟着一帮二傻子,目送一帮三傻子出门。”秦梦阑问陆希安,给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是蛮傻的,可惜我没有借口提前走。”陆希安耸了耸肩: “而且我猜你也没走,索性等了等。” “我真是要感动哭了。”没有传出相对应的哭声,倒是秦梦阑的笑声,像春日里放飞的风筝,漫无边际得飘进了酒店大堂。 ~~~ 章耀华和章太太两个人脸色难看得对视了一眼,章耀华咬着牙交代章予瑙:“以后少跟陆希安那个小子来往。一点儿规矩都不知道。” 章予瑙摊开双手,表现得很无辜:“当初是你让我跟他来往的啊。说看中人家的背景,看中了人家的实力,看中了人家的可持续发展力。” 章耀华被气得脸色一灰,但又说不出啥来。 章太太倒是切入了重点,一边拍着女儿的肩膀安慰她,一边指示他们父子俩:“刚刚那个女孩,也是化工组的吧。我看她年龄不大,怎么混进组的?今天发红包的时候我就纳闷了,怕她是老魏或者老戴的什么亲戚,没想着动她。予瑙你是做哥哥的,明天代你妹妹去宁大一趟,问清楚了她是什么角色。你爸爸是董事长,有些事不方便他出面。你问清楚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懂吗?” 章予珍也跟吃了士力架一样,刷得从妈妈怀抱里站了起来,朝自己哥哥吼道:“我要她滚出化工组,滚出宁大,滚得越远越好!” “呵。”章予瑙特别瞧不上自己妹妹身上这种“全世界都跟我姓章”的蜜汁霸气。虽然他自己也有几个“章择天”“章责天”“章啧天”的江湖绰号,但就是打心底里瞧不上自己妹妹。 本身就是嘛,都是玩着泥巴长大的,凭啥你要装出一副我玩乐高成长的鬼样子来。 章予瑙朝他妹和他妈翻了个白眼,喷起口水:“你们俩个大老娘们懂什么?人家一个小姑娘,一个人能干一个翻译公司的活。你们懂个屁,看认不顺眼就让人‘滚出化工组’,‘滚出宁大’。日了天了章予珍,我问你,你tm能进化工组上班吗?你tm能考进宁大吗?成天没事做,就知道瞎哔哔。” 章太太叹了口气,说得动老子,说不过儿子。 章予珍:“.......”我妈一定给我生了一个假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啃火腿肠的王珊珊:女主的复仇路上怎么能少了...... 罗静扶了扶眼镜:留言。 张裕:满二十条留言双更,满三十条留言三更,哎,满四十,不要不现实,我们洗洗睡吧。 ☆、毒深深血蒙蒙 一路风驰电掣,车影穿梭,第一次坐跑车的秦梦阑脸色发白,脸上没有半点兴奋。 怎么会兴奋,吓都要吓死了。 好不容易驶到了繁华街道,车速慢了下来。秦梦阑猛吸了几口气,平稳住心跳,请示道:“领导,可以的话慢点开,我真不着急回家。” 一个红灯满足了她的要求。 陆希安侧身松了送她系得很紧的安全带,顺带调笑她:“看不出来,你胆子挺小。” 秦梦阑伸手将安全带系得更紧,坦然道:“我妈是被超速驾驶的大巴撞死的。” “抱歉。”陆希安立即道了歉,真心实意。 秦梦阑摆了摆手,舒了几口郁气之后继续跟他聊天:“嗯,你们这些华侨华人吧,小时候有没有看过琼瑶剧?” “琼瑶剧?国内的电视剧吗?”绿灯亮了,这一次,陆希安明显放缓了车速。 “没看过琼瑶剧就好,哈哈,那你肯定没看过《情深深雨蒙蒙》。”秦梦阑得意得拍起了小手。 陆希安翘起嘴角,追问道:“这个《毒深深血蒙蒙》,是什么题材的剧集?刑侦破案?还是丧尸吸血鬼?” 美国人的口味啊...... 秦梦阑解释给他听:“它是一部家庭伦理剧。讲的是一个老头娶了两个老婆却不公平对待。待遇差的老婆生了个女儿,待遇好的老婆也有一个女儿。待遇差的女儿为了报仇,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计谋和美色夺取了她妹妹的心上人。” 其实秦梦阑的意思是:章太太是雪姨的人设,章予珍是如萍的人设。而你陆希安嘛,没错,很悲催得被她当何书桓用了。 陆希安是斯坦福毕业的高才,收集和处理信息是特长,听了一路之后给出自己的见解:“美国人无法理解这样的剧集。首先,没有一个美国老头可以重婚。当然,不排除今天娶名媛明天离婚娶名模这种情况。其次,美国老头离一次婚就会掉一层皮,他的前妻、孩子照样可以过得很好。再来,如果是一个女儿要对另外一个女儿实施报复,嗯,在美国不会这么麻烦。一个女儿吸/毒的时候被另一个女儿举报,或者在facebook上晒对方丑照。怎么讲,美国人斗起来的时候不在乎脸面,没有中国人这么藏着掖着还弯弯绕绕。” 秦梦阑成功被他带偏了话题:“所以,在玩政治游戏和官海浮沉这一块,美国人斗不过中国人呀。中国历经多少个朝代,光权力斗争就 玩了几千年。可是美国呢?才两百多年的历史。别的不说,就说老魏和老戴。他么俩表面上看着是一个麻将桌上的牌友,可实际上,明里暗里不知道捅了对方多少刀了。” 陆希安笑了笑,意味不明道:“有机会我要领教一下。” 车子进了鼓楼,得益于街边的led灯,成排的法国梧桐绽放出比白日里还要灿烂的金黄色。 十点半了,街边上一家名为fragent的咖啡屋还亮着它温暖的吊灯。玻璃窗口坐着一桌喝咖啡的青年男女,男的英俊耀眼,来往路人都会偷过玻璃看他一眼。他却看不到别人的注目,一直高高得抬着头,有些神伤得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坐在他边上的中年女人则一直低着头,不知疲倦得敲着身前的笔记本。 秦梦阑的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立即叫了停车。 陆希安调小了车上的音响,跟她确定:“你要在这儿下?” “对,对,就这儿下。”不等车子靠近路边,秦梦阑就解掉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陆希安蹙眉,看了一眼四周,不放心:“我还是送你到家门口吧?” “不用了,领导。”秦梦阑低头翻开自己的包,翻出一个usb递给陆希安:“您听的歌曲好像都是七八十年代的粤语歌。那,这个usb里面有近三年比较流行的中文歌,领导拿回去听听,谢谢您今天送我回来。” 陆希安直接伸出手,从她指尖接过usb:“那谢谢你了。” “都是小事。”秦梦阑愉快得拎包下了车,胳膊一甩关上车门,麻溜得跑了。 陆希安看了一眼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usb,眼睛里光辉流转,看不出情绪。 ~~~ 夏名慧想不到大晚上的能在市中心碰到熟人,愣了愣,在认出这个浓妆艳抹的女生是秦梦阑之后,连忙拉开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儿?” “顺路看见你们了,就过来聊一下。” 夏名慧求之不得:“你来得正好。我这儿忙着呢,没人和公子聊天。” 秦梦阑开心得坐了下来,放下包,自来熟得跟对面的大帅哥打招呼:“晚上好呀。” 能不开心么?睡觉之前还能兼职赚个钱。 梁成砚顿了顿,问得不大确定:“芭芭拉?” “是我,是我。”秦梦阑挪了挪椅子 ,又将一个靠垫垫在了自己屁股下面,确定自己坐得舒服之后看向旁边还在敲电脑的夏名慧:“电脑有辐射呢,夏经理,你换个桌子继续办公吧。” 这样,她就可以独享美男了呀~~ 夏名慧觉得也是,她就是陪梁成砚出来透气的,结果透气的人一直被她用电波辐射着。抱着一摞资料和笔记本换了个桌子,夏名慧又去吧台点了一杯奶茶。 服务员一边下单一边问:“小姐,糖度呢?低糖,中糖,还是高糖?” 夏名慧转个身问秦梦阑,但咖啡屋的背景音乐太响,聊天的人又聊得眉飞色舞,听不见有人在叫她。 夏名慧耸了耸肩,示意服务员:“不理我就算。大半夜的,给她点杯高糖的。” 服务员:“...好的,马上送过去。” 玻璃窗前坐着一个梁成砚,玻璃窗外的夜色中也有一个灯光投射的梁成砚。有两个帅到让人腿软的美男子坐在边上,秦梦阑有一种被幸福包围的感觉。 当然,眼睛看不见的梁成砚,理解不了她这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 看着梁成砚深而清澈的眼睛,秦梦阑特别有倾诉欲,慢慢得解释给他听:“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一个男同学暗恋我。他怕老师和同学发现他的心思,从来不敢正大光明得关注我。只有上晚自习的时候,他才敢偷偷看我在玻璃窗上的倒影。” 梁成砚往后仰了仰。谁想听谁听,反正他不想...... 十几秒过去了,秦梦阑没有讲话。 梁成砚的手指动了动,按捺不住,最终还是怼了她:“这是偷窥,不是暗恋。” 秦梦阑笑了笑,擦边摸了一下他手边上的牛奶,提示道:“哎,你的牛奶冷了,别喝了。”顺手接过服务员送过来的奶茶,换掉了他的牛奶。 闻着一股甜到发腻的奶香味,梁成砚又往后坐了坐。 秦梦阑继续刚才的自述:“你说得没错,他是偷窥我,不算暗恋我。当他知道我是个穷二代,知道我连个单亲家庭都没有之后...他就在窗子贴了一张光明日报,不高兴再偷窥了。” 原本是个笑话来着... 梁成砚瞧着没啥反应,秦梦阑只能尴尬得给自己加了几声音效:哈,哈,哈。 梁成砚不知道夏名慧她们为什么要固执得请一个陪聊来保证他的心理健康。 他是暴躁了点,厌世了点,消极 了点,抑郁了点......但事实证明,听到她身上发生的悲剧,他竟然也生出了一点同情心。 “......”对了,同情的话怎么讲? 梁成砚伸出他骨节分明的双手,沿着桌子边沿触摸,一点一点靠近冒着热气的奶茶杯。握住冰凉的瓷骨杯,稳稳得抬起,缓缓送到嘴边,吹了一下。 然后,原封不动得将杯子搁回了桌上。 秦梦阑没看出来他不喜欢喝奶茶这件事,只是愣愣得看着他的所有动作,愣了半晌才张口称赞:“梁成砚,你手真漂亮。” 梁成砚半个脸都绷住了,不敢置信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居然还有人对他感兴趣,对他的手感兴趣。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覆盖了他的手上,柔软又滑腻,他都能感受到皮肤碰触间一擦而过的电流。 秦梦阑细细得摸了一把,品鉴道:“皮肤真好,比我的手都滑。” ~~~ 与此同时的宁大女生宿舍里面,张裕用胳膊肘捅了捅王珊珊,提示道:“快点啊,要买哪些个?再不买十一点就要断电断网了。” 王珊珊一脸纠结:“公公婆婆的日常?” 张裕皱眉道:“你口味要不要这么重!” 王珊珊叹了口气,痛下决心:“草丛咻咻咻?要不就买这个草丛咻咻咻吧~~” 张裕叹气:“草丛就草丛吧,我再加个温泉仨浴。” “停,”王珊珊指了指马云网页面上显示的《一根手指的天堂》,激动得双眼发亮:“梦阑就喜欢这种的。男的手一定要修长,漂亮,要不然她看都不会看一眼。赶紧买,就这部,等她回来放给她看。” “哟西!”张裕领命,一口气收藏了二十个影视资源,然后下单,付款,提交云盘账号,本地缓存。 当所有资源触手可看的时候,当夜深人静唯有动作片可以抚慰寂寞的时候,张裕和王珊珊相互对视了一眼,情不自禁“嘿嘿嘿”得奸笑起来。 已经躺在床上睡觉的罗静翻了个白眼:“......”好想,好想,换宿舍。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本人表示:相信我,今天喜欢这双手的是你,明天受不了这双手的人也是你。 ☆、世纪对联 周四一大早,跟着早饭摊子一起摆出来的,还有宁大书法社的送礼摊。新春将至,宁大的学生可以排队和书法社的社员们求得一份新春对联,回去贴在宿舍大门上。 秉着不拿白不拿的精神,王珊珊前脚买完了豆浆,后脚就站在了书法社的摊子前边。 手执毛笔的学长看了一眼王珊珊,热情洋溢道:“同学,想要什么对联,我都写给你。比如:一步二步三步步步高升,一天两天三天天天向上。再比如,喜贴春联辞大圣,笑斟美酒贺金鸡。” 智慧担当不在身边,王珊珊挠了挠头:“什么对联你都写吗?” “对啊,”学长笑嘻嘻道:“只要对仗工整,寓意吉祥,你要写什么我就给你写什么。” “学长真棒!”王珊珊夸赞了一句,说出自己想要的对联来:“嗯,那个学长,您帮我写一幅‘马上有美男,马上有豪宅’。” 学长脸上绷住了... 王珊珊立刻炸毛:“怎么了,学长,不是你说对仗工整就可以吗?你言而无信,你欺骗无知少女,你摆摊子算命一点儿不务实,我要去学生会那儿举报你。” 学长惹不起,强颜欢笑解释:“新年是鸡年,跟马这个生肖没有任何关系啊。” “那也行,你给我改成‘鸡年有美男,鸡年有豪宅’。”王珊珊用一根吸管戳开豆浆,吸了一口,又催促道:“快点儿,我还赶着上课呢。” 学长叹了口气,低头开始写字。 公益活动碰上一个霸王买家,他认了。 ~~~ 秦梦阑自然不知道王珊珊又干了啥好事。她一早从家里出发,一边听着法语听力,一边啃着包子走进研究楼大院。 pcmp小组的实验室在宁大鼓楼校区的一栋自带院子的老房子里,独占三层。老房子年前才被学校出钱改修过,外边照旧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绿森森的爬山虎,内里加筑了不少钢筋混凝土,风化严重的墙壁都罩了钢化玻璃。 绿葱葱的柏树丛里忽然钻出一个矫健的身影,没看清人,就看见一双长腿。长腿不好好走路,一个猫跳,直接跳到了秦梦阑前方的井盖上。 秦梦阑吞下了最后一口包子,勉力打招呼:“领导好。” 陆希安转身看了她一眼,眉角飞扬:“goodmorning!” “猫宁,”秦梦阑看了一眼领导手里拎的早饭袋子,摘掉 耳机,好奇道:“哎,您还没吃早饭吗?实验室里不让吃早饭的。” “是吗?”陆希安用指纹刷开了实验室的门,示意她先进:“今天有一个提取metallothionein的实验,这袋子三明治和牛奶是准备中午用的。” “看不出来。”秦梦阑眼珠子动了动。 陆希安:“什么?” “看不出来您是一个兢兢业业、勤劳朴实、肩上可以承担责任的男人!”秦梦阑瞄了一眼旁边铜牌匾上的pcmp四个字。 没错,她只是在响应组名号召,拍穿马屁。 陆希安动了动唇,没说什么,转身去换衣间换衣服。秦梦阑只能在外面干等,没办法,在她进组之前,整个小组都是纯一色的大老爷们,换衣服什么的不需要遮着掩着。 但她进组之后就不方便了...... 乔宇和王东他们几个踩着点进了研究楼,看见秦梦阑“哟”“哟”寒暄了两声,然后就跟没瞧见她一样,一溜小跑得抢着进去换衣服。 秦梦阑就站在外面干等,一边等,一边听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在里面聊天: “哟,你的短短不错嘛。什么时候买的ck?” “我哪里买得起ck。你看清楚了,这条是我在马云网上买的pk。” “pk也不错啊,能突出你拥有的凸出。” 一阵贯堂风吹过,秦梦阑被吹得咳嗽了一声。里面诡异得安静了两秒,两秒之后爆发出了一阵丧尽天良的狂笑声。 秦梦阑一脸郁郁:“......” 好不容易等到这波人换了白大褂出来,秦梦阑拎起包,低着头准备进去换衣服。老魏几个老一辈的也跟着踩点进来了,远远看到秦梦阑就喊:“等等啊,让我们先换。” 秦梦阑又站回了原来的地儿,一脸郁郁:“......” 妈的,一帮人搞性别歧视。 ~~~ 早上的实验照样没有levelc的用武之地。秦梦阑站在实验室的角落里,不停得稀释着液体,刷洗烧杯,还有,记录数据。 有用武之地的是陆希安这样熟悉进口仪器的高才,他举着一根试管,轻轻得晃着里面的液体,防护镜后的眼睛一错不错得看着反应。他旁边的戴教授也一错不错得盯着,时不时和陆希安说上一些注意点。 俩个人分属不同派系, 居然能平心静气得聚在一起做研究? 过来找不粘贴的乔宇顺着秦梦阑的视线看了一眼,小声提示道:“哎,这几天注意点,咱们组里要变天。” “哟,”秦梦阑假装帮他找东西,转了个身,神秘兮兮得问:“怎么回事?” 乔宇神秘兮兮得回:“老戴要跟老魏动真格了。” “了”音刚落,楼上就传出一声巨响,噼里啪啦的玻璃砸地声在他们四个人的头顶炸了开来,紧跟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从楼道蔓延下来。 乔宇和秦梦阑惊慌得对视了一眼:“......”老戴不会设置了一个定/时/炸/弹将老魏炸飞了吧? 乔宇反应极快得掏出手机,戴教授几步走了过来,将身上的蓝色实验服脱了下来,一把甩在了实验台上,火气满满道:“先不要打电话报警。” 乔宇“哦”了一声,小声解释:“我只是想取消掉美团上的叉烧饭。” 秦梦阑被噎了一下:“......教授,要不要我们上去看一下?” “等一下小陆。”戴教授气得脸色发青,一向平和的脸上火气蔓延,额头上的青筋条条清明。 这是要动怒的节奏啊... 听说,惯常不动怒的人动起怒来,非常可怕。 陆希安从杂货间拿了几个防尘口罩过来,一一分给了大家。秦梦阑伸手戴在脸上,腿一迈刚要往楼上去,就听戴教授吩咐:“梦阑留在下面,小陆和小乔跟我上去。” 秦梦阑一脸憋屈:“......”有热闹不给她看,又搞性别歧视! 动静太大,戴教授他们想息事宁人,但隔壁固体催化剂小组是个心机婊,第一时间打了火警电话。半个小时之内,消防队来了,派出所也来了,跟着,院领导来了,校领导来了,南京电视台也扛着个航拍机来了。 当然,乔宇的美团外卖也准时准点五星到达...... 一波人要留下来做笔录,乔宇在三楼看热闹没时间下来,秦梦阑就捧着他的叉烧饭去二楼休息间了。 打开窗户,倒了一杯矿泉水,秦梦阑揭开外卖便当的塑料盖子,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悠哉悠哉得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听着楼上的声响。 光听楼道里面传过来的训斥声,就知道老戴发了多大的火。这火发着发着,老魏这个年轻时候唱过合唱团的男高音也开始掺和进来:“德 阳是董事长首肯推荐进来的研究员,他的操作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们进的玻璃器皿太脆,禁不住烧。” 老戴的声音抬得更高了:“这是玻璃器皿的问题吗?组里的管理条例你没看吗?做这种易燃易爆的实验要两个教授级别的人员签字。我签了吗?我签了吗?我签了吗?” 聚精会神吃叉烧的秦梦阑笑了笑。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老戴也不傻啊,瞬间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院领导和校领导们想过来骂几句的,看着被骂的比他们要骂的火气还大,纷纷劝了起来。 “两位别吵了,不是什么大事,索性没有什么巨大损失,也没有人员伤亡。” “就是就是,电视台的人还在外面,我们要将此次事件的负面影响降到最小。” 老戴不买账,老魏也跟着纠缠着不放,一圈人说了多少都没用,三楼依旧一片狼藉,吵吵嚷嚷。 陆希安不受半分影响,眉头都没皱一下,身轻如燕得从楼上走了下来。穿着白大褂的他显得皮肤很白,但也仅仅是白,不像梁成砚那种白得发光。 走进休息室,陆希安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一手拉上玻璃门和窗户,一手打开空气净化器。 桌上放着他的午饭——一个三明治,一盒200ml的脱脂牛奶,还有一杯汉堡王里买来的水果沙拉。 吃的比张裕那种减肥的人都要少...... 秦梦阑将一杯水推到他跟前,一手托腮,明知故问:“领导,楼上怎么样了?” “还好。”陆希安摊开手,实话实说:“至少没打起来。” 秦梦阑耸了耸肩,不问了。 陆希安忽然放下手中的三明治,眼皮也跟着耷拉了下来,好像担负了什么不愿意的东西担负了太长时间,正在思考解决的办法。 高富帅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到,秦梦阑假装没看到他有烦心事。 五秒钟后,他站了起来,两步走到秦梦阑身前,伸出一只手来搭在她肩上,弯着腰,黑深的眼睛看进她的眼睛:“梦阑,你是不是讨厌我?每次见这我都要加个前缀词‘领导’。” 秦梦阑瞄了一眼肩膀上那重如泰山的手,不自然得哆嗦了一下,开口道:“领导,有话好好说,我真得不讨厌你。” 作者有话要说:鸡年秦梦阑应该感谢王珊珊,对联成真啦! 楼下说得没错,王珊珊童鞋确实来源于生活。 ☆、祸不单行 一夜噩梦连连,早上起来秦梦阑都是精神涣散的,刷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寝室门口多了一副对联。 秦梦阑退后几步看了看,一边刷牙一边问王珊珊:“你写的?” 王珊珊满口牙膏沫:“我找人写的。” “我就说,对联有可能是你想的,但字肯定不是你写的。”秦梦阑洗漱了一遭,擦干自己的嘴:“实验楼出了事情,这几天我要跟你们混了。对了,下午请你们喝奶茶,我的奖学金到帐了。” “终于到帐了啊。”王珊珊特别不满学校财务的办事速度:“这一个学期都快过了,才想起来发上个学期的奖学金。真是,这拖延的利息都够我们喝一个月奶茶了。” 说得好像她拿过奖学金似的... 张裕早上有课,秦梦阑三个人收拾了东西,骑了自行车直奔图书馆。八点半开门的图书馆,八点门口就站满了人。长长的阶梯上,站满了一边啃早饭一边看书的学生。 秦梦阑人高腿长体力好,率先拾级而上,一个人蹭蹭得爬了十几个台阶。走得好好的,一只手忽然拽住了她的书包,将她拉了下来。 苦学派成员之一、上次八百米考试抢了罗静跑道的马珊珊,一手拉着秦梦阑书包,一脸愤慨的谴责道:“哎,你怎么插队啊?大家都排着队呢。” 秦梦阑看见她就头疼。 妈的,跟王珊珊就差了一个姓,怎么做人的差距这么大呢。 “放手,”秦梦阑冷冷得瞥了马珊珊一眼:“你拦得了我上自习,但拦不了我考第一。” 马珊珊反应神速得拉了周围同学来评理:“哎,你考第一了不起啊?考第一就能插队了?有你这么狂妄的吗?” 这话,说得秦梦阑一点儿脾气都不敢有。 “怎么了怎么了?”王珊珊气喘吁吁得爬了上来。 “怎么了怎么了?”罗静也气喘吁吁得跟了上来。 好么,能靠嘴巴解决问题却偏偏要动拳头、相信以暴制暴才能创造美好未来、一言不合就打得你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的支援部队来了...... 王珊珊挺着自己特有的大罩杯,一上来就挺了马珊珊倒退三步,叫嚣道:“怎么的?你想欺负谁?” 叫嚣完了又转过头去安慰懵逼girl:“梦阑,别怕,有我在。” 秦梦阑捂脸,大姐,可别添乱了。 罗静也 伸出指尖,横眉冷对马珊珊:“你就知道欺负人,上次跑八百米挤我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 大概是考前紧张大家需要解压,马珊珊也难得硬气起来,书包往地上一扔,跟王珊珊推搡了起来:“是谁欺负谁啊?王珊珊,我忍你好久了。” “妈的,我也忍你好久了,长了一副猪样也配叫珊珊。”推搡就推搡,王珊珊和罗静俩个人同时动起手。 马珊珊是彻底被气哭了:“到底是谁长得更像猪!” 秦梦阑急得原地跺脚,嚷嚷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说别打了!” 三个人压根听不见,你拽我头发,她踹你屁股,我踢她小腿,一骨碌打得团团转。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齐齐得退后三步:“.......”哇塞,女人打架好刺激! 半个小时后,法语系的值班办公室里,邓丽丽一脸灰暗得看着面前站着的四个女学生。 秦梦阑羞愧得低着头,马珊珊委屈得低着头,罗静悲伤得低着头,呃,王珊珊仍旧高傲得昂着头。 办公室墙壁上,挂满了“08级优秀班集体”“12级优秀班集体”“宁大先锋教师”“三八模范”等荣誉证书。 就是没有15级的...... 而且,感觉从管理15级法语班的那天开始,荣誉证书就跟邓丽丽断了缘分...... 邓丽丽拧了拧眉,头疼道:“说吧,你们15级的这四个,怎么回事?” 俗话说的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喝。马珊珊第一个抬起头,眼泪水顺着鼻梁哗哗得往下掉,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跟邓丽丽一通哭诉:“老师,你要为我做主。秦梦阑素质太差想要插队,我看不过去阻止了一下,王珊珊和罗静问都不问,上来就打我。” “......”素质太差的秦梦阑将头低得更低了。第一次组团去图书馆学习,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插队了...... 王珊珊冷哼了一声,鼻青脸肿的还在耍横:“你闭嘴,明明是你嫉妒秦梦阑的青春年少和美貌,使阴的被我们戳穿了就恼凶成怒跟我们动手。哼,跟你同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罗静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强势帮腔:“就是,马珊珊太阴了。上次看到梦阑在阳台上读书,居然趁我们走了之后偷偷得反锁了门。要不是梦阑带了手机叫我们回去开门,哼,她至少要待在阳台上吹两节课的冷风。” 王珊珊补充:“还有,上次张老师让她传话,要我们15号交两篇作文。可是马珊珊呢,她跟我们说15号只交一篇作文,直接让我们法语写作课的平时分少了五分!” “王珊珊你好意思说,天天晚上公放音乐,打扰我们宿舍学习。罗静你也厉害,天天将垃圾扔到我们宿舍门口,觉得我们宿舍是你们宿舍的免费保姆吗?还有秦梦阑,洗衣服从来不将衣服挤干净,每次都将阳台洗成鱼塘。”马珊珊也不是傻的。一张嘴长在脸上干嘛的,就是用来互相揭短的。 好了么,这一下,新仇旧怨是没完没了...... 邓丽丽听得肝火旺盛,连拍了几下桌子阻止她们:“够了,一个班上的同学,争得像什么样子。不想当舍友,好啊,等下学期结束,我就安排你们换宿舍。反了天了一个个,不好好学习,居然在图书馆门口打起架来。哎,我就纳闷了,王珊珊,马珊珊,人家约架都是约在在小树林里大河边上,怎么你们就能约在图书馆门口呢?丢了我们整个法语系的脸!” 王珊珊嘴犟:“老师,你说的那个是约炮,不是约架。” 邓丽丽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抽上来。 “够了,都给我滚回去写检讨!今天一天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们!” ~~~ 可惜,下午两点,邓丽丽还是命苦得见到了她们仨个。 中午刚吃完饭,王珊珊、罗静、秦梦阑,这次换人了,换上了张裕,一起被叫到了值班办公室。 两个派出所民警同志站在办公室里,悠哉闲哉得浏览了一遍墙上的奖状之后,慈祥又狡诈得询问她们:“知道我们为了什么事情找你们吗?” 除了秦梦阑一脸懵逼,张裕、王珊珊,还有罗静,身子都抖成了一团,开启了振动模式。三个人像刚脱壳的小鸡,抖抖瑟瑟得想要寻找妈妈的庇护,表情别提多可怜了。 邓丽丽急忙维护:“两位,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这些孩子都是些乖孩子,平日里连架都不打的,怎么会干一些违反乱纪的事情。” 胡说,明明早上才打过...... 两位民警对视一笑,其中资历老一点的开口道:“你让她们自己说,昨天晚上十点五十五零八秒,她们都干了什么?” 罗静颤动着一双肩膀,实话实说:“躺在床上,背马克思。” 王珊珊不见棺材不掉泪,跟着道:“躺在床上,背马克思。” 日语班的班主任不在,张裕只能睁着眼说瞎话:“躺在床上,背马克思。” 秦梦阑不敢相信得看了她们仨一眼,这谎撒的,她都要听不下去了。 “这么说,”警官探究的视线全部落在秦梦阑身上:“是你在马云网上买的不雅视频喽?” “!!!”她就不在宿舍一个晚上,她的室友们都干了啥! 一个巴掌捂住脸,秦梦阑满面痛苦却又不得不忍,悲催道:“对不起,警察叔叔,我知道错了。” 感受到隔壁三人投来的感激目光,秦梦阑一点儿也不想要这份感激,认命得背起了这个锅:“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改变恶趣味,吸收正能量,让自己在一带一路的道路上走得更远、走得更坦荡。” “......”王珊珊仨都要被她舍身取义的精神感动哭了。 邓丽丽也是一脸懵逼。真是想不到啊,看着清纯秀丽的秦梦阑,实际上是个半夜欣赏岛国作品的重口味girl。 警官们了然得点了点头,掏出文件和笔,示意道:“既然知道错了,张裕啊,在这边签个字,配合我们调查一下视频卖家。记住了,以后不要再在网上参与这种不雅视频的买卖了。” 秦梦阑转头看了张裕一眼:“......”我屮,好像白认了。 张裕无力得垂下头,上前一步将字签了。 ~~~ 事毕,警察同志走后,邓丽丽言辞犀利得又将她们四个轮番训了一顿。 最后轮到秦梦阑的时候,邓丽丽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你没掺和在里面。但你毕竟住在这个宿舍里,有些事选择视而不见,也是你的错。” 秦梦阑:“......”这个锅,她背就她背吧。 “出了这种事情,派出所都来人了,我肯定要写个报告上去。梦阑,你会觉得老师处置不公,但你要知道,一个宿舍,一个班级体,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王珊珊她们扣个学分,写个检查,这些都没什么。倒是你,这个学期的国家奖学金,怕是没有了。”邓丽丽说得也很无奈。 什么事情关系到钱,尤其是一大笔钱,都能要了秦梦阑小命。 秦梦阑怔了怔,眼泪水就跟断了线一样,滴滴得往下落,恳求道:“老师我知道错了,但我真的不能没有这笔奖学金。我外婆......老师,干义务劳动,寒 假留校值日,这些我都没问题的。” 邓丽丽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梦阑,你连续拿过两次了。我知道你有能力拿,也有才华拿。但拿的次数多了,马珊珊这样埋头苦学的学生是会有异议的。这样的话,不利于班级团结。” 原因在这儿...... 怕是没出这档子事,这学期的国家奖学金也落不到她头上。 秦梦阑索性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了,我没有异议。谢谢老师,谢谢老师的关照。” 邓丽丽疼惜得看了她一眼,又安慰了几句,让她回宿舍了。 回到了宿舍,秦梦阑的喉咙还有点烟,眼眶里的红丝还没消退掉,夏名慧就打来了电话。 “夏,夏经理,找我什么事情?”秦梦阑吸了一下鼻子。 “小秦啊,”夏名慧满肚子疑惑:“你对我们公子做什么了呀?他让你周末不要来了。” “......”屮,不就摸个手么,连兼职也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下章有男主。 谢谢童鞋们投喂的营养液,确实这个好处多多,我今天才看到。 所以,下午一点还有一更。 ☆、秦彐森 周五阳光灿烂,加上明天又是周末,本是个再好不过的周五。却因为昨天一天太过惨淡,导致一向朝气蓬勃、行走在模范生第一线的秦梦阑,一直睡到了早上十点半。 而且,十点半了,一点儿要起床的动静都没有。 出于愧疚,王珊珊出去买了一袋子肉包回来。可怜兮兮得站在秦梦阑床下,期盼得看着床上的人:“梦阑,起来吃个早饭吧。” 张裕用脚盆兜了一盆热水,也捧在手上,抬头看着床上了无声息的秦梦阑:“梦阑,起来洗把脸吧。” 秦梦阑没有回应,干涩的声音许久才从被子里传出来:“你们都出去上自习吧,我想静静。” 罗静立马赶了过来,跟王珊珊她俩站在一处,抬头看她:“好的好的,我留下来陪你,让她们出去。” “......”真是拿她们没办法。 秦梦阑哭笑不得得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头乱发,蓬头垢面,睡眼惺忪。不仅脸上少了一些日常的鲜活,金黄的头发也跟枯了一样,棕黑交杂,没有了光泽。 张裕和王珊珊看她这个状态更加自责了,自我检讨道:“梦阑,对不起,都是我们害了你。” “是啊,害得你奖学金泡汤了,我们很内疚。” 秦梦阑揉了揉眼睛,扯了一个疲惫的笑容,交心道:“不怪你们,花无百日红,我不可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再说了,没有国家奖学金,我还可以争取人民奖学金。” 张裕和王珊珊连忙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珊珊,以后不要再跟马珊珊斗了。一个人的档次有多高,全看她对手的档次有多高。你要是拿马珊珊当敌人,就是侮辱你自己。” “我懂我懂,我都听你的。”王珊珊将肉包子递到了床上,期盼她能吃一口。 批评得真好,都批评到人心坎里去了。张裕连忙站直了身子,张大了耳朵,掏出随身的手账,准备倾耳凝听并且记录下来这段醒世名言。 秦梦阑接过肉包子咬了一口,问张裕:“那部什么《一根手指的天堂》,你们买了吗?买都买了,快拿过来给我看看!” “......”天,这内心是有多强大...经历了昨天的一切,居然一点儿心里阴影都没有。 张裕纳闷得从回车站里还原了《一根手指的天堂》,然后捧着电脑送到秦梦阑床上,期待她看完之后能 放下昨天的事。 秦梦阑啃着包子看了三分之一,评价道:“这手也好意思伸出来拍片,真是辣眼睛。” “......”当然,强大的还有她对美手的执着。 ~~~ 这一周是考试周,周五一天都没有课,秦梦阑决定下午去度假村看看情况。这学期的国家奖学金没了,优渥价高的兼职是她最大的生活保障。 翻出行李箱来收拾衣服,收拾得好好的,中途莫名接到了一个来自美国的电话。秦梦阑将手机卡在脸颊和肩膀之间的缝隙里,费力道:“hello!” “梦阑啊,梦阑嘿,是不是梦阑哟?”一个带有南京方言特色的男声在大洋彼岸响起。 秦梦阑将自己的睡衣扔到行李箱里,蹙眉想了想,确定道:“秦强?” “是我是我。梦阑你真聪明,一秒就能听出我的声音。” 秦强,秦梦阑舅舅的大儿子,秦悦的亲哥哥,一个当了十几年学渣然后被舅舅送往美国镀金的留学生,一个自觉老炮其实是傻冒的大表哥。 他还有一个销魂的英文名,取姓和名的首字母,q/q。 秦梦阑跟舅舅一家的关系是真的点到为止,接到秦强的电话也不是很开心:“什么事?国际长途很贵的吧?” 秦强长话短说:“梦阑,你记得咱有个叔公的吧?” 秦强的叔公应该是秦梦阑的叔外公,但鉴于秦梦阑的生父是谁,秦梦阑的生父干了什么好事,秦梦阑自然而然得跟了妈妈姓秦,秦强的叔公也是她的叔公。 “不记得。”秦梦阑才不操心什么叔公不叔公的。 “哎呀,你再想想,我记得你家有张全家福,站在你妈身后的就是叔公秦彐森啊。” 秦彐森,呵呵,你怎么不说你有一个叔公叫钱学森呢。 “什么叔公啊,不记得了。家门口只有一家卖鸡公煲的饭店,你想吃就回来吃,不要再跟我打电话了。”秦梦阑没好气得挂了他电话。 她讨厌舅母,厌恶舅舅,连带着秦强和秦悦也看不顺眼。 她是一个晚辈,没有身份去指责一个尽不到赡养义务的长辈,但她必须有她的态度。还有,所谓叔公,她出生二十几年都没见过一眼的叔公,她有什么好期待的? 赶到度假村的时候,上次给秦梦阑绑腿的家庭医生正在给粱成砚洗眼睛。 一团团沾着红色眼药水的棉花扔在了地上,看着特别血腥。 粱成砚不痛不痒得坐在沙发上,眼泪水夹着眼药水划着脸颊落下,血红血红的让人看的心惊又心疼。 张医生看到秦梦阑来了,贼眉鼠眼得笑了一下,故意问粱成砚:“咦,这几天怎么没见到那个陪聊的小美女?” “她胆子太大,我让她不用来了。”眼睛太疼,粱成砚一直是闭着眼睛,咬着牙才说出这句话。 胆子太大的秦梦阑站在他身前,面无表情得看着他吹牛逼。 张医生“哈哈”笑了两声,将手中的工具交给秦梦阑:“你帮他将药水都擦了吧。记得,眼睛周围不要留一点儿棉絮,以防感染。” 秦梦阑胆子大呀,点了点头,挽起袖子就用镊子夹了一团棉花。顺着他脸上的药水渍,一下又一下,轻柔得擦拭着。 台灯的亮光照在他脸上,别说棉絮了,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张近距离看了也会让人心动的脸,眉耸入云端,高鼻划天地,造物者一点儿也不吝啬赐予的英俊脸庞。 秦梦阑轻轻得擦拭着,手腕用的每一分力量都在她脑子里刻下了力度。从未有过的体贴,从未有过的细心,用一下又一下的温柔,来珍惜这个能给她生活保障的雇主。 他的眼睛周围确实留了一跟棉丝,秦梦阑低下头,侧过脸,轻轻一吹。 呵气如风,吹拂在脸上,粱成砚的眼睛瞬间睁了开来。 她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有外边青草的香味,有外边梅花的香味,还有属于她本身的淡雅香气。 以至于她一走近,梁成砚就知道是她。 可是擦就擦了,为什么还要吹一下..... 秦梦阑知道他知道自己来了,手下使了劲,将他偏过来的脸又掰了回去,发问道:“为什么不让我来上班?” 受制于人,梁成砚默了默,实话实说:“我想静静。” 罗静不在这儿..... 秦梦阑笑了笑,笑声带着呵气又飘散到了梁成砚脸上。痒痒的,不止是脸上,还有心里。 “你让我来兼职,我保证不打扰你,可以吗?”秦梦阑蹲下身子,脑袋对着脑袋,温柔得跟他商量。 “可以。”梁成砚一把抓住她的手,偏过头去:“你去叫张医生来擦。” 冰凉的 肌肤触感,电流划过各自的心脏。 秦梦阑笑盈盈得说了一声“好”,等他的手松了,才转身去叫人。 只是一走出观察房,秦梦阑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 顷刻间,茫然、麻木、困惑等各色各样的情绪出现她脸上。 像是京剧变脸的艺人,变来变去的终究是脸皮,不是情感。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有妹子说女主身世狗血,你等着,我这儿还有几盆狗血撒给你。 【代表梁成砚来发红包】 梁成砚:目测我的眼睛还要十几章才能好,我要刷一下存在感。 王珊珊啃着火腿肠:学长,请学我,批量发红包。 罗静扶了扶眼镜:别的不说,男主的红包一定大! ☆、陪聊人生 这两天看来,梁成砚其实是个很好伺候的雇主。 每天早上定时七点起床,洗漱,吃饭,听听新闻联播n或者bbc。 早上八点,两个健身教练会准时来到度假村。梁成砚是不能跑步的,只能在教练的帮助下进行一些无氧训练,比如深蹲、卷腹、俯卧撑、器材。尽管训练单调、乏味,但梁成砚一直在坚持,没有一天半途而废。 健身结束,梁成砚会在自家的温泉池里泡上一会儿,如果当天心情好,还会允许技师在池边帮他按摩。 运动使人快乐,这一点,他很清楚。 早上十点到十二点的时候会有人来给他上课,天文、生物、考古、哲学、宗教、法律等等。只要他感兴趣,夏名慧就会预约了相关老师或者专家来给他授课,但每节课都会慎之又慎得略过肉眼研究的部分。 知识给人乐趣,这一点,他健全的时候就很清楚。 午睡之后便是梁成砚一天最难熬的环节,同样,也是秦梦阑跟得最痛苦的时间段。 粱董事长好像接受了自己儿子瞎了这样一个事实,每个工作日都会安排盲文老师来授课。下午两点半,盲文老师会整时整点得出现在观察房门外,用着一种催赶母鸡回窝下蛋的声音示意梁成砚起床。 有时候梁成砚想多睡上一刻钟或是二十二分钟,外边的老师还会不耐烦得用打弹珠的手势敲击玻璃门。 嘚一下,嘚两下,每嘚一下都仿佛能嘚在梁成砚的脸上。 梁成砚一脸红晕得从床上起身,洗脸的时间都没有,自己摸索着衣服披在身上,然后静静得坐在沙发上,等外边的人进来上课。 接下来,就是秦梦阑最痛心的时刻。 她要眼睁睁得看着那双骨节分明、寒玉一般清凉的手,颤悠又笨拙得在刻满小孔的卡片上移动,暴殄天物般局限在密密麻麻的纸孔里。 盲文老师却习以为常,端着下家等待上家出牌的架势,要求梁成砚:“读出来,你刚才摸到的这两排。” 没有停顿,弦音一般清朗动听的男声会满足他的要求:“123456点,跳方,六点字,跳方,456点,1234点......” 盲文老师疑惑得扫了他一眼:“你不应该再摸一遍吗?这么信口开河得报方?” “信口开河?”梁成砚嘴角掠过一个讽刺的笑,不客气得警告他:“我看过一遍的东西都能记下 来。摸过一遍的东西,你让我摸第二遍?” 天之骄子,瞎了也是天之骄子。 “......”盲文老师摸了摸鼻子,不敢多说什么,心不甘情不愿得掏出第二张卡片来。 这般上课一直上到晚上六点,梁成砚才跟一般上班族一样,脸上露出几分疲倦。 疲倦的时候他会坐在沙发上发呆,也会,砸东西来泄火。 秦梦阑会安安静静得站在角落里,看着他暴躁看着他沉默。比起前几次,这两天,她更能明理解他心里的想法。 说得难听点,就是一个往常日天日地的主,忽然间只能被人日。 这酸爽...寻常人很难体验到。 ~~~ 周日下午上完课,梁成砚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阴雨天。 总厨打电话来问晚上吃什么,秦梦阑看了看他的脸色,对那头说:“先等一等,半个小时后我再通知你。” “好的。”为了配合梁成砚的饮食用药,厨房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 可是梁成砚愿意吃的,一直是粥、炒饭、披萨这些吃起来简单方便的东西。拿起勺子,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喝完、吃完,不用弄得一身狼藉,也不用别人一勺一勺得喂。 夏名慧她们看不出来,秦梦阑却猜出来了。 比如她昨天点了一道水煮牛肉。总厨的厨师烧得极为诱人,麻辣鲜香,细嫩可口,葱姜蒜的鲜香夹杂肉香扑鼻而来,没有一个吃货能抵挡得住。可是梁成砚动都没有动,闻到了香味也跟没闻到一样,单调得喝着自己碗里的皮蛋瘦肉粥。 秦梦阑挂掉电话,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他的肩膀:“你晚上想吃什么?” 梁成砚姿势没有变,只是瞳孔动了动:“随便。” 秦梦阑笑:“可以随我的便吗?” “可以。”梁成砚已经习惯了她的声音和她的存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很满足她这样一个陪聊的存在。 也感激她知道他怎么想,却从没自以为是得去戳破。 “芭芭拉。”梁成砚拧起眉头,第一次问,问得有些局促:“你的真名,叫什么?” 观察房的玻璃门被人打开,夏名慧和孙秘书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秦梦阑和她俩对视了一眼,脱口而出的“秦梦阑”三字就终止在了嘴边。 一张签字盖手印的保密协议,瞬间映 入脑海。秦梦阑没忘,如果她忘了,就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给自己起了一个别人的法文名。 她笑了笑,无可奈何的笑,转身告诉梁成砚:“我啊,我真名叫王珊珊。” 夏名慧和孙秘书对视了一眼:“......” 远方的王珊珊:欺人太甚!盗用我的法文名就算了,居然还盗用我的真名! ~~~ 实际上不知道、但是下学期就会知道她舍友干了什么好事的王珊珊,正躺在宿舍的床上看日漫。 日漫保险,不会随随便便就引来保家卫国、维护治安的警察同志。 张裕一边写作业一边问王珊珊:“哎,珊珊,我问你哈,颜好活一般的男人和活好脸一般的男人,你会选择哪一种?” 王珊珊呵呵了两声,毫不留情得戳破她:“张裕啊,梦阑可以当我是傻子,你就不用了吧。你不会平白无故问我这个问题,必须是你在实践过程中碰到了这个问题,而且想不通、猜不透、非常伤神且为之苦恼。来,让我猜猜,是不是乔宇的活好,但是脸让你没有胃口?” 正在跟马哲过不去的罗静拍了拍桌子,示意她俩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再沉迷在三俗世界了。 张裕是听不见的,眼睛亮晶晶得看着王珊珊,夸奖道:“看不出来啊,珊珊,你也有一双柯南狄仁杰福尔摩斯这种配置的眼睛,看问题看得这么精准!” “那必须,平时要不是我装傻,你们有自信出门么。”王珊珊吹了吹自己油得发光的刘海,真情实感得站在张裕的立场,给出答案:“这个颜不好吧,确实是个问题。如果颜好,嘿嘿,看着就可以冲向巅峰。你也知道,技术不好,可以慢慢□□。要是对方颜不好,总不能叫他去韩国吧,现在不是限韩吗?” 张裕点了点头,给出第一个决定:“那我和乔宇分了吧,这么在一块大家不会有性福。” 王珊珊又想到了那些年乔宇请她吃过的饭,脸上有些过不去,摆了摆手,给出另一种答案:“颜好的活一般,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俗话说的好,铁杵磨成针。杵要是越来越细,颜再好也不顶用啊。” 张裕一听又矛盾了:“那我就这么跟乔宇处着?也好,反正还有一个学期我就出国了。到时候分手的话拿出国当借口,这样也不会太麻烦。” 王珊珊纳闷得瞥了张裕一眼,实在是想不通,乔宇怎么会这么不禁用。 ~~~ 夏名慧和孙乐乐是来考查秦梦阑工作的,然而一走进观察房,她们就知道自己多此一举了。 秦梦阑一边调着电视上的节目,一边问她们心爱的公子:“晚上就听电视吗?好无聊啊。” “听电视”和“好无聊”这六个字一出来,夏名慧的头皮都要炸了。孙乐乐也清咳一下,示意秦梦阑不要说错话,小心刺激到梁成砚。 秦梦阑没有察觉到她俩的内心戏,就是梁成砚自己也没什么感觉,不关心道:“那晚上干什么?请二锅头继续回来上课?” 二锅头就是下午授课的盲文老师,秦梦阑起的外号。 “我可不想看到他。”秦梦阑一脸嫌弃得关了电视,扔掉遥控器,问夏孙二人:“哎,夏经理,孙秘书,你们急着回家吗?不急着回家的话,我们四个掼一下蛋吧。” 掼蛋? 怎么掼? 怎么跟一个盲人掼? 然而,以上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如果掼了,她们赢钱怎么办? 算多少钱一张牌会比较好呢? 哎,好头疼....... 夏名慧和孙乐乐百感交集得对视了一眼,谁都不想去当这个摸老虎屁股的二傻子。 不能一直呆站在这儿,夏名慧颤悠悠的,壮起胆子,一边小心得打量着梁成砚脸上的神色,一边试探道:“呃,这个,珊珊啊,我们四个怎么掼蛋呀?” “很简单啊,夏经理,你们先等我一下。” 秦梦阑跑出去领了两副新牌,拆了开来,跪坐在梁成砚边上的木地板上,温柔得问:“我在牌上打孔,行吗?两个方打数字,一个方打花色。” 梁成砚眨了两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像要闭塞所有的新鲜事情。 但最终,他还是同意了:“jqk打成11,12,13,a打成0,小王和大王没有花色,小王打三个六点字,大王就打成四个。” 秦梦阑眼睛亮了亮,跟着拍上马屁:“哇塞,梁成砚,你脑子转得真快。” 夏名慧和孙乐乐又百感交集得对视了一眼。 是的,她们是听不懂他们俩在讲什么。 但是,这也不能构成他们俩个将她们俩个当空气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过几天可以虐狗啦。再等眼睛好了, 单身狗不要进来啦。 ☆、考前冲刺 度假村的娱乐效率就是高。 夏名慧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句“公子要打牌”,十分钟后,两个保安大叔就不知道从哪儿抬了一张桌子、四张椅子进了观察房。 而且,桌子是澳门赌场玩的那种旁边可以站荷官和叠码仔的圆绿桌。 掼个蛋么,搞得太tm专业了。 秦梦阑将一个软垫铺在椅子上,示意梁成砚:“你坐这边吧,我坐你对面。” 梁成砚“嗯”了一声,自己摸到椅背,缓缓坐了下去。 正主都落座了,夏名慧和孙乐乐这俩陪客是不敢不坐的。秦梦阑一边在扑克上打孔一边讲解游戏规则:“夏经理,孙秘书,你们俩个一组,我和梁成砚一组,从2开始升级,哪一组先升到a就算赢,行不行?” “行。”就当今天晚上加班好了,夏名慧想。 “你说了算。”孙乐乐跟着偷笑。嘿嘿,在哪儿打牌不是打,在度假村打还能捞点加班费呢。 秦梦阑打孔打到一半,开始耍小心眼:“这个,大晚上打牌,咱不能没有一点儿筹码吧?” 夏名慧和孙乐乐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低头,在自己兜里找钱。夏名慧掏出了四百七十二块零八毛,向秦梦阑表态:“那个秦,呃,珊珊啊,如果我们输了,这些都是你的。” 孙乐乐尴尬得晃了晃手机:“嘿嘿,我转账,输了我转500给公子。” 梁成砚听了没意见,也不说自己的筹码是什么。 秦梦阑倒是有些意见,一面洗牌,一面漫不经心得提醒孙乐乐:“孙秘书,那你现在就可以转账了哎。” “......”陪聊的小姑娘太夸张了。 “......”就是,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一个小时之后,孙乐乐和夏名慧的脸,被自己打得啪啪响。 原以为梁成砚眼睛不方便,打起牌来肯定慢吞吞,摸到一张牌再打一张,打错几张都有可能。这样子的话,秦梦阑孤掌难鸣,再厉害也是以一敌二,铁定打不赢她们的。 哪里想到,她俩对这个世界有误解。 牌桌太大,秦梦阑将扑克分成四份,一人分一份,从而免了梁成砚伸手抓牌的麻烦。 她们三个拿到牌之后一张张塞进手里,一张张得排序组合,有炸弹凑炸弹,有顺子凑顺子。梁成砚不是,他的动作要慢一些,要伸手一张张得摸 ,摸完之后才将牌搁回桌上,而且搁放的毫无章法。 然而,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他将牌平铺在桌上,不仅他自己知道每张牌是什么,秦梦阑也知道。 梁成砚是靠摸的,秦梦阑是靠看的。 不要问秦梦阑是怎么看出来的。拜托,孔是她钻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秦梦阑看一眼自己的牌,再瞥一眼梁成砚的牌,三下两下就将对家的牌猜得一清二楚。 梁成砚更恐怖,摸上一遍就记住了自己的牌,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得扔下炸弹,准确无误得给出顺子,手气顺的时候,桃花顺也能在他手上一把又一把得扔出来。 有一次孙乐乐报错牌:“黑桃五一对。” 梁成砚不急不躁,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提示她:“你手上不可能有两张黑桃五,应该是一张黑桃五,一张方块五。” 孙乐乐低头看了看牌:“...对不起。” 夏名慧一脸痛苦:“......”这牌怎么打,下家比上家更清楚本人的牌。 事实是这样,几局打下来,夏名慧和孙乐乐输得都不敢相信人生了。 六点开始的牌局,八点半就结束了。秦梦阑一边数着自己辛苦筹谋来的四百七十二块零八毛,一边问梁成砚:“哎,你晚上想吃什么啊?都忘了给你叫晚饭了。” 碰到这么不负责任的陪聊人员,梁成砚还是那句话:“随便你。”你高兴就好。 ~~~ 周一早上六点半,坐着孙秘书专车回学校的秦梦阑,精神抖擞得敲响了宿舍大门。 罗静睡意惺忪得打开门,一脸惊奇:“咦,梦阑,怎么回来这么早?早上的考试九点才开考呢。” 秦梦阑用脚捎上门,拎着几袋子肯德基外卖往里面走:“赶紧叫珊珊起床,我们节省去食堂吃饭的时间,在宿舍温习一下词汇和语法。” “好,好。”罗静立马跑到王珊珊床下,伸手拍了拍她肥硕的小胳膊,催促道:“快点起床,小葵花妈妈课堂开课了。” 小葵花妈妈听了没啥反应,就是分早饭的手抖了抖。 王珊珊原本不想起的,但实在是肯德基的皮蛋瘦肉粥太香,还有咖啡,火腿蛋堡,香脆薯棒,加起来的味道太诱人。冲着美食的面子,王珊珊咬了咬牙,跟床告别了。 三人吃完早饭将椅子搬到阳台上,头顶着一条条粉红粉绿的小内内 ,摊开两册公共法语,开始考前抱佛脚。 秦梦阑领读:porter,动词,意思是包含、拥有。” 王珊珊和罗静朗声跟读:porter,动词,意思是包含、拥有。” 秦梦阑继续:“跟它相似的动词还prendre和contenir。我说一下它们仨的区别,你们注意一下,今天考试肯定要考一条选择题porter是本身就具有的‘拥有’,比如:一个美男子一porter一张俊秀的脸蛋。” 王珊珊和罗静点了点头,低头记笔记。 秦梦阑跟着讲解:prendre则是另外一种‘拥有’,表示一个总体由哪几个部分组成。比如,一个美男子,一prendre一张俊秀的脸蛋prendre一双漂亮的手prendre一双修长的腿,当然,最重要的prendre一对巨大的蛋蛋。” 这句话太长,王珊珊一边记笔记,一边举手给她点赞。 罗静则直接忽视了最后一个单词。开玩笑,她又不是王珊珊那种正经单词记不了几个,歪门邪道却记得一清二楚的学渣。 作为伪学霸,她罗静也是有尊严的! 秦梦阑看她们记得差不多了,才继续:“contenir是表示容量含量的那种‘拥有’。比如,这个保温杯contenir一百毫升的水。” 王珊珊点了点头,举一反三:“这个我懂。比如,‘我的罩杯是f杯’,我就可以翻译成‘我contenir了f杯的罩杯’。对不对啊,梦阑?” 秦梦阑点了点头,压力好大...... 罗静是受不了王珊珊一大早起床吹牛逼的,义愤填膺地纠正她:“珊珊,麻烦你搞清楚,罩杯是根据点到面的距离来算的,不是根据你那一圈肥肉的周长来算的。” 王珊珊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但还是嘴硬:“怎样,本珊珊的肉再多,也是宁大的一枚野生小仙女。” “呵呵,还野生呢?横看竖看,你都是家养的。” 眼看着两人就要掐起架来,秦梦阑指了指隔壁,四两拨千斤:“......你们还想不想看马珊珊吃瘪?” 王珊珊和罗静齐刷刷得低下了头,乖乖朗读:“contenir,拥有prendre,拥有porter, 拥有。” ~~~ 九点钟的公共语法考试准时考起。复仇者联盟的三位成员都达成了心愿,早上温习的知识点居然有一大半都考到了。 十点四十了,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交卷。 安安静静的考场里,秦梦阑正在想办法将最后一道作文题写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罗静要务实一点儿,先是数了数自己选择题能拿几分,然后检查一下造句有没有语法错误,最后才猛攻作文题。 王珊珊么,全程都表现得很浮夸。 她老人家悠闲得坐在位子上,一手撑脸,一脚搁在前边人凳子上,一边抖腿一边答题。 一会儿自言自语得炫耀:“哎呀,这题目也太简单了。” 一会儿又有理有据得判断:“坐我前面的人肯定答不出来。” 坐在她前面、被她抖得像个筛子的马珊珊麻木得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挂钟和站在黑板前面玩手机的老师:“......” 老师,什么时候才能收卷? 后面的胖子真得欺!人!太!甚!啊!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了,王珊珊同志是搞笑担当。 哼哼,过几章我就让她下线! 还有啊,大梁眼睛瞎,干不了多少事。 所以前期需要猥琐发育,目前正在打野,大家稍安勿躁。 ☆、献爱心 十一点钟考试结束,监考老师收走了卷子。班长顾大鹏率先起身,将教室大门一关,拍了拍手掌:“同学们,同学们,等一等,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王珊珊压根听不见顾大鹏的讲话,蹦蹦跳跳得跑到秦梦阑边上,邀功道:“马珊珊考试的时候估计被我气死了。” 秦梦阑嗤笑了一声,示意她坐下来听班长讲话。 王珊珊安静下来,整个班级才真正得安静下来。顾大鹏清了清嗓子,圆饼脸上的神色很郑重,宣布道:“同学们,这一次临近春节,学校有个给留守儿童送温暖的公益活动。需要我们奉献爱心捐点钱,一人捐出一百块来。” 班上一片沉默,学期快结束了,火车票都买好了,谁还留着钱回家过年啊。 这种捐款月月都有,学则路上天天有人捧着箱子求捐款,宁大学子都捐累了。 秦梦阑最在乎钱,所以她第一个站出来问班长:“班长,我们的班费呢?我记得上个月前才收了我们一人一百。” 顾大鹏的脸色僵了僵,解释道:“上周班上搞圣诞庆祝晚会,班费花得七七八八了。” “......哦。”上周在度假村逍遥度假的秦梦阑确实不知道这个晚会的存在。 苦学派成员里站出一个爱心爆棚的姑娘,姑娘名字叫徐晶晶,和马珊珊一样都住在隔壁宿舍。 徐晶晶高昂着头颅,特地用眼风关照了一下秦梦阑,蔑视满满:“班长,我会捐款的,但是这种事不能强求。有些人是缺乏爱心,不想捐款。有些人是家里贫困,不能捐款。还有些人是对社会不满,自己不想捐款,还指望别人给她捐款。” 秦梦阑用心听了一听。 艾玛,这指桑骂槐的功夫,感觉自己躺枪每一条啊。 但问题不在这里,骂她穷,她认。讽刺她不肯捐钱,她确实也不大愿意捐。可是徐晶晶你骂都骂了,讽刺都讽刺完了,怎么不捐钱嘿?你咋不捐呢?你一百大洋砸出来再骂人好不好? 罗静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睛,转过头来,跟秦梦阑嘀咕道:“徐晶晶在讽刺你呢。” 王珊珊拍了下大腿,就要站起身来:“尔等稍安勿躁,我且前去削她一顿。” 秦梦阑嘴角掠过一个无所谓的笑,低头从口袋里面掏出三张崭新的红钞票,往讲台上一放:“班长,我们宿舍的捐款在这儿了。没事我们仨就先走了,你好好收钱啊,我怕有些爱心 人士诈捐。” 三百块算什么,昨天晚上夏经理一口气给了她三千现金。搞不好下周去,她秦梦阑就会拥有自己的工资卡! 以徐晶晶为代表的苦学派成员们:“.......”秦梦阑,你nb! 拎着包第一个窜出教室门,秦梦阑伸展开手臂,佯装自己是一只要起飞的雏鹰,大口大口得呼吸了一下室外的清新空气。 别的不说,口袋里有钱的感觉,真是好啊~~ ~~~ 下午要去实验楼报道,秦梦阑带王珊珊她们去了化工学院附近的教工食堂吃饭。 掀了帘子进门,王珊珊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陆希安。 其实也不算她视力好,陆希安本身就长得英俊潇洒,又穿得一身气派,吃个饭对面都有美女相陪。 宁大里是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要招人眼球的boy了。 秦梦阑摸了摸脸,疑惑道:“坐他对面的那个,好像有点儿眼熟。” 罗静立马盖章:“当然眼熟了,俄语系的仉(zhang)倩啊。她和新闻传播学院的龚菲是全校有名的两朵绿茶,一个看尽元卷云舒,一个看遍花开花落。艾玛,不提了,提到她们我就吃不下饭。” “敢和我们梦阑抢男人,”王珊珊撸起袖子,往前杀了两步:“尔等稍安勿躁,我且前去削她一顿。” 秦梦阑翻了个白眼,连忙伸手将胖珊拉了回来,警告道:“先不说你一句台词重复两遍的事了。珊珊,我跟陆希安真没什么。” “现在没什么,将来可以有什么啊。”王珊珊还要惹事。 秦梦阑一本正经得拉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得交代:“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彼此没有缘分。而有些人,看不见都知道,彼此会有故事。” “...”王珊珊目瞪口呆得看着秦梦阑,愣了半晌,开口道:“听不懂。” 罗静也扶了扶眼镜,表示:“我也没听懂。” 秦梦阑:“......排队领饭去吧。”她自己也没懂呢。 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桌上吃小菜,王珊珊用筷子捣了捣干硬的米饭,八卦道:“陆希安很抢手的,你们造吗?原来宁大有三个校草,现在没有一个人的人气比他高。” “哪三个啊?”秦梦阑舀了一碗番茄蛋汤给她。教工食堂的饭菜都是小锅做出来的,份量足,调料全,番茄蛋汤里 的葱花都撒得密密麻麻。 “一个是金融学院保险专业的蒲凯华,hiphop跳得可好了,颜值智商双高,可惜去年毕业出国了。第二个是大气科学学院的曹晨,长得真得很大气。弹了一手好钢琴,但是去年想不开跟龚菲四手连弹了一曲爱情买卖,之后就人气下跌了。” 秦梦阑耸了耸肩,夹了一块子青苔炒肉丢进碗里,追问道:“那第三个呢?” “那个简直就是一届传奇,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王珊珊的脸上布满遗憾,神秘兮兮道:“说是物理学院的一个学长,姓梁,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你也是造的,咱们学校的物理系,学科一顶一的牛。” 秦梦阑瞬间想到了牛逼轰轰的一级王凯,但是没吱声,直觉这里面有事。 “这个学长是真得帅,颜值杠杠的,听说家里还超有钱。我们系大四的曹娱学姐就见过他一回儿,说是在综合楼的电梯里。他按了电梯刚进门,里面的女生看到他都疯了,狂叫得他都不敢进电梯。” 秦梦阑抓筷子的手抖了抖:“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楼梯了啊。”王珊珊觉得三菜一汤不够吃,掏出饭卡又去橱窗那儿刷了一碟咕咾肉。 “...”秦梦阑若有所思得地下了头,巴拉了两粒米饭。 如果她猜得没错,胖珊说的这第三位,一定是梁成砚。 ~~~ 一顿饱饭之后,罗静和胖珊要回宿舍收拾行李。 考完明天早上的马哲,她们就可以拎着行李回家过年了。罗静老家在南通,每次从家里回南京都会捎上十几袋子南通脆饼。王珊珊老家在扬州,每次从扬州来南京都会捎上十几袋子牛皮糖。 三个学期下来了,俩人也不知道换点特产带带... 回家过一个年呢,怎么说也要大半个月看不见。一个宿舍的人原本打算今天晚上一起high吃一顿的,可惜pcmp小组有会要开,秦梦阑只能在教工食堂门口和她俩一一拥抱,相互送上离别赠言。 王珊珊拍了拍秦梦阑的肩膀,难能可贵得说出两句靠谱的话:“过年好好休息呀,不要太累着自己。你看看你脸上的肉,一天比一天少。” 秦梦阑点了点头:“你过年也少吃一点,别总把不了的衣服淘汰给我。” 罗静真情实意得环抱住秦梦阑,哭意浓浓:“梦阑啊,我好舍不得你呀。哦,对了,早上捐款的一百块我 回家后转给你。” “不用了。”秦梦阑拍拍罗静的肩膀,喃喃道:“这个学期你给我带了多少次外卖,什么时候跟我要过钱了。静静,过个好年。” 说罢,三个人又抱成一团,抱得难舍难分。 实验楼里大家才吃过饭,需要听点音乐舒缓一下情绪。 乔宇一口气吹掉了音响上的灰尘,咨询道:“谁那儿有下好的歌?中文的外文的都行。” 一直站在窗边欣赏风景的陆希安转过头来,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usb,递给乔宇:“听这个试试。” 乔宇将usb插到主机上,点开文件夹,找到了里面的音频文件。顿了顿,乔宇抬起头,一脸疑惑道:“哎,陆希安,这个u盘是你的吗?” 陆希安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原地跳了跳,笑道:“你怎么看出来它不是我的?” 抑或是,你怎么看出来她不是我的? 乔宇狡黠一笑:“你自己感受一下。” 一个骚包婉转又充满魅惑的女声在音响里响起:“canyoetotheconcertwithmethisweekendordoyouhavetopreparetheexam” 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外国男声跟着念叨:“istillhavealottodo,butmaybeabreakwoulddomegood.” 一个神秘莫测的中性声音终结了这段对话:“whatwillthemanprobablydothisweekend.” 陆希安疑惑得睁大了眼睛,正正经经得看向乔宇,求解惑:“这个是什么?” 乔宇摊开双手:“大学生英语六级考试的听力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好吧,你一个华人华侨,确实不用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存稿不多了,(╥╯^╰╥)原谅我,明天停更一天,后天正常。 ☆、何去何从 经历过上次的爆炸,小组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压抑,一个个做事都战战兢兢的,没有人敢大声讲话。 秦梦阑握着一根试管,晃了半天都不见试剂产生色变,不禁“咦”了一声。 站在她对面的陆希安脱下手套,接过她手上的试管,扇了扇瓶口,低头闻了一下:“你用的硫酸过了有效期。” “.....”秦梦阑不敢多说什么,怕说了什么招来老戴或者老魏。 前者顶多批评一下,后者说不定就要扣她工资了。 如她所愿,老魏穿着一身蓝色试验装,头戴透明防护帽,像是一个全副武装要去田里喷农药的庄稼汉子,一瘸一拐得从三楼下来了。 “一个个都杵在二楼干什么?三楼那么多锥形瓶试剂瓶堆在那儿,没人洗吗?秦梦阑,说你呢,跑什么跑,年纪最小资格摆得最老。” 捏柿子总要拣最嫩的捏,秦梦阑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往三楼去。 无尘间的玻璃门忽然弹了开来,戴教授同样一身喷雾造型从里面走了出来,摘掉了口罩:“三楼那么多混吃混喝的,洗个杯子还要翻译去?梦阑,马来西亚要的那份氢氧化钠皂化进度表翻译好了吗?” 早就翻译好了呀,三楼爆炸之前,老戴还看了的....... 秦梦阑自觉走下一个台阶,动了动眼珠子:“还没有。” “没翻好就去翻译,翻译好了就去档案室整理资料,干什么拿一份工资要忙两份活!”老戴反手锁上了无尘间的电子锁,冷冷扫了老魏一眼,转身去另外一个区域喷农药了。 老头们的斗法就是不一样,不动手先动气,看谁有能耐先气死对方。老魏被老戴气得肚子滚大,哼了一声,也甩手上楼了。 秦梦阑摸了摸鼻子,哎哟喂,她这个炮灰当的...... 摆脱了刷洗试管的厄运,秦梦阑一个人去了四楼的档案室。 管理文档的方铭是pcmp里最命苦的成员,本硕连读又留校,跟着老魏□□年了,到现在还是小讲师一个。 作为一个透明小讲师,方铭一周要给学生上二十课时的课。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本科班的班主任,化工学院的行政老师,pcmp档案室的办公室主任......等等等等,听说,最近还要给陆希安当秘书。 真是,太苦逼了。 秦梦阑敲了敲档案室的门,故作轻松道:“方老 师,您忙吗?戴教授让我上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方铭摘下自己厚得可以防弹的玻璃眼镜,很开心得欢迎了她:“好好好,梦阑啊,我这边有一堆作业来不及批,正好你帮我批了。” 秦梦阑接过那一摞七七八八颜色不一的作业本,犯难道:“方老师,您让我批14级的作业?” “对啊,怎么了?”方铭好不容易空出手来,真怕秦梦阑拒绝他。 秦梦阑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我是15级的。” 一个大二的学妹给大三的学长批作业,学长的感受说不出来。同理,一个人到中年的大学讲师要给一个大学刚毕业的美国富二代当秘书,方铭的感受也说不出来。 “......”方铭愣了愣:“没关系,反正有标准答案,你照着改就行。” 任课老师都说没关系了。秦梦阑耸了耸肩,从笔筒里挑了一支红笔,蜷缩在桌角边干了起来。 ~~~ 档案室里特别安静,只有空调扇叶工作的咔咔声。秦梦阑一边批作业,一边不动声色得观察着档案室的里里外外。 褐红色的防盗门,门板的材质很硬,而且是肉眼看得出来的那种硬。门把手上还装置了一个宁大自主研发的声控锁,据说只要检测到走廊上有声响,声控锁就会自动上锁,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进入。有了声控锁的存在,每一个单独进档案室的人都需要和方铭申请授权码。这样的授权方式,不仅避免了闲杂人等的进进出出,还能保证档案室的安全和整洁。 防盗门敞开后,一排齐肩高的书柜会隔断内里和玄关。书柜上摆满了一盆盆绿萝和仙人掌,有的茁壮茂盛,有的枯萎凋零,密密麻麻得隔绝了外边窥视内里的所有可能。 再然后就是防盗门所在的那面墙上,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高清摄像头架在上面,室内的一切都能被它记录在了内存条里。谁带了外卖进来吃,谁动过档案库,调一下监控录像就知道了。 秦梦阑面不改色得批改完作业,将所有本子摞好了堆在桌子上,殷勤得问方铭:“方老师,作业批好了。您这儿还有什么活可以让我代劳吗?” 方铭挠了挠头,暂时还想不起来。 秦梦阑帮他想好了:“档案室里灰尘多,我去拿扫帚扫一下吧。” “好的好的。”方铭挥了挥手,很放心得让她去了。 五分钟后 ,秦梦阑拿了一个鸡毛掸过来:“方老师,我掸一下桌子上的灰吧。” “好的好的。”方铭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鸡毛掸,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十分钟后,秦梦阑又拿了一个拖把来:“方老师,我拖一下地吧,地上也全是灰。” “好的好的。”这一次,方铭头都没抬,埋头整理着自己的会议笔记。 弯腰拖地,拖把在木地板留下了一滩又一滩的水渍。秦梦阑走一步拖一步,直到拖到了墙角,细嫩的小手颤都没颤一下,干脆利落拔掉了摄像头的插头。 只听“叮”的一声响,刷卡进门的老魏正好看到了她的动作,疑惑道:“哎,秦梦阑,你拔它插头干嘛?” 被抓了现行的秦梦阑抖了抖:“......节约用电。” 老魏几个碎步走过来,将插头插了回去。然后抬头看了看摄像头,在发现红外枪机一点儿也不亮之后,更年期易暴躁,老魏果断暴躁了起来:“扯淡,摄像头坏了,你们档案室的不知道往上申报吗?” “......”秦梦阑的冷汗都要留下来了。 方铭一脸委屈,一脸无辜,一脸悲伤:“档案室就我一个啊,哪来的‘们’。” ~~~ 晚上七点,校领导、院领导,还有长荣化工的几个管理层,准时准点赶到了实验楼四楼,召开了所谓的“1223爆炸事故”总结大会。 肇事者李德阳手捧一份检讨书,站在圆桌前边,厚着脸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悔过之心。 整个会议室里安静如鸡,别说组里面没什么存在感的研究员了,领导们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尤其戴教授,看都不看李德阳一眼,眉头拱得像山丘。 乔宇和王东他们低声讨论着什么,神神秘秘絮絮叨叨的,总感觉有事。秦梦阑想问又不敢问,毕竟刚做了亏心事被抓包,一直到现在,她那颗小心脏还是扑腾扑腾得安静不下来。 陆希安是全场最泰然的一个,一边听着李德阳做检讨,还一边翻看手上的实验文件。 秦梦阑好奇得瞥了一眼,不由愣了愣。 陆希安顺着她视线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文件,笑道:“你看什么?” 秦梦阑的小心脏又跟着颤了颤,连忙掩饰一笑:“不好意思,我是觉得你的手很漂亮,所以多看了一眼。” 打死她也不会承认,千辛万苦想在档案室搜到 的qualityreport,原来在他手上...... 陆希安眉开眼笑眼睛更亮了:“是吗?” “是啊。”秦梦阑假笑连连。虽然嘴上这么说,脑海里旋转的却是另一双骨节分明、纤长秀丽的玉手。 哎,梁成砚的手跟他人一样,是真的漂亮啊。 不须臾,总结大会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氛围里。校领导不讲话,院领导不讲话,金主领导也不知道怎么吹牛逼。 戴教授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盖上了钢笔套。作为一个领导者,作为一个项目的带头人,他有责任结束掉面前的这一切。 “我还是那句话。”戴教授的眉头深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石头一样砸在检讨人的脸上。 “出了这件事,李德阳不能继续留在pcmp。何去何从,是定了规矩的,不是做个检讨就可以模糊了的。” 老魏第一个拍起了桌子,公然抗议:“什么规矩?做错一次实验就要被开除?这是什么时候定的规矩?戴强国,这是你定的规矩吧!” 在座的研究员们齐刷刷得转过头,惶恐又不安得看向戴教授。 戴教授长长得叹了口气,疲惫的脸上尽是黯然之色:“去年梁成砚的事情,你忘了吗?” 全场人不解,唯独秦梦阑,神采奕奕的眼睛瞬失光芒,整个人就跟抽空了一样,震惊得作不了反应。 “梁成砚操作失误烧坏了眼睛,打下手的学生一个个被开除,资历比我们都老的权教授都提前退休了。老魏,你说这个规矩是什么时候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好久 bbs停止了留言 我再也看不到那个叫bbs的id了 她一定抱了其他大大的腿 哎,想想就好伤心 bbs是我的老读者 但是她抛弃了我 哎,想想就好难过 此时此刻,她一定在别人的留言框下耍流氓。 啊,想想就好痛苦 我要买一份豪大大鸡排 让油腻抚慰我的心灵 让肉香淡去我失恋的痛苦 哎,人生变得没有意义 天空失去了光芒 我还在这里写什么诗 赶紧码文吧 男主还等待着复明 女主还等待着复仇 章耀华一家还等着被雷劈 我要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 投入其他id的怀抱! ☆、人设 绿意葱葱的松柏杉边,磨砂玻璃搭建的现代亭台里,坐着一个模糊又透明的男人。 他留着一头短发,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羽绒夹克,聚精会神得听着别人讲课。夹克衣领贴在他洁白如雪的脸颊上,贴在他高挺的鼻梁边,贴在他带着炽热温度的嘴唇上。 秦梦阑感觉自己像是那个不知收敛的衣领,温柔得摩擦着他的脸,他的鼻,他的唇...... 他的心...... 一只苍老的大手拍在了秦梦阑的考桌上,系主任张老头看了一眼她桌上的马哲考卷,警告道:“开考二十分钟了,怎么还不答卷?” 秦梦阑清醒过来,惊悚得瞄了一眼教室墙上的钟:“......昨天晚上没睡好。” 张老头无奈得摇了摇头:“最后一门考试了,抓抓紧,考完了再回去睡。” “哦。”为了提神,秦梦阑爽利得在自己脸上抽了两个巴掌,也不怕抽到毁容。 张老头看着她对自己不择手段的模样,长长得叹了口气。无父无母还需要赡养老人的小姑娘,既要应付学业又要打工赚钱,哪里能撑得下去。 开玩笑,秦梦阑怎么可能撑不下去? 前脚考完最后一场考试,后脚她就坐在了去往浦口去往度假村的地铁上。 万里挑一的毕弛给她打来了电话,声音恶狠狠的:“秦梦阑,你什么意思?” 秦梦阑起身,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笑着道:“能有什么意思?三千块钱是你帮我垫付的保姆工资。你又不收我当童养媳了,账务往来就算清楚啊。你也不可能让我这么一直欠着吧。” 毕弛嗤了一声:“秦梦阑,你留点钱给自己买几件衣服、买点儿化妆品,行吗?谁稀罕你那三千块钱。钱我转回去了,你要是再敢转回来,哼,你试试,看我以后接不接你电话。” “那好吧。”也是奇了怪了,隔壁邻居这么爱做慈善。 秦梦阑挠了挠头,要求道:“对了,还有件事想找你帮忙。你那个家里做pet瓶子的朋友,还联系着吗?” “一直联系啊。你有什么事?晚上我叫他出来。” 秦梦阑依靠在车厢门上,闭着眼睛,一句一句详细清楚得跟毕弛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毕弛嗯嗯了两声,没什么意见:“行,你觉得可行就行。今天晚上我就让他带一瓶来,回头直接放你家牛 奶箱里。” “毕弛,”秦梦阑有些担忧:“你觉得我会成功吗?” “试一试吧。万一成功了呢?嘿嘿,如果你真成功了,长荣化工这两三年就别想上市了。”毕弛安抚了她一顿,而后交代道:“对了,过年我要跟老爹老母去澳洲看姑姑。你家里有什么事自己当心一下儿哈。” “好吧。毕弛,祝你鸡年大吉。”春节看不见毕弛,秦梦阑有点儿小失望。 “嗯,好好跟外婆过春节,回头带澳洲大闸蟹给你吃。”毕弛愉快得挂掉了电话。 ~~~ 春节来临前的冬天总是那么冷,南京日均温度零下一二度,大梁度假村的生意却一点儿也不清冷。毕竟村里面集齐了动物园、花卉植物园、体育公园、天然温泉等等市中心罕有的景点和设施。 快过年了,很多家庭都会驱车来村里放松。热热闹闹几代人,爷爷坐在河边上钓鱼,奶奶拉着孙子摘草莓,二胎骑在爸爸身上放风筝,妈妈坐在观景椅上玩手机。 近处有bbq烤糊的香味,远处有嘻嘻哈哈的笑声。走到哪儿都是一片合家欢乐一片父慈子孝,看得一个路人甲心里湿漉漉的。 路人甲秦梦阑在路过高尔夫球场地的时候看到了另一个路人乙。 跟她睡意朦胧的时候梦到的一样,路人乙的身影挺拔又单薄,孤高又寂寥。 他一个人静静得站在寒风中,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高昂着头。像是透过辽阔的草坪遥看头顶的风筝,又像是透过蔚蓝的天空仰望千丈之外的风景。 一辆载满乘客的观光车从远处开来,车喇叭滴滴的响了一路,眼看就要驶到他脚边的专用通道上。 他却浑然听不到,木愣愣得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 秦梦阑麻溜得穿过马路,挡在观光车前将他推了回去。谁知道力气太大,推得他脚下一个趔趄,一下子失了重心仰倒在草坪上。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狗啃屎般得摔了个结实。 秦梦阑站在他原来站的地方:“......”她不是故意的啊。 观光车从他们身边驶过,车上的游客都放下了手机,好奇得朝他俩望去。 秦梦阑看着梁成砚的狼狈样子,感觉略心酸,有心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 梁成砚没有动,麻木得坐在草坪上,仿佛感觉不到儿点儿痛。白皙的双手在草坪上摸了又 摸,四处都摸了一遍。 在确定周围没有石块之后,梁成砚后枕着手臂仰躺在了地上,舒展开全身,最后,安详得闭上了眼睛。 秦梦阑迟疑得看着他:“......”他这是在...碰瓷? “地上不冷吗?”秦梦阑尽量温柔了语气,蹲下身,伸手拉了拉梁成砚的袖口,提议道:“去汗蒸房里躺着吧,外面太冷了。” 梁成砚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仿佛已经躺在了那飘着瓜果香的汗蒸房里,享受着冬天里最厚实的温暖。 过了许久许久,蹲到秦梦阑双腿发麻的时候,梁成砚再度睁开了眼睛。 深黑光亮的眼睛里,一片死灰。 “王珊珊。”梁成砚喊了她的假名。 “我在。”秦梦阑一屁股坐在草坪地上,一边捏了捏自己腿,一边投入到聊天工作里。 md,她的陪聊工作真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称呼啊。 “易地而处,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一个瞎子身上浪费时间。” 梁成砚时而暴躁,时而沉默,不用说,这个时而,他又抑郁了。 这话不太好接,秦梦阑顿了顿,答得比较慎重:“你不了解我,我是为了钱才和你聊天的。” 听到大实话,躺在地上的梁成砚笑了,笑得一抽一抽的,差点没抽成一个虾米。 说得多戳人心啊... 一点儿也不怕戳得他想不开自杀。 然而,秦梦阑还有更实在的话说给他听:“梁成砚,亏了你眼睛看不见,你才会躺在这儿和我聊天。倘若有一天你眼睛好了,你就会看不到我这样的人,也不会愿意和我这样的人讲话。说到底,一直在浪费时间的人是你,不是我。” 本来就是么,两个人在这个世界的人设就不一样。 梁成砚呢,好比北京大学的叶钦达,有耀眼的光环,有不凡的实力,注定了有一番作为、有一片天空、有无限的未来。 秦梦阑呢,更像云南大学的马加爵,注定走向复仇不归路,逐步走向黑暗,变得扭曲,最后和章家人一起鱼死网破。 梁成砚撑着双臂坐起来,脸上的笑意还没散掉,他身上粘的碎叶和草屑就因为寒风一吹,顺风飘到了坐在他下风向的秦梦阑身上。 秦梦阑:“......” “这么说,王珊珊,你长得很丑?”梁 成砚跟她面对面坐着,不知道她在凌乱什么,反正他要返戳了。 开玩笑,谁能说王珊珊丑?谁敢说王珊珊丑?! 秦梦阑默默捻掉自己身上的杂草,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脑补我的性别,脑补我的年纪,脑补我头上长了几个角,但千万别脑补我的容貌。okay?我一个堂堂正正野生的小仙女,长得清芬透碧天,污泥不能染。你这样亵渎我,我怕你将来自己打自己的脸。” 梁成砚一点儿也不care,用手掸了掸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草屑,轻轻松松道:“不用将来,现在就可以找个人来验证一下。你要是真仙女,我自己扇自己的脸。” 推着一台割草机路过的环卫工人,莫名其妙得被梁成砚叫了过来。 梁成砚笑嘻嘻得对着他,亲和力泛滥:“达叔,我边上坐了一个天仙,你看到没有?” 达叔很实在的,瞄了一眼秦梦阑,又扫视了一遭四周,实在道:“啊?啥子天仙菩萨?五台山的还是普陀山的?要不要我拿香过来拜一下?” “...不用不用,达叔您忙您的去吧。”秦梦阑连忙起身,温声细语得请达叔走人。 梁成砚的目的已经达到,一手撑地一手盖在肚子上,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有什么好笑的呢...... 笑点低得真是对不住他的脸...... 秦梦阑面无表情得看着他,第一次警告:“我奉劝你,停止嘲笑。” “还说自己清芬透碧天。”弯着腰,低着头,梁成砚捶了捶地,险些笑岔气。 秦梦阑面无表情得看着他,第二次警告:“我奉劝你,停止嘲笑。” “还说自己污泥不能染......” 秦梦阑忍不了第三次了,直接按着梁成砚肩膀将他推倒在草坪上,气急败坏道:“我是个丑八怪好了,可以了吗?梁成砚,你笑够了没啊?” 倒在地上的梁成砚咳了咳,没讲话。 秦梦阑急忙收回手:“呃,是不是我下手重了。” 梁成砚又咳了咳,坐起身来,蹙眉道:“手有点麻。” 秦梦阑是专业陪聊啊,梁成砚有一点儿事她都要负起责任。一听他这么说,秦梦阑紧张得捧起他的芊芊玉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梁成砚抽回自己的手,欠扁得说完自己要说的话:“手麻,扇不了 自己的脸。” “......”大哥,真的,你赢了。 你是天地万物之灵秀,你是历史缺失的拼图。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诺,三十章钱不入v。 因为,,,,收藏不够哈哈哈哈 ☆、吵架 百米之外,在一个山头上挥着高尔夫球杆的中年男人转回了身。 夏名慧顺着董事长的目光眺望了一下,没敢吱声。 梁军彦将球杆交给了一旁跟着的球童,低头摘手套,一边摘一边问:“那个陪着他的女生是谁?” 夏名慧舔了舔嘴唇,慎重回道:“宁大的一个女学生,说话比较幽默风趣,我找了她来陪公子聊天的。” 瞧梁成砚那开心的样子,嘴角都扬到了天上。 “嗯。”梁军彦点了点头,大约还是痛苦自己千金不换的儿子变成了瞎子这件事:“既然是你找来的,我就不多问了。聊什么,做什么,这个度,你要把握好。” “好。”夏名慧心情复杂得应了下来,跟着道:“还有,您让我一直联系的秦彐森教授。他秘书给我发邮件了,说是......如果您有什么事找秦教授,要亲自去美国找他。” 人家身份在那里,不可能被董事长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啊。 其实,夏名慧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说实话,人家秘书的邮件里是这么写的:whoischairmanliang?ourprofessorknowschairmenoficrc,unido,unctad,eventhechairmenofunitedstates.whoisyoursaidchairmanliang?ifhewanttoseeourprofessor,weetonewyork,bookthemeetingdatefirstly. (作者翻译:你们老大是谁啊?我们秦教授认识的老大多了去了,有icrc的,unodo的,unctad的,就连美利坚的老大都认识。你们的董事长要有什么屁事呢,先规规矩矩来纽约挂个号,排上号了再说。) 这么嘲讽的话摆在这里,夏名慧不敢说啊...... 梁军彦老江湖了,一句话就能听出夏名慧前面过滤掉的事情,叹了半口气:“这个秦彐森是我老同学了。上学的时候就高傲不驯,现在么,成了院士了,成了国家级教授了,自然而然不会将我们这些一身铜臭的老同学放在眼里。” 而且,梁成砚眼睛好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说话做事特别像他...... 一些老同 学还会同情他,tmd养的儿子像别人家养的...... 夏名慧连忙抚慰董事长那颗受伤的心:“既然秦教授这条路走不通,我们要不要走走其他人的?” “找多少人,都不如找他一个。”梁军彦一脚跨进电瓶车上,示意夏名慧跟着坐上来:“杨振宁和姚期智扔了绿卡回中科院,这是一个趋势。我这个老同学,迟早也会扔了绿卡回国。名慧,你多留意点,如果他回国了,我们要第一时间联系他。小砚的眼睛要想复原,少不了他的人脉和资源。” 夏名慧神色凝重得“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让她想不通的是,既然秦教授是梁成砚眼睛复原的关键,为什么董事长还不飞去美国找他? 冷淡生硬的,一点儿也不将儿子的病情放心上。 ~~~ 在自己老子眼中是根草的梁成砚,压根不操心这些事情。 他一点儿残障人士的自觉都没有,让司机驱车去了老门东步行街,顺带捎了专业陪聊去德云社听相声。 专业陪聊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脸的无辜:“为什么要让我背这个锅?度假村里面那么多人呢,夏经理和孙秘书她们更适合带你出去吧。” 夏名慧和孙乐乐才不会带梁成砚去人多的地方。 磕着碰着了都是小事,但要是被人或者被车撞了,这个责任谁能承担? 想想陪他做实验的那些个学长...... 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梁成砚表示:“在度假村上班的,只有你单纯是为了钱。” “......”秦梦阑疲惫得低下了头,无力辩解。 她突然有种感觉:她了解梁成砚的过程,会极其漫长。 司机一直将他俩送到夫子庙外。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没有什么事情是司机可以代劳的。 街道上人来人往,人山人海,各个地方的游客、情侣、学生都跟笼子里飞出来的鹦鹉一样,在景区里叽叽喳喳,横冲直撞,这儿拍一张照片那儿来一张合影。 为什么以前没觉得夫子庙人多呢...... 秦梦阑慎重得掺着梁成砚的胳膊,一点儿男女大防的观念都不敢有,一步一个脚印儿,跟预防恐怖袭击一样,走一步都要前前后后看上十几次地形地貌。 梁成砚倒是很平静,杵着一根拐杖,悠哉闲哉得迈着步子。虽 然慢,身板却挺得笔直,脚下没有踟蹰。 颜控的路人还会对着他指手画脚:“快看,他真是我见过的,玩手杖玩得最帅的一个了!” 紧跟着,这个路人就会接收到秦梦阑审视智障一般的犀利眼神。 “往左边来点儿。”秦梦阑小声提醒他。 梁成砚听话得往左边一跳,然后,直接踩到了秦梦阑脚上。 “.......你牛。”秦梦阑咬着牙将他往左边又拖了拖,提示他脚下有个阶梯:“大约一公分的台阶。” 说完发现台阶上还有一块小石子,秦梦阑想用脚踢掉石子的,一根拐杖先她一步抽掉了台阶上的石子,顺带抽了一下她的小腿。 “......我忍。”秦梦阑咬着牙扶他上台阶。这一路走来,她都快二级工伤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德云社的门口,梁成砚的帅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羞赧,收回了自己的拐杖,移交到秦梦阑手上:“那个......” 秦梦阑居然秒懂了他的意思:“男厕所吗?你稍等,站在这儿别动,我找个人带你进去。” 梁成砚当真没有动,听着她跟路过的某个男人交涉。她的声音低柔,诚恳,甚至带了点让人不能拒绝的可怜。 “不好意思,这位哥哥,能帮忙带一下我哥哥去洗手间吗?” 一个明显中年谢顶的男人声音回复了她:“怎么了?洗手间就在里面,进门左拐就是。” 听到别人拒绝,秦梦阑的声音变得更加的诚恳,更加的可怜:“我哥哥他看不见,可不可以麻烦您一下,我不方便...” 中年谢顶男扫了一眼梁成砚手中的拐杖,瞬间明白了过来:“好啊,你牵着你哥哥跟我来。” “好嘞,谢谢哥哥。”秦梦阑一脸灿烂得感谢了这个路人大叔。大叔虽然谢顶,但是真可爱,竟然愿意带梁成砚去厕所一次游。 转身去牵梁成砚的,梁成砚却硬生生得挣脱了她的手。 秦梦阑奇怪得看着他:“......不走吗?” 不知道为什么,梁成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谢谢你操心,不用去了,我憋着就行。” 他不爽什么他心里清楚,但就是不想说。 “...好啊,希望你能一直憋到相声结束。”秦梦阑也跟着脸色难看得转回身去,和路人大叔道了歉。 或许,大概 ,他俩一个都没预料到。 他们第一次的吵架,是为了上厕所这件事...... ~~~ 每年的春节前夕,是全中国消费市场的一场狂欢。新衣、新鞋、新家具,家家户户都在购置自己的年货。南京新街口的地铁走道上,人头涌动,一波人拎着购物袋子出了地铁门,一波人拎着更多的购物袋子进了地铁门。 长长得地铁走道里,乌泱泱黑沉沉,小吃摊前的生意最好。左边一排是寿司、章鱼烧、麻辣串串,右边一排是肉脯杂货、奶茶饮料、冰糖葫芦。琳琅满目,总有一种是路人喜欢吃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个头顶墨镜,长发蹁跹的高个美女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 她的腿细长而且富有轮廓,脸蛋白嫩一看就是弹性十足。一双眼睛水盈盈,看着牛肉脯的时候眨也不眨。 她身边一个秘书模样的中年人叹了口气,提醒道:“雪梨,我们干完正经事再来买吃的,好吗?” 雪梨摇了摇头,甜甜笑道:“柳叔叔,等我一下嘛。爸爸很喜欢吃国内的肉脯,我想买点回去孝敬他。” 柳秘书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低头看了看手表,再次催促道:“我等你是没问题的,可陆希安也在星巴克里等着呢。” “绅士是习惯了女士迟到的。”秦雪梨用牙签戳了一块红润润油旺旺的肉脯,一边闭着眼睛品尝一边连连点头,瞧着很是享受的样子。 “......”随你便吧,随你作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下面要撕了,要撕很多! 还有,存稿君弱爆了,周日照例不能更啦。 ☆、秦雪梨 三点约好见面,三点四十了,秦雪梨才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了星巴克门外。 绿色森森的太阳伞下,陆希安摘掉了近视眼睛,嘴角掠起一个老熟人相见的笑容,打招呼:“雪梨,柳秘书,好久不见。” 柳秘书恭敬得朝陆希安弯了弯腰,顺手拉开了一张椅子给秦雪梨坐下。 妥妥的留美韩国人礼仪。 秦雪梨将所有的大包小包搁在了圆黑桌上,跟着转头示意曾秘书去柜台点咖啡,而后才悠哉闲哉得坐了下来,笑意盈盈道:“啊呀,希安,看来你在国内过得不错啊。” 陆希安盖上自己的笔记本:“秦教授身体还好?” 秦雪梨点了点头,从自己的speed30驴包里抽出一沓资料,搁在他面前:“爸爸身体挺好,就是一直挂念国内的家人。希安,你现在人在宁大里面,找起人来应该更方便一点儿。” “找人?”陆希安没有动,只有食指在桌上点了点。 “对啊。”秦雪梨努了努嘴,示意他翻开文件夹:“是我爸爸的侄孙女,比我小两岁,也在宁大上学。” 陆希安的记性很好,蹙了蹙眉:“秦教授的侄孙女,不是长荣的章予珍?” “可别提他们家了。现在只要一提到他们家,爸爸就很生气。”秦雪梨接过柳秘书买来的卡布基诺,轻轻得啜了一口,点点头道:“还不错,跟美国的口味很相似。” 这倒是奇了怪了...... 求知欲很强的陆希安伸出手去,展开那本薄得只有一张纸的文件夹,低头看了一眼。 半晌,没有一点儿反应。 “怎么样,帮不帮我这个忙?”秦雪梨甜甜一笑,十指交叠得握在一处,补充道:“她应该是爸爸在国内仅剩的一个小辈了。你也知道我爸爸这个人,caritas,generous,特别喜欢资助穷学生。希安,希望你找到她之后,问一下她愿不愿意来美国。” 陆希安看了一眼街边上成群结队过马路的人流,人人行色匆匆,忙着渡过脚下的端口。他好像也是其中一员,顺着人流走过马路,可是等他站在茫然陌生的另外一条街道时,他会情不自禁得回转过身来,看看有什么是他遗漏的,遗漏在对面街上的。 盖上文件夹,陆希安的眼睛放了空,给出的承诺却落到了实地:“好,我会尽可能,带她去美国。” ~~~ 晚上结工资的时候,夏名慧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照常理,如果第二天没有课,秦梦阑就会留在度假村里住一晚。要么陪梁成砚打牌,要么陪梁成砚聊天,总归要赚上三百块才舍得回自己房间睡觉的。 今晚倒好,秦梦阑什么也不说,拎了包就要跟孙乐乐回市里。 夏名慧看了一眼明显冷战的两人,长长得叹了一口气,做起和事佬来:“珊珊啊,留下来吃饭吧,晚上我们再一起掼个蛋?” 秦梦阑断然拒绝:“我不!” 夏名慧跟哄孩子似的连说了几声“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五张毛爷爷,递给秦梦阑。 秦梦阑接了五张过来,又还了两张回去。 夏名慧憋着笑:“怎么工资还不要了呢?” 秦梦阑暼了一眼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梁成砚,声音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听相声的一个小时,还有听完相声的一个小时,我都没有跟那边的大爷讲一句话。夏经理,虽然我是为了钱来度假村的,但是作为一个有原则、有道德、说上厕所就能上厕所的人,该拿的就拿,不该拿的我一分都不会多要。” 梁成砚沉默得从沙发边上站起身,头一转,摸索着去了洗手间。md,还坐在那边干嘛,气都要被她气炸了。 夏名慧看着哭笑不得,不好说梁成砚什么,轻声安抚了秦梦阑几句,派人送她回家了。 过后,后厨的人来送晚饭。 送饭的小伙没看见秦梦阑,有些奇怪:“哎,那个美女呢?” 仰躺在老位子上的梁成砚坐起了身,知道他有可能问的是秦梦阑,第一次跟他们后厨的人搭了话:“你找王珊珊?” “王珊珊?呃,她姓王吗?”后厨的小伙也搞不大清楚。 小心翼翼得将一碗鸡汤馄饨搁在饭桌上,小伙能跟小老板搭上话,表现得有些激动:“那个王小姐今天给了我们后厨一张菜单。说是六点之前我们没接到订餐电话的话,就要准备高汤馄饨、杂粮炒饭、板栗叉烧焖饭,或者土豆饼、藕饼这些给您当晚饭。” 梁成砚默了默,脸上没什么波动,心里的湖海却像被人投掷了一颗石子。 他没说过他喜欢吃馄饨。只是在15年的微信朋友圈里,他晒过一张存在于老街里、即将属于文化遗产的馄饨铺。 他也没说他喜欢吃板栗。只是今天下午在夫子庙的景区里,他在炒货门店前 面多站了一会儿。 可是他又确实喜欢吃馄饨,喜欢吃板栗,还有藕饼、土豆饼、杂粮的炒饭......他都喜欢。 小伙送完饭就走了,留在桌上的馄饨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梁成砚坐在餐桌边上,沉默了很久。最后伸出手来,一点一点得触摸着桌面,一点一点往桌子中央延伸。 终于,摸到了那一碗烫手的馄饨。 入手烫烫的,心里也跟着热腾腾的。 ~~~ 同样的晚饭时间,秦梦阑回了家,发现外婆并不在家。 想都不用想,秦梦阑转身出了家门,按响了隔壁别墅的大门。毕弛家的保姆王婶开的门,看见她就笑:“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今天怎么有时间回家了啊?” “学校放假了。”秦梦阑轻车熟路得走进院子,一边走一边问王婶:“毕叔叔他们是不是要去澳州过年?” “对啊,明天的飞机飞堪培拉,过了年初六才飞回来。”王婶关好门,搭着秦梦阑的肩膀跟她絮叨:“今天厨房炖了一锅燕窝蜜枣汤,美容养颜呢,你晚上喝几碗再回去。” 秦梦阑点了点头,走进毕弛家的餐厅就跟走进自己家餐厅一样,直接拉了一张椅子坐下,问旁边低头玩手机的毕弛:“哎,我要的东西到手了吗?” 一场手游已经三十杀的毕弛头都没有抬:“已经放你家牛奶箱了。” “靠谱。”秦梦阑拍了拍竹马的肩膀,跟饭桌对面的人打招呼:“刚才都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毕弛妈妈一边给她盛饭,一边笑道:“刚跟你外婆说呢。说时等到你嫁人的那一天,牵着你进礼堂的必须是你毕叔叔。” 外婆笑着附和:“是啊,让你毕叔叔送你出门。” 秦梦阑捡了一筷子红烧肉扔进嘴里,嚼了一下两下,眼珠子也跟着转了一下两下,愣是没吱一声。 她旁边的毕弛放下手机,一手托腮,心怀不轨得看着秦梦阑吃饭,一手搁在她肩膀上,眉飞色舞道:“可是,我们的小阑阑不愿意,对不对?她想让她的毕叔叔迎她进门,然后当她一辈子的爸爸。” 毕弛爸爸和毕弛妈妈隔着饭桌对视了一眼,均是一脸错愕。 既然毕弛这么不要脸得说出来了,秦梦阑也不要脸得放下了碗筷,征求起在座诸位的意见:“给个意见呗,我能不能嫁给毕弛?” 外 婆:“......”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毕弛妈妈一脸吃惊:“真的假的,梦阑你愿意嫁给毕弛?” 毕弛爸爸摇了摇头,坚决道:“不行,我不同意。梦阑啊,毕弛这小子会毁了你下半辈子。” 自取其辱的毕弛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 不想多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父母对他的偏见根深蒂固,已经达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秦梦阑耸了耸肩:“好,那我回头找个男朋友吧,不要毕弛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小感冒,,明天我会坚持更的! ☆、午夜鬼来电 晚饭之后,大家都揉着肚子去了自己的领地里消化食物。 毕弛闲来无事,在自己手机上翻出一张照片,跟秦梦阑科普:“你看看这个大奥二代耳机,是不是觉得特别的高端大气上档次?说出来怕吓死你,它有八个平行声道的解码器,镀银和无氧铜做的电缆。一年产量只有二百五十套,一套就值四十多万,等价一辆5系宝马。” 秦梦阑剔牙的同时眯眼看了一眼照片,实话实说:“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看过......” “不可能。”作为一个疯狂的耳机发烧友,毕弛坚决得摇了摇头,否定道:“全亚洲一共三套,其中两套在王思聪手上。瞧瞧这大理石底座,瞧瞧这静电系统,你想山寨都山寨不出来。” 可是,秦梦阑就是看着眼熟啊...... 秦梦阑又剔了剔牙:“你是不是想买?四十几万呢,好好想清楚。” 一句话戳到痛脚,毕弛也很苦恼:“哎,我不一定要买。我就是想感受一下,四十几万的耳机能有什么效果。” 秦梦阑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会有机会的。” 因为她依稀想起来了,好像梁成砚的书房里面,就放了这么一台贵得离谱的耳机..... 回到家里,秦梦阑帮外婆洗了个头,染了下发,然后将床单被套什么的换下来洗。院子里的洗衣机还是九十年代买的国产老牌子,发出的声音能覆盖电视声响。 外婆坐在沙发上等染发剂生效,百无聊赖得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抗日神剧。秦梦阑捧着电脑坐她边上,打开一个购物网站,咨询道:“婆婆,过年衣服你想买什么样的?” 一听要花钱,外婆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不要,我不要。我衣服多的是,梦阑啊,你给自己买一身就行了。” 秦梦阑连忙安慰她:“在网上买便宜,外面卖七八百的,网上只要一两百。” “真的假的?”外婆顶着一头锡纸,歪头瞥了一眼电脑显示屏。一页浏览下来,大码老年棉袄的性价比都蛮高,但外婆还是摇了摇头。 秦梦阑:“...婆婆,你已经两年没买过新棉袄了。今年我赚到钱了,可以给你买一身。” 外婆还是摇了摇头,一点儿也舍不得:“梦阑啊,你要是有多余的钱,可以给小晴转点。她最近要买个什么香包差一千块钱,跟我要了一个月了。” 一瞬间的,秦梦阑的脸色变得灰暗, 雪白的脸上就跟刀削斧劈了一样,难看极了。 呵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秦晴竟然还有脸来跟外婆要钱花。 她秦晴这个孙女,真tm太不把她这个外孙女当回事了! 外婆是个宠爱子女的好外婆,秦梦阑不应该跟她置气,应该跟她讲道理。 “婆婆,你看啊,一年三白六十五天,舅舅舅妈没有来过家里一次。你住院住过三次,一次胆结石手术,一次胰腺炎手术,还有一次甲状腺瘤切除,我也没看到舅舅舅妈拎着水果上医院一趟。舅舅一家过得舒舒服服的,秦强成绩烂成那样都能去美国读书,秦晴考不上大学还能蹲在家里游手好闲。外婆你过的什么日子,舅舅不知道吗?真的不知道吗?” 外婆急忙拍了拍秦梦阑的手:“好,好,梦阑啊,有钱你留着自己用就行了,不用借给小晴。”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秦梦阑越说眼睛越红:“婆婆,但凡舅舅舅妈有点良心,秦强秦晴有点良知,今天我就不会跟您说这些话。” 外婆伸手擦掉了眼角溢出来的泪水,点头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梦阑,是他们给你苦吃了。” 秦梦阑红着一双眼睛,迟迟说不出话来。 真正给她苦吃的,是姓章的那一家人。如果章耀华没有骗妈妈,或者当年骗的是别人,舅舅舅妈再凉薄再不孝,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啊。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终结了祖孙俩的对话。 秦梦阑打开门,看着毕弛捧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走进门,吸了吸鼻子:“干嘛啊?拎这么多东西过来。” 一盒精装蜂蜜,两袋野山生核桃,一箱牛奶,两罐子西洋参,另外,还有几袋子外婆喜欢吃的麦片和饼干。 毕弛将所有补品搁在客厅饭桌上,长舒一口气:“家里的节礼都快堆成山了,我拎点儿过来给你家。” 瞧着秦梦阑状态不好,那边沙发上的外婆也是恹恹的。 毕弛心细,连忙解释道:“今年不需要走家串户的拜年,呃,留在家里积灰也不好,所以我拿点儿给外婆,呃,尝尝鲜。” 秦梦阑低了低头,没讲话。 毕弛一看就知道她在淌眼泪水了,偷偷将她拖到院子里,关心道:“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秦梦阑瘪了瘪嘴:“没怎么。” “哎,不就是我爸妈不同意你嫁给我吗?安心啦, 你条件在这儿,不愁嫁不出去。再说了,我乐队里还有几个哥们,回头我挑一挑,介绍几个给你。” 秦梦阑抬头扫了一眼毕弛的认真脸,指了指自家大门:“好走,不送,明年见。” 毕弛一身委屈得走了。 杀马特少年是牛逼,但再牛逼又怎样,摸不透少女心啊。 秦梦阑看着他委屈的背影,忍不住破涕为笑。 开玩笑,好好的学富五车大帅哥不嫁,嫁给一个只会玩摇滚的杀马特少年? 然而,一手关门、一手上锁,秦梦阑却忽然愣住了。 杀马特少年是谁,她很清楚,也有印象。 但是,那个横空冒出来的“学富五车大帅哥”,tm是谁啊? 秦梦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天啊,太恐怖了,她居然也开始思春了。 看来张裕她们说得没错,一个人到了什么时候就应该干什么事情。 秦梦阑暗暗做下决定,如果条件允许,下个学期可以考虑找个男朋友了。 ~~~ 在小组里潜伏了半年之久,秦梦阑是清楚长荣化工实力的。章家的资金链不会断,也不容易断。 10g的苯基二甲基乙氧基硅就能卖到一百美金,然而这些化学试剂的成本只占它交易总额的百分之十,甚至只占百分之五。往往一个大单的三成预付款下来,长荣就能回了本,然后没有丝毫压力得安排生产。 除此之外,章家人聪明得投资了宁大pcmp小组。如此一举多得,长荣不仅有了品牌,有了名声,还有了牢靠的科研团队,有了可以跻身世界化工行业前沿的资格。当地政府虽然不欢迎污染型化工企业,但是要看到长荣一年交多少税,长荣一年能增加多少就业,政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梦阑目前能走的路,只有毁掉长荣订单,断掉长荣进项这一条。她没有把握成功,但总要试试的,不是么? 夜深人静,隔壁房间外婆已经睡了,秦梦阑将客厅的灯和电视都关了,只留了书房的一盏台灯。 俯首坐在灯下,秦梦阑凭记忆将那份攒在陆希安手上的质量报告给默了出来。再比对包装厂里拿出来的那几瓶贴了参数的pet瓶,秦梦阑邪恶得笑了笑。 她就知道,几番检测却不让组员知道检测结果的质量报告,一定存在着问题。 pet瓶上的参数上面标明,三 乙基硅烷的浓度是98%。但是陆希安手上的那份质量报告表明,长荣化工产出的一水乙酰丙酮钠的浓度只有95.5%。 美国埃克森订了1000l的三乙基硅烷,500ml的三乙基硅烷单价是三百美金,1000l的总量差不多是六十万美金。除此之外,埃克森还订购了1000l的三氟甲基苯硼酸,1000l的乙酰丙酮锆,1000l的一水乙酰丙酮钠等等等等,总交易额几近半个亿。 半个亿的交易额在这里,长荣化工居然还有胆子偷工减料。 秦梦阑也真是佩服他们章家人的雄心豹子胆。 打开电脑,秦梦阑登陆vpn,用了国外的ip地址给美国埃克森销售部门、采购部门、总裁办公室、律师办公室发了一封邮件。 标题是:informyouthescanoffiftymillion (向你们揭露一个五千万的骗局) 邮件里陈述了长荣化工偷工减料这样一个铁打的事实,晒出了她偷窥来的证据,叙述了样品达标但是大货不达标这样一种可能。与此同时,热烈欢迎埃克森公司派人来南京查明真相,劝诫他们严格执行合同,让长荣化工赔偿巨额违约金等等等等。 一封邮件写下来,秦梦阑堆砌了各种专业的词汇,灌入了极其真诚的情感,写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又一气呵成,感觉一身才华都要融入到了这份邮件里,最后差点没把自己真名署上去。 想了想,sentby那里她还是写了自己闯荡江湖的假名——芭芭拉。 夜里十一点整,几封邮件同时发了出去。 中国夜里的十一点,恰巧是美国白日的十一点。 秦梦阑看着显示屏上的“已发送”三个字,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她有信心,明天睁开眼来的世界,一定是个美好的世界。 然而,十一点钟不睡觉,就会睁着眼等待午夜来临。 安静的书房里,突兀得响起一串手机铃声,一个陌生电话在午夜来临之际打进了秦梦阑的手机。 秦梦阑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025-88514514,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md,午夜鬼来电吗?! tmd她就不能干一些坏事吗?现世报为什么要来得这么快?! 秦梦阑颤着双手举起手机,鼓起勇气,划开了接听键:“......h ello” 一个低沉、暗哑,带着点羞涩的声音在遥远的另一端响起:“......今天,对不起。” 然后,嘎哒一声,电话就挂了。 秦梦阑呆愣得举着手机在耳边:“......” 梁成砚你麻痹大半夜过来道歉,神经病啊!!!!!!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都是构架好的,中途不会卡。 为什么章耀天对秦梦阑这个名字乃至这个姓都不敏感,后面就真相了。当然,真相又是一盆狗血。 还有,男配陆大帅哥正在来发红包的路上。 ☆、合作愉快【改】 一早六点半,太阳还没越过紫金山的山头,老魏就在pcmp微信群里发了一则通知:全组成员,八点到研究院四楼会议室集合,迟到者后果自负。 秦梦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所以手机振动的第一秒,她就睁开了眼,一双春雨歇后澄净又湿润的眼睛。 这样的早晨,她期待了二十多年。 穿戴整齐,梳好头发,秦梦阑轻手轻脚得来到外婆卧室门外。看着那裹着几床棉被还嫌清冷的身影,秦梦阑长长叹了一口气,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搁在了客厅的电视机旁。 如果外婆高兴,有时候让一步的事情,她会让一步。 室外的雾气还没有散,冷空气伴着北风刮过她的脸,冷飕飕的,却异常提神。学校离家很近,五站地铁,二十分钟的路程,感觉一个晃神,秦梦阑就走到了化工学院的大门外。 枯黄的银杏树叶撒落了一地,北风一吹,更多的叶子簌簌而落,飘洒在这一方院落里。 穿着一身单薄运动衣,头发被汗水打湿了半头的陆希安正静静得站在科研楼的阶梯下,目不转睛得看着她。 秦梦阑也坦然得看着他,一步步靠近,一步步算计。 她应该早就看出来的呀。一个雷雨都不能妨碍他晨跑的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在pcmp里浪费时间。 两人相聚在实验楼下,秦梦阑挤了一张笑脸,像往常一样寒暄:“哎呀,领导早,领导真是健身达人。” 陆希安的眸色清澈,像贡多拉下的海水,倒影着她的虚假和客套。 “明年六月份,pcmp可以推荐一个人去纽约jbcs实习。”陆希安摘掉了跑步戴的耳机,汗水沿着耳朵轮廓流落了一路,沾湿了衣肩:“梦阑,我向戴教授推荐了你。” jbcs是美国化学学会公认的一家高水准的研究团队,麻省毕业的进去都要从洗试管开始。秦梦阑一个高分子物理和化学的选修生,哪里有资格去jbcs丢人现眼呢,除非是有人罩着。 想都不用想,秦梦阑委婉拒绝:“谢谢领导,可惜我连levelb都没过,资历不太够。” 陆希安似乎知道她会拒绝,慢悠悠得在身上各个口袋里摸了一遍,最后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片,递到她跟前。 “你可以先看看这个,看完之后再做决定。” 秦梦阑面色凝 重得看着他手中的纸条,手指颤了颤,迟迟没有去接。 陆希安低头浅笑,指尖搓弄着那张纸片,像在把玩一个掌中之物:“梦阑,我们认识了一个多月,碰面不下十次。可是你知道吗?每次看到我,你的眼睛里都会透露出一种情绪。” 秦梦阑镇定得站在原地,脸上的神色不改:“难道我爱慕领导的情绪被领导发现了?” 陆希安摇了摇头,浅笑中说出大实话:“你每次看着我,就像看到一个易燃易爆的危险品。眼睛里是冷静,防备,小心,就是没有爱慕。而且如果真得爱慕,你应该知道,jbcs的实习名额是我给你的回应。” 北风夹着落叶吹到他们俩人脚下,彼此的调戏到此结束。秦梦阑接过纸条,平摊在掌心里看了一眼。 一串熟悉的数字,带着再也熟悉不过的小数点。 秦梦阑故作镇定得问陆希安:“这个是什么?” “一个被人篡改过的ip地址。”陆希安笑了笑,很轻松得说出一段对她而言如同晴天霹雳的话:“美国埃可森是有些家底的,每年都会雇上几个黑客测试一下自己的内部系统。忽然收到这么一封匿名的举报邮件,追踪一下源ip,再追踪一下源ip跟pcmp之间的关系,花不了一个晚上。” 话说到了这里,装傻也没了用。 秦梦阑扬了扬眉,一点儿都不惧怕:“然后呢?你怎么不和老魏,不和章耀华,不和宁大的团委老师举报这个举报人呢?” 陆希安蹙了蹙眉:“......”这么横。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插入了两人的对话。乔宇裹着一身大棉袄,手拎三个大肉包,跻身到了他俩中间。 “嘿,陆希安,瞧你早上跑步跑的,还不到进去洗个澡,小心感冒。” 陆希安一面不动声色得从秦梦阑手心里收回了那张纸条,一面翘起嘴角,回答乔宇道:“正在等热水,换衣间的热水器烧得比较慢。” 乔宇“哦”了一声,转头问秦梦阑:“张裕这几天忙什么呢?发微信都不回我。” 忙着不动声色甩了你呗......秦梦阑敷衍了他两句。 趁着上班的人越来越多,此起彼伏的寒暄声越来越响,秦梦阑和陆希安悄声道:“领导,我们打个商量。” 陆希安依然绅士:“你说。” “开会的时候,你不说那个举报人是我,我也不说你是埃 可森的金主。怎么样?” 陆希安愣了愣,有点意外:“我以为,你对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哪有哪有。”秦梦阑脸上浅笑盈盈,十分谦虚得否定了自己对他的兴趣。 “领导想要的是取代长荣,让埃可森做pcmp的金主。而我想要的呢,是直接毁掉长荣。我们的目标不同,方法不同,却可以合作共赢、稳赚不赔。对不对?” 秦梦阑撩了撩自己的刘海,和颜悦色得向陆希安抛出橄榄枝。 没有兴趣,不代表不会去关注。 尤其是网球考试那天,秦梦阑看见陆希安的球包上绣了埃可森的logo。 既然大家都是演戏的,你的剧本让我客串一下,我的舞台请你助演一番,何乐而不为? 陆希安点了点头,一手撕掉了纸条,脸上也是一派和颜悦色:“那好,合作愉快。” 秦梦阑天真浪漫得笑了笑:“合作愉快。” 转过头来,一个去了换衣间洗澡,一个去了电梯口等电梯。 然而,俩个人脸上的神采,没有一个是愉快的。 ~~~ 早上八点,“谁是卧底”大会准时准点在四楼会议室内召开。pcmp最近真是流连不利,前两天才处置了操作失误的李德阳,今天又出了检测报告泄露并遭人举报这件事。 老魏是章耀华的第一代言人,出了这档子事他推不了一点儿干系,开会前发了好大一通火。 老戴是铁了心要跟老魏分道扬镳的,一会儿悠哉闲哉得喝着碧螺春,一会儿旁若无人得低头玩俄罗斯方块。 坐着发呆的研究员们面面相觑,搞不清组里是谁干了这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太tm厉害了。 秦梦阑坐在老戴边上,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指导老戴道:“这个方块放这里...对对对...下面一个竖条放这里就可以消了么。” 乔宇和王东他们对视了一眼。md,没有一点儿“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宫斗技巧,真是到哪儿都活不成主角啊。 老魏拍了拍桌子,言辞犀利道:“完整的检测报告只有我,魏教授,陆希安,方铭文看过。当然,不排除组里其他研究员偷偷拍了照片留存。现在埃可森的人拿着原始数据来控告我们,我就想知道,现在这个举报人有没有胆子站出来承担责任!” “...... ”全体组员默默想到了答案:除非他脑残。 秦梦阑和陆希安默契得对视了一眼,就听旁边的戴教授笑道:“偷工减料的是工厂,被埃克森控告的也是工厂,跟我们pcmp有什么关系?我们让工厂偷工减料了?我们给工厂偷工减料的配方了?简直就是放屁。” “戴强国,你就是pcmp组里最大的那颗老鼠屎。”前前后后斗了这么多次,老魏这次是真爆发了,爆粗口了。 “说得你好像是颗仓鼠屎,档次比人高一等。”老戴面不改色心不跳,聚精会神得结束了一轮俄罗斯方块。 全体组员齐齐叹了口气,真是心累。 一大早把他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在旁边看热闹? 秦梦阑低下头来,用法语编辑了一条微信给陆希安:我有点儿好奇,你竟然一点儿也不好奇我想要毁掉长荣的原因。 陆希安也用法语回复了她,还是很流利的那种:说来很巧,昨天下午我刚看了你的档案。 秦梦阑:...... 陆希安笑了笑:其实吧,好奇的人应该是我。为什么你的出生证明上,父亲会是章耀华?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儿晚,sorry,红包明天早上发~~~ ☆、午夜剧本 是啊,谁会想到,秦梦阑的父亲是章耀华..... 同样想不到这件事的还有长荣化工的财务总监,整天在公司里面守着公章、法人章、财务章,还有守着章耀华本人的章太太——王燕。 王燕看着桌上的一沓采购清单,长长得叹了口气。 长荣化工原本是个东北小厂,靠着倒买倒卖硝酸银起家,而后受到当地政府扶持,融入了生产,开发了团队,一步步打开了东南亚市场,非洲市场,这几年也在欧美市场上占了一些份额。 原本去年就可以上市了,谁知道章耀华哪根筋不对,不顾众人反对将整个厂子从东北搬到了南京。 工厂搬迁到南京之后,厂里的东北人少了大半。管理层的变动也很大,王燕的一帮表哥表嫂都被外聘的人才取代,就连看门的大爷都换成了会讲南京话的。 出了被人举报这档子事,新上任的采购部经理也不傻,直接将负责埃可森订单的人员名单往上一交。其中回扣吃得最多,清单理得最乱的一个,赫然是她王燕的亲弟弟,王庆。 章予珍踩着高跟鞋,嘟着小嘴,气势汹汹得来到了她妈妈的办公室。几个财务出纳都纳闷得撇了她一眼,然后装作没看见一样,低头继续敲自己的键盘。 一个烦心事还没解决,这又来了一个。 王燕拍了拍小女儿的肩膀,关心道:“噶哈啊?谁欺负我家这么嫩娇儿的闺女?告诉妈,妈用一个大嘴巴呼死他。” 章予珍跺了跺脚:“还有谁,我爹呗。” 扫地的清洁工瞄了她们母女一眼,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章予珍瞪了清洁工一眼,改口讲普通话:“我要买一辆红色的凯迪拉克cts,价格不高,才四十几万,但是我爸死活不同意。” 王燕叹了口气:“你爸不是才给你买了一辆高尔夫吗?怎么的,现在又想换新的?” “我爸重男轻女。我哥开一辆一百多万的凯雷德,凭什么让我开十几万的高尔夫?我不开心,我就要他给我买新的。” 王燕随口劝了劝:“你哥的车是要用来接待客户的。你呀你,天天为了车啊包啊的烦你爸。不知道今天工厂出事了啊?” 章予珍一点儿也不操心工厂的事情,她只操心工厂赚的钱能有多少进她的口袋。 眨了眨眼睛,章予珍好奇道:“妈, 你说我爸每年都有五万块钱不知去向。这帐你查出来了没?是不是他在外面养了小三啊?” 王燕关上了办公室的玻璃门,一转身就用手戳章予珍的嘴,训斥道:“这些事能拿到台面上说吗?就你那张整事儿的嘴,迟早要给我们家惹上祸。” 章予珍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是为了家里好啊。查出来那个小三是谁,我们也好撕巴她丫的。妈,你想啊,一年五万块呢,搁银行里利滚利,说不定能买一套房了。” 这几句话,说到了王燕的心坎上。 二十一年前,章耀华不顾她的脸面不顾她娘家的脸面,天天嚷嚷着要跟她离婚。 王燕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抱了儿子往松花江里跳。 章耀华急了才告诉她,说他在外面背了债,一定要离婚才能保住房子和店铺。等他在外面还情了债务,他会回来跟她复婚。 王燕当时就信了。不信又能怎么样,一个男人死了心要跟她离婚,她难道真的要带着儿子去死吗? 谁想到,章耀华说话算话。没到半年,不仅还掉了外面的债务,还赚了不少钱回来跟她复婚。 两个人就用这笔钱做起了生意,开起了工厂,没两年还生下了老二予珍。 二十多年过来了,虽然一家四口日子过得舒坦滋润,但是王燕的心里始终有这么一根刺。 尤其是举家搬迁到南京之后,她这个心里,就没踏实过。 总觉得有什么在等着她,等着她一家。 ~~~ 没有妻子这种神乎其技第六感的章耀华,撑着头在办公桌上苦思冥想。 他昨天刚在员工食堂开了动员大会,吹牛逼要带领全体员工走向人生巅峰。哪里想到前脚他刚说完,后脚就栽在了别人给他挖好的坑里。 想了半天对策,章耀华才抬起头来,跟一旁的销售部经理商议道:“你先跟埃可森的人联系着,先解释一下这封举报信是同行的杰作,跟实际情况不符。他们要是派人来检查,我们热忱欢迎,当然了,还可以帮他们订机票订酒店。” “好的,董事长,这些细节不用您劳神,我们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解释清楚了又怎么样,埃可森只要进厂考察一下,长荣还是会被piapia打脸。 旁边站着的王庆抬了抬头,有些忐忑的插话道:“姐夫,埃可森这批货吧,都是在老家里赶出来的。不仅浓度达不到标 ,质量吧...也达不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章耀华气得眼睛都发红,恨不得不管不顾,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摔倒地上去。 可是,不能摔...... 现在的章耀华,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事业有成、满腹经纶、一身儒雅的企业老板,另一个,则是行走文坛、关心人间疾苦、领悟世间大道的诗人。 摔东西、打骂人这种农民企业家才干的出来的事情,他这么有内涵的成功人士,怎么能干... 章耀华深吸了一口气,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会跟pet瓶厂子的老板说一声,将原来的试剂都倒掉,空着瓶子等我们的新产品。” 倒了就倒了呗。重新生产包装,虽然少赚这么一两百万,但是订单还在,埃可森还在,欧美市场的份额就不会少。 “可是,姐夫。”王庆瘪了瘪嘴,觉得章耀华想得太简单了:“我们工厂的排污许可证还没下来呢。新的试剂生产不了,旧的试剂又排不掉,这可怎么办啊?” “...”章耀华一手捂额,暗示自己要忍,要忍,他现在是有两个身份的人,一定要忍。 “真的,姐夫,我跟人打听过的。说我们这一块啊靠近大梁集团开发的湿地公园,一点儿污水都不让排,排了就能被环保局盯上...” 一个白瓷杯子带着半杯水,啪的一下,砸到了王庆脚前的地板上。 章耀华指着自己的办公室大门,忍无可忍得大叫:“都tm给我滚出去!” “...” “...”切,还董事长呢,忠言逆耳都不懂。 ~~~ 瞧这两次开会的情景,老魏和老戴是正式撕破了脸,楚河汉界划得清清楚楚了。 现下么,组员们都面临着站队的抉择,到底是跟着老戴走向学术巅峰,还是跟着老魏摆脱贫穷。 老戴有科研实力,但是手上没有钱,跟着他怕是第一个月工资都拿不到手。老魏手上有金主的投资,但是没实力,碌碌一生都极有可能。 老魏or老戴,itisaquestion。 秦梦阑本来就是老戴带进组的,属于实力跟班。如果将来pcmp分组了,秦梦阑即便不跟老戴,也不会想不开跟抠门的老魏啊。 乔宇神秘兮兮得探过头来,问她道:“怎么说,你跟老戴还是老魏?我跟王东他们已 经决定了,跟着老戴。” “哦,这样啊。”秦梦阑兴趣寥寥得回了一句。 “你别以为跟着老魏有饭吃,其实老戴也不差的。jacs,上海飞立化工,华狮化工,这三家都愿意赞助老戴。” “jacs?”说着说着,秦梦阑若有所思得瞄了陆希安一眼。 俊俏阳光,挺拔健壮,看着像一个花天酒地的富二代,但这副表象一点儿没影响他动脑子、玩手段、秀内涵,对阵下来真是叫对手惊心和胆寒。 真正可怕的,还是他的背景。 美利坚一流的研究所jacs都可以听他安排。要一个实习名额就能有一个实习名额,想投资谁就投资谁。埃可森收到举报信也是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找不找长荣麻烦也感觉是他说了算。 秦梦阑仰头看了看实验楼的天花板。 没错,她一定错过了老天给自己安排的黄金剧本—《霸道总裁总撩我》,从而错接了老天递给王珊珊的午夜剧本—《陪伴瞎子的日常》。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谢谢小伙伴们提醒,我有大纲但我忽视了细节... 这几天都没有存稿了,所以都是下班之前才写完上传,来不及赋予它深邃的灵魂。 下章会是女主爱上男主的转折点,然后麻利奔向男主复明路! ☆、事故 中午的日光灿烂,中山北路上的水果小贩都舍不得撤了摊子回家吃饭,坐在小趴趴凳上舒心得晒太阳。骑着电动车来找奶奶的秦晴不敢开车进小区,停在小区外边的报刊亭旁,打了个电话叫奶奶出来。 奶奶带着一把钥匙就晃悠悠出门了,看见秦晴就笑眯眯得走了过来:“小晴啊,你来看奶奶啊,怎么不进家。” 怕碰见秦梦阑那个母夜叉... 秦晴脱掉自己头上的头盔,甩了甩头发,抱怨道:“奶奶哦,平常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梦阑了,哪里会想到我。” “瞧你酸的。”奶奶伸手掸了掸她头上的灰尘,笑眯眯道:“不要这么说,奶奶手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对了,你要的一千块钱,早上梦阑留给我了,今天奶奶都给你。”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叠带着她体温的钞票。 秦晴欢呼一声,双眼发亮得从老人手里拿过钞票,数都不数,全部塞到了裤子口袋里。 奶奶瞧着她开心的样子也开心:“最近你爸妈怎么样?秦强在美国还好吗?记得跟你哥哥说一声,不要喝那么多可乐吃那么多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好。还有啊,你爸爸他那个老胃病有没有好些啊...” 钱到手了,秦晴也没了耐心:“好呢,都好呢。奶奶你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请你去吃黄焖鸡。” 一顿饭换一千块钱,还是蛮划算的。 孩子孝敬她呢。奶奶心里高兴,连连点头:“好,好。” 黄焖鸡小店就在对面街上,拐个弯走十分钟就到了。 秦晴赶着和新男朋友约会,一分钟都不想多待,指了指电动车后座:“奶奶,你上车,我带你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过去。”奶奶老胳膊老腿的,多走走有益于身体健康。而且电动车的后座太小,就算费劲抬了腿上去,也坐不下她这个裹了一身厚棉袄的老太婆。 秦晴也看出来了,皱着眉头将屁股往前挪了挪。 勉勉强强得挤着坐下,奶奶坐得不太舒服,在后座上扭了扭。 秦晴更没了耐心,埋怨道:“哎呀,奶奶,你别动了。” 然后转了转马达,都没有按刹车,沿着辅路斜坡一路冲下来,一直往大道上开。 载一个人的电动车惯性大,载两个人的惯性更大。秦晴正吃惊车子下坡的速度太快,一辆送外卖的黄色小车又跟着从下面蹿了上来 。 街巷上传来一阵尖锐的惨叫声,紧跟着,一条街都乱套了。 ~~~ 此时此刻,还在会议室里开会的秦梦阑,右眼皮跳了跳。 吃了一顿午饭,大家都清楚今天是来干嘛了,再坐下来开会的时候已经分好了阵营。跟着戴教授的研究员坐东边,跟着魏教授的学员坐西边,东邪西毒什么的划得清清楚楚。 作为一个小喽喽,秦梦阑自觉拖了一张椅子坐在角落里,一脸严肃得听着学长们辩论。 听着听着,秦梦阑就会间歇性得拾起笔,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上一两条“要点”。 比如:1,外婆体检。2,外婆的过年衣服。3,家里大扫除。4,一月份燃气费。 再比如:1.学校东门的煎饼给梁带一份,夏经理说他喜欢吃。2.热纳的标度理论找梁问一下,他学物理的,应该懂。3.去理发店染一下头发,继续做金发美女。 陆希安带了两杯咖啡进门,两杯都递给了角落里的秦梦阑。 然后有样学样得拖了一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拿回属于自己的那杯。 王东和吴昊俩人神秘兮兮得对视了一眼,感觉自己发觉了什么了不起的八卦。其实吧,陆希安这么高调,别说他俩了,争得面红耳赤的老戴和老魏都留意到了。 乔宇拍了拍王东和吴昊的肩膀,奸笑道:“怎么样,我跟你们赌五百块,陆希安追不到秦梦阑。” 王东想了想:“......不赌。” 吴昊挑眉:“就是,我们赢了也是一人二百五,谁在乎你这个二百五?” “......”不赌就不赌,骂什么人。 秦梦阑吸了两口咖啡,困意也扫了一半,跟陆希安小声嘀咕:“领导,咱们可是一条床上的人了。” 陆希安顿了顿,转身看她:“一条床?” “sorry,sorry,我口误。”秦梦阑拍了拍脸,给自己提神:“我的意思是,领导,咱们以后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有什么计划或者规划,最好告诉一下对方。”尤其是陆希安,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就喜欢在关键的时刻放大招。 陆希安点了点头,含笑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合作的前提是相互信任。 秦梦阑也不跟他藏着掖着了:“章耀华和现在一些冒充富二代骗女大学 生的人渣一样,当年也骗了我妈妈。章耀华说他第一桶金是在北银桥市场赚来的。实际呢,不是他赚来的,是他骗来的。因为他要和我妈妈结婚,我外公不仅借了他二十万做本金,还送了他一辆车子跑生意。呵呵,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想找他算这笔帐。” “嗯,我差不多明白了。”陆希安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 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秦教授对章家的态度会一夕转变,应该是知道了章耀华骗婚骗财的事情。 秦教授是个极赋责任心的长者,收养秦雪梨就真得将秦雪梨当女儿教育,当公主宠爱,从来不怕麻烦。记得小时候秦雪梨被班上同学欺负,秦教授会直接跑到学校找校长谈话,找老师谈话,转过头来,还会找人家白人家长理论。 那个时候,陆希安和他哥哥多么羡慕秦雪梨有这么一个帅气的爸爸.....他哥哥因为羡慕秦雪梨有这么一个爸爸,还毅然决然得要娶秦雪梨,然后共享这个爸爸...... 但是仔细想一想,还是有一个地方说不通。 二十多年过来了,为什么到了今天,秦教授才知道自己侄女被人骗了婚? 说着说着,秦梦阑也陷入了回忆。脑海里不时涌入了一些面孔,有的是舅舅看见她无比嫌弃的一张脸,有的是舅妈说她私生女要上什么大学的嘲讽脸,甚至还有,外婆跟别人抱怨自己女儿不争气的痛苦脸。 不知不觉,因为这些回忆,秦梦阑的眼眶渐渐红了。 深吸一口气,秦梦阑瞧见旁边的陆希安举着咖啡杯,要求跟她碰杯:“那么,祝你马到成功。” “......不用劳烦马了,我到了就能成功。”秦梦阑也举起纸杯,跟他碰了碰。 开会开到要冒烟的老魏拍了拍桌子,提醒角落里的俩个人:“警告一些在底下叽叽喳喳的成员。不好意思,再让我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我就要请你们出去了!” 忙着回家收被子和床单的秦梦阑顿了顿,麻利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的,魏教授,我现在就走。” 陆希安伸手递给她包,笑容温婉得看着她甩屁股走人。 老魏绷着一张老脸:“......”真tm要被气疯了啊。 ~~~ 百里之外,被气疯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 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的观察房里,梁成砚和后妈乔春雨又碰到了一处。只是这一次,乔春雨 的身边还站着他的好爸爸。 有后妈就有后爹,梁成砚很是淡然。 梁军彦板着脸,背着手,复述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你妈妈说的那家姑娘不错。成砚,跟我们去见一见。” 梁成砚撇了撇嘴:“抱歉,你儿子看不见。” 梁军彦气得脸皮发颤:“就是让人家见一见,关你眼睛什么事?你瞧瞧你那张臭脸,摆给谁看呢。” 梁成砚沉默了两秒,还是撇嘴道:“反正我看不见,你说摆给谁看?” 梁军彦:“......”一定是那个陪聊的教会他顶撞!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要满两万字,,,我的速度不够啊 ☆、真命题 秦梦阑赶到医院的时候,外婆的腿上绑着石膏,毫无生气得坐在镂空椅上发愣。 王婶站在外婆边上,手里拿着一叠发/票,正一张一张得翻看。 看到秦梦阑来了,王婶连忙拉了她过来,一五一十得跟她讲起了经过:“秦晴骑车带你外婆出去吃饭,下坡的时候没控住车子,撞翻了两个路边摊。摆摊子的一个老太被撞得重了点,跌下来之后撞到了头,导致颅内出血压迫神经,现在在急诊室里做手术。” 秦梦阑蹲在外婆腿边,上下左右都看了看,关切道:“婆婆,你有没有事啊?” 外婆闷闷得不说话,不知道是被吓蒙了还是被人骂蒙了。王婶一并告诉了秦梦阑:“你外婆刚做了ct,头没撞到,就是腿上落了骨折,要养几个月。” 秦梦阑打量了一圈,不敢置信道:“秦晴呢?她人呢?” 提到秦晴,外婆就捂住了嘴,躺在椅子上哭了起来。 王婶无奈的叹了口气:“撞了人就跑了啊,扔了你外婆一个人在街上。要不是我正好从外面回来,哎......”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波人围着事发地看热闹。被撞了的老太有个膘肥体壮的儿子,动手倒是没有动手,就是对着秦梦阑外婆喷了半个小时的口水。“老东西”“老东西”得骂,脏话连天,不堪入耳,路人劝上一句也会跟着被骂。 老人家孤独又无助,蜷缩着坐在大马路上。她脑子也是有点糊的了,不知道怎么做,只能一边听人家骂,一边颤着手抹眼泪。王婶拨开人群走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外婆这副可怜样子。 秦梦阑想象得到,正是因为想象得到,她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崩溃。倘若蹲在大街上被骂的是她自己,她都没有现在这么难过,这么气愤,这么想撕碎了自己。 这样的难过,这样的气愤,她积攒了二十多年。 thereasonshehasalifeisforrevenge. 秦梦阑咬着牙,去自助机那儿买了一瓶矿泉水给外婆,然后才走到医院无人的角落里,给舅舅打电话。 一如既往,舅舅的电话是舅妈接的。刻薄的女声在电话那头问她:“梦阑啊,找你舅舅什么事啊?他现在不在家。” 秦梦阑仰起头,怕泪水从眼眶里掉下来:“舅妈,秦晴呢?你让她接电话。” 电 话那头响起了秦晴嘀嘀咕咕的声音,舅妈又捂着收音孔说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听不清,半晌才回复秦梦阑:“秦晴出去找朋友玩了,不在家里。梦阑啊,你找她什么事?” “不在家?”眼泪水沿着脸颊滑下,直接没入了衣领里。 秦梦阑压抑着愤怒,一五一十道:“好啊,舅妈,那我直接说了。秦晴骑车撞到了人,自己逃逸不说,还把外婆一个人留在大街上。现在被撞的人受伤住院了,五千多的手术费等着她来赔。不止这五千多的手术费,人家一个摊子的水果,一个摊子的碗筷,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两三万的赔偿都在等着她。还有,舅妈,谎话说多了是不会遭雷劈,但会咬到自己舌头。秦晴的电动车扣在人家手上,她逃不掉的。” 舅妈听完这通话,说话便没有了一贯的虚假和客套:“秦梦阑,你怎么说话呢?秦晴跟我讲是你借了她的电动车回去用的,怎么今天撞到人了就赖到秦晴身上?你个小炮子说话注意点,一身本事就不知道好好做人,尽学了你妈在外面瞎搞......” 啪的一声巨响,秦梦阑恶狠狠得将手机摔在了地上。玻璃屏碎成一地,有的碎片,直接溅到了她脸上。 愤怒夹着耻辱席卷了秦梦阑的理智。 从小到大,她最怕,最恨,别人说她妈妈不好。 她怕别人提“小三”,她敏感别人说“私生女”,就是因为她无法辩驳,一点儿否认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她的好舅妈,像极了嗜糖的蚂蚁,在她的自尊上咬上一个个红色的丘疹,咬出一个个水泡,最后养出一堆不堪入目的脓包。 一次又一次,秦梦阑不是没有了自尊,只是她的自尊千疮百孔,再也不用看了。 ~~~ 王婶在角落里找到了埋头痛哭的秦梦阑,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梦阑啊,别哭了,我们先想办法将事情解决了,再回头跟这些混账算账。” 秦梦阑一把擦了脸上的眼泪,哑着嗓子问王婶:“手术费一共需要多少?那个老太太有医保吗?” “有是有,但是住院押金、药品费需要五千多块,这个得要我们先缴了。”王婶理了理手上的单据。 “还有两个摊子的水果和瓷器,我已经和他们谈好了。都是老街坊老邻居,水果摊赔五百,瓷器摊赔八百,也都够了。” 秦梦阑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从自己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我的奖学 金一万多块。王婶你帮我拿着,今天需要的费用都先从里面扣。老太太后面的医疗费用,我想来想办法。” 她手上有多少钱,王婶一清二楚:“这个是你下学期的学费啊。梦阑,你先等一等,再过几个小时你毕叔叔他们就到澳大利亚了。到时候你打电话跟他们借,你毕叔叔不会不借给你的。” 远亲不如近邻,可是她也不能一直伸手跟毕弛借钱。 谁的手上有钱,谁又肯借她这个钱,秦梦阑的眼睛亮了亮。 很多时候,秦梦阑都觉得自己聪明得不知廉耻。比如,这个时候。 秦梦阑目标明确得给夏名慧打了电话,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夏名慧用耳朵一听,就知道了事情的全须全尾。 说实话,外借两三万块钱给公司员工,她还是有这个权利的。更何况秦梦阑在陪聊这份兼职工作上干得兢兢业业,干得十分用心。没有了她,夏名慧都不知道将来找谁代替她。 沉吟了两秒,夏名慧转了转眼珠子,决定套路秦梦阑:“小秦啊,我知道你现在急着用钱,我也很想支付给你。但是吧,怎么讲呢,大梁集团的钱都是属于董事长一家的。不如这样,你来度假村,亲自跟公子说。” 秦梦阑:“......”好像跟自己的剧本不太一样。 想到梁成砚,再想到梁成砚半夜打给她道歉的电话,秦梦阑有一种直觉,梁成砚会毫无疑问得借给她。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种预感,将来她欠梁成砚的,不仅仅是钱。 ~~~ 临近春节的夜晚总是一天来得比一天早,黑沉沉的天,黑沉沉的地,还有路人黑沉沉的心情。 冒着冷风,秦梦阑红肿着一双眼睛,工作服都没有换,默默无声得走进了灯火通明的观察房。 梁成砚正倚着墙听音乐,棱角分明的脸上也不见得心情很好。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随手降低了音响,转过身来确认:“珊珊?” 秦梦阑一脸期盼得看着他,张了张嘴,借钱的话却没说出口。梁成砚没有动,一双墨玉般清黝的眸子盯着她看,即便是看不见,温柔的视线也像月纱笼罩窗栏,春风拂过杨柳,让借钱的人觉着内心舒坦。 “梁成砚,”秦梦阑沙哑着嗓子,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家里出了点事,我,我想跟你借,两万多块钱。” 梁成砚直接关掉了身边的音响,面容严肃得问她:“你要多少 ?” 秦梦阑的脸红了红:“两万多...” 梁成砚点了点头,不问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也不问她为什么跟他借钱,直接走了两步,摸索到床头的座机,给百米之外一直等着通知的夏名慧打了电话。 快捷键1,夏名慧的电话。 快捷键2,行政后厨的电话。 快捷键3,秦梦阑怕是都不知道,编辑的是她的手机号。 夏名慧几乎是秒接的电话,声音欢快又高亢:“什么事,您说。” 梁成砚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沉吟道:“我的私帐上,有没有两万块?” “...有啊,二十万都有。”虽然不是财务,但梁成砚帐上有多少钱,夏名慧这个公子党的心里门清。 感谢他老爹没有因为他瞎了就收回他的钱...... 梁成砚“嗯”了一声,吩咐道:“那你给王珊珊转三万过去。” 说是两万多,天知道两万块够不够。 “好嘞。”夏名慧一点儿也不惊讶梁成砚会借钱给秦梦阑。一早就准备好了秦梦阑的工资卡,前脚接到电话,后脚就转了三万块钱到她帐上。 山一样的压力,转眼间,就烟消云散。 秦梦阑红着眼睛,抿了抿嘴,真诚得说出心里话:“...谢谢你,梁成砚。” 很多女人心中都有一个真命题。 男人什么时候最帅,她们的答案很统一,掏钱的时候最帅。 秦梦阑是聪明,是漂亮,但是她也不能免俗。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的转着,我承诺的转折,,, 好了,我捂脸走了。 ☆、第一次拥抱 借到了钱,压力却一点儿也没少。 二十多年行舟江畔,秦梦阑都是坐在漏水的木舟上。江水沿着漏空往上涌,而她能做的,就是化手为瓢,让沉舟沉得更慢一些。 这一次,她又靠着那点儿厚颜,那点儿惨不忍睹的自尊,做到了。 身前的梁成砚瘦削又挺拔,眉目平淡得像之前的每一天。他的身上有种同龄人沉淀不下来的气质,沉稳,硬气,让受伤的人忍不住去倚靠。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是看人的眼睛却清澈明亮,好像融进了日月星辰,能照亮别人心底的黑暗。 秦梦阑忍不住走过去抱住了他,抱得紧紧的,抱得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梁成砚任由她抱着,呼气梗滞在了身体里,原本想伸出去推开的手,也一点点得放了下来。 北风送来了寒雪,一片一片像鹅毛似的轻飘飘,慢悠悠的往下落。划过这漆黑的夜晚,划过这冷酷的寒冬。 送工资卡来的夏明慧看到了这一幕,愣都不愣一下,悄无声响得退出了房间。背靠着玻璃大门,眼前是纷纷扬扬的大雪,夏名慧的嘴角忍不住得往上扯。 跟着她屁股后面来的孙乐乐一脸诧异:“你守在外面干嘛呢?” 夏名慧的脸上,是藏不住、掩不住、也盖不住的满足笑容。 孙乐乐秒懂:“两位在里面说悄悄话呢?” 冰丝丝的雪花拂在脸上,夏名慧都舍不得用手擦掉,笑容依旧:“你不觉今天很浪漫吗?” “是啊,浪漫。”孙乐乐翻了个白眼,“要是董事长知道这段浪漫是你推波助澜的,嘿嘿,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照顾好梁成砚,收拾掉乔春雨。只有这样,我才对得起死去的大乔太太。”夏名慧伸手捉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里融化,湿润,消散于无形。 难得的,内心一片宁静。 孙乐乐指了指房间里哭得没有人形的那一位:“前提是,她的心,跟你一样。” ~~~ 拿到了钱,秦梦阑坐着孙乐乐的车,一路在大雪中驰骋,来到了舅舅家的大门前。寒天雪地里,矗立的高楼都好像穿着一件冰做的风衣,泛着冰冷无情的光。 孙乐乐卸掉身上的安全带,关心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上去?” 秦梦阑摆了摆手,勉强笑道:“不用了,孙秘书。这些 事情......我习惯了一个人解决。我上去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过程会有点......我怕我发火的样子,会吓到你。” 孙秘书眼神复杂得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那好,我在下面等你。有什么事情,你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秦梦阑“嗯”了一声,裹紧身上的棉袄,打开车门,一头钻进了大雪里。 一个穿着黄色冲锋衣的外卖小哥也跟在秦梦阑身后钻进了电梯,俩个人同时按了18层楼。 秦梦阑瞟了一眼小哥手上的外卖袋,眉头皱了皱,然后飙起演技:“哎,这个是不是我的外卖?” 外卖小哥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单子:“您姓秦?” “对啊。”眼睛眨也不眨的,秦梦阑报了一遍秦晴的手机号码。 没办法,记性好的人“犯案”总是会容易些。 外卖小哥毫无疑问得将满满一盆麻辣烫交到了秦梦阑手上,提醒了一声“五星好评”后就在九楼换了另一部电梯下去。 这样正好,秦梦阑想。 如果知道门外的人是她,里面的人怕是没这个胆子开门。 “叮叮叮。”秦梦阑忍耐着,克制着,一下又一下,按响了舅舅家的门铃。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门内响起:“谁啊?” 另外一个尖锐的女声回复了她妈妈的疑问:“能有谁啊,是我叫的外卖到了。” 秦晴兴高采烈得打开了自家的大门,瞧不见她期待已久的外卖员,只看到了一身风霜、脸上表情好像要杀人的表妹。阴冷的,仇视的,好像是一只逮到活物就能撕咬碎掉的猎豹。 秦晴不自觉得抖了一抖,开口问:“你来干嘛?” “我能来干嘛?”秦梦阑一脚踩进她家的玄关,环视了一遭客厅里埋头吃面的舅舅,还有拿着筷子正准备加入饭局的舅妈。 客厅的电视上放着热热闹闹的喜剧节目,相声演员里面的逗哏正一本正经得问台下观众:“嘿,我的衣食父母么,你们知道智障和脑残的差别是什么吗?” 捧哏一脸认真得回复了他:“哪里有什么差别,不都说的是你嘛。” 台下观众齐齐欢呼了一声表示赞同,逗哏演员就很委屈:“怎么没有差别啊。智障的汉语拼音缩写是zz,脑残的汉语拼音缩写是nc。大家伙说一说,这个是不是差别?” 专心致志 吃面的舅舅呵呵笑了一声。筷子指着电视上的相声演员,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直接无视了旁边的秦梦阑。 习惯了被无视,习惯了被忽视。 秦梦阑挑了挑眉,跟身后一脸防备的秦晴说起笑话:“说起脑残,我想起了南京财经大学的棒球队。听说他们球衣上的英文缩写的就是nc,经常和我们学校的nu在一个球场上跑来跑去。” 秦晴受不了她这副阴森森讲反话的样子,偏偏心里有鬼,敢怒不敢言。 果然,秦梦阑歪了歪头,寡淡道:“其实吧,穿nc的不一定是nc,站在我面前的一家子,才是真正的nc。” 舅妈“啪”得一声搁下手中的筷子,尖声训斥:“秦梦阑,你来我们家干嘛啊?” “我来干嘛,你睁大眼睛看啊。”秦梦阑扬起手,将手里热腾腾的麻辣烫直接甩在了他们饭桌上。红辣的汤汁溢满了桌面,溅到了地上,还有一脸懵逼的舅舅舅妈脸上。 撸起袖管,秦梦阑开始砸东西。看见什么砸什么,玻璃瓶、碗筷、烟灰缸、还有他们一家的全家福。 舅舅抢过秦梦阑手上的鱼缸,一脸紧张道:“梦阑,有什么话好好说,干什么一来家里就砸东西。” 砸完一个烟灰缸,秦梦阑还嫌不过瘾:“哟,舅舅看到我了?” 顺手捞起饭桌上她舅舅永远接不了的手机,“啪”得一下甩到地上,玻璃屏碎得脚边到处都是。 舅妈恨恨道:“秦梦阑,你再砸我就叫警察了!” “好啊。”秦梦阑一把拉过惊呆了的秦晴,将她推到她好妈妈的怀抱里,放大了声音吼叫道:“叫警察啊,tm你叫啊。有本事叫外卖,怎么没本事叫警察啊!” 逃逸人和逃逸人母亲对视了一眼:“.......” 秦梦阑又走了两步,走到他们家最值钱的液晶电视边上。 舅舅一把抓住秦梦阑的胳膊,死死得抓住她不敢放,急切道:“梦阑,你要什么就说,干什么砸来砸去的。你这样像个女孩子吗?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 神经病耸了耸肩膀,从口袋里掏出所有发票的复印件,扔在他们家地砖上:“总共两万三千八的赔偿费。事故的责任均摊么,婆婆那份算我头上,剩下来的一万一千玖佰块就算你们头上了。那个,舅舅,舅妈,秦晴,如果明天我看不到这一万一千玖佰块,我会再来一趟。” 到底是习惯 了让别人吃亏让自己占便宜的,舅妈身上的火气大得翻天,忍不住冲上来就给了秦梦阑一巴掌。 “啪”的一声,比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都响。 秦梦阑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这一框因为愤怒而积攒许久的泪水。晶莹的泪水沿着通红的巴掌印轮廓滴滴往下落,划过她的脸皮,也划过她的自尊。 怔愣愣得站在水晶吊顶下,灿烂的灯光映射在她红白交接的脸蛋。秦梦阑沉默了十秒,三十秒,一直沉默到她能容忍的最后一刻。她张开口,冷冰冰得说出了她心里埋藏了二十几年的话。 “舅舅,舅妈,你们知道吗?”秦梦阑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的位置,噗嗤笑了一声:“你们在我心里,跟垃圾没有两样。” ~~~ 窗外大雪纷飞,室内暖意融融。正在一堆收购文件里比对数据的陆希安,忽然接到了从美国打来的电话。 没有半分迟疑,陆希安按下了接听键,好奇道:“秦教授?” 跨着一个大洋的中年男声温和且富有磁性:“希安啊,私下里喊我秦叔叔就可以了。听雪梨说,你在国内过的不错。” 陆希安很郑重得将手机搁在左耳边上,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跨步到公寓的落地窗前,恭恭敬敬道:“是的,国内这几年发展得不错,尤其是南京的现代化建设,搞得很有特色。” “嗯,我近期也打算回国看看,南京城里还有几个老朋友老同学需要见一见。” 秦教授不是那种闲得可以花上三四分钟跟晚辈嘘寒问暖的人。哪怕是秦雪梨,三四天见不着自己爸爸都是常事。秦教授身边的秘书太多,想要facetoface得跟他老人家聊上一会儿天,没有一个秘书敢腾出这个空隙。 陆希安很识趣得报告了这边的情况:“说实话,秦叔叔,您的侄孙女,我一回国就认识了。” “这么巧?”那边的秦教授感觉很感兴趣,光是声音听着就很愉悦:“秦梦阑这孩子怎么样?希安,你站在一个兄长的角度来说说。” 兄长? 陆希安心里发笑,他在秦教授的眼里终究是个花花公子啊。以前防着秦雪梨跟他走得近,现在又防着这个不曾谋面的侄孙女跟他走得近...... 想了想秦梦阑这个人,陆希安瞬间收回了笑,难得认真得去描述,描述一个对他没有兴趣的女孩:“秦叔叔,不得不说,您家的基因很棒。秦梦 阑长得很漂亮,尤其是眼睛,长得跟您很像。她还很聪明,在宁大里面报了两个专业。一个是法语,还有一个是高分子物理与化学......秦叔叔,您在听我讲话吗?” 半晌,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讲话的秦教授接回了电话。 “希安,今年春节,你要回美国吗?” 陆希安迟疑道:“还没有定,或许,爸妈会带着我哥来国内看我。” “嗯,那就好。”秦教授的声音有些疲惫:“那鸡年春节,我们南京见。” 作者有话要说:几个章节写得匆忙,问题确实很多。 所以,大家有什么意见或者是发现了什么问题,踊跃且迅猛得告诉我~~~有时候我会装逼得不回复,但是红包不会少。 谢谢nonefor的地雷,更谢谢你的鼓励嘿嘿嘿嘿。 ☆、自以为是的父亲 鸡年的春节与往年无差,家家户户人头攒动,除了秦梦阑和外婆住的老房子里空空荡荡。 早上秦梦阑留在家里,一边照顾外婆的饮食起居,一边温习自己的功课。下午三四点她就会雷打不动得赶到度假村,拿着一摞子她做不了的物理题问梁成砚。两个人坐在榻榻米上,一会儿聊物理,一会儿聊文学,偶尔还会聊出一些别人听不懂、两人却笑得直拍桌子的段子。 窗外大雪纷飞,玻璃窗下的两人还会倚在各自的靠枕上,用耳朵倾听音乐。古典的琴音配合着醇厚的嗓音,敲打着各自的心弦。 终于有一天,秦梦阑早上干了体力活有点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感受到耳边的音乐声变小,一条带着体温的毛毯盖在自己脚上,秦梦阑一个机灵,揉着眼睛从榻榻米上坐起来了。 好心的梁成砚,想要将毛毯盖在她身上,却因为看不见,只盖住了她的脚。但秦梦阑领了这份好意,卷起毛毯走到他边上,小心翼翼得还了回去。 梁成砚一如往常的平静,背靠着垫了几层的靠垫:“外面下雪了?” 秦梦阑垂下眼帘:“下了。” “南京有几年没下过雪了。”梁成砚向往得坐起身来,想要出去欣赏一下雪花的美景。盘起腿的一刹那,他的身形却僵住了,似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走出去也看不到雪景这样一个事实。 这种错过世间一切美好的失望,真叫人绝望。 秦梦阑伸手扶住他,安慰道:“你的眼睛能治好的,梁成砚。我看过你的治疗报告,等不到合适的视网膜,还有人工视网膜。我们多一点耐心,就会等来更好的结果。” “...是吗?我以为我早就没救了。”梁成砚低下头,问她:“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再瞎上二三十年,身边还会有谁?” 雪中送炭的感激还在,秦梦阑回答得义不容辞:“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只要你愿意。” 第一次的表白,秦梦阑有真心,却没有实意。 ~~~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这个晚上孙乐乐要先送董事长去机场,然后顺路送秦梦阑回家。浦口区的主干道上堵了一路,车辆前进一步要等上四五分钟,实在很难熬。 孙乐乐一个老司机最了解路况,转身跟董事长报备:“董事长,路上太堵了。平常一个小时能开到机场的,今天至少要花上两个小时。” 航班的起飞时间是九点十五分,算上登机时间,董事长最迟也需要在八点五十的时候到达机场。可是现在就已经八点多了,离飞机场却还差了一个小时的路程。 董事长没吱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秦梦阑吐掉嘴里的绿箭,吐出自己的舌箭:“那肯定赶不上啊。” 孙乐乐挤眉弄眼得提醒她不要插话,秦梦阑撇了撇嘴,全当没看见。 “小孙啊。”梁成砚爸爸放下手中的文件,吩咐道:“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搭上这趟飞机。七十二个亿的项目工程,不能砸在我的迟到上。” 七十二个亿的项目哪...... 孙乐乐急得连按了几声喇叭,可是前面的车子一辆拦着一辆,喇叭按的再响也没用,就是见不着车子动。 呵呵,真是一个万恶的资本家啊,动动嘴皮子就逼得人着急上火。 秦梦阑看了看周遭的路况,最后指了指东南面一条小道:“孙秘书,我们拐弯从那边走,不用上高架。” 孙乐乐按着她的吩咐,一路拐弯,过马路,穿梭红绿灯,最后在s1地铁线的站台边上停了下来。 显眼亮目的地铁站台就在前面,孙乐乐一脸尴尬:“...” 好像董事长从来没坐过地铁,要不,今天让他体验一回? 秦梦阑没她想得那么多,转头就催促梁成砚他爸下车:“哎,董事长,您不是赶飞机吗?机场线就在前面,赶紧下车吧。” 梁董事长收了手中文件,抬头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你就是那个陪小砚聊天的女大学生?” 哟,同坐一路了,居然到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车上有她这么一个人。 “对啊,是我。董事长您想知道我的艺名还是真名?无所谓了,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跟您同乘一辆车。”一个个怕他怕得跟什么的,偏偏秦梦阑一点儿自觉都没有。 指了指后备箱,秦梦阑跟出租车司机一样热心:“拿好您的行李。还有,乘坐地铁的时候看管好您的手机和财务,祝您旅途愉快。” 大概,这就是95后的共同点。 领导对于他们而言算什么,因为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领导! 梁董事长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她的领导:“行,那就你吧,送我去机场。小孙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受宠若惊的小孙张了张嘴:“...董事长慢走。” “...”秦梦阑也无从拒绝,给谁打工不是打,反正她欠了他们一家四万块。 目视着董事长和秦梦阑有说有笑得走进地铁站,当然,有说有笑的是董事长,没说没笑板着一张脸的是秦梦阑。 孙乐乐越看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感觉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反过来了。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孙乐乐掏出手机给夏名慧打电话:“哎,我跟你说个稀奇事。” “怎么了?你不是应该在送董事长去机场的路上吗?” “是啊,今天路上太堵,原本赶不上的。偏偏秦梦阑胆子大,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带路带到了地铁站。就刚刚,她带着董事长去坐机场线了。” “她的胆子也...等等,董事长愿意跟着她坐地铁了?”夏名慧放下手里的活,脸上也是一副“活久见”的表情。 大梁集团名下有七八个子公司,路桥公司、铁塔工厂、度假村、房地产公司、互联网公司、餐饮连锁,投资公司,可以讲,没有哪一个公司的管理层敢违背董事长的意思,除非他不想干了。多的是夏名慧这样干了七八年还兢兢战战的老员工,汇报工作的时候都是说一句话冒一滴汗,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 孙乐乐还在纳闷:“他们这个相处模式,总让我觉得有点眼熟。” 到底是夏名慧眼睛毒,一句话戳破真相:“他们呀,就像公公和儿媳妇。公公再有威严,再有威信,嘿嘿,到了儿媳妇面前就什么都没了。” “......”还真像那么回事。 推着行李箱,梁军彦长兴趣盎然得站在了买票机前。 秦梦阑赶忙走了过去,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又戳,然后问他要钱:“五块钱一张票啊。董事长,给我五块钱。” “你的那张呢?”梁军彦翻出自己钱包,取出一沓鲜红的百元钞票来。细细看了看,别说五块的了,一张五十的都没有。 “我刷地铁卡。”秦梦阑默默翻了一下白眼,从自己兜里掏出五块来塞进机器里。 拿着蓝色圆形的地铁票,梁军彦兴冲冲得走到了入闸口。秦梦阑刷了一下自己的地铁卡,告诉他哪儿才是刷卡的位置。梁军彦也依葫芦画瓢刷了一下自己的地铁票,看着灵敏张开的闸口,感觉很奇特:“反应还挺快。” 秦梦阑默默翻了第二个白眼,领着他走到待客道上,示意他看头顶上的显示屏:“董事长您看,我们在这一站,机 场在终点站,中间隔了十一二站。一站两分钟,差不多二十几分钟,董事长,您就到机场了。机场您比我熟,到了机场的事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一个小姑娘张口闭口董事长,而另一个她口中的董事长却连地铁都没坐过,两个人齐齐收到了周围人投来的鄙夷视线。 往后退了两步,秦梦阑说完就准备掉头走人。 梁军彦却叫住了她,用一句话锁住了她赶着回家的脚步:“小砚眼睛的事情,我想你跟我谈谈。” ~~~ 过年了,许多扎根南京的外地人都要赶着回家。机场线上人手一个行李箱,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吵杂而又满心欢愉得朝机场出发。 “你陪了小砚不少时间了,感觉怎么样?” 对于渣男,秦梦阑天生没有什么好感:“眼睛看不见的是您儿子,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感觉?” 梁军彦笑了笑,他已经好久没被人这么怼过了。果然人就是缺少什么才会珍惜什么,小姑娘的坏脾气在他眼里也变成了有个性。 有个性的秦梦阑开始喷口水:“董事长,大过年的你就不能待家里吗?多少个亿能跟你儿子比?你知道你儿子一天看不见,就会一天不痛快吗?赶紧找人给梁成砚做手术啊,捐献的视网膜等不到,就先植入人工的啊。我们学校都有一个研究小组专门做人工视网膜的,今天治好了一个老太太的白内障,明天治好了一个老大爷的青光眼。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跑到美国去求医问药。” 想不到陪聊的小丫头也会这么上心手术的事情,梁军彦心里挺欣慰,解释道:“小砚的眼睛不是简简单单换个视网膜就行的。牵涉到视神经、血管,还有眼睛外部的几条直肌,里面问题很多。国内没有医院能接下这种手术,我只能去美国的医院碰碰运气。最好是将各个系别的专家大夫聚在一起研究治疗,这样子才可以保证手术万无一失。如果操作可行的话,需要不少资金和人脉。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缺的不是钱,是人脉。” “所以呢?”秦梦阑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大学生,没有钱,更没有人脉。 “这个需要一段时间,而我希望你能做的,就是让小砚在这段时间里忍耐、忍耐,再忍耐。” “如果忍耐了大半辈子,还等不到眼睛痊愈的那一天呢?”秦梦阑想到了梁成砚下午问她的话。她曾经看过一个讲述瘫痪病人的电影。当然了,她是冲着女主和瘫痪男主的爱情故事才 去看的。片中的瘫痪男主跟梁成砚没有什么两样,享有美貌、拥有才华、占有财富,健全的时候就是一个行走的白马王子。然而一朝瘫痪,白马王子变成了轮椅王子,没有了荣誉感,没有了幸福感,哪怕后来爱上了照顾自己的小保姆,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安乐死。 爱情,也泯灭不了一个天之骄子对于无望未来的绝望。 梁军彦倒是看得很开:“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人给他上盲文课的原因。如果他始终接受不了自己瞎了这样一个事实,我就要让他从一开始就接受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尽力晚上再来一章 ☆、讨债之路 除夕这一天秦梦阑很忙,贴春联、贴福字,大扫除。到了中午还要忙出一桌鸡鸭鱼肉来,盛上两碗满满的米饭。然后打开大门,开上家里所有的灯,一个人在院子里给外公和妈妈烧纸钱。 一直忙到下午,忙得头上汗湿了一片,秦梦阑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做,一件不宜拖到明年的事——讨债。 外婆一直坐在沙发上摘野菜,看着她穿衣服、拿手机、换鞋子,想说两句的,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秦梦阑这次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出门的时候又画了个烈焰红唇妆,还暗戳戳得给自己打了白森森的粉底,生怕别人觉得她好欺负。 “婆婆,我去了啊。”秦梦阑裹上围巾,踩着半干半湿的棉靴,一脸无畏得去舅舅家了。 除夕的地铁上,空位多的可以让人躺着坐到新街口。 秦梦阑习惯了坐在老弱病残孕专座上,有个柱子可以挡住别人的视线。脑袋倚着光滑的柱子,要么听一会儿法语听力,背上几个法语单词,要么看上几篇学术论文,填写几份实验报告。一路这么坐下去,无论坐多少站,秦梦阑都不会觉得远,相反,还会觉得很充实。 pcmp面临着解散的尴尬局面,好多实验项目都在年前告停。原本秦梦阑手上堆了一沓文件需要翻译,这下倒好,她可以腾出时间研究别的了。 比如说,梁成砚的病例报告。 病例报告里面有她很多看不懂的专业词汇,像是视网膜分支静脉梗阻,外伤性与中毒性视网膜病变,视神经萎缩等等。各种拜年的微信短信轰炸着她的手机,秦梦阑都跟没看到一样,将这些专业词汇一条条输入百度百科,一个个做笔记,然后还尝试着在草稿纸上画出眼睛结构。 在所有治疗眼盲的奇迹里面,其中一条新闻引起了秦梦阑的关注。说是美国的一家研究机构推出了最新系列的“仿生眼”,最多可以植入1200个电极,让患者能够拥有一双比常人还要健康灵敏的眼睛。美国国家医学院的一个华人教授已经验证了这个“仿生眼”的实用性,并给它起名“rsrf”(restart-refresh)。 让秦梦阑诧异的倒不是这个仿生眼的功效,而是这个给仿生眼起名字的华人教授。 秦彐森...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 她旁边的大妈很欣赏她的学习态度:“哎,小姑娘, 是不是学医的啊?瞧你这认真劲,将来一定是个好医生。” 秦梦阑:“......”她一定搞得太专业了。 pcmp微信群里,15级法语班微信群里,402室友群里,轮番有人发红包。秦梦阑想歇歇眼睛,便跟着抢了几个红包。结果手气都不太好,一分两分的抢来都不够流量费。 在抢红包这种事上,秦梦阑的人品是真得不大好。 好在夏名慧连发了四个红包过来,每个红包打开来都是上限值两百。一不小心点了四下,秦梦阑的钱包余额里面就有八百零三分了。 大公司的人事经理就是阔绰...... 秦梦阑比了一串爱心过去,夏名慧又给她回了一段语音:“祝我们小秦鸡年大吉,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大公司的人事经理就是会拉拢人心...... 其实夏名慧这么兢兢业业,对她一个陪聊的兼职人员这么好,说到底还是为了梁成砚。夏名慧就是一个丈母娘的人设,对女婿再好,也是为了能让女婿更好得对待自己女儿。 想了想,秦梦阑收好手上的东西,打了一个电话到观察房里。 等待了半分钟之久,电话那头才响起了这段时间她特别喜欢的温润男声。 秦梦阑抬头看了看站台,关心道:“你吃过饭了吗?” 梁成砚“嗯”了一声,将吃了一半就不想吃的闷锅饭又端了回来。 “度假村里的厨子都回家过年了吧?留下来的寥寥无几,还要忙着游客的订单。”秦梦阑想象得到他一个人的孤独和无趣,提议道:“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明天我去厨房给你做一顿。” 梁成砚拿勺的手顿了顿,婉转得拒绝了:“我应该不能吃黑暗料理。” “......你等着,明天我就请你吃一顿青椒炒辣条。”秦梦阑撂下狠话,暗搓搓得开始盘算明天的菜单了。 梁成砚低沉得笑了两声,转过话题:“今天除夕了,凌晨的时候你会许什么新年愿望?”说出来,我帮你实现。 秦梦阑不假思索得告诉他:“当然是希望你眼睛复明啊。” 梁成砚:“......实际点。”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还是感觉到干枯的心灵上划过一道暖流。 “就希望你眼睛复明啊,然后看看王珊珊到底长啥样。”秦梦阑讲完这句话,就从老弱病残座上站了起来, 跟着人流走下地铁。 “相信我,梁成砚。有志者事竟成,你的眼睛一定会康复的。” ~~~ 依旧是那个耸入云端的十八层楼,秦梦阑站在楼底下,仰着头看了半天。 真是......锻炼她的颈椎啊。 跟人家说什么有志者事竟成。她怎么也要证明一下,有志者,事不一定能成。但不要脸者,事一定能成。舅舅一家的脸皮是比城墙厚,但再厚又怎么样,拼得过她这种不要脸的吗? 这一次没有外卖小哥送餐,舅舅家的门却是敞开的,门口的鞋架上摆放着一双双色泽光亮、冒着特色香味的皮鞋。屋里传出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像是许久不见的大堂哥秦强,然后还有几个陌生的男声女声,虽然听不大清楚,但总感觉有一种非常洋气的感觉从她舅舅家飘散出来。 不错哎,有外人在,舅舅一家更不敢拿她怎么样了。 秦梦阑“啪啪”得敲了两下大门,懒得换一双拖鞋,几个跨步迈进了屋里。她这个冬天只有两双鞋,一双靴子一双运动鞋,如果脱下来,她鞋子的味道肯定比门口的那些还要大。 满屋子的人都转过头来,面露疑惑得看向她:“......” 秦梦阑看着客厅里多出来的两张陌生且洋气的面孔,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面不改色心狂跳得讲了开场白:“舅舅,今天是大年三十最后一天了吧,你好还钱了。” 舅舅一家:“......”妈的,这个侄女真是阴魂不散。 除了舅舅一家,客厅的沙发上还坐了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时尚的年轻姑娘。 中年男人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睛,非常非常的深邃,海纳百川一般看不见深浅。他穿了一身国内中年男人绝对不敢尝试的黑色长款西服,打着一根宝蓝不显老的领带,肩宽腰细,气势不凡,瞧着儒雅又英俊。秦梦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和熟悉感。 他身边的姑娘长得非常娇俏,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大概是他的女儿。俊男生美女么,他女儿跟混血儿一样拥有一张靓丽的脸蛋,皮肤细腻白皙得像羊奶凝乳,正浅笑盈盈得打量着秦梦阑。 这两个人的档次在这儿...再看看茶几上放的那一盘进口葡萄,那一盘反季节的西瓜,还有那泡着一两几千块茶叶的茶壶...这两个人显然不是舅舅家的客人,而是舅舅家的贵客! 舅舅脸色 不善看了她一眼,张口训斥道:“大过年的到人家家里,不知道先说一声吉利话吗?” 秦梦阑无所谓得耸了耸肩膀:“恭喜发财啊舅舅,今天是大年三十最后一天了吧,你好还钱了。” 舅舅气得脸都青了:“......” 秦强好久没见到秦梦阑了,也不知道自己家里出了啥幺蛾子,热情洋溢得走到秦梦阑跟前,嘻哈黑人范得拍了拍她肩膀:“hey,man,whatisup” 秦梦阑大剌剌得站在客厅里,任凭沙发上的两个人一错不错得盯着她看,张口喷了秦强一个字:“滚。” “......我得罪你了吗?”秦强一脸不解得看着秦梦阑,感觉好委屈。 秦梦阑不想理这个智障,转了一个身,看着舅舅那张黑如锅底的脸,死皮赖脸讨要到底:“舅舅,一共一万一千九百块钱,你不会掏不出来吧?” 那边秦晴瞧见秦梦阑来了,吓得立马奔回自己房间,感觉是真得把她当成了母夜叉。 舅妈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秦梦阑,你舅舅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你张口就是一万多块钱,抢银行哪?” 秦梦阑听着就想笑,舅舅赚钱不容易,她就能轻轻松松赚到一万多块了 提到“秦梦阑”三个字,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明显震了一下。 秦梦阑闻言睁大了眼睛,跟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嘴角掠过再明显不过的讽刺:“容易啊,舅舅赚钱怎么不容易了?” 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密密麻麻全是人名的单子来,秦梦阑神秘兮兮得笑了笑,展示给她的舅舅和舅妈看:“舅舅赚钱不要太容易啊。张三07年二月而号死的,舅舅大笔一挥改成17年二月二号的死的,一下子就让死者家属多拿十年养老工资。舅舅啊,殡仪馆这种开死亡证明的工作不要太捞油水哦。” 舅舅和舅妈不敢相信得对视了一眼,愣了愣,舅舅伸出手来就要抢秦梦阑手上的名单。 秦梦阑后退了几步,端出了革命烈士的牺牲风范,端出了蔺相如捍卫和氏璧的姿态,要求道:“舅舅,舅妈,请你们要点脸。你们今天不赔我钱,明天我就将这个名单交到相关部门去,争取让你们过个安安稳稳的好年。” 舅舅恨得直跺脚,拉高了嗓子追问道:“秦梦阑,你那个名单是哪里来的?今天你不说清楚,别想我们给你钱。” 舅妈也跟着跳 脚,声音尖锐道:“你都说我们一家是垃圾了,你还跟垃圾要什么钱?!” 秦梦阑逃避道:“你们怀疑我这个名单是假的?也行,我读几个人名给你们听听。南京市建邺区南湖东路31号彩虹苑小区的郑奉化老人......建邺区南湖东路31号的方丽萍老人......” 还没读完,舅舅和舅妈就争着上来抢她手上的名单。秦梦阑有些低估了舅舅舅妈的脸皮厚度,眼看三人就要战成一团,一只有力量的手忽然将秦梦阑拉出了战圈。 方才一直坐在沙发上中年男人走到他们三人中间,气势强硬得喝退了上来抢名单的舅舅和舅妈。 “秦可筠,我是真想不到。这二十一年里,你就是这样当舅舅的!” 舅舅被他这么一喝,居然认怂得缩了脖子站了回去。 舅妈也是一脸悻悻,敢怒不敢言,只敢用眼睛瞪秦梦阑。 中年男人显然是动了怒,英俊儒雅的侧脸上青筋清晰可见。可是秦梦阑搞不懂他站出来是为了哪一番,搞不好就是一个出来唱白脸的,到最后还会帮他舅舅脱罪。 挑了挑眉,秦梦阑不太客气道:“这位大叔,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你跟着掺和什么呀?” 中年男人转过身来,眉眼间一筹莫展,像是杂糅了二十多年的回忆,温和得看着秦梦阑,自我介绍道:“梦阑,我是你,你叔公。” 又挑了挑眉,秦梦阑反应极快得纠正了他:“我知道了,秦强那个二傻子跟我提过你。严格来讲,你压根算不上是我的叔公。” 秦彐森蹙了蹙眉,不敢置信得看着她:“......” 秦梦阑歪了歪头,跟着道:“你应该是我的外叔公。”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了。 大家平缓了情绪,决定坐下来聊了一会儿天。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叔公当真不一般,一眼就看穿了秦梦阑手上的名单是假的。 秦彐森跟她句句道来,句句都很讲理:“梦阑,你舅舅欠你多少钱,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他还给你。他不还给你,我替他还。但是你一个在校大学生,没有能力拿到这样的名单。你这样威胁你舅舅,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你跟叔公说句实话,这个名单,你是怎么拿到的?” 秦梦阑的眼睛说红就红,但是嘴上一点儿也不软弱:“我是拿不到名单,但我知道舅舅是怎么发财的就够了。去几趟殡仪馆,在殡仪 馆门口站一站,看看花圈上写的都是什么名字,总有一两个是收买过舅舅的。抱歉了,舅舅,我玩的就是一个心理战,玩的就是一个刺激。怎么样?是不是上当了?是不是信以为真了?是不是怕我怕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舅舅的脸红得跟龙虾一样,就是不敢像龙虾一样张牙舞爪了。 秦彐森面色复杂得看着秦梦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那死者的住址呢?” 秦梦阑轻蔑得笑了笑:“有志者事竟成,跟着死者家属的车走一走,总会知道人家的住址在哪里。抱歉了,舅舅,这个名单我积攒了好多年了,就是防着这一天呢。还钱吧,为了外婆,为了钱,没什么事是我干不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承诺的二更!叔公出现了,我大梁的眼睛也快看得见了! 谢谢自律一直补给的营养液,给你点大大的赞。 ☆、专业保姆 有这个神秘莫测的“外叔公”在场,舅舅一家终于表现出了一点儿“良心”。 “一共多少钱,梦阑?”舅舅一脸痛苦,实在是舍不得自己的钱。但舍不得又怎么样,这个侄女太tm阴毒了,假的贿赂名单都敢拿过来威胁他。 秦梦阑随手从桌上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算起账:“上个月二十号秦晴撞得人,到今天也有......二十一天了。这二十一天里面还产生了被撞伤老人的复诊费,看望撞上老人的水果费,二十一天的利息,还有我来给两次来要债的时间成本和交通费用,以及我和外婆担心受怕的精神损失。原来是一万一千九百块钱的,嗯,今天就给舅舅打个折,一万九千九百块钱吧。” 说完就吐掉了嘴里的瓜子壳,而且故意吐到他们家扫得干干净净的客厅地板上。 坐在沙发上秦雪梨抬了抬头,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秦梦阑继续嗑瓜子,头一转,问她身边这个跟圣诞老人一样冒出来的除夕夜叔公:“那个啥,外叔公,一万九千九百块钱,舅舅不掏,你来掏?” 秦彐森深沉得看着她,跟她相似的眼睛里夹杂着某种可以命名为“痛心”的情绪。 秦梦阑怔了怔,对他的眼神百思不得其解。 二十一天就涨了八千块啊! 她怎么不去卖高利贷!! 旁边的舅妈叹气道:“好,好,一万九千九,我们现在就拿给你。” 两沓沉重的百元钞票从保险箱里取了出来,舅舅一张都不愿多给,又从这两沓里抽回了一张,移交到秦梦阑手上,并要求道:“你给我们写张收据。” 秦梦阑麻利得将一摞子钱塞进自己包里,头都不抬:“可以啊,你们跟我去派出所一趟。有派出所的民警见证,我写的收据才更有法律效应。” 当他们一家子傻么...... 去了派出所,他们赔的就不止这一万九千九了。 要债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秦梦阑一分钟也不想多留,爽快得拎了包就往电梯口走。都已经下午三点半了,除夕这一天菜市场肯定关门早,她再不去买点菜,明天拿什么黑暗料理投喂梁成砚。 方才一直站在边上表演内心戏的外叔公动了动,开口道:“等一下,梦阑。” 秦梦阑疑惑得回头看了他一眼:“......干么四?我还赶着回家过年。” 秦 彐森一边扣上自己的大衣纽扣,一边伸手招了招沙发上坐着的女儿,面带笑意道:“我们跟你一块回家过年。” “......”什么叫一块过年?!想要去她家蹭饭就直接说! 舅舅一家再三挽留,说什么锅里的澳洲大闸蟹已经煮好了,还炖了一锅雪梨爱吃的狮子头,苦苣菜也拌得非常好吃等等等等,说多少都打消不掉这个外叔公要外出蹭晚饭的决定。 秦梦阑挠了挠头,刚想说狮子头和苦苣菜这些菜就算了好意思端出来给贵客吃,澳洲大闸蟹可不可以让她带两只回去... 秦彐森却堵了她的话,一脸严肃得批评她舅舅:“秦可筠,等你哪一天想好了怎么做儿子,怎么做舅舅,我再来你家吃饭。” 秦雪梨好似习惯了她这个说变脸就变脸的爸爸,脸上笑意不改,一身轻松得跟在座诸人晃了晃手:“那我们走啦。withbestwishesforahappynewyear!” “......”舅舅一家好郁闷,人家说什么都听不懂。 三个人坐着电梯从十八楼而下,一路顺畅,没有停顿。秦梦阑安静如鸡得夹在俩个华人中间,忽然发现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他们父女俩的个子都好高啊...... 秦梦阑的个子一米六八,在宿舍里是腿最长的一个,走路不注意都能磕到床板底。在学校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也很有优势,垫垫脚就知道今天烧的是西红柿炒蛋还是西红柿自己炒自己。 忽然身旁站了两个比她高好多的远房亲戚...... 一下子失去了气势是怎么回事...... 秦彐森一脸慈祥得看着她,关怀备至:“南京的冬天冷,出门记得要多穿几件衣服。” 秦梦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厚棉袄,再偏过头来看了看隔壁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配披肩的秦雪梨,感觉很无语。 秦雪梨水盈盈的眼睛里充满笑意,亲切得跟她打招呼:“hi,梦阑,ithinkimaybeyourauntbasedongenealogy.mynameisshirely,youcalljustcallmeshirely。” 秦梦阑:“......我下学期才考cet6,真不劳烦您给我练习听力。” 电梯门“唰”得敞开来,秦梦阑率先走了出去,没注 意到自己的话尴尬了一个人。 秦彐森站在电梯里,远远得喊住她:“梦阑,跟我们一起走,车子还停在地下车库。” 赶着去菜市场买菜的秦梦阑摆了摆手,边走边拒绝他:“外叔公,我家在中山北路31号梧桐大道**栋。您自己开导航去吧,用不着我的。” 电梯门又在三人的视线中缓缓合上。 电梯外的人越走越远,电梯内的心情却越来越跌宕。 秦彐森看着那个瘦削却坚强的背影,心里的负疚像浇灌了凉水的热铁,滋滋的冒着难以言状的热气。 秦雪梨神色复杂得看了自己爸爸一眼,小声道:“爸爸,她这脾气......” 掏出手机,秦彐森没有回答女儿的话,反而给在酒店里面待命的生活秘书打了电话:“mike,igiveyouonehour.preparesometraditionalchinesepresentsandsendthemtooneceinnanjingguloudistrict,whichiwillemailyou.onlyoneprinciplewhenyouboughtpresents:useful,usefulforgindhergrandma.”(分析菌相信你们的实力) 秘书唯唯诺诺,穿上衣服就准备出门采购。 秦彐森前脚挂了电话,后脚就一脸郑重得交代刚才说话的女儿:“雪梨,跟梦阑她们讲话,尽量用中文。” 秦雪梨惊讶得张了张嘴:“......” ~~~ 风风火火赶到菜市场里,秦梦阑先钻进了水产区,挑了半斤基围虾,准备明天做个椒盐大虾。转角在豆制品小摊上买了几张豆腐皮,再准备来一盘大煮干丝。走着走着,又打了二两肉在绞肉机那儿绞碎了,准备用蛋皮包了肉馅和西红柿炒,上一道她自主研发的西红柿炒蛋饺。差不多逛了菜市场两个来回了,秦梦阑又想起来梁成砚很少吃苹果是因为没人给他削,刷得又溜到了副食品区买了几袋淀粉和糖,准备再来一道惊艳的拔丝苹果。 真是,专业保姆也没她这么周到的,偏偏她自己还乐衷在这件炫耀厨艺而不自知的事情里。 秦强在她采购结束的时候打来电话,撒娇道:“啊呀 ,梦阑,不要这么粗暴得对待你的小堂哥啊。我是无辜的,我不知道秦晴做了这么混账的事情。梦阑,请你区分对待我和秦晴。” 秦梦阑提着袋子登上地铁,还是那句话、那个字:“滚。” 秦强更委屈了:“梦阑,不要这样啊。叔公可是因为我的关系才知道你在家里受苦受罪的啊。叔公什么人啊,美国国家医学院的院士,外号‘钱学森’的秦彐森啊。他这次回国过年,为的就是资助你以后上大学啊结婚啊买房啊生孩子啊养老啊一全套,你不领我的好意就算了,居然还让我滚。” “等一等,”秦梦阑抓好了一个地铁把手,将手上拎的袋子都搁到了地上,难以相信也不敢相信得问道:“你说,外叔公,叫什么名字?” 秦强重复道:“秦彐森啊。秦始皇的秦,秦始皇的彐,秦始皇的森。” “......”秦梦阑感受到了一种无语言表的兴奋,就像是涨潮前沙滩上到处窜流的沙蟹,小爪子张牙舞爪的就像捣腾出什么来。 秦强还在纠结秦梦阑对他的态度:“以后发财致富别忘了小堂哥啊。” 秦梦阑兴奋得眼睛发亮,脑子里奏响了不知道多少乐器交叠的交响乐,欢欣鼓舞得回了秦强一句话,也是一个字:“滚。” 秦强:“......”俺们一家得罪她,得罪得是有多深... 【因为要入v,下一章是三章合一章。童鞋们留言就行,分析菌送红包让你们无缝进vip】 作者有话要说:我能说下一章是周一更吗? 捂脸走...... 下周一让大梁躺在手术室里.... 下周二或周三让王珊珊回来开学.... 下下周让大梁和梦阑在校园里重逢...... 节奏是这个节奏,,堪忧的是我的更新速度。 ☆、咸吃萝卜淡操心 厚重的灰霾,没有因为除夕这一天的合家团圆而敞开白云和蓝天。虽然南京政府明令禁止在城区内燃放烟花爆竹,但是也有不怕罚钱的住户悄悄点燃了红色长鞭。尤其是人情味最浓的老街上,随处都是扔着掼炮追逐打闹的小孩。 越往里面走,道路越狭窄。秦彐森将车子停在了外大街的马路边上,带着秘书和女儿,带着后备箱堆得满满的礼品,心情沉重得往老家走去。 一个小孩跑着跑着就撞到了秦彐森怀里,手里拿了五六个礼品袋子的秦雪梨在后面提醒道:“爸爸,小心。” 秦彐森不以为意得笑了笑,一手摸了摸小孩的头,一手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包。 现在的小孩可比他当年精明多了,拿到红包就甜甜得说了一声:“谢谢叔叔。”然后身子一转,叫来远方的二胎弟弟、表妹、表妹的二胎弟弟:“快来,这边有个冤大头在发红包。” 冤大头愣了一愣:“......” 秦雪梨气得直跺脚:“爸爸,钱再多也不能像你这样挥霍啊。” 秦彐森照例好脾气得笑了笑,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解释道:“爸爸出生在这片小区,小时候孤苦伶仃,都是这些孩子的爷爷奶奶救济的。十岁的时候才被秦强的曾祖父收养,被秦家供着上大学,然后出了国。当年我为了得到更好的研修机会,丢掉了中国国籍,领了美国绿卡。这些年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这心里,总是不太踏实。总觉得自己数典忘祖、忘恩负义,忘了自己是个中国人。” 秦雪梨应了一声,心里却十分纳罕。 她被爸爸收养的时候也差不多十岁出头。为什么在这过去的十年里,她从没听爸爸提过一点儿过去? 也就是在酒会上认识了章耀华一家之后爸爸才有所改变,开始留意国内的信息,并且有了回国度假和探亲的打算。 再来就是碰到了秦强,爸爸知道了老家里还有一个无父无母的侄孙女。便是从那天起,爸爸变得有些焦躁、还有些患得患失,总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千方百计得要打听到这个侄孙女的近况。 再然后,就有了方才那个偶然且必然的相遇。 三个人走近了一栋民国味道浓厚的老房子。所谓“六朝金粉地,十里秦淮河”,随便一条南京老街上,竟然还保留着这样一栋梧桐树伴,红砖绿藤,镶嵌彩色琉璃窗的民国建筑。这栋建筑就像一个历史的见 证者,承载了流年,也享尽了沧桑, 尤其是它的尖顶,即便需要维护修缮,但依旧精美绝伦,保留着现代工艺能以仿造和超越的经典。 秦彐森的脸上满是惆怅,木愣愣得站在院子门口,良久,才问身边的秦雪梨:“你是学建筑的,知道这种屋顶属于什么风格吗?” “......”秦教授就是喜欢寓教于乐。 秦雪梨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结合她所学的专业给出答案:“爸爸,是西班牙风格的。” 答案是对的,然而迟迟听不到爸爸的夸奖。 秦彐森蹲下身子,看着院子里那一片秦梦阑早上烧元宝剩下来的灰烬,心里像捅进了无数尖韧,刺痛得手脚都在颤抖。这堆灰烬代表了谁,光是想到人名,想到他辜负了二十多年回过头来却只能面对一片灰烬,他都恨不得用真刀真枪结束了自己。 秦雪梨急忙跑过去扶他。低头一看,爸爸竟然哭了,眼眶红得仿佛泣出了血。 秦雪梨吃惊得大叫了一声,秘书henry也狂奔了过来,两个人围在他的身边,一脸焦急得关心着这个迷失了方向、迷失了人生的伤心人。 忽然,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拄着拐杖,一脸严肃得从房内走了出来。她老人家仇视得看了他们仨人一眼,用的是自己外孙女的口气,嗤之以鼻道:“在外面演什么苦情戏,有什么话,进来讲。” “......”一脸疑惑的秦雪梨和一脸无辜的henry对视了一眼。 这都是什么情况?! ~~~ 压抑的老房子里,外婆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红得发紫的嘴唇紧紧抿着,好像一张口就能喷出无数的口水来。 秦雪梨和秘书henry都被留在了门外,秦彐森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屋内,弯腰,屈膝,一声不发就扑通跪在了地上。 外婆没有发火,也没有喷口水,而是伸手捂住了嘴,嘤嘤得哭了起来。眼泪水沿着她的手指缝隙,洒落在腿上、沙发上。秦彐森以头撑地,一直伏地跪着,也是伤心得全身颤抖,迟迟不敢抬头。 两个人就这么无言相对了半晌,外婆率先发话了:“有件事我想了二十多年,怎么想也想不通。今天看到你,我明白了,我这个老太婆终于明白了啊。”梦阑身上有他的影子,尤其是眼睛,长得再像不过了。老人家再老,脑子再糊,连个串也该猜到里面缘故了。 秦彐 森颤抖着抬起头来:“您说。” “你还让我说!?秦彐森,你还有脸让我说!”外婆恨得牙直哆嗦,抄起手上的一筐野菜就砸了过去。 秦彐森被砸了一脸,脸上的悲痛却丝毫未减。 外婆气归气,气到一半还是免不了嚎啕大哭:“我的好女儿啊,真是又狠又聪明啊。她图什么啊,到底图什么啊?死了一了百了,为什么还要落下梦阑跟着我受苦受罪!秦彐森,你居然还有脸回来?你给我滚,滚,滚出去。” 冒着热气的茶杯也擦着秦彐森的脸边而过,杯子没砸到脸上,热茶却一滴不落得浇灌到了他的脸上。 秦彐森全都忍了下来,开口道:“我也是刚刚知道。当年,我以为可可跟章耀华是真的...我没想到可可也瞒了我......” 外婆打断了他的话,试着平静的交流:“这次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带梦阑走吗?” 秦彐森沉默了半晌,坚决得点了点头。 “......好。”外婆点点头,认命一般接纳了他:“没有爹妈的孩子像根草。我活到这个岁数,防不了脑子里进浆糊,说中风就中风。照你的本事,梦阑跟着你不会过苦日子。梦阑跟着你,可可在下面也会高兴。但是吧......跟着你来的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你又娶了老婆?” 秦彐森摇了摇头,解释道:“雪梨是我在美国收养的女儿,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没有娶其他人为妻。” 外婆冷笑了一声:“但凡你今天说一句你娶了老婆生了孩子,我拼了老命也会扇得你鼻青眼肿。别跪在这儿了,叫了你的跟班和假女儿进来,梦阑也快回来了。” 秦彐森低着头从地上站了起来,默了良久,还是开了口:“我怕梦阑反感我,跟她,就以现在的关系处着吧。有了合适的机会,我再告诉她。” “哼,你也知道你女儿恨你。”外婆瞬间觉得解气了不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颐指气使道:“还愣在这边干什么啊?不知道吧地上的垃圾清理清理?哼,看见你杵在这儿我就来气。” 堂堂一个院士级别的大教授,不敢有丝毫怨言,也不管有丝毫怠慢,脱了外套就动手打扫起来。 一直站在门外的秦雪梨听了一个全程,联想到爸爸说他是秦家的养子,再想了想秦梦阑那张娇俏鲜嫩又极其熟悉的脸,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偏偏这种爆炸性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秘书henry这个听 不懂中文的傻缺还在低头玩手机呢。 接收到秦雪梨投递来的涣散眼神,这个二十老几还保持七八岁童心的美国佬朝她龇牙一笑:“achinesedamataughtmetodownloadtheapp,whichiscalledlianliankan.youcandownlioad,shirly,itssoamazing!” 一瞬间的电闪雷鸣,没有人跟她分享这个突如其来震撼的打击,秦雪梨感觉自己的人生崩塌了。 拎着几袋子菜回家的秦梦阑疑惑不已,问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外婆:“婆婆,那个外叔公呢,没到家里来吗?” 外婆睁开眼睛,指了指客厅桌上的一堆礼品,言简意赅道:“刚走了。” “咦,不是来蹭饭的么,怎么说走就走了......”秦梦阑有点不爽,不光是为了没跟秦彐森聊上梁成砚眼睛的事情。 外婆冷哼了一声,评价道:“他那个假女儿不是省油的灯,不想待在我们家吃饭呗,装个低血压就把你外叔公骗回酒店了。瞧她那个人高马大的样子,还低血压。我一把年纪了,不过就是有个高血压......” “假女儿?”秦梦阑机灵得捕获到了关键词。 外婆越看自己的外孙女儿越觉得可怜,恨不得现在就踢了秦雪梨好让她的梦阑穿金戴银。但显然不太可能,踢走他一个小三、情人的倒是可以,踢走一个养在身边十几年的女儿,老太太资格再老也没这个立场。而且秦彐森收养的是个女儿又不是小猫小狗,他身上的责任感跟当年的秦老太爷一个样,都很当真哪。 外婆虽然在教育子女这件事上有些失败,但在“看人”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至少年纪摆在这儿,看人的水平那是相当的狠准毒啊。此时此刻,外婆也不闲着,意味深长得提醒秦梦阑:“那丫头是你外叔公在美国领养的,不是亲生的,所以说是假女儿。梦阑啊,以后跟她接触不用怕,你跟你外叔公身上流的是一种血,她算什么?”白白享受了你该享受的一切。 “说起假女儿,”秦梦阑插话道:“舅舅才是真正的假儿子。” “......”一句话被堵到没话说。外婆张了张嘴,又干脆利索得闭上了。 其实秦梦阑也不喜欢秦雪梨,有些人你看一眼就能知道不对盘。 具体为什么,秦梦阑也不 清楚。或许是秦雪梨身上流露出来的高人一等,或许是是她看着秦梦阑费尽心思讨债的时候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小轻蔑...... 秦梦阑蹙了蹙眉:“那外叔公有说他下次啥时候来吗?过年这几天我还要出去打工呢。” “我把你手机号给他了,你听他电话吧。放心,他不会不来的。”顿了顿,外婆试探着问秦梦阑:“梦阑啊,你觉得你这个外叔公,怎么样?” “......够年轻的,感觉跟舅舅差不多大,但比舅舅帅惨了。”秦梦阑转身就将买来的菜洗洗弄弄,再将中午的饭菜热一热、炒一炒,准备忙活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出来。 外婆看着秦梦阑忙碌的背影,想克制情绪,可是控制不住,嗓子模糊不清得夹杂着哭意:“那要是,让你跟着他去美国生活、学习,你愿不愿意?” 秦梦阑头都没回,穿上围裙,将炒锅拿到水龙头下洗刷了一番,最后才回应她外婆:“不去啊,留外婆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好,那等你大学毕业了之后再说吧。”外婆偷偷得用袖子擦掉眼泪,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跟着落下了。 ~~~ 大年初一的早上太阳难得露了脸,大梁温泉度假村里挂满了红灯笼,就连观光车上都挂上了中国结,处处都透一种过年的欢乐气氛。 梁成砚照例在健身房里做机械训练,有着“哼哈二将”美誉的教练站在他旁边,一左一右,目不转睛得看着他拉伸膀臂。力度从1升级到10,每做一个动作都会提醒梁成砚呼气吸气,玩的就是一个人健身,两个人陪着,一点儿也不无聊。 秦梦阑兴高采烈得走进健身房,冲着房里的三个人打招呼:“嗨,帅哥们,祝你们鸡年大□□!”说完就转了个身,原路溜出去了。 鸡年大吉就鸡年大吉吧,还鸡年大鸡/巴...... 练得正high的梁成砚被吓得一下子松了手,机械的两个支臂一下子弹到了哼哈二将的脸上。不一会儿,从健身房里传出了齐整的惨叫声。 “哼...疼死我了。” “哈...疼死我了。” 哼哈二将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查获了一条信息:以后不能再让那个陪聊的进来了! 梁成砚装着没事人的样子探手拿毛巾擦汗,低了低头,还是没忍住嘴缝里面透出笑来。 惹祸的秦梦阑一点儿也没有惹祸的 自觉,刷得又跑到了夏名慧所在的人事办公室。大过年的夏名慧也没有时间休息,一如既往得坐在电脑前边敲键盘,眉头都簇成了山峦。 秦梦阑一蹦一跳得走了进来,跟夏名慧打招呼:“夏经理新年好啊,大年初一还在上班啊,好辛苦啊。” 夏名慧先是面容惨淡得应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问她道:“哎,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不在家多睡一会儿呀?” 秦梦阑将昨天从舅舅那儿要来的两万块钱放到夏名慧桌上,笑容灿烂道:“今天先还了两万块,剩下的两万块等过完年再说。” “你在度假村里好好待上一个月,也能赚个两三万了,还什么钱。”夏名慧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舒展臂膀:“哎,你除夕过得如何?家里是不是烧了大鱼大肉?” 说到昨天,秦梦阑立马想到了正事,一脸严肃道:“哎,夏经理,‘仿生眼’这个产品你知道吗?给他命名是一个美国的华人教授,名字叫秦彐森,我昨天刚跟他接触了一下。我在想这个仿生眼是不是适用于梁成砚的眼睛.....” 夏名慧愣了愣,不到两秒,仰天狂叫了起来:“小秦,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秦教授?董事长告诉你的吗?” 秦梦阑捂了悟耳朵,看着夏名慧这个疯狂的样子,感觉有点儿可怕。 “没有啊,我就是前脚在度娘上知道了这个科研产品,后脚就在别人家里碰到了产品的命名人......” 夏名慧岂止是有一点儿可怕。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双手抓着秦梦阑的肩膀,欢欣鼓舞得扭起秧歌来。 秦梦阑:“......”不至于啊,激动成这样。 夏名慧扭完了一个八拍回来抱住秦梦阑,激动得热泪盈眶:“小秦啊,你知道吗?秦彐森教授是治愈他眼睛的关键啊!我们尝试着联系他大半年了,天知道怎么会被你给撞见了。小秦啊,你知道秦教授现在人在哪吗?趁他在国内,我一定要好好求求他。” 夏经理这个经理当的,比人家后妈还负责任。秦梦阑挠了挠头,心里压力很大:“夏经理,你放心,我能联系到这个秦教授。到时候我先跟他说说梁成砚的眼睛,梁成砚眼睛的病症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相信我能说得明白。如果到时候秦教授愿意安排手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压在身上大半年的担子眼看就要卸下了,夏名慧十分感动:“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人,我没有找错人!!!” 十分钟之后,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无比的夏名慧,神秘兮兮得领着秦梦阑走进一间画室。 画室中央空落落的,只竖着两张画板,一张上挂了一幅完整的现实主义风景油画,另一张上,则是一双空落落只勾出轮廓的眼睛。 如果这两幅作品是梁成砚遇事之前作出来的,那只能说明,作画不能只作一半,否则,后果太惊悚了。 画室的角落里堆积了作品很多,大部分都是风景油画。夏名慧弯着腰在角落里翻来倒去,终于翻出了一幅落灰已久的女生素描。 这张素描的人物形体优美,勾勒的线条流畅,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熟手画出来的。 一眼就看明白的还不止这些:画上的女生穿着一身高中生才穿的蓝白相间运动服,甩着一头不长的独辫,两臂高抬,正握着一根球拍在接球。她的脸部轮廓极其模糊,但五官却颇有□□。尤其是透过球网、好似看破平面的一双眼睛,简直就是这幅素描精华之所在。 秦梦阑双手捧着这幅素描,有些不敢相信:“画上这个人,怎么感觉...是我?”她有一件同款高中女校服,大学二年级了,还留存在宿舍衣柜里。 当然了,不是她故意留着校服装嫩,高中校服的料子是真得贴身柔软又耐脏。对于她这种一个季节只买两身衣服的穷学生而言,校服真得是百搭款! “不用感觉,就是你。你翻过过来,看看背面。”夏名慧笑着提醒她。 秦梦阑不敢置信得翻过纸板,果然,发现白纸板上有着炭笔写的七个字:15级新生,秦梦岚。 “这......”先不忙着吃惊,秦梦阑开始点评:“画得真好,就是写错了我名字。” 这里面的事情夏名慧就不清楚了,摊手道:“我只能告诉你,这素描是公子画的。我收拾画室的时候发现了它...所以么,后来找陪聊的时候,我们就找上了你。怎么说呢,当初什么笔试面试都是虚的,就是想让你过来兼职。” 秦梦阑忙完点评,终于有点儿吃惊了:“所以说,我不是靠内涵来陪聊的?我是靠美色来陪聊的?” “呃,怎么说呢,当时我是希望有个他喜欢的女生陪着他,这样子的话,他的情绪可以好一点。”夏名慧努力还原了一部分事实和真相。 秦梦阑又不傻,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关键点上:“可是你让我签了保密协议,不仅要对外保密,对梁成砚本人还要保密啊。” 夏名慧底气不足得笑了笑,解释道:“主要是照顾到他的自尊。毕竟自从他眼睛坏了之后,周围的男性朋友啊、女性朋友啊,少得几乎看不见人影。如果你聊了一两次也走了,他这个心里会更不好受。所以,我宁愿你伪装成一个‘芭芭拉’,一个‘王珊珊’,也不能让他知道你是他画里面的那个‘秦梦岚’。” 秦梦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倘若注定失落,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 这幅素描应该是15年画的,可是在她15年的海马体里,一点儿关于梁成砚的记忆都没有。 而他也写错了自己名字,显然是在外面道听途说打听了她叫秦梦岚。 以上一切说明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梁成砚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然后再也没能忘掉她的容颜。 哈哈哈,越想越觉得有点儿羞耻是怎么回事...... 梁成砚的画感觉被诅咒了一样,画了一半的眼睛预示着他的眼睛出了毛病,画的肖像人物偏偏又是可以和秦教授搭上关系的秦梦阑。 这个世界的联系是真玄妙,□□在左手,解药在右手。 秦梦阑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巧合,刨根问底问真相:“梁成砚只画了我一个?除了我,没有其他女性人物了?” “有啊。”夏名慧掀开了几张摆摊大妈的素描画,指给她看,让她死心:“画个大妈很正常啊。你没学过素描吗?只有大妈的脸部线条才可以显露出作者运笔的速度、明暗关系是不是清晰、线条变化丰富不丰富...” “...我不懂,但是我懂人物肖像权这一说。夏经理,秦教授的事情我等会儿再跟你说,我先去找梁成砚算账。”秦梦阑说完就昂着头出去了。 夏明辉忍不住在后面叫她:“...害羞就直说,谁笑话你啊。” 健完身正在浴室里面冲凉的梁成砚顿了顿,感觉身后刮来一阵凉飕飕的风。大概是浴室门没关紧,他转了个身,扶着扶梯将外面的门关上了。 这个浴室是为了方便他洗澡精心改装过的,除了门,四面有三面都是扶手,底下的防滑垫垫得比外面的地毯都厚。 梁成砚照例先洗了个头,然后冲了一下身子。但是今天洗到一半,感觉有点怪怪的。这种怪异感说不出来,就像有一双眼睛透过水汽覆盖的玻璃,正密密麻麻得扫视着他的全身上下,以至于隐私部位都不放过。 好在他习惯了穿着短裤洗澡,如 果是打扫的阿姨不小心进来了,他也能面不改色得赶人出去。 冲冲洗洗又五分钟,梁成砚关掉了水阀,扶着栏杆打开了玻璃门。水蒸气少了一半,外面的温度也降了不少,梁成砚弯下腰,跟往常一样在沙发上摸毛巾,还有,事先放在这儿的的短裤和衣服。 摸了半天,梁成砚终于摸到了那条一米长的白色浴巾。 顺手将浴巾披在身上,梁成砚弯下腰,抬起腿,准备脱掉腰上湿漉漉的短裤。 然而到了这个瞬间,刚才冲澡的诡异感又突然回来了。 他感觉得到那道密密麻麻的视线锁住了他的动作,锁住了他的神经。有一种微妙的尴尬,还有惊悚,无声无息得弥漫在整个浴室间里。 “说吧,为什么要画秦梦岚?”秦梦阑半躺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得看着面前这个刚刚湿身、表情略囧的帅哥。当然,手里还捧着湿身帅哥的衣服和短裤。 “......”梁成砚猛吸了一口气,差点没吓得叫出声来。 秦梦阑面无表情得追问他:“你告诉我理由,我就把衣服给你。” 梁成砚先是裹紧了身上的浴袍,然后背过身去喘了几口粗气,平复住情绪之后才大声吼她:“王珊珊,你有没有一点男女观念?” “......秦梦阑跟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了解一下情况怎么了?”切,本身就是啊,她抬头照个镜子就能看见自己啊。 梁成砚将自己裹得严丝合缝,确保自己没那么狼狈之后才转过头问她:“你跟秦梦岚是同学?” “是啊,还是舍友呢。”秦梦阑站在王珊珊的角度询问他:“你是不是暗恋她?说,你今天要是不说,我明天就打电话告诉她真相!” “......”梁成砚是真得拿她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我是觉得她...看人的眼睛里面有种我没有的东西。她这样的女生,怎么讲,很吸引人......” 秦梦阑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你直接说她长得漂亮就行了,我能接受。” 梁成砚:“......你能接受就好,把衣服给我吧。” 秦梦阑反应过来之后脸腾得红了。妈的,梁成砚喜欢谁关她什么事啊,要她接受个毛线。 秦梦阑恼羞成怒得将衣服一抛,夹着疾风砸到了梁成砚身上,然后麻利得拍了屁股走人,装得好像自己没来过一样。 梁成砚叹了 ☆、圈套 香颂酒窖法式西餐厅是鼓楼区里数一数二的聚会场所了,由于老板有钱任性,所以档次比较高,从不接受散客预定。 秦教授刚回国三天,就能插队在大年初一这一天包场招待亲朋好友。怎么说呢,南京城里有求于他的人肯定很多,要不然也不会将辛辛苦苦排队排到的宴会场次让给他。 怀旧复古是这个西餐厅给人的第一印象。虽然看上去不太大,也没有奢华耀眼的复古吊顶,但在昏黄的光线陶冶下,一花一草、一门一窗,搭配着木质上乘的长方桌子和软垫沙发,看起来非常得浪漫和温馨。 秦雪梨穿着一身露肩的黑色长裙,长发落肩,耳戴圆润珍珠,正举着高脚杯,言笑晏晏得招呼着每个来宾。 秘书henry跟着她后面寒暄,因为听不懂中国话,每次都要等秦雪梨说完了才能举杯子跟人自我介绍:“hi,iamhenry,myfavourategameislianliankan。” 第一次碰面的中国人很少会说自己的兴趣爱好,除了相亲。被henry寒暄的人尴尬得要卡成静态jpg,秦雪梨只能硬着腮帮给他圆场:“haha,henryissohumorous,right?” “right,right.yourfamliysaidright,itwouldberight.” 这一次的来宾大多是南京人,有学者教授,有投资商人,也有带着使命来的公务干部。他们每个人见到秦雪梨的时候都表现得非常客气,夸奖她的美貌,赞叹她的才华,好像她是全场最受人欢迎的女神。 直到,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出现在了酒窖入口处。 秦梦阑打量了一圈酒窖,在发现满场嘉宾都在装逼、而只有她是来看人装逼这个事实之后,声音都变细了,紧张得跟身后的夏名慧讲起了实话:“怎么办,这些人都穿正装来的,就我一个好像衣服穿反了来的。哎呀,感觉好丢人......” 夏名慧扶住她的肩膀,稳住她退后的步伐:“有什么好丢人的。你凭一张脸就能hold住全场,要什么正装。” “......说得很有道理。”秦梦阑恢复了一点儿自信,赶忙在人群中寻找外叔公的身影。 秦彐森显然也在等她,一回头就看见自己亲生女儿矜持又忐忑的模样。二话不说搁下 酒杯和聊到一半的客人,几个箭步走到了门口。秦雪梨自然也瞧见了,不动声色得放下红酒杯,跟着爸爸后面走了过去。 毕竟是有求而来,秦梦阑的脸上充满了谄媚,热情洋溢得跟他俩打招呼:“外叔公好,姑姑好。” 也不想想昨天她那副“全世界欠我一万九千九”的霸王模样...... 秦彐森被她的反差搞得哭笑不得,到底是亲生女儿,对自己和颜悦色一些,总比见天的狂拽炫酷要好得多。感觉就像第一天做父亲,秦彐森情不自禁得伸出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心柔软到秦梦阑三天没洗的头也能摸上两分钟。 秦雪梨脸上笑意不减,也伸出手来,用尖细的指尖划过秦梦阑冰凉的小脸,巧笑嫣然:“梦阑,不用叫我姑姑的。我只比你大两岁,你可以叫我姐姐。”说完这句话,秦雪梨若有所思得看了爸爸一眼。爸爸脸上的笑容滞了滞,没有说什么,但看着秦梦阑的目光里明显带上了几分期待。 秦雪梨嘴角扬了扬。她就知道,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懂爸爸的人,她是爸爸唯一的小棉袄。 二十几年没当过小棉袄,秦梦阑虽然看不出秦雪梨的小心机,但在生理上感觉出她的莫名其妙,拱了拱手,扯淡道:“长幼之节不可费。姑姑就是姑姑,姑姑请受侄女我一拜。” 秦彐森一把扶起了她,脸上的肌肉都笑得发颤:“你这孩子,是来搞笑的吗?” 秦雪梨:“......”就没见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聊了大半天了,秦彐森才瞧见梦阑身后的夏名慧。寻思着她应该是跟梦阑一块儿来的,秦彐森礼貌得问了一下:“这位是?” 夏名慧已经激动得无法自持,眼角蓄泪,双肩抖动,面向这个唯一能拯救梁成砚眼睛的教授深深鞠了一躬。呃,就是幅度有点大,像给烈士鞠躬一样。 即便见惯了人客套,秦彐森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夏名慧抬起头,一脸虔诚向他们介绍道:“秦教授你好,见得您很高兴。我是梦阑的,呃,呃,司机。” “司机?”秦雪梨面露疑惑得看了秦梦阑一眼。 她不是穷学生么?穷学生哪里来的钱去雇佣专职司机呢? 秦梦阑是铁了心要带夏名慧进去享用大餐的,被秦雪梨这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非要一戳到底”的质问,脸上有点挂不住,只能低了头解释:“滴滴司机。” 秦雪梨也没有法子了:“......makeyourslefathome。” ~~~ 女主角带着司机进场了,尽管女主角穿得有点low,司机瞧着也不大正常,但无碍宴会的开场。 秦彐森亲自带着女儿和女儿的司机走到了酒窖中央的一张长桌旁,依次介绍道:“梦阑,这个是叔公在美国的挚友,陆川叔叔。” 秦梦阑表现得相当有礼貌,也相当有规矩,挤了一堆假笑在脸上,打招呼道:“撸串叔叔好,瞧您这个精神面貌,就知道您肠胃不错。” 陆川叔叔温和得笑了笑,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早备好的大红包,递给了秦梦阑。 秦梦阑脸皮很厚得接了过来,然后看也不看一眼,交给了身后的司机夏名慧。夏名慧不以为怪得接了过来,莫名其妙得有一种跟着董事长出门腐败的幸福感。 秦彐森又介绍下一个:“这位是陆川叔叔的太太,孔阿姨。”被点名的孔阿姨笑眯眯得看了秦梦阑一眼,感觉看到一朵刚被摘下、花瓣上还沾着雨露的花骨朵,急需她这个主妇舀几盆有机土来培植。 孔阿姨连说了好几个感叹词:“哎呀,想不到我们梦阑长得这么漂亮。哎呀,让阿姨好好看看。哎呀,早知道梦阑这么好看,阿姨一定给你买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晶做见面礼。这条金鸡项链,阿姨都拿不出手......” 买都买了,金鸡虽然是个鸡,戴在脖子上是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寓意。但好歹人家是金子做的,秦梦阑怎么会嫌弃,喜笑颜开得伸手接了过来。 夏名慧对黄金价位有着极高的敏感度。当然了,中国大妈们对黄金都有着极高的敏感度。夏名慧接过项链就试着在手里掂了一掂,然后悄声跟秦梦阑打报告道:“8g的重量,加上手工费,售价三千多。” “......谢谢孔阿姨,您买的礼物我很喜欢。”走都走了,秦梦阑见钱眼开,立马又转过头跟孔阿姨说了一句谢谢。 孔阿姨听到这句话,瞬间开心得眉开眼笑,双手握拳,高兴得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收到项链的人。作为孔阿姨的“准媳妇”,秦雪梨都没在准婆婆那儿得到这么灿烂的笑脸。 秦雪梨有些纳闷得看了一眼不会讲英文,只知道跟在爸爸屁股后面假笑的秦梦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话说回来,到底是为什么呢?在座的诸位,除了爸爸和自己,没有人知道她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其实吧,老司机夏名慧说得对,秦梦阑“凭一张脸就能hold住全场”。 紧跟着陆氏夫妇出现的是秦梦阑的大熟人,可以讲,除了夏名慧之外全场最熟的一个大帅哥—陆希安。 陆希安照例一派花花公子的打扮,深蓝的西装配手帕,锃亮的皮鞋配白袜,头发上水光亮亮的,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升啫喱水。 秦梦阑看到他,就跟看到革命同志了一样,笑容自然绽放在脸上:“领导过年好。” “过年好。”在这么高逼格的宴会上碰见她,陆希安好像一点儿也不吃惊,一点儿也不意外。就是脸皮厚了点,没有带见面礼。 众人都在惊诧秦梦阑对于陆希安的称呼,陆希安身旁一个跟他长得有三分像的中年帅哥站了起来,主动跟秦梦阑握起手:“梦阑啊,不用客气,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我是你的姑父,陆希铭。” 这上杆子认亲戚的速度也真是快,秦雪梨作为姑姑,自然而然要配合男朋友做做秀,捂脸笑出声来。只是笑容有点牵强,含羞带怯的不像她秦雪梨的风格。 秦梦阑点了点头,回握了一下姑父的手,由衷道:“您的眼光真高。呃,不,我想说,您的眼光真棒。” 开玩笑,秦雪梨这么高的海拔在这儿,陆希铭的眼光能不高么? 主桌的人都认得差不多了,宴会正式开始。 秦梦阑在秦彐森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左边是陆希安,右边是夏名慧。三个人吃一会儿聊一会儿,倒不会很尴尬。 法式焗蜗牛,菲力配大虾,焗鳕鱼,墨鱼饭,各种法式料理流水一般得上了餐桌。秦雪梨用餐的时候特地看了一眼秦梦阑,刀叉用得不错,红酒喝得也像模像样,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挨冻受饿二十几年的穷学生。 秦梦阑无法理解秦雪梨处处关照她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学法语的,如果法式大餐都吃不起来,这不是很打脸吗? 陆希安举着红酒杯跟秦梦阑碰了一下,然后小声道:“我给你带了别的见面礼。” “really”秦梦阑搁下红酒杯。用餐的环境太高雅,忍不住张口就要冒洋文。 陆希安笑了笑,言简意赅只讲了几句话:“长荣现在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重新生产,另一条就是巨额赔款。我说的见面礼就是,埃克森接受他的重新生产,给他三个月的生产周期之后,让他赔得更多。” 果然, 有这么一个强有力的partner,秦梦阑的复仇之路将会越走越坦荡,越走越荡漾。 立足于脚下,秦梦阑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如果他三个月内赶出货呢?你有把握让他一赔到底?” 陆希安晃了晃杯里的红酒,脸上笑意不减:“我找人打听过,长荣搬到南京之后,工人、设备、原材料,全都上齐了,就是排污许可证迟迟下不来。没有许可证,他就没有排污资格。没有排污资格,他只要生产一次,我们就可以举报一次。当然,章耀华也可以和附近的大梁集团签一份排污合同,让他们长荣在大梁的湿地公园里排放化工杂质。但想要让这个假命题变成真命题,前提是大梁集团的董事愿意赚这个钱。” “.....”听了这么大半天,怎么感觉这个不是礼品,是圈套啊。 聪明人打交道会自动掠去中间的弯弯绕绕,秦梦阑脸色不善得扫了一眼身旁的陆希安,直白不讳道:“你好像知道我能将这个假命题变成真的假命题。” 陆希安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才夏名慧递给他的名片,含蓄得笑了笑:“吃个饭也能吃到惊喜。梦阑,我也没想到你有一个在大梁集团当经理的滴滴司机。” 陆希安的心思太活络了,可以拿来利用的东西,一定利用到渣都不剩。 秦梦阑仰头喝了一口红酒,没好气道:“小心惊喜噎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留言送红包,无缝进入下一章。 还有,我起誓,明天让大梁躺进手术室......想想还是有点悬哈哈哈哈 ☆、有的治啦 正正宗宗的宴客法国菜一般会上13道菜,从头盘、汤开始,一道道得上,每道菜都上得像含羞带怯出嫁的小新娘,速度慢得能让宾客吃到一半吃睡着了。 干煎塌目鱼这道菜上了桌后,为了防止大家陷入昏昏欲睡的节奏,餐厅配备的乐队架起了乐器,表示要给大家献歌一曲。 在这么优雅的环境里用餐,乍听到有人要唱歌,中国人还是习惯性得张口点歌。 “大过年的,来一首刘德华的《恭喜发财》。” “别啊,唱最新的《我家就住这个屯》!” 秦梦阑这一桌坐的多是留美华人,跟不上国内的节奏,纷纷对视了一眼。 一个顶着蓬乱卷发,自带炫酷朋克风,脸蛋有点像russellbrand的外国小青年走上了台。撩了撩自己的长刘海,这个长得很有狂草神韵的主唱坐在圆高凳上,闭眼轻吟,婉转浅唱了一首法文版的《匆匆那年》。曲调动词,歌词连贯,余音绵绵,竟也唱到了在场一帮吃不惯法国大餐、只想着回家吃火锅的中国人心里。 秦彐森听不懂法语,但也被这跌宕曲折、缠绕人心的旋律勾起了青春的回忆。 十五岁的他站在国旗台上,校领导给他颁发证书。可可是学校的司仪代表,手里捧着一沓证书站在校长身后,眼睛里的光亮让谁都忽视不了。明明拿奖的那个人是他,可可却笑得比他还要灿烂。 十九岁的他从学校图书馆里出来,天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颗颗黄豆大的雨点吧嗒吧嗒得从天上砸了下来,他被大雨逼得回不了家,只能默默站在廊檐下等待雨停。 忽然间,他竟然在磅礴大雨中看到了可可。 可可举着一把伞,孤零零得站在图书馆的台阶下,正使劲的挥着手臂向他招手。 “叔叔,这边!”雷声轰鸣里,她的喊声依旧清晰。 他冒雨冲了下去,跟可可站在一把伞上,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以后不要叫我叔叔了,太丢人。” 可可甜甜得笑了笑,点头道:“好啊,哥哥,赶快回家吧,妈妈今天烧了狮子头。” 二十二岁的他站在院子里面,看着可可领着一个又黑又高的农村汉子走进家门。汉子呆愣愣得跟在她身后,看见谁就称呼谁,眼睛里空无一物,张口闭口都是浓浓的乡土味道。 他面无表情得看着这个比他还要大两岁的汉子走过来 ,一脸拘谨得叫他“叔叔”。他按下所有的愤懑、伤心,甚至是静下心来想想就能明白的蹊跷,劈头盖脸得问可可:“他是谁?” 可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像小时候站在国旗台上给他颁奖,笑得一样的灿烂,一样的明媚:“他能是谁?他是我孩子的爸爸啊。” 三段回忆,每一段都狠狠得戳到了秦彐森的心窝上。秦雪梨不知道自己爸爸又被回忆伤到了,还在想方设法找秦梦阑的麻烦。 仰头抿了一口红酒,秦雪梨终于想到了:“哎,梦阑,听说你是宁大法语专业的高材生。刚才乐队唱的那首法语,歌词讲的什么啊?” 一直低着头和夏名慧商讨计划的秦梦阑顿了顿,头一抬,发现一桌子人的视线都聚焦了在她身上。 秦梦阑握刀的手软了软:“我不知道歌词讲的是什么,我听歌喜欢听旋律......好吧,我可以背几句歌词出来翻译给你们听。” “dansmaviej’aivoulutantvoir,tantdonner,tantfaire,etcroireaulendemain。我想要看遍人生风景,付出所有,尝试一切,而后继续相信未来。” “pourquoinepasjouerleherosd’unlivrequis’envaloin,quiperdsonchemin.为什么不成为书里的英雄,踏上征途,义无反顾。” “danviejeferaitoutpournepasetreceluiquiparlepourrien.j’iraijusqu’auboutdemesreves.在我的生命里,我会尽一切努力,不碌碌无为,将梦想进行到底......”秦梦阑毫无压力得复述完所有歌词,然后仰头灌了一口红酒润润嗓子。 一桌子人:“.......” 一桌子人中也包括了秦雪梨:“.......”为什么又不按套路来! 从回忆里活过来的秦彐森腾出手,毫不吝啬得给自己女儿鼓掌。一桌的人也都放下手中刀叉,跟着鼓掌来。 秦梦阑没想显摆,但谁要她练出了一双考试专用耳。任何外文媒体进入她耳朵,都会自动切换成考试听力模式。秦雪梨问她歌词讲的是什么,她当然知无不 言、言无不尽得背出来了。而且,瞬间记忆力一直是一个外语类学生要不断努力提升的能力。只不过她的记忆力好,大部分是源于,遗传。 陆希铭第一个举起红酒杯,起身向秦梦阑致敬:“你真是我看过的第一个,记忆力这么棒,而且还漂亮动人的小姑娘。”记忆力好的,脑子比得上人工电脑的,在陆希铭的心目中,一直只有自己的岳父大人。 “不敢,不敢,姑父谬赞了。”秦梦阑跟着站起来,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举起自己的酒杯回敬了一下。 陆希安一手撑着下颌,一手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妖娆多姿得点评道:“看一眼就能记住一张质检报告,这样的记忆力,怎么是会谬赞呢?” 好吧,陆希安,你赢了。 秦梦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腆着脸坐了下来。 等着众人的视线都不在自己身上之后,秦梦阑才僵着一张脸,单独敬陆希安酒:“我会想办法让大梁拒绝长荣排污的请求。但是,领导,也请你保密我的计划。okay?” 她有一种直觉,她的计划不能让秦彐森知道。 陆希安点了点头,跟她碰杯:“合作愉快。” ~~~ 午后两点,宴会终于在一片欢声笑语里结束了。宾客们陆陆续续得走了,秦梦阑还厚着脸皮坐在自己位上,等着人走楼空的最后一刻。 夏名慧无比紧张得看着秦彐森送客的背影,感觉自己在赌博,赌梁成砚的眼睛,赌梁成砚的未来。 秦彐森送客归来,很高兴看到梦阑留了下来。秦雪梨却一点儿也不高兴,耍了几次小心眼,都被秦梦阑避开了。 拉开刚才陆希安坐的那张椅子,秦彐森坐了下来,温和得笑道:“是不是觉得很无聊?下午让你姑姑带你去逛街。” “......不劳烦姑姑。”秦梦阑立马从自己随身包里拿出了一沓梁成砚的眼睛资料,满怀期待得看向秦彐森:“劳烦一下外叔公就行。” 秦彐森疑惑得接过资料,没看两页就示意henry拿他的眼镜过来。而后,每看一页,眉头就皱得越深,看得一边的夏名慧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几个人都随着这不断的翻页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直到秦彐森翻到了最后一页,秦梦阑才紧张得张了口:“......外叔公,我想知道,你命名的那个仿生眼,能不能用在他的眼睛上?” 秦 彐森眉头紧蹙,意味深长得看向自己女儿:“这个梁成砚,是你什么人?” “......”这个怎么答?难道说是自己的陪聊对象? 看得到秦梦阑的一脸为难,夏名慧连忙走了过来,深深鞠躬:“秦教授,请您帮忙治疗一下我们公子的眼睛。他爸爸还是您的老同学,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一定要帮帮忙。” “老同学?”秦彐森反手将梁成砚的资料扔在桌上,并不是很上心的样子,语气淡淡:“我没有几个姓梁的老同学。如果我没记错,他的父亲是梁俊彦?” “是的。”夏名慧紧张得双手冒汗。如果搬出董事长出来还说服不了秦教授的话,梁成砚的眼睛还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年。 秦彐森没说什么,一手捂脸,眉头紧蹙,也陷入了一种思考的状态。 看到这么一个状况,秦雪梨终于捉住了有的放矢的机会。 秦梦阑的脸上全是担忧,秦雪梨不介意让她的脸上再增添一股忧愁。 装作一副担心秦彐森身体的样子,秦雪梨刻意阻挠道:“爸爸,你的行程已经安排到2020年了。如果加塞别的项目进来,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接收到秦梦阑焦急的视线,秦雪梨就跟看不到一样,继续展示她的这份孝心:“梦阑啊,你不知道我爸爸平时有多忙。常常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中间如果连接不上或是产生延误,会造成至少一个亿美金的缺损。这些,你知道吗?” 秦梦阑是不知道,但她不傻啊,直接抢过了话语权:“外叔公,不需要您全权负责这个事情。治疗团队的组合,医生之间的配合,我们自己能参与。只需要您出面争取一下仿生眼的使用权,推荐几个业内专业的医生或者团队,剩下来的都让我们自己来。” 夏名慧也连忙附和道:“是的,是的,秦教授,真得拜托您。” 话说到了这里,恳求恳到了这个地步。秦彐森深切得感受得到,如果拒绝了这一次,他会被女儿永远得拒绝在外。 秦彐森摘下鼻梁上的眼睛,拧了拧自己的眉梢,追问道:“梦阑,无论碰到什么事情,爸......叔公都会竭力帮助你,为你出钱出力。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 当了半天小棉袄的秦雪梨就这么卡在了自己的角色里:“......” 夏名慧一脸焦急得看向秦梦阑,期待她能说出一个能说服全世界的理由。秦梦阑却一脸怔愣,双眼里 没有焦距,茫然无措得看着面前的外叔公。 秦彐森:“......”话说得这么明显了,快点编个理由来听听。 说时迟那时快,一滴眼泪就从秦梦阑那一泓清水般的眼睛里留了下来,划过白皙的脸庞,瞬间没入了衣领。 “为什么?能为什么?”秦梦阑一边哭,一边告诉他们为什么。 “梁成砚是第一个不问我原因就能借钱给我的人。” “他可以忍受别人侮辱,却不会忍受别人因为他受到一丝委屈。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会在半夜里打电话跟我道歉,为的就是照顾我的感受。” “他认真听我说的每一句话,尊重我做的每一件事......” 说到眼泪水都快淌成一条河了,秦彐森终于伸出手来,拍了拍秦梦阑的肩膀,点头道:“我知道了,梦阑。他对于你,很重要。” “......然后呢?”秦梦阑吸了吸鼻子,一直不死心。 秦彐森无奈得叹了口气,松口道:“我现在就去联系美国的专家。无论如何,梦阑,你要相信我,我会让他眼睛复明的。” 秦梦阑激动得给了秦彐森一个拥抱:“谢谢外叔公,我爱死你了。” 夏名慧也激动得哭了出来,就差没跪下来给秦彐森磕头谢恩了。 “......”拥抱虽然甜,但秦彐森的心里苦。 “......”秦雪梨的心里,tmd更苦啊。 ~~~ 晚上回到度假村,秦梦阑一头栽进了汗蒸房。 躺在汗蒸房里思考人生的梁成砚眨了眨眼皮,动也不动得招待了她:“欢迎来到非洲农民的工作室。什么吃的都没有,嫌热自己拿水喝吧。” 秦梦阑特别开心得从地上捞起一把黑黢黢的电解石,然后蹲下身子,凑过头去,一个个得堆积到梁成砚横陈的躯体上。 梁成砚:“......你想干嘛?” 秦梦阑痴痴笑着,顽皮得跟三岁小孩一样,想用石头埋了梁成砚这个大傻子。 大傻子不甘被埋,重申道:“......你到底要干嘛?”说归这么说,也没见他伸手掸掉身上的石头。 秦梦阑终于不甘寂寞,朝天上撒了一把石头雨,兴奋到直嚷嚷:“梁成砚,你的眼睛有的治啦,你终于可以看见啦,你还可以出门逛新街口啦!” “......”梁成砚也想跟着激动一下的。 无奈石头雨下得太大,毫无人性得砸到了腿长脚长的他。真是,,,疼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小说也像匆匆那年里面的那句歌词:在我的生命里,我会尽一切努力,不碌碌无为,将梦想进行到底...... 谢谢每一个支持vip的妹子,我会珍惜你们每一个。 等一等,我承诺的让大梁进手术室。。。今天算进了吧? ☆、心想事成 大年初二的这一天早上,梁军彦拎着行李,一身疲惫得回到了度假村。天空灰蒙蒙的,一朵看着顺眼的白云都没有。大过年的,看得真叫人郁郁。 其实心里的郁郁,跟天气又有什么关系呢? 熬了两天在内蒙古大草原上抢下了一个73亿的合同,梁军彦想开开心心回家庆祝一下的,一走到家门口就打住了:自己儿子瞎了大半年了,钱赚得再多又用什么用。 度假村的接待室里空无一人,停车场里也是一辆电瓶车也不剩,压抑了大半年的梁军彦终于忍不住了。 他要发飙了! 他要让这些大过年玩忽职守的员工统统滚蛋! 掏出手机,梁军彦先给孙乐乐打了电话,准备劈头盖脸得骂她一顿。谁想到那头响了六声才被接起,孙乐乐惯常小心翼翼的“董事长,您说”,顷刻变成了“董事长,您稍等”,然后“啪”得就给他挂了。 梁军彦的眼皮跳了跳:“......不想干了吧。” 孙乐乐不接电话,好啊,他找夏名慧。 夏名慧是梁成砚生母资助过的女大学生,孤儿出生又没有嫁人,工作以来都是全身心得投入到大梁事业的可持续发展中,所以年纪轻轻的就能升到人事经理一职。作为“大梁劳模”一般存在的夏名慧,肯定不会、也不敢挂他的电话。 梁军彦拨了过去,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样,“嘟”了十几秒后夏名慧都没有接他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busynow,pleaserediater。” 梁军彦收回手机,渺无希望得看了一眼度假村大门口那一排共享单车。 想不到,他也有骑单车的这一天。 ......前提是他会共享啊。梁军彦一脸迷茫得站在几辆单车之间,上看看,下看看,咦,这怎么用呢,需要用手机扫什么二维码吗? 哎呀,好需要一个懂时代科技的人来指导他呀,就比如上次指导他坐地铁的那个小姑娘...... 此时此刻,指导人坐地铁的小姑娘正在和那两个要被董事长fire了的好员工商讨出国事宜。 三个人多番讨论,最终决定了:秦梦阑一定要跟着去。 秦 梦阑点了点头:“我去没问题,问题是我没有美国签证,而且过完年我就要开学了。” 孙乐乐低头思考了一下,帮助她解决问题:“美国签证我们加急办一下。今天初三,初六我就将你得所有资料提交到中介那儿去。” 夏名慧跟着补充:“我先转十万到她卡上做个存款证明。美国领事馆又不过春节,直接今天申请了吧,初七就可以让上海分公司的同事带她去领事馆面签。” 秦梦阑又想了想,心里还是不太踏实:“最主要的问题还不是签证。下学期有三个大考等着我,cet6,法语专四,计算机二级。我要是跟着去了美国,赶不回来考试的。” 夏名慧作为一个有着多年人工作验的人事经理,听到这些证书就脑瓜子疼:“cet6就是个鸡肋,比不上专业八级,更比不了雅思托福。法语专四更是个鸡肋,你回头直接考个专八就行了。你过了专八,还要什么专四的证书?还有那个什么计算机二级?我的天......你毕业之后又不去当程序员,计算机二级有多大用?手机二级才有用吧!会玩微信,会玩直播,会玩连连看,这才是现代企业人才选拔的标准。” 秦梦阑挠了挠头:“......好吧。”她又没说她不愿意去,瞧夏名慧和孙乐乐俩个人扎耳挠腮的猴急样。 梁成砚什么事都做不了,就坐在沙发上听她们三个女人叽叽喳喳絮絮叨叨。自从眼睛看不见,梁成砚对身边人的定位定得愈来愈清晰。比如,夏名慧变得像她的老干妈,孙乐乐像她的真小姨,而王珊珊...... 定位比较模糊的“王珊珊”摊开自己的手账本,写下了这几天要忙的事情,写到一半想了起来:“哎,初六初七去上海的话,岂不是碰不到毕弛了......” 耳朵很尖的梁成砚捕捉到了这个销魂的人名,插话道:“毕弛是谁?” 秦梦阑想了想,也不愿意瞒着他:“我眼中最完美的男人。” “......”梁成砚被这个过期的狗粮噎到了。 夏名慧忽然想到了美国签证的申请难度,转头又问秦梦阑:“你之前去过其他国家吗?有没有风景照自拍啥的,面签的时候可以提交上去。” 秦梦阑抬头想了想,还真有。 “大一的时候,跟系主任去参加了一个诗朗诵比赛。在法国敦刻尔克,宁大外院的官网上还有我们出去比赛的照片。” 夏名慧点了点头没说啥, 梁成砚的话倒是很多:“你比赛拿奖了吗?” “......没。”秦梦阑低了低头,迟疑着要不要告诉他实话。 “那谁拿奖了?”聊天的目的就是要互相伤害么。大家都聊了一个多月了,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 秦梦阑忍了忍,还是决定告诉他实话:“......秦梦阑。” 梁成砚选择在沉默中结束这个话题。 孙乐乐和夏名慧尴尬得对视了一眼。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等到梁成砚的眼睛好了,她俩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梁军彦最后还是放弃了共享单车,拖着行李箱气喘吁吁得走回了公寓。门一开,人一个瞧不见,只看到走廊上横七竖八的行李箱子。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有梁成砚春夏秋冬的衣服,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枕头枕套,有杂七杂八的耳机和手机线,连衣撑架子都塞齐了七个颜色进去。最离谱的还是那半箱子火锅底料,香辣的、菌菇的、番茄的各种口味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们这是要干什么!开火锅店嘛! 头一抬,气急败坏的梁军彦就正面撞上了从观察房里出来的秦梦阑。 俩个人对视了一眼,秦梦阑率先开口:“哟,董事长回来了。” “......你们都在忙什么呢?搞得家里乱七八糟的。”梁军彦忍了忍,到底不能对一个还大学没毕业的小姑娘乱发脾气。 秦梦阑摊开双手:“不是我搞的啊,我的行李箱还在家里。” 说完就跟没瞧见他一样,来去自如得出了别墅大门。 梁军彦无言以对得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心想这丫头到底哪家的,脾气这么大,装个懂礼貌的样子都懒得装。 如他所愿,没过过久,夏名慧就完完全全得告诉了他答案。 梁军彦张了张嘴:“她是秦彐森的侄孙女?” 夏名慧点了点头。 “...难怪瞧着眼熟。我记得她妈妈是个小矮子,没想到一眨眼,小矮子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梁军彦忍不住就要回忆往昔峥嵘岁月。 夏名慧扯了扯嘴角,打断他:“董事长,秦教授是通宵了一个晚上跟美国那边沟通的。传递给我们的消息是公子要在美国待上一个月,手术费、住院费什么的大概需要几十万刀。” “钱不是问题,要多少给多少。”堵了大半年的心墙,终于等到了拆迁这一天。哪怕花上几个亿,为了儿子他 都在所不惜。 梁军彦想要分享这份畅快愉悦的心情,环顾了一圈却没看到他想分享的人,质问道:“乔春雨人呢?我让她联系秦彐森的,怎么拖到最后让人家小丫头联系上了?她都闲在家里干什么了,没跟着参与吗?!”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给小乔上眼药的机会。夏名慧心里那个得意,但面上却绷得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翻了翻随身本,夏名慧清了清嗓子,添油加醋得报告道:“除夕早上,小乔太太带了几个朋友在汤山泡温泉,下午和三个朋友在度假村里打麻将,晚上又和几个不认识的生意人去了市中心。初一好像也这样,我跟着秦梦阑去找秦教授的时候,托了人告诉她。小乔太太她......没有反应。”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随便抖搂几个“汤山”“晚上”“不认识”这些词出来,就能引得梁军彦浮想联翩。开玩笑,度假村里有温泉。乔春雨却不在家里泡,跟着别人去汤山泡...... 梁军彦已经隐隐怀疑,自己是不是改了名字叫梁军绿了。 ~~~ 初六这一天秦梦阑在大梁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来到了美国领事馆。搞得很像银行大厅的领事馆大堂里,站了一波等待面签的赴美人士。 排在她前面的沧桑大叔告诉她:“我的英语好得可以去新东方当老师,帐上存款也够在美国挥霍五六年,但tm面签官就是不让我过。这都第三次了......” 秦梦阑原本没什么压力的,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拿不到签证,她就不能跟着去美国,不能围观梁成砚眼睛复明的那一天了。 天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期待“那一天”...... 沧桑大叔诉完苦后告诉了她秘诀:“总结一下啊,这些面签官看得最严格的还是长相。长相猥琐的,来多少次都白来。” 早说么,秦梦阑拼什么都拼不过人家,除了脑子和脸。 “当然了,你也可以巴结一下这些面签官。尤其是颜控的女面签官,赞扬一下她的发型啊,唇彩啊,五官啊,pass的机率会高一些。”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前辈的经验确实值得学习。 坐在厚厚的玻璃墙前,秦梦阑将自己的资料递了过去,紧张得对看了一眼里面的黑人面签官,笑嘻嘻道:“啊,您的唇彩真棒,能告诉我色号吗?” 黑人面签官接过她的资料,将自己 的身子往前挪了挪,露在了她可以看清的范围里,告诉她道:“抱歉,小姑娘,我是个男性黑人,不涂口红。” “......”瞬时就悲剧了。 黑人大叔也是见多识广了,低头看了一眼秦梦阑的资料,开始提问:“你是个学生?” “啊,我是。”秦梦阑并拢双腿,双手叠放在腿上,像一个小学生一样,一脸拘谨得开始答题。 “去美国干什么呢?” “陪我朋友看病。”秦梦阑如实答道。 黑人大叔有些怀疑:“哦?我觉得中医博大精深,你们完全可以留在中国治疗。” 早知道说去美国旅游了,秦梦阑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中医结合的效果会更好。我们准备去纽约的nyu医院,那里的眼科专家简森教授、爱德华教授,让我们很有信心。” 黑人大叔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去美国求医的,资料调查得充沛详细,查不出什么漏洞来。跟着十几分钟又问了几个问题,秦梦阑的英语口语不错,虽然比较法语差了点,但回答得口齿清晰、条理分明,黑人大叔最终留下了她的护照和个人资料。 秦梦阑欣喜得站起身来,激动得说了好几句谢谢。 黑人大叔一脸慈祥得看着她,祝福道:“希望你们在美国心想事成。” 天时,地利,人和,加上钱多,纽约一行自然心想事成。 梁成砚的眼睛躺在医院里接受了一周的术前准疗,各个专科的专家都推估出了自己领域的手术失败率。 梁成砚看不见预估报告,秦梦阑看得见。 俩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躺在床上的身上还流淌着麻醉剂,说话都没有力气:“有希望吗?” 站在床边的说话掷地有声:“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我们都要坚持。” 躺在床上的人笑了笑:“我觉得,你比我更操心这双眼睛。” 秦梦阑放下了手里的报告书,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梁成砚,心里也不大好受:“我没操心什么。”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秦梦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崩不住,沙哑着嗓子说完了全句:“我就是希望你能看得见。” 梁成砚完全被她的哭声给镇住了:“...我们商量一下,大过年的,不要哭丧了。” 其实秦梦阑知道,她不是哭丧,她是喜极而泣。 预估报告表示,替换仿生眼的成功率高达76%。手术之后,护理得当的话,梁成砚的眼睛可以还原到5.0,连激光手术都免了。 秦梦阑能不喜极而泣么? 大概,或许,她也清楚了自己喜极而泣更深一层的原因。 病房门外,一身大褂飘啊飘的秦彐森,碰到了一身西装勒得慌的梁军彦。老同学相见,两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欢愉,愁眉苦脸得聚在了一处。 秦彐森扬了扬嘴角:“想不到我们在这样一个场合重逢。” 梁军彦跟着挤了个笑:“我也想不到,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秦彐森指了指病房里面的俩个人,面容严肃:“我先表个态,我并不赞成你儿子跟我侄孙女走在一块儿。老梁你可以放心,不是我看不上你这个人,是我看不上你全家。”乱七八糟的,娶了姐姐居然还跟着娶妹妹。 “......”一个人的舌头跟性格一样,多少年都不会变。 梁军彦也点了点头,表示道:“原来我蛮喜欢你这个侄孙女的。爽朗,大气,还目中无人。可谁知道呢,你这个爽朗大气的侄孙女心思太深,人也毒辣,什么报酬都不要,就想让我帮着整垮她生父的产业。摊上这么个女儿,她老子是造了多少孽啊。这样也好,你不赞成,我也不同意。” 真正造孽的老子陷入了震惊里:“......”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照例,留言送红包~~ 下章回归校园啦~~~ 有可能复明的大梁要朋友帮他打听王珊珊的电话,朋友说:“....忽然口味变得这么重,你一定装了一个假眼睛。” ☆、秦刺猬 nyu医院坐落在纽约斯塔藤岛,站在岛岸上可以遥遥看到美国的自由女神像。岛上的居民没有曼哈顿快如闪电的工作节奏,生活也相对安逸一些。 秦梦阑睡不着的几个晚上,都会坐在岛边的长椅上,看着恣意飞翔的海鸥,吹着拂乱头发的海风。她活了二十几年,从没有像今天一样,静下心来去欣赏风景。 拿着一杯热咖啡,她就可以坐在海边,漫无目的得待上一天。 再过三天,梁成砚的眼睛便可以康复。虽然短时间内不能接受户外的强光,却可以在室内看上一眼他亲爱的家人。 秦梦阑原本是高兴的,直到他病房里的亲戚越来越多,平日里见不着的朋友也跟雨后春笋一般得冒了出来,她开始觉得自己多余。 今天早上,在医院的过道走廊上,梁军彦拿了一份盖着大梁公章的公告给她看。公告上清楚交代了湿地公园五年之内不会接受长荣排污的决定,公告末位除了梁军彦的签名,还有三大股东的签名。 大梁集团家大业大,再小的一个决定都会让一拨人跟在后面跑断腿。同样因为大梁集团家大业大,五年的时间足够长,长到章耀华亲眼见着自己工厂倒闭的那一天。 秦梦阑接过这张薄薄的纸,心里没有一点儿她想要的那份开心。 梁军彦小心翼翼得跟她讲起了话:“梦阑啊。” 老话说得好:莫欺少女蠢。更何况这个少女一点儿也不蠢。 秦梦阑收好她要的东西,点了点头:“您称呼我‘小秦’就行。一般称呼我‘梦阑’的长辈,我都不会给他好脸色。” “比如?”梁军彦不敢相信。 秦梦阑一秒让他相信:“我舅舅和我舅妈。” “......”听孙乐乐说过秦梦阑讨债光荣史的梁军彦默了默,后背凉了一下,为难道:“这个小秦啊,我和你外叔公讨论了一下。我们俩个人吧,都不赞成你和小砚走到一起。” 看梁董事长这副唧唧歪歪的模样,秦梦阑就知道他没好事。果然,寒暄的话还没寒结束,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董事长。”秦梦阑很平静得看着他,脸上不起一点儿波澜,平平淡淡得好像能接受他所有提出来的要求:“我原本就是为了钱待在梁成砚身边的。现在他眼睛好了,是没我什么事了。” 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离开了?这不 符合秦梦阑的人设啊...... 梁军彦怕伤了孩子的自尊,连忙补充道:“小秦啊,不是叔叔不喜欢你。真的,你很棒,聪明漂亮,又帮忙治好了小砚的眼睛......” 秦梦阑并不领情,没好气道:“董事长,我知道我是个遭人忌惮的心机婊。我不跟梁成砚在一起,是因为我配不上他,不是因为我够不上他爸爸的审美。而且董事长你的审美那么独特,喜欢收集同一类型的美女。山寨的还不要,就要原装纯血统的.......” “......”越说越混账了啊。 秦梦阑估计是伤心坏了,再幽默的话从她嘴里出来都变成了讽刺:“难怪江南皮革厂卖不掉货,都会拿个喇叭喊‘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原来是跟大梁学的啊。” 梁军彦气得腮帮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可是再看看这贼丫头红通通的眼眶,到底是忍下来了,无可奈何得叹了一口气。 秦梦阑最后请求他:“我中午再看他一眼,下午就走。” “好,我希望你说话算话。” 中午吃饭的时间,探访梁成砚的亲友团们都结伴出去用餐了,留下梁成砚一个人在病房里。 护士推着餐车走到门口,看到了在门口徘徊的秦梦阑:“这几天送餐都没看到你,嘿,你不要你的男朋友了吗?” 以前的秦梦阑会豪不做作得反问她:“怎么?我不要了,你想接手?” 现在的秦梦阑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沉闷得接过护士手上的餐盘,沉闷得说了一句谢谢。 有时候,失去了一个喜欢的人,就像失去了头顶上的阳光。 “啪”的一声,秦梦阑粗暴得将餐盘放在了梁成砚身前的小桌板上。 刚吹完一波牛逼的梁成砚扬了扬眉,掀开被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关心她道:“你吃过了吗?” 秦梦阑一听到他这么问,眼泪水就忍不住要溢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以前就没有发现自己依赖这份关心,喜欢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眷恋关心她的人呢。 梁成砚觉得她动静不大对,又将身前的餐桌往边上推了推,抓住她手道:“这几天怎么不见你过来了?医生护士都在问那个小美女去哪了。先不说美国人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珊珊,这几天你都去哪玩了?可以等我眼睛好了一起去吗?” “......”秦梦阑抬头望了望天,一定要让自己的眼泪水倒流 回去。 真的,不能继续听他讲话了。为什么她以前没有发现,她喜欢的人幽默风趣,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她偷偷得在心里放烟花呢。 秦梦阑下午就要走了,或许在外叔公那儿住上两天,但最终要回到国内、回到宁大的校园里面。而梁成砚呢,他的眼睛治好了之后,可以继续他原来的路,攻读他要在麻省结束的学业。 两人的轨迹像两条线,临时打了一个结,最后还是会被拆解开来,各自延伸到各自的世界里。 越想越扎心,秦梦阑感觉自己都要被扎成一只刺猬了。所以,在临行前,刺猬干了一件她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梁成砚,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秦梦阑抽回了自己的手,转移了话题。 “你说说看。”梁成砚有些失望得躺了回去,不开心,陪聊的小姑娘拒牵手。 秦梦阑张了张口:“以后碰到秦梦阑,除非她主动跟你讲话,不准你上去跟她搭话。” 这事有点醋意在里面,梁成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可以。以后我要是回宁大的话,只跟王珊珊一个人讲话。” “...”答应得这么爽快,真想给他一巴掌是怎么回事。 叹了口气,秦梦阑将餐桌放在了他身前,又扶着他坐了起来,一丝不苟得帮着他用完这一餐。 临到了,护士过来收盘子,梁成砚的亲朋好友们也一个个得走到了医院楼下。窗外的吵杂声,楼下的脚步声,都在逼着秦梦阑离去。 秦刺猬极其纠结得背上了自己的包,脚步沉重得在病房里徘徊来徘徊去。 “你下午又想去哪儿玩?”虽然梁成砚的眼睛上还蒙着厚厚的一圈纱布,但是动动耳朵,他能听得出来她的焦虑。 秦刺猬终于下定了决心,一个猛冲来到床边,像是一个溺水的孩子抱住了救生圈,狠狠得,用力得,用双臂环绕的抱住了梁成砚。 舍不得他的人,舍不得他的温暖,秦刺猬淌着眼泪水,在梁成砚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泪水擦着彼此的脸颊而下,梁成砚震惊得动不了,秦刺猬就一直哭着吻了下去。 四秒,五秒,抑或是半分钟...... 秦刺猬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在她疯狂逃走的时候,病房里的人一直在呼唤她的好室友——王珊珊。 秦梦阑的崩溃情绪一直延续到了回国的这一天。 秦彐森亲自开 车送秦梦阑去肯尼迪,随行的有半路从外面赶回来的秦雪梨,还有秦彐森专门给秦梦阑的配的助理苏珊。 秦梦阑坐在后座上,不仅全程都没有讲话,实际上连个表情都没有,实实在在得将他们仨当成了空气。 秦彐森看来一眼后视镜里的女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md,一定是梁军彦那个小人出卖了他。 一行人到了机场,苏珊这个美国土生土长的白人小姑娘,自觉又勤快得拎着秦梦阑的行李箱先一步进去了。 秦彐森和秦雪梨一左一右,护送着秦梦阑进去。一个小心翼翼,一个心不甘情不愿,反正都要看秦梦阑的臭脸。 “回国之后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出去打工了。苏珊会跟着你,缺什么东西就让她去采买。”秦彐森实在太忙了,忙得只能在女儿身边塞助理。 “呵呵。”这是秦梦阑给他唯一的回应。 秦雪梨这些天都在外面潇洒快活,就是因为不想在家里看到爸爸对她的亲生女儿掏心掏肺。当然了,送机这一天又不可避免得瞧见了爸爸的低声下气和秦梦阑的趾高气扬,秦雪梨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警告秦梦阑:“喂,爸爸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一直都是这个态度?omygod,你以为你是谁啊?” 秦梦阑面无表情得扫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姑姑一眼,冷笑道:“对我好的人,不会随随便便指手画脚我的人生。” “......”秦彐森的心上,又被狠狠得戳上了一个窟窿。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昨天的红包是不是发完了,,, 没领到的再戳我来。 还有,捂脸说,明天周日,让藕的键盘手休息一天吧。 ☆、女神归来 一场春雨洗礼了宁大校园,进入三月份的校园里春意盎然,湿漉漉的大道上到处是碧绿的梧桐叶子和刚在枝头绽放就春雨打落的迎春花花瓣。 开学三个星期了,季节也从寒冬转入了初春,王珊珊和罗静还是没有等到秦梦阑的归来。 俩个人闷闷不乐得将她床上的被子拿出去晒,拿回来叠,又拿出去晒,又拿回来叠,反复多次,就是等不到盖这床被子的女神归来。 张裕如是评价她俩:没有了秦梦阑,你俩都快成留守儿童了。 王珊珊和罗静也很苦恼啊。 她们习惯了以梦阑为中心,喜欢听梦阑的指示,总感觉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大学生活会踏实自在许多。远的不说,就说她不在的这三个星期,隔壁宿舍的马珊珊居然嚣张到敞着门说她俩坏话了。 王珊珊几次要动手,罗静都拦住了她,哭泣道:“忍着吧,等到梦阑回来再一个个收拾她们。” 王珊珊咬了咬牙,觉得罗静的话很有道理,然后就卧薪尝胆忍了三个星期。然而三个星期过来了,她们的救世主还没有回来...... 这天早上一共四节课。前两节课是张老头的公共法语,后两节课是外教的视听说课。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起,不等marie宣布下课,急着去吃泡泡锅的王珊珊就在罗静肩膀上拍了两下示意她去二食堂吃饭,然后自己背着包猫着腰,偷偷摸摸走了到后门口。 结果门一开,就撞见了走廊上的班主任邓丽丽。 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个脊背佝偻得像老鼠,一个站得顶天立地像铁塔,师生俩人隔着门框相互对视了二十秒。 邓丽丽看着王珊珊这个做贼的模样是又气又笑:“王珊珊,marie没说下课呢,你往哪里跑?” 王珊珊将自己的书包往地上一扔:“......知道您来了,我特地来开门的。” “你是有透视眼吗?”邓丽丽被胖珊气得直翻白眼:“坐回你位子上去。” 看来今天是吃不成泡泡锅了,拾起地上的包,王珊珊垂头丧气得坐了回去。 瞧见班主任来了,marie果断结束了课程,捧着课本迅速闪人。邓丽丽几个箭步走到了教室前面,强势得接管过讲台,开始训话:“你们低头看看自己,像不像一个法语专业的学生。” “我在宁大待了十几年了,什么专业的学生我一眼就 看得出来。韩语系的同学穿得时尚,一个赛一个白。日语系的同学穿得干净又朴素,一个比一个瘦。俄语系的同学我就不说了,反正就是一身吊丝味道。你们呢?哎呀,我就纳闷了,我怎么在你们身上看不到半点法语系同学应该有的优雅大气和装逼范呢?!顾大鹏,就说说你那个头,几天没洗了?” 搞不清班主任是来抓生活还是来抓学习的,首当其冲当炮灰的顾大鹏委屈得埋下了头。 邓丽丽越说越生气:“我是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15级总共五个班,这都第四个学期了,你们居然连一次优秀班集体都没拿过!昨天省委书记还来我们学校开会,请求我们宁大毕业的同学们留在江苏发展。呵呵,幸亏昨天去开会的学生是别的系的。我要是省委书记,看到你们这个懒懒散散、不求上进的样子,我一定掉头去旁边的九江学院招揽人才。” “......”一个班的同学都被打击到了。 顶着班主任的滔天怒火,别说一帮苦读派成员了,嘴硬的像王珊珊这样的硬茬都不敢吱声。 邓丽丽又拍了拍桌子,警告道:“我拜托你们,拿出点宁大学子的样子来。好好向你们的学长学姐学习,有点远大的报复和理想。我不求你们在外面发光发热,只求你们踏踏实实得学好专业课。说到专业课,上学期总共九门课,居然还有‘工’考试不及格!” 法语里的“工”,指代的是笨蛋。 一说到这里,邓丽丽更激动了。她从随身的文件夹里翻出了上学期的成绩表,一个个得点名批评:“张老师的公共法语课,我看看谁没及格。呵,徐晶晶?!徐晶晶啊,人家王珊珊还考61呢,你考了多少?” 终于逮到机会嘲笑隔壁宿舍,王珊珊猛拍了一下桌子,然后伸出无名指,指向一脸懵逼的徐晶晶:“装什么无辜,老师说的‘工’就是你!” “......”被班上的“头号工”侮辱,徐晶晶气得好想哭。 邓丽丽当然也没放过头号工,言辞犀利道:“王珊珊,你怎么有脸说别人?你是了不起,公共法语、视听说、法语语法这几门专业课都过了。但你的马哲过了吗?还有体育课,考个太极剑啊,是考你轻功了还是考你内功了,老师给你49分?” 多说无益,言尽于此,王珊珊知情知趣得闭上了嘴巴。 “今天耽误你们一点儿吃饭的时间,为的就是告诉你们,无论以后你们走什么样的路,现下都要给我好好学习, 将知识点嚼透了,将书本学烂了,这样才对得起你们爸妈辛辛苦苦交的学费。”话锋一转,邓丽丽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干嘛来的了。 “下午一点半有个拔河比赛,班上同学都给我在外院门口集合。顾大鹏数一下人头,谁没来,谁来迟了,统统上报给我。” 这也就是个警告的意思,怕有些女生犯懒不来参加比赛。 为什么过去三个学期里,15级都没有拿到“优秀班级”的荣誉呢?邓丽丽总结了一下,除了平均成绩不理想之外,她放手院校活动,不盯着这些懒货参加比赛,也简介导致了15级法语班在学院里没什么名气。 比如上学期的演讲比赛,她应约去当评委。穿得比谁都隆重,来了比谁都晚。结果呢,听了人家日语系的演讲,听了人家德语系的演讲,全程听不懂就算了,等到长草了都没等到一个法语系的学生上台演讲。 丢人啊,丢大发了。 邓丽丽交代完了拔河的事情,转身就要收拾东西去吃饭。 心思活络的马珊珊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邓老师,那迟到的、或者干脆不来的同学是不是要扣学分啊?比如说秦梦阑,她都逃了三个星期的课了。” “......”邓丽丽讳莫如深得看了马珊珊一眼,没吭声。 现在的学生啊,勾心斗角起来真是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 确实,不仅马珊珊没有藏着掖着,王珊珊也不会藏着掖着。 马珊珊的话音刚落,王珊珊就剑拔弩张,伸手捞了一本教科书砸了过去。厚厚的一本视听说教程,直接将马珊珊的丸子头砸成了马尾辫。 王珊珊的脸上霸气冲天:“你过年吃多了吧马珊珊?说话小心点,不要让我觉得你这个人欠揍!” 罗静也跟着帮腔,小脸上尽是嫌弃:“就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邓丽丽果断装作没瞧见,一路加速溜出了是非之地。 ~~~ 外国语学院举办的拔河比赛完全没有什么看点,在这个阴盛阳衰极为堪忧的院系里,拔河比赛头名的班级,一定是男生数量最多的班级。 综合看来,德语班的男生最多,英语班的男生最少。第一名无疑是德语班了,最后一名怎么着也得落在英语班头上。 跟法语班争第二名的是邓丽丽口中的吊丝俄语班。法语班上有八个男生,俄语班上也有八个 男生。所以说,谁胜谁负,就看哪个班上有多余的大胖子了。 下午一点半,集体荣誉感极强的王珊珊准时准点得来到了外院门口。罗静一早就到了,正在跟班上同学传授拔河技巧。什么前腿崩直,后腿弓步,身体重心向后倒,讲得挺用心的。 班长顾大鹏瞧见种子选手来了,一路小跑过来,讨好道:“珊珊啊,今天能不能拿奖,全看你了啊。” 王珊珊点了点头,直接将麻绳绑在自己腰上,放狠话道:“哼,我倒要看看看俄语班的人有什么本事拖动一个五十斤的大胖子。” “......要的就是你这个魄力!”顾大鹏望而生畏得退后几步,拍了拍手,示意班上同学集合。 五分钟后,体院派来的裁判老师走入了会场,一脸严肃得站在了拔河绳的中端,吹哨子道:“15级法语班,东面。15级俄语班,西面。” 过了两秒,这个常年钻研舞龙舞狮,舞得一手好龙的体育老师皱了皱眉头,警告了东面的某个人:“这是拔河比赛,不是拔胖子比赛,把腰上的绳子给我松了。” 东面的同学们:“......”完了,变第三名了。 哨音一响,管它输赢呢,大家都使出了浑身力气拉绳子。别看马珊珊和王珊珊这俩人平时不大对付,早上还为了秦梦阑掐在一处,但到了集体比赛的时候,俩个人一个喊数字,一个喊口号,搭档得还挺默契。 “一,二,三,拉!” “送他们见别林斯基!” “一,二,三,拉!” “送他们见茹科夫斯基!” “一,二,三,拉!” “送他们见奥斯托洛夫斯基!” 对面俄语班:“......”有必要跟司机们过不去吗!? 两班人拉着拉着,一时东风压倒西风,一时西风压倒东风。不出意外,没有胖子捆绑的拔河比赛得陷入了僵局。 直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俄语班队伍的边上。 这是一个美丽得可以柔和日光的身影。眉似远山,脸若芙蓉,柔软的黑色长发落在她洁白的耳后。她穿着一件v领的蕾丝白衬衫,搭配了一条黛蓝色的牛仔百褶裙,初春的瑰丽仿佛都聚焦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黑厚的太阳镜遮住了她的眼睛,可是魔鬼的侧身线条,俏丽的脸蛋,姣好的气质,足以吸引俄语班大部分同学的视线。 秦梦阑摘下了墨镜,同他们一个对视,抱歉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法语班胜。” 拔河比赛第二名,终归落入了一个既有女神也有胖子的团结班级里。 作者有话要说:女神归来喽,这个学期的秦梦阑将是一个不一样的秦梦阑。 留下你们的么么哒,秦富美来送新学期的红包。 ☆、土豪姐 这边法语班和俄语班拔出了胜负,那边日语班和韩语班的同学们还在盯着秦梦阑看。 一个韩语班的女生诧异道:“那个穿蓝裙子的女生是谁啊?好女神啊,简直能拉俄语班的仉倩一条街。” 她的同班同学也点头认证:“就是啊,脸也是天然的,没动过刀子。” 日语班里面有人认出来了,问她们班的百晓生张裕:“哎,哎,那个女生是不是你们宿舍的秦梦阑啊?天哪,过了一个寒假而已,怎么感觉她的气质都变了。” 张裕脸上挂着自豪的笑容,评价她们:“哼,少见多怪。” 下午两点整,上课铃声准时响起。各个班的学生们都从草丛上拾起了自己的书包和课本,奔着去上课了。 法语班也要跟俄语班一起在阶梯教室上英语课。 不是冤家不聚头,俩个班的同学刚在拔河场上比完了力气,紧跟着又要在英语课上比存在感了。 秦梦阑在罗静和王珊珊的左拥右抱之下走进了阶梯教室,照例拣了最边上的位置坐下,聊天、嬉笑、嚼绿箭,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周围人的目光。 王珊珊开心疯了,不停得问秦梦阑:“你这三个星期去哪了呀?打电话到你家里,你外婆还说你出国了。哎呀,急死我们了,你不会真出国了吧?” 罗静也跟着道:“是啊,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王珊珊天天在宿舍里面缅怀你,有几次都缅怀哭了。” “......是想我想哭了吧。”秦梦阑又气又笑得跟俩个好舍友拥抱了一下,感慨万分:“还是回到南京好啊。有你们在,有外婆在,什么都是亲切的。” 同样亲切的还有授课的吴老师。这个琐事缠身,和pcmp方铭命运相似的团委老师扶了扶眼镜,摊开课本开始讲课:“今天我们来上第三章节,同学们将大学英语翻到第13页。” 话音刚落,俄语班里有人起哄:“老师,看电影吧。” 输人不输阵,法语班也跟着起哄:“老师,看电影哎。” 亲切的吴老师有点懵:“......我上的是电影赏析课吗?” 俄语班已经有人将下载好电影的u盘送上去了,吴老师也没什么办法,敌不过现在学生的脸皮厚度,插上u盘,打开音响,最后关上了阶梯教室的大门。 开学至今一共12个课时,其中用了6个课时放了三部电影。 这三部电影分别是《卑鄙的我》、《卑鄙的我2》、《小黄人大眼萌》。 然而吴老师又不得不承认,三部美国大片看下来,学生们的口语水平都得到了显著提升。尤其是“banana”“bababab”这些短语,同学们掌握得那叫一个精准和熟练。 第四部电影瞬时又拉开了序幕,一个头顶天鹅的金发少年出现在了投影仪上。吴老师扶了扶眼镜,似乎感觉这电影的画风不大对。 果然没过几秒,这金发少年就张开了口,冒出了一口娴熟的日语:“爆发吧,我的小宇宙。” 吴老师:“......”这帮滚犊子,居然敢在我的英语课上放《圣斗士星矢》。 像是知道下午是来看电影的,秦梦阑连书都没有带。一边在新买的ipad上看文件,一边用新买的iphone给苏珊发微信。 星矢吸引不了王珊珊童鞋的目光,吸引她目光的是她邻座的土豪。 “梦阑,你发财致富了啊?”直接跟美国杠上了。 “嗯,碰到了这么一个亲戚。他女儿有什么,他也想让我有。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家里人的事情,现在补偿不了他们,只能来补偿我。” 秦梦阑将ipad递给她俩看,征求意见道:“我准备装修一下我们的宿舍。你们看看这几张设计稿,哪一张你们更喜欢?” “......”王珊珊和罗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秦梦阑笑道:“我们还要在这个宿舍住上两年呢。好好装修一下,很有必要。”从美国回来的那一天她就决定了,无论未来是什么样子,她都要活得精彩,每一分每一秒的精彩。 各自沉默了两分钟,王珊珊和罗静终于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王珊珊选了其中一张设计稿,点评道:“我喜欢这个海洋风格的。墙面是蓝色的,头顶也是蓝色的,脚底下铺的是甲板样的木地板,住在这样的宿舍里面,感觉像坐船旅行。” 罗静也双眼冒光,兴奋道:“是的呀,我们还可以在墙顶上投放星空led。晚上大家就可以躺在床上看星星,好浪漫啊。” 秦梦阑沉吟了两秒,给出方案:“这个装起来也简单,材料买齐了五六天就能装好。我还想将卧室的日光灯换成复古吊灯,我们床上的三件套也统一一下颜色,拖鞋啊抱枕啊装饰品啊都统一一下风格。” “那得多少钱啊?梦阑,你亲戚的钱 也是钱啊,咱省下来去外面吃几顿吧。”这是王珊珊的意见。 “就是啊,梦阑,我们装修好了,马珊珊她们肯定要来搞破坏。而且我们只住两年半,最后便宜的还是20级的新生。”这是罗静的担忧。 秦梦阑耸了耸肩,表示道:“以前我一直想说一句话,但是没有资格。现在我有资格了,你们满足我一下。” 王珊珊和罗静看她可怜,比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她说。 秦梦阑笑了笑,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姐有钱任性。” “......” “......”罗静的第六感告诉她,梦阑一定跟这个亲戚有仇。 ~~~ 这边有人梦想成真,潇洒快活得当起了白富美。那边也有人大病抽丝,沉疴痊愈,一双眼睛重获了光明。 nyu的高级病房里,三四个白大褂医生弯着腰,秉着气,聚精会神得看着主治医生爱德华拆纱布。 一圈,两圈,直至俊秀的脸庞上露出一双湛黑晶亮的漂亮眼睛。虽然瞳孔上还泛着几条迷糊的血色,但已然不影响他对这个世界最基础的颜色辨识。 爱德华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梁成砚的肩膀,轻声道:“boy,lookatme,canyouseeme” 梁成砚缓缓抬起头,张开他有些泛白的眼皮,像蝴蝶展翼一般得轻盈、颤抖,最后,完完全全得将身前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家融入了瞳孔里。 梁成砚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一个新生的幼崽,经受着母胎里从未见过的光明和广阔。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回答道:“谢谢你,爱德华医生。” 一瞬间,病房里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医生,护士,连同梁成砚的亲朋好友们,一个个都高兴疯了。夏名慧这种一路不离不弃、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老员工,更是激动得嚎啕大哭。 爱德华医生拍了拍梁成砚的肩膀,感慨道:“nothanks,boy,youarethebest!” 眼睛复明之后,梁成砚一个人在病房里躺了三天。不像一个眼疾痊愈的正常人那样看看电影,看看窗外风景,享受世界带给他的丰富多彩。 梁成砚沉默得躺在自己的病床上,一躺就是一天,和手术前那个心态健康的人不一样,他变得压抑,变得可怕。 在这种微妙的情景 下,梁军彦这个当爸爸的都没有胆子进去,夏名慧是第一个被传召进去的。 面对梁成砚冰冷的面孔,夏名慧十分敢于推卸责任:“是董事长让她走的。真的,我让她多等几天的,可是她好像跟董事长达成了什么协议,一天都不愿意多待。” 梁成砚继续问她:“她那几天心情不好,是谁造成的?” 这就问倒夏名慧了。 说谁呢?都是梁成砚的亲朋好友,说谁谁倒霉啊。 梁成砚威逼的目光还在,夏名慧硬着头皮说出了真相:“我知道的一个是梁燕燕,当着她的面说了一句‘现在的保姆怎么都长得人模人样的’。还有一个是你后妈,问了她一个月工资多少,有没有在外面坐台的工资高。” 梁燕燕是梁成砚的堂妹。虽然心眼不坏,但嘴巴太刁了,难保她说过的话有没有伤到秦梦阑的自尊心。 那边乔春雨的心眼是实打实的坏,不敢找别人麻烦,结果就找了她心中“罪魁祸首”秦梦阑的麻烦。夏名慧敢打赌,要是梁成砚看到当时秦梦阑脸上的表情,董事长这个破碎的家庭就永远别想愈合了。 沉默了良久,梁成砚终于从床上下来了,利索得往自己身上套了一件外套。穿好了可以出门散步的运动鞋,挑了一副可以抵挡风沙的墨镜,梁成砚最后吩咐了夏名慧一句:“你帮我订一下后天回国的机票。” 怎么会这么天真呢?跑得了人,跑得了庙吗? ......这是要追人的节奏啊。 夏名慧不敢再说什么,吱唔几声就出去了。 谁知道一开门,就撞见了走廊上一脸阴霾的董事长。夏名慧吐了吐舌头,解释道:“董事长,那个,我不是有意供出您的......” 梁军彦长长得叹了一口气,认命道:“他想回去就回吧。你跟孙乐乐看着点,不要让他受挫。” ......这是当爸爸的同意儿子谈恋爱的节奏啊。 夏名慧顿时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董事长不找她的麻烦。可是只要想到“王珊珊不是王珊珊”这样一个事实,夏名慧的后背又凉了起来。 完了,她的职业生涯就要毁在真假王珊珊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下一章你们能看见你们想看见的。 哎呀,别打我,真的,这些都是包袱啊包袱,铺垫啊铺垫。 今天晋江有点卡,红包我明 ☆、跨洋来电 湛蓝的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阳光洒在上面,微波粼粼。梁成砚踏着软沙,一步一个脚印得走到了海岸边上。带着淡淡海腥味的海风吹拂在他身上,像是这个时间最柔软的触碰。可惜海风越来越大,海面上的波浪也越来越大,拍打在礁石上发出啪啦啦的声响,而后激起数米高的白色浪花。 梁成砚一个人站在海边上,任由海浪带着泥沙清洗他的脚面。静静得看着,听着,感觉自己的心情跟大海一样,波涛汹涌,难以平静。 或许,她也曾经这样,孤独又气闷得站在海风里,几个白天又几个晚上。 不知不觉等到夕阳西下,海风渐渐小了,海面也归于了平静。岛上居民纷纷走出来散步,沿着海岸线的边缘,嘻笑打闹。 拽着自家金毛出来跑步的护士安妮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诧异得走过来看了一眼,惊喜道:“亮春燕?omygod,你终于出来走一走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大海呢。” 自动谅解了美国佬的中文发音,被称呼为“亮春燕”的梁成砚温和得笑了一笑,致谢道:“多谢这一个多月来你对我的照顾。我打算后天回国,所以明天就要出院了。” 安妮家的金毛正在跟一只海蟑螂过不去,扒着沙土非要一巴掌拍死这个多足怪,好不容易拍成了标本衔进嘴里,主人安妮却一脸嫌弃得伸手抢了它的玩具。 金毛宝宝不开心...... 安妮主人倒是很开心,说了几句恭喜梁成砚的话,然后又嘱咐他日后多注意用眼健康。金毛宝宝按捺不住又在沙滩上蹦跶起来,安妮收了收手上的绳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的小女朋友呢?过去一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能在沙滩上看到她。” 提到王珊珊,梁成砚眼里的幽光又深暗了一些。 怎么说? 说大实话吗? 他被她无情的抛弃了..... 弯下腰来摸了摸金毛宝宝的头,梁成砚艰难得回道:“她回去考cet6了。” 安妮护士张了张嘴:“......难怪这几天都没看到人影。”安妮不是中国人,所以她相信了cet6的考期是三月份。 “对了,亮春燕。”安妮护士想起了环保署大叔交给她的任务:“有一天你的小女朋友往海里扔了一个玻璃瓶子,被我们清理海岸垃圾的同事看到了。同事捡了回来,一开始想当作垃圾处理,但看到 瓶子里面有文件资料......” 梁成砚愣了半晌,给出了反应:“你说的那个瓶子,应该是漂流瓶。” 美洲大姐理解不了亚洲少女的少女心,直言不讳道:“玻璃材料里面包含了铅、铬、铜等重金属,说不定还有含磨料和抛光剂。瓶子如果一直在海上漂流,势必会对海洋生物造成污染。所以请你原谅我们收回了她的瓶子,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你能将瓶子转交给她。” “......” 梁成砚先埋头笑了半分钟,然后克制住了,能憋住笑了,才抬头回复安妮道:“好的,回国之后我一定转交给她。” 到了晚上九点,梁成砚在街边的酒吧伞下坐了半晌,才等到安妮送过来的漂流瓶。漂流瓶的原身是一个水果罐头,盖子拧得非常的紧,盖子外边还用塑料胶带纸裹了好几层。大概真的是她前脚扔进海里,后脚就被人捞了上来,玻璃瓶里面十分干燥,一滴水都没能成功渗进去。 梁成砚就这么静静得坐在户外的藤椅上,在星光点点下,翻来覆去得看着手中的漂流瓶。 此时此刻,他终于感觉到了复明的喜悦。毕竟作为一个瞎子,他一定看不到王珊珊在自由女神占领的海域里扔下的愿望。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梁成砚还是跟酒吧的酒保借了一只笔,划破了一层又一层的透明胶带。然后顶着大气压力旋开玻璃瓶的封盖,只听到“啪嗒”一声,他成功了,他急匆匆得抽出了瓶子里面的愿望清单。 可惜,所谓的愿望清单,是一张a4纸。 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字。 梁成砚的心跟着空了。月朗星稀的孤寂,让他的身影也变得灰暗。 梁成砚认命得折好纸,准备按照自己的诺言,原封不动得将瓶子交还给“漂洋过海许白愿”的王珊珊同学。 然后在折纸的过程中,他发现了纸上密密麻麻的盲文孔。 ......或许,在王珊珊的心目中,自由女神也是个瞎的。 梁成砚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小心翼翼得、来来回回得摸完了纸上的痕迹。 此时此刻,他的高科技眼睛起不了一点儿作用,只能靠他修长的双手,去抚摸她心底最深处的愿望。 “此生所愿,唯有如愿。” “愿梁成砚的眼睛恢复光明,愿梁成砚的世界充满光明,愿梁成砚的人生走向光明。” ~~~ 从教育超市的冰柜里拿了一块光明牌冰砖,王珊珊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然而打喷嚏这种感冒前兆吸引不了本人的注意,王珊珊一边舔着冰砖,一边向秦梦阑告状:“你不在的这三个星期啊,隔壁的兔崽子们可嚣张了,我真恨不得给她们一窝端了。” 罗静怀里捧了两柄上方宝剑,跟在她俩后面补充道:“是的,特别嚣张。尤其是马珊珊,拿了一个国家奖学金就在班上得瑟起来了。也不想想这次的奖学金是谁让给她的,成天在外面耀武扬威的,难怪俄语班的人说我们班‘王不识肉厚,马不知脸长’。” 秦梦阑想了想,还真是她们宿舍“主动”让给马珊珊的。 王珊珊不淡定了:“我屮,俄语班哪个孙子说的这话?” “......”罗静扶了扶眼镜,摆出一张包公脸,公平公正公开道:“人家又没说错,你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五花肉么。” 有凝聚队伍力量的秦梦阑在,队伍里不会轻易发生内讧。 一秒间,秦梦阑就转移了她俩的注意力:“这学期的体育课,你们俩一起选了太极剑?” 王珊珊耷拉下毛茸茸的脑袋,叹气道:“上学期没及格,这学期只能继续修了。”太极剑老师太tm“剑”了,居然不愿意让她这个主动活跃课堂气氛的好学生及格。 罗静也很无奈:“跆拳道、舞龙舞狮、健身操这些热门课程都被人选光了,对比权衡之下,我只能选太极剑。”总不能去选男生最爱的篮球足球和恰恰吧。 “是不是马珊珊也选了太极剑?你俩啊,好好上课吧。学习学不过人家,学剑难道也学不过吗?” 王珊珊坚决不买这笔帐:“谁要跟她比贱,哼,马不知脸长。” “......我走了,转角二食堂见。” 太极剑的学习场地和网球场很近,两个场地之间仅隔了一个铁网和一排绿葱葱的香樟树。 秦梦阑前脚走进网球场,罗静和王珊珊后脚也仗剑走进了太极一方,在太极老妖那儿报了道。 人生只有一次的相逢叫有缘,转头就互瞪眼睛的碰面叫孽缘。 可以讲,王珊珊和马珊珊有着世界不解之孽缘。 五十米之外,身穿一身雪白运动服的马珊珊正在伸展筋骨,做活血运动。跟在她旁边压腿的女生是隔壁宿舍的施贝贝,这个施贝贝 同学没什么特色,就是喜欢模仿秦梦阑。 她觉得秦梦阑穿高中校服上体育课,特别的有范。 殊不知秦梦阑是穷得只能将高中校服当运动服,走在路上都感觉自己有装嫩的嫌疑。施贝贝却很骄傲得将她“响水县一中”的校服穿在身上,感觉装逼全靠这身了。 周围人看到之后都是:“......”打广告吗? 王珊珊用厚实的肩膀推了推罗静,悄声道:“你看那个施贝贝,我的天,一米六不到,天天嘟着一张嘴,到哪儿都装可爱。” 罗静叹了口气,感叹道:“你别说了,男生很喜欢这一套的。” 王珊珊不依不饶:“但她今天装得太用力了啊。还压什么腿,不嫌自己个子矮么?” 压腿跟个子矮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施贝贝过度装可爱,一定和隔壁网球场的“三叶草”之一的曹晨有关系。 这边秦梦阑早就不穿高中校服了,穿了一身线条简单、价格却一点儿也不简单的f运动服走进网球场,跟光头老师打了个招呼。 光头老师看到她点了点头,后知后觉道:“难怪之前分组分不起来,原来是差了你一个,数字是单数。” 这反射弧也是长...... 秦梦阑积极道:“好久没打了,老师您今天有空吗?可以指导我一场吗?” “竞技不是网球运动唯一的表现方式。”光头老师低头扫了一眼花名册,躲避了有可能被秦梦阑用网球打掉帽子的风险,指派了一个倒霉蛋:“让大气学院的曹晨陪你打吧,班上的女生都想跟他分在一组,想来球技不错。” “......”秦梦阑转头看了一眼这个传说中跟梁成砚齐名的校草:个子高高的,脸庞白白的,眉目也很清晰,瞧着温和隽永应该能聊得来。 秦梦阑瞥了一眼,果断转回头去:“老师,还是分一个美术学院的美女给我吧,我可以赢得轻松点。” 正要跑过来打招呼的大气才子瞬间卡在了塑胶场地上...... 施贝贝大约是瞧出来了秦梦阑跟曹晨那点抹杀在摇篮里的互动,气得直嘟嘴,排队的时候还不忘跟马珊珊嚼舌头。 “你刚才看到了吗?秦梦阑又勾搭男生了,这次勾搭的还是曹晨。” “天哪,秦梦阑真以为自己天仙下凡啊。不过她们宿舍人都这样啦,去哪儿都哗众取宠,一点儿看不到自己造 成的恶劣影响。” 王珊珊和罗静俩个人就站在她俩后面,听完全程之后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心领神会得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太极老妖正在队伍前面示范青龙出水和翻身下劈剑。沉肩附肘,含胸拔背,一柄剑舞得柔和舒缓,风度翩翩,舞着舞着能感到自己体静神舒,内外合一,俨然就是当世张三丰,太极不倒翁。 一转身,太极老妖垂下自己手中的剑,询问一个班的学生道:“都看明白了吗?” 王珊珊率先奉上了马屁,鼓掌道:“老师您示范得太棒了。为了能重修您的太极剑,上学期我都是故意考不及格的。” 谁信谁蠢蛋,但是太极老妖听了之后非常高兴。 王珊珊又跟着道:“但是我前面俩个女生说您的肚子太大,影响了太极剑的美感。” 都是嚼舌头,嚼什么不是嚼。 罗静当即否定道:“你听错了啦,她们说的是老师脸太大,影响了太极剑的美感。” 眼看太极老妖的脸色越来越灰暗,马珊珊和施贝贝不敢置信得转过身去,警告她俩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王珊珊和罗静很痛快得承认了:“对啊,我们是在胡说八道,我们是在哗众取宠,我们是在制造恶劣影响啊。” “够了,谁再上课讲话,我就扣她学分。尤其是前排的你们俩个,排队的时候就叽叽喳喳,以为我听不到吗?”太极老妖终于发飙了。 马珊珊和施贝贝:“......”怎么秦梦阑一回来,她们连罗静和胖珊都斗不过了。 ~~~ 披星戴月半夜十一点,梁成砚心情愉悦得回到了医院。跟夏名慧借了一个国际漫游的手机,凭着记忆拨打了王珊珊同学的电话。 五秒钟后,一个熟悉的女声回答了他:“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她竟然注销了手机号! 梁成砚不敢置信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刚才都紧张得手心出汗了,但是她还是注销了手机号!! 梁成砚用一分钟时间克制住自己的讶异和伤心。 他努力静下心来,站在王珊珊的角度考虑到了他可能给她带来的伤害。然后转了转脑子,想到了一个在短时间内联系到人的最佳办法。 对了,王珊珊原来的手机卡很有可能是移动公司给宁大学生配的校园卡。一个 班的同学,手机号都是连号的。他拨不通王珊珊本人的手机,但他可以拨通王珊珊同学的手机。 梁成砚对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很有信心,依葫芦画瓢改了末位数字,拨了新号码出去。 半分钟后,一个尖锐的女声接听了电话。 梁成砚友好道:“你好,请问你,,,认识王珊珊吗?” “......”正在食堂里面跟施贝贝讲王姗姗坏话的马珊珊仰天喷了一口米饭,嘴都来不及擦,满腔怒火通过卫星信号传到了大洋彼岸:“谁tm这么倒霉认识她王珊珊!拜拜了您哎,不要再打过来了!” 梁成砚:“......”他一定打错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肥章哦~~~ (所以,大家看出来了么,马珊珊,徐晶晶,施贝贝......本文不大重要的反派角色都是叠名。) ☆、学长明见 春天的节奏总是很快。今天迎春花开了,明天桃花樱花梨花也都争着开了。春风一吹,天空里纷飞着红色、粉色、白色的花瓣,无穷无尽,让人叹为观止。徜徉在宁大校园里面,跟在花海散步没什么两样。会享受春天的人,一定也会享受生命。 就是在这样春光浪漫的季节里,15级法语班上出了一桩怪事。然后这件事情之所以被称为怪事,是因为当中的女主角不大能让吃瓜群众接受。 周一两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一个陌生的外卖大叔走进了法语班教室。相较于叉烧饭盖浇饭黄焖鸡饭这些有味道的外卖,大叔手里捧着的是一束精心捆扎、发散着清新花味的的紫色风信子。 粉紫粉紫的,看得好多女生心都化了。 外卖大叔也不是一次两次来宁大送花了,大剌剌得站在教室门口,用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询问道:“哪个是王珊珊啊?搞啥子么,也不写个手机号在上面,找死我了。” 整个教室都安静了,除了王珊珊本人:“有,有,我就是王珊珊!” 班长顾大鹏不太敢相信,擦黑板的手都抖了抖:“大叔,你找错人了吧?我们班叫珊珊的有两个呢,有没有可能是送给马珊珊的啊?” 外卖大叔听到质疑之后一点儿也不开心:“我没什么文化,但我认的字啊。非要我说三遍吗?收件人是王珊珊!王珊珊!王珊珊!” 整个教室再度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王珊珊一蹦一跳走到教室门口,然后无比得瑟得签收了这一捧风信子。 罗静马上凑了过去,好奇道:“谁送来的啊?” 班上同学也都默默关注着,他们也想知道这个重口味的人是谁。 结果,王珊珊找来找去,在花束里翻来覆去,包装纸都拆下来了,都没找到送花人的一点儿信息。 从团委办公室回来的秦梦阑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瞧见了这捧风信子,诧异道:“咦,谁送来的花?” 已经在罗列暗恋者名单的王珊珊摇头道:“不知道。” 秦梦阑不以为意得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将邓丽丽交给她的活动资料整理一下。 罗静继续推测:“哎,珊珊,是不是你在外边做好事了,人家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但是知道你的学校班级,所以找人送花来了呀。” 埋头写字的秦梦阑忽然愣住了,不敢 置信的抬起头来,又看了那捧花一眼。 等一等,那花......是送给“王珊珊”的? 很显然,王珊珊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不会啊,我天天待在宿舍里漫画,哪来的时间去大马路上搀老太太啊。” 罗静仔细研读了一下手机百度,讲解道:“度娘提示,紫色风信子的花语是‘得到我的爱,你一定会幸福到让人嫉妒’。” “......”秦梦阑看了看头顶上的天花板,感觉没什么好说的。 王珊珊主观点评:“送花的人好霸气,好自信,好让人沉醉。哈哈,忍不住想和他见面了,怎么破?” 罗静倒是比较客观:“如果送花的人是个身高158,小眼睛戴眼镜,猥琐又阴险,而且来自隔壁九江学院的小男生呢?” 猜到真相却不能说,秦梦阑一头栽到了桌上,头痛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罗静说得很对,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王珊珊沉思了两秒之后,果断脚下生风,将风信子送到了教师办公室,以班级的名义献给了本院女老师。 转身回到教室,秦梦阑下定决心,告诉了王珊珊真相:“我觉得吧,送花的有可能是个身高188,有一双高科技大眼睛,然后学富五车、身家几个亿,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嘴有点毒的大帅哥。” 王珊珊跟看傻子一样得看了秦梦阑一眼,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真的,梦阑,立足于脚下,毕弛哥哥才是偶们最好的选择。” 周二也是这样,在大家都觉得昨天的风信子是个慈善捐助而不是重口味的示爱之后,外卖大叔又在课间休息的十分钟里送来了一捧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 一捧花里十五朵,一朵不多,一朵不少。 罗静照例翻阅了百度百科,科普道:“十五朵粉色玫瑰,表示歉意。” 王珊珊照例将“歉意”送到了教室办公室,转身跟秦梦阑表态:“一百五十朵玫瑰都比不上毕弛哥哥看我一眼。” 秦梦阑不敢多说什么,她怕她说出来......被王珊珊打。 周三这天有些不同,直至早上第四节课结束,外卖大叔才捧了一束百合出现在教室门口。 比起前两次,这次的百合花里多了一张卡片。卡片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了一个坐在海岸边上看海的少女。少女没有眼睛,没有鼻子,甚至连嘴巴都没有,只有一个孤单寂寥的侧影。 王珊珊无法理解画上的含义,她只是觉得瘆得慌。 天哪,她一个在千年古城里成长出来的花季美少女,什么时候出门看过海? 罗静悄声推测:“搞不好真是送马珊珊的。她老家不是连云港的么?连云港有海。” 王珊珊无比气闷得将百合花扔了。 秦梦阑瞧见了,趁舍友们不注意,又默不作声得将卡片捡了回来。 班长顾大鹏瞧见了王珊珊的浪费行为,痛心谴责道:“天哪,王大胖,好不容易有人送你花,你珍惜点好不好?” 王珊珊高昂着头颅,用鼻孔看了顾大鹏一眼,忠贞难改:“哼,除非是我男神毕弛送的,我才会好好珍惜。顾大鹏,管好你自己好吧,人家叫大鹏的都展翅了,就你还窝在我们女生圈呢。” 顾大鹏气得脸都绿了。 周四这一天,外卖大叔没有送花来。 王珊珊终于从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12级梁成砚留级的消息霸屏了校园论坛。 他们15级的同学对于这个风云学长是没什么概念的,直到亲眼看到学姐曹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摔下去的前一秒还在高喊梁成砚的大名。 大家都被曹学姐的疯狂吓到了。 罗静有些疑惑:“这个梁学长不是跟曹晨、蒲凯华齐名的校草么?怎么感觉他的人气最高啊?” 王珊珊视奸了一遍宁大论坛,给出了结论:“嘿嘿,厉害了。这个梁学长吧,是物理专业的学霸,宁大有名的模范学生。今天拿杜厦,明天拿荆楚,学校的奖学金都快被他大满贯了。而且他的身材好,看着没肌肉,一摸全是的。有同学说他每天都会绕着学校操场跑十圈,那个汗流浃背的样子吧,性感得要人命。最诱惑我们这些良家少女的,还是人家梁学长的品味。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富二代,人家不喜欢网红,不喜欢整容脸,洁身自好得让人心痒痒啊。” 罗静张大嘴巴“哇”了一声,感叹道:“真想见一见这个梁学长啊。” 全程旁听且沉默的秦梦阑抖了抖肩膀,感觉到一股从脚底板上冒出来的凉意。 她有个不详的预感。其实吧,与其说是预感,不如说是预测:罗静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 ~~~ 三月二十四日的这个周五,宜嫁娶,出行,会亲友。 法国马赛大学的学生代表最近来了宁大做交流 ,邓丽丽钦点了大四的曹娱做了这次交流大会的主办人员。可怜昨天曹娱学姐从楼梯上摔下来了,铁拐李的样子不适宜见客,大二的秦梦阑就从交流会的小角色升级为了大主办,一早上逃了两节国际法,跟着maire去了综合楼接待外宾。 宁大的综合楼前鸟语花香,尤其是停车场边的那一地梨树。成片的梨花,一团团,一簇簇,就像挂在枝头的皑皑白雪,流光溢彩,璀璨晶莹。风一刮,如雪的花瓣飘落满地。 为了维护宁大的学府形象,秦梦阑特地穿了一身粉色雪纺长裙,吹直了头发,上了个淡妆,打造出一副谈吐优雅、温婉可人的形象来。 从梨花林里走出来的时候,路过的男同学们眼睛都看直了。 maire看到她的时候也是眼睛一亮,称赞道:“你真会挑衣服。” 秦梦阑将手机塞进了挂牌里,又将挂牌挂在了自己细白的脖颈上,实话实说道:“隔壁宁师大的女生都是这么穿的。” “...我们出发吧。”marie在前面带路,领着秦梦阑走进了综合楼的大厅。这个宁大最古老的一栋教科楼里,还保留着四五十年代的红砖楼梯。既庄严隆重,又浸透了百年名校的学术气息。 “马赛大学是法国排名第四的学校。就像我们宁大分鼓楼校区和仙林校区一样,它也有五处校园。艾克斯校园,中心校园,吕米尼,蒂莫,还有一个星星校园。”maire一边走一边说,将先前灌输给曹娱的信息点全都转输给了秦梦阑。因为她知道,在15级,甚至是13级的学生堆里,秦梦阑是少数几个能跟得上她语速,而且速记能力极强的资优生。 秦梦阑一边走一边听,注意力都集中在了marie那一张开开合合的小嘴上。 直到在楼道里转弯,一个熟悉的身影同她擦肩而过,然后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擦肩而过的时间太短,秦梦阑只瞥见了他黑亮垂直的头发,还有斜飞的英挺剑眉。熏人的暖风拂起各自的长发和衣摆,秦梦阑回转过身,看见的只有他笔直的脊梁。 阳光打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微扬着头,湛黑的眼睛像是一潭黑水,波澜不兴得倒映出路人魂不守舍的脸庞。 梁成砚就像是人群里那个引人注意却一点儿也不注意旁人的过路人,想着自己的事,走着脚下的路,目不斜视得拾级而下。 哪怕他看见了,曾经喜欢过的学妹。 秦梦阑的目光一直追逐着他走出大厅,直至消失在梨花林里,才惘然若失得回过神来。 她想象过的,复明的梁成砚,会有什么样的风采。 今天的她,无需再想了。 marie看来她两眼,疑惑道:“你看什么呢?” 秦梦阑笑了一笑,实话实说道:“一个‘工’。” ~~~ 前前后后用了五天时间,梁成砚才办完了留级手续。 想起来第一天他完好无损得站在教务处,提交资料申请留级的时候,系主任还在苦口婆心得劝他:“不用留级啊,你可以用剩下来的几个月补完学分。” 瞎了大半年的梁成砚表示:“我想玩一年。”还要追珊珊...... 系主任无奈得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在他的申请书上戳了红章。毕竟他做实验伤了眼睛,物院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这不,12级的学霸转眼变成了13级的留级生。 从综合楼里出来,梁成砚直接骑车赶到了学校篮球场。他是成功留级了,但是他的同学们还有三个月就毕业了。 5v5的小篮球场里,站着一帮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老同学。梁成砚一走进去,就引起了铁网外的女生尖叫。老班长走过来跟他打招呼,开心道:“哟,梁公子眼睛好了?” “一个5.0,一个4.8,老远就看到你在这儿换裤子了。”梁成砚一脸笑意得和球场上的人打了招呼,最后停留了一个文文弱弱、一看就是文科男的学弟身边。 这个学弟不是别人,正是15级法语班的班长顾大鹏。 顾大鹏满脸崇拜得看着梁成砚,看着梁成砚那双人工合成、价值百万、老远就能看到人家换裤子的仿生眼,自我介绍道:“学长好,我是外院法语班的顾大鹏。” 梁成砚若有所思得看了顾大鹏一眼,询问道:“15级的?” “对,对。”说完这一句,顾大鹏瞬间感觉梁学长深邃幽暗的眸子里,光芒更亮了一些。 梁成砚笑了笑,还是笑意直达眼睛的那种,问顾大鹏道:“你们班的王珊珊,最近怎么样?” “......”顾大鹏有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比赛还有两分钟开始,顾大鹏好不容易跟梁成砚搭上话,虽然聊的是一言难尽的王珊珊,但终归能硬着头皮聊下去:“学长,我们下午有英语课。你可以 来旁听,顺便看看王珊珊同学。” 梁成砚不假思索得点了点头,掏出自己的手机:“可以,我们加个微信。” “......”还真来啊。 联想到这几天王珊珊收到的鲜花极有可能是来自于面前的大神,顾大鹏哆嗦了一下,试探道:“学长,您这双亮晶晶的高科技大眼睛,得到过临床验证吗?” 梁成砚又不傻,听得出他的意思。 “怎么了?她在你们班人缘不好么?”王珊珊是有点孤傲,也有点小脾气,没人哄着的时候是让他有些头疼。 顾大鹏实话实说了:“倒不是她人缘差,是她心有所属了。这些天有人送她花,她都为了她的男神扔掉了。” 梁成砚愣了愣,眼睛里蓦地砸出了几把刀来,十分笃定得问顾大鹏:“她那个男神,是不是叫毕弛?” “......学长明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英语课上见真章! ☆、真假王珊珊 早上的交流大会搞得不错,马赛大学来的三个老师八个学生都在宁大的校园里感受到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参会的同学甲说:“很羡慕宁大学子受到的教育。在我们马大,没有老师能够教授太极拳和太极剑。”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秦梦阑点了点头,回应道:“好的,接下来两天,我们可以安排一个太极秀。”终于到了王珊珊同学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参会的同学乙疑惑道:“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宁大的学生举一下手机就可以吃上一份大餐,举一下手机就可以喝上一杯奶茶,感觉举一下手机可以办成任何事情。” 在中国居住了十年之的maire忍不住嘲笑了她的同胞:“不仅仅是宁大学子,全中国的人举一下手机都可以为所欲为。” 秦梦阑面不改色得补充道:“好的,接下来两天,我们组织一个手机支付的体验会。” 参会的同学丙请求道:“这次来中国,我们还想看看大熊猫。” 宁大里面到处都是顶着熊猫眼的熬夜学子,干什么还要跑到动物园里面看呢。 马大的师生们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期待得看了maire一眼,maire又期待得看了秦梦阑一眼。 系主任、班主任一个都没来,秦梦阑在校领导财大气粗的视线关怀下,点了点头:“好的,接下来两天,我们组织一个红山森林动物园一日游。” 活动一结束,秦梦阑就捧着一沓资料赶到了研究所附近的教工食堂。听说最近教工食堂推出了崭新的全家福大碗面,既便宜又好吃,排队的人都排爆了。 有乔宇这个排队达人在,秦梦阑赶到的时候面已经上桌了。一共三大碗,乔宇和张裕吃一碗,罗静和秦梦阑合一碗,王珊珊独享一碗。 跟马大的交流活动太密集,秦梦阑忙得午饭时间都在整理资料,一边低头刷刷得在平板上敲键盘,一边转个头,让罗静喂给她笋片吃。 乔宇望洋兴叹:“我的天,梦阑你忙到这个地步了吗?!难怪最近看不到你来组里学习了。” 秦梦阑一边嚼着嘴里的笋片,一边头也不抬道:“pcmp分完组了么?等分完了我再去。” “早分完了啊。pcmp还归老魏管,我们跟着老戴创建了新的spcmp小组。对了,你的档案也被陆希安移到spcmp 了。” “spcmp?”跟着老戴是没错啦,错的是这个组名。 秦梦阑梦阑理解不了:“前面加个s是什么意思啊?” 乔宇见怪不怪得解释给她听:“superpcmp啊。” “......”真是super幼稚啊。 几个人饱饱得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坐了乔宇的顺风车回外院上课。 车子经过物理学院的时候,乔宇的灵感来了,八卦道:“哎,你们听说了么,大梁集团的梁成砚回来上学了。” 宁大每年都有不少毕业生去大梁就业,学校里不知道多少人在关注着梁成砚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恋爱这一块。 坐在副驾驶的张裕应声道:“嗯,听说了,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其实吧,我更好奇他的眼睛是怎么伤到的。” 一直坐在后面看资料的秦梦阑不动声色得停下了手上事情,抬起头来往乔宇看去。 乔宇蹙了蹙眉,分析道:“当时跟梁成砚一起做实验的还有物理学院的两个男生,薛峰和赵子齐。民警没查出什么问题来,学校也想息事宁人,就用实验故障这四个字结了案。负责实验的权教授说是爆燃器和电烙铁被人做了手脚,但是又不能确定是薛峰还是赵子齐干的,所以吧,这俩人都被学校开除了。” “浑蛋!王八蛋!” 一向不爆粗口的人忽然爆了粗口,王珊珊和罗静都面露诡异得看向秦梦阑,怀疑她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乔宇转了转方向盘:“学校这么做是过分了。一下子开两个人,当中肯定有一个背锅了。” 秦梦阑气冲冲得否定了他的观点:“我说的是薛峰和赵子齐。” “......”好吧,学霸看问题的角度就是跟他们寻常人不一样。 讲二外英语的吴老师是个说话没有标点符号的文字转化器,上他的课,十分钟能睡八分半。 秦梦阑要在英语课上准备晚上的演讲稿,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一分一秒,所以中午吃完饭就打了个电话让苏珊送咖啡来。 苏珊是个脱单很快的美国上班族,初春的节气里已经穿上了无袖背心,拎着四杯咖啡在教室门口乖乖得等她们。 秦梦阑从她手里接过咖啡,顺便问道:“这几天,我外叔公有什么吩咐吗?” 苏珊甜甜一笑,姐姐一样温柔可亲得告诉了她:“你外叔公 就是关心你在学校的情况,哪里会有什么吩咐。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他会回来扫墓。” 秦梦阑点了点头,将袋子里的四杯咖啡分了一下,转身让苏珊回去休息了。 王珊珊双手捧过咖啡,羡慕道:“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外叔公就好了。生怕你舍不得花他钱,直接送了一个会花钱的苏珊过来。瞧瞧,你要一杯咖啡,苏珊就送了四杯过来,真会替你做人情。” 秦梦阑一把推了王珊珊进教室,将咖啡和书包都递给罗静:“我去上个洗手间,你帮我占位子。” “哦,好的。” 一脚迈进阶梯教室,秦梦阑就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氛围。 两个班所在的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可以听到飞机在头顶划过的声音。男生们还好,低头玩着手机。女生们就不大对劲了,一个个窃窃私语,神秘兮兮,时不时得还往教室后面看。 秦梦阑甩了甩手上的水,顺着她们的视线往后排看去,然后果断得捞了个椅子坐下。 王珊珊生怕她没瞧见,用手戳了戳她,提示道:“看到了没?传说中的梁成砚哎,居然来旁听我们的英语课。” “......”梁成砚你nb! 顾大鹏走进教室,意味深长得看了一眼坐在第三排、翘了一个二郎腿,正在和前后左右唠嗑的王珊珊,忍不住有些怀疑人生。 路过秦梦阑身边,顾大鹏停了一下,搭话道:“邓老师跟我说了,交流会放在今天晚上,是吗?” 秦梦阑张了张嘴:“......”瞬间改为了点头。 顾大鹏继续问:“那上台演讲的是哪几个啊?如果有我的话,这两节课我可以准备准备了。” 秦梦阑张了张嘴:“......”然后用手指了指顾大鹏,指了指自己。 “......”女神都不屑跟他讲话了。顾大鹏伤心得往后排走去,越走越怀疑人生。 一个教室里面,乌泱泱得坐了两个班的学生。梁成砚安安静静得坐在后面看手机,任凭前面叽叽喳喳的女生对他指手画脚。 顾大鹏狗腿得坐到他旁边,汇报工作:“王珊珊来了,就坐在前面第三排。” 梁成砚搁下手机,遥遥望了一遍坐在第三排的所有人。左边三男二女应该是俄语班的,右边的一胖一瘦一女神,仨人当中肯定有一个是王珊珊。 倒有些沉得住气.. . 梁成砚的视线自动掠过了战战兢兢的秦梦阑,掠过了大大咧咧的王珊珊,最后落在了趴桌上休养生息的罗静身上。 ...会是她么? 吴老师踩着点走进教室,摊开电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不能再看电影了啊。” 秦梦阑抖抖索索得从自己包里拿出了英语教材,心想这两节课的时间是彻底费了,她一定没有心思写演讲稿。 坐在她前排的同学还和王珊珊唠着嗑:“哎,你们说,梁成砚是为了谁来旁听的啊?” 王珊珊真相了:“不是俄语班的仉倩,就是我们班梦阑。” 话没说完,就感觉俄语班阵营里投来一个锋利眼神。 秦梦阑无力得看了王珊珊一眼,王珊珊反而鼓励她:“看我干什么,看梁成砚啊。赶紧的,上课前跟人家抛个媚眼先。” “......”秦梦阑一头栽倒在桌,第一次感觉王珊珊是个惹祸精。 今天这两堂英语课,她一定不能让梁成砚听到自己的声音。 因为明摆着,后果不堪设想...... 吴老师在投影仪上打开ppt,开始上课:“为了能够让大家更加深刻得掌握知识点,我决定增加一些互动在课程里。嗯,这样,我点到名的同学将这一页的课文读一下。” 两个班的同学都没什么意见,除了秦梦阑:“......” 吴老师掏出点名专用的花名册,先点了俄语班的同学。 “嗯,仉倩,你先来。” 秦梦阑长长舒了一口气,转个头,看着一个花枝招展、长发翩跹的网红女生从隔壁阵营里面站了起来。仉倩撩了撩长发,抬起头、挺着胸,一句一句得读起了ppt。声音嗲嗲的,能听得人一身鸡皮疙瘩。但是秦梦阑没这个感觉,她特别感激得看着仉倩,感谢仉倩占用了一个朗读课文的名额。 一页ppt读完,吴老师抽出了法语班的花名册,矛盾了许久,开口道:“嗯,都说‘江南有二乔,法班出两珊’。这样吧,王珊珊,你读一下第二页。” 马珊珊并不想以这种方式和王珊珊齐名于江湖,忍不住回头翻了王珊珊一个白眼。 王珊珊“啪”得拍了一下课桌,当着两个班同学的面,当着梁成砚的面,大声吼了回去:“马珊珊你翻什么白眼?我王珊珊是你想翻就能翻的人吗?!” 后排 传来了一个清晰无比的落地声,落地的无论是铅笔钢笔还是圆珠笔。它砸在地上的时候,一定非常的疼。 秦梦阑绝望得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吼完马珊珊,王珊珊拽了拽身上衣服,慢腾腾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悠哉闲哉得将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歪着头,好像不愿意表现出自己的真实实力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得读起ppt。 梁成砚咬着牙,不敢置信得看着第三排的这个“王珊珊”,听着她坑坑洼洼、用着极尽自然且极尽浑厚的声音读完了一段课文。 身边的顾大鹏,还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研究着自己。 感觉世界都崩塌了...... 缓了缓,梁成砚得出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结论:陪伴他走过艰难岁月的那个她,不叫王珊珊。 谎言戳穿就戳穿了呗,只要梁成砚没发现那个“王珊珊”是自己,她就能愉快得再呼吸一天的空气。 秦梦阑长长得舒了一口气,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 拖一天,只要托完这一天,托完这节课,她愿意跟梁成砚说清楚。嘿嘿,到时候梁成砚看到她又不睬她,就不是她的错了。 但是吴老师明显不满意王珊珊的表现,皱着眉,斥责道:“这就是你们法语班的英语水平吗?虽然我们学校没有像上外那样,硬性要求你们二外也考到专八,但cet6少不了的吧。王珊珊啊,你回去之后要好好学习啊。” 王珊珊无所谓得耸了耸肩,她专业都没学好呢,二外算什么啊。 吴老师扶了扶眼镜,要求道:“王珊珊没有起到很好的示范效果。这样吧,再叫一个法语班的同学读一下课文。” 等待老师点名的那一刹那,空气是凝固的。 秦梦阑面如死灰,颓废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心里不断得默念:“马珊珊,马珊珊,马......” “秦梦阑吧。连续两个学期拿国家奖学金的模范生啊,不听一下你的英语发音,老师会很遗憾的。” “......”玩完。 ~~~ 下课铃声清脆得在众人耳边打响,俄语班三四节课还有课,纷纷拎着书包走了。法语班拖拖拉拉得剩了几个人没走,待看到一直没走的还有梁大公子和本班学霸之后,拖拖拉拉得几个人都反应了过来。 王珊珊的反应尤其快,吃惊得望 了一眼后排的梁成砚,再惊喜得望了一眼浑身发抖的秦梦阑,特别开心道:“太好了,毕弛哥哥是我的了!” 罗静睡了两节课了,迷迷糊糊的啥都不清楚,收拾了包就要回宿舍继续睡。 徒留了秦梦阑一个人在位子上...... 早说晚说都得说,秦梦阑认命的收了东西,拎着包,垂着肩,忐忑得走到了梁成砚身前。 梁成砚目光不善得看着这个一身粉裙,俏脸雪肤,梦幻得好比阿佛洛狄忒的女生,向他一步步走来。 他知道她叫什么,他还知道她网球打得很好。 可是他没想到,她竟然就是他要的“王珊珊”。 秦梦阑咬着唇,晶莹亮丽的眼睛里闪着可怜兮兮的光,站在梁成砚这一排的台阶上,请求道:“晚上有个外事活动,有点忙。能不能等活动结束了,呃,你再来找我...”麻烦。 梁成砚一错不错得看着她,没有回应。 秦梦阑又咬了咬唇,认命道:“好吧,我去找你。” 梁成砚憋了长长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了。他站起身来,贴着面站在秦梦阑身前,一把捞起她的裙子,然后弯下了腰。 秦梦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照例休息哦吼吼 谢谢某a、bbs、余生请多多指教的地雷,因为其他砸地雷的都是我的董卿哈哈哈。 也谢谢默默无闻砸营养液的土豪们! ☆、交流会 掀开裙底,梁成砚看见的是一双鲜白细嫩的腿,和一条蜿蜒得跟蜈蚣一样的深色疤痕。五个多月了,颜色还是这么深。 秦梦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一边兜住自己的裙子,一边结巴道:“那,那个,有话好好说。” 梁成砚凉凉得看了她一眼:“你跟我好好说了吗?” “......”秦梦阑可怜兮兮得垂下了头。 “手机拿给我。”梁成砚说不清楚此刻的心情,感觉就像他预定了一辆喜欢的超跑轿车。到了取车的那一天才发现,跑车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厂商附赠了一架飞机。 这飞一般的感觉...... 秦梦阑知道他是要留她新号码了,有些勉强,有些矜持,还有些莫名羞涩得不敢掏手机。 梁成砚看到她这个娇羞的小模样,被冲击了两堂课的心灵奇迹般得得到了抚慰。 忍不住,从细微处就开始温柔起来:“晚上的活动几点结束?” 秦梦阑掏出自己的手机,认命道:“大概九点。” “好,九点我去接你。” 梁成砚接过手机,不假思索得输入了0402的开机密码,“唰”得一下进入了手机页面。 “......”猜密码的水平太可怕。 打开微信,添加自己为好友。梁成砚又将自己的号码存进通讯录里,确定whatsapp里面也有了他。忙到这里,梁成砚终于有点儿感觉了:“新出的7不是比6s轻5g么,怎么感觉手感差不多。” 秦梦阑好心解释:“你瞎了大半年了,手感当然不能和我们天天摸手机的人比。” 梁成砚带着笑意瞥了她一眼,果然,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秦梦阑抖着手抖着脚,浑身颤抖得走回了宿舍。那边王珊珊已经开了一瓶香槟,不,一瓶可乐恭喜她赢得全世界了。 对么,赢得了梁成砚,还要什么全世界。 王珊珊跟哈巴狗似的迎了秦梦阑进门,八卦道:“说吧,你跟梁成砚是什么时候开始勾搭的?” 秦梦阑放下书包,先跑到洗手间里用冷水浇了一下脸,然后诚实得回答了她:“他眼睛看不见的时候。” “......”这样也可以? 王珊珊渐渐有了自信:“那你的意思是,你是靠内涵征服的学长?” “是啊。”秦梦阑对着穿衣镜照了又照,不太开心:“他第一次看见我,我穿了一条裸粉色的裙子.....”早知道应该打扮得更好看一些啊。 王珊珊不理解她:“裸粉的裙子不好吗?还是学长想看裸的?” “......”秦梦阑默默无声得拉开了一点儿同王珊珊之间的距离。 听到床下动静,罗静在床上翻了个身,一脸困意道:“梦阑,学校里有好多女生喜欢梁成砚的。你出门在外小心点,有问题打电话给珊珊,我先睡了。” 秦梦阑从衣柜里面拿出了晚上演讲要穿的旗袍,不敢置信得问:“......学校里开始传了吗?” 王珊珊仰头喝了一口可乐,给出方案道:“没呢。但我准备晚上回来搞,在西祠胡同、豆瓣宁大小组、宁大bbs,还有宁大校友□□群里放送这条独家新闻。” 秦梦阑面色肃然得看了一眼王珊珊,夸赞道:“珊珊啊,真得,马上都大三了,我诚恳得建议你换个专业。很显然,新闻传播学院比外国语学院更适合你。” “......我是帮你稳固正宫之位啊。”王珊珊嘟起小嘴,不满道:“省得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死心。你自己看么,晋江上都有人连载小说了,什么《你眼瞎哈》,什么《我是你的眼》,男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我们梁学长。” 秦梦阑默了默,脱下身上的裸粉长裙,换上精短的青花瓷色旗袍。 秦梦阑一点儿不想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边换衣服,一边开启了新讲座:“珊珊,没有女人喜欢摆正宫范的。一个女人如果沦落到需要摆正宫范,要么是她自己知道配不上这个男人,要么就是她已经驾驭不住这个男人。一句话总结,正宫范,就是女人的自欺欺人。” 醍醐灌顶一般的感觉,王珊珊不仅被成功洗脑,还感觉自己涨了新姿势。 躺在床上的罗静深深得叹了一口气,控制不住自己去床下拿了笔记本,揉了揉眼睛,请求道:“梦阑,你刚说的知识点能再说一遍不?我没记下来。” “......晚上去教室听吧。” 那边梁成砚听完了两节惊心动魄的英语课之后,也迷迷糊糊得回了宿舍。 只是走在校园的大马路上,他有些魔怔,走着走着,脸上就会不知不觉得露出一个痴汉笑容来。 没办法。 只要一想到那个寒冬 腊月里,被他踩了十几脚却还忍着陪他逛街的女生是秦梦阑,他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只要一想到那个陪他聊天、陪他上课,知道他内心想法的女生是秦梦阑,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只要一想到他左一口珊珊,右一口珊珊,而珊珊的真实名字叫秦梦阑之后,梁成砚脸上的表情就没有了。 ......这个事情要是传出去,他会被人笑惨了吧? ~~~ 晚上的交流活动定在了在外院二楼的多媒体教室举行,参加活动的有法语系两个班的学生,马大的学生代表,部分二外是法语的英语班学生,还有就是梁成砚这样抱着某种目的来的路人甲。 宁大外院一向这样,搞起活动来不仅要比文学院热度高,还要比历史学院动静大。 为了突出中华人民的复古情怀,除了秦梦阑这样有演出或者演讲的人需要穿旗袍外,班上的女同学也要给自己扎两马尾辫,然后跟对面宁师大的同学借了蓝布衫和黑裙子,一个个梳妆打扮成民国女大学生的样子来到了教室。 所以梁成砚走进多媒体教室,看见的是一屋子的进步女学生。 “......” “学长,这边坐。”女生堆里,一个穿得像大上海舞厅歌女的胖子冲他招了招手,殷勤呼唤道。 梁成砚秉着气,掠了几排走到教室后面,明知故问道:“你是王珊珊吧?” 王珊珊将桌上的太极剑拿了下来,又将桌子擦了擦,谄媚道:“学长好,我是王珊珊。”说完又从门后边的纸箱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热情得招待梁成砚:“学长你慢用,梦阑和顾大鹏他们去准备晚上的演讲了。” 梁成砚笑了笑,笑得很亲切:“谢谢你。”这个真珊珊。 罗静没有旗袍,也不想大晚上的穿五四装出来吓人,所以跟张裕借了一身伴娘裙。说实话,谁坐在妖娆多姿、穿着一身大红裙,头上插两个鸡毛的王珊珊边上,都会像个伴娘。 梁成砚也跟她打了招呼。 罗静没有王珊珊那么浮夸,她对待梁成砚的态度,跟当年对待乔宇的态度是一样一样的:“嗯,学长,有后我们梦阑就交给你(睡)啦。” 梁成砚也非常认可她的话:“回头请你们吃饭。” 六点零五分,交流活动开始了。大四的法语班学长做主持人,简单得向在座的师生们做了一下介绍,然后开始了学生 部分的演讲。 不出意外,马大的同学们配合着准备好的照片,在台上介绍了一些法国景点。 比如宏伟而又特色的卢浮宫,古老而神圣的巴黎圣母院,浪漫且迷人的塞纳河等等。 坐在台下的同学即便听不懂法语,但看着ppt上展示的美景照片,视觉听觉都会有一种收获的美感。 真正有美感的,还是15级致辞的秦梦阑。 璀璨的灯光照耀出了她的雅致,温柔,华丽和飘逸。青花瓷旗袍穿在她身上,没有一点儿张扬,却自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明媚。秦梦阑安安静静得站在台上,光是弧度优美的脖颈,细嫩光滑的肩膀,盈盈一握的蛮腰,就能hold住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有惊艳的视线,有羡慕的视线,有欣赏的视线,还有...... 梁成砚在下面静静得看着她,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都舍不得挪开眼。 秦梦阑打开自己准备好的演讲稿,声情并茂得介绍了一番宁大的建校史,然后讲解了一番宁大在国家一带一路上做出的贡献,最后向马大的同学介绍了她欣赏的中国男偶像。 “首先我要介绍的是有着‘芳心纵火犯’之称的主持人撒贝宁。他曾经在中法建交50周年的春节主持了中央春晚,给中国观众表现了他极强的主持功力......” 梁成砚听完这通介绍,有些困惑得看向他过去的真爱:“......” 一头鸡毛的王珊珊偏了偏头,作为“过去的真爱”,她有义务安慰梁成砚:“不要伤感,学长,撒贝宁是她的过去时,你才是她的将来时。“ 梁成砚默了默,还是:“......” 秦梦阑演讲结束,接下来就是王珊珊同学的太极剑表演时间了。也不枉她在太极老妖那儿选秀了两个学期的课,一招一式配合着头上跃跃欲飞的鸡毛,舞剑也舞出了江湖高手的感觉。 梁成砚低头掏出手机,正在认认真真编辑微信。 末位一排的一个男生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张纸条,嬉皮笑脸道:“兄弟帮个忙,帮我传给第一排的秦梦阑。” 梁成砚凉凉得看了他和他手中的纸条一眼,然后搁下手机,接过纸条,“呲”“呲”“呲”得当着男生面给撕掉了。 男生目瞪口呆得看着他:“......”求我的阴影面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心情真 是糟糕透了,希望大家见谅。 婚姻是女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情,会冒最大的险,付出最多的心血。 但是如果对方让我觉得没有一点儿冒险的欲望,不愿意付出一点儿心血,这种婚姻,到底要来干嘛? 之所以心情恶劣至极,不仅仅是因为相亲凤凰男所谓的“适合就在一起”。 我也想用王珊珊的嘴炮回他一句:适合你mb。 老子并不想拿老子的青春和生儿育女的痛楚来“适合”你的人生。 没有爱,婚姻滚蛋。 更何况恰恰见一次面而已,媒人就站在他的角度幻想着怎么用我家的资源来营生和过日子。 呵呵,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商人面孔 九点半的夜空很美,皎洁的月亮还躲在柔和如绢的云朵后面,含羞带怯得撒着光辉。 梁成砚一个人晒着月光,背贴着墙壁,静静得站在长廊下等人。 外院大门陆陆续续得走出了一个个晚自习结束或是刚参加完活动的学生,叽叽喳喳得讨论着他陌生的话题。 两辆自行车锁在梁成砚身前的葡萄藤下,拿车的小男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正在跟班上的同学议论:“15级的秦梦阑长得真漂亮,而且人超棒,好想有这么一个姐姐。” “是的呀,千里挑一的大美女。对了,她有男朋友了吗?” 将书包放在车篓子里,率先讲话的小男生摇了摇头:“没有吧。有心思的没胆子追,有胆子追的死得都很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直站在阴影里的梁成砚往前走了两步,脸还没有从绿藤下露出来,两个小男生就被地上斜长的影子吓得闭上了嘴,赶紧骑车溜了。 秦梦阑跟王珊珊她们告了别,拎着包一头钻进了长廊里,东找西找,终于在车库旁边找到了他。 粗喘了一口气,秦梦阑走到他跟前,抱怨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梁成砚在月光下扫了她一眼,接过她肩上的书包,走出了阴影:“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取车。” “哦。”秦梦阑听话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了一半的梁成砚又转回头:“站在路灯底下,不要让我看不到你。” “......”完了,都过了大半天了,大爷的火气还没消呢。 两个人沉默得坐在车上,车子一路沿着跑道疾驰,没有一点儿停顿。 路过fragrant咖啡屋的时候,秦梦阑终于找到了话题,缓解气氛道:“我记得有一个大冬天的夜里,你和夏经理在这边喝了咖啡。” 梁成砚扫了咖啡屋一眼,很快回忆了过来:“我记得,那天晚上,你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 “......”这样聊下去会死人啊。 秦梦阑咬了咬唇,很诚恳得向他道歉:“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也想告诉你我是谁,可是......” 梁成砚憋着一口气拐了弯,将车子卡在了路边店铺的台阶上,闷着声音划重点:“名字真假这件事,我没有什么意见。有意见的是你一声不吭就扔了我一个人在nyu,然后 自己飞回国。”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脸对着脸,秦梦阑还在狡辩:“我没有一声不吭,临走之前我明明还啃了你一口。” ......刚狡辩完,秦梦阑就后悔了。 梁成砚笑了笑,松下身上的安全带:“对,我要跟你算的就是这笔帐。” 转过身来,伸出手臂,仗着空间狭小,梁成砚将副驾驶位上狡辩的姑娘圈进怀里。他低头看着她,眼神晶亮得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梁成砚可以清清楚楚得看到她脸上的绒毛,闻得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 梁成砚一把拉住了她要卸掉安全带的手,警告道:“先让我算完帐。” 秦梦阑的脸上瞬间泛起了红潮:“......” 在幽暗的车灯下,两个人的身子贴合在一起,未说完的话都淹没在了满是掠夺的吻里面。梁成砚一面用尽力气禁锢着她,一面又用尽温柔得含住了她的唇瓣,跟着又忍不住去环绕她的舌尖,探索她内里的每一个角落,贪婪得不知终点。 “咚”、“咚”、“咚”,响了三声。 一个保安大叔高举着手电筒,对敲了敲车窗玻璃,警告里面的俩个人:“哎,不要在大马路上车震啊,注意点影响。” 秦梦阑红着脸不敢说话,梁成砚倒是很镇定得系上了自己的安全带,将车子驶回了跑道。 车子在温暖的路灯下驰行,还完债的秦梦阑有点懵。 梁成砚一面看着路况,一面问她道:“有没有看过那张素描?你打网球的那张?” “......看过。”秦梦阑拍了拍自己的脸,感觉有些羞赧,但谁要她先动的口...... 梁成砚认真道:“那你应该知道,如果我的眼睛没出差错,我今天也会坐在教室后面听你们班的课。” “......”秦梦阑已经不敢狡辩了。 梁成砚十分欣赏她现在的态度,总结陈词道:“所以,梦阑,陪我聊完这一生吧。” ~~~ 经过两次众目睽睽之下的“旁听”,秦梦阑第二天就被敲上了梁成砚“终身聊友”的红章。 白天走到哪儿,哪儿都有黏在身上的视线,还有身后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讨论声。 “我我我的天,梁成砚居然喜欢她!” “天哪,肤白貌美大长腿,这一款的很多的呀,为 什么偏偏挑了她。” “......我不接受!” 秦梦阑听了没什么反应,站在边上的王珊珊反应比她大,转了头就朝路人喷口水:“人家谈恋爱,为什么要你接受?食堂师傅用西红柿炒辣条的时候要你接受了吗?宿管阿姨用板蓝根泡面的时候要你接受了吗?你爸妈给你生个弟弟的时候要你接受了吗?” 有王珊珊这么一个像鲁班一样可以随时喷炮的存在,身后的叽叽喳喳声也消减了不少。 秦梦阑的心里终归不太踏实,第三天早上抽空打了个电话给梁成砚。 “那个,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跑步跑到一半的梁成砚缓了一下,停在路边上接起了电话:“什么?” 秦梦阑谨慎得用词:“梁董事长,就是你爸爸,不同意那个我.....” 梁成砚“哦”了一声,明白她的意思:“我的事情轮不到他指手画脚,你可以直接忽视他。” “但是我外叔公也不同意......”秦梦阑要将肚子里的担忧全部倒出来。 “秦教授?”梁成砚有些迟疑了,迟疑了两秒之后又反问她:“他的意见对你重要吗?” “不重要。”秦梦阑一不小心说出了大实话。 梁成砚也跟着笑:“那就行了。下午我有个会,结束了去找你。” “......好。”秦梦阑有些失落得挂了电话,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装上了别人的方向盘。可是比起失落,心里更多的是有人一起前行的欢欣和愉悦。 ~~~ 早上陪着马大的学生代表去了动物园看熊猫,下午秦梦阑就收拾了心情,带着目的来到了spcmp的研究楼。 因为spcmp的属性发生了变化,秦梦阑就有些懒得来实验楼里刷杯子了。 这个一看就是重金砸出来的研究楼里,雪白的墙面上挂满了组员的生活照和荣誉证书,显得比pcmp更有人情味了些。 其实最有人情味的,是一楼男女分用的换衣间。秦梦阑在一人独享的换衣间里扎了辫子,换了白大褂,戴上最新的防护眼镜,一身轻松得钻进了科研室里。 大部分人都站在玻璃墙后,看见她进来之后问了声好。 只有乔宇嬉皮笑脸,一脸不正经得打趣道:“哎呀,当红绯闻女主角来了。” 秦梦阑翻了他一 个大白眼,走到角落里,跟正在等实验数据的陆希安打了个招呼:“领导,好久不见。” 陆希安低头看着仪器,没有睬她。 “......”说好了绅士风度的呢。 秦梦阑厚着脸皮继续问:“领导,说好了三个月的。这个月已经是第四个月了,埃克森开始收网了吗?” 数据转眼就出来了,陆希安掏出口袋里的笔,俯身照着参数记录在表格上,对一旁秦梦阑的问话置若罔闻。 “......”一定又在玩套路。 果不其然,等到太阳都落山了,陆希安才摘下鼻梁上的防护眼镜,搁下手中的文件资料,喊了秦梦阑去露天阳台。 在这个可以瞭望到宁大大门的露天阳台上,陆希安看着秦梦阑的眼睛,沉声问道:“湿地公园否掉的那份排污计划,是不是梁成砚帮了你?” 秦梦阑扬了扬眉,觉得有些好笑:“算是吧。你当时让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不就是猜到了我跟他有关联吗?” 陆希安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她,像是要看透这个女人到底是用什么做的。说的话做的事,总是能一遍又一遍得在他脑海里回放。偏偏他又不能停止这种回放,停止不了这种回放的念头。 双方都憋着气,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陆希安没能憋得下去,伸手将刚出炉的并购计划书送到了秦梦阑手上,面无表情道:“如你所愿,埃克森已经收网了。这次的赔偿费换了长荣15%的股权,埃克森不会吃亏,长荣也不会就此倒闭。” 秦梦阑瞪大了眼睛,看着陆希安这张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商人面孔,不可思议道:“陆希安,这就是你所谓的合作?” 陆希安的脸确实变得很快:“是,只要你跟梁成砚划清界限,我们的合作还可以继续。” 秦梦阑冷冷得回了他一个笑和三个字:“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来迟了 ☆、扫墓 惊起一声春雷,阴沉一天的天空终于沉不住气了,轰隆隆得下起了雨来。先是淅淅沥沥,将整个宁大笼罩在了烟雨朦胧里。而后滴滴答答,像打击乐一样撒落在屋顶、马路,和喷泉池里,溅起一朵朵水花。 这样的天气,真是让人沉闷又惆怅。 秦梦阑举着一杯咖啡,面无表情得站在科研楼的大门前,感受着春风拂过脸颊的清爽,享受着雨水滴落在脸上的清凉。 她一肚子的恼火和愤恨,都需要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浇灌一下。 当然了,前提是没有五十米外那个越逼越近、冒着雨水狂奔而来的宽厚身影。 章予瑙从车上下来,将挡风的皮外套套在了头上,用着百米赛跑的速度奔向科研楼来。 转眼间,几个箭步就窜上了台阶,像一条淋了雨的小狗,急匆匆得抖掉了自己身上的雨水,然后在干净得大理砖上跺了跺湿漉漉的脚。 一边跺着脚,一边还不停得叨念:“啊呀呀,春天小雨不是贵如油吗?怎么感觉今天这雨要下几个亿啊。” 站在一边的秦梦阑擦了擦脸上的水,准确说是被他甩到自己脸上的水,面色不善道:“章予瑙,看不到这儿站了一个人吗?” 章予瑙转了个身,透过湿漉漉的刘海看到了一身清爽的秦梦阑,瞬间睁大了眼睛,嬉皮笑脸道:“喔唷,我当时谁呢,是秦大妹子!” “大你妹啊。”秦梦阑嫌弃得往后退了几步,套他话道:“你来spcmp干嘛?这个研究组跟你们长荣没关系吧?” 章予瑙厚着脸皮往前走了几步,憨笑道:“嘿嘿,是没什么关系,但是陆希安在这边啊。我特地抽时间过来跟他聊聊的,而且予珍要过生日了,我想请他去我们家赴宴。” 一提到陆希安就来气,秦梦阑冷笑道:“陆希安将你们当猴耍,你们就当自己是猴了吗?真是难为你们家了,见天得耍猴戏。” 章予瑙挠了挠头,意外得没有因为秦梦阑的讥讽就暴躁得跳起脚来,反而低了低头,很诚恳道:“大妹子你也听说了吧?是的,我们家是技不如人,不仅厂子管理不好,连客户底细也摸不清楚。被人收拾了这么一回,我和我爸都认。” 秦梦阑看着面前这个憨厚的大个子,心里五味陈杂。 诚然,章予瑙是个不学无术、走到哪儿都跟人嬉皮笑脸的爆发户二代,可是他又挺有心胸,看得到自己身上 的缺点,跌到坑里之后还会跟挖坑的人搞好关系。 说他有城府吧,他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他没有城府吧,可他又能沉得住气。 有这么一个老实又不失主见的儿子,章耀华上辈子一定是积了福的。 章予瑙挤了挤袖子上的雨水,好奇得问道:“对了,我可听说了,你是秦教授的亲侄孙女。大年初二的时候秦教授还特地给你办了个认亲宴,对你有用的人脉几乎都请到了。嘿嘿,可惜没请我们家。” 确实,认亲宴那天,秦梦阑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女主角,机械得跟着外叔公敬了一圈酒。过了好几天,夏名慧才后才后知后觉告诉她,那天来了谁谁谁。秦梦阑也不是全没发现,因为她们外院的院长也坐在席上,一脸灿烂得关心她的学习情况。 秦梦阑将手里的纸杯扔进了垃圾桶里,扫了他一眼:“你们家对我有用吗?” 有仇还差不多。 “......哈哈,是没什么用。”章予瑙越说越尴尬:“予珍在美国的时候还得到过秦教授的帮助,我们长荣在美国拿到的第一份订单也有秦教授的助力,只是不知道我们家哪儿做的不好,让秦教授对我们家的印象变差了。”他爸好像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就是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他。 秦梦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漠然道:“秦教授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得改变自己对别人的态度。能让他改变的,只有他的立场。” 章予瑙恍然大悟得张开了嘴巴,开口道:“......没明白。” 将大拇指按在指纹开锁机上,秦梦阑转身拉开了玻璃大门,示意章予瑙跟着她进来。 章予瑙还不死心:“跟我说说呗,为什么秦教授的立场变了?他一个搞医学研究的老教授,犯不着跟我们做化工产业的商贩过不去啊。” 秦梦阑冷冷得笑了一声:“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明白的。” 章予瑙跟着秦梦阑进了spcmp的研究楼,跟个乡巴佬一样做看看右看看,上摸摸下摸摸,生怕别人不欢迎他一样,走一路夸奖一路。 楼梯口前有个正衣冠的镜子,章予瑙用手抹了一把,夸奖道:“一看这镜子就是好镜子,照人能照出3d效果来。” 秦梦阑带着他参观了一路,忍不住嘲笑他:“哎,章予瑙,你上学的时候嘴一定很能讲吧。走哪儿讲哪儿,你们老师如果能没收你身上一样东西,肯定会优先选择你这张嘴。” “没有,没有。”章予瑙表现得有些小害羞,“我上学的时候喜欢臭美,天天上课上到一半就会拿面镜子出来照一下自己。我们那嘎哒的老师是喜欢收东西,我同桌的手机啊小说书啊安全套啊什么的,总能被老师收走。可我没这些东西,我一清二白啊两袖清风啊,我就喜欢照镜子。所以老师在我身上搜刮来搜刮去的,也只能搜些镜子。” “哈哈哈哈。”因为想象得到那个场景,秦梦阑一个没忍住,当着一脸严肃的戴教授仰天大笑起来。 戴教授蹙了蹙眉,转身问道:“一氧化二氮的瓶子没关紧么?这儿都有个人笑岔气了。” “...”秦梦阑一秒收回了脸上的笑,领着章予瑙去找陆希安了。 ~~~~ 雨水越下越大,越下越滂沱,导致五点多钟大家赶着下班的时候,一个也走不出研究所。 秦梦阑默默无声得站在长廊下,思索着未来的路怎么走。 陆希安撑着一把伞,停在了她身前的台阶下,扬伞问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宿舍?” 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他要的不是合作,他要的是合作的人。 秦梦阑装作没看见,转头问旁边等雨停的乔宇:“你晚上去哪儿吃饭?要不要跟我一起?” 乔宇尴尬得看了陆希安一眼,推辞道:“这不好吧,咱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翻个白眼的空隙,一辆漆黑光亮的车子驶进了研究所的大院,前灯透过雨帘打在了一排看客的身上。一个清俊的身影打开车门钻入雨中,步步向他们走来。撑着的雨伞遮住了他的脸,但遮不住他高挑隽雅的身姿。 秦梦阑看着这个雨幕中独一无二的身影,脸上露出了小女生才会有的甜蜜笑容,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戳到别人的心上:“陆希安,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我不会再相信,再尊重,再崇拜你这种自以为可以操控一切的人。” 陆希安冷着一双眼睛,紧紧得盯着她:“如果我承诺你,三个月之内让长荣倒闭呢?” 秦梦阑的嘴角掠过一个讽刺的笑容:“那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你,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梁成砚站在五米之外的台阶下,举着伞喊话:“穿的什么鞋子?” 全部研究员都愣住了。这大老爷们谁啊,过来关心他们的鞋子。 乔宇一眼就认出来了,赶在秦梦阑前面抢话:“运动鞋 嘿,我穿的是42码的耐克运动鞋。” 秦梦阑照例翻了乔宇一个白眼,卷了卷自己的裤腿,扬声道:“我外婆的老北京布鞋。” 梁成砚噎了一下,淌着水走到台阶下,认命得看着她脚上的鞋:“是不是故意的?” 秦梦阑抢过他手上的伞,笑得春光明媚:“我就是故意的,不行么?” “行。”梁成砚拿她没有办法,伸出臂膀来将人捞到怀里,转身钻入了雨幕。 秦梦阑一手抱着梁成砚的脖子,一手撑着伞,嘻嘻哈哈得不知道在说什么好笑的笑话。 spcmp的研究员们都感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尤其是撑着伞还淋了一身湿的陆希安。 坐进车里,秦梦阑放下裤腿,甜甜道:“谢谢你哈,梁大瞎,保住了我的小布鞋。” 梁成砚将雨伞扔到后座,又不知道从哪儿翻了一瓶乳膏出来,递给她道:“跟张医生要了一瓶祛疤膏,擦你腿上的伤。” 听他这么一说,就感觉腿上的伤痛还在昨天,秦梦阑呲牙道:“真的,你下手太狠了,疼得我那两天走路跟上刑一样。” 梁成砚心领神会,一边撸起袖管一边笑道:“好吧,我帮你擦。” “......”秦梦阑一把夺过了祛疤膏,塞进自己包里。她到今天还对副驾驶这个位置心有余悸,不敢惹嫌。 “明天就四月二号了,你的生日,打算怎么过?”梁成砚翻了翻手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餐厅,准备先定下来。 秦梦阑眯起眼睛,沉重道:“扫墓,和秦彐森一块儿。” 梁成砚沉闷得搁下手机,也跟着怅然起来:“我明天也要扫墓,跟乔春雨一起。”俩个人你看我一眼、我看着你一眼,都觉得对方好惨。 ~~~ 清明时节雨纷纷,绵绵细雨从昨天一直下到了今天早上。去九华山公墓的路上坑坑洼洼,前后左右都是赶着去扫墓却因为车祸堵在山路上的车子。 小贩拿着墓地里捡回来的菊花在马路上贩卖,挨个得敲车主的玻璃问他们:“菊花要不要?” 敲到秦梦阑她们这辆车的时候,心情并不好的秦梦阑回复了小贩:“滚。”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秦雪梨蹙着眉头转过头来,不满道:“秦梦阑,你懂不懂礼貌啊,张口闭口都让人滚。” 秦雪梨忍了一次没问题,忍了两次也没问题,忍到 第三次的时候她决定放弃了。 她不想再伪装了,她就是憎恶秦梦阑,憎恶她的人、憎恶她的出现、憎恶她的一切。 戴着黑色墨镜的秦梦阑用有色眼镜瞄了一眼秦雪梨,闭口道:“滚。” “你!”秦雪梨恨恨得瞪了她一眼,转身想找爸爸评个理,谁知道爸爸也陷在了某种不可说的伤痛里。 黑色的墨镜后面,是跟着烟雨天气极其相似的湿润眼睛。 秦梦阑的伤痛不会比她的外叔公少,看着窗外烟雨缭绕的田园地,思绪也飘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妈妈倒在大马路上,鲜血不断得从她嘴里呕出,想要伸手擦掉嘴边的血,却疲惫得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卸在了两米之外。 秦梦阑趴在妈妈身边嚎啕大哭,一声一声得喊着“妈妈”“妈妈”,可是妈妈都听不清了,一双迷蒙的眼睛望着灰暗的夜空,无助,伤心,又绝望。 直到现在,秦梦阑都不明白妈妈无助的是什么,伤心的是什么,绝望的又是什么。她亲眼看着肇事车子在她身前驶过,一眨眼,就将走在前面的妈妈撞倒在地,然后血流一地,世界从倒地的那一刻开始崩塌。 车子里弥漫着满满的压抑和悲伤,秦雪梨受不了这种氛围,打开了车上的广播。 南京当地的广播台就着清明节这个话题,正在聊郊区墓地的价格:“现在的墓地价格啊,也是跟房价一样,高得有点吓人。我们就说汤山这边的公墓吧,标准墓就是一万两千八。除了标准墓,还有不同类型的豪华墓。呵呵,有两万五千八的,还有直接五万的。” “原来这样,墓地也分豪华套房和标准套间的啊。感觉我这样的,身后也只能拼个一万两千包的了,说不定还要儿子刷个信用卡分期还款。” “嘿,呸呸呸,瞎说什么大实话。咱们就不要谈这种沉闷的话题了,谈一下清明节大家可以欣赏到的一些美景吧。据我所知啊,玄武湖樱洲上的晚樱这几天就开得不错,花大瓣红,颜色非常的鲜艳,建议大家有空可去那里采青,好好饱一下眼福。” 秦雪梨扬了扬眉,觉得主播的意见不错,偏了个头咨询她爸爸:“下午我们去玄武湖看一看吧,爸爸。” 秦彐森没有吱声,后排的秦梦阑声音沙哑,喊了她的名字:“秦雪梨。” 秦雪梨蹙着眉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跟爸爸说话,又没跟你说话。” 秦梦阑一声不吭得摘下墨镜,露出她 那双已经红透了的眼睛,冰冷的看着前面的人:“今天是来给我妈妈还有外公扫墓。秦雪梨,如果,你是抱着旅游的目的来的,现在就请你滚下车。” “你......”秦雪梨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梦阑重新将墨镜戴在了脸上,凉飕飕得跟悲伤了一路的秦彐森讲道:“老秦啊。” 秦彐森愣了愣,转头看向后排的女儿。 秦梦阑用手指了指他身旁的秦雪梨,叹气道:“你教女儿啊,教得真失败。” “......”秦雪梨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秦彐森长叹了一口气。 这宝贝丫头呀,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任性、倔强,有事没事都要挑些事出来。 三个人到了墓地,拎着东西,率先走到了外公秦彐林的墓前。轮不着秦梦阑动手,秦彐森就颤抖着双手,忍着泪水将水果、烛台,还有酒杯放在了墓台上。 墓碑上的外公面目慈祥,浓眉大眼里透露着一股常人比不上的正义感。他的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默默无声得看着碑前扫祭的亲人,嘴角仍然带着秦梦阑幼时最难忘的亲切笑容。 秦梦阑将一捧白色菊花献在了墓前,脑海里情不自禁得想到了外公去世的那一天。 她不知道为什么外公要死死拽着妈妈的手,一辈子都不曾哭过几回,却在临走前哭出了一辈子的泪水。她不知道舅舅又和外公说了什么,气得外公颤悠悠得甩了舅舅一个巴掌。 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想要寻求真相,却没有人肯告诉她。 可她只要知道,小时候送她去幼儿园的,是外公。小时候发烧,送她去医院的是外公。生怕她将来无依无靠,将老房子留给她的也是外公。 知道着一些,她就足够了。多出来的那一些,所有的债,所有的孽,她都会算到章耀华身上。 摆放好所有祭品,秦彐森弯下膝盖,沉重得跪了下来,像是一个受挫的孩子来找爸爸诉苦,又像是一个犯错的儿子来找爸爸认错,眼泪水划过脸颊,滴滴撒落到了墓台的鲜花上。 秦彐森越哭,身体越是颤抖,感觉随时需要人上去搀扶。 秦雪梨在后面看得很是焦急,想不到爸爸和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感情这么深。 秦梦阑眼睛红通通得站在一边,也不管地上的人情绪激动到什么地步,严厉批判道:“外公,您的混 账弟弟终于来了。您都走了十几年了,他才想起来回来扫个墓,良心都被狗吃了。您也不用生气,回头等他回馈社会回馈得差不多了,您捎他走就是了。” 秦彐森趴在地上的身形僵了僵。 秦梦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催促地上的人:“外叔公,你没什么话对我外公说吗?” 秦彐森抬头看了看墓碑上的人,心里的愧疚如同燃不尽的篝火,煎熬着他的五脏六腑。一肚子的自责和羞愧,当着冰冷冷的相框照片,当着亲生女儿的面,到底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的。 秦雪梨知道她爸爸是受不住了,也不愿意看下去,拿了香烛和花果去了秦梦阑妈妈的墓碑前。 秦梦阑跪坐下来,一把火燃烧了她和外婆叠了半个下午的金元宝。一边烧纸一边看着这冲天的灰烬,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外叔公,你能不能当着外公的面告诉我一句实话。” 秦彐森坐起身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沙哑道:“你说,梦阑。” 秦梦阑目不转睛得看着他,眸子里尽是想要知道真相的急切:“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外公,对不起我妈妈的事。” “......”秦彐森看着这样的眸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真相就在眼前,看谁崩到最后。 ☆、耍狠 秦彐森迟迟不肯说,秦梦阑看着他的眼神就越来越冷。 秦梦阑从来没见过哪个叔公对侄孙女这么好的,掏心掏肺得将他拥有的财富和宝藏奉献给自己。至少她舅舅就因为房子的事情跟她形同路人,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只有一种答案可以解释这个外叔公的行为,那就是:赎罪。 如果不是秦彐森做了什么亏心事,他为什么二十多年不回来一趟,等到她外公和妈妈走了之后他才回来? 秦梦阑在妈妈的墓前磕了三个头,一手抢过秦雪梨手上的冥币和元宝,赶人道:“你没资格给我妈妈烧钱,旁边去。” 秦雪梨气得直哼哼:“我就不能表达一下孝心吗?” “你辈分跟我妈一样大,表达的哪门子孝心?”秦梦阑又屈膝跪在了墓前,用打火机点燃了这一堆不知道能不能在地下买栋豪宅的纸钱。 秦彐森安抚得拍了拍秦雪梨的肩膀,示意她退让一步。 秦梦阑才不管他们父女俩的那点儿交流和互动,一边儿烧着纸一边儿诉说:“妈,过年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不知道是不是王珊珊请的那副对联起了作用,鸡年我确实有了美男,也用旁边外叔公的money将宿舍改成了豪宅。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烧一副这个对联给你.....” “梦阑......”秦彐森忍不住打了岔。 秦梦阑头也不回得继续烧她的钱,怪声怪气道:“想通了?愿意当着我妈的面说出真相了?” 秦彐森非常的矛盾:“......”怎么办,如果他说了,他就是下一个章耀华。 秦梦阑沉默得烧完了所有纸钱,掸了掸手上的灰,决心跟他们父女俩划清界限。 “外叔公,谢谢你治好了梁成砚的眼睛。有可能,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感激的人。”秦梦阑掏出墨镜戴回脸上,冷漠道:“但是又怎么样,你对你的过去讳莫如深,自然而然,我也要对你这个人退避三舍。打今天起,你就可以叫苏珊回国了。我有能力养活我自己,养活我外婆,不需要接受你这个‘外人’的帮助。” 一把推开旁边目瞪口呆的秦雪梨,秦梦阑甩着一头长发,逍遥又洒脱得离开了陵园。 天知道他们为了自身利益做过什么恶心的事情,跟他们撇开些距离,也对得起泉下有知的外公和妈妈。 秦彐森原本就难受,听到女儿要跟他划清界 限,一口气直接卡在了咽喉里,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面红耳赤,身子都站不稳。 秦雪梨倒是比较冷静,对着五十米之外的潇洒背影喊道:“秦梦阑,你怎么回市区啊?这边没有公交和地铁啊!!” 五分钟后,站在陵园门口的秦梦阑也发现了这一点:“......” 耍什么狠呢,回了市中心再耍狠也不迟啊,这荒郊野地的滴滴司机都不高兴来...... 没有办法,秦梦阑厚着脸皮来到了停车场上,跟一个正准备离去的车主请求道:“姐姐,不好意思,我家里人各开各的车,把我一个人落在这儿了。我能不能搭你们的车回城区啊?随便哪个地铁口放我下来就行,路费我支付宝转给你们。” 一家人开几辆车,确实容易少载一个人。秦梦阑觉得这个理由编得不错,不会很突兀,还可以省去一大堆罗里吧嗦解释不清的话。 车主是一个看着就很好说话的年轻大姐,回她道:“可以啊,不过我们要上g40国道,只能将你放在浦口区的十号线上了。” “谢谢姐姐,你帮了我大忙了。” 她老公在后面盖上了后备箱,跟着道:“日行一善,谢什么啊。上车吧姑娘,也不知道路上堵不赌。” ~~~ 车子在转盘处转了一圈,秦梦阑透过车窗玻璃,一眼看到了陵园口站着的秦彐森。 天空阴沉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下起了绵绵细雨。车窗玻璃上已经滴落了一层雨水,雨点砸窗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而秦彐森还站在陵园口,满世界得找着她。 秦彐森是一个英俊伟岸的长辈,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智慧和儒雅。他还是一个站在某个高度上谈笑风生、别人说什么都不需要放在心上的人生赢家。他的身上,有一种天生让人敬仰和拜服的高高在上。 可是此时此刻,他像一个卖花的小贩,屈着身子弯着腰,冒着越来越大的雨,查看他身边驶过的每一辆车子,查看车上有没有他想要找的人。 脸上的焦急,姿态上的卑微,任谁看了,心里都会酸上一把。 秦梦阑却收回了视线,低头将口袋里一直震动的手机给关掉了。 车上的小夫妻一直在聊天,聊了一会儿怕后排的秦梦阑尴尬,便搭话道:“哎,小姑娘,你是南京人还是在南京上学的呀?” 秦梦阑抬起头,跟副驾驶位上的大姐笑道:“我 是南京人,也在南京上大学。” “喔唷,那你上的是宁大还是宁师大?或者是东宁,航天航空,农业、工业、邮电哪个学校呀?” 南京拥有很多高校,不止这个大姐说的这些,宁大还有宁大金陵学院,东宁还有东宁成贤学院,一本二本到处都是,专科技校一抓一把,随便一个走在路上的学生都很有可能是来自一个你不知道的高级院校。 秦梦阑配合道:“我上的宁大,因为离家比较近。” 这么流川枫式的回答果断获得了大姐的青睐,也活的了她的夸赞:“看不出来啊,小妹妹学习成绩这么好。我家里有个堂妹,胖乎乎长得跟个球似的,也在宁大上学。她以前成绩可差了,高一的时候还经常考倒数,开家长会的时候她爸妈都没脸去。谁想到上了高三之后变了个人,成绩突飞猛进,最后考上了你们宁大。” 所谓无巧不成书,秦梦阑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位大姐口中的胖球很有可能跟自己有一面之缘。 秦梦阑打探道:“哎,姐姐,你这个堂妹,学的什么专业啊?” “是日语还是西班牙语来着?”大姐转身问她旁边的老公。 专心开车的老公表现得很气愤:“你怎么连你妹的专业都记不得了?法语啊,她学的是法语。”姐夫么,总是关爱小姨子的,比如梁成砚他爸。 “哦,对了,我妹她学的是法语。”大姐嬉皮笑脸得跟秦梦阑解释道:“记性不好,哈哈,记性不好。” 记性这东西,想来也是跟血脉有关系的。 秦梦阑顿了顿,开始整理所有掌握的信息资料:“你们来这边扫墓,说明老家离南京很近。其次你们回程要上g40国道,g40是沪陕高速,通往扬州仪征方向。再来,你们还有个妹妹是宁大法语系的.....” 拍了拍大腿,秦梦阑不可思议道:“不会这么巧吧?姐姐,你是王珊珊的堂姐?” 王珊珊堂姐一脸骇然得看向秦梦阑:“天哪,这么巧,你居然认识我们家珊珊?!” “对啊,我们还是一个宿舍的。”不错哟,感觉这趟顺风车可以不用转账了。 前面俩人的热情都被这个巧合燃烧起来了,王珊珊姐姐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包薯片,将秦梦阑当成了自己的胖妹妹:“真想不到会这么巧哎。来来来,姐姐请你吃薯片。” 秦梦阑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你怎么一下就猜到珊珊了呢?你们宁大的孩子智商真高。”姐姐忍不住夸赞了起来。 秦梦阑瞬间给出真相:“其实吧,你一说‘胖乎乎长得跟个球似的’,我就猜到是她了。” 王珊珊姐夫发自肺腑得笑了一会儿,最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秦梦阑道:“我们这些亲戚吧,一直觉得很可疑。珊珊怎么能考上宁大呢?她能上个职业学院,能开个挖掘机就很不错了。哎,对了,珊珊同学,你知道珊珊是怎么考上宁大的吗?” 秦梦阑拆开这满满一袋可以三个人吃的分享装薯片,尴尬了这么一秒,最后实话实话了:“其实吧,我也觉得很可疑。” ~~~ 车到了十号线地铁站台,秦梦阑百般谢绝了王珊珊姐姐姐夫想要招待她午饭的热情,拎着包从车上下来了。 临到地铁口,发现街边上还开了一家紫燕百味鸡。蹭了人家王珊珊亲戚的车,怎么也要回馈点好吃的给王珊珊本人。 秦梦阑点了一盒百味鸡,又点了一盒凤爪,看着营业员装了两大袋子问她还要什么的时候,秦梦阑叹了口气:“再来三十块翅中吧。” 王珊珊这种一个人可以吃完一桶全家桶的食量......买少了还会被她嫌弃抠。 打开手机,秦梦阑正准备手机支付,一个许久没联系的老熟人打了电话进来。 秦梦阑一边示意营业员再打包一份鸭胗,一边哼哼道:“夏经理,胆子肥了嘛,尽然敢违逆董事长的意思打电话给我。” 夏名慧表现得好无奈:“这个,小秦啊,公子的眼睛出了点毛病,你能来一趟度假村么?” 秦梦阑瞬间紧张了起来:“怎么回事?眼睛不是治好了吗?你等等,我现在人在浦口,我马上打的去你们那儿。” 营业员递过来几袋子紫燕百味鸡,秦梦阑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从口袋里翻了一张百元钞票丢给她:“不用找了。”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风风火火的走了。 营业员收回百元钞票,愣了愣,吼道:“嘿,总过一百零二块啊!找你妹啊找!” 秦梦阑赶到度假村别墅的时候,梁成砚又像从前那样,眼睛上蒙了一层厚厚的医用纱布,面无生机得躺在床上。 夏名慧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也不敢玩大了,解释道:“今天乔春雨烧纸,灰烬进了他的眼睛。原以为没什么关系的,谁知道一眨眼,眼睛又看不见了。刚刚 张医生给他吃了些杞菊地黄丸,滴了些三七眼药水,让他先睡上一觉看看情况。” 秦梦阑急得脏话都骂出来了:“乔春雨这个贱人,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这个可以去仁济妇科医院查一下自己是不是人尽可夫的贱人!” “......”这连贯的好口才。 秦梦阑扔下手上的包和百味鸡,一头扎到了梁成砚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没有因为眼睛发炎而发烧。 记得在美国的那几次术前治疗,每次只要一点儿刺激眼部神经的药水滴进去,就感觉像是一滴硫酸进了梁成砚的眼睛。脸上的青筋疼得一根根得冒出来,不仅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额头上的汗珠也能连成线流下来,瞬间打湿枕套。 梁成砚眯着眼睛眯了好半天了,终于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触摸感,柔软,细腻,温和,非常像她的人。 梁成砚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床边的人,懒懒道:“你来了?” 秦梦阑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明明强忍了哭意,眼眶却越来越红。 “我连夜翻译的术后修复手册,你没仔细看吗?上面清清楚楚说了,大风天出门要戴防护眼镜,眼睛里不能进任何杂质。乔春雨烧纸钱的时候,你就不知道躲一躲吗?” 梁成砚“嗯”了一声,虚弱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秦梦阑又用另外一只手整了整他身上的被子,说得是气势汹汹的,但眼泪水还是柔弱得滴落到了床边上。 夏名慧在一旁看得肉麻兮兮的,打岔道:“其实吧,情况也没这么严重。可能用nyu□□的眼药水会好一些,不过好像属于美利坚管制药品,医院不敢给患者多开。” 秦梦阑吸了吸鼻子:“不行的,按他这样的情况,眼睛还要疼多少次。我们可以找中间人或者中间机构买这些眼药水吗?” “这个.....”夏名慧缓了缓,还是厚着脸皮说出来了:“有可能秦教授有办法,他老人家在美利坚啊,人脉通天。” 秦梦阑张了张嘴:“......我待会儿给他打电话。” md,早知道还要找秦彐森帮忙,一大早耍什么狠呢。对么,耍什么狠啊,肯定得罪人得罪死了...... 不知道梁成砚眼睛什么时候能再看见,秦梦阑熟悉术后修复,所以一步也离开不了。夏名慧给她在外面的内衣店里买了见睡衣和内衣内裤,浆洗 烘干了之后给她拿了过来,安抚道:“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你放心吧。” 接过夏名慧递来的性感蕾丝睡衣,秦梦阑的眼皮跳了又跳:“不能给我买一件保守一点的吗?这睡衣,是我一个大学生能穿的吗?” 夏名慧也是满脸无奈,解释道:“度假村里的游客来干嘛的,你不知道吗?我们内衣店要是卖大妈高腰裤,业绩能好吗?” “......”秦梦阑翻出睡衣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觉得尺度有些大。露臀露肩还露球,有伤风化啊。 夏名慧继续给她洗脑:“阿姨回家扫墓了,别墅里面就剩你和公子。公子又看不见,你怕什么?” “好吧。”秦梦阑耸了耸肩膀,将换洗的衣服往怀里一揣,去洗手间洗澡了。 梁成砚眯了一会儿醒过来了,听到旁边还有动静,吩咐道:“夏大姨吗?过来帮我拆一下纱布,感觉眼睛好一些了。” 被呼唤问“夏大姨”的夏名慧瘪了瘪嘴,一脸愤懑得走了过来,没好气道:“可以换个称呼么?当着你小女朋友的面,好歹给我这个人事经理留些面子。” “......夏干妈,你轻一点,不行就让梦阑来换。”梁成砚心情好,所以也不计较夏名慧极其无理的要求。 不知道为什么,心好痛...... 夏名慧松开他眼睛上的纱布,用佛山无影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道:“能看得见吗?” “你可以剪剪指甲了。”梁成砚不擅长翻白眼,翻了翻眼皮就从床上走下来,走到餐桌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口水下肚的间隙,秦梦阑洗完澡回来了,身上套着那一件露臀露肩还露球的性感睡衣。 头发湿漉漉,水珠还沿着她白皙的脖颈留到睡衣上。睡衣的布料又不多,锁不住的水珠又沿着她的曲线掠过大半个身体,一路沿着细嫩的长腿滴落到了地板上。 梁成砚侧身看了一眼,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秦梦阑连忙用毛巾遮住上半身,蹙眉道:“你能看见了?” 梁成砚抓着水杯的手僵了僵,然后闲着的那只手左摸摸右摸摸,装瞎子一样得将水杯搁回了桌面上。生怕秦梦阑觉得他能看见了,梁成砚又吩咐了一旁看热闹的夏名慧:“夏干妈,给我带个方向,我要回床上。” 夏名慧遥遥望了一眼门口的秦梦阑,搓了搓手,不太厚道道:“梦阑,你来扶他上床吧 ,我要回家剪指甲了。” 站在门口的秦梦阑:“......”是不是当我傻?!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要看这个! 你们就是要看这个,对不对!? 来吧,又到了男主送红包的留爪时间了。 ☆、耍流氓 这是一身极其性感和感性的睡衣,薄薄的一层黑纱,露肩是一定的了,毕竟是深v蕾丝吊带。露臀就不一定了,裙身虽然短,但堪堪遮住了大腿根部。只是料子是网纱面料,遮了跟没遮一样,所以对面五米之外的“瞎子”都能看到黑纱下面的丁字短裤和丁字短裤短裤笼罩不了的硕白翘臀。 更别说两根吊带牵扯的蕾丝花瓣了,花朵立体饱满,全赖花下的皑皑雪峰很有立体感。如果睁大眼细看,还能在蕾丝花朵里看见粉色的樱桃。樱桃小巧可人,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润,红润珠圆得引人垂涎。 梁成砚不敢多看一眼,转身一个俯身,砸到在自己床上。 秦梦阑一把抓住要出逃的夏名慧,控诉道:“夏经理,你溜之大吉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不影响你们么。”看这个情形,秦梦阑的脸皮,居然要比夏名慧想象中的薄。惹火了她等于惹火了未来的老板娘,夏名慧赶紧上前安抚:“哎呀,我真没办法。只有这种材质的睡衣烘干烘得快嘛,我要是帮你买套纯棉的,烘到明天早上都不会干啊。穿这个睡觉,总比果睡好啊,对不对?” 对,对你个大头鬼。 秦梦阑一把将夏名慧推出了卧室,转手要关门的时候愣了愣,提问道:“爽肤水、润肤乳、身体乳这些都放在哪儿呀?” 夏名慧想了想,回她道:“这里没有女人用的东西啊。你等等,我去仓库那儿翻一些来给你,说不定还能翻出几瓶大品牌的护肤品。” “好的,你快去拿。” 秦梦阑一边用毛巾挤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走到梁成砚的床边上,戏谑道:“梁大公子,今天很了不起啊,学会装瞎了。” 梁成砚一头闷在被子里,像一只缩进壳里的乌龟。哪怕暗示了自己不要七想八想,但就是忘不掉方才尽收眼底的雪白身段。 不是他控制力弱,实在是,脑子的运转速度太快。 一眨眼,他的思维已经进展到如何攻城略地那一座雪白城堡。 秦梦阑是不知道他所思所想的,胆子肥大得一脚迈上床,用手戳戳了被子下面的人,戏谑道:“既然你眼睛好了,晚上我就不待这儿了。” 被子下面的人看着没反应,其实内心很煎熬。 秦梦阑又用手推了推他,确认道:“我真走了啊,还要带吃的给王珊珊她们呢。” 十分钟后,夏 名慧敲了敲卧室的门,呼唤道:“小秦啊,你要的东西我都放换衣间了。换衣间你知道在哪儿吧?” 被呼唤的人挣扎了一下,可怜半个身子都被压着,动都动不了。想开口说一声“知道”的,无奈舌头也被卷走了,一张小脸被憋得通红。 门外的夏名慧敏感得察觉到了什么,眼睛里露出贼兮兮的光,上前一步将耳朵贴到门缝上,想听听里面进行到哪一步了。 然而三四分钟过去了......里面始终都是窸窸窣窣的叠被子抑或是卷被子声音。 夏名慧满脸困惑得离开了房间,走出了客厅,捎上了别墅的大门。离开之后又不忘找了个“免打扰”的塑料牌子来,贴心得挂在了别墅大门上。 不应该啊... 动静应该很大才对啊... 眼睛的好坏,难道还会影响其他器官的运行? 挂完牌子的夏名慧觉越想越不大对。作为一个过来人,夏名慧看多了恩爱夫妻半途离婚的实例。在妻子主动离婚这一范畴里,最常见的原因有这么三个:一,有第三者的存在;二,丈夫赌博或者吸毒;三,丈夫的尺寸太短小,抑或是丈夫三尺二的腰身太吓人。 这里面的事情真是细思极恐啊。 夏名慧一脸担忧得走出了私人别墅区,准备找家庭医生张医师谈一谈。 横躺在被褥之间,秦梦阑气得眼泪水都要飙出来了。 梁成砚见好就收,用毛毯裹住了她,率先强词夺理:“下次不要说我像乌龟,然后还让我把头伸出来这种荤话了。” 确实么,乌龟的头,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 秦梦阑才不管他什么乌龟不乌龟的,抄起枕头就砸了过去,然后恶狠狠得压着他胖揍了一顿,尤其是擅长使用手肘部分,省力的同时还能创造出双倍的疼痛效果,揉搓得梁成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是装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还在偷乐。 狠狠得出了一口气,秦梦阑从他卧室的衣柜里挑了一件衬衫披在身上,只露着一双白嫩长腿在外边,光着脚丫走到了隔壁换衣间。 哼,她就不信了,梁瞎子还能厚着脸皮追到换衣间来! 梁成砚一身舒坦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嘴角带着坏笑,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了房间东面的玻璃墙边。然后伸脚踩了一下地上的开关,玻璃墙上的帷幕就“唰”得升了上去, 正在隔壁压着长腿擦润肤乳的秦梦阑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侮辱。 “梁!成!砚!”真的,秦梦阑气得只剩吼了。 擦完润肤乳,秦梦阑咬着牙走回卧室,想要好好收拾一次梁成砚。 可当她一只脚迈进房间,看见他背倚着墙面,一手拿着水杯,一手将药片扔进咽喉的时候,暴躁的心情瞬间消失了。 秦梦阑知道,她又莫名其妙得在心疼这个瞎子了。 药片苦不苦,尝一尝就知道了。 秦梦阑走到他身边,接过他手上的水杯,也仰头喝了一口。 梁成砚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跟她抢一杯水喝,蹙着眉看向她:“......我再给你倒一杯?” 秦梦阑搁下手中的玻璃杯,然后一个抬脚,站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梁成砚抬起头来,尽量将视线从她白得泛光的腿上挪移到她满含期待的脸上,很是纳闷:“站在椅子上干什么?升国旗吗?” 努力憋着笑,秦梦阑一脸严肃指了指身后的墙壁,命令道:“你给我站过来,贴墙站!” 这是要体罚谁? 梁成砚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两步,委婉得拒绝了自己极具诱惑力的女朋友,并给出了理由:“贴墙站,不符合我的气质。” 秦梦阑的脑子一定进了水,估计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知道气急败坏得要挟他:“你要是不站过来,我现在就回学校。” 这一招是真狠。 梁成砚也顾不上自己的气质了,规规矩矩得走到了墙边,站直了身子,舒展开双肩,硬着头皮准备来个五分钟“罚站”。 秦梦阑很满意他的配合,站在椅子上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转过身。 这还差不多... 背着墙罚站还可以欣赏美女,对着墙站能欣赏到什么? 混凝土的配合比吗?还是刷漆的分子结构? 梁成砚转过身来,身子还没有站稳,一个五十多公斤的白团子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铺了他一个满怀。满怀的芬香,触手的丝滑,都亏了他后面倚着一面墙啊! 梁成砚背抵着墙,很给面子得抱住了他心尖上的小姑娘。 呼吸在彼此的耳鬓见缠绕,秦梦阑难得不要脸皮得猛扑了一回,而后伸出舌尖,如愿所偿得尝到了药片的味道。 秦梦阑蹙了蹙眉:药片真是苦啊 ...... 梁成砚无可奈何得看着她:真是要人命啊...... ~~~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五点,在教室里自习了两个多小时的王珊珊收拾了一下书包,拍了拍旁边罗静的肩膀,招呼道:“let‘sgooutfordinner!” 罗静摘下了耳朵上的耳机,不满道:“模拟卷我才做了个听力。珊珊,能不能再等五分钟啊,等我做完听力了再去吃饭。”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二食堂的梅干菜烧肉过了五点半就连渣都不剩了,王珊珊继续阻扰:“不行,就得现在出发。你可以学习学习梦阑啊,一边走一边练习听力。” 罗静一脸苦闷得开始收拾书本,一边收拾一边抱怨:“我告诉你,梦阑是不想跟你讲话才在大马路上练听力的!” “......”王珊珊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这样。 但是又怎么样,王珊珊一巴掌排在罗静肩膀上,警告道:“哼,别以为挑拨了我和梦阑的关系,梦阑就属于你一个人的了!我跟梦阑是可以从舍友发展成妯娌的伙伴关系,你懂不懂?!” 眼看着罗静就要深究她怎么跟梦阑妯娌了,王珊珊又拍了拍桌子,补充道:“怎么不是妯娌关系了。将来我嫁给了毕弛哥哥,我就是她的妯,她的娌,她生生世世不忘的情!” 一个教室自习的马珊珊抬头扫了王珊珊一眼,真心觉得她有病。 罗静也觉得王珊珊有问题,但问题不在表面,而在腠里:“等一等,妯娌用英语怎么说啊?万一我们考cet6的时候考到了怎么办?是跟‘继父继母’那样翻译成‘sistersiw’吗?” 王珊珊经常被难题问倒,但罕见的表情这么犯难:“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上个twitter,问一下特朗普?” “.....”罗静还没什么反应,后排的马珊珊实在忍不下去了,收拾了书包就蹿出门去。 这么吵,她宁愿去音乐教室上自习! md,清明节不回家扫墓,还跑到教室来打扰她自习。她们俩一定是故意、特意、蓄意的啊!!! 然而,为什么清明节她俩不回家扫墓,非要阴魂不散得飘荡在学校里... 秦梦阑特地问过她俩,罗静的理由比较充足:“我爸妈怕耽误我的学习,所以没有让我回家。” “... ...”用三天的时间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吗? 王珊珊是有苦衷的:“我爸是家里三代单传,然后信誓旦旦要生个儿子继承香火,谁知道生了我出来。我王珊珊一代天之骄女,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面基墓碑上的爷爷奶奶、太爷太奶。” 秦梦阑很沉默得看了她一眼:“我从没看到你自卑过什么。想不到,第一次看到你自卑,居然是为了性别。” “......”也是第一次,王珊珊惭愧得低下了头。 爱学习的罗静和三代单传之女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俩人刚出了教室门,就和折返回来上厕所的马珊珊来了一个擦肩而过。 王珊珊被这阵擦肩而过的凉风激起了一点儿肚痛,二话不说,转手抛了书包给罗静,向洗手间狂奔而去。 马珊珊走得好好的,忽然看到一个肥硕的身影在她前面竞走,气愤的心情瞬间转化成了悲愤。 md,上个厕所都要赶在她前面抢坑位,王珊珊一定是故意、特意、蓄意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很苦恼,到哪儿都被人说帅。 穿个小风衣走路上,路人指着我说帅。 写个秦梦阑,读者说女主特别帅。 玩个王者荣耀,一路憋屈0/0/32了,还有队友在聊天框里留言:大乔好帅! 真心,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争奇斗艳 两个人一直闹到了晚上七点都没吃晚饭,后来实在是饿得不行了,秦梦阑光着双腿又不好意思让后厨的人来送饭,所以自己在厨房里熬了一锅粥。 冰箱里有橄榄菜和豆腐乳,倒是不缺喝粥的咸菜。只是翻着翻着,秦梦阑翻出了好多涨姿势的食材。 拎着一袋子冻得发硬的肉类食品,秦梦阑问道:“这个是什么啊?” 梁成砚笑了笑:“新疆熏马肠。我爸喜欢吃,可以防止动脉硬化。” “......”就说梁老头口味不一般啊。 秦梦阑又拿出两瓶黑糊糊的玻璃罐头来,困惑道:“这瓶我知道,是黑松露。黑松露鸡汤超补的,回头有机会给你炖一锅。但这瓶是什么啊?一团团一粒粒的,好像西米露里面的西米。” 梁成砚瞥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太好意思道:“过期的鱼子酱。” “......”好意思说的呢。 关上冰箱门,秦梦阑洗了两个玻璃碗,盛了两碗热腾腾的白粥到了餐桌上。梁成砚也不是挑剔的主,喝粥就喝粥,谁要他是个病患。可是隔壁太不自觉,摊了三盒鸭胗、翅中和百味鸡在餐桌中间,吃得津津有味还旁若无人。 仰头喝掉一碗粥,梁成砚一边等着洗碗,一边推断:“你晚上应该不回学校了。” 秦梦阑将手上的塑料手套摘了下来,疑惑道:“怎么看出来的呀?” 梁成砚背靠在椅子上,条理清晰得分析给她听:“根据今天的温度和空气湿度,你这三盒凉菜如果不在晚上解决的话,一夜下来就会酸败腐烂,变成汁水类物质,滋生大梁有害物质。” 秦梦阑张了张嘴:“你是想说它们会变馊,对吗?” “他们原来要进王珊珊肚子的,但现在进了你的肚子。所以,很明显,你不打算带给王珊珊了,也就是说,今天你不打算回学校了。” 秦梦阑抬了抬头皮,一句话浇灭了他所有的期盼:“本来就不打算回学校啊。客房里面的床单被套很干净,我可以留这儿睡一晚。” “......”同床共枕的希望瞬间没有了。 梁成砚咳了咳,掩饰起尴尬:“粥喝完了吗?碗留给我洗吧。” 秦梦阑就是喜欢他有贼心没贼胆的别扭模样,转身抢了他手上的碗,自己拿去水槽那边洗了。 秦梦阑的手机一直放在角 落里充电,无论是秦彐森抑或是苏珊打来的电话都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当然,除了一个人的。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梁成砚敏锐得走到了角落里,面色不善得看着显示屏上的“最完美的男人”六个大字。似乎知道这个来电的时间会特别漫长,梁成砚从茶几上抽了一张面纸,一边慢慢得擦着手上的水珠,一边留意着这边葫芦娃的动向。 大概他那双骨节分明的纤纤玉指,就是这么擦出来的。 葫芦娃主题歌响了一遍不见人接,手机显示屏的“最完美的男人”瞬间变成了未接电话。 梁成砚将擦手纸扔进了垃圾桶里,跟着也舒了口气。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最完美的男人”不是别人,一定是那个姓毕名弛、英文名叫bitch的男生。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真是忍无可忍,明明知道人在厨房洗碗接还紧跟着打第二个电话过来。(毕弛懵逼脸:......) 梁成砚一把拔了手机线,按下接听键,帮洗碗的人质问道:“什么事?” “......”远方的毕弛低头看了看显示屏,开始怀疑人生:“难道我打错电话了?哦,对不起,对不起。” 正要挂电话,毕弛又忽然恢复了信心,叼炸天道:“不对啊,这是我童养媳的手机。怎么落你手上了?” 梁成砚声线发凉得重复了毕弛的话:“这是你童养媳的手机?” “......哦,对不起,有可能真得是我打错了。”毕弛灰溜溜得挂掉了电话。对于自己的“一秒怂”,他也觉得莫名其妙。 后面秦梦阑洗完碗,看见了毕弛打过来的一个未接来电。尽管旁边梁成砚的视线很有杀伤性,她还是壮着胆子拨了回去。 毕弛秒接了她的电话,疑惑道:“我刚没有打错电话啊。咦,怎么刚才接电话的是个男的?” 梁成砚两个跨步走了过来,作势要抢她的手机。 秦梦阑知道他的意思,也给了他名分:“嗯,是我男朋友接的。你找什么事啊?” “......”一向碎嘴的毕弛,被震惊得哑口无言,卡在了自己的jpg里。 抬头看了看天,低头看了看地,背靠着家里的大理石墙壁,毕弛单手抚摸着额头,虚 弱得哭喊道:“你真得找了个男朋友?感觉你说你要找男朋友的日子还在昨天,结果你今天就有了个男朋友来接我这个‘最完美男人’的电话?啊,此情此景,我好想赋诗一首......” 秦梦阑十分嫌弃他的琼瑶做派:“说吧,什么事?” “哦,也没啥事。”毕弛一秒恢复到出厂配置,如实禀告道:“秦教授今天到我们家坐了坐,说是你对他有什么误解他心里很难受。我爸觉得他的面子大,准备办一次晚宴,叫你和秦教授来好好聊聊天。” 眼看旁边梁成砚的脸色还是冷冰冰的,秦梦阑垫了脚在他脸上盖了一个水章,然后回复了毕弛:“okay,知道了,时间定下来了告诉我,我会去的。” “......”毕弛反而不太能接受:“你不用这么给我爸面子的,反正你也不是我家童养媳了。” 显然毕弛想多了,秦梦阑是为了nyu的眼药水才去的。 为了安抚旁边患者的情绪,秦梦阑决定启动她惊天地泣鬼神的媒人方案:“说到童养媳,毕弛,回头我介绍一个叫王珊珊的小仙女给你吧。” 毕弛没见过王珊珊,所以答应得很痛快:“行啊,回头晚宴你叫她一起来吧。哦,对了,刚接电话的那人也叫过来。哼,我倒是要看看你交的男朋友是什么水准。” 水准么,显然比奔波儿霸要霸道,比介绍的灞波儿奔要奔放。 秦梦阑挂掉了电话,咨询旁边的人:“去不去?隔壁毕大叔请我们吃饭,毕弛特地打了个电话来找我们去。” “去就去,谁怕谁。”梁成砚转身就去衣柜挑衣服了。呵呵,他也想看看那个“最完美的男人”是个什么水准。 ~~~ 清明节过后,秦梦阑抽空去了一趟spcmp,有一个活性焦脱硫脱氮设备的采买会要开。 戴教授带组还是那么忙,一个时间组里研究着好几个项目,一楼的白板上都写着这些项目的进度和人员组成表。 秦梦阑随便瞥了一眼,就发现每个项目的负责人上都有陆希安的名字。 倒是挺拼..... 乔宇穿着一身白大褂,风风火火得从无尘间里面走了出来,看见秦梦阑就张口损:“最近过分了啊。谈个恋爱就谈恋爱么,正事都不干了。” 秦梦阑双手插在自己的大褂口袋里,笑盈盈道:“好像我单着的时候就干了什么正事。” 乔宇拉着她走到了二楼的档案室,指了指里面一个短发齐肩,穿着黑白正装,看她背影就知道她很厉害的中年妇女,悄声道:“他是陆希安请过来的文书翻译,之前是做同传的,这几天已经开始做你手上的活了。” 秦梦阑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见焦急,也不见诧异,转头问一脸焦急和差异的乔宇:“她翻译的怎么样?用词规范吗?” 好吧,这大姐压根就不担心自己的饭碗。 乔宇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是那个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回忆了一下这几天的翻译文档,乔宇实话实说:“她是蛮规范的。但是没你翻译得好,客户一眼就看出来了,还问老戴你是不是辞职了。” “那就是了。”秦梦阑耸了耸肩,无所畏惧得往会议室去了。 这就是陆希安的手段么..... spcmp的会议室是研究楼的老会议室,基本上没有什么装修。会议室里坐了一波人,除了组员,还站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大美女。 化工组里有美女研究员,但不可能有浓妆艳抹的美女研究员。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些化妆品是用什么原材料配置的,有的是猪油里面提取的,有的是矿物质炼化的。包括口红,都是和稀泥一样和出来的,对生产工艺一清二楚的女研究员们很少会将这些化学材料涂抹在脸上。 秦梦阑拖了张椅子坐下,和旁边的戴教授问了声好。 戴教授朝她点了点头,将设备厂商的说明书也给了她一份。 秦梦阑接过来瞄了一眼,看到封面上的“埃克森”的logo,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转了个身,同后排的陆希安招了招手。中国人么,斗归斗,一团和气什么的,还是要装一装的。 陆希安扫了她一眼,就跟没看见一样,偏头跟埃克森的美女销售聊了起来。 秦梦阑:“.....”忘了,他是美国人。 作者有话要说:帅气的我送上今天的过渡章节 ☆、我身上有毒 埃克森主讲的销售代表是个肤白貌美锥子脸的女白领,身材曲线,有一双美瞳加持的水汪汪大眼睛,鼻子小巧滑润,不讲话的时候嘴角都是往上翘的。 女白领踩着一双尖角高跟,站在投影仪前面,向在座所有人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埃克森上海分公司的销售经理shirly。” 除了几个老教授,坐在下面的十几个大老爷们都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有的花痴,有的双眼冒星星,有的自己怂就算了,还怂恿旁边已婚的上去要名片。 坐在他们中间的秦梦阑翻了个白眼,暗暗做下决定:她一定要跟这些渣渣撇开距离! 犯花痴的人中就有乔宇一个,目不转睛得盯着人家shirly的脸蛋和身材,感觉分分钟能流出口水来。 看了五分钟之久,乔宇才从自己的粉红泡泡里收回神来,感觉到旁边秦梦阑投递来的鄙夷视线。 乔宇哈哈笑了一声,解释道:“男人嘛,总有一颗爱美之心。” 秦梦阑不接受他的解释,直接给了他一榔头:“难怪张裕要跟你分手。” “......”乔宇被这榔头敲得锤下了头。 没有办法啊。他就是这样,中国很多男人也是这样,没什么高尚的审美,看到整容脸就硬...... 有些英文名字听起来就很好听。比如,shirly。 秦雪梨的中文名和英文名里都带着这个饶舌发音,让人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个雪白伶俐、娇小可爱的女人。台上的这个shirly,跟秦雪梨很像,也是一个表面娇俏可人,实则内里弯弯绕绕很多的佼佼者。 平心而论,她们跟绿茶女表没什么差别。硬要说差别的话,就是她们的手段更高明一些罢了。 shirly站在台上,笑盈盈得给众人洗脑:“这款活性焦脱硫脱氮设备呢,是我们埃可森近一年里最受厂家欢迎的热销设备。因为我们通过实验研究,用feso4对活性焦进行改性,可以大幅度提高改性活性焦脱硫脱氮效果.....” 另外一个美女销售给组员们纷发了产品使用手册,发到秦梦阑面前的时候愣了愣,然后就跟没看见一样,直接掠过她,发给了一旁的乔宇。 秦梦阑张了张嘴:“......”当她吃闲饭的吗? 乔宇他们几个一边听着台上的美女解说,一边翻看着手上精致印 刷的使用手册,频频点头加鼓掌,好像很乐意掏钱采购埃克森的设备。 然而,这台活性焦脱硫脱氮设备,是spcmp替项目投资人挑选的。要出钱,也是投资人出钱。 为了避免像长荣化工对pcmp那样操控过多,戴教授很明智得拒绝了大企业大集团的投资,将小组的招商制度改成了一项一金制(一个项目一个金主)。合作融洽的金主可以继续合作,合作不好的金主就介绍到隔壁pcmp去。立足于这样相对灵活的合作方式,spcmp的未来就可以牢牢得掌控在戴教授和组员的手里。 陆希安想要代替长荣接收spcmp的希望落空了,所以现在退而求其次,想让spcmp的金主们都使用埃可森的设备,简单又直接得打开中国市场。 陆希安这到哪都能赚钱的本事......真叫人佩服啊。 秦梦阑将乔宇手上的那本使用手册抢了过来,一面听着台上的销售吹牛逼,一面在自己的平板电脑上查资料。一个小时过去了,她都低着头在材料上圈圈画画,像是要找出什么纰漏。 乔宇闲着也是闲着,好心提醒她:“老戴知道陆希安是埃可森的股东,给他面子才叫埃可森的销售经理过来的。设备好不好,老戴心里有数,你就不用跟着掺和了。” 秦梦阑冷笑了一声,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就允许他找人替代我?我不能找其他公司取代埃可森?” 因为控诉的声音太大,半个会议室的人都听到了。 “......”乔宇一脸尴尬得扫了一眼后排的陆希安,看到他脸上挂着的那个意义不明、带着三分寒凉的笑容,瞬间感觉自己悲剧了。 秦梦阑没有这种悲剧的感觉,反而转身看向陆希安,在众人的围观下向他挑衅:“领导,你有意见吗?” 陆希安一错不错得看着她脸上讥诮的神色,指尖在桌面上点了两下,给了她冰冷的答复:“没有。” 台上的shirly察觉到了秦梦阑的挑衅。 很明显,这个看着不像研究员的女大学生,正在阻碍她的设备推介。 在没有搞清对方背景的情况下,shirly就手指着会议室大门,勒令台下的秦梦阑:“那位女同学,如果你听不懂的话,可以直接出去,不要影响其他人。” 刚怼完陆希安的秦梦阑愣了愣,转身看向台上的人,十分惊奇:“...你说什么?” shirly满脸嫌弃得重复了一遍:“听不懂的话,麻烦你出去。”她脸上的嫌弃很是绘声绘色,感觉像是碰到了一个智障,然后这个智障还听不懂她的话。 看这情形,秦梦阑极有可能被一个真的智障当成了智障... 秦梦阑刚要拍案而起,前排的戴教授抢在她前面发了话:“秦梦阑是我们spcmp的正式组员。虽然不常来,但是不代表她听不懂今天的讲解。” 坐在戴教授旁边的王东也跟着笑了一笑,补充道:“而且这个会议室是我们spcmp小组的,请谁出去,是我们的权利。” 什么是组宠? 秦梦阑这样的就是...... “是这样子的,我有一些问题。”秦梦阑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翻了翻她准备好的所有资料,一条条得问台上的shirly:“首先是你说的第一句话。你们做实验发现了可以用feso4对活性焦进行改性。可是这个发现很久之前就在《chemicamunications》上公布了,怎么到了你口中,直接变成你们埃克森的研究成果?” 秦雪梨是这样,这个叫shirly的女销售也是这样,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尖锐性和攻击性。 秦梦阑是不会跟她们客气下去的:“其次,你说你们设备的脱硫率达到了66.8%,脱氮率达到了52.1%,就水准而言,是国际一流水准。可是据我所知,科里集团的脱硫脱氮设备在16年的时候就分别达到了96.8%和75.8%。” “再来,科里的设备是三十万人民币就能买上一套,保质期三年,而且人家厂房就在我们南京浦口。而你们埃可森呢?十五万美金一套,保质期两年,保质期的这两年里还有一个月是用来海上运输的。shirly小姐,请你给我们一个理由,无论是在价格上、质量上,抑或是保质期上,能让我们的投资商舍近求远,舍好求次。” “......”台上的shirly瞪着她空洞的眼睛,茫然四顾得看着台下的研究员们议论纷纷,却说不出一个理由来。 秦梦阑扔给了她一个讥讽的笑,终结了陈词:“是你说的,我听不懂。” 推介会就这样虎头蛇尾得结束了,秦梦阑用剩下来的时间将科里设备的资料群发给了老戴和全体组员,当然,没有忘一份给陆希安。 乔宇对此很是担忧:“你真要跟陆希安斗啊?你要 斗的话,想想清楚啊,有没有什么把柄或者软肋在他手上?” “......”貌似还真有。可是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这个软肋。 秦梦阑无所畏惧:“是他先侵蚀我底线的,大家走着瞧好了。” 乔宇也是服了他们了。好好的霸道领导和柔弱小组员cp,没有发展成情侣就算了,怎么还发展成对头呢? 秦梦阑前脚从研究楼里出来,后脚那个叫shirly的女销售就跟了过来,一把抓住秦梦阑的衣袖,气急败坏道:“你谁啊你,为什么要搅合我们公司的推介会?你知不知道断人财路遭雷劈的呀!” 秦梦阑挣脱了她的手,一本正经道:“一个人被雷劈的概略是一百万分之一。如果断你财路就能遭雷劈,呵,你好牛逼。” 能进spcmp推介是老板给的机会,而shirly当着老板的面砸了自己的饭碗。罪魁祸首就站在这儿,shirly怎么会被秦梦阑称赞了一句“牛逼”就放过她。一言不合便火气冲天,俩人直接在台阶上推搡了起来。你推我一把,我怼你一下,一个争执得面红耳赤要吃人,一个被争执得心烦意乱想走人。 秦梦阑不想动手,可是甩又甩不掉,力气还没她大,推搡了两个来回就直接被shirly推跌在了地上。 跌在地上的秦梦阑无语望苍天:“......” 忍无可忍,她要叫人!!! 从包里翻出手机,刚想打电话叫王珊珊的秦梦阑看到了一个迅如闪电的身影从台阶下蹿上来。这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她外叔公配给她的好助理——苏珊。 苏珊急匆匆得跑了上来,不等秦梦阑招呼一句,撸起袖子就将那边火气冲天的shirly推到了一米之外。一边恶狠狠得推着shirly往后退,一边用她纯正的美腔控诉道:“excusemewhoareyou!howdareyoupushmyboss!” 方才还凶悍得像只老母鸡的shirly,转眼变成了弱弱的小鸡仔。 “......”苏珊口中的boss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原来,助理还可以帮她打架啊。 ~~~ 一只冰凉的手扶住了的秦梦阑胳膊,想要掺着她站起来。 秦梦阑抬起头,看着这个方才与她撕破脸皮、现在又跑来表现绅士风 度的陆希安,很准确得评价道:“你脸皮真厚。” 陆希安没有说话,脸上冷冰冰的。秦梦阑不配合他,他握着她胳膊的手上便添了些力气,硬生生得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的秦梦阑,对着陆希安翻了个白眼。 五米之外的苏珊还在对shirly指手画脚,左手食指一直点着shirly的胸,像是一个个小型的巴掌,以暴制暴得扇在动粗人的脸上。 陆希安远远得看着,没有一点儿上去插手的打算。 秦梦阑一边掸着衣服上的灰,一边讽刺道:“这就是你们埃可森的销售经理?不仅对化工行业知之甚少,还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仗着有张漂亮脸蛋,做起事来简直肆无忌惮。哎,对了,你们公司的hr是看脸招人的吗?” 陆希安收回了视线,重新放在了面前这张魂牵梦绕的脸蛋上:“比起她,你才是肆无忌惮的那一个。” “......”没什么好聊的,秦梦阑打算走人。 陆希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顺延着摸到她的手腕,然后牢牢得握住那节温热的柔软地带。像一根皮筋扎捆住了一束秀发,定住了她的型,箍住了她的脉,顺滑柔软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秦梦阑超级恶心这种没有情感的触摸,一边使着力气挣脱手腕,一边阴森森得斜视着陆希安,眼里飙刀。 陆希安一直静静得看着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唇瓣,像是在看一个他揉搓不够的宠物,带着苏苏麻麻的心跳,看多少眼都不觉得腻烦。 秦梦阑挣脱了半天都挣脱不掉,终于发飙了:“陆希安,你tm当我是什么?松手啊!你tm给我松手!” “我当你是什么?”陆希安一把将她拉扯到了身前。 彼此之间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脸对着脸,彼此可以看清对方的睫毛。但是没有料到,站得这么近,陆希安竟然讲起了荤段子:“跟人类智商最接近的海豚,碰到谁都不会有感觉,但只要它看到河豚,它就跟会疯了一样。直接张开嘴,衔住河豚的身体,然后用舌头挑拨河豚身上最敏感的部位。” 此时此刻,秦梦阑一点儿都不敢想象:那个海豚指的是谁,哪个河豚指的又是谁。 “海豚嘴里衔着河豚,每次用舌头撩拨一下,河豚就会忍不住□□,忍不住鼓起,最后分泌出它体内的液体。” 秦梦阑忍不住 瞪大了眼睛。 md,陆希安是脑子进水了吗?青天白日的要给她展示开车技巧? 临到了,陆希安终于结束了他的荤段子:“河豚身上有毒,轻微的毒素可以麻痹神经,给海豚无与伦比的快感。所以海豚喜欢衔着它,时时刻刻得衔着它。只要看到它,就不会放过它。” “我知道了。”秦梦阑出言打住他的话,脸上流露出一种死生契阔的悲伤,综上所述:“我身上有毒。” 作者有话要说:梁成砚在杀来的路上呵呵呵呵 ☆、饭票的作用 马珊珊、徐晶晶、施贝贝这仨个人是不知道秦梦阑正被人堵在外面科普黄色知识的,她们要是知道了,哈哈,一定赶过去看热闹。 她们仨刚在敬文活动中心报了几项考试,准备给未来的职业生涯增添筹码。邓丽丽在走廊上碰到她们仨,知道她们是过来报考的,表现得很是欣慰。 开玩笑,怎么可能不欣慰。 对比前几次在活动中心碰到王珊珊她们,邓丽丽好奇她们来这儿干嘛的,王珊珊都用一种“我在厕所、你却问我来厕所干嘛”的面孔回望着她,最后告诉她是过来上网的。 邓丽丽一腔“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热血,瞬间化作了虚无...... 作为一个象牙塔里的老师,比起王珊珊这样的异类,邓丽丽显然更喜欢马珊珊、徐晶晶和施贝贝这样最起码表面上尊师重道的学子。 捧着一沓子书站在走廊上,邓丽丽特地抽了几分钟时间,关怀她们道:“马珊珊,你报了什么考试啊?” “naeti中级口译和笔译,becvantage。”马珊珊不假思索道。 邓丽丽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嗯,不错,静下心来巩固英语,再将专业法语的基础扎扎实,以后可以发展成复语翻译。” “徐晶晶呢?你报了什么?” 徐晶晶如实上报:“外销员资格证书,单证员,报关员。” 邓丽丽同样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嗯,晶晶你这个方向是对的,毕业了之后去做外贸。但是你要知道,比起这些资格证书,实力和平台更重要。大四的时候找家贸易公司实习一下,积累点外贸经验,比考这些证书有用多了。” 徐晶晶急忙掏出小本本记下了老师的话。 这样才对么,当老师的就是喜欢这种将你每句话都当成金科玉律的乖学生。邓丽丽又转过头来,关爱一旁的矮个子施贝贝:“那个,贝贝呢,准备考什么?” 施贝贝合起手掌,开始畅想未来:“我报名了法语导游。这样毕业了之后,我就可以带团旅行,向法国人传播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 邓丽丽跟着畅想了一番,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一个未来:施贝贝头戴小红帽,手举三角旗,带领一帮中老年妇女进军香榭丽舍,然后向法国人展现一下中国大妈的购买实力。 当然了,跟学生交流要以鼓励为主,邓丽丽 拍了拍施贝贝的肩膀,夸奖道:“不错。有头脑,有方向,有规划。” 马珊珊宿舍无疑是勤奋好学的优秀宿舍,她们仨身上有着一种自得其乐、沾沾自喜、喜不自禁的优越感。 最主要的,这种优越感来自于对比。 本身就是么,没有对比,就没有优越感。 刚在班主任面前猛刷了一遍好感,马珊珊就挑了挑眉毛,关心起隔壁宿舍来:“哎,邓老师,秦梦阑她们有什么头脑、什么方向、什么规划吗?我看她们宿舍天天醉生梦死的,今天装修宿舍,明天出去吃金钱豹,后天又去电影院看《生化危机》。感觉她们不是来上学的,是来度假的。” “......”邓丽丽不是第一天有这个感觉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班主任,邓丽丽是不会在一波学生面前说另一波学生坏话的。想了想,只能实话实说:“秦梦阑吧,怎么讲呢,她的未来有很多种可能。上次马赛大学过来做交流,给了咱们系一个公费留学的名额。呃,这个名额呢,马赛是倾向给秦梦阑的。去年她不是参加了高校法语大赛么tv法语频道的负责人给了我暗示,说是可以推荐她去当新闻主播。还有吧,我们外院举办过一次小型的外交论坛讨论会。秦梦阑参加了,言辞犀利、见解独特,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的教委看见了,也有意向给她一个研究生的保送名额。” “......”自作孽不可活,马珊珊、徐晶晶和施贝贝悲伤得对视了一眼。 还是老话说得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秦梦阑的优秀有目共睹,马珊珊仨个无话可说。 可王珊珊呢,罗静呢,那俩个学习成绩都快烂成渣了。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她们身上还是能找找优越感的。 顿了顿,马珊珊恢复了自信:“那王珊珊和罗静呢?她们有什么规划啊?” 很显然,王珊珊和罗静在大二这个一日撸剧三百遍的年级是不可能有职业规划的。要说规划,顶多也就规划一下晚上吃什么罢了。 但是邓丽丽已然为她俩想好了人生道路:“王珊珊不用愁啊,她家里开连锁餐饮的,毕业之后经营一个饭店或者咖啡屋什么的,很适合她。” “罗静就更不用愁了。她家有个服装厂,法语学好了可以回家当个外贸经理,学不好也可以待在家里做个天猫客服。” “......”自作孽不可活,马珊珊、徐晶晶和施贝 贝又悲伤得对视了一眼。 呜呜呜,伤不起啊,这该死的喜欢拼脸和拼爹的时代... 三个人和邓丽丽告了别,颓废又无力得走进电梯里,感觉自己跟下沉的电梯一样跌入了人生谷底。 电梯里面挤挤攘攘得塞满了女生,你说一句我说一句,都在议论着她们仨最不感兴趣的话题。 “哎,听说了外院有个班的女生将宿舍单间装修成了豪华套间,照片都晒到人人网上了。” “嗯,我看到了,最搞笑的就是她们宿舍门口和隔壁宿舍门口的那张对比图。哈哈,一个像水晶宫,一个像水帘洞。” 住在水帘洞里面的三个人:“......”感觉全世界在看她们的笑话。 明明别人活得比她们好,比她们自在,她们偏偏要浪费时间在别人身上找优越感,找存在感。 这样的剑走偏锋,最终只会落得一个下场:自取其辱。 电梯门在六楼“哗”得打了开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学长率先走了进来,似乎感觉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转身叫道:“梁成砚,进来啊,你走楼梯走到什么时候。” 喊完这句话,学长就后悔了。 一秒之后,刚才还在议论水晶宫&水帘洞的女生们就放声尖叫了起来。一个比一个疯狂,一个比一个激动,然后一个个得往电梯里面挤,势必要在这个一平方米的狭小电梯里腾出一个站立的空间来. 梁成砚一个箭步跨进电梯,忍受着四面八方投递过来的视线,装作不知道这片叫声是因他而起的,旁若无人得站在了电梯的最中央。 大概是梁成砚给人的感觉有些高冷,有些不好亲近,整个电梯间都陷入了一种躁动不安的寂静里。 周围的女生们都在窃窃私语,偷偷得打量他那双深邃无底的仿生眼睛。胆子大的还会推边上的同学,怂恿她们当中的某个人上去加微信。梁成砚下意识得蹙了蹙眉,头一转,看到了角落里的马珊珊三人组。 马珊珊仨个也都小心翼翼得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警惕。 梁成砚没有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转身跟她们打了招呼:“你们是法语班的?” 声音好好听...... 好给面子的说...... 还主动跟她们仨打招呼...... 马珊珊唯唯诺诺得点了个头,有礼貌道:“学长好。” 徐晶晶也唯唯诺诺得点了个头,有些紧张:“学长你好。” 施贝贝跟着唯唯诺诺得点了个头,有礼貌、也有些紧张:“学长你真好。” “......”整个电梯陷进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氛里。 梁成砚笑了笑,虽然平时对低年级的学妹们没什么兴趣,但她们仨个不同,是秦梦阑的同班同学。 感觉有这么一个约定俗成,好像第一次打招呼,不能空着手...... 梁成砚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六食堂的饭票,分给了她们三个。 “......”然后,整个电梯陷进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氛里。 不须臾,电梯到了一楼,梁成砚和他的哥们走了出去。 震惊了几层楼的女生们也叽叽喳喳得走了出去,互相议论道:“天哪,梁学长好萌啊。别人说他一句好话,他就送了人家一沓饭票。” “是的呀,他对身边的女生好温柔啊.......” “好嫉妒外院的那个秦梦阑啊。啊啊啊啊,真得要嫉妒疯了!” 留在电梯里的马珊珊仨人看了看手上的饭票,感慨万分。斗了几个学期了,三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羞愧。 “其实吧,”马珊珊率先在电梯里面做了检讨:“秦梦阑她们挺好的。光凭今天梁学长对我们的态度,就知道秦梦阑没有在背地里说过我们坏话。装修宿舍的时候也问过我们要不要边角料的,是我们要面子,想要表现出‘富贵不能淫’的气节,无知得在客厅里画了三八线。” 叹了口气,徐晶晶也跟着检讨:“是的呀,平时我们不主动惹王珊珊,王珊珊也不会找我们麻烦。记得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对面宿舍的人天天晚上唱忐忑。多亏了王珊珊跑过去镇压,镇压过了她们才安稳下来,再也不敢半夜里忐忑了。” 沉默了许久,施贝贝终于违背不了良心,说出了大实话:“是的,上次大姨妈来的时候我疼得死去活来,还是罗静不计前嫌,给的我红糖。” 仨个人齐齐得在电梯里面叹了口气,下一秒,就听到有人在电梯外边大声质问:“哎,你们仨一直站在里面干嘛哪?留在里面过年吗?快出来啦,我们还要上楼呢。” “......”三个人垂头丧气得走了出来。 #不能再怪王珊珊,因为宁大遍地都是王珊珊# 一不小心用几张饭票解决了秦梦阑捉急的邻里关系,梁成砚踩着点来到了化学学院的门口。 秦梦阑看到他来了,转身跟旁边的苏珊说了什么,然后话也不说一句就气冲冲得走了。 梁成砚百思不得其解,先跟苏珊打了交道:“她今天怎么了?” “不要问我。”苏珊气得脸蛋发红,控制不住肾上腺素飚升:“她都要fire我了,我还在帮她出头。我的脑子有病,我的脑子一定有病!” “......”梁成砚急忙安抚住她:“她没那个意思,苏珊。如果她真得要炒了你,还请你留下来,酬劳我来支付。” 苏珊喘了一口气,明白了梁成砚的意思,马上供出真相:“哦,刚才lucien跟她起了一些争执。你应该不认识,lucien是秦教授女儿未婚夫的弟弟,他也在spcmp里面搞研究。用你们话讲,lucien是秦梦阑姑父的弟弟,是她的uncleiw。” iw个屁...... 梁成砚在乎的也不是这个点,蹙眉道:“为了什么事情争执?还有,怎么争执了?” 苏珊先是摇了摇头,无法解答第一个问题,但是第二个问题她还是可以的。眼瞧着乔宇从研究楼里面走了出来,苏珊立马拉了他过来,亲自示范给梁成砚看。 将乔宇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苏珊先用一个尖细的女声了代替秦梦阑:“lucien,wtf,放开我的手!” 乔宇一脸懵逼,紧跟着又被这个眼熟的美国女人抓住了手腕,听这她粗豪的吼叫:“我说过了,我看到你就不会放过你。” 乔宇:“......”什么情况,完全摸不着头绪。 梁成砚摸得到头绪。就是因为摸得到,整个人跟刚出冰箱的可爱多一样,嗖嗖得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凉。 “那个lucien人呢?”梁成砚撸起袖子,言简意赅得问他俩。 苏珊泰然自若得指了指身后的spcmp大门,乔宇终于摸清了头绪,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暴动的梁成砚,哭嚎道:“不要啊,和平和发展才是当今世界的两大主题啊!” 作者有话要说:来吧,汹涌澎湃的哈哈哈哈 ☆、斗殴 秦梦阑气冲冲得走到了东大门外的美食街上,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看不到一个她想吃的。 hungry=angry,梁成砚来就来了,居然不给她带一点儿吃的,她能给他好脸色才怪呢。 “杂粮煎饼,杂粮煎饼来一个哦。” “鸡蛋灌饼,五块钱包你吃饱的鸡蛋灌饼。” “药!药!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我说鸡蛋你说要!鸡蛋!要!鸡蛋!要!” 虽然不知道杂粮煎饼、鸡蛋灌饼和煎饼果子三者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差别,秦梦阑还是跟着魔性的歌声来到了煎饼果子摊子边上,掏出一张五块钱,淡淡道:“老板,别唱了,给我来一套吧。” 老板爽利得收了钱,擦了擦手,兜出一个勺子上浆。秦梦阑看着老板将那一坨黄色液体平铺在锅灶上,眼睛一眨,锅灶上就形成了一张薄薄的饼。然后在薄饼上打上一个新鲜的鸡蛋,抹上酱料,放上两片脆皮。三角刀铲又沿着对角线一切而下,将薄薄的一个裹饼分成了两个方块,两块叠成一块,瞧着分量很足的样子。 秦梦阑一手接过老板递来的煎饼,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疑惑道:“乔宇,什么事啊?你还没下班吗?” “怎么下班啊。”话音刚落,手机里就传出了玻璃砸碎的声响,噼里哗啦的无比清晰,像一个炮仗在她耳边点燃,轰天动地的,动静大得有点吓人。 秦梦阑十分警觉:“实验室里又爆炸了?” 看着五米之外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乔宇头痛得厉害:“比爆炸还严重。你快点回组里吧,梁成砚和陆希安打起来了。” “......”秦梦阑愣怔得站在美食街上,感觉自己像一条失了水的鱼,窒息带来的心跳正折磨她的神经。 研究楼里的锂电池小组也发现了这件事。 化学院和物理学院公用一个研究大院,只要不拉窗帘,楼与楼之间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正在拼接电路的研究员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spcmp独栋的二楼的那两个搏斗的身影,各个纳闷不已:“spcmp又在搞什么啊?” “我靠,这大长腿,踹人会把人踹残了吧。” “被踹的好像是老美陆希安。踹人的,不对啊,踹人的怎么看着像是我们物院的?” “什么看着像,麻痹啊,化院的小崽子正在揍我们系的 梁成砚呢!” 推断完毕,组员们连忙都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纷纷奔着前面一栋楼去了。 后三楼,角落里的pcmp小组也接收到了这个消息。 老魏刚给自己泡了一盏小红炮,闻着茶香感觉自己都要升仙了。刚想低头喝一口的,就看见方铭他们急匆匆得从楼上跑了下来。 老魏当即放下茶盏,严厉批评他们:“干什么啊一个个,想早退啊?现在才六点啊六点,哪里有研究员六点就下班的?” 方铭拍了拍大腿,结巴道:“老戴......老戴......那边。” “不要跟我提这个人,长得跟一桶老坛酸菜似的,还天天在办公室吃红烧牛肉。”老魏气冲冲道:“以后谁跟我提老戴,我就让谁滚出pcmp。” 方铭捋直了舌头,重新讲解了一下真相:“是老戴那边,有人打架打起来了。” “......”老魏仰头喝了一口小红炮,感觉夕阳又打西边升起来了,转头吩咐组员道:“还愣在这边干嘛?带上几桶泡面,跟着我去看热闹啊!” ~~~ 梁成砚站在spcmp门口,清清楚楚得问过乔宇:“陆希安是不是一直纠缠着梦阑?” 乔宇不会表达,常常好心办坏事:“陆希安没有纠缠你女朋友,真的,他单纯就是在骚扰她......我不是这个意思,哎,梁成砚......” 梁成砚不会忍的,一秒都不会忍,直接杀气腾腾得迈进了spcmp。 一楼大厅的宣传板上贴着每个组员的证件照,秦梦阑娇俏秀丽的脸蛋上面,就是陆希安衣冠楚楚的照片。梁成砚阴森森得瞄了一眼,记下了陆希安的长相,然后一转身,就和楼梯上下来的陆希安撞了个正着。 俩个人一碰面,就是火星撞地球。一个踢掉了挡在两人中间的椅子,一个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 前一秒还站在刷指纹的王东就感到脑后刮来一阵疾风,还以为是哪扇窗子没关好。头一转,就目瞪口呆得发现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在一楼大厅打了起来。 梁成砚腿长任性,上来就踹了陆希安一脚。这一脚踹得有些阴毒,踹在了陆希安的细腰上。杨柳细腰,不堪一折。如果这一脚偏上个几厘米,或者是梁成砚的鞋码再大一码,陆希安就要改名成陆希了。 陆希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扶着桌子站稳了身子,抬手就招呼了一拳回 去。两个人之间仿佛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个将对方往残疾了打,另一个将对方当充气娃娃揍。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体重也相近,也算是一个公斤级的拳击对手了。 率先倒霉得是桌子上的玻璃试管,梁成砚一脚踢空,全部的试管就沿着倾斜的桌面砸碎在了地上。无尘间的玻璃墙也跟着倒霉,陆希安一拳砸过来,整幅玻璃墙就碎成了琉璃状。 乔宇并着吴昊并着王东并着所有组员们都陷入了诡异的惊讶里:“......” 闹出这么大动静,两个人就跟聋了一样,一点儿收手的自觉都没有,开始抄东西互砸。手边上有什么就砸什么,小到一个塑料三角尺,大到一张缺了腿的椅子,两人真得是玩命得要砸死对方啊。 陆希安朝梁成砚扔了一盏酒精灯,酒精浇了梁成砚一身,棉灯绳还挂在他的裤腿上。梁成砚也不怕自己粘到火星,随手就从实验桌上捞起一瓶液体,要往陆希安那边砸过去。 这一下,组员们不敢光顾着惊讶了。 乔宇死劲得抱住了梁成砚,哭嚎道:“慎重啊,小梁。” 吴昊也使了力气,从梁成砚手上抢过了那瓶危险品,苦口婆心道:“咱换个地方打吧。这瓶是硫酸啊,哥们,纯浓硫酸啊,质量分数98%呢。” 有两个胆大的阻止梁成砚了,剩下来的组员们也壮着胆子走了上来,有的拉着梁成砚的胳膊,有的抱着陆希安的腰,都在极力劝说着。 “你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至于这样吗?” “是啊,大家都是安静如画的美男子,干什么要喊打喊杀呢?大家好好坐下来谈一谈,谈不拢我们再文文静静得玩一局狼人杀也行啊。” “......乔宇你闭嘴吧,别再添乱了。” 梁成砚和陆希安斗被几个人抱着的抱着,圈着的圈着,只留着两双眼睛在空气里飙飞刀。 隔着七八个人头,梁成砚终于说出了自己动手的原因:“陆希安,你tm知道秦梦阑是我女朋友吗?” 陆希安的嘴角都发肿了,但无碍他跟着挑衅:“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追女人还需要跟你打招呼吗?” 嚷着嚷着,两个人又要扭打到一起,组员们纷纷使出了吃奶的劲,将这两头疯牛隔开了一米的距离。 就在这两头疯牛僵持的缝隙,锂电池小组终于赶来了。虽然只来了文文弱弱的四小只,但好在 四只一条心,都是过来助阵梁成砚的。 好吧,至少表面上是来帮梁成砚的。 锂电池小组的组员们站在一堆碎玻璃边上,没胆子靠近,但有胆子喷口水。手指着陆希安,组员们放肆埋汰:“嘿,你个老美实在猖狂!梁成砚是我们物理系头号高富帅,上次误伤他眼睛的学生现在还搁在家里找工作呢。你居然有胆子跟他打架!” “就是,你知道你揍的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南京王思聪!鼓楼汤珈铖!宁大李泽楷!” 梁成砚停止了挣扎,无力得扫了一眼旁边风言风语的四小只,凉凉道:“你们能滚出去吗?我让你们来了吗?” 四小只:“......”好心被当驴肝肺,感觉好委屈。 下一秒,老魏也领着pcmp小组风风火火得赶来了。 一进门,老魏就装出一副无比心疼的模样,走一步感叹一步:“哎呀,看看你们spcmp造的孽啊。糟蹋了多少好东西啊,哎呀呀,我们来看看砸了什么......试管架,三角瓶,蒸发皿,天啊,连ph试纸都不放过,居然踩在了脚底下。” “......”spcmp的组员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心好累。 陆希安被几只手五花大绑着,有些无力,但嘴上还有劲道:“魏教授,spcmp跟你们没什么关系,怎么来的,也请你们怎么出去。” 左右长荣化工已经不再赞助pcmp了,老魏也不忌惮陆希安了,皮笑肉不笑道:“没事,真的,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损失了多少。” “......”陆希安也是无话可说。 老魏这些天越想越气,当初pcmp里压根就没人泄密,东窗事发完全是因为质检报告第一时间就落到了埃可森手里。章耀华还非要将这个泄密的责任推卸到他和pcmp小组身上,哼,当他老魏是二傻子吗? 千呼万唤使出来,秦梦阑在苏珊的陪伴下,拎着一袋子煎饼果子走进了事发地带。满地狼藉,入眼的全是一粒粒能渗到人皮肤里的玻璃碎渣,文书报告撒得地上到处都是。秦梦阑一面淌着渣滓走进来,一面忍不住得浑身发抖。 md,都是被梁成砚气的。 组员们看到秦梦阑来了,都不由自主放开了各自抱着的人。梁成砚还好,除了沾了一身酒精,眼角有一处破皮之外,瞧着还像个四肢健全的人。那边陆希安要惨一点儿,毕竟梁成砚是瞎了还会坚持做无氧 的人,陆希安这个天天挥试管的人,手上力气是比不上的。所以,除了嘴角发肿之外,身上没露出来的部分也在隐隐作痛。 一帮人站在旁边热闹,尤其是想看女主人翁出来上演的三角恋。 但是,大概,有可能,他们误解了什么是三角恋。 秦梦阑走到梁成砚跟前,抬头看了看他脸上的伤。仔仔细细,一处都不放过,尤其是眼角上的擦伤,不仅起了皮,还露出了血色。 看着看着,秦梦阑伸出手来,摸了摸梁成砚的脸颊,关心道:“你饿了吗?” 在周围人呆滞的视线下,梁成砚扯了扯嘴角:“有点。” 秦梦阑点了点头,将刚买来的煎饼果子塞到他手上:“那你先吃点。” “......”实在是搞不懂这两人私下相处的模式。 秦梦阑也不想让他们搞懂,转身从地上拾起了一个碎了一半的石墨坩埚,走到了满身创伤的陆希安身前,蹙着眉问他:“你知道他眼睛刚做过手术吗?” 陆希安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看着她恨一个人恨得仿佛入骨的神情,他是不知道的,但自尊、报复、不甘所有的情绪都逼出了另外三个字:“我知道。” 没有丝毫犹豫,秦梦阑抬起手,将石墨坩埚砸在了陆希安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是水逆,写完了没保存,然后电脑定时重启了。 ☆、赔偿 石墨坩埚砸在了陆希安的胸膛上,听得到肉痛的声音。 围观群众们看了看行凶的秦梦阑,又看了看被砸的陆希安,吓得不敢说一句话:“......” 因为大家都看不懂这复杂错乱的三角恋关系。 看刚才的情形,陆希安和梁成砚打起来,是因为陆希安想要翘梁成砚的墙角。可是看现在的情形,秦梦阑又揍起了陆希安,怎么感觉是陆希安翘了秦梦阑的墙角呢。 是站男男?还是站男女?大家都有点犹豫。 陆希安从来没看过这样的秦梦阑。 他印象中的秦梦阑,是那个站在网球场上,满心不愿意却又不得不跑来找他的女生。祈求他的眼睛里不带一点儿诚意,却因为拿了一个一百分,看向他的时候绽放了一个光年的星辰。 他眼里的秦梦阑,是一个审时适度,灵活机变的女人。因为太聪明,他拿捏不住她,控制不住她,想要攻克只能从她有限的弱点开始。他以为章耀华一家是她的弱点,拿捏着长荣,好像可以让她离自己更近一点。 可惜不是这样,她今天展示的,才是她真正的弱点。 就在场面僵得快要卡住的时候,老戴骑着他的小电驴赶回组里。 看着满地的垃圾和跟垃圾没什么两样的pcmp组员,老戴就气不打一处来,嚷嚷道:“谁干的?tm谁干的?” 老魏指了指战圈里的梁成砚和陆希安,摆脱了自己的嫌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我们是来看热闹的。” 老戴火冒三丈得连学者风度都不要了,伸手敞开了研究楼的大门,朝老魏他们吼道:“给我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你们贵人踏贱地,不觉得脚疼吗?” “哼,真了不起,还知道自己的地方是贱地。”老魏掸了掸自己的裤腿,爽快得招呼大部队走人。 带着泡面来的组员不无遗憾,纷纷抱怨起即将愤怒满格的老戴:“戴教授,我们走了。下次再有这种盛况,通知我们来看哈。” “真可惜,我还特地带了泡面来,佐料包都没来得及拆。” “是的啊,就因为听说spcmp的矿泉水比我们一桶贵五毛钱啊...” 老戴又看了一眼锂电池四人组,火气滔天:“你们留在这边干嘛?找个坩埚煮火锅吗?需要我去一趟超市给你们买丸子吗?” 所谓理化不分家,除了整 个化院,物理学院的师生们也知道老戴的暴脾气。摸了摸鼻子,四小只灰溜溜得走了。 像扫黄一样扫走了一波不良观众,戴教授终于理清了头绪,看出了肇事者是谁。 几个跨步走进人堆里,戴教授先用眼睛杀了一遍眼上带伤的梁成砚,又在嘴角发肿得陆希安身上拍了一巴掌,最后瞪向乔宇,气呼呼道:“我就知道,这中间肯定有你的事!” 乔宇无辜得望了望天:“......”老戴一定气疯了。 秦梦阑垂下了头,主动承认错误:“戴教授,这件事是我的责任。” 后边梁成砚刚要插话,戴教授一个眼刀就飙了过去,嘴里跟着喷出了口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了不起啊,梁成砚,整个物理学院都欠你一双眼睛。现在眼睛好了,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梁成砚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 男朋友被骂了,秦梦阑不开心,转身就拉了梁成砚的手去换衣间换衣服。 老戴也不管他们俩个,转头斥责起组员来:“王东,吴昊,闲在这边干什么,不知道统计一下实验室的损失吗?!” 一时之间,大家都低头忙了起来,几个人拿出扫帚扫地,几个人将桌子还原到了原位,剩下来的几个统计一下砸坏了多少器皿。 与其说统计,不如说回忆。回忆一下,原来的实验室里面房里多少器皿...... ~~~ 半个小时后,红颜祸水秦梦阑,并着两个肇事人一起被叫到了会议室。 三个人面无忐色的坐在桌子边上,等待着老戴的口水洗礼。 老戴找回了一点儿理智,疲惫得看向他们仨,苦口婆心道:“你们是成年人啊,大学生啊,已经有了完整的认知观念和道德观念。怎么会在实验室里打起来呢?你们有没有背过宁大学生手册?” 梁成砚蛮尊重老戴的,所以狡辩的时候嘴上也留了些情:“戴教授,我的行为不能定义为聚众斗殴。聚众斗殴的意思是为了某种不正当目的,纠集众人进行斗殴。而我的行为,是为了申张正义,保护女同学不受别人侵犯,一个人惩治猥琐分子的英勇行为。” 虽然心里极不赞成他动手,但秦梦阑还是跟着开了口:“没毛病。” 老戴气得头疼:“那至少也是在公众场所违法乱纪。梁成砚,你要知道,宁大也有学生因为打架然后留校察 看的!” “留校察看一年啊。”梁成砚的脸上有些无奈,然后转过头跟秦梦阑报喜:“看来我能跟你一块儿毕业了。” “......”要不是当着戴教授的面,秦梦阑也想揍他一拳。 老戴说不过他俩,将目光搁在了一边的猥琐分子身上,语重心长道:“希安啊,你是一个很拎得清的人啊。你自己也说过,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企业形象,影响着股价涨跌。你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犯混呢?要是你继续这样给自己找麻烦,我也只能请你回美国了。” 陆希安的心已经被坩埚砸出了一个窟窿,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似乎是觉得这个窟窿不够大,秦梦阑不由自主侧了个身,一只小手温柔得拍在了梁成砚的腿上,关心道:“你这样打架,影响集团股价吗?” 梁成砚将腿上的小鸡爪抓在了自己手心里,左捏捏,右捏捏,气死人不偿命道:“不影响,大梁也没缺钱到需要股东抛头露面赚眼球。” “...”没什么好说的。 陆希安冷冷得看了梁成砚一眼,踢开屁股下面的凳子,拔腿走出了会议室。 王东打开玻璃门,和眉眼低沉的陆希安擦了个面,有些疑惑:“这么快就训完了?” 老戴没吭声,从王东手上接过一张损失报告,粗略得扫了一眼。 呵呵,这架打的,直接摔了试管十五根,烧杯八个,干燥管三根,启普发生器两台,坩埚三个,滴瓶水槽容量瓶这些更是数不数胜... 无法理解老戴内心的伤痛,秦梦阑跟在后面瞄了一眼,不满道:“王东,你讹人哪?一根ps试管进价才五毛钱,你居然写了两块钱一根!你搞什么研究啊,多浪费你的才能啊,直接出去做生意吧!” “冲你的面子,打个八折好吧?”王东丧气道。 秦梦阑点了点头:“也行,八折之后五五分,一半我们付,一半陆希安付。” “.......”抠成这样,梁成砚的口味也是重。 “.......”而且明明是你们先动手的说。 王东颇为无语得将□□号写在了一张便利条上,怕被秦梦阑喷,双手给梁成砚奉了上去。 梁成砚也没什么意见,掏出手机,眼睛眨都不眨得将四千多快转了过去。 “梦阑啊,”言归正传,戴教授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资料,抽出其中一张 退组申请表格,递到了秦梦阑跟前:“我知道你志不在此,spcmp也会制约你未来的发展。” 秦梦阑的手抖了一抖:“教授......” 示意她稍安勿躁,戴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长荣能有今天,我知道,你是出了一定力的。去年我想带着组员脱离长荣化工,所以没有阻拦你。但是现在spcmp换了方向,也帮不到你......” “陆希安的心思我知道,你的心思也很明显。讲道理,你们两个是不能继续待在一个研究组了。梦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和用意。” 梁成砚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想要插话都插不上一句。 秦梦阑点了点头,尽管憋屈得想哭,但嘴角还是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好的,教授。其实早上开会之前,当我看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翻译的时候,我就知道spcmp大概不需要我了。我特别感谢您当初能同意我进组,也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还有刚刚在推介会上对我的维护,真的,谢谢您。” 怎么会不需要呢... 只不过这次打架打的... 老戴长长得叹了口气,拍了拍秦梦阑的肩膀,交代起旁边的梁成砚:“好好保护你的女朋友,记的,要像保护眼睛一样得保护她。” 瞎过一回的梁成砚知道眼睛的重要性,点了点头,诚恳许诺:“我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太热,灵感都迸发不出来!! 大家有空的话可以看我昨天码的流水诗. ☆、抓奸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fire...... 秦梦阑震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次应该是第二次。 第一次被fire是上高中的时候,学校举办合唱比赛,因为她太扎眼,活生生得将合唱表演变成了个人solo,后来她就被fire了。 当然相比于第二次,第一次是因为她实力太凸出,从而被踢出了队伍。 这一次,是因为她惹了祸、她男朋友惹了祸,跟着被踢出了队伍。 真是...世道多轮回,苍天饶过谁。 秦梦阑沮丧得走出会议室,感觉每个人向她投来的目光里都透露着同情。这种感觉很不好,明明在spcmp小组里,她一直是那个看着其他人被骂、然后自己在旁边幸灾乐祸的人。 梁成砚大约知道自己扮演了什么角色,没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厚着脸皮留在会议室里,想要跟老戴好好商量一下。 然而,老戴是什么人啊。既能搞研究又能玩宫斗,借着一次失误性爆炸就摆脱了长荣化工。然后章耀华一家不敢记他的仇、还要上贴着脸来继续跟spcmp合作。想想也知道,秦梦阑那点儿藏着掖着的小心思,在老戴那儿跟明镜似的...... 从仓库里翻出了一个快递纸箱,秦梦阑开始收拾自己的杂物。 值晚班的组员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怎么了,怎么了?收拾东西干什么呀?” “就是啊,刚点的夜宵还给你带了一份呢。” “今天陆希安给你男朋友揍的。哈哈,看他装逼很久了,今天终于爽了一回。” 秦梦阑一把推开了这帮虚情假意的大个子们,通知道:“这下你们高兴了,我被fire了。” 众人面面相觑得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也没意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毕竟是曾经的组宠,王东连忙安慰她:“梦阑啊,老戴真给你面子了。这事要是捅上去,你男朋友搞不好真要留校察看。” 吴昊也跟着分析:“老戴是真得想培养你,几次三番跟我们说了你的潜力。但你第一专业不是化学啊,你们系主任经常跑来跟老戴投诉,说我们spcmp耽误你第一专业的学习了。老戴能怎么办?” 长长得叹了口气,乔宇在旁边总结陈词:“那我们欢送你一下吧。” 至于欢送的方式么..... 秦梦阑捧着一沓纸箱僵硬得站在大门口,听着头顶的广播里放着意大利名曲《啊朋友再见》。 “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青青的牧场,高高的山岗,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碰上乔宇这样的队友。 秦梦阑抽了抽嘴角,双手捧着纸箱,怀抱着她许多的抱负和志愿,冷冷清清得走出了研究院。别了,她的spcmp。 梁成砚没有说服老戴,深感失败得从实验楼里走了出来。 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揍人,一定等到夜深人静、连星星都不亮的时候在马路边上将陆希安给揍了。 头顶上是打了鸡血的音乐,前面是放了鸡血一般无精打采的人。梁成砚几次搭话,秦梦阑都跟没听到一样,萧瑟清冷得走着脚下的路。 跟了她几百米,一声都没吭过。 梁成砚这才意识到,这一次,他真得搞砸了。 ~~~ 两个人一前一后,秦梦阑悲伤得走在前面,梁成砚无声得跟在后面。中间隔着三四米,一起走出了校园,搭乘了地铁,最后静静得走到了秦梦阑家的小区门口。 春夏交替,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还在做最后一次的挣扎。冷暖空气的碰撞带起了狂风和暴雨,势必要在今天这个晚上争出最后的胜负。 两个人顶着风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阵狂风卷着碎叶席卷而来,秦梦阑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扔掉了手上的纸盒,返身一个虎扑,抱住了身后的梁成砚。 原以为今天晚上只能干看着她进家门,谁想到临到头还会有这样一个福利。梁成砚双手接住了她,人还没有站稳,就被她拉了一个转向。狂风带着沙子冲击到后背,梁成砚看着她抬起头,伸出一双细长的胳膊,用两只小手遮住了他的耳垂。 狂风肆虐,落叶夹着各色各样的碎片在他们的头顶席卷而过。刺鼻的粉尘弥漫在两人鼻尖,呛人的难受。秦梦阑的头发也被狂风刮得四处飞扬,有的劈打在自己脸上,有的直接陷到了梁成砚的脖颈里。 “闭上眼。”秦梦阑看着那双湛黑无底的眼睛,心里开始发软。 梁成砚没有闭,知道她是想捂住自己的眼睛,但是因为缺少经验更或者是腿长不够, 只捂住了他的耳垂。 “不生气了?”睁着眼睛,梁成砚一错不错得看着她,希望能得到她的一点儿或者半点儿的原谅。 走了一路,他也慢慢想通了:再生气,暴力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秦梦阑垫了垫脚,坚持抬起双臂,用双手遮住他的眼睛两旁。十指闭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防止沙尘透过缝隙吹进他的眼睛。 “我不是生你的气。”秦梦阑的眼睛里好像真得进了沙子,渐渐得开始发红:“我气得是我自己。” 梁成砚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眼睛上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有下面不容忽视的玫瑰色双唇,娇艳欲滴得他心里痒痒,有些发酸,也有些发胀。 狂风卷着树叶,在两人的身旁刮得越来越大。 秦梦阑收住了哭意,觉得这风是越刮越大了,蹙起眉头问梁成砚:“快闭眼睛啊,风刮得这么大。要是眼睛里进了沙子,很好玩吗?” 梁成砚干咳了两声:“......你先把手放下来。” 秦梦阑依言放下了手,对面的梁大骗子就悄悄地伸出手臂,将她的肩膀锢在了自己的怀抱里。闭不上的眼睛有些逡巡,盯着她神色间一丝一点的变化,视线不断在她的唇间流连,赔着小心翼翼。 渴望的意思这么明显,秦梦阑默默得叹了一口气,顺从得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温热的呼吸伴着狂风擦过她的脸颊。没有一点儿动弹,任由温润的唇紧紧压迫,压得她不知所措得□□出声。 唇瓣相互碰触的那一刹那,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 炙热的舌头又撬开了她的牙齿,暴风雨般的猝不及防,箭矢般探入了她的红壤里,探索触摸,反复琢磨,不放过任何一个他不熟悉的角落。熟悉的香津在彼此的舌尖缠绕,分不清彼此,也不想分彼此。 秦梦阑偏过脸去,梁成砚紧紧不放,追着吻了过去。一个人的湿润连接着另一个人的湿润,一个人的心跳撩拨着另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不愿意放过另一个。 直到......一辆骚包的亮着大灯的摩托车停在了他们俩个人身旁。 角落里有哼哼唧唧,支支吾吾的声音。以他多年的抓奸经验来推断,不是有野猫在小区里苟且,就是有情侣在角落里缱绻。 很好,这缱绻的俩人蛮自觉,直接在路灯下亲吻得忘乎所以。 毕弛一声不吭得在俩人身边 停了车子。坐直了腰,双脚踏地,慢悠悠得将头上的安全帽脱了下来。 然而,那俩人还是没有注意到他不同寻常的存在...... 毕弛又甩了甩自己的秀发,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新染的黄色闪电发型。可惜夜色太漆黑,街边上灰暗的路灯又照在了隔壁接吻的俩人身上。毕弛人艰不拆,默默掏出手机给自己打了个光,然后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样的发型蛮适合他,也蛮适合此时此刻抓奸抓双的情境。 收好了镜子,毕弛猛憋了一口气,咳嗽了一声。 那两个吻到海枯石烂的小情侣终于分开来了,准确说,是被他吓得分开来了...... 秦梦阑掉转过头,看见了两米之外的“最完美男人”。千百年来头一回被“最完美男人”抓现行,秦梦阑只觉得脑袋发胀,脸皮也有些发烫,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毕弛也很震惊,赶忙用手机灯照了照他俩的脸,讶异道:“我屮,我以为是卖鱼的三大爷和炒栗子的王大妈!怎么是你啊梦阑!?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梁成砚走出几步,将梦阑挡在了身后。瞥见那个用手机灯照他们俩的人顶着一头灿烂金发,梁成砚的脑子转得极快,两秒就反应了过来:“.....毕弛?” 毕弛原本就接受不了自己抓奸抓到好妹妹这件事,紧跟着又被这个欺负他妹妹的大个子羞辱,瞬间暴跳如雷,一屁股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冲梁成砚道:“嘿,小表子,你骂谁是小表子?” “......”梁成砚也很无奈。 毕弛越想越气愤,md,他刚在旁边照了五分钟的镜子哪!!!也就是说,这个小表子欺负梦阑也欺负了至少五分钟!!! 眼看着又有暴力事件发生,秦梦阑顾不上脸皮了,抓了毕弛的胳膊,将这个跳脚跳得跟猴子一样的人拖到了一米之外的花坛边上,实话实说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是我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男朋友就可以当街狂吻么。”毕弛挣脱掉了秦梦阑的手,冲着梁成砚又叫了起来:“走啊,有本事跟我去见外婆。我看她打不断你的腿!!!” 梁成砚的眼睛亮了亮,漆黑的深夜都遮不住他眼里的光亮,回答道:“好啊。” “......”毕弛一口气憋在咽喉这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好憋屈啊。 秦梦阑无奈得叹了口气,将毕弛拉 到了五米之外的喷泉边上,语重心长道:“毕弛,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毕弛鼻子扬到了天上:“是要跟我们介绍这个小表子吗?哼,他哪里好啊,黑漆马虎的脸都看不清,也就个子高了点。但个子高就了不起吗?一点儿不省布料,而且一辈子都体会不了内增高的柔软......” 在话痨和想象力丰富这两点上,毕弛和王珊珊是相同的。 秦梦阑决定一招制敌,抓了毕弛的胳膊,慈祥得拍了两下,安抚道:“我说完这件事,你不要激动。” “你说,我不激动,除非你未婚先孕了......” 真是受不了他这份想象力,秦梦阑憋着笑,告诉他道:“.....他有大奥二代耳机。” 毕弛不敢置信得望着秦梦阑,感觉像是一道雷在他耳边炸响。待看着他的好妹妹肯定得点了点头之后,毕弛有一种逼真的感觉,灵魂被抽走的感觉。 毕弛晕晕乎乎得看了一眼那个漆黑深重里的大个子,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再次确定道:“他真的有?” 秦梦阑满足了他,闭着眼睛,重重得点了一下自己的头。 毕弛连忙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放下了那五分钟的等待,放下了他对高个子人群的天生仇视,扬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回去了。 “哟,初次见面,虽然看不清脸,但是我还要自我介绍一下嘿嘿嘿。你刚说的小表子就是我,我就是小表子,毕弛。” “......” ~~~ 千米之外,有着丰富想象力和话痨属性的王珊珊也碰到了难题。 罗静一脸纠结得望着她,分享苦恼道:“我妈让我和东宁大学的一个老乡相亲。他家来了一个鞋厂,我家是做衣服的,正好可以凑一块儿壮大民族企业。可是我不想去相亲,因为我怕对方长得丑。珊珊啊,你说,如果他长得丑,我要怎么样拒绝才不给他造成困恼......” 王珊珊耷拉着脑袋,十分不愿意,但撒谎又会违背她的本心。矛盾了许久,王珊珊还是实话实说了:“一般我不会想这个问题,因为都是对方在想。” 罗静张了张嘴:“......” 王珊珊知道罗静在同情她,连忙安慰她,顺便也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过几天梦阑带我去见毕弛哥哥。像毕弛哥哥这种不看外表只看内涵的人,他一定欣赏得了我的人格。” 正在街上跟梁成砚握手的毕弛忽然打了个喷嚏。真是,人在做天在看,连老天爷都在夸奖他的变色龙技术。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天气永远保持这两天的凉爽啊~~~ ☆、玉兰 梁成砚有种迷迷糊糊的兴奋感,这种不知缘何的兴奋让他头脑发麻,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呢? 梁成砚仰着头喝完一口水,睡意朦胧得坐回了床上。然而一把掀开被子,感觉空阔的褶皱里凭空多出了一个人。肌肤白皙透亮,黑发散落了一床,柔嫩的脚丫正软软得踏在他的大腿边上。 就像是一朵雪白无暇的玉兰从被褥里翻了出来。 玉兰一脸迷离得看着他,珍珠般明亮的眼睛先是有些迷蒙,然后越睁越大,越睁越亮,最后满含魅惑和笑意得望着他。 此时此刻,梁成砚的思绪有些混乱,意识也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唯一清醒的,就是他想将那朵玉兰一瓣一瓣剥开,而后低头含住花蕊的冲动。 床上的玉兰花坐了起来,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薄被。伸出了一双纤长的细腿,搁在了他的双腿上。 梁成砚没有动,仍然有些困惑得看着她,疑惑道:“你怎么来了?昨天不是回家睡的吗?” 玉兰不满意他的冷淡,伸出两条雪嫩的手臂,像藤蔓一样抱住他的脖颈,身子飘若无物得倚靠在了他的胸前。然后挪了挪双腿,蜷起膝盖,直接将一双雪嫩的脚丫踏在他一直藏着的炙热上面。 梁成砚有点发懵,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但是他低头看去,怀里的玉兰是真实的。尤其是她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每颤动一次都在牵连自己的心跳。甚至连身上的味道,都是那种若有若无的淡雅芬香。 梁成砚神不守舍得闭上了眼睛,细细得去吻他怀里的女人。从额头开始,眉心、眼帘、眼梢,然后沿着鼻翼一路下滑,落在了娇嫩的唇瓣上。细腻的触感就像是在亲吻一多洁白芬芳的玉兰,含弄舔舐,一下又一下的吸允,而后同他设想的一般剥开这些花瓣,毫不费力得舔尝到花苞里面的甘甜和芬芳。 怀里的人不像昨晚那样含羞带怯,也没有昨晚吻后的气喘吁吁,一直极尽顺从得欢迎者他的深入和缠绵。 直至此刻,梁成砚纤长的手指才起了作用,可以一边亲吻着玉兰,一边解开玉兰身上碍事的睡衣纽扣。每解一颗,莹白的肌肤便多露出一些,透出清纯至极又性感至极的诱惑。先是整片玉润的肩膀,然后是棱感鲜明的锁骨,还有那一片蔓延至胸口的雪白肌肤。 梁成砚不由自主得勒紧她的腰,觉得自己大概是真得忍 不下去了。热气直接呼在她修长如天鹅的脖颈里,叹气道:“确定吗,梦阑?” 幻想的“我确定啊”没有传进他的耳里...... 取而代之的,是床头刺耳的提醒他可以起床晨跑的闹铃声...... 梁成砚睁大眼睛,面露荒唐得看了一眼枕边的“京东狗”毛绒玩具,二话不说捞了过来砸到了地板上。 tm是哪个孙子放了一条狗在他床上?!! 梁成砚坐起了身,神色气恼得恨不得砸了床头的闹钟。可是想一想又好羞耻,难道他要抱着一条玩具狗继续玩下去吗? 做梦么,尤其是做春梦,严禁叫出对象的名字。 梁成砚仔细想想也会后悔,“梦阑”是什么意思,梦醒的意思。 ~~~ 春日的早晨清新怡人,大梁度假村里万花起开,尤其玉兰开得最为亮眼。为了不辜负这一早的春意盎然,梁成砚特地将一个小时的晨跑由室内搬到了室外。室外的空气特别好,清新湿润,带着青草和花朵的芬芳。 梁成砚沿着一个山坡跑向另外一个山坡,跑着跑着,草坪深处就会冒出来一只抑或两只腿短的孔雀,一摇一摆得跟在他身后跑上两腿,勿论跑多远,最后都会被远远得落在原地。 从连绵起伏的山坡上下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片种植了各种蔬果的洼地。梁成砚晨跑经常会跑到这里,平日里都会自动掠过,倒是今天跑着跑着忽然停了下来,跟一大早在棚子里喷农药的师傅打招呼:“有草莓吗?” 打农药的师傅点了点头,拾了一个篮子给他:“东面大棚的草莓最好,平常也不让游客进去采。” 要的就是草莓的干净无尘无污染,还有新鲜多汁又饱满,梁成砚拎了篮子钻进大棚里面,采了足足五斤才肯收手。 亲自看着几个师傅连手将这五斤草莓一颗颗洗干净了,梁成砚才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用纸箱装好了送到他那边。 梁成砚转身一走,几个师傅就开始议论:“不是说大的小的都不喜欢吃草莓嘛。” “送人吧。” “是的,他要是自己吃,直接摘了扔嘴里了。” 千米之外的老房子里,秦梦阑正躺在床上睡懒觉。周六的早上原本就是奉献给床的,偏偏有人诚心不让她跟周公约会,枕头边上的手机一直闹得不停。 秦梦阑脸也不洗、牙也不刷,一头 乱发得横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看了十秒钟的天花板,最后终于受不了了,划开了手机:“一大早的,干什么啊?!” 电话那头的梁成砚清了清嗓子:“挂电话,开视频。” “.....”秦梦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头痛到不能忍,连续捶了好几下被子。最后还是玩不过那边的大瞎子,一脸睡意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了视频。 视屏接通了,睡眼朦胧的秦梦阑在显示屏上看到了一头同样睡眼朦胧的草泥马。 这是一头奶白的草泥马,眼睛大的占据了两边侧脸的三分之一。虽然睡意朦胧,但是无辜的小眼神伴着凸出的嘴鼻,依然逗笑了刚刚还在捶被子的秦梦阑。 “喜欢么?”梁成砚牵着草泥马走到了宽阔的草坪上,一边牵马一边直播:“给收看本直播的小可爱介绍一下,这是一匹来自马勒戈壁的草泥马。” 秦梦阑忍不住打断了梁主播:“我要看马,不要看人。” “.....”梁成砚无奈得将镜头回归到了草泥马上,孤单寂寞得当起了牵马人。 草泥马不满意一大早就被游客从窝里牵出来,抖了抖前蹄,又抖了抖后蹄,最后一屁股摊在草坪上,再也不肯动了。 秦梦阑跟着盘腿坐了起来,质问那头直播的人:“你怎么虐待它了呀?瞧着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不敢虐待它啊。”梁成砚仔细看了看,推测道:“应该是没吃早饭,又困又饿的。” 说完就在栅栏那儿拎了一篮子苜蓿草,半跪在草坪地上,伸手将一根根苜蓿草送到了草泥马大爷的嘴边。如此,大爷才给了一点儿好脸色,身上多了些活力,在镜头前香喷喷得吃了起来。 草泥马吃得香起来了,就会发出跟它面貌极其相似的销魂声音。 “唔~~” “唔~~” 梁成砚没好气得看着它,抱怨道:“你唔什么啊?不是在伺候你吃早饭吗?我早饭还没吃呢。” 秦梦阑越看越想笑,真是被他们一人一马给逗乐了,但是真正流连她视线的还是喂草的那双修长美手。又瘦,又大,又长,被这样一双手牵着,再苦再累,碰到最大的风雨,都会很有安全感吧。 那一只寒玉般润滑的长手抓着一把绿草,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得塞到了马嘴边上。一不小心被马舌头舔到了,梁成砚只能认命得甩了甩手,然后继续抓一把草送到神兽 的嘴边,一直投喂到神兽饱了为止。 慢慢得欣赏了半晌,秦梦阑突发提问道:“哎,你给它喂的是什么啊?” 梁成砚低头捡了一片苜蓿草,在镜头前展示给她看:“三叶草啊,最天然的饲养原料。” 秦梦阑点了点头,疑惑道:“对了,是不是一万株三叶草里面才会有一个变形的四叶草?听说在草丛里找到四叶草的人,就是上天眷顾的人,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 梁成砚没觉得四叶草有什么了不起的,低下头,在饲料篮里翻了又翻,没过半分钟就翻出了一株四叶草来,显摆给秦梦阑看:“是这种吗?” “......”碰到这么小概率的事情,秦梦阑没什么好说的。 “翻到这种草就能愿望成真?”梁成砚显然嗤之以鼻这种小女生才会迷信的传说和耀眼,吹了吹手上这朵鲜嫩碧绿的饲料,不以为然道:“我不要梦想成真,我只要昨天做的梦成真,这样可以吧?” 秦梦阑困惑得张了张嘴:“......”问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抱了一只狗玩了一个早上,,心好累 ☆、发带 晨跑了一圈,从东面一直跑到西面,一个多小时跑下来了,梁成砚终于有了点儿运动过后的疏松和畅快。站在棕榈树下喘了几口粗气,正盘算着怎么回公寓,许久不曾露面的孙乐乐开着电瓶车出现了。 长长的三排座椅,第一排坐司机,第二排坐游客,第三排坐行李。 梁成砚接过第一排司机递来的毛巾,低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疑惑道:“你要去接谁吃早饭?” 孙乐乐笑了笑,笑得有些僵硬:“接你啊,公子。” 大梁集团的董事长是有这么一个兢兢业业的饮食习惯,喜欢拿早饭时间来笼络人脉和生意伙伴。梁成砚早就跟着习惯了,一年三白六十五天,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孤得吃早饭。因此,后厨的师傅都可怜他,下面的时候会下两个荷包蛋进去,假装他吃不完可以塞给别人。 梁成砚懒得再原路跑回去,一屁股坐上了车,示意道:“走吧,去听听他要啰嗦什么东西。” 孙乐乐“嘿嘿”了两声,驱着车子来到了度假村的生态园。 大梁的生态园定性为餐厅,同外边的生态园酒店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进去之后满眼的藤萝绿色,满耳的潺潺水声。服务员推着餐车在大理石上划过,迎面碰到游客的时候会侧身避开,提醒他们哪个包厢对应哪个角落。 正中央的水池里还养着两只小海狮,看到游客会卖萌得叫上两声。看到服务员或者梁成砚这样眼熟的人,就会翻脸吐口水。 梁成砚许久没到生态园吃饭了,走进大厅,绕过走廊,一边走一边还能听到服务员们小声谈论的声音。 “哇塞,公子的眼睛真得治好了呀。” “是好了呢,走路都不用扶拐杖了。” “这病了一场啊,公子都变温和了,看到我这个老大妈还会给张笑脸.....” “你是不是白内障眼花了啊?” 绿萝掩盖的vip包厢内,梁军彦和乔春雨都坐在沙发上,一个低头看报纸,一个低头玩手机,都在静静得等着他吃早饭。 梁成砚没打招呼,进了包厢门就跟一旁站着的餐饮经理点菜:“给我一碗赤豆元宵。” “好的,您稍等。”经理立马在设备上下单。 梁军彦连忙合上手里的报纸,抬头搭话:“早上就吃一碗赤豆元宵,吃得饱吗?” 看到他们俩个就饱了, 还要吃什么... 梁成砚没有搭理他老子,径自钻进了包厢的洗手间里。一把摘了头上湿漉漉的发带,然后开了热水洗脸。 发带对脸型的要求极其严苛,脸型肥圆的男人从来不敢尝试它。梁成砚跑步出汗量大,所以每天必戴,而且戴完必扔。 乔宇这种圆脸的或者是毕弛那种发型冲天的,一个不喜欢运动戴不了发带,另一个比较悲剧,戴起发带来像坐月子的产妇。所以说,运动发带当真是唯有男神可以驾驭,吊丝一辈子只能望洋兴叹的装逼神器。 擦干了脸,梁成砚从洗手间里出来,拉了一张椅子在餐桌边坐下,面无表情道:“找我什么事?” 度假村上班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梁家的家事,私下里都会议论纷纷。餐饮经理确定好订单后,不敢多加逗留,一溜烟小跑奔出了包厢。 “咔哒”一声,包厢门关上了。 梁军彦坐到自己儿子边上,试图用唠家常的口吻跟他聊天:“最近怎么样?小姑娘追到手了吗?” 梁成砚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了自己老爸一眼,然后起身往旁边挪了挪椅子,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低声下气没有用,梁董事长的心里苦。然而父子间的隔阂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能怪谁? 默默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梁军彦再接再励,努力跟儿子拉近关系:“现在的小姑娘啊,都喜欢霸道总裁。你要主动起来,强势起来,不惜成本去追求,能使的招数都换着花样使出来。小砚啊,我告诉你,男的强势霸道,在女的眼里就是捷豹。男的温柔贴心,在女的眼里就是捷达。你说说看,你是想开捷豹还是想开捷达?” 这个话题成功吸引了梁成砚的主意。 静静思考了一下,梁成砚举一反三:“我懂你的意思,强势的是奥迪,弱势的是奥拓,中间差着很大的一个档次。” 梁军彦听了很高兴:“不愧是我儿子,脑子转得真快。” “快吗?顶多没跟你一样脑子进水吧...” “......” 乔春雨看到他们父慈子孝的样子就心里不舒坦,在中间插话道:“现在的小姑娘啊,心机不要太深。老梁你知道那个网红妹妹么,就是家里做电子工程的那个。她爸想要把她介绍给苏林董事长的公子,特地约在了我们家香颂酒窖相亲。谁知道人家公子瞧不上,去都没有去。后面的事你知道吗 ?那个网红妹妹直接在国外勾搭上了北北控股的董事长,嫁给了一个整整比她大了二十岁的老头子。” 这件事圈里人都有所耳闻,梁军彦如此评价:“张家人求仁得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怎么没关系。北北控股跟苏林一开始是没有冲突的,但自从网红妹妹嫁出去之后,两家公司就开始在一个领域抢占市场份额。” “所以呢,”梁成砚抬起头来,目光冷冷得看着这个他从前很喜欢、现在却憎恶到爆的姨妈,简明扼要得问她道:“你这边喷了半天口水了,到底想说什么?” 梁军彦满脸不赞同得看了一眼儿子,想要提醒一下他对长辈的态度。 可惜乔春雨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梁成砚也永远不会拿乔春雨当长辈。 “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小砚。将来甩那个秦梦阑的时候要慎重一点,稳妥一点。别一个不小心,她傍了别的大腿,回头来对付我们家。”乔春雨皮笑肉不笑得补充道。 梁成砚皱起眉头,问他旁边的爸爸:“你也是这么看的?” 梁军彦没有吭声,脑子里还在分析着刚才乔春雨说的话。 他是知道那个网红妹妹的,长得清纯漂亮,脑子也很聪明,是好几家小老板中意的儿媳妇。但想不到小姑娘城府会这么深,对自己下手也挺狠,为了抬高身价不惜傍上了跟自己爸爸一个辈分的中年企业家。 说实话,秦梦阑那丫头跟她很像。 餐饮经理并着两个服务员送来了早饭,一屉蟹黄汤包,一屉翡翠烧面,一碟凉拌海草,两碗高汤面,最后,是一碗一口就能吞下的赤豆元宵。 梁成砚接过自己的赤豆元宵,想要喝完走人的,但一口气堵在肠胃里,逼得他不吐不快。 有时候他可以忍受一些东西,但不会让身边的人跟着忍。 梁成砚放下手中的汤勺,决定今天把话说清楚了:“我跟谁谈恋爱,是□□。我跟谁结婚,也是我的权利。无论我们走多久走多远,都是我们的选择。你们要是反对我跟她在一起,可以直说,反正我也不会听。说一句话说得鬼鬼祟祟,绕来绕去,显得你说话很有水平吗?什么‘回过头来报复我们家’,姨妈,有你这个人的存在,有你的挥霍和搅乱,不需要别人报复,大梁也能关门大吉。” 乔春雨瞪着眼睛看向梁成砚,恨不得将一桌子的早饭都掀到地上去。好心提醒他谈恋爱注 意点分寸,他倒好,反过头来咬了一口。 她怎么就忘了呢。论起心眼和手段,谁比得了她这个侄子、儿子! 梁军彦也不由得开始回忆,为什么当初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或许是在nyu医院里,秦梦阑是唯一一个给儿子滴眼药水手抖的人。因为知道那一滴下去有多痛,她才会手抖得厉害。 或许是那次海风带来了大雨,大家都在餐厅吃饭,只有秦梦阑不管不顾奔回了病房,将透了一丝缝隙的窗子关得严严实实。 或许是大家满心期待得站在手术室外边等着梁成砚出来,只有秦梦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得翻译着术后说明。 那丫头有心机,城府也很深。 可是再有心机,再有城府,梁军彦也不会质疑,她是个很好的小姑娘。 她的身上有种让他们老一辈羞愧的执着,认定的事情就会一直认定下去,同样,喜欢的人就会一直喜欢下去。 正是因为她的执着,她的认定,她的喜欢,儿子的眼睛才得以复明。 抬起手中的筷子,梁军彦拣了一个汤包到梁成砚碗里,肯定道:“小砚,你放心,我们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情。你们的未来,你们说了算。” ☆、大逆不道 秦梦阑有这个实力发展成网红妹妹,但是她的志向不在此、抱负也不在这儿。哪怕穿得衣服档次低一点儿、用的化妆品次一点儿,拎不了上万的包包,然后遭到一些同学朋友的轻视,被舅妈秦晴她们嘲笑,秦梦阑都是无所谓的。 来路不正的金钱有可能买得到别人眼里的羡慕,但一定买不了真实的自己。 有些人想要真实的自己,但有些人就不需要。 上个月刚从日本微整回来的章予珍就坐在新街口一家美容馆里,等着化妆师给她纹眉。 章太太目不转睛得盯着她女儿的新脸,连连称赞道:“这三十几万花得值,日本人的技术果然要比韩国人高。” 化妆师仔细看了看章予珍这张夹杂了几个女星轮廓的脸,皮笑肉不笑得恭维道:“章小姐整过容吗?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要的就是“别人看不出来”这样一个效果..... 章予珍有点儿小得意,得意完又有点小担忧:“妈,我拉了个双眼皮,你瞧着我的眼睛是不是大了很多?” “是啊,看起来水灵多了,眼睛贼亮了。” “可是你跟俺爹都是单眼皮啊。别人不会怀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但肯定会怀疑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 “......”章太太顿了一顿,她好像也忘了这一茬。 还是化妆师的脑子转得快,给她们母女俩提出了解决方案:“章太太您再割一下双眼皮就是了。我们美容院差不多给五千多个客户割过双眼皮,技术和服务都非常的专业。” 整容整形会让人上瘾,尤其是她们在别人眼里看到惊艳得时候。 章太太犹豫了一下,最终狠下了心:“行。中午我还要带着闺女去见朋友,今天就不忙了,过两天再来割。” 轻轻松松赚到一个单子,化妆师笑眯眯得说了声“好”,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下次再推荐什么项目给她们母女俩了。 ~~~ 早饭结束,原本打算去公司开会的梁军彦前脚迈进车库,后脚就停了下来。他掏出所谓成功人士必备、防窃听防跟踪的高科技手机,打给了办公室待命的孙乐乐:“早上铁塔公司那个会,是不是一定要我去?” 孙乐乐听得出来董事长的意思,想了想,睁眼说瞎话道:“嗯,不一定需要您出席,就是一个正常的例会。” 可是 哪里正常呀。铁塔公司里面有两个财务是乔春雨的人,平常帮着乔春雨坑了不少钱。最近东窗事发被抓包了,一个财务挪用公款包养小三,一个财务藏匿流水用来打赏主播。虽然数额都不大,但这俩人平常没少得罪人。铁塔公司从上到下,从副总到文员,一个个都等着董事长肃清关系户呢。 孙乐乐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今天早上特别留意了董事长的状态。 有些可惜,听声音,董事长好像心情还不错...... “那你通知铁塔公司的几个副总,我不去了,有什么问题让他们呈书面报告。”梁军彦按耐不住心里的那点小激动,跟孙乐乐分享道:“早上吃饭的时候,小砚跟我交流了不少。好长时间了,他都没像今天这样跟我敞开心扉聊过天。哈哈,早上我准备带他去4s店看看。追女孩子么,怎么也要有一辆好车。” “好的,我这就去办。”挂了电话,孙乐乐连忙通知了铁塔公司的负责人。 本来想静悄悄看热闹的,结果刚刚拉开大剧院的帘幕,主角说要回家给他儿子买车。 长长得叹了一口气,孙乐乐将这个噩耗告诉了另外一个办公室坐着的夏名慧。她总有一个感觉,感觉这事只要一天不捅到董事长那儿,乔春雨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得给解决了。 夏名慧了然得点了点头,决定告诉孙乐乐真相:“我知会你一个□□,你在心里慢慢消化,不要告诉别人。” “哟吼?这事还有□□?”看不了热闹,听听小道消息还是可以的,孙乐乐赶忙起身捎上了办公室的门。 夏名慧也降低了自己的声音:“将那两个财务留到今天,积累他们手上的把柄,是公子叫人做的。” “......厉害了,我的公子。”孙乐乐跟着惊呆了。 ~~~ 厉害的公子刚洗完澡,光着脚丫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打开了衣柜。手指掠过一件件衬衫和t恤,最后落在了一件滑入绸缎的黑色睡衣上。 这是一件布料极少、欲盖弥彰的黑色性感睡衣。 梁成砚看着这件睡衣,就能想到穿这件睡衣的妖精有着什么样的风姿,有着多么雪白的肌肤,怎样折磨人的尺度,还有他梦里如何的不可自拔。 想着想着,梁成砚就觉得自己不大对头,感觉自己像个河蚌一样对着衣柜展开了他最坚硬的蚌壳。然后他一转身,看到了地上的京东狗,河蚌那黑 灰色的蚌壳就紧紧得闭上了。 梁成砚深深得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来,用毛巾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行,这样子下去,他一定不行。 梁军彦拎着包走进儿子公寓,催促道:“还没洗完澡呢?快点儿,今天早上我正好没事,带你去4s店买辆新车。” “啪”得一声关上了房间门,梁成砚将那件睡衣藏在了衣柜里面,随手挑了件衬衫穿上身。 梁军彦开不了房间的门,贼溜溜得跑到了隔壁换衣间里。就像上次梁成砚戏弄秦梦阑那样,一脚踩起了窗帘。 一道猥琐的视线透过玻璃直射到了自己身上。 梁成砚系领带的手停了一下,冷静了又冷静,还是按捺不住想去隔壁揍人。 真是幸亏,他先穿上了裤子..... 梁军彦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儿子从房间里出来了,看他一身西装打扮得玉树临风,头发也是吹得根根齐整,不禁有些奇怪:“你今天要去哪儿?穿得这么正式。” 梁成砚直白道:“中午梦阑的叔叔请客吃饭,也叫了我。” “叔叔?”梁军彦整了整儿子胸前的领带,有些奇怪:“据我所知,长荣那边没认她啊。她哪来的叔叔?” 梁成砚愣了愣,跟着就想到了昨天戴教授说的话:“长荣?长荣化工吗?跟梦阑有什么关系?” 果然,为了一点儿自尊和面子,小丫头还在瞒着自己儿子。 梁军彦拍了拍儿子肩膀,不妨告诉他真相:“长荣化工,就是你眼睛瞎了之后搬到工业园里的那个小破厂。它的老板章耀华,就是你小女朋友的亲生父亲。二十几年前章耀华就有老婆孩子了,但是在南京骗婚骗财,据说骗了不少钱和地皮,最后溜回了东北。你这个小女朋友啊,恨章耀华恨得要死。你还记得那个莫名其妙的禁止排污协议吗?就是她提出来的,治好你眼睛的报酬。” 梁军彦说得云淡风轻,梁成砚却听得头皮发麻。 脑子里不断得掠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情景,乱七八糟的人,乱七八糟的话。终于,他明白了,明白了一些过去他忽略的点。 比如,好好的一个法语系学生,为什么硬要挤到化工小组里兼职,明明她不喜欢化学。 比如,别人说什么她都听得下去,唯独听不下去“小三”这个字眼。 再比如,她当初为什么会同意离开自己...... 梁成砚感觉自己像一个砝码,曾经被她放在天平的一端,天平的另一端是她仇恨的对象。 然而,她爱的,不及她恨的。 后知后觉这个真相,梁成砚的心都凉了。 怔怔得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能干些什么,可以干些什么,能让自己的心情好一点儿。各色各样的情感憋在他身体里,交缠着,争斗着,一样发泄不出去。 事情都过去了,梁军彦也不想多加评论,只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也不要怪爸爸当初不同意你们在一块儿。说到底,她是个私生女,身份传出去不好听。” “娶了姐姐再娶妹妹,这事传出去就好听吗?”梁成砚怒红了眼睛,伸手拽了自己的好爸爸,一直拽到了公寓门外。 “......”梁军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灰溜溜得看着庭院里向他投来好奇目光的环保人员。 妈的,自己造了什么孽,养了个大逆不道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秦梦阑大概是要倒霉了.... ☆、羞辱 人满为患的商业街区里,总有那么一两家门庭冷若,服务员瞧着比顾客还有多的门店。你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觉得这家餐厅或者咖啡屋不错,带着猎奇心打开了厚重的玻璃大门。然后迎宾的服务员瞄了你一眼,没有半分犹豫:“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会员制。” 什么会员制...... 明明就是一些富家太太聚在一起八卦的私人场所而已。 章太太特地回家换了一身深绿的旗袍,在耳朵上别了大得晃眼的珍珠耳环,而后裹了一条大牌的花蝴蝶围巾在肩膀上,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最后还是不太放心,走到饭厅里,征询儿子的意见:“予瑙啊,你看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章予瑙瞄了一眼,然后一口米饭喷了出来:“你去拍电视剧啊?穿得跟军统太太似的。” 章太太本身就没什么信心,一听儿子的话,转身跑回了房间换衣裳。 章予瑙转头瞥了一眼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章予珍,一边嚼着嘴里的饭,一边诧异道:“你们中午要去哪儿呀?穿得这么齐整。” “你不知道吗?咱妈可厉害了,挤进了本土的富太太圈。今天有一个喜欢做媒的太太请客吃饭,特地让咱妈叫上了我。听咱妈说,她认识苏林董事长的夫人,还认识顺天老板的太太......” 章予瑙听了直摇头:“老妹啊,人家嘴上说说的,你怎么就当真了呢?门不当户不对的,媒人是有多大的面子能将你介绍给苏林和顺天的公子。那些公子是眼瞎啊,还是脑梗啊,看得上我们家?” 话糙理不糙,当哥哥的说的是大实话,可是听在妹妹耳朵里却跟针刺一样。 章予珍气得双脚跺地,跟她哥哥吼了起来:“怎么会看不上?!那个宁大的秦梦阑,穷得身上都 闻得到土味,大梁老板的儿子不是照样看上她了嘛?!” 章予瑙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得吼了回去:“那是因为他瞎过眼睛!你不土,你的身上飘着高大上的味道,你倒是有本事找一个脑梗过的啊!” “......”摊上这样一个假哥哥,章予珍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没错,假鼻子,是容易弄歪的。 母女俩拾掇整齐之后乘车到了饭店,跟着一身西装的waiter走进了 一间富丽堂皇、欧式贵族风格的包厢。包厢里坐了几个珠圆玉润的中年妇女, 有的瞧着还很年轻,有的眼角已经藏不住细纹。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着玫瑰花茶,轻声细语得聊着天,准备等人到齐了之后再出去吃饭。 很显然,章太太和章予珍没把握好时间,来得有些晚。 东道主是一家炼油厂老板的太太,姓张。张太太长着一张大圆脸,传说中的旺夫相,讲话很是和气,也很会照顾人。刚刚还坐在沙发上跟人说南京话,看到章家母女到了,立马改成了普通话,热情邀请道:“快进来,快进来。今天天气太热了,先弄一杯茶喝喝吧。” 面对着这么多双打量她们母女的眼睛,章太太难免有些紧张:“真是不好意思来迟了。这样吧,今天这顿饭,我来请。” 在座的富太太们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不屑和嘲讽。 “我们正聊得起兴呢,没人怪你们来晚了。”张太太一把将她们母女俩摁到沙发上,佯装发怒道:“再说请客的话,我就生气啦。难得来一次,不要跟我们生分。” 章太太连连点头,一双手不知道搁哪儿得在身上摸了又摸,坐在沙发上也不见安稳。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曲着腿站在沙发边上,跟在座的太太们介绍道:“这个是我的小女儿,章予珍。” 长这么大,章予珍第一次觉得“咱妈”有些丢人。 想想以前在东北老家,这个行长太太,那个部长妹妹,看到“咱妈”都跟看到财神爷似的,一个个上赶着攀亲戚,别提有多热情了。可是放眼现在,除了邀请她们母女的张太太,其他人眼里就没有她们母女俩个,自顾自得讲着圈里人才听得懂的话。 尤其是当中那个皮肤白皙、长着一双正宗凤眼的年轻太太,她的打扮最是贵气,架子摆得也最大。从进门到现在,愣是没有看她们母女一眼。 章太太犹自陪着众人说笑,但也只是笑,插不上一句话。 章予珍不由得想起了刚刚老哥说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而,如果有心想要和这些富太太们聊上天,母女俩不愁找不到话题。 张太太在吃饭的时候问出了在座太太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哎,小乔啊,听说你儿子最近在学校里谈了一个小女生。小女生是哪家的啊?我们认识吗?” 乔春雨今天一直在烦那两个财务的事情,一下子被“好事”的张大妈问到了罪魁祸首,脸上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淡淡道:“小砚自己谈的女朋友,我跟他爸都不怎么操心 。” 轻飘飘的一句话撩在这儿,在座的几个太太都不太明白乔春雨的意思。俩个人到底是奔着结婚去的那种谈恋爱?还是相互打发时间的那种谈恋爱? 章予珍敏感得联想到了某个人,某个她刚刚还提到的人,忍不住在饭桌上插了话:“嗯,阿姨们提的那个宁大的女学生,是叫秦梦阑吗?” 突兀的女声在饭桌上响起,一桌的大妈们都顾不上蹙眉,纷纷转过头来看向这个长相甜美,却不知道是真甜美还是假甜美的小姑娘,八卦道:“哎,你认识那个女生?” “是啊,那姑娘什么来头?竟然能让大乔的儿子看上眼?” 章予珍瞄了一眼旁边笑容满面的老妈,知道这个话题很有可能是她们母女融入圈子的切入点,有心迎合这些大妈的小心思,小心翼翼得介绍道:“她是宁大法语系的一个学生,在我们家投资的化工组里干杂货的。家里没什么钱,属于那种年年争着抢着拿学校奖学金的穷学生。长得不算顶漂亮,身材马马虎虎,其余吧,也没什么出众的了。” 这些有心将女儿嫁到大梁的太太们大大得舒了一口气。开玩笑,她们的女儿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哪个不漂亮,哪个身材不好了。 但这话落在乔春雨耳朵里,意思就不大那么对了。 她的身份尴尬,她自己心里清楚。没有人去戳穿她扮演的这个“贤妻良母”,她也乐得继续扮下去,省得老梁对她说三道四。 这个一脸都是刀子痕迹的小姑娘倒是有些意思。 她前脚刚说了“不操心”,潜在的意思就是“不想多说”。后脚就被这个小姑娘连名带姓得吐了一堆料出来,明明白白得打她这个“贤妻良母”的脸。 乔春雨忍了一肚子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扫了旁边章太太和章予珍一眼,一脸瞧不上的冷淡模样,开口问道:“你们家做什么的啊?” 章太太自然知道乔春雨是哪个董事长花心娶回家的“二房太太”,连忙赔着笑脸回道:“我们家是长荣化工,在浦口有工厂的。最近刚和美国的埃可森合作,入了a股。” 原来是那个小破厂..... 乔春雨一个甩手,将擦嘴的毛巾扔在了饭桌上,冷笑道:“你们家也好意思嘲笑别人?他那个女朋友,怎么说也有个在美国当院士的叔公,要什么有什么。在南京住的也是你两千万都买不到的民国老别墅,拆迁办想拆都拆不了。顺道问一句,你们家住哪儿了 ?” 章太太和章予珍感觉被人扇了一个巴掌在脸上,从脸上到脖子,红得那叫一个透底。 “等一等,长荣化工是吧?”乔春雨似是想起来了,嘲笑得更加厉害:“好像还想在湿地公园排污的吧?他那女朋友特地为了这事找过老梁,老梁怎么可能允许污染型水源在公园里面排放。你们是知道这事今天才过来挑事的吧?哼哼,自己排污都不达标,还有脸说入了a股......” “......”母女俩坐在椅子上不吭一声。完全是因为,全身气得在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秦梦阑更要倒霉了... ☆、遗嘱 中午十一点了,秦梦阑打了三个电话给男朋友。忙音在耳端响了三次,熟悉的磁性声音一次都没有响起。 秦梦阑皱了皱眉,觉得很不对劲。梁成砚不会在一个小时里,连着三次不接她电话。哪怕是开车,红绿灯的间隙他也会回拨过来了。 毕弛站在院子门口,双手扒着院子大门。闪电一般的黄色头发因为今天要见王珊珊,下意识得去菜市场门口的理发店里染回了黑色。 然而比起王珊珊,毕弛更加期待梁成砚答应带给他的大奥耳机。 像个树袋熊一样扒着院子大门,毕弛一脸期盼道:“哎,你男朋友呢?秦教授他们飞机晚点的都要到了,他人在哪儿呀?要不要我去路口接一下。” “不需要。”秦梦阑低头翻了翻微信,眼皮随着她眼睛看到的东西而激烈得颤动起来,开口的时候没有任何犹疑:“他来不了了。” 毕弛退而求其次:“......哦,那我去地铁站接你舍友吧。” 秦梦阑咬着牙“嗯”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锁上门给夏名慧打了一个电话。 如果一个男人不回微信、不接电话,却有空在朋友圈分享文章的时候,他的女朋友就应该明白一些事了。 同理,当秦梦阑看到梁成砚在朋友圈里分享了一篇《英语的“大便、小便、放屁”真正说法》的时候,杀他的心都有了。 不怒反笑,秦梦阑平稳住呼吸,先给那篇文章点了一个赞。 夏名慧也在百忙之中接了她的电话,疑惑道:“小秦啊,难得打电话给我,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什么的真不敢当,秦梦阑咬着牙问道:“你知道梁成砚今天要来我叔叔家吃饭吗?” 夏名慧拿不准情况,只能插科打诨:“是吗?难怪早上烟酒公司的人送了几箱酒过来,原来是公子认亲戚的见面礼啊。” “不用跟我扯这些有的没有,夏经理。”秦梦阑仰着头,很是失落得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清晨看完草泥马之后,她的小心脏一直从早上雀跃到刚刚。然而在看到朋友圈文章的那一刻,心脏就骤然失去了激情,恢复成最原始也最机械的跳动:“夏经理,虽然隔壁毕叔叔一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在我心目中的分量,远远超过其他亲戚。梁成砚有事不来,我可以谅解。但是他跟毕弛约好了中午来吃饭的......我不想多说什么了。” 夏名 慧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起身安抚电话那一头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不会的,公子一定是碰到什么事情耽搁了。真的,早上我还听说,董事长拉了他去4s店买车。小秦啊,你不要钻牛角尖,兴许公子正在去的路上......” “我没有钻牛角尖。”秦梦阑一直都很敏感,尤其是在情感上:“夏经理,请你帮我转一句话给梁大公子。” 夏名慧为难得掏出了一张便利贴,用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一边听一边记:“你吩咐。” “如果他今天来不了...”秦梦阑咬牙切齿,尽量将每个发音都吐露清楚了:“他不但会知道什么是大便、小便和放屁,我还会让他知道,清清楚楚得知道,什么是扯犊子、滚犊子和完犊子。” “......好。”挂了电话,夏名慧长长得叹了一口。 迟早,迟早有这么一天,她要被这俩人联手送到精神病患者康复医疗中心。 毕弛一路风驰电掣,骑着摩托车赶到了地铁口。在各个通道逡巡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将目光锁在了水果摊边的两个女生身上。 俩个女生瞧着跟他一样大,一胖一瘦,一个直径大了一些,一个连半径都没有。胖子穿着一身黄色套装,脑门上还揪了两个小辫子。皮肤非常的好,雪白细嫩,吹弹可破,就是转过来的脸蛋过于庞大。毕弛远远看着,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只真人版皮卡丘。 最有个性的是胖子手里拎着的牛津袋,印刷了一句“myanotherbagislv.” 旁边的瘦子要比胖子夸张一些。不仅头上戴了一只两元发卡,翡翠模样的珠子在发卡上发光发亮。身上套的连衣裙还是森绿森绿的,像是一张桌布剪裁出来的直通长裙,将瘦子从肩膀一直罩到脚底。瘦子压根不嫌弃这身裙子老气,还特地戴了一副毕弛奶奶都不戴的银边眼镜,老气横秋得站在路边上跟小贩讨价还价。 “什么?一盒车厘子要五十几块钱?老板,你卖的是水果哎,又不是切糕!”罗静接受不了车厘子的价格。 “这个是进口的新西兰车厘子,贵在运费上了。”小贩耐心解释。 扶了扶眼镜,罗静做出决断:“好吧,给我来一盒六合产樱桃。” 缓了两分钟之后,毕弛终于接受了皮卡丘和老奶奶这样两个人设,驱车来到她俩身边:“是王珊珊和罗静吗?” 王珊珊两手捧着一个西瓜,闻声转过头来。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单眼皮大眼睛的男生。 男生骑在炫红的摩托车上,眯着眼睛打量她,有些突兀,但不失礼貌。他留着一搓翘天的刘海,花哨不失华丽,精神且富有活力。他的个子不高,却能给人一种“我很高”的错觉。他长了一张平凡的面孔,硬要用“帅”字来形容,也是“丑帅”的那种“帅”。 然而此时此刻,在王珊珊童鞋的眼里,他一点儿也不平凡。 相反的,他跟打过蜡、擦过油一般的闪闪发亮,帅得惊天动地、无与伦比。 因为过于激动,王珊珊手一松,西瓜直接脱手砸到了地上。 撒了满地的红壤黑籽,王珊珊都顾不上看一眼,玻璃球般光亮透明的眼睛牢牢得盯着摩托车上毕弛,激动得差点没跳起来:“毕弛哥哥,是毕弛哥哥!” “.....”毕弛沉默得看着皮卡丘:我欠你钱吗? 好在摩托车的后座够大,王珊珊和罗静挤了又挤,终于挤上了毕弛哥哥的爱车。毕弛感觉到后背袭来一阵热浪,暖暖得包围了他的后背,腋下,而后,直至胸前。 垂头看了一眼胸前的白嫩猪蹄,毕弛莫名有些放不开:“第一次见面,不用抱这么紧吧。” 说实话,他之前也载过开放的杀马特少女,但是杀马特少女们都会矜持得将手搁在他的肩膀上。 猪蹄的主人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将下巴搁在了毕弛哥哥的肩膀上。然后偏了偏脸,一张小嘴几乎贴到了毕弛的耳朵上,矫揉造作道:“毕弛哥哥你说什么啊?风太大,我没听见。” 看过女人撩汉,但没过母猪撩汉。 罗静忍不住在后排翻了个白眼,戳穿中间的猪:“他让你不要抱着他。” 中间的猪的反应神速:“罗静,你要是羡慕嫉妒你就直接说,不要在我和毕弛哥哥中间搞破坏。” 罗静呵呵了一下:“搞清楚了,搞破坏的人明明是你。一个八斤的西瓜都被你砸了,你第一次见家长的诚意也跟着被砸了,你知道吗?” “是么?那我跟你道歉,静静。” “算了,珊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幸福和性福。” “......”始终不发一眼的毕弛抬头看了看天。 忽然有种莫名的悔意,自己无所事事到了什么地步,居然无聊到来接她俩。 中午聚餐的人都相继到齐了,除了说 来没来的梁成砚,秦彐森和秦雪梨是最后一波到的。俩个人手上拎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刚才罗静她们舍不得买的进口车厘子。 一屋子人聚在客厅里吃水果,秦彐森坐过来跟女儿的舍友们打了招呼,送了她俩一人一个小礼物。 罗静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一脸虔诚得望着这个美帝顶级的大教授,钦佩无比道:“秦教授,久仰大名,知道您是梦阑的叔公,我特地在kindle上看了一篇您发表在ama上的医学著作。” ama是美国知名的医药协会,定期或者不定期得会刊登一些权威教授的医学著作。秦彐森欣慰得点了点头,和蔼可亲道:“是吗?全英文的看明白了吗?看的是哪一篇?” 秦梦阑一直在旁边默默得听着,虽然心情不太好,但是还是觉得这个话题很可能被他们俩聊死。 果然,罗静不假思索得开了口:“不是英文的,是中文的,名字好像叫什么《酗酒是治疗阳痿最大的敌人》。” 秦彐森略微分析了一下,认真道:“有可能,是你在amazon(亚马逊)上买了一篇作者名字跟我很像的电子书。” “是吧,我觉得作者写得很棒的。” “是么,你喜欢就好。” “......”秦梦阑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说。 ~~~ 这顿午饭说是用来和解秦彐森和秦梦阑的,但是冲着大家一团和气的吃法和喝法,这个潜在的矛盾大概是揭露不出来了。 秦梦阑和外婆坐在一处,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心里一直盘算着怎样跟秦彐森要上几瓶眼药水。 没错,她就是这么自甘堕落,一心念着放她鸽子的人。 饭吃到一半,秦梦阑都没有找到机会在饭桌上提出自己的要求。秦彐森却擦了擦嘴,从身后的文件包里拿出一叠文件,递到了女儿身前。 秦梦阑瞥了一眼文件,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筷子:“什么啊?” 秦彐森郑重得看着她,叹气道:“梦阑,这是我的遗嘱。倘若我身死,身后家产一半给雪梨,一半给你。基于这份遗嘱,我希望你相信我,爸,外叔公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一瞬间,餐桌上的人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里。 秦雪梨脸上的表情尤其精彩,一脸的不敢置信,然后脸色渐渐得狰狞起来,难看起来,眼里的光芒也越来越尖锐,仿佛可以化作刀子刮伤对面 秦梦阑的脸。 秦梦阑能够感受到对面“姑姑”的不平和不甘,吃惊得张了张嘴:“......” 但是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最愤怒、最不平的不是秦雪梨,而是秦梦阑身边的外婆。 外婆颤悠悠得举起了桌子上抿了一口就没有再喝的果汁,手一扬,全部泼到了对面的秦彐森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有红包,留言且随意。 ☆、不速之客 外婆这么一泼,泼得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秦彐森尤其狼狈,一贯风轻云淡不皱眉的脸上,干净的头发上,低调的大牌衬衫上,都在流淌着黏哒哒的棕褐色葡萄汁。 秦梦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外婆远比她想象得要火大,泼完一杯果汁仍嫌不够,操起手边上的一盘卤水毛豆又砸了过去。这次更狠了一些,湿漉漉的毛豆连着一个盆都砸到了秦彐森脸上。 秦梦阑连忙站起身来,拦住她外婆:“婆婆,怎么啦?有话好好说。” 秦雪梨也跟着手忙脚乱得抽面纸给她爸爸擦水渍。大概是习惯了别人对他们一家的恭谦和奉承,秦雪梨第一次看到人敢这么侮辱她爸爸,气得声音都拔尖了一个八度:“干什么啊你老太婆,疯了吧你!砸伤我爸爸我一定送你进jail。” 一桌的吃瓜群众们都默默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当然,除了王珊珊。 罗静耳朵比较迟钝,有些不敢置信得问旁边的舍友:“她刚说的最后一个单词是什么?” 王珊珊的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菜,听到罗静的询问,不慌不忙得塞了一块盐水鸭到嘴里,一边嚼一边科普道:“j-a-i-l,jail,监狱,四级词汇。” “......”这一科普,桌子两端的人矛盾更大了。 秦梦阑“哗”得拉开了屁股下面的椅子,用手指着秦雪梨,恶狠狠道:“有本事你坐这儿别动。” 这大概是秦家人的习惯,一言不合砸东西,两言不合就揍人。秦雪梨二话不说抬起屁股,躲到了客厅的角落里 毕弛妈妈知道秦梦阑的脾气,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安抚道:“稍安勿躁,我们先坐下来把话讲清楚。” “讲清楚了再动手吗?”秦梦阑一把撸起袖子,挣脱了毕弛妈妈的手,火气冲天得朝秦雪梨走去。 眼看着一家之主还傻不拉几得坐在椅子上发愣,毕弛妈妈恨铁不成钢得大骂道:“毕大言,你还坐在这边干嘛呀?不知道把厨房门锁起来吗!?” 秦梦阑跟着得到了灵感,转身去厨房拿刀了。 “.....”毕弛爸妈都陷入了无尽的懊悔中。 “什么情况啊?大家吃饭吃得好好的,怎么动起手来了。”罗静看得十分焦急,也不知道自己能帮梦阑什么。 王珊珊实在不太靠谱,还在致力于 塑造她勤奋好学的文青形象:“哎,毕弛哥哥,你知道jail和prison的区别吗?” 眼看着秦梦阑拿着一把水果刀从厨房里走出来,毕弛顾不上身旁的皮卡丘,拔腿冲了过去。 秦学森来不及擦身上的水渍,一把夺过了秦梦阑手上的刀,痛声道:“梦阑,你这是要干什么?” 毕弛眼珠子发颤得接过这把锃光瓦亮、一不小心就能划开一道疤的水果刀,忙不迭得找了个抽屉藏起来。 秦梦阑恨恨得看着面前这个愿意给她一半身家的长辈。即便有可能,秦彐森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温和、最顺意的的长辈。但是又怎么样,秦梦阑的眼睛还是红得发胀,不管不顾得朝他吼道:“谁都可以欺负我!诋毁我!但是她们不能欺负我婆婆!不能诋毁我妈妈!” 秦彐森看着女儿这样激动的模样,心里何尝不像吃了苦瓜一样苦得发涩。无论是二十几年前,还是二十几年后,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然而他的女儿承担了他的错误,然后承担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秦彐森颤抖得抓着女儿的手腕,伤心和愧疚席卷着他的全身。 大概,看着清新秀丽的女儿像个疯子一样寻衅挑事,这就是他的报应, 秦梦阑没有他的力气大,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这双仿佛要禁锢她一生的手。 秦雪梨自然也没闲着,环抱着肩膀站在角落里,一脸碰到神经病的嫌弃模样:“秦梦阑,你眼瞎吗?是你外婆先砸的我爸爸,是你外婆先欺负的我爸爸!” “......”神经病跟着愣了愣,莫名觉得有些道理。 外婆不知道打哪儿掏出一张棉布手帕,晃悠悠得折叠成一个方块,然后抬起手来,一点点得沿着唇角擦净了嘴上的油渍。 “小姑娘,按照你的意思,是我欺负了你爸爸?”外婆擦干净嘴,态度温和得接过秦雪梨的话。 惹谁都不能惹上了年纪的老人,秦彐森连忙低头道歉:“都是我的错,您老人家不要跟孩子计较。” 外婆没有睬他,一边将手帕叠进口袋,一边跟角落里的秦雪梨讲话:“你们美国人呢,讲究言论自由。你喊谁当爸爸,我都管不着。但是在我们中国,家族讲究一脉相承,讲究血浓于水。小姑娘,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秦彐森是你爸爸吗?他跟你有一点儿血缘关系吗?秦家的家谱上写你名字了吗?当着我老太婆的面左一声爸爸右一声爸爸,是觉得我要归西了,特 地跑过来欺负我们家梦阑的吧?” 秦梦阑听了有些讶异,讶异的不是外婆的话,是外婆的逻辑。 秦雪梨有恋父情节,张口闭口“我爸爸”是她的癖好,外人听着顶多恶心一下罢了,怎么硬生生得跟欺负自己扯上了关系? 接收到秦梦阑疑惑的视线,毕弛也不大明白,替她问了外婆:“哎,婆婆,你不是只问一个问题的吗?” “......”外婆答不上来。 ~~~ 门铃声响了三声有余,打破了一屋子的僵硬场面。王婶顾不上看热闹了,擦了擦手,一溜小跑去了院子里开门。 穿着一身厚西装,从头到脚都黑成一片的章耀华昂头挺胸,抬头阔步得走进了院里,走进了房里,最后走进了大厅,跟众人打招呼道:“哈哈,这个时间点,不打扰吧?” “不打扰。”以为章耀华是毕弛哥哥家的某个亲戚朋友,王珊珊友好得回复了他。 “随便坐。”罗静也不认识章耀华,好心得请他入座。 但是秦梦阑认识章耀华,化成灰也认识的那种认识。 她一看到章耀华,瞳孔就猛的缩小了一圈,身上的毛发都好像灌入了热血。秦梦阑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就是拍了拍旁边毕弛的肩膀,咬牙启齿道:“把刀还给我。” 毕弛很无奈:“行行好吧,梦阑。你要砍了人,到时候背锅的还是我。” 章耀华自来熟得同众人一一点头,最后走到秦梦阑身前,长长得叹了口气,很是如释重负:“丫头,原本我以为,我们这一生都不必相见。可是如今看来,我有必要跟你见上一次,聊一聊人生。” 在诗人企业家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章耀华觉得自己已经取得了一些成绩。谈吐变得文雅,说话带起节奏,“羽扇纶巾"的儒雅形象已经离他不远。 然而一盆啃过的鸡爪迎面砸来,章耀华还是认识到了自己的真实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今天太困,眼睛都睁不开。 ☆、生父 在餐桌边上吵架终归不太妥,没吵两句就被泼了一脸卤菜和骨头。 撇开凉菜不说,桌上还有热腾腾的乌鸡汤,浮着一层油瞧不出热度的杂烩汤。最夸张的,家庭聚会么,毕家厨子还搞了一个铁板烤鱼放在长桌中间。燃着煤气的紫色火焰滋滋得舔着铁板,生怕别人觉得铁板上的鱼还活着。 章耀华狼狈不堪得躲到了秦彐森身后,请求道:“毕主编,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章耀华啊,二十几年前跟你一起曝光了著名的金毛咬人事件的小章啊。这么多年过来了,我一直仰慕你身上不畏权贵、率真耿直的文人气质,也一直以你为榜样,以你为楷模,不断提升自己的学识和文化。” “打住,”毕弛爸爸坚决不接受别人给他戴高帽,义愤填膺得呵斥章耀华:“你太抬举毕某了。十几年前,毕某就已经卸任了长江日报的主编,升职为南京飞天日报的总编。” “...好吧,毕总编,今天我来都来了,就是想跟小丫头理一理当年的事情。你看,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书房,让我们几个当事人好好谈一下?” 毕弛爸爸面露难色:“不太好借,书房里全是我珍藏的街头创作。” 毕弛妈妈默默得翻了一个白眼,直接替他这个一家之主做了主:“这样吧,去我们家二楼阳台。婆婆年纪大了,不用跟在后面掺和。梦阑啊,你带着秦教授和他捡回来的闺女,还有...这个被狗咬过的不速之客,一起到楼上坐一坐。” 毕弛妈妈就是毕弛妈妈,一句话就能将不喜欢的人得罪一个遍。 章耀华被骂了还不敢吭声,侧身让了让:“秦教授,你们先请。” 秦雪梨实在是忍受不了,吃饭吃到一半,不仅被秦梦阑外婆骂、被秦梦阑骂,到了现在,居然还被无关紧要的大妈出言讽刺。 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人人都要欺负她?爸爸将遗产一分为二的时候,她没有表露出一点儿不满,没有说出一个抱怨的字,努力装出一副愿意分割财产的宽和样子。可是秦梦阑外婆说她什么?说她不配叫爸爸。秦梦阑干什么?直接拿了刀砍她。紧跟着,这个大妈又嘲笑她是捡回来的。 为了爸爸手里的钱,这些人是上赶着要整死她吗? 秦雪梨停在了楼梯口,仰着头,跟楼梯上的秦彐森表态:“爸爸,你是我唯一的长辈。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有你的理由,我只会尊敬,不会妄加评论。我也希望你能挺直脊梁 ,不要承担别人的过错。” 秦彐森看着楼梯下的养女,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一句“我无错”这样的话来。章耀华都找上门了,他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对于这些执着在心的陈年往事,他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 秦梦阑转过身来看了他们父女俩一眼,忍不住飙了脏话:“tm你们站在人家楼梯上唧唧歪歪的干什么呀?唱歌剧吗?” 秦彐森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女儿,交代楼下的养女:“你留在下面吧,爸爸过会儿就下来。” 眼看着当事人都上了楼,外婆叹了一口气,问身边的毕弛妈妈:“你们都看出来了,是吧?” 毕弛妈妈用勺子盛了一碗子乌鸡汤给外婆,悄悄得点了点头:“长得太像了。” 外婆擦了擦自己不知不觉就淌出来的眼泪水,闷着声音道:“我是真得气不过。一条烤鱼上来了,梦阑想吃鱼眼睛没有说。他秦彐森不仅没看出来,还夹了鱼眼睛到他假女儿的碗里。” 这要毕弛妈妈怎么说... 确实,秦彐森也不知道梦阑喜欢吃鱼眼... 外婆越说越气:“梦阑外公还在世的时候,一直都把他当亲生儿子养。给他找名师,给他拖关系,一心要把他培养成人杰。可秦彐森是人杰吗?他配吗?他都不配做一个人!受了一点儿刺激就跑去美国,对我们这个家不管不问二十多年。现在回来了,呵呵,对着梦阑,他居然有脸炫耀他的资产?哦,对了,不是资产,是遗产。他是知道自己死得早,所以早早立下遗嘱了。” 旁边的三个年轻人听得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故事。 王珊珊和罗静一直都清楚,梦阑有个渣爹。可是她们不清楚,这个能让梦阑恨得半夜都在咬被子的渣爹,居然是儒雅绅士、风度翩翩的秦教授! “o,my,god。”王珊珊赞叹了一句,然后低头啃她的鸡翅膀。 秦雪梨听到别人诅咒她爸爸,终于忍不下去了,抓了一把自己的头皮尖叫道:“shutup!统统给我shutup!尤其是你这个老太婆,能不能闭上你的嘴?我不想听到你说话,不想听到你说任何话!” “...咯。”外婆没有如她所愿,打了个饱嗝。 一屋子人看向秦雪梨,像看一个在娘胎里就畸形生长的怪胎。然而,小孩再怎么混账,大人们都不会跟小孩计较。小孩出言不逊是她 爸爸没教好,跟他们这些外人没什么关系。 “她婆婆啊,我知道你气的是什么。”作为一家纸媒的总编,毕弛爸爸说话到底是有些厚度的。“你和阿公收养秦彐森,没指望他全心全意得回报你们。可是秦彐森作为父亲,也没有全心全意得对待梦阑。” “是,是这个道理。”外婆点了点头,感觉被人说到了心坎里。 大道理被总编说了,总编夫人瞥了一旁阴测测的秦雪梨,出主意道:“她婆婆,不要怪我们多事。我们是看着梦阑长大的,真心希望她过得好。你生气归生气,但是要保持理智。等他们父女俩从楼上下来,你就找秦彐森说清楚。资产要么不给,要么全给,没有给一半的道理。秦彐森要是不同意,你也不要跟他说什么了,我们帮着你轰他滚蛋。” 罗静也认同这个道理。不枉她穿了一身老太太同款,跟老太太说起话来也颇具说服力:“是的呀,梦阑婆婆,你一定要给梦阑争取那些本身就属于她的东西。上了两年大学了,除了最近,我和珊珊从来都没看她买过一件好衣服。凭什么她秦雪梨一个养女手里拎lv,脖子里系gi,而梦阑这个亲生女儿穿地摊货啊。” 一席话又说到了外婆的心坎里。外婆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决定了:“好,梦阑不要,我去要!怎样也不能便宜外人。” “......”一瞬间,秦雪梨感觉自己更加悲剧了。 正在大家同仇敌忾声讨正义的时候,院外的门铃又被人按响了。 王婶放下手中的碗筷,蹙眉道:“谁啊,过了饭点了还到人家蹭饭。” 毕弛将烤鱼的尾巴扯下来塞到王珊珊碗里,起身道:“你们坐着,我去开门。” 毕弛一走,王珊珊就一脸幸福得跟罗静炫耀她碗里的鱼尾巴:“快看,毕弛哥哥夹给我的鱼!” “...有肉吗?”罗静不太懂她的幸福点。 毕弛妈妈笑嘻嘻得瞥了一眼王珊珊,觉得这丫头挺有意思。瞧着傻乎乎的,但是一点儿也不傻。能够摒弃外貌,看得上毕弛的内在。 当然,王珊珊是不看人外貌,但也不看别人内在。之所以对毕弛有好感,大半是被秦梦阑洗脑的缘故。 拥有内在的毕弛打开了院子大门。 结果,看不到一个人,只看到入门的台阶上高高摞起的纸箱子。什么鹿龟酒啊、五粮液啊、金典有机奶啊,堪堪挡住了他的视线。 毕弛的第一反应就是放声大吼:“哪个兔崽子在我家门口扔垃圾?” 一个高个兔崽子捧着两箱草莓走了过来,平铺到毕弛脚下的台阶上,云淡风轻道:“你家有拖车吗?拿个拖车来,我车里还有一箱榴莲。” 毕弛紧张得结巴起来:“啊,啊,是大爷您来啦。” ~~~ 毕家的阳台舒服惬意,微风掠过树林吹到阳台上,吹得人心情舒畅。阳台上不多不少,正好摆了三张小藤椅。秦彐森和章耀华一人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唯独秦梦阑倚着栏杆站在那里,脸色十分阴沉。 章耀华咳了两声,自觉尴尬得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只给秦彐森。 秦彐森伸手接了过来,转身就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章耀华一脸愤懑:“......”到底谁是那个背锅侠?一个送锅的比他背锅的还要嚣张。 要不是今天老婆和闺女在外面打听清楚了,章耀华做梦也想不到,匿名举报和切断排污是秦梦阑的。这招数使得,先斩草,后除根,要不是埃可森在中间插了一脚,他的长荣化工兴许真要关门大吉了。 “丫头,”章耀华收回了烟,神色十分颓丧:“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你的生父?” 秦梦阑冷冷得看着他,瞳孔里都是刀光剑影:“你不配。” “是,是,确实不配。”章耀华低下头,想了半天措辞,还是想不到最委婉且又有说服力的话。 旁边秦彐森埋着头,一声不吭任凭他发挥。 章耀华只能拧了拧自己胸前鲜艳的红领带,实话实说道:“丫头,我真不是你的生父。你好好想一想就知道,我这样的长相,我这样的智商,生的出来你这么聪明漂亮的闺女吗?” “......”秦梦阑瞬间怔住了。不为什么,就为章耀华说的话,毫无漏洞。 章耀华怕说服不了秦梦阑,又举证道:“你想想我那个呆儿子,那个蠢女儿,他们差你差多少啊?最起码一座港珠澳大桥。” “......”无需章耀华再说什么,秦梦阑双眼发黑,小腿发软,一屁股摔在了阳台上。 作者有话要说:祝好运。 ☆、章鱼哥 沙石地上灰尘漫天,卡车碾轧过凹凸不平山路,承运着一车石子走出了这一片黄沙迷眼的领地。卡车刚驶过,一支人数颇多的农名工队伍从公路上走了下来。他们人手一个铁锹或者扳手,雄赳赳气昂昂得走进了碎石场地。 “我们要工资!” “我们要保障!” “关了总闸,看着机器,让他们开不了工!” 碎石场地上放着一连串的操作机械,破碎机,输送机,分层筛,每一台都价值两三多万。场地工人们看着一波人过来要工资,纷纷扔下了手中的操作工具,然后加入到他们的阵营里。 年轻的章耀华,就是这个场地里负责往输送带里铲石块的工人之一。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脸纳闷得咨询他身边的工友:“哎,二强,他们霸占这些破机子,有用吗?老板会为了赎回这些机子给我们发工资吗?” 二强吐掉嘴里的沙子,跟新来的东北小伙解释道:“有用,怎么没用。我们停产一天,老板的进账就少五千。他们耗得起,老板耗不起。” 那时候的工人工资一个月才□□百,而老板一个月就能盈利十几万。章耀华听得十分羡慕,感慨道:“老板赚的钱真多,以后我也要当老板。” 然后,这事闹得挺大。场地老板禁不起人民的检验,因为违法乱纪被抓,全家资产包括场地上的这些机械设备们都被法院拍卖处置了。 章耀华他们开心得拿到了工资,也痛苦得失去了工作。 工人做不成了,章耀华决定弃工从商。辗转在南京城的各个角落,找一份看得到前景、看得到未来的生意。章耀华寻寻觅觅,最终看中了北银桥市场的五金生意。 年轻的章耀华没什么学问,最高学历是胎教。说得难听点,二十几岁的章耀华,动手动脚没问题,就是不会动脑子。摸爬滚打还处在道听途说阶段,川菜馆的厨子说五金生意赚钱,他就跟着去北引桥市场站街了。 所谓傻人有傻福,那个时候的南京蓬勃发展,到处需要建筑、需要建造、需要各种各样的原材料。章耀华扎身在一家卖地砖的商铺里,靠着他东北人的憨厚,东北人的热忱,东北人的酒量,给老板拿下了一笔又一笔的订单。 那个时候流行的歌曲大多自带鸡汤,什么《我的未来不是梦》,什么《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章耀华渐渐得不再满足于老板的几句夸赞。他有了野心,有了理想,有了规划。每次 打电话到东北老家的时候,章耀华都会给家里的老婆画大饼:“放心啦,燕子,我一定闷声发大财,取代那个秃子自己做老板。” 每次打电话,章耀华都会说一遍这句台词。不知道是说给老婆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终于有一天,章耀华声情并茂念这句台词的时候,秃子老板在一旁听到了。 就这样,章耀华失去了他的第二份工作。一夜之间,北引桥市场的老板们都知道他是个想取代老板的心机表。别说一般老板了,之前想挖他回去卖坐便器的老板都不敢要他了。 秃子老板包他吃包他住,工资半年才发一次。章耀华被赶出去之后,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抱着一麻袋的锅碗瓢盆,章耀华可怜兮兮得流落到了大街上,对着一闪一闪的红绿灯掉眼泪水。 说好了得闷声发大财呢... 他对不起他的老婆和孩子... 章耀华跪在街上大哭,路人扔个一毛钱过来他都没有反应。就在他哭得泪流满面、一个星期都不要洗脸的时候,人来人往的行人当中,走出了一个想要近距离看热闹的女大学生。 女大学生穿着二十多年前流行的背带裤。只不过她的背带裤不是牛仔的,是用黑色布料自己裁制的背带短裤,搭配着一件亚麻色的短袖体恤。这是一套放到现在都不会过时的撞色搭配,很衬她的容貌,也很衬她身上的青春气息。 这个女大学生别说站在街边上了,站在人群里,也会被路人围观欣赏。 章耀华抬起头来,面露不善得瞥了女大学生一眼,抗议道:”你站这边干哈啊!不要影响我哭街。” 那个女大学生有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毫不夸张的那种亮,二十年后的美瞳术都未必能点亮出这样一双灵动的眼睛。她笑了笑,眼睛里就像融入了无际星河,璀璨得让人不敢眨眼。 “你受了什么委屈啦,跪在山西路上哭?” 山西路是南京最为繁华的商业街之一,在后面的十几年里,陆续建成了太平洋百货,苏宁环球,世贸大厦等各家百货大楼。 女大学是怕他被快速行驶的汽车撞到,好心跑来提醒他的。但当时的章耀华理解不了她的好意,梗着脖子喊了回去:“要你管啊。南京要是有东北路,我也跑到东北路上哭去,谁稀罕他妈山西路啊。” “......“女大学生笑笑不说话。 秦梦阑看着陷入回忆的章耀华, 灰着一张脸,灰着一张唇,面容惨淡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只需要跟我说清楚,为什么我的出生证明上,父亲写的是你的名字?还有,我外公给你的二十几万,进了谁的口袋?” 章耀华张了张嘴,正准备一条一条解释。 秦梦阑却毫无温度得看着他,脸上没有消减一丝对他的恨意。她的脸部轮廓像极了她妈妈,唯独这双睿智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像极了一旁的秦彐森。冷淡的,尖锐的,看得人心里打颤。 秦梦阑会耐着性子听完章耀华的解释,也会恶狠狠得捏碎他那颗想推卸责任的侥幸心。 “知道吗?”秦梦阑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残忍的微笑,像是感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复仇快感:“章耀华,无论什么理由,你都骗了我外公。就是因为你的欺骗,外公才会气得心绞发痛、神志障碍。然后不到五年,不对,是四年零三个月,外公就因为心肌梗死去世了。你以为你解释清楚了,我就会放过你、放过你一家吗?” 章耀华情不自禁得抖了一下身体,然后看向旁边的秦彐森,结巴道:“秦,秦教授,这个锅我真得背不下去了...” ~~~ 二十年前的章耀华,不知道什么是知识的力量,不知道脑子能给他带来怎样的好处,直到秦可可的出现。 秦可可熟悉各项法律,熟悉各项流程,正气凛然得从秃子老板那儿讨回了他的工资。而且讨要得十分顺利,不需要举铁锹造反,也不需要去夜总会堵老板,要得光明正大,要得合乎法律。 章耀华十分感激她,想要请她吃饭,但是秦可可一点儿也不稀罕他的那顿大娘水饺。 作为一个正直的人,章耀华知恩图报,跟秦可可表了态:“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还你这份情。” 秦可可转了转眼珠子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爸在北银桥市场也有一家门店,卖木地板的,一直都招不到合适的店长。如果你要还人情,就帮着经营那家店吧,我爸好像也不是很在乎那个门店。” “...”章耀华开心得,又跪在大街上哭了。 痛哭了一个晚上之后,章耀华回归了他熟悉的北银桥市场,回归了这个承载了他梦想起航的地方。然后他打开了秦家的木地板门面,拉起了卷闸门,跟对面探头张望的秃子老板打招呼道:“啊呀,想不到,我的梦想成真了。” 自此,秃子老板再也没有长过头发,他的店铺 也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被章耀华抢租了过来。 章耀华一直很感激秦可可。在他的心目里,秦可可=观音菩萨。 他一直觉得他欠着菩萨很多人情,帮他讨要工资是一份情,给他养家的工作也是一份情。章予瑙出生的时候营养够不上,老家穷得没有店卖奶粉,还是菩萨帮他买了几罐奶粉寄回老家。 现在想来,那几罐奶粉应该是三鹿牌的,要不然他的儿子也不会生得这么蠢... 章耀华一直记着秦可可的恩情,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毫无犹豫得答应。这无关风月,无关爱情,就是一个打工仔基于本心的感激。 章耀华攒着这份感激之情,攒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有一天,他在刚在店门口送完一个想把家里装修成森林公园的客户,秦可可穿着一件直筒长裙,戴着一副黑厚的墨镜,悄无声息得走进了店里。 章耀华麻利得给她倒了一杯龙井,笑嘻嘻道:“听说你上个月出去旅游了啊?也不带带我们。” 秦可可双眼无神得看了他一眼,退掉了他递过来的浓茶,小声道:“丽江。” 丽江是个山清水秀、适合情侣游玩的旅游胜地,章耀华一直都很向往,追问道:“丽江有什么好玩的啊?有好吃的吗?哦,对了,你跟谁一块儿去的啊?” 一问到这里,秦可可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有些紧张,又有些不知所措得抓住了章耀华的袖子:“章鱼哥,我感觉...我怀孕了。” “...”章鱼哥直接懵掉了。 章鱼哥,是《海绵宝宝》里的一个卡通形象。 海绵宝宝深深折磨的这个章鱼哥,不仅长了一双势利眼,还有很强的嫉妒心。除了自恋之外,还患有躁郁症,容易发火动怒。浑身上下没有什么优点,唯一的也是根本的,就是他的内心保留了正义。 章耀华作为秦可可口中的章鱼哥,忘了很多东西,但永远忘不掉心中的正义。他一五一十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轻易放过一丁点细节。 秦梦阑打住了他对细节的回忆,直截了当得问了他:“我妈妈,跟谁去的丽江?” 问完这个问题,秦梦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颤,颤得她皮肤上的每个毛孔都张了开来,去迎接真相的残忍。 章耀华张了张嘴,又缓缓得闭上了。 一直坐在旁边默默不语的秦彐森抬起了头,目不转睛得看着秦梦阑,承认道:“ 是我。” ~~~ 二楼响起了一阵剧烈的争执声,梁成砚身高个长得站在客厅里,仰头看了看楼顶。 毕弛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没事,有两只狗和一只猫在我们家阳台上打架。” 梁成砚蹙了蹙眉,很认真道:“1v2?猫打得赢吗?” 毕弛默默得看了梁成砚一眼:“......”反正不是我家的猫,我不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喵。 ☆、真相 年轻时候的秦彐森,无论是性格,爱好,甚至是讲话的口气,看人的眼神,都像极了眼瞎之前的梁成砚。 他们都有过这么一段极度自负的时候:眼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 只不过同样是眼高于顶,秦彐森的心眼要比梁成砚多很多。心思深,手段多,有可能是源于天生,也有可能是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深如幽潭的眼睛无论看向谁,都能看清对方的内心。梁成砚欠缺的就是这样的本事,要不然他不会看不出同学心里的嫉妒和不满,然后被人算计了一双眼睛。 秦彐森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谁了,青梅竹马的情分,万里挑一的女孩。最要命的,是在女孩的认知世界里,没有一点旁人的影子,全是他的氤氤氲氲。 他手把手得教她读百科全书,手把手得教她看显微镜,以至打网球,游泳,他教会了她所有他会的。告诉她什么样的人生新奇有趣,什么样的生活枯燥乏味。他给她构建了一座飘满花香、堆满书籍、可以在半米高的草坪上荡秋千的梦幻城堡。那个城堡里,除了她,只有自己。 有种致命的诱惑,叫养成。秦彐森养成了一个女孩,一个思维方法跟他一致、兴趣爱好一致、眼睛里除了他没有别人的女孩。 伍迪和养女宋奕乱伦的事情在美国传得沸沸扬扬。众人或是耻笑这样的结合,或是可怜养母的处境,或是拿那个韩裔女人和邓文迪比较,独独秦彐森听了不置一词。因为他体验过当中的滋味,知道自己一直摊开双臂去保护的一个女孩,突然之间想要怀抱在双臂里的滋味。蚀骨,戳心,以至于余生没有心境去尝试别的婚姻和爱情。 秦彐森无数次得在梦里看到可可的脸,听到她调皮得喊他叔叔,感觉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递到了他的掌心里。他无数次得在午夜里睁开眼睛,看着床头的灯,久久无语。 一个好友去世,临终前将雪梨托付给自己抚养。秦彐森没有犹豫得答应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孤独到了什么地步。他压制不了内心的孤独,就像当年,他压制不住自己的爱意.... 十三四岁的时候,秦彐森就有了独占可可的意识,独占到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哥哥。然后剩下来的亲哥哥秦可筠,在她眼里变成了家里豢养的一头猪。 他的年纪跟秦可筠一样大,都比可可大两岁。俩个人在一个班级里面,一个学习优异,喜欢冲刺全市的排名榜。一个蠢笨懒惰,喜欢捧着书站在教室后面 听课。久而久之,在这种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差别的“鲜明对比”下,在秦家老人“物竞天择、智者生存”的概念影响下,小可可崇拜的视线,渐渐的,只会聚焦在自己身上。 秦彐森承认,他们亲兄妹之间的感情淡薄,很大程度上是他造成的。 他有时候会刻意得欺负秦可筠,孤立秦可筠,用这种办法让他意识到可可是他一个人的妹妹。 秦可筠喊他叔叔,他不应。 秦可可喊他哥哥,他应了。 然后秦可筠喊他哥哥,秦彐森说:“你滚。” 就是这样,年少轻狂的他,喜欢一个人表现得很明显,不喜欢一个人,表现得更加明显。 秦彐森干过的最无厘头的一件事,就是带刀上学。 如果他记得没错,那刀还不是张小泉旗下的水果刀,是可可爸爸从西藏带回来的屠宰刀。 拔开华丽的刀鞘,抓稳厚实的刀柄,随手就能割羊宰牛。 那年,他上高二,可可上初三。初三的可可已经抽条发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无论走到哪儿,身后都会跟着一帮眼珠子不知道搁哪儿的男同学。 觊觎的男生之多,多到秦彐森眉头频蹙,看谁都觉得有嫌疑。 然而有他这样一个明晃晃的“叔叔”,学校里还是有人胆子大得可以包天。跟梁军彦玩在一块儿的男生当中,就有一个当着他面扬言要在校门口堵可可的小混混。 秦彐森没有什么意见,就是在下课铃和上课铃的几分钟间隙里,咬着牙将小混混拎到了教室后面。然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一拳拳得揍下去,一脚脚得踢下去。 班上女生被吓得哭了出来,梁军彦这样的半混子,看着他的眼睛也冷得夹冰,搞得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他不记得自己下手有多重了,左不过揍得他鼻青脸肿,鼻子见些血而已。小混混嚎了两声,跑出去跟班主任告状了。 班主任了解情况之后,直接叫了小混混的家长来。说他寻衅滋事,不仅打不过人家模范生,还反过来恶人先告状。小混混和小混混的爸妈没有分辨什么,也不想分辨什么,因为他们都被这样偏心的班主任伤透了心。 紧跟着,两个人就约了放学之后到玄武湖边上打一架。秦彐森没有怕的,回家拿了藏刀就去赴约。结果,他在北湖边上来来回回晃了几圈,连小混混的一个影子都没有看到。第二天去学校沟通 了一下才知道,小混混去的是玄武湖的西南湖。 跟个智障打什么架,秦彐森失去了兴趣,同小混混握手言和了。 然而他忘了将刀扔在家里面,秦可筠逮到机会告了他一状。班主任也没有继续包庇他,从他的抽屉里搜出了那把极有可能承载罪责的刀具。 “彐森啊,为什么带刀来学校?”班主任很慈祥得问他。 秦彐森想了想:“...切水果。” “说实话。”班主任有些恼火。当她是傻子么,切水果用得着藏刀? 秦彐森想了想,说出实话:“...切马迅的输精管。” 班主任惊讶得撑大瞳孔,然后尴尬得摸了摸鼻子,装作没事人一样得收刀走人了。 叫马迅的小混混害怕得撑大了瞳孔,躲在梁军彦的怀抱里瑟瑟发抖:“呜呜呜,军彦,幸亏我昨天走错了地方。” 二十岁出头的时候,秦彐森开始掩藏自己的情感。 他能感觉得到,秦老爷子瞧出了他的心思,不止一次得暗示他俩拉开一些距离。说什么“男大避母,女大避父”,什么“可可以后要找一个像彐森一样优秀的男朋友”,诸如此类,句句刺耳。 秦彐森也尝试过在大学里找一个开朗活泼的女生做女朋友。 可是无论女生长得多么漂亮,性格多么柔和,看向他的眼睛多么璀璨明亮,他的心里就是起不了一点儿波澜。他曾经逼着自己和一个温婉贤淑的女生谈恋爱,结果没谈两个星期,俩人就极有默契得分手了。 临出国前,他的好哥们特地找过他的“两周女朋友”:“秦彐森要去美帝不回来了。你有什么心里话说出来,我帮你转告他。” 温婉娴熟的“两周女朋友”笑了笑:“谢谢啊,请你帮我转告他,他真的是一个傻逼。” 秦彐森麻木得接受了她内心的大实话。毋庸置疑,那个时候知道章耀华存在的秦彐森,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傻逼。 复杂如秦彐森,强势如秦彐森,不会眼睁睁得看着可可成为别人的妻子。即便世俗框着他们,道德束缚着他们,秦彐森也绝对不会放手。 总有办法,让他打破这些成规旧俗,掌握自己喜欢的女人。想了许久,他想到了一个最为简单的办法:出国。 远离故土,远离亲人。如此,他们在一起,没有一点儿阻碍。 做好了决定,秦彐森买了两张去云南的 火车票。用了他大三的最后一个暑假,带着可可去了彩云之南的丽江。 落日熔金,二十多年的丽江古城,披着神秘的橘红色光芒。他们手牵着手,走过沿街铺设的石板,爬过茶花开遍的山岭。在卧雪的玉龙山下拥抱,在古城的红灯下喝酒。古色古香的客栈里,他死死得将可可压在身下,醉眼朦胧得,一遍又一遍得抚摸着她的脸庞,她的脖颈,她身上所有让他爱不释手的地方。 秦彐森没有醉,他只是用醉酒来掩饰他的难堪。 可可惊慌失措得看着他,秋水般的眼睛里闪过挣扎,惊慌,还有浓浓的不安。秦彐森统统装作没有看到,落下唇舌,吻过她的眉,她的眼,她一切的一切,最后深入唇舌,诉出他埋藏了十几年的爱意。 吻到他再也克制不住的时候,秦彐森睁开他毫无醉意的眼睛。任由全身的血液冲涨到脑里,任凭四肢兴奋得发颤,他都按捺住了,紧绷着全身的神经,双眼赤诚得看向可可:“你一直都喜欢我的,对不对?” 身下的可可噙着泪,红着眼睛,痛苦得看着他。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秦彐再一次抱住她,紧紧的环抱,紧紧得贴合,不留一丝缝隙,发疯一般得复述道:“可可,你是喜欢我的。” 这句话之后,便是秦彐森这辈子最疯狂的一次放肆。 因为这一次,独独这一次,他占有了他最爱的人,货真价实、实实在在的占有。 朝阳东升,金光笼罩着整个丽江古镇。坐在梳妆台上梳头的可可听到了他起床的声音,没有转身,也没有转头,安静得对着镜子梳着她乌黑暖暖的长发。 秦彐森掀开被子,刚要说一声他自欺欺人的“对不起”。 可可搁下了手中的梳子,打断了他的话:“哥哥,你知道吗?” 秦彐森深沉得看着她,盖在被子上的双手因为她要说的话而发颤,全身都积蓄着力量,等待着这一句有可能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的话。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她柔弱的身体上,照进她秋水无波的眼睛里。可可背着身,脊背一如往常得平滑,声不高,音不大,一如往常得跟他说话:“哥哥,我是爱你的。” 秦彐森静静得看着她的背影,不须臾,泪水盈过了眼眶。 ~~~ 秦梦阑面无表情得听完了秦彐森简单而且粗略的解释,二话不说拾起了茶几上的烟灰缸,照着他脸砸了过 去。 烟灰缸擦过秦彐森的额头,留下了一个青褐色的痕迹。 已然摆脱黑锅的章耀华站起身来拦住了她,好言相劝道:“丫头,不要激动啊。好不容易父女团圆,咱们相亲相爱得坐下来聊聊天嘛。” “聊他麻痹!”秦梦阑拾起地上碎了角的烟灰缸,二话不说又砸了过去。 秦彐森没有闪避,任由玻璃砸在自己身上。 秦梦阑不死发疯甚似发疯得朝着他吼道:“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妈妈?你tm为什么不能在猪圈里找一头母猪发情,你为什么要毁了我妈妈?!” 章耀华看着一脸惨灰的秦彐森,不知不觉就忘了那些年自己背的那些锅,竟然升起了一些同情心,帮着他说话:“丫头啊,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所谓虎毒不食子,你也不能反过来砸死你老子啊。” 秦梦阑喘了几口粗气,喘了几口之后发现昔日的仇人说得竟然有几分道理。一眨眼,真的是一眨眼,眼泪水哗哗得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章耀华拍了拍小可怜的肩膀,想要再安慰她几句的。谁知道小可怜咬着牙,对天起誓道:“秦彐森,你等着,一笔归一笔。等我收拾完章耀华,我一定控诉你二十多年前的□□罪行。说好了,广州路35号,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咱们不见不散。” “你不要指望找个律师就能摆脱罪行。这事不需要什么证据,我就是你□□自己侄女的最好证据。” 白当了一回好人的章耀华:“......” 其实吧,平心而论,秦彐森造的最大的孽,就是生了秦梦阑这样一个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样? 还有一波真相,,, ☆、白族头饰 沿着古城的青石板踽踽行走,脚边是湍流而过的小溪。脚板叩过每一板滑动的青石,都能发出抚慰心灵的铛铛声。刚硬的石板声音,搭配着软软的溪水声音,一刚一柔,融成了游客耳边最惬意的行走声音。 秦彐森踩着青石板路,在这民俗体验馆里买了一套白族姑娘的长裙。民俗馆的大娘见他识货,半卖半送了一套艳红的头饰和一根雪白的穗子。秦学森仔细得收了,又在沿街的绣娘摊上挑了一双做工精致的绣鞋。 红色的绣着鸳鸯戏水的手工鞋子,像极了新嫁娘脚下的那双婚鞋。 伴着东升的朝阳,他打开客栈房间的门,踩踏炸嘎吱作响的木板,轻手轻脚得走到了床边。床上的人还睡得酣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覆盖出一片弧形的阴影。像是抽条的树枝上绽放出的洁白花朵,满床被子里,他只看得到她勾魂夺魄的白皙脸庞。 秦彐森悄悄拉下了盖在她鼻尖的被子,盯着被子下那张美如雪女的脸蛋,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因为这个人、这张脸,抑制不住得在燃烧、在兴奋。 床上的人感觉到屋里空气的变化,颤抖着睫毛,蝴蝶展翼一般得睁开了沉沉的眼帘。秦彐森就等着她睡醒,看着她融入第一缕朝阳的瞳孔里倒影出自己的缩影,看着她第一眼看见自己的切实反应。 秦可可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睛,看着她眼前高大的男人,一秒,两秒,然后又闭上了。 秦彐森无奈得看着她,用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耳朵,小声道:“起不起床?我给你买了白族姑娘的衣服。” “......”秦可可在床上翻了个身,转了身子过去,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秦彐森又爱不释手得揉了揉她藏在被子下的小手,软磨硬泡道:“你不是一直好奇《五朵金花》里副社长穿的是什么衣服么?你转过头来看一看,衣服就在你枕头边上。” 如他所愿,秦可可睁着她迷糊糊的眼睛,又转了回来。 秦彐森了解她,深入骨髓得了解她。 他替她脱掉身上长长的睡衣,套上白如云朵的长裙。将瀑布一般的长发分成了六缕细辫,用鲜红的头绳扎在了尾端。再在她的头上包上鲜红的头巾,捋顺左耳边上一根根雪白的缨穗。 秦可可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满意得点了点头:“我真适合当白族的姑娘。” 秦彐森无奈得看着她臭美,戳破她无边无际的幻想:“如果你 要当白族的姑娘,以后每一天,你都要穿这样的衣服。” 秦可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自己当白族姑娘的打算:“那就算了。我都已经考上大学了,不需要用少数民族的户口加分。” 这就是他宠爱在掌心的小姑娘啊...... 秦彐森低头在她的樱桃小嘴上辗转了片刻,喘着粗气抱住她的腰,喃喃道:“可可,怪我吗?” 第一夜如是,第二夜如是,第三夜亦如是。 今天已是太阳照进客栈窗子的第四天了,秦彐森对小姑娘的索求,仍然毫不餍足。 秦可可在他的怀里抖了一下,努力压制住身体的颤抖,平静得回答道:“没有啊。” 不知道是安抚他,还是安抚自己:“从小到大,我只喜欢哥哥一个。” 秦彐森不断收缩着她的腰,双手隔着长裙揉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嘴唇也沿着她的眉间辗转到了严实的领口。 秦可可忽然挣脱了他的怀抱,往后退了一臂的距离,脸蛋红通通得看着他:“哥哥,为什么白族的头饰是这种样式的?我看苗族的头饰就跟这个不一样,银灿灿的,沉甸甸的,看着就很值钱。” 知道她是腻烦了自己的亲近,想用别的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秦学森憋了一口气,缓下血液里的躁动,解释道:“白族的头饰,每一样都有它的象征意义。” 秦可可默默得看着他,小鹿般明润的眼睛里又闪出了崇拜的光芒。 秦彐森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样一心一意的仰望。他伸出手,紧实得抓住她纤细的臂膀,耐心解说道:“比如说,你耳边的穗子,代表的是下关的风。你头上火红的花饰,代表的是上关的花。帽子上的白底,是苍山雪。弯过来的帽檐,象征着洱海月。” “.....”秦可可挣了一下肩膀,没挣脱掉。 秦彐森喟叹了一声,到底压制不住血液里的躁动,连人带着这身惹事的裙子,重新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可可,知道白族头饰的意思了吗?” 身下的人将脸埋到了枕下,不知后果得扭动着身体,想要拒接接纳他一身的炽热。 秦彐森勒紧了她的细腰,贴着身体将答案送到了她的耳边:“就是风花雪月,我要和你缠绵到老的意思。” ~~~ 综上所述,秦梦阑的诞生,不是一天的结果。 秦彐森 也没有霸道总裁那种一招中的播种实力。 然而,一天的播种和四天的播种,在秦梦阑的耳朵里没有丝毫差别! 她不会承认自己是风花雪夜的结果,这算哪门子的风花雪夜?!这明明是赤果果的强、奸! 秦梦阑疯了似得砸了秦彐森一个烟灰缸。砸了两次三次犹不过瘾,仗着肤白貌美大长腿,冲上来又对着她这个亲生父亲踹了两脚。 秦彐森被她踹得狼狈不堪,却始终不吭一声,沉默得忍受着这迟来的恨意。 他一直都好奇,为什么四十多年来没有人对他拳打脚踢。 如今看来,完全是因为老天将佛山无影腿螳的技巧,传授给了自己女儿。 秦梦阑冷冷得看着藤椅上坐着的秦彐森,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到楼底下:“你是想在我这儿装可怜,对不对?” 秦彐森不回答,章耀华替他回答了:“没有,没有,秦教授已经够可怜了。他生个女儿都能对她拳打脚踢.....他要是生个儿子,估计现在都烧成了骨灰。” “你讽刺我?”秦梦阑转过头来,冰冷冷得看向章耀华。 黛眉紧紧簇成一团,像是永远化不开的一团烟雾,秦梦阑重新开炮道:“好啊,章耀华。如果你不想马上变成骨灰,你告诉我,我外公给你的那二十多万,还有我妈妈的那些嫁妆,都他妈进了谁的口袋!” ~~~ 从丽江回来,离家愈近,秦可可的心里就愈是忐忑。她有些害怕,害怕爸爸妈妈知道事情真相之后爆发的狂风骤雨。 秦彐森告诉她,他会用半年时间搞定去美国的事情。半年之后,无论父母如何反对,他都会带着她去美国。 在美国那片自由张狂的土地上,他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他和她也不在一个户籍里。他们可以结婚,他们还可以生儿育女。 秦父秦母对于秦彐森而言,是一双于他有养育之恩的老夫妻。 可是秦父秦母对于秦可可而言,是血浓于水、永远都不会抛之弃之的爸爸妈妈。她不想一辈子背负着爸妈对她的失望,扎根在别的土壤里。 秦可可试探着问过秦父:“爸爸,我感觉在学校里面找不到合适的男朋友。我估计我将来会赖在家里,做一个老姑娘。” 秦父不以为然得笑了笑:“我们家姑娘这么好看、这么优秀,怎么会找不到男朋友?是你的眼光太高啦,身边的男同学才入不了 眼。” “我的眼光,高了吗?”秦可可愣了愣。从小到大,她确实没有一个朦朦胧胧喜欢过的男生。青春期过来了,花季雨季也跟着过来了,就是没有碰到过一个她感兴趣的男生。 “怎么会不高?”秦父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总拿彐森的水准去衡量别人。试想一下,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的方方面面。你呀,站着说话不腰疼,还说自己眼光不高。” 大概,这就是她拒绝不了哥哥的原因。 她是崇拜他的,习惯了跟着他、如影随形得跟着他。而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浅浅得,淡淡得,又或是不知不觉得喜欢上了他。 看过波涛汹涌的大海,又如何看得上潺潺的小溪。看过耸入云端的高山,又如何欣赏得来半高不高的丘陵。 秦可可壮了壮胆子,说出了一句像极了心里话的玩笑话:“要是当年爷爷没有收养哥哥就好了。这样我可以直接嫁给他,省得现在挑来挑去。” 原以为简简单单一句玩笑话,秦父听了会置之一笑。谁想到就是这句试探的玩笑话,惹得秦父发了一通大火:“什么哥哥,彐森是你的叔叔!” 秦可可全身发抖得看着自己爸爸,犯了错的惊慌,说了谎的害怕,还有事实随时暴露的担忧,铺垫盖地得笼罩了她的全身。 秦父甚至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一下,断然打消了她幻想的另外一种可能。 她感觉自己血液里冒出了无数荆棘,每一根都在戳破她体内运输着鲜活气息的细胞。 秦父一而再,再而三得跟她重申:“称呼怎么就换不过来了呢?可可,彐森是你叔叔。” “你爷爷收养了他,将他当成真的儿子培养长大。年龄上区分不出来,名字上你还区分不了吗?你大伯叫彐木,爸爸叫彐林。彐森是你叔叔,才会叫彐森啊。你都长这么大了,以后不准再喊错称呼。明明不是一个辈分的人,张口闭口的‘哥哥’,让外人听了怎么想。” 秦可可没有吭声,也不再说任何玩笑话。寒意像早起的晨雾,包裹着她的心脏,包裹了她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很有可能再来一章。 妹子们留言营养液飙起来,下章也一样,争取让眼瞎君这周冲刺一个好榜单! (上次被关了三个星期的小黑屋... 然后明天十二点,统一发小红红~~ ☆、收尾 秦彐森说到做到,从丽江回来的几个月里都在忙着出国的事情。 忙完学校里的事情,他又要忙着跟美国的研究所接洽。 他每天都在事无巨细得安排着将来的一切,比如自己的工作,比如可可出国之后可以继续研读法律的学校,比如他们如何在那个歧视华人的旧时代下顺利得拿到绿卡。半夜躺在床上,他都睁着眼睛不想睡觉,想象着以后他们的房子要装修成什么样子。 与此同时,秦可可也夜夜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殚心竭虑。 读法律的女生大多偏于理智,也或许,是秦彐森将她培养成了跟自己一样冷静剔透的姑娘。她不想违背父母,也不愿意抛弃了疼爱她二十多年的父母。她不是朱丽叶,为了至高无上的爱情可以背弃家族,放弃生命。 秦可可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恬静安然的生活,甜蜜稳定的婚姻。如果用一首诗来概括,那就是白居易的《白云泉》: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间。 她不会为了秦彐森放弃她追逐的悠闲和安逸,哪怕习惯了一生都在追逐他的脚步。说到底,她的喜欢不够炽烈,不够主动,不够支撑她走到美国那片不知未来的疆土。 做下这个决定,秦可可开始躲避秦彐森。一个夏天都黏在父母身边,东扯扯西扯扯,就是不想再跟他有过多接触。 每当她看到院子里出现秦彐森身影的时候,她就会一溜烟得从房间里溜出来,钻进厨房或者书房里,躲开他跟爸妈说说笑笑。 她以为秦彐森能明白她的意思,这样的话,俩个人就能以平和的方式结束掉丽江那段过往。可是事实相反,他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他觉得她是在用最后的几个月时间和父母告别。 秦家的老宅坐落在鼓楼老区里,不仅四周碧树环绕,还临靠着凉爽的湖泊。二十年前的南京远没有今天这般的闷热,虽然已经有了小火炉的称号,但晚上睡觉也能睡得舒畅。敞开房间的窗,打开房间的门,保持南北通风,然后在房间的对角线上放上一台钢筋罩着的圆形风扇。风扇一来一回得转着脖子,也能将带着凉意的夜风吹到梦中人的脸上。 明明很凉爽的一个晚上,秦可可却心烦意乱得睡不着觉。 过几天她就要回学校上学了,收拾好行李,打包好衣服,她就可以逃避掉这一切。 然而,逃避掉这一切,又能怎么样呢? 一阵夜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秦可可转了个身,然后惊慌得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就在她忍不住放声尖叫的那一秒,黑夜里的人伸出手一只冰凉的手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夜色深深里,熟悉的轮廓,熟悉的气息。 秦彐森微微松了一口气,嘴角含笑得看着她,小声道:“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秦可可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将薄毯盖在自己身上,焦急道:“你怎么进来了?”秦父秦母虽然睡在楼下,但是只要有一点动静,他们都是听得见的。更何况,旁边的卧室里还躺着她的亲哥哥秦可筠。 当然,秦可筠睡着了之后,跟死猪没什么两样... 秦彐森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理顺了她耳边凌乱的头发:“后天还是大后天回上海?” 一个跟自己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大半夜堂而皇之得走进她的房间,安安稳稳得坐在她的床上。秦可可怎么敢继续待在家里,摇了摇头,决定道:“我明天就要走。” “这么急?”秦彐森有些疑惑。 明明这段时间自己表现得很明显了啊... 秦可可生怕隔壁的哥哥睡醒了跑过来打招呼,咬着唇推她床上的人:“你走啊,哥哥要是看到你在我房间的话就糟了。” 秦彐森的眼睛和深夜一般黢黑,点点亮光都聚焦在她焦急的脸蛋上。他却一点儿焦急的感觉都没有,伸手一捞,将薄被下的睡美人抱到了自己怀里,语气不善道:“说清楚了,谁是你哥哥?” “...”秦可可低下头,无奈得将脸埋在他清风一般凉爽的怀抱里。 好像有半个多月没和她好好说话了,秦彐森低头亲吻因为她羞涩而不敢睁开的眼睛,因为紧张而崩得笔直的面颊,因为害怕而颤抖的滑嫩唇瓣。越吻越深入,越吻就越想要。 秦可可忽然抬起头,在他的怀里撑起双臂,死死得将他往外边推。 秦彐森深呼了一口气,一边由着她推自己,一边吩咐道:“好,我不打扰你睡觉了。回学校之后,记得给我打电话写信。” 秦可可重重得点了点头,一直低头看着床,没有吭声。 大半夜的怕是有起床气,秦彐森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一直都知道,可可有脾气。但是脾气再大,对着自己的时候总会收起她锋利的小爪子。 两 个人沉浸在这样暧昧缠绕的黑暗里,彼此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就在这静得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环境下,忽然,隔壁的秦可筠被尿憋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他厚重的塑料拖鞋,踉踉跄跄得走出了房间。 兄妹俩的房间连在一起,秦可筠半夜起来上厕所,一定会经过妹妹的房间。 秦可可听到声音的瞬间抖成一团,秦彐森镇定得抓着她的手,然后闲闲得踢出一只脚,将卧室门“啪”得踢了回去。 秦可筠被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吓了一跳,一边挠着自己身上被蚊子咬的小包,一边睡意朦胧得抱怨道:“晚上风吹这么大,不知道用个东西压一下门么。” 然后顾不上自己半夜起床的目的,秦可筠憋着尿,从书房里拖了一把椅子出来,准备压他妹妹卧室的门。 一只肥手刚搁在门把手上,就听到里面有人喊道:“哥,你别开我的门。” 秦可筠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瞠目咋舌:“我去,你有透视眼的啊。” 秦可可不吭声,因为她的一张嘴都被秦彐森衔在了冰唇下面。呼吸从她的口腔里出来,就会变成暧昧的□□声。她尝试着挣扎,可是深入的湿滑和搅弄都惊得她不敢挣扎出声。她尝试着躲避,可是如影随形的身体牢牢得贴在自己身上,严丝合缝,冰凉得她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收缩。 秦可可只能压住自己的声音,压住自己呼喊的欲望。因为她觉得自己脸皮再厚,也抵挡不住大门敞开的那一刹那。 好在秦可筠半夜起来没带脑子,或者说,他长了一副可以放火锅里涮的猪脑子。撂下了压门的椅子,没有一点儿疑惑,竟然就这么转身去了洗手间。 一直到他上完洗手间,踉踉跄跄得踩着拖鞋原路返回的时候,秦可筠都不曾怀疑过一次。即便妹妹的叫声尖锐到异常,卧室里还传出了掩盖不了的吱唔声,秦可筠都迷迷糊糊得听而不见。 哼,大半夜的,那个死丫头一定偷偷得在床上啃鸡腿! ~~~ 秦可可第二天就拎着行李回了学校。因为她一心想拒绝的人不仅堂而皇之得潜入她的房间,而且还堂而皇之得潜入她的身体和心灵。 坐在火车上,秦可可几次三番得落泪。她想不通,自己对于他而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她碰到了新的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不容易解决。 开学的第一周,秦可可就觉得浑身犯懒,长长上课上到一半就趴在桌上睡了起来。过去早起锻炼的习惯也没有了,恨不得天天趴在床上睡懒觉。有时候照着镜子,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蛋发圆。明明睡了那么长时间,脸上的气色却灰暗暗的,没有一点儿精神气可言。 开学的第二周,秦可可发现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例假了。她不断得安慰自己,暗示自己,但是闻到一点儿奇怪的味道就跑去洗手间呕吐的时候,她还是确定了:她怀孕了。 她不傻,她知道什么是肠道感染,什么是孕妇孕吐。 开学的第三周,秦可可向学校提出了休学申请。她收拾了所用东西,包括她写了一半的信,辗转颠簸得回到了南京。 她将行李存放在了车站的存件室里,生怕被熟人撞见,戴着一副黑厚的眼镜,找到了白银市桥里面的冤大头——章耀华。 章耀华欠着她的人情,没有多加思索,点头同意了。秦可可就知道他会帮助自己,交代了她一些怀孕的细节,也编了一些真真假假的过往,然后将章耀华领回了家。 不出她的意料,爸爸发了很大的一通火。 一个全家精心呵护的女大学生,居然委身给了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农民工。这样的狗血在民国时期时常发生,大多是家里的小姐和拉黄包车的马夫陷入了爱河。因为小姐缺乏父爱,缺乏别人关心,一来二去得很容易爱上自己身边的马夫。可是现在时代不同了,秦可可既不缺乏父爱,也不是那种眼界小得可以被小恩小惠感动的女孩,完全没有理由爱上这样一个毫无优点的男人。 看着黑皮黑脸只会憨笑的章耀华,秦父气得差点没砸碎家里所有的东西...要不是秦可可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秦父也会甩上几个巴掌在她脸上,让她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秦可可知道自己赌赢了,她闯了祸,她愿意承担,但是她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因为她想象得到,如果她说肚子里的孩子是秦彐森的,爸爸和妈妈一定拎着她去医院,逼她打掉这一胎。 主动打胎,被动流产,她一样都承受不了...... 渐渐的,秦父接受了章耀华这样一个虽然蠢笨但胜在憨厚的女婿。毕竟比起自己儿子,章耀华的蠢,算不上真的蠢。 街坊邻居也渐渐得失去了研究他们一家的兴趣,在路上看到章耀华还会热情洋溢得打招呼。毕弛爸爸就是率先接受章耀华 是可可丈夫的第一拨邻居,虽然他想不通,但到底能接受。有时候出去采风缺个人打光,他还会敲秦家的门,带着暂住在秦家的章耀华出去干苦力。 没有学历,也没有人脉,章耀华能做的似乎就剩下厨子和五金店营业员这两份工作。较之于前者,章耀华显然更具有做生意的实力。做一个有本有份的生意人,虽然比不上公职人员的稳当,比上不文化学者的体面,但至少有了一份社会担当和一个不错的发展前景。秦父为了女儿的未来,拼拼凑凑了二十多万,毅然决然得投资给了章耀华做本钱。 章耀华捧着这沉甸甸的二十多万,交给了肚子已经像篮球一样圆的秦可可:“你爸爸...太土豪了。” 秦可可的脸上带着孕期特有的忧郁,翻了翻这沓钞票,没有多余的意见:“章鱼哥,你收着吧。” “......”章耀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为了给我的孩子上户口,特地和老家的嫂子离了婚。这笔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等我生出孩子,让她有了一个名义上的爸爸,章鱼哥,你就带着这些钱回家做生意吧。” 两三千还好说,数额小,章耀华可以厚着脸皮收了。但这是二十多万,二十多万在二十年前可以买很多东西,或是盘下几亩地,或是在乡下起个大规模的工厂,或是直接放在银行里利滚利。只要不挥霍,他都可以用这笔本钱撑起一个厚实的产业。 章耀华可以默不作声得吞掉这笔钱,但是他没有这个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他坚信他如果吞掉这笔钱,他的良心会折磨他一辈子。 秦可可一开始找他帮忙,就是看中了他的忠厚:“章鱼哥,这二十万,就当是我借给你的本钱吧。以后你赚了钱,每年带点儿利润返还给我就成。” 有了第一笔二十万,紧跟着还会有另外一笔二十万。 秦可可不想让她爸爸一再弥补她犯过的错,所以请求章耀华带着这笔钱回老家发展。等到孩子出生,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会跟爸爸说清楚。 章耀华感恩戴德得同意了,转身找了张纸条,写下了逐年返还本金的欠条。 然后没过多久,便是因为这张欠条,秦父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 秦梦阑嗤笑得看着章耀华,脸上的表情很明显:你编啊,你继续编。 章耀华无奈得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刚回家的那几年,厂子初建,没有什么效益 。后来渐渐得步入正轨,一年能赚上个十七八万。大概是你上小学的时候吧,连着六年我还了你妈妈十万块钱。再后来行业整顿,厂子面临倒闭,我没有钱还债了。你妈妈知道情况后,没有催着我还,反而给我指了几条经营工厂的路子。再然后,缓了四五年,长荣化工建成了。我每年都有钱可以还给你妈妈了,可是谁想到...” “我妈妈出了车祸。”秦梦阑双眼无神得坐在藤椅上,像是想到了那个血腥味扑鼻的车祸现场。 章耀华叹了口气:“我跟你妈妈约法三章过,回了东北之后,不要再回来卷入你们的生活。我遵守承诺,没有来过这里一回。谁能想到这二十几年里,你对我的误会这么深......” “深吗?”秦梦阑冷冷一笑:“那剩下的十万块钱呢?你是老好人,你遵守承诺。难道我妈妈死了,那些钱你就不用继续偿还了吗?” 章耀华愣了愣,蹙眉道:“我给的啊。自从你妈妈出了车祸,我就怕你没的吃没的穿,每年都会转账五万块钱到你舅舅账户上。” “......”秦梦阑张了张嘴,不敢置信道:“你说你给了谁?” “你舅舅啊,”章耀华吃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丫头这个反应,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人生:“从2010年开始,每年我都会转账给你舅舅,让他好好得照顾你。对了,去年你舅舅还说要送你去美国留学,多跟我要了十万块。” 生怕秦梦阑觉得他在撒谎,章耀华理了理头绪,愿意给出证据:“钱都是从我私帐上出的,一清二楚。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让厂里的财务整理一下。” “不用了。”秦梦阑打住了他的话。 这就说得通了,舅舅舅妈的赚得再多,贪得再多,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闲钱让秦强出国。章耀华从10年开始就转生活费给她,七年下来了,再加上舅舅狮子大开口要的那笔十万块,整整四十五万。 整整四十五万哪,一分都没有进过她的口袋。 果然,什么事牵涉到舅舅一家,都会让梦阑觉得恶心。 在她穷得没钱给外婆治病的时候,在她没钱交学费的时候,在她十顿饭有八顿饭是蹭隔壁邻居家的时候,舅舅一家竟然装得毫不知情。 舅舅和妈妈的兄妹感情是要淡到什么地步,舅舅才可以毫无羞愧之心得做出这些事情! 况且,舅舅还不清楚当年的真相,他知道的跟梦阑知道的差不了多少。可是舅 舅的脸皮就是比城墙厚,他能跟骗婚骗财、气死外公的仇人要钱! 秦梦阑喘了几口粗气,指着楼梯口,吩咐道:“章耀华,你可以走了。” 章耀华擦了擦自己的手掌,开心得笑道:“丫头,你弄清楚了吗?你不怪我了?” 陈年旧事如今一件件得撕开了他们的面纱。一向自负的秦梦阑竟然悲剧得发现,自己找错了复仇对象。 想到那些个大雪绵绵的深夜,王珊珊躺在床上打呼,罗静躺在床上磨牙,除了张裕还在熬夜看a片,只有她一个人,打着手电筒研究她并不感兴趣的有机化学、高分子化学... 一想到这里,她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她千辛万苦潜入了pcmp,千方百计找到长荣的漏洞。为了整垮长荣,她干了好多偷鸡摸狗的勾当:偷看质量检测报告,发匿名邮件,和陆希安联手搞事... 甚至,为了能够断掉长荣的排污可能,答应不再跟梁成砚碰面... 秦梦阑看着一身轻松得章耀华,觉得自己的肩膀好沉好沉,沉到她双脚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 秦梦阑拖了一张椅子,面容惨淡得坐在了秦彐森的对面,红着眼睛问道:“你当年,真得信了吗?” 秦彐森抬起头来,俊朗的脸上只留了几道青痕,还有一两处肿块。 他张了张嘴,费力得去用他颤抖的声音去解释:“我不相信,我一直没有相信。可是你妈妈坚决不肯跟我去美国。她恨我,她看着我的眼睛里都是恨。” “呵呵。”秦梦阑发出了一声怪笑,还没想好怎么评价他的解释。 “梦阑,你相信我。如果当年我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妈妈担心害怕的是什么,我绝对不会去美国。”秦彐森咬牙道。 秦梦阑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面前这个跟她血脉相通的亲生父亲,眼泪水终于止不住,崩溃决堤般涌出了眼眶。 她任由着泪水划过面颊,然后一把擦过,心平气和得跟她这个亲生父亲交谈起来:“小的时候,别的小姑娘都是幻想着怎么找个白马王子,然后怎么让白马王子在他的房产证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秦彐森,秦大教授,你知道我小时候想什么吗?我在想,我要怎么找到那个骗婚骗财、玩弄我妈妈、气死我外公的人渣父亲。找到了之后,我又怎样才能倾吞他的财产,整散他的家庭,让他余生蹲在监狱里反省自 己的人生。” 秦彐森的脸色惨淡,如断垣残壁上的灰。原本潇洒倜傥、温文尔雅,在他身上荡然无存。 “今天我知道真相了。我发现我幻想过的那些事情不是毫无作用,最起码,是有的放矢的。”秦梦阑伸出手指,点了点秦彐森颓丧的肩,笑得有些癫狂:“我会一如既往得像报复章耀华那样报复你,倾吞你的家产,整散你的家庭,让你好好尝尝监狱风云里面的桥段。对了,还有你那个脑子进水的养女秦雪梨。她是个什么东西,她妈是个什么东西!?” ~~~ 眼看着那父女俩越说越不对劲,章耀华连忙跑到楼下找人:“哎,赶紧上来一两个人,拦拦他们父女俩。上面事情都已经说明白了,就是后面收尾不知道怎么收啊。” 梁成砚第一个拉开椅子站了起来,蹙眉道:“什么收尾?” 章耀华眼睛发光得看了梁成砚一眼,兴奋道:“哟,哟,这不是小梁公子么。” 梁成砚抬了抬眼皮:“有屁快放。” 这要章耀华怎么跟他说...... 从头到尾说上一遍,从两小无猜到霸占拥有,从孤苦无依到舅舅屯钱,他是不是要说上几个小时...... 两人话音刚落,二楼的阳台上就传出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歇斯底里的恐怖,不是当事人要撕碎别人,就是当事人被人撕碎了。 梁成砚二话不说就冲上了楼,长腿迈步迈得非常的大,几下就蹿到了阳台上。毕弛这个腿短的也赶忙跟上,后面跟着王珊珊罗静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众人齐齐奔到阳台上,看着秦梦阑激动得拽着秦彐森的衣领,好像要带着他一起从二楼跳下去。 毕弛连忙出声阻止道:“梦阑,有话好好说,别喷了我们家院子一地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啊呀,陈年旧事终于结束了。 ☆、尝鲜套餐 二十多年的细心呵护,因为一个半路杀出的章耀华,变成了二十多年的不闻不问。 谁能想象得到,当年怀着孕的妈妈是怎么过来的? 谁能想象得到,倒在血泊里望着漫天繁星,临死前的妈妈又在想些什么? 秦梦阑凌乱得站在阳台的最边上,微风拂过她红得发烫的脸,吹出她豆大如珠的眼泪水。她拽着秦彐森的手微微发颤,眼睛里涨满了因为愤怒而暴突出来的血丝,冷静和克制像是两件不属于她的东西,一点点儿得从她的理智中抽离,以至飘散无影。 她要将秦彐森推到楼下,也让他躺在血泊里,尝一尝绝望一点点覆盖全身的滋味。 时间每过去一秒,秦梦阑的脑海里就涌出一段难堪的过去。 这些过去,这些难堪,一直都被她刻意得掩藏在记忆深处。然而就是在她最癫狂的这几秒钟时间内,她又不由自主得想起来了。 她决心要好好得跟秦彐森分享一下:“上小学的时候,我和秦悦是同班同学。原以为我们表姐妹在一个班上会相互照顾,可是谁知道呢,秦悦每换一个同桌,就会跟新同桌说。哎,你知道吗?秦梦阑是一个私生女,她连她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毕弛一家不由自主将视线挪到了外婆身上,外婆捂住脸,后悔万分得得呜咽了起来。 秦彐森扶着栏杆,道歉的声音都在发抖:“梦阑,是我对不起你们...” 秦梦阑无视他的道歉,继续道:“班上同学嘲笑我是私生女,说我妈妈一个人能撑起秦淮河上的一艘花船。我忍不下这口气,跑出去找班主任告状。呵呵,秦教授,你知道班主任跟我说什么吗?她说我应该回家和妈妈好好谈谈,让妈妈找机会换个工作。” 秦彐森再也抑制不住,痛苦得蜷缩在了地上,颤抖着蜷缩成一团。 秦梦阑漆白的脸上的掠过一个讽刺的笑,陷入了沉闷的回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学会报复人了。班主任多好心啊,调查都不调查一下,就认定我妈妈是卖、淫的。” 惨淡的笑容挂在嘴边,秦梦阑说着她人生里最惨淡的事:“秦教授,你猜一下,九、十岁的我,是怎么对付班主任的?” 梁成砚稳稳得跨出一步,拉住秦梦阑的手,安抚道:“阳台危险,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 秦梦阑挣脱掉他的手,泪眼迷蒙得看着梁成砚,哭着道:“我跟你说过的 。倘若有一天你眼睛好了,你一定看不上我这样阴险的人,也不愿意跟我这样黑暗的人讲话。” “...我就是来晚了一会儿。”梁成砚头疼得解释道:“但我不是有意来晚的。洗手间的水管破了,喷了我一身...” 能将这种谎话编出来,梁成砚也是蛮不容易的。 秦梦阑暂且不跟他计较,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水,继续和秦彐森科普:“隐忍,隐藏,等待机会就咬死对方,这是我在动物世界里面学到的复仇之道。” 秦梦阑弯下腰,一本正经得蹲在了秦彐森身前:“当时班上有一个官二代女生,名字叫张心怡。张心怡特别喜欢欺负我,好像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让她欺负的一样。我是可以欺负回去,比如藏她的书包,扔她的证件,或者联合其他同学挤兑她。” 为了不让秦梦阑可怜巴巴得自说自话,毕弛摸了摸鼻子,插话道:“嗯嗯,我记得那个张心怡。她爸爸是某个区的一把手,所以在学校里特别嚣张。” 秦梦阑耸了耸肩,继续陈述:“藏个书包、扔个证件什么的是能解气,但不能让张心怡体验到我的内心感觉。秦教授,你知道什么是报复吗?报复就是我在你那儿遭受了什么,我就要完完全全或者加点加倍得还到你身上。” “四年级下学期,学校举办家长会。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妈妈穿了一身潇洒帅气的条纹西装,将一个班同学的妈妈都比下去了。哈哈,班主任还问她晚上怎么有时间来开家长会。妈妈塞了律师名片给班主任,说自己太忙,一直疏忽了对我的教育,还请各科老师们多多关照。嘿嘿,秦教授,你知道我妈妈那个时候有多帅吗?班主任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脸被她打得啪啪响。” “可是我觉得一点儿也不解气,我要报复班主任,报复张心怡,我要让她们身临其境得感受一下被人踩着痛脚欺负的滋味。家长会散场的时候,我在人群里找到了张心怡的妈妈,一个喜欢用鼻子看人的官太太。我跟她妈妈说,‘阿姨,你知道吗?张心怡的爸爸和班主任有不正当关系,我们班上好多同学都看见了。’” “大晚上黑灯瞎火,官太太没记住我的脸,却记住了我的话。嘿嘿,无论班主任怎么跟她解释,官太太都不听。当天晚上就砸了班主任的办公室,还一状告到了校长那里。就因为这件事,班主任搞懵了。她在家长身上捞不回场子,只能反过来找学生麻烦。所以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啊,班主任一改之前的巴结态度,不仅在班上孤立起张 心怡,还怂恿别的同学去欺负她。官太太知道了之后更加光火,找人揍了班主任一顿不说,还逼着学校将她开除了。” 众人听完了这段自述,都陷入到一种震惊到说不出话的沉默里。 一个九、十岁的小孩,是委屈到了什么地步,心寒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这样不留一丝余地得去报复人? 毕弛一家用着怜惜的目光看向秦梦阑,王珊珊却一把抱住了身旁的罗静,将自己的感慨和一身体重都交到了她身上:“天哪,我能活到现在,真要感谢梦阑的不杀之恩。” 罗静瞬间蹙眉:“珊珊,你很重哎,能不能去抱旁边的毕弛哥哥?” 旁边的毕弛哥哥:“......”装作没听见。 父女俩曲着腿半蹲在地上,极其相似的两双眼睛在一条水平线上对上了。只可惜,秦彐森的眼睛里满是伤痛,而秦梦阑的眼睛里,全是冰霜。 秦梦阑近距离得看向这张俊朗的脸,心里没有任何孺慕的情感,也没有任何倚靠的冲动,只有一刀刀仇恨化成的冰刃,想要插到他漆黑的心脏上。 “秦教授,知道为什么我要告诉你这些吗?”彼此之间有着这么深的隔阂,秦梦阑一辈子都不会开口喊他一声爸爸。 秦彐森无力得跪坐在了地上,眼泪水打湿了他膝前一片青石地,身体颤抖得仿佛失去了支架。 可是他的痛苦,他的悔悟,在秦梦阑眼里不值一钱。 秦梦阑没有一点儿心软,她的心,早就随着时光的沉淀坚硬成了寒铁:“我就是举个例子告诉你,秦教授。如果我要报复你,不会无关痛痒,不会小打小闹,只会将你这二十几年欠我的、欠我妈妈的、欠我外公外婆的,十倍百倍得还到你身上。择日不如撞日,秦教授,不如我今天就送你一个尝鲜套餐吧。” ~~~ 作为一个有担当的95后,秦梦阑说到就要做到。 拍了拍手上的灰,秦梦阑从地上怕了起来,跟身后的梁成砚打商量:“你确定你不回避一下?” 梁成砚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我又不是闲杂人等。” 好吧,斗殴之前还要撒一波狗粮,当自己是陈浩南么。王珊珊和罗静忙不迭从围观后排挤到了抗战前线,一左一右得站在秦梦阑两边,“默默”得支持她:“梦阑,你说,想揍谁?” 秦梦阑眼神锋利得扫了角落里的秦雪梨一眼,嘲笑道:“不用你们动手, 我打个电话就能解决她。” 然而王珊珊和罗静是那种“能动手就绝对不逼逼”,“满怀一腔正义就必须申张”的人,参考去年的图书馆争斗事件,俩个人二话不说将秦雪梨推到了争端区,推到了秦梦阑的身前。 秦梦阑嫌弃得转过身,看都不看秦雪梨一眼。 秦雪梨奋力挣脱了她们的手,放声尖叫道:“wtf!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 “是啊,我有病,你有药么?”罗静扶了扶自己的眼睛,如实道。 “今天早上我看到她的时候就想扁她了。美国人了不起呀,跟我们拽什么拽。”王珊珊不带客气的,说完就上脚踹了秦雪梨一屁股。 眼看着三个小姑娘在他们跟前扭打了起来,毕弛一家都被吓到了:“......”现在的女大学生都是这么彪悍的吗?! 吵吵闹闹中,秦梦阑一手环抱着梁成砚健硕的窄腰,一手拨通了陆希安的电话:“喂,陆希安么?能给我你哥哥陆希铭的电话吗?” “...”陆希安摘掉手上的实验手套,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确定道:“秦梦阑?” “嗯,是我。”撕破脸皮又怎么样,该利用的还是要利用。 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境去接这样的电话,陆希安自嘲得笑了笑,有些无可奈何:“你找我哥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他一句大实话。”美男的细腰都快失去了抚慰作用,秦梦阑有些惋惜得离开了梁成砚的怀抱。 果然还是报复来的畅快人心,秦梦阑不假思索得将这份畅快延续了下去:“好吧,告诉你哥哥,不如直接告诉你。不过在告诉你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初你哥哥愿意娶秦雪梨,是看中了她的老子,还是她这个人?” 陆希安蹙起眉头,声调转冷:“秦梦阑,你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埃可森入股长荣,不就是想要放手工业化工,集中精力投入到医药化工么?没有秦彐森的助力,你们埃可森发展什么啊?”秦梦阑冰冷得笑了笑,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和她这个昔日的合作伙伴开诚布公:“陆希安,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告诉你一句实话。秦雪梨作为秦彐森唯一的养女,原本是可以继承他全部遗产的。你哥喜欢她,娶她,都是立足于这个基本点吧?嘿嘿,那真不好意思了,现在我这个亲生女儿出现了。别说什么遗产了,有我在,秦雪梨一分也别想从秦彐森那儿得到。还有,你之 前做了什么,我也记着呢。嗯嗯,这话是我说的,我保证兑现。” 手机那端传来了秦雪梨和秦梦阑激烈的争执声。无论事实多么荒谬,多么匪夷所思,陆希安还是在一秒里相信了秦梦阑的说辞。 他们家也一直疑惑秦彐森对秦梦阑的态度... 早知真相如此,陆希安想到了那天自己逼着她去切断长荣排污的嘴脸。一瞬间的,心里滋生出无数懊悔。 秦梦阑是一个含有珍珠的河蚌,对着他展开过自己坚硬的蚌壳。却因为他仓促得想要摘取她里面的珍珠,一时不慎夹了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心想说些什么,“嘟嘟嘟”的提示声却切断了他一肚子的话。 陆希安关掉手机,无奈得抬头望天。他怎么就忘了呢,秦梦阑原本就是无数次穿过他手心、他却永远抓不住的风...... 在这个电话前,最愤怒最伤心的人是秦梦阑。可是在打完这个电话之后,最愤怒最伤心的人就换人了。 或许,比起秦梦阑,秦雪梨更明白陆家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看着秦雪梨满脸的愤怒和焦躁,看着她不计形象要跟自己厮打的模样,秦梦阑就知道自己达到了某个目的。 心情愉悦得转过身,秦梦阑蹲了下来,跟跪坐在地上的秦彐森脸对着脸,冰冷得笑道:“这个尝鲜套餐,感觉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衷心祝bbs小美女蟾宫折桂,考场开挂,转而走向人生巅峰! 王珊珊正在去你家蹭庆功宴的路上,,, ☆、欠债还钱 荷叶飘香,芦苇飘荡,屈原投河的纪念日又双叒叕来到了。 南京城尚未入夏,空气里已经浮动起燥热的分子。宁大的学子们受不了这样的闷热,纷纷给自己穿上了短袖短裤。小火炉的威力不是吓人的,宁大学子们也没有一点儿夸张,五月天里换上了凉席凉枕,开起了床头风扇。 没钱买风扇的会掏出电吹风来,对着自己黏糊糊的脖颈吹上一阵凉风。有钱的就会关门关窗,仰躺在装修精美的宿舍里面享受空调。 王珊珊躺在像海盗船一样豪华舒适的单人床上,一边摇晃着自己白嫩的小腿,一边提醒脚底下两个正在学习的舍友。 “哎哎,快看小野菊bbs里面的十大热门话题。哈哈,我们学校的任课老师和教务处老师撕起来了。” 罗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老师们不应该是一团和气的吗?有什么好撕的呀?” 最近撕人已经撕出新高度的秦梦阑笑了笑,评价道:“大娘水饺和吉祥混沌都能撕,老师们凭什么不能撕?” 帖子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发信人:宁大李达康(共享单车能不能排排好),信区:c_physics 标题:请教务处的纸张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发信站:宁大小野菊(monmay22th14:14:142017) 我想宁大的师生们都应该知道,教务处是用来干什么的。教务处是一个负责排课,安排教室,保存学生档案的地方。教务处的工作重点是辅助老师,像蔡文姬、大乔那样给我们老师回血,给我们老师温暖,让老师的工作更加畅快舒心。 可是我们宁大的教务处在干嘛?!他们不是蔡文姬、大乔一样的辅助,他们是阿珂、兰陵王一样阴险的刺客!三天两头跟捉奸一样得跑到教学楼查课,老师迟到个一分钟就拍照片发到校长信箱。是不是你们不查课,我们就不会给学生认真上课?反过来说,是不是你们查课了,学生们就能全勤? 特此发帖,希望宁大教务处的同仁们好好反思一下。是不是可以停止这种侮辱性的查课行为? 发信人:番茄汁没有汁(恳请二食堂改善一下伙食),信区:c_physics 标题:re:请教务处的纸张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发信站:宁大小野菊(monmay 22th15:15:512017) 所以,为什么老师你发在物理系版。 教务处的谁会来这个板块。出门左转,校长信箱。 发信人:召唤师戴安娜(我喜欢蒲凯华),信区:c_c_physics 标题:re:请教务处的纸张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发信站:宁大小野菊(monmay22th15:15:512017) 666. 这贴我站楼主,有时候教务处的老师就像做贼一样趴在门上。 发信人:老子叫珊珊(bitchismyfavorite),信区:e_foreignguage 标题:re:请教务处的纸张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发信站:宁大小野菊(monmay22th16:12:502017) 我也觉得教务处的老师们好无聊。他们这样一搞,二外英语的吴大头都不敢在课上放电影了。 发信人:金黄的玉米(李宇春戛纳最佳着装),信区:c_physics 标题:re:请教务处的纸张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发信站:宁大小野菊(monmay22th16:16:302017) 江南有二乔,法外出两珊。我屮,楼上是法语班的王珊珊还是马珊珊? 发信人:老子叫珊珊(bitchismyfavorite),信区:e_foreignguage 标题:re:请教务处的纸张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发信站:宁大小野菊(monmay22th16:16:502017) 笨猪,我是王珊珊,nicetomeetyou。 发信人:金黄的玉米(李宇春戛纳最佳着装),信区:c_physics 标题:re:请教务处的纸张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发信站:宁大小野菊(monmay22th16:16:592017) 不要说我歪楼,请楼上王珊珊圆润得滚出我们物理版! 秦梦阑抢了我的男神! 我不想再看到来自法语系的任何人!还有,任何猪! 发信人:老子叫珊珊(bitchismyfavorite),信区:e_foreignguage 标题:re:请教务处的纸张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发信站:宁大小野菊(monmay22th16:17:052017) 你等着,老子现在就去你们自习教室上自习。 ... 秦梦阑随手一扔,将桌边上的厚有1dm的国际法教程扔到了王珊珊床上,没好气道:“怎么不出去啊?不是放了狠话要去物理学院上自习的吗?” 王珊珊将书垫到了自己枕头下面,翻了一下圆滚滚的身子,含情脉脉得看着床下的舍友:“人家热嘛。物理学院又抠得要死,不舍得在教室里开冷气。” 秦梦阑很是理解她:“你最近是不是闲得发慌啊?动漫不追,电影不看,连游戏都不撸了,居然跑到小野菊上刷存在感。” “嘿嘿嘿。”不爱学习是天生的。王珊珊宁愿躺着发霉,也不愿意摊开发霉的课本。 秦梦阑对着镜子盘了个头发,顺脚将一双拖鞋踢到了王珊珊床下,邀请道:“闲得无聊的话就跟我走,待会儿我要去舅舅家一趟。” “去哪里?”王珊珊迷迷糊糊得坐起身来。 秦梦阑扯了扯嘴角,言简意赅道:“去我舅舅家,抄家。” 一个白晃晃的身影瞬间出现了镜子里。王珊珊连滚带爬得从床上爬了下来,先用她的小肥手梳了梳头发,又对着镜子喷了一头啫喱水,确定自己的形象高大伟岸之后,反过来催促换衣服的秦梦阑:“快点快点,不要花时间打扮了。抄家这种事一定要快准狠,去晚了我怕你连碗鸡汤都喝不到。走走走,赶紧走,静静留在家里看门。” 聚精会神背单词的罗静表示:“......”凭什么啊。 ~~~ 两个人从宿舍楼里出来,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到两队人在里面打比赛。除了运动员和围观的学生,球场上还有一群衣衫靓丽、声势浩大的篮球宝贝。 红底白字的横幅上清清楚楚得写着“毕业季篮球赛生科vs环境”。王珊珊眼睛尖,一眼就在那群胸大衣短的篮球宝贝中看到了一个不属于生科院、也不属于环境学院的大熟人。 秦梦阑也看到了,二话 不说弯腰钻进了铁网,问里面的大熟人:“你最近很闲吗?” 梁成砚一看见她,眼睛就像一汪池水,叮叮咚咚流淌出春汛的欢快与跳跃。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半路跑过来打招呼的美女抓到了自己怀里。抓过来之后就没有放手,一边像孩子抚摸毛绒玩具一样得抚摸着怀里的美女,一边聚精会神得提醒着场上的生科院球员:“注意传切,小心对方换防。” “......”秦梦阑敏感得捕捉到了场上球员投递来的白眼球,还有,旁边篮球宝贝偷拍他俩的手机亮光。 毕业季的篮球赛,上场的都是大四年级的学长。如果梁成砚眼睛没瞎的话,这场比赛结束,他也会穿上物理学院的球衣,汗流浃背得在球场上跟他的学生时代告别。 那个时候的她又会干什么呢?大概也是在去手撕舅舅的路上。只不过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密密麻麻的铁网里面,没有什么能留着她的视线。 秦梦阑看了两分钟比赛,觉得存在感刷得差不多了,示意梁成砚收了他的手:“珊珊还在外面等着我,我先走了。” 梁成砚应了一声,转身送她出去:“你们要去哪儿?” “去我舅舅那儿讨一点利息。”秦梦阑也不藏着掖着。 梁成砚点了点头:“需要我跟着一块儿去吗?你们小胳膊小腿的,能讨到几分利息?” “真不用,你留下来看比赛吧。”秦梦阑走到铁网边上,准备原路钻回去。可惜铁网洞太小,钻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被一个圆滚滚的身躯堵住了。 秦梦阑看着这个横穿铁网的躯体:“.....” 梁成砚憋着笑,默默补充道:“我要收回刚才那句话。” 秦梦阑扭头看他:“哪一句?” “你们小胳膊小腿的.....” 已经被卡了十几分钟的王珊珊抬起头,欲哭无泪得看着他们俩:“.....还愣在那边干嘛?看不到我被铁网卡住了嘛!” 天灾人祸就发生在眼前,梁成砚顾不上看球赛了,转身叫来了保安。 秦梦阑想了个最简单的方法:“珊珊啊,要不你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收一下腹?” 横躺在铁网中间,王珊珊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会呼吸的痛”,喷了秦梦阑一脸口水:“你滚!老子要是能收腹,轮得着铁网碰瓷吗?!都是你,好好的路不走,非要钻铁网!” 这锅让 秦梦阑怎么背...... 十分钟过后,保安大叔们拎着工具箱赶来了。左看看右看看,大家都觉得问题不大,掰弯几条钢丝就行。然而上了钳子没有用,感觉铁网陷到了珊珊的肚皮褶缝里。保安只要动一下,王珊珊就嚎得跟宰猪一样。最后还是传达室的大爷经验多主意多,拿了个电锯直接将铁网给锯了。 就这样,好好的一场告别季篮球赛,全被王珊珊抢了风头。 瘫坐在草坪地上,王珊珊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水,抱怨道:“真丢人,卡的居然不是胸!” ~~~ 俩个人大眼瞪小眼得坐在出租车上,秦梦阑关心道:“珊珊,肚子不疼吗?要不我们先去医院吧。” 王珊珊硬气得摆了摆手:“不用,咱们讨债要紧。我肚子上肉厚,皮都没蹭掉一块儿。” 秦梦阑叹了口气:“...别撑着啊。肚子破相了可不好,我怕你嫁不了毕弛。” 大约是应了王珊珊火急火燎的第六感,俩个人赶到舅舅家的时候,发现十八楼的楼道上一片狼藉。不仅吃喝的垃圾堆了一地,连自行车和电动车都被人拆碎了扔在地上。 王珊珊见识少,诧异道:“哎,你舅舅家卖猪肉吗?怎么门口还有猪下水.....” 看着舅舅家大门上写着的“欠债还钱”四个血字,秦梦阑叹气道:“哎,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有高利贷团队堵着门,他们一家溜不掉的。” 说完就从包里掏出一只笔,在过道的墙壁上留下了几条信息。 王珊珊默默跟读:“秦彐筠,建邺区**路殡仪馆工作。张小玲,建邺区**路烟草公司工作。秦晴,待业没工作。秦强,美国某野鸡大学读书,暑假会回家。” 秦梦阑一口气写完,眼睛眨都不眨。 王珊珊还是见识少,诧异道:“你在墙上写这些干什么呀?” 秦梦阑看着墙上这些七倒八歪的字,冷笑了一声:“写给追债的人看的,让他们堵门堵到单位去。” “要论耍流氓,谁耍得过那些放高利贷的。舅舅他们脸皮这么厚,不被人从早到晚得指着鼻子骂,怎么会感受到羞耻、感受到痛苦?珊珊,我跟你说过的。报复就是要一报还一报,他们给我什么,我就还他们什么。公平公正公开,随他们追债的人去折腾,反正借贷的人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好讨厌啊,被迫接受办公室同事的吵闹 不说,负能量不说,奇形怪状的审美不说,到了夏天还要接受狐臭..... ☆、说揍就揍 走在毕业季的校园里,哪哪都是穿着学士服拍照纪念的毕业生。作为金陵四十八景之一的北大楼,来这边拍照的学生特别多。藤木缠绕、碧叶点缀,密密麻麻的绿意仿佛象征了学子们新鲜活力的未来。 梁成砚从篮球场骑车过来,看着广场上搔首弄姿的一班老同学,原本欢快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丝不舍。 大家扎堆站在草坪上,听到“一二三”之后纷纷起跳,恣意张狂得将学士帽扔到了蓝天里。 班长大人悲催得匍匐在地上,一边啃草,一边举着相机抓拍所有人弹跳离地的那一刹那。哪怕他拍照拍得这么卑躬屈膝,回放了之后还是遭到了女同学们的一致谴责。 “班长,你不是说你学过单反的吗?”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监视器对焦的时候要对准我们的手和脸,你倒好,对准我们屁股和大腿。” “就是啊,明明是一张立意美好的毕业纪年照,硬生生得被你拍成了裙下风光照。班长啊,大学四年啦,你说你靠谱过几回?” 班长耸了耸肩,随便他们女生说什么,反正班上女生就三个。听完这一通抱怨,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 梁成砚人到了,班上人也算凑齐了。班长拍了拍手,示意大家聚在一起拍几张合影。可怜梁成砚这个留级的,一套学士服都没分到,鲜艳又显眼得扎根在了男生中间,将一个班的同学都衬成了背景板。 宁大的学士服数量有限,灰边学士服固定的那么几十件,今天借给化院穿,明天拿给物院穿,轮番穿下来,一套衣服被七八个人套过。偏偏理工科男生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洗衣服。 作为全场最清爽的存在,梁成砚快被身边的学士服熏得晕过去了。 “中间的帅哥,看镜头!”摄影师吩咐道。 梁成砚不认为自己是那个中间的帅哥,但旁边的同学们已经帮忙验证了:“啊呀,人家的眼睛是假眼睛,看不了镜头。” “就是,这么逼真的眼睛怎么能用来看镜头呢?” 梁成砚默默得翻了个白眼,又听摄影师插话道:“中间的帅哥,麻烦给我张笑脸。” 充当背景板的男生们又起了哄:“人家笑不出来的。一个留级生,哈哈,嫉妒我们这些毕业生。” “留级生想到晚上要请我们吃散伙饭,更笑不出来了。” 嘲笑声此起彼伏,梁成砚听 了没啥反应,屛住呼吸继续站在队伍里,耐着性子等待“咔嚓”声结束。 等到合影一结束,梁成砚心里那点“不舍”也消失殆尽了。 撸起袖子,卷起裤腿。伴随着一阵欢乐的惊叫声,梁成砚逮到谁就将谁摁在草地上,猛虎扑食一样得狂揍了一顿。其中班长被虐得最惨,被梁成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嘴啃了好几口青草。 这一场基情满满的互动都被摄影师录了下来,剪辑成了视频,上传到了小野菊官网。然后教务处的老师们非常欣赏这样“友爱”的互动,又将这个视屏剪辑进了毕业催泪视频里面。最后六月份的每一天里,宁大各个校区的大屏led上,都轮播着梁成砚在草坪上“左拥右抱”的镜头。 据说秦梦阑看到这个视屏的时候,表情是这样的:一一+ ~~~ 秦梦阑暂时不知道着一些,下午送了王珊珊去医院,确定她没有事情后又买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送她回宿舍了。 晚上回到家,钥匙还没有递到锁眼里,秦梦阑就听到客厅里传出了轰轰隆隆的电视声。 她家的电视是老电视,用了十一二年了。画面沙拉拉的,时间看久了就会变成雪花屏。音响也是自带低音效果,模模糊糊得非常助眠。 外婆省电,从来不会将电视声音开这么大。 秦梦阑一把敞开大门,果不其然,看见了四五年都不往家里跑一趟、现如今却躺在她家里大吃大喝的舅舅一家。秦梦阑随手将钥匙扔在了玄关的鞋柜上,一边低头换拖鞋,一边反手锁上了大门。 舅舅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光脚朝天,脚臭熏人。听到秦梦阑回来了,动都不动一下,继续眯着眼睛继续享受她外婆酷暑天都不舍得敞开吹的老空调。 舅妈倒是自觉一些,看到秦梦阑回来了还能点个头,然后转过身来继续跟旁边的外婆抱怨:“妈,你也不想想。秦强是你唯一的孙子啊,老秦家唯一的独苗。我们夫妻俩个亏了谁,都不能亏了他吧。他出国的机票、留学的学费、生活费、住宿费,哪一样不需要钱?前两年就算了,他爸起早贪黑赚个钱,还能撑得住。可是最近他爸是真得撑不下去啦,我们秦强都可怜得在美国勤工俭学了。” 说得好像只有秦强一个人在美国勤工俭学一样..... 秦梦阑没有吱声,拎包走进自己房间。谁知道一打开门,冻得人打颤的空调冷风就通过门缝蹿了她一身。 秦梦阑毫不意外得看到了房间里的秦晴。像是刚洗过澡,秦晴懒洋洋得躺在床上,正聚精会神得玩着手机。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不说,她身上穿的那件真丝睡衣还是自己的。 白底绿叶配玉兰,是梁成砚不可描述之后特地买了送给秦梦阑的。可是现在呢,却被秦晴不问自取得套在了身上。 秦梦阑面色不改得关上了房间的门,想了想,又反手上了锁。 “秦晴,你妈没教过你,到人家做客的时候不能坐到人家床上吗?”秦梦阑放下手中的包,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秦晴又不是傻子,躺在床上鄙视着这个房间的主人:“这是我爸家啊。我爸的家就是我的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秦梦阑没有理她,径自挪了一张椅子到衣柜旁边,准备站在椅子上看看衣柜上有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你是说我没家教吗?”秦晴后知后觉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身上这件触感极好的睡衣,继续蹬鼻子上脸:“有家的人才有家教。秦梦阑,你有家吗?你没有家,也没有爸妈,居然好意思说别人。” 秦梦阑在衣柜上摸了又摸,真好,给她摸到了。 秦晴有点儿诧异于秦梦阑过于平静的反应,反过来质问她:“哎,你找什么呢?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秦梦阑从衣柜顶上抽了一副羽毛球拍下来,在手掌心里垫了几下,满意道:“不错,用着蛮顺手的。” “...”她说这话什么意思啊,秦晴有些纳闷。 狭小的十平方卧室里,秦梦阑转了转脖子,挥了挥手臂,做好了充足的热身运动,开始盘问床上的秦晴:“你们今天过来干嘛啊?” 屋外依稀传来妈妈和奶奶的对话声,秦晴觉得底气十足,装也不想装:“能干嘛。这个房子是属于我爸的,给你住了了二十几年了,今天我们要收回来。” “excuseme?”秦梦阑气得想笑。 “本身就是啊。爷爷偏心,留了这栋房子给你。但是按照法律,这个房子是应该子女共享的。你妈都死了,这房子就应该是属于我爸的!” 跟一个法盲讲话,等同于跟一坨屎亲吻。 舅舅十几年前就为了房子的事情将外公气得死不瞑目。不为其他,就为房主的名字变更成了秦梦阑。舅舅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尤其是在知道这栋老房子能卖到两千万的时候... 外公从来没有偏心过。他能掏二十万给章耀华做生意,自然也能掏更多钱给自己儿子疏通关系。当年外叔伯秦彐木走得早,将现在毕弛家住的房子留给了外公。舅舅结婚早,外公理所当然将这栋面积大,靠着湖,比家里的老房子还要敞亮通透的老房子留给了舅舅。可是舅舅呢,觉得老房子不值钱,95年的时候偷偷卖给了毕弛爸爸。 想想当年外公□□的心情,应该跟现在的秦梦阑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舅舅一家后来买的十八层公寓,也是外公掏的首付。 秦梦阑实在是不想跟秦晴这样的智障互喷嘴炮,举起羽毛球拍就招呼了过去。 秦晴一脸懵逼得看着自己的好表姐对她扇球拍,放声尖叫道:“tmd你敢打我?!” 屋外的舅妈听到了动静连忙来帮手,结果扭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在里面锁上了。 舅妈敲了敲门,焦急道:“梦阑啊,我们有话出来说,别锁门啊。” “我就锁门了,怎么样?我就喜欢锁门收拾垃圾,你管得找?”吼完这句话,秦梦阑径自踩着鞋子上床,拽着秦晴头发一通狂揍。 秦晴:“......”屮,说揍就揍,能不能给一点暗示。 作者有话要说:满十的章节,你们懂的。 ☆、坐骑 一个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让她倒个垃圾都能抱怨上天的秦晴。一个是自小买油买米、因为经常打网球所以臂膀有力量的秦梦阑。然后力气小的人两手空空,力气大的手上拿了一副羽毛球拍。 高下立分,输赢立现。 秦梦阑一把拽着秦晴头发,拉着她的头往床顶头的沙发垫上撞。 沙发垫太软,头撞上去没有什么真实的触感,秦晴的叫声却猪嚎一样惨烈:“妈,爸,秦梦阑打我,快来救我啊。” “厉害啊,秦晴。你都多大了啊,被人揍了只知道喊爹喊妈。”想到小时候明明是秦晴欺负的自己,舅妈却不分青红皂白恶人得先告状,隔三差五得来找妈妈不痛快。 秦梦阑越想越气,一脚蹬到秦晴身上,然后上手扇球拍。 “咚咚咚”的敲门声就在耳边,舅妈在门外骂道:“秦梦阑,你个作死没家教的东西,开门啊,是不是想打死我们家秦晴?” 其实仔细想来,秦晴应该是照着舅妈的模子长的。好吃懒□□挑事,拜高踩低欺负人,看谁不顺眼就用闲言碎语挤兑谁。 如果不是舅妈说她“没家教”,秦晴怎么会跟着说她“没家教”? 同理,不是舅妈说她妈妈是“□□”,上小学的秦晴又怎么会到处诋毁她妈妈是“□□”? 秦梦阑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直接对着卧室门踹了一脚,警告外面的人:“张小玲,你等着,打瘫你女儿我再出来收拾你。” “......”张小玲看了还在沙发上睡觉的丈夫,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 晚上的散伙饭定在了大观天地的金钱豹,因为说好了是大梁公子请客,班上同学都很自觉得带上了家属。浩浩荡荡得包了一片相对安静的坐席,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说着一些尽量听起来不伤感的离别之言。 梁成砚来得晚,也是孤零零一个人来的,一进门就遭到了全班同学的嘲笑。 班长第一个带头起哄:“哎,小砚砚,我们外院的模范生呢?” “什么外院的大美女,说得多小家子气,人家秦梦阑明明是我们宁大数一数二的大美女!” “就是,不能说人家美女架子大,只能说明我们大梁公子在女朋友那儿没有威信。哈哈,只有□□~~” 梁成砚捞了个相对容易走人的位子坐下,实话实说道 :“基于历史和经验,我不会带她出来应酬。尤其是让她假装很高兴认识你们,让她假装很享受跟你们吃饭,真的,想想我都不忍心。” 顷刻间的,餐桌上的离别惆怅变了味道。 大家伙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气得纷纷拍桌子:“梁成砚,我原本以为你就是嘴坏人不坏。谁知道到了毕业这一天我才发现,你丫就是天生的腹黑嘴毒坏心眼!” “......你那舌头,也在美国换成新的了?” “你以后要是被15级的学弟们打,不要找我们帮忙啊。真的,我们14级的丢不起这个人。” 大家说说笑笑有一搭没一搭得相互损着,直到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走进餐厅,所有人都安静了。 梁成砚面色平和得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态。 “薛峰?!弄瞎了梁成砚的眼睛你还有脸来蹭饭?”嘲归嘲,班长最疼惜他的小砚砚,所以第一个站起来赶人。 当年实验出了事故,学校给不出结论,只给出了统一的处罚。到底是薛峰干的还是赵子齐干的,没人说得清。事故的发生时间就在复旦研究生毒死室友的事后不久,整个宁大的领导都在担心害怕,害怕舆论将这个事故捅到大众视野里。就像119碎尸案一样,每年都会被人拿出来讨论一番。班主任顶不住上面压力提醒大家谨言慎行,不要毫无证据得在网上传播事实真相。可是大家没有证据也猜得出来,比起隔壁班阳光开朗的赵子齐,凶手八成是孤僻冷傲、没有面子却极要脸面的薛峰。 薛峰和赵子齐是一起被学校开除的,但是不知道薛峰的后台有多硬,说好了开除学籍的最后还是跟他们一起领了毕业证。 薛峰像一个万箭齐发要被戳穿正中的靶子,孤零零得承受着众人审视的视线。大家都在刻意得冷落他,没有人跟他打招呼,也没有人请他入席。 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肮脏得发臭的过街老鼠。 薛峰挺直腰板,双眼发涩得看着人群中那个最平静的人:“梁成砚,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能出来一下吗?” 大家都反感得蹙起眉头,班长则直接阻止梁成砚起身:“别去了,万一他又耍什么阴招呢。这次是赔上你的鼻子还是嘴巴?” 从薛峰进来的那一秒,梁成砚就平静得不像一个当事人,星亮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儿受过伤害的阴影。 他点了点头,示意紧张得发抖的薛峰:“可以。你在 外面等我一下,我先接一下女朋友的电话。” 担心他的同学们表示:“......”他的病源,不是眼睛,是脑子。 ~~~ 秦梦阑将秦晴打趴在地,然后一屁股坐在她身上,回忆起往昔:“秦晴,是不是从小到大我对你太客气了,以至于你这么看不起我?” 被她坐在屁股下面的秦晴张了张口:“......”竟然没有力气讲话。 秦梦阑用手拍了拍秦晴的脑袋,摆的姿态像极了一个飞仙抚摸她的坐骑,只是力道大了一点点:“有一次你跟张心怡在街上逛街,我往你们身前一站,张心怡吓得掉头就跑。你当时就站在旁边,你就不问问张心怡为什么怕我怕成这样吗?” 没有力气讲话的秦晴表示:“......妈妈,快来救我,秦梦阑坐在我头上放屁。” 秦梦阑很低俗得解释道:“正常人每天都要放十几个屁。没有屁,说明你肠胃不正常。秦晴,你不是吃shi长大的吗?吃个屁算什么啊。” 敲门的人已经换上了力大无穷的舅舅,“哐哐哐”不停歇的敲着门板,脾气暴躁得仿佛要拆了她的家:“秦梦阑,你在里面干什么!有本事出来看我不揍死你个没娘养的。” 外面人骂一句,秦梦阑就踹他女儿一脚,然后欢快得喊话道:“舅舅啊,你歇歇吧,欠人家高利贷居然还有力气揍人。劝你悠着点啊,小心我叫追债的人过来。” 秦可筠顿时反应了过来:“我就说他们怎么找到单位里来的,原来是你告诉他们的。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打自招的话全都倒了出来,外婆也不是傻的,瞬间惊呆了:“你,你欠了高利贷?我就说你们一家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回来,原来是欠了高利贷!可筠啊,你怎么借高利贷呢?你怎么敢借高利贷啊!” 舅舅连忙倒苦水道:“妈,不是高利贷,是四十五万的烂账。转款给我的人认定我贪了他的钱,不知道打哪儿找了道上的人跟我要账。妈,你只要帮我腾出四十五万块就行了。” 外婆的声音气得发抖:“我哪里来的四十五万啊?我一个死老太婆哪里来的四十五万啊?!” 秦梦阑冷冷得在房间里听着,忽然明白了这波追债人是谁派过去的。不是章耀华,就是章耀华的家里人。 似乎为了验证她的猜测,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跟她有过一节课 缘分的章予瑙发了一条长微信:大妹子,听章耀华同志说了当年的事情,我老妈和老妹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我老妈老妹脑子有洞看不清楚问题,但是我看得清,问题绝对不是出在你身上。这些年你过得很苦,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过得一点儿也不轻松。这是我们全家的错,我们也愿意承担这个责任。试想一下,以你的智慧,如果每年都有五万块打到你账户上,你也不会一直误解我爸爸。我愿意向你保证,我一定会用各种手段帮你讨回四十五万块。 秦梦阑无比郁闷得看了一眼屁股下的坐骑:呵呵,讨的哪门子债啊,最后还不是讨到自己身上来了。 章予瑙看她没有回复,连忙又发了一个署名为“大妹子你听我说”的红包来。 秦梦阑手贱得点了开来,然后悲催得接收到了新一波感情泛滥的表白:大妹子,很感谢你能理解我。希望以后我们不仅能做名义上的兄妹,还能做真正的兄妹。我已经有一个妹妹叫予珍了,这样吧,以后我叫你“予心”。怎么样?“予心”这个名字衬不衬你?以后谁欺负你你告诉哥,哥一定收拾得他满地找牙。 不得不说,光凭他这点厚脸皮,长荣化工也能在章予瑙的手上走得更长更久。秦梦阑那一点儿可贵的耐性都被他磨光了,反手包了一个等价的红包回去,署名为:“滚你妈蛋”。 屁股下面的秦晴已经懒得挣扎了,哭啼啼得趴在地上发呆。 门外的争执声也小了很多。不过没过多久,敲门声又在耳畔响起了。这一次,是外婆敲的门。 “梦阑啊,放了秦晴吧。你舅舅只是欠了人家四十五万,不是高利贷。我们抵押房子向银行借款就行,回头让你舅舅慢慢还你。” 慢慢还... 什么叫慢慢还.... 直接说让她来还就是了... 吃过那么对亏,尝过那么多苦,为什么外婆就是记不住舅舅一家的尿性呢? 空调明明都已经关掉了,可是秦梦阑还是能感受到一股冷意,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意。这股冷意,都影响了她坐在秦晴身上的坐姿。 秦梦阑告诉门外的外婆:“婆婆,我不妨告诉你实话。那个四十五万是章耀华偿还给我妈的钱,七年来,每年五万,是转给我做生活费的。我舅舅用这笔钱送了秦强出国,然后发现钱不够,又跟章耀华要了十万。如果不是我捅了章耀华的财路,章耀华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真相,然后每年给 他们一家五万块。这就是我舅舅,知道我过什么日子还能瞒下我生活费的舅舅。” 门外又响起了一片激烈的争执声,但是门外的声音远没有屁股下面秦晴的声音大。 秦梦阑蹙眉道:“秦晴,骂人的应该是我,你嘀咕个什么东西?” 秦晴两手拍地,哭嚎道:“我爸重男轻女,宁愿花钱松秦强出国,都不远花钱让我上个大专!我恨他们!我恨死他们了!” “......你们自私的人啊,脑回路是真得清奇。”秦梦阑坐在她身上,屁股都要坐麻了。 过了十分钟,外婆再度敲响了房门。 秦梦阑大约是已经接受了,异常平静道:“婆婆,你说。” “梦阑啊,这四十五万,你不要跟你舅舅要了。这钱原本是你外公的,如果不是你妈找了章耀华出来顶包,今天也不会出来这笔乱账。冤有头债有主,你找秦彐森吧。” 秦梦阑闭上眼睛,眼泪水就不争气得溢出了眼眶,蔓延了整张脸。 没有抽泣,也没有呜咽,秦梦阑平淡得问出了这句埋藏在她心底二十几年的话:“婆婆,你是不是一直将外公的死,怪在我妈身上?” 门外的外婆没有回应。 “婆婆,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是我妈不知廉耻才气死了外公?” 门外的外婆依旧没有回应。 秦梦阑一把打开卧室的门,泪眼婆娑得看着一屋子的人,带着满身恨意得看着他们:“好,我不要这笔钱了,我也不要这个家了!” “......”秦可筠顿了顿,眉飞色舞道:“你是说,你不要这栋老房子了吗?” 秦梦阑擦了一把眼泪水,然后高抬腿,踹了她舅舅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章节的红包我明天补,今天赶着去吃饭嘿嘿嘿 ☆、良心和公道 梁成砚走出餐厅,站在人流量较少的走廊边上,接通了女朋友的电话。 “吃过晚饭了吗?”梁成砚照例先关心一下三餐。 自动扶梯上走出了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在热闹的购物广场里显得异常扎眼。之所以说他扎眼,不仅是因为他身上的西装与他的气质不符,连带着眼神、气场,包括走路的姿势,都不像一个办公室里久坐的中年人。他步伐稳健得走到梁成砚身边,然后静静得站在一旁,不发出任何声响。 一听到梁成砚温和的声音,秦梦阑就不知道为什么撑不住了,嚎啕大哭了起来:“舅舅他们一家欺负我。他们不但不还钱,还想吞了外公留给我的房子。” 梁成砚蹙起了眉头,脸色不见得好看,但是声音依然温和:“梦阑,你先回学校,这件事我来处理。” 看一人的承诺能不能兑现,首先要看的,就是给出承诺的这个人是谁。 秦梦阑自然也清楚,比起章予瑙那种追债只会找高利贷公司的二傻子,梁成砚这种见惯了金融风暴的集团二代,如果插手,舅舅一家会有个非常壮烈的结局。 比起壮烈,她更希望他们在壮烈中反省。 擦了眼泪水,秦梦阑摇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没有我同意,舅舅他们改不了房子产权。现在他们一家死皮赖脸得住在这儿,蹭吃蹭喝不说,还动我的东西。短时间里我是不想回这边了,就是想问问你那儿有没有仓库,我把东西都搬过去。” 这倒是意外之喜,梁成砚的脑子转得极快:“用不着仓库,放我公寓就行。你先让苏珊收拾一下东西,我马上安排搬家公司。” “.....”挂断了电话,秦梦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蠢。 找个放东西的地方么,毕驰家难道不行吗? 非要舍近求远,找个搬家公司搬到度假村去...... 梁成砚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转身问身后的西装男:“都拍到了?” 西装男弯了弯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东西,压低了嗓音回复他:“是的。从16年3月开始,每个月都拍到了。” 梁成砚伸出他吸血鬼一般妖娆细长且没有血色的手,接过西装男递过来的u盘。 “明天你就回安保组吧。”梁成砚淡淡道。 “是。”西装男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转身消失在了人 群里。 薛峰蹒跚着走了过来,看着西装男消失的方向,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记得这个人。爆炸那一天,他是第一个冲进来救你的。” 梁成砚将u盘收进了口袋,不置可否:“他是大梁的保镖。爆炸那一天,正好他当值。” 然而保镖的警惕心再高,反应力再快,终究防不了险恶的人心。 大观天地里四处都是热热闹闹的人流,唯独他们站立的这个角落,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薛峰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闷着声音说了出来:“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跟学校解释。” 梁成砚略略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感谢提不上一点儿兴趣。 说完这一句,薛峰憋了长时间的愤懑就在一瞬间爆炸了出来:“梁成砚,请你相信我。如果真要是我和赵子齐当中的一个人干的,那个人一定是赵子齐。爆炸的时候我就跟你站在一起,我也被炸伤了啊!为什么班上的同学会这么蠢?!赵子齐站那么远,一点事都没有,他们居然还是怀疑我?!” 梁成砚不否定他的话:“你自己说了,班上的同学蠢。” 薛峰激动得眼泪水都流了出来:“梁成砚,对不起。你明明是班上看问题看得最清楚的那一个,上学的时候我却总找你麻烦。觉得你喜欢装逼,到哪儿都喜欢炫耀.......” 人一激动,就容易说大实话。 梁成砚打住了他的大实话,脸皮有些发热得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薛峰,治眼睛的这几百天里,我想了很多。你是个清高的人,你有你的原则和底线。即便是你真得看不惯我,也不会在仪器上做手脚。” “你是这么看我的?”薛峰擦了擦眼泪水,眼睛发亮得看向梁成砚。 梁成砚点了点头:“嗯。你想要的是比我会装逼,比我会炫耀。毁了我,你不能模仿,更不能超越。” “......”薛峰沉默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除了爱装逼,梁成砚的嘴巴也很毒呢。 梁成砚的视线投到了购物广场的一楼大厅,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从大门涌进来,然后分散到各个店铺和楼层里。粗略看来,购物广场的客流分为三种:第一种是为了某种消费目的走进大厅,中途被迷人的衣服或者餐饮吸引进了其他店。第二种是直奔自己消费的目的地,看也不看周围一眼。第三种,则是漫无目的得在广场里飘荡,期待在飘荡的过程中 找到他喜欢消费的东西,或者,能消费的东西。 没瞎之前,梁成砚是第三种人。 “我眼瞎的时候,女朋友跟我聊过一个化学系的推理故事。说是有两个兄弟为了争夺父亲遗产,明争暗斗无所不用。有一天,哥哥请弟弟喝威士忌。弟弟认为威士忌里面有毒,不肯喝。哥哥为了说服弟弟,自己仰头喝了半杯。后来,弟弟死了。” 薛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你现在是跟我炫耀你有一个女朋友吗?” 梁成砚忽视了他无厘头的问题:“凶手显然是哥哥,但是警察没有证据抓他。因为那杯威士忌,哥哥也喝了。” “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哥哥在冰块里投发了□□。他喝酒的时候冰块尚未融化,酒里没有毒性。但是弟弟喝的时候□□毒素化开了,自然必死无疑。” 故事讲到结尾,梁成砚眯起眼睛,神色复杂得说出了他真正的心里话:“有人给我准备了一杯威士忌,让你和赵子齐喝上半杯,为的就是让我喝掉有毒的下半杯。” 薛峰苦笑了一声,评价道:“化学系的故事真是浅入深出啊。” 班里的几个男生担心出事,从金钱豹里走了出来,招呼梁成砚道:“能专心致志得跟我们散伙吗?” “就是,吃个散伙饭啊,有必要一边散一边吃吗?” 梁成砚笑了笑,示意自己马上就回来。 拍了拍薛峰肩膀,梁成砚临走前告诉了他真相:“说出来怕你不信,给我准备那杯威士忌的,是权安东。” 薛峰愣愣得站在原地,感觉一阵寒风从裤筒缝隙里涌了上来,自下而上得窜进他的衣服,钻进他的皮肤,最后,冰冻住他沸腾奔涌的血液。 不是赵子齐? 竟然不是那个表面阳光其实内心阴暗的赵子齐? 薛峰似乎想起来了,每次做实验,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权教授都会让他做好仪器检查工作。检查之后一定要在登记簿上写上他的名字和时间,一点也不能落下。那个时候他还想不通,不就几个砝码、几个游标卡尺么,有必要检查一遍又一遍? 如今想来,难道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被权教授算计上了吗? 为了让人不怀疑到他身上,一个背锅的人不够,还让赵子齐跟着他一起背?毕竟直至刚才,他还觉得是赵子齐一手策划的。 然而,权教授手把手得教 他们做实验,一丝不苟的模样还深刻得保留在薛峰的脑海里。 忍不住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就像忍不住相信权教授是真凶一样。薛峰颤抖着问了梁成砚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了什么权教授要这样害我们?而且,害你一个就够了,为什么还要陷害我?” 一脚已经迈进餐厅的梁成砚顿住了身形,转过身来眼眸无光得看向薛峰。贵公子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一见的讥讽,似乎也有些认同班上同学对于他的厌恶。 梁辰砚不介意告诉他实话:“为了非法营利,他可以害我。为了保住他的非法营利,他也可以害棋子。只是班上同学这么多,你的性格在这里,表现在这里,最适当他的棋子。” ~~~ 安妮来得很快,来的时候还顺带了十几个纸箱。戴上麻布手套,撑开纸箱,安妮走进秦梦阑的房间,蹙眉道:“原以为你东西很多的,谁想到只有这么一点。” 秦梦阑指了指旁边盯着人家老美打量的秦晴:“我小时候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被她搜刮过去。你先收拾吧,搬家公司过会儿就到。” 被指名道姓的秦晴翻了个白眼,龇牙道:“切。” 安妮“哦”一声,爽快得整理起东西来。大到床上的被褥,小到吃海底捞送的一根发绳,都不偏不漏得收了起来。 秦梦阑也没闲着,当着外婆舅舅舅妈的面脱秦晴的衣服:“来啊,睡衣还给我。你穿过的我当然不会穿了,但是我撕烂了也不会便宜你。” 刚被揍过一顿,秦晴太怕这种身体接触了,连忙鬼哭狼嚎得在躲在她爸妈身后。 外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抓住梦阑的手,规劝道:“你干什么要搬出去啊。你舅舅舅妈他们就在这里住几天,等高利债的人走了他们就会回家住了。” 秦梦阑挣脱掉外婆温热的手掌,面无表情道:“不会啊,我不会让追债的人走的。他们一天不还钱,就一天别想回到自己家。” 外婆急得直跺脚:“他们哪里有这么多钱啊?梦阑,听听婆婆的话。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舅舅以后也不会再贪你钱了。” “他们怎么没钱了?他们家那套18楼的房子也有一百二十个平方呢,卖掉二十个平方就能还了我的钱。”秦梦阑得意洋洋得看着舅舅和舅妈,一点儿余地也不想给他们留:“老房子写的是我名字,一天是我的,它就永远是我的。想改所有权?舅舅,舅妈,等我死了再说吧,虽然不知道 明年的清明节需不需要给你们烧纸钱。对了,你们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甭跟我客气。反正你们也不知道什么是‘非法侵入住宅罪”,回头坐牢的时候就知道了。” 最终,秦晴身上的睡衣被秦梦阑大力得扒了下来,秦可筠一家也跟着明白了过来。 秦梦阑要的不是钱,是二十多年来他们一家欠他母女的,良心和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跟有狐臭的同事争斗起来了,,, 我的错,,,鼻子太灵敏 ☆、迷妹 想要起诉秦可筠一家“非法入侵住宅”,说起来容易办起来难。 大梁律师给出来的回应是秦可筠出示了一份房屋租赁合同,秦可筠是承租方,秦梦阑外婆是出租方。也就是说,秦可筠一家是“付了房租”住进去的,并不是非法入侵。 秦梦阑听了之后直翻白眼,真好奇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了这样一个舅舅。 梁成砚听了没什么感觉,就是脑子转得比她快:“没有户主签名的租赁合同无效。你们继续跟踪,我不信他们能出示户主签名的租赁合同。” “户主”含情脉脉得看了梁辰砚一眼,觉得他面无表情处理事情的时候特别帅。 律师表现得有些为难:“我们也想证实合同无效。但秦小姐的外婆不愿意配合,一直在赶我们走。对了,她老人家还让我们捎句话给秦小姐。” “嗯,您说。”想来不是什么好话,秦梦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羞赧。 律师说话比较含蓄:“如果我们再出现在您家里面的话,她老人家会采取一些极端手段。” 秦梦阑张了张嘴:“......那算了。谢谢您跑这一趟,我再想其他办法。” 一个老太太能用上什么极端手段,无非是要死要活的威胁手段。 外婆是偏心的,比起外孙女,她更喜欢自己的儿子、孙子。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医院休养,比起床边几天没睡的外孙女,外婆心心念念的仍然是自己的儿子、孙子。 外婆是偏心的,可她又是真心的。为了给外孙女交上学费,六十岁高龄的她会出去帮佣洗碗。为了让外孙女睡上一个好觉,她能一个晚上不睡觉,眯着眼睛给秦梦阑扇蒲扇风。怕耽误外孙女学习,她能忍痛忍上几个小时,等秦梦阑吃过饭了再去医院看病。 秦梦阑可以狠心将舅舅一家往卖房的绝路上逼,但是狠不下心连累外婆。 外婆是爱她的,只是分了先后,分了男女。 法理和人情的平衡点,是这个世界最难找的点。 梁成砚看着眼眶发红的秦梦阑,想起了去年的冬天。他的一双眼睛还是模模糊糊的只能分清白天黑夜,身边的人却已经耀眼得像一个瓦数极高的移动电源。走到哪儿都光亮,明媚,不失温暖。 梁成砚无数次堕落在漆黑的绝望里面,顽强的意念在提醒他坚持,不甘的报复也在提醒他坚持,可是效果都不如她 一句轻飘飘的“晚上想吃什么啊梁大瞎”。 多少次,他都在心里羞耻得回复了:你。 她的声音像一把琴弓,包含着她特有的轻柔和小心,温柔得划过他结霜的心弦。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梁成砚就愿意保护她,不忍心看着她为了几万块钱在寒风凛冽里哭得泣不成声。如今他眼睛看见了,怜惜、爱惜、珍惜这些情绪就不分前后得涌了出来,一刻都忍不了。 秦梦阑默不作声得擦掉了眼眶边上溢出来的眼泪水,收拾了一下自己放在度假村的东西,转移话题道:“对了。班级群里有人说,明天下午有一场重要的篮球赛。” 梁成砚“嗯”了一声,淡淡道:“cuba第五轮,我们学校对南里工。” 秦梦阑的兔子眼亮了一下,似乎想到了自己男朋友就是宁大篮球队的核心球员。cuba哎,中国大学生篮球联赛啊! 眨个眼的功夫,秦梦阑就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偷偷抹眼泪,原地蹦跶了起来:“真的吗?你要参加吗?你会参加吗?!” “嗯。”梁成砚无可奈何得看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犹带泪痕的脸蛋:“不过我是后补的,上场的时间有限。” “!!!”秦梦阑已经疯了。 什么秦可筠秦彐森,谁能比得上她的男朋友!谁比得了她能文能武、明天还要上场打cuba的男朋友! ~~~ 跟秦梦阑一样疯了的,还有奔着两支球队球员来的的女粉丝们。 偌大的篮球场里,观众席上坐满了打扮时尚、青春靓丽的女学生。横幅招展,荧光棒集聚,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好像点着一个灯泡,亮晃晃得注视着场上做热身运动的球员。 秦梦阑第一次组团看球赛,感觉跟组团看演唱会一样。 最近忙着出国的张裕终于得了空,带着乔宇回归了她们宿舍的集体活动。几个人拨开人群往里面挤,每挤一步都能感受到观众席边上涌来的热浪。 没办法,谁要这是第五轮比赛呢,赢球的队伍可以直接杀进全国十六强了。 四个人按着自己的票根找作为,从最高的台阶f一路找到了距离场地最近的台阶a,来来回回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 管理员收了他们四个人的票根一看,脸上流露出十分鄙夷的表情:“你们vip区的啊,在观众席找什么找?!” “...... 篮球比赛也分vip区和普通区吗?”王珊珊不太理解。 “对啊,如果有的话,这个传说的vip区在哪里啊?”罗静看了看球员休息区,看不到一排可以给她们坐的光板凳。 来了四个人,三个是球盲。乔宇叹了一口气,指了指球场中央的一排位置,激动到眉飞色舞:“中线前排区啊!广告牌的正上方啊!坐在那里可以听到两个队伍的战术讨论!” 四个女生不太能理解乔宇的话,直到她们看到围着篮球场一圈的广告牌上印刷着“大梁风华天下”的时候,她们忽然明白了过来。 “喔,感觉我们好腐败。” “学长好赞,居然将赞助商的福利留给了我们!” “感觉我站起来能挡到后面一个区。嘿嘿,不好意思了后面的大姐们,我先站起来提一下裤子。” 秦梦阑比她的舍友们还激动,直接站起身来,探身探到广告牌上,对着场内放声大叫:“梁成砚必胜!宁大必胜!” “......我勒个去,有必要喊这么大声嘛?!”王珊珊被她的嗓音吓了一跳,裤腰差点勒到了胸上。 “今天出门之前,梦阑吃了一板子金嗓子喉宝。”罗静给出了解释。 张裕扬了扬眉,转身暗示旁边虎背熊腰的乔宇:“如果你也能打cuba,出门之前我吃两板子喉宝。” 乔宇张了张嘴:“......”都tm怪隔壁老梁。 一点五十的时候,来自主办方南京财经大学的nc篮球宝贝们出现在了球场上。 high舞一曲之后,两支球队分别走进球场。 同宁大“诚朴雄伟,励学敦行”校训相对应,宁大篮球队的队员们都有着人均190的身高,高大挺拔,气势逼人。球员们统一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那一刹那,引得在场观众呼声连连。 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球服,露出健硕的肌肉,修长的臂膀和有力的大腿。白色球服穿在他们身上,不仅干净明亮,还增添了一丝亮人眼球的清爽和活力。尤其是穿着15号球衣的某人,乌黑的头发下,是一张比球衣还要白皙的俊脸。 南里工球员穿的是一水的红色球服,球服上“南理霸王”四个字又大又耀眼。南理工的球员很多,而且各个人高马大。不像宁大球员的肤白,他们球员的皮肤普遍偏黑,候补的肤色都能区分出美国黑和非洲黑这两种黑色来。 随着南里工球员 的入场,观众席上也翻起了几层巨浪。 vip的观众们也根据自己的学识给出了评价。 比如,王珊珊说:“南里霸王?呃,南里的赞助商是霸王电池吗?” 又比如,乔宇说:“我去,南里工好奸诈。cuba啊,居然挖留学生来组队。这是什么?!这是活生生的外挂!” 秦梦阑张了张嘴,不改她的台词:“梁成砚必胜!宁大必胜!” 作者有话要说:梁成砚终于要上场了,厚着脸皮问vip区的观众:如果我打赢了,可以答应我drivethecar吗? 秦梦阑不改她的台词:“必胜!” ☆、止损 一声尖锐的口哨声结束了上半场,出乎意料的43-45,南理工没能称霸球场,宁大也差了两分,两个队伍都不开心。 中场休息的十五分钟里,无论是球场上,还是观众席上,热烈的讨论声取代了比赛时的加油呐喊。 “南理工的后卫好厉害,跟个陀螺似的在场上到处转。” “宁大的前锋也很厉害啊,突破了好几次围攻。” 乔宇也没闲着,跟身边的四个球盲抱怨道:“这边上半场都结束了,怎么不让梁成砚上呀?有他打后卫,我们也不会被南理工牵着鼻子打啊。” 张裕好奇道:“梁成砚专业打后卫吗?” “嗯,他是控球的。”乔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打这个职位的,需要跑得快,传得快,最主要的是脑子转得快。就他那个智商,你要让他打中卫,简直就是资源浪费。” 两个人的话音刚落,秦梦阑口袋里的手机就颤动了一下。 果不其然,梁成砚发微信告诉她:“我要上场了。” 秦梦阑连忙发了个必胜的表情过去,一抬头,就看见休息区的长凳上站起了一个她熟悉的修长身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瓷白的肤色在人群里显得十分扎眼。他每走一步,都像是一个在场地上游走的佛罗伦萨雕像,聚焦着观众的视线。 与此同时,电子屏上的球员阵容已经发生了改变。南理工的外籍球员全部换了上来,宁大这边,梁成砚的名字也赫赫在列。 “天哪,换人了?” “宁大好像就换了一个,但是南理工换了三个呢。” “哇塞,宁大的替补球员好帅。” 闷了半场的王珊珊和罗静也跟打了鸡血一样,掏出一卷三米多长的横幅,一人高举着一边,朝场内的梁成砚喊道:“学长,看这里,快看这里!” 正在热身的梁成砚转头看了一眼,身形莫名僵了一下,然后又转了回去。 秦梦阑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见那雪白的横幅上写着十五个血字:“你是电,你是光,你是球场唯一的神话!” 可以说,如果篮球赛比拼的是啦啦队的“不要脸”,宁大早就赢了...... 临上场前,梁成砚又发来了一条微信:“如果比赛赢了,能陪我去新西兰滑雪吗?#猪八戒说小娘子你真好看#” 如果没有这个猪八戒表情, 秦梦阑或许还会以为这是单纯的旅游邀约。 可是放在这个时候,放在这个状态下,梁成砚提出来这样的邀约,秦梦阑瞬间就怔住了。 酥麻的感觉一路从脚心蔓延到全身,握着手机的双手也不受控制得在发颤。周围的欢呼声再大,进了她的耳朵里,都没有心跳声来得响亮。 他们之间有种无需言表的默契。好似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要做什么,我收拾收拾就能过来帮你。 秦梦阑看着这条轻佻的微信,再看着球场上一脸认真的人,“滚你蛋”三个字终究没有输入到聊天框里。 球场上打得很激烈,秦梦阑的心里也很纠结。 她幻想过自己的未来,也计划过自己的未来,虽然知道幻想的不一定会实现,计划的也不一定能完成,可是无论是幻想的、还是计划的,她的未来都不曾少过他。 87-90,宁大遗憾得输了球赛。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片惋惜声,秦梦阑却平静得掏出手机,在聊天框里回复道:“好啊,无论输赢。” ~~~ 六月份的国际社会十分闹腾,卡塔尔一日之内遭到八个盟国断交。兄弟国家闹嫌隙,就跟情侣之间闹分手一样,分分合合总有个定数。偏偏美国要插上一脚,跟卡塔尔搞起联合军演,摆出一副“兄弟有我来罩着你的”强势姿态。 然而全世界人民都清楚,美国这么独树一帜得帮助卡塔尔,是为了从中东土豪手里拿走120亿美金的军火订单。 为了军火订单为了钱,没有什么是特朗普政、府做不出来的。 基于此,秦雪梨好像学到了什么。回到美国之后就一声不吭得从第五大道的豪宅里搬了出去。一个人在外面租了一间六百美金一个月的单身小公寓,天天挤着地铁去公司上班。不仅还掉了信用卡,还掉了捷豹小跑车,连香奈儿范思哲这些日常不离身的奢侈品都一件不落得留在了老家里。 寄居在租来的小公寓里,闻着发霉的沙发味道,秦雪梨觉得自己特别像《破产姐妹》里的caroline,沦落到只能靠荤段子增添生活乐趣。爸爸就跟忘了她一样,不出来找她,也不派秘书出来帮她,甚至连电话都不打一个。 就这么静悄悄的,好像默认了她可以离家出走了一样。 一眨眼,秦雪梨就在狭窄的出租公寓里住了半个多月。在这样仿佛人生炼狱的半个月时光里,秦雪梨感觉自己被 全世界抛弃了。没有人来关心她,没有人来照顾她,任她长成一株石头缝里的野草。 任她风吹日晒,任她漂泊在外。 直到有一天,朝阳刚刚在高楼间露脸,她从乌黑的天桥上下来,看见了一辆熟悉的宾利轿车。 陆希铭的妈妈从轿车上走了出来,一脸担忧得看着她,关心道:“shirly,你怎么住到这里来了?秦教授不管你了吗?” 秦雪梨一直不喜欢这个陆夫人,觉得她品味俗气,讲话空洞。在秦雪梨看来,她是一个典型的华裔主妇,虽然待人温柔体贴,但全然没有自己的主见。家里男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好像一个被人牵着四肢活动的无脑木偶。 隔着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秦雪梨一把抱住自己的“婆婆”,放声大哭了起来。 陆希铭一家自然不会放任她不管,找了搬家公司将她所有的东西都搬回了one57。不仅是出租公寓里面的,留在家里的东西也都搬了过来。住在这个可以俯瞰中央公园的高层套房,看着保姆在她跟前忙来忙去,秦雪梨才恍然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套价值四千多万美金的公寓,是她和陆希铭的共同财产。 16年的新年纽约下暴雪,她和陆希铭订婚了,两个人的爸爸顶着大雪到处看楼盘,最后买下了这套上东区名媛最喜欢的公寓作为他们的婚房。 16年的春天,她还是爸爸唯一的女儿。 17年的夏天,有个叫秦梦阑的贱/人,抢走了她的爸爸。 装可怜,装弱势,是唯一会影响秦彐森分割资产的办法。秦雪梨从家里搬出来,装得越可怜,装得越伤心,才能从秦彐森那儿拿到更多的东西。 她比不上秦梦阑的,是真实的血脉关系。 秦梦阑比不上她的,是十多年的父女情分。 秦雪梨的思路或许是对的,但站在她肩膀上、想要通过她吞下秦彐森心血的陆家人,不会这么想,也不会这么被动。 陆川将一摞子文件资料扔在了两个儿子面前,疲惫道:“情况有点糟。” “怎么说?”相比于两个儿子,当妈的显然更沉不住气。 陆夫人将家里的闲杂人等赶出了客厅,自己站在沙发边上,面色复杂得听着老公儿子谈论。 “秦彐森要将手上的几个项目转移回国,以此做敲门砖,让国内给他一张永久居住证。” 陆川揉了揉眉心,很是头疼:“最近一个月,别说我们一家了,都邦、曼迪、安斤,哪家制药公司不在盯着他?一个个卑躬屈膝得求着他保留项目,都快求成孙子了。” 陆希命蹙眉道:“秦叔叔这么做,非常的儿戏。” 陆川气愤道:“什么儿戏?!他耍的明明是猴戏!为了跟亲生女儿团聚,不惜回国从头再来,更不惜损伤我们这些老朋友的利益。原以为跟他成为儿女亲家,秦彐森不看僧面看佛面,能将新研制的中间体卖给埃可森。可是谁想得到呢,他问都不问我一下,直接跑去跟曼迪的人谈价格。你们说,他是不是当我们一家是吃香蕉的?” “这么说,”陆夫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腮帮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认定道:“我们娶秦雪梨回来,没有丝毫的作用?” 三个男人没有吭声,尤其是一脸阴霾的陆希铭,仿佛都默认了她的话。 陆夫人就跟被点燃的爆竹一样,哔哔啵啵得倒出许多话来:“我一开始就不赞成希铭娶她,偏偏你们说她是最好的长媳人选。呵呵,华人圈里谁不知道秦雪梨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当着外人的面都能给我这个婆婆甩脸色。是你们说的,娶了她就能捆绑秦彐森,娶了她就能让埃可森挤进制药十强。但是事实呢?她在one57都快住满一个月了,秦彐森连个面都不露一下。” 陆希安站起身来,替他妈妈捏了捏肩:“妈,你真错怪我爸和我哥了。谁想得到秦教授有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而且,无比的难缠,魂牵梦绕的难缠。 陆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过年那次和秦梦阑的碰面,说话的声音不由得降了几个分贝,语气也和缓了一些:“他那个女儿是真不错。长得漂亮不说,而且要形态有形态,要礼貌有礼貌。要是放在我们这个圈子里长大,哼哼,绝对轮不到我们家上门求婚。” 陆希安没吭声。因为他妈分析得没错,无论是哪种境遇,他都不会得偿所愿。 秦梦阑喜欢的山川里,没有他这种脉络的。 秦梦阑喜欢的湖泊里,没有他这种深度的。 她可能喜欢李健,喜欢撒贝宁,喜欢詹姆斯麦卡沃伊,喜欢一个叫梁成砚的残障人士。但是基于事实,在她喜欢的所有男人里,没有一个叫陆希安的。 陆希安很欣慰,回到美国之后,他能从那魂牵梦绕的爱欲里面抽身出来。 陆川叹了口气,终结话题道:“你想这些有什么用?秦彐森难道还肯将亲生 女儿嫁到我们家?希铭啊,现在爸妈征求你的意见。我们想止损,解除你和秦雪梨的婚约,你同意吗?”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不能作为媒介将陆希铭的答案传播到众人耳里。 怎么会不同意? 昨天夜里还搂着前女友进出希尔顿的陆希铭会不同意? 站在客厅外面偷听的秦雪梨一早知道了答案。她森白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惨淡且颓败,无力又沧桑。 陆家的管家示意她可以进去商谈,秦雪梨却摆了摆手,安安静静得从陆家走了出来。 繁华的纽约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辆车,愿意停驻下来关心她的伤心和痛苦。 怀着一肚子的愤懑,伤心和委屈,秦雪梨再也承受不住,抱着头蜷缩在街头,哭泣着给秦彐森打了电话。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爸爸,你真得不要我了吗?” “shirly?”可惜,接电话的人并不是她口中的爸爸。 秦彐森的韩裔秘书柳秘书接听了电话。这个从前一直跟在秦雪梨身后买买买的老好人,如今也回归了秘书本职。老好人学不来陆家人的变脸绝技,但是说话的语调、语气,已然也不像从前那般顺从、恭敬。 “秦教授刚飞去了中国,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研究所的事有专人打理,家里的事也有安妮处理。至于您这边的事务,呃,您也可以继续吩咐我来做。就是金额超过五千美金的话会有些麻烦,我需要向苏珊那边申请。嗯,我想您应该猜到的,现在的financialpower在中国大陆。” 秦雪梨抬头望了望天,看着一架看不清机翼的飞机在蓝天里留下痕迹。她知道飞机的航向,知道飞机的速度,就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返航。 果然,爸爸不要她了,就跟当年不要秦梦阑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你们懂的。 ☆、银鳕鱼 输了球赛,梁成砚有些失落。 如果最后的三分球能中,或者他担着风险直接带球切入禁区,输赢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篮球场内人头攒动,议论声跟海浪一样一层层得堆叠到球场内。教练将毛巾和水递给自己的球员们,逐一安慰道:“运动是让人快乐的,不是让你们郁闷的。尽力就好,不要纠结于比赛的输赢。” 梁辰砚也不想郁闷下去,前提是大梁的广告牌没有绕场一圈,王珊珊她们没有拉着横幅说他是“唯一的神话”。 捂着脸坐在冷板凳上,梁辰砚感觉颓废又沮丧。 什么神话..... 其实是笑话吧..... 球员们跟着队伍回学校了,梁成砚这个有专车接送的自然可以多待一会儿。他一个人留了下来,蜷缩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得里回忆着比赛的经过。 漆黑的眼睛扫过球场上每一条线,每一个框,每一块他踩过的地方。 梁成砚在思考,他错估了哪一步,又或者错传了哪一球。诸多失球的原因当中,哪一个是关键点?哪一个又是他可以规避的? 然后保洁大婶看不下去了,气冲冲得走了过来:“蹲在这儿看电影吗?走走走,我们要拖地了。” “.....”梁成砚没脾气得拎起球包,晃晃悠悠得走出了球场。 空荡荡的体育馆门口,除了司机撑着一张报纸在等他,女朋友也倚着墙角站着,若有所思得仰望着天空。 等了快半个小时了吧,她连一个催促的电话都没打过。 “你不用在这儿等我的。”梁成砚看着她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感觉一条潺潺的小溪流淌过心脏,跳跃、灵动,还有清新动人的舒畅。 “我没等你啊,我等的是回家的顺风车。”秦梦阑一把抓过他湿漉漉的手腕,拖着他往车上走:“不就是输了一场比赛吗?晚上我给你做一顿好吃的,保证你心情好起来。” 梁成砚机灵得捕捉到“回家”俩个字,心情没有再坏的了。 梁成砚的好心情,一直从体育场保持到了沃尔玛。 大晚上在超市买菜的人很多,秦梦阑挤在人堆里面,一样样得挑着菜。秦梦阑挑菜的本事是跟毕驰妈妈学的,挑豆角知道挑豆粒小的,挑番茄也会挑果蒂小的。一圈转下来,新鲜食材多多少少都进了她的购物篮。 海鲜区的冰柜里有新鲜的银鳕鱼,秦梦阑停了两秒,眼疾手快得拿了里面最新鲜的那一条。 路人大妈瞧着很奇怪:“哎,小姑娘,你怎么区分油鱼和银鳕鱼的啊?不怕拿错呀?” “不会。”秦梦阑耐心解释道:“拿最贵的那一条,错不了。”梁成砚喜欢吃的东西不多,银鳕鱼就是其中一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他都惦记着,香煎、清蒸、红烧,变着花样得吃。然后每次后厨送银送菜过来,秦梦阑就会跟个太监似得帮他挑掉鱼刺。 一小段银鳕鱼卖到一百六十块,路人大妈看了直摇头:“算了,我还是买带鱼吧。” 秦梦阑笑了笑,伸手又拿了一段扔进购物篮里。 柜台结账的时候,消失了大半天的梁成砚终于出现了。他走到秦梦阑身边,扔了几包不可描述的盒状物到购物篮里,示意旁边的收银员:“一起结。” 秦梦阑的头皮发麻得看向他:“.......你想干什么?” 梁成砚递给收银员一张□□,眼底含笑得看着她脸上红霞飘飞,理所当然道:“我看到你回的微信了。你说呢?” “.......”秦梦阑说不出来。 ~~~ 夜色笼罩了整个浦口区,车子沿着翠竹小道一路盘旋,驶进了度假村的私人别墅区。 俩个人拎着食材从车上下来,看见空空荡荡的车库里多了一辆四四方方的奔驰越野车。车型不算奢侈,品牌也很大众,车身也没有镀金镶钻,真正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是车子装载的玻璃。 梁成砚走过去敲了敲玻璃,确定道:“是防弹玻璃。” “谁这么怕死啊?”秦梦阑也走了过去,想看看防弹玻璃跟寻常玻璃有着什么不一样。 指尖刚落到黑漆漆的玻璃镜上,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车里传了出来:“是我。” 紧跟着,玻璃“吱吱吱”的移动声在俩人的耳边响起,秦彐森的脸也慢慢得出现在了他们俩人的视线里。 梁成砚倒吸了一口凉气,犹自镇定道:“......晚上好,秦教授。” 秦彐森面色复杂得扫了他一眼,摆着架子没有吭声。 秦梦阑没有她男朋友这么镇定,也没有她男朋友这么文雅,直接上脚踹车子,开骂道:“你tm有病啊,躲在车库里吓人。” 秦彐森一脸阴沉得从车上下来,探究的视线从秦梦阑 的身上一直挪移到了梁成砚的脸上、手上,以及,呃,男人都知道的双腿之间。 梁成砚略略往后退了两步:“......” 院士级的教授就是不一样,感觉眼睛里可以射出激光镭射线。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秦彐森的脸色黑得可以掉墨:“这都晚上八点了,你们俩怎么还在一块?你们家长知道这个情况吗?” 毫无疑问,极其显然,他就是不知情的那一个。 “我爸知道,我后妈也知道。但是实话说,秦教授,他们知道不知道,都不太重要。”梁成砚回答得比较谨慎。 “关你什么屁事,你谁啊你?!”相比而言,秦梦阑的态度嚣张多了。 秦彐森按捺住自己内心的一片酸楚,转过身来跟自己女儿赔了一个笑脸,轻声细语道:“爸爸是担心你的安全。现在的花花公子太多,而且各个思想龌龊淫、秽,整天想的都是怎么占小女生便宜。” 从某种角度来说,秦彐森的说法很有道理,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秦梦阑满眼讥诮得看着他,反问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一句话堵着了秦彐森的嘴,也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毫无前兆得插在了他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上。 将近晚上九点,秦梦阑忙忙碌碌了一个小时,才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黑胡椒芦笋煎银鳕鱼,一盘金沙四季豆,一碗番茄牛肉汤,并这两碗米饭搁在了餐厅的长木桌上。 梁成砚洗完澡归来,闻着香喷喷的饭菜,竟然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因为餐桌边上坐了两个厚脸皮的老头子,一个筷子不停,扒拉着吃掉了他的银鳕鱼。另一个要夸张一些,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牛肉汤,默默得淌眼泪水。 “怎么样?我儿媳妇手艺很棒吧。”梁军彦很是得意得炫耀道。 秦彐森抹掉脸上的眼泪水,感慨万分道:“是她妈妈的手艺,是她妈妈教她的。” “......”一头是火的秦梦阑和一头是水的梁成砚,隔空对视了一眼。 梁成砚连忙拉了一张椅子在餐桌边上坐下,提醒他们俩个老头子:“我想,你们应该都用过饭了吧?” “是的,你不说我都忘了。”梁军彦将手上的饭碗搁了下来,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跟其余三个人商量道:“我们一家四口好不容易聚一块,吃饭多扫兴,来来,一起喝一 杯。” “一家四口”这种话都能说出来,秦梦阑头痛得想回姥姥家。 度假村的服务效率就是高,梁董事长一个电话打出去,高脚杯啊、醒酒器啊、下酒的花生米啊,还有什么移动ktv,都tm在五分钟时间搬到了梁成砚公寓。 梁军彦越喝越开心,一开心么就忍不住吹牛逼,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老同学,嘻嘻哈哈道:“彐森,彐森,知道这些年我多想你嘛?!” “......”别说秦梦阑了,好脾气的梁成砚听了都想翻白眼。 秦彐森灌了三杯红酒,脸皮渐渐得发红,酒劲也不知不觉得涌了上来,哈哈笑道:“知道,我都知道,我在美国都知道大梁的董事长叫梁军彦。” “......可是你总是对我视而不见!”梁军彦松开了秦彐森,转身抱住旁边吃瓜的梁成砚,一脸自豪的样子感觉要起飞:“他们都说我儿子像你。彐森,你自己看,我们家小砚像不像。当然,我跟你说实话,除了长相,小砚这个清高自傲的性格、拽炸天的说话方式、不给人留余地的做事风格,tm几乎跟你一模一样。哈哈,他们还四处造谣,说我是梁军绿,说我儿子其实是你儿子。哈哈哈,他们这帮蠢货,不知道谣言传着传着就能变真的吗?我们结成了亲家,小砚当然也是你儿子了呀。” 梁军彦形容的梁成砚是眼瞎之前的梁成砚,眼瞎之后,呃,不是,眼睛复明的梁成砚要温雅许多。清高仍然清高,但不自傲。说话仍然拽上天,但幽默风趣了许多。至于做事风格,留不留余地,给不给活口,梁成砚还是看人的。 “酒后吐真言”这话,在俩个老头的身上都应验了。 听完了梁军彦的一通醉话,秦彐森没有反驳,竟然还点了点头,积极回应道:“我知道,我知道,小梁不错,非常不错。我找人调查过他,文思敏捷,相貌堂堂,逸群之才,玉质金相......” 梁成砚尴尬得摸了摸鼻子,跟秦梦阑提议道:“我找人拖他们回房间。” 秦梦阑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啊,四字boy说了算。” 两个喝高的老头被人搀着出了公寓。看他们俩那种热恋状态的缠绵模样,估计随便开一个客房,俩个人能抱着聊上一夜。 秦梦阑转身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澡,一口饭都没吃上的梁成砚自觉得将碗筷洗干净了。 甩了甩手上的水,梁成砚一转身,就在客厅里看见一个他梦中经常看 见的玉兰仙子。 玉兰仙子正弯着腰在客厅里翻箱倒柜,知道他站在旁边,出声询问道:“咦,上次我带过来的那瓶护发素放哪儿了呀?” 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沿着她细白的脖颈、胸前、以及他看不见的所有地方一路而下,不仅打湿了地板,也模糊了洗碗人的视线。 梁成砚面不改色得走到她身旁的橱柜边上,手臂一抬,拉开了一扇装满了洗护用品的柜子。 秦梦阑垫着脚尖够下了那瓶护发素,抱怨道:“长得高了不起啊,打个柜子都打这么高。” 梁成砚没吭声,十分压抑得关上了橱柜。不只是全身上下,感觉连呼吸都是克制着的。 秦梦阑一秒钟看穿了他的心思,想笑又憋不住,只能隐晦得提示他:“大门锁上了吗?” “......”梁成砚也不藏着掖着了,秉着呼吸抽走了她手上的护发素,然后拦腰抱起,将人抱到了自己卧室。 五分钟之后,卧室里传出了一个抱怨的声音:“你手上全是洗涤剂。” “......白猫牌的,真害人。”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梁科普一下:洗涤剂不能当润滑油 明后章补....你们想要的。 ps,没有几章了,亲们且行且珍惜,我爱你们! ☆、情话高手 光着一双白皙透亮的腿,秦梦阑站在床尾凳上,居高临下得看着身前一米八八的大高个,笑得眉眼飞扬:“喜欢我这件睡衣吗?” 樱粉色的冰丝短袖两件套,松开外面短袖的衣扣,内里是火辣的v领吊带睡裙。高山丘壑,雪山红花,几乎一览无余。 梁成砚看了第一眼,湛黑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丝羞赧,不自然得将目光迁移到了别处。 “......”那个在沃尔玛里豪掷杜蕾斯的人呢? 秦梦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心里生出了一种自己在调戏良家妇男的奇妙感觉。 梁成砚刻意忽视眼前这道诱人的甜点,返身去洗手间拿了一条干毛巾,提议道:“坐下来,先擦干你的头发。” 秦梦阑“嗯”了一声,乖乖坐在床边,光着的两腿交叠着跷在床尾凳上,将洁白的后背和湿漉漉的头发留给了害羞的人。 梁成砚闻着那一头湿滑芬芳的长发,四肢百骸酥软到没有一处着力点。像是一群蚂蚁啃噬着他的脚心,而后往上攀爬,酥麻至脚踝、长腿、腰间、腹部,一身的火热和酥麻。 “......”梁成砚的手抖了抖,感觉自己一辈子的紧张都用在了这里。 感觉到身后没有一点儿动静,秦梦阑转过头来,巧笑嫣然得看着他,灿若繁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诮。 梁成砚是受不了这种眼神的,甩手扔掉了毛巾,一把将人带到燥热的怀里,贴着她耳朵警告道:“我今天是认真的。” 俩人挨得够近,水珠沿着秀发一路而下,滴到彼此的身上。秦梦阑能感到自己的耳廓发烫,也能感到冰冷的水珠划过她的肩胛骨,溜过狭窄的乳缝,平滑的肚脐,最终,滴落在越来越湿的短裤上。 梁成砚的感触更加清晰,湿润的水珠擦过他星亮的眼眸,划过他藏在阴影下的俊朗面庞,最终,滴落在色淡如水的唇边。 梁成砚吻住了他唇边玉兰花瓣一样鲜嫩的耳垂,连着湿润的水珠辗转吸允,有时像囫囵吞枣一般莽撞,有时如品尝琼浆玉露一样酣畅。勒住身前细腰的手也越来越紧,越来越深入。 到了这个时候,坏事的不只是去污无残留的洗涤剂了,还有喝多酒就会放飞自我的老头。 秦彐森喝出了一张关公脸,颤颤悠悠得坐在公寓大门外,哭嚎道:“梦阑啊,爸爸是爱你的,爸爸是真得爱你的。” 梁 军彦捂着肚子笑倒在地,笑完了觉得自己好像不大厚道,转身敲了敲公寓的大门,嚷嚷道:“我的闺女哎,出来看看你亲爸的怂样。哈哈,爸爸是爱你的,爸爸是真得爱你的。” 屋里的俩个人同时静了一下,两秒钟后,秦梦阑麻利得从床上爬了下来,一张小脸红得像刚从锅炉里取出的焦炭。梁成砚还没来得及拉下高山红雪上的那层樱粉色的雾纱,虽然双手已经揉搓过高山的白雪,抚摸过洼地的沟壑,辗转了一路芬芳和顺滑。 门外的秦彐森还在哭嚎:“梦阑啊,你要怎么报复我都行,是身败名裂,还是剃头发牢,爸爸都愿意。只要你愿意认我.....” 梁军彦照例跟在后面学舌:“爸爸做什么都愿意,只要你愿意认爸爸,嘤嘤嘤。” 房里的俩个人陷入了沉默,秦梦阑通红着一张脸,将湿漉漉的头发卷了起来,然后套上衣服,提议道:“那个,我今天回宿舍吧。” 一路认真过来的梁成砚看着她,眼睛里全是哀怨。 就不该点这个火的,秦梦阑急匆匆得穿好鞋袜,找借口道:“后勤处有你大门钥匙。” 言外之意,门外的俩个醉汉随时有可能破门而入。 梁成砚无奈得点了点头,起身去了浴室冲凉,捎上玻璃门之前不忘补充了一句:“下周去新西兰。” “好。”左右逃不掉,秦梦阑也不想赖账。 两个人从公寓里出来,大门一开,就看见俩老头醉眼朦胧得躺在台阶上数星星。 秦彐森一手搭在梁军彦的肩膀上,一手指着灰蒙蒙的星空:“二十几年前,我们在紫金山的天文台上看星星。你说狮子座的流星雨最好看,因为它最大,最亮,最守时,从不会让人失望。” 说着说着,秦彐森的眼泪水就断了线,泪眼朦胧得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每年十一月份,我都要赶到夏威夷,在maunakea上看狮子座。哈哈,你知道吗?maunakea的火山很美,那边的逆温云层能将山顶和空气分隔开来,展现这个世上最纯粹最美丽的星空。我一个人站在山顶上,吹着风,仰着头,一次次得看着流星雨在我头顶上划过。我在想,你对我,到底失望在哪里......” 听到这里,秦梦阑激动得差点没一脚踹上去。梁成砚一把拦住了她,嬉皮笑脸道:“看不出来,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情话高手。” “什么情话高手,他就是一个喜欢拐卖妇女儿童的 □□犯。”秦梦阑冷冰冰得评价道。 旁边的工作人员守了半天了,看到梁成砚跟看到救世主一样,着急道:“怎么弄啊,公子。我们想抬董事长回房间,董事长不让。” 梁成砚“嗯”了一声俯下身来,伸手推了推自己爸爸的肩,又拍了拍另一个爸爸的胳膊,柔声道:“都回房间睡吧,我送梦阑回学校。” 梁军彦迷迷糊糊的,眼皮子已经耷拉得睁不开了,嘴里还在嘀咕着不知道哪天的梦话:“盐水河的项目一定要拿下,拿不下你们给我统统滚蛋。” 梁成砚又拍了拍他老子的脸,想提醒他不要躺在外面做白日梦了。 “唔”了一声,梁军彦睁开眼皮看了梁成砚一眼,疲惫不堪道:“小砚啊,不要催爸爸,爸爸在努力,爸爸在奋斗,爸爸一定赚个几十亿让你娶老婆。” 也不知道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吹牛逼,梁成砚默默得看着自己老子,再也没说话。 没过多久,来了两个力气大些的保安。几个人合力将人抬到了房间,开上空调关上窗,加湿器和熏香都放在了床头柜子上。后厨的人也送来了醒酒汤和蜂蜜水,还在床底下放了一个装呕吐物的盆。 然而工作人员们再贴心,也不会贴心到洗上一条热毛巾,擦擦他们的手和脸。 他们身边,原本都有一个这样贴心的人......只不过,都不在了。 梁成砚将秦梦阑送回了学校,送的路上闷闷不语。 绚烂的街灯无法提起他的精神,车载音响里回荡的,也是催人情伤的老调歌曲。 车子停在了中山路的红绿灯下,阴翳的梧桐折射出柔和的灯光,但折射不道路人紊乱的心里。 梁成砚不想说的,他习惯了自己消化,习惯了自己压抑,习惯了用实际行动还报他消化掉的这些压抑。但是头一转,看到女朋友投递来的疑惑视线,他就压抑不下去了:“......你想让我说什么?” 秦梦阑伸手摸了摸他紧绷的下颌线,柔声道:“怎么了?感觉你听了一句酒话之后,心情就不好了。” 梁成砚摇了摇头,纠正道:“他们跑回来敲门的时候,我的心情就不好了。” “......”这话,让秦梦阑怎么接。 温柔的绿灯在马路一端亮起,梁成砚启动了车子,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跟她说实话:“秦彐森酒后吐真言,这一点,我能看出来。” 秦梦阑没吭声,哪怕他酒后吐的是金子,她也不屑捞一把。 “可是,我爸不会。”梁成砚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暴风雨来临之前蜻蜓低飞的沉闷:“他喜欢借着醉酒,说一些虚情假意、拉拢人心的话。就像当年,他已经跟乔春雨有一腿了,但是还会抱着我妈,说她是他最爱的人。” “......有可能,你妈真得是他最爱的人,乔春雨是你妈的一个高仿替代品。”秦梦阑张了张嘴,用实话安慰自己的男朋友。 梁成砚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那天在毕驰家,你说你是一个黑暗的人,我不会喜欢你这样黑暗的。” “呃,这个......”那天情绪太激动,秦梦阑说了很多冲动的话。 比如:秦彐森,你要是不死全家,我死全家。 ......没想到梁成砚全都记到心里了。 梁成砚靠边停了车,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温柔缱绻道:“其实,我也是黑暗的。” 过几天,又或是过一周,当你从新西兰回来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 晚上十点多回到宿舍,罗静还开着台灯,准备着周五的法语专四考试。看到秦梦阑回来了,连忙抽了一套真题和一套模拟卷来,咨询道:“梦阑,帮我划个重点。” 秦梦阑换上拖鞋,脱掉外套,示意罗静将资料放到她桌上,奇怪道:“珊珊人呢?每逢大考,她都要死宅几天抱佛脚的。” 罗静扶了扶眼镜,神秘兮兮道:“她最近受刺激了,在外面夜跑呢。” “受刺激?她也能受刺激?”秦梦阑盘好头发,拉开床下的椅子,摊开了书桌上的两套试卷。 “是的啊。”罗静耸了耸肩,打起小报告:“最近这个月,她一直在跟毕驰告白。毕驰好像委婉得拒绝了她,说什么s碼的跟xl碼的没有未来,买一套情侣衫都要换着穿......然后姗姗就受刺激了,这几天晚上都在外面夜跑呢。难得,为了毕驰哥哥,她知道减肥了。” 秦梦阑是不大敢相信的,所以她跑到珊珊同学的床铺下,看到刷漆的墙壁上贴了一副森白得仿佛可以拿去祭奠的悼文——“今天的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秦梦阑没有多想,掏出手机打通了毕驰的电话:“你是不是脑子出故障了啊?那么好的姑娘你居然不要?” 正在外面 吃烤串的毕驰擦了擦嘴,百思不得其解道:“你说谁?” “珊珊啊,王珊珊啊。” 下一秒,毕驰就挂掉了电话。 罗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得看向秦梦阑,似乎想不到毕驰已经反感她们珊珊反感到了这个地步。 秦梦阑撇了撇嘴,下结论道:“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真没几章了嘿嘿嘿,舍不得你们 ☆、胖瘦美组合 周五,法语专四在多媒体教室里面开考了。为了保证专四考试的顺利进行,班主任邓丽丽特地在教室外面拉了警戒线,防止韩语班学生路过的时候吵到15级考试。 周五一大早,秦梦阑领队,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拎着考试袋,步履潇洒得从电梯里出来。她一出来,韩语班的男生都守在了教室门口,目不转睛得打量着他们的外院女神。紧跟在秦梦阑身后出来的两个女生,一个短发齐肩,黑框眼镜盖住了大半张脸,瘦瘦弱弱的像是一个纸片人。另一个长发齐肩,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占据了脸庞的三分之一,粉嫩雪白的像是一个吉祥物。 阳光飘洒在她们三个身上,就像是最美好的校园片剪辑。长长的校园走廊上,走过三个青春活泼的女大学生。她们语笑嫣然,分享着一个三句话的笑话,又或是分享一个刚听来的八卦,笑出了一脸的胶原蛋白,走出了一身的快乐舒畅。 韩语班的同学们一边欣赏,一边议论纷纷:“为什么秦梦阑的身后永远跟着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 “你太孤陋寡闻了,她们是外院有名的psm(胖瘦美)女子组合啊。秦梦阑除了是队长,还是门面担当、形象担当、智慧担当和人气担当。胖子王珊珊呢,是团队的搞笑担当和动手担当。至于瘦子罗静,呃,我听说的是路人担当。” “...这样,好羡慕她们,走哪儿都是人群里的焦点。” 三个焦点晃悠悠得走到考场门外,然后被邓丽丽一通臭骂:“你们仨能不能靠点谱!?专四考试啊,居然跟上课一样压着点来。不知道早点过来调试耳机吗?不知道早点过来熟悉考场吗?” 智慧担当没有吭声,路人担当也不敢吭声,倒是动手担当一口气承担了所有角色:“邓老师,是您说的啊,考试要保持平常心,不能紧张。我们掐着点来考试,很平常,也不紧张。还有,耳机好不好用,是教务处老师的职责,好与坏是他们调试的。如果影响到我们考试,您第一个追究的应该是他们。而且我们隔三差五就会来多媒体教室上课,需要熟悉什么考场?” 邓丽丽看着头头是道的王珊珊,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条例清晰、据理力争、耳聪目明的胖丫头,真的是她印象中那个熊大上身、熊二进脑、喜欢暴力碾压别人的王珊珊? 三个人陆陆续续得走进考场,秦梦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跟邓丽丽打招了呼道:“老师,麻烦您体谅一下。最近她 体内的激素紊乱,脾气不大好。” 邓丽丽理解得点了点头,点完之后又有些哭笑不得。 考试时间一到,系主任张老头拿着密封的试卷和录音磁带走进了考场,陪同监考的还有日语系副主任木村教授。 张老头在外院的地位,明显高于木村教授。同是五十出头的花白老人,张老头资历更老,脸面更大。从教这些年来,不知道培养出多少个外交大使、经济参赞,还有业界吹捧的一流同传。 然而地位高又怎么样,监考国家级考试这种事情,还是要落到他们老头子身上。 木村教授负责分发试卷,张老头就负责敲打学生。 “秦梦阑啊,考不到江苏省第一,你自己看着办。” “......” “徐晶晶啊,要是让我发现你动词变形变错了,小心这个学期你的平时分。” “...不要啊,张老师。” “王珊珊啊,算了,不说你了。” “......” 为了专四的优秀率和及格率,张老头是真的拼了。 铃声一响,每个考生都戴起了座位上的耳机,开始做第一题听力和第二题的听写。 秦梦阑长了一双听力转换耳,普通词汇可以做到过耳不忘,专四水平根本难不倒她。相对而言,班上其他同学就有些磕碜了,常常听着后面忘掉前面,做个听力能撸掉半头头发。 听力题就算了,听写题考得实在悲壮。十个空格,大部分考生只能填对四五个。不是听错了,就是拼错了,看得张老头直冒火。 走到秦梦阑边上,看着她答题卡上密密麻麻的标准答案,张老头的心里十分安慰。走到马珊珊边上,看着她涂涂改改的答题卡,张老头的火气又涌上来了。 一步不慎,张老头又绕到了前排,走到了王珊珊边上。原以为王胖子十个空格填对三个就不错了,然而没想到,万万没想到,王胖子居然填对了七个。 考试时间一分一分得过去了,墙上的指针也在一点儿一点儿得移动,张老头一直站在在王珊珊的考桌边上,看着她一题一题得答卷。无论考得多复杂又或是多简单,王珊珊肥嫩的小脸上眉头紧蹙,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她在考卷上到处勾勾画画,最后落在答题卡上的居然是精确无误的答案。 收卷时间到了,木村老师从后往前收试卷,张老头不管不顾,伸手抽 掉了王珊珊桌上的试卷。 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尤其是最后一题作文题。王珊珊回答得条理清晰,文风流畅,末尾还不忘写上了一句鸡汤。 张老头看得十分认真,且严肃:“王珊珊啊,你最近撞邪了吗?” 自打被毕驰拒绝之后,王珊珊何止是撞邪这么简单,“改头换面”、“重新做人”都不足以形容她。 每天早上五点天刚刚亮,王珊珊就穿上了运动鞋,套上了透气的跑步装,一个人哼哧哼哧得绕着学校操场跑五圈。每每五圈下来,她的头发、衣服,甚至是内裤,都湿了一个底朝天。 每天晚上九点半,王珊珊也会抛弃舒适的床,迷人的手机,好看的动漫,哼哧哼哧得绕着操场夜跑。每每跑到夜里十点半了,她才会拖着疲惫的步伐,跑回宿舍洗澡睡觉。 看到这么痛苦减肥的王珊珊,秦梦阑第一次觉得毕驰有些混账。 然而更混账的是她自己,谁要她没事做的时候喜欢在宿舍里开讲座,科普着科普着,然后坑了王珊珊。 有一天早上跑步,王珊珊还碰到了梁成砚。 雾气迷蒙的早上,除了几个院的老教授在场外打太极,跑道上只有他们俩个人一前一后得跑着。梁成砚跑第一圈,王珊珊也在跑第一圈。梁成砚跑第三圈,王珊珊还在跑第一圈。梁成砚十圈下来了,王珊珊也累瘫在了塑胶跑道上。 梁成砚在星巴克买了一杯咖啡和一卷帕尼尼,递给了满身是汗的王珊珊,关心起学妹:“还行吗?需要我送你回宿舍吗?” 王珊珊满面通红得从地上坐了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先致谢:“谢谢学长,我不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 “哦。”梁成砚收回早点,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坐了下来,提醒她道:“你这样高负荷的减肥,会损害到身体,尤其是肾脏。珊珊,不管你碰到了什么糟心事,不要拿身体开玩笑。减肥要循序渐进得减,不用着急。属于你的永远是你的,逃不掉。” 学长说的话听起来总是非常有道理。王珊珊点了点头,拿回她的帕尼尼,一口啃了下去。 啃着啃着,这几天升级过脑子的王珊珊忽然灵光一闪,问起旁边的梁成砚:“学长,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问。”梁成砚又递给她一片湿巾,让她擦擦汗。 “我和罗静都是梦阑的好朋友。为什么我有种感觉,你跟我更熟一些呢?还有,你喊 ‘珊珊’喊得特别酥,好像喊过七百八十次一样。要不是我心里有人了,你要继续这么喊下去,我肯定招架不住。”王珊珊说得很认真。 梁成砚听得非常囧,冷汗都要夹杂着热汗从他头上留下来了。 “这个......”梁成砚想了想措辞,最后决定甩锅:“梦阑没跟你提过?” “她跟我提什么啊。”啃着早饭的王珊珊一脸茫然:“我都不知道她最近抽什么疯,天天忙着看爱情动作片。尤其是那部《一根手指的天堂》,考试之前还不忘拿出来重温一下。” 梁成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白皙发亮,骨节分明,握住什么都很有力道。 王珊珊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 ~~~ 如约而行,考完专四的下个星期四,秦梦阑要和梁成砚去新西兰滑雪。六月的南京闷热无比,秦梦阑却要跑到新街口买滑雪服滑雪帽,连带着手套、防水鞋、滑雪镜,什么都要买新的。 好在苏珊有经验,跟着秦梦阑身后刷了几次卡fuma的滑雪服,迪桑特的滑雪裤,迪卡龙的手套等等,一下午就采买全了。 其中吧fuma的滑雪服一套卖到四千多块,秦梦阑觉得有些奢侈。 苏珊不以为然:“你是没瞧过秦雪梨买的bogner滑雪服。为了一个b字拉链头,几万块就这么刷掉了。” “她是她,我是我。”秦雪梨之前怎么样,跟她没什么关系。而且钉是钉,铆是铆,俩个人差别大着呢。 秦梦阑退掉了一双两百多块的棉袜,追问道:“她现在经济独立了吗?还会伸手跟她的好爸爸要钱吗?” 苏珊收拢好所有发票,严谨作答道:“五月份回国之后,秦雪梨的所有账户就被解绑了。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总之吧,以前她买任何东西,大到游艇,小到包包,账单都是秦教授这边的财务支付的。现在么,分开来了,秦雪梨的账单由她自己负责。我听说啊,她有一天都委屈到给柳秘书打电话哭诉了。” “有什么好委屈的。”秦梦阑拎过两个袋子,将剩下几个比较轻的袋子留给了苏珊,冷冷道:“她身上有一种不知道谁给她灌输的优越感。眼里只看得到别人没有的,看不到自己缺少的,傲慢得没有根基,而且几近扭曲。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秦彐森准备交代过去的前一秒,她还让她的好爸爸将当年的错推到我妈妈身上。苏珊你知道吗?就是冲她这句话,冲 她这份心思,我才打电话毁了她婚事。” 苏珊跟着点了点头:“是的,她没什么好委屈的。” 虽然秦雪梨失去了家底殷实的未婚夫,one57的豪宅也卖掉了。但是她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拥有秦彐森同意她拿走的豪车和珠宝,上东区里还有她能使用的人脉。 委屈吗? 与其说是委屈,不如说成不甘。 总有一天,秦雪梨会想明白。如果没有被秦彐森收养,又或者秦彐森当年只是固定得资助她学费,今天的秦雪梨估计也会像苏珊她们一样,汲汲营营得挣扎在生活线上。 ~~~ 周四早上,美国著名教授秦彐森受聘宁大兼职教授的新闻炸翻了学校论坛。不同于刑事专家李昌钰受聘为宁大的名誉教授,兼职教授是实在的,领职的,真正能够给打宁大学子实惠的一个教授头衔。 欢迎仪式上,省委官员介绍了秦彐森教授的简历,教育局官员宣读聘书,并由宁大校长为秦彐森办法聘书、佩戴宁大校徽。 观众席上坐满了理工科的教授和学者,包括了pcmp的老魏和spcmp的老戴。 老魏一边鼓着掌,一边纳闷得问旁边人:“北边不是想请他当特聘吗?怎么他还愿意留在我们学校当兼职?” “想听小道消息吗?”老戴不计前嫌得转过头来,神秘兮兮道。 老魏瞬间板起了脸,鼻孔也撑得十分圆满,最后还是扛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探过头去:“怎么说?” 老戴贴着他的耳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得告诉了他。果然,两分钟之后,看到了一张比自己还要震惊的面孔。 老魏忍不住拍了大腿:“我就说!?难怪看他这么眼熟!” 知道了事实真相,老魏看着秦彐森的眼神也从浓浓的羡慕变成了淡淡的可怜。 能不可怜吗? 这么隆重的场合,这么盛大的场面,亲生女儿都不来围观鼓掌的。 与此同时,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去鼓掌的秦梦阑坐了二十几个小时飞机,终于在雪花飞舞的小雪天里,和梁成砚赶到了他们的滑雪地—三锥山。 在奥克兰机场接他俩的不是别人,正是梁成砚的堂妹——梁燕燕。 或许是知道了秦梦阑的来头,或许是被堂哥敲打过这么一次,这一次碰面,梁燕燕的态度好上许多。不仅一口一个“堂嫂”得叫着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献宝似得呈送给秦梦阑。跟梁燕燕一起来的留学生也很客气,张口闭口都是“梦阑姐姐”。个高的帮她拎行李,个矮的教她滑板,生怕她玩得不尽兴。 拖梁成砚的福,秦梦阑确实玩得很尽兴。因为心情愉悦,一个多小时就学会了玩双板,直接壮着胆子上了蓝道。没有新手的那种惶惶不安,掌握得住重心,把握得住速度,灵活得沿着学道一路而下,最后还无师自通得学会了立刃。 梁成砚安安静静得在山脚下,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她滑雪。 跟旁边笨拙的在场地上挪板的新手相比,他的女朋友实在太聪明了。乌黑的长发在她的脑后飞舞,像是放飞的风筝线,传达着她全身的兴奋和喜悦。樱红的滑雪服没有显出她的娇小,反而衬得她像一朵鲜艳的花,乘着雪花从山上翩跹而下。 梁燕燕滑着单板下来,喘这粗气问自己堂哥:“天哪,哥,你们准备在这儿玩几天?” 梁成砚转身给她买了一杯咖啡,思索道:“三天吧,怎么了?” 伸手接过热腾腾的咖啡,梁燕燕先甜甜得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跟她的堂哥倒起苦水:“我堂嫂好夸张啊。一个小时就学会了半犁式,然后学习的这一个小时里面,她连一个跟头都没摔过。想当年我报班学习的时候,就一个简单的半犁式,教练教了我十节课。哥,你们要是多待几天,我估计她能学会完美平行。” 听她这么一说,三天,好像是有点短。 梁成砚湛黑的眼眸一直望着半山腰上的樱红身影。秦梦阑感觉得到他的注目,闲下来摘掉眼镜,站在半山腰上冲他晃了晃手。梁成砚也高举起手,冲她挥了回去。 梁燕燕仰头喝了一口咖啡,疑惑道:“哎,哥,你怎么不去滑啊?要是玩单板,三锥山这边没几个人玩得过你。” “我要保持体力。”梁成砚诚实道。 “这样啊。”梁燕燕应了一声,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新入口的咖啡全部喷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连更。 留言随意,最后一次发红包。【哭泣脸】 ☆、得偿所愿 惠灵顿四点多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远方的山头覆盖了一片大雁形状的红霞。斑斑点点的红,深红、紫红、绯红,一层层渐变,绚烂得难以用油墨来临摹。冰冷的雪山也渐渐沉入了黑暗,脱离了喧嚣,像是披上了一件深灰色的外套,和天边寂寥的星月遥遥相望。 梁成砚预定的酒店在半山腰上,行李一早就被人送到了房间里。俩个人坐着缆车,从人头攒动的山脚一直坐到了白雪皑皑的山腰,映着落日余晖览遍雪山美景。酒店的员工一直在山腰口等着,驾驶着一辆履带厚实的雪地车,将他们俩个送到了松树林后的玻璃栈道上。 一只纯白的萨摩耶趴在玻璃栈道边上,用它黑汪汪的眼睛迎接着众人。含情脉脉的,羞涩内敛的,好像迎接它此生的挚爱。 如果不细看,还以为一个雪堆矗立在那。 秦梦阑从雪地车上一跃而下,摘下自己的帽子戴在萨摩耶的头上,顺便揉了揉它天使一般的脸蛋,赞叹道:“好萌啊,长得超像我的一个舍友。” 酒店的工作人员不认识王珊珊,所以不大能体会她的感受,简单介绍道:“它叫露娜。晚上如果有人朝你们别墅方向前进的话,它会示警。” 一条五十米左右的玻璃栈道连接着两边的山谷,一边是崎岖绕弯的山路,一边是只此一家的半山别墅。 难怪要趁着天黑之前上山呢。秦梦阑牵着露娜的绳子,没有丝毫畏惧得踏上了栈道,一边欣赏着脚下广袤的雪林,一边对着落日夕阳拍了一张照片。 “咔”一声,“嚓”的声音还没有响起,就听到秦梦阑抱怨道:“垃圾苹果,又低温关机了。” 露娜呜咽着趴在雪泥地上,可怜巴巴得用嘴咬着栏杆,挣扎着不敢往前一步。 工作人员将别墅钥匙交到了梁成砚手里,诧异道:“哎,亚洲女生的胆子不是应该很小吗?上次我就瞧见过一个女宾,从这头一直尖叫到那一头,方圆十里的飞禽都被她吓跑了。” “你说的应该是韩国女生。”梁成砚一手接过钥匙,一手递了双份的小费过去。 双份的小费肯定有双份的要求,工作人员摸了摸鼻子,羞涩道:“您还有什么吩咐,sir?” 梁成砚伸手将露娜牵了回来,眼神坚定得看着他:“直接封了这边栈道。我们不需要碍事的雪橇犬,呃,我的意思是,雪橇犬防不了贼。” “......好的, 听您的。” 半山的别墅有它独特的魅力,隔着一面厚厚的玻璃墙,鹅毛般的大雪都失去了寒冷。积雪压枝的清脆声,寒风凌冽的呼啸声,飞禽掠过的呼叫声,都在室内的篝火噼啪声下,变成了陪衬。 秦梦阑站在玻璃墙边的毛毯上做瑜伽,头顶着地,双脚双手也掌面着地,腹部朝上,将自己拱成一个稳稳的v字,让体内的血液在身体内健康得循环。 梁成砚洗完澡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漫山白雪和炙热篝火中间那道玲珑曲线。雪藕般的柔软玉臂,掩盖不了她身前的饱满。均匀嫩白的双腿比例完美,细削光滑得让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毛躁。然而,最诱惑的吸引在视线顶端。白色的瑜伽服裹腹,收得住她平滑的小腹,却收不住她浑圆的翘臀。 听到身后的声响,秦梦阑舒展了一下肩背,保持着腰部的流水线条,手掌缓缓离地,慢慢在毛毯上站起了身。 舒了一口气,秦梦阑转过头来,被篝火照应的小脸红光发亮,秋水盈盈得看着梁辰砚:“你洗好了?” 梁辰砚湛黑的眼睛里闪着壁炉里燃烧的火焰,没有走过去,而是退后两步,身子抵着坚实的大理石墙面,哑声回道:“嗯。” ~~~ 连续十天跑步跑下来,王珊珊有了勇气,也有了信心,往宿舍的体重秤上一站。 “哐当”一声站上去,红色的指针左漂右移,半晌,停留在了72这个刻度上面。 罗静连忙鼓掌庆祝:“啊呀,珊珊,瘦了六斤了。你十天之内瘦了六斤呢,进步好大啊。” 张裕点了点头,肯定道:“再接再厉,按照你这样的基数,还能再瘦上二三十斤。” 这话说的,王珊珊听了一点儿也不开心。 “这秤是不是有问题啊?怎么到我脚底下就失准了呢?”王珊珊转而向两位舍友求证:“我跑了十天哪,十天的饭量加起来都没以前吃的一顿多,结果才瘦了六斤!不公平的呀,梦阑从来不晨跑,也不夜跑,吃的更不比我少,为什么体重永远不超102?不仅体重没见少,好像胸部还涨了不少。” “......”张裕和罗静对视了一眼,无奈得想笑。 张裕拍了拍胖珊的肩膀,不想打击她,但也不想说违心话:“你当梦阑傻的啊,光吃不减。她一个星期打三次网球呀,而且一次打两个多小时。她是不跑步,但她天天在阳台上做瑜伽啊。头入双腿,半肩倒立,哪一式她 不会?” 说到这里,张裕忽然神秘兮兮得笑了起来:“梁成砚可要乐疯了。” 罗静也跟着吐槽:“她是吃的多,但她吃的都是什么啊。水果沙拉,蔬菜沙司,牛排、鸡胸肉什么的都是苏珊每天打包送过来的。你看过她吃炸鸡吗?啃辣条吗?喝个可乐都是低脂的健怡可乐。梦阑对自己要求多严格啊,现在条件好一些了,还是不忘逼着自己变得越来越好。好像她身边还跟了一个营养师,一日三餐都是按照食谱来的。珊珊,平心而论,你要是跟她一样自律,你的胸会不大?你的皮肤能不好?学校拍招生视频的时候会不找你?” “......感觉你们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王珊珊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颓丧得从体重秤上走了下来。 比自己优秀的人还在努力,她王珊珊为什么不能继续努力下去?! ~~~ 如果知道自己要经受什么,秦梦阑发誓,她一定会多吃一点。 坐在一个比壁炉还要炙热的怀抱里,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后面的人握在掌心。秦梦阑打了一个哈欠,实在是太累了,滑了一个下午的雪。 漆黑笼盖着他们住的半山别墅,鹅毛大雪还在玻璃墙外飘飘扬扬。一只胆大的松鼠跑到了别墅门外,甩着粗厚的尾巴,沿着玻璃墙一路小跑,最后用它黑棕色的眼睛瞪了一眼屋子里面的俩个人。 那么严肃的小表情,好像在控诉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到,你们俩个在里面做好事! 梁成砚也确实在做好事,将困倦的人禁锢在自己怀里,一边把玩着她的发尾,一边闻着她从头上、身上散发出来的芬芳。把玩了半晌,梁成砚觉得身子有点冷,将怀里的人往后一拉,直接拉到了自己腿上。 沉重温暖的下颌搁在她细嫩的肩膀上,梁成砚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眉头就不爽得蹙了起来。 暗香,那种来源于身体而不是护肤品的暗香,真的勾人魂魄。 秦梦阑的身体抖了抖,倒不是因为冷的,而是因为她胸前多出了一双手。骨节分明、寒玉一般白皙透亮的手,轻缓得罩在了她的蕾丝文胸上。没用多大力,却带着炽热的温度,蜘蛛网一般密不透风得束缚着她。 原本困倦的双眼,惊得一下子睁了开来。 一室黑暗,只有篝火照着,秦梦阑看不清屋内的一切,只能在玻璃墙上看到满面通红的自己,还有她身后一直攒动的身影。 梁成砚没有闲着,双手一路下滑,摸到她的腰间,探进衣服里面摸了一个来回。秦梦阑确定他被滑腻的触感爽到了,所以下一秒,才会毫不犹豫得扒拉住她套头衫的底部,两臂一抬,就将她脱了一个雪白。 玻璃镜上的秦梦阑,和室外的白雪一样,干净松软得诱惑着人去揉搓。 梁成砚没有客气,用双臂锢住了她慌里慌张的身子,弯下腰,低下头,一口咬住了黑色蕾丝文胸的搭扣。 然后...... 梁成砚的牙被磕着了。 秦梦阑的嘲笑声刚开了一个头,就被埋没在了唇齿间。 梁成砚直接将她压在了松软的毛毯上,一米八八的身躯铺盖下来,不让她一片肌肤暴露在外,除了那一双在空气里乱挥的臂膀。 腹部抵着腹部,隔着一层棉质的衬衫衣料,一个柔软细腻,一个坚硬粗糙。坚硬粗糙的那个喜欢摩擦他身下的柔软,一边不停得在冰肌玉骨上游移,一边有因为重力或是皮肤丝滑的缘故,从他铺盖的身躯上滑了下来。 梁成砚滑了几次,终于无师自通得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抬起身,脱掉了原本就领口大开的衣衫,露出了精壮白皙的上半身。黑夜里弥漫着花楸树树枝的焦木味,淡淡的带着一缕果香。跳跃的篝火照耀不到他的脸,但照得到他黑亮垂直的发,硬挺斜飞的眉,负气抿起的嘴唇。 直到梁成砚□□得弯腰而下,秦梦阑才看进他的眼睛。 湛黑,明亮,还有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意。 秦梦阑怔怔得躺在毛毯上,一动不动得看着她喜欢的人俯下身,严丝合缝得覆盖在她的身上。看着他从额头开始,舒缓的,带着电流的,吻过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肤。 怔了怔,不知道是因为脱光冻着了,还是因为想到了什么旧事而伤感,秦梦阑的眼角淌出一串晶莹的泪水。晶莹明亮的一串泪水,沿着脸颊流到通红的耳框下,滴在了脑后。 梁成砚静了下来,用火热的手臂夹住了她的腰,一边收住自己的冲动,一边咬起她的耳朵,声音是隐忍不住的沙哑:“是不是觉得冷?我抱你回卧室。” 秦梦阑一泓清泉的眼睛里泛起了红色的涟漪,滴滴答答的,更多的泪水溢出了眼眶。 梁成砚的身子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惹到人哭。 “梁成砚,”秦梦阑看着梁成砚有些发慌的眼眸,嘴角掠起一个玉兰花开的清雅笑容,动 人心魄得足以让人忘形。似乎就是为了扣住他的心弦,又是为了折磨他的神经,缓了半晌,秦梦阑才张开双唇,动情道:“我爱你。” 不同二十多年的那个清晨,她妈妈梳着头发,对着一个她不确定的男人,说服自己说了一个判定句:“我是爱你的。” 爱就是爱,不需要通过别人判定,也不需要自己说服自己。 篝火燃烧的这一个晚上,梁成砚得偿所愿。 不同于身体里沸腾的热血,行至一半,一股冰凉的血液顺着他的大腿流到了他的脚底。 梁成砚怔了怔,知道自己捅破了什么,厚着脸皮问他身下满脸酡红的玉兰花,想要套牢他的唯一:“乐维斯,卡地亚,宝格丽,你喜欢哪一个?” 秦梦阑的脸色十分不好,没有什么耐性。毕竟是第一次经历,经历了二十分钟了,tm还不够吗?! 有气无力得仰躺在床上,秦梦阑真心得请求他:“能不能出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八分的美人,沾染了之后就会跟吸、毒一样,祝我们大梁好运。 ☆、小鱼干 从冰天雪地的新西兰回来,秦梦阑直接得了重感冒。 一回到宿舍,秦梦阑就全身无力得躺到了床上,感觉自己的眼皮千斤重。额头滚烫不说,喉咙也发痒干涩。每讲一句话都跟开炮一样,不但声音模糊沙哑,喉咙里也是火辣辣的一片,一口水下去也会刮得喉口生疼。 罗静给她盖好被子,喂完药,慢悠悠得从床上爬了下来,诧异道:“她抵抗力不是蛮好的吗?三四天没见啊,怎么会catch这么严重的cough?” 王珊珊一把扔掉手上的提拉绳,嘟囔道:“罗静你有完没完,六级都考过了,跟我们拽什么四级词汇。梦阑catch的是cold,不是cough。” 张裕自觉屏蔽了她俩的口舌之争,公布真相道:“梦阑那个身体,放雪天里冻一天都不会生病。我只能说,她是被折腾坏的。” “我天...”罗静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得回望了一眼床上虚弱的人。 王珊珊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意外:“学长一口气能跑十几圈呢,怎么会缺乏耐力和体力?” “我也这么觉得的。相较于体力,这事明显更需要耐力,哈哈哈。” 床上的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脸,一边转移她们话题道:“如果我是你们,我会打开外边的行李箱,看一看有什么新西兰特产可以占为己有。” 话音一落,叽叽喳喳得三个人瞬间涌到了客厅里,争抢起伴手礼来。什么耐力和体力的,跟她们都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这瓶蜂胶给我!” “不要跟我抢,这瓶胶原蛋白是梦阑特地买给我的。” “我要羊毛毯!下次来天葵的时候,我就可以将这条羊毛毯披在身上。” 冲完厕所出来的马珊珊看着她们瓜分礼品,看得特别羡慕:“哎,秦梦阑对你们仨真好。” 王珊珊“唔”了一声,傲气凛然道:“当然啦,不对我们好,难道对你们好吗?” 这个学期处下来,两个宿舍的关系破天荒得破了冰。就像美国跟古巴建交了一样,两个宿舍的人居然能在厕所门口和和气气得聊天了。 罗静弯腰翻了翻行李,翻出一袋进口的小鱼干,递给了手还没洗的马珊珊:“别听珊珊瞎说,梦阑也给你们宿舍带东西的。” “是的,都是一个宿舍的同学,能有什么深仇 大恨呢?”张裕补送了一包巧克力,友善道:“好像这个星期轮到你们打扫厕所和洗手间了。” 马珊珊抱着零食回到了宿舍,什么感觉没有,就是感觉好气啊。 什么叫“轮到”她们宿舍打扫厕所和洗手间!! 明明“一直”都是她们宿舍承包公共区域卫生的好嘛?! ~~~ 今天晚上的《房地产投资分析》公选课是本学期考前的最后一课,除了秦梦阑一个人留在宿舍睡觉,王珊珊她们仨照例买了辣条和瓜子去上课。阶梯教室上课就是爽,老师一个人在上面讲,她们一波人在下面讲,别提有多热闹了。 只不过,今天要点名。 不要问她们仨怎么知道的,选课之前她们就打听清楚了。金融学院的老师普遍和气生财,一个学期只点三次名。清明和端午的时候点过两次,今天再不点名,她们的平时分都不好算。 为此,王珊珊准备了不少装备。等着自己喊过“到”之后,她就移形换影坐到后面一排去,捏着嗓子帮梦阑答“到”。 掏出一顶金灿灿的假发,王珊珊先掏出了一把梳子,疏通了假发的纹路。然后趁身边没有人围观的时候,再掏出一面镜子,偷偷将假发戴到了自己头上。 就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边上多出了一个金发少年。 虽然不能确定旁边的这个人是谁,但是出于一个胖子的第六感,王珊珊戴假发的手抖了抖。 毕驰抱着双肩倚靠在椅子上,满是惆怅得看着她的侧脸,评价道:“蛮好看的啊。”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人,还是假发。 “...谢谢。”王珊珊慌里慌张得摘掉假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紧张和兴奋,一向傲气凛然的嗓音听着都有些发颤。 不容易,厚脸皮的胖珊也知道难为情了。 罗静和张裕对视了一眼,默契得起身换位置,将一排的空位和一袋子辣条都留给了他们。 王珊珊缩着脖子坐在椅子上,两只耳朵像烹煮的龙虾,越来越红,也越来越显眼。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羞赧,王珊珊抓起一包卫龙,勇敢得递了过去:“毕驰哥哥,吃吗?” 学习状态的毕驰,跟王珊珊印象里的毕驰不一样。 戴着一副质感冰凉的金丝眼镜,感觉整个人都变斯文了。瞥向她的视线隽永清新,好像汨汨甘泉,能滋润少女心田。 学习状态的毕驰,瞧着十分的睿智和聪颖,一点儿也不像平常那个freestyle的摇滚少年。连带着,他金黄的头发都好像散发着智慧的光芒,闪瞎了王珊珊的大眼睛。 “我不吃。”毕驰果断拒绝了这个世界上最接地气的辣条外交。不是他拂王珊珊的面子,他们搞乐队的,非常爱惜自己的头发。头发是最重要的,其次就是嗓子。 王珊珊“哦”了一声,有些失落:“你怎么到我们学校来听课啊?东南大学离我们这儿好远的。”说吧,你是为了本珊珊来的,你是为了给本珊珊道歉来的。 毕驰挠了挠头,不大好意思:“我是来找你的。” 哟哟哟,是来找她的,王珊珊激动得小腿发颤。 毕驰厚着脸皮继续:“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想找你。” 哟哟哟,果然是来找她的,王珊珊激动得捂住了自己的脸。 “梁成砚将大奥耳机借给你了,是不是?” “...”一瞬间,娇羞泛红的王珊珊卡成了黑白两色的jpg。 卡了五分钟之久,王珊珊依稀回忆了起来。上个星期晨跑,她累趴在操场上,跟路过的学长诉说了一下自己的单恋史。 基于她倒追毕驰、都被毕驰拒绝这样一个残忍事实,梁成砚表示非常同情,并且声称自己作为她的娘家人,一定会出力帮忙。 然后,所谓的帮忙,就是这么帮的吗? 娇羞的王珊珊被秒删了,霸气的王珊珊重出江湖。 一屁股挪到了旁边的空位上,王珊珊将所有的书本、辣条、甚至掉下来的头发丝都挪了新地方。 md,她要跟毕驰拉开距离! 毕驰赶忙挪到了她原先的位子上,百般讨好道:“珊珊,你先借给我听一次嘛。” “滚,旁边去。” “借给我吧。” “滚,我才不借。” “珊珊,感觉最近你瘦了,也变漂亮了,借给我吧。” “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借给你吗?滚滚滚!” 然而这番简单的对话,听在后排的罗静张裕耳朵里,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南京话和扬州话比较相近,所以毕驰说南京话,王珊珊听着没有任何困难。在两地方言里,“借”音类似于“加”音,也类似于“嫁”音。 所以 ,说话的俩个人觉得没什么问题,后边窃听的俩个人听出了一堆问题,而且听出了一头虚汗。 因为在她们听来,对话是这样的:“珊珊,你嫁给我嘛。” “滚,旁边去。” “嫁给我吧。” “滚,我才不嫁。” “珊珊,感觉最近你瘦了,也变漂亮了,嫁给我吧。” “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嫁给你吗?滚滚滚!” ...... 快点点名吧老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有一章完结。 ☆、终章 出去了四天而已,南京城的某个钻营投机的圈子里,爆出了好几条劲爆消息。 比如,不可一世的乔春雨被抓了。不知道中间经历了什么,乔春雨用证券、古董洗钱的事情暴露。实名举报人是她一手培养的财务,但是财务不仅是她的财务,还是她情人的情人。秦梦阑他们从新西兰回来的那天晚上,乔春雨和她的情夫在酒店里双双被抓。 一夜之间,梁军彦喜欢戴绿帽子的嗜好,传遍全城。 乔家人哭诉着请求梁军彦解决麻烦,梁军彦没办法,顶着绿帽子托关系找人,企图洗清或者减轻乔春雨的罪刑。 然而,没有任何鸟用。梁成砚又拿着乔春雨蓄意谋害的证据去了派出所,一个公司的律师跟着进去的,阵势搞得浩浩荡荡,似乎就想要让乔春雨坐穿牢底。 别说乔春雨出不来了,连退休在家的权教授也被捞了进去。听说权教授为了给儿子还高利贷,收了乔春雨的钱炸伤自己学生。转账的证据确凿,后面又有乔春雨情人的供词,权教授无从抵赖,宁大也跟着热闹了一阵子。 一般的人洗钱,如果数额不大,判个三四年是正常的。但乔春雨不同,因为背靠大梁,她洗的数额实在太大。判个十年八年的,只能算轻判。更何况,为了钱,她还蓄意谋害过自己“儿子”... 得知梁成砚的眼睛是被乔春雨算计的,别说没买票的吃瓜群众了,梁军彦率先腿软,烈阳高照的大中午,一头栽倒在了马路边上。 孙秘书焦急万分得叫了救护车,结果救护车又在来的路上被砼车撞了,梁董事长满面苍白得在花坛边上躺了二十几分钟。 一个人在医院里昏睡了三天三夜,梁成砚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只觉得心灰意冷。 秦梦阑极其贤惠得给他削了一个苹果,安慰道:“别揪心了,这都是你的报应。” “...”梁军彦坐起身来,虚弱得仰头看天花板。 秦梦阑将苹果削成了一块又一块,削了一碗放到了梁军彦手边上。调点滴的小护士看到了,跟孱弱的梁军彦夸赞道:“您女儿真孝顺,在医院守了好几天了,一直就没回家休息过。” 梁军彦的心里瞬间融入了一股暖流,感激涕零得看向一旁的准儿媳。 是的,他睡了三天,感觉自己的儿媳也憔悴了不少。清秀的脸蛋上,不说血色了,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准儿媳毫无 感情得看着他:“我是觉得你可怜才留这儿的,你以为我很闲?” “...”梁军彦又躺了回去,虚弱得给自己盖上了空调被。 立夏以来,因为乔春雨的被抓,梁军彦的住院,还有各种各样牵连出的问题,大梁的股价一直在跌。就像是树干上鸣叫的知了声,没完没了得在给一个千百人的集团企业敲丧钟。 梁成砚忙得不可开交,亏得他眼瞎之前就控制着集团脉络,上手不算生疏,下手也没软弱。一个月之后,集团公司就恢复了秩序,从前怎么样,如今还是怎么样。 秦梦阑拎着黑暗料理去看梁成砚的时候,觉得他的脸都瘦了一圈。 旅行之前,他说他是黑暗的。 可是在她看来,连报复都报复得这么光明正大,他是“黑暗”到姥姥家了。 “你可以慢慢来的。”看着梁成砚狼吞虎咽的模样,秦梦阑有些心疼。 她报复秦彐森都是二十年起步的,一天怼一次,一年整一回,她没有想过这么简单粗暴得放过他。 梁成砚放下筷子,郑重其事道:“我只给了自己一年的期限。” 秦梦阑好奇道:“干嘛要这么急?” “给你一个安稳的家,给你一个明亮的未来。没人能算计你,也没人能伤害你。”梁成砚的眼睛虽然是假的,但透露出情感比谁都真。 他一直照顾着她的感受,想着她的方方面面,无论看或看不见。 秦梦阑曾经想过,如果他的眼睛没治好,她会一直留在他身边吗? 答案是可能的。 她会一直陪着他的,她喜欢他的手、喜欢他的脸、喜欢他这个人,每天看到他都有种吃糖的甜蜜。看不见归看不见,顶多干那件事情的时候麻烦点。 秦梦阑的眼睛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梁成砚以为她要吐露两句感动话的时候,一刹那的,秦梦阑低头打了一个喷嚏,开口抱怨道:“你们中央空调能不能打高点,冻死我了。” 煽情失败的梁成砚:“......” ~~~~ 不知不觉到了学期末尾,除了考试,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回家了。 胖瘦美组合悠哉闲哉得躺在宿舍里面,计划着怎么过暑假。 罗静扒了扒自己的手指,一一计划道:“七月份我要去服装厂帮忙,发发货或者 是管理仓库什么的。八月份我要跟我姐姐她们去国外的时装周看秀,找几款山寨...呃,我的意思是,找几款设计灵感。” “不错,挺充实。”秦梦阑评价道。 “哪里充实啦?有我充实吗?”趴在床上啃法语书的王珊珊将一只笔插在自己头发上,在床上摸了又摸,最后从自己枕头下掏出了一本笔记本,一条条念道:“七月上半旬,我要去广陵区的分店当收银员,学习一下怎么数钱、找钱、还有电子收账。七月下半旬,我要去邗江区的分店当采购,学习一下粮食、蔬菜、水果、调料等原材料的采购技巧。八月上半旬我要将全扬州九个分店的经理们叫到一起开会,研究出一个全新的秋季菜单。” 听上去,俩个人都蛮忙啊...... 但是,总有一种堂而皇之不务正业的既视感。 一个法语系的学生不好好蹲在家里背单词,忙什么服装设计呢?一个法语系的学生不好好蹲在家里练听力,为什么要跑到餐厅里实习呢? 这让专业学设计的学生怎么想?又让酒店管理专业的学生怎么看? “那你八月下旬呢?”罗静不太服气。 王珊珊抓了抓头,含糊道:“呃,总要留那么几天吃香喝辣撩毕驰吧。” 闻言,床底下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发现了一种叫做“□□”的东西。 自从上次王珊珊同意将耳机“嫁”给毕驰之后,梁成砚没有食言,第二天就将耳机送到了毕驰家。毕驰高兴坏了,和王珊珊的关系也从一般的路人朋友发展成了兄弟姐妹。俩人聊着聊着,不知道什么缘故,居然聊出了很多“相逢恨晚”的共同话题。俩人默契得抛弃了介绍人秦梦阑,频繁得约出去撸串听歌,以一种“友情至上、恋情未满”的模式相处了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里,毕驰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的次数和概率,远远高于梁成砚。 对此,王珊珊开心疯了,常常睡觉睡到一半哼起歌来。 “你暑假干什么啊,梦阑?”不容易,王珊珊终于想起了介绍人。 “还真没什么计划。你们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 许久没联系的舅舅突然打了电话进来,秦梦阑比了一个静声的手势,划开了手机。不等那端的秦可筠讲话,秦梦阑又按了home键,打开了语音备忘录。 没错,她跟秦可筠的每个电话,都要录音。 略显疲惫的声音开始在她的语音备忘录里留下痕迹:“梦阑啊,是舅舅。” 秦梦阑扬了扬眉,嘴角扯起一个讽刺的笑:“我知道啊,听声音我也能听出来。” 二十多年来,这是她接到的第一个舅舅主动打来的电话。 秦可筠已经痛苦到觉都睡不安稳了,求饶道:“章家人逼得太狠,我的工作丢了,你舅妈也被烟草公司劝退了。我们一家,已经没有什么经济收入了。梦阑,请你看在你妈的面子上,跟章家人说一声,放我们一条生路。” 不想让俩个舍友觉得自己冷酷无情,秦梦阑起身走到宿舍阳台上,拉上玻璃窗,冷冷道:“我没钱上学、没钱买、没钱给外婆看病的时候,你揣着四十五万在手里,给我生路了吗?” 一家人都在眼巴巴得等着他填上这个窟窿,到了今天,秦可筠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梦阑,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秦梦阑置若罔闻,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抓过衣杆,将王珊珊晒了三天没收的牛仔裤取了下来。 “我们会卖掉房子,还了你的四十五万。剩下来的一百五十多万,分成三等份。一份给秦强做房子的首付,一份给秦晴做嫁妆,还有一份,留给你。” 秦可筠一家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做不出这样倾家荡产来还债的举动来。更何况,还白白给她添了五十多万? 这倒有点意思... 秦梦阑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梦阑,你爸说得没错。我这个人,当不好儿子,也当不好舅舅。在你妈妈过世之后,我应该好好照顾你的。”同情牌打得七七八八了,秦可筠开始进入正题:“你婆婆年龄大了,离不开人。所以我们想,卖了房子之后,我和你舅妈跟着她过,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tm谁是她爸... 秦梦阑刚要脱口骂人,就听秦可筠补充道:“只有我和你舅妈住在老家里,秦强秦晴不会住进来。梦阑,老家这么大,有我们留在你婆婆身边,你也能走得更远,飞得更高,对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秦梦阑觉得自己被他说服了。然而很明显,说服她的不是秦可筠本人,是秦可筠嘴里的“你爸”。 知道她记恨什么,所以用秦可筠的凄惨填补她的不甘。 知道她反感什么,所以不让秦强和秦悦住到她的家里。 知道她顾虑什么,所以想出让秦可筠赡 养外婆的主意。 秦彐森有这么灵活的脑袋,大概一辈子也患不上帕金森了。 用五十万来打消她身上的怨气吗? “好啊。”傻子才会跟钱作对。 前提是,二十多年来在他们一家身上遭受的种种,也能跟着一笔勾销。 秦梦阑一脚踩在了玻璃门槛上,问了秦可筠最后一个问题:“二十几年前,秦彐森欺负我妈妈的时候,你知情吗?” 手机开的扩音,一个屋子的人都能听到。 “...我,”秦可筠一脸惶恐得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秦彐森,结巴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往事种种一直徘徊在脑海里。他知道,他知道的。 即便不能笃定,但最后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可是他没说,他巴不得妹妹跟着秦彐森跑了。因为只有这样,钱、房子、店铺、车,家里所有的一切才会属于他。 秦梦阑了然得笑了笑:“舅舅,你知道吗?我妈妈这一生的悲剧,都是拜秦彐森所赐。如果当年你知情却不说,你也是他的帮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秦彐森,自然,也忘不掉你。” 过来解决争端的秦彐森沉默了。“引火烧身”这个成语不足以形容他的状况,能够形容的成语只有一个:“自身难保”。 “梦阑你听我说啊。”秦可筠激动得站起身来,直接失手打翻了他把玩了十几年的紫砂茶壶。 打翻了又怎样,秦可筠顾不上了。 现在的秦梦阑,早不是刚上大学那会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穷学生了。她身后有亲昵的毕家人,有上赶着给她跑腿的章家人,还有对她有求必应的大梁公子。 看看长荣化工的现状就知道了。 要不是走下坡路,章家人有必要上赶着巴结秦梦阑吗?还不都是冲着秦梦阑身后的梁成砚?要命的还不是秦梦阑后台硬,是她的心思深,手段毒,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秦可筠打个电话打得想哭:“梦阑啊,你相信舅舅,当年都是秦彐森一个人干的好事。是他对不起你妈,是他害的你妈...” 坐在原地的秦彐森很尴尬。 沙发撑着他的腰,但撑不住他的脸。 秦梦阑外婆一直拿着扇子在旁边扇风,看着他那个倒霉样子,觉得特别爽快:“还不走啊?要留我这儿吃晚饭妈?” “那好, 妈,我先回去了。”不知廉耻的秦彐森拎起包,告辞道。 外婆无语得扇着她的蒲扇,看着秦彐森低落得走出家门。 岁月静好,怕是只有下辈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全文结束。 舍不得小伙伴们,嘿嘿。 , , , 但是还是厚着脸皮请你们收藏我的现言:《会freestyle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