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把戏》 ☆、第1章 《小把戏》 文/陈惜 2017年7月29日 1. 这是近几年最热的三伏天,地表温度高得不像话,给人一种滋滋冒着热气的错觉。 平镇,街角空空荡荡,别说人了,连平时聚集成片的摩托车也不见踪影。 所以那辆灰白色的面包车就显得格外扎眼,孤零零停在那,接受暴烈炙烤。 秦良庆吸了最后一口烟,扔掉烟屁股,把车窗按上来。 他大张着腿,抬手看了下表,然后搁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缓缓敲打。 没一会儿,电话响起。 他摸出来,摁下接通,“喂?” 那边男人声音很大,他微微皱眉,拿开了些。 “阿庆,今儿高速路堵车,麻烦你再等等。” 秦良庆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挂掉电话。 拿人钱,等一等,也无所谓。 他懒洋洋靠着驾驶椅,合上眼睛,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车窗,他降下,眯着眼看出去,愣了下。 黑色轿车里探出一个女人,眼睛弯弯,咧着大红唇笑。白色的牙,白色的皮肤,精致得不像话。 女人也是一愣,旋即笑道,“帅哥你好,请问一下,丁镇怎么走?” 秦良庆不禁想,声音倒是和她长相不符合,有点甜。 他朝右边的公路指了指,“第三个岔道口转弯,顺着开,一个小时就到了。” 低沉,略冷。 女人一扬眉,笑意更大,“谢了啊。” 轿车车窗关上,拐个弯开远了。 秦良庆又愣了下,他们这个小地方,难得出现开保时捷的人。 还是个女人。 女人刚走,他要接的人就到了。一个村的,名字叫谢超,他们一家人从城里回来,打电话叫他跑一趟—— 年初的时候,从丁镇到平镇的大公路翻新重修,明年才通车。小公路窄,又陡,大巴车跑不了。 所以平时村里人有需要,都会给秦良庆打电话。坐他的车,关系熟,十块钱一个人,比街上其他拉客的面包车少两块。 农村人老实巴交,上了车,还在不断表达歉意,“阿庆,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堵车啊,害你等久了。” 秦良庆发动引擎,“谢叔,真没事,反正这大热天也拉不到客人。” 谢超给他递了根烟,秦良庆接过,摸到驾驶台上的火机,点燃吸了口,吐出车窗。 他一手捏着烟,一手打方向盘,车子也朝着右边的公路开去。 谢超和他摆龙门阵,“我听说你外婆摔了腰,怎么一回事?没什么问题吧?” “她踩到门边水井的青苔,摔了一跤,腰磕到井盖上头。倒没什么大事,就是伤到骨头了,需要多养一阵子。” “那就好,那就好,你妈最近怎么样了?” 秦良庆搁在车窗沿子上的手顿了顿,弹烟灰,“还是老样子。” 谢超叹了口气,“就是把你憋屈了,要是你妈不这样,你也不用待在老家了。以你的本事,在外头干,肯定有大出息的。” 秦良庆淡淡笑了下,“谈不上憋屈,我这样也挺好,还自在。” “挺好什么啊挺好,你满三十了吧?” “三十一了。” “对对对,我记起了我们家阿东八六年的,你比他小一岁。你看,我小孙子都上小学了,你还不成家,不打算娶媳妇呐。” 秦良庆盯着前方的黑色轿车,把速度放慢了点,“缘分没到,急不来。” 谢超把烟扔出去,“屁个缘分,你们家的情况,想找各方面都不错的女孩子啊,难得很。也别太挑,差不多得了,和谁不是过一辈子。我看呐,不如就在咱们村相一个,能干活,能照顾你奶奶和你妈。阿庆,你说谢叔这话对不对?” 秦良庆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哪有这么好的事。” “主要看你愿不愿意咯,你对门何清不是挺合适的么?” 这次,秦良庆没接话了。 坡度陡,他提醒,“坐稳了。” 跟了前面的车一会儿,快接近一处宽敞的平地了,秦良庆一踩油门,冲上去超过她。 没多久,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扫了眼后视镜,嗬,那女人提速了。 他不由低低笑了声,这路况,想赶上他的车可不容易。 面包车越开越快,很快消失在弯弯绕绕的山路里。 保时捷驾驶室的女人轻笑了声,这破路,她平时可不是这技术。 算了,安全要紧,她慢下来。 秦良庆把谢超一家人送到了,正好有两个人要到平镇,拉着他们在街道上转了一大圈,又拉到三个人。 车子往小公路开,和黑色轿车碰上,错车而过的时候,女人对他勾唇一笑。 开过了,秦良庆脑海里钻出两个字,妖精。 但他也没多想,毕竟那样的人,和他沾不上啥关系。 本来还以为今天生意不好,没想到到了平镇后,恰巧又有乘客…… 就这样来回跑了两趟,加上上午的,除了油钱,净赚两百。 也还行。 把车停在家门口的公路,秦良庆一下车,就看见外婆扶着腰收豆子。 他快步过去,拿过簸箕,口气无奈,“外婆,我不是跟您说放着等我晚上回来收。” 外婆人很小一个,在身高一米八二又长得结实的秦良庆面前,像个小孩子。 小老太婆眯着眼笑,“你急什么,我动作慢,不碍事的。再说你开一天车不累啊,这些事不要你做。” 秦良庆蹲下收豆子,“等您腰好了再说。” 外婆高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妈呢?” “她说想睡觉,我就让她去睡了。” “宵夜没?” “吃过了,她早就吵着饿,哪能等啊。” 秦良庆神情柔和,笑了声,“我每天回来的时间不定,以后您也别等我了,自己先吃。” 外婆笑,“我都习惯啦,早了反而吃不下。” 秦良庆知道也说不听,便不再多言。 收完豆子,婆孙俩往屋里走。洗了手,吃晚饭。 吃了几口,外婆突然想起一件事,神秘兮兮,“阿庆,今天咱们镇上来了个老板,把那而两百亩葡萄园承包下来了,还另外划了两百亩退耕还林的土地,承包了整整十年呐。” 秦良庆没在意,嘴里嚼着,“是么?” 外婆一脸认真,“哎哟,那可不是,听说还是个女老板。” 秦良庆脑子里突然冒出今天碰到的女人,差点咬了舌头,想,难不成是她? 当他第二天被一通电话叫到葡萄园,再次看到了那张漂亮脸蛋。 哟,可不就是她。 秦良庆走过去。 “阿庆来了。”戴着金丝眼镜中年男人对秦 良庆说。 他摸出烟,递了一支过去,“丁镇长,找我什么事?” 丁镇长笑容满面,“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方总。方总可了不得,承包了镇上两百亩的葡萄园和两百亩的土地,要帮咱们把农业和乡村旅游业搞上去,提高我们大家的经济收入。” 秦良庆懂了,也是帮镇长做业绩。 他说,“那这是好事。” “那可不。”丁镇长食指抵着眼镜往上一抽,转头,“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阿庆,他家比旅店环境好,走路两分钟就到葡萄园了,方便得很。” 女人点了下头,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就是不知道他方便不方便?” “方便。”丁镇长看向秦良庆,“你家里有不少空房间吧?” “有。” “是这样,方总准备重建葡萄园,另外还预计在旁边开拓一个农场出来,她要长期在我们这里待个一年半载。你家离这儿近,住宿条件也好,我呢,就当个说客,让方总在你家租住一阵子,你看成不?” 女人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秦良庆没多想,“可以。” 女人眉开眼笑,阳光下,红唇与白齿直晃人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2章 2. 秦良庆留了电话号码就走了,女人和镇长还有正事谈。 到了晚上七点,一串陌生号码打进来,他直觉是她。 电流中,声音清甜,“我是方忆。” 原来她的名字叫方忆。 秦良庆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漂亮脸蛋,真是不像。 “方总。”秦良庆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我和家里说过了,房间准备好了,你让镇长直接带你去就行。” 那边问,“你还没收工?” 她语气很自然,像老熟人。 秦良庆顿了一秒,“嗯。” “什么时候下班?” “过一会儿。” 没有其他话了,通话结束,秦良庆把手机塞到裤兜里。 他回到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门口停了辆吉普车,他怔了怔。 秦良庆把车开过去,停在旁边。 踏进屋里,电视剧声音响亮,一听就知道演的是《薛平贵与王宝钏》。 电视台已经播过好几遍,外婆爱看。这会儿,一边看,还一边头头是道的讲剧情。 他听见她的附和,“真的吗?” 外婆说,“就是的,这个女人最坏了……” 秦良庆不禁低低笑了声,走进去。 外婆见到他,眼睛眯成一条缝,“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秦良庆解释,“收班的时候来了客人,我又跑了一趟。” 外婆站起来,“饿坏了吧?吃饭了。小方,你也一起。” 小方? 因为外婆对方忆的称呼,秦良庆觉得有点好笑,目光投向她。 方忆笑着,“我吃过晚饭了。” 外婆说,“我炖了竹笋鸡汤,是自己家里喂的土鸡,今年四月从山里挖回来的笋子,味道可鲜了,来尝尝。” 秦良庆盯着她,开口,“方总,一起吧,就当宵夜。” 方忆不推辞了,“好,谢谢。” 上了饭桌,秦良庆盛饭,他手伸过去。 她端起碗,“我不用。” 外婆又劝,“这是今年的新米,好吃……” 秦良庆收回手,笑着打断,“先吃菜。” 方忆看了秦良庆一眼。 晚上镇长请客,和镇里几个领导一起,她喝酒更多。 这会儿闻着香浓的鸡汤,又有胃口,方忆拿起筷子,“谢谢招待。” 晚饭过后,外婆不让秦良庆刷碗,“你带小方去她房间看看。” 秦良庆:“哦。” 沿着厚重的木质楼梯,他领着她上二楼,在最后一扇门停下,“你就住这儿。” 方忆颔首,“不进去?” 他拧开门,摸到开关,按了下,灯光照亮了房间。 方忆的眼睛也被照亮了。 头顶缀着灯,似繁星点点。 巨大一张圆形床,四周吊了四根粗麻绳,仿佛从顶上悬下来。 是落地窗,透过天蓝色的薄纱帘,能看见外面无际的黑和星空。 还有竹摇椅,枯木长桌,盛开的茉莉花。 复古而雅致的一间卧室。 的确如镇长所说,他家住宿条件比旅店好,别具一格。 楼下客厅和餐厅的装潢也别致。 怎么说呢?看得出来,装修的材料贵倒是不贵,以木头和竹为主,鲜花绿植做点缀,简单、温馨,所以显得有质感。 很难想象这是乡镇的人家,也许是专业设计师的手笔。 方忆非常意外,她不吝夸奖,“你家很不错。” 秦良庆不置可否。 方忆问,“设计师是谁?” 秦良庆看她,“怎么?” 她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你自己?” 秦良庆没有正面回答,“我以前学家装设计专业。” 方忆因为猜对了而笑出声,“你品味不错。” 秦良庆说,“将将就就。” 方忆问,“那你帮别人设计过么?” 他耸肩,“我开车的。” 她评价,“浪费天赋。” 秦良庆一怔,随即从钥匙扣上卸下一把,递给她,“早点休息,方总。” 方忆接过来,碰着了他的手指,温度烫人。她说,“我一个月付两千房租,够么?” 市区的房租普遍这个价位。 “太多了,两千一个季度。”他说。 方忆脑子一转,“按月算,两千包水电气网,你外婆做菜好吃,偶尔管顿饭,怎么样?” “我家没装网。” 方忆:“……” 她顿了顿,“不要紧,就这样算吧。” 秦良庆接受了她的提议。 方忆说,“那我们加一下微信,方便转账。” 秦良庆点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给她扫,滴的一声,很快收到新的好友申请—— 她的侧脸头像,昵称叫方忆。 他接受了。 “你名字叫秦良庆?” “嗯。” “那我也叫你阿庆。” “可以。” 方忆笑,“你别叫我方总了。” “那叫什么?小方?”秦良庆随口接道,抬眼,撞上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意识到这话不妥,“还是方总顺口些。” 方忆“噗嗤”一乐,坐进吊椅,“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叫小方也不是不行,我应该没你年纪大。” 秦良庆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这话他说第二遍,方忆点头,“嗯。” 秦良庆转身走出去,顺势带上门。 方忆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 她摁亮手机屏幕,还不到九点。 时间不早了? 方忆没忍住笑。 此时除了蛙声虫鸣,已是一片安静,果然和城市太不一样。 二楼楼梯口第一扇门的房间里,男人光着健硕的上身,只穿了短裤衩,两条大长腿笔直有力。 他正要往浴室走,床上手机震动了下,瞥了眼,收到方忆的微信消息。 “你家没有空调?” 秦良庆一愣,然后穿回t恤和长裤,抽了电风扇插头,拎上出门。走到走廊尽头,他敲了三下门。 “进来。”里面的人说。 秦良庆一拧,门就开了,他眉头皱了下。 抬腿走进去,把电风扇放到桌上,“你记得定时,我们这里昼夜温差大,凌晨降温之后很凉快,别一晚吹到亮,会感冒。” 方忆说,“哦。” 秦良庆正准备离开,方忆说,“你的洗面奶借我用一下,我没带。” 他沉默。 方忆立马懂了,他没有。 她好奇, 问,“你用什么洗脸?” “皂。” “……”方忆咂嘴,还真是糙,“麻烦你带我去超市一趟。” 秦良庆说,“这个时间点,镇上的超市都关门了。” 方忆苦恼,“那怎么办?我化了妆……” 秦良庆:“……” 他想了想,“你等一会。” 大约五分钟,秦良庆给她拿了一支洗面奶,用过一半,她不认识的牌子。 方忆奇怪,“你从哪儿弄来的?” “找人借的,你凑合用。” 说完他就往外走,走两步停下来,回身,“睡觉把门反锁上。” 方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她看了看手里的洗面奶,又看了看桌上的风扇,嘴角扬起来。 她走到门边,手指轻轻一拨,门锁“嗒”的一声。再站到窗前,拉上窗帘。 今晚在这里住下是个意外,她什么都没带,没办法,只能这么囫囵洗脸冲凉。 没多久,浴室门打开,方忆从里面出来,就只穿了内.衣.内.裤,□□,小腹平坦,不盈一握。 她皮肤极白,光滑细腻,裸.露的手臂和风光迷人的胸脯还挂着水珠,引人遐想。 方忆抬手刷掉头绳,卷发散在肩头。她开了风扇躺到床上,感受着这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今晚本来可以不住这儿,可她住下了。而且这里什么都没有,她竟也感觉不坏。 她脑海中浮现出男人的脸,想,还有点意思。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方忆一个激灵。 下了床,风扇定时半小时,她重新躺回床上,眼睛一闭,陷入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看到许多老朋友,也来了不少新朋友,非常高兴。 谢谢大家,希望这个故事你们喜欢。 另,沉迷农药无法自拔的仙女们举个手~朋友阿喵将要写一个和王者荣耀相关的爱情故事——《我和你隔着一个铂金局》,感兴趣的话可以搜作者叫我阿喵,去她的专栏收藏一下哇。 ☆、第3章 3. 叩、叩、叩。 有规律的三声敲门。 秦良庆在门边站了一会,没得到回应,便打算折身离开。 “什么事?” 她忽然出声,声音软绵绵,像在水里浸过。 秦良庆说,“起来吃早饭。” 里面的方忆睁不开眼睛,好半晌,才“哦”了一声,然后头一歪,又睡着了。 楼下厨房,秦珍盯着锅里,咽口水,“妈妈,我饿了。” 外婆盛了碗面条,卧了荷包蛋,“这碗是你的。” 秦珍正要伸手接,这时秦良庆走来,“让我来。” 秦珍乐呵呵的笑,跟在他身后。 到了饭桌,秦良庆放下面碗,嘱咐,“慢点吃,小心烫。” 秦珍点头,“知道了。” 秦良庆回到厨房,外婆问,“小方起床了没?” 秦良庆说,“起了。” “不知道她能吃辣不?” “别放辣椒,她吃的时候自己加。” 等了一会,她没下楼,外婆说,“你再去叫一下她。” 秦良庆拿起筷子,“外婆,别管了,吃面。” “面条坨了就不好吃了。” “没事,待会儿她睡醒了去街上买来吃。” “这怎么好,小方一个月给我们两千块,哪能让她去馆子里花钱吃饭。” “她是老板,不在乎这点小钱,人家想睡个懒觉,我们就别打扰她了。”秦良庆提醒外婆,“面快坨了,我们先吃。” 外婆叹了口气,“年轻人不吃早饭要不得。” 方忆睡到自然醒,简单洗漱化了妆后,拉开窗帘。 透过蓝色的薄纱,外面的天更蓝了。 她刚承包下的两百亩葡萄园尽收眼底,更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房间视野很惊艳。 掀开薄纱,推开落地窗,方忆深吸一口气,空气真是新鲜。 阳台上有一把竹椅,几盆花草。 阳台之外的楼下,竟然有一大片天然草坪,和一方莲叶何田田的池塘。 方忆觉得洗眼,心情好起来。 目光向右,她发现一架秋千,以及蹲在地上低着头的男人。 她扶着栏杆,“阿庆。 ” 秦良庆抬头,望过来。 方忆把头发撩到耳后,笑,“你在做什么?” 他眼睛眯了下,回答,“拆风扇。” 她问,“拆风扇干什么?” “把它洗干净。”秦良庆又低下头。 风扇还能洗?方忆感到好奇,决定看一看。 她下去风扇已经拆分完毕,秦良庆拿水冲刷扇叶和外壳,两三下清洗干净,晾在树底下的大石头上。 他一连串麻利的动作,她看得目瞪口呆,视线随着这道高大的身影移动。 秦良庆想忽略掉她的目光,但太难,于是问她,“你饿不饿?” “还好。”方忆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谢谢。” 秦良庆没接,“不用了?” “不用了,我今天回趟家,把要用的生活用品带来。” 秦良庆这才接到手里,“嗯。” 方忆抬手看时间,“你今天不出去载客了?” “要,现在就出门。” “那我和你一起走。” “外婆说重新给你煮碗面,你吃了早餐再走。” 方忆“呀”了一声,“不用麻烦了,我去跟你外婆说一下。” 她有点过意不去,确实是她睡过头了。 “没关……”秦良庆闭上嘴巴,她已经往厨房走了。 方忆和外婆说了好一会才说服了老人,“那我先走了。” 外婆笑容可掬,“晚上回来么?” “不知道,我到时看情况吧。” “要回来的话你提前跟阿庆说,我多烧两个菜。” “不用这么麻烦的,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 外婆一连说,“不麻烦,不麻烦,不能委屈你了。” 方忆笑,“您太客气了。” 她心里温暖,喜欢上了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方忆和外婆告了别,秦良庆也正好出门。 他换了身衣裤,灰色t恤,黑色短裤,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肤色健康,看上去力量感十足。 方忆移开目光,低头看自己,有点嫌弃,她还从来没有一套衣服穿两天的体验。 出了门,方忆打开车锁。 秦良庆问,“换车了?” 方忆说,“上来的公路太陡了,这车能跑。” 秦良庆声音低沉,“这倒是。” “要不我们比比?”方忆挑眉。 秦良庆笑了声,没答话,向对面走去。 方忆问,“你干嘛去?” 他背对着她,手一扬,是那支洗面奶。 此时对门有人走出来,响起温柔的声音,“阿庆哥。” 方忆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相貌素净的女人,五官不出挑,但是耐看。 正好她也瞧过来,方忆勾唇,对方同样抿唇微笑。 秦良庆说,“洗面奶还你,谢了。” 那女人娇嗔,“阿庆哥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呀。” 秦良庆笑,“你现在去店里?我顺便带你一程。” “好,那你等我两分钟啊。” “嗯。” 女人回了屋。 秦良庆转身,撞上方忆探究的眼神,他假装没看见。 他走过去,上了车。 方忆撇嘴,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很快对门的女人又出来了,她坐到秦良庆车里。 等到他开走了,方忆才拉了安全带扣上,一踩油门,追上去超了车,迅速远去,消失在拐角。 秦良庆嘴角一抽。 何清侧头,“阿庆哥,她就是那个承包了葡萄园的女老板?” 秦良庆:“嗯。” 何清感慨,“没想到这么年轻,长得还挺漂亮。果然是老板,看上去蛮有气场,很强势的样子。” “……”他倒不觉得。 “她怎么在你家里?” “租住一段时间。” “哦。”何清说,“也是,你家条件比镇上的宾馆强多了。” 两三句话功夫,何清上班的理发店就到了。她下去后,秦良庆把车开到街角转盘,那个位置比较容易载客。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所以搭车的人多。他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就着矿泉水啃了个面包。 下午三点,熙熙攘攘的街道一下空了,车里也空了。 太阳日头毒,秦良庆把车停在大榕树下,点了支烟抽。抽到了两口,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外婆。 外婆问,“小方晚上来不来家里? ” 秦良庆说,“不知道。” 外婆说,“那你赶紧打电话问问,我好准备晚饭。” 秦良庆:“……” 外婆:“你问了给我回个电话。” “……好。” 车子外头热浪滚滚,蝉鸣阵阵。秦良庆握着手机,他很纠结,狠狠吸了口烟。 烟抽到头了,他还没决定打不打这通电话。结果方忆主动打来了,他手抖了下,烟屁股烫了指头。 秦良庆把烟头按到烟灰缸里,摁下接通。 “房租已经微信转账给你了,你收一下。” “好。”他默了默,开口,“今天晚上你……” 方忆说,“我在城里有点事,明天晚上来丁镇。” 秦良庆松口气,“嗯,那挂了。” “别着急挂电话啊。”那边方忆笑出声,“想拜托你个事,有偿的。” “什么事?” “我准备在葡萄园修建一栋接待中心,想请你来设计,价钱好说。” 秦良庆听得一愣。 方忆接着说,“你家设计得挺不错,是我喜欢的风格,我相信你的水准。怎么样,接不接单子?” 秦良庆换了只手拿手机,谦虚道,“我家就是随便装修的。” “随随便便都能装修出那么好的效果,如果认真起来,岂不是更加不得了了?那你一定要认真帮我设计。” 她这话,仿佛他已经答应了。 秦良庆沉默片刻,说,“你说一下自己的想法,我来画图纸。” 方忆声音染上笑意,“好啊……” 她听见那边有人问,“师傅,去丁镇不?” 方忆善解人意的说,“那你先忙,空了微信上聊,或者明晚见面详谈。” 秦良庆说了个“好”字,掐断电话,转向来人,“上车吧,人坐齐了就走。” 一百公里以外的豪华别墅,方忆陷进柔软的沙发,长腿搭在茶几上,晃着手机。 过了一阵,她才慢悠悠起身,驾车前往约定地点赴宴。 是她的几个好友组的局,这些人听说她一时兴起承包了葡萄园和土地,一个个好奇得不得了,非要和她一起吃顿饭。 有人不理解,“你要实在喜欢葡萄园,怎么不去法国或者西班牙买?跑 到鸟不拉屎的乡下干啥?” 方忆一本正经,“崇洋媚外。我跟你们说,我那个葡萄园的葡萄不比新疆葡萄味道差,明年成熟了请你们来做客。” 她也是偶然尝到了几颗,甘甜多汁,却不腻。特别适口。 当方忆知道产地就在一百公里外的丁镇,而葡萄园因为园主人经营不善即将面临废弃的时候,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决定接手这个项目。 因为她刚好在筹划试水乡村旅游,丁镇的地理条件、生态环境和气候都非常不错,本来就是她选择的地点之一。 这时她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于是方忆对自己的建筑师好友说,“对了,还是不麻烦你了,我另外找人帮我设计接待中心。” “谁啊?” “你不认识,不是你们业内的。” “那是什么人?” “一个有意思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七哥哥、aaa投地雷,破费啦。 ☆、第4章 4. 今日秦良庆早早就收班了,回到家,果然撞见外婆在打豆子。 秦良庆大步过去,抢过连盖,揽住她肩膀带到边上,“外婆,您又不听话了,早晨还答应得好好的。” 外婆手里一空,笑呵呵,“我闲得骨头疼,找点事情做。” 秦良庆板起脸,“您必须跟何奶奶学学,没事去跳跳广场舞打发时间。” 外婆语气夸张,“哎哟,我这笨手笨脚的,那玩意可跳不来。” 秦良庆被逗乐了,高高举起连盖,重重落到黄豆梗上,豆子滚了出来。 “没事,大家都是图个乐子,又不参加比赛。” “那我明天跟着你何奶奶一起去瞧瞧。” “对了嘛,我妈看电视呢?” “现在有动画片播,她看得起劲得很哟,眼睛都转不开。” 秦良庆笑起来,胳膊抡动,带起响亮的“啪、啪、啪”声。 外婆得意极了,“还是你劲儿大,几下就打出来了。” 他对外婆说,“您回屋吧。” 外婆往屋里走,“今晚想吃哪样菜?” “煮个清水南瓜吧,解解腻。” 八月的太阳迟迟不落山,秦良庆收完黄豆,出了一身热汗,t恤都湿透了。 他回房间冲了个凉水澡出来,看到桌上的手机,才想起登陆微信,界面显示有方忆的两条新消息。 一条文字,一条六千块的转账。 “我按季度交房租。” 秦良庆领了钱,回复她,“好,收到了。” 他正要退出,会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弹出一排字,“你忙完了?” 秦良庆摁拼音,“嗯。” 方忆:“我想把接待中心修成一个院子。” 秦良庆想也不想,“可以。” “三层楼吧,二楼娱乐,三楼住宿。” “我喜欢文艺复古的风格,要有家的温馨感。” “院子里保留乡村原始的气息,多一点花草树木,景观效果要好看。” 秦良庆等了几分钟,她没有发新消息过来,他问,“还有什么?” 方忆回得快,“先这样吧,我再想想,你是专业的,也帮我考虑考虑呗。” 秦良庆:“ ……” “好。” 秦良庆本来是要退出微信的,可他看见显示朋友圈更新的位置,是方忆的头像,鬼使神差的,他点了进去。 两秒钟后,刷新出来方忆和年轻男男女女的合照。 背景是流光溢彩的酒吧,她眼神笔直摄人,红唇勾了淡淡的笑,迷离而清冷。 这么看着,是挺有气势。 秦良庆看了一会,锁了屏幕。 这晚方忆喝了半宿酒,一群人凌晨才散。她回家倒头就睡,隔日醒来,头重脚轻,缓了半天,酒劲儿才过去。 下午方忆去公司签文件,顺便提了下招聘的事情,让人事部门尽快招几个有经验的园艺农艺师。 安排好工作后,她回家收拾行李,零零碎碎一大堆,装了三个行李箱。 她驾车开往丁镇时,天黑了。到达秦良庆家里,已经将近凌晨。 方忆把车停在他那辆面包车旁边,马路对面那家人的狗叫起来,“汪汪汪”,一声比一声凶。 方忆听得脑袋都大了,降下车窗,探出头说,“乖,我不是坏人,你别叫,打扰大家睡觉不礼貌。” 忽然一声轻笑,“你在跟它讲道理?” 男人嗓音低沉,还有点磁性。 黑暗中,方忆没来由脸热。 “小黑。”他带着点警告性的喝止。 狗叫声弱了,呜咽两声后,彻底安静下来。 方忆下了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秦良庆说。 方忆心脏缩了缩。 “你没有楼下门的钥匙,不然进不了门。”秦良庆接着说。 方忆舒气,“谢了。” 她打开手机电筒,去后备箱拿行李。 秦良庆跟过去,当他看见里面躺着的三个大号行李箱,明显愣了愣。 方忆还没伸手,秦良庆弯腰,“你打着亮,我来吧。” 他动作迅速,她看见他手臂上鼓起的肌肉,暗暗叹了一声。 秦良庆拎出行李箱,盖下车盖,方忆锁了车。 秦良庆推了两个行李箱,把最轻的留给方忆。到楼梯口,他说,“你在这等一会。” 他一手拎一个,背脊挺得笔直,步伐平稳的上楼了。 方忆站在原 地看了一会,然后收了行李杆,也提起来,往楼上走。 箱子沉,少说也得有三十公斤,她没什么力气,爬了几个台阶,手臂又酸又疼。 好在他很快返了回来,从她手里接过去,走在前面。 方忆露出极灿烂的笑容,盯着他后脑勺,“阿庆,谢谢你啊。” 秦良庆没回头,“不用。” 到她房间门口,他把行李箱放下,“好了。你自己推进去吧。” 方忆点头,“好。” 他转身走了,方忆拿钥匙打开门,一进去,她就把自己摔在床上,今天真是累得要死。 不久,忽然听见敲门声。 秦良庆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方忆肚子应景的叫了两声,但她不想动,“我不吃,谢谢。” 其实她还没吃晚饭,经他一提醒,饥饿感越来越强烈。 于是她艰难的爬起来,“你等一等……” 秦良庆停下脚步。 门打开了,她走出来,“有什么吃的?” 秦良庆说,“外婆给你留了饭菜,热一热就能吃。” 方忆愣了下,有点感动,她再次说了一声“谢谢”。 秦良庆给她热饭菜,方忆好奇,就站在旁边观望。 她问他,“你会做饭?” 秦良庆手里锅铲翻动,“会。” “你真厉害。”方忆说。 秦良庆乐了,真新鲜,这还是人生头一次——因为他会做饭而夸他厉害。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眼睛里盛满笑。 秦良庆被她的目光搞得有些不自然,“你看我做什么?” 她莫名其妙的来了句,“你还没结婚啊?” 秦良庆:“……没有。” 很快热好了,方忆吃饭,秦良庆等着收拾—— 他想,她不是会进厨房的女人。 方忆吃饭习惯很好,优雅而专注。 秦良庆坐在对面,他看得见她光洁的额头,饱满,漂亮。 一不小心,他就看入了神。 方忆忽然抬头,撞进他眼里。 他的两颗眼珠子黑的深邃,给人一种稍不注意就会沉陷进去的感觉。 在方忆看来,秦良庆这个男人很 有味道,很有吸引力。他五官周正,甚至有点英俊,个子高大,身材结实,外形条件相当不错。 方忆没有躲避他的目光,倒是秦良庆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移开眼。 等到方忆吃好了,秦良庆动手收碗,她阻止,“你放着,我自己来。” 秦良庆说,“没事……” 她似乎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笑道,“你放心,我虽然不会做饭,还是会洗碗的。” 秦良庆手上明显顿了下,“好,我把碗收到厨房,你来洗。” 方忆眉开眼笑,“行。” 她洗碗的时候他没走开,所以她和他搭话,“你多大了?” 秦良庆说,“三十一。” 方忆说,“那你比我大四岁。” 秦良庆倒不意外,实际上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嘴里客套道,“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很厉害。” 方忆笑出声,坦然自若,“我也是靠了家里的资金和人脉关系,算不上厉害。” 秦良庆说,“这也是你的本事。” 方忆笑了笑,换另一个她比较关心的话题,“你家对面的那个女人是你女朋友?” 秦良庆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是。” 方忆“哦”了一声,“误会了,看着像。” 秦良庆不作声。 方忆又问,“那你有女朋友没?” 秦良庆说,“没有。” 方忆神情轻松,“洗好了。” 方忆心情好起来,导致她这晚上的睡眠质量也格外好。 她正式在丁镇长期住下来—— 为了一时兴起承包下来的葡萄园和土地,方忆还得招兵买马,现在人手紧缺,很多事情只能由她自己亲力亲为了。 今年葡萄园荒着没人管理,果实产量低,政府预估只有一万斤产能。 虽然产能低,但品质还不错,所以方忆花钱买了下来。 她要走高端水果路线,今年来不及开拓市场了。这一万斤葡萄,她已经做好打算,送给朋友客户会消耗一部分,剩下的,制成果酱和果酒,尝试开发衍生产品。 八月炎炎高温,葡萄迅速吸收热量转化成糖分,没几日就完全成熟了。葡萄这种时令水果,熟了必须尽快摘下来,不然挂树上就会日渐坏掉。 方忆需要工人。 镇长给了一份人员名单给她,是往年葡萄园的雇佣过的工人,全都是当地老百姓。 其中有一部分能用,但还有一部分,年纪超过六十岁,她不愿意用。 但是方忆没想到,她会被这些老年农民集体声讨。 讲道理?不存在的,根本没人听。 这些人一个个情绪激动,声称葡萄园也有自己家里的田土,凭什么不让他们来这干活? 都是爷爷奶奶辈的人,虽然方忆有原则,但也不好太过强硬。 这么一闹,就被困在葡萄园了。 秦良庆收工回到家,刚巧何清在她家院子里喂鸡,见到他,就说,“阿庆哥,葡萄园闹了起来,杨林带头,一起逼在你家住的女老板雇用他们呢。” 秦良庆皱了下眉头,“那个酒鬼。” 他往葡萄园的方向走,“我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连盖,打豆子的农具。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第5章 5. 秦良庆走得急,步伐又大,平时五分钟的路程,他两分钟就到了。 夕阳把天染得橙红,给葡萄园简陋的小木屋渡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可此刻却不安静,还没走进去,秦良庆就听见杨林粗犷的大嗓门,“方总,你如果不让我们来干活,那也行,但是必须一视同仁,我们村的人都不能来。大家都有田土,凭哪样就只用他们?你这种做法不公平。” 杨林是出了名的酒鬼,喜欢犯浑,蛮不讲理,名声并不好,没几个人喜欢跟他打交道。 这会儿为了共同利益—— 因为听说这位方总出手大方,开的工资比前面所有老板都高。 所以他们抱成团,闹闹嚷嚷,胡搅蛮缠,摆明了强迫方忆答应让他们来这里干活。 方忆声音平静,“你们闹也没用,葡萄园占用了大家的土地,每年都会付出一笔退耕还林的钱。我也是为你们着想,各位年纪确实太大了,已经满足国家劳动法规定的退休年龄,不宜参与过于劳累的工作,不然万一出了安全事故谁负责?” 只是她天生一副温柔嗓子,没什么威慑力。 杨林满不在乎,“能出什么安全事故?我们种了一辈子庄稼,身体好得很,绝对不会有问题……” 秦良庆看见方忆被七八个村民围起来,他往他们脸上扫了一圈,这些人他都认识,都是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困难的,难怪会来闹事。 城里人以为乡村民风淳朴,实际上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几个惯来会倚老卖老,自以为“我穷我有理”,嘴脸难看。 他走进去,“杨大爷,你们在葡萄园做什么?” 方忆看向来人,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杨林见到有熟人来了,露出得意的神情,“阿庆,我们正在跟方总讨个公道,你也来评评理,以前的葡萄园老板都是和我们签了合同的,方总却嫌我们老,不让我们来这儿干活了,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良庆摸出烟盒,散烟给他们,笑着说,“最近天气这么热,葡萄园棚内的温度比外面更高,你们年纪大了容易中暑,到时医疗费用贵,不划算。” 方忆挑了下眉,顺势接话,“听说你们镇去年就有一个64岁的大爷顶着太阳掰玉米中了暑,后来没有抢救过来去世了。我咨询了医生朋友,老年人属于中暑症状高发人群,比较危险,说实话,我们公司承担不 起这样的风险,希望大家理解一下。” 这话一出,在场的大爷大妈沉默了。 这个事他们记忆深刻,现在想想都还有点后怕,甚至感受到了那种头昏眼花、口渴耳鸣的不舒服的感觉。 杨林脸一沉,把嘴里的烟取下来,“方总,我们心里有数,每天工作前喝一瓶藿香正气水,出不了事。” 然后就有人附和他,“我们都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干惯了的,十年前的旱灾你们年轻人还记得不?天天四十度高温我们都没中暑,这点温度怕什么。” 方忆觉得眼前的老头固执得不可理喻,她说,“你们缠着我也没用,这是公司的决定。” 杨林瞪圆了眼,“你是老板,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根本就说不通了,方忆耸肩,不打算继续费口舌。 杨林没得到回答,讪讪的。 他本来以为方忆一个年轻女人脸皮薄,煽动群众给她施加压力,她就松口了。 没想到她倒是稳得住,不发脾气,也不卖面子,难搞得很。 杨林没有话说,便又开始耍浑,大声道,“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让我们过来干活,那就不许让我们村其他……” 方忆冷脸,打断他,“恐怕你们镇长和村长不会同意。” 这句话把杨林噎得死死的,一张老脸通红,“你……” 秦良庆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方忆,她很镇定,这会儿冷着脸不说话,气势唬人。完全没有他先前担心的被人欺负的情况,秦良庆不由扬起嘴角。 方忆到角落拖了把凳子坐下,就当他们不存在。 杨林想跟过去,被秦良庆拦下来,“杨大爷,你别着急。” 杨林有些恼怒,“阿庆你什么意思?” 秦良庆再次扫了一圈这些人,口气淡淡的说,“你们都是爷爷奶奶辈的人,懂的道理比我多。既然方总承包了我们镇上两百亩葡萄园和两百亩田土,肯定另有谋划,指不定以后会安排轻松的事情给大家做,比如保安、清洁工之类的。方总瞧着就是大方的人,今后她要是有需要,你们家里的山货蔬菜也能卖给她挣点钱花。” 方忆直勾勾的盯着秦良庆,不经意露出笑。 秦良庆停了停,又开口,“说实话,葡萄园棚内的活,你们干起来吃力,还有人还抱怨你们拖后腿,又受累又受气,不值当。杨大爷,你们自己掂量 一下吧,别真的把人家方总得罪了,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秦良庆一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他说完了,这几位大爷大妈们都陷入沉默,心知不能继续闹了。 但好像就这么散了也不行,一来抹不开面子,二来心里始终悬了块石头。 好在方忆及时给了他们一颗安心丸,她说,“以后园里有不用下地的活,我保证优先考虑大家。” 杨林说,“方总,你可得说话算话。” 方忆说,“我一定说话算话。” 杨林带着人走了,葡萄园归于平静,方忆松了口气。她从来没有跟农村老百姓打过交道的经验,被他们一闹,基本的逻辑思维都没有了,差点招架不住。 她对着秦良庆眯起眼睛,“阿庆,谢谢你帮我解围。” 秦良庆笑了笑,“没什么,其实他们也不是成心要和你闹,家里经济条件太差了,也是没有办法,你别放在心上。要是以后有不费什么体力的活,真的可以照顾一下他们。” 方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诚恳,她觉得很意外,“你在为他们说好话?” 秦良庆点点头,“你就当是吧。” 方忆笑了,“好,我答应你了。” 她原本就没有和他们计较,设身处地,也理解的。 秦良庆“嗯”了声,问她,“你还有工作吗?” 方忆说,“没了。” 秦良庆说,“那回家吃晚饭吧。” 他转身就走,方忆叫住他,“等等。” 他止住脚步,回过头。 方忆说,“你陪我去摘几串葡萄。” 秦良庆说,“天都快黑了,棚里看不见。” 方忆拿出手机,笑,“不是有手电筒么。” 她这一笑,眼里有光,亮晶晶的。 秦良庆愣了下,心脏紧了紧,短暂的窒息。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两人走进葡萄园,棚内果然一片昏暗。 眼睛看不清,嗅觉就变得异常清晰。 漫天的葡萄甜蜜气息,还有身边女人身上淡淡的说不清是什么味道的香气,很好闻。 秦良庆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拿电筒照着葡萄树,问她,“你怎么会来丁镇?” 这一点,他一直很好奇。 方忆认真的观察着,两分钟后,终于选定一串,手掌托着,用剪刀剪下来。 她把葡萄放进篮子里,“机缘巧合,这儿的葡萄很好吃。” 秦良庆挑了下眉毛,不由笑了一声。 方忆仰头看他,“你笑什么?” 秦良庆收了笑,“没什么。” 方忆上前一步,靠近他,抬起脸,“你笑我?” 秦良庆低头,与她对视。 他眼神很平静,又黑又亮,方忆觉得自己已经被吸进去了。 她下意识后退,脚被地上的一条枯枝绊了下,差点跌倒。 幸好她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水泥支柱,同时,另一只手臂被干燥宽阔的大手拽住。 秦良庆问,“你没事吧?” 方忆心跳加速,“没事。” 秦良庆放开手,对她说,“小心一点,摘好葡萄我们就出去吧,这里面蚊子多。” 方忆:“哦。” 她也不挑了,把眼前一棵葡萄树上的几串果实全剪了下来。 走出葡萄园,方忆盯着地上她和他长长的影子,“我不是人傻钱多乱挥霍的人,丁镇的地理条件和生态环境挺有优势,完全可以开发出来,我蛮看好这里的前景。” 秦良庆低头,神情放松,“我什么都没说。” 方忆:“……” 秦良庆又笑了一声,“如果你把丁镇开发出来,我还真得感谢你。” 方忆问,“怎么说?” 秦良庆说,“来这儿的人多了,生意就好做,不愁拉不到乘客了。” 方忆笑声甜甜,“那你是得好好谢谢我。” 满天星子下,两人有说有笑,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第6章 6. 秦珍睡了一大下午午觉,晚上精神头好,也没闹肚子饿,等着秦良庆回家吃晚饭。 她耳朵灵,当听见外面秦良庆的声音时,就跑出去,高兴的大声叫他,“阿庆,阿庆。” 秦良庆比了个“嘘”的手势,方忆正在说电话,他刚才听了几句,她公司似乎出了点不小的麻烦。 秦珍噤声了,好奇的看向方忆。她觉得她的衣服很好看,便盯着不转眼。 方忆也看向秦珍,脑子里闪过疑惑的念头。 秦珍咧嘴笑,方忆也笑了笑,她对秦良庆遥遥指了指,走开了。 秦珍目光跟随着方忆,然后突然朝着屋里喊,“妈,阿庆带女朋友回家啦!” 秦良庆惊住了,下意识瞧了眼远处的方忆,她站在灯光稀薄的阴影里,背对着他们,应该没听见,他松了口气。 他说,“妈,不是我女朋友。” 外婆已经喜气洋洋的走出来了,乐呵呵的,声音里带着点不可置信,“阿庆,你咋招呼都不打就带人回来了?看我都没好好准备。” 外婆心里想,这小子,一声不吭就谈女朋友了。 秦良庆嘴脸一抽,“……” 外婆没见到人,问,“哪儿呢?” 秦珍一脸兴奋,手一指,“那儿呢,那儿。” 外婆顺着投去目光,她眼神不太好,眯起来,姑娘背影苗条。 她张嘴,秦良庆先开口,“外婆,没有女朋友,那是小方,我和她一起从葡萄园回来的。” “小方……”外婆愣,又盯着仔细瞧了一分钟,认出来了,“是小方啊,难怪我觉得怪眼熟。” 秦良庆说,“嗯。” 秦珍没听他们说话,“阿庆女朋友,我儿媳妇,我们过去……” 秦良庆哭笑不得,伸手拉住秦珍,“妈,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们家的客人。” 秦珍说,“就是你的女朋友,我的儿媳妇,大家都是这么跟我说的。” 秦良庆问,“谁这么跟你说的?” 秦珍边想边说,“谢超,杨林,何……” “好了,别想了。”外婆笑,告诉秦良庆,“村里那些人喜欢跟你妈开玩笑,他们跟她说,哪天你带姑娘回家了,那就是你的女朋友,是她的儿媳妇,她当真了。” 秦良庆皱眉,“ 那些人欺负我妈不知事,哪时候我碰见了警告一下,让他们别这么说。” 外婆“嗐”了声,“警告什么,人家没有恶意,你不要小题大做咯。” 她哄秦珍,“珍,我们进屋吧,妈给你做了红烧肉,可好吃了。” 即使有自己最爱吃的红烧肉,秦珍还是有点伤心,“他们骗我,阿庆带回来的不是我儿媳妇。” 秦良庆心一软,长臂一伸,揽了秦珍的肩膀,“以后我会给你带一个儿媳妇回家。” 秦珍眼睛一亮,“真的?” 秦良庆笑,“我不骗你。” 秦珍点头,“对,阿庆不会骗我的。” 她情绪变化快,瞬间开心起来,“我要吃红烧肉。” 外婆说,“好,没人抢你的红烧肉。” 他们一家三口人进了屋。 方忆浑然不觉,听着电话里的回报,拧了眉头。 是公司驻扎在另一个城市的工程部经理打过来的,上月刚接手的高档小区绿化工程,正在做沥青公路铺设,前面谈的合作商全都没音信了。另外,因为某些内部原因,导致兄弟不和影响了工作,进度一拖再拖。 四百多万的单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出现的问题,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沥青公路材料合作商好解决,无非是价格问题。方忆说,“你再去联系几个商家,报个价上来,贵点就贵点,我定一家合适的签合同。” 令她生气的是,这个团队都是并肩作战五六年的兄弟,竟然还会发生内部矛盾,并且因为私人恩怨做不走工作,不像话。 “张工和林工的事,你和项目经理都难辞其咎,我不插手,你俩自己去调解,不要让大家带着情绪工作。我希望看到的是兄弟们精诚团结,共同努力,顺利完成这个项目,我们甲乙双方皆大欢喜,二期、三期工程水到渠成。” 挂了电话,方忆吐口气,想,今早右眼皮跳得厉害,果然一天没啥好事。 她平复好心情进屋,饭菜已经上桌了,他们都等着她。 秦珍见到她,眉开眼笑,“小方,快过来吃饭。” 他们说小方是客人,她要等着和客人一起动筷子。 虽然方忆心中有所疑惑,但她被女人天真无杂质的笑容感染了,不由弯唇,“我洗个手,你们先吃。” 等 到方忆上了饭桌,大家才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外婆问,“小方,我听阿庆说杨林他们去找你闹事了。” 方忆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杨林是今天带头的那个老头。 她说,“算不上闹事,他们就是不理解,想来葡萄园做事。” “那杨林有没有为难你?”外婆问。 “没有,多亏了阿庆来得及时,他把他们说服了。”方忆说。 说完这话,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今天也不完全是啥好事都没有。 她朝秦良庆看去,他正专心的大口吃饭,方忆翘起嘴角。 外婆说,“那就好,我跟你讲,杨林在我们这儿是出了名的浑不讲理,又欺软怕硬,要是以后他再闹,你态度强硬点,他就会收敛。” 方忆点头,“好,我知道了。” 外婆见她不吃肉,便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这是五花肉,一点都不腻人的。” 秦良庆刚好见到外婆的筷子落到她碗里,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他不由把目光移到她脸上,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僵硬。 一闪而逝,她愉快的笑了起来,“谢谢外婆。” 她把肉吃了,“真的不腻,很好吃,您厨艺简直没话说。” 外婆被夸得心花怒放,“好吃你就多吃点,不要客气。” 秦良庆又捕捉到她精致脸庞上的僵硬,她说“好”,然后伸出筷子,夹了一坨小到可怜的肉。 秦良庆没忍住,低头,眼里含了笑意。 方忆不着痕迹瞥了他一眼。 外婆话还没说完,她接着讲,“小方,你没经常和农村百姓打交道,像我这个年纪的很多都没多少文化水平,可能说话不大好听,你听听就过了,别放心上。如果以后碰上不讲理的,你就让阿庆去帮你说,他跟他们熟,好说话。” 方忆光明正大看向秦良庆,笑意盈盈,“好,那就靠阿庆哥多多照应了。” 她这句阿庆哥完全是无意识的,不仅秦良庆愣住了,连方忆自己都愣神了。 秦良庆心脏狠狠一紧,连头皮都麻了一下。 他还从来没听过这么甜软的“阿庆哥。” 啧。 外婆见秦良庆不说话,提醒,“阿庆,你跟小方表个态。” 表态?表什么态? 哦,有事帮她应付一下。 秦良庆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方忆也被老人口中的“表态”逗乐了,面上装得一本正经,“那就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外婆笑呵呵,“不麻烦,不麻烦。” 吃过饭,方忆把葡萄洗干净,这是她特意给他们摘的—— 葡萄园虽然荒废了,但整个园区都有铁栏围网,没人进的去,所以当地百姓也吃不到葡萄。 她也给对面何清家拿了两串过去,谢谢第一晚上她借的洗面奶。 外婆越看方忆越喜欢,觉得这姑娘第一眼瞧着冷,接触过后就能感受到,她很有礼貌,分寸拿捏极好,待人也非常有心。 秦珍小孩子心性,葡萄味道甜,她吃着好吃,就很喜欢。爱屋及乌,也喜欢上方忆。 于是她又有点不开心了,问她,“小方,你怎么不是我们阿庆的女朋友?” 方忆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良庆吓了一跳,“……” 外婆连忙解释,“阿庆他妈妈误会了,她说话没顾忌,你别介意。” 方忆压根不明白啥情况,她当然不会问,笑笑,“不会的。” 外婆哄着秦珍去洗漱睡觉了,剩下方忆和秦良庆。 短暂的安静,秦良庆打破沉默,“你公司的事情解决好了?” 方忆说,“嗯,差不多解决了。” “解决了就好。”秦良庆笑,看了下手表,“现在八点五十三,可以休息了。” 方忆好奇,“你一直都睡这么早?” 秦良庆:“早?” 方忆:“……” 也对,他应该是那种没有夜生活的男人。 方忆跟着秦良庆上楼,她问他,“刚才吃饭那会儿,你是不是笑我了?” 秦良庆想起来了,他说,“你不喜欢吃就直接拒绝,不要勉强。” 方忆不承认,“我喜欢吃。” 老人一片关心,她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秦良庆知道她嘴硬,倒也不拆穿。 二楼第一扇门前,秦良庆停下来,摸出钥匙。 方忆继续向前,经过在第三扇门时,她转身,叫他,“阿庆。” 秦良庆拧开门,然后望向她。 此时 黑夜沉沉,幸得星空照耀,披上朦胧温柔的白纱。 她眼睛明亮,映着星光。 她认真的说,“今天真的谢谢你。” 秦良庆有一瞬的失神。 他使自己声音沉稳,“忙了一天,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七哥哥,月亮和六便士、小咸蛋投地雷,破费啦。 七哥哥天天投雷我都受宠若惊啦,小仙女们都不用这么破费,给我点评论给我支持就很好啦,爱你们~ ☆、第7章 7. 这晚梦里,秦良庆梦见了方忆的眼睛。 漆黑中,她双眼明亮,眸含秋水,波光流转,像个妖精。 然后响起一声娇柔的“阿庆哥”,在耳中,在心间,炸开。 秦良庆突然就醒了,他喉头滚了滚,口干舌燥。 秦良庆打开床头灯,支着手电筒下楼,“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大杯凉水。 此刻夜半三更,万物俱寂,他的心静下来。 那双眼睛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秦良庆警觉,他恐怕要栽了。 这可不是件好事。 回到卧室,秦良庆睡意全无,他拆了包新烟,到阳台坐着,一边抽,一边欣赏夜色。 穹顶明月高悬,亮晶晶的星子一闪一闪。 就这么看着,天上的星星仿佛变成了她的眼睛。 秦良庆捏着烟狠狠吸了口,沉沉吐出来,缭绕的烟雾让他眯了眼。 等到他躺回床上,垃圾桶里多了个空烟盒。 早晨起床出门,秦良庆和方忆碰了个正着。 他愣了愣,因为心虚,还觉得意外。 方忆没看出他的异常,起了早床神清气爽,笑着打招呼,“阿庆,早。” 秦良庆回神,不太自然,“早。” 俩人一前一后下楼,方忆问他,“你们镇上有美甲店么?” 昨天晚上卸妆时她才发现新做指甲被划花了,应该是在葡萄棚内差点摔倒那会儿,她急中伸手去扶石柱,被绑在上面的铁丝挂的。 虽然只划花了一个,但方忆瞧着受不了。 秦良庆当然不知道,“你得问问何清。” 方忆问,“谁是何清?” 秦良庆说,“你前两天早晨见过的……” 方忆“哦”了一声,“是她,她叫何清呀。” 秦良庆:“嗯。” 到楼下,正好何清家今天要煮豆花,来这边借胆水。 刚才问秦良庆的话,方忆又问了何清一遍。 何清说,“丁镇没有美甲店,平镇有一家。” 方忆:“……” 她在认真思考,要不要开车跑一趟平镇。 何清性格内敛,本来一开始觉得方忆气场摄人,不敢接近。 不过因为昨 晚上方忆给她家送了葡萄,何清就对生了几分好感,而现在方忆主动搭话,她又觉亲切了些。 何清问,“你想做指甲吗?” 方忆伸出手,“我有点强迫症。” 何清也觉得缺了一小块指甲油很突兀,大概是因为她手太好看了,不应该有瑕疵。 何清说,“我有卸甲水,要不你先把指甲油卸了。” 方忆今天要去镇办公室对接退耕还林的合同,她确实没时间去平镇。 方忆欣喜,“好啊,谢谢了。” 外婆端了小半碗胆水过来,递给何清,“我想起来了,今天小圆过生吧。” 何清道了谢,回答,“就是他生日,您记性好。” 外婆笑眼眯眯,“这个月份,你们家除了小圆过生,好像没有其他什么重要日子。” 他们这儿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了客人,都会煮一大锅豆花招待,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乡村仪式,显得隆重。 昨天中午外婆也特意为方忆煮了一锅,只是方忆不知道这个风俗。 “小圆满十八了没?”外婆问。 “今年吃十八岁的饭了。”何清说。 外婆感叹,“时间过得快,小圆都长成大小伙了。” 何清笑,深有感触,“太快了,他明年就要高考了。” “那要让他加把劲,争取考个重本大学。” “好。”何清点头,“秦奶奶,谢谢你们家的胆水,我回去了。” 方忆跟着何清去她家卸指甲油,何圆见到方忆,眼睛一亮,笑着打招呼,“方姐早上好。” 何圆的性格跟何清相反,外向,精力充沛,少年感十足。 方忆笑着回答他,“早上好。” 何清把胆水递给何圆,说,“放到厨房。” 何圆“哦”了一声。 何清带着方忆上二楼,她的房间没什么特色,但窗明几净,给人的感觉挺舒服。 方忆坐下来卸指甲,不大好卸,半天弄不掉。 于是一边卸一边和何清说话,“你的清是三点水那个清吗?” 何清点头,“嗯。” 方忆想起苏轼的“人间有味是清欢”,她笑,“很好听。” 何清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在夸她的名字,她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 方忆看何清红了脸,她很少见到这么害羞的女人,难道她年纪还很小? 她问,“你多大了?” 何清说,“三十。” 方忆略微诧异,可能是因为何清个子娇小,皮肤状态也挺好,她之前猜测她大概有二十四五,刚才还以为自己猜大了。 方忆说,“你保养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来。” 何清脸更红了,她说,“我没怎么保养。” 说完,又觉得自己回答得不太好,于是她问方忆,“方总你呢?多大了?” “我二十七。”方忆抬头,“叫我方忆就行了,回忆的忆。” 何清点了下头,“你名字也好听。” 方忆笑起来,“你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 何清抿抿嘴,笑。 方忆又问,“你这么年轻,怎么没去城里工作?” 一刹那,何清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她转开脸,“我不喜欢待在城市里。” 方忆没注意,“那倒是,城市工作压力大,我也喜欢在小乡镇待着。” 但是就目前来说,她没法慢下来过这种日子。 方忆想起了秦良庆,“我听阿庆说他学的家装设计,但他为什么在镇上开车?我瞧着他家设计得挺像那么回事。” 提起秦良庆,何清明显高兴起来,眉眼间的笑都生动了许多。 “那当然,阿庆哥家是我们这儿最好看的房子了,而且几乎没花什么什么钱,木头和竹子都是他从山里砍回来的,他稀奇古怪的主意多,我们觉得没用的石头、轮胎、缸缸罐罐,他都能弄出花样来,所以村里和镇上有人要修新房子都找他帮忙出点子。” 方忆情不自禁笑,她当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何清停了停,接着说,“阿庆哥大学毕业后在装修公司上班,那年冬天秦奶奶得了场重感冒,没办法照顾秦阿姨,结果秦阿姨突然发病发,差点没命,阿庆哥知道后就辞了工作回家了。” 何清叹息一声,“大家都觉得可惜,阿庆哥人聪明,又有能力,早晚能在城里闯出片天。秦奶奶也骂过他,但他这人拧巴得很,反正就一直留在家里了。而且因为这事,他女朋友就跟他分手了。” 方忆挑了下眉,“分手?” 何清点头,“嗯,她嫌阿庆哥没前途。他们都谈了三四年,没想到说 分就分,挺可惜的。” 说完,她叹了声。 方忆跟着叹了声。 她并不奇怪秦良庆做的选择,跟他接触了两天,她已经看出来了,他很孝顺。 但方忆有一点不懂,“阿庆妈妈的病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爸爸呢?” 何清沉默片刻,“阿庆哥是秦阿姨捡回来的,你也见过秦阿姨,她跟个小孩没差别。” 何清闭了嘴,明显不愿再多说。 方忆便没问了,她脑海中浮现出秦良庆那张硬朗的脸,觉得自己心里软了几分。 说了这么多话,指甲终于卸干净了,却更难看—— 做指甲的时候被抛光打磨过,细细碎碎的划痕。 方忆问何清,“你有指甲油么?” 何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我只有红色。” 方忆接到手里,“我喜欢红色。” 她正要抹色,听见秦良庆叫她,“方忆。” 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方忆心一震。 她起身走到阳台,看下去。楼底的他看上来,两人目光撞在一起。 秦良庆装得镇定,说,“回来吃早饭。” 方忆看着他,想,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她说了声“好”,转身进屋。 秦良庆舒气。 方忆把何清的指甲油借走了,吃过早饭后,她打算回卧室涂。 秦珍喜欢方忆,就跟着她走,“小方,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方忆笑说,“当然可以。” 秦珍瞧着方忆涂指甲,一动不动的盯着,“小方,你的指甲怎么变成红色了?” “好看吗?”方忆问她。 秦珍说,“好看。” 方忆问,“你想把指甲变成红色吗?” 秦珍如实点头,“想。” 方忆笑了,“把你的手给我。” 秦珍乖乖伸出手,方忆捏着她大拇指,低头。 她这辈子头一次给人涂指甲油,有点手生。 不过,感觉很奇妙。 当秦良庆这晚回家,秦珍兴高采烈的把十个涂红的指甲给他看时,他感觉更奇妙。 秦良庆想,她真的很不一样。 和他见过的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方忆:听说你们都叫我阿庆嫂? 说一下呀,早晨8点或者晚上7点更新哈~ 谢谢你七哥哥、冰&坨投地雷,破费啦。 ☆、第8章 8. 已经连续半个月的高温天气,葡萄吸收热量迅速,全熟透了。 最近这几天,方忆忙着安排下果。 而秦珍喜欢方忆得很,她黏她,总是跟着她走。 秦良庆让方忆不要带着秦珍出门,免得影响工作。 这话被秦珍听见了,她不高兴,还闹了脾气,秦良庆怎么都哄不好。 方忆对秦良庆说,“没关系,不会出事的。” 秦良庆妥协,“要是我妈犯浑了你给我打电话。” 方忆笑,“你妈妈很乖。” 秦良庆说,“她过了新鲜劲就不会缠着你了,给你添麻烦了。” 方忆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秦良庆不明所以,“……” 到底烈日炎炎,方忆担心秦珍被晒伤,于是防晒霜、遮阳伞、遮阳帽都给她配齐全了。 只是秦珍小孩子心性,她不耐烦拿遮阳伞。方忆倒不勉强,保险起见,出门前让她喝一瓶藿香正气水。 她俩天天早出晚归,但今天特别晚。方忆提前打电话打招呼,让他们晚饭不要等。 外婆守在电视机前,脑袋一点一点,不时打个哈欠。 差不多十点,听见院门口车轮声音,老人清醒了,说,“小方和你妈回来了。” 秦良庆蹲在地上修影碟机,他“嗯”了声。 下一秒,就听见秦珍叫他,“阿庆,你快来帮帮忙。” 秦良庆丢了手里的零件,走出屋子。 他没看见人,听见后备箱有动静,便绕了过去。 俩人正在费劲搬一个大陶缸,瞧她们费劲的样子,应该挺沉。 秦良庆目光落到方忆细细小小的胳膊上,又看了眼使不上力的秦珍,嘴脸一勾,她们搬得动才怪了。 方忆和秦珍同时看向他,秦珍说,“阿庆,它好重啊。” 秦良庆说,“我来吧,你们让开。” 秦珍听话走开了,“好。” 方忆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有五十多斤呢。” 秦良庆笑出声,捏着她的肩膀把人轻轻拉开,弯腰抱住陶缸,咬了下后槽牙,一下子就抱起来了。 方忆目瞪口呆,天上的星星闯进眼睛里,发亮。 秦良庆问她,“放哪?” 秦珍抢先说,“我知道,放在你的杨梅酒旁边。” 他们母子一前一后进门。 方忆兀自笑了笑,拉开车盖,锁上车,跟着往里走。 杨梅酒旁边位置不够,外婆连忙把桌子挪开,问,“这里面装的是啥啊?” 方忆笑着告诉她,“今天去了酒厂,那边的酿酒师教我们酿的葡萄果酒,在缸里窖藏一段时间,明年一月初就可以喝了。” 因为不是最适合酿葡萄酒的纯正葡萄,所以酿成后的口感偏向于淡雅清新的果酒。 秦珍得意,“我放了好多糖,好甜的。” 外婆问,“这酒里面还要放糖?” 秦珍说,“当然了,葡萄糖分不够,加了糖,酵母才能发酵酒精,喝起来也不苦不涩。” 她学得快,把酿酒师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外婆觉得新奇,问方忆,“是她说的这么回事吗?” 方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的。” 秦珍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方忆说,“酿酒师还夸阿姨来着,说她放的糖刚刚好,这酒一准好喝,到时我们都有口福了。” 秦珍嘿嘿直笑。 秦良庆看着笑容天真的秦珍,若有所思。 秦珍没一会就喊累了,外婆带她回房去洗漱,秦良庆继续修影碟机。 方忆也不在乎形象,把自己瘫进沙发里。 秦良庆余光中,能看见她精致的脚踝,和一截白皙的小腿。 他目光一滞,下意识撇开。 方忆不曾发觉,她好奇,“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秦良庆说,“这个简单,我看过别人修,知道一点。” 方忆说,“看看就会了,挺厉害啊。” 秦良庆抬头,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停了停,低头继续手上动作,“一般。” 方忆无声笑了。 他做事很专注,方忆动也不动盯着他,唇边弧度更大。 秦良庆修好了,开始装回零件。 他见她没离开的打算,问,“今天不累吗?” 方忆心里一甜,“你关心我?” 秦良庆顿了顿,“早点休息吧。”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这么对她说了,方忆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对我来说, 现在还很早。” 秦良庆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已经十点了。” 方忆翘腿,一下一下的晃,晃得秦良庆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 他索性换了个方向,把宽阔的背脊留给她。 方忆说,“我习惯了,你还要多久?” “快了,几分钟。” “那我等你。”方忆说,“对了,今天生意怎么样?” 秦良庆没多想,“勉强保本。”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学生也放假在家,再加上天气热,客人不多。 方忆也听出来,生意不行。 她问他,“你开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秦良庆说,“一般五六千,运气好的时候八千,过年那两个月赚的多点,基本上万。” “净利润么?” “嗯。” “那还行啊,一年怎么也有十万收入。” 秦良庆哼笑一声,“还行,能过日子,跟你是不能比的。” “我都没有工资。”方忆开玩笑,她想起一件事,“你们家还有多少空房间?” “怎么?”秦良庆用力拧螺丝,手臂上筋络突出。 “明天公司要来三个员工,他们负责葡萄园生产。你这儿要是够的话,我就租了当员工宿舍。”方忆说。 秦良庆终于直视她了,他目光定定的。 方忆脸热,“你看我做什么?有还是没有?” 秦良庆目光沉,声音也沉,“你什么意思?” 方忆挑眉笑,“我在解决员工的住宿问题。” 秦良庆问,“那你打算怎么交房租?” “和我一样。” 秦良庆想,她倒是舍得花钱。 他提醒她,“我们镇上旅馆标间,住一天六十块,条件差点的四十。” 方忆莞尔,榆木脑袋。 她一本正经瞎说,“那不行的,其中有一个是葡萄种植领域专家,不好亏待了他。” 秦良庆沉吟片刻,“一个月一间房五百,不管饭,自己做房间清洁,我外婆年纪大了,不能太累。” 方忆先说了声“好”,又问,“会不会太便宜了?” 她有心关照他,这点钱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秦良庆拧上最后一 颗螺丝,“不会,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他把影碟机放到电视柜上,“再说,你的房租收太贵了。” 方忆还想说什么,她电话响起来,看到显示的名字,情不自禁弯了眉眼。 摁下接听,“文杰,今天没加班啊?” 通常来说,他这个时间点都在写代码,或者测试程序。 夜晚太静,秦良庆清楚听见她话筒里男人的声音,“没有,刚放了一个星期假。” 方忆调侃,“难得啊,你们蹲监狱似的工作,能放这么久?” 那边笑,“再不放就把我们逼疯了。” “那好好休息放松,准备怎么安排假期?” “我吃到你寄来的葡萄了。” “怎么样?” “甜,我喜欢吃。方忆,明天我来你葡萄园看看吧。” 方忆说,“还没开始建设……” 那边说,“来看看你,我俩很久没见了。” 方忆说,“行吧,那我把地址导航微信发你,对了,你顺便帮我带两个员工下来。” “没问题。” 聊了几句,方忆挂电话,准备继续跟他说房租的问题。 她皱眉,秦良庆人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七哥哥、丫丫投地雷,破费啦。还有仙女们的营养液,感谢,爱你们。 ☆、第9章 9. 空荡荡的房间,方忆捏着手机,嗤笑一声。 这人怎么回事? 她在这儿等他好一阵,就接个电话的功夫,他却一声不吭走了。 没劲。 方忆站起来,关了灯。 不对…… 大门还开着,门口似乎立了道影子。 她走出去,走近了,闻到淡淡的烟味。 方忆眉头舒展开来,“怎么到外面抽烟了?” 她的声音猝不及防,秦良庆一口烟差点呛到喉咙里,他吐出来,“吹吹风,凉快凉快。” 丁镇昼夜温差大,这会燥热退却,特别舒爽。 夜风习习,温柔的抚摸万物。稻田菜地里蛙声虫鸣,听在耳里,不会烦,反而被这自然意趣感染,悠闲,惬意。 方忆深深吸了口空气,肺干净了,觉得整天的疲倦一扫而空。 她问他,“我怎么没看见萤火虫?不是说空气质量好的地方就有萤火虫么?” “现在没了,萤火虫六七月份出来活动。”秦良庆把烟放进嘴里。 “来迟了,那我要等一年了。”方忆语气可惜,她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和繁星,这点遗憾瞬间被抛到脑后,赞叹,“真美啊!” 秦良庆侧头看向她,映进眼睛的一张脸美丽无暇,神情纯真,像个少女。 秦良庆想,她比夜色迷人。 方忆今天忙了一整天,两只脚早就发软,可她还想和他多待一会,索性直接坐在脚下台阶上。 秦良庆垂眸,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秒,也一屁股坐下去,伸长了腿,漫不经心吸烟。 一支烟抽到尾了,他随手摁在地上,问她,“葡萄采完没?” 方忆一边揉肩膀一边说,“嗯,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怎么不多安排几个员工来帮忙?” 她一个老板,顶着大太阳亲力亲为,也是难得。 方忆有点无奈,“没办法啊,决定做这个新项目太仓促了,公司其他项目抽派不出人手,不过过了今天就好了。” 她突然扭头,问他,“你设计得怎么样了?” 秦良庆一愣。 方忆说,“不会忘了吧?帮我设计接待中心那事。” “没忘。”秦良庆说,“你什么时候要? ” “越快越好,我想尽快开始建设,这个月月底之前行不行?公司有个工程正好在收尾阶段了,到时能把他们团队抽调到这边来。” 她两眼蓄着期盼的光,定格在他脸上。 秦良庆觉得有些热,他把两只衣袖撸到肩膀上,说,“行。” 他的手臂肌肉线条优美,富有力量感。 方忆笑了,“那会不会很累?白天开车都没时间。” 秦良庆说,“不会。” 方忆想了想,提议,“要不这两个月你别开车了,设计费不比你载客赚的少,反正最近生意也不好。” 秦良庆笑了一声,“不用担心,我一定准时交设计稿给你,不耽搁。” 方忆没勉强,“那好吧,你有什么想法随时跟我交流,我们碰撞一下思路。” 秦良庆点头,“行。” 俩人坐了会,各自回房休息。 秦良庆睡前接到通电话,是同村的熟人,他们一伙人有事外出,得赶早晨七点的火车,让秦良庆送一趟。 隔日秦良庆醒了个大早,外婆上了年纪睡眠少,也早早起床了。 走的时候,秦良庆跟外婆说了方忆租员工宿舍的事,让外婆把顶楼三间卧室的钥匙交给她。 方忆拿到钥匙,捏在手心里,她想起昨晚他问她那句“你什么意思?”,不由笑了。 她什么意思? 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他自己琢磨,自己去悟呗。 秦珍今天不跟着方忆了,如秦良庆所言,她新鲜劲过了,觉得还是动画片更好看。 方忆上午去了趟政府办公室谈修建公路的事情,预估大概需要一百万,政府拨一半款,她的公司出一半。 另外,公司还得和当地百姓签退耕还林的合同,这就需要重新挨家挨户丈量土地。 方忆还不熟悉这些人,丁镇长的意思是,他安排村支书陪她去。 她本来答应了的,后来想了想,突然又改了主意。 方忆问,“阿庆应该都认识吧?” 丁镇长说,“认识啊,这一片都跟他熟。” 方忆神色坦然,“那就不麻烦村支书了,让阿庆带我去就行。” 丁镇长有点为难,“他每天开车挣钱,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多半都忙得很。” 方忆说 ,“我自己跟他说。” 丁镇长一听不用他安排,松口气,“那行,如果阿庆没时间,你给我打电话。” 方忆说,“没问题。” 镇长留方忆一起吃午饭,她婉言拒绝了,走出政府楼,拨出电话,“文杰,到哪了?” 柳文杰刚好到达平镇,导航上显示的路线被封了,不让车子开进去。 方忆让他问一下附近的司机,有别的公路通车。 挂了电话,柳文杰看出去,斜前方停了辆面包车,蓄着平头的司机,手肘搭在窗户上,嘴里叼了根烟。 他降下车窗,朝那人开口,“师傅你好。” 男人眯着眼看了过来。 柳文杰问他,“我问个路,丁镇葡萄园怎么走?” 男人的目光似乎扫了他两眼,取下烟,嗓音低沉,“右边第三个岔道口转弯,顺着往上开。” 柳文杰喜上眉梢,“谢谢。” 男人把烟头丢到地上,“不用。” 说完,他手肘收回车里,车窗缓缓升上去。 柳文杰倒没在意,他也关了车窗,车子向前开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那个男人,盯着远去的豪车,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柳杰文后座载着两个刚从农业大学毕业的学生,一男一女。女孩性格活泼,看着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山,不时发出“哇”声,“这里风景真美啊!” 柳文杰目光略过,不禁勾起嘴角。 她那么挑剔,选的地方能不美嘛。 后面还紧紧跟着辆小轿车,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丁镇而去。 差不多一个小时,柳文杰看见小镇轮廓,很快就到了。 方忆的车就停在小镇街口,她一眼认出柳文杰的车—— 这辆宾利,还是她当初陪他一块挑的。 方忆探出头,招了招手。 柳文杰看见了,车子开过去。 “就停这儿吧,我们先吃午饭,尝尝他们镇上的特色农家菜。”方忆说。 “行啊,听你的。”柳文杰毫无异议。 柳文杰车子熄火,转头对后面学生说,“到了。” 两个学生下车,见到方忆明显愣了愣,心里同时想,这位就是方总? 太年轻了吧!太漂亮了吧!看上去气场 好强哦! 还是方忆先开口,她看过他俩的简历,“小欧,小唐。” 小欧是女生,小唐是男生。 他们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方总好。” 方忆笑说,“欢迎你们加入公司。” 这时候后面的轿车也停好了,驾驶室门打开,走出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他就是特别聘请的葡萄种植专家。 方忆客客气气,“麻先生。” 麻先生也客客气气,“方总。” 方忆领着人进了一家饭馆,饭桌上,她没怎么跟柳文杰说话,主要和三位新员工沟通,聊葡萄园的种植生产问题。 吃完饭,倒不着急上班。方忆带他们去了秦良庆家里,分配好各自的宿舍,今天先收拾整顿一下,明天正式工作。 一切安排妥当了,她才有功夫搭理柳文杰。 俩人坐在秦良庆家客厅里,喝着秦良庆外婆泡的老鹰茶。 方忆问他,“你那游戏什么时候能上线?” 柳文杰说,“还早,起码得明年暑假。” 方忆说,“那你还要熬一段时间了,自己多注意身体,别年纪轻轻就搞出一身毛病。” 柳文杰一连说了三个“行”,“我知道,你都说无数遍了。” 方忆挑眉,“听烦了?” 柳文杰说,“哪能啊,你说一万遍都不烦。” 方忆笑骂,“贫嘴。” 柳文杰笑了一声,“方忆,你……” 方忆抬手敲了他一下,“没大没小,昨晚电话里就想批评你了,好好叫我。” 柳文杰撇嘴,“就一岁三个月,我能不能不叫你姐啊……” 方忆眼神危险,不能。 柳文杰认输,“方忆……姐……” 方忆笑了,“你说。” “你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 “什么变化?” 方忆抬眼,认真打量柳文杰。 眼前的男人皮肤白净,五官出挑,长得很好看。 因为这副皮囊,读书的时候,他经常被女孩子纠缠,偏偏他性格内敛温和,拒绝人都没啥威慑力,说起来方忆还帮他解决了不少追求者。 方忆想,长大后他性格倒是开朗了不少。 不过在她面前还是跟 个小孩子似的。 柳文杰见她没瞧出来,有点不满,“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啊?” 他还刻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 方忆继续装得不明所以,“怎么了?” 柳文杰叹口气,“你太不关心我了吧?” 方忆忍不住笑,不逗他了,探过去伸手取了他脸上的眼镜,笑问,“什么时候近视了?” 两人距离很近,柳文杰鼻子里钻进一股若有似无的芬芳,他耳朵红了。 秦良庆走进客厅,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莫名有点烦躁,一定是天气太热,再加上今天生意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七哥哥和小咸蛋投地雷,谢谢小咸蛋投手榴弹,破费啦。 之前灌溉营养液的仙女们,电脑登录把名单复制出来了,感谢。 “当哩个当”“温育丽丽呀”“nile”“萝卜是会开花的萝卜”“烤冷面”“念念不敢忘”“backyard”“啦啦啦~”“卤蛋要变白煮蛋”“月亮和六便士”“溱溱小姑娘”“禄禄”“冰&坨” ☆、第10章 10. “老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受不了。”柳文杰声音温柔,带着亲昵感,“我这样帅不帅?” “自恋。”方忆把眼镜挂回他鼻梁,哂笑,“帅死了。” 她坐回椅子,端起茶杯。 柳文杰把眼镜扶正,然后注意到了门口的秦良庆,太眼熟了? 他很快想起来—— 之前问路的那个师傅。 没想到还是个大高个子。 柳文杰有点意外,打招呼,“嗨,师傅。” 秦良庆微微颔首。 方忆疑惑,“师傅?” 她转过头,见到人,茶水滚过喉头,烫了一下。 方忆问,“阿庆,你怎么回来了?” 秦良庆走进来,往楼梯的方向,“回来睡个午觉。” 她听外婆说他今天很早就出门了,应该很累。 方忆说,“你好好休息。” 秦良庆“嗯”了声,抬腿上楼。 他人已经消失在拐角,方忆的注视的目光还没收回来。 柳文杰竖起手掌往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方忆慢条斯理呷口茶,“管这么多。” 柳文杰倒没有多想,“这是他家?巧了,我刚才就是跟他打听到丁镇怎么走。” 方忆笑得意味深长,“是挺巧,你问对人了。” 柳文杰没懂,“什么问对?就他一人知道路?” 方忆没回答他的问题,问,“假期怎么安排?今晚走还是明早走?” “走哪儿?”柳文杰一脸理所当然,“我没别的安排,就在这儿玩几天。” 方忆笑出声,“看看就得了,我这儿还荒着,招待不了。” 柳文杰一摆手,说,“不用招待。” 方忆问,“你是不是不知道去哪儿玩?我有朋友搞旅游的,帮你问问。” “可别,我一个人去哪都没劲……”柳文杰笑着说,“要不你跟我一起?” 方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柳文杰说,“好了,我就随便说说,知道你忙。” “傍晚凉快了我带你去葡萄园看看,今晚将就住镇上的旅馆,明天回城里。”方忆替他作了安排,“好不容易休假,别跟我浪费时间。” 柳文杰沮丧着脸,竟然换上撒娇的语气,“方忆姐……” 方忆受不了,“正常点,多大人了还这样,难怪交不到女朋友。” 柳文杰:“……” 方忆说,“你妈可都打过两次招呼了,反正你抓紧点。事不过三,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对象,不要埋怨,拿恋爱自由那套话烦我。” 柳文杰:“……” 他声音很低,“别光说我了,你自己都孤寡老人一个。” 方忆又抬手敲她,“会不会说话,你近视的厉害啊!” 柳文杰小心试探,“你怎么不谈恋爱?” 方忆神秘一笑,说,“你别管。” “问问都不行?”柳文杰说。 “有好消息了直接让你们见面。”方忆说。 柳文杰心往下沉。 这时方忆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秦良庆:“有空没?我们聊聊接待中心的设计。” 方忆翘起嘴角,回:“现在?” 秦良庆:“嗯。” 方忆:“你不睡午觉了?” 秦良庆:“嗯。” 方忆:“在哪?” 秦良庆:“你上来。” 方忆勾唇,摁灭手机,“文杰,你到我房间休息会,我有点事。” 柳文杰好奇,“什么事?我和你一起?” 开玩笑? 她巴不得多制造些和他独处的机会,带个电灯泡干啥? 方忆站起来,“谈工作,完了我找你,一起去葡萄园。” 柳文杰不疑有他,“成吧。” 她领着柳文杰上楼,在阳台撞见秦良庆,他懒懒散散倚靠在墙上,捏着一支烟抽。 方忆心想,他烟瘾还挺大。 秦良庆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倒是柳文杰先打招呼,“师傅……” 方忆打断他,“秦良庆,叫他阿庆。” 她停了下,又说,“叫庆哥也行,他年纪比我们大。” 柳文杰看了眼方忆,又看了眼秦良庆,觉得有些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既然说不上来,就没什么好纠结的。 他自我介绍,“柳文杰。” 秦良庆点头,“柳先生 。” 方忆笑,“叫他文杰就行了。” 秦良庆似乎笑了笑,很淡,一闪而逝。 也没什么了聊的,方忆把柳文杰带到自己房间里。 秦良庆一愣,眯了眼。 走进卧室,柳文杰左右上下一番打量,赞叹一句,“还不错啊。” 方忆笑笑,当然不错了。 她说,“这儿没网,你要是无聊就睡一会。” 柳文杰坐进沙发,从裤兜摸出手机,“行了行了,别管我,你去忙。” 方忆出去,顺手带上门。 秦良庆还在阳台上抽烟,她走到他面前,“你一天几支烟?” 他低头看她,神色不明。 方忆露了笑,“不是好东西,少抽点。” 秦良庆默了默,说,“习惯了。” 道理都懂,但是上了瘾,就控制不住自己。 方忆也明白,所以她没说什么。 秦良庆转身,打开他卧室旁边的门,方忆跟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光线充沛明亮,还有一张超级大的书桌。只是书架上没几本书,显得空空荡荡。 方忆粗粗看了看,大多都是园林建筑、家装设计之类。醒目的是,他有一整套金庸全集和一整套古龙全集。 方忆颇感兴趣,“你喜欢金庸和古龙?” 秦良庆说,“读书时喜欢看他们的小说。” 她问,“那你更喜欢谁?” 秦良庆说,“古龙。” 金庸太正,喜欢讲“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是拿来尊敬的。 要论喜欢,古龙更讲热血义气,他写的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性,他更欣赏。 方忆若有所思,半晌,说了句,“那你一定也喜欢喝酒了。” 古龙就极其爱酒,人生不喝酒还有什么乐趣? 秦良庆心脏被触了下,不禁笑出声来。 方忆说,“有机会我们喝两杯。” 秦良庆说,“好。” 方忆说正事,“你对接待中心有什么想法?” 秦良庆确实有点想法,“你计划的是四季经营还是单季经营?” 方忆说,“我当然希望一年四季都可以开门做生意。” 秦良庆给她提建议,“ 除了葡萄,其实我们这里的土壤和气候适合种植的水果挺多,你可以考虑丰富品种,春夏秋冬的,各种各样都栽一些,让每个节气都有新鲜感。” 方忆也是这个想法,尚且只是一点思绪,还没决定如何规划。 他竟然和她想到一块了。 啧,心有灵犀啊。 秦良庆拿了张白纸,画给她看。 他一边画一边说,“接待中心正门前修停车场,移栽杨梅树或者大榕树,把三个面包围了,夏天遮阴效果好。围墙就用红砖修砌,造型别规规矩矩的,然后攀上葡萄藤。” 方忆点头,“可以。” 秦良庆继续画,“走进里面,这一块是三层楼的接待中心,除了你之前说的木和竹,我还想使用大片的玻璃顶和落地窗。” 方忆认真的看着他,“为什么?” 秦良庆放下笔,“跟我来。” 他们到了阳台上,这个位置的视野,和葡萄园的视野差不多。 眼皮子底下成片的葡萄棚,远处群山起伏,蔚为壮观。 秦良庆说,“玻璃让这一切都清晰可见,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就能看见满天繁星。” 方忆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多么美妙。 秦良庆指了指远处的山峦,“春秋季节时常云雾缭绕,还有冬天落大雪,景色特漂亮。城里人来乡村玩,肯定打着亲近自然的主意,那何不就让他们即使人待在屋子里也能观赏这一切?” 方忆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你的这个想法很棒!就这么定了。” 秦良庆笑。 两人回到书桌前,秦良庆勾勒版图,“这一块是草坪,这一块是鱼塘,这一……” 秦良庆专注的画着,他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 方忆越听越激动,她找对人了,简直是块宝。 他的设计理念,完完全全符合她的喜好。不仅如此,他还为经营着想,别具一格的,制造特色。 渐渐地,方忆的注意力不知不觉转移到他这个人身上,她痴痴看着他,入了迷。 第一眼她就知道,他是她喜欢的那款男人。 结果这个男人比想象中更吸引她。 秦良庆觉得自己讲得差不多了—— 本来就是脑子一热,并没有准备充分。更细节的设计,他还得再琢磨琢磨。 他停下来,意外闯进她水亮亮的双目当中。 两人皆是一怔,心脏皆是一紧。 谁也没有转开目光,对视胶着,空气热度增加。 方忆有点口干,无意识舔了舔嘴唇。 秦良庆目光顿时愈发滚烫,他的喉结上下一滚。 秦良庆开口,哑声问,“柳先生和你什么关系?” 应该是非常亲密的人,否则她怎么会让一个男人随意进自己的卧室? 方忆愣,旋即笑起来,她告诉他,“他是我干妈的儿子,我弟。” 作者有话要说:学到一个新词——打call,哈哈哈哈给阿庆哥打call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第11章 11. 秦良庆面庞紧绷,没沉住气。 听到方忆的回答,他表情没变化,“哦。” 哦? 方忆抬眼,她还以为他会有点表示。 她定定看他,“你问这做什么?” 秦良庆躲避掉方忆的视线,“随便问问。” 方忆乐了,追问,“随便问问?” 秦良庆不太自然,“嗯。” 方忆没瞧出来他的异样,一阵无语。 得了,真是块木头。 方忆忽然来了句,“我单身,没男朋友。” 秦良庆的目光又和她撞在一起了,他张嘴,“哦。” 方忆:“……” 她腹诽,哦个屁哦,没别的说? 他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沉默片刻,倒真的吐出话,“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他低下头,很认真。 方忆眼睛一眨,“随便说说。” 秦良庆:“……” 方忆离开他身边,“稿子就按刚才说的画,麻烦你多费心了。” 她的香味一点一点淡去,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受。 秦良庆:“好。” 方忆:“等会还出去吗?” 她的意思是,开不开车。 本来是要的,话到嘴边,秦良庆对她说,“不去。” 方忆有点意外,“有其他事?” 秦良庆找了个理由,“要去地里收花生。” 方忆感兴趣,“你们家还种了花生?” 他“嗯”了声。 “花生怎么长的?和葡萄一样从树上摘下来么?” “它长在根上,得从地里挖出来。” 方忆从来没有见过,她想跟去体验一下。 但今天不行,柳文杰在这儿。 她随手取了本书,懒洋洋倚着,叫他,“阿庆。” 秦良庆抬起头来。 方忆粲然一笑。“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帮个忙。” 秦良庆:“什么事?” “公司要和你们村的人重新签退耕还林合同,丁镇长说这片你都熟,你带我走一趟呗。”方忆长话短说。 “什么时候?” “就这两个星期吧,有五十多户,一两天肯定搞不定,得耽误你挣钱。你每天赚多少?等合同签完了,我一起付给你。” 方忆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好像她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秦良庆平静的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眸很沉,看不出情绪。 方忆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手里的书,也不催促,耐心等他答案。 他忽然低声笑了,“不用。” 方忆看过去,见到他上扬的嘴角。 “反正最近没什么人,不挣钱。你提前给我说一声。” 方忆也笑,“那就谢谢你了。” 说完,她低头,专心看书。 她唇边压不平的弧度。 秦良庆无知无觉瞧着她,心塌了。 只有墙上的风扇嗡嗡转,片刻宁静。 没多久,秦珍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秦良庆说,“我先出门了,一会你走的时候把风扇关了。” 方忆转头看向窗外,“这么早?外面还是大太阳。” “没事,花生地旁边有一片树林,能遮阴。”秦良庆站起来,凳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声音。 方忆合上书,放回原位,“那走吧,我不看了。” 秦良庆拉下电扇开关线头,扇叶渐渐停止转动。 方忆回了她房间,柳文杰弓着背坐在沙发里玩游戏。 竞争对手新上线的一款手游,口碑非常好,女性玩家的人数几乎是有史以来最高,还在持续增长。 反正他闲着无事,研究研究。 他手上动作飞快,头也不抬,“这么快?” 方忆说,“具体的还得以后详谈。” 她走过去,“工作和游戏打交道也就算了,休假就好好休息,你们老板给你评了年度最敬业员工奖?” 柳文杰说:“这把打了就不打了。” 方忆整个人窝进沙发旁边的竹摇椅里,懒洋洋晃着,闭目养神。 这局游戏很快就结束了,柳文杰收起手机,说,“刚才我妈打电话过来,让你去家里吃饭。” 方忆没睁眼,“我好忙,去不了。” 柳文杰:“我都替你答应了。” “那你自己想办法哄她。”方忆说,“你跟干妈说,放国庆假去家里。” “那这两个月你就待这儿?” “差不多吧,大部分时间。” 柳文杰想不明白,“又没网,又没空调,又偏僻,做什么事都不方便,真没意思。” 这种地方,她怎么住的惯? 方忆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说,“你不懂,这可比城里舒服多了。” 空气好,风景好,重要的是,有她感兴趣的人。 柳文杰不服气,他怎么就不懂了?但他不和她争论。 “总之你别太拼了,我看你瘦了不少。” 方忆心里一暖,“我知道,你管好自己吧。” 傍晚太阳落山,方忆带柳文杰到葡萄园,麻老师和两个年轻孩子也一同前往。 麻老师细细观察着,他蹲在地上,抓了把泥土,拿手指捻了捻,然后丢掉。 他站起身,拍拍手,提出三个意见。 所有大棚拆掉重新搭建。 葡萄树做断根施肥工作。 从黑龙江运草炭土改善培植土壤。 生产技术方面的问题,方忆听专家的。 这些都是十一月以前务必完成的工作,又有的忙了。 葡萄大多都已下树,剩下的都是残次果,干瘪的、过于成熟而烂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醉的味道。 有些冲鼻,不是很好闻。 转了一圈,走出大棚已是满天夕阳。 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把白天的燥热吹散了,要多舒服有舒服。 风呼呼的吹,方忆没扎头发,全拂到脸上。 她漫不经心撩开,把头发别到耳后。 明明是很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人觉得风情十足,不仅柳文杰,连小欧和小唐都看得一呆。 小欧情不自禁,“方总,你好美啊!我觉得特别像香港□□十年代的一个女明星诶!” 小唐好奇,“谁啊?” 小欧没想出来,有点懊恼,“我忘记叫啥名字了,她演过那个……什么电视剧来着?很经典。” 柳文杰笑起来,一把揽过方忆的肩,“电视上的女明星哪有你们方总美啊!” 小欧和小唐见他们这么亲昵,心头便有猜想。 年轻孩子八卦得很,但又没胆子打听领导的感情,笑嘻嘻的,神色暧昧—— 俊男美女,好般配啊,好养眼啊。 柳文杰来劲,“你们方总要是去当女明星,根本用不着业务能力,靠脸就能红一辈子了,你们说是不是?” 方忆被逗笑了。 小欧和小唐异口同声,“是是是,柳哥你说的对。” “你们别理他,他没个正经样子。”方忆转头训他,“跟谁学了油嘴滑舌的腔调?别胡说八道。” 她训完转头,高大挺拔的男人迎面走来。 小欧“哇”了一声,“好帅啊!” 小姑娘突然脸红,看得转不开眼。 方忆:“……” 方忆见秦良庆脸色黑沉,她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自己肩上,隐隐约约懂了。 方忆若无其事推开柳文杰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 ☆、第12章 12. 那只碍眼的手从她肩上挪开,秦良庆脸上表情好了点。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只落下的手,心想,一个男人的手居然长得比女的还好看。 然后目光转移到那张脸上,脸也长得比女人好看。 虽然秦良庆不喜欢这种小鲜肉,但不得不承认,柳文杰和方忆站在一起,的的确确赏心悦目。 郎才女貌,很般配。 这么想着,秦良庆嘴角抿成一条线。 自己毫无可比之处—— 干妈的儿子?弟弟?男人看喜欢女人的眼睛假不了。她还堂堂一个大老板,连这都发现不了。 笨。 他烦躁,又忒清楚,自己没立场烦躁。 秦良庆的心路已经转了十八弯,方忆无知无觉。 她见到他很高兴,笑着,“阿庆,你怎么来这了?” 秦良庆收起心思,“外婆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晚上别在外面吃饭。” 方忆一怔。 他以为她没听懂,“到我家吃。” 方忆说,“太麻烦了,我还是带他们去馆子里吃。” “炖了排骨,粉蒸肉和烧白已经上笼……” 秦良庆还没说完,方忆拉了他往边上带。 他的手臂很粗,硬邦邦的。方忆心里叹了一声,真结实。 突如其来的触碰,秦良庆脑子里也迸出一个想法,软。 不仅软,还热乎乎的。 方忆放开他,压低声音,“不是说好了不给大家做饭?” 秦良庆明白过来,笑了一声,也小声回,“外婆非要尽地主之谊,她不嫌累,这一顿就随她吧。” 他低下头,“给她个面子?” 他灼热的呼吸拂在她脸上,方忆心里紧了又紧,屏息,点头,“嗯。” 他笑了,恢复正常的音量,“我先走了了,你们忙完了就回来。” 秦良庆直起身子,与她拉开距离。 方忆吐口气,“一起吧,我们也准备走了。” 秦良庆说,“那你们先回,我去镇上超市买瓶酱油。” 他转身就走,人高腿长,步伐又快又大。 男人背影笔直,风把他的t恤吹得鼓起。他渐行渐远,消失夕阳中了。 方忆这才回过神,这事打个电话不就完了? 小欧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总,他是谁啊?好帅啊!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本人。” 方忆莞尔,“你们在这儿住的地方就是他家,可以叫他庆哥。” “哇哦!是房东哦!他家装修风格我好喜欢……” 小姑娘年轻,活力无限,一路叽叽喳喳,把大家逗乐,笑声不停。 回到秦良庆家,他家院子里铺着两块竹席,晒满花生。 秦珍蹲在那里,剥了花生往嘴里塞,脚边一地壳。 她见到方忆,赶忙招手,“小方小方,来吃花生。” 柳文杰顿时笑开了,小方? 他看向方忆,她还真的过去了,挨着女人蹲下。 柳文杰一挑眉。 秦珍剥了一颗递给方忆,“你吃。” 方忆说了声“谢谢”,接过来。 已经煮过,味道脆绵,还有些咸。大概是刚出锅,一嘴的水。 秦珍眼巴巴看着她,“好吃吗?” 方忆点头,“好吃。” 外婆从屋里走出来,“小方,要晒干了才好吃。屋里有晒干的,快进来。” 他们进屋没多久,秦良庆就回来了,提着一壶酱油走进厨房。 小欧和小唐都是乡镇长大的,俩孩子勤快,也主动到厨房帮忙,很快就吃上晚饭。 桌上方忆和员工喝了点酒,欢迎他们加入公司,讲几句打气的话。 酒是秦良庆自己泡的杨梅酒,和以往在小酒馆喝的果香型杨梅酒不同,没那么清香甜蜜,酒精度偏高。 她酒量好,轻易不醉。 但是上脸,喝了几口,白皙的面颊染上酡红,连眼底都是淡淡的红。 方忆就坐在对面,秦良庆时不时瞥她一眼,他装作不经意的,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方忆感官比较敏感,她捕捉到他的视线,然后锁定。 酒意沾湿了她的双眼,水亮亮的,清透。 秦良庆没注意,就这么陷进去。 他知道自己应该转开目光,可是,似乎被黏住了,硬挪不开。 方忆倏地笑了,她重新满了酒,“阿庆哥。” 秦良庆的喉结轻轻滚动。 方忆举起酒杯 ,“我们喝一个,这段时间就要多麻烦你了,设计稿辛苦你多费心。” 她眼波流转,声音甜软勾人。 说出的话,却一本正经。 秦良庆有点呆愣。 外婆手肘碰了他一下,他才把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抽离。 秦良庆“嗯”了声,端起酒杯,对着她隔空碰了下。 他仰头,一饮而尽,“你随意。” 方忆心里“啧”了声,很帅气。 她垂眸,也一口喝到底,把空了的杯子露给他看,眼神得意。 秦良庆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小欧“哇”声上线,“方总能喝啊!” 一桌人都笑了。 除了柳文杰。他拧眉,打量着方忆和秦良庆俩人,觉得很微妙。 这种微妙,让他对这个陌生的男人产生一种危险感。 对于柳文杰来说,秦良庆带给他的危险感很荒唐。 怎么说呢? 不是他看不上他,相反他很羡慕,因为他的外形是方忆喜欢的那一款—— 她历任男友,都是身材高大,肌肉强健。 但柳文杰下意识否定,不会的,多半是自己想多了。 她怎么会喜欢一个开车师傅? 她的历任男友,也都还是青年才俊。 她从来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余光中,方忆又喝了一杯,柳文杰夺过她手里的酒杯,“你别喝了。” 方忆手中一空,她倒没说什么,无所谓笑了一声。 秦良庆几不可察的,“呵。” 晚上柳文杰不住秦良庆家里。 倒是还有空房间,没收拾出来,家里差被条床罩。 外婆要去何清家借,被方忆拦下了,太麻烦了。 她陪柳文杰去镇上找旅馆,出门的时候问秦良庆,“你们这儿哪家旅馆最好。” 秦良庆说了个旅馆名字。 夜还没有黑透,天空洒下来满地月光星光,还有偶尔经过车辆的灯光,公路很明亮。 柳文杰一直盯着方忆。 方忆:“我脸上有花?好好走路,当心脚下。” 她刚说完,他还真在平地上绊了一脚,打了个趔趄。 方忆:“…… ” 柳文杰压不住胡思乱想,“问你个事。” “嗯?” “好端端的,庆哥就庆哥,你怎么叫他阿庆哥?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柳文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紧张,忐忑。 他脑子里迅速设想她的反应,眉头、眼梢、唇角同时上扬,“你开什么玩笑?” 或者嗤笑一声,“你有毛病。” 柳文杰这么想着,脸上有了笑。 方忆一句话,他还没笑开,便很僵硬的收回。 方忆笑说,“你看出来了?” 柳文杰:“……” 方忆坦坦荡荡,“没错,我看上他了。” 柳文杰觉得不可思议,“你看上他哪点了?” 方忆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看上哪点?说不清。 一路沉默着到了街上,方忆找到秦良庆说的旅馆,“就住这家。” 柳文杰往边上一指,“住那家。” 方忆没理他,走进巷道里,抬腿走上楼梯。 柳文杰不情不愿跟过去。 登了记,交了钱,领了房号。 方忆进房间看,相对简陋,但是干净,能住人。 柳文杰臭脸,不搭理她。 方忆说,“你屈尊一晚上,将就睡。” 柳文杰闷头闷脑,“我没嫌这里。” “我欠你钱了?” “……”柳文杰默了默,说,“我笑不出来。” 方忆了然,不点破,“你休息吧,我走了。” 她要走,走到门口,柳文杰开口,“你玩玩的?还是认真的?” 方忆停下,转身,“你见过我玩弄别人感情?” 柳文杰脸色不太好,“你想清楚,他和你不一样。” 方忆说,“当然不一样,我性取向正常。” 柳文杰:“他……” 方忆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我有钱,用不着别人养。你也别瞧不上他现在是个司机,此一时彼一时,说不准人家明年就摇身一变当老板。” “我没瞧不上他。”柳文杰语气急,他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含糊说道,“反正……反正你们不是同路人。” 同路人? 方忆咂摸了下这比喻,“不试试怎么知道,如果不一条路,自然会分道扬镳。” “分不了呢?” “现在说这个没意义,人看不看得上我还是另一回事呢。” 柳文杰眼神透露出“你疯了吧”的意思,“他还看不上你?” 方忆粲然一笑,“别这么惊讶,男人都喜欢白和美,但白富美,就不好说了。” 方忆的的确确很担心,他顾忌她有钱,不接她放的勾子。 作者有话要说:以为今天更新会迟,但没有,夸我啊~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第13章 13. “砰”的一声,门合上,方忆走了。 柳文杰倒在床上,盯着暗红色的门板,有点生无可恋。 方忆走出旅馆,夜风兜头而来,那点本就浅薄的酒意一会就散了个干净。 她不赶时间,慢悠悠踩着月光,原路返回秦良庆家。 到家外婆还没睡,她正要上楼,见到方忆就停下来,“小方回来了。” 方忆“嗯”了声,“外婆还不睡?” 外婆笑眯眯的,“要睡了,这不阿庆把手机落在下面了,我给他拿上去就睡。” 方忆说,“我正好上楼,顺便给他带上去吧。” 外婆乐呵呵的,把手机拿给方忆,“那感情好,免得我一上一下走一趟。” 方忆笑,“那您早点休息。” 她一边上楼,一边打量手里的手机。国产牌子,深黑色,看新旧程度,应该用了一两个年头。 挺节约。 到了秦良庆门前,她抬手敲门,不轻不重,骨节在门板上磕了三下。 方忆还以为里面的人会问一句“谁啊?”,然后她就娇滴滴的叫一声“阿庆哥”逗他玩。 门突然开了,一具结实精壮、肌肉线条流畅的男人身体闯进视线。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还挂着水珠,顺着胸膛往下滑,消失在裤腰的位置。 方忆顺着向下,他穿了条大裤衩,长腿笔直有力,腿毛染着湿气,很性.感。 秦良庆被他毫不遮掩的欣赏目光搞得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有事。” 方忆收回目光,伸出手,“你手机。” 她自己捏着大半截,他接过来,无可避免的碰到她的手,从来没有哪个女人的手有她的这么软滑细腻。 “谢谢。” 静了一会,她没离开。 他呼吸沉沉,问,“还有事?” 方忆笑得颇有深意,“没了。” “早点休息。”秦良庆关门。 关到半途被她拦下来,一只白生生的手按在门上,那抹白与指尖的红形成鲜明对比,引人注目。 方忆笑出声,“我话没说完你急什么。” 秦良庆:“……你说。” 方忆微微仰头,盯着黑沉沉的眼睛,“明 天不要开车了,陪我去签退耕还林合同。” 秦良庆没犹豫,“嗯” 方忆按在门上的手松了力道,下一秒,这扇门就阖上了。 方忆愣了愣,不由失笑,她隔着门说,“明早八点出门。” 适时传来回答,“好。” 秦良庆站在门边没动,听见脚步声远了,直至消失,他才顺手拧上反锁。 这晚秦良庆失眠了,他平躺在床上,枕着后脑勺,若有所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发出一声低笑,闭上眼睛。 同一时刻,方忆做了个令人血脉贲张的梦,她梦里很享受,醒来觉得空落落的。 她还是生平头一回做这么羞耻的梦,看来真是需要谈男朋友了。 于是脑海里不由自主跳出来那具亲眼看到的和梦中体验过的躯体,那么好的身材,搁谁不心动? 方忆很早就起床了,洗澡洗头化妆,忙活好一阵子。 换衣服的时候她思考两分钟,迅速做了决定。 白衬衣留了两颗扣子未扣,衣领稍稍扯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胸口将明未明的风光。 下面穿了包臀牛仔裙,挺.翘的臀部,纤细笔直的长腿,白的晃人眼。 本来就已经足够诱人了,她喷了点香水,那股若有若无的暗香,更令人心猿意马。 有点遗憾的是,如果能搭一双红色高跟鞋就更完美了。 方忆想了想,来日方长,今天先就这样吧,她可不想自己的两只脚受罪。 但即使是一双样式简单的平底单鞋,她穿着也很美。 脚背窄细,线条优美,白皙细腻,很美。 她出收拾好出去,路过他房间的时候,敲了敲门。等半天没有回应,看来已经起床了,方忆抿唇笑了笑,起这么早。 她走在楼梯上,听见何清的声音,“阿庆哥,你待会走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坐你车到平镇走亲戚。” 方忆掌着扶手,脚步轻快。 秦良庆说,“今天我有点事,不开车。” 何清说:“那我喊辆摩托车吧,你有什么事啊?” 方忆走出去,替他回答了,“我请阿庆带我去办退耕还林合同的事,可能要耽搁他几天时间。” 秦良庆闻声看向她,定格在她身上,眸光倏地一深。 方忆似浑然不觉,她对何清说,“你别坐摩托,我朋友正好回城里,他可以带上你。” 何清被方忆的打扮惊艳到了,她眼睛发直,半晌才反应过来,忙说,“太麻烦你朋友了……” 方忆笑说,“不麻烦,顺便的事。” 何清便不矫情了,“谢谢。” 正好柳文杰出现在视野之中,方忆朝着他招了下手,说,“我朋友来了。” 何清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呆了呆,突然有点不想坐这趟顺风车了。 她没接触过这么光鲜亮丽的男人。 她看了看方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天壤之别。 她也不怎么好意思接触这样的男人。 何清嗫嚅,“算了吧,我不……” 方忆没听清,她已经跟柳文杰开口,“一会回城你带上她,她在平镇下车。” 柳文杰看了何清一眼,点了下头,“好。” 何清这会也不能说不坐了,只得道谢,“那就谢谢了,麻烦你了。” 柳文杰说,“不用客气。” 方忆和他同时出声,“不用跟他客气。” 秦良庆:“……” 柳文杰淡淡的瞥向秦良庆,然后抓住方忆手腕,拉着她往后院走。 方忆莫名其妙,又甩不开他,“拉拉扯扯做什么?” 柳文杰不吭声,直到秦良庆他们看不见了,他才放开她。 方忆手上一圈红印子,她说,“瞧不出来你力气这么大。” 柳文杰脸上浮起懊悔之色,小心翼翼,“把你弄疼了?” 疼倒是不疼,她皮肤太敏感了。 方忆见他眼角猩红,问,“昨晚没睡好?” 他能睡得好吗?他都快烦死了。 柳文杰说:“你不要试,我反对。” 方忆默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反对无效。” 柳文杰眉头紧蹙,吐出来一句,“你妈也不会同意。” 方忆琢磨出意思,又好气又好笑,“你长本事了啊,还打算明目张胆的去打我的小报告?” 柳文杰大大方方承认,“我也是为你好。” 方忆不在乎,“你去告诉我妈吧,看她能不能奈何我。” 柳文杰:“……” 方忆拍 了拍他的肩,“我的人生全由我自己做主,知道么?” 来的时候,柳文杰怀着满腔好心情。离开的时候,好心情全都毁了。 他一路面无表情,下颚线条紧绷,温柔美男子生起气来,照样唬人。 何清坐在副驾驶,她背脊笔直,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 她天生敏感,能感受到他的不高兴。 车子即将抵达平镇,她终于鼓起勇气,“柳先生,我就在前面的路口下车。” 柳文杰“嗯”了声。 车子缓缓减速,停下来。 何清从包里拿出十五块钱,递给他,“车费。” 柳文杰奇怪的看她,“不用。” 何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坚持,把钱放在前面的驾驶台上,“谢谢你。” 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车门被她带上,颤了一下。 柳文杰:“……” 他扫过那两张纸币,然后看出去,盯着女人单薄的背影,这叫什么事? 也罢,车费就车费,他总不能追出去把钱还给她吧。 柳文杰一踩油门,宾利车开往高速路方向,消失在乡间小镇。 相比于柳文杰的郁卒,方忆心情好多了。 有了秦良庆带路引导,一上午他们就签了六份合同,事情办的很顺利—— 每家每户的土地都重新丈量过面积,只需要核对一下数字,双方签字盖手印就行了。 下午小欧和小唐被麻老师带去葡萄园安排大棚搭建工作,给方忆创造了和秦良庆独处的机会。 他们要去杨林家里,去之前秦良庆给他打了电话,他答应在家等他们。 杨林家住的比较偏僻,被山林田地包围,只有他一户人。 方忆跟在秦良庆身后,沿着一条黄泥路往下走。 很陡的坡,她鞋子踩不牢实,一不注意,整个人急速往下滑。 方忆一声惊呼,撞到秦良庆背上,推着他一起向下。 她心想:完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秦良庆一个不稳,被惯性带着往下扑。 眼看着就要栽倒了,好在他迅速应对。 他两只腿肌肉紧绷,双脚用力扎在地上,然后反身揽住方忆的腰枝,带着她 往左边倒。 他使力卸力都在一瞬间的功夫,两人齐齐摔在旁边的一块菜地里。 秦良庆是人肉垫子,方忆趴在他身上。 这个姿势已经足够尴尬暧昧,更要人命的是,她的胸口覆在他鼻唇之间,剧烈的起起伏伏,散发着迷死人的芬芳。 作者有话要说:说是今晚有流星雨诶,不晓得能不能看到?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第14章 14. 与其说这是菜地,倒不如说是天然草坪。 杨林除了爱喝酒,还有一个特点—— 懒。 就种在家门口的菜,他都没有打理,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 远远看过来,草丛中,男人和女人上下叠抱在一起,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什么不可说的事儿。 秦良庆下意识屏息,但也只是掩耳盗铃之举。 他嘴唇隔着衣服贴在她软绵绵的胸.脯上,而鼻尖甚至切切实实抵着那露出来的沟壑,无孔不入的幽香刺激着他的感官。 几乎是一刹那,他全身燥热,隐隐有反应。 秦良庆极力压制住自己,脸憋得通红。 方忆心跳如雷,男人灼热的呼吸敷在她皮肤上,她浑身僵硬,一时忘了动作。 秦良庆开口,哑声道,“还不起来。” 方忆惊醒,忙抬起腰,手臂支在地上翻了个身,躺在他旁边。 青草又陷下去一块,耳边是她急促的呼吸。 她喘着气,“刚才吓死了。” 秦良庆闷声,“嗯。” 柔软和香气骤然退离,秦良庆长长吐气,不动声色的平复好某些地方,他站起来。 低头,又是一幅香.艳画面。 女人面若桃花,眼含春水,朱唇轻启。 胸前若有若无的一点旖.旎风光,惹得人想扒开一探究竟。 视线继续向下,不堪一握的腰—— 他刚才深有体会,轻薄如纸,细得不可思议。 还有裙子底下两条白生生的腿。是怎样一种白?仿佛剥了壳的鸡蛋,没有任何瑕疵。 秦良庆目光渐渐变热,身体里有一股燥,蠢蠢欲动着。他咽了咽喉,费力转开头。 心里想,她简直太白了。丁镇夏天日头毒,紫外线强,她来了这么多天也不见被晒黑,到底怎么长的? 方忆躺了一会,压下惊吓和紧张感,站起来,拍掉衣服上的脏东西。 她捡起不远处的手提包,然后往杨林家看下去,只一眼,顿时生出劫后余生的侥幸和后怕。 如果从这儿摔倒滚下去,毫无意外,一定会撞上那一堆巨大的乱石块,不死也得重度脑震荡。 光是想想,方忆心有余悸,背脊起了一层冷汗。 她不由自主看向秦良庆,他神情平静,倒是镇定。 方忆一方面感叹幸好有他在,一方面又有些抱歉,她开口,“对不起,差点害……” “没事。”秦良庆嗓子已经恢复如常,他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这路不好走,脚下小心一些。” 方忆十分听话,“我知道了。” 重新踩上黄泥坡,秦良庆仍旧走在前面。 方忆因为刚才的变故,两只小腿还有点抖,再加上鞋底滑,她叫他,“阿庆哥……” 秦良庆深深吸气,回头。 她朝他伸出手,“你拉我一把,我这鞋不行。” 秦良庆垂下目光,在她漂亮的脚背上扫了一眼。 他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滚发烫,方忆被灼了灼。 方忆动动手腕,说:“牵我手,你这样我不方便走路。” 秦良庆:“……” 有什么不一样么? 她看上去很坚持,秦良庆默了默,改握住她的手,轻而易举包住了。 又软又嫩又小,柔若无骨似的。 不像他,手掌宽大硬实,掌心有粗砺的老茧。 他和她是两个极端。 秦良庆抿紧唇,他们的身份也是两个极端。 有他的力量掌舵,方忆一颗心落回肚子里,稳稳当当走下去了。 当她一只脚刚踩到平地上,他立马放开她。 方忆明显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拧了拧眉,“你怎……” 她话都还没说完,杨林家院子里响起狗吠,“汪汪汪汪”,叫得十分凶狠。 方忆一激灵,“他家有狗。” 秦良庆说,“铁链拴着的,咬不到人。” 方忆松口气,“你有什么心事吗?” 秦良庆:“没有。” 迅速而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方忆不信:“……” 但再问就没意思了,人不愿意说,自然撬不开嘴。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院子,狗叫声更加响亮。 一只黑色的大狗被套在房柱上,眼神犀利,龇牙咧嘴对着他们,试图挣脱铁链,冲过来。 杨林家的房子是泥土砌成的,只有一个底层,年份久远,简陋寒酸。 他家大门紧闭,狗叫得这么厉害,也不见人出来。 秦良庆扯开嗓子,“杨大爷在家吗?” 等了一会,无人回应。 看来是不在家了。 上次就是杨林带头到葡萄园闹事,方忆对老头的印象不大好。 她眉心蹙拢,“不守诚信,说好了在家等我们。” 秦良庆:“我打个电话问问,可能他就在附近做农活。” 方忆说,“要是在附近会听不到狗叫声?” 秦良庆:“……” 其实大黑狗已经叫累了,它见他们没有做威胁到它的坏事,便趴在地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呜咽。 秦良庆找到杨林的号码拨出去,那边几乎是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才接通,声音粗大,“喂?是谁?” 秦良庆说,“杨大爷,我阿庆,我和方总到你家了,你在哪儿?快回来签退耕还林合同。” 杨林“哎呀”了声,“忘了告诉你了,我侄儿突然叫我到他家帮忙收草烟,今天明天肯定签不了了,要不你们过两天再来吧。” 秦良庆开了扩音,方忆听得一清二楚,她眉头拧得更紧。 方忆冷声道,“杨大爷,既然今天你不在家就算了。我工作很忙,也没时间再来一趟,这样吧,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就来葡萄园找我。” 这老头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方忆也不客气。 那边杨林听方忆这么说,短暂的沉默片刻,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秦良庆挂断电话,“走吧。” 方忆脸色缓了缓,“下一家是谁?” “谢超,从杨林家走过去二十分钟,那周围还有五户人,一起签了。” “开车不行吗?”方忆问,她感觉腿脚要废。 秦良庆:“这边离公路远,开车来不了。其他地方都可以,不过小路多,明天我找人借辆摩托车。” 说着,他瞥了眼她,“明天你别穿裙子了,不方便。” 方忆:“……” 俩人往回走,经过那堆乱石块,方忆翻了个白眼,拿包轻轻砸了下。 跑了个空不说,差点出安全茬子。 还是要爬上这截陡峭的黄泥坡,上去比下来轻松多了,换方忆走前面。 她穿着包臀裙, 臀部挺.翘,形状优美。视线往上是杨柳腰,往下是两条美腿,秦良庆深感煎熬,看哪儿都不对,他索性拿出手机刷网页,转移注意力。 方忆不是没爬过山坡,以前出去旅游,更高更陡的山地她都攀登过。 只是刚才的不快,加上这会天气热得不正常,是一种闷实黏腻的热,裹在身上特难受,她愈发气不顺。 爬了上去,方忆喘气不匀,把包挂在小臂,一手掐着腰,一手扯开衬衣领口散热,“歇一会。” 秦良庆却说,“走吧,过会可能要落大雨。” 方忆抬头,顶上艳阳高挂,晴空万里,看样子不像啊。 秦良庆说,“我们这儿,八月经常突然出现大暴雨。” 方忆:“……” 她还不想被淋成落汤鸡。 她又叫他,“阿庆哥。” 秦良庆心脏又是一“咯噔”,他忍无可忍,“别这样叫我。” 方忆歪头,一脸无辜,“你不比我大?” 秦良庆:“……” 方忆见他吃瘪,烦躁一扫而空,“叫声哥不行?” 秦良庆静了片刻,忽然欺身靠近她,他低头,两张脸中间只有少的可怜的一丁点距离。 他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脸上,“要叫哥,就好好叫,别用那种语气。” 方忆没躲,她甚至微微仰脸,嘴唇开合,有意无意扫过他下颚。 “那要用什么语气?你教我。” 秦良庆的告知全都聚集在那撩人的温热处,脑袋“轰”的一下,全面崩塌。 他撤开身体,认输,“算了,随你。” 方忆一乐,“阿庆哥。” 秦良庆全身都热,他扯着t恤来回扇动鼓风。 方忆把包递给他,“我累得不行了,你帮我拎下呗。” 她眨眼睛,补充,“绅士一点。” 秦良庆一言不发接过来。 方忆说,“谢谢。” 听起来没什么诚意。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谢超家里。又过了一个半小时,几家的合同全部签完。 雨点没落下来,方忆心想,是他判断错了。 结果回去路上,没有丝毫预兆,大雨倾盆。夏□□物单薄,几乎只用了一秒钟,两人身上全湿透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雨水哗哗冲刷下来,睁不开眼。方忆正想问怎么办,手上多了股力,秦良庆拉着她往前,换了条路,沿着石头阶梯向上跑。 大约两三分钟,他带着她躲进一块天然岩石洞中。 方忆在脸上抹了一把,手一顿,突然想起自己化了妆…… 秦良庆转身背对她,咳了一声,“你看看合同湿没?” 方忆说,“包是皮子的,防水,湿不了。” 她问他,“我妆花没?” 秦良庆却不看她,“没花。” 方忆:“你看了再回答。” 秦良庆:“……你看下自己。” 方忆低头,“……” 白衬衫湿透过后,一切清晰可见,起伏的曲线,充满诱惑。 她面不改色,“我里面又不是没穿。” 至于么。 作者有话要说:方忆:一定是假正经。 到点了没刷出更新可以点开目录看一下哈~ 谢谢你七哥哥投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50瓶那位惊呆我了! “backyard、一加一、柠乐、苶苶、温育丽丽呀、阿顾、羽致、找尾巴的狐狸小姐” ☆、第15章 15. 白色的衬衣,被雨水一打湿,就变成透明的了。除了被胸衣遮住的重点部位若隐若现,其他哪哪都清晰可见。 本来这幅样子,和一个成年男人独处是很危险的。可秦良庆不敢看她,表现的很正经,激起了方忆的坏心。 她哼笑,“你没见过女人穿比基尼么?” 秦良庆没有搭理她。 方忆转头观察他,他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背部健硕的曲线。她绕到他眼前,他胸膛宽厚,微凸两点。 方忆特想伸手摸一摸。 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夸奖,“昨晚忘了说,你身材很好。” 秦良庆低头,她头发湿漉漉的,水珠从额头滴落,颤颤巍巍缀在睫毛上。 明明她在调戏他,可她的眼睛就是无辜而清澈。 秦良庆眼里过了把火,他面无表情,深深注视着她。 好半晌,他嘴唇动了动。 方忆以为他要回答她的时候,秦良庆侧开身子,沉沉道,“菩萨面前,说话注意点。” 她这才发现,他身后有一尊很小的石头雕刻的观音菩萨佛像,地上插着烧到头的香,还有燃烬的钱纸灰屑。 方忆:“……” 方忆做大生意的,她还是比较信这些,当即问,“我们是不是冒犯了?” 秦良庆见她立马收了戏谑的神情,心下一松,不由低笑出声。 他说,“不存在,我每年春节都来上供祭拜,躲个雨,观音菩萨不会计较的。” 方忆:“……” 方忆无话可说。 更何况,下这么大雨,除了这儿,也没地可躲。 菩萨面前不能胡来,她心中略微遗憾,打量起这个地方。 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岩石洞,是路边山壁天然空出一个坑,不深,很长,比秦良庆高不了多少。 既然不是庙,为什么会有观音菩萨像呢? 方忆好奇,她问秦良庆。 秦良庆也不知道由来,反正他还没出生的时候这个佛像就存在,方圆十里,大家不约而同守护着这里,没被遗弃破坏。 这大概就是当地人的一种信仰,方忆想。 她把手伸出去,雨水从岩石滴下来,很是凉爽。明明刚才还热烘烘的天,只 需一场雨,温度立马降下来。 万里晴空也变成了乌云压顶,阴沉沉翻滚着。 雨水从方忆手心滚落,顺着小臂、胳膊,流进了胳肢窝。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收回手,甩了甩。 方忆一声阿嚏,她揉了揉鼻子,有点冷飕飕的了。 湿润的衣裙贴在身上,也很难受。 她问他,“这雨还要下多久?什么时候停?” 秦良庆看天,说,“最多半个小时。” 八月的雨,下不长久。 方忆“哦”了声。 秦良庆从山壁边折了几条树枝垫在地上,对她说,“坐一会吧。” 方忆讶异于他的细心,她就地坐下。 今天确实太累了,可以说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累过,而且还狼狈。 想起狼狈,她赶紧拿手机屏幕当镜子照—— 没花,幸好化的是淡妆。 方忆问他,“你不坐么?” 秦良庆与她拉开距离,蹲在地上,“我抽根烟,介意不?” 方忆说,“你抽。” 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盒子已经湿透了,里面的烟只湿了一点。 剩下两支烟,秦良庆全取出来,一支夹在耳背,一支衔进嘴里。然后五指一紧,烟盒被揉成一团,丢远了。 方忆曲腿,脑袋枕在膝盖上,侧头,一动不动看他。 他的打火机应该也被雨水淋湿了,一连打了好几下,才起火。 秦良庆捧着火吸了一口,两腮陷进去,有一个窝。 烟燃了,他眯眼,吐出烟圈。 男人味十足。 秦良庆很快抽完一支,最后一口烟,他吐得慢,长长吹出去。吐完了,把烟头往地上用力一摁。 他知道她明目张胆的看着自己,那种见到猎物一样的眼光,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一毫遮掩。 秦良庆承认,方忆很美,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几个小时前,他与这个美丽的女人进行了肢体的异常亲密接触,甚至隔着衣服亲到她胸。 此时此刻,她完美的身体就呈现眼前,不是□□,胜似□□。 更令人浮想联翩的是,这个地方就只有他们两人。 秦良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光是这点认知 ,他就觉得头部血气往下冲,刺激着,喧嚣着,躁动着。 所以他不敢看她,哪怕一眼,生怕一看,就坏事。 秦良庆又不傻,从租房、画设计稿,到退耕还林合同,她不断向他抛枝头。 那一声声刻意娇柔的“阿庆哥”,她意图明显,就是对他有兴趣。 有兴趣又如何? 他和她差距遥远,他们完全不一样。 他不知道她有几分真心,但他不是玩玩的人。 秦良庆憋着,掐了自己的心思。他把耳背的烟取下来,放进嘴里。 这一支他抽的很慢,烟抽完了,雨就停了。 短短十几二十分钟,方忆衬衣干了大半。雪纺料子,风一吹,水分就蒸发掉。 秦良庆总算能直视她。 看天色,应该还会落一场雨。 秦良庆担心再次被淋,不敢耽搁,两人赶紧起身回家。 这次时间把握得刚刚好,他们前脚走进家门,紧接着雨水从天边泼下来。 方忆从秦良庆手里拿回包,径直上楼。 秦良庆去了厨房,外婆正在准备晚饭,他让外婆先煮碗姜汤—— 她一看就体质虚弱,虽然是夏天,但淋了雨也容易受凉。 姜汤驱寒解热,喝了有益无害。 楼上,方忆一回卧室就脱了个光。因为急,衣物全都丢在地上。 她未着寸缕走进浴室,热水从头浇下,洗掉身上的黏腻感。 同一时间,秦良庆也上楼回房,赤.裸着站在花洒底下。 也不知怎么的,只看了一眼,那具姣好的胴体就印在脑海里了,挥之不去。 还有两团柔软,和她独一无二的芬芳,仿佛再次感受到了。 秦良庆眼红耳红,手往下,表情隐忍而克制,粗重的喘息声被水流声掩盖。过了许久,他一声闷哼。 水把所有冲走,一切不留痕迹。 秦良庆拿香皂洗干净全身,然后双手盖在脸上,隐隐有预感,他多半控制不住。 道理都懂,但心脏和身体的反应最直接,他硬扛扛不住。 如果方忆知道秦良庆想着她做了那方面的事,她第一反应肯定是,这下扯平了。 他的身材对她有吸引力,她的身材也让他有冲动,不正好? 方忆吹干头发才下楼,热气腾腾的姜汤刚出锅。 外婆连忙叫她,“小方,快过来喝姜汤,淋了雨别弄感冒了。” 方忆笑着把碗接下,“谢谢外婆。” “你慢点,当心烫啊。要不是阿庆让我煮姜汤,我都不知道你们淋雨了,这段时间天晴落雨反复无常,出门记得带把伞。”外婆絮絮叨叨。 方忆一怔,心里一暖。 “只有一碗姜汤吗?我给阿庆留半碗。”方忆说。 外婆说,“不用,他不喝。阿庆身强力壮的,这点雨对他没影响。” 也是,他的体格,淋场雨就感冒了才是笑话。 盛姜汤的是老瓷碗,碗底厚,不烫手。 方忆倚在厨房门口,边吹边喝,和外婆聊天。 外婆时不时说一句家乡言子,方忆不懂就问她什么意思,然后被老人的解释逗乐。 秦良庆在楼梯上就听见她轻快的笑声,软软甜甜的,他脚步一顿。 相处了这么段时间,他对她的初次印象完全颠覆。她也就刚开始看上去唬人,实际像个小猫,时不时拿爪子撩你两下,搞得人心痒痒。 但初见时他的评价没错—— 妖精。 妖精方忆姜汤喝到一半,他出现在门口,肩膀擦着她走进厨房。 她一挑眉,伸手拉住他胳膊。 秦良庆眼风扫过来,她不怵,把碗递过去,“喝口姜汤。” 秦良庆淡淡的,“我不喝。” “不喝算了。”方忆勾唇。 她放开他,收回碗,低头吹了吹,若无其事喝了一口。 秦良庆:“……” 看,撩人的小猫。 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方忆:算了算了,菩萨面前,不得造作。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zy11、(这个小仙女显示不出昵称)、柠乐、苶苶、鱼森·、喵喵仔、jetaime.”灌溉营养液,130瓶也是很惊呆我,你们一定很爱我~比心 ☆、第16章 16. 秦良庆不动声色看了两眼方忆。 她脸上没妆,还是那样白,干净得没有丝毫瑕疵。 其实和化妆没两样,唯一的区别是,嘴唇少了抹鲜艳的红,便少了几分张扬。 他收回目光,往灶台走。 外婆把土豆红烧肉起锅,让他端出去,说,“你来做蒜泥拍黄瓜。” 秦良庆:“好。” 转身,她依旧懒洋洋倚在门边,笑盈盈的看他。 秦良庆没什么表情,“去客厅坐着吧,过会吃饭叫你。” 方忆摇着碗,姜汤一圈圈晃,“我站这儿不可以?” 故意和他顶嘴似的。 秦良庆说:“可以。” 方忆:“……” 他从她身边经过,刻意的,连她的衣角都没挨着。再回厨房,本来就不宽的门口,她一个人就占据大半。 秦良庆侧了身子,仍然避无可避的与她胳膊贴在一起,冰冰凉凉,是软的。 方忆伸脚,拦住他,“等等。” 他看过来。 她几口喝完,递过空碗,“谢谢。” “自己拿过去。” 秦良庆丢了句话,一抬腿,跨过她脚。 正好被外婆撞见了,说,“你也是,顺个手就拿过来了。” 方忆收了腿,抢在秦良庆之前开口,甜甜的,“外婆,没事……” 秦良庆默默从她手里把碗拿走。 这时外面响起何清的声音,“秦阿姨。” 方忆那个位置看出去,正好能见到何清进屋,身影一闪而过。 客厅里,秦珍高兴得很,“清清。” 何清从兜里摸出一把糖给她,“你喜欢吃的糖。” 秦珍欢欢喜喜的说,“清清你对我太好了。” 何清笑,“秦奶奶呢?” 秦珍剥糖吃,没抬头,“她在做饭。” 何清往厨房走,和方忆的目光撞在一起,她愣了愣,抿嘴笑。 方忆对她笑,让开身子。 何清走进去,她身上带着湿气,她先叫了声“阿庆哥”。 秦良庆冲干净黄瓜,甩甩水,“才回来?” 何清点头,“嗯,秦奶奶你锅里做什么 菜呢?这么香,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外婆笑呵呵的,“糖醋豆腐,今晚菜好几个菜,就在我这儿吃晚饭嘛。” “我吃过了。”何清说,“刚才我二叔打电话来,他们家大后天办满十酒,问你有没有时间,想请你去帮忙做菜。” “是你二婶满五十吧?不说我也知道,行啊,到时我直接去。” “真是麻烦秦奶奶了。” “麻烦什么麻烦,大家都是相互帮忙。” 何清说,“你们家很少办酒,大伙儿麻烦你比较多。” 外婆不在乎,“乡里乡亲的,不计较这些。” 何清笑,“就您人好,那我就这么跟二叔回话,我就回去了。” “吃点菜再回去。” “不了,我妈要绣枕套,等着我给她穿针。” “大晚上还绣花呢?” “这几天白天太忙了。” 何清离开的时候,又对方忆笑了笑。 何清走了一会,外婆突然问秦良庆,“清清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方忆一挑眉,竖起耳朵。 秦良庆把蒜泥水淋在黄瓜上,“她对我有什么意思?” 锅里的汤汁咕噜噜响,外婆捏着锅铲,“你还跟我装傻。” 秦良庆说,“没意思。” 余光中,一抹粉。 他漫不经心,“我俩人一起长大,有意思还用等到现在。” 外婆随口说,“那还不是因为你以前谈了女朋友。” 秦良庆不作声。 外婆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肯定的说,“我看着像,错不了。” 方忆没忍住笑出声,外婆人老了,眼睛比她外孙强多了。 外婆拉方忆入盟,“小方,你看像不像?” 方忆故意配合,“嗯,我看着也像。” 秦良庆瞥她一眼,被无视了。 外婆絮絮叨叨起来,“清清样貌好,又能干,你俩要是能成了,是我们秦家的福气……” 秦良庆说,“锅里差不多了。” 他端着盘拍黄瓜走开,方忆跟在他身后。 方忆说,“我看你装不知道的吧?” 秦良庆不说话。 方忆啧了两声,“她喜欢 你的眼神都那么明显了,你也说得出来没意思。” 秦良庆突然回身,她差点撞上他胸膛,心跳漏了一拍。 他神情不明,声音低低沉沉,“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方忆盯着他,不怀好意,“我哪样?” 秦良庆静默片刻,短促的一笑,“方忆。” 他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点破就没意思了。” 方忆反应了一下,“好吧,你说得对。” 她找了新话题,“你以前女朋友怎么掰了?” 听何清提过,因为他回家开车,人家把他甩了。 秦良庆淡淡的给了三个字,“不合适。” 明显不愿多谈。 方忆来劲,“不合适还带回家见家长?” 秦良庆:“对我的事这么好奇?” 方忆:“一点点,了解一下你嘛。” 秦良庆:“……” 外婆端着糖醋排骨出来,“他没带回家,那姑娘就是我们镇上的,他俩小学、初中、高中都读一个班,我给他开家长会见过。” “那也是一起长大的哟。” “就是一起长大的。” “您觉得怎么样?” “不错,长得蛮好看,有旺夫相。” 秦良庆丢了句,“您看谁都不错。” 他去客厅叫秦珍吃饭。 外婆一句嘟囔,“还不让我说。” 方忆笑意更盛,“您还会看面相?” “我哪儿懂,随便看看。” “那您随便给我看看?旺夫不?” 外婆一本正经,“旺夫,你眉眼生这么好。” 方忆乐不可支。 这夜雨落不停,方忆听着雨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想起洗碗那会儿外婆悄悄对她说的话。 “当时我问阿庆,怎么好好的说分就分了,他不愿意说,其实不说我也知道,他放着正经工作不干,人家姑娘不乐意呗。好像她工作单位的老板是个外国人,听着就洋气,我们阿庆是个开车师傅,多掉档次。” 老人语气惆怅,“是我和珍拖累了阿庆,一个老婆子,一个不懂事,害他都三十一岁了还单着,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成家?” 方忆回答她,“您 不要这样想,阿庆养家糊口不成问题,人又长得帅,有人喜欢他的。” 外婆更愁了,长长叹气,“光是姑娘喜欢他不顶用,他挑得很,前几年有人说媒,介绍了几个,他不愿意,看不上。” 当时方忆笑了一声。 此时想起来,她不由自主又笑了一声。 沉沉黑夜,本该是寂静的,可外面雨点噼里啪啦,实在扰人入睡。 眼光挑剔么?不愿意么?看不上么? 她就非要让他主动来找她。 所以第二天出门,方忆完全不把他说穿裤子这回事放在心上。 她偏偏穿了条裙子。 长么,倒是挺长,及小腿位置。 包臀一步裙,特别窄,迈不开大步。 又是荷叶边,有起路来,轻轻摆动,仿佛心口上漾起的涟漪。 秦良庆跨坐在借来的摩托车上,差点黑了脸。 他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没忍住,说,“友情建议,你最好去换成裤子。” 方忆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我可以侧着坐。” 秦良庆提醒,“路不平,你坐不稳。” 方忆说,“那是你技术不行。” 秦良庆:“……” 他把头盔递给她,“上车。” 方忆得逞了,侧身坐上去,单手环住他腰,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秦良庆明显僵了僵,但他并未说什么,蹬了脚架,踩了油门,猛地一下冲出去。 方忆猝不及防,差点坐滑。 她说,“你故意的吧?” 前面传来一声笑。 百分之百,就是故意的了。 方忆另一只也放在他腰间,身体前倾,贴在他背上。 她脑袋探过他肩头,“阿庆哥,别搞小动作,你想我这么抱着你就明说。” 明明有头盔隔着,他怎么会感受到她嘴里吹出来的热气呢?还有压着他背脊的两团柔软,折磨人似的。 秦良庆身体感到燥热,于是他人往前面挪了挪。 方忆笑了。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昨夜一整夜大雨,今早才放晴,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还没来得及晒干蒸发,到处都是稀泥和水洼。 秦良庆存了心收 拾她,摩托车速度快,还专门往不平整的地方开,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方忆屁股疼。 而且,泥水四溅,脏了她裙角。 到了今天要签退耕还林合同的第一户人家,他一声招呼也不打,踩急刹车似的停下。 方忆直接撞到他背上,疼。 下了车,她取下头盔丢给他,“你整我?” 他双手抱住头盔,不冷不淡,“你自己说的,我技术不行。” 方忆深深吸了口气,忍住想揉屁股的冲动。 这笔账,她记下了。 她恶狠狠的,“你行,你特别行。”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今天迟到了。 和编辑商量了下,小把戏下一章入v,明天请个假,争取后天三更。希望小仙女们支持正版,谢谢大家了,感恩。 顺便说一下,这个文会设置防盗哈~ 谢谢你七哥哥、冰&坨投地雷,破费啦。 ☆、第17章 17. 这还是他们认识以来,方忆头一次对秦良庆炸毛。 行就行吧,秦良庆不置可否。 方忆的反应让他觉得新鲜,哼笑,“生气了?” 方忆心里翻白眼,调整好情绪,倏地笑起来,“不生气。” 她从包里取出合同看名字,问他,“这就是李永德家?” 秦良庆下车,“对。” 方忆抬腿,朝房子大门走去,裙摆轻轻晃动,土色泥点扎人眼。 秦良庆摸了摸鼻子,有点后悔。 这一片住户密集,几乎都传了三辈,李姓居多。秦良庆昨晚打电话挨家挨户联系过,一再确认,所以他们每一家都留了人。 有摩托车代步,签约速度加快不少。但仍然还是花了整整一星期,才把她手头总共四百亩土地的合同签完—— 不对,还差杨林,他一直没来找方忆。 方忆不清楚这老头是不是故意拿乔,不过公司财务已经催几次了,她明天得把全部合同带回去。 也不是大事,方忆现在没工夫和杨林磨—— 这次,她之所以每一家每一户都亲自去了一趟,是因为初来乍到不熟悉,她起码得认识这些人,方便以后工作。 在和乡镇百姓打交道,不像办公室员工。在办公室,她不需要认识所有人,条款分明的规章制度摆在那,公司就能正常运转。 在这里行不通,得走进他们的生活,好好儿和他们打交道。 不然说罢工就罢工,她还真没辙。 这都是上回经历闹事过后,秦良庆说给方忆听的。 方忆把事情交给小唐,让他联系杨林明天一早务必到葡萄园来把合同办了。 小唐拿到电话号码,摸着后脑勺,特别不好意思,“方总,要是他说明天没空,我怎么回答?” 小伙子刚出社会,没有经验,也挺正常。 方忆教他,“你就跟他说不尽早签合同,退耕还林的钱就不能及时拨给他,说话客气一些,但也不能太软。” 小唐得了招,一会就把事情办妥了,给方忆汇报,“杨大爷答应明天早上八点过来。” 方忆若有似无笑了一声,“那八点钟的时候你再给他打个电话,差不多九点,他能到。” 小唐一脸疑惑,方 忆给了他一个笑容,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结果第二天到了八点,压根不见杨林人影。小唐照着方忆的话做,一小时后,他果真来了。 小唐心想,方总神了。 但是料事如神的方总并未算到,杨林和他带来的侄儿把小唐打伤了。 电话里小欧带着哭腔,小姑娘委屈极了。 方忆火气噌的一下就冒上来,丢了手里的笔,“我马上来。” 旁边秦良庆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跟着起身。 方忆走得急,脚下生风,高跟鞋踩在地上,一连串响。 秦良庆腿长,轻轻松松与她并肩。 到了葡萄园,杨林叼着一根水烟枪,“哎哟方总你……” 他身边站着个尖脸猴腮的高个中年男人。 方忆理也不理,她先检查小唐身上的伤处。 小唐脖子和两只手臂上的血迹还没干,遍布不同粗细、不同长短的伤痕。 好在伤口都不深,应该是手指甲划的。 方忆问小唐,“还有没有哪儿受伤了?” 小唐闷声摇头。 小欧一把掀开他皱皱巴巴的衣服,“腰上也有伤。” 果然,好几处青紫。 方忆脸色极冷,问小欧,“你呢?” 小欧红着眼,“我没有。” 方忆什么话都没说,拨出一串号码,“丁镇长,麻烦你帮我找一位警察到葡萄园来……我的员工被你们镇上的人打了,我来你们这个地方帮助大家搞经济发展,结果你们这么欺负我的人,恐怕太过分了吧……现在过来,我等着……” 小唐觉得哪哪都不疼了,小欧觉得瞬间就不委屈了,俩人冒星星眼,方总气场两米八。 秦良庆:“……” 看来他又白担心了。 在方忆说出“警察”两个字的时候,杨林和男人就变了脸色,紧张起来。 杨林双手拿着水烟枪,背在背后,说,“方总,就是一场小打小闹,何必叫警察呢?” “小打小闹?”方忆声音冷,“谁先动的手?” 杨林装作没听见,笑,“这事算了吧,我现在就签退耕还林合同……” 方忆说:“合同不急,先把打人的事解决了。” 杨林脸色讪讪,张张嘴,没 吐出话。 小欧说,“是他们先动的手,我……” “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中年男人看着瘦声量倒不小,绷着脸瞪眼,“你敢乱说一句试试。” 小欧真被唬住了,缩了缩脖子。 方忆眼风扫过去,“威胁人也算犯法,动了手还不敢承认?” 那人额头脖子青筋鼓起,“你们城里人懂点文化了不起,犯法就犯法,老子不怕。” 方忆无谓的“呵”了声。 男人暴脾气,他从她轻描淡写的脸上,瞧出几丝讥讽,怒了。手一抬,不知是要打她,还是要做什么。 因为被秦良庆一把捏住了,成为两个男人间的较量。 他几乎是一秒钟挡在方忆前面,臂膀肌肉鼓鼓,小臂和手背筋络凸起。 方忆被他宽阔的背挡着,没瞧见。旁边小欧眼睛都直了,心底一声感叹,好man! 很快,男人皱眉张嘴,认怂。 秦良庆这才放开手,沉声道,“跟小孩和女人动手,杨三你也真好意思。” 杨三被戳到痛脚,嘴头不服软,“你少多管闲事。” 秦良庆懒得跟他废话。 他人一动不动,依然把方忆护在身后。 杨林自知理亏,看了看方忆,又看了看秦良庆。 他抖了抖背后的水烟枪,踱步到秦良庆旁边,讨好道,“阿庆,你帮我们跟方总开个口,这事翻篇行不行,我保证以后都规规矩矩的,绝不再来闹了。” 这时警笛声响起,越来越近。 方忆没给秦良庆说话的机会,她说,“一码归一码,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丁镇长也坐着警车一起过来,见到杨林,他也没有好脸色,“杨大爷,怎么每次都是你?你少给我惹点事成不成?” 丁镇长是真的烦,上一任老板管葡萄园那会儿,杨老头也经常闹事,他好像专门跟这葡萄园过不去似的。 警察问怎么回事,方忆让小唐照实了说。 有方忆撑腰,小唐不管杨三凶煞的眼神,一五一十说出来。 杨三脸色阴沉,几次想接话,都被杨林暗中拦下。他怕这小子莽莽撞撞,把事情搞得更糟。 丁镇长斥责,“那二十平方地,以前让你签给葡萄园,你怎么都不答应,现在又硬闹着要签,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 杨林脸红脖子粗,还觉得自己有理,“那时候我有力气种,现在老了,种不动了。” 丁镇长痛心疾首,“你就不能和和气气跟人家商量,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动手欺负两个孩子,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杨林辩解,“也没真的动手……” 方忆冷声拆穿,“没真的动手?这孩子身上的伤是自己平白无故多出来的?” 方忆对警察说,“立个案吧,走程序,治安管理处罚法怎么规定的,就怎么处理。” 方忆态度很坚决。 本来二十平方地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好好跟她说一声,她不嫌多。 但杨林和杨三的行为实在让她恼火,啥事不说清楚,为难两个年轻孩子。她一见小唐身上的伤,就非得给他们个教训,免得人人都以为她葡萄园的人好欺负。 秦良庆心想,得,护短的主。 他避开杨林的目光,假装什么都不懂。 丁镇长刚开始有心说和,他多精明,一眼瞧出方忆不会松口,便把话吞回肚里。 何必为了杨林这样的人,跌了自己面子? 实打实罚一罚杨老头也好,灭灭他嚣张气焰,让他以后做事收敛点。 最后去公安局录口供,因为情节比较轻,要么拘留三天,要么罚款三百。 杨林和杨三当然选择罚款三百,但选择权不在他们那里。 老头心下不满,脸上却不得不笑,拉着杨三,做低伏小的道歉。 方忆故意摆了会谱,明着把决定权交给小唐,暗中递指示。 以后要长期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也不能把事情做太绝—— 把人弄到局子里走一遭,吓唬吓唬他们,罚三百块了事。 方忆替小唐补充,“医药费全部由你们负责。” 杨林一听不用蹲号子,想也不想,一口答应。 他知道,这下踢到铁板,以后还真不敢惹方忆了。 老老实实交了罚款,赔了医药费,签了合同。至于那二十平方地,他没提—— 提了方忆也不会答应。 倒是杨三身上散发着阴恻恻的气压,方忆没注意,秦良庆拢眉。 走出公安局,方忆要带小唐去医院。 小唐不愿意去,他觉得没打赢这场架丢面子。而 且他身上就被刮伤几道口子,去看医生也太夸张了。 方忆又好笑又好气,年纪不大,把面子看得挺重。她说,“去看看腰,别伤了骨头。” 小唐捏几下,做伸展运动,“没伤着,就是那个杨三劲儿太大……” 他一转眼,立马求助秦良庆,“庆哥,这点伤就去医院太不爷们了,你说是不是?” 秦良庆笑了声,他对方忆说,“嗯,用不着,腰上是被掐淤血了,回去我用酒精给他揉揉就好了。” 方忆仍是不放心,“真没问题?” 秦良庆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没问题。” 方忆见小唐确实不愿意去,便也不勉强,“行吧,但自己注意点,要是发现哪里不舒服立马去检查。” “没问题。”小唐笑嘻嘻的,“方总你就放一百个心,我才不像杨三那么娘们唧唧,要不是他指甲长,他丫压根奈何不了我。” 小欧拆台,“吹牛皮,你和他力量太悬殊了好不?完全被压制得死死的……” 小唐叫起来,“我刚才那么保护你,你却这么损我?不地道啊!” 小欧想起那一幕,突然脸热,耳朵红了红。她看向方忆给自己打掩护,说,“方总,你刚才简直太帅了!好解气啊!” 小唐赞同,“你让丁镇长带警察来的时候,我看那老头都傻了哈哈哈哈哈。” 方忆斜眼睨他,“被人打这么惨还笑得出来?” 小唐:“你都帮我讨回来了……” 方忆说,“今天这事你们也有错,遇到问题不冷静,不及时向上级汇报,好好反省一下。” 小欧叫冤,“麻老师去平镇采购大棚了,杨大爷他那块地确实偏了点,这几年没人管护,土质被破坏了,我们要了没啥用啊。” 方忆停下来,严肃道,“不能一早给我打电话?” 小欧不作声了。 方忆缓了缓,“你们只管负责好好生产,遇到棘手的事情,只要跟我汇报清楚,我自然会做决策。你们才从学校出来没经验,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小欧和小唐老老实实点头。 方忆嘴上严厉,路过药店,径自进去给小唐买了擦伤药膏和创可贴。 秦良庆无声笑了笑。 下午方忆回城,走之前,她安排好葡萄园的工作,单独和秦良庆说话。 他们站在阳台上,面对一方池塘。塘中莲叶青青,几株艳丽的粉色脱颖而出,今年最后一轮荷花绽放。 方忆开口,“我回去处理完办公室的事,还得到外地出差一星期,大概月底才来这儿。” 秦良庆愣了愣,“嗯。” “我还有点想法,上午没来得及画,你帮我完善一下。接待中心的设计图就完全交给你了,我们微信多聊,争取尽早定稿,到时我会带一个工程团队下来。” 秦良庆又“嗯”了声。 方忆转头看他,并看不出什么异常。 她说,“还要特别麻烦你一件事。” 秦良庆眼里有点波动,他对上她的目光,“你说。” “我觉得杨三不对劲,有点怪。他看着就不是省油的灯,你帮我照顾一下那两个孩子,别让他们再被欺负了。” 秦良庆想,原来她也发现了。 他说了声“好”,停顿片刻,到底没忍住,“既然你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你还把人弄到局子里?” 方忆看着秦良庆,“你觉得我做错了?” 秦良庆挑眉,“倒不至于,不谈对错,你本来可以不那么强硬。” 方忆撇嘴,“这会说有什么用?当时你怎么不劝劝我?” “我劝得住你?” 方忆笑出声来,“既然你没劝,那你就得对后果负责。” 秦良庆低笑一声,问,“跟我这儿碰瓷呢?” 她理所当然的,“啊,你让不让碰?” 这就有点暧昧了。 秦良庆:“……” 他不接话,她也并不逼他。方忆笑了笑,说,“如果今天杨林和杨三直接跟我闹,我还会憋口气,忍一忍无所谓。但他们都能当小欧小唐的爸爸和爷爷,随随便便跟俩孩子动手,我没打回去就算好的了,” 秦良庆说出心里话,“你还挺护短。” 方忆一动不动盯着荷塘,叹了口气,“这不是护短不护短的问题,他们在家人人都是宝贝,结果刚来公司没几天就被欺负了,我不能让他们受委屈。” 秦良庆认真看她,“你就能受委屈?” 方忆似笑非笑,“小唐他们运气好,有人给他们撑腰,我又没有人给我撑腰,当然就只有受委屈了。” 秦良庆:“……” 他一时无言以对。 方忆说,“这时候,你应该接一句‘我给你撑腰’之类的话。” 秦良庆反问,“你能被人欺负?” 他心想,她不欺负别人就很不错了。 方忆忽地露出玩味的笑容,“那就要看是被谁欺负?怎么欺负了?有些时候,我还是愿意配合。” 气氛愈发暧昧了。 秦良庆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走?” 她突然一指,回答,“你摘几支干莲蓬给我,我就走。” “……” 方忆驾车回城,高速路上,两边山峦起伏绵延,绿的养眼。 她觉得更养眼的是驾驶台上躺着的三支干莲蓬,带着籽,形状漂亮。 她勾起唇角,陷入思考—— 带回家?还是放在办公桌上? 想了好一会,她决定带回家。 可到了公司楼底车库的电梯,眼看着电梯门开了,她又倒回去,把它们拿上。 一走进公司方忆就让前台拿了个空玻璃瓶到她办公室来,把干莲蓬放进去后,她拍下照片,微信发给秦良庆。 “谢谢你的干莲蓬,和我的办公室很搭。” 秦良庆夜里才看见,他点开大图看了一阵,意味不明笑出声。 他回复:嗯。 彼时方忆还在审批一个广场项目的材料计划,公司员工全都下班了,只有她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听到微信消息提示音,方忆瞥了眼,屏幕上简单的一个“嗯”,却让她笑起来。 嗯什么嗯,除了嗯,不会说点别的? 她解屏,未读变成已读,然后退出来,一边看文件一边用计算器算账,摁键声在夜里格外响亮。 同一时间,秦良庆坐在书房里,执笔埋首,在纸上刷刷勾画。 方忆收到秦良庆设计稿初稿的时候正在外地开会,她回复他,“这会忙着,我空了看,咱们晚上聊。” 那边发过来一个字:“好,我等你。” 这次多了几个字,特别是“我等你”,单看着就亲昵。 这个会拖沓繁冗,方忆开得烦躁。这会儿她盯着他的回复,轻轻笑了,冰雪消融。 她并不知道,其实这话甫一发送过来,秦良庆就后悔了,他差点撤回,但又觉得是掩耳盗铃之举 ,故而作罢。 方忆开了一整天的会,中午都是点的外卖。 合作方的两个大领导空话多,一个议题他们能瞎掰扯两三个小时,实在烦人得很,她心中暗暗翻白眼。 华灯初上,会议终于结束。对方请客吃饭,这顿酒局不能推,方忆免不了被灌酒—— 这次带出来的几个项目负责人,一个比一个不能喝。 喝到半场,方忆放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她一边喝酒,一边垂眼看,心脏急速跳了几跳。 一口喝到底,方忆笑得甜,“失陪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 对面的人被她的笑容摄了心魄,呆滞两秒才反应过来,开玩笑,“男朋友打来查岗啊?” 方忆还没有结婚,业内人尽皆知。她这么年轻漂亮有能力的女老板,不知多少双眼睛暗中关注着。 她没有回答,轻轻笑了一声。 正是轻轻的一声笑,仿佛就是她给出的答案。 方忆走出豪华包厢,走上开阔的观景台。 酒店建在江边,城市灯火映照在水面,加上公路上车灯拖出的长长尾巴,五光十色,一闪一闪,特漂亮。 江边晚风凉爽,温柔吹拂着面颊,身上的烟酒气味渐渐淡去。 方忆扶着栏杆,撩了一把头发,别在耳后,真惬意啊。 因为她长时间未接,电话屏幕已经熄了。方忆翻出未接来电,回拨过去。 呼叫等待还只响了一声,他就接通了。 低沉的嗓音从电流中传过来,“方忆?” 方忆捏着手机笑,“阿庆哥。” 她声音软绵绵的,“我好像喝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两章,我争取早点放第三更,如果晚了还请谅解下~谢谢仙女们支持,这章今天评论老规矩哈。这段时间确实太忙,无法一一回复你们很抱歉,但是又很贪心想要很多你们的意见建议等等,是我的动力~ 至于福利—— 到时候了就会送来 谢谢你七哥哥、奥利奥芭比biu投地雷,破费啦。 ☆、第18章 18. 此时秦良庆和方忆一样,扶着栏杆,只是他手里多了支烟。 她今晚的这声“阿庆哥”少了那点刻意的娇柔,反而更甜更软了。 秦良庆心一塌。 夜风兜头而来,一不小心,他吐到嘴边的烟呛回去,嗓子痒得发痛,手捏成拳头捂嘴咳嗽起来。 不过他听清楚她说的话,喝醉了? 秦良庆咳嗽完,眼眶、耳朵发红,“喝了多少?” 那边方忆转了身,背对波光粼粼的江水,“敬第二轮了,十来杯,你在抽烟?” “嗯。”秦良庆掐了烟,“怎么没人给你挡酒?” 江边风大,吹起来猎猎作响,她的发胡乱飞舞,方忆拢了两下无济于事,便放弃了。 她语气几分豪迈洒脱,“他们酒量还不如我呢。” 秦良庆笑了一声,说,“你少喝点。” 他知道,她现在并不是真的喝醉。 方忆应道,“好。” 她问他,“你说,是你能喝,还是我更能喝?” 秦良庆手里烟没丢,捏着把玩,他想了想,“也许我喝不过你。” “也许?” “我没有试过自己的极限。”秦良庆解释,他是分寸感极强的人,喝酒也是,点到即止。 这倒是挺让方忆意外,“天地酿万物皆为一醉,不醉酒,多没意思。” 秦良庆低声道,“是么?” 方忆说,“当然。” 他们两个人同时笑出声,又同时怔了怔。 方忆心底一片静,“等我和你妈妈酿的那坛子葡萄果酒可以喝了,我们比比谁的酒量更好吧。” 那酒的酒精度不过十来度,也就适合小酌怡情。 秦良庆倒不拆穿她,“嗯。” 方忆一笑,她的眼睛就像江水一样亮,“说好了,就我们两个人单独喝。” 秦良庆发现,某些时候,人的意志并不能主导所有,就比如现在。 他喉咙挤出一声“嗯”。 有点破声了,好在清清楚楚。 电话传来女人的轻笑,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勾勒出一张美丽勾人的脸庞。默了默,把半截烟叼进嘴里。 “设计稿你还没有看?” “等会酒局散了,我回酒店再看。” “今天别看了,早点休息。” “好,那我明天看。” 其实趁着吃中午饭那会儿,她就用手机看了看。秦良庆给她发了一份建筑图纸、一份装修图纸、和一份模型图纸。 之前手画的概念图用电脑软件做出来,更加清晰直观。 由于手机屏幕尺寸有限,再加上合作方的人就在旁边,她便没有详看。 但不少细节他们都一块商量过,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 确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刚把这个项目盘下来,方忆就弄了无人机拍下四百亩地的航拍图,具体面积也一点没遗漏的丈量过,所以秦良庆的建设规划很准确。 第二天方忆只让他修改了两个小地方,就定稿了。 方忆问秦良庆要银.行.卡.号,打算把设计费拨给他。 她没想到,他竟然轻描淡写的,说算了。 算了? 一开始他们可不是这么谈的。 方忆给他发语音,“为什么算了?” 过了许久,他才输了一行字过来,“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方忆笑着说,“我能用钱解决,干嘛要欠你人情?” 秦良庆没有再回复她。 聪明如方忆,她当然不会追着给他钱。并且很快,她有了更好的主意,忖着等过几天去了丁镇当面跟秦良庆提。 也不知道,他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呢? 想到这里,方忆心情雀跃起来。 也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一连几天的忙碌疲累,立时消减大半。 在外地的最后一天,晚上七点,她终于处理完所有必须由她亲自拍板的事情。 她准备睡一个饱觉到自然醒,养足了精神,然后开六个小时车回去。 可惜事不遂人愿,刚过凌晨,她接到父亲方哲的电话,他嗓音像被沙子磨过一样粗哑,“小忆,我要和你妈妈离婚。” 方忆才从梦中醒来,意识尚未完全回笼,她反应了足足一分钟,才问,“你们俩又怎么了?” 方忆印象中,她已经数不清是这是第多少次听见这话了。“离婚”对于她的父母而言,好像就是做一个稀松平常的决定。 第一次听他们说要离婚,她还 很小,大概五岁,当时又害怕又无助又难过。而随着年龄增长,听的次数多了,就渐渐麻木了—— 反正也没有哪次真正离成功。 甚至他们闹得凶的时候,方忆会坏心的想,既然都这么难以忍受了,倒不如真的分开过日子,解脱了,两个人都清。 说实话,方忆挺同情她爸。 方忆母亲胡容天生强势,不管是家庭还是事业,她都极具控制欲,什么都要遵照她的想法。 而方哲正好与胡容相反,他没脾气,性情温和,沉默讷言。 所以往往都是胡容一个人的战场,经常因为一件小事,就把方忆父亲骂得狗血淋头。 方哲从不争论辩驳,胡容大发脾气,都快把屋顶掀翻了,他却坐在客厅沙发里抽闷烟,一言不发。 他这种沉默行为在胡容看来,是对她权威的藐视,战争火力上升,渐渐就到了离婚的程度。 方忆既是当局者,也是旁观者。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胡容不可理喻,一点没有妻子的温柔体贴。 同时,又不喜欢父亲表现出来的软弱。一个男人再爱一个女人,也不能因此丧失自我。 这也导致了她看中的男人,必定是刚强的、硬气的、有自己想法的。 方忆这么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人也从床上坐起来。 电话那头,方哲说,“你妈那个脾气,我和她实在过不下去了……” 方忆说,“你们离了吧。” “你们要是真的想离婚,就去离了吧。” 曾经多次到了嘴边又吞回肚子里的话,在这个深夜,方忆心平气和的、没有丝毫犹豫的说出口。 电话另一头,方哲沉默了。半晌,他长长叹口气。 方忆便懂了。大概他们两人下半辈子,也就这样吵吵闹闹度过。 方哲说,“以后你结婚了,千万别跟你妈妈学。” 方忆很肯定:“我不会。” 方忆作为女儿,她还是安慰方哲。来来回回,也都是那些老话,换汤不换药。 结束这通电话,方忆往后一仰,把自己摔在床上。 她不可抑制的想起了秦良庆。 他浓密的眉、深沉的眼、高挺的鼻,其实看上去不好惹。 还有他强壮结实的好身材,不管哪个角度去瞧, 满是力量感。 事实也是如此。 这样的男人,对方忆有致命的吸引力,她很喜欢。 方忆辗转难眠,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于是这天天还蒙蒙亮,她便退了酒店房间。直接导航丁镇,驾车而去。 车程增加了俩小时,方忆担心自己撑不住。半路上她给秦良庆打电话,让他坐别人的车到平镇接她。 时隔多日,秦良庆再见到方忆,竟有点不是滋味。 她应该是累惨了—— 因为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脸色惨白,眼角红红,眼底一圈淡淡的青黑。 秦良庆感觉心被针扎了下,也不知道她一个老板这么拼命干嘛?公司不能多培养几个骨干员工吗? 长时间开车,方忆眼睛干涸,见到秦良庆,她眨了几眨,才变得明亮。 方忆笑得真心实意,“你等多久了?” 秦良庆拉开驾驶门,“就几分钟。” 不止半小时了。 从平镇到丁镇这一截路,换成秦良庆开车。他调整几下,很快适应了这辆对他而言的新车。 到底是老司机,即使山路蜿蜒曲折,仍然开得又稳又平。 方忆第一次坐自己车的副驾驶,感觉很新鲜,她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着,拉了安全带扣上,跟他说话。 “这几天我不在,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 “杨林和杨三没有再来找麻烦吧?” “没有。” 这两个问题纯属没话找话,她人在外地,每晚都会准时收到工作汇报,什么情况都一清二楚。 方忆又问,“外婆和阿姨有没有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的是“回来”,于是秦良庆看了她一眼。 秦良庆:“问了。” 方忆这会□□逸了,昏昏欲睡,眼睛半睁半闭,“她们肯定想我了。” 秦良庆无意识的,“嗯。” 方忆同样无意识,她问他,“那你呢?” “……” 秦良庆没法回答,陷入沉默。 车轮与公路地面的摩擦声才让这封闭的空间显得不那么尴尬。 方忆没有再开口,按说这不是她的风格? 许久之后,秦良 庆疑惑侧头,目光一顿,嘴角扯出上扬的弧度。 她安安静静睡着了。 秦良庆忍不住一会看一眼,一会又看一眼。 如是反反复复,他脑袋里冒出三个字,好乖巧。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是两更合一哈,第三更来太迟了,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抱歉啊。 谢谢支持,谢谢陪伴。 谢谢你七哥哥投手.榴.弹,破费啦。 ☆、第19章 19. 寂静的山间公路,两边高大树木浮光掠影一样,从余光里一闪而逝,秦良庆开着吉普车渐行渐上。 旁边方忆身体侧向他,小半边脸被披下来的头发遮住,睡得很香甜。她鼻子呼出的气吹拂着发丝,发梢随之轻轻扫动。 她可能觉得痒,挠了挠。 秦良庆没忍得住,反正她无知无觉,他便光明正大的时不时瞥她两眼,心底一片柔软。 到了丁镇,外面喧嚣起来,是个赶集日子。 这个时间点,以往早就一散而空。但今天日子吉利,几家酒宴撞到了一起。 有结婚酒,有升学酒,还有满十酒。总之一派喜庆,整条街热闹得很。 于是方忆就被外面的人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睛,低声说了一句,“这么快就到了。” 好像还有点遗憾。 秦良庆笑了笑,车子开到转盘处的一家面馆门口,停下来,“今天中午就随便吃点。” 听他这么说,方忆抬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她这才感到肚子空空,顿时觉得好饿。 秦良庆已经吃过午饭,他坐在对面看她吃。 看得出来,她教养好。即使饿得厉害,吃相仍然很优雅,赏心悦目,令人移不开目光。 天气热,面汤热,方忆额头鼻尖浮起一层薄汗。因为她皮肤白皙细嫩,充沛的光线中,汗珠亮晶晶的,一点杂质都没有。 秦良庆抬头,天花板上吊着一把风扇,要转不转的,掀不起一丝半点风。 这会儿不是饭点,除了老板,店里就他们俩人。 老板坐在门口,手里摇着蒲扇,不知在看什么。 秦良庆朝他喊,“老板,借我把扇子。” 老板回神,“要得。” 他朝他们走过来,直接把自己手中的扇子给了秦良庆。 秦良庆不嫌桌面油腻,手肘搭上去,漫不经心摇起来。 凉风大多往方忆脸上拂去,她从面碗中抬起头,笑了笑。 秦良庆没看她,手上继续扇着,他跟老板搭腔,“你这风扇都坏了,应该换新的了。天气还要热一个月,不怕客人来了一回不来第二回了啊。” 老板笑呵呵的,好脾气解释,“昨晚才出的问题,今天镇上不是好几处酒席么,我媳妇去给结婚那家帮忙了 ,我一个人管不过来,等她回来了,明儿就买个新风扇安上去。” 秦良庆问,“你店里生意这么好,怎么还让媳妇出去做零活?” 老板说,“不是没办法的事嘛,那馆子是我小舅子开的,难得一下子接到三四十桌席,人手不够,就来找他姐去顶一顶。” 秦良庆笑,“那不错,还是家族企业。” “什么家族企业哟?都是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钱。”老板坐过几次秦良庆的车,跟他还算熟,问,“今天赶场天,你没去开车搭客?” 秦良庆:“上午跑了几趟。” 老板“噢”了一声,在旁边拉了把凳子坐下,和秦良庆侃谈起来。 秦良庆扇着风,风全往方忆身上跑。 方忆很享受,这碗面吃得更慢了。 老板一边说话,一边观察他们两人,主要是看方忆。其实她一进门,他就注意到她,不过没好意思多看。 他觉得他们两个关系有点不寻常,只是没往男女那方面想—— 女人瞧着就很不一般,衣着精致,细皮嫩肉的,漂亮得不得了,怎么着也和一个当地开车师傅扯不上多亲密的关系。 老板突然灵光一闪,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诶,这位就是葡萄园的新老板吧?” 秦良庆目光投向方忆,她头顶的发很柔软。 他笑着“嗯”了声,“方总。” 方忆抬眼看他。 老板说得夸张,“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方总哟,久仰久仰,没想到你能来我的小店吃面,哎呀,我这儿都蓬荜生辉了。” 方忆放下筷子,扯了一截纸巾擦嘴,然后转过头,“你做的面条味道很不错。” 老板嘿嘿直笑,口气骄傲,“我手艺还真没得说,丁镇这片的面馆,如果我称第二的话,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方忆笑了笑,“我吃好了,结账吧,多少钱?” 老板站起身,“五块钱。” 方忆心里感叹着好便宜,接着,她拿钱包的手一顿。 因为秦良庆已经掏了钱递过去,他顺便把蒲扇还给老板。 方忆心里甜丝丝的。 秦良庆先载着方忆去了葡萄园,她视察一圈才回家。 秦珍好多天没见到方忆,这会一见,惊喜极了,“小方你回来啦,你去哪儿了?” 方忆被她的高兴感染,“我去白州出差了,你是不是想我了?” “我当然好想你了。”秦珍欢欢喜喜的,她好奇,“出差是什么呀?” 方忆把手里精致的玫瑰色盒子递给她,“出差就是到其他地方去工作。” “哦,我明白啦。”秦珍说。 她打开盒子,眼睛一亮,“哇”了声。 这是方忆特意给秦珍买的,里面装满了玫瑰包装的糖果。 白州的特产,用玫瑰花、花生、麦芽糖三种原料手工制作,风味地道。 她还给外婆带了几盒特色鲜花饼,秦良庆手里拎着的。 方忆回房补觉,他盯着她上楼的背影,心想,好像没他什么事儿。 这时秦珍问秦良庆吃不吃糖,秦良庆说,“我不吃,她给你买的。” 秦珍开心的说:“好吧。” 秦良庆:“……” 楼上,方忆洗去身上的风尘仆仆,手机设了静音,一沾床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但是不安稳。 做了乱七糟八的梦,梦里面,一会是父母争吵的场景,一会是伏案工作的场景,一会又仿佛回到了高中课堂…… 她还梦见秦良庆,梦见他用低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秦良庆确确实实在外面叫她,晚饭已经做好了。 方忆意识逐渐清醒,只是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她睡出了后遗症—— 白州天气湿润多风,方忆本来就有点着凉。再加上连日为了工作奔波劳碌,今天又开车跑了六小时高速路,她的精神状态一直是紧绷的。 这会突然松懈下来,身体便跟着弱了。 方忆手撑着床头坐起来,又瞬间倒下去,缓了好一会,才头重脚轻下了床。 秦良庆没听见她的回应,便没急着离开,他抬起手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然后,一具软绵绵的身体栽进他怀里,她身上的香味钻进鼻子。 秦良庆心里紧了紧,条件反应的伸手扶住她,他捏住了她手臂,觉得温度有些不正常。 方忆气若游丝,“阿庆哥,我好像发烧了……” 秦良庆摸她额头,温度比手臂还高,滚滚发烫。 果然发烧了。 秦 良庆低头看她,脸热了热,转开目光,“换件衣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她身上是一条粉色的丝绸吊带睡裙,深v领,里面什么都没穿,旖旎风光一览无余。 方忆人糊涂着,所以浑然不觉,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靠。 秦良庆跑了两趟车回来不久,他刚才用冷水冲了澡,身上凉冰冰的,她觉得贴着他很舒服。 方忆额头抵在秦良庆胸膛上,“不用去医院,你帮我买点感冒发烧药就行了……” 秦良庆不敢动了,僵硬着身体,片刻后,他一把打横抱起方忆。 由于她的裙子又短又露,他的两只手掌贴着软腻的肌肤,火烧一样。 方忆这幅样子,他还真没法儿带她出门。 秦良庆抱着她走进去,人没什么重量,抱着轻飘飘的,没啥实感。 白长了高个子,秦良庆心里道。 昏昏沉沉中,方忆感觉自己又重新陷入柔软当中,鼻尖嗅到男人凛冽的气息,很快消失了。 她听见了关门声,又听见了开门声。 好像还有一只温柔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头顶。 作者有话要说:哭唧唧问:我为什么写不了粗、长?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第20章 20. 那只手捋开了她的发,轻轻的覆在额头上面。 冰凉、粗糙的触感,意识沉沉中,方忆仍分辨得出来,不是他。 有说话声响起,“哎哟,咋这么烫?” 方忆听清了,是外婆。 外婆叫她,“小方。” 方忆头疼欲裂,费力睁开眼睛,看到老人一张心疼的脸。 外婆坐在床边,眼神关切,“你翻个身趴着,我给你刮刮痧,捂着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 方忆反应迟钝,一动不动。 外婆心想,她一个姑娘家当老板也是不容易,小可怜儿。 外婆站起来,帮她翻了身。 方忆很配合,两只手臂压着枕头,头深深埋进去。 外婆捏着她的裙角往上薅,顺手扯了薄被盖住她下身。 老人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长这么白的姑娘,还有这腰杆细得哟,瞧着就金贵。 外婆暗暗感叹,从端上来的盛了清水的碗中取出一枚硬币,“你放心,这个毫子阿庆用酒精洗过,很干净的。” 她一只手按在方忆肩头,拿硬币在另一个碗里面抹了油,“但是有点疼,你忍着啊。” 方忆闷闷“嗯”了声。 有冰凉的滑腻的坚硬的东西贴上颈后肌肤,随后顺着刮下去,疼痛感顿生,方忆“嘶”了下。 她皮肤不仅白,而且嫩生生的。外婆怕伤着她,只用了四分力道,但刚刮下的那道印子却红透了。 外婆觉得,自己是下不去这手了。 她愣一会,才狠了心,继续刮。 方忆只感到疼,火辣辣的疼。她哪儿吃过这种苦头,眉头拧成川字,两只眼睛泪汪汪水涟涟的。 好在很快就刮出痧了,外婆停了手。 此时方忆背脊一片通红,红色里间杂点点紫色,看着触目惊心。 外婆把她的裙子放下来,整理得熨熨帖帖。 方忆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由于背上的痛感盖过头疼,还是真的起了点作用,她倒觉得舒服许多。 外婆把硬币丢回清水碗中,落到碗底,敲出清脆的声音,水面立即浮起一层油泡。 “你就是身上湿气有点重,我下去熬点莲子粥给你清热,等会再用艾叶泡泡脚就 没什么事了。” 方忆心里暖洋洋的,眼睛发红,“太麻烦您了。” “说什么客气话,你多照顾我们家。”外婆笑,“你躺着睡会,阿庆给你买药去了。” 方忆点了几下头,“好。” 眼一阖,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外婆看得发笑,眼里满是喜欢,这孩子啊。 临走时,老人帮她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秦良庆买了药回来,正好撞见外婆下楼。他问,“她怎么样?” 外婆满眼笑意,“她估计没刮过痧,都疼哭了,眼睛水直流,我看着怪不忍心。” 秦良庆顿了顿,有点难以想象这个场面,他抬腿要上楼,“我去看看。” 被外婆拉住,说,“你去看什么看。” 秦良庆:“……” “人这会睡了,你弄点莲子,给她煮碗粥。” “嗯。” 秦良庆随手把感冒药放在桌上,人往厨房走。 莲子和米下锅,开了火熬煮。一顿没滋没味的晚饭过后,粥还没熟,差点火候。 秦良庆心情浮躁,蹲在厨房外面的台阶上抽烟,黑暗中,火星若隐若现。 何清从她家阳台经过,看见他,问,“阿庆哥,大晚上,你在那儿蹲着干嘛呢?” 他深深吸了口,沉沉吐出来,“抽烟。” 回答了当没有回答的答案。 何清想到一种可能,她稍稍犹豫片刻,说出口,“你是不是知道杜慧要结婚的事情了?” 杜慧?很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秦良庆恍惚了一秒。 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 何清暗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咬了咬唇,“好像是中秋节那天,下个月七号……不对,是八号。” 秦良庆淡淡“哦”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他说,“中秋大团圆嘛,那天日子挺好的。” 何清猜不准他的心思,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庆哥,都这么多年了,你没记着杜慧了吧?” 秦良庆想了一下,“没有。” 当年他做出选择,就知道有什么样的结果。她有她要追寻的天高海阔,不怪她。 但那时年少,也曾意难平,只是这种心情在日复一日的平常生活中逐渐被消磨,如今一丁点痕迹都 没留下。 何清将信将疑,她想,如果没有记挂着,为什么自从分手后他就一直单着了? 想归想,这话问不出口。 秦良庆一支烟抽到头,放在鞋底碾灭,掸了掸裤子上的烟灰。 屋里外婆说,“粥熬好了。” 秦良庆站起身,“来了。” 外婆煮了小半桶艾叶水,让秦良庆一并带上去。看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嘱咐他,“你拿给小方就赶紧出来,别在人家房间待太久。” 秦良庆回头。 外婆说,“你一个单身汉,影响不好。” 秦良庆神情不变,“嗯”了声。 到了方忆卧室前,他放下桶敲门,“方忆。” 刚才何清和秦良庆说话,隔着一条公路,又是楼上楼下,所以声音不小,方忆就醒了。 她这会一脑门汗,又懒得动,“你进来,门没锁。” 秦良庆拧开把手,里面一片黑,他摸到门被后的电灯开关,按下去。 亮光突然而至,方忆被刺得眯起眼睛,花了几秒钟适应。 秦良庆走到床边,搁下手里的东西,低头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现在头没那么疼了,还保持着趴着睡的姿势,露了半张脸给他,“好些了。” 秦良庆点了下头,“那起来把莲子粥喝了。” 方忆便爬起来,被条滑落,身上清凉的吊带睡裙遮不住多少肌肤。 秦良庆看见她背部露出来的红紫,与肩头上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他眸光沉了又沉。 由于睡了觉的缘故,方忆嘴里不舒服,她下床,“我去刷牙。” 胸前两座小山峦,以及明显的两个小点。 秦良庆喉咙干燥,转身就走。 方忆拦住他,声音软软的,“陪我会。” 秦良庆视线落到远处,“给你拿药。” 她收回手。 秦良庆嗓子哑了,提醒她,“你把衣服换了。” 方忆低头看自己,“……” 后知后觉,她脸热起来,岂不是被他看得差不多了? 等到方忆回过神,秦良庆已经走出去。 她耸耸肩,笑出声。两分钟后,她从浴室镜子里看见自己惨不忍睹的背脊,收起笑容—— 她的美背,看上去真吓人,这他也看见了?! 秦良庆再次到她房间,方忆换好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 他不由挑了下眉,这么听话? 身体紧绷的弦松了。 方忆人窝在沙发里,小口小口喝粥,抽空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秦良庆把药和水放在桌子上,“喝完粥隔十分钟吃,盒子上写了吃多少。” 方忆说,“好。” 床边的水桶冒着热烟,一股艾草味。 秦良庆拎过来,“你泡会脚。” 方忆把脚放进去,有点烫,但是很舒服,她神情松快。 秦良庆把外婆的提醒抛在脑后,坐进旁边的摇椅。 两人都不说话,房间里一片静谧,偶尔勺子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过了许久,她把空了的碗放到桌上。 方忆有些热,开口问他,“能不能开风扇?” 秦良庆说,“你忍一忍。” 就是不能了。 那会外婆特意嘱咐过,她说毛孔打开了,吹风容易再受寒气。 方忆说,“那好吧。” 她两只脚在桶里晃着,“感冒刮痧是你们这儿的土方子?” 秦良庆说,“小时候没那么多钱看病,发烧着凉了只要让外婆一刮痧,再闷在被子里睡一晚,保管药到病除。” 方忆听着有趣,“这么神奇?” 秦良庆瞥她一眼,她这会精神多了,“嗯。” 方忆说,“还真挺有用,比去医院强。” 秦良庆感到好奇,“怕去医院?” 方忆摇头,“不喜欢医院的味道,闻着不舒服……” 脑袋一歪,正好看见床头的电话屏幕亮了,“阿庆哥,帮我去床上拿下手机。” 秦良庆又瞥她一眼,看来这声“阿庆哥”她叫上瘾了。 方忆见他没动,催促,“有人给我打电话。” 秦良庆去床边给她拿过来,屏幕显示“妈妈”两字。 她接通了,“妈。” 那边传来一道不算温和的女人声音,“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方忆说,“有点事情。” 胡容倒也没追问,“你那葡萄园开始做基建工作没? ” “下个周动工,红城项目忙得辛苦了,我让谢工他们团队休息几天。” 胡容“嗯”了声,她打电话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问,“昨晚你爸爸给你打电话了?” 方忆表情有一瞬凝滞,“打了,您能不能别总是为了点小事情跟他闹矛盾。” 胡容笑了一声,显然两位的矛盾已经消除了。 “这次是为了你才吵起来的,你爸是不是给你通气了?明天回来一趟。” 方忆头皮一麻。 胡容也不跟她绕圈子,“我朋友儿子,小沈,大名叫沈仁,你应该认识,他说你俩高中同学。小伙子喜欢你好多年了,非你不娶似的,他妈非要拜托我牵个线,我不好拒绝,你回来跟他见一面。” 方忆:“……” 胡容不容置疑,“不喜欢就当面跟他说清楚,过会我把地址发你。” 方忆隐隐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她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开,烦人。 秦良庆突然对她说,“可以了。” 方忆疑惑。 他指了指她的脚。 方忆把脚取出来,“阿庆哥,明天我要回城。” 秦良庆默了默,开口,“回去相亲?” 方忆:“……” 这手机的音量也太大了。 烦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七哥哥、淡定、奥利奥芭比biu投地雷,破费啦。 ☆、第21章 21. 房间里静下来,半晌,秦良庆别开视线,“差不多有十分钟,把药吃了。” 方忆挑眉,探身取出药盒看说明,她垂眸,漫不经心的,“不算相亲,走个过场而已,我和他没戏。” 秦良庆眼底有了点笑,“嗯”一声。 方忆把药扳到手心里,端起水杯,“你呢,前女友要结婚了,什么心情?” 水温刚刚合适,辅着药,吞进喉咙。 秦良庆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听见了?” 方忆小口喝水,“下次说这种事情,可以小声点。” 秦良庆反问,“哪种事情?” 方忆笑了声,取出另一盒药。 “不是秘密,听见就听见……”秦良庆看着她。 方忆打断他,“我的意思是,吵着我睡觉了。” 秦良庆:“……” “她是你初恋?” “……嗯。” 方忆对上他目光,似笑非笑,“初恋嫁给别人,心情就没点波动?” 秦良庆表情平常,也很平静,“你有经验?不如你教教我,怎么波动。” 方忆:“……” 她闭了嘴,秦良庆没来由起了逗她的心思,人往后一仰,懒懒散散半躺在摇椅上,“初恋结婚了?” 方忆认真想了想,“结了吧……我没有收到请柬,不是很清楚。” 秦良庆问,“心情波动了?” 方忆陪他玩,长长叹息一声,“毕竟是初恋,爱过。” 秦良庆表情一瞬的凝固,很快他笑了,“因为什么事情分手?” 方忆脱口而出,“不告诉你,除非——” 她故意拉长声音,“除非你用秘密跟我交换。” 恰巧她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一条短信,胡容发过来的地址。 秦良庆站起来,收了粥碗和她泡过脚的艾草水,“明天早晨顺便把水杯带下来。” 他单手拎着桶,背脊笔直,抬腿就走。 方忆一声嗤笑,“不敢?” 他步伐顿了顿,“我没什么秘密。” 说完,秦良庆往门的方向走。 “等等。”方忆叫住他,“躲什么,没有就没有呗,我还能逼 你编一段故事不成。” 秦良庆:“……” 方忆说:“差点忘了,我有个小礼物送给你。” 秦良庆回头,眼里映着她的笑脸,她怎样都是美的。 刚好她的包就在沙发上,方忆从里面拿出一个黑盒子。 秦良庆问,“这是什么?” 方忆走过去,递给他,“沉香手串。” 秦良庆没接,低头盯着她。 她迎上他目光,“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合作方老板娘约我逛商场,我看到觉得挺适合你的,就顺便买了。” 秦良庆声音沉,“为什么送我礼物?” 方忆坦坦荡荡,“不为什么,就是想送给你。” 秦良庆说,“那我不要。” 他要走,方忆不让,挡在他身前,“有劲没劲?我为什么送你你不知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还发着烧的缘故,方忆脸颊绯红,昏黄灯光下,模样娇俏迷人。 秦良庆有些口干,他叫她,“方忆。” 方忆“嗯”了声。 “我不要。”秦良庆停了下,“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方忆只愣了一秒,旋即笑起来,“你不要设计费,也不要谢礼,还想要什么?要我以身相许啊?” 秦良庆脸色沉着。 方忆眉一挑,“阿庆哥,真要我以身相许啊?也不是不可以的。” 她故意使坏。 其实这并不是送给他的谢礼,就是看见了想买给他。但这人不要,她就得换种说法了。 秦良庆:“……谢礼就谢礼,你不说清楚。” 方忆乐了,“啧”了两声,“自己思想复杂还怪我?到底要不要?不要把卡……” 秦良庆放下桶,从她手里拿过木盒子,“谢谢。” 方忆不想和他多说了,让开身子,“你出去带上门,我到床上躺着了,头疼。” 秦良庆:“……” 他腹诽,她现在头疼才有鬼。 秦良庆一走,方忆脸上的笑容就落下去,她捏了捏眉心,耳边回荡着他的话—— “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他对她没意思? 方忆不大相信,口是心非的男人。 秦良庆并不知道自己 被方忆盖了“口是心非”的章,此刻他坐在床上,打开那只黑盒子,品相一流的沉香手串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他对沉香不了解,但听说过一丝半点。沉香是按克收费,这一串起码不止二十克,价格并不便宜。 她却说,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秦良庆眼睛里的光明明灭灭,许久过后,他叹口气,阖上盒子,放进床头抽屉里。 翌日。 方忆醒来,全身都是汗,腻得慌。 不过她真的不烧了,头重脚轻的不适感尽数褪去。一晚上,背上的红紫色也消掉一些。洗去身上黏乎乎的汗后,神清气爽。 这天的天色阴沉沉的到了极点,远方山峦被灰色的雾笼罩,山雨欲来。 她走的时候,秦良庆给了她一把伞。深黑色的长柄雨伞,和他人一样结实,一股刚硬之气,方忆放进后备箱。 半路上,大雨果然落下来,雨点又急又密,噼里啪啦敲在轿车外壳上。行至高速公路积水地段,溅起飞扬的水花。 到达城里已是十二点,从高速路收费站开始,车子堵的厉害。整个车流就像毛毛虫,慢吞吞的,一点一点向前挪移。 对方忆而言,今天的见面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所以她一点都不急。 不仅不急,反而悠哉悠哉欣赏起窗外的雨色。 最后得出结论,不如丁镇的雨天景色美。 将近两点,方忆才到达约定的餐厅,定了间独立厢房。她被侍应生带着走到门前,拧了把手,推门而入。 里面的男人见到她,露出极其灿烂的笑容。他眉目清俊,斯文帅气,高中那会,是他们班班草。 长相好,家里有钱,他还在法国留学镀了金。这样的男人,许多女人喜欢。 方忆属于例外,她不爱这一款。 也不是说人家没有男子气概,就是缺少了那份独特的、吸引她的味道。 沈仁替她拉开椅子,“方忆,好久不见了。” 方忆承了他的好意,笑着坐下,“谢谢,抱歉啊,路上太堵车。” 沈仁笑笑,“没关系。” 方忆已经饿过了,这一顿饭她没什么胃口,吃得极少。但她教养好,察觉到对方吃得差不多了,才停筷。 吃好了,方忆开门见山,跟他说清楚情况。 方忆原本以为,沈仁 不太好打发,毕竟她妈妈表达出来的意思可是,沈仁非她不娶的。 结果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沈仁笑得风清月霁,他说,“我就知道。” 语气带着点遗憾,又满是解脱。 沈仁看着她直笑,“别这么惊讶,我准备定居法国了,走之前,一定要和初恋做一个告白仪式,当然,也是告别仪式。方忆,你可是我青春时期对女朋友最美好的想象。” 话说到这份上,方忆也不纠正他关于“初恋”的认知错误,她真心实意的,“谢谢,多保重。” 她开玩笑,“法国女人很美。” “承你吉言,”沈仁笑,“我听阿姨说,你三年没交男朋友了。” 方忆不置可否,淡淡“嗯”了声。 追求者不少,无一例外的乏味。 沈仁感叹,“你眼光还是那么挑剔,不止我,当年好多男同学望而却步。” “是么?”方忆想到秦良庆,“不会,他对我有吸引力,就够了。” “那你遇见了那个人么?” “遇见了。” 沈仁感慨,“真幸运。” 不知道他是说那个人幸运,还是为她遇见了而感到幸运。 分别时,沈仁送了她一束玫瑰花,他说这是他人生的第一送。 好歹老同学,又是她妈妈朋友的儿子,再加上沈仁这人今天磊落体面,方忆给了他面子,收下了。 和沈仁分开后,方忆刚把玫瑰花放到副驾驶,小欧打来电话。 方忆右眼皮直跳,可能坏事了—— 葡萄园埋在地里的铁丝没清理干净,一位工人的脚受伤了,被挂了条长口子,伤口还有些深。 方忆当机立断让他们把工人送到医院,费用由公司全部承担,并让他们做好安抚工作。 挂断电话,她放弃回家的打算,开车前往丁镇。麻老师请了两天假,方忆担心那两个孩子处理不过来。 行到平镇,天色已晚,又是大雨大雾天,路况糟糕。一个转弯处,方忆放慢速度,提前鸣了喇叭,这时却有一辆摩托车快速冲下来。 方忆心里“咯噔”一下,瞪大眼睛,吓得半死。同时反应迅速的打左转向盘,摩托车从边上擦过,她松口气。 一声响,车子猛地一下颠簸,滑进路边沟中,赶忙熄火。 又是一 声响,摩托车滑倒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方忆太阳穴突突跳,打电话报了警,然后给秦良庆打电话。 “阿庆哥,我车子在路上出了车祸。”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感谢小仙女们的鼓励,好爱你们,谢谢一路同行,我一定好好努力。 谢谢你七哥哥、火星少女炎投雷,破费啦。 ☆、第22章 22. 电话那头,秦良庆一个激灵,登时紧张起来,“受伤了吗?” 方忆笑了声,“你别着急,我没受伤,轮胎滑进路边的沟里卡着,车坏了。” 秦良庆微微松口气,一边从凳子上拿起刚脱下的t恤往身上套,一边往门外走,“在哪个位置?我马上来。” 方忆往车窗外看,树影重重,黑色深深,“我不熟悉,从平镇开出来大概十分钟车程……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摩托车车主什么情况。” 她说着,解开安全带,然后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驾驶台上。 秦良庆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大步跑下楼,从桌上抓了车钥匙就走,像一阵风一样。 外婆没反应过来,愣了秒,问,“这么大的雨你去哪?” 没能得到回应,秦良庆已经开着车子走了。 车祸现场,方忆倾身,把副驾驶的玫瑰花也放到驾驶台上面,人爬了过去。因为车子悬空了一丁点,微微的晃动。 她从前面的储物柜拿了手电筒,支着亮下车。雨水兜头泼下来,浑身上下瞬间湿透,方忆不禁打了个寒颤。 降温了,冷飕飕的。 这会也顾不得这些,方忆快步往摩托车走去。走近了,才听见车主痛苦的□□声,他的一条腿被摩托车压在下面。 方忆把手电筒放地上,费了很大的力气,手抖腿抖,好不容易扶起摩托车。 她问,“你怎么样?” 那人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雨衣,戴着头盔。夜色重,并且雨下得大,她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这人五官皱成一团,表情痛苦。 “疼……” 应该是骨头被压折了,方忆不懂医,不敢随便碰他,“你坚持一会,很快就有人来。” 她有心责怪他开飞车,见人这副模样,到底没有说出口。 雨一点不小,方忆从头到脚仿佛泡在水里,寒意顿生,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心想,怕是又要感冒。 地上的手电筒进了水,忽明忽暗的,眼看着就要罢工了。方忆赶紧借着这不稳定的光到后备箱拿雨伞,撑开一看还挺大。 她再次走向摩托车,蹲下身子,举了伞遮住自己和他。 吉普车里,她的手机亮了又熄,熄了又亮。 她不接电话,秦良庆一颗心提着,车子开得飞快。好在他驾龄长,老司机技术好,一路稳稳当当。 他比交警先到达,车灯照亮前方,看见方忆后靠了边停下。 方忆眯着眼睛望过来,熟悉的车,还有一双结实有力的腿越来越近。 他来了,这个认知让方忆安下心。 秦良庆叫她,“方忆。” 方忆挪开雨伞,抬起头,沉沉雨夜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秦良庆再一次向她确认,“你没受伤?” 方忆摇头,“没有,我很好。”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到地上。 秦良庆朝她伸出手,方忆看着这只宽阔的掌心,眼一热,莫名想哭。 警笛和救护车声音同时响起,由远至近。 她没动,他也没收回手,两个人无声对视着。 很快,交警来了,救护人员也来了,受伤的摩托车车主被抬上担架。 秦良庆俯身,拉着方忆的胳膊把她扶起来。 她蹲了太久,骤然起身,腿麻得受不了,一动就疼,五官皱成一团。 秦良庆察觉到,心一凛,“哪里不舒服?” 她嘶口气,“腿麻。” 秦良庆直接揽了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慢慢活动一下。” 她身上湿透了,一片冰凉。 方忆小心翼翼抬脚,尝试转动脚腕。 交警过来询问情况,她就一边缓解这股麻痛感,一边回答,几句话的功夫就说清楚了。 责任不在她,车子留给交警处理。 方忆坐进秦良庆的副驾驶突然想起,“我手机和包还在车里。” 她要下车,被他按住肩头,“你坐着,我去拿。” 秦良庆下车,撑着伞过去跟交警说了几句,然后打开车门,上身探进车里。 他目光定了定,两秒后,越过这束过于鲜艳的玫瑰,发现手机。 他人高手长,轻而易举拿到了,又取了她的包,回到车上。 方忆接过来,有些抱歉,“你车被我弄湿了。” 太冷了,她牙齿微微颤。 “湿了就湿了,不要紧。”秦良庆拨了暖气,看她一眼,随后脱掉身上的t恤丢在驾驶台上,“将就穿,把衣服换了,我不看你。 ” 他关了车里的灯,向后一仰,老神在在闭上眼睛。 方忆毫不犹豫,她确实冷得不行,动作麻利换上了。他t恤很长,下摆遮住她大腿,方忆索性把裙子脱掉。 虽然贴身衣物仍然湿腻腻的黏在皮肤上,但已经清爽不少。 方忆深深吸了口气,他衣服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汗味,她并不觉得难闻,方忆无声笑了笑,“换好了。” 过了一秒,秦良庆睁开眼睛。 车内灯亮起,方忆偏过头,他裸着上身,线条流畅,肌肉紧实,没有一丝赘肉。 她的心怦怦直跳,盯着他转不开眼。 秦良庆发动引擎,车子往后退,同时打着方向盘转弯调了头。 他问她,“还冷吗?” 方忆摇摇脑袋,“还好。” 秦良庆单手掌方向盘,摸出手机给外婆打电话,让煮点姜汤。 方忆一颗心仿佛摊开了晒在和煦的太阳光中,其实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这通电话他已经打出去了,她倒也不会作出矫情兮兮的姿态,于是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秦良庆挂断电话,诧异的看她一眼,“吓到了?” 方忆老实点头,“嗯。” 他的表情在并不亮堂的灯光中几番变化,到底没忍住,长臂一伸,宽大的手掌覆在她后脑勺,极温和的,“没事了。” 方忆呆住了,顷刻间,喉头发哽,红了眼眶。 方忆历来独立惯了,公司但凡重要一点的大事小事,底下员工都等她做决策—— 处在什么位置,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这些本就是她应该扛起来的,她并未觉得不能负担。 可这一刻,人生头一次产生强烈的想法,如果有双肩膀给自己依靠多好啊。 方忆突然意识到,秦良庆为什么对她有吸引力呢? 答案明摆着,他如此有安全感,让她迷恋。 秦良庆没收回手,他甚至温柔而不失力量的按了按,掌心里湿漉漉的发提醒着他不久前心脏被攥紧的感觉。 对,就像是被这湿漉漉的发捆绑着,两头扯紧的疼痛窒息感。 他好多年没心悸,这滋味实在不好。 秦良庆心底一声叹息,安慰她,“你做得很好,开车技术不错。” 方忆:“……” 良久,她平复好心情,轻松道,“我差不多快有十年驾龄。” 秦良庆笑了声,再次说,“没事了。” 脑袋上的大手撤走,方忆心一空,她歪着头看他。 秦良庆说,“别想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方忆鼻子酸,她缓缓阖上眼,睫毛有些湿润。 她只是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他的存在,整颗心被填得满满当当。 定了。 定了。 回到家,外婆见方忆的样子被吓一跳,问发生什么事了。 秦良庆没让方忆回答,对她说,“你先回房洗个热水澡。” 方忆便上了楼,她听见他在跟外婆解释,又听见外婆的惊呼,“幸好人没事,是哪个背时的,落雨天开什么夜摩托……” 方忆抿抿嘴,眼底浮起点点笑意。 回到房间,她脱下他的t恤,正要放下,鬼使神差的,将它捧着把脸埋进去,并决定这件衣服不会还给他了。 方忆洗澡的时候,秦良庆守着小半锅姜汤吸烟,烟雾遮挡了他的挣扎。 方忆洗完澡出来,手机收到秦良庆的短信,他叫她下去喝姜汤。 方忆回他,“好,十分钟。” 头发吹了个半干,因为还要去医院探望工人,方忆换掉睡衣。她下了楼,他坐在餐厅里等她,桌子上的白瓷碗冒着袅袅细烟。 方忆走过去,在他正对面坐下来。 秦良庆看她一眼,把姜汤推给她,“你今天吃感冒药没有?” 方忆默了默,“我忘了……” 秦良庆目光停在她脸上,“等会睡前记得吃,你感冒还没好,别又加重了。” 方忆低头,吹了吹热气,“好” 方忆惦记着在葡萄园受伤的工人,她喝得比较急,一不小心烫了舌头。 秦良庆一直看着她,不由皱眉,“慢慢喝。” 他话音刚落,她已经仰头喝到底了,白瓷碗盖住她小半张脸。 方忆搁了碗,起身,“我去医院一趟。” 秦良庆眉头拧的更深,“今晚别折腾了,明天再去协商。” 方忆知道他理解错了,对他说,“今天下午有个工人在葡萄大棚里面工作受了伤,比较严重,住院了,我去看看。” 秦良庆一听 ,问她,“你是因为这个事情冒着大雨赶回来的?” 他语气沉沉,听上去有点生气的样子。 方忆没吭声,默认了。 秦良庆脸色阴下来,“你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 一时之间,气氛凝固。 方忆静了静,猛地抬头,“我给你打电话?你是我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仙女们,我在微博搞了个小活动,奖品是可爱的陶瓷知更鸟和500jj币,要是喜欢可以去参加一下。 新浪微博:@陈惜有棵大芹菜 谢谢你七哥哥、鹿晗老婆、驭宴投地雷,谢谢驭宴投手.榴.弹,破费啦。 ☆、第23章 23. 偏偏她问完,还极轻的笑了一声。 那点挑衅的意味就淡了,仿佛只是很平常的一句问话,她有所疑惑而已。 秦良庆被堵得哑口无言,嗓子一噎。 诸多顾虑,再三衡量,他愣是接不上话。 片刻后,秦良庆放弃,他说,“走吧,我陪你去医院。” 方忆瞧出他有话说不出口,心思转了转,对他说,“阿庆哥,我和她不一样。” 她并不挑明,让他自己悟。 和她不一样。 和谁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方忆心想,希望他聪明一点,不要让她等太久。 秦良庆垂眸,看她两秒,“走吧。” 方忆一撇嘴,倒什么都没说,抬腿跟上他。 到了医院,方忆给小欧打电话问清楚病房门号,上二楼左拐,右手边第三间。 病房门开着,方忆看进去,认清受伤的工人是谢超,小欧和小唐都在里面,有说有笑的,气氛并不紧张。 方忆略微放心一点点,和秦良庆前后脚进去。 小欧和小唐反应快,见到方忆立马站起来,“方总来了。” 方忆颔首,看向病床,问,“老谢,脚怎么样?” 谢超咧嘴,“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就是口子太深,这半个月都不能下地干活儿。” 小欧给她打电话汇报过情况,方忆有所了解,她说,“你先把脚养好,医药费和这半个月的工资都算我的,以后上班还是当心些。” “半个月不干活也给工资?”谢超挺意外。 他以为方忆能够意思意思补贴点钱就是顶好的了,葡萄园以前的那个老板连出点医药费都抠门得很。 方忆笑,“嗯,照样发,你是工伤。” 她突然想起来了,就顺便对小欧小唐说,“你俩明天统计一下葡萄园工人的身份证信息,报回财务统一购买保险。” 谢超听见了,问,“方总,这买保险的钱,是公司出?还是我们自己出?” 方忆说,“放心,公司全额购买,不让你们贴钱。” 谢超嘿嘿笑了两声,“还是方总大方。” 他目光一转,落到从进门后一直未出声的秦良庆身上,“阿庆, 你也来探望我?” 秦良庆走到床边,“街上水果店全都关门,我空着手就来了,不介意吧?” 谢超开玩笑,“有啥介意不介意,你下次让我搭回顺风车就成。” “没问题。”秦良庆鼻子发出声笑,他从裤子口袋掏出烟,“能抽不?” 谢超说,“能抽。” 秦良庆递了支给他,正要掏打火机出来,感受到方忆的目光,才突然想起这是医院。 他手掌一松,“下次吧,忘了这不能抽烟。” 谢超把烟别在耳朵背后,“成。” 秦良庆跟谢超侃了几句,然后和方忆他们离开。 一走出医院,他烟瘾上来,衔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打了两下才引燃,火光下,他脸上亮堂堂的。火一灭,便立即隐在了小镇昏暗过头的路灯中。 他捏着沉沉吸了口,烟雾在嗓子绕圈,他问小唐,“你抽不?” 秦良庆问得突然,小唐“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挠挠头,“抽。” 小欧嘟囔,“抽什么抽啊……” 小唐说,“你懂啥,不抽烟的男人,一般靠不住,知道不。” 小欧被逗乐了,“净会讲歪道理。” 小唐接了秦良庆的烟,“谢谢庆哥,诶,庆哥你说,男人不抽烟不喝酒是不是没意思。” 秦良庆不置可否,“是挺没意思。” 这时方忆笑出声,秦良庆向她投去视线。黑暗中,她眼睛里有光,亮晶晶的,一片澄澈。 秦良庆怔了怔,然后狠狠吸了一口烟。 小欧落后他们两步,手捂着肚子,“好饿啊,庆哥,你们镇上的餐馆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秦良庆:“想吃夜宵?” 小欧可怜状,“什么夜宵哦,我们还没吃晚饭呢……” 给谢超买饭那会,谁都没胃口。 方忆还没开口,秦良庆忽然转头,“你也没吃晚饭?” 方忆点了下头,“没来得及。” 秦良庆说:“回去煮面吃。” 小欧问,“庆哥,你下厨吗?” 秦良庆“嗯”了声。 小欧高兴起来,“庆哥你太好了。” 小欧和小唐这一天累惨了,回到家,俩孩子径直往沙发上一瘫。 小欧说,“庆哥,就麻烦你啦,我们不来帮忙了,待会自己洗碗。” “不用帮忙。”秦良庆好笑,他对方忆说,“你也坐会。” “我给你打下手,能快点儿。”方忆问,“你俩有什么忌口没?” 小唐:“我啥都吃。” 小欧:“我不吃醋。” 小唐:“你不吃谁的醋?” 小欧:“嘴欠呢……” 两个年轻孩子插科打诨闹着,秦良庆跟着方忆往厨房走。 他们一走,小欧凑到小唐耳边,神秘兮兮,“庆哥和方总有情况,你觉得不?” 她温热的气息使得小唐面红耳赤,反应迟钝,“什么……情况?” 女孩子敏感,天生第六感强,“俩人有意思呗。” 小唐下意识不信,“得了吧,方总和庆哥?开国际玩笑呢。” “什么意思?” “方总能看上庆哥?你别搞笑啊。” 小欧“切”了一声,“庆哥很帅好不?” 小唐不以为意,“你想多了。” 厨房里,两人对外面的对话一无所知。 灶台上的菜盆里,外婆提前折好水藤菜,蓄水泡着。 秦良庆打开冰箱,猪骨汤还未完全冷却,他端出来,顺手拿了三枚鸡蛋。 开了火,先把汤烧热。再洗净葱姜蒜,切成丁…… 方忆就靠着流理台看,她说进来帮忙,可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的将他大半张脸收入眼底,成熟男人的帅气扑面而来。 她也不跟他说话,就一直看着,竟忘了收回目光。 直到秦良庆一声提醒,“站远点,当心油溅出来。” 方忆回神,直起身子,往边上走两步。 他拿着鸡蛋在锅边磕了下,打进锅里,发出“滋滋”的响声,很快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出炉。 秦良庆厨艺没话说,大家都吃得很满足。 小欧夸他,“庆哥,你看着三大五粗,没想到还是个居家好男人嘞,以后谁嫁你有口福啦。” 秦良庆不自觉瞥了方忆一眼,“是么?” 小欧点头如捣蒜。 秦良庆笑了一声,“夸我没用,自己洗碗。” 小欧: “……” 方忆吃得慢,他们吃完了,她还剩一大半。 “自己洗自己吃的碗,你们洗好了就上楼休息,不用管我。”她说。 小欧小唐得令走了,秦良庆还坐这儿,方忆抬眼,“时间不早了,你不早点休息?” 秦良庆听出来了,她拿话刺他呢。 但他面不改色,“反正晚了,再晚点无所谓。” 方忆盯着他看了一会,低头继续吃面,不过没吃几口她就放下筷子,胃口不佳。 秦良庆:“不吃了?” 方忆:“饱了。” 他往她碗里看一眼,问,“不合口味?” 方忆道,“不是。” 秦良庆没再说什么,伸手收碗,方忆忙说,“我自己来……” 他淡淡的,“你把药吃了。” 最后两人一起上楼,秦良庆先回他卧室。 方忆走几步,突然灵光一闪,倒回去敲门。 他打开,“有事?” 她问,“你拿手机和包的时候,看见驾驶台上的玫瑰花没?” 秦良庆愣了愣,“嗯。” 方忆又问,“怎么不顺便帮我拿一下?” 秦良庆没回答。 方忆:“问你话呢?” 沉默几秒,秦良庆深吸一口气,“很喜欢?” 她答非所问,“我准备拿回来插花的,房间少了点颜色。” 秦良庆看着她,好一会,说,“我知道了。” 方忆挑眉,“知道什么?” 秦良庆没解释,“还有事?” 方忆:“……” 这晚上秦良庆又梦见方忆,梦中她浑身湿漉漉的出现在他面前,一双眼睛又湿又亮,诱人犯罪。 在梦中,他犯罪了。 方忆因为吃了感冒药的缘故,睡得很沉。第二日醒来,神清气爽。 打开房间门,门边有一只大碗口的青花瓷瓶,错落有致插了荷花,只有一支开得正盛,其他几支都将开未开,还有两支青莲蓬。 方忆忽然就明白他昨晚那句“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她蹲身把花瓶抱起来,放进卧房木桌上,看了又看,眼底涌上无尽的笑意。 下楼见到秦良庆,他蹲在院子台阶上,嘴边一圈的泡沫 ,手上拿着镜子照,在刮胡子。 方忆笑着,“阿庆哥。” 秦良庆没看她,刮胡刀顺着颚骨的线条,胡子连同泡沫一起被刮走。 方忆继续说,“谢谢你的花。” 秦良庆手一抖,“嘶”口气,下巴立即浮起一丝血,他用拇指抹了一把,抬眼看她,“待会要去平镇医院?” 方忆“嗯”了声,“今天你要开车搭客吧?我坐你顺风车行不行?” 她嗓音又甜又软,秦良庆心想,行。 怎么不行? 顺不顺路都行。 你想去哪儿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掐指一算,在一起要不了多久了,别太着急哇。 周三到周天都下乡出差,不能准时更新,可以第二天睡醒了看,见谅。 谢谢你七哥哥、溱溱小姑娘、鱼森·投地雷,谢谢鱼森投手.榴.弹和火.箭.炮,破费啦。 ☆、第24章 24. 秦良庆刮干净胡子,用热帕子敷了一会,“可以。” 方忆轻轻笑了,白齿红唇惹眼得很。 吃过早饭,方忆坐在秦良庆车上副驾驶位置,给保险公司打电话,车门被人拉开,她下意识看过去,对上何清错愕的表情。 何清怔了怔,红着脸说了声,“不好意思。” 方忆笑了笑。 何清关上车门,然后从后面上了车。 方忆侧头瞥秦良庆一眼。 他手肘搭在车窗上,嘴里咬了小半截烟,无知无觉。 她目光在他身上定了定,继续讲电话。 秦良庆两指捏着烟滤嘴,眯着眼睛吸到底,缓慢的吐出来。 他随手丢了烟屁股,升起车窗,这才把车开出去。 何清听见方忆跟电话那头的人谈车子维修的事情,等到方忆挂掉电话,她问,“方……方忆,你的车坏了?” 她本来是想叫方总的,突然想起方忆让她直接叫名字。 方忆回头,“嗯,出了点小事故。” “严重吗?” “不算严重。” “修车费贵不贵?” “不花什么钱,我买了保险。” 何清:“哦。” 找不到话题聊,何清看向外面,到了理发店下车,莫名松口气。她总觉得和方忆待在一块,有种无形的压力。 秦良庆把车停在平时中巴车停靠的位置,对方忆说,“最多等十分钟就走。” 方忆“嗯”了声。 两三分钟,来了五个年轻孩子,看上去十六七岁,应该是高中生。 其中一个男生低头,敲窗户玻璃,“师傅,平镇去不?” 秦良庆点头,手往后面一伸,驾轻就熟打开车门。 男生绕过来拉开副驾驶车门,见到方忆明显眼睛亮了,有点愣。 秦良庆扫他一眼,淡淡的,“坐后面。” 男生嘿嘿笑,“我不知道前面有人。” 还是大美女。 方忆:“……” 学生精力充沛,叽叽喳喳的,时不时还跟秦良庆搭两句话,一路笑声不停。 方忆伸手把冷气片往上拨,调整坐姿,闭目养神。 到达平镇,学生从后面递了张红钞票过来,“我们一起给。” 秦良庆问,“没零钱?” “没有。” 这时秦良庆电话响起来,他接了钱,连同驾驶台上的钱包一起递给方忆,“帮我找下零。” 方忆挑眉,他往她手里一塞,拿起手机转身接电话了。 方忆:“……” 她回头,扬起笑,“应该找你们多少钱?” 后面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没人说话。 方忆说,“不说话我不找了啊。” 其中一个女生说,“……四十。” 方忆打开秦良庆钱包,随手抽了两张二十给他们。 学生说了声“谢谢”就下车了。 方忆把那张百元钞票平整的放进钱包,目光落到他身份证上,她取出来。 应该是多年前拍的,看上去比现在年轻许多,皮肤也要稍稍白一些。没有变的是他的眼睛,深沉漆黑,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方忆看他的生日,不由乐了。 四个一,难怪现在都还单着。 她把身份证塞回夹层。 秦良庆挂了电话就看见她的盈盈笑意,“笑什么?” 方忆说,“你生日挺有意思啊。” 他一怔,随后淡淡的,“是么?” 方忆察觉到他不对劲,“怎么了?” 秦良庆说,“没什么。” 他明显有话没说,心里装着事儿。 方忆霎时有些来气,她把钱包扔给他,“不说拉倒。” 秦良庆单手抓住,丢到驾驶台。 方忆解了安全带,秦良庆语气沉,“做什么?” 她不理他,伸手开车门,没有反应,“开下门。” 秦良庆拧眉,“跟我闹脾气?” 方忆扭过头看他,似笑非笑,“我怎么跟你闹脾气了?” 秦良庆本意不是想和她打嘴仗,唇抿成一条线,发动引擎,“医院在上街口,走路要花十分钟,我送你去。” 方忆坐直身体,一言不发。 她没把安全带系回去,警报一直叫。 不一会儿,车子驶进医院,往停车场开。 方忆说,“不用停进去, 就在这儿下,你去忙你的。” 秦良庆恍若未闻,倒进车位,“我不忙。” 方忆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啧,不挣钱了?” “方忆。”秦良庆打开车门锁,“别闹。” 方忆:“……” 很轻易就问到了昨天晚上送进医院的男人。 他老婆今日凌晨在这家医院生下女儿。 昨晚摩托车开得飞起,是因为老婆难产,他太着急了。 方忆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窗户看见男人半条腿打着石膏绑着绷带半躺在床上,他怀里抱了个婴儿,低着头,笑呵呵的,掩饰不住透露出为人父的喜悦和慈祥。 方忆看了一会,转身,差点撞到秦良庆怀里。 秦良庆疑惑,“不进去?” 她点头,“算了。” 车子前面的壳撞在沟边石壁,损坏比较严重。交警调了她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查看,基本算摩托车车主全责。 方忆阅人无数,她一眼就看得出,这笔钱对这个人的家庭来说负担。 她不是什么圣母,只是这一刻,刚才那幕戳中了她,她决定不给这个家庭徒添烦恼了—— 赔偿是个大难题。 秦良庆有点意外,但他什么都没说。 两人转身下楼,才走几步路,有人叫秦良庆,“阿庆?” 温温柔柔的女人声音,带着一丝惊愕。 秦良庆僵了下,转过身。 方忆跟着秦良庆转身。 朝他们走过来的女人眉清目秀,看上去也是温温柔柔的。 她笑道,“阿庆,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 秦良庆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口气平常,“杜慧。” 那晚方忆听见这个名字,她记下了,他的前女友以及初恋。 女人问,“你怎么在医院?” 秦良庆回答,“来办点事,你呢?” 女人说,“我妈待会要做个小手术。” “阿姨怎么了?” “就是出了点小毛病,做了手术休养一阵就没事了。” “那就好,阿姨年纪大了,多注意身体。” “嗯,知道。” 女人看向他身边的方忆,“这位是你女朋友?” 方忆比秦良庆先开口,“不是。” 女人笑容里带了点歉意,“不好意……” 方忆说,“我是他的追求者,他不太好追。” 秦良庆猛地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女人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转,她笑着对方忆说,“加油,你可以追到他的。” 方忆问,“是么?” “嗯,相信我。” “谢谢,承你吉言了。” 女人又望向秦良庆,眼底有一闪而逝的遗憾,她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和他们告别,去了厕所。 方忆伸手在他眼前一晃,“还看呢,走吧。” 秦良庆淡淡瞥他一眼。 回到车上,方忆拉了安全带系上,“你初恋气质挺好啊,温温婉婉的。” 秦良庆没吭声,启动车子。 心里想,平时温柔如水的女人,分手的时候,一点不拖泥带水,极坚决。 车子开出停车位,打了个拐,离开医院。 方忆说,“原来你喜欢性格温柔的。” 秦良庆哼笑。 方忆一哽,“真喜欢性格温柔的呀?” 秦良庆反问,“你觉得呢?” 方忆:“……” 方忆略过这个话题,反而问他,“刚才我表现得怎么样?给不给你长面子?” 秦良庆没有立即回答,默了默,他说,“我们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样吧,今天的工作真的太累了,接下来如果出现断更情况不要打我哈。我尽量更。 谢谢你七哥哥投手.榴.弹,破费啦。 ☆、第25章 25. 方忆漫不经心的,“谈什么?” 秦良庆忽然一声低笑,“你不是想了解我么?” 方忆不自觉眯起眼睛,“嗯?” 秦良庆说,“我告诉你听。” 方忆一愣,旋即真心实意笑起来,“好啊。” 白天不是谈话的好时机,秦良庆把方忆送回葡萄园后,跑了一天车。 这一整天,他的心都是烫的,有种冲破束缚的刺激和兴奋。 秦良庆知道自己冲动了,是方忆让他丢了分寸感。 她看他的眼神那样直白,几分喜欢,几分崇拜。他是一个正常男人,光是她那一双眼睛就足以让他投降,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 而她呢?不止的。 那点昭然若揭的企图,却又不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仿佛雨天被缭绕云雾遮盖的青山,让人生出窥探究竟的心思。 秦良庆到底没忍住。 比起吊人胃口,显然她高人一筹。 晚上一个桌吃饭,她就坐在他旁边。秦良庆一颗燥热的心渐渐冷下来,他是没谱的。 饭桌上,外婆和他们摆龙门阵。 老人随时一副笑眼眯眯的样子,“今天在地里碰见李芳了,她说她家姑娘都快二十五岁了还没谈对象,哟,愁的不行。” 秦良庆大口吃饭,“都是瞎着急。” “什么瞎着急,我看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们这代年轻人哪……我就跟她说,你看我家阿庆都三十一了还不是没对象,姻缘是愁也愁不来的。” 方忆伸筷子去夹丝瓜,距离有点远,她够不到。 秦良庆手长,拈了筷子放到她碗里。 她侧头看他,他状若无意,继续跟外婆说,“还是您看得开。” 方忆笑了笑,她知道是心理作用,就是觉得今晚的丝瓜味道棒极了。 外婆好笑,“我看得开有啥子用,李芳觉得她闺女没谈对象是因为长丑了,那姑娘就是胖了点,样貌挺好的。” “人家说说而已,您还当真了。”秦良庆转头问方忆,“今晚上南瓜汤甜,喝不喝?” 方忆目光往他脸上定了一秒,“嗯。” 秦良庆起身,凳脚发出闷重的声音。他很快拿着一只空碗回来了,和着煮得软绵绵的南瓜,给她 盛了半碗。 方忆捧着低头喝,“真的好甜。” 秦良庆笑了一声。 外婆看看秦良庆,又看看方忆,感到疑惑,觉得今晚她这两人小动作特别多。 她找到新话题,“小方,你还没谈对象啊?” 方忆冷不丁被点名愣了愣,她反应过来,“还没呢。” “怎么不谈呢?”外婆好奇。 秦良庆手一顿,低头吃菜,耳朵竖起。 方忆笑了声,“我也想谈呀,那人不来追我。” 方忆语气苦恼,淡淡的惆怅。 外婆问,“有喜欢的人啦?” 她点头,“恩。” “那你主动点,女追男隔层纱嘛,现在好多男的都是闷葫芦,你瞧我们家阿庆,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怎么追姑娘。” 方忆赞同,“这倒是。” 也不知道是附和了哪一句。 秦良庆嚼着米饭,咬着舌头,他顶了下上颚,目光深沉。 方忆注意到他的反应,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喝完碗里的汤,放下碗筷。 她问他,“什么时候?” 秦良庆说,“你先去书房等我。” “哦。” 方忆把自己吃过的碗收进厨房。 外婆问,“你和小方还要谈正事?” 默了默,秦良庆“嗯”了声。 方忆上楼,先回房间冲凉,换上一条湖蓝色长裙,又仙又美。 她头发半湿,也没梳平,慵懒的散在肩头。衬得整张脸都染上水汽,眼睛湿漉漉的亮晶晶的,特迷人。 书房没锁,一拧就开了,一道高大的人影立在窗户边。 方忆走进去,顺手关上门。 秦良庆转身,一怔。 方忆过去,“你说吧。” 秦良庆说,“跟我来。” 他带她去了阳台,长脚高凳子,方忆坐上去,懒洋洋伏在上面。 看出去,视野开阔,远山、繁星、农家灯火,尽收眼底。 乡村的夜没有噪音,除了蛙声虫鸣,以及偶尔两声狗吠,安静惬意。 只是空气中浮荡着白天的热,一点点蒸发掉。 这无关紧要,一切已经够美了。 方忆感叹,“如果有酒就好了。” 耳边一声笑,低沉沉的,震在她心上,发麻。 “下次。”秦良庆说,“如果你还有心情。” 方忆挪了挪身体,转头,支着下巴看他,“就现在吧,想喝你的杨梅酒,我看快到底了。” 她笑,“想喝酒的时候就要喝,随心随性,才不会留下遗憾,知道么。” “嗯……” “你去倒两杯上来,一点就够了,我等你。” 秦良庆被她说服了。 秦良庆下楼,倒了两个半杯杨梅酒。 外婆还没睡觉,她看见了,问,“怎么还喝上酒了?” 秦良庆“嗯”了一声,“喝着玩。” 外婆笑,“少喝点,自己心里要有点数。” 秦良庆点头,“好。” 回到书房阳台,方忆拿手机对着天空,镜头里一片漆黑。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收起手机放到一边,“可惜了,这么美丽的夜空,他们却看不到。” 秦良庆递过去酒,笑了一声。 方忆放到鼻子边,深深吸气,“好香。” 她抿了一口,“不过有人共赏月色,也不算太可惜,你说是吗?” 他没有接话,沉默片刻,把手里的另一只酒杯搁在阳台上,“介意我抽烟么?” 方忆耸了下肩,自己的酒杯往他酒杯上轻轻一碰,“随你。” 秦良庆摸出烟衔在嘴里,他没急着点燃。过了一会儿,他取下来夹在指间,“方忆。” “嗯?” 秦良庆看着她,目光深沉,“你对我有意思?” 方忆心颤了下,她笑,“你发现了?” 秦良庆跟着她笑,“不难发现。” 方忆问,“你呢?” 你呢?你对我有意思没? 秦良庆没犹豫,“有……” 方忆勾起唇角。 “我和你一样。”秦良庆说,“但是——” 方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但是什么?” 秦良庆低头点燃烟,他吸一口,眯着眼睛,从鼻子里哼出来,“你知道杜慧为什么和我分手么?” 方忆如实道,“知道一点,我猜得出全部。” 秦良庆 不意外,“很好猜对吧?” 方忆不置可否。 秦良庆说,“我给你说说我的家庭情况吧。” 方忆闻着酒香,“好,我听着。” “十一月十一不是我的生日,事实上,没有人知道我哪天过生。”秦良庆顿了下,“那天,我妈刚好捡到我。” 方忆不意外,那次在何清家里卸指甲油,何清提过一嘴。 但她仍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你不是阿姨亲生的?” 秦良庆说,“我妈那样的状态,她没结过婚,怎么生孩子。” 方忆沉默。 秦良庆叹息,接着说,“我妈的智商和七八岁小孩差不多,她什么都不懂……她还有天生的癫痫病,一旦病发不得了,平时必须要人守着……外婆年纪大了,她也需要人照顾……家里这种情况,离不得人,我不放心。” 方忆听着,不由心疼他。他看着魁梧强壮,心肠却如此柔软。 她问,“阿姨的病,去医院看过医生吗?” 秦良庆食指轻轻弹落烟灰,“嗯,看了。她的病是从娘胎肚子里带出来的,神经上的,医生治不好,只能靠药物稍微缓解一下。” 他衔着烟,声音模糊,“如果我妈不把我捡回家,我多半死在路边了。她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非亲非故的,辛辛苦苦供我上学,把我养大。人么,不能忘恩的。” 方忆用欣赏而怜惜的目光看着他,“阿庆哥,你真好。” 秦良庆怔了怔。 别人都说—— “你疯了吗?” “你个大傻子。” “你不应该这样。” 她却说—— “你真好。” 他喉结上下滑动,心情激荡,难以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好气,码这一章,不知不觉打了两个瞌睡。 晚安。 谢谢你七哥哥、萝卜是会开花的萝卜投地雷,破费啦。 ☆、第26章 26. 夜是寂静的,她的眼睛是明亮的。 明亮而柔软的。 秦良庆陷进去,他情不自禁笑了,摁灭烟,“你想听听外婆和我妈的故事么?” 方忆点头,“嗯。” 秦良庆又点燃一支烟,她忽然伸手,从他嘴里拿掉,随意放在阳台上,让它自己燃灭。 他一怔,低笑出声,“我外公……当然我没有见过人……他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一见是个没带把的,就要把我妈丢了,外婆哪儿能答应?后来外公就琢磨着悄悄把她扔进后山废弃的水井里面淹死,幸好外婆有所察觉,及时拦了下来。别看外婆个子小小的,脾气可大……” 说到这里,秦良庆想到自己小时候调皮捣蛋被外婆教训的场景,笑了笑,随后敛收,“当时她太生气,和外公吵得差点打起来,一怒之下就跟他离了婚,什么都没要,带着我妈离开。” 那个年代的人都觉得离婚丢脸,可外婆一点都不在乎,她很固执,从自己肚子里落出的一块肉,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她有本事生就有本事养。 她带走女儿,给她取了名字,跟着自己姓秦,单名一个珍—— 意思是她很珍贵,值得被珍惜。 刚开始就是过得苦了点。外婆在一家餐馆当洗碗工,每天就待在后厨,坐着小板凳,把秦珍绑在背上。可以说,秦珍是在外婆背上长大的。 秦珍小时候挺可爱,长到十二三岁,这种一如既往的“可爱”就很折磨人了,再加上她第一次病发情况恐怖,外婆把她带到医院一检查,先天性的弱智和癫痫病,诊断结果出来,外婆几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既定事实,除了认命,又什么办法呢? 没有别的办法。 外婆咬着牙,捡过狗屎换粮食,也到地主家做小活受了不少憋屈气,但她愣没没抱怨过一句话,让秦珍生活得欢欢喜喜的。 方忆眼眶湿润,“外婆好厉害。” 外婆是英雄,是独独属于秦珍的英雄。 但这并不妨碍方忆崇拜她。 她印象中秦良庆的外婆,随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和颜悦色的,心态好,看得开,很招人喜欢。 如果不是秦良庆亲口说出来,方忆压根想不到老人这辈子经历了这么多苦难。 她由衷佩服外婆的乐观,老人 坚韧善良,难怪秦良庆能吃苦活得糙,心肠却软。 秦良庆看着她泛起雾气的双眼,心脏紧了紧,他说,“我妈把我捡回家,但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她们俩,一个人救了我的命,一个人让我这条命活下来,所以,不说让她们过上多好的日子,我肯定会让她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给她们养老送终,你懂吗?” 方忆点头,“我懂,你应该的。” 秦良庆瞥她一眼,“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学了家装设计却回这里当个开车师傅?说我浪费天赋么?” “嗯……我不好奇了。” 何清已经和她说过,她早已了解了。 秦良庆微微困惑。 方忆说,“阿庆哥,你做得对。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和你一样的。” 秦良庆愣住,他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方忆一笑,“人这一辈子拼命生活,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安稳么?只图金钱的人生没什么意思。” 秦良庆一动不动盯着她,心中波涛汹涌,“你真这么想?” “不然呢?”方忆粲然一笑,她嘬了口杨梅酒,缓缓开口,“阿庆哥,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想着杜慧没?” 秦良庆毫不犹豫,“没有。” 方忆松口气,笑着揶揄道,“今天你在医院的表现,我还以为你忘不了她,旧情未了呢。” 秦良庆不假思索,“不是。” 默了默,他解释,“我们许久没有见面了,突然见到,没反应过来。分手这么多年,早就过去了。” 方忆歪着头,“你恨她吗?” 当初纯真的少女,最终对现实低头,她狠心甩了你,你恨她吗? 秦良庆仍然果断,“不恨。” 方忆舒心,不喜欢,也不恨,那就是真的放下,没藏心中了。 方忆笑盈盈的,目光笔直,“我再问你一句,认真的对我有意思么?” 秦良庆沉默着和她对视,半晌,“嗯,我认真的。” 方忆笑意更浓,“那我们是两情相悦了。” 所以呢? 两情相悦怎样? 她不说。 这时秦良庆把他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开口,“你要考虑好,我和葡萄园不一样,不要一时兴起,就随便招惹。” 秦良庆目 光锁定她,沉声重复,“我很认真。” 方忆乐了,“挺巧啊,我对感情也很认真,还挺较真的。至于考没考虑清楚——” 她拉长声音,“我告诉过你,‘我和她不一样’,我很喜欢外婆和阿姨,也没有生活负担,还不够清楚么。” 秦良庆心脏跳的快,他快投降了,他知道她想听什么。 但是他必须保持最后的理智,“你为父母考虑过吗?” 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如果认真的,就是两个家庭的事。 方忆理所当然,“我自己能做主的事,他们管不着。” 秦良庆:“……” 秦良庆还想说什么,方忆耐心告罄,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了,他还磨磨唧唧的,烦死人了。 方忆笑吟吟的,“阿庆哥,你别不是怕吧。” 秦良庆顿了顿,“对,我怕。” 怕发生一丝一毫的偏差,怕自己的肩膀不够宽阔,怕她承受压力…… 害怕的东西太多。 方忆郁卒:“……” 一激不成,她又来一激,“怕归怕,但你不能怂。人生苦短,你不想活的问心无愧么?” “轰”,秦良庆最后的理智如断壁残垣,被全部推倒。 此时此刻,他完完全全被她征服。 疑虑心、不安定,通通见鬼去。 他像个毛头小子,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好,我不怂。方忆,那你做我女朋友,如何?” 他屏息,脸上皮肉僵硬,定定望着她。 方忆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她眉头舒展,眼梢上扬,用轻快的声音回答,“好呀。” 秦良庆咧嘴,无声笑起来。 方忆脑袋凑过去,有点得意洋洋的,“阿庆哥,这可是你主动找我交往的,对吗?” 她的呼吸有酒香,淡淡的,很撩人。 秦良庆喉咙挤出一声“嗯”。 方忆凑的更近,“一码归一码,有意思是有意思,你还没说,喜不喜欢我。” 秦良庆气息沉重,“嗯。” “嗯?别嗯了,直接点。” 秦良庆如她所愿,说,“我喜欢你。” 她满意了,撤回去。 肩膀上一热,被一双大手用力按住, 接着他低下头,吻住她。 方忆心一紧,扑通、扑通,急促跳动。 秦良庆极具侵略性,含着她的唇瓣吸.吮。 方忆很快反应过来,她伸手抱住他结实的腰,回应这个吻。 她柔软的舌头使得他僵了一秒,但也只有一秒,他裹着她,愈吻愈深。 两人都喝了酒,唇齿交缠间,仿佛酒意上头,顷刻间都醉了。 你追我赶,难分难舍。 空气越来越稀薄,也越来越灼热,挥发的白天的热,仿佛全都集中在他们这儿。 方忆的手已经从他腰上上移,反扣着他的肩。 而他则一手搂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捋开头发掌在她颈后,拇指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 渐渐地,两人身体都有了反应。 方忆下意识往他身上贴,含着他下唇瓣,轻轻吮咬,发出暧昧的声音。 秦良庆全身热血都往下,他克制着,最后在方忆唇上狠狠亲了口,依依不舍放开她,往后退了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方忆气喘吁吁,胸脯上下起伏。因为缺氧,她脸颊上晕染两团绯红,与红肿的嘴唇相得益彰。 相比而言,秦良庆就气定神闲多了,他脸不红气不喘。 方忆不服,说话气都喘不匀,“你肺活量多少?” 刚接完吻,秦良庆还在品味,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嗓子嘶哑,极隐忍,“嗯?” 方忆趴在阳台上,她觉得自己浑身都软绵绵的,力气全部被他吸光了,“你肺活量挺大啊。” 不得不承认,他吻技很好。 刚才与他嘴唇分开,她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有点舍不得。 秦良庆明白过来,笑了声。这笑声沉沉的,震在她心口上。 方忆心都酥了。 秦良庆说,“具体数字忘了,好几千吧,我只记得我一口就把测试的仪器吹翻了。” 方忆:“……” 这天晚上,两个人枕着相同的月色星空,彼此回想他们的第一个吻,都失眠了。 失眠之后的一觉,做了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断得很有良心了,不接受不服。 晚安。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第27章 27. 清晨的公鸡打鸣声叫醒方忆,一看时间,刚过六点。 睁开眼睛,昨晚那个吻顷刻间浮上脑海,心脏急促跳动了几下。 方忆无声笑起来,睡不着了。她起床漱口,用冷水拍脸,顿时神清气爽。 打开门走出去,外面已微亮,天边染着一层稀薄的橘色的光。 鸡鸣声中,伴随着悦耳的鸟叫,方忆深深吸了口还沾着露水的空气,崭新的一天拉开序幕。 她下楼,经过秦良庆门口,停了停。正打算离开,门忽然开了,他只穿了一条宽大的裤衩,裸着上身,把t恤拎在手里。 两个人同时露出错愕的表情,方忆率先反应过来,目光毫不掩饰的在他健壮的身体上过了一遍,心中一动,扬起灿烂笑容,“早啊。” 她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环住他脖子,递上自己的嘴唇。秦良庆低头,准确覆上柔软,四片唇瓣贴在一起。 早安吻,短暂的碰了碰。 分开,他把t恤套到身上,“怎么不多睡会?” “不想睡了。”她极自然的替他抻平卷在腰上的衣角,问,“你呢?” 秦良庆说,“送几个人,他们到平镇赶七点半的班车。” 方忆点头,“坐满没?我能和你一起吗?” 他问,“怎么?” 方忆说,“起早了无聊呗,当你的跟班,透透气儿。” 秦良庆一笑,“那就勉强带上你。” 方忆轻轻踢了他一脚,转身走。 他反手带上门,追上去牵她。她的手又软又嫩,没有骨头似的,秦良庆忍不住捏了又捏,心里一片软。 秦良庆掌心粗糙的茧子磨得她发痒,方忆心情奇异,扭头,“别捏了,好玩吗?” 他改捉住她手腕,收起五指拢了拢,然后放开,低低笑出声。 下了楼,外婆坐在后院削土豆,嘴里咿咿呀呀哼着小曲儿。 方忆一见老人就不自觉想起秦良庆讲述的往事,心里又酸又胀,滋味难以言明。 她情不自禁走过去,弯下身从后面搂住她脖子,叫了一声,“外婆。” 外婆手一顿,吓得土豆都掉进盆里了,“……小方呀,这是怎么了?” 方忆声音软软甜甜,“外婆,我好喜欢您呀。” 外婆愣愣的,好半晌,乐了,“老婆子有什么好喜欢的,突然说这个,整得我还怪难为情。” 方忆没放手,抱着她直笑,“反正就是喜欢。” 被她这么亲亲密密的搂抱着,外婆心都酥了,笑出一脸褶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方忆“嗯”了声。 外婆重新捡起盆里的土豆,放松下来,“睡不着了?” “嗯。” 秦良庆从屋里走出来,见到此般场景不由怔住,过了一会,他开口,“方忆,走了。” 方忆扭头笑,放开外婆,站直。 秦良庆对外婆说,“我送人去平镇,等会在外面买包子吃。” 外婆问,“谁呀?大早上让你送。” “穆大爷一家,外孙女快结婚了,他们提前过去。” “就是他嫁到外地那个二女儿家的大姑娘?” “好像是。” 外婆感慨,“哟,时间过得真快,那姑娘都成家了,上次见还没多大岁数呢。” 秦良庆笑,“您又不常常见到。” “那是。”外婆又问,“小方到平镇办事?” 方忆眼含笑意,“不是,昨晚和阿庆哥谈到很晚,他没睡好觉,我怕他开车打瞌睡,跟着提醒一下。” 秦良庆好笑的瞥她一眼。 胡说八道。 外婆不疑有他,笑呵呵的,“那麻烦你了。” 方忆乖巧得很,“外婆,不麻烦的。” 外婆跟着起身,“这个时间点太早,包子店铺都还没有开门,我给你俩拿两盒核桃奶和肉松面包,路上填肚子。” 说着,径自进屋给他们拿吃的了。 方忆真有点饿,坐上车,把核桃奶插了吸管给他。 秦良庆盯着前方打方向盘,“我不喝这玩意。” 方忆收回手,放进嘴里吸两口,问他,“吃面包吗?” 他本来是要拒绝的,话到嘴边改主意,咽回喉咙里,点点头。 方忆笑,撕开包装,剥了那层纸送到他嘴边,秦良庆低头两口咬完。 温热的唇碰到她手指头,微妙的亲昵感。 方忆再次把核桃奶递给他,“就喝一口,别噎到了。” 秦良庆好笑,当他小孩子呢。 他乐意于配合她,就着她的手喝了口。 车子开到穆家背后的公路停下,秦良庆降下车窗,探出头喊,“穆大爷,收拾好了没?” 立即传来回声,“快了快了,等我们两分钟。” 秦良庆转头,对上方忆的盈盈目光。她眼里蕴着亮,可能是因为刚喝过核桃奶的缘故,唇瓣也水亮亮的。 秦良庆定定看了会,没忍住,伸手扣住她后脑勺亲上去。她的唇瓣很软,口腔里有核桃奶的甜味,顾忌着穆家人要来,他舌头搅动几下就放开她,意犹未尽。 方忆心脏还在急剧的跳,骤然失去空气,又骤然得到空气,没留神吸进去几口空调冷气,她咳嗽起来。 咳完,她“啧”了两声,正要调侃他,穆家人来了,于是就闭上嘴。 穆家也和方忆签了退耕还林合同,所以相互都认识,还能摆谈说笑。 把他们送到平镇汽车站,车子倒回街口。 很快有个男人前来询问是否到丁镇,得到肯定答案后男人笑,“那能不能麻烦把车子开到医院去接两个人。” 秦良庆让他上车。 没想到接的那两个人是杜慧和她妈妈,她们见到秦良庆明显一愣。 虽然没见过家长,但秦良庆和杜慧当年谈对象,杜妈妈是清楚的。他们两个分手,她的极力反对也是一大原因。 所以这会乍一见,她还挺尴尬。 还是秦良庆先开口,“阿姨昨天才手术,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杜慧抿抿唇,“小手术,不用住院的。” 秦良庆“哦”了声,“还是要好好休养。” 后座的男人出声,“原来你们认识啊。” 杜妈妈赶忙说,“这是我们慧慧老同学,一起读过好多年书。”她又对秦良庆说,“阿庆,我们小周的车子送去保养了,没想到就搭到你的车了,也是巧了。” 秦良庆笑,“是挺巧的。” 他这才从后视镜仔细瞧了瞧男人,这么热的天,穿衬衣打领带,一丝不苟的,一看就是有正经工作的人。 杜慧暗暗拉了下她妈的手,但是没拉得住。 “慧慧和小周中秋节结婚,她肯定忘了邀请你,你要是有空的话,就来吃酒吧。” 秦良庆还没回答,倒是杜慧先开口,“阿庆,不好意思啊,我妈就这种 性格。你看我们都许久没联系了,这一结婚就叫你,显得像我图你的礼金似的。” 秦良庆余光中,方忆在笑。 他没回头,“恭喜你们,老同学一场,应该亲自到场送上祝福的。” 秦良庆报了一串电话号码,“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话说到这份上,杜慧只得说好。 车里安静下来,气氛不太融洽。 方忆打破沉默,“杜小姐和周先生在哪里高就?” 杜妈妈再次抢话,“他们呀,我女儿在外资企业上班,小周呢,是世界五百强一个国企的经理。” 方忆看秦良庆,他面无表情,没什么情绪。 她转身回头,“厉害,都是成功人士。” 杜妈妈这才看清副驾驶女人的脸,太漂亮太洋气了,不像他们这个地方的人。 她愣了愣,回过神后有些得意,嘴上假意谦虚,“也没有多成功,反正还是过得去。” 这么说着,她便觉得很有面子。一个主管,一个司机,天壤之别,她愈发觉得当年的反对很明智。 杜慧阻拦不成,看向窗外。小周呢,则礼貌的听着,不说话。 方忆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杜妈妈问,“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 方忆说,“不是。” 杜妈妈点了下头,“我看着也不像,家是城里的吧?” 方忆:“是,” 杜妈妈好奇,“那你来做什么呢?” 方忆笑,指了下秦良庆,“阿姨,我是他女朋友。” 她看见这位中年妇女脸上的笑僵住了,杜慧也看过来,氛围诡异。 小周还不明状况,开玩笑,“慧慧,你老同学眼光很好嘛,女朋友这么漂亮。” 秦良庆勾唇,“谢谢。” 杜慧听他没反对,说,“还真是。” 杜妈妈干笑两声,“怎么称呼啊?” “方忆。” “方小姐在哪里高就啊?” 杜妈妈心想着,年轻漂亮是比不上,工作准能压她一筹。 方忆淡笑,“谈不上高就,前阵子刚租了你们镇上葡萄园和附近一点土地,来这当农民了。” 回答得相当有水平了,不动声色的装逼。 秦良庆嘴角抽了抽。 杜妈妈脸上的笑容出现裂缝。 她家没有土地,不过镇上新来了一个有钱女老板这事早就传进她耳朵里,好像就是姓方,年纪轻轻的,长得跟电视上的女明星一样好看…… 一边想一边打量方忆,一一对上号。 杜妈妈再次干笑,“哟,阿庆这么有本事啊,女朋友还是大老板嘞。” 口气酸得不行。 秦良庆没在意,笑说,“我没什么本事,是方忆有本事。” 方忆看着他笑,“阿姨说得对,你没本事哪能让我喜欢。” 秦良庆笑出声。 杜妈妈觉得手术后的伤口隐隐泛疼,她忍住了,对方忆说,“那到时你和阿庆一起来吃酒。” 方忆说,“好啊,我肯定来沾新人的喜气。” 接下来一路无话,秦良庆把他们送到家门口。 杜慧要给车费,方忆替秦良庆做主了,“给什么车费呀,你和阿庆哥老同学一场,别见外。” 杜慧望向秦良庆。 秦良庆说,“算了,听她的,不用给。” 杜慧没再坚持,收回钱,“那麻烦了,谢谢你们。” 秦良庆淡淡点了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回城了。 谢谢你七哥哥、丫丫、火星少女炎、犬漫漫投地雷,破费啦。 ☆、第28章 28. 灰白色的车子调头驶远,很快消失在杜慧的视线中。 她若有似无叹了口气,身边男人揽过她肩头,疑惑问道,“怎么突然叹气?” 杜慧说,“我这老同学以前有个特别要好的女朋友,大家都以为他俩能成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吹了。” 男人笑了,“你呀……此一时彼一时,多少学生时代的情侣走不到一块,姻缘都是天注定的,就不要操心别人的事了。” 杜慧淡淡笑了下,“是么?” “可不是。好了好了,别感叹物是人非了,明天咱还要去婚庆公司沟通,我们自己先想想细节。” “嗯。” 相比于杜慧淡淡的惆怅,秦良庆什么想法都没。 他所有心思都在方忆身上。 方忆正笑得甜,晃他眼。 她一脸求表扬似的问他,“阿庆哥,我刚才表现得好吧?给你长脸不?” 昨天方忆也是这么问的,她好像把秦良庆的面子比他看的还重要。 秦良庆目光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软,“嗯”了声,他说,“都过去了,你不用这样。” “那不行,毕竟我较真。杜慧倒没什么,我就看不惯她妈那副样子,有什么好得意炫耀的呀。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必须把场子找回来。”方忆脱口而出,“阿庆哥,你这么好,多亏她们世俗短浅,才把你留给我。” 秦良庆心软的一塌糊涂,腾出手捏了捏她耳垂,“就这么喜欢我?” “嗯。”方忆拍开他手,“痒。” 秦良庆侧头在她脸颊上亲了口。 她笑嘻嘻的,“好好开车。” 秦良庆低笑出声。 过了会,方忆问,“你去不去参加她婚礼?” 秦良庆说,“没必要,说说而已,何清会去,到时让她帮我随了份子钱就成。” 方忆摸摸他脑袋,一头短发扎手心,她说,“做对了。” 秦良庆身体瞬间就紧绷绷的,发烫,头一歪躲开,警告,“别乱摸头。” 她饶有兴致,“哦?摸了会怎样?” 说着,跃跃欲试伸手。 秦良庆截了她手捏在掌心里,放在自己大腿上。他单手掌着方向盘,哼笑一声,“别胡闹啊。” 方忆抵挡不了他这种半温柔半痞坏的语气,脸发热,乖乖的,“好吧,不闹你了。” 秦良庆把方忆送到葡萄园,她解开安全带,倾过身子亲他。 她喜欢和他接吻的感觉。 这一吻起来就有些没完没了,密封空间里响起暧昧的咂弄声,听得人脸红心跳。 不知何时,他的手流连于她腰间的软肉,摩挲着,不时捏两下。 秦良庆吻得她全身发软,手上的动作又让她心痒难耐,方忆紧紧攀住他肩头,挺胸往他身上贴。 漫长而躁热的吻,贪婪的想要更多。 但他很好的控制住,含着她唇瓣,慢慢放开。 方忆的脸颊似被他院子边的指甲花染上娇俏的颜色,她喘匀气,问他,“中午回家吃饭吗?” 秦良庆呼吸沉重,“看情况。” 方忆下车走了,他才舔舔干涸的嘴唇,拿起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以此平息喉咙里烧的旺盛的一把火。 秦良庆说的“看情况”多半是不回。 八月快到底了,下几场暴雨之后,温度日趋下降,一天比一天凉快。 今天生意还不错,不少高三学生提前返校补课,他来来回回跑了五趟,没歇气,傍晚六点,提前收班回家。 小欧小唐听见他车子声音兴奋得不行,一口一个“庆哥”叫的欢。 秦良庆挑眉,拿眼神示意,有事说事。 小唐说,“庆哥,池塘里养了鱼吧?我们今天晚上钓鱼烧烤,喝点啤酒吧。” 小欧给他搭腔,“我们方总说了,今晚吃的鱼她请客。” 秦良庆看向方忆。 方忆解释,“这俩孩子嚷着着晚上没事做太无聊,外婆跟他们说池塘里有鲫鱼,家里有烧烤架,他们就打起主意了。” 秦良庆笑起来,“小唐去找外婆拿鱼竿鱼饵,我的鱼不好钓,钓起来算我的。” 小唐志得意满,“庆哥你说真的?我可是钓鱼一把好手。” 秦良庆:“不管多少我都认。” “是时候露一手了。”小唐嘿嘿傻乐,往屋里跑。 秦良庆对着他背影,“顺便跟外婆说一声,帮我们炒盘泡椒。” 小唐手扬起,比了个“ok”。 秦良庆突然想起差了点东西,“家里没烧烤佐料了, 我去超市买。” 方忆走过来,抓住他小臂,“我去吧,你留在家里帮他们钓鱼,别真的一条都没有。” “别碰,我一身汗。”秦良庆说,“换挡杆不好用,你不顺手。” 方忆笑,“没事,车钥匙给我。” 秦良庆犹豫,“我不放心。” 方忆伸手放进他裤袋里摸,“我是老司机。” 他裤子宽松,裤袋大,一下就摸到了。 秦良庆捉住她手,捏了捏,“小心开车。” 方忆乐,“知道知道,啰嗦。” 旁边的小欧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兴奋起来,她的第六感果然对了。 方忆拿着车匙去开他那辆面包车,上手才知道,挂挡杆确实不好操作,难挂,很沉,她必须两只手一起用力。 不过影响不大。 没几分钟,到达丁镇唯一一家比较正规的超市,方忆在门口停了车。 她懒得去找,直接向营业员咨询位置,杂七杂八挑了几袋佐料。结账时,目光扫过旁边货架,心中一动,顺手拿了盒。 经过酒水店,拜托店主搬了两箱冰啤酒放到后备箱。 回到家,他们还在钓鱼。 方忆把那盒小东西放回卧室,然后站在阳台上问,“钓起来没?” 小欧回答,“十几条了,庆哥用网捞的。” 方忆笑了声。 外婆和秦珍都吃不惯鱼,觉得腥,对他们年轻人的活动一点兴趣都没有,吃过晚饭早早睡觉。 夜幕降临,凉风习习,适宜烧烤。 秦良庆负责杀鱼、切刀、生火,方忆负责配料、上手烤。 昏黄灯光下,烧烤架上火烧得旺,滋滋响,冒着香。 小方拿起手机,“你们别说话啊,我录个十秒钟的小视频。” 录完了,她点开给方忆看,“方总,你必须是最美烤鱼西施了。” 方忆笑了笑。 秦良庆站在不远处抽烟,抬手,“拿拿来给我看看。” 小欧屁颠屁颠过去,把手机给他。 秦良庆深深吸烟,两腮往里窝。他低头看得认真,性感又迷人。 看了一会,秦良庆把手机还给她,“微信发我。” 小欧笑得脆生生的,“好。” 方忆让秦良庆去把车上的啤酒搬进来,他嘴里叼着烟,把袖子往脸上撸,朝前院走。 小唐跟上,“庆哥,我帮你。” 秦良庆含着烟说话,烟灰簌簌往下落,“用不着。” 他力气大,两箱啤酒上下重着抱过来。 拖了把凳子,大张着腿坐在她旁边,拎一瓶啤酒,牙齿咬开瓶盖,“来一口?” 方忆微微蹲下身子,就着他手微微仰头喝。 酒水顺着她唇角流出一点,秦良庆瞧得目光炙热,趁着那两个小年轻不注意,凑过去亲了一口。 方忆拿手肘撞了他一下,秦良庆闷声笑。 方忆烤了三种味道,香辣、泡椒、锡纸豆豉。都是小条鲫鱼,烤起来不费什么时间,还入味。 烤完,出了一脑门汗,方忆就让他们先吃着,自己去池塘边的洗手台洗脸。 她掬了冷水往脸上拍,流水哗哗,使得她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 忽然,腰间缠上一双有力的大手,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蜗,“累么?” 方忆有点痒,手上还带着水,去推他脸,“不累,偶尔烤一回,还挺好玩。” 秦良庆笑出声。 里面的人喊,“方总,庆哥,快来,凉了不好吃。” 秦良庆在她侧脸亲了一口放开,“小屁孩,一点不懂事。” 除了小欧,都是酒量好的。 夏夜,冰啤酒下烧烤简直畅快,这一喝,两箱啤酒二十四瓶就去了一大半。 微醺中,外面有猫叫,有瓷盆落地打翻的声音。 方忆笑,“还剩了两条鱼,猫偷吃呢。” 她丢下筷子出去,好一会都没回来,秦良庆说,“我去看看。” 秦良庆走后,小欧对小唐挤眉弄眼,“他们真的有情况。” 可惜小唐有点醉了,反应迟钝,没懂她的意思。 外面方忆蹲在地上看小猫吃鱼,头顶传来沉沉笑声,她抬头,喝了酒后的眼睛一层水雾,亮亮的。 秦良庆喉咙上下滚动,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亲吻。 方忆一惊,“小欧小……” 他搂着她腰往角落带,把人按在墙上。 酒味、烤鱼味,混合在一起。 不知何时,他的手隔着衣服攀上高峰,轻轻的 揉。 方忆腿一软,不自觉一声嘤咛。 两人身体贴得紧,有什么变化都一清二楚。为了防止出事故,都克制着。 后来一回到房间,方忆就去洗澡,泥泞感让她脸红心跳,血液中都滋生着贪念。 吹头发的时候,她瞥见了桌子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小盒子,咬了下唇,有了决定。 都是成年人,想什么就直接点。 方忆吹干发,抓起小盒子去敲开他门。 门开了,秦良庆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一只手掐着腰。 她仰着脸看他,因为洗过澡的缘故,一双眼睛湿漉漉、水亮亮的,看得秦良庆心痒痒,像有一支羽毛在轻轻的挠。 她身上只穿了条吊带裙,白皙瘦削的肩头很美,精致的锁骨很美…… 视线已经不能再往下。 他喉咙干涩,“怎么?” 方忆推开他的手,径直往里面走,“阿庆哥,我睡不着。” 秦良庆反手关上门,哂笑了声,“大晚上的,睡不着往我房间跑,想过后果吗?” 她突然回身,他差点撞上去。 方忆丢给他一个白色盒子,“我准备好了。” 他下意识接住,一看,盒子上的几个大字让他眼神倏地加深,捏着盒子的手紧了紧。 秦良庆额头青筋突突跳了两下,愈发口干舌燥,红着眼,“什么时候买的?” 她笑,“买烧烤佐料就顺便拿了盒,你不想?” 话音刚落,下巴被两个指头抬起,男人俯身拿唇密密实实堵住她嘴。他一个转身,把她压在门背后,发了狠用力亲吻。 秦良庆因为喝了不少酒,便想来点刺激的。 箭在弦上,他哑着嗓子,“这里行不行?” 方忆软成一滩水,殷红的嘴唇一开一合,“随你……啊……” …… …… …… 她引起战火,幸好厚重的门承受了他们的疯狂。后来又转移到床上,彻底结束后筋疲力竭,方忆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而外面的月牙星子、蛙声虫鸣,对屋里的一切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七夕快乐。 谢谢“关注文案上标号1或2,私信:6596”、你 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们灌溉营养液: “jetaime.”“恒”“he□□en2011”“haly”“苶苶”“吾卿”“backyard”“丫丫”“谨言”“昵称为空”“只追好文精文美文”“络鱼儿”“念念不敢忘”“鱼森·”“彩云追月”“simo”“羽致”“嘻嘻”“痴汉馨”iger”“呸”“温以宁”“??” ☆、第29章 29. 蛙叫一声高过一声,却也不觉得吵人。 秦良庆半坐在床头,点了烟抽。 方忆脑袋贴着他结实的腰,“你们这儿的青蛙一晚叫到亮不累么?” 他眯着眼睛,缓缓吐气,“夜晚空气潮湿,它们喜欢。” 她勾唇,“我也喜欢夜晚。” 他一声低笑。 这只烟只抽了半截,秦良庆摁在烟灰缸里熄灭,一下一下摸她柔软的发,“起来洗澡。” 方忆被他摸得舒服,闭上眼睛,懒洋洋的,“累,不爱动。” 秦良庆捡起地上的短裤套上,弯身就把她从床上捞起来。 方忆惊呼,下意识抱住他脖子。 他的笑声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沉沉颤动,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 洗完澡出来,秦良庆换了干净的床单,两人静静相拥。 方忆枕在他臂弯里,“阿庆哥,我跟你商量件事。” 秦良庆手掌在她腰上,心里想,这么细软的一截,弱不禁风的,竟也承受住他的折腾。 他想着便有些口干舌燥,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方忆斟酌用词,“之前给你设计费,你不是不肯收么,要不你技术入股公司?和我一起经营。” 秦良庆哼笑,“我是你的男朋友,免费帮你设计个图,不应该么?” 他这话让方忆听得心里满足,转了身抱住他脖子,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下巴上。 带着点湿润的温热气息,撩拨人。 秦良庆掐了一把她腰,警告,“不想睡觉了?” 方忆痒得扭了下,找到他手掌,与他十指紧扣,“我新注册的小公司,注册资金不多,你可以考虑一下。” 他把她往怀里一拢,“不考虑,睡觉。” 方忆闷声笑,“你别扭什么?怕人说你吃软饭?” “谁软?” “……” 方忆手指抵着她胸膛打圈,磨得他浑身难受。 秦良庆索性翻了个身把她压在下面,语气痞坏痞坏,“不尽兴?再来。” 他全身重量沉下来,方忆差点没透过气,“别压我。” 这话,“啧”。 秦良庆一乐,“不压你压谁?” 方忆:“……” 她伸手往他光、裸的背脊一拍,清脆的一声“啪”,“正经点,起开。” 他本来就是逗她玩玩,身体一侧,一卸力,就平躺到旁边。 “我就设计了几张图纸,起不了其他作用,你别想有的没的。” 方忆往他身上贴,“想得美,修建的时候你不出点力?” 秦良庆蠢.蠢.欲.动,克制着,往边上挪了挪,“需要我帮忙就说一声。” 她不自知,向他靠过去,“等把葡萄园忙完了,我还要修农场,大工程了,还是找你设计,这样你技术入股说得过去吧?” 他默了默,“到时再说吧。” 方忆也知道他现在肯定不会答应,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走,腿往他身上一搭,“行吧行吧。” 秦良庆深深吸口气,拿开她的腿,掀了薄被下去。 “干嘛?” “撒尿。” 方忆笑得不行,“文明点成么?” 秦良庆:“……” 他迈开大长腿走进卫生间,不一会,里面传来哗哗水流声。许久不停,方忆嘴一撇。 大概是刚尝过紧.致.销.魂的滋味,这会自己解决,秦良庆怎么都不得劲。 好半天,他不太爽的弄完了,转了下花洒,混合着温水冲落到地上。 秦良庆回到床上时方忆已经睡着了,精致的脸颊还有未消退的红晕,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嘴唇粉粉嫩嫩的,乖得不得了。 他心里一片软,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静静的看了会,才小心翼翼躺上去。 秦良庆亲了亲方忆额角,换了灯,阖上眼。 屋子里陷入黑暗,一轻一重的呼吸声交织着,逐渐融合。 没睡几个小时,门上“咚、咚、咚”的响,外婆在外面喊,“阿庆,起了没?” 他醒了,怀里抱着软绵绵香喷喷的女人,意识瞬间回笼。 秦良庆心脏跳了两下,应声,“还没,外婆有什么事?” 方忆被他声音吵到了,哼哼两声,眼睛都没睁开,“几点了?” 秦良庆摸摸她头,“还早,你睡你的。” “……嗯。” 外婆说,“厨房的打火机打不燃了,把你身上的打火机给我用用,蜂窝煤生火, 今天用炉子炖老鸭汤。” 秦良庆,“好。” 到门口,地上随意丢置的粉色蕾丝内.裤和吊带裙扎眼得很,秦良庆赶紧捡起来,藏好了才开门。 外婆拿了打火机,目光落到他脖子上,手指点了点,“怎么好几团红印子?” 秦良庆:“……” 他耳热,不动声色的,“蚊子凶,挠的。” 老人奇怪,“我昨晚怎么没感觉到有蚊子?” 秦良庆面不改色,“我的血新鲜。” 外婆乐,“拐着弯说我年纪老,是这意思吧。” 秦良庆:“您一点不老,额头上都还没长褶子,瞧瞧多年轻。” 外婆说,“行了,不跟你贫嘴,肯定又是狗记性忘了点蚊香吧,活该。” 秦良庆笑,“狗的记性比我好太多了。” 外婆一瞪眼,绷不住,笑出声,“没睡好吧?难得睡回懒觉,赶紧再补补,我下楼了,一会早饭叫你。” 外婆走后,秦良庆去照镜子,“啧。” 除了脖子上,后背布满红色抓痕,她也是没少用力。幸好他肤色深,非说是蚊子咬的,看着倒也不会往歪处想。 反正不会有人会把他和方忆联系到一块。 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秦良庆拧眉,眼神沉了沉。 叹口气。 他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承认女朋友又长得巨漂亮又比自己有钱这个事实。 想想,好笑的摇摇头。 秦良庆洗了把冷水脸醒神,换好衣服,人往房间内的阳台一坐,摸出烟盒。 “大早上的,你少抽点烟。”身后传来她的声音,人歪站着,倚在墙上,声音迷迷糊糊。 他回头,顺手把烟抽回盒子里。 她身上穿的是他的t恤,松松垮垮,露出半边肩头,意外的好看。 秦良庆目光定定的,她脖子上的吻痕格外明显。 他问,“怎么不睡了?” 她打了个哈欠,“我看看你在干嘛。” “去睡吧。” “哦。” 她转身,晃晃悠悠往床边走,“我多睡会,不吃早饭了。” 秦良庆笑,“不叫你,锅里给你留着。” 方忆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床头整整 齐齐放着她的衣服,她还不大清醒,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正困惑着,秦良庆走了过来,“去你房间拿的,你穿这样从我这儿走出去,影响不好。” 方忆揉眼睛,了解了,随口玩笑,“什么意思,我见不得人?” 秦良庆:“我没什么,对你名声不好。” 小地方的人,思想不开放,还是传统观念。 方忆不甚在意,撇嘴,“我俩谈对象这事,你想好怎么跟外婆和阿姨说没?” “主要看你,你觉得哪时候合适。” “过阵子吧。”方忆想到以前饭桌上外婆说过的一句话,“好看我倒是挺好看的,能干就难说了,阿庆哥,做农活我不行的。” 秦良庆一乐,“你负责好看就行了。” 其实他心里想的也是等一段时间,循序渐进的说。他们贫富差距悬殊,他担心外婆一下子接受不了。 老人想得多,顾虑多。 方忆背对着他穿内.衣,黑色与白色形成鲜明对比。扣了两下,才扣上。 然后拿衣服穿,一抖开,是件规规矩矩的白衬衣,必须扣领那种。 再一看裤子,黑色阔腿,长度到了脚踝位置。 方忆挑眉,“你喜欢我这样穿?” 制服的诱惑? 秦良庆看穿她的想法,叹口气,“别乱想了,遮遮脖子。” 方忆瞬间懂了:“……” 结果还是被外婆问起,“小方,这么热的天,你穿这衣服把脖子捂着干啥?不闷得慌啊?” 方忆煞有其事,“昨晚上被蚊子咬几个包,挠破皮了,不好看。” 外婆信以为真,“多大的事,破了皮不影响好看。” 老人又“哟”了声,“也是奇怪,看来昨晚蚊子全跑你们楼上去了,阿庆也被咬得老惨。你们晚上睡觉要记得关窗子,把蚊香点上,不然睡着了受罪。” 方忆憋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 注意别在脖子上留痕迹。 秦良庆和方忆自以为藏得好,但他俩不知道,小唐小欧背地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这次是小唐先发觉不对劲,“我的天,庆哥脖子上惊现草莓,你看见没有?” 小欧说,“真的吗?我去看看。” 她故意晃了圈,眼睛冒光,“ 真的是草莓,还有咱方总今天居然穿了高领衬衣,遮严严实实的,有情况……” “昨晚他俩偷偷摸摸干啥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更新换个时间哇,每晚十点,早睡的小仙女醒了再看哈。 谢谢你七哥哥投手.榴.弹、backyard投地雷,破费啦。 ☆、第30章 30. 小欧这姑娘藏不住话,还有一个原因,她实在太好奇了,非要把事情搞搞清楚可。 但是呢,她不敢去问方忆。 于是就暗戳戳打上秦良庆的主意。 正好这天她得了任务去平镇街上采购几样有机药物,坐秦良庆的顺风车。 车子刚开到街上,时间早,还没人。 趁此机会,她缠着他,一口一个“庆哥”,问他到底是不是和方总在一起了。 秦良庆多沉得住气,不搭这个腔,避重就轻往别的话题带。 小欧急了,往他脖子上一瞟,“我都看见了。” 到底是女孩子,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明白。 秦良庆没注意她的小眼神,“什么?” 小欧咳嗽两声,脸有点红,“你脖子上是什么呀?” “蚊子咬的。” “……” “昨晚蚊子多,你没感觉?” “……” 小欧“切”了声,“假打。” 秦良庆笑,提醒她,“别瞎说,我倒没什么,别在你们方总那儿口无遮拦的。” 小欧听出点弯弯绕绕,眼一亮,兴奋道,“庆哥,我就知道哇,我老早就看出来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时来了搭车的客人,秦良庆曲起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先管好自己,你们公司允许内部员工恋爱吗?要不要我帮忙问问你们方总。” 小欧:“……庆哥……” “嗯?” “我保证啥都不说了。” 秦良庆哼笑一声,打开车门。 中午,秦良庆照旧不回家吃饭。 一点钟,他刚抵达丁镇。车上的人都还没下去,就有人上前敲窗询问,“走平镇不?” 秦良庆点头,“可以,等十分钟。” 他从窗户望出去,方忆的身影出现在街口,她撑着一把遮阳伞,疾步朝着这边走来。 秦良庆探身,打开副驾驶车门。 不一会,她收了伞,坐上来,“饿没?” 秦良庆很自然的把她的发捋到耳背,顺手捏了下她耳朵,“不饿,热不热?” 方忆打开老式的保温盒,饭菜香气扑出来,“不热,你 看看够吃不?不够我再去给你打包一碗小面。” 说着,就要下车。 秦良庆接过来,拉住她,“够了。” 她坐回来,侧过身笑眯眯的,“那你快吃。” 秦良庆低头大口吃饭,感动的情绪萦绕在心口,来回流淌。 当她提出给她送饭的时候,他就觉得,不管以后要面对什么,他都认了。 方忆见他吃得急,不由笑,“你别吃这么快,对肠胃不好。” 秦良庆含糊的“嗯”了声,放慢速度。 后面的乘客性情爽朗,是个喜欢胡侃的,问,“师傅,媳妇给你送饭啊?” “媳妇”这称呼,让他们俩都怔了下。 秦良庆眼底染上笑意,“呵呵”笑,有点显摆的语气,“是啊。” 方忆乐得不行。 那人笑,“你可真有福气,今天起码三十八度,媳妇还不嫌热,愿意来给你送饭。” 秦良庆心情好,“嗯,我媳妇贤惠呗。” “媳妇”从他嘴里说出来,味道都变了,感觉很不一样。 方忆心脏紧了紧,扑通的跳。 那人感叹,“羡慕啊,你们才结婚没多久吧?” 秦良庆跟他乱扯,“四五年了。” “哟!那还这么恩爱真是不容易。哪像我儿子儿媳妇,这才结婚两年就天天吵架,要是能像你们这样就好了。”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是正常的。” “……” “……” 他们侃起来没完,方忆不接话,在一旁笑。 后面的人愈发羡慕了,心想,人媳妇又漂亮又贤惠,脾气还好,这师傅上辈子不晓得烧了什么高香哟。 秦良庆吃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筷子丢进去,盖上盖子。 方忆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他擦了擦嘴,揉成团,降下车窗,准确无误丢进了路边的蓝色大垃圾桶。 方忆把保温盒重新放回手提袋,拿了驾驶台上的伞,“我走了,你开车注意安全,晚上早点收班。” 秦良庆也不顾忌有人在场,拉住她,亲了亲她脸颊,“好。” 他盯着方忆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启动车子,缓慢的绕着街道开了一圈,车里坐满人,才驶出街。 傍晚五点,他到高速路收费站旁的加油站加油,正好遇上一辆开往另一个方向的大巴车。这趟车到了高速路口,会停下来,一部分乘客下车。 也不知是秦良庆运气好还是这伙人运气好,总之巧了,这伙人的目的地是丁镇。 秦良庆就载上他们,一路未停,直接开回去。 这伙人下车的时候,还有人想来坐车,秦良庆直接拒绝了。 方忆却不在家。 他问小欧小唐,这俩人也不大清楚,只说,“好像去政府了吧。” 秦良庆:“……” 方忆的确去了政府,丁镇长让来她办贴补一半公路费用的相关流程,钱不多,繁琐得很。 弄好了又跟他们几个领导谈绿色食品认证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到了饭点,方忆也不好意思直接走人,在镇上找了家馆子请他们吃饭。 吃到一半,秦良庆打电话来,她才想起忘了跟他说一声。 方忆避到饭馆外,划开通话。 “到政府办事了?” “嗯,说了整整一下午,这会请你们镇上几个领导吃饭。你到家了?” 秦良庆说,“嗯,刚到。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 方忆说,“不用接。” “没喝酒?” “喝了点,怎么?” 秦良庆声音低沉沉的,“你喝了酒我不放心。” 方忆心一暖,笑起来,“好,还有一会,快散场我给你短信。” “嗯。” “但你别开车来,晚上凉快,我们散会步。” “嗯。” 她这顿饭吃的时间长,他都吃过晚饭并冲了个凉,手机毫无反应。 秦良庆把手机揣兜里,拿了盒烟出门,打算慢慢晃到街上。 他走到门口,和何清迎面撞上。 何清笑着叫他,“阿庆哥。” 秦良庆停下来,“找外婆?” 何清摇头,“来找你。” 裤兜里手机震动了下,秦良庆掏出来一看,她说快结束了。 秦良庆笑了笑,问何清,“有事?” “小圆明天回学校,他还有几个同学也一起,这不中巴车和大巴车都停了嘛,想拜托你明天送送他们。” 何圆成绩好, 读的是重点高中,在县里上学。 秦良庆没犹豫,“行,几点走?” 虽然跑这么一趟不划算,但几十年老邻居,平时大家都互相帮衬,所以不计较这么多。 何清开心的说,“麻烦阿庆哥了,小圆也是忘性大,他今天就应该坐你的车去平镇买汽车票……刚吃晚饭,同学打电话来,才想起明天开学,这孩子。” “高三开学早,还没到九月一号,他一时忘了也正常。”秦良庆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 何清问,“这么晚了你去哪?” 秦良庆没多想,“到镇上接方忆。” 何清重复,“接方忆?” 秦良庆,“嗯。” 他人高腿长,很快就走远了。 何清愣了愣。 秦良庆走得快,步伐大,他到街上,方忆刚走出饭馆。 丁镇长喝得有点飘,和她说话,“方总,谢谢招待。这到阿庆家得走一阵,你一个年轻女人走夜路不安全,我帮你叫辆摩托车。” 方忆赶忙制止,“不用啦,阿庆来接我了。” 丁镇长笑哈哈的,“阿庆来啦?阿庆放心,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这星期尽快把资料交过到办公室来,绿色认证需要的材料也安排落实一下。” 方忆说,“行,多谢丁镇长费心了。” 丁镇长一扬手,“客气啥,我就等着方总你把丁镇的乡村旅游开发出来,我老脸上也有光。” “好,一定的。” 丁镇长一行高高兴兴走了,秦良庆才丢了烟,从转角拐出来。 她见到他,迷离的眼睛里迸出光彩,弯成月牙,“阿庆哥。” 秦良庆走近,她身上白酒味还挺重,他微微拧眉,“喝了多少?” 方忆牵他手,吐槽,“有点多,你们镇长戴个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还挺能喝,跟个酒罐子似的。” 秦良庆反握住她手,包到掌心里,“跟这些人喝酒你不用太拼,他们不好意思灌你。” 方忆另一只手抱住他胳膊,歪了头,枕在他肩膀上,“我习惯了,下次注意。” 秦良庆一颗心又软又酸,很心疼她。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因为话语苍白,他还不能够帮她承担。 方忆似乎窥破了他心里的想法,“心疼我了?” 他不吭声。 她勾唇一笑,“要不要考虑技术入股?以后喝酒应酬就交给你了。” 秦良庆:“……” 这么一听,他竟然有点动摇。 两人踏着月色,往家的方向,地上拉长了影子,融合相依。 “阿庆哥。” “嗯?” “明天我要回城,到公司办几件事。” “那我送你。” “你送我?” “嗯。” “好啊。” 到了家,外婆还在看八点档电视剧。他们跟外婆说了几句话,一前一后上楼。 经过秦良庆门前,方忆停下来,回身,“阿庆哥,等会晚一点,外婆睡了,你过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们灌溉营养液: “丫丫”“眠绵”“圓圈”“酸菜咕”“simo”“痴汉馨”iger”“爱吃猫的鱼”“我说真的”“犬漫漫”“顾顾”“苶苶”“络鱼儿”“昵称为空” ☆、第31章 31. 半明半暗中,她丢了句话,就走了。 鼻尖还残留着她身上的芬芳,混合着酒气,使人发醉。 秦良庆愣了愣,不知想到什么,低笑一声,拧开门回到房间。 他躺在床上,从窗户望出去,楼下院子映着客厅灯光。隐隐约约还有电视声音,听不大真切。 秦良庆生平头一次觉得这八点档电视剧时间太长,他翻来覆去,怎么都不爽快,最后索性坐起来,抽烟打发时间。 大概一个小时,楼下的灯光熄了,院子陷入沉寂黑暗。 秦良庆等了几分钟,刷牙后,拿起昨晚没用完的盒子,摸黑往她房间去。 门一拧就推开了,似乎只为等他的到来,秦良庆勾唇。 他走进去,把门合拢,反锁上。 里面开着灯,亮晃晃的。 却一点没声儿。 秦良庆往里走,一看,方忆鞋都没脱,蜷在摇椅上睡着了。 小小一只,看得他胸腔里的心脏,越来越软。 秦良庆俯身去抱她,她睡得浅,一下就醒过来。 方忆睁开眼睛,对他笑了笑。 她这一笑,他就像受到蛊惑似的,手改了方向,捧住她脑袋,头低下去,深深吻住她。 他在她嘴里品尝到酒味,吸得她舌头发麻。末了,他盯着她红肿的嘴唇,低笑一声。 方忆白了他一眼,“你先睡,我去洗澡。” 她被他亲的身体发热,于是抬手解扣子。白皙细嫩的手指动一下,扣子就解掉一颗,同样白皙细嫩的肌肤一点一点露出来。 一天时间,吻痕淡了不少。 她站起来,直接把衣服剥了,随手丢在摇椅上。 秦良庆目光滚烫,喉咙滚动。 方忆瞥了他一眼,“别想了,等我缓缓。” 光是想起他昨晚那股狠劲,她就腿脚发软。刚才叫他过来,还不是因为喝了点酒,脑子一热,话就出口了。 “……”秦良庆愣了愣,手一挥,“赶紧去洗。” 别这么穿着在他跟前晃,看不得。 方忆笑了声,人进了浴室。 这晚是个平安夜,他们就只是单纯的抱着睡了一觉,此外啥都没发生。 第二 早醒来,方忆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还真能抗。 吃过早饭,从家里出发。方忆忘了手机,折回楼上拿。 何圆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拉开副驾驶车门,他正要坐进去,秦良庆说,“坐后面去。” 何圆纳闷,“庆哥,咋不能坐?” 秦良庆下巴往外一抬。 何圆回头,方忆来了。 这小子咧嘴笑,“方姐。” 方忆点头,“开学心情怎么样?” 秦良庆跟她说了,相同的路线,先把何圆和他同学送到县里,再重新上高速开往市区。 何圆耸肩,“没玩够啊。” 方忆笑,“高三了,加把油。” 何圆一声哀嚎,“方姐,我现在听不得‘高三’俩字,一听脑袋就大……” 秦良庆知道他耍贫,出声,“上车。” 何圆扒着车门,对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还贴心的把手掌放在门框上,防止她脑袋磕到。方忆上了车,何圆关上门。 秦良庆哼笑一声,“小屁孩。” 何圆坐到后座,他没听清,“庆哥,你说啥?” 秦良庆问他,“想好考哪个学校了么?” 何圆腿一伸,调整坐姿,“青大吧。” 青大就在市区本地,重点大学。 “不去外省么?” “不想去外省,老家地盘熟么,混得开。再说,咱们这儿美女比其他地方多呀。” 何圆的性格跟他姐完全不一样。 到街角接上何圆的几个同学,年轻孩子话多。这不放暑假一段时间没见面,坐到一起就开始聊起来,也不知怎么就聊到高考之后的事了。 何圆扒着副驾驶靠背,脑袋探出去,“方姐,明年你葡萄园招暑假工么?” 方忆问,“怎么?” 何圆说,“让我来干活挣点钱呗,我想买台笔记本电脑,行不行?” 方忆笑,“行啊。” 秦良庆余光中,何圆脑袋都快贴到方忆身上了,他淡淡出声,“好好坐。” 何圆从小便听秦良庆话,“哦”了声,坐回去,“方姐,那就这么说定了。” 方忆“嗯”了声。 “方姐,爱你。” 秦良 庆:“……” 秦良庆把他们送到学校门口,也没收钱,让他们该报道就报道去。这一路上,吵得他耳朵疼。 何圆想到什么,说,“庆哥,你记得给我姐打个电话,说我到学校了。” 秦良庆打开车门,“赶紧走。” 何圆嘱咐,“你一定要给我姐打电话报平安。” 秦良庆:“第一次到学校?” 何圆:“我不是怕她担心嘛。” 秦良庆吸了口气,懒得和他废话,“知道了。” 几个孩子道了谢,嘻嘻哈哈走进校园里面。 方忆笑,“你不耐烦了么?” 她还觉得挺稀奇的。 秦良庆目不斜视,“太吵了,闹心。” 车子往前开了十几米,拐弯调头。 方忆手搭在窗沿上。“小孩嘛,青春活泼,多好啊。你年轻时不这样?” “我读书那个年代,每天要焦虑的事情多了去,哪像他们这么自在,还有闲心说nba说明星说旅游。” 方忆乐了,“你那个年代?当自己老头子呢。” 秦良庆也被逗笑了,又解释,“时代变化快,现在的物质条件,跟十几年前比,好太多了。” 方忆不能想象他当时的生活,但她知道,一定很苦。 她一颗心好软好软,用怜惜的目光,含情脉脉盯着他。 秦良庆侧头,撞进她双眼中,突了一突,“怎么了?” 方忆摇摇头,“没怎么,就觉得你很厉害。” 男人么,被自己喜欢的女人夸“厉害”,怎么听都很受用。 秦良庆也不例外,他笑了笑。 方忆觉得自己此刻有些矫情了,她把自己从那样的情绪中拔.出.来,问他,“你今天看何圆不顺眼么?” 秦良庆说,“没有。” 方忆语音上扬,取笑,“真没有?” 默了默,秦良庆说,“毛都还没长齐,就爱不爱的挂在嘴上,欠收拾。” 县城不大,几句话功夫,就到了高速路进站口。秦良庆给工作人员递上驾驶证,交了二十元现金,放行进站。 方忆听明白了,“吃醋呢?” 秦良庆没吭声。 方忆笑,“现在的小孩就流行这么说,什么爱你么 么哒这之类的。” 秦良庆没听懂,“么么哒什么意思?” 车子里静默了两秒,然后方忆发出轻快的笑声,她说,“阿庆哥,你果然是那个年代的人。” 秦良庆转头,“嗯?” 方忆立即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撤开,“这就是么么哒。” 秦良庆有点懵。 方忆憋笑。 他看回前方路况,变道超了大卡车,再开回行车道,一声低笑。 方忆问他,“你不是答应了人家给他姐打电话报平安么?不打?” 秦良庆反问,“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不认账?” “……”秦良庆拿了手机递给她,说,“你帮我打。” 方忆不接,“我不打。” 她猜何清应该是个敏感的人。 秦良庆把手机放回驾驶台,换了话题,“我不开导航行么?” 她说,“出了收费站我给你指路。” 等到进城,已经是中午了。方忆让他直接把车开到公司楼下车库,两人去旁边商场里的美食汇吃饭。 进了一家中餐店,装潢精致,灯光到位,有点小情调。菜名也搞了些花样,秦良庆实在理解不来,让方忆点菜。 她随便点了几样菜,还点了一壶梅子酒。 她说,“吃完了去公司,喝几杯果酒就行了,他们家的桑葚酒比梅子酒好喝。” 秦良庆说,“我不喝,一会还开车。” 方忆说,“今晚别回去了,我一个人住。” 他目光在她脸上顿了两秒,倏地露出笑,“好。” 没多久服务生上菜,一会就上齐了。俩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菜,低声聊天,俊男美女的组合,吸引旁边许多目光。 忽然听见有人打招呼,“方总,你也在这儿吃饭呀。” 方忆顺着声音看过去,几个年轻女孩,是公司的员工。 她笑了笑,“你们吃没?” 其中一个说,“我们吃好了,先回办公室了,方总拜拜。” 方忆说,“好。” 女孩们走了几步,回头望了望,不知低声交谈着什么,走出店门。 方忆抿了口酒,“她们一定讨论你呢。” 秦良庆吃菜,“是么 ?” 方忆笑而不语。 秦良庆放下筷子,“以前没单独和男性朋友一起出来吃饭?” 方忆坦诚,“有倒是有,几年前了,她们没机会见。” 秦良庆问,“怎么分手了?” 方忆挑眉,“你确定要和我谈这个话题?” 谁没点过去?秦良庆想。 他低笑出声,“不能提?我那点过往也没瞒你。” “也不是你主动告诉我的。”方忆说,“他想娶我回家当全职太太,我不乐意,一来二去就说掰了。” 秦良庆没做评价。 她怎么可能是圈养在家里的金丝雀? 那人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掰了也不奇怪。 方忆忽然对上他的眼睛,极认真的说,“阿庆哥,我希望我们以后都不要干预对方的工作。” 秦良庆没有犹豫,“好。” 方忆笑了起来,“如果你不愿意技术入股公司,决定开一辈子面包车,我也是支持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吃了一天狗粮,以后给你们讲一个浪漫的故事。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柠乐投手、榴、弹,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们的营养液: “simo”“寶貝乖給你糖吃”“柠乐”“rosyyyy”“譬如朝露”“络鱼儿” ☆、第32章 32. 吃完饭,秦良庆跟着服务生去结账。付好钱,他倒回来叫方忆,和她一起到她公司。 这个时间点,坐电梯的人多,再次碰上了她的员工。 是两个主管级别的下属,他们只是看了看她身旁的秦良庆,没多想,以为是这栋楼其他公司的职员,转头就和方忆说起工作进度和项目情况。 到了十八楼,电梯停下,这俩人看见秦良庆一块儿走出来,才反应过来—— 难怪方总和他靠得近,原来不是因为电梯空间挤。 他们都是跟着方忆一路打拼过来的,说话也没顾忌,“方姐,这位是?” 方忆笑了笑,“我男朋友,你们叫他庆哥。” 那两人明显愣了下,然后堆满笑容,“庆哥。” 秦良庆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们有正事忙,各自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方忆领着秦良庆往里走,他不经意打量着这个地方。宽敞、大气,养了许多绿植鲜花,都活得葱葱郁郁。 午休时间,办公区域一片昏暗,大家或伏在桌上或靠着椅背小憩,也有几台电脑屏幕亮着,映照着面前专注的脸。 转了半个圈才到她的办公室,方忆打开灯,“你坐会儿,我给你泡杯茶。” 秦良庆说,“不用,你忙你的。” 方忆把空调打开,调成通风换气模式,“一会就好,等我。” 说着,她走出去。 秦良庆笑了声,坐进真皮沙发。 太软了,往下陷。 他无所事事,目光四处看。 方忆回来的时候,他正盯着沙发后的一整面墙,墙上红荷绿莲黑鱼。有点禅味。 她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我一个美院毕业的朋友画的,还不错吧?” 秦良庆点头,“嗯,不错。” 方忆满意的笑,坐到办公桌前,手指拨了下花瓶,“和你送我的干莲蓬多搭。” 他低笑,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 她突然想起了,往他手上一瞟,问,“我送你的手串,怎么不戴?” 秦良庆愣了愣,随即面色坦然,“那玩意太贵,我戴着不像回事。” 方忆不接这茬,笑起来,“买都买了,放着压箱底多浪费, 这次回去后,拿出来戴上。” 秦良庆说,“好。” 她说,“我工作了,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 他打断她,“不会觉得无聊,你忙吧。” 方忆笑出声,她拿起最表面的文件,认真看起来。 秦良庆本来是想静静的看她,但每隔一会就有人敲门进来,跟她谈论工作事宜。这样一来,他倒也不大好当着人面儿正大光明瞧她。 沙发旁靠墙立着一个树形书架,他看了看,都是关于花草树木和园林建筑类的书籍,秦良庆随便拿了本观花手册翻着玩。 他倒渐渐看入迷了,知道了一些见过但不认识的花卉的名字,有点意思。 方忆出去和财务开了个短会,再回到办公室,他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她不由好奇,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他脖子,“什么书这么好看?” 秦良庆给她看封面,“长点知识。” 方忆看了看,“这本书不全,你得分地域看,我给你拿。” 他放下书,拉住绕着脖子的手,“不用,我打发时间。” 方忆轻笑了一声,“嗯。” 她亲了亲他脸颊,“还有一个小时,我按时下班。明天还得来公司见客户,我们后天回丁镇,行么?” 他当然没意见,“听你的。” 说是一个小时,方忆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她合上手里的报表,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晚上七点,夜幕才将将降临,城市里沉寂一个白天的灯光却早已迫不及待亮起来,轮到它们的主场了。 方忆仰头扭了扭脖子,反手揉肩膀,忽然对上他黑沉沉的目光,她怔了怔,“时间到了怎么不提醒我?” 秦良庆把书放回书架,“好了?” 她站起来,“好了,走吧。” 他问她,“累不累?” 方忆把自己的包递给他,“累啊,晚上你帮我揉揉背。” 秦良庆笑,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好。” 外面办公区还有加班的同事,方忆问他们,“吃晚饭了吗?” 有人回,“行政给我们点了外卖,应该快送来了。” 方忆点头,笑说,“辛苦了,别加班太晚,工作不是非要一天就做完的。” “知道了,方总。” 这会就他们俩人坐电梯,从观光玻璃望出去,对面的大厦灯火通明。 没几秒钟落地,方忆说,“我们晚上去吃鱼,回家顺路经过,味道不错,都要拿号排队等的。” 秦良庆点了下头。 他把车子开出车库,方忆有点疲倦,用自己的手机导航,让他跟着提示音走。 到饭馆的时候,方忆已经睡着了,秦良庆侧头,静静看了她片刻,才轻声叫她,“方忆。” 叫了两声她才醒,“到了?” 秦良庆勾唇,“要不随便吃点填肚子就行,回去早些睡觉。” 方忆解开安全带,“到都到了,我不困。” 今晚他们运气好,还有最后一桌空桌。两个人,要了一条五斤的鱼,点了几个配菜。 服务员上调料碟的时候,问,“你们要煮麻辣微辣中辣特辣,还是酸菜口味的?” 方忆问秦良庆,“你能吃辣不?” 外婆做菜不怎么放辣,她还不清楚他的口味。 秦良庆说,“我都可以。” 方忆对服务员说,“那就麻辣吧。” 不会太辣,也不会清淡,刚刚好。 鱼是现杀现煮,所以要等等。方忆估摸着,得好等一会。 他们的位置靠窗,外面是主干道路。天已经黑了,马路被车灯映得反光。 他们面对面坐的,方忆拿纸巾擦桌子,手肘放在上面,支着下巴看他。 秦良庆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那一款男人,不仅仅是单纯的帅,他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以及那小麦偏黑的均匀肤色,似乎都是笔工了得的大师恰到好处画出来的。 他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得脸色,不自在的咳了声,“喝点什么饮料?我去拿。” 他进门时注意到,这家店酒水自助。 方忆望着他笑,“我要啤酒。” 秦良庆站起来,他很高,又结实健壮,灯光被挡住,投下一片阴影。 这片阴影很快就撤开了,方忆不禁笑,让服务员拿了茶水过来,她烫着茶水涮了涮杯子。 他拿回来的却不是酒,给她拿了罐冰过的椰子奶,拉开罐,插上吸管放在她面前。 秦良庆说,“没有啤酒了。” 方忆:“……” 鬼才信。 但她并未说什么。 秦良庆要开车,他也没拿酒。 等了小半个小时才吃上鱼,五斤的鱼,他们两个人竟也解决掉了。 依然还是秦良庆结账,方忆没有阻止,她乐意满足于他的大男子主义。 从店里出去,外面居然下起毛毛雨,秦良庆说,“要降温了。” 方忆挽着他,“嗯,也该降降温了。”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达豪华别墅区,被保安拦下来。 方忆探过头打招呼,“是我。” 保安客客气气叫了声“方小姐”,才放行。 秦良庆面无表情,薄唇抿成一条线。 方忆对他解释,“小区安保系统很好,不认识的车子都会拦一拦的。” 秦良庆转过头,淡淡的笑意,“方忆,我都明白的,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心情。” 方忆笑了,“我就随口一说。” 她的那栋别墅位置很好,靠湖,向阳。 面包车驶进楼底车库,与她的几辆豪车格格不入。 秦良庆下意识看她,心想,她还挺爱车。 方忆看出他的想法,不知怎么就有点心虚,“被朋友拉着逛了几次车展,手痒,没忍住。” 秦良庆也知道她的性格,要不是一时冲动,她也不会承租葡萄园。那么,他们就不会相遇,更别提现在这种关系。 想到这点,他轻松的笑了,“你凭自己本事买的车,买多少辆都可以。” 方忆眼睛一亮,“你不会觉得我乱花钱么?” 他摇头,“不会。” 方忆说,“你真好。” 秦良庆失笑,随即眼眸沉了沉。 他哪有她夸的那么好?他还差很多。 秦良庆突然极其不是滋味。 她本就是瞩目的,豪车别墅,都是她原本就拥有的。可是现在她却处处顾及他,企图让他男人的自尊心好受点。 而她想要的东西依旧得自己买,他现在的经济条件,给不了她好的。 虽然方忆不会在乎,但这个念头一起,他心往下沉,要他这样的男人有何用? 方忆下了车,没感受到他的低气压。 秦良庆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丢开这不合时宜的糟心。 从车库外面的台阶上去,方忆一边按密码一边把数字告诉他,“你记一下。” 秦良庆:“记住了。” 进屋,开灯,温暖的壁灯投射出两道影子。 方忆拿了一双男士拖鞋给他,“刚才忘买了,这是我爸的,对了,你多少码?” 秦良庆脱鞋,“四十二。” 方忆要收回去,“小了两码,我们出去买合适的。” 秦良庆从她手里拿过,放地上,脚伸进去,“这么晚了,不折腾了,能穿。” 有点短了,将就能穿。 方忆看着他露在外面的一截脚后跟直发笑,“行吧,明天再去买。” 秦良庆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一把搂了她的腰,亲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七哥哥、大叔的唇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simo”“一吃肉就牙痛” ☆、第33章 33. 这里没有蛙声虫鸣,接吻发出来的撩人声音,听得人脸红心跳、血液沸腾。 他在她的唇上久久流连,一遍一遍,描摹她的唇形,掠夺她的呼吸。 方忆浑身发软,挂在他身上,全靠秦良庆粗壮有劲的手臂箍着腰支撑住。 刚开始她还能与他你来我往的追逐迎合,渐渐地,他的吻越来越深,且还疾风骤雨似的,她完全喘不过气。 方忆不自觉“唔”了两声,手抵在秦良庆胸膛上,捶了两下,向外推。 他却纹丝不动,意犹未尽的,慢吞吞放开她。 方忆得到空气,胸口急促起伏着,重重吐息。好一会,她缓过来,有点奇怪,“你干嘛这样?” 秦良庆换上另一只拖鞋,突然对她说,“不是累了么,我给你揉揉背。” 方忆定定的看他,从他漆黑的眼里瞧不出异样情绪,她笑了笑,说“好。” 没在客厅停留,时间已经太晚了,她直接领着他到楼上卧室。 进了屋,方忆盘腿坐在瑜伽垫上,“来吧。” 秦良庆绕到她身后,坐下来,两只手卡在她肩头。 他的手掌很长,可以覆盖住她的蝴蝶骨,揉动时指尖若有若无碰到她胸侧,有点疼有点痒,紧绷了一天的筋骨得以放松。 方忆闭上眼睛,叹道,“好舒服啊。” 秦良庆没敢使大力,就揉了几下,她颈上的肌肤便开始泛红,敏感得不得了。 他别开视线,问,“怎么没和父母住一起?” 忽然一下锐痛,方忆“嘶”了声,“他俩经常吵架,听着烦。” 秦良庆换了种手法,手指轻轻揉弄她的蝴蝶骨,想了想,“有的夫妻,感情越吵越深。” 方忆被他揉捏得好想睡觉,懒洋洋的,“嗯,我知道。” 方忆只是不喜欢。 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多次目睹胡容对方哲单方面的责骂,她总觉得她爸没什么男子气魄,所以才被拿捏得死死的,成了耙耳朵。 她当然知道她爸是因为深爱她妈才任由她管束,忍受她的强势和坏脾气。 但方忆排斥这种相处模式,她理解不了。为什么要红眼白口拿无形的刀子捅向自己的爱人? 方忆睁开眼睛,突然转身,“阿庆哥,以后我们不 要……” 她这一扭,秦良庆的手滑了下,一不小心按到别处,掌心拢上。 方忆:“……” 秦良庆:“……” 霎时之间,气氛变了样。 手下的柔软触感被放大,秦良庆呼吸加重,胸腔里点燃一把火,烧的自己口干舌燥。 他费力的吞了吞口水,“以后不要什么?” 方忆动也不动,用柔软的目光看他,“我们不要吵架,有什么问题,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解决,好不好?” 秦良庆挪开手,嗓音低哑,“好。” 这一刻,方忆莫名的失落,她仍然看着他,“阿庆哥。” 秦良庆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你没有话对我说吗?”方忆直言。 “说什么?”秦良庆问。 方忆动了动嘴唇,最终放弃继续询问。 她把肩头上的另一只手拿开,站起来,邀请他,“一起洗澡?” 秦良庆怔了怔,“你先洗。” 方忆低头看了他一会,说了个“好”字,转身走开。 不一会儿,浴室响起水流声。偌大的安静别墅,引人遐想,秦良庆还坐在那块瑜伽垫上,咬紧后槽牙,像在较什么劲。 突然,浴室门打开,氤氲热气中,她走出来,就像刚捞出水的剥了壳的鸡蛋,晶莹的水珠顺着嫩嫩白白的肌肤流淌,湿了一地。 秦良庆喉结滚动。 她走到他面前,灯光下,美好风光尽数展现。 她问,“阿庆哥,你怕了。” 秦良庆目光深沉,比外面的夜还黑。可他不敢抬头,只能平视着看过去,落在她纤细的小腿上。 方忆问,“阿庆哥,你别扭什么?” 秦良庆的唇像是被上了胶,抿得很紧很平,他眼底已然染上了深重的红色。 方忆声音软了几分,“我们刚才说好的,有什么问题,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你不说出来,问题始终是问题,得不到解决,我们总有一天会因为这个事吵架的。” 方忆顿了顿,她说,“阿庆哥,我讨厌吵架。” 秦良庆低低说了声,“对不起,我……” 他喉头发堵,这话没法说。 方忆静静地,她朝他伸出手。 秦 良庆深深吸了口气,他盯着眼前俏生生的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方忆耐心十足,她相信,他一定会握住她。 果不其然,她没有白等。 终于,他抬起头,眼眸是泼了墨的黑,眼角眼底却是猩红的。 男人的手滚烫而有力,他捏住她的手站了起来,然后一把将她拢进怀里。 他的身体也是滚烫的,仿佛是个火炉,方忆贴紧他,心里一松。 秦良庆伏在她肩头,他的短发刺刺的,扎着她细嫩的肌肤。 他嘴唇贴在她耳朵旁,一股灼热的日子洒入耳蜗,“方忆,对不起,我情绪敏感了。” 她及时回抱他,笑了笑,“我知道。” 她说,“其实我平时不怎么花钱的,吃的穿的住的,一般就行了,我不怎么讲究。但是阿庆哥,你要很爱我,对我很好,永远都保护我,知道吗?” 秦良庆心被攥紧了,因为被填的很满,就被挤压出来,游走于四肢百骸,充实得发疼。 他眼眶一热,更红了,极其郑重,“我会的。” 会什么? 会爱她,宠她,疼她。会一辈子对她好,把她捧在手心里,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会更加努力挣钱,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物质条件上绝不亏待她。 秦良庆紧紧的抱住她,声音哽咽,“方忆,我会的。” 方忆的心似乎被针扎了下,她抬手去摸他的眼睛,他躲开了。 可她指尖还是沾上一点湿气,方忆怔住,叫他,“阿庆哥……” 本来是有别的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她改变主意,“那你不拿点实际行动么?” 秦良庆:“嗯?” 方忆说,“我都这样了,你就不为所动么。” 他又不是圣贤人,不过一直强忍着罢了。 方忆不怀好意,“阿庆哥,想不想试试刺激的?” 她又说,“一起洗澡吧。”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这简直就是熊熊火焰。 话音刚落,她被他拦腰抱起,往浴室方向走。 门被踢上,他把她放在洗手台上,脱了t恤倾身堵住她的嘴唇,狠狠吻上去。 刚才她没有关花洒,水流声哗哗不停,掩盖了他们亲吻的声音。 镜子也被 热气模糊,隐隐错错的,两条影子纠缠在一起。 …… …… 此刻不像那晚,他们没有喝酒,不管是意识还是身体感知,都无比清醒,同时沉沦。 这晚上,方忆最后的记忆是,他把她抱回床上,温柔而虔诚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想,好像那一晚的最后,他也是这样的。 秦良庆借着月光,视线定格在她上扬的唇角,他看着看着,眼眶又是一热。 怀里是柔软的喜欢的女人,一起躺在柔软的舒适的被窝里,人生美事不过如此了。 半夜突然下起暴雨,噼里啪啦砸到地上,声响巨大。 方忆和秦良庆同时被这阵仗惊醒。 她意识迷糊,问他,“是不是落大雨?” 秦良庆把她往怀里拢,温柔的拍着她的背脊,“嗯,没事,继续睡吧。” 她小猫似的“哼哼”两声,睫毛颤了颤,呼吸浅浅。 秦良庆笑了声,再次闭上眼睛。 到早晨,雨未停,气温降了几度。 秦良庆先醒来,然后他尴尬的发现,他的衣服裤子还被丢在浴室地上,被水淋湿了,完全不能穿。 他只得裹着她的粉色浴巾,毫无意外的,把方忆乐得不行。 她笑得狭促,问他,“阿庆哥,介意我拍张照片做纪念么?” 秦良庆:“……” 她真的试图去拿手机,他眼疾手快扑过去,把她压在身下,“别闹。” 方忆双手捧他脸颊,眨眼睛,“逗你玩的,我看有没有微信消息。” 秦良庆:“……” 他深深吻她。 方忆给秦良庆找了她爸的衣服,有点紧有点小,凑合着能穿—— 反正总比裹着她的粉色浴巾强。 方忆一边化妆一边对他说,“你今天就在家里吧,中午我给你点外卖送来。” 秦良庆看着镜子里精致的脸,“不用管我。” 她好笑,“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不管你,你要这么穿着出门?” 秦良庆:“……” 他没有出门,但还是这么穿着见了人。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眼里皆是一片惊疑。 很快,秦良庆眼里 的惊疑褪去,他猜出了这位英俊的中年男人是谁。 方忆的五官,有几分他的影子。 秦良庆精神高度紧张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关注文案上标号1或2,私信:2286”、你七哥哥、鱼森·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们灌溉营养液: “蓝天”,“鱼森·”“simo”“backyard”“爱吃猫的鱼”“晶”“妈妈爱你” ☆、第34章 34. 沉默中,两个男人互相打量,暗自猜测。 秦良庆猜出他的身份,全身神经无一不紧绷,心脏悬到嗓子眼,心情一言难尽。 还是方哲先开口,“你是谁?怎么在我女儿家里?” 方哲心里迅速排除了几种不安全的可能,他目光严肃,搁在秦良庆身上,如刀子般的审视。 秦良庆手心冒了点汗,果然是她父亲。 他心紧着,脑子里有念头一晃而过,不卑不亢的,“您好,我是方忆的……朋友。” 说完,嘴里有点苦涩。 方哲盯了他两秒,点了下头,“坐着吧,叫什么名字?” 秦良庆坐回沙发,如芒在背,“秦良庆。” 方哲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茶几上,坐到他对面,“秦始皇那个秦?” 秦良庆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是。” 方哲看着他,小伙子高大健壮,相貌端正,只是这明显不合身的衣服,瞧着碍眼。 他问,“小秦,你这衣服怎么回事?” 秦良庆脸色有不易察觉的不自然,他解释,“我的衣服湿了,方忆拿了您的给我穿,不好意思,穿了您的衣服。” 方哲“嗯”了声,倒也没追问他衣服怎么湿的,“没关系,小忆不在家里?” 秦良庆说:“她去了公司。” 方哲:“你不用上班?在什么单位工作?” 秦良庆倒也不隐瞒,“我是开面包车的,方忆车子坏了,我送她回城。” 方哲愣了愣,他刚才还奇怪车库里怎么有辆面包车,原来这么回事。他了然的“哦”了声,“你是葡萄园那里的人?” 秦良庆老老实实:“是。” 方哲接着问了几个问题,他问什么,秦良庆就回答什么。 秦良庆不敢多说,他就怕一不小心错了话,真的是好多年都没有体会过如此紧张忐忑的心情了。 这场谈话也不过十几分钟,秦良庆却觉得极其漫长。 其实方哲不凶,他气质儒雅,语气平和,只是秦良庆自己心虚,便觉得难招架。 方哲终止谈话后站起来,“既然小忆不在家,我就先走了。” 秦良庆跟着起身,“那我跟她转告您来过了。” 方哲摆了 摆手,“不用,我会给她打电话。” 方哲走后,秦良庆重重坐回沙发,抹了把手心的汗,长长叹了口气。 他拿起手机,看着方忆的那串号码数字,始终没按下拨出。屏幕自动熄灭,他愣愣的,许久后,把手机丢开。 楼下车库,方哲正在和方忆通话,“小忆,我刚才去了你那里,你要的几样材料全都拿下来了,放在茶几上的,自己下班回家后检查一下。” 电话那头,方忆讶异,“您怎么不拿到公司来?” 方哲没急着发动车子,他说,“今天到公安局出入境中心办事,就顺路去了。我问你,你家里的朋友是怎么回事?” “你们见到了?”方忆挑眉,问,“他跟您说他是我朋友?” 方哲问,“你和他不是朋友?” 方忆告诉他,“是朋友,准确来说,他是我的男朋友。” 方哲并不特别吃惊,他心底本就存了疑,隐隐约约有这般推度。 他微微拧眉,“我刚才跟他谈了几句,你们不适合。” 方忆关上办公室门,很平静,“爸,您不是当事人,也没有深入了解他人,所以这样的结论有失公正。我俩合适不我合适,我自己能做判断。” 方哲问,“在一起还没多久?” 方忆说,“嗯,刚在一起。” 方哲说,“你们门不当户不对,接受的文化教育不同,也没有相同的社会圈子,等到你们更加熟悉彼此,渐渐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分歧,到时你就明白了。” 方忆心平气和,“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是他自己没有办法选择的,如果您讲求的是这方面的门当户对,我很失望。事实上,阿庆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葡萄园的接待中心是他设计的,以后您会亲眼见到的。” “小忆,我希望你不要钻牛角尖,挑选人生的另一半和挑选员工不一样,旗鼓相当,才能琴瑟和鸣。”方哲说。 方忆反问,“那您和我妈呢?” 方哲沉默片刻,说,“总之,我不看好,你妈妈知道了,也不会说好话的。” 方忆问,“刚才的话,您没有对他说,是吗?” 她料想,她爸斯文体面,不会这样做。 方哲说,“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方忆笑了,“好,我知道了。我的感情自己做主,您和我妈都不会干涉,对 吧?” 方哲没有说话。 方忆说,“您可以先跟我妈提一下,以后机会合适,我带他回家见你们。” 挂断电话,方哲叹气,头疼。 方忆很早就独当一面,她是很有主见的,他们还真没法做她的主。 怕就怕,她选择错了,过得不好。 方哲脑子里浮现出刚才见过的男人,相貌谈吐都还行,人也实诚,瞧着还比较可靠…… 但是和他女儿的差距太大了。 他摇摇头,不理解,方忆怎么会喜欢上他? 方忆和她爸结束通话后立马给秦良庆拨了电话过去,好一会儿,他才接通。 方忆试探的,“阿庆哥?” 秦良庆问,“不忙了?” 听声音倒没什么异常,方忆略微松口气。 方忆说,“现在不怎么忙,客户下午才过来,你一个人在家无聊么?” 秦良庆说,“有一点。” 她问,“那你随便看看电视打发时间,我和客户谈完事情就回来。” 秦良庆笑了笑,说,“你是不是想问我,见到你爸了。” 方忆也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秦良庆说,“不影响你工作。” 她问,“突然见面,吓到你了吗?” 他实话实说,“有一点。”秦良庆顿了顿,开口,“方忆,抱歉,我给你爸留下的第一印象应该很糟糕。” 方忆想到他今天的穿着,不由笑了,安慰他,“没事,今天是个意外,下次见面,他会对你有改观。” 秦良庆“嗯”了声。 方忆大概能揣摩出来他的一些心情,她很郑重的对他说,“阿庆哥,我跟你说过,他们做不了我的主。所以,你不要担心,知道吗?” 电流中传来低低沉沉的笑声,他无比认真,“我只是紧张了。方忆,你也不要担心,我不会退缩。” 方忆轻声笑了,“好,我不担心。” 不会退缩。 这是他的承诺。 方忆把心放回肚子里,她完全相信他。 下午两点钟,客户准时到达公司,谈了两个小时,双方愉快的敲定了合作事宜。 送走客户,方忆把葡萄园基础建设的工程团队人员落实好,带上丁 镇政府要求交上去的资料,离开公司。 今天天色阴沉沉的,雨落个不停,空气湿润。 方忆估摸着,他的衣服肯定还没有风干,特意去商场给他买了套新的。到了小区,又在门口的超市把他的生活用品置齐全了,才回家进屋。 秦良庆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于是他往玄关走,她正好换了鞋子。 方忆拿起袋子递给他,“你试试合不合身。” 秦良庆接过来,“给我买了衣服?” 她点头,“随便买的,不贵。我没经验,第一次做这事,不知道合身不,你穿上我看看。”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挠了挠,痒酥酥的。秦良庆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温柔。 方忆疑惑,“干嘛愣着呀?” 秦良庆回神,笑着说,“谢谢。” 方忆回道,“不用谢。” 白色的t恤,黑色的运动休闲裤,尺寸合适。而且这样一穿,他人年轻了不少。 这晚上两人还是在外面解决晚饭,第二天一早回丁镇,方忆自己开了辆大排量的奔驰—— 出行没车她还真不习惯,忒不方便。 两人一前一后上路,还顺道接了几个工程团队的成员。 葡萄园的接待中心,正式开始动工了。照着秦良庆设计的图纸,有条不紊的进行建设。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七哥哥投手,榴,弹,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们的营养液: “眠绵”“圓圈”“simo”“蓝天” ☆、第35章 35. 他们回到丁镇那天晚上,方哲再三斟酌措辞,把女儿交男朋友这事跟胡容透了底。 胡容不惊反喜,“她真交男朋友了?” 方哲愣了,妻子的反应与他想象中太不一样,他小心翼翼的,“你怎么看?” 胡容不发脾气的时候,从哪个角度看都赏心悦目。方忆美成那样,七分遗传自她。 胡容松口气,“这下好了,以后别人给她介绍对象,我就不为难了。” 女儿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上次安排相亲是实在不好拂了好友面子,不得已而为之。想做媒的很多,她都拒绝烦了。 通常情况下,胡容并不会过问方忆的感情问题—— 她是强势的领导和妻子,意外的,却是非常开明的母亲。 方哲提醒,“那个小伙子家庭条件不好,工作也不怎么体面,我觉得不行。” 胡容说,“但是小忆看上他了,这说明,他必定有过人之处,你不相信你女儿的眼光?” 方哲:“我是担心她冲动了。” 胡容笑,“方哲,你别瞎操心。只要小伙子品行端正,是个靠得住的人,就没什么可反对的。我们家又不缺钱,也不是什么大家族,不需要强强联姻来锦上添花。” 方哲还想表达他的顾虑,胡容不爱听了,直接打断,“女儿是独立的个体,她有自己的思想灵魂,我们最好尊重她的选择。你不要婆婆妈妈的,招人烦。” 胡容顿了顿,一针见血,“她能听你的话?” 方哲:“……” 他这张嘴,横竖说不过她。 他这家庭地位…… 唉,也罢。 方忆倒没有去细究家里两位的态度。 不管他们持什么态度,都不会影响她选择自己的爱人。 她是自由而独立的,人生也好,感情也好,她可以百分之百完全做自己的主。 九月初下了场雨,紧接着天气一天一天转凉。 葡萄园建设工程在丁镇属于大动作,寂静的小地方,似乎因此热闹起来。 方忆的工程团队是做园林绿化的,搞自然景观环境没问题。修建接待中心的三层小楼,还是秦良庆亲自指导的。 拆了葡萄园以前的那栋老房子,没怎么使用城市建筑的钢材 结构,新房子主要使用砖木竹做材料—— 为了更好的隔音,他决定在之前设计方案的基础上,改成红砖砌墙。 这附近就有个红砖厂,秦良庆和厂长关系熟,买砖头的价格比市场价便宜两毛。他还和方忆商量了下,邀请镇上手艺比较好的木匠和石匠,来共□□葺。 另外,方忆的意思,希望在农历新年前把房子建造出来。人手不够,于是秦良庆就替她出面请了这一片在家务农的中年人来做小工。 工程进度倒是拉快了,只是公司的制度,这些人不大买账。一些小问题,方忆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没跟他们计较。 但乘坐摩托车上下班这件事,方忆绝对不允许。 本来方忆平时也没注意。 这段日子她都在葡萄园和公司两头跑,偶尔还要亲临外省的施工现场解决问题,忙得脚不沾地,哪儿有功夫管这种事。 是不巧被她撞见了。 这天晚上六点零几分,方忆正好赶回葡萄园,有两辆摩托车迎面开过来。 没戴头盔,并且每一辆后座都搭了俩人。 她拧眉头,连忙降下车窗伸手拦了拦,“你们停一下。” 同时,自己也把车子熄火。 两辆摩托车都停下来,其中长得比较蛮实的问,“方总,你有事?” 方忆下车,目光严肃的看着他们,“老张,你们来葡萄园的第一天,公司就明确提出上下班禁止乘坐摩托车。你们倒还一辆摩托坐三个人,安全头盔也不带,不要命了?” 老张不以为意,嘿嘿笑着,“方总你尽管放心,我和老黄都是十几二十年的老司机了,丁镇这一片,就是闭着眼睛开都不会出啥事的。” 旁边的老黄笑呵呵打配合,“就是就是,能出啥事啊。” 方忆没笑,“等出了问题晚了,老张和老黄今天先把摩托车开回家,不准载人,以后上下班不能这样了。” 老张老黄还没说话,后面一个年纪稍稍大一点的男人不乐意了,粗声粗气的,“就这么点小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没必要上纲上线。方总你是有钱人,但我们是穷人小老百姓,买不起轿车,你不让我们坐摩托车,那么远的路,我们走路上下班啊?想得出来。” 他这话一出,立马得到帮腔。 方忆等他们一个一个说完了,她是笑着的,很平静的表达自己的观 点,“公司规定就是公司规定,其他时候我不管,上下班肯定不行。我大概也了解你们住哪儿,走路最多也就二十分钟分钟路程,况且你们都走惯了的,没多远,大家克服一下。” 有人冷哼了声,阴阳怪气,“说话全凭一张嘴,说得轻松,你去走走试试。我们干了一天活都很累了,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没有的话,我们要回去宵夜了。” 方忆还是笑,口气平常,“如果你们不遵守公司规定,那以后都不要来了。” 他们做工程建设的,一向把安全问题看得很重要。 不过这话也把这几个人惹毛了,还是那个年纪大的,眼睛一鼓,凶巴巴的大声指责,“这就是你方总的不对了,你叫我们来我们就来了,随随便便就赶我们走,太过分了。” 方忆头疼,她解释,“我本意肯定不是要赶你们走,你们愿意继续在我这儿做活,就得服从公司规定。”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的,瞎指挥。我们这个小地方不比你们大城市,没那么多规矩,你还是得入乡随俗啊。” 方忆一天奔波已经很累了,不想和他们做更多的口舌之争,给小唐拨电话,“你们平时是怎么工作的?有工人乘坐摩托车上下班为什么不管?马上拿着出勤表过来,我在葡萄园大门这边。” 老张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忆笑意不达眼底,说,“看样子大伙儿是不愿意听招呼,待会你们核对一下做工的天数,把工钱结了。” 比起工程进度,她更在意工人的安全问题。 秦良庆和小唐远远就听见吵闹声—— 小唐接电话的时候,秦良庆就在旁边,他估摸着闹矛盾了,于是跟过来。 他还真没料错,目光一沉。 小唐心里有点发慌,下意识看秦良庆,“庆哥,这咋回事啊?” 秦良庆沉静道,“过去看看。” 他迈着大步,脚下加快速度,过去了,把方忆拉到身边,护到她身前。 秦良庆看着这几个人,皮笑肉不笑的,“老张老黄,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吵吵嚷嚷的,这是做什么呢。” 老黄“哼”了声,“我们做什么,我们就是要讨个说法,凭什么就不能乘坐摩托车?我们也在很多老板手底下做过事,还从来没有哪个兴这规定,纯粹就是成心为难人嘛。” 方忆从秦良庆身后站出来,也不跟他们生 气,“我没理由为难你们,别的老板是别的老板,我公司成立以来就定下了这条制度。摩托车安全系数低,容易发生车祸,公司也是为你们着想。” “着想什么着想,不就是怕赔钱么。” 方忆不置可否,“国家明确规定,上下班路上出现事故算工伤。” “要真出了事,我们自己承担,绝不找你要一分钱。” “……” 方忆还想说什么,被秦良庆拉住,“我来跟他们说。” 他从兜里掏出烟,一人散了一根,笑着说,“你们做了一天活也很辛苦,再开摩托车就属于疲劳驾驶了,其实方总也是真心为你们的安全考虑,赔钱倒是次要的。她主要还是怕你们受伤。你们平时上下班走走路,就当锻炼锻炼身体。” 拿人嘴软,再加上秦良庆这话听着就顺耳了。刚才方忆一口一个“不准”、“不能”、“公司规定”,他们听不来。 老张吸了口烟,“阿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但说老实话,早晨走着来上班没问题,但做了一天活累得很,我们几个不比其他人,家要住的远点,还要走路回去,好耽搁时间,更累人了。” 秦良庆笑,“这样,每天下班我送你们几个回去。但是上班的时候,你们自己走路过来,行不行?” 方忆看了秦良庆一眼。 那几个人则看着方忆。 她忍了忍,到底没再开口了。 “行行行,那就多麻烦阿庆了。”老张连忙说,他笑呵呵的,“方总,刚才的事你别和我们计较,大家都是粗人,性子直,没什么心眼。” 他们之所以和方忆争论,也是不愿意丢了这份工作。已经过了农忙时期,大家都会在外面找活做,葡萄园离家近,方忆开的工价高,他们哪肯轻易放弃。 方忆压下心里的不快,挂上笑,“不会的,只要你们保证不乘坐摩托车上下班就行了。” “一定的,一定的。阿庆都说送我们回家了,我们肯定遵守公司规定。” 方忆点了下头。 秦良庆说,“那你们等我一会,我把车开过来。” 他拉着方忆走开,低头轻声对她说,“别生气了,晚上回家说。”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嫌我短,小嘛~~ 谢谢你七哥哥、25520568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 女们灌溉营养液:“郑大钱”“圓圈”“simo”“眠绵” ☆、第36章 36. 不到二十分钟秦良庆就回来了,方忆也刚到家,她锁了车,懒洋洋靠在边上。 面包车驶入院子,挨着她停下,秦良庆下车。 方忆问,“送到家了?” 秦良庆“嗯”了声,“还生气呢?” 方忆直起身子,“没生气,我刚才忘问了,他们都有驾驶证吧?” “有。”秦良庆好笑的看着他,“今天心情不好?” 方忆摇摇头,问,“你刚才怎么回事?” 秦良庆正要说话,外婆见两人不进屋,就招呼,“你俩赶紧的,洗手吃饭了。” 秦良庆回了声,“来了,” 他往里面瞧,见外婆没有看他们,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先吃饭。” 方忆被他这么一模,就顺了毛,觉得这一天的疲累都没了。 她弯着眼睛笑起来,拿开他的手,在掌心里挠了挠。 两人进屋了,没瞧见对门何清脸上惊疑复杂的神情。 饭桌上有莲藕炖排骨,秦良庆知道她今晚回来,大清早特意赶早市去买的排骨。 外婆当时还夸他买得好,“我觉得小方瘦了不少,这孩子一天也太操心了。” 秦良庆说,“那您多弄点营养的,给她补补。” 外婆深以为然,说,“是得补补,看着怪心疼的。你过会去池塘里挖两斤藕出来,和着排骨炖,最鲜了。” 所以方忆一上桌,他就给她盛了小半碗,“先喝点汤,外婆说你瘦了,特意给你熬的。” 方忆对着外婆露出甜甜的笑,“谢谢外婆,您费心啦。” 外婆眼睛眯成一条线,“不用讲礼,小方,身体比工作重要,再忙也别亏待自己,我看你真是瘦了不少,一阵风都能吹倒。” 方忆捧着碗,吹吹热气,埋头喝了一口。她的唇被汤润湿了,水亮亮的,“知道了,听您的。这汤真好喝,我待会还要喝一碗。” 秦良庆夹了块排骨放她碗里,“也别光喝汤,多吃点肉。” 外婆也说,“对,多吃肉,阿庆一大清早就去买的排骨,很新鲜的。” 方忆侧头看秦良庆,她心一动,桌子下,悄悄把手放在他大腿上。 秦良庆被她突然的小动作弄得心脏发紧,不过他面上没什么反应,淡定的吃 饭。 他没有管她,她挑眉,手掌若有似无的动了动。 秦良庆一顿,白芸豆落到桌上。 也许是外婆和秦珍在场的缘故,秦良庆被刺激得心脏咚咚直跳,他不动声色的,用眼神警告她差不多得了。 秦良庆心里想:也是神了,刚才还在气头上,转眼就有心思闹他。 方忆见好就收。 秦珍突然说,“阿庆,你耳朵红了。” 桌上的人全都看向他,方忆憋了笑,几分得意。 秦珍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啦。” 她记得大家经常这么说的,耳朵红就是有人讲了坏话。 秦良庆:“……” 方忆笑出声来,她对秦珍说,“也许是有人想他了。” 秦珍好奇,“真的吗?” 方忆点头,很肯定的,“真的。” 秦珍转头,又对秦良庆说,“阿庆,有人想你啦。” 秦良庆:“……” 他瞟了方忆一眼,笑了笑,说,“嗯,有人想我了,也不知道是谁?” 外婆从这话里咂摸出点别样意味着,她眼睛里精光一闪,“阿庆,你跟外婆老实说,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最近这段时间吧,她老有这种感觉,觉得他比以往多了点年轻人的活气。要是真的有对象了,那可是好事情。 秦良庆没有立马否认,他余光中,方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明显对他的答案很感兴趣。 他勾唇,“外婆,反正您先别急,您也别多问,外孙媳妇跑不了。” 外婆立马笑开了,忙说,“好,我不急,我也不问。你认真跟人姑娘谈,对人家好点,晓得不?” 秦良庆好笑,目光在方忆身上停了两秒,“我晓得。” 方忆垂眼,盯着颗粒分明的白米饭,嘴角上扬,心里甜滋滋的。 快放碗的时候,外婆才想起来说正事,“对了,你王姑爷家那老妈子满八十了,要办大酒席,明后天我得过去帮忙备菜,你妈跟着我一起去,明晚我们就不回来了。这两天你和小方在外头馆子吃饭,要是有时间的话,阿庆做饭也行。” 秦良庆还有个小姑,不是亲的,是算命先生让她认了外婆做干妈。 王姑爷就是小姑的丈夫,那老太太秦良庆也有印象, 人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穿得干净齐整,精神头好。 秦良庆不放心,“妈也过去?那边她不熟。” 外婆说,“没事,家里没人你妈妈待不住,那边有小孩带她玩,她不会乱跑。” 秦良庆点头,“那明天我送你们过去,后天晚上来接你们。” 吃了饭之后,方忆帮着把碗收到厨房。 外婆赶她出去,“就这么几个碗,不要你动手,自己早点休息。” 方忆走出厨房,秦良庆正在擦桌子,她说,“今晚好凉快,我荡会秋千。” 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往后院去了。 她没有开外面的灯,借着手机自带的电筒功能照亮路,到了秋千架,人坐上去,关了电筒,抬起双脚向前一蹬晃起来。 晚风徐来,轻轻吹拂着,带来一丝凉意。 没多久,这点凉意便被滚烫的热意驱散了。 他也过来了,站到她身后,抓住两边的绳子让秋千停下来。 方忆回身仰起脸,漆黑中,他两只眼睛亮极了。 她笑,“帮我摇啊。” 秦良庆低笑出声,手上稍稍用力,一前一后的晃起秋千。 方忆自在的轻轻踢脚,这感觉舒服多了。 静了片刻,秦良庆打算和她说摩托车那事。 她却先开口了,“你是不是认为我做错了?” 秦良庆说,“不让员工骑摩托车上下班,不然就让他们走人,你觉得合法吗?” 方忆没想到他一开口就不是好话,愣了愣,才反驳,“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管理制度,大家都是自愿接受,一开始双方就说好的,是他们违反了约定。” 秦良庆说,“你这种制度本来就不合理,职工的出行方式是自由的。从法律上说,你这属于霸王条款,懂法的人,可以去劳动局投诉你了。” 方忆沉默片刻,突然跳下秋千,她转身拉住两边绳子,抬头与他对视,坦承道,“我的确是怕担责任。” 公司刚成立那年,接连发生了两起摩托车交通事故,两个员工都伤的不轻,其中一个差一点就抢救不过来了。 不比其他地势平坦开阔的城市,这里山地路段多,也没有专门的摩托车车道,交通隐患大。 所以才定下这条制度,其一是真心为员工人身安全着想,其二也是为了公司利益。 方忆说,“你也看见他们是怎么骑摩托车的,不戴安全头盔,还超载,完全不遵守交通规则。” 秦良庆低头看她,“所以他们不懂法。” 他顿了下,“其实你自己也明白,公司的员工为什么能接受这条制度?包吃包住不说,为了出行方便,还专门配备了一辆车,他们根本不在意骑不骑摩托。但当地工人不一样,乡下没有公交,他们离家远点的,干了一天体力活本来就疲乏,还非要要求人走路回家,不太讲道理。” 方忆没说话,她在认真思考,发现他说得有道理。仔细一想想,自己那会叫他们“不要来了”,确实有错。 她很诚恳,“我错了。” 这下轮到秦良庆愣了,他看了她半分钟,才说,“你作为老板,从公司的利益出发考虑问题,我理解。我也并不是想指责你公司制度的对错,反正也只有老张老黄几个人住的远点,我每天送他们一趟就行了,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这几个人都是主要劳动力,手脚麻利,干活效率很高,让他们走了可惜了。” 方忆星星眼的看着他,“阿庆哥,还是你想得周到,他们和工程队的同事本质不一样,是我考虑欠妥了。” 秦良庆笑了,“没事,你没经历过,以后和我们这里的人待久了,了解情况后,就知道怎么和大家打交道。” 方忆点头,“那你记得把加油的发票保存着,我拿回公司报账。” 秦良庆说,“不用。” “怎么不用?我自己出差的交通费用都是要正常报销的。”方忆看着他,突然笑了,“一码归一码,该报账就得报账,这又不是我花了你的钱。” 这句话取悦了秦良庆,他也笑出声。 方忆重新坐回秋千,“阿庆哥,你说对了,我真的跑不了。” 他这么好,她哪里舍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又迟到了。今天多加了会班。 谢谢你七哥哥、棠陌投地雷。 谢谢小仙女们的营养液: “络鱼儿”“simo”“圓圈” ☆、第37章 37. 今晚没有月亮星子,屋里外婆忙完了,熄了灯,院子陷入彻彻底底的黑暗。 秦良庆愣了愣,反身坐上秋千。 方忆往旁边给他挪位置,手臂被拉住,她侧头,炙热的气息覆上嘴唇。 她笑了声,一只手极自然的挂上他的肩头。 秋千轻轻晃荡,在黑色的掩盖下,正在发生一场热/烈/缠/绵的亲吻啊。 同一时间,被禁止开摩托车的老张家里。 小孩早已下了饭桌,两个男人还在碰杯喝酒,两个女人则在一边当听客,不时说一句,“你们悠着点喝,别喝醉了。” 酒精染红了老张的眼,他说起今天这事,摇摇头,“这城里的女老板就是规矩多,芝麻点小事,搞得幺不倒台,弯酸人啰。” 他对面的男人冷笑了声,“那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难搞。” 他想起上次被她弄到警察局的事,心里鬼火起,一口酒下肚,“要是有机会,我非要弄弄她,给她点教训。” 尖脸猴腮,眼神阴沉,男人是杨三。 他边上的女人说,“得了吧,你可别乱来,那些有钱人我们惹不起。” 对面的女人也说,“老三,你媳妇说的没错,别干坏事啊。你姐夫也就是随口抱怨两句,他可没胆子,忍一口气算了。” 老张呷了口酒,“听你姐的,算了算了,咱们好歹大老爷们,跟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女人有啥好计较的。说起来,还是阿庆会做人……你们别说,那方总还真听阿庆的话,也不知道这小子平时怎么哄她的。” 杨三没吭声,半晌,冷恻恻的笑了声。 方忆和秦良庆吻得忘乎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杨三,以后还会搞事。 不,也不是不知道。两人也曾预测杨三不会善罢甘休,但这么久没动静,加上事情多忙起来,就被抛在脑后了。 方忆喜欢和秦良庆接吻,他们的吻从来都是漫长的,因为无人打扰,所以肆无忌惮。 分开后秦良庆把手从方忆衣服里抽出来,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喘息交互。 方忆轻轻蹭他鼻尖,“阿庆哥。” 秦良庆并没有得到抒解,喉咙火烧火燎,“嗯?” 她笑盈盈的,“明晚外婆和阿姨不在家诶。” 秦良庆:“ 嗯。” 她继续蹭,温热的呼吸扑过去,“家里就我们俩了。” 他屏息,喉结上下滚动。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却动了逗她的心思,“小欧他们……” 忽然,她啄了他一口,“不管,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秦良庆笑出声来,脱口而出,“要不,我们承认了吧。” “不要,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方忆开玩笑,她找了个比喻,“有点像,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偷/情。” 最后一个字,她故意拉长尾音。 秦良庆:“……” 她想起来了,还没找他算账,于是退开了些,两手捧他脸,揉了揉,“阿庆哥你行啊,被我爸撞见了,都不敢承认是我男朋友。” 他拉开她手,包在掌心里,语气痞痞的,“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方忆乐了,“啧,流氓。” 他跟她解释,“没和你商量过,我担心把事情搞砸了。” 她笑嘻嘻的,“是担心我被骂吧。” 秦良庆默认了—— 不是他太妄自菲薄,本来他们就相差太多。 “都说了他们做不了我的主,我搞得定,不怕啊。”她语气轻快,给他打定心针。 秦良庆失笑,“哄小孩呢。” 方忆抿嘴,认真起来,“葡萄园工程结束了,我就带你回去见他们,好不好?” 秦良庆没有犹豫,“好。” 接着,他说,“那找个合适的时间,你换个身份,正式叫声外婆。” 方忆点头,“好啊,听你的。” 秦良庆执起她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好了,进屋洗洗睡。” “一会还来我房间。” “嗯。” 每天晚上,他都是等到外婆睡着了,才摸黑悄悄去她那里睡,早晨天不亮,又摸黑回自己房间。 方忆问,“你说我们像不像偷情?” 秦良庆大掌在她后脑勺按了下,“瞎说。” 他拉了她起身,“走吧。” 方忆紧跟着他,“诶,一会还是我到你那儿吧,好刺激。” 秦良庆:“……别闹。你不起早床,多睡会儿。” 方忆兴致来了,摇他手臂,撒娇,“就今晚这一次嘛。” 他心软了,“好,你洗完澡就可以过来。” 她高兴的眯起眼睛,“嗯。” 外婆今晚没看电视剧,已经睡下。 两人轻手轻脚上楼,到他门口,她踮起脚勾他脖子。 秦良庆配合的低下头,她在他嘴上亲了口,妖精似的语气,“等我。” 他宠溺的刮她鼻子,“好,等你。” 方忆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他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开门进屋,才收回视线。 洗澡的时候,方忆又想起今晚的约定,淋着热水,烫意似乎透过肌肤、骨血蔓延到心间。 他让她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雾气氤氲中,她无声的笑起来。 方忆心想,她要把自己以前定的结婚的年龄改一改了,提前两年,好像还不错。 今晚的热水很舒服,方忆站在花洒底下冲了许久,用了些时间。所以她没吹头发,卸了妆后,拆了张面膜敷到脸上,就摸着黑悄悄去他房间。 外婆和秦珍一向睡得早,而且房子隔音效果好,这个时间点,压根不会被发现。 可她仍旧心跳加速。 怎么说呢?想到哪怕是百分之零点一被抓包的可能,满是刺激感,还有雀跃和兴奋。 门没锁,留了一条缝,露出里面昏黄的光线。 方忆推开进去,闻到房间里的烟味,秦良庆坐在沙发抽烟。 他听见响动抬头,目光笔直的望过来,愣了下,顺手就把烟按进烟缸里。 她反手合上门,朝他走去。 秦良庆盯着她黑糊糊的一张脸,不由乐了,“这玩意还能是黑色的?” 之前她用的都是透明的,这么乍一看,吓他一跳。 方忆一见他笑,自己也想笑,右手拇指和食指固定两边唇角,绷着脸,“你现在别跟我说话。” 秦良庆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 方忆过去坐下,头发湿漉漉的还淌着水,后面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紧巴巴贴着背脊。 他撩起她的头发,水珠低落,沙发上晕开几滴水渍。 秦良庆到阳台收了张干毛巾进来,包住方忆的脑袋,耐心而温柔的擦着她的湿发。 她被伺候得好舒服,昏昏欲睡,闭上眼睛,“十分钟后叫我。” 秦良庆:“……” 结果没到十分钟,他就把她弄醒了。 主要是方忆后颈那截肌肤太白太嫩了,秦良庆忍不住低头去亲吻。 他这两天没刮胡子,冒了茬出来,下巴挨着她了,带起一点刺痛感。 这点刺痛和他嘴唇带来的酥□□痒的感觉混合在一起,方忆只觉得全身都麻了,过电一样。 她直接揭了面膜,“我去洗把脸。” 秦良庆笑了声,“好。” 他们是无比契合的,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当然,每次酣畅淋漓后,身体和灵魂能达到同时最契合的境界。 他还没有退出来,因为她在上面,他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背脊。 她声音和她身体一样,要多软有多软,细细听来,还有点颤音,“阿庆哥。” 他闷哼,“嗯?” 这时候,她还能想起说正经事,“入股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秦良庆手上顿了顿,“没时间想……” 她伏在他肩头,身子抖了抖,“你别考虑了,不如就答应我了吧。其实我去找乙方公司来做这份详规设计方案还不是照样要花四五十万,还有之前葡萄园接待中心的设计,虽然一开始是找朋友帮忙,人家多多少少也会象征性收点钱……” 方忆坐起来,低头看他,眼波迷离,话语却很清醒,“我仔细想了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交给你来设计吧,我不给你钱,这几十万当你入股公司的资金,你再占点技术股。阿庆哥,你和我一起把这个乡村景点打造出来,怎么样?” 秦良庆一动不动的看她,灯光下,她的身体就像添了层完美的滤镜,美得动人心魄。 但他却没有其他想法,他的心像一团棉花,软乎乎的。 秦良庆抬起方忆,两个人同时哼了哼,他把她放到边上,然后搂着她躺下来,捞进怀里。 他扬眉,“就这么相信我?” 她反问,“难道你不值得我相信吗?你干脆点。” 秦良庆笑了,“方忆,我不想占你便宜。” 这人,真是够了。 方忆又好气又好笑,“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秦良庆低声说,“这是两码事,不一样的。” 正因为成为她的男朋友,才有顾虑。不愿意靠着这层亲密的关系,为自己谋求利 益。 哪怕这事,是她主动提的。 方忆静了静,说,“阿庆哥,你是很有才华的人,我不希望你的才华被白白浪费,你明白吗?” 秦良庆怔了怔,片刻,他突然抱紧她,“方忆,你再给我点时间。” 方忆回抱住他,叹口气,“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苶苶”“丫丫”“simo” ☆、第38章 38. 缓过来,两人去洗了澡。 回到床上,方忆枕着秦良庆硬实健壮的手臂,鼻尖是他身上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她无比安心,沉沉陷入香甜。 相反的,秦良庆睡得并不好,他脑子里琢磨着事情,许久,才理出点头绪出来。 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闭上眼睛。 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透了自然光线进屋,这点稀薄的光亮,把身边女人的眉眼映得温柔恬静。 秦良庆无声勾起唇角,在她鬓角印下一个轻吻。他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身体探过她,去取充着电的手机看时间。 他动作很轻,但是方忆惦记着要早点起床回自己房间,睡得不是很熟。所以她醒了,半睁着眼睛,朦朦胧胧看着他。 秦良庆低头,安抚她,“吵到你了?继续睡。” 她突然笑了,抬起胳膊搂住他脖子,声音软软糯糯的,“几点了?” 秦良庆被迷惑到,开始复苏,哑着嗓子,“七点。” 她放空了几秒,突然想起来,“那我得回……” 话还没说完,他就着这个姿势压下来,深深的吻她。 早晨,她清晰感受到他蓬勃的生命力,没完没了似的,领着她一起去探寻澎湃的潮涨潮落。 最后还是她先找回理智,气都喘不匀,“别来了……今晚没人……” 意思很明显,现在控制下,晚上才是为非作歹的好时间。 秦良庆伏在她胸/口,低沉沉的笑,炙热的气息让她那片肌肤都烧起来,感觉很好。 他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快好了。” 方忆不由自主仰起脖子,哼了声。 结束了,他一边取了套子打结扔进垃圾桶,一边对她说,“你别起了,再睡会,给你留早饭。” 好在他家整体的阳台是面对后院的,这边望出去,近处没有住户,不容易被人窥探。 她现在确实不想动,拉了被子盖住自己,点点头,“嗯。” 秦良庆俯身在她嘴唇上亲了口,“我一会送她们,两个小时后回来。” 方忆说,“注意安全。” 他本来是想刮她鼻子的,想到自己刚才不小心沾到的东西,于是作罢,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知道。” 秦良庆起身,一会儿,浴室里响起水声。 方忆笑了笑,重新闭上眼睛。 这算是回笼觉,她没睡多久,秦良庆刚载着外婆她们离开家,她便起床,回自己卧室冲了个澡,神清气爽的下楼吃早饭。 锅里留着红薯粥和鸡蛋饼,她吃完收拾好碗筷,还挺早,到后院做舒展运动,活动筋骨。 小欧、小唐卡着时间点,坐方忆的车一起去葡萄园。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何清要去理发店工作,方忆降下车窗招呼她,“何清,坐我的车吧。” 何清脑子里还回放着昨晚看到那一幕,人有点愣。 方忆手肘搭在车窗上,扬起笑,“阿庆哥送外婆和阿姨去他姑姑家了,我要到街上,顺路。” 她反应过来,没有扭捏,“好,谢谢。” 方忆探身打开副驾驶车门,“你别老是跟我这么客气。” 何清不知道怎么接话,抿着唇笑了笑,上了车。 与秦良庆的车子不同,方忆车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很好闻。 车子启动,前面吊着的做工精致的香囊晃啊晃的,扎眼得很。 还有驾驶台上的漂亮玩偶,何清从来没见过,她猜测着大概不是轻易能买到的。 何清有点出神,警示声“滴滴”响,方忆提醒她,“系一下安全带。” 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连忙拉了安全带扣上,“不好意思,我忘了。” 方忆轻声笑,“没事的。” 虽然何清不太自在,但她承认,方忆的车坐着很舒服。她想起上一次坐这样的好车,是她朋友的—— 那是一个英俊有气质的男人。 柳文杰的脸浮现出来,何清蓦地红了脸,一时又有点摇摆不定。 心说,阿庆哥是很出色,可是那个男人和方忆,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 方忆突然叫她,“何清。” 何清“啊”了一声,有一点被吓到,有一点暗自评论别人的心虚。 方忆不知道她的想法,笑了一笑,“我问你个事,阿庆哥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何清想了想,摇头,“他好像没什么喜欢的。” 方忆犯愁,“什么都没有吗?” 何清看向她,“怎么了?” 方忆说,“快到阿庆哥生日 了。” 何清还没说话,倒是后面的小欧好奇,“庆哥哪天过生啊?” “十一月十一。” “哈哈哈光棍节。”小欧笑够了,“那只有半个月了。” 方忆下意识叹了声,“这么快啊。” 这么快就又过了一个月了,她记得八月十五中秋那天,秦良庆还给杜慧包了个红包,托何清顺便带去。 那天晚上她有点讨人厌的拿这事开他的玩笑,结果被狠狠教训了大半夜,第二天差点下不了床。 想到这里,方忆耳红浮起红色,被头发遮住了。 小欧旁敲侧击,“方总,你问庆哥喜欢什么,是要送他礼物?给他个惊喜么?” 小唐拉了拉小欧的衣角,让她别乱说话。 何清咬了咬嘴唇。 方忆心情好,和他们开玩笑,“我突然想起了,你俩不是经常说无聊吗?到时让你们庆哥请客吃饭唱歌啊,找点乐子。” 小欧立马咧嘴笑,“方总这主意好,那我得马上添加一个行程,趁机会敲诈庆哥一顿。” 小唐加入谈话,“还弄上次的烤鱼吧,我现在还记着那味道。” “啧啧啧,你可一点不挑,别净想着方总的烤鱼,你以为不累啊。”小欧说,“想想实际的。” “也是,还是下馆子省事。”小唐问,“何清姐,你们这儿哪家馆子好啊,有没有推荐的?” 何清再次“啊”了声,她没想到年轻的小男生会主动问她话,回答,“今年上半年新开张的火锅店挺好的。” 车子到了理发店门口,停下来。 “可以有,很久没吃火锅了。”小唐又问,“叫什么名字啊?” “我忘了,镇上只有这一家,在上街的,很好找。”何清推开车门,再次跟方忆道谢后下车。 小欧感叹,“何清姐好温柔啊。” 小唐点头认同,“嗯。” 小欧随口问了句,“诶,你们男的是不是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 “不啊,每个人都不一样。”小唐转头看她,“我就喜欢活泼一点,话多的,很可爱。” 男孩眼神直白,小欧心脏砰砰直跳,半晌,点头,“哦。” 方忆从后视镜里瞧见这幅场景,心下了然,车子往前开了一点,“你俩快去买早餐吃,我等你们。” 男孩女孩下车往包子店走,偶尔扭过头对视一眼,盛了满满的笑意。 方忆跟着笑出声,为这年轻纯粹的感情。 心里也忖着,还有半个月,应该替他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农历的九月十五,已经是阳历十月底。接近两个月的工程,这一片改变很大。 目前停车场完全竣工,四周枝繁叶茂的大树都是方忆从公司的自有苗圃基地移栽过来的。如果按市场价来算,最贵的一棵十多万。 院子里面,新挖出来的五千平方米池塘,水依然十分浑浊。不过不要紧,周围的空地也还没做绿化,黄的水,黄的土,看起来倒不违和。 方忆往木楼走—— 房子建起来了,不过还只是个简单的外壳,但木质外观已经有了点古朴复古的感觉。 她去看进度,在做水电工程,因为秦良庆指导过,布线相当规范。 方忆瞧见老黄老张他们几个,想到昨晚秦良庆说过的话,有些歉意,她过去主动跟他们道歉。 这几人没想到她会拉下面子和他们说软话,反倒有点紧张,三大五粗的男人们不好意思起来,连连说,“没事没事……” 这事就算过去了,方忆心下一松。 她向来坦坦荡荡,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便有勇气承认错误。 秦良庆十点半到达葡萄园,彼时方忆人在大棚里面,一边检查葡萄树断根施肥情况,一边听麻老师汇报接下来整个冬季的工作安排。 到了收工的时间,她才和大家一起出去。 公司负责中午的伙食,方忆在街上包了馆子,每天都提前准备好饭菜。因为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吃过饭,当地工人们都会各自回家睡个午觉。 下午两点开工,六点下班。 方忆本来想着好不容易可以和秦良庆单独吃个晚饭,结果工程队的同事们张罗着聚餐。 他们和秦良庆也混熟了,非要叫他一起去。 巧了,就是去吃何清说的那家火锅。 也没理由推拒,只好答应。 秦良庆把家住得远的那几个工人送回家了才到火锅店,时间刚刚好,下锅的菜熟了。 坐了两桌,给他留的位置在方忆旁边,招呼他赶紧的。 其实他们已经喝起来,有人正在给方忆敬酒。 他过去 挨着她坐下,方忆对他笑了笑,她拿起酒瓶把空杯满上。 公司的人都知道方忆能喝,所以敬酒绝不含糊。 秦良庆板凳都还没坐热,她都接连喝了三杯了。 秦良庆蹙眉,两桌快二十人了,一人敬一杯得喝撑。 所以再有人站起来时,他笑着开口,“看来今晚是想把你们方总灌醉?” “哪能啊,就凭我们几个,开什么玩笑?阿庆,你不晓得方总的酒量,一般人比不了。” 秦良庆瞥了方忆一眼,“是么?” 方忆迎上他的目光,突然笑起来,“不如你帮我喝。”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准点都难做到了,啥时写好啥时更吧,没请假都会更。迟了大家早点睡觉,第二天看就行。 谢谢你七哥哥、晶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络鱼儿”“simo” ☆、第39章 39. 有人拍桌子,“不行啊,不能替喝,酒桌上没兴这规矩。” 而旁边有眼力见的,隐约猜出点由头,笑呵呵给秦良庆倒酒,“废话多,什么不行不能的,方总说啥就是啥规矩,来来来,阿庆,我们走一个。” 秦良庆未拒绝,碰了杯,一饮而尽,白酒烧喉咙。 他给她换了茶水,她不时替他烫两筷子菜,默契而自然,亲昵之意明显。 可惜的是,席间男人注意力都放在酒上了,也没注意到俩人的小动作。 却都存了心灌秦良庆酒。 一杯接一杯,方忆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阻,“你们差不多得了,别老是跟阿庆一个人喝。” 大伙儿笑,“方总,这可都敬你的,是你自己让他代你喝的哟。” 方忆:“……” 她还要说什么,秦良庆侧过头,黑沉沉的眼睛浮起红。 他笑,“没事,我能喝。” 立马就有起哄声,是个年纪小的,“庆哥一看就是能喝酒的人,这才多少啊,跟喝饮料似的,小意思。” 方忆被逗乐,说,“今年公司吃团年饭的时候,我也让你这么跟饮料似的喝喝。” “方总,不,方姐方姐,饶了我吧,我哪能跟庆哥比……” “……” 方忆轻声对秦良庆说,“别勉强。” 秦良庆低笑一声,“放心,不会醉。” 她点了下头,烫了截鸭肠放进他的油碟里。 工程队的同事大都是三四十岁的男人,年轻一点的,也有二十四五的年纪,代沟不大。 秦良庆虽然不是他们公司的,但这段时间几乎天天一块相处,早就和他们混熟了,边喝酒边说事,氛围格外融洽。 后来他们又上了啤酒,这顿饭,他一人起码就喝了两斤白的五瓶脾的。 方忆见他还能跟他们谈笑,脸也不红,眼神也不涣散,心里想,看起来他酒量比她好。 她暗暗笑了声,招呼服务员盛了米饭给他。等秦良庆扒干净一碗饭,终于结束了,没醉的人,闹闹嚷嚷要回旅馆斗地主打麻将。 方忆嘱咐工程队管事的,让他多留点心,喝了酒不要出安全事故。 一群男人浩浩荡荡走了,笑声随着夜风渐渐消散在街角。 今晚小欧和小唐没喝酒,他俩都拿了驾照,就由他们一人开一辆车。 回到家,方忆说想看会电视—— 也不是真的想看,找借口和他独处罢了。 遂了她心意,客厅里只剩下她和秦良庆两人。 他坐进沙发,上身往后一倒,大张着腿,懒洋洋的样子。 方忆打开电视,拿着遥控板换台,没什么目标,按到电影频道停下来。播放的是好多年前的老电影,周星驰的喜剧片。 她回身,就看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神炙热滚烫。 方忆心猛地缩了缩,笑,“家里有蜂蜜没?我给你泡杯水缓缓。” “不用,我没醉。”秦良庆摇头,抬了下手,“过来。” 方忆丢了遥控板,朝他走过去。 他拉着她的手往怀里带,“听说你今天跟老张他们道歉了。” 她坐在秦良庆大腿上,拿手去摸他下巴上的胡茬,“嗯,听你的批评,承认错误呗。” 他抓住她的手,低低笑了声。 电影里男女主角深情对望,两张脸越来越近,终于,四片唇瓣贴在一起。 秦良庆呼吸加深,从屏幕上收回目光,撞进她的眼里。 两人对视着,视线交汇处,似有火花迸溅,噼里啪啦的燃起来。 屏息凝视,一点一点向对方凑近,明明短的可怜的距离,此刻仿佛极其漫长。 终于,他受够这煎熬,手掌放在她腰后按向自己,然后激烈的吻到一起。 电影里的吻不过几十秒,他们却无休无止的,相互纠缠,相互追逐,似要把对方的味道完全吞进自己的肚子里,融入骨血,深深烙印。 不知何时,方忆面对面跨坐在秦良庆身上,他眼红耳红,额头脖颈青筋凸起,身体烫的可怕,蓄势待发。 心脏已然不是自己的了,跳动如密锣急鼓,呼之欲出,想要冲破胸腔的束缚。 喘息的空隙,秦良庆无意义的问了句,“还看吗?” 她脸红,娇俏反问,“你看吗?” 他一声笑,抱着她站起来,往上颠了颠,抬腿往楼梯口走。 方忆惊呼,双腿夹/紧男人精壮的腰身,牢牢搂住他脖子,拥吻着上了楼。 某个时刻,女人娇软的叹了声,“疯了。” 是的,疯了。 疯了疯了。 他们疯狂占据着彼此,身体和灵魂合二为一。直到筋疲力竭,才鸣金收兵。 楼下客厅的电视,播放了整整一夜。 这样的日子,充实而甜蜜。 白天一同忙碌于工程建设,夜晚偷偷的没羞没躁的缠/绵着,每多一分多一秒的发生,他们便越觉契合。 一晃,就到了秦良庆生日。 偏偏不凑巧,方忆临时多了项行程,聚餐唱k都泡汤了。 区里旅游局和建管所对葡萄园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亲自来实地考察。 这里和以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破败潦草的荒废地方,因为翻修重建,让人顿觉耳目一新,再加上听了方忆可行性高的规划,一行七八个领导,笑着连连称赞。 从近两年的数据分析,乡村旅游必定掀起热潮,丁镇具有良好地理优势,发展前景可观。 这些人个个精明,如果这个地儿能火,意味着他们又做出一笔拿得出手的好政绩,于是重视起来,主动跟方忆提了几个扶持政策。 实际上,政府扶持的资金只能是杯水车薪。 方忆不缺这点钱,但她需要政府支持,好办事。 政府则非常看中她这样的投资者,双方一拍即合,形成共赢的合作关系。 可想而知,自然免不了酒桌应酬。 这天事情谈的久,中午没怎么喝,晚上一并补回来。到最后,也不知怎么的,方忆肚子隐隐泛起疼。 好在已经散场了,方忆按着小腹揉了揉,倒没太在意身体的不适,她惦记着秦良庆的生日—— 虽然说这天不是他真正意义上出生的日子。 她今晚特意带了小欧一起吃饭,小姑娘不能喝酒,开车倒是稳当。 方忆觉得车里闷,降下车窗。 天气渐渐呈现步入冬天的趋势,冷风猛地灌进来,她打了个冷颤。 到了院子,小欧停好车,转头一看发现方忆脸色不大对劲,她问,“方总,你是不是喝多了难受啊?” 方忆把车窗按上去,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有一点。” 她拎上驾驶台上的蛋糕下车,这还是在镇上唯一一家蛋糕店定做的。她料想着,他肯定没有买生日蛋糕。 方忆没想错。 每 年这天,外婆会给秦良庆煮碗荷包蛋面条,去街上买只烤鸡买点卤菜回来吃,便算比平时过得隆重了,也是一种家庭特有的仪式感。 进屋的时候,他们刚好吃完晚饭。 秦良庆一眼就看出她有问题,眉头皱了又皱。 方忆笑嘻嘻的,“吃生日蛋糕。” 早晨睁开眼睛就说了“生日快乐”,她送他的生日礼物,是一支新手机。 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就送了最实用的。有一次她拿他手机用微信,卡得她心里火烧火燎,想砸个稀巴烂的心情都有了。 秦良庆问她,“你是不是不舒服?” 方忆说,“没事,就是喝得有点多。” 他说,“我给你弄杯蜂蜜水。” 方忆笑,“那你快点啊,吃生日蛋糕呢。” 秦良庆心是软的,“好。” 他很快冲了蜂蜜水过来,看着她喝到底了,笑了一声。 温温甜甜下肚,疼痛缓解几分。方忆找秦良庆拿打火机,要点蜡烛唱生日歌。 他好笑,这把年纪了,哪还这么玩,直接动手切蛋糕分给大家吃,意思到了就行。 方忆望着他笑,也不勉强。 秦良庆对甜食没什么兴趣,吃了一小块就觉得发腻。方忆平时挺喜欢的,今晚没胃口,也只尝了尝。 倒是秦珍喜欢,一个人吃了好多。 方忆没把身体不适当回事,结果半夜一阵绞痛把她疼醒,生理期到了。 工作忙碌,加上频繁饮酒,所以月/经不规律。幸好刚刚来,量不大,只脏了内/裤。 方忆到卫生间换上干净的,忍着小腹下坠的疼回到床上。 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很轻,秦良庆没有察觉。但他下意识把她往怀里拢,方忆浑身冰凉激得他瞬间清醒。 秦良庆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怎么这么冷?” 方忆拧眉,“没事儿。” 他开了台灯,支起身子看她,眉宇间写满担心,“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他这幅神情,方忆看得呆了呆,“不用,生理痛,很正常的。” 秦良庆问,“很疼?” 方忆“嗯”了声。 他眉头都快打结了。 “也不是每次都这么疼,这个月提前了,我没注意 ,可能喝酒刺激到了。” 方忆笑了声,拉着他躺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帮我揉揉。” 男人热乎乎的手掌让她感觉舒服了些。 秦良庆揉了一会,问,“有用么?” 她往他滚烫的怀里贴,“嗯。” 他沉默,手上温柔的动作。 过了许久,方忆感觉好多了,她眼皮子开始打架,说,“睡觉吧,别揉了。” 秦良庆关了灯,手掌仍然覆在她肚子上轻揉,在方忆快睡着的时候,他说了句,“我考虑好了。” 他一颗心揪着疼,舍不得她经常这么应酬。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是蒋窎啊”“寶貝乖給你糖吃”“simo”“之o一o” ☆、第40章 40. 方忆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光发亮,“你答应我了。”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心有灵犀似的。 秦良庆“嗯”了声,凑过去亲了亲她额头。 她冲他笑起来,开心的抱住他,“阿庆哥,我爱你,我好爱你。” 不仅爱,而且好爱,好爱好爱。 突如其来的表白,秦良庆似乎体会到中了丘比特之箭的窒息感,紧接着热血直往脑子里冲,心潮澎湃,难以平静。 短暂的沉默后,他哑着嗓子回应,“我爱你。” 方忆眼发热,心里暖烘烘的,止不住的唇角上扬,“我知道。” 她感受得到他的爱。 虽然不说,但她明白,他这是心疼她了。 秦良庆下巴抵着她头顶,胸腔里震出笑,“还疼不疼?” “不疼了。” “睡觉吧。” “阿庆哥,晚安。” “晚安。”秦良庆低头,唇瓣贴着她柔软的发顶。 他还帮她揉着,心中没有丝毫欲/念,满是疼惜。直到怀里人睡沉了,才舒展开眉头。 一大早,秦良庆的生物钟准时响起。正要起床,伸出只软绵绵的手搂住脖子,嘟囔,“再睡会。” 她穿的是单薄的丝绸睡裙,袖子滑下去,露出一截白净细软的手臂。 天气凉了,他赶紧把她的手塞回被窝里,“你接着睡。” 她改成抱他腰,半是耍赖,半是撒娇,“你陪我睡。” 秦良庆心软得不像话,他往外面看了眼,重新躺下去,“好。” 他本来没打算睡的,就想静静的抱她一会。但抱着抱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而且还睡过头。 楼下外婆奇怪,心想平时起得挺早的人,今天一点动静都没。 秦珍在院子里追着鸡玩,得了任务,去敲秦良庆房间门。 半天没人应,她下去跟外婆说,“阿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外婆忖着不对劲,担心他生病了,就自个亲自上楼去看看。 所以秦良庆一走出方忆卧室,外婆刚好来到阳台。 最近一直忙,他都没想好怎么循序渐进的说这事呢,谁成想,直接被撞了个 正着。 而且此时他明显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躲也躲不掉了。 恐怕是天意。 外婆直愣愣的盯着秦良庆,好半晌,压低声音说,“你跟小方……” 秦良庆只花了五秒钟镇定下来,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把外婆唬得一愣。 他快步过去,弓身揽住外婆,“咱们到下楼说。” 外婆拍了他一掌,“你先去把衣服穿好。” 秦良庆“……” 他对着外婆笑了笑,“那您先消化一下,您未来的外孙媳妇,是方忆。” 外婆张嘴,瞪圆了眼。 秦良庆放开外婆,开门进屋,三两下换好衣服走出来,外婆还维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忍不住笑了,觉得外婆尤其可爱。 “笑什么笑,给我严肃点。”外婆又拍了他一掌。 秦良庆端正态度,“好。” 人还在楼梯上,外婆就问,“你的意思是,你和小方谈对象?” 秦良庆扶着外婆的手臂,“是。” 外婆又问,“你昨天晚上在小方……” 老人思想保守,没问得下去。她亲眼看见的,也用不着问,于是抬手往他身上招呼。 外婆做了一辈子农活,劲儿大,还真挺疼。 秦良庆没躲,等外婆出了气,拿起她手,“都红了,疼不疼?” 他哄她,“好了好了,您别急。” “你多大岁数了做事没点分寸,把人姑娘清白毁了,怎么这么胡来。”外婆都没敢大声说话。 秦良庆哭笑不得,“外婆,没这么严重……” 外婆呵斥,“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好端端的,你自己房间睡不下?” 秦良庆带着老人坐进沙发,“外婆您听我说,我会娶方忆,对她负责,这一生绝不辜负她。” 外婆额头上的褶子堆在一起,直戳要害,“你娶她?小方什么家庭?我们又是什么家庭?人家父母能答应把女儿嫁给你?” 她一向知道自己这外孙眼光高,但没想到他眼光高到这份上。老人担心,害怕他重蹈覆辙,再次被女方家里嫌弃。 一连串的反问,秦良庆胸闷,他面上却笑着,“外婆,给点面子啊,别这么打击我。” 外婆抿紧唇。 秦良庆满脸郑重,“我爱方忆,我一定要娶她。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得到她父母的认可。” 外婆怔怔的,久久没说话。 秦良庆问,“怎么了?您不是很喜欢方忆么?她当您的外孙媳妇,不高兴?” 根本就是两码事,喜欢归喜欢,外婆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好不容易秦良庆谈朋友了,按理说她该高兴的。可这对象太不现实了,她一颗心落不到实处,比他单着的时候还焦虑。 但这是秦良庆第一次说出口—— 他爱一个女人,一定要娶人家。 并且,俩人都睡一块了。 外婆看着他,“你想好了?” 秦良庆毫不犹豫点头。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哪管得了恁多。 外婆叹口气,“小方愿意跟你好,你别让她吃苦。” 秦良庆继续点头,“我知道。” “我这老婆子倒没几年活头了,就怕你妈妈……” “乱说,您健健康康的,得长命百岁呢。”秦良庆赶紧说,“方忆很喜欢我妈,我们会一起照顾好她。” 外婆听了这话笑起来,小方喜欢秦珍,倒是真心实意的,一点不掺假的。 而且吧,小方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家境富裕,性格又好,是个顶好的姑娘。 怎么就瞧上她这外孙了? 想不通。 秦良庆见外婆笑了,松口气,说,“您一会给她弄杯红糖水。” “怎么?”她问完就立即反应过来,“身上来了,痛经吧。” 秦良庆脸热,“嗯。” 睡梦中的方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睡到自然醒下楼,外婆把锅里温着的米粥和肉包子端出来,让她赶紧吃早饭,别饿着了。 一个包子下肚,外婆从厨房出来,在她面前放上一杯红糖水。 方忆抬头,目光疑惑。 外婆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说了声“谢谢”,顿时明白过来,有点臊,暗暗埋怨他多嘴。 外婆没走开,坐在她对面。 方忆因为被老人知道生理痛这事还不好意思着,赶紧说,“外婆,您忙您的吧,吃完了我会收拾好。” 外婆笑容慈祥 ,“你赶紧把红糖水喝了,我不忙。” 方忆莫名觉得很有压力,她乖乖听话。 吃完了,碗筷是外婆收的,她愣是不让她动手。虽然外婆平时也对她好,可这会的感觉,太不同寻常了。 方忆问,“外婆,您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果不其然,外婆说,“你不出门的话,我想和你聊聊天。” “好啊。”方忆笑。 她没多想,以为老人闲得无聊,找个人说话打发时间。 外婆擦干净手,拉着她到客厅。 客厅里鲜见的安静,以往这个时间点,秦珍在看动画片。 于是方忆问,“秦阿姨呢?” 外婆说,“今天何清休息,她过去找她玩了。” 方忆说,“难怪没见到她。” 外婆问,“身上还疼不疼?” 方忆摇着头回答,“不疼了,红糖水真管用。” “管用就好,等会中午再给你冲一杯。” “谢谢外婆。” “小方。”外婆叫她。 “诶?”方忆看过去。 “外婆得跟你说说我们家的情况,这栋房子,家里的五六块土地,还有我悄悄存的十多万块钱,以后都是留给你和阿庆的……” 方忆一听开头就觉着不对劲,讲到这句“以后都是留给你和阿庆的”,她惊着了,磕巴了下,“您……您知道了?” 外婆没有正面回答,笑呵呵的,“你俩都谈了两三个月,我竟然一点没察觉到,果然是人老眼睛不中用。” 方忆多多少少难为情,“我们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您说。” 她大概猜出来,是他不巧被逮着后,一五一十招了。 这人也不跟她通声气? 搞得她现在好被动。 外婆轻轻拍拍她手,接着说,“我们家的情况以前跟你说过,我一个老婆子,上了年纪吧就说不准会得什么病,阿庆他妈又是先天弱智癫痫,生活负担大。家庭条件的话,差你太远,你跟阿庆过日子,一定要好好考虑清楚。” 方忆几次想打断外婆,但为了表示尊重和认真,她忍住了。 不过听着这番话,她心里泛酸,眼睛通红—— 她的阿庆哥是有才华、有担当、可以依靠的男人。可因为所谓的由 生活负担构建成的世俗牢笼囚困,他就如珍珠被蒙尘,他的优秀被埋没,被大家看作是得慎重选择的另一半。这很荒谬,太不公平。 方忆回握住外婆的手,她缓慢而清晰的告诉她,“外婆,您和秦阿姨不是负担,谢谢你们带给我全世界最好的阿庆哥。我爱他,也会像他那样爱你们,您要知道,我好喜欢您和秦阿姨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络鱼儿”“寶貝乖給你糖吃”“simo”“蓝天” ☆、第41章 41. 外婆放开方忆,侧过身子,扭头抹眼睛。抹了一把,没抹干净,于是用力擦拭。面子上,不太好意思。 老人活了大半生,什么苦都吃过,即使是生活最憋屈的时候,也极少掉眼泪。 可这会儿,这架势,像要把过往没流的泪统统补上。 生平头一次,有人对她说:“不是负担。” 而且说这温暖话的人,是阿庆心爱的姑娘。 “负担”二字,外婆听得太多。 年轻的时候,大家都说秦珍和阿庆是她的负担。后来阿庆长大了,他们又说,她和秦珍是阿庆的负担。 外婆心里盈满感动,她松口气,踏实下来,觉得欣慰。 方忆紧张,“您……哭了?” 她赶紧抱住外婆的肩头,软声撒娇,“哎呀,您这样,我也跟着哭了啊。” 外婆被逗乐,“没哭没哭,人上了年纪,有时无缘无故的,眼睛里有水。” 方忆没有拆穿,下巴垫着外婆的肩头,宽慰,“我是认真和阿庆哥交往的,您尽管放心,我会对他好。” 外婆:“……” 这话,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弄反了。 “你这孩子……”外婆眼睛成了一条线,“该是阿庆对你好,疼你爱你,不委屈了你。” 方忆笑起来,“外婆,他已经做到了。” 外婆说,“阿庆上辈子一定积了大福。” 她听懂了,“我也是,上辈子积了大福。” 方忆舒口气。 这算得到认可了吧? 后来她回房间拿手机,才看到秦良庆的短信。 “今早不慎被抓包,我俩暴露了。要是一会外婆找你谈话,你别紧张,随便聊聊。” 啧啧啧,搞得像任务失败的卧底似的。 方忆暗暗发笑,她瞟了眼发送时间,然后给他拨电话过去。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喘气声粗重。 方忆问,“你在干嘛呢?” 秦良庆接过身旁人递的烟,点燃了衔在嘴里,“抬石头。” 院子里要砌石墙,块头大,他帮着出力。 秦良庆往左边走了几步,靠在树干上,“刚起床?” 方忆一脸不满,“你怎么不叫醒我 ,发条短信就完事了?” “想让你多睡会。我都跟外婆讲清楚了。”秦良庆低笑,烟灰簌簌下落,“没看到短信?” 方忆“嗯”一声,“我关了静音,没调回来。” “紧张了?” “你说呢?” “不至于。”秦良庆取下烟,嘴里鼻里喷出白雾,问,“你们说了什么?” 方忆笑,“外婆说,要是你对我不好,她就狠狠收拾你。” 秦良庆:“嗯。” “嗯什么?” “我不会对你不好。” “再说一遍,我录个音。”方忆开玩笑。 “方忆。”他叫她名字,顿了顿,“你相信我吗?我能给你幸福。” 方忆毫不犹豫,“去掉‘吗’,我当然相信你。” 电话里传来他低低沉沉的笑声。 方忆问,“对了,你有大一寸的彩色照片没?” “没有,怎么?” “我记得好像股东变更登记需要两张,我们抽时间去工商局填报登记。” 秦良庆呛了口烟。 她笑,“昨晚都说好了,别想反悔啊。” 秦良庆:“……” 新成立的公司,方忆全额出资,就她一个企业法人,省去许多麻烦。方忆动作迅速,这事没到两周就办理好了。 基地所有员工都回到公司总部—— 因为现在人数少,就没有另设办公地点,园林工程那边空了片办公区给新公司用。 开会宣布这件事情,一片掌声过后,小欧哇哇叫,“以后我们是要改口叫秦总了么?还是继续叫庆哥?这是个问题。” 突然回公司开全员会议,她一路都很疑惑,原来是这么回事。 心里想,庆哥牛逼啊,不愧是征服方总的男人。 秦良庆脸皮僵了僵,笑说,“叫我庆哥就行。” 秦总?听着别扭。 会上简单说了葡萄园的建设进度,然后投影航拍视频,大家群策群力,一起讨论如何规划另外两百亩地。 秦良庆的专长,加上他土生土长的丁镇人,熟悉地形地貌,了解当地特色,所以他开口比较多。 但没有废话,不缓不急的语速,配上低沉的嗓音,再看他那张硬气英俊的脸,不得不 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死人的魅力。 方忆不经意瞧见,年轻姑娘们都盯着他不转眼。 啧,她暗暗笑了笑。 方忆和策划部主要谈经营创意,这个会开了整整一下午,得到一些初步想法。 当然了,她和秦良庆还将单独进行更详细的讨论。 散会之后,差不多快到下班时间,方忆就把两个公司的人聚在一起,请客吃海鲜。 他们没有明着说恋爱关系,观察比较细心的,都看了出来,私底下议论纷纷。 两个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这晚又回了方忆那栋别墅,两人同时停好车。 她透过车玻璃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想起去饭店那会,有几个员工看见他开的是一辆面包车时,满脸的诧异。 他似乎感觉到她在看他,转头望过来,两人目光碰撞。 方忆露出笑,收回视线,一手解安全带,一手推开车门。 秦良庆走过来,她便把挽住他手臂,娇笑,“哎呀秦总。” “……”他曲起手指轻轻刮她鼻子,问,“刚才看我做什么?” 方忆答非所问,“你要不要换辆车开?我这些车一年开不了几次,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你挑一辆?” 秦良庆瞥她一眼,笑,“打算baoyang我?是不是还得给我弄套大房子?” 她也笑,“这主意好。有些客户欠了款,就拿楼盘抵押的,你想要哪套都可以,多要几套也行。” 秦良庆挑眉,“这么大方?” 方忆得意洋洋,“我很爱你嘛,当然大方了,开心不?” 他心里一动,捏住她下巴,狠狠吻下去。方忆瞬间作出回应,熟练的搂住他脖子,唇舌缠在一起。 他吻得用力,却又缠绵。 “你对我这么大方……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她贴着他唇说,“用你自己啊……” 秦良庆趁此机会衔住她粉嫩的舌尖,拖进自己嘴里嘬弄,把她全身力气的消磨光了。 方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求饶,“不闹你了……开面包车的总经理,多酷啊……” 秦良庆低笑出声,按着她贴向自己。 女人软,男人硬,箭已上弦,情难自禁。 方忆埋在他肩头,目光落到不远 处,被撞坏的那辆吉普车修好了,才取回来没多久。 她心念一动,咬他耳朵,“阿庆哥……” 他粗重的喘息,脑子里冒出个念头,想把她就地□□。 结果就听见她说,“别回屋了,我们去车上。” 温热而湿润的气息钻进耳朵里,他呼吸急促,一把火烧干喉咙。 秦良庆眼角猩红,额头脖子上筋脉凸起。 她退开他怀抱,摸出车钥匙,“滴”的一声,挑起眉头笑得娇艳。 下一秒,被腾空抱起。手提包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方忆轻轻笑出声。 车门被拉开,被重重关上。 隐秘的私人停车场,不用担心被撞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横冲直撞,狂放不羁,无所顾忌。 …… …… …… 过了很久很久,车子渐渐归于平静。又过了一会儿,男人抱着衣衫不整的女人下来,大步走出停车室。 秦良庆加入公司后,但凡有应酬,他都跟方忆一起。有他在,她基本可以滴酒不沾,当司机就够了。 日子过得飞快,天气已经不能用凉爽来形容,一天比一天严寒。转眼间,到了冬至。 以前方忆待在城市,家里和办公室都有暖气,没觉得冷。 到了丁镇,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冬天。 没有空调不说,因为地势海拔偏高,温度陡然直降,吸一口气,肺都冷得疼。 大衣虽然好看有型,但一点不御寒。 秦良庆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直皱眉头,“太薄了,多穿点。” 方忆一边贴暖宝宝一边说,“我身上这件就是最厚的了,我不要裹成一个球,不好看。” 秦良庆:“……” 哪知道当天中午,他就给她买了两件厚实的防寒羽绒服回来。 除了保暖真的没有其他优点了,穿上身,那叫一个臃肿。衣服颜色也是一言难尽,一件土黄色,一件暗红色,亏得方忆皮肤白脸盘子美,不然还真驾驭不住。 方忆疑惑,他设计出来的房子雅致有品味,怎么买衣服这么没眼光? 不过是他买的,她也就不嫌难看,心里还喜滋滋的。 秦良庆帮她把拉链拉到顶,退了两步,深深看她。 方忆不自在,“你别这么看我,丑……” 他笑了,“很美,你穿什么都好看。” “……” 方忆明白过来,这人故意治她的毛病呢。看在他嘴甜夸她的份上,勉强不和他计较了。 下午两人去了葡萄园。 葡萄园简直大变样,池塘里的水变得清澈,院子里植上青草坪,翠竹葱葱茏茏,梅花暗香涌动。 景观环境大部分建设完成,房间内的装修也差不多了,农历新年之前,绝对可以完工。 这几天,他们亲自雕刻院子里的房间门牌—— 木头牌子上面刻字刻葡萄,再上色。 精致的活,相当费时间。刻到兴头上又舍不得收工,所以他们晚上没回家吃饭。 然后,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关注文案上标号1或2、私信:9954”、你七哥哥、冰&坨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火星少女炎”“络鱼儿”“simo”“蓝蓝懒懒兰兰蓝”“譬如朝露” ☆、第42章 42. 冬日夜晚,温度比白天又降了几度。 方忆搞定一个门牌,放下刻刀搓手哈气。她一双手红彤彤的,因为这段时间老是干这活,还磨出了薄茧子。 秦良庆低着头,专心致志雕刻一串葡萄。方忆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上,手放进他衣服兜里,“我饿了。”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最后凿了凿,吹走木屑,“走吧,去吃东西。” “好。” 就着这个姿势站起来,方忆抱着秦良庆,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迈步,到了停车场才放开。 晚上七点钟,街上只有两三家馆子,选择不多,他们去吃砂锅。 方忆自己动手调了半碗佐料,红辣椒和青辣椒搅在一起,老板好心提醒,“我们店的辣椒不是一般辣哟,当心受不了。” 她笑,“没事,太冷了,吃辣的出点汗暖和暖和。” 秦良庆捉住她两只手放到嘴边哈气,“回去泡热水澡去去寒。” 她和他咬耳朵,“一起吗?” 秦良庆低声说,“那就不止去寒了。” 方忆眨眨眼,心情很好,唇角上扬,“算了,你还是给我暖被窝吧。” 他笑了一声,“我的荣幸。” 方忆体质虚寒,一到冬天手脚冰凉。每晚上,他都提前到床上躺一会,有了热气,才让她睡进来。 煮砂锅的空时间,俩人亲昵的说话。 方忆看着他笑,“还有多久过年?” 秦良庆算时间,“快了,不到一个半月。” 她问,“你想年前去我家还是年后?” 他思考了下,“年后吧。” 方忆目光有几分考究,“为什么是年后?” 秦良庆没法跟她说谎,“让你过个好年。” 她差不多猜出来了,撇嘴,“跟你说多少遍了,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不信我?” 他愣了愣,不是不信她,只是这是一个心结,始终惴惴不安,秦良庆并不想她为此和家里闹矛盾。 但他潜意识又觉得,这有点太乐观,异想天开了。 沉默了一霎,秦良庆摇了摇头,“我信你,你想年前?” 早晚都得见面,如果她想的话,也行。 方忆笑着 “嗯”了声,“当然越早越好。” 秦良庆说,“听你的。” 方忆说,“不过得看他们有没有空,年关这段时间,是最忙的时候。” “你安排吧,什么时候都可以。” 方忆点头,又说,“快元旦了,我们找个近点的地方去玩三天,好不好?” 秦良庆没意见,“想去哪儿?” “去西山滑雪怎么样?开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去年我在朋友圈看过照片,那边雪景挺美,而且还有家不错的民宿,要提前预订才能入住,我们去体验一下,取点经。”方忆说。 秦良庆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找朋友要电话预约。” “要到号码给我,我来预订。” 方忆突然笑起来,看穿他的打算,“好呀。” 这时候店主端了热气腾腾的砂锅米线过来,秦良庆取了筷子,用凉开水涮了涮,递给她。 他自己则不讲究,拿了一双,倒头在桌上磕了下就开始吃。 方忆爱他的贴心,也爱他的不拘小节。 老板所言非虚,辣椒真够劲儿。才一口,嘴巴里就烧起来似的,额头起汗,辣出眼泪来。 秦良庆倒了杯茶给她。 方忆喝了口,感叹,“好辣,但是好爽。” 吃到半途,她肚子突如其来的疼,弓腰忍耐着放下碗筷,“我不吃了。” 秦良庆看她表情有些痛苦,“怎么了?” 方忆觉得不礼貌,摇头,“你继续吃。” 又是一阵剧痛,她眉心蹙拢。 秦良庆急了,伸手擦她额头上的汗,“哪里不舒服?咱们去医院看看。” 她的确忍不住了,顾不得面子,“吃坏肚子了。” 秦良庆理解了,“何清她们理发店有卫生间,我陪你过去。” 方忆舒口气,站起来,“不用,你别管我。” 说完,方忆疾步往外走,马路对面的理发店还亮着灯。 何清正在做清洁,五分钟前客人走了,她收拾好就可以下班。 听见脚步声,她正要说话,一见是方忆,张着嘴没说出来。 方忆笑,“我借用一下卫生间。” 何清回神,往里一指,“好,最里面那道门。” “有卫生纸么?” “有的。” 方忆说了声“谢谢”,就进去了。 何清原地愣住,两秒后,继续清扫地上的头发。 这时又有人走进来,一股浓得呛鼻的酒气,“何清,给我剪个头。” 何清直起身子,看向满脸通红的男人,说,“杨三,这会已经下班了,我要回家宵夜,你明天上午再来。” 杨三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剪个头发不费时间,有生意都不做,当心明儿我跟你老板告状。” 何清看出他喝醉了,暗暗皱眉头,和他叔杨老头一个模样,都是酒鬼浑人,肯定赶不走的。 她懒得跟他磨嘴皮周旋,就笑说,“那先洗个头。” 杨三嘿嘿笑,“这就对了嘛。” 他脱了外套扔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爬上洗头椅,躺下。 何清心底叹口气,虽然不情愿,还是认命的走过去。 杨三睁着眼睛看何清,白净的脸蛋,低眉顺眼的,在灯光下愈发温柔美丽。 他们这儿,何清算是数一数二的标致了。 他突然有点心猿意马,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 热水浇下来,纤细的十指穿过头发,挠得他格外舒服。头皮发紧,酥/痒的感觉袭遍全身,他许久没反应的地方撑起来,瞬间起了色心。 何清压根没看杨三,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上,一下一下抓着泡子给他洗头。 冷不防的,杨三笑得不怀好意,“何清,问你个事。” 何清仍旧没察觉到,“什么?” 杨三自下而上盯着她,目光油腻腻的,“你们店里提不提供特殊服务?” 何清一时没听懂,问,“什么特殊服务?” 杨三假笑,“你就跟我装,做一次多少钱?” 再不懂就是傻子了,何清当即变脸,“我们店里没这生意。” 杨三嘴里扑出酒臭气,“两百够不够?你跟我搞。” 何清脸皮薄,瞬间涨得通红,“你……” 杨三突然压低声音,“反正你都被那么多人搞过了,让我上一回又不会少块肉,我还给你钱。” 这一句话,何清脸上几乎血色全无,她双手打颤,水洒到杨三脸上。 杨三舔嘴唇,抬手抹了一把 。 何清哆嗦着唇,“你别乱说……” 杨三冷笑,“我什么都知道,帮你藏着这个秘密呢,你今晚好好报答我才是。” 说着,他翻身爬起来,就去抱何清。 多年的隐秘被翻开,何清心里又惊又慌又怕,花洒对准杨三,淋了他一身水。转瞬被一把抢过,重重丢在洗头盆里。 他拽着她的手腕,她挣不开,急得泪水淌出来。因为顾忌着方忆在里面,何清没敢大声说,“杨三,你别乱来,我叫人了。” 杨三捏住她两只手腕,扯她裤子,凑在她耳边说,“你只要敢叫,我就把你当年被人轮/奸的丑事说出来。” 他如愿见到何清满脸羞愤,恨恨的盯着他,“你胡说。” 杨三咬她耳朵,“晚上十点,海棠街胡同巷子,两个男人上了你,我亲眼看见的。” 那年黑暗的回忆涌上心头,何清全身颤抖,胃里直犯恶心,她推他,“求你……” 何清“啊”出声,男人冰冷粗糙的手探进去…… 卫生间关了门隔音效果好,加上外面花洒喷着水而且闹出的动静小,方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开了门才听见何清压抑的呜咽声,听着像在挣扎,神经一紧,终于惊觉出事了。 方忆急忙走出去,见到的就是男人把何清按在洗头躺椅上,一手捂着她嘴,一手撕扯她的衣服。 她想也不想,过去抓住他往后扯。 杨三没想到店里还有其他人,一个不察,就被拉下来,摔到地上。 方忆看清他的脸,“杨三!” 杨三也看清楚方忆,他这会精/虫上脑,好事被打断,恼羞成怒,一个挺身爬起来就掐住方忆的脖子。 “臭娘们,坏我好事,上次被你弄局子里就没找你算账。”杨三恶狠狠的盯着她。 农村男人力气蛮横,动作粗鲁,方忆涨红脸,感到窒息。 她抬腿胡乱踢杨三,这时何清也从后面扑上来咬他,杨三吃痛,把方忆往前一推,重重撞在墙上。 这一撞,方忆后脑勺剧烈的疼,她顾不得疼,大口喘气,摸出手机。 杨三恶狠狠的,抢过她手机砸到地上,“还想打电话报警?” 他刚才和何清讲条件时还有点理智,这会完全红了眼,酒壮怂人胆,大力挥开何清。 “ 老子今晚先搞你,城里女人细皮嫩肉的,滋味肯定好。” 方忆保持着冷静,恶狠狠的,“你要敢碰我一下,我保证让你这辈子都吃牢饭。” 她是有威慑力的,杨三顿了顿。 但也只有两秒,他目眦欲裂,“老子不怕。” 说着,一边解自己的裤子,一边逼拢方忆。 这时,被摔趴在地上的何清眼尖的看见对面店门口的人,她大声叫,“阿庆哥!你快过来!” 以秦良庆对何清多年的了解,他直觉声音不对出事了,心一咯噔,大步过来。 杨三被吓到,停止动作,把裤子提上去。 方忆本来就不怕,她知道他吃好了就会过来找她,花不了多少时间。此刻听见何清的呼救,心完全落回肚子里。 她甚至好整以暇的盯着他,嗤笑了声。 杨三皮带都来不及扣,转身往外跑,在店门口撞上秦良庆肩膀,打了个趔趄,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何清的事第7章有埋伏,还有她为啥喜欢庆哥却不表白,为啥到现在还没结婚,都有问题,埋得粗糙,大家见谅哈。 微博的自动回复我也知道咋设置了,之前代码可以到微博私信哈。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丫丫” ☆、第43章 43. 深重夜色的掩盖下,秦良庆没看清杨三。 鼻尖灌进熏人酒气,何清衣着凌乱,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也顾不得去追,抬腿几步迈进店里,“方忆呢?” “我在这儿。” 短短几秒,方忆已经把乱了的头发整理好,她问何清,“你怎么样?” “没事……”何清摇头,声音哽咽,红着脸红着眼,转身急急忙忙的往里面卫生间走。 幸好是冬天,多穿了几层,束手束脚的,延迟了时间。 秦良庆不问也知道怎么回事,念头一浮出脑子,他立刻心惊胆战的拉过方忆,抱在怀里,“你有……” 方忆紧紧回抱眼前的人,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没有,杨三没有得逞。” 她没看见,秦良庆目光一霎变凶狠,仿佛嗜血的狼,“杨三?” 方忆点头,目光定定,“我要告他。” 她推开他,从地上捡起被摔碎了的手机,裂成蜘蛛纹盘亘满屏。而屏幕怎么按都亮不起来,看来彻底坏掉了。 方忆生气,抬手要摔。 秦良庆捉住她手,取过手机放进自己衣服兜里,“吓坏了?” 她摇头,“我没有害怕,知道你会过来找我。” 他拉过她,吻她额头,“嗯,没事了……那你先去看看何清,她胆子小。” “好。” 方忆到卫生间门口,抬手敲了三下,“何清。” 何清捧了把冷水浇到脸上,冷得全身一个哆嗦,她压下心底的不安,打开门出去。 方忆问她,“你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 何清把衣服往下拉,低声说,“没有” 方忆揽过她肩头,“那就好。是不是被吓坏了?那里面什么都听不见,我早点出来就好了。” 何清心底紧绷的弦松了松。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方忆说,“咱们去公安局告他强/奸,关他进去吃牢饭。” 何清心脏急促跳起来,手心脚心直冒冷汗,咬唇,“算了吧,他没有……” 她没有说得下去,掩面哭起来。 方忆以为她害怕,轻柔的抚摸她背,“不怕啊,强/奸未遂一样判刑坐牢,这种龌蹉之人,我们绝不能姑息。” 何清肩膀抖动,她心底有更害怕的事,抬起湿漉漉的脸,“方忆,算了,不要告他。” 方忆十分不理解的看着何清,“为什么不告?” 何清嘴唇轻动,“我不想让大家指手画脚说闲话。” 方忆听懂她的意思,“这不是你的错。” 何清沉默半晌,她瞥了眼外面剪头屋里的男人,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心里想:不能告杨三,要是他把那件事招出来,她在秦良庆面前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她贪心的想保有一点体面和尊严。哪怕是虚假的,自欺欺人的,他不为所知的那一面。 方忆拧眉,“你……” 何清目光凄凄的,低声恳求,“方忆,我拜托你,别让其他人知道。要是宣扬出去,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方忆深深的看着何清,最后妥协,“你不愿意告,那就不告吧。” 何清嗫嚅,“谢谢。” 两人走出去,秦良庆踩灭烟,看过来。 何清低头,不敢迎视他的目光。 方忆对他说,“回家吧。” 三个人都沉默着,短短一段路,因为心里有事,显得漫长而折磨人。 何清挺直背,如坐针毡,等到车子一停下来,她慌忙推开门下去,一溜烟消失在黑暗中。 方忆这才开口,转头问秦良庆,“你怎么不说话?” 秦良庆打着方向盘,车头别向对面自己家院子,“何清脸皮薄,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心里好受点。” 方忆突然觉得之前撞墙的后脑勺又隐隐作痛,“她觉得不光彩,说出来丢人,所以不愿意告杨三,这事就这么算了?” 秦良庆把车子熄火,“你打算怎么做?” 方忆闷闷的,“我答应她了。” 他伸手用掌心包裹着她后脑勺,“那你什么都别管,交给我解决。” 方忆“嘶”了声。 秦良庆紧张起来,“怎么了?” “撞墙上了,还有点疼。” “让我看看。” 方忆低着脑袋,伸过去。 秦良庆借着车里灯光,扒开头发仔细看了半天,手覆在上面轻轻揉了揉,“没事,一会就不疼了。” 方忆“嗯”了声,“你有什么办法?” 秦良庆不告诉她,“你别想了,下车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熬夜比较多,今晚太想睡觉啦,将就看一下,明天一定粗长补偿大家。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梓慕”“simo”“纪丰” ☆、第44章 44. 晚上方忆卸妆的时候,才通过镜子发现下巴底下翻了块皮,应该是挣扎的时候,被杨三指甲刮伤的。 她仰起下巴,垂眼盯着这道破了的口子,若有所思。 总觉得,何清不让报警这事有古怪。 还有,她刚才人就在店里,何清被欺负了却不出声,也不对劲。 想了半天,方忆想不出所以然,最后只好归结于何清太敏感了,遇到这种事情首先想的不是如何保护自己,而是去考虑守住名声。 方忆微不可察叹口气。 也不知究竟该不该批评她愚昧。 秦良庆拧开门进来,方忆沉浸在自己的猜测中,愣了一愣才低头。 他走过来,“怎么了?” 方忆问,“有没有创可贴?” 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定格住,越来越深沉,“这也是杨三弄的?” 方忆拿开他手,挤了洗面奶搓出泡子往脸上揉,“没事,就破了点皮,不疼的。” 秦良庆转身,“我找找创可贴。” 方忆说,“没有就算了。” 秦良庆说,“肯定有。” 他鲜少心浮气躁,有了提起拳头去干架的冲动。 对门何母在厨房收拾碗筷,听见开门声音,笑说,“回来啦?我把饭菜热一热,你坐着等会儿。” 何清深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不出异样,“我不吃了,今天好累,想早点休息。” “那也得吃点东西再睡觉,饿着肚子哪睡得着。” “我不饿。” 何清拼命捂紧嘴巴,小跑着上楼。 楼梯上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何母皱皱眉,不得其解,她怎么了? 没有开灯,何清摸黑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她跌跌撞撞向前,碰到衣柜和椅子也不觉得痛,到了床边,一下子扑上去,瞬间失去所有力气。 何清把脸埋在冷冰冰的被单里,才卸下所有包袱,呜呜哭出声来。 她全身颤抖着,深感羞耻,直犯恶心,又一次陷入无尽恐慌。 方忆曾经问她,“你这么年轻,怎么不去城里工作?”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宁愿从未踏出过丁镇。 眼泪模糊了何清的双眼,她想 到杨三的话,身体抖动更加剧烈,突然干呕起来,不可遏制的回忆起那段不堪的罪恶的经历。 那年闷热黑暗逼仄的巷子,那可怕龌/龊的折磨,她一点都不曾忘记。 何清没读高中,那会儿流行读技校,所以她选择学习美发专业。毕业后留在城里,找到一家理发店上班。 在外讨生活,为了节约钱,租的房子极为偏僻。何清倒也不怕,初出社会心思单纯,压根想不到自己会出事。 这周围住的都是社会底层人,职业鱼龙混杂,还有不少没素质没文化的混混。其中有两个同伙,打何清坏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 何清虽然赶不上城里姑娘时髦,但脸蛋身段都不差,何况在这贫苦的一片,她数得上是最漂亮的姑娘了。 这俩混混见她每天都很晚下班,又是一个人,断定她单身,jing虫上脑,心痒痒谋划起来。 何清对将要遭遇的痛苦一点都不知情,这晚上,她自以为是和平常一样的日子。 又结束一天了,她希望时间再过快点,到年底就可以回家见到阿庆哥。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念了大学的阿庆哥变化大不大? 和同事分别后,何清戴上新买的mp3听歌,穿过许多条街,走进破败萧条的住民区。歌曲切换成周杰伦的新歌《七里香》,她情不自禁跟着哼出来,心里满怀期盼。 突然有两个人从巷子里跳出来,她还来不及尖叫就被捂住嘴巴,被暴力拖进巷子深处。 夏天她穿的是凉鞋,光.裸的脚后跟摩擦着地面火辣辣的锐疼,挣扎中,mp3耳机被扯掉,歌声漏出来,其中一人一把抢过去关掉。 他们把她按在地上,嘴里塞进布条。混乱的记忆中,有男人粗鄙的笑声,衣服破碎声,皮带抽刷声…… 身体被撕裂,她甚至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陌生男人轮番沉甸甸压着自己,她如坠地狱,渐渐放弃反抗,目光涣散,感到绝望。 漫长的折磨,何清两条腿不停的抽搐。 男人穿回裤子,一个拍拍她脸,“第一次干这事,知道爽滋味了吧,哥哥们厉害不厉害?” 另一个压低声音威胁,“sao/娘/们,要是敢去报警,我弄死你。” “放心吧,谅她也不敢。” 两个人恶心的笑着,扬长而去。 何清颤抖着手取出嘴里的布条,狂呕不止。 过了许久,她捡回破碎的衣服勉强穿上,拖着肮脏的驱壳回到住处。 舍友已经熟睡,她强忍着哭泣声,用凉水一遍一遍洗刷身体。 那个夏天,真是冰冷啊。 何清一夜未睡,第二日天刚亮她就去药店买了biyun药。因为害怕,她不敢声张,就回到家。 刚刚成年的年纪,懂事归懂事,其实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遭遇这种事情,首先想到的是寻找依靠。 她把事情告诉父母,想让他们陪她一起去报警,哪知他们不同意,关了门对她说,“不能报警,这事绝对不能说出去,大家会戳着脊梁骨笑我们一家人,你还想不想嫁人?” 何清简直不可置信,她瞪大眼睛,大声叫起来,“为什么笑我?这不是我的错。” “但是别人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都怪你不检点。你知不知道人言可畏,这以后,还有哪家的小伙子敢娶你?” 何清彻彻底底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无望。冰冷的不止破败的身体,还有一颗心。 那年冬天,她还知道,秦良庆谈恋爱了。他的对象,是初中班上那个学霸班花。 也是,他们都是高材生,双双前途光明。 不像她,这辈子都只能活在阴暗笼罩中。 她对不能惩罚罪犯的不甘心,在见到秦良庆的时候,尽数咽回肚子,深埋心底。 尽管无法在一起,她天真的希望,自己在倾慕的邻家哥哥心里还是纯洁无暇的少女。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丁镇,循规蹈矩的、不抱希望的、度日如年的活着。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这件事只有自己一个人铭刻着,每每夜深人静孤寂落寞时,才会涌上心头,提醒她不要妄想过好日子。 何清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平时没有半分交集的杨三会知道这件事,还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哭肿了双眼,心里惊恐万状,深深的不安,似有无数蚂蚁肆意爬行,如果杨三真的捅出去了怎么办? 同一时刻,杨三被一吓,酒醒了大半。 方忆的厉害他见识过,这个女人有能耐得很,要是她真把今晚的事告到局子里,他不清楚会不会坐牢,但在十里八乡的名声就臭了。 更何况自己还有家庭,屋头媳妇性子烈,他也不想因为一时xiabanshen的冲动,落得个妻离子 散的下场。 他也不敢去找方忆,盘算着从何清下手。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杨三就到了何清家门口,想跟她和解。 看她昨晚害怕的样子,用当年那事威胁她,一准管用。 “杨三。” 低沉的声音使得他一哆嗦,停下来看向对面,僵着脸皮笑,“阿庆啊,这么早就……” 秦良庆冷冰冰看着他,“正好我要找你,你过来。” 杨三嘴角直抖抖,“改天吧,我找何清有点事。” 秦良庆目光狠厉,哼笑一声,“那我直接去你家里好了。” 杨三犹豫了两秒钟,硬着头皮过去,“那我一会再找何清好了。” 秦良庆抵了抵牙龈根子,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往旁边无人的竹林走。 搁在平时,杨三不会怕秦良庆的。这会儿他心虚,只好跟上去。 往里走了五分钟,世界都清净了。 冬日清晨,竹叶蓄满露珠,突然滴下来落到杨三脖子里,他一个激灵,凉意袭遍全身。 他厚着脸皮,摸出烟递给秦良庆,“阿庆,来抽根烟。” 秦良庆转过来,深不可测的看了他一眼,杨三被看得毛骨悚然,拿烟的手抖了抖。 好在秦良庆接过去了,杨三微微松口气。 就在下一秒,他看着这根烟被一下子折断,狠狠甩过来。 秦良庆抬腿就是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踢到杨三肚子上。 杨三闷哼一声,连连倒退,抓住旁边的竹子才勉强没有摔倒。 竹子摇摇晃晃,无数水珠洒下来,淋了杨三一头,冷得他直躲。 “你他妈……” 杨三没骂得出来,秦良庆又是一脚踢过来,这一脚,直接把他踢成狗啃泥的姿势,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这两脚,杨三直接吐了血。 然后,秦良庆走到他身边蹲下来,阴沉沉的说,“杨三,你是不是嫌命太长?” 他一把抓住他头发,提起脑袋往地上磕,“老子弄死你。” 脚底下是泥土,因为冬天常下雨,微微湿润。不至于头破血流,但这么撞上去,也不松活。 杨三眼冒金星,痛的龇牙咧嘴,连连求饶,“阿庆,我错了我不是人,停一下,停下来……” 秦 良庆神色暴戾,扯着他头发揪紧了,恶狠狠道,“你怕死?” 杨三脸皱成一团直叫唤,“阿庆你听我说,我不是成心的,昨晚喝多了酒犯浑,我不敢了,再没下次了,真的。” 秦良庆放开他,“你找何清做什么?” 杨三捂着脑袋,支支吾吾,“我来跟她道歉……” 秦良庆面色不善,“别耍花样,老实说。” 杨三惨兮兮的,“真的真的,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秦良庆动也不动的看着他,杨三倒也忍得住,强抗着身上剧烈的疼痛,保持镇定。 好一会,秦良庆收回目光,“最好如此。” 他顿了下,“你昨晚掐方忆脖子了?” 杨三咧着血牙笑,“误……” 秦良庆伸手用力掐住他脖子,杨三涨红脸,毛细血管暴起,眼睛凸出来,嘴张成o型,完全无法呼吸。 在杨三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秦良庆终于放手,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口喘气的男人,开口,“怕死的话,就安分点,我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说话。” 他走之前,鞋尖朝着他裤裆随意踢了一脚,“管好你的xiabansjen,否则我不介意帮你。哦,对了,方忆的手机被你弄坏了,你自己掂量着赔多少,把钱送过来吧。” 秦良庆走后,杨三蜷成一团,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xiati,,接连不断的呻/吟。 秦良庆回去正好撞见何清,她见到他,迅速低了头,放下手中的扫把,匆匆转身回屋。 她明显躲着自己,秦良庆愣愣,无声叹息。 这时方忆出来,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他避开话题,“怎么不多睡会?起这么早。” 方忆抱胸,“你把杨三带到哪儿去了?和他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秦良庆拉了她到身前,把她衣服拉锁往上拉,“别敞着。” 方忆吸了口气,“你是不是揍了他一顿?” 秦良庆面不改色,“我跟他谈手机赔偿的事。” 她挑眉头,“是么?” 他笑,“你手机多少钱,我没说具体数目,让他看着赔。” 方忆当然不信,“没揍他?” 秦良庆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当他默认了,问, “这就是你解决的方式?” 他不吭声。 “秦总,暴力解决不了问题,还犯法,不知道?” 他捧住她脸,“好了好了,他没死没残,以后不这样了。” 方忆拍开他手,“冰啊。” 她倏地露出兴奋的表情,“真动手了?” 秦良庆:“……” 方忆抱住他胳膊,笑起来,“虽然我不认同打人的做法,但又不能选择用法律制裁他,当然要给他点教训,不过下不为例啊,不然要警察干什么。” 秦良庆拿她没办法,“好。” 她不知为何叹口气,“可惜了。” 秦良庆疑惑,“可惜什么?” “你怎么揍的杨三?肯定酷死了!我却没有亲眼见到,好可惜呀。” 秦良庆好笑,“这么确定是我单方面揍他?” 方忆想都不想,“当然了。” 她忽然坏笑,“你战斗力多强,我深有体会。”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仙女问这文多长,不长哈,这个月月底就能完结~ 还有现在的评论,咋越来越冷清了??心痛t﹏t 谢谢你七哥哥投地雷,破费啦。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蓝蓝懒懒兰兰蓝” ☆、第45章 45. 杨三意外的听话,下午就把钱送到葡萄园。虽然赔方忆的手机远远不够。 后来他又去理发店找何清,不过由于店里忙,再加上何清表现得比较抗拒,他只得悻悻离开。 何清不止抗拒杨三,她还回避秦良庆和方忆,不与他们碰面。 方忆比较担心,跟秦良庆说,“我有点怕何清想不开。” 他想了想,“不会的,她只是比较敏感怕羞,其实挺有主见,也挺坚强,让她自己静静,过了心里那关就没事了。” 方忆不认同,“你知不知道越是这样越容易胡思乱想,憋坏了,很容易出大问题的。” 秦良庆问,“那你说怎么办?” 方忆犯了难,“我也不知道啊。” 安慰人,开导人,她不在行的。 秦良庆见她一脸愁苦,揉揉她脑袋,“别想太多了,也急不来,看看她情况再说。” “好吧,你们熟,但愿你对她的了解没错。” 这事过了两天,方忆才想起找朋友要西山那家民宿的号码,拨过去一问,他们生意果然翘得很,房间早被人订光了。 方忆大失所望,正要挂掉这通电话,那边突然叫住她,“方小姐等等,您运气好,刚才有位客人因为临时行程有变退掉一间雪景房,如果您需要,可以先交一千订金,我们这边把房间给您留着。” 方忆笑起来,“好,方便加微信转账么?我的微信号就是电话号码。” 那边说,“可以的,请您稍等一分钟。” 方忆搞定了住宿才告诉秦良庆,他不太满意,“不是说好了我来预订?” 她往他怀里钻,哈欠连天,“我们谁预订都一样嘛。” 他轻柔拍着她背脊,说,“以后付钱的事交给我来。” 他虽然没有巨款,但这些年花销不大,也存了点钱。过平常生活,养着她不成问题。 方忆含糊不清“嗯”了声,“知道了,别跟我说话了,好困啊。” 秦良庆失笑,“好好好,不烦你了,睡吧。” 她气息扑洒在他的颈窝,温温热热的,撩人心弦。 他摸到她背上的头发,缠在指尖饶了两圈,一颗心如满月般充盈。 很快就到了元旦节,除旧迎新。 不 像乡镇百姓只过农历的传统新年,城市里早已张灯结彩,家人团圆,热热闹闹的庆节。 以前方忆家也兴这习俗,自从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相继过世后,小辈们都是大忙人。一个比一个事多,便聚不到一块。 西山路途不远,他们时间充足,便没想着起早床。结果一大清早,天都还未大亮,方忆的卧室门被敲得砰砰响。 她睡得正香,翻了个身,小猫似的哼哼。秦良庆笑了笑,亲了她一口,下床出去开门。 门外秦珍眨眨眼,天真好奇,“咦,怎么是你?” 他们谈对象,外婆不让告诉秦珍。 她觉得秦珍小孩心性,说话不知轻重,担心别人套了话去乱传,毁方忆名声。毕竟俩人还没合法。 外婆倒也想催他们赶紧合法化,就是始终开不了口。 一方面方忆家庭富裕,另一方面她又把秦良庆入伙进公司做大事。总觉得开了这个口,急咧咧的,像图人家什么。 秦良庆没作回答,而是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啊?” 秦珍瞬间就忘了刚才的疑惑,点点头,满脸兴奋,“今天到一月了,可以喝酒了。”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一月可以喝酒?” 秦珍要往里面走,“我叫小方起床,时间满了,我和她的酒好了。” 这下秦良庆弄明白了,之前八月份那会儿,她们俩自己酿的一缸葡萄酒。 秦珍重视得很,一天天数日子记着的。 他赶忙拦住她,“妈妈妈,我帮你叫她起床,你先下楼,我们一会就来,好不好?” 秦珍犹豫两秒,勉强同意道,“好吧,那你们要快点。” 秦良庆送她出去,“好。” 他不让秦珍叫方忆起床,主要是方忆穿得相当清凉。 她不喜欢穿太厚睡觉,又仗着身边有个活动大火炉,也不觉得冷。 秦良庆看时间,快到七点半,其实不早了,冬天亮得迟。 方忆意识半沉睡半清醒,声音又轻又软,“怎么了?” 他套上毛衣,抖开羽绒服,“起床吗?你们酿的葡萄酒到开坛的日子了。” “嗯……” 半分钟后,方忆一下睁开眼睛,坐起来笑,“还真是,我差点忘了。” 秦良庆眼睛里一片白,他皱眉,扯 了被条裹住她,“别激动,别冻着了。” 方忆也觉得有点冷,顺势埋进他胸膛里面,“今天多少度?是不是又降温了?” “西山温度更低,零下十多度,所以穿厚些。” “嗯……” 方忆指挥秦良庆给她拿衣服,洗漱后才一件一件穿齐。 听他的建议,她今天没化妆。 她这么乖,他没忍住捧了她脸狠狠亲上去,粉嫩的唇瓣变得红通通的,仿佛娇艳欲滴的玫瑰。 俩人亲得难分难舍时,秦珍心急得坐不住,说好了很快就来,怎么还不下楼?所以她又去叫他们。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两个人都吓一跳,放开彼此,相视一笑。 一打开门,秦珍拉住方忆,“小方,我们的酒可以喝了。” 方忆回握住她手,“好。” 秦良庆出酒,一启缸打开,整间屋子瞬间充满浓烈的香气,闻闻就醉人了。 味道意外的不错。不如纯正葡萄酒那么醇厚,胜在清新微甜。 大概是自己酿的,秦珍表现得很喜欢喝。 连平时滴酒不沾的外婆,也非常给面子的喝了一小杯。 但秦良庆一会要开车,就没这口福了。 趁着没人注意到,方忆踮脚飞快亲了他一口。 他抿了抿唇,没觉得有酒味,只觉得甜。 方忆说,“正好酒橱空着,等我们从西山回来就把酒装瓶摆进去。” 临出门的时候,她倒腾了只玻璃瓶出来,装酒带走,小声对他说,“我们今晚喝。” 吃过早饭两人出发,节假日一般都是出行高峰期,庆幸的是他们不是从城里出发,走的方向比较偏,倒没有遭遇堵车。 今天开的是方忆那辆吉普车,空间大,秦良庆坐进驾驶室操控也不会束手束脚。 车内暖气打得足,两人脱了羽绒服,里面都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没有花样的款型,像情侣装。 方忆闲得没事干,突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拍照了,就拿出手机自拍玩。她倒向秦良庆,靠在他肩头上,找准角度照下来。 方忆看着照片笑弯眼,“阿庆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很上镜啊。” 他的脸很立体,精工刀削而成,轮廓突出。尤其侧脸,好看的迷死人了。 秦良庆笑了一声,“ 是么?” 她把屏幕对着他,“你自己看。” 秦良庆侧头,还没看清楚,被来电显示覆盖了。 她设了静音,不清楚情况,“被自己帅呆了?” 他确定没花眼,“你妈的电话。” 方忆愣了下,收回手机接通,“妈。” 胡容问,“到西山没有?” 方忆往窗外看了一眼,“还没,在路上呢,您有什么事?” “你那葡萄园三月份能不能带人来玩?我和你爸开高中同学会,要是能接待,我就组织着过来住一天,对你有好处。” 方忆明白了,他们的同学个个本事大,军政商娱都有。 母亲又在帮忙铺路。 “可以啊,谢谢妈妈,到时吃住行都算我的。”方忆笑。 “嗯,对了,葡萄酒能喝了吧?” “可以了,我还没去酒厂看,自己酿的味儿不错,那边应该更好。” “这样,你定制四十个高档礼盒,同学会结束了,一人送两瓶酒当伴手礼。” “行啊,您抽空把班上同学名单发给我。” 胡容说,“晚上发到你邮箱,元旦节过后你就安排准备一下,我们大概三月初来。” 方忆说,“好。” 胡容突然问她,“和男朋友一起的?” 方忆“嗯”了声,“爸爸告诉您了。” 胡容反问,“他能藏得住话?你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方忆身体放松,“准备过年再说的。” 那边胡容点了点头,“春节带回家看看吧。” “好啊。”方忆笑了声,她想到刚才的照片,“您想不想先看看他长什么样儿?” “你爸说相貌还行。” “啧,爸爸要求太高了,我给您发张照片看看。” “成吧。” 方忆挂了电话,转头,“我妈刚才问起你,让我春节带你回去。” 秦良庆都听见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还是僵硬的,“嗯,好。” 他心里笑自己,这点出息,一个电话就这么忐忑,见面那天岂不是要命了? 方忆瞥他一眼,低头解锁,“rx,不要紧张,我妈愿意见你,代表她认同我的眼光,没问题的。” 秦 良庆笑了笑,“嗯。” 她就趁着他笑的功夫,举起手机把这一幕定格下来,“我发张你的照片给我妈瞧瞧。” 秦良庆说,“先给我看一眼。” 方忆递过去。 秦良庆垂眼,“不行,看着有点老。” 方忆把他脸推正看前路,“好好开车。” 秦良庆再次侧过头,“要不重新照?” “那我是不是还要帮你美颜?”方忆乐得不行,“就这张,看看你长啥样,又不是选美。” 秦良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郑大钱”“梓慕”“譬如朝露”“眠绵”“苶苶” ☆、第46章 46. 将要抵达西山,从隧道洞子开始堵车,乌龟爬行似的前进。等到出收费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出了高速路继续堵,方忆探出头看了看前后排成长龙的车流,有点后悔,“我们应该昨天过来。” 秦良庆开玩笑,“昨天不能享受免过路费的政策,吃亏了。” “也是。”方忆跟着笑,她感叹起来,“要是葡萄园开园过后也能有这么多人流量多好。” 秦良庆说,“西山也是这两年火起来的。等我们打开知名度,一样的,不比这少。现在大家去哪儿不都喜欢发朋友圈吗,你对葡萄园的景色没自信?” 方忆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要打开知名度还不简单。你看到高速路上那些广告牌没,明年我也去投几个。再找些旅游大v、媒体资源造造势,效果应该会很不错。” 秦良庆“嗯”了声,“有钱就好说。” 方忆笑,“可不是。” 她拉开前面的储物柜,眼睛一亮,“差点忘了,吃狗屎糖么?” 秦良庆侧头,挑眉,“狗屎糖?” 她拿出一个红色罐子放在腿上,打开盖子,“朋友带的特产,还挺好吃。吃了走狗屎运。” 说完,自己倒先被逗乐了。 他给面子,说,“那为了不堵车,来一颗。” 方忆剥了壳递到他嘴边,秦良庆眼睛看着前面,就着她的手吃了。 路况竟然真的开始畅通,分流过后,秦良庆踩油门提速。 方忆问他,“再来一颗?” 说着,已经把手伸过去。 秦良庆笑了声,张嘴。 车子越往上开,雪下得越大,道路两边积雪越厚,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纯洁无暇,仿佛能净化人心灵似的。 按着导航提示走,大约半个多钟头,他们到达预订的民宿。 民宿坐落在山谷中,冬日的风景被皑皑雪花覆盖,所见皆是纤尘不染的白。不过谷中的泉水瀑布竟然没有被冰封,还能听见叮咚声,像一首欢快的曲子。 四合小院的结构,但又有民国别墅的风情,房间雅致古典,每个角落都暗藏了小心机。 方忆订的那间雪景房相当不错,一整面落地玻璃窗,看出去是无人雪地梯田,远处白花花的树上隐隐露出几个黄柚 子。 总的来说,对得起一晚一千的价格。 不过这么一看,方忆觉得,他们葡萄园的住宿不比这儿差。 西山的雪景漂亮归漂亮,但是人太多,便把这份广阔的白色,弄得小家子气了。 他们下午只滑了一会雪就没玩了,回到房间播电影看。 不怎么出名的英国爱情喜剧片,有中文字幕,故事简单荒诞,不烧脑,放松心情。 方忆坐在秦良庆腿上,靠着他胸膛,不时被影片中的对话逗乐,笑得花枝乱颤。 他从后面环着她腰,注意力全都在她柔软的身体上。 房间里暖气充足,温香软玉在怀,逐渐心猿意马。 他们有段时间没做了。 使得秦良庆郁闷的是,这部片子播了四分之三,男女主角连个亲密镜头都没有。 她看得投入,他只好老老实实的跟着看。 播到结尾,千钧一发之际,女主角发枪,子弹变成天使的丘比特之箭,“咻”的穿过男主身体,再变回子弹头命中杀手。 两个人含情脉脉,红心怦怦跳动。 此时的插曲字幕浮出来:“如果我是你的女人,那么你就是我的男人,你不能再有其他女人……” 他们有一段对白—— “命运干涉我们的生活。” “就像我们一样。” “命运把我们连在一起。” “他帮助我们在一起,我们是命中注定的。” “命运真的很奇怪。” “但这是它的美丽之处。” “它是无法解释和预计的,超出控制之内。” “你差点死了。” “但我没有,我们都在这里了。” …… 无数的红彩带从天上落下来,男女主眼神如□□相撞。毫无意外的,热烈的,相拥亲吻。 秦良庆盯着字幕,内心汹涌澎拜。 “如果你是我的女人,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吗?我将永远爱你。” “如果我是你的女人,你再也不会需要其他女人。” 这部电影,他看得进去的就是最后这点字幕了,和他心中的想法完全一致。 秦良庆很少看爱情电影,有点遗憾,以前没学习过。他不由把手放进 衣服口袋,落了空,才想起没穿外套。 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也来不及了。 方忆突然扭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递上自己粉粉嫩嫩的嘴唇。 他吻住她,舌尖探进去,撬开贝齿。 外面雪下得大了,跟撕碎的纸屑似的,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室内温暖如春,穿白色衣服的两人重叠在一起,男人宽厚的身躯完完全全包裹着女人,他颈间挂着一双涂了红指甲的手。 因为一个吻,空气中燃烧着无形的火焰,把房间炙烤如火炉,两人同时放开彼此,抬手脱掉毛衣后继续。 落地玻璃窗未拉帘子,方忆尚且还有点理智,气息紊乱的,玩味道,“去拉窗帘,别让人免费看了禁播视频……” 秦良庆吻她,“没事,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住进来的时候,他就检查了,这是单向玻璃,只能从里面瞧出去。赏景绝佳,隐私保护也挺好。 方忆伸手扒他衣服,“刺激。” 但心理上,总觉得会被人窥视。 他笑了声,问,“想不想更刺激?” “嗯……”方忆低低惊呼出声,人被腾空抱起。 他托着她,走到窗户边放下,“试试这里?” 方忆心脏跳得飞快,直接而大胆,“好啊,试就试。” 她喜欢与他一起体验种种刺激。 爱情本来就是精神与routi的交融。 下雪天和落雨天一样,都非常适合zuoai。 没有出门的安排,也无人打扰,是属于他们独有的二人世界。 全情投入其中,外面的风雪以及所有一切都被抛在脑后,就只顾着享受对方带来的快乐。 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充满快乐。 方忆依托着秦良庆,紧紧抱着他坚硬的身体,呼吸起伏间,形状美好的高峰摩擦着他的胸膛。 他忘乎所以,汗水顺着健美的肌肉滑落,没入萋萋芳草地。 秦良庆突然吻她湿润的额头,贴在上面,嘴唇一开一合,“方忆。” 一瞬间,颤/栗感袭遍全身,“阿庆哥。” 他低头,黑沉沉的眼睛里写满深情,如汪洋大海般深邃,一旦跌进去,便永无自由的可能。 她心甘情愿沉陷,放弃这份自由。 方忆抬眼,因为前一刻的快/活,她眼尾染上薄红,双目水光潋滟,痴痴的。 秦良庆吸了口气,心里的鼓疯狂敲打,他忍不了这急促的节奏,开口冲破阻碍。 “方忆,和我结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她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不受控制的痉挛,一口咬上他肩头。 他闷哼一声,在她剧烈的反应中,毫无征兆的彻底缴械。 静止后,秦良庆退出来,从衣柜里拿出睡袍递给方忆。 她穿上,撩眼皮看他,“差点就被你弄死了。” 秦良庆随意系了腰带,健壮的胸膛若隐若现,“抱歉。” 一时情难自禁,想完完全全拥有她。 他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 她一愣,“抱歉?” 秦良庆找到自己的外套,从里面摸出一枚戒指,然后在她惊讶的表情中,单膝跪下,“方忆,嫁给我,和我结婚吧。” 她微张着嘴,沉浸在惊喜中,不知作何反应。冬日傍晚,房间里温柔的灯光,把她的面容映照得十分温柔。 秦良庆紧张的看着她,心情过山车般起伏不定,他说,“钻石很小,不过以后一定给你买更大的。我爱你,和我结婚。” 他说了三次“和我结婚”,方忆伸出手,“当然,我当然要和你结婚。” 秦良庆咧着嘴笑起来,把戒指缓缓套进她手指。 尺寸刚刚合适,他趁她睡着时,偷偷量的。 方忆垂眼看着他虔诚的样子,嘴角含笑,“答应我,你要永远爱我。” 秦良庆毫不犹豫,“我永远爱你。” 他执着她的手,深深印下一个吻。 她看着戒指热泪盈眶,“真好看。” 样式简单却经典,铂金内圈镶钻。对秦良庆而言,这对戒指并不便宜。 方忆抱着他头,“也花了不少钱吧?我不介意有没有钻石的。” 秦良庆说,“不贵,我想给你好一点的。” 他站起来,再次和她接吻,睡袍还没沾染上体温就落了地。 这次转移到宽大柔软的床上,他们十指紧扣,紧密相连,一次又一次的,创造着惊涛拍岸,卷起无穷无尽的浪潮。 折腾了许久,晚上两人没有去餐厅吃饭,而是叫了餐到房间。 没一会儿就送来了,秦良庆自己到门口去领。 他看着海青色的陶瓷杯,问,“没有高脚杯吗?” 年轻姑娘微红着脸看他,“抱歉,我们这里没有玻璃杯。” 秦良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开了带来的酒,方忆和他碰杯,“真有意思,我第一次用陶瓷杯喝葡萄酒,不过葡萄酒也不是正宗的葡萄酒,值得纪念。” 他柔情十足的看着她,“嗯,值得纪念,我永远记住今天。” 这一天,她答应他的求婚。他的人生,从此变得圆满。 在西山这几天,两人极少出门,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睡觉。 不单纯的睡觉,和单纯的睡觉。 总之,要在对方身上,把一身体力耗尽似的。 饱暖只思yinyu的日子,如白驹过隙,无声无息的从指缝间漏走,抓不住,留不下。 方忆不想再次经历来时一样的堵车,正好这间雪景房原本预订那位客人就订了一星期,于是他们又续住了一晚。 假日结束,绝大部分游客离开,辽阔大气的雪景重新呈现出来。 他们时间自由,也不急着回家,这时遇见当地一家摄影馆的工作人员拉客,便由他们带着,在雪地里摆了半天造型。 郎才女貌,颜值完美,黄金比例的身材,不知道让他们后期修图省了多少事。 摄影师忍不住夸赞,“两位可以吃模特那口饭了。” 天寒地冻,方忆直往秦良庆怀里钻,“我们这么不专业的模特,那不得饿死街头。” 秦良庆把她紧紧拢在自己的身躯内,挡住呼啸的寒风和湿冷的雪,“这么没有自信?” 她仰头,咬上他下巴,“知道你身材好,瞎嘚瑟。” 秦良庆垂眼,宠溺的看着她,“你也不差。” 她笑盈盈的,“好吧,我是想把你藏起来。你是我的,只有我能看。” 他亲了亲她额头,“好,如你所愿。” 摄影师把这一幕捕捉下来,调整镜头,问他们,“你们刚结婚没多久吧?” 秦良庆笑,“还没有,但是她答应我的求婚了。” 方忆说,“很快就要结婚了。” 摄影师笑,“真幸福,祝福二位。看上去你们感情很好,应该谈了很多年吧?” “你猜猜?” “三年?” “不对。” “四年?” “不对。” “不会是五年以上吧?” 方忆笑,“我们认识不到半年。” 摄影师很惊讶,“哇塞,那你们闪婚哦,太酷了。” 方忆纠正,“谈不上闪婚,虽然也没有深思熟虑,但我们很确定对方是自己想共度余生的人。” 她问他,“你说呢?” 秦良庆说,“我不一样,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方忆:“……” 知道你没冲动,行了吧。 她说,“我记得一部电影里有句台词,‘有些人相处七年还是不熟,但对有些人相处七天就已足够’。很庆幸,我们属于后者。” “嗯,的确如此。” 可不是么?他们从认识到确定心意,虽然也有过挣扎,但时间真的很短。 这大概就是成年男女的优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为敢于表达,所以进展迅速。 摄影师“哇”了一声,“好浪漫。” 拍完照,秦良庆付钱,留下联系方式和地址,这边处理好照片给他们邮寄。 摄影师征求意见,“可以用你们的照片发微信朋友圈宣传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这边免费送你们五张照片。” 只是朋友圈传播,冬日裹得严实,无伤大雅。 方忆做顺水人情,“好。” 回程很快,到家天还没黑,一下车就见到何清蹲在她家院子水井边洗红薯。 这次她没躲他们,还主动看过来,目光落到两人身上。 听秦阿姨说他俩出去旅游了,瞧样子,不是她想歪了。 他们真的是恋人关系。 何清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滋味。 没有伤心,没有嫉妒,没有任何不甘。只是一点点的难以言明的怅然若失。 很快又释然。 那年之后,她就没指望和阿庆哥发生什么。 今后,就更不会了。 方忆跟她打招呼,“何清,不冷么?” 何清回神,“不冷,我戴了手套。”她笑了笑,“你们玩得开心么?” 何清这突然一笑,方忆还 有点懵。旋即松口气,暗忖果然还是他了解她,人真的想开了。 “还行,就是人太多,节假日出行不科学。” 何清说,“大家都放假嘛,喜欢约着一块出去玩。” 方忆点头,“也是,这次就我们两个,一桌牌搭子都凑不齐,下次你和我们一起出去呀。” 何清愣了愣,半晌,说,“如果还有时间。” 方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何清:“好。” 第二天到葡萄园,小欧眼睛尖,一眼注意到方忆手上的戒指,明知故问,“方总,你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方忆说,“我和庆哥找时间请你们吃饭。” 小欧欢呼,“好呀好呀,恭喜恭喜。方总,我跟你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和庆哥在一起了。” 方忆笑,“我知道。” 小姑娘根本不懂得如何隐藏,自以为偷偷摸摸掩饰的极好,实际上,什么心思都全写在脸上。 “你知道?” “我还知道,你和小唐谈恋爱了。” “啊?” “小唐不错,好好谈。但是别影响工作。” “哦……” 腊月开了头,每度过一天,离春节就更近一天。方忆心里盘算着,等把秦良庆带回家见了父母过后,就两家一起商量一个好日子,把婚期定下来。 方忆迫不及待要成为秦良庆合法的妻子了。 假如上天眷顾,她能够在自己三十岁之前生下小宝宝,那简直棒极了。 有这好运气,她便可以送自己四个字—— 人生赢家。 大寒那天,是腊月二十,丁镇落了雪。一夜醒来,整个世界被白色覆盖。 这天葡萄园工程彻底结束。这座小院子花了将近四百万打造,处处都用心,处处皆风景—— 专业方面,秦良庆的严苛真的可以用“变/态”二字来形容了。 细节做到极致,连一块砖一片瓦都不放过,最终呈现出来的成果当然也是极致完美。 许久不发朋友圈的方忆po了九宫格图片,然后消息就炸了。 一开始大家都不放心上,觉得她一时抽风,闲得没事找事消磨。 谁曾想她还真的搞出名堂。 并且相当惊艳。 “行啊,什么时候邀请我来玩玩?” “好地方,设计得不错,现在投资入股还来得及吗?” “院子不错,房间有特色,想来住两天。但是我更想问设计师是谁?” 不止一个人问设计师。也有人留言猜测,写了几个设计大家的名字。 方忆笑了笑,索性统一回复:“设计师是我男朋友,咨询设计相关的事情,私聊我。” 毫无意外,朋友圈炸得更厉害。 “男、男朋友?别是我眼花了吧。” “卧槽,活久见系列,你脱单了?” “男朋友很有才华嘛,啥时候带来见见,一起吃个饭。” …… 方忆转头对秦良庆说,“阿庆哥,你要火了。” 秦良庆不清楚情况,问,“火什么?” “我刚发了朋友圈,好多人对你的设计感兴趣,给你接几单私活做。” 趁着他愣神之际,她接着说,“当然,也有一些人对你更感兴趣,想见见你。” 秦良庆伸出手,“给我看看。” 方忆把手机放到他掌心里,“想见你的人都是好朋友,我们得抽时间回城里请他们吃顿饭。” 秦良庆“嗯”了声,“好,你安排。” 他点开她朋友圈,点赞头像把屏幕占满,往下滑了滑,才出现评论。 秦良庆看见那句“设计师是我男朋友”,他怔怔的盯了许久,眉眼染上夏日黄昏般的温柔。 她手机上有电话拨进来,他还给她,然后就听见她对着那头的人一点不谦虚的夸起他。 “长得超帅的,一米八二,身材巨好。” “对,就是我那次在酒吧跟你说的那个有意思的人,怎么样?很有才华吧。” “认真的啊,他对我太好了,我们快结婚了……” “请请请,这不最近太忙了,没来得及嘛,大家约个时间聚聚,正式见个面。” “……” 她电话一个接一个,到最后,手机电量耗光,自动关机。 方忆找出充电器充电,问秦良庆,“阿庆哥,我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过头?” 他还没回答。 她伸手抱他,“可我就是高兴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投地雷,破费啦。 “七哥边扛刀边追文”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零度”“丫丫”“苶苶”“郑大钱” ☆、第47章 47. 之后的日子,秦良庆一直处于紧张状态。 时间都定下来了。 腊月二十六请方忆朋友吃饭,正月初五去她家见家长。 秦良庆向方忆打听她父母的喜好。 她笑着说,“只要你对我好,他们就对你满意。礼物不用太费心,老三样烟酒茶,出不了错。” 他眼底柔情脉脉,告诉她,“对你好是基本要求,送礼物另一码事,有个词叫做投其所好。” 方忆调侃他,“哟,阿庆哥,语文学的挺好啊。” 秦良庆一把拉了她坐进怀里,“正经的,跟我说说。” 她突然用冷冰冰的双手捧住秦良庆脸颊,他被冻得“嘶”了声,捉下来包在掌心里。 方忆挠他,“你求我啊。” 他静静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嗯,求你。” 方忆心脏颤了颤,倒在他怀里乐得笑个不停,“这么求不行。” 他低头,温热的气息拂在她发顶,“怎么求?” “让我想想啊。”她作认真状,两秒后,眉飞色舞,“不如以身相许好了。” 他笑了,“这么容易?我是你的了。” 她“啧啧”感叹,拉长声音,“口头说说不算数啊……你得用实际行动。” 他好笑的看着她。 方忆脸热,抽了抽手。被他握得紧紧的,不让动。 秦良庆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哄她,“好了,不闹了。” 方忆被顺了毛,“他们俩都喜欢喝茶,你买点好茶叶。我认识一家茶店老板,回城带你去。” 秦良庆松口气,“好。” 方忆晃腿,“你这么紧张怎么行?别怕啊,有底气些,我给你撑着呢。” 秦良庆:“……嗯。” 这他当然明白,到时见到她父母,他必须表现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这样,他们才会放心,相信他能照顾好方忆。 方忆说,“爸妈那儿你别有压力,我那一帮朋友,你才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们可是放了话,要把你喝趴下的。” 秦良庆笑,“行,我奉陪。” “行什么行啊,你一个人哪喝得过他们那么多人,都是些酒罐子。你有点分寸,到时别喝太猛。” “心 疼我?” “你说呢?” “知道了。” 秦良庆没怎么把喝酒当回事,男人嘛,酒桌上不能怂。 而且还是跟她的朋友们喝。 加上公司年会,一连喝两晚上。 头一天开年终总结大会,方忆的两个公司一块儿聚餐吃团年饭。吃吃喝喝发红包,倒也尽兴。 夜里回到家,两人难免如火如荼的缠/绵,做到筋疲力竭,酣然一觉睡到大中午。休息半天后,晚上接着和她朋友们喝。 方忆已经说得明明白白,秦良庆是她的结婚对象。 另一个,秦良庆设计出来的葡萄园接待中心院子的确秀了一把,给他自己贴上“有才华”的标签。 所以桌上,大家都给足了面子。 秦良庆来者不拒,痛快敞亮,气氛融洽。 方忆也喝了几杯,支着下巴,水亮亮的大眼睛,柔情蜜意的放在他身上。 “秦哥,你喜欢我们小忆哪点?” “她的所有,我都喜欢。” “你是怎么追到她的?她公认的很难追。” “是我运气好。” “作为运气好的男人,有什么获奖感言吗?” 秦良庆一口焖,“谢谢她给我这个机会,我将用一生爱她。” “哇,虐狗。” “……” “……” 很晚才散局,叫了代驾开车,方忆扶着秦良庆坐进后座。 他降下车窗,两手抱着脑袋揉太阳穴。 方忆担忧的看着他,“难受?” 冷风刮进来,寒意登时把酒意吹散了些,他侧过身子,宽阔的背脊堵着窗口。 “没事,一会就好。” 方忆手指抚平他额头,“今天灌你酒的人,下次一起吃饭,看我怎么讨回来。” 秦良庆沉沉笑出声,“就这一回,我应该喝的。” “想的太美了,等着吧,结婚那天,他们不会放过你。” “那就更应该喝。” 方忆喜滋滋的笑了,“好吧,你说了算。” 车子驶进别墅,稳稳当当停到车库,方忆付了钱,代驾离开。 秦良庆下车,走路踉踉跄跄的。他人高腿长,一旦栽倒可不得了 ,看着危险得很。 方忆心里一紧,赶忙挽着他。 秦良庆微微转身,把她抱在怀里,找到柔软的嘴唇亲上去。 他亲得用力,狼吞虎咽似的,大口大口汲取她口中的香甜滋味。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的吻搞得十分被动,呼吸困难间,“唔”了两声。 秦良庆放开她,低着脑袋,目光要多深情有多深情。 方忆抬脸,“你发酒疯呢?” “没有,我想亲你。” 说完,他顺势再次覆上她的唇,这次变得格外温柔,辗转发侧,仿佛是放进温水中的一颗糖,一点点的融化。 相爱的两个人,肢体的亲/热远远比言语来得更为直接。 这晚上他们尝试了很多地方,和很多姿势,负距离的契合,美妙极了。 隔日方忆带秦良庆去茶店挑了两罐好茶叶,又买了好酒好烟,花了将近一万块。 这段时间秦良庆花钱的地方多,每一笔数目都不算小数,他刷卡不眨眼,她却心疼起来—— 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挣来的存款,为了她,简直花钱如流水了。 买完烟酒茶,秦良庆要给方忆买新年礼物,问她喜欢什么。 方忆说,“别买了,我什么都不缺。” 秦良庆很认真的告诉她,“这不是缺不缺的问题,我想给你买。” 她心里甜丝丝的,“省着点,以后用钱的地方多。” 他说,“不用省,以后我的钱都给你花。” “别忘了外婆和秦阿姨。” “……” 最终方忆挑了支口红,试完色,她抿了抿,问他,“好看吗?” 他点头,“好看。” 方忆笑,对他勾勾手指。 秦良庆微微低头,她踮脚一个吻落到他脸颊上,留下一枚鲜艳唇印。 他一脸懵。 柜台销售小姐捂嘴偷笑。 秦良庆看向镜子,无奈的低声说,“注意影响。” 方忆拿纸巾替他擦拭,这款口红持久度强,她用了力,把他脸都搓红了。 “sorry啊。” 得意洋洋的,毫无诚意。 秦良庆失笑。 方忆也给外婆和秦珍买了礼物,让秦 良庆捎回家。 除夕到初四,他们没一起过,每天晚上通电话,以慰相思之苦。 年初五,秦良庆一早出发,去了方忆父母家里,市中心寸土寸金位置的一个高档小区。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下楼接他,抱着他甜蜜索吻,“你想我没有?” 他吻得她透不过气,微微喘着说,“每天都想。” 方忆笑出声,“好巧,我也是。” 她这才细细打量他,他里面穿了灰色毛衣和黑色休闲西裤,外面一件长款黑色长款大衣,一双锃亮的皮鞋。 身材颀长,背脊笔直,像一棵白杨树。 方忆“哇”出声,眼睛发亮,“阿庆哥,你今天特别帅。” 秦良庆来时路上还紧绷着,这会见到她,放松不少。 他笑了笑,说,“本来想穿西装,看上去正式点。但不适合我,装模作样的,显得不伦不类。” 方忆牵他手,“这么穿挺好的,舒服就行。” 乘电梯上楼,秦良庆看着led屏显示的数字和亮着的按键数字重合时,一颗心就和此刻的电梯一样,悬崖半空中。 方忆感觉到他手心的汗,歪过头仰起脸,笑说,“到门口了,给你半分钟深呼吸准备,进门就不许紧张了啊。” 秦良庆点头,“好。” 他深深吸口气,长长吐出来,调整好状态,“可以了。” 方忆捏了捏他的手,说,“没关系的。” 她输入密码开门,“妈,爸,阿庆来了。” “快进来吧。” 这是秦良庆第一次听见胡容真实的声音,比电话里要柔和一点。 换了家居拖鞋,方忆领着他往里面走。 胡容放下手机,抬起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秦良庆,只用了一秒钟,她收回目光。 秦良庆笑,“阿姨,新年好。” 胡容点头,“坐吧,小秦。”她转头,“你差不多完了。” 秦良庆顺着看过去,客厅左侧那里有一只半面墙长的大鱼缸,方哲正在喂鱼。 秦良庆想到上次的意外,硬着头皮,“叔叔,春节快乐。” 方哲丢下鱼食,拍了拍手,走过来,“站着做什么,坐吧。” 方忆把秦良庆手里的礼品盒拿过来,放在茶几上,“他特意给你俩买 了最爱的铁观音,安溪产的,去年量很少,能买到不容易。” 秦良庆说,“方忆说你们喜欢喝茶,她给我介绍的茶店。” 胡容颔首,笑,“谢谢,有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卡字数,真的因为时间关系t﹏t 我没天赋,写一章要花好多时间,尽量保证3000+ 多提高,希望以后手速快到飞起:-d 谢谢小仙女们投喂,破费啦。 七哥边扛刀边追文扔了1个手榴弹 郑大钱扔了1个地雷 丫丫扔了1个地雷 谢谢小仙女们灌溉营养液: “零度”“simo”“苶苶” ☆、第48章 48. 外面寒风凛冽,屋内暖意融融。 鱼缸中,水草摇晃。金鱼们追着小虾,水龟藏在石头底下,清道夫趴附在玻璃壁上,肚子鼓动,张着嘴呼吸。 不远处,秦良庆脱掉大衣,随手搭在沙发上。 胡容看着他,也不问通常要问的问题。该了解的,方忆都已经跟他们说过,摸了底。 家庭条件是不好,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重要的,还是看他这个人如何。 “吃水果。”胡容招呼秦良庆。 “好。”秦良庆拿了一个小金桔,剥给方忆。 胡容目光动了动,不按套路出牌,说:“小秦,葡萄园设计得不错。” 秦良庆坐得笔直,声音沉着,“方忆和我一起完成的。” 胡容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心里赞了一声,谦逊的年轻人。 方忆接话,挑眉道:“还有我的功劳啊?就提了几个想法而已。” 他对她笑,眼里的温柔装不下,快溢出来了。 她转头与他对视,眼睛弯起来,唇角上扬。 胡容在一旁看着,心里差不多有了数,她笑了一声。 “小秦,我听说你打算把另外两百亩的地改造成中国地图?” 秦良庆把目光从方忆身上收回来,看向胡容,与她平视,“是,不过这只是其中一部分。” 胡容“噢”了一声,露出好奇的神色,“说说你的打算。” 便真的说起土地建设规划。 谈到专业,他一下变得镇定,从容不迫的与胡容对话。 方哲刚开始还端着,听了一会,对秦良庆有所改观。 小伙子确实有才能。 于是说到他感兴趣的地方,还会搭句话。 气氛逐渐和谐,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 这一谈到兴头上,时间就过得快。到了十点半,方哲去厨房做菜—— 胡容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存在,所以没请佣人,这么多年来,都是方哲负责伙食。 方忆说,“阿庆哥,你今天有口福了,我爸可是咱们家大厨。” “得了吧,咱家就你爸一人会炒几个菜,还大厨。” “所以才是我们家大厨,实至名归嘛。” 方哲心 里受用,笑出声来,对秦良庆说:“小秦,都是简单的家常菜,你别介意,我们晚上出去吃。” 秦良庆:“不会的,别太麻烦了。” 方忆笑嘻嘻,“有得吃就行了,他不挑。” 胡容忍不住开口,“你别欺负小秦老实。” 秦良庆忙说:“没欺负,我真的不挑。” 胡容:“……” 方忆悄悄踢了他一脚,“不要这么老实嘛。” 秦良庆笑:“我去帮叔叔一起做菜,打打下手。” 胡容说:“你坐着,不用管他。” 方忆却推他走,“让他去吧,我饿了,早点吃饭。” 秦良庆跟着方哲进厨房,方哲问他,“你会做饭?” 秦良庆回答道:“和您一样,会几个家常菜。” 方哲点点头,神情添了几分和善,“那就好,不至于饿肚子。” 秦良庆接过龙虾花甲,表明立场,“以后我负责做饭。” “工作太忙倒不必,偶尔下下厨就行了。你们可以请佣人,能省不少时间。” “不用,不费事。”秦良庆顿了下,“上次见面太失礼,抱歉。” “没关系,我都忘了。”方哲笑了笑,问他,“你刀工怎么样?帮忙切鳕鱼。” 秦良庆说,“我来吧。” 说是简单的家常菜,其实相当费心。四道大菜,三道配菜,一道浓汤,中西混合,肉素搭配,相当高的水准。 厨房里,两个男人其乐融融跟食材打交道,并相谈甚欢。 外面的客厅,方忆坐到胡容旁边,问,“他怎么样?” “还不错。”胡容不吝评价,“除了家庭不好,其他没得挑。” “您不会来封建那一套吧?” “日子是你们两个人过的,他对你好就行了。” “谢谢妈妈,我爸那儿?” “他应该没什么意见了。” “那就好。” 中午秦良庆陪方哲喝酒,喝得熏熏然,下午就在家里边打麻将边聊天。 秦良庆完全放松,相处起来游刃有余,偶尔赢两把,输了点小钱。 到了晚上,天将黑未黑的时候,几人出去吃火锅。秦良庆偷偷结账,持续刷好感。 吃完了,方哲和胡 容没让方忆回家住,他们站着目送两位长辈驾车离开。 黑色轿车拐个弯,往停车场出口开去,一会儿消失。 秦良庆拉开副驾驶车门,“外面冷,上车吧。” 她张出双臂。 他笑了笑,一把走过去把她抱起来,举高了,仰着脸看她。 方忆轻轻抓着他脑袋上的头发,“阿庆哥,今天表现得不错,恭喜你过关了。” 秦良庆心情大好,有一种大事既定的安心感,声音带笑,“给点奖励。” “给你一个吻好了。”方忆笑。 她顺势把双腿盘在他腰上,俯下头,对准他的唇亲上去。 只亲一口就想离开? 哪有这么简单的奖励。 秦良庆掐着她腰,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小女孩软糯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响起,甚至有回音。 “妈妈你看,他们在啵啵。” 紧跟着一道温柔的女声,“那是大人才能做的事,小孩子不许学,不能让别的男孩子亲你,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他们也不好意思继续亲吻了,四片嘴唇分开。 方忆挂在秦良庆身上,头埋在他颈窝里,笑得肩膀直耸。 他就这样抱着她走向车子,弯身把人放进去。 方忆说,“以后大庭广众之下收敛点,少儿不宜呢,影响多不好。” 秦良庆拉了安全带给她系上,“我尽量。” “尽量?我怕被小孩家长揍。” “不会,有我在。” “你很能打?” “我能保护你。” 晚上自然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负距离游戏。 快结束的时候,方忆整个人严丝合缝趴在秦良庆身上,小腹阵阵紧缩,背脊一层薄汗。 她嗓子嘶哑,“阿庆哥。” 他tun向上抬,动作用力,同样哑声,“嗯?” 方忆昂头,美丽的锁骨性/感到了极致。 秦良庆喉头滚动,口干舌燥的把她拉下来,翻身覆上去,低头啃咬。 “我们要个孩子吧。”方忆轻声说。 秦良庆停下来,抖了抖,尽数喷薄。 他没撤出来,抵在 里面,“怎么有这个想法?” 她眼睛清澈水润,软绵绵圈住他脖子,“就是想了。” 秦良庆说:“养小孩很麻烦,要……” 方忆打断他,“你呢,你不想吗?” “想。”他如实说,顿了顿,“但不急。” “为什么?” “怀孕是件很辛苦的事,今年公司更忙,这样你太累了。” “不是有你在么,我不怕。” “有我在也不行。” 方忆抱着他撒娇,“阿庆哥,行嘛。” 秦良庆定定的看着她,“喜欢小孩子?” 她摇摇头,又重重点头,“我和你的小孩,当然喜欢了。” 秦良庆妥协,亲她鼻子,“下半年再说。” 其实方忆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考虑造人大事过于着急了点。 新公司还在起步阶段,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钱和精力,分不了心。 方忆叹口气,“好吧。” 秦良庆见她愁眉苦脸的,换话题,“不过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哪天领证?先把婚礼办了,生孩子也得持证上岗才行。” 方忆来了兴致,“你出去。” 随着他的退出,她“哼”了声。 两人洗了澡,方忆翻出日历研究,“再过三天就是西方情人节,三月没什么节日,要不我们四月一日去领证吧。” 秦良庆盯着‘愚人节’三个字,果断拒绝,“别闹。” 方忆一本正经,“愚人节领结婚证,多特别的日子,保证终生难忘。” 他认真和她分析,“你想想,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是那天,别人还以为我们开玩笑。难道你想每次都听见他们惊讶的问,‘天哪,真的假的’?” “有点可怕,算了算了。”方忆找回理智。 “不管哪天,我跟你保证,我记一辈子,绝不会忘。” 怎么可能忘? 是人生中,无比重大、无比喜悦的时刻。 那天的天气,她穿了哪件衣服,宣誓的一字一句,都将被深刻铭记着。 她捏着他下巴亲了一口,然后放开,“有觉悟。” 他宠溺的笑着,“嗯”了声。 方忆向下看,“五月二十?不要不要,选择那天的人肯定很多,没创 意。” “嗯。” 方忆突然眼睛一亮,“六一儿童节怎么样?” “儿童节?” 方忆丢开日历,往他怀中倒下去,“我决定了,就六一那天。小孩的爱是最纯真的,我们要做彼此最纯真的小孩。” “纯真?”秦良庆意味深长。 “该是你别闹,我认真的。”方忆严肃脸。 秦良庆笑了,“好。” 他暗暗郁闷,这才二月上旬,时间还长着呢。 如了她意,随她高兴。 秦良庆留在城里待了两天,初八上班,公司开年初大会安排本年度工作后,就紧锣密鼓忙起来。 月底他陪方忆去酒厂取装了瓶的葡萄酒,全部带回葡萄园,放进藏酒室。 酒室有了酒,立马提升档次,瞧着大气。 又过了几天,胡容和方哲带着他们的高中同学来到葡萄园。都是五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大多保养得好,而且打扮时髦,看上去很年轻。 其中有一个异数,因为他是真的年轻。 这人去年来过。 柳文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投喂,破费啦: 七哥边扛刀边追文扔了1个地雷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零度”“眠绵” ☆、第49章 49. 丁镇的三月,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处处呈现欣欣向荣的景象。 同学会前两天,外婆就向方忆打听她父母的口味偏好,张罗着置办菜肴,杀鸡烹鱼,忙得不亦乐乎。 老人破天荒舍得花钱,还带着秦珍一起去何清店里专门理了发,又一人置办身新衣服,隆重得很。 方忆劝说:“外婆,他们就来吃顿便饭,不用这么正式。” 外婆乐呵呵的,说:“本来应该我们上门拜访,没想到反着来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方忆笑,“哪儿这么讲究。他们人都来葡萄园了,肯定要跟您和秦阿姨见面聊聊,不然才叫失礼。再说您是长辈,年纪大了,不能折腾您坐那么长时间的车去城里,多遭罪。” “坐车没问题,我身体好得很。” “行,只要您健康,我和阿庆哥最开心了。但是真的,随意一点,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我晓得了,你别管。” 而最开心的人要数秦珍。 毕竟当初她闹了个乌龙,认为方忆是秦良庆女朋友,是她的儿媳妇。 结果乌龙变成真龙,说起来,还是她有“先见之明”。 秦珍刚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天真的问秦良庆,“你说小方不是,怎么小方又是了?” 然后瞬间忘了刚才的好奇,高兴起来,“我喜欢小方,儿媳妇,嘻嘻嘻……” 本来嘛,秦珍早没了天天跟着方忆的新鲜劲。 大概由于身份转变,她重新黏上她,要不是外婆拦着,就差跟方忆一张床睡觉了。 秦良庆也无可奈何。 自己的妈,天天霸/占着自己女朋友,这叫什么事儿? 同学会前一天早晨,方忆接到胡容电话,他们即将从家里出发到丁镇。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方忆惊讶,“怎么提前来了?” 胡容说,“明天哪有时间。” 主要他俩想着,同学会脱不开身,而来了这儿,却不立即和秦良庆家人见面,比较失礼。 方忆告诉外婆,可把外婆吓一跳,直说,“还好还好。” 庆幸昨儿就开始着手,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老人立马忙活起来,做卫生大扫除,泡黄豆竹笋, 宰鸡捞鱼,一刻都停不下来。 估摸着快到点了,赶紧和秦珍换上新衣服,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其实外婆不知道,方哲胡容也是一样的心情。 商场上,面对数十亿的单子,他们也云淡风轻。 这会就吃顿家常饭,反倒紧着心了。 怎么说呢?毕竟女儿答应了小秦的求婚,以后要和他家人长期相处,因此他们得顾着她,留好印象。 年后,平镇开往丁镇的大公路通了车,司机跟着导航提示顺利到达,秦良庆在街上接了他们回家。 他们带了很多礼物来,大多是营养品,贵重却又不会让外婆觉得收受不起。 这顿饭比想象中融洽。 外婆健谈,方哲胡容随和。 方忆的祖辈,也就是她父母的父母,白手起家,从小乡镇闯出来的。 所以俩人多多少少了解那个年代的生活,能和外婆聊接地气的话题。 他们行程急,夜里要出席一个慈善晚会,吃过午饭去葡萄园看了看就走了。 他们走了,附近这一片热闹起来。 城里人,哪怕就只有一墙之隔,也没什么交集。 乡下就完全不一样,别说周围邻居了,就是十里八乡的,哪家有点风吹草动,那也能够传过去。 这下好多人都说,谁能想到最难娶媳妇的阿庆,不声不响的找了个富贵丈母娘家。 看别人出行那派头,司机都是穿西装打领带的,不晓得到底多有钱。 大家暗自羡慕,这下秦家算是熬出头。 连何清家里都在谈论这事。 晚上吃饭,何母不无叹息,“以前吧,我还忖着小清跟阿庆能成,也不说他家庭条件好歹,两家住的近,他们两个在一起过日子也挺好。现在看来,阿庆眼光高着呢,反而是我们异想天开了。” 何父摇摇头,“阿庆自己有本事,你还看不上他家庭条件?就说说咱们这儿,哪家有他家的房子好?” “那房子又没花什么钱,等他外婆一点都做不动了,秦珍也老了,身上负担多重。” “有钱的人就不会考虑这些,你看方忆,她肯定是图阿庆这个人,人一点都不觉得承担不起。还是小清没福气。” “也是。阿庆人才好,喜欢他……” 何母突然收了话, 小心翼翼瞥了何清一眼。 何清闷头吃饭。 因为是周五,何圆也在家里,他没遮拦,“姐,你不是喜欢庆哥好多年了么,干嘛不争取,就知道暗恋……” 何母瞪了何圆一眼,“吃你的饭,把嘴巴堵上。” 何圆小声抗议,“怎么了?我又没说错。” 过了一会,何清放下筷子,对他们说,“我和阿庆哥本来就没有可能。” 说完,她下桌,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人。 半晌,何父何母脸上表情几番变化,两人对视一眼,无声叹气。 何圆没听懂,“我姐什么意思?” 何母说,“我哪知道什么意思,你有分寸点,以后别在你姐面前提刚才说的话。” 何圆想着她姐的性格,答应道,“行行行,知道了。” 这晚何清回到卧室,站在窗户边,看着对面秦良庆家里透出来的灯光出神。 凌晨入睡,每日的噩梦再度降临,折磨着她。 何清的情况并不像方忆认为的那样变好了,实际上恰恰相反,非常糟糕。 只是她压抑着,没人看出来。 包括何父何母。 第二日一大早,秦良庆和方忆就到葡萄园布场准备。为了这次的同学会,方忆还专门请了米其林星级厨师来主厨。 大约十一点,胡容方哲带着人到了。 浩浩荡荡的,全是豪车,显示着主人的地位非富即贵。 丁镇还从来没有这种大阵仗。 胡容介绍这些人给两个年轻人认识,前面的抬头听得秦良庆心里直打惊叹号。 差不多认全了,他带他们签名留影。 方忆问胡容,“干妈没来?” 正说着,园子后面公路就响起轮胎滚地声音,胡容说,“来了。” “我出去接她。” 方忆快步到停车场,一个美艳的女人从车里出来。 她叫她,“干妈。” 女人看过来,立体的五官舒展开,笑起来,“宝贝儿。” 说着张开双手。 方忆过去和她拥抱,“您迟到了。” 女人说,“重要人物都是压轴出场嘛。” 这时,驾驶室门被推开,柳文杰下车。他看着亲热抱在一 起的两个女人毫无表示,见怪不怪。 柳母放开方忆。 方忆看向柳文杰,挑眉,“你项目忙完了?” 柳母也看向他,开玩笑,“oh,好像小忆不太欢迎你。” 柳文杰嘴角抽了抽,对方忆说:“没完,放了两天假。你干妈公主病犯了,非得让我给她当司机。” 柳母差点翻白眼,“哪有儿子损自己妈妈有公主病。” 柳文杰:“……” 方忆笑了声,挽着她,“干妈,我们先进去吧。” “你男朋友呢?” “他在里面。” “我等会可要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得到了我家宝贝的心。” “那您好好给我把把关。” “当然。” “但不能故意为难他哦。” “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是担心嘛。” “胳膊肘往外拐。” “……” 柳文杰跟在后头,心里不是滋味,一时脚步沉重。 他这美丽母亲的脑回路也是奇怪,知道方忆交男朋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天哪,那个小伙子一定很优秀。 而且完全不安慰“失恋”的儿子,并面带笑意告诉他,“真遗憾,你彻底没机会了。不过如果你实在交不到女朋友,妈可以给你介绍对象。” 他都模仿不出她那夸张的语气。 可能方忆才是她亲女儿。 他们进去,秦良庆在跟一位头发花白但并不老的男人谈话,两个人都带着笑,好像说得很开心。 柳母“oh”了声,“宝贝儿,你男朋友很迷人。” 方忆笑,“帅吧?” 她答非所问,说:“恭喜,他走好运了。” “什么意思?” “那人叫涂叙,以前追过我,虽然白头发很有性格,但我欣赏不来,没答应。” “少年白?” “你知道他多有钱吗?胡润全球富豪榜排名两百多名,个人资产超过四百亿。他这两年转型做了天使投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多半看上你男朋友了。” 方忆笑起来,“真的?” 柳母下巴一抬,“你看吧。” 秦良庆和那人交换了名片,那人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了句话,就跟着老同学走开了。 方忆对秦良庆招招手,他露出温柔的神情,大步过来。 她对他介绍,“这是我美丽的干妈。” 秦良庆笑了笑,“阿姨您好。” “你也可以跟着叫我干妈。”柳母说,“小秦,就是你吧?” 秦良庆说:“是。” 柳母还想说什么,老同学又一次招呼,“跟年轻人聊什么呢,赶紧到这边来叙旧。” 她回道,“就来了。” 然后和秦良庆说:“改天和小忆一起到家里吃饭。” 她踩着高跟鞋过去了,有人说:“班花就是班花,这么多年过去了,颜值依旧在线,还是这么美啊。” “哎呀,不美了,不服老不行,皱纹……” 他们没继续听下去,两人相视一笑。 方忆说:“我干妈是万人迷。” 秦良庆说:“在我这儿,你才是万人迷。” 方忆笑,“这个回答我很满意。”她问他,“刚才涂先生和你说什么了?” 他把涂叙的名片给她,“我正要和你说,他好像对这里很有兴趣,约我下午一起钓鱼聊聊。” 方忆看了看,还给他,心想果然和干妈说的差不多。 “那你好好聊。” “好。” 快到饭点,秦良庆才和柳文杰碰上面。 情敌见面,不说分外眼红,但说话始终合不到一块。 索性谁都没聊天的意思。 结果吃饭又坐到一桌,柳文杰全程看着他俩无声秀恩爱,一会儿替喝酒,一会儿帮夹菜,一会儿还有长辈夸他们般配,他心堵,十分不爽。 散局后,柳文杰走出葡萄园,出去吹风散心。 路上碰到何清,他反应了半分钟才想起来,那个搭顺风车还付车费的女人。 但他愣是想不起名字,只好“喂”了一声。 何清压根没听见。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也没看见柳文杰。 柳文杰见她走得匆忙,也不知道怎么了,真的是鬼使神差的就提脚跟在她身后。 何清无知无觉,带着他越走越偏僻,还进了山。 空气中全是青草 树木的气息,偶尔头顶还有松鼠穿梭。 何清拐了个弯消失。 柳文杰加快步伐追了几步,便停下来,打算回走。 这时耳边响起巨大的“噗通”声,他心脏一缩,直觉出事了,赶忙向右转,穿过山壁跑出去。 眼前出现一片清澈的水潭,他跟了一路的女人,现在只有一个额头露出水面,一点点往下沉。 柳文杰没多想,三下五除二摘掉眼镜,脱了外套往下跳。 他还没有游到她身边,何清被这动静一激,浮出水面,咳出喉腔的水,因为憋气而满面通红。 柳文杰一喜,“你会游泳。” 何清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她咳完抹掉糊住眼睛的水,惊讶道:“柳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柳文杰没好气,便有点凶,“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个鬼地方?” 他这辈子极少发火。 何清脸上的惊讶渐渐褪去,换上失望的神情,眉眼间的哀伤就像山雨欲来时压在半空的乌云,浓得连大风都吹不散。 柳文杰一怔,以为自己刚才说重话了,“抱歉……水好冷……” 三月的天气,即使艳阳高照,温度也只有十多度。 何清沉默,他伸手拉了她往岸边走,强硬的把她带上去。 柳文杰捡起眼镜带上,“遇见什么事了?这么想不开。” 何清抱膝,牙齿打颤,瑟瑟发抖。 他把丢在地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扶起她,找了块石头坐下。 女人低头抱胸,姿态防备。她乌黑的发滴着水,白净的后脖上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痣。 柳文杰搓了搓鼻子,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个女人是安了心寻死的,跑这么远,地方又偏僻,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 要不是他一时好奇跟过来。这会她恐怕已经见阎王爷了。 柳文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声音很小,“何清。” 他听力好,“何清。” 顿了下,“你为什么自杀?” 当然没有得到回答。 柳文杰说:“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怕把事情说出来吗?也许我能帮你。” 何清肩膀动了动,捧着脸,无声的哭起来。 柳文杰没有安慰女 人的经验,好一会,才试图去抱他。 没讨到好,被何清一把推开,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直叫。 “你一个女人哪来这么大力气。” 何清一肚子怨气,梨花带泪,“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就解脱了……我活的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让我死了一了百了!” 她这辈子也极少发火。 柳文杰被劈头盖脸一通责怪,忘了屁/股/上的疼痛,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你有勇气死,为什么没勇气活着面对生活?” 何清脸色白了又白,眼睛却红得要命,呢喃,“你懂什么?” 她被折磨得快疯掉了。 每天都生活在不安中,害怕杨三抖出那不堪的秘密。到了夜里噩梦不断,人人讥笑嘲讽—— “何清是被搞过的破鞋。” 是怎样的心情? 就如在空中细钢丝上行走,底下便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中,铁刺横生。她悬着心吊着胆,没有一秒安生。 她也去找过杨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那年,杨三也住在那儿。两个混混是他的室友。 由于房子不隔音,杨三清楚听见他们的策划,并且偷偷跟着,目睹了一切。 他说想救她。可是他没有。 他说不会告诉别人。可他也曾拿这事威胁她。 何清不相信杨三。 而且,万念俱灰。 出事后,她曾做过假设,如果自己不是一个人,如果当时有路人经过,她一定会被拯救。 怪只怪自己命运不好。 杨三打破了她的幻想。 这个世界就是黑暗的,人的心不仅险恶肮脏,还冰冷如石坚硬如铁。 这么苟/且活着,恶心透顶。 何清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直到中午,因为母亲又一次讲阿庆哥的闲话,她听不过去,便顶了两句嘴。 何母心里不痛快,便说了一句,“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你每天这么装着心事,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何母一时嘴快,说完马上就后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清声音轻轻,“我知道。” 她想,她跟死人有什么区别呢? 除 了能呼吸能做事,没多大区别。 还不如死了算了。 念头一生出来,便收不回。 像被下了蛊一样,“还不如死了算了”这句话,一遍一遍的,复读机似的,在耳边久久回荡。 她本来是出门去理发店上班。至少家里人都这么认为。 可是偏偏,她就毫无意识往这个地方走来,毫不犹豫的跳水自杀。 卸了一身力气,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冰冷的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往耳朵鼻子嘴巴里挤压,然后自己一点点往下沉。 窒息感如此强烈,何清感觉到自己要死了。她没有丝毫难受痛苦,为了即将到来的死亡,她嘴角甚至浮出笑容。 突如其来的“噗通”跳水声把她吓了一跳,力气瞬间回到身体,她蹬了几下腿,便浮出水面。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感到万分惊讶,这个英俊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惊讶之后,是铺天盖地的绝望,以及对他的埋怨。 本想想死了一了百了,却没有死成,这无疑是巨大的悲哀。 脚下那根钢丝已然断了,她坠落深渊,身体被铁刺贯穿。就留着一口气,来感受这破败荒芜的命。 何清攥着心口的衣服,眼里茫然空洞。 柳文杰看着何清,上次见面她还是一株别扭的含羞草,几个月时间,她的鲜活气息不知被什么变故被抽离,生机尽失。 他的心被戳了下,动动嘴唇,重新坐回地上,看着她说,“其实我也挺想死的。” 过了一会何清才把目光投向他,黑沉沉的眼睛没什么情绪。 柳文杰说:“我失恋了。” 两秒后,她转开眼。 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失恋?就算失恋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文杰自顾自说起来,“你不信是吧?我真的不骗你。不瞒你说我喜欢方忆,从十六岁开始喜欢了整整十年。我都还没开口表白呢,她就交男朋友了,而且每次都是这样,你说我失败不失败?爱而不得,你说我想死不想死?” 何清眼睛眨了眨,很疼。 她问,“你很爱她?” 柳文杰毫不犹豫,“当然了,好爱好爱。” 何清想到了自己,她说:“我理解你。” 柳文杰一愣,“你呢,到底遇到 什么困难了?” 何清又沉默了。 他以为她不会说,暗暗叹气,就只好陪她坐在这儿。 山风吹来,柳文杰身上就只穿了件衬衫,冷得一哆嗦,打了个喷嚏。 何清取下外套还给他,柳文杰瞥了一眼她手上青白的骨节,没接,“你穿着吧,我衣服薄,一会就晒干了。” 她“哦”了一声,收回手,捏紧了。 “柳先生……” “嗯?” 何清嘴唇哆嗦,“我好脏……” 柳文杰不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何清讲到杨三威胁她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打断她,“好了,别说了。对不起,何清。” 对不起,让你剖开自己的伤口。 何清呆呆的,神情惘然。 他目光愤怒而怜惜,突然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蹲下,把她抱进怀里。 “傻姑娘,你不脏。脏的是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这是这辈子,柳文杰第一次爆粗口。 何清鼻子发酸,眼睛疼得要命,又僵硬得不敢动弹。 她听见男人温柔的声音,“何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丁镇。” 何清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很长时间,她眯起眼睛。 三月的阳光,怎么会这么热烈呢?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知道,我大纲改了好多次。所以不会有大虐。 谢谢小仙女投喂,破费啦。 七哥边扛刀边追文扔了1个地雷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眠绵”“零度”“超级酷的乔宝宝” ☆、第50章 50. 片刻后,柳文杰放开何清。他取下眼镜擦了擦水,架回鼻梁,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唐突了。 他说:“那个……我不是坏人……” 热烈阳光的炙烤,何清身上的湿意迅速蒸发。 地上石头,印着他俩的影子,合在一起。庞大的一团阴影。 何清盯着男人漂亮的眼睛,抿抿嘴唇,说:“我知道,你不是。” 刚才的拥抱,是她许久未曾感受的温暖。 柳文杰笑了笑,站起来。因为蹲太长时间,他脑袋黑了一黑。 “我朋友开了家美发沙龙,在市中心繁华地段,还管吃管住,那一片治安挺好。我可以安排你去她那儿上班。” 何清垂下眼睛,手指抠了抠坐着的石头,没吭声。 柳文杰站到她身前,遮住阳光,投下一片暗影。 他盯着她,充满耐心,“你知道解决提心吊胆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换个地方生活。如果你愿意的话。” 原来被人温柔以待的感觉是这样的呀。 黑暗中照进来一束光,冷夜里置身于熊熊火炉旁。无论世界如何残酷,都能燃起一丝希望。 何清再次眼泪决堤,她泣不成声,点头,“我愿意。” 柳文杰笑了,“那明天早饭过后,我来接你。” 太阳晒在两个人身上,暖洋洋的。 “柳先生,谢谢你。”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也许人的一生,要经历许多磨难,才能够消受巨大的好运。 这变/态的生命法则毫无道理可言,它就真真实实存在着。 何清尚且不知道,她的余生,将再无磨难。 也许上帝睁眼,也心疼起这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傻女人。 上帝睁眼的时候,会同时眷顾许多人。 秦良庆也是其中一个。 下午秦良庆和涂叙钓鱼,一个小时后,鱼桶满了,他拿到五千万a轮天使投资。 涂叙看好他的设计。把建筑做到极致,又与乡镇特色融合,成了温暖的艺术品。 还有当下的大环境。这个时代太浮躁,多少城里人想逃离繁华都市,所以乡村旅游潜藏着巨大的发展机遇。 投资相当于赌/博, 涂叙感兴趣了,愿意下注。 有干妈的预言在先,方忆丝毫不意外,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激动。 方忆相当自豪。为了她的男人。 自豪的还有方哲胡容,这次同学会,人人夸赞女儿和未来女婿,他俩长足了面子。 晚上给他们一群贵客安排好住宿后,方忆和秦良庆才踩着月光慢慢悠悠回家。 她的手在他宽大的掌心里包裹着,灼热而又粗糙的触感,带来的踏实和安定,就像平静而辽阔的海洋。 回到家,躺在床上,躺在他身下。 颠簸中,方忆仿佛看见了一颗明珠,它表面的尘屑一点点掉落,光芒越来越亮,无比迷人。 有节奏的律动,routi碰撞迸发出清脆的声音,畅快激情,淋漓尽致。 完事后她紧紧抱着他,两人身上都有薄汗,贴在一起的黏腻感却并不让她觉得不适。 秦良庆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突然叫她名字,“方忆。” 她脑袋离开他肩膀,抬起来看他,“嗯?” 他眼睛红色未褪,里面写着深情款款,嘴唇轻动缓缓吐出,“我爱你。” 秦良庆的一颗心滚烫极了。现在过的生活,是他从未奢望过的。他没法儿预料,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做与专业、与梦想有关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只能安安分分的待在丁镇,开车赚点小钱糊口,给外婆和母亲养老送终。爱情婚姻一事,他看开了,无欲无求,没抱什么希望。 这个女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生命中,她那样美丽瞩目,像一只高贵的凤凰。 这只高贵的凤凰主动飞到他身边,停在他心房里。 她是有法术的。 在她的仙法中,他被禁锢的羽翼重新穿破血肉长出来,然后可以振翅翱翔。跟随着她,飞越高山湖泊,见识整个世界。 不,她才是他的整个世界。 秦良庆又一次说,“我爱你。” 一瞬,方忆笑开了,她凑过去吻他。 “我知道,我也好爱你。” 第二天,何清跟着柳文杰离开丁镇。谁知此后几十年,除了逢年过节,她回这里的次数寥寥无几。 方忆问起,柳文杰替她回答,“我给何清介绍了份工作,柯姐店里招人。” “那挺好的呀。”方忆点 头,虽然有所疑惑,她想不到更深的原因。 别人的事她也管不着,于是作罢,笑着打趣柳文杰,“你什么时候不怕卢柯了?” 柳文杰一堵,不承认,“我本来就不怕她。” 他想起昨晚电话里答应女人的事,一阵头疼。 方忆意味深长,似笑非笑,“哦——” 心想,也许有好戏看了。 这天方忆和秦良庆也带着基地工作人员回到城里,新公司成立以来,前前后后砸进去将近千万。还没开始运营,就不谈回本。 现在好了,秦良庆拿下五千万投资,不用方忆个人砸钱进去,葡萄园后续经营和未动工的两百亩土地建设也有了充足的资金。 全公司吃庆功宴,可谓士气大涨。 其中小欧还跟朋友说起这事,得意洋洋,“我们公司秦总,跟大佬钓会儿鱼就拿下五千万天使投资,啧啧啧,可牛逼了。” 日子又开始忙碌起来。 工程公司那边,也捷报连连。前后新拿下三个大单子,再加上去年未完成的项目,方忆三天两头出差,多地奔波。 新公司的大多数事情都由秦良庆负责,他管理方面没多少经验,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未动工土地的设计稿上。遇到不能处理的问题就打电话跟方忆商量,倒也没出岔子,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日历翻到了四月。 自从同学会过后,天气便很谜,要么阴天要么雨天,温度降低,又回到了冷冬。 外婆说是因为今年闰月的原因,所以春天特别迟。 本来往年三月中下旬就开了的梨花,打着骨朵结着花苞,就是迟迟不肯绽放。 这个月月初太阳重返大地,天气回暖,才次第盛开。万亩梨花美景,如皑皑白雪压枝头,蔚为壮观,引得无数游客前来赏色,每日人流量最高能有四五万。 这是区里做得最好的一个旅游项目了。 因此领导就很重视。 每年都要搞一个盛大的开幕式,区长、书记等重要人物都会出席。另外还要划出几个核心地段的展位进行招商,收一笔广告费。 方忆他们运气好,旅游局把葡萄园当成重点扶持项目,把最好的一个展位亭,免费拿给他们投放广告。 不过多半是匆忙决定的,收到这个通知时,距离梨花节开幕式不到五 个工作日。 紧急的实地考察,然后策划出方案,制作宣传物料。公司人手不够,方忆和秦良庆也跟着做执行。 真的是太匆忙了,和时间赛跑似的。 这是他们开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传播,这些游客中,起码有一部分人是未来目标消费者。 即使加班熬夜,也得完成。 他们提前一天过去布场,在那儿住一晚。 秦珍得知后,闹着要看梨花。 秦良庆不答应,柔声哄她,“妈,我们过去工作,不是去玩的,到时没人照顾你。这次就别跟我们一起了,改天专门带你去看梨花,好不好?” 秦珍气鼓鼓,“不好,我不要你照顾。” 她心智跟小孩一样,执拗起来不得了。 转头就去磨方忆,“小方,你带我去看梨花吧。” 方忆耳根子软,没一会儿就抵不住投降了,她说,“那你必须向我保证,乖乖的,不乱跑。” 秦珍笑得欢喜,“我保证乖乖的不乱跑。” 秦良庆得知方忆答应秦珍后,劝她,“还是别让她去。” 方忆笑着说:“阿姨想去,干嘛不带?” “麻烦,影响工作。” “不会的,她很乖,去年和我一起去酒厂,一点没耽误正事。” 方忆看着他,补充说:“放心,不会出事的,我俩都在呢。” 秦良庆想了想,妥协,“你有原则点,别太惯她了。” 方忆听得乐不可支,“什么话,她可是长辈。” 秦良庆:“……” 秦珍可以说是相当听话了,她就在亭子附近玩,看看花逗逗蝴蝶,挖泥巴捏小动物,偶尔还能搭把手,帮忙递点水拿点工具啥的。 傍晚六点收工,忙了一下午,吃完晚饭就各自回房休息。由于不放心秦珍一个人睡,方忆和她一间房。 秦珍作息规律,被方忆守着洗漱后,一沾床就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黑暗中,方忆小心翼翼翻身,她还从来没有住过条件如此简陋的农家乐,有点不适应。 大概由于天气缘故,被子一股潮湿的气味,盖在身上特别难受。 而且隔音不好,现在还有新的客人,车轮声音和交谈声笑声混合在一起,吵得人根本睡不着。 她 索性摸出手机摁亮,给秦良庆发信息:“你和谁一间房?” 他回:“我是多出来的,一个人。” 方忆笑了起来,她叫了秦珍两声,没得到回应,于是问他:“门牌号?” 秦良庆:“楼上,302。” 她收到,披了件外套,拿上桌上的钥匙,轻手轻脚出门。 听见敲门声,秦良庆一点也不意外,一打开门,女人软绵绵的身体缠上来,“今年春天怎么这么冷。” 他关上门,反锁了,“我妈睡了?” 她把他抱得紧紧的,“嗯,睡得可好了。” 秦良庆笑了一声,“你睡不好?” 她抱怨,“被子一股湿气,外面闹闹嚷嚷的,你订的什么农家乐。” 他哄她,“是我的错。” 方忆笑了,“看在你认错态度这么好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她抱得紧,秦良庆突然一愣,握着她双肩拉开距离,低头看到她胸前凸出的两点,“你就这么出门?” 方忆也低头,“不是为了方便嘛——” 她放开他,把外套拉拢,弓着身子双手抱胸,“我刚才这样来着,没人看见。这里只有你能看。” 一抬头,男人目光灼热,笑着看他。 “为了方便?” “……” “只给我看?” “……” “那我就不客气了。” “……” 秦良庆一点没客气,他不仅看了,还吃了。 吃干抹净后,方忆感觉全身力气都被压榨干。 两人静静地抱着缓解余韵,过了一阵,她推开他坐起来穿衣服,“我下去了,万一阿姨起夜,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秦良庆一掌盖在额头上,“我送你。” 方忆说:“不用。” 他长手一伸,捞了t恤穿上。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看文案,末班车,代码0934。 谢谢小仙女投喂,破费啦。 七哥边扛刀边追文扔了1个地雷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simo”“丫丫” ☆、第51章 51. 秦良庆动作麻利套上裤子,揽了方忆肩膀搂在怀里,“走吧。” 门外是露天阳台,夜风习习,吹来梨花极淡的香味。 花瓣被吹散,随风飘进来,落到方忆发间。 秦良庆看见了,“别动。” 方忆停下脚步,“怎么了?” 他逗她玩,“头发上有条虫子。” 她吓了一跳,神情紧张,“什么虫子?那你快帮我弄掉呀。” “好。”他忍住笑,取了花瓣,“你要不要看看。” “咦——不要——”方忆一脸嫌弃。 他却伸出手,递到她眼前。 方忆心咯噔一下,定睛看清楚后,忍不住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秦良庆笑出声,胸膛震颤。 几岁了?小孩似的。 方忆也跟着笑起来。 下了楼到房间门口,他放开她。 方忆摸出钥匙打开,正要进去被拉住,他低头亲她,“要反锁。” “知道知道。” “晚安。” “晚安。” 方忆进屋慢慢关门,留了一指缝,露出眼睛眨巴眨巴,“你快上楼睡觉吧。” 秦良庆点头,“嗯。” 他听见她反锁门的声音,才转身提步走开。 房间里,方忆摸着黑躺回被窝里,腿还是软的。因为太累,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进入梦乡。 晚上秦珍没有起夜,她一觉睡到第二早六点,醒来就叫方忆起床。 外面天刚蒙蒙亮,但因为窗帘严实,屋里依然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 洗漱后,方忆化妆。 秦珍在旁边看着,突然指了指她的嘴唇,“我也要涂红嘴巴。” 方忆乐了,拉了把凳子让她坐下,“好。” 她给她化了全套,拿镜子照给她瞧,“真好看。” 秦珍抿抿口红,左看看右看看,咧着嘴巴笑,“我要让阿庆看。” 事实上秦良庆被吓一跳,但他当然也说:“好看。” 秦珍高兴坏了。 九点钟举行开幕式,领导发言之后就是歌舞表演,还弄了一场高难度杂技舞,效果挺震撼。 震撼归震撼,不过游客们大多都忙着拍美照吃美食。 大概十点钟,秦良庆接到麻老师电话,他必须立即回葡萄园处理急事,于是匆匆离开。 而方忆不用守展位亭,就陪着秦珍四处瞎逛,吃羊肉烤串,玩古装摄影,围观射箭比赛…… 秦珍的新鲜劲只有半天,吃过午饭,她就不愿意到外面,留在房间看动画片。 方忆没法,跟她约定,“那你只能待在这个房间哦,我两个小时后来接你回家,好吗?” 秦珍满口答应,“好。” 再三叮嘱后,方忆去了展位亭。过一会儿,区里几位大领导要到那地方视察。 秦珍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屏幕,时不时被逗得呵呵笑。 不知不觉间,天边挂着的太阳躲回了翻滚的云层里,伴随一声惊雷,雨点落下来。 秦珍听到动静,第一反应是—— 小方还在外面,她被雨淋了怎么办? 第二反应是—— 我要给小方送伞。 于是她把刚才的约定忘在脑后,下楼找老板借了一把伞,撑开打着,走进雨中。 到处都是梨花,一片白茫茫的。秦珍不认识路,她便一直朝前走。 一路碰见好多奔跑避雨的游客,她忽然眼睛一亮,“杨三——” 浑身湿透的高瘦男人停下来,眼神不大耐烦。 他肩膀上挑着一担子土烟。每年梨花节,杨三都要来这儿做路边生意的。 天气预报播了最近一周都是晴天,谁知道突然下起雨,要不是准备了避雨布,两他这箩筐土烟就全废了。 秦珍问他,“你看见小方了吗?她没有伞,我要去找她。” 杨三正想说“没看见”,话到嘴边咽回肚皮。他脑子一转,春天的湿雨冻骨,不如让那女人多淋会,最好感冒发烧吃够苦头,看她怎么嚣张。 他随手一指,“我看见她了,就在那边呢。” 秦珍不疑有他,转身就朝着他指的路走。 杨三看着她背影嗤鼻,“傻子。” 秦珍没什么心智,她想不到那么多。 其实方忆人在亭子里,压根不会被淋。但一连几声响雷,使得她右眼皮直跳,方忆放心不下秦珍,一头扎进雨中。 高跟鞋敲在石阶上,一声一声,震得 她心颤。弯弯绕绕的几段路,她到达平地,找到车子开回农家乐。 老板一看到她,惊讶道:“你没见到你婆婆啊,她给你送伞来了。” 因为之前聊过几句,秦珍跟老板说方忆是她的儿媳妇。 方忆心一紧,“她还没回来?” 老板摇头,“没有。” 方忆浑身发凉,一哆嗦,声音急切,“她往哪儿走的?走多长时间了?” “有十多分钟了,往哪儿走我倒没……” 她没听完,转身就向外面跑。 一颗心直往下沉,梨花花海辽阔,没有方向犹如无头苍蝇乱转。 太害怕秦珍出事,心情又慌又急。 幸好赏花的游客多,走得远的人,这会儿才找到能够避雨的农家乐。 方忆碰上了一群人,连忙跟对方描述秦珍的衣着外貌。 这些人还真见着了。 方忆道了声谢,几乎是冲过去的。 身体泡在湿雨中,她丝毫不觉得冷,只一心想见到秦珍,确认她安全无虞。 事与愿违。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方忆找到秦珍的时候,秦珍发病了。 雨伞被掀在不远处,秦珍神志不清的躺在地上,四肢、脸部不断抽搐,口中直吐白沫,两眼向上翻。 方忆吓得腿一软差点栽倒,她脑子一片乱,想使自己保持镇定,可她全身都在颤抖。 知道秦珍有癫痫病后,她专门了解过急救知识,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按压人中,清理口内的白沫。” 方忆手抖得像筛子,用力掰秦珍嘴巴,被她咬伤渗出血来。 “移除身边所有可能造成伤害的东西。” 没有。也幸好脚下全是松软的泥土,她才没磕伤。 “让患者侧躺。” “适当垫起头部。” “解开衣领。” …… 方忆胆战心惊做完这些,才想起要拨打急救电话。一摸,衣兜空空,手机落在车里。 她双眼通红,心乱如麻,秦珍丝毫没有好转。 她想起了,“如果患者癫痫发作超过5分钟还未缓解,应立即送其到医院。” 方忆不敢耽搁,脱了高跟鞋,万分艰难把秦珍背到背上,跌跌撞撞走出去。 雨幕中,她摔倒几次,步履维艰的回到农家乐。有好心人帮忙坐在后座照顾秦珍,方忆开车火急火燎往医院赶。 秦珍被医生护士接去救治后,方忆哆哆嗦嗦拨秦良庆电话,压抑着哭声,颤抖而无助,“秦阿姨……” 半个钟头后,秦良庆来到医院。 由于及时送到医院抢救,这时秦珍已经脱离危险清醒过来。 方忆守在床边,脸色如雪,嘴唇青白,轻声和秦珍说话。 只是秦珍还没完全恢复,反应比较迟钝。 方忆也不在乎,她不知道自己很冷,也不知道自己颤栗着,脸上露出笑。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见是秦良庆,笑意更大,“秦阿姨没事了。” 说完,支撑着自己的一口气顿时散掉,身子往地上歪。 秦良庆心悬到喉咙口,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堪堪护住她。 怀中人冰冷一片,她没有穿鞋,两只脚沾满泥土,上面还有血迹。 脏兮兮的脸,眉头紧紧蹙着,浑身狼狈。 秦良庆瞬间眼红,心口钝刀子割肉似的疼,抱起轻飘飘的人,大吼出声,“医生。” 这情况在医生的预料之中,唠唠叨叨,“我先前就让她清理下伤口,吊水输液,她偏不听,这……” 男人散发的低气压让他闭嘴,安慰,“不用这么紧张,就是磕伤了,再加上受凉发烧,她身体底子弱,才昏过去的。” 方忆这一昏迷,高烧退却后也睁不开眼睛。她陷入浑浑噩噩的黑暗。 她昏迷期间,秦良庆就坐在她病床前,不吃不喝,寸步不离。 虽然医生表示方忆没有大碍,两日内会醒。可她没醒过来,他就怕得要命。 这期间,秦良庆脑子里装的全是认识她以来的点点滴滴。 其实第一眼,烈日/下她那张扬明艳的笑,他便动心了。 她美丽迷人,他甘愿丢魂。 秦良庆原本以为方忆是食人精血的小/妖/精,可其实她是从天而降,来救赎他这枯败的人生。 她为他做了好多事。 她热烈的爱着他,也爱着他的家人。 她保护他,也保护她的家人。 她毫无保留的付出,也全身心的依赖。 她将他从现实的泥沼中拖出来,迎向阳光和雨露,重获自由与新生。 她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女人。 他对天发誓,永远守护她,绝不再让她受一丝一毫损伤。 还有,他如何能不爱她呢? 他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加爱她,直至死亡。 他祈求,还有来生。 方忆是在第二日半夜醒来的。 她昏睡的这三十多个小时中发生了好多事情。 秦珍已经和平时没两样,生龙活虎的,依然天真。 何清被人追求了,是她的新同事,一个理发师。 柳文杰被卢柯“折磨”得够呛,简直要给人跪了。 杨三死了。这次的大雨冲垮了他家屋后的岩壁,他清理泥土时,突然从里面钻出来一条五步蛇,被咬伤后迟迟没得到救治,中毒身亡。 …… 病房内,因为外面走廊亮着的灯光透了进来,所以没有被黑暗淹没,若隐若现。 方忆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一道暗影闯入视线。 这道暗影本来静止如一潭死水,现在活了过来。 她闻到熟悉的气息,嗓子干涩,“阿庆哥。” 他的声音比她更嘶哑,破碎了一样,“嗯——” 方忆心一塌,抬起手去摸他脸。 她怔怔的,好一会,落了泪,“你该刮胡子了。” 他眼睛生疼,亲吻她的掌心,哽咽道,“好,听你的。” 这年六月一日,秦良庆带着方忆去了民政局。 领证第二天,葡萄园正式开业。 因为极具特色,迅速走红朋友圈,每日客盈满门,其中住宿变/态到需提前半月预订。年终盘算营业额,净利润上亿。 次年春末夏初,另外两百亩土地竣工,将特色民宿和休闲农场完美整合,成为本市最受欢迎的十大旅游地之一,并荣登《美国国家地理》杂志。 等到葡萄成熟时,两位老板在葡萄园举行了盛大而浪漫的结婚典礼。 主婚人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秦良庆双手捧着方忆的脸颊,低头亲吻她。 他又想到了电影里那段对白—— “命运干涉 我们的生活。” “就像我们一样。” “命运把我们连在一起。” “它帮助我们在一起,我们是命中注定的。” “命运真的很奇怪。” “但这是它的美丽之处。” “它是无法解释和预计的,超出控制之内。” 还有那首插曲—— “如果你是我的女人,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吗?我将永远爱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讲完了,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谢谢小仙女们又一程的陪伴支持,感恩。 接下来番外发发糖。 新文《理想三旬》十月中旬开坑,求预收啊~很抱歉之前说过不v的话,要收回一下了,因为小透明不v多半意味着没榜单,那样我很没动力啦,希望理解一下~ 谢谢小仙女投喂,破费啦! 七哥边扛刀边追文扔了1个地雷 谢谢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眠绵”“simo”“纪丰” ☆、第52章 1. 秦良庆和方忆的新房,是他完全按照她的喜好设计出来的。 用自己家里的五百平方米土地做地基,依山傍水而建,风景原生。一栋复古的城堡别墅,她想要的带壁炉的客厅、超大露天游泳池、健身房影音室,一应俱全。 方忆喜欢花草,庭院里便绿意盎然、四季芬芳。 每天清晨,她都会收到秦良庆亲手采摘的沾染着露珠的鲜花。有时是玫瑰、月季,有时是玉兰、百合,有时也会是秀气的野菊或山茶…… 方忆的少女心都炸裂了。 闲下来的时候,俩人就喜欢待在家里。 春天躺在阁楼的吊床上zuoai,或者看一场深夜电影。 夏天约朋友来玩,开烧烤趴,饮酒狂欢。不过秦良庆最喜欢的,还是和她一个游泳健身,兴之所至,仗着空间私密,抱着她尽情折腾。 秋天呢,看夕阳看星星,看彼此的身体。 冬天要么共享体温取暖,要么坐在壁炉旁,她窝在他怀中,昏昏欲睡…… 再浪漫,也不过如此了。 2. 如果不待在家里,他们就出去旅行。 结婚第一年,他们去了柬埔寨。 那里对外开放旅行没多少年。方忆是在网上看到壮阔的世界级文化遗产古迹,被吸引去的。 柬埔寨重信仰,寺庙多。第四天,导游把他们带到香火鼎盛的姐妹庙,介绍说这是他们国家最有名而且许愿最灵的一座。 方忆问秦良庆,“你想不想许愿?” 秦良庆看着她,“你想?” 她点头,“来都来了,拜拜吧。” 他笑了,到旁边的市场买了祭拜用的莲花,两人脱了鞋跟随其他游客一起进去,点香跪祈。 方忆的愿望很快成真。 第二年她怀孕,冬天落雪的时候,儿子诞生。 儿子五岁,秦良庆的愿望也成真了。 他们的小女儿长得像极了方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让他极尽宠爱。 等到女儿能说话走路,一家四口再次去柬埔寨。 这次是还愿,感谢神明眷顾,圆满了他们的爱情。 3. 方忆第一胎怀孕五个月,何清邀请他们夫妻参 加结婚典礼。 何清的丈夫,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男人。 他知道她过去的不幸遭遇。 “如果那年我们认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对不起,我来迟了,以后请允许我保护你。” 何清被打动,她接受了他的爱意,并在相处过程中,逐渐沦陷,回以同样的感情。 婚宴上,秦良庆剥了龙虾放进方忆碗里,发现她目光在别处,他顺着看过去。 一身红裙,画着新娘妆的女人,被一身正装,看上去有点凶凶的男人牵着手,他护着她,不让别人灌她酒。 何清笑盈盈的,偶尔羞赧侧头,眼里盛满了幸福喜悦。 后来这对新人到他们这桌敬酒,何清还是叫秦良庆“阿庆哥”。 只是她看着他的时候,很平静了。 儿子半岁,方忆和秦良庆带着他去参加他干爸柳文杰的结婚典礼。 仪式前两分钟,一头金色短发的新娘颤着手点了根烟,深深吸一口。 透过镜子,她对身后不远处的方忆说,“我没想到真的嫁给他了。” 方忆点点头,“我也没想到。” 沉默半分钟,两个人都笑了。 这晚柳文杰把女人压在shenxia,他吻她,“你今天又抽烟了。” 女人情不自禁的笑,抱着他光luo的背脊,向下游走。 柳文杰没戴眼镜,但距离近,一切都很清晰。 他说:“卢柯,我爱你。” 4. 因为秦良庆和方忆每天都会对彼此说“我爱你”,所以儿子从小就会表达自己的喜欢,也经常把“我爱你”挂在耳边。 那软软糯糯的小奶音简直酥得不行。每当犯了错,这在他严肃的老爸面前,就是一道“免死金牌”。 方忆怀女儿的时候,反应厉害,吃什么吐什么。 儿子一脸担忧,快哭了似的,“妈妈你是不是难受死了?我要带你去找医生。” 方忆心软的一塌糊涂,亲他一口,“不用看医生,等肚子里的小宝宝再长大些,妈妈就不难受了。” 他摸她肚子,“那我在你肚子的时候,也这么难受吗?” 方忆伸手覆在儿子的小手上,“不难受,你可乖了。” 她突然想起有人说过宝宝六岁以前,对孕 育的过程有记忆。 于是她问他,“宝贝,那你记不记得在妈妈肚子都里发生了什么事?” 小男孩不假思索,一脸认真,“我记得呀。” 方忆好奇,“你告诉妈妈好吗?” 他奶声奶气,“我记得妈妈肚子里有一根管子,你还吃东西了,我闻着好香呀。” 方忆本来也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他真的有印象,她惊呆了,直叹神奇。 晚上和秦良庆说起这件事,他笑,“你就听那小子吹牛,他逗你玩呢。” 她不相信,反驳,“他一个四岁小孩能编出这些话?” 他轻抚她肚皮,“没有科学依据。” 方忆:“……” 她第二天接儿子放学,向幼儿园老师求证。 老师说:“我们上个月给孩子们放了教育片,也讲过脐带的作用,他应该记下了。” 方忆:“……” 回家路上,她问儿子,“为什么要骗妈妈呢?” 小男孩软萌天真,“可我忘了是老师教的呀。” 方忆:“……” “妈妈我爱你。” “宝贝,妈妈也爱你。” 5. 秦良庆明显“偏心”,他对女儿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了。 而且还没有原则。女儿不想做作业,只要撒个娇,他就让她看动画片。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发生。对此方忆不得不找他谈话。 “秦先生,你是想把女儿培养成学渣吗?” 秦良庆自知理亏,嘴硬,“她还小,玩玩没事。” 方忆挑眉,“当初你对儿子可不是这样的,他都有意见了哈。” 秦良庆紧张,“那小子跟你说什么了?” 方忆说,“这你别管,反正原则问题上,不许溺爱她。” “好好好,听你的。” 第二天,不论女儿怎么撒娇,秦良庆都不为所动。 小姑娘气的偏过脑袋,头上两个羊角辫一甩,“坏爸爸。” 秦良庆笑容温柔,“你乖乖的。” 小姑娘练了一行字,改变策略,“爸爸,我好困啊,我睡了午觉起来再写好吗?” 才上午十点,秦良庆摇头,柔声哄她,“你现在写完作业 ,下午就可以不用” 小姑娘想了想,勉强妥协,“那好吧。” 十分钟后,秦良庆接了一个电话回到书房,小姑娘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一乐,小心翼翼把她抱回床上。 心想,这可不是他的锅。 6. 女儿十八岁,方忆和她一起照艺术照,后来发了朋友圈。 人人都说,她们是姐妹。 岁月待方忆尤其温柔。 准确来说,是他待她尤其温柔。 这一生,她被他保护着,被他浓烈的爱意滋养着,永远是少女。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就不让大家再多花钱啦(以后我一定提前完结倒计时),谢谢一路支持的你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