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农民相亲记[种田]》 第一章 林国栋将一份文件狠狠地扔到秦黎脸上,怒火冲天地吼道,“这份合同你是怎么做的?给新荣食品的单价少了一个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秦黎捡起文件,低头翻阅,确实在价格上出了问题。其实,这文件不是她做的,而是她组里的小张做的,可是她是组长,组员犯错她没发现就是她的错,所以她哑口无言。 “我会尽快去改。” 林国栋越想后怕,要不是他临时起意让秘书将文件检查一遍,后果不堪设想。十万和一百万那可不只是书面上的一个零,到时候合同签了,谁来填补当中的漏洞。 他看着秦黎,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没好气地道,“你要是没心思干活,就好好在家待着,别来拖我们的后腿。这个饭碗你不要,多的是人抢。” 秦黎抿了抿嘴,吞下委屈,低声下气地道,“对不起,林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 林国栋气呼呼地道,“再犯错,就给我滚蛋。我们公司不需要酒囊饭袋!” 这句话说重了,这些年秦黎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毕竟不是机器,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企业为了省钱,在人事上能扣则扣,她一个人要干几个人的活,日夜加班,有时候真的是心有余力不足。 和上级领导请示增加人事,他们就一句话,你不行就退下来,让能人上。秦黎在这家国营企业打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升科,怎么肯轻言放弃?只能一个字,忍。 见秦黎捧着文件从办公室里出来,张芬急忙迎了上来,一脸愧疚地道,“对不起,黎姐,都是我不好。” 秦黎吃了训,心里不爽,但她没有把怒气转移,而是心平气和地道,“你能力不错,就是粗心大意,下次注意。” 见她帮自己扛了,张芬心生愧疚,伸手接过文件,道,“黎姐,我一定会认真核对的。” 秦黎道,“今天加个班,把文件赶来。我留下来帮你。” 刚说完这句,秦黎手机就响了。 是母亲的电话,这几年秦黎和家里的关系有些紧张,主要是父母偏心大哥,总把她当摇钱树。 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在哪里?” “在公司。” “还没下班?” 秦黎不瘟不火地回答,“加班。” 秦母,“怎么 天天加班?你不会是敷衍我吧!今晚给浩浩过生日,你没时间也得过来一趟,晚饭吃不吃随便你,但礼物要带来。” 浩浩是秦黎大哥秦明的儿子,今年五岁,秦家三代单传,所以上上下下对这个孙子宝贝得不行,愣是把他惯成了一个熊孩子。 秦黎道,“今天真的不行,我要加班,礼物我以后补上。” 秦母听了就来气,道,“不行,你今天一定要来。还有把你老公也喊来。哪有女婿大半年不上门的?我们这邻里邻外都说闲话了。” “孙溢这几天没空……”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母打断,“什么没空?明天周末,什么事不能放一下?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见。” 不等她回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秦黎叹了一口气,转身正好对上张芬的目光,有些尴尬。 见状,张芬忙道,“黎姐,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要不你先下班,我一个人加班赶出来。” 秦黎不放心,但又不敢忤逆老妈,犹豫后道,“那你做完后放在我办公桌上,我明早来公司检查一遍。” 张芬,“好的。黎姐,你快去吧。” 秦黎收拾了一下,等林国栋下班后,也匆匆走了。 她边走边打电话给孙溢,但手机一直关机,联系不到人,只好打车去他公司截人。 没想到这一截,竟截出一个小三来。 她刚下计程车,就看见孙溢牵着一个年轻女人的手,两人亲亲我我说说笑笑,男的俊女的俏,路人都要回头看一眼,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人。 秦黎一愣,万万没想到这狗血的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上去扇两人一个大耳光,还是该拍照取证。总之,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孙溢比秦黎大四岁,是个孤儿,一直寄住在表叔家里。表婶对他不好,所以他很早就缀学,出去打工赚钱。两人第一次相遇,是在秦黎念的大学附近的小餐馆,孙溢在那当跑堂。孙溢条件不好,是个穷小子,但他高大帅气,又一副不言苟笑的模样,很吸引这些刚进大学、情窦初开的大一女生。 那时,秦黎对孙溢几乎是一见钟情,但她没敢表白,而是天天去饭店吃饭,偷偷地看着他。时间一长,孙溢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一来二去,就顺理成章走到了一起。 两人从大一开始谈恋爱,等秦黎一毕 业,就步入婚姻殿堂。一直到现在她二十七,最好的七年光阴都给了这个男人。刚结婚的时候,孙溢太穷,连像样的房子都租不起。秦黎不顾家人反对,不嫌他穷,宁愿坐在他这辆破自行车上笑,也不愿意坐宝马车里哭。后来,孙溢开始做水产生意,开饭店开茶楼,生意越来越好,也越做越大,混的风生水起。 他用了七年的时间摆脱一个穷小子的身份,成为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但这七年之痒也让两人之间的激情慢慢淡化,最后只剩下责任。 秦黎为这个家付出很多,怀孕三次,第一次怀孕因为孙溢的事业正在上升期,没钱也没精力养孩子,所以只好含泪打掉。第二次是宫外孕,不得不流掉。第三次怀孕七周,发现胎儿没有胎心,自然流产。之后,肚子就一直没有动静了。 也曾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她因为第一次人流,对身体损伤很大,胎盘在子宫里坐不牢,怀胎容易保胎难。有了两次滑胎经历,秦黎身心俱疲,没有胆量再尝试第四次。 有一度,孙溢对她百依百顺,没再提起孩子的事。秦黎以为就算没孩子,他们也会相持到老,可是没想到……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她的世界瞬间坍塌了,身体中有什么东西碎成渣子。她捏着拳头,浑身瑟瑟发抖,怒火就像火山口的火星苗子,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她死死地瞪着两人,恨不得就像那些原配抓小三的视频一样,冲上前剥光那女人的衣服,再狠狠地扇她耳光,让全天下人知道这个女人是个不要脸的小三。 但秦黎最终还是没有走出这一步。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么做,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离婚。那么,她想离婚吗? 她的心很乱,离不离婚,这并不是一个能立即给出答案的问题。这牵涉到很多,比如他们的共同财产,还有舆论施加的压力,以及她将来的去向。她已经二十八岁了,长得又不是特别漂亮,工作也一般,还不能生育,离婚后何去何从?这个社会对离异不孕的女人真的没有多少包容。 那她应该怎么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吗?就这么混日子一直到老死? 一时间,秦黎的思绪百转千回,千万种可能在脑中滑过,最终没有一个答案。 那两个挽着手的人早不见了踪影,只有她还站在原地,灯光把她有点微胖的身影拉的又细又长,路上的人熙熙攘攘,却让她感到了孤独。 这是一种绝望的无助感,从心口蔓延开,最后 在整个身体里生根发芽。 这时,手机又响了,还是秦母。 “下班了没?什么时候过来?” “妈……”秦黎叫了一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掉了一腮帮。 秦母敏感地问,“怎么了?” 秦黎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妈,我想离婚。”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母打断,“说什么呢?” “我和孙溢过不下去了。” 秦母,“你俩又吵架了?不是叫你让着他一点?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一点也不让我们省心?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对了,别忘了买礼物。浩浩要那个什么乐高的拼盘玩具,一会儿带回来。” 手机挂断,电话那边只剩下忙音。 秦黎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脸上的眼泪被风吹干,她打起精神,去商场买乐高。 *** 秦父秦母爱面子,浩浩的生日酒定在一个高档饭店里,一共三桌,除了亲戚街坊四邻,还有一些幼儿园的老师同学。 秦黎到的时候,生日酒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浩浩看见礼物,开心地尖叫一声,一下就把乐高玩具抢了过去,连句谢谢也没用。 嫂子瞄了眼包装盒上的价格,装模作样地要去掏钱,“这套玩具要两千八啊?这么贵!怎么好意思让小姑子破费。” 秦黎还没开口,就被秦母挡下了,道,“还什么还,不就两千多块钱,这是她做姑姑的一点心意。” 刘小娟本来也就做做样子,听婆婆这么说,自然而然地把拿钱的手缩回去了。 旁座的邻里见了,不无羡慕地道,“你们黎黎真是疼侄子,这么贵的玩具也舍得买。” 秦母自豪地道,“那是当然,我们秦黎嫁了个好男人。你不知道我女婿多会赚钱!一个月收入少说十万,还特地给我们黎黎买了一栋房子,现在s市是什么房价?好几百万呢!今年过年他说要给我和老头子买一辆大奔,哎,我们都是快进棺材的人了,还买什么车呀?” 邻里接嘴,“是呀。车子不实惠,还要学驾照,不如给现金。” “可不就是。所以他就给了我们一张银行卡,说是要给浩浩买房子娶媳妇。” “浩浩这才几岁?就想到娶媳妇了。” 秦母,“现在社会压力大,没房没车娶不到老婆,我们浩浩不能输在起跑 线上,这硬件软件都要抓。” 孙溢已经大半年没去她娘家,根本没给过什么银行卡,这都是秦母一厢情愿瞎吹的。秦母以前不同意两人谈朋友,因为孙溢是个穷小子,后来孙溢发达了,她又开始吹捧这个女婿。 秦母吹起牛来没边没际,秦黎实在听不下去,找了个借口想开溜,反正她礼物也带到了,人也出现过了,礼数都到了。 “妈,单位还有事,我先走了。” 秦母一把拉住她,道,“等等,你去把这顿饭的单子买了。” 秦黎指着自己,“我买?浩浩摆生日酒,不是应该大哥买单吗?” “你大哥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做妹妹的,请个客又怎么了?” 每次出去,都是秦黎买单,谁让她经济条件都比他们好?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平时也就算了,但今天秦黎心情不好,便回了一句嘴,“没钱那就别来这种大酒店。” 秦母听了,顿时炸了毛,“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你没看见请了浩浩的同学老师,要不上点档次,浩浩以后在幼儿园里要被人欺负的!” 这话秦黎也不是第一次听,她决定还是闭嘴,反正母亲歪理一通,永远说不过她。 买完单,秦母又追了出来,道,“哎,;你别急着走,我还有话和你说。” 秦黎只好站住脚,问,“妈,你说。” 秦母道,“你看这几年房价一直在升,养儿防老不如买房养老,你哥嫂一直和我们两老住在一起,以前没孩子也就算了,现在有孩子了,也不方便。所以我们打算买套房,和他们分开住。” 说到这里,秦母偷偷地瞥了秦黎一眼,见她没开口反对,便道,“要不你贴我们一点钱?” 秦黎,“贴多少?” 秦母一咬牙,“三百万。” 第二章 秦黎听了顿时叫出声,“什么?三百万?” 秦母嘘了声,四处看看,见没熟人,才放下心,“我们两口子就买个小户型,这个地段很好,才三百万。” 秦黎觉得不可思议,母亲怎么可以轻飘飘地提出这个要求,“才三百万?有些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秦母陪笑,“你赚不到,但孙溢赚的到。这些年他起码赚了几千万了吧。拿出来三百万给丈母娘买个房子也是应该的。” 秦黎冷笑,“这不是给你买房子,我看是给大哥买吧。是不是嫂子又在你耳边吹风了?” 秦母举起双手保证,“没有,绝对没有。” 秦黎道,“别说三百万,就是三十万,我也没有。” 秦母陪笑道,“那要不这样,这房子就写你的名字,以后我们不在了,房子还是你的。你就当是给自己买房养老。” 秦黎,“恐怕是给大哥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老房子的房产证已经偷偷改成他和浩浩的名字了,今后就是他们的财产,和我没有关系。” 秦母一愣,“你怎么知道?” “是大嫂太得意,在我面前显摆,不小心露出来的。”秦黎埋怨地望向母亲,“我也是你孩子,就算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要倾斜的这么厉害,行吗?” 秦母自知理亏,恼羞成怒,“你这孩子怎么和妈说话的?我把你养育大,花了多少钱和心思,现在让你给妈买房子怎么了?又不是给别人买。房产证上也写你的名字,你就当是投资,哪里吃亏了?说不定以后房价涨上去,你还要感谢我们。” 秦黎,“我不需要买房养老,将来我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你家在这里,当然人也在这里。乖,回去好好地和孙溢商量商量。你看人家对门老梁的女儿,嫁的还不如你,已经给爸妈换了一套别墅。我也不要求你买别墅,就一套两室户。” 秦黎,“这不可能。” 秦母不解,“为什么?” “我没钱。” “没钱去问孙溢要啊。”说到这里,秦母突然想到了之前电话里女儿提起要离婚的事,便缓下性子劝解道,“你是和他吵架了吧?男人都要面子,你去服个软,哄一哄,不就好了。哪个夫妻不是床头吵床尾和。” 秦黎道,“妈,我过得不开心。” “怎么不开心了?” “现在孙溢一个月到头都不回来一次,我俩见面不是吵架就是白板对死,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我要离婚!” 秦母脸一板,“别乱说,这么好的男人你去哪里找。” 秦黎受不了母亲一味地表扬孙溢,一时难以控制情绪,冲着她喊道,“他在外面都有女人了,还好什么?” 秦母一愣,不可置信地道,“孙溢出轨了?你没搞错吧!” 秦黎一下子红了眼睛,“我亲眼看见。” 秦母沉默了一会儿,顿时爆发了,“这个死没良心,也不想想你是怎么对他的。当初要不是支持他下海,硬把孩子打掉,你会成习惯性流产?现在他飞黄腾达了,就不要你这糟糠之妻了!他对得起你,对得起那个孩子吗?” 这话字字剜心,秦黎哽咽着哀求,“妈,你别说了。” 秦母心里有气,“这个没良心的。不行,我要去他公司找他,还有那个小三……” 秦黎拉住母亲,“妈,你这样做,还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秦母,“那你打算怎么办?” 秦黎,“我想离婚。” 秦母坚定地道,“不行。你这样离婚,就等于一无所有了,会被人笑话的。” 秦母说这话是有私心的,其实怕被笑话的是她自己,这辈子养了两个孩子,老大不中用,就指望女儿。女婿本来是个穷小子,现在好不容易熬出头,有出息了,两人要是一离婚,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秦黎,“妈,你别总想你自己。” 秦母立马反驳,“我哪里只想自己?我这是为你好。你老大不小,没几年就奔三了,结过婚,还不能生育,说得难听点,就是残花败柳了。又没什么特长,将来你一个人怎么过?” 见秦黎脸色糟糕,她忙又道,“别嫌妈说的不好听,但这世界就是这样现实。离了婚后,你怎么面对人家的流言蜚语?” 秦黎,“是你不能面对吧!” 秦母苦口婆心,“我一把老骨头,马上要进棺材了,但你还有大半辈子的路要走。黎黎,听妈的话,人生不能太认真,也没用尽善尽美的人,睁眼闭眼,对大家都好。男人钱赚多了,诱惑也大,总有一些花花心肠,只要他不提离婚,你也千万别提,知道吗?” 母亲的意思她懂,就是让她别放弃现在的生活,得过且过的过日子。 秦黎心很乱, 敷衍地对母亲道,“我再想想。” 秦母却不依不饶地继续道,“感情最靠不住,还是钱靠得住。你想清楚了。离婚你是便宜了那小三,这么多年跟着他吃苦,好不容易熬出头,就算吊死他们,也不能让三捡便宜。” 秦黎,“妈,我知道了。” 秦母,“我这话糙理不糙,你别一时冲动,知道吗?” 秦黎嗯了一声,实在不想再待下去了,匆匆忙忙地打车走了。 秦母看着她的背影,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回到宴会厅,客人七七八八都走了,只剩下秦家人。 媳妇在给浩浩穿衣服,秦父在打包,秦明看见母亲进来,忙捻灭了烟头,走过去问, “怎么样,妹子答应了买房了吗?” 秦母白了他一眼,道,“她没钱。” 秦明叫道,“她没钱她老公有啊。孙溢……” “你别总是孙溢孙溢的,人家姓孙你姓秦,他有钱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们是亲戚啊。” 秦母叹了口气,“这个亲戚恐怕当不长了。” 秦明,“怎么了?” 秦母简单地道,“孙溢找小三,黎黎要离婚。” 秦明啊了一声,“她要是离了,那房子怎么办?” 秦母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有手有脚,自己赚钱自己买。” “开玩笑,300万,我要赚到猴年马月去。” “那就老老实实在家和我们一起窝着。” 秦明不死心,“你再劝劝妹子。她这情况要是离了,就相当于作死。” 秦母也心烦意乱的,随手挥了挥,不耐烦的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别老是靠着你妹妹,有点出息行吗?这些年她给你们的好处也够多了。” 秦明道,“要不我去找孙溢谈谈?” 秦母,“谈什么?怎么谈?” 秦明,“警告他下,要是敢把我妹甩了,我要他好看。” 秦母用力拍了他一巴掌,怒道,“你懂点事,别净添乱。” “那我就去找那小三……” 秦明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媳妇一把抓住,“行了,妈自有打算,你就歇着点吧。” *** 从饭店出来,秦黎也没地方可去,她不想回那个 冷冰冰的家,车轮子一滚,又去了单位。 张芬刚收拾好准备离开,正好和秦黎打了个照面,她面带惊讶的道,“黎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放心,过来看看。”没给她发问的机会,秦黎又问,“你报价单都修改好了吗?” 张芬点头,“我都做好了,核对了好几遍,这次不会有错了。” 秦黎道,“那你赶紧回家吧。” 张芬打了个招呼,走了,只剩下秦黎一个人。 秦黎打开报价单翻了两页,心里装着事儿,哪里看得进去。 闭上眼就想到孙溢牵着小三的样子,那笑容是多么的春风得意,就像七年前,他们第一次约会那样。时间虽然带走了许多,但有些感情仍然沉淀了下来,以为不在乎了、不爱了、无所谓了,但当一方背叛的时候,心还是会痛,觉得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秦黎拿出电话,再次拨给孙溢,还是没人接听,她甚至怀疑是不是他把自己拉进了黑名单。于是,她用单位的座机又拨了一个过去。 响了很多次后,电话出乎意料地接通了,那端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秦黎的心一跳,竟然一下子失了声。没想到,他真的把自己拉进了黑名单,夫妻做成这样也实在是失败。 孙溢,“是谁找我?” “是我。” 孙溢一怔,“秦黎?” 秦黎自嘲,“你就这么不想接我电话?” 孙溢自知无理,只能干涩的笑了声,“不是。刚才是我没听到铃声,你别多想。” 秦黎,“你现在在哪里?” 孙溢,“我还在办公室,今天要加班,就不回家了。” 秦黎,“就你一个人?” 孙溢有些不耐烦,“除了我,还有谁?没什么事,我挂了。” 这冷淡的态度让秦黎忍无可忍,突然爆发了,对着电话吼道,“房间里还有别人吧?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会讨你喜欢。孙溢,你对得起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孙溢道,“你别胡思乱想,这儿没别人。” 秦黎知道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如果想挽回这段婚姻,就应该装作不知道。即使不想挽回,为了离婚分财产,在收集到证据之前也不该打草惊蛇。但是,在这一刻,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痛恨愤怒埋怨铸造成一把锋 利的剑,斩断她的理智。 “没别人?你骗谁呢?我亲眼看见你搂着一个女人,那股亲热劲儿,别告诉我她只是你妹妹。” 电话那头立即安静了下来,孙溢的声音有些低沉,“你都看见了?” “是,我都看见了。没想到,所以你是这样的人,敢做不敢当。” 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孙溢坦白道,“没错,我在外面有女人了。秦黎,我们离婚吧。” 离婚两个字沉重如山,一下子砸下来,把秦黎砸闷了。她以为孙溢会哄她,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离婚。自己想离婚是一回事,这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见她不说话声音,孙溢又道,“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这个渣男,凭什么,凭什么决定她的未来。 “离了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娶她了,是吧?我不离,我就是不离,只要我一天不离婚,她一天就是小三,你们就一天不合法!” 孙溢,“那你想怎么样?秦黎,我对你没感情了。这样吊着,也只是相互伤害,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不是你说了算!” “好好,我说了不算。但秦黎,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放彼此一条生路。” “孙溢,你这个渣男,是我当初瞎了眼,才会跟你结婚。” 孙溢耐心磨光了,道,“所以现在离婚也来得及。好了,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和你说了,等过几天你冷静下来,我再来找你谈。” 说完,不等秦黎反应,就把电话挂了。 秦黎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心中被冲天的怨气焚烧,用力扔掉电话,趴在办公桌上痛定思痛大声哭起来。除了满腔的愤怒悲伤,还有不甘和彷徨。 第三章 秦黎神使鬼差地去找了小三,小三名叫许婧,是孙溢新招来不久的秘书。这狗血故事真的没什么新意,无非是男人创业成功成了老板,然后挡不住诱惑,又和漂亮秘书搞到一起的戏码。 许婧今年才二十一,正是貌美如花的年龄,一头大波浪,再加上今年流行的烟熏妆,就一个字形容:骚。 秦黎站在一边看着,自己都觉得相形见绌,七年的感情,抵不过小三抛来的一记媚眼。 胸中翻起惊涛骇浪,在冲动的驱使之下,秦黎神差鬼使般地走了上去,决定和他摊牌。没有开场白,直截了当地叙述来意。 “我是孙溢的老婆,我希望你能离开他……”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呛了一句,“我的爱情我自己会看着办,所以你的婚姻也由你自己守护。” 言下之意就是有本事你守住你老公,我们各凭本事抢男人。 秦黎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忍不住动了手,啪的一声打了她一巴掌,清脆响亮。 许婧捂着脸,不可置信地叫道,“你打我!” 秦黎,“替你妈教育你。” 许婧不甘示弱地一巴掌扇回去,“你没资格打我,这巴掌还给你。要打就回去打你的男人,是他耐不住寂寞出轨。” 秦黎捂着脸,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这么猖狂,当小三还当得理直气壮。 “你破坏别人的家庭,难道就没有半点内疚感?” 许婧道,“有的。所以你赶紧和孙溢离婚吧。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秦黎气的发疯,“你就不怕遭报应?” 许婧笑了笑,“这年头要有报应,贪官早被雷劈死了。” 秦黎握紧了拳头,这一刻真想和她同归于尽。 看见她龇牙咧嘴的样子,许婧有些怕了,向后退了一步,以防她再次动手。 秦黎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面对小三的挑衅,或许她该冲上前去撕裂她的笑脸,或者哭天抢地的获得同情,再不济也该狠狠骂她一顿…… 可这样,她和弃妇又有什么区别?所以她忍住了,最终没再动手。可怜的女人,已经失去了青春,如果连这一点内涵和风度也没了,那她真的成了一个下堂妻。 “我不会离婚的,我不会成全你们。所以,你永远只能当小三。” 这是秦黎最狠的话,也是对许 婧最大的打击,一个小三最憋屈的就是扶不了正。只不过,这样吊着,伤害别人,更伤害自己。 秦黎一个人走在马路上,天大地大,竟然没有她可去的地方。刚才看见许婧眼里露出了惊慌,她有一瞬间的酸爽,但也仅仅只是那么眨眼的瞬间,随即又被无尽的迷茫吞没。 她拿出手机,找出孙溢的电话,通讯录上写的是我的老公。记得一开始存号码的时候,她写的是我们的老公,当时孙溢还笑她说,怎么是我们的老公?我是你一个人的。所以应该改成我的老公。 当初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伤心。现实证明了,没有一场爱情是可以天长地久,不管相恋的时候有多轰轰烈烈,当激情过去,最终只剩下琐碎的岁月。那么,出不出轨,就看男人的品质了。 在接通电话的那一瞬,秦黎又把电话挂断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离婚。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她以为是孙溢打来的,心脏重重一跳,可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一听,才知道原来是曲丹妮。 丹妮是她大学里的死党,两人睡一个宿舍,又是一个专业,每天同进同出,所以感情特别好。大学毕业后,丹妮去了德国,在那留学定居。近两年她很少回国,两人交叉少了,但微信扣扣的联系却没有间断过,四年同窗的感情依旧。 “是我,丹妮。”丹妮的声音充满了活力,仿佛依然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姑娘。 秦黎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老的不是身体,而是心态。 “你什么回来的?” “今早六点。”曲丹妮洋溢着热情,“我一下飞机就来找你,够意思吧。” 秦黎打起精神,“吃午饭了吗?我请你。” 曲丹妮道,“刚吃过,肚子倒是不饿,就是想四处走走。这两年s市的变化真是大啊,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拔地起。黎黎,你有空没?” 秦黎,“有。今天我调休了。” 曲丹妮,“那正好。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我在新北经济开发区。” “我现在就打车过来,你等我。” 秦黎在开发区的街心花园里走了一圈,这一带她很熟,以前经常来。孙溢的公司就在开发区里,有一段时间,她没工作,靠孙溢养着,就一天两次地来。中午给给他送饭,晚上接他下班,两人如胶似漆,羡慕死旁人。后来,她找了现 在这个工作,为了评职称,为了升职,忙得不可开交。渐渐的,忽略了孙溢,再加上三次流产,心力交瘁,最终导致两人越走越远。 有一点许婧说的对,男人出轨,女人也有一部分的责任,婚姻是要经营的,想一劳永逸是不可能的。 越想越心酸,越想越伤心,想到过去的甜言蜜语,秦黎始终无法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抛弃了,心底深处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毕竟自己为这个家付出了足够多,哪怕看在自己流产三次的份上,孙溢也不会对自己太绝情。 手机又响了,接起来一听,还是曲丹妮。 “转头四十度,你会看到一个大嘴美女……快点向她挥手示意。” 秦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曲丹妮穿着一条花裙,带着一顶太阳帽,一头利落的短发披肩,俏生生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花树下。 秦黎有些晃眼,仿佛时间又退回到了七年前,两人第一次在校园里见面的时候。 老天真是不公平,在有些人身上划下了岁月的痕迹,却对有些人格外宽容。 曲丹妮大步走了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好久不见,秦黎!” 好友相逢的喜悦冲淡了她心中的怨怒,秦黎伸手回抱了她一下,道,“丹妮,你还是那个样子,一点也没变。” 曲丹妮撩了一下头发,道,“当然,我青春永驻。倒是你……” 她退后一步,挑剔地上下打量,“怎么打扮得这么老气?头发盘得像个老太婆,衣服颜色这么素,连个妆也不化!” 好友向来就这么毒舌,秦黎习以为常。 曲丹妮,“你晚上没事吧?” 秦黎摇头。 曲丹妮拉了她一把,道,“走。” “去哪?” “购物美容做头发。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去参加同学聚会。” 秦黎还没来得及开口,曲丹妮就抢着道,“今天大伙儿给我接风,不去就是不给面子。” 秦黎没这心思,可又不好回绝。 曲丹妮半劝半拉地道,“你每天上班回家两点成一线,无不无聊啊。是不是怕孙跑堂不答应,要不把他一起叫来黑皮?” 孙溢出轨,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所以没告诉曲丹妮。 秦黎听到她提起孙溢这个名字,心里一难过,有句话说的真没错,富贵夫妻多磨难,贫穷夫妻百事 哀啊。 见她神色不对,曲丹妮问,“怎么了?和孙跑堂吵架了?” 秦黎不想把自己的伤口揭开给别人看,掩饰地笑了笑,“我们哪会吵架,我去还不行吗?” 目的达成,曲丹妮笑眯眯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挽着她,就近选了一家美容美发店,道,“走,我们先去做个脸。据说现在国内很流行水疗,我这皮肤啊,熬不住德国那干燥的天气。” 这里是开发区,多的是白领丽人,所以美容店高端大气上档次。秦黎从没进去消费过,被这惊人的价格震慑。 曲丹妮笑她,“你是哪个村里来的,这种地段老板能放弃斩人的机会吗?” 秦黎没话说,这几年她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衣服是淘宝上买的,头发是十块钱剪,美容瘦身之类从不去。人家都羡慕她是个阔太太,其实,她也只是个眼界狭窄的小女人而已。 曲丹妮苦口婆心,“你老公这么会赚钱,你又不缺钱,就该及时行乐。” 秦黎笑了笑,有苦说不出。 曲丹妮喊了两个美容师过来给她们做面部水疗。 秦黎问,“你还在那家化学公司?” 曲丹妮,“早换了。我现在在德国一个电视台工作。” 秦黎,“听上去不错。” 曲丹妮,“我只是个打杂的,还不就那样。不过电视台里趣事多,看着开眼界倒是真的。对了,最近他们在录制一个电视节目,挺有趣的,叫农民相亲记。就是给德国农民介绍对象。” 秦黎问,“德国人也相亲?” 曲丹妮,“山里的剩男多。全世界都一样,年轻人都爱往城市挤,乡下人就讨不到老婆了。” 秦黎听着曲丹妮说她这些年在国外的经历,心里真心羡慕,现在她被这些琐碎的家事拖着拽着,就像一只翅膀上了枷锁的小鸟,想飞飞不高,想飞飞不远。 曲丹妮道,“你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一个人虽然潇洒,但也孤独。有时候,我真有冲动,随便找个人嫁了算,可又怕嫁不好。不如就去精子银行找个帅哥,生个可爱的混血宝宝,也算是人生逆袭。” 说到这里,曲丹妮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语,忙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刺激你。” 秦黎,“没事。” 曲丹妮,“你们还在看不孕不育吗?德国医学发达,要不然你们来德国试试,我可以帮 你联系医院。” 秦黎很感激好友的热情,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了。 见她不说话,曲丹妮又道,“到时候你年纪就大了,就真力不从心了。乘现在年轻,好好调理,还是有希望的。其实滑胎体质也没关系,大不了全程卧床,把工作辞了在家保胎。” 秦黎道,“到时候再说。” 做完脸,两人从二楼美容室出来,曲丹妮说,“我打算做个水离子烫,把头发拉直。你呢?” 秦黎正想回答,这时美容院又有客人来了,门口的迎宾小妹们异口同声地叫道,“欢迎光临。” 秦黎下意识地投去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却让她愣怔当场,来的一对男女十指紧扣,女的是她刚见过的许婧,而男的……是她的老公孙溢。 看着两人毫不忌讳地当众秀恩爱,她整个人就像被石化的雕像,一点点发硬发冷,最后从心底深处离开了一个口子,裂缝越来越大,最后碰的一声,碎成片片渣。 她听到曲丹妮在身边叫道,“这不是孙溢……嘿,这小子出轨了!” 第四章 曲丹妮想要上去,却被秦黎一把拉了下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上楼。 秦黎飞快地买单,拽着她离开。 曲丹妮觉得憋屈,用力甩掉她的手,叫道,“有鬼的人是他,你跑什么?为什么不上去拆穿他?” 秦黎,“这么多人看着,我丢不起这个脸。” 曲丹妮恨铁不成钢,“该丢脸的人也是他好么!就是要让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孙溢是个怎么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渣子!” “这样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至少能出口气。” 秦黎,“然后呢?” 曲丹妮,“什么然后?” 秦黎,“出气之后呢?” 曲丹妮,“离婚!这种渣男你还要他干嘛?” 秦黎,“没这么简单的。” 曲丹妮,“怎么不简单?你们又没孩子,离婚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秦黎有些无奈,“我和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不是说分就能分的。” 曲丹妮觉得不可思议,叫道,“这种渣男,你还爱他?” 见她不说话,曲丹妮又道,“黎黎,你醒醒吧。你为他流产三次,以后能不能怀孕还是个未知数,他不好好弥补你也就算了,还要找三儿。这不是性格问题,是道德问题,这样的人值得你去爱?” “都老夫老妻了,还谈什么爱情。如果年轻三岁,我早就离开他了。可现在……我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一个不能生育的二十八岁女人,离了婚后,你让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该干嘛干嘛,又不是离了男人地球不转。” 说的简单,但事情真摊上自己,恐怕就没这么潇洒。 “还有我爸妈那边怎么交代,我妈不同意我离婚。我一提,她就和我闹。” 曲丹妮,“你离婚要你爸妈同意做什么?当初结婚你不也一样没征求他们同意?” 秦黎觉得和她说不清楚,“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说来说去,其实你就是不想改变!即便这样的生活已经没有质量可言,却仍然不愿意去改变,为什么?真是因为割舍不下的点夫妻之情吗?当然不是。我告诉你是为什么,是因为人的惰性和懦弱。去改变一种习以为常的生活状态,需要克服麻烦的决心,也需要迎接新生活 的勇气,更需要强大的抗压能力。而人那种能坐绝不会站,能躺绝不会坐的惰性,让大多数人遇上婚变时候,都抱着得过且过的心理。但是,黎黎,这种事情就像身体里的一颗肿瘤,不一刀切除掉,会一直痛到死。” “那你教教我,我应该怎么办?” “收集证据,然后离婚,最好能让他净身出户,看那女人还要不要他。你们有多少财产,你知道吗?” 秦黎摇头,“存折都在他那里,他每个月给我五千块贴补家用。” “什么?才五千?为小三一掷千金倒是舍得……”见秦黎脸色不对,她转口道,“你什么时候知道孙溢出轨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一个人憋在心里也不怕憋出毛病。” 秦黎,“我也是刚知道。” “那你挽回过了吗?” 秦黎摇头,“他很久没回家,见不到人。” “你太粗心大意了,他不回家你就该警惕了,男人都是贱货,不闻不问等于放纵。”曲丹妮语重心长地道,“黎黎,算了,这个男人咱不要了,我再给你介绍一个。” 秦黎苦笑,“像我这种条件谁看得上?” 曲丹妮灵光一现,突发奇想道,“要不你去参加我那个农民相亲的节目。外国人思想开放,不在乎处不处,也不在乎生不生小孩子的。” 曲丹妮越说越带劲,道,“我觉得行。” 秦黎摇头,“你饶了我吧。” 曲丹妮道,“我是认真的。可以办个留学签证,你以前本来就是德语系的,再回炉深造下,一点问题也没有。等到了德国,你可以先住我家,然后我帮你安排相亲,怎么样?” 秦黎,“出国要钱,我哪来的钱?” “所以要和孙溢谈条件,给你五百万,你立马签字。” 秦黎摇头,“你想的太天真了。我要是出国,我爸妈会杀了我的。而且,孙溢已经给我一笔钱了。” “钱呢?” “被我父母拿去给大哥投资做生意了。” “那你有没分红?” “都赔了。” 曲丹妮被气笑,“你这还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 秦黎,“我爸妈轮流去我和孙溢的单位闹,有一次还让我哥给孙溢跪下要钱,孙溢实在看不下,当场就划了一笔钱给他们。” 曲丹妮 听得瞠目结舌,“还有这么极品的事。” 秦黎无奈,“我父母是贪财,可他们毕竟把我养大,没饿着我也没冻着我,我总不能不管他们。” “你管你父母没错,可你大哥算是几个意思。还真靠你身上了。” 秦黎,“我爸妈一直就重男轻女,从小宠着我哥,现在有了孙子,更是一心向着他们。我不给钱,他们就闹。” 曲丹妮道,“我真心劝你一句,跟我一起出国避远点。女人还是为自己多考虑一点,不然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一家极品奇葩,足够把你拖死。唉,看着你现在这样,我就更不想结婚了。想当初,你和孙跑堂那可是如胶似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那种。” 见秦黎眼睛发红,曲丹妮不敢再感叹了,挥了挥手,道,“算了,不说不说了。走,我们还是去参加聚会吧。好几个要好的小姐妹还提起你。那个胖妹王,你还记得不,她也离婚了,带着一个五岁的孩子,现在全世界玩,可潇洒了。女人就该这样,别被舆论和孩子束缚住,男人啊,都是浮云,自己有钱有能力才是王道。” 秦黎叹了口气,道理都懂,可真要做起来难。就像明知道是肿瘤,留着会死,却因为怕疼,怕好不起来,怕时刻恶化,而拖延着不去看,不去切除。 看着好友憔悴的脸,曲丹妮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拍了拍她的手,道,“慢慢来吧!” *** 来聚会的都是大学朋友,以前同一个班,现在各有前程。有人自己开公司,有人在家做贤妻良母,也有人出国深造,拖儿带女的看不惯独身主义,独身主义地嘲笑拖儿带女,反正大家见了面就互怼。 秦黎和一群老同学在一起说说笑笑,还挺有意思的,似乎又回到了欢乐的大学时代,阴晦的心情去了大半。 以前不是上班,就是在家做家务,从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她就像一只被圈禁在笼子里的小鸟,都忘了曾经在天空翱翔的滋味。 下午被曲丹妮拉去临时包装过,剪了头发,做了美容,还化了个淡妆,秦黎一下子年轻了不少,不少男同学追着问,有没有男朋友。 虽然只是开玩笑,却治愈了下午见到许婧而产生的自卑感,只要她愿意,她还能美丽,也还能年轻。 大家吃完饭后,又去唱k,一直闹到深夜才回去。 秦黎喝了不少酒,酒真是好东西,能让人忘记忧愁,怪不得有那么多人会选择过今朝有酒 今朝醉的生活。 回到家,发现屋里灯开着,还以为着了贼,进去一看,竟然是孙溢。 秦黎一愣,下意识地用手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喝多产生幻觉了。 孙溢见她一身酒气,嫌弃地皱了下眉,道,“你干嘛去了,怎么才回来?” 秦黎笑出了声,“稀客呀。我以为你连我家大门朝哪里开都不记得了。” 孙溢也不打算废话,“我来拿衣服,顺便把离婚协议书带来,你把它签了,我们好聚好散。” 听到离婚两个字,秦黎一下子酒醒了,愣愣地看着他,“你真的要离婚?” “对。” 听见他斩钉截铁的回答,秦黎眼泪一下子下来了,想好挽回的话全被挡了回去,冲着他吼道,“为什么?我哪里不如那个妖精?” “就你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就让我倒胃口。秦黎,爽快一点不行吗?” 这不耐烦的态度刺激到了秦黎,胸中一股怨气直冲脑门,什么修养涵养都被扔到了脑后。她目光四处一转,看到桌子上放的离婚协议,想也不想,拿起来三两下撕了。 将碎纸片揉成团,朝孙溢扔过去,怒吼道,“我不离,我就是拖死你也不离。” “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还问你你想怎样。我为了你流产的时候,你是怎么承诺我的?孙溢,你还有没有良心。” 孙溢最痛恨秦黎老抓着这根小辫子不放,态度也恶劣起来,道,“你流产怪我?” “不怪你怪谁,那时候要不是支持你发展事业……” “就算是我要求你,身体是你的,你可以不流,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体这么豆腐渣。” 秦黎见他翻脸无情,气的胸口起伏,指着他怒道,“你怎么能说这话。” “就算你流产是我造成的,这些年,我给你的,给你家的也够多了。你们秦家就是一个无底洞,贪得无厌,我现在受够了,不想再负担一分钱了。” 秦黎,“你别转移话题,我们离婚是因为我家吗?是因为你出轨,因为你有了别的女人!孙溢你对得起我!” 孙溢懒得再吵了,“好好,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所以你赶紧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放你自己一条生路吧!” 秦黎语塞,面对自己千疮百孔的婚姻,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助和绝望。离婚是很简单, 不过是一个程序,可是之后呢?就像曲丹妮所说的那样,这是一道坎,迈过去了可以重生,迈不过去,那就永远沉沦在无止境的争吵和伤害之中。 秦黎想到了曲丹妮的话,迅速冷静下来,道,“离婚可以,但你一次性给我五百万。” 孙溢叫了起来,“五百万,你没事吧!别说我没有,就算有,我也不给。你要钱找你爸妈去要。” “不给不离。” “那就法庭上见。” 秦黎怒极反笑,“好啊,那就法庭见。看看法律会不会站在你这出轨渣男的这一边!” 谈不拢,两人最终以吵架收尾,孙溢拖着行李箱气呼呼地走了,把门摔得砰砰碰碰作响。 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秦黎,还有一屋子的压抑。 第五章 秦黎开始整理东西,想把关于孙溢的一切东西都扔掉,可是她整理了一晚,就哭了一晚。 那些被他们遗弃在记忆角落里的过往片段,就如这些被丢在角落里的小玩意,不停地呈现在她眼前。 现在反目成仇的夫妻,也曾恩爱过,热烈过,不顾一切过。两人是裸婚,背着父母结的婚,偷偷跑去民政局拿了证。 秦黎还记得,那是一个明朗的夏天,她穿着一条蓝色花裙,裙子是个什么外国名牌,要一千五百块,孙溢省吃俭用攒了三个月买的。她坐在他这个穷小子的自行车后面,长发飘飘,那一刻真像是电视剧里的镜头。 没有摆酒水,也没拍结婚照,就几个好朋友在他的宿舍聚一聚。后来,还是被秦黎的父母知道了,找上门来,当着所有朋友的面狠狠抽了孙溢两耳光。说要告他拐骗罪,还骂他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最后把秦黎带走了。 秦父是公务员,一辈子赚不到大钱。秦母是工人,提早待退,又去房地产做售楼,接触的都是动不动就几百万出手的大款,所以她一直嚷着要女儿将来嫁个有钱人。她养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不争气成天混日子,就指望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没想到,这有钱人的边还没摸到,女儿就私自和一个穷酸小子结婚了。她气疯了,把秦黎关在家里,没收手机,不让两人离婚,还逼她离婚。 秦黎绝食反抗,抵死不肯离婚,有一次饿得昏迷进了医院,最后还是秦父动了恻隐心,在医院里偷偷地放她跑了。秦母为此差点没和他打上架。 孙溢对秦黎的不离不弃很感动,发誓要对她好。到现在,秦黎还记得他当时的誓言,他说,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一辈子不愁吃喝,想买什么买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让你过上别的女人所羡慕的生活,让岳父岳母对我刮目相看。 两人在s市租了一套15平方的公房,起早贪黑地打工赚钱。秦黎的起点比他高,德语专业,又是大学毕业,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正经工作。她周末还去兼职,教教德国人中文什么的。赚来的工资,她都交给孙溢,支持他去创业。 一开始孙溢只是在菜市场卖水产,后来渐渐有了起色,就去开饭店卖小龙虾。他的特色小龙虾还上过电视,之后一下就炒火了。有了第一桶金,他买了房子和车子,随着s市地皮疯长,他跟着去炒地皮,再加上饭店运作良好,一下子就农民翻身当地主了。饭店一家家地开出来,搞连锁店、搞品牌,最后成立起正规的 食品业公司。 孙溢有钱后,第一件事就带着老婆回她娘家,当初看不起他的人通通都被打脸。 秦父秦母当然是喜逐颜开,不计前嫌地欢迎女儿女婿,故事到这也是圆满结局。 很长一段时间,孙溢确实兑现了他的承诺,对秦黎、对秦家几乎是有求必应。秦黎也曾风光一度。 按岳母要求,把秦明安排在自己的饭店,可这小子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让他做财务手脚不干净,让他进货不是少量就是少钱,孙溢看在老婆的份上都忍了。 可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想法,时间一长,对秦家贪得无厌的反感就慢慢转移到秦黎身上。觉得她没主见,太懦弱,纵容秦家人把自己当聚宝盆。 事业有成后,孙溢一心要个自己的孩子继承衣钵,偏偏秦黎早年的打胎留下了后遗症。秦黎两次小产,不肯再尝试,意见分歧,更加加剧了两人之间的矛盾。真是应实了那句话,共贫穷的不一定能共富贵。 回忆了一个晚上,秦黎的眼泪干了,天也亮了。 她和孙溢的这段感情就像鸡肋,食之无味,甚至还有些苦涩,可真要弃之又不舍得。毕竟七年一起走下来,点滴都是回忆,如果没有三,她还有希望再挽回一把,可现在他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秦黎知道自己该潇洒放手,可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毕竟是真爱过,这伤口还血淋淋的,一下子好不起来。 电话响了,是秦母,不问她过得好不好,劈头就道,“你和孙溢离婚了?” 秦黎,“没有,不过……” 秦母打断她的话,武断地道,“不能离,千万不能离。要是离了,你可真就一无所有了。你今年已经二十八了,不是黄花闺女了,要是离婚,你爸妈丢不起这个脸。女儿啊,这一辈子轰轰烈烈的爱情你也有过了,该现实点了,维持生活质量才是当务之急。” “妈,你知道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 “我当然知道,心里的伤痛总有一天会结疤的,习惯就好。至少你现在不愁吃穿,有大房子住,有车开,已经让足够的人羡慕了。要是离婚,搅得天翻地覆,别最后连这样的日子都没得过。人啊,要知足。” 秦黎心乱如麻,道,“妈,你别逼我。” “我怎么是逼你。你要是离了婚,让爸妈怎么做人?难道我们一把年纪还要负担你下半辈子,还要为你担忧你吗?” “ 我自己有工作,足够养活自己。” “别天真了,听妈的话,万事别太认真。等过个几十年,等他老了,他还是得回这个家。” 秦母字字句句都不让她离婚,秦黎压力很大,没心情再和母亲周旋,敷衍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有人说,得不到父母支持的婚姻是不会有幸福的。同样,得不到父母支持的离婚也不会顺利。即便现代社会高速发展,对女人还是不够宽容,秦黎有独立的经济来源,可惜即便如此,她也不能随心所欲地结婚离婚,总有各种舆论逼着她就范。 秦母说,过个几十年,他还是回这个家。想到今后每一天,就像现在这样,她就不寒而栗。 秦黎放下电话后,发了一会儿呆,把这些装满回忆的小玩意通通打包。然后叫来快递,寄去了孙溢的公司,是留是扔由他决定。 算了,还是好聚好散吧。 她发了一条短信给孙溢,告诉他,她不要五百万现金了,其他的财产她也不要,只要求这栋房子一人一半。 房子买来的时候一百五十万,虽然她没出过钱,但之前她支持他创业也作出了奉献。房价现在涨到五百万,算作共同财产,一人一半不算过分。如果他答应了,那就离吧。 等了一天,孙溢还是没回复来。秦黎把被自己撕掉的离婚协议又拼凑起来,上面提到一条,男方一次性支付女方五十万,其余财产归男方所有。 虽然秦黎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财产,但铁定不止一两百万,她想去查账,却发现两人共同的存折里不多不少,只剩下这五十万。 估计孙溢早有计划和她离婚了,所以把财产转移,就留下这五十万算是补偿。 秦黎突然跳起来,既然存款可以转移,那这房子呢? 她不在乎钱,她就是不相信一个男人绝情起来,可以这样恩断义绝。 找不到房产证,肯定也在他手上,这些年孙溢在生意场上跌摔滚爬,早就精得跟猴一样。相较之下,秦黎心思就单纯得多,再加上不曾想过两人会离婚,所以也就没有防备。 秦黎收拾东西,打算去房屋交易中心,就在这个当口,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有人推门进来,秦黎以为是孙溢,回头一看,却是三个不认识的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手里捧着一个文件夹。 那三人也没料到家里有人,不禁一愣。 秦黎喝道,“你们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家?” 那个西装男缓过神,忙道,“我是太平洋房屋的销售,这房子已经被户主挂牌出售了。我今天带客户来看房。” 晴天一霹雳。 秦黎心里咯噔一下,叫道,“这不可能,我什么时候挂牌卖房?” 西装男道,“是一位先生拜托我们公司,他是户主,有房产证。” 说着就拿出复印件递给秦黎。 做这事的除了孙溢还能有谁?秦黎倒退一步,差点站不住脚,不敢相信孙溢真的就这么绝。 另外一对看房的夫妻问,“怎么回事?这房还能不能看?” 西装男来不及回答,秦黎将抢先一步,道,“不卖,不卖,你们走,不然我就报警喊警察了。” 把三人赶出去后,她碰的一声关上大门,背靠在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买房的时候,正和孙溢如胶似漆,谁离婚也不会轮到她,所以房子写谁名字根本不上心。直到现在走到这一步,才追悔莫及。 她拿起包,冲去了孙溢的公司,却被前台挡下。 “我是孙溢的老婆,我要立刻见他。” 前台为难地道,“老板现在不在。” “那许婧呢?” “许婧辞职了。” “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秦黎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消磨殆尽,长期挤压着怨愤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她瞪着眼睛,口不择言地道,“你们孙老板是个渣男,找了许婧这个小三,你们告诉他,如果不出来,我就把他们曝光,放到天涯、微博上去让人人肉。” 她歇斯底里的喊叫,引来了围观群众,然而除了一票同情的目光,什么也得不到。 人们窃窃私语,聚集了越来越多凑热闹的人,前台的接待异常尴尬,可偏偏老板和许婧都不在。也幸好不在,不然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把前台能砸的都砸了,地上都是碎渣,没人敢去拉她,也没人上前劝。这年头,价值观扭曲,男人出轨,原配上门揪打小三的戏码实在太多了,多到吃瓜群众看的都无动于衷了。 秦黎闹够了,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今天自己有多傻。完全就是伦理剧里被抛弃的糟糠之妻,披头散发地到处闹事,没有形象可言。 她到底是一个平凡的女人,遇到事不够 聪明、不够理智、也不够沉着,所以成为别人的笑柄。 看见自己成为纵目焦点,秦黎一下清醒了,她都做了什么?把伤口剥开给众人看,敲碎了原本就所剩无几的骄傲,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让人看尽了笑话,让自己丢尽了脸面。 她踉踉跄跄地推开人群跑了出去,心里的羞愧和悔恨一并涌上来,她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和那些年轻貌美的姑娘们相比,她是一个心力憔悴的怨妇。 她拦了一辆的士,回到家后躲进屋,把自己反锁起来。 她灌了很多酒下去,将酒瓶扔在镜子上,砸个粉碎。她自暴自弃地想,活着做什么,还不如一死了之。这样就不会再因为老公的背叛而痛苦难受,也不会因为将来的何去何从而担忧,更不用去承担舆论对她这个可怜女人的不宽容。 总之,死了就一了百了。 这个念头,就像剧毒,一旦渗入身体,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神差鬼使地拿起一片玻璃,毫不犹豫地割向自己的手腕…… 第六章 秦黎自杀了,但幸好被发现的早,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憾。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曲丹妮。说好秦黎送她去换驾照,结果等了半天还不见人,打电话也没人接,丹妮就找上门了。 敲了半天门没人开,还以为没人在家,刚打算走,就听见重重一下玻璃砸碎的声音。 曲丹妮觉得不对劲,就去敲邻居家的门,从隔壁阳台爬过去一看。不得了,秦黎整个人都倒在血泊里,她立即喊救护车。 她到现在还在后怕,当时自己要是少根筋地走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幸好发现得早,护士挑出碎玻璃,又缝了几针,包扎起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曲丹妮憋着一肚子的气,好不容易等护士走开,终于一下子爆发了。她用力戳着秦黎的额头数落,“为这个渣男赔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秦黎一时冲动才会有轻生的念头,想以死来报复渣男和小三,让他们下半辈子在良心谴责下不得安宁。可当自己真的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不值得,我以后不会了。” 曲丹妮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见她面容苍白,一脸憔悴,纵有千言万语也化作了一声长叹。 “离婚吧。黎黎,长痛不如短痛,相信我,离了婚,你可以重新开始。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今后会去很多地方,会遇到很多人。这个坎,只要你下定决心,就一定会过去的。” “丹妮,我不是舍不得孙溢这个人,我只是舍不得这段感情。我不甘心啊。就算他对我没有爱情了,至少还有情义吧,毕竟我为他付出过,我们也曾轰轰烈烈地爱过彼此。可是他怎么能做的这么绝,把财产转移也就罢了,我可以不争。但这房子明明是我们一起奋斗买的,他今天的成就,我也有奉献的啊。他这样做,岂不是全盘否认了我在他人生里扮演的角色?” 曲丹妮,“我明白,完全明白。可要怪就怪你当初太天真,去相信了这样一个翻脸无情的人。吃一堑长一智,你就把这些伤痛当做学费吧,给你人生上一课。” 秦黎正想说什么,这时,有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过来。曲丹妮不认识她,但秦黎却是认识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许婧。 割腕之后,秦黎确实想开了不少,但对于这个拆散她家庭上的小三却仍然心怀怨恨。所以一看到她,就没好脸色,讥讽地道,“你来做什么?是看我有没有死?” 还以为她是来耀武扬威,来看自己有多傻,没想到许婧当着两人的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紧紧地抓住秦黎的手,道,“我已经怀孕六周了,求你成全我们吧。” 秦黎一怔,一时半会儿五味俱全,感觉好不容易被自己缝合起来的伤口又硬生生地被撕裂。 一个不能怀孕的原配,和一个已经怀孕的小三……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 “求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你不是要两百万吗?我给你,我把钱给你。” 曲丹妮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女人,“现在的三儿都这么猖獗了?居然明目张胆地跑到原配面前,求人家夫妻离婚。” 许婧道,“你也许觉得我不要脸,但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爱情来了,想躲也躲不开,我和孙溢是真心相爱的。”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简直厚颜无耻到了极点,让曲丹妮听了就来气,“嘿,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这么不要脸的。” “你和孙溢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为什么还要强撑?放大家一条生路,各自生各自死,潇洒一回,不行吗?” “哎呦,我这暴脾气!”曲丹妮恨不得上去打她一耳光,却被秦黎拉住。 秦黎看着她,道,“你以为我和他之间就没有过爱情吗?当三的人固然可恶,但出轨的人更可恶,你能破坏我和他,有一天也会有人破坏你和他。” 许婧挣扎,“但至少我们有孩子。孩子可以改变很多,不是吗?” 这一句句就戳在她最痛的地方,秦黎可以忍,但曲丹妮就忍不住了,冲过去甩了她一个耳光。 “我劝你做人别太贱,人在做,天在看,小心遭报应。” 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但许婧却捂着脸,缩到一边,大声叫道,“别打我肚子,别打我肚子,我怀孕了!” “谁打你肚子,别碰瓷……” 曲丹妮还没说话,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这人是被医院通知过来的孙溢。 他一看自己宝贝三儿坐在地上,以为是秦黎欺负她,顿时就火了,不分青红皂白地冲着秦黎吼,“你对她做了什么?要是她和胎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老婆为他自杀,这男人一来不问老婆是否安危,劈头盖脸就帮着小三骂人,简直渣出了新高度。 曲丹妮挡在秦黎面前,道,“是 我动的手。怎么着,你还想替你小三打回来?” 孙溢看了一眼曲丹妮,憋着气冷着脸,道,“我们家的事不要你多嘴。” 曲丹妮向来彪悍,伸手推了孙溢一把,道,“黎黎是我姐妹,这事我就管了。我劝你们还是低调点,不然信不信我帮你们闹得满城风雨?现在网络发达,网民最痛恨出轨小三,到时候,我看你俩会不会被人肉,这饭店还能不能开下去!” 有句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孙溢一愣,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他拉起许婧,瞥了一眼秦黎手腕上的纱布,道,“好聚好散不行吗?非要弄成这样。” 看见丈夫这样,秦黎早就心死了,后悔自己竟然会这么傻,想用自己的一条生命去惩罚他们。 秦黎看着孙溢道,“你把离婚协议拿来,我签。” 孙溢一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近欣喜若狂地问,“你答应离婚了?” 许婧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孙溢立即会意,生怕她又有反复,道,“我协议书就存在手机了里,我去护士台打印出来,你等我下。” 说着,他拉着许婧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迫不及待的样子,曲丹妮啐了一口,“呸,人渣。” 她看向秦黎,“你决定了?” 秦黎点头,此时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在自杀前,她或许还有留念,可现在对她来说,这男人就是一颗毒瘤,等不及要摘除。 曲丹妮握住她的手,道,“我支持你的决定,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不一会儿,这对渣男贱女又回来了,孙溢手中拿着一张离婚协议。 秦黎看也没看,直接签了字,她现在什么也不想争了,只想尽快做个了断,然后重新开始生活。 秦黎道,“明天找个时间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孙溢满口答应,“那好,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秦黎不想再看这对男女的恶心嘴脸,冷冰冰的下了逐客,“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 孙溢也不愿意多呆,一手搂着小三,一手拿着离婚协议走了。 曲丹妮关上门,“离得好,就是便宜那对狗男女了。其实,你可以再争取一下房子的,毕竟……” 秦黎打断她说,“我不想再和这种人有什么牵连。房子我不要了,和他有任何关联的东西我 都不要了,我只想尽快走出这个怪圈,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那你爸妈那边呢?你打算怎么说?” “不知道。能拖一天是一天,我想先把婚离了,再做其他其他打算。” 曲丹妮,“这样也好。对了,明天你去民政局,要我陪你去吗?” 秦黎摇头,“我自己能应付得来。” 曲丹妮握了握她的手,“这几天我都在国内,有事随时叫我,我随时待命。” 秦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的。谢谢。” *** 秦黎一夜未眠,虽说对这个男人是彻底心死了,可真正想要放下,还需要一段时日。 离婚,就像是一场外科手术,切除纠缠在皮肉组织力的肿瘤。会痛,会伤,以后或许还会留疤,可总有一天,它会愈合。 自从下了这个决定后,她就轻松了不少,仿佛卸下了一个很重的担子。 孙溢来的很准时,她刚梳洗好,车子就停在下面了。 秦黎拉开车门坐进去,她坐过很多次他的车,但今天将会是最后一次。 她不哭不闹,很镇定的模样,反而让孙溢有些不适应,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没话找话,“吃过早饭了吗?” 秦黎没接他的话茬,而是冷冷的道,“走吧。” 孙溢碰了一鼻子灰,也不作声了,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窜了出去。 一个等红灯的当口,他低头瞥了一眼,正好看见秦黎手上缠着的纱布,还隐隐透着血丝。 毕竟一场夫妻,说心中一点愧疚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之前他的心思全放在了新欢身上。现在两人的婚姻就要画上一个句号,他的心中多少有一些感慨,过去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愧疚也跟着冒出了头。就像秦黎说的那样,他们不是没有恩爱过。 孙溢,“还疼吗?” 秦黎,“疼。” “以后别那么傻了。” 秦黎,“嗯,不会。” 孙溢的猫哭耗子全然用不上地。 安静的秦黎让孙溢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秦黎拖着不肯离婚的时候,他烦她厌恶她,可现在她一副万事过眼云烟的样子又让他……失望。对,是失望,他以为她对自己割舍不下,这让他的自我价值感曾一度爆棚,看,有一个女人爱我如此。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于是道,“黎黎,你别怪我。我是真想要个孩子,毕竟事业总要有人继承。你是个好女人,将来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谢谢你成全我和许婧。” 秦黎真是佩服自己能心平气和地听他说完这些话,而没有给他一耳廓子,“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说了。事实是怎样,你我心里清楚。这段婚姻失败,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说话间,民政局到了。秦黎下车,向机关部门走去,孙溢忙跟上。 “你们确定要离婚?” 两人异口同声,“确定。” 因为是事先协议的,手续很简单,盖完章,两人就形同陌路。 走出民政局,秦黎舒了一口气,解脱了,她又恢复了自由身。 她没有再看孙溢一眼,朝着反方向大步走去。曾经的患难夫妻,就这样各奔东西了。 第七章 既然离婚了,这房子也不能呆了,秦黎把能扔的都扔了,只剩下一些衣服和细软。 曲丹妮怕她想不开,这几天都陪着她,两人整理了一上午,忙得满头大汗。好友出全力帮忙,秦黎过意不去,请她去市中心吃饭,以表谢意。 曲丹妮也不客气,点了一桌子的菜犒劳自己,等菜上桌后,她问,“你有什么打算?” “尽快租个房间搬出去。”虽然孙溢没有赶她,但她继续赖在这房子里也没意思,所有能让她想起这段婚姻的东西,她都想尽快远离。 “不回娘家吗?” “还没告诉爸妈。” “这种事瞒不了多久的。” 秦黎,“我知道,能瞒一天是一天。” 要知道她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婚,一点财产也不去争,两老一定会骂死她。尤其是秦母,从头到尾就不赞同她离婚。 “要不然你住我家,我爸妈在s市给我买了一套一室户,反正空着也空着。现在我住着,等我走了,你就搬进去吧。s市房子也不好找。” 秦黎,“好,那我付你房租。” “大家都是好朋友,不用了吧。” 秦黎坚持,“应该的。孙溢给了我五十万,我还有工资,我不缺钱。” 曲丹妮听她这么说,也就爽气地答应了。 “你什么时候回德国?” 曲丹妮,“下周。回去就开工,唉,真不想回去。” “很忙吗?” “肯定得忙。跟着机组拍摄,到时候还要去乡下待几天。” “就是那个帮农民相亲的节目?” “是啊。那地方倒是很美,我去过一次,像个世外桃源。就是太安静了,我受不了,我还是喜欢慕尼黑这样的都市。” 吃了一半,秦黎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张芬。 张芬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道,“黎姐,你在哪里?” 秦黎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在外面,怎么了?” 张芬,“你爸妈来单位闹……找你!” “我马上就过来。” 见她脸色不对,曲丹妮问,“怎么了?” 秦黎匆匆喊来服务员买单,一脸愧疚地道,“我要去一趟单位,回头我再找你。” “那这么多菜怎么办?我 一个人吃不完。” 秦黎没心思纠结菜的问题,喊了一辆的士,心急慌忙地赶去了单位。路上,她拨了一个电话给秦明,让他赶紧过来。 下了计程车,还没进办公室,远远地就听见了秦母的声音,她头皮一麻,加快了脚步。 “妈……” 秦黎才叫了一声,就被秦母拍了一个耳光。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女儿。” 清脆的声音引来了众多的目光,秦黎顾不得被扇得发烫的脸皮,低低的叫道,“妈,你这是做什么?” “我问你,你离婚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黎陪笑,“我不是怕你为我担心。” “现在就不担心了吗?我不是让你不要离婚,你为什么不听我的?离婚后,你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接下来日子怎么过?” 秦母在众人面前把秦黎的隐私都爆出来,秦黎尴尬地看了一眼围观的同事,道,“妈,别在这说,我们回家好吗?” “你现在知道要面子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女儿离婚了,被一个忘情负义的男人甩。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 “妈!”秦黎无助地看着母亲。 她一直很努力地在自我治愈,可总有人有意无意地剥开她的伤疤。 但秦母并不这么认为,女儿离婚之后,还要为她张罗,二婚又不能生育,谁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不是多出来的事吗? 秦母越想越气,伸手用力打了秦黎几下,哭道,“一个儿子已经够操心了,现在你也不听话,你们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才肯太平,是吧。” 看着母亲气红了眼睛,秦黎不敢躲,身上挨了好几下,道,“妈,我们回去吧。我给您下跪,求你不要这样。” “下跪有什么用?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 秦父在一边也看不下去了,“老太婆,你这是做什么?要闹也别在单位里闹,让人家看笑话。” “我这辈子让人看的笑话还少吗?那时候让她不要嫁,她偏要嫁。你看看现在弄成这样,怪谁?” 秦黎看着交头接耳的同事,想死的心又冒出来了,为什么母亲从来不站在她的立场上替她着想? 秦父说不过妻子,可被人看笑话也拉不下老脸,一甩袖子,转身自顾自地走了。 秦黎拉着母亲,绝望地哭喊道,“妈, 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罢休?” 秦母被秦黎这一声震慑了,她这才看到秦黎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再迟钝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她抓住秦黎,叫道,“是不是因为孙溢?那个杀千刀的负心汉,我绝不放过他。” 秦黎道,“妈,一次次在我伤口上撒盐的人是你啊!” 秦母恼羞成怒,拽着秦黎道,“你胡说什么,你就用这种态度和母亲说话吗?当初让你不要结婚,你偏要结,还私奔。现在让你不要离婚,你不和我们商量,自己就离了,你把我们父母放在什么位置?” 秦黎哑口无言,是她没有慧眼识人,活该被妈苛责。 正闹得不可开交,这时秦明带着媳妇刘小娟赶来了。 秦黎求助地望向秦明,“哥,嫂子,先带妈回去。” 秦明一把架住秦母,喝道,“好了,要打要骂回家再说。别在公众场所丢人现眼了好吗?” 秦母犟不过儿子,只好骂骂咧咧地被他拖走了。 好戏结束,观众也散场了。 秦黎走到林国栋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得到应许后进去,低声下气地道,“对不起,林总,给您添麻烦了。” 林国栋皱着眉头,“别把家事带到单位里来,这样子闹影响多不好。还有,你三天两头请假,工作一堆谁做?你家变我能理解,但毕竟工作和家庭要分开,要是没心思工作,就干脆从位置上退下来。过几天,就要评选副科长了,你说你这样子,我能推荐你吗?” 秦黎不是个工作狂,但对升副科这事也是上了心的,可现在眼看要泡汤,心里能不委屈吗? 秦黎心情低落,脸上却还得硬挤出一抹笑容,“我知道了。林总,我明天就回来上班。” 林国栋挥了挥手。 秦黎垂着头从办公室里出来,秦母和秦明已经走了,秦明的老婆刘小娟迎了上来。 见她脸色暗淡,就安慰道,“妈年纪大了,有点更年期那个了。小姑子,你别放心上。” 秦黎摇头,她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刘小娟道,“我们回家,把这事和爸妈说清楚,毕竟是亲生的,她还真能和你脱离关系呀?” 回家还有一场暴风雨,可又不得不面对,除非她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秦黎一脸就义的表情,道,“走吧,回家。” 在叫计 程车的当口,秦黎问,“嫂子,我妈怎么知道我离婚的事?” 刘小娟,“怎么瞒得住。你妈带着你哥去找孙溢和小三算账,谁知,人家就甩出那张离婚证,说和我们秦家没关系了,让他们以后别再骚扰他们,不然就报警。” 秦黎苦笑,对孙溢来说,还真是扔了这个包袱。可她是女儿,母亲再怎么极品,也是母亲,怎么扔? 刘小娟见她不说话,道,“唉,妹子啊,不是嫂子说你,你这婚离得确实憋屈。你看看,你把自己都弄成这样,差点搭上了命,怎么也不问孙溢要点补偿。大不了闹上法庭,理亏的人也是他啊!人留不住,那就要点钱,这社会有钱好办事。” 秦黎,“有钱又怎么样?” 刘小娟一脸你是傻子的表情,“有钱干什么都行。” 秦黎,“有钱还不是都到你们的口袋里?” 刘小娟一下变了脸,道,“小姑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黎,“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 刘小娟,“你不说明白,我怎么清楚?” 秦黎,“你们买房子,孙溢给了五十万。大哥开店,我也给了十万。再加上补贴零零总总的,不下一百万了。” 刘小娟怕她让自己还,忙道,“哪有一百万。再说,这些钱都是妈给我们的。” 秦黎冷笑,“妈的钱不是我给的?” 刘小娟,“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给妈的就是妈的了。她愿意给我们,也是她给。” 秦黎哼了声,没再说话。 车轮子一滚,回到秦家了。一家子都在,就像三堂会审,仿佛她秦黎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秦母发了一通,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气还没消。见秦黎进来,就斜眼瞪她。 秦黎豁出去了,双腿一曲,跪在父母面前道,“要打要罚,爸妈,你看着办。” 秦父道,“你婚也离了,还打你做什么?你起来吧。” 刘小娟将秦黎拉起来。 秦母直截了当地问,“房子归谁?” 秦黎,“孙溢。” 秦母问,“那存款呢?” 秦黎知道如果她说孙溢留了她五十万,或许还能降降秦母的火气,可这钱她留不住的,一定会被母亲拿去。她不想把钱交出来,所以就撒了个谎,道,“没有。财产都被他转移了。” 秦母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怒火又一次的爆发,她跳起来,几步冲到秦黎面前,叫道,“什么?你说什么?你居然净身出户。” 她对秦黎又踢又拧,“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白痴。你这七年和他白好了。我们以后看病养老怎么办?我去靠谁?” 秦黎忍不住道,“妈,我有工作,我不会不管你。” “放屁,就靠你这些死工资能干些什么?现在物价这么贵,你连你自己都养不活。没房子,你住哪里,难道还要回来啃老。”秦母越说越绝望,又打了她两下,“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安宁的日子,你就出这种幺蛾子事,我还要替你的将来担心。你怎么不干脆去死啊。死了省得我费心。” 虽然这只是气头上的咒骂,不能当真,但这话说的也实在伤人心。哪个父母对子女不疼爱,偏偏她的母亲这样对她,从小就偏心,现在大了还是这样。 秦父被秦母吵得心烦,一把拉住她道,“行了。谁让你没好好教育女儿,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你再闹也无济于事。” 秦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胸口气闷的,就像压了一块大石。想想就槽心,本来以为女儿钓着个金龟婿,谁知,眨眼功夫,金龟婿就被人家抢走了。这下她拿什么和街坊邻居去比?不但没得比,还要被人笑,这日子还怎么过? 发了一通脾气后,秦母心力交瘁,厌倦地一挥手,对秦黎道,“从明天起,你给我去相亲。” 第八章 年终评审下来,秦黎最终和副科级擦身而过。恭喜的声音此起彼落,都是给别人的,相对那边的热闹,秦黎办公桌前冷清清的,显得有些凄凉。 下班后,大伙儿闹着要去庆祝,让升官的人买单,也叫了秦黎,但她婉拒了。 等同事都走了后,办公室又安静了下来。多年的努力付之流水,秦黎情绪低落,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愣。 最近霉运似乎总跟着她,事业爱情两不顺,甚至有点倒霉得让她开始怀疑人生了。 手机屏幕亮了,是秦母的电话,又是催她去相亲,秦黎连接都不想接。 经过上次大闹一顿后,秦母也接受了女儿离婚的事实,她现在忙着张罗秦黎的下半生,不停地给她物色对象。 但条件好的一听她是个离异,就再没下文了。约出来见面的,十个有十一个是极品,处了十分钟秦黎就想逃跑。还有一个,居然是个同性恋,被父母逼着来相亲,等双方家长一走,那人就明说了。结婚可以,但不同房,各玩各的,互不干涉。而且,他坦白,找上秦黎是听说她离婚无法生育,他不想要孩子。 秦黎并不排斥同性恋,但骗婚就不对了,所以她想也不想就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 秦母见手机打不通,又打到办公室座机,逼着秦黎接。 秦黎额头一阵阵发紧,“妈,我在加班,今天没空。” 秦母,“你别拿加班当借口。上次给你介绍的小王怎么样?” 不说还好,一说秦黎就一包气。 “那个王骁是个同志。你们一走,他就和我摊牌了。” 秦母,“他怎么说?” 秦黎把王骁的话重复了一遍,秦母听了后就一句话,“王骁家条件不错。” 秦黎以为母亲没听清楚,道,“妈,同志就是同性恋,男人和男人一起的那种。” 谁知,秦母道,“我知道。” 秦黎觉得不可思议,“知道你还让我去相亲?”这不是在坑她吗? 秦母理直气壮地道,“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大姑娘炙手可热,有人肯和你结婚也不错了,反正你也生不了孩子,还能坑了谁?他家有钱,至少你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难道你还想找真爱?” 秦黎反抗,“就算不找真爱,那至少也得说得上话。” 秦母,“相互了解一下,不就有话说了。” “妈,他是同性恋骗婚呢。要是被街坊四邻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你也太贱卖你女儿了!”秦黎越说越气,幸亏现代不能娶小老婆,不然她真觉得母亲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卖给有钱人当妾。有时候,她真怀疑,这还是不是她亲妈? 秦母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个王骁就算了,但下次相亲你还是得去。” “妈,我就这么碍眼,你非得把我处理掉?” 秦母语重心长地道,“我这是为你好。趁你现在还没到三十,抓住青春的尾巴,没准还能嫁个好人家。不然,以后孤老一生,你又生不出孩子,到时候连送终的人都没有。” 秦黎,“你也说我还年轻,就不能让我自由恋爱,顺其自然吗?” 秦母,“当然不能。明天晚上七点,在衡山宾馆有,对象是你三姑的侄子,你给我上点心,知道吗?” 秦黎,“妈……” 秦母抢在她前面说,“你要不去,我就死给你看。” 说完,啪的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秦黎烦恼极了,用力抓了一把头发,她快被母亲弄疯了,这日子没法过。 她想到了要逃,可是逃去哪里呢? 绝望之中,她想到了曲丹妮,也许去国外能解脱现在的生活。 冲动之下,她打了个电话给曲丹妮,劈头就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在一个月之内出国?” 曲丹妮莫名其妙,“你要出国啊?” 秦黎懊恼地扯着头发,“我快被我妈逼疯了。她天天给我安排相亲,我只要反抗,她就以死相逼。” 曲丹妮,“那相亲对象怎么样?有没有看得上眼的?” 秦黎,“都是一些奇葩极品!” 曲丹妮同情地叹了一声,“看来我俩同病相怜。” 秦黎道,“你上次不是提起出国留学吗?我这情况,能申请到学校吗?签证多久能下?” 曲丹妮道,“你终于下决心了?” 秦黎嗯了一声。 曲丹妮,“那好,这事就交给我,我有熟人在留学中介,她对这流程熟悉。过几天,我把要准备的材料发给你,你去准备。” 秦黎,“一天也等不了,我最好明天就走。” 曲丹妮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道,“看来你是真扛不住了。行,我明天就给你回复。” 秦黎挂断电话后,打开电脑,刚在word上打下辞职信三个字,就有人过来了。 她抬头一看,是张芬。说是忘了拿文件,所以吃完饭回来取。 张芬惊讶,“黎姐,你怎么还没回家?” 秦黎,“还有些事要处理。” 张芬替她打抱不平,“既然你没当上副科,还这么卖力做什么,领导又看不见。” 秦黎笑笑,“是我自己的私事。” 张芬面带愧疚,“对不起,黎姐,是我拖了你的后腿,害你升不了职。” 秦黎摇头,“不怪你,是我运气不好。你早点回家吧。” 张芬,“那我走了,黎姐,你也早点回家。” 秦黎花了十分钟把辞职信写好打印出来,然后放在林国栋的办公桌上,做完这些事侯,她的心一下子清空了。 这个工作,这个家,都是垃圾,她通通不要了,她要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 *** 曲丹妮倒是很守信,果然第二天就给她带来了回复。 “我朋友可以帮你代办签证和申请学校,但要收取中介费。你能接受吗?中介也不多,就一万。你也可以自己办理,就是有点复杂,你不是说等不及了吗?所以我建议还是走中介。” 秦黎下定了决心,根本不在乎这一万,爽快地道,“一万就一万,只要能让我尽快走就行。” “那你单位呢?” “我已经离职了。今天林国栋打电话给我,我也没接,说实话,受他欺压很久了,终于解脱了,不用再看他嘴脸。” 曲丹妮啧啧地道,“你做事真是雷厉风行啊。你就不怕签证下不来?” “怕什么,世界上这么多国家,只要有钱哪里去不了。我还真感谢孙溢,至少还给我留了五十万。” “也对。”曲丹妮问,“你和孙溢还有联系吗?” 说到孙溢,她的心口还是有点悸痛,七年的夫妻最终只剩下这五十万,怎么能不让人唏嘘。 “就加了个微信。”虽然已经离婚,但还有些后续交接,秦黎不想和他说话,就干脆二次元联系。 “这小子真没良心,也不顾虑下前妻的感受,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朋友圈里秀恩爱。一会儿给三儿买钻戒,一会儿去国外旅游,就连三儿去香港孕检都要拍个照放上来晒一晒。也不怕这么秀, 死的快。” 曲丹妮说的这些她都不知道,自从离婚,秦黎没敢去朋友圈,怕看到了糟心。 见她不说话,曲丹妮知道自己说多了,忙转移话题,“好了,不说了,你把材料准备好后发我。” *** 一切进行地非常顺利,曲丹妮的朋友非常负责,替她拿到了慕尼黑大学的入学邀请,又给她申请了一个语言班。 秦黎大学学的是德语,这次去就继续修日耳曼文学,专业对口签证好拿。她也不在乎文凭,就是想快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曲丹妮的假期结束了,秦黎将她送到机场,分手时,有些伤感。毕竟这个朋友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一直陪伴在身边。 “我会帮你打点好的,拿到签证你给我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秦黎就在准备材料,递交签证。她现在不上班了,有的是时间,期间,张芬打过几个电话过来询问业务。 张芬埋怨说,自从她辞职,部门就乱了套,新副科长能力有问题,根本没法带领大家。很多事情,以前都是秦黎一个人独当一面地承包了,现在事情没人做,只能按人头分配,大家不熟悉新任务,做都做不好。林国栋天天拍桌子爆青筋,可是也无济于事,他让张芬打这个电话,就是想把秦黎喊回来。 秦黎笑笑,什么也没说,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有些时候就这样,一个人的重要性是通过他的离开才能体现出来。 签证很快下来,一切顺利,秦黎定好了机票。她把自己开的一辆帕萨特卖了,加上存款细软,零零总总有六十万,换成欧元也有八万。这些钱不算太多,但也足够她留学两三年了。她开了一张新的信用卡,把钱存入欧元账户,再换一些现金带身上,整装待发。 旧的衣服,都是便宜货,她不要了,打算到了欧洲再去买。家里东西扔的扔,送的送,基本清空了。 她发了个短信给孙溢,告诉他住到这个月底,房子就还给他了。 孙溢倒是很大方,满口答应,说没问题,让她尽管住。 大概是这两条短信被许婧看到了,第二天她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怀孕三个月,肚子不是很显,但还是穿了一件孕妇衫,故意跑到秦黎面前显摆。 “孙溢是个老实人,不好意思说,所以我来传个话。这房子你还是尽快还给我们,我们要重新装修当婚房。” 昨天孙溢还说没问题,今天就变卦,秦黎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这个准孙太太吃醋不乐意了。 秦黎不想多说,道,“我月底交钥匙。” 许婧打断她道,“我希望你周末前就搬走。” 既然女主人发话了,秦黎也不想像个乞丐似的祈求,反正她也快走了,便道,“好。” 许婧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不由一愣,她随即道,“我们下个月中举行婚礼,希望你来参加,你是孙溢的前妻,就不用随份子了。” 秦黎没说话。 小三把原配撬了,还明目张胆地请原配喝酒,真是奇葩。不过,自从秦黎被母亲逼着去相亲后,对各种极品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世界有的是奇人异事,分分钟刷新三观。 见她沉默,许婧更有些得意忘形,举高了手故意展示戴她手指上的钻戒,道,“这是他送我的求婚戒指,卡缇娅的,18万吆,我们专门飞去香港买的。他还答应,等宝宝生了后,带我去欧洲度蜜月。孙溢这人其实蛮好的。” 秦黎知道这些是他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就是为了显摆,可是在一个斗败了的前妻面前耀武扬威,图啥呢? 秦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将自己的手抽上她的脸,她挤出一个笑容,不冷不热地道,“那就祝你们永远在一起!” 第九章 终于到了整装待发的这一天,秦黎拎着行李,一个人去了s市的国际机场。 换好登机牌,她走进候机大厅,站在一大片的落地窗前,看着空地上停着的飞机,心中感叹。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去家里,是秦父接的。 “秦黎,你妈问你为什么没去相亲?” 要离开祖国的事,秦黎除了好友曲丹妮,谁也没有说,所以到现在为止,爸妈还被瞒在鼓里。 “爸,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少抽点烟,有空去看内分泌,控制一下血糖。血糖太高,会堵塞血管的。” 秦父茫然,“你在说什么?” 秦黎继续道,“母亲有高血压,让她坚持吃药,还有甲亢,更年期容易发病。” 想到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把父母扔在国内不管,她心里有些愧疚,还有一些感伤。毕竟是养育自己二十八年的父母,再怎么自私,把她拉扯大也付出了心血。以前她生病,母亲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在大冬天飘雪的天气下,背她去看病。所有的人和事,都有两面,有黑暗的一面,就有光亮的一面,事事没有绝对,人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秦父问,“你在哪里?” 秦黎道,“我在机场。” 秦父奇怪,“你去机场做什么?” 秦黎道,“我要走了,你们不要找我,反正找了也找不到。” “你要去哪里……” 秦父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母抢了过去,秦母气急败坏地在那头叫道,“死丫头,你要存心气死我对么?你给我回来,赶紧的。” “妈,对不起,是我不孝。你们就当没生过我吧。” 秦母大叫,“你胡说什么?什么叫没生过你?你长那么大,我们花了多少心思下去,你要去哪里?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吗?” 见她不说话,秦母又道,“黎黎,你不会是真的吧?” 就听秦父在旁边埋怨秦母,“都是你这个老太婆,逼着她去相亲,我就说迟早要弄出些事,你不信,现在果然把女儿逼走了。” 秦母,“老头子,你闭嘴……” “黎黎,你回来,我们不去相亲了。” 秦母从来没有用这样带着商量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她总是带着命令的强硬,有一瞬间,秦黎心软了。 可是,她太了解母亲了,她要强要面子 ,大哥这辈子出不了头,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秦黎的身上。如果她回去,或许有一段日子会风平浪静,但时间一长,又会出问题。 “妈,你还有大哥。” “黎黎,秦黎,秦黎,你别走……” 秦黎狠狠心,按下了挂断键,秦母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拿出sim卡,一折为二,扔进了垃圾桶。 眼睛有些湿润,她眨了眨眼,硬是把眼泪扁了回去。 她的人生真是失败,一对不理解自己的父母,一场被小三插足的婚姻,还有一个不被认可的工作……除此之外,就一无所有了。 广播里在喊登机,秦黎转身就走,因为太匆忙,没瞧见后面有人,和对方撞个正着。她手一松,手里的护照、登机卡、手机掉了一地。 有人在身边用中文字正腔圆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男人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磁性。 但秦黎没心情去欣赏,她回了句没关系,便蹲下身去捡。 那人也跟着蹲了下去,似乎想帮她,但秦黎动作太快了,等他伸手,她早收拾好了。 秦黎一直低着头,因为她怕别人看到自己红眼睛,在陌生人面前,她本能地藏起自己的狼狈。 那人见自己帮不上忙,索性站了起来,但他没走开,而是一直站在一边儿。直到她起身后,他伸手递了一块手绢过去。 秦黎一怔,却没有接,低低的说了声谢后,转身走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被人看到自己哭,她觉得有些丢人,脚下的步子跨得更大。 登机后,这个小插曲立即被抛到了脑后。从s市飞到慕尼黑要十多个小时,秦黎第一次坐长途飞机,心情复杂,吞了一片安定还是想睡睡不着。机舱里空气不佳,她的头有些疼,再加上后座的孩子不停地踹着她的座椅,简直度时如年。 秦黎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腾地一下站起来,转身对后面的人,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能不能管一管?老踢我椅子,我没法休息。” 孩子旁边坐着孩子的母亲,一把拉住孩子,对他道,“行了,别踢了,你看人家都发火了。” 孩子总算老实了,秦黎重新坐下,就听到后面的母亲低声抱怨道,“三岁的孩子懂什么。再说,这本来就是公共场所,想要清静,怎么不去头等舱?” 秦黎闭着眼睛打盹,当做没听见。 安静了十分钟,背后的小孩又开始踢椅子 ,而且比刚才踢的更厉害。 这一下下就像是踢在秦黎的神经上,让她不得安宁,可是她又不想吵开,只能忍了。就是啊,和一个三岁的孩子叫什么劲儿呢? 谁知,那小孩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踢上瘾了,左右开弓,踢个不停。秦黎实在没办法,只好起身站了起来,想去后面喝口水。 这时,坐在斜后面的一个德国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主动道,“我和你换一个位置吧。” 秦黎以为他们认识,再加上安眠药药效上头,她实在需要休息,所以听他这么说,求之不得。 她说了声谢,就换到那人的位置上,没有小孩子在后面踢,世界一下安静下来。昏昏沉沉中,她居然睡着了。 等她一觉睡醒,已是四五个小时后。 刚才的那个德国人坐在她的位置上,他把座位向后调到最倾斜的角度,这样一来,孩子就踢不到他的椅子了。 秦黎暗道,刚才我怎么没想到? 有人打开了遮阳板,阳光照进来,这里已是欧洲的土地,机舱里大多数人都已经醒了,空姐开始派发早餐。 秦黎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把位置换回来,毕竟她的行李在那,冷不防,对方突然回过头,对她笑了一下。 这人年纪不会很大,最多三十,一头棕发,一双蓝眼,长得还挺俊。事实上,在亚洲人的审美观里,老外只要不是秃头胖子麻皮,基本都是美女帅哥。谁让他们五官深邃,该挺的挺,该凹的凹,该尖的尖,该双的双。 秦黎觉得他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应该是之前在候机厅里递她手帕的那个人。真没想到,两人上的是一架飞机,想想刚才自己的窘状,她有些尴尬,忙把视线转开了。 秦黎毕竟不是十八、九的小姑娘,有自知之明,没指望在飞机上来一段艳遇,所以没多想。吃完早饭后,又闭目养神,休息了一会儿,直到飞机开始降落。 秦黎第一次来到欧洲大陆,心情有些激动。 后面有人在说,这是黑森林,德国最大的森林区域。 秦黎对黑森林的认识,也就停留在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她转头好奇地望向窗外,这时飞机正好倾斜半边,一大片茂密的森林展现了出来。这景色是全然不同于她所居住的s市,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养育她,却也让她伤痕累累的家乡。 飞机降落在慕尼黑机场,出关拿行李,一切还 算顺利。 曲丹妮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看见她出来,大刀阔步地迎了上来,伸手给她一个熊抱。 “一切还顺利吗?海关有没有为难你?” 秦黎伸手回抱了她一下,点头,“没有,很顺利。” 曲丹妮看了看她的熊猫眼,接过她的行李道,“飞机上没睡好吧。” 秦黎深吸一口气,道,“丹妮,我出来了,跳出了那个坑。告诉我,不是在做梦!” 曲丹妮好笑却又带着点心疼地看着她道,“是的,黎黎,你自由了,开始新生活吧。” 去停车场取车,秦黎看见眼前一辆minicooper,便道,“丹妮,你这几年混得不错呀。” 曲丹妮随手一挥,“瞎混。” “瞎混还能开这车。” 曲丹妮大方地承认,“二手车,没几钱。” 秦黎道,“外国是不是很自由?” 曲丹妮,“是啊!别的不说,至少没人逼婚。” 两人一届的,曲丹妮今年也二十八岁了,还单着,也是老大难一个。父母在国内急得不得了,一回去就逼着去相亲。 说到逼婚,秦黎是深有体会,秦母对她的狂轰乱炸,让她心力憔悴。 曲丹妮去付停车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她一屁股坐进车里,道,“刚才遇到邻居,和他说了句。真是巧,他和你一个航班。” 她随口一说,秦黎也就随耳一听。 曲丹妮启动车子,车轮子一滚,不一会儿,就到了曲丹妮的住处。这是一套两室户的房子,加起来才五十个平方,但厕所和卫浴都独立。小小的空间里,堆满了杂物,可见这家伙,也是个不爱整洁的懒鬼。 曲丹妮不好意思地讪笑,“嘿嘿,今天起太早,还没收拾,你一会儿去我房间睡一觉,这儿我来整理。” 秦黎道,“等我找到住的地方,我就搬出去。” 曲丹妮眼睛一瞪,“搬什么搬什么?你知道慕尼黑房价什么情况吗?就我这一套屁点大的两居室,一个月月租就要九百欧!你钱多用不完吗?用不完给我好了。” 秦黎道,“那要不我就给你房租,我们一人一半。” 曲丹妮挥手,“哎,我不是这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是我想和你分担。我初来乍到,一下子也找不到房子,如果你不收, 我也不好意思住,只能去找学生宿舍。” “学生宿舍太紧张了,不提前两三个学期申请,基本别想。好啦,我也不矫情了,你就给我三分之一的房租好了,晚上你睡客厅,怎么样?” 秦黎点头,“谢谢。” “谢个屁,秦黎,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真想谢我,就在德国活出个样儿来。气死渣男,羡慕死小三!” 第十章 秦黎洗了个澡,换上居家服,躺在曲丹妮的床上。她明明很累,大脑却很兴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拿出手机开了机,微信里一下子蹦出好几条信息,都是他她哥秦明发来的。 “妹子,你去哪了,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爸妈急死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到短信回个信儿。” “你再不联系我们,我们就报人口失踪了。” 秦黎叹了一口气,毕竟是亲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真想一刀两断,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拿起手机回道:哥,别担心,我很好。 秦明的短信来得很快,反反复复,就是问她去了哪里。 我去了德国……秦黎想了想,又把这几个字删除了,重新写到:我去国外散散心,过段日子就回来。勿念。 秦明:家里被你搅得鸡犬不宁。你倒好,在国外享福。还有,你不是净身出户吗?哪来的钱出国? 秦黎:我把车卖了。 秦明:你这丫头真是的,和妈斗几句嘴,就离家出走。她就是那脾气,几十年下来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忍忍不就过去了。 秦黎:但凡忍的下去,我都不会走。 秦明:妈也是为你好。你还是早点回来吧,在国外开销大。 秦黎:就算回来我也不会回s市。 秦明:为什么?不回s市,那你去哪里? 秦黎:还没想好,但我想换一个环境生活。 秦明:别傻了,你的家在这里,你还能去哪? 秦黎:哥,爸妈就交给你照顾了。 秦明: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爸妈,你没责任吗? 秦黎:你照顾爸妈,以后爸妈的一切都归你,我不会跟你争的。 父母的房子值五六百万,还有存款,秦明语气立即转了个弯: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外城建设也不错,与其守在s市不开心,还不如出去发展。 秦黎苦笑,其实大哥并不关心自己好坏,他在意的只是自己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以前是利用她向孙溢要钱,现在是少了她这个妹子,就少了一个和他争夺财产的人。 见她不说话,秦明又来了一条信息:你和孙溢还有联系吗? 秦黎:没有了。 秦明:孙溢那小子太 没良心了,要不要我找人去教训他一顿?还有那个贱婆娘,小三上位,还这么嘚瑟,太不要脸了。把她弄流产,看她神气个屁。 秦黎吓一跳,深知自己大哥的恶劣秉性,忙道,你别乱来,父母儿子还等着你照顾。 秦明:好吧,我也就这么一说。不过,妹子,不是大哥戳你神经,你也实在不争气,要是肚子里能给他怀一个,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 秦黎不想和秦明讨论这个问题,说了几句关照的话,匆匆下了线。 她就像一个刚切除肿瘤的病人,元气大伤,伤口也还血淋淋的。虽说换了一个环境,可以重新开始,但要彻底遗忘,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秦黎迷迷糊糊地休息了一会儿,等她起来,已经下午。她走出去一看,发现自己的行李箱已经被清空了,房间也收拾过了,丹妮不在家。 这栋单身公寓虽小,却五脏俱全,还有一个一屁股大的阳台,正好够放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秦黎坐了下来,从这里望出去,风景还不错。远处是一个公园,一大片绿色覆盖,还有一个波光粼粼的湖。 这丫头挺会享受的,房子朝向很好,难怪一个月的租金要900欧元。 秦黎深吸一口气,然后伸了个大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她起身,双手撑在栏杆上,这才发现旁边栏杆上也有人,而且正在看她。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手里拿着一杯起泡酒,看上去很有范儿。见她望过来,便向他举杯敬了敬。 秦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灰溜溜地躲进房间。她前脚刚进去,后脚曲丹妮就回来了,手里大包小包地提了好几袋吃的。 曲丹妮道,“你起来啦。那快来帮我来提一下。” 秦黎,“你去买菜,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曲丹妮,“看你睡得正香,没忍心叫醒你。今天晚上吃啥?” 秦黎,“你想吃啥?” 曲丹妮双手一摊,“啥都想吃,就是啥也不会做。” 秦黎看着她买来的冷冻大虾,问,“你有火锅调料吗?” 曲丹妮,“有。” “那我可以给你做麻辣香锅。” “听着就馋。” 两人把菜拎去厨房,见她买了不少肉,还有蔬果,秦黎问,“多少钱?我给你。” 曲丹 妮挥了挥手,不在意地道,“不到50,不用给了。” “这么便宜?” “这还不算便宜的,周末有集市,是农民自己种出来,然后来摆摊。十块钱可以买一车。” 秦黎表示怀疑,“真的假的。” 曲丹妮,“不信?那下次带你去开开眼界。” 麻辣香锅没什么花头,锅底是现成的,只需要把菜洗干净切好,再炒一下就行。秦黎又做了个糖醋排骨,虾仁滑蛋,凉拌粉丝豆皮,外加一个豆腐菠菜汤。 小时候父母都在外面上班,大哥向来只会吃,不会做,秦黎从小就自己做饭,一桌子的菜不成问题。后来嫁给孙溢后,也是买洗烧全包。她做惯了家务,手脚又快,不一会儿就全都上桌了。 曲丹妮看得目瞪口呆,啧啧地道,“我以为自己做事够利落了,没想到强中还有强中手。我算是服了。” 两人都喜欢吃辣,弄了一个超辣的重庆锅底当麻辣锅,吃得满头大汗。 曲丹妮吃的兴起,用筷子敲了敲碗,道,“这么好吃,怎么能没有酒?” 说着,她就去开冰箱,结果找了三遍也没找到。 “忘买了!”她眼睛随即一亮,“等我五分钟。” 说完,她穿上拖鞋一溜烟地出门了。过不了几分钟,她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一瓶气泡酒。 秦黎,“哪来的?” 曲丹妮拿出两个咖啡杯,一人满上一杯,道,“隔壁老王那拿的。” 秦黎,“你隔壁住的是中国人?” 曲丹妮咕嘟喝了一口下去,又夹了一口菜放嘴里,“德国人。隔壁老王只是代号,人家可是个大律师。” 秦黎想起刚才站阳台上喝酒的那个男人,脸没看清,但气质风度确实不赖。 曲丹妮坏笑,“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人家可是单身王老五,座驾是法拉利。” 秦黎忙摇头,“还是留着你自己享用。” 曲丹妮挑剔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毒舌道,“得。就你这老土的衣着,估计大律师还看不上你。讲真,你也该改头换面一下了。我把你的衣服都扔了,明天带你去买新衣服。” 秦黎一听,顿时急了,“扔了!扔哪儿?” 曲丹妮,“扔给红十字捐献给非洲难民。” 秦黎,“!!” 曲丹妮握 住她的手,一脸认真地道,“还有你这一身肉,也该减一减了。” 秦黎属于微胖界,胖不胖关键看衣服,所以她喜欢宽松的衣服。但小肚腩遮住了,女人味也没了,所以孙溢一直抱怨说,自从婚后,她就不太注意形象,还没跳广场舞的大妈时髦。 “黎黎,其实你五官很端正,就是没好好包装。” 秦黎无奈,“我又不相亲……” 曲丹妮打断她,一本正经地道,“谁说不相亲,我还等着给你介绍德国农民呢。” 秦黎,“你开玩笑的吧?” “认真的。” 秦黎,“我不去。” 曲丹妮,“为什么不去?难道还放不下那个渣男?你不是吧?” 秦黎被说中心思,有些懊恼,一拂袖,“我就是不去。” 第十一章 过了几天,曲丹妮拉着秦黎去买衣服,走进一家专卖店,逛了一圈后,拿起一条连衣长裙子放在秦黎身前笔画。 “你人高,穿这样的裙子效果不错。” 秦黎皱眉,“这颜色也太鲜艳了一点吧。” “拜托你才二十八,又不是五十八,你知道你和小三比,差在哪吗?” 秦黎,“身材?” 曲丹妮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nonono,是心态。你总觉得自己是已婚人士,在家安安分分的当贤妻良母就行了。而小三呢,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外面浪。区别在于,你关心的是照顾男人,而三儿关心的是勾引男人。” 曲丹妮又道,“把你这身淘宝货脱下来,好好的装扮一下。不管走到哪儿,这个世界都看脸。” 这话说的倒没错,秦黎出国就是为了改变自己,所以她没再排斥,而是拿着衣服乖乖地去了试衣间。 等她换好出来,整个人都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看着曲丹妮惊讶的表情,秦黎变得不确定,问,“怎么,不好看吗?” 曲丹妮摇头,“好看!果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样一穿着,你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秦黎的脸不大,甚至还是时下流行的瓜子脸,五官也很精致,眼口鼻都搭配得很好。缺点就是肩宽膀子圆,所以显得上身粗壮,但好在她人不矮,能靠衣服藏住缺陷。 曲丹妮看着她胸口的曲线,羡慕的不得了,“小胖也有优势,就是有胸有屁股,不像我,前后都是飞机场。” 买完衣服,又去买化妆品,一天下来,秦黎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一般。甚至有外国小伙儿对她吹口哨,这让她多少重拾了一点女性信心。 曲丹妮看着她道,“不知道孙溢看到这样的你,会作何感想,你说他会不会后悔啊?” 好友只是随口一句,却说到了秦黎的心里头,趁着曲丹妮上厕所的当口,她在好友圈发了一条微信。发上最新的自拍照,又在底下配上文字:新的自己新的开始。 发完微信后,秦黎变得心不在焉,忍不住想象孙溢看到后的表情。 连刷了几次微信后,她突然惊觉,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不是已经决定放手了?怎么还要在乎他的想法? 秦黎握住手机苦笑,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他们结婚了七年,也曾恩爱过。孙溢对她无爱了,所以能做到这么绝情绝义,而 她对他仍然有情有意,所以没法潇洒放下。忘记一个人的捷径,就是尽快开始新的感情,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可是,她一时半会要去哪里找人? 秦黎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曲丹妮从厕所里出来,看见她就喜滋滋地道,“今晚我们公司有一个casting,你和我一起去吧。” 秦黎听不懂casting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聚会,便问,“你带我去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来的人很多,一定会很有意思。” 两人找了家快餐店匆匆吃了一顿饭,就打车赶去电台,曲丹妮给秦黎弄了张临时的参观卡,方便她走动。 秦黎还是第一次来电视台,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哪哪都觉得新奇。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曲丹妮急忙一把拉着秦黎,上前拦住他道,“科导,这是秦黎,我上次和您提起过的朋友。她二十八岁,刚从中国来,惨遭婚变,现在离异独身。您看怎么样?” 科赫姆推了推眼镜,问秦黎,“你德语说得怎么样?” 秦黎还没回答,就听曲丹妮抢着道,“她和我一样,以前都是德语专业,只不过她没出国,口语生疏了。她现在正在上语言班,之后会在慕尼黑大学继续深造日耳曼文学。” 科赫姆上下打量了秦黎一眼后,道,“有点意思,那就试试。” 曲丹妮脸上大喜,忙道,“谢谢导演。” 等科赫姆一走,秦黎就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是把我卖了?” 曲丹妮,“我哪能把你卖了。我是在替你创造未来。” 秦黎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那个相亲节目?” 秦黎点头。 “来报名相亲的人很多,所以电台事先有一个casting,从报名的人当中筛选,类似于选秀。他们一般选择长相有观众眼缘的,或者有故事的,要么就是性格比较出挑的,这样才能增加收视率。我之前问了导演,他对你的情况很感兴趣,所以把你带来给他看看。你运气不错,他对你还挺满意的,答应让你上节目拍摄。” 没想到曲丹妮唱的是这一出,难怪带着她又是买衣服,又是化妆,原来是要把她打包卖出。秦黎有些晕眩,带着几分埋怨道,“你也太自作主张了吧?” 见她不悦,曲丹妮解释道,“机 会难得,你就当是体验人生,毕竟这样的经历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我好不容易替你争取来,不看佛面看僧面,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吧。而且,在德国谁也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是谁,这节目又不会在中国播放。没准儿,你就找到了第二春。退一万步说,如果实在不适合,你也可以半路退出,对你而说,百利无一害啊。你就试试看吧。黎黎!” 曲丹妮一口气对她疲劳轰炸,秦黎连出声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她没好气地道,“既然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上?” “我要不在电台工作,我早上了。” “可我都没见过那些人……” 曲丹妮拍胸脯保证,“放心,我已经偷偷的打探过。这一季来参加节目的,都符合你我的审美观,绝对不是歪瓜裂枣,年龄也合适。” 秦黎无奈,“你这家伙先斩后奏,都把我骗来这里了,难道我还能和你翻脸一走了之吗?” 曲丹妮听她这么说,知道有戏,忙道,“你答应了?” 秦黎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反正她已经相了好多次亲,也不差这一次。 这个时候,她是抱着报复社会的心理,才决定去和德国农民相一回亲。可万万没想到,从此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第十二章 相亲活动年初才开始,期间秦黎去上了一个语言班,提高德语水平,以便和相亲对象沟通。 语言班里有几个中国学生,其中一个姑娘叫马舒舒,二十出头,来德国当互惠生。上午在语言学校上课,下午去德国人家里照顾孩子,吃住都包,每个月还有四百块的酬劳。为期一年,期满就回家。 这姑娘本来就是个话痨,再加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秦黎刚来德国,需要朋友的滋润,而马舒舒比她早来,对慕尼黑比她熟悉,正好一拍即合。 马舒舒自然熟,总拽着秦黎拉家常,要么就去压地皮买东西。她买起衣服化妆品大手大脚,一件名牌三四百欧元,眼睛都不眨。她出手也大方,常请秦黎吃饭,还不让拒绝,不然就翻脸。 秦黎一开始还以为她家里很有钱,后来才知道不是家里有钱,而是她有个有钱的男朋友。 这男友秦黎也见过一两次,在慕尼黑大学读经济,人长得高高瘦瘦,挺文静。马舒舒常把他挂嘴边,说是个富二代,老爸是某个省的大财主,他带着万贯家财来德国,不到一年就买了洋房豪车。 秦黎刚来上课的那几天,马舒舒盯他盯的紧,不惜自己翘课也要去陪他上课。 秦黎不是那种爱贪小便宜的人,没亲没故的,总是别人买单请客,心里觉得欠了个人情。所以,她挑了个周末,去买些菜,让马舒舒叫上男朋友去家里吃饭。 到了晚上,马舒舒来了,却只有一个人。 秦黎问,“小李呢?” 马舒舒吹了吹涂的血红的蔻丹,“分了。” 秦黎还以为两人闹别扭了,就随口劝了几句,谁知,马舒舒不以为然地道,“他爸被双规了,洋房豪宅都得卖了,他马上要回国。我和他又不是一个城市,没将来的,还不如早点分了算。” 秦黎被她的现实震惊,两人前几天还如胶似漆地到处秀恩爱,现在说分就分。 马舒舒却不以为然,“我家一共五个孩子,全是女孩,我是老三,爹不疼妈不爱,靠我自己出人头地。乘着年轻有姿色,嫁得好点,将来一辈子不愁吃穿。” 秦黎不敢苟同这句话,她用亲身经历证明,嫁得好都是浮云。想靠嫁有钱人成为有钱人,那几率如同中彩票。 “别拿你和我比,你那是拿着一手好牌,自己打烂的。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前夫,绝不会让他变成前夫,也不会让三儿有机可乘。” 两人聊天时,也曾提起过秦黎的过去,所以马舒舒才会这么说。 秦黎默不作声地剥芹菜,确实,如果她会经营一点婚姻,也不会两人反目收尾。 离婚后,看见孙溢和许婧在微信上秀恩爱,她不是没有触动,不得不承认,许婧比她会来事多了,也比她会哄男人开心,难怪孙溢说她是个木头人。生活里木头木脑,床上更是木头一个,让人觉得无趣。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这时,曲丹妮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推门进来第一句话,就道,“黎黎,好消息,有人选中你了,相亲的地点也定下来了,估计下个月就要开拍了。” 几个星期前,机组来家里给秦黎拍了几张生活照,又录了个自我介绍。然后,连照片带录像一起寄给来相亲的农民,让他们自己挑选有眼缘的。选中的人会被邀请去他们的农舍,开始为期一个月的相亲活动。一个月中,节目组会全程跟踪拍摄日常,如果两人不合适,可以提早结束相亲。如果合适,女方就留下来继续处,直到一个月拍摄结束,最后的去留由女方自己决定。 马舒舒看向秦黎,“你要去参加什么节目?还上电视?” 曲丹妮抢着替她回答道,“《农民找老婆》,你不知道这节目吗?每周三都在电台播放,德国没人不知的好嘛。” 马舒舒茫然,“我从不看电视。” 曲丹妮那股兴奋劲还在,就没理她,对秦黎道,“要上电视了,还是中德恋,一定会引起关注。你去fb上开个账号,还有微博……没准就一举成网红。” 秦黎吓一跳,“你不是说没人知道我相亲的事,怎么就成网红了?” 曲丹妮还没回答,马舒舒就接口,“网红多好啊。你看微博上那些大v,随便发一些狗屁不通的鸡汤博人眼球,关注量过百万,光广告收入就赚到手软。要不我来当你的经纪人怎么样?” 秦黎觉得好笑,“嘿,八字还没一撇,你想真多。” 曲丹妮洋洋得意,“这一撇不快写上去了,还不多亏有我。” 马舒舒见风使舵,拉着曲丹妮的手道,“丹妮姐,还有没有名额,把我也算一个。” 曲丹妮翻了个白眼,“你凑什么热闹,你不是有男友?” “分了,早分了。” “吆,你那个富二代怎么舍得分?前段日子你可天天叨念着他呀。” 马舒舒一挥手,“哎,贪官污 吏的儿子不值一提。” “你挥霍人家家产的时候,怎么没说他是不值一提?” 曲丹妮可不像秦黎那般和善,从马舒舒第一次来,就看不上她,觉得这人人品有问题,是属于那种为了钱啥都能出卖的人,让秦黎离她远点。但,马舒舒对秦黎很大方,经常请这请那。两人又一起上下课,再加上彼此身世背景很相似,比起其他人更有共同语言。人家没得罪她,无缘无故的要她保持距离,秦黎做不出。 马舒舒见曲丹妮不鸟自己,便对秦黎道,“黎姐,你要是不想去,就和导演说,换我去。” 曲丹妮忍不住嘲讽道,“这是和农民相亲,又不是和富二代,你凑什么热闹?” 马舒舒一脸你不懂,道,“关键是能上电视,这就是回家显摆的资本啊。在德国上过电视,那多了不起,如果好好炒作一下,没准真能成网红!” 曲丹妮,“得了,还是省省吧。网络这东西,可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遗臭万年。” “黑红也行啊,只要出名就行,总有一天会洗白,你看人家凤姐。” 秦黎打断争执不休的两人,把扯远的话题又拉回来,好奇地问,“到底是谁相中我?有没有照片?” 其实,她觉得有人能看中自己,也挺神奇的。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曲丹妮一拍额头,掏出手机翻找出一张照片,递到秦黎面前,“是他,怎么样?还不错吧!” 听她这么说,秦黎和马舒舒下意识地凑近脸。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件t恤,外面套着一条背带小皮裤,一身农民打扮。他正爬在梯子上在搭棚,小麦色的脖颈歪在一边,微微凸起的青筋一直连到锁骨,汗迹斑斑。他的袖子卷着,露出一节肌肉分明的手臂,再配着他的这个动作,显得粗犷无比,简直男性荷尔蒙爆棚。 他看着镜头抿嘴微笑,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却并不显得老。一双深邃的眼睛,配着脸颊边的一对酒窝,很撩人。对,是撩人,看着就是闷骚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马舒舒失声叫了一声,“大帅哥呀!” 确实很帅,至少平面看起来如此。 曲丹妮更是得意,“我说不会坑你吧。” 马舒舒道,“可问题是他为什么会看上黎姐?” 天上没有掉下的馅饼,秦黎也觉得疑惑,“该不会有什么不良癖好吧?” 马舒舒在一边猛点头。 “瞧你这话说的,你又不是丑八怪,人帅哥看上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从头到尾剧组都跟着,就算他是变态,想要对你做什么,也没机会下手啊。” 这话说的也对。 马舒舒兴奋地搓了搓手,对秦黎道,“这么一个大帅哥,真的可以放在网络上炒作啊。” 秦黎皱着眉,对她道,“你别乱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就这么随便一说。” 曲丹妮瞪了马舒舒一眼,对秦黎道,“红不是咱们的最终目标,找到第二春才是。所以黎黎,你大胆地去吧。” 第十三章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秦黎拽着行李箱,登上了去贝希特斯加登的火车。 贝希特斯加登是德国南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个小乡村,人口不到一万,附近有一个着名的风景点叫国王湖。 秦黎自己坐车到贝希特斯加登,和她相亲的那个农民到点会去车站接她,再一起去农舍。飞一万公里过来相个亲,秦黎觉得自己也是个奇葩。 贝希特斯加登是个小地方,所以要转好几次车,而且没有快车到达。 车票提前买好了,只要找对站头就行。站台倒也不难找,但秦黎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她来到德国第一次坐火车,就遇上铁路罢工。慕尼黑火车站上有人游行,喊口号的声音此起彼伏,再加上游客,那是热闹非凡,赶上了人山人海的气势。 秦黎问了服务台,才知道一整天的快车全都停开了。她心里顿时一万个我勒个去啊,原以为自己提前做好功课就没问题了,现在才知道,这想法还是图样图森破。 外国人也喜欢凑热闹,遇上个罢工,就全巢出动,拖家带口地来游行。这到底是图个啥呀! 秦黎被人潮推来挤去,只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打电话,谁知,她刚开亮手机,就又出新状况了。 迎面走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往她面前一站,两座山似的,威风凛凛。 警察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意思是让她拿出护照,他们要检查。 秦黎忙把护照递给他们其中一个,警察随便翻了翻,又还给她,然后道,“你包呢?有没有违禁品?我们要检查。” 秦黎觉得有些奇怪,这里那么多人,为啥就盯上她了,难道她看起来像犯罪分子吗? 但这里是德国,她是外国人,在这全新的环境里,人生地不熟,就算心里有疑问也是万万不敢反抗的。于是,她将背包递给他们。 那个警察检查了一遍,把她包里内阁都翻开来看,还有皮夹子,手机袋,真是一样没落下。 她想,德国人做事真严谨。 等检查完,他们把包还给她,说了句谢谢配合,就走了。 这一阵旋风似的检查,让秦黎有些愣忡。目送两人离开后,准备打电话给曲丹妮,却突然发现皮夹被人摸走了! 碰过她包的只有刚才那两警察,果然有问题!可等秦黎追上去,人早跑得不见踪影了。 秦黎懊恼极了,暗叫晦气,早上出门 的好心情瞬间全没了。虽然被掏了钱,但不幸中的大幸是她皮夹里只放了一百欧元的现金,损失不大。就是银行卡被偷了麻烦,还要打电话去锁。 可谁让她这么蠢? 刚处理完突发事件,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是曲丹妮。 “到哪了?一切顺利不?” 秦黎把遭遇长话短说了一遍。 曲丹妮叫道,“天啊,你运气可真好,百年不遇的假警察和罢工都给你遇上了。” 秦黎哭笑不得,“我是不是该去买张彩票?” “要的要的,中了五百万,可别忘了分我一半。”说了玩笑话,苦中作乐一番后,曲丹妮言归正传,“你有没有报警?” “没有。钱掉的不多,卡我也锁了,身份证件和车票都在。”报警的话,她要找附近的警局,还要做笔录,钱也未必找得回来,她急着赶路,所以只好算了。 “便宜那俩骗子了!”话锋一转,秦黎问,“那你怎么去贝希特斯加登?” 秦黎,“我又打了一张行程表出来,转车过去,不过需要七个小时。” “啥?”曲丹妮叫了起来,“不是吧。再加三个小时,你都能回到祖国的怀抱了。” 秦黎无奈,“那不然怎么办呢?” “你还是打个电话给严森吧。要折腾这么久总要让他知道,不然还以为你爽约呢。” 严森是邀请她去农舍相亲的那个农民。 “那我挂了。”曲丹妮提醒她了,秦黎找出严森的号码,拨了一个过去。她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和这个陌生人通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端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嘶哑,透着几分慵懒。隔着手机,秦黎都能想象出这幅画面,一个穿着背带皮裤的男人,拿着工具在干活,肩上夹着着一部手机,颈子上流着汗…… 想到这里,她的脸莫名发烫,竟一时忘了要说啥。 见她不说话,严森又说了一声哈罗,语气中带着略微的不耐烦。 看来这家伙脾气不好啊! 秦黎赶紧自报家门,“你好,我是秦黎,是你的,呃……相亲对象。” 严森听后只是淡淡地哦了声,语气也不是特别热情,“你到了?” “还没有,我……” 秦黎正想解释,却被他打断,“你什么时候到?” “晚上10点。” 严森,“你这是打算徒步?” 秦黎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脸上一红,解释道,“今天铁路罢工,没有快车,我中途得转几次车,所以耽搁时间。” “你在哪里转?” 秦黎忙将中转的站头报给他,严森当机立断地道,“你坐到贝尔根(城市名),我过去接你。” 秦黎对着行程表一看,这几乎剩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节约一半的时间,原本晚上十点到,现在下午五点就能到了。 “我穿着一件蓝灰色的风衣,白色的裙子,黑色的靴子。” 严森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长什么样,而且我们这儿也没有那么多的亚洲人可以让我混淆。” 秦黎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话里话外的揶揄,可是他沉稳的声音又让人感受不到轻佻。 约定地点后,秦黎挂了电话,她只知道对方是个外形粗犷的农民,却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刚才短短几句话,让她觉得他属于那种有点脾性,同时还带着一点冷幽默的人。 不知道这场相亲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她有点担忧,有点忐忑,同时还有一点小兴奋。 带着复杂的心情,她继续踏上了相亲的旅途,在五个小时的奔波之后,终于到达了贝尔根。 她拉着箱子从火车上下来,这是一个小站头,没什么人下车,车站上也没几个人,所以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严森,几乎立刻就认出了他。 严森没有换衣服,仍然穿着那一身风骚的小皮裤,双手插在裤袋里。他的头发两鬓剪的很短,中间有些长,用摩丝全部向后固定住,是已经过时的大背头,让秦黎想起了纪录片里三四十年代的纳粹分子。 他脸上带着一副墨镜,仰脸坐着,似乎在晒太阳。 秦黎看着他,一时不敢上前,觉得他不像农民,反而像党卫军。 该不会是个极端分子? 这个念头一旦冒上头,就让她坐立不安起来。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严森突然睁开了眼睛,向她这边望来,将视线一下锁定在她身上。他很快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让她没有打退堂鼓的机会。 他取下墨镜,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严森,你好。” 他人高马大,目测怎么也有一米八五以上,往跟前一站,很有排山倒海般 的气势,给人一股压抑感。 秦黎自报家门的同时,注意到他的眼睛很蓝,比身后的那一大片天空还要纯粹,像一对玻璃珠子般熠熠生辉。 真人和照片上看到的一样帅,但秦黎却越发觉得他像纳粹了。 严森接过她的行李,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朝着停车场走去。 秦黎看着他的背影,只有跟着。 严森说来接她,秦黎以为他是开车来接,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开车来了,只不过…… 秦黎擦了擦眼睛,对,没看错,他开来的那辆车是一辆拖、拉、机!两个超级拉风的大轮子,还有那全景天窗,以及高人一等的座位……往停车场里一停,霸占了两个停车位,彪悍无限,就连隔壁的悍马都瞬间暗淡失色。 秦黎相过这么多次亲,没遇上骑着白马而来的王子,却遇到一个开着拖拉机来的农民。 第十四章 就听见碰的一声,严森将行李扔上了拖拉机。 秦黎头皮一麻,告诉自己淡定,这不是不友好,这只是粗犷。 严森三两下爬上了驾驶座,居高临下的看着秦黎,奇怪地问,“你怎么不上来?” 这还用问吗?这么高的车门,她一米六五的身材根本不够用啊! 秦黎一脸为难地仰头看他,道,“人矮腿短,爬不上来。” 严森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虽然啥话也没说,却让秦黎莫名脸上一红。 她暗骂自己,婚都离过了,怎么还表现得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严森长腿一伸,利落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腰间就要向上举起。 感受到他热乎乎的掌心,秦黎吓了一跳,忍不住叫了起来,“你,你干嘛?” 严森带着一丝嘲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还能干嘛,帮你上车。” 这下秦黎连耳根也红了,心情略复杂,一边担心自己体重是他不能承受之重,一边又因为两人异常的靠近而尴尬。 然而,严森就像扛沙包似的,轻而易举地将她一把举起,一下塞进了拖拉机里。这和扔一袋大米没什么区别…… 秦黎讪笑,看来她的担心多余了,目测他手臂上的肌肉,一手提一个都不成问题。 严森绕到另一边,正打算上车,这时,隔壁车位悍马的车主来了。那人似乎不太满意他一个人占了两个车位,很不友好地抱怨了起来,还左看右看反复检查自己的爱车有没有被刮到。 “真是,拖拉机就待在田里,开来城里干什么!” 严森看了他一眼,上车关门,一脚踩下油门。拖拉机轰隆着呼啸而去,喷了那人一脸尾气,把对方气个半死。 严森不太爱说话,一路上都保持沉默,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道路,一脸严肃地开着拖拉机。一路上,就听到突突突的引擎声,气氛有些诡异。 秦黎从车窗上看到他的倒影,他侧面的轮廓十分立体,鼻梁高挺,眼窝深陷,活脱脱一张雕像脸,和她印象中典型的日耳曼人如出一辙。帅是帅,可不知为啥,总能叫她联想到希特勒…… 感受到她的注视,他转过脸扫了一眼过来。偷看被发现,她很是尴尬,忙移开了视线,假装看风景。 宽整的高速公路上开着一辆拖拉机,画风 很是奇特,过了半小时左右,严森方向盘一转,转入一条乡间小道。 这里已经进入阿尔卑斯山区,公路明显变窄,勉强算是双行道。拖拉机这个庞然大物往那一占,大半条路都没了,就四个字形容:霸气侧漏!秦黎第一次发现,坐拖拉机也能坐出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四周风景很美,如同油画一般,秦黎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风景照。 过了一会儿,耳边响起喇叭声,秦黎下意识地瞄了眼后视镜,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拖拉机后面咬着一连串的小汽车,已经排到几公里开外。甚至连电台也开始报道,某某国道因为一辆拖拉机占道,导致几十公里的交通堵塞。 秦黎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那个,塞车了……” 严森一脸淡定,“我看到了。” 秦黎,“那能不能开快点?” 严森波澜不惊,“不能。这条道上,拖拉机限速50。” 秦黎问,“那怎么办?” 严森耸了耸肩,风轻云淡地回了两个字,“凉拌。” 秦黎,“……” 秦黎怕他这样花样作死,会有人冲上来打他们一顿,但幸好这些司机的素质不错,等急了也就是按按喇叭。 以龟速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山头后,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农舍坐落在阿尔卑斯山脚下,巨大的一栋,共有三层楼,尖顶木头屋,有一个大院子。这个地方虽然不在城里,但环山抱湖很是漂亮,简直美不胜收。 严森将拖拉机往空地上随便一停,开门下车。 见他自顾自地走了,把自己晾在车里,秦黎觉得不可思议,忽的一下打开车门,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喂,你不扶我一把吗?你的绅士风度呢?” 严森头也没回,随手挥了挥,不以为然地道,“我不是绅士,我是农民。你是来当农民老婆,不是来当淑女的,所以……自己下来。” 这话理直气壮地让她无从反驳。 秦黎语塞,心更塞,她这是中了什么邪,才会跑到这里来相这个亲? 没人帮忙,秦黎只好自己动手。摸索着跳下拖拉机,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行李弄下来,还差点砸了自己的脚。 怕严森把她扔在这里不管,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严森没去农舍,而是走到一辆大奔面前,从裤袋里掏出钥匙,滴的一声开了车门。他从后座搬出 一堆工具,秦黎定睛一看,好家伙,都是耕地用的。 秦黎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这沾满泥巴的锄头钉耙和昂贵大奔车怎么也联系不到一块去,可它们确实出现在一起,还是属于同一个主人。真心神奇! 秦黎几步追上去,不解地问,“你不是有汽车,为什么不开,要开拖拉机?” 严森,“田里干完活,懒得换车了。” 秦黎,“……” 秦黎沉默了一会儿,问,“是不是有人强迫你来相亲?” 严森停下脚步,秦黎来不及收步,碰的一下撞了上去。 他回头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背脊又宽又硬,就像一堵墙,秦黎摸着被险些被撞歪的鼻子,道,“因为你的态度,不情不愿的,好像很勉为其难。” 严森道,“抱歉,我就这脾气,以后你会更了解,当然前提是我们有以后。”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可仔细一想,又觉得逻辑没错啊。 走近农舍,秦黎才发现,农舍一分为二,前一半是一栋大别墅,后面一半是个养牛场。 严森将工具往地上一扔,从裤带中掏出一把钥匙,开门进了屋。 秦黎在门口张望,屋里没点灯,黑漆漆的,再加上老式家具,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更显得阴森。她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 她不动,严森也不催她,任她站在外面,去忙自己的事了。 虽然已经立春,但没有阳光的照耀,外面仍然很冷,而且天也快黑了,总不能在外面站一晚上吧。她迟疑半晌,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谁知,她刚踏进来,旁边一个黑影猛得朝她头上窜了过来。秦黎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架子。就听碰的一声,架子上有东西掉了下来,她凑近一看,是一对瓷器小猫,应该不值俩钱。 她刚松了口气,就听背后有人吹了一口冷气,随即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哎哟,你完蛋了,这可是中世纪的老古董!” 第十五章 背后冷不丁冒出的这个声音把秦黎吓了一大跳,她尖叫了声,一蹦半丈高。 踩到地上的碎片,脚踝扭了一下,差点摔跤,秦黎慌乱中抓住了架子。谁知,这木架子也不稳,根本撑不住她的重量,被她这么一撑,顿时散了架。 架子上的摆设接二连三地砸在地上,稀里哗啦的,瞬间碎了个彻底。 昏暗中,秦黎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吧嗒一声打开。屋子里终于大放光彩,她转身一看,站在背后的人是严森。只不过他换了一套衣服,上身穿着休闲衬衫,下身穿着牛仔裤,手里抱着一只花斑猫,靠在门框上在看她。 “一对中世纪的小猫价值五千欧元,一套宫廷陶瓷餐具三千欧元,施瓦洛士奇的收藏品六百欧元……加起来一共八千六百整,”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摊平手掌,道,“你打算怎么支付?现金还是信用卡?” 秦黎,“……” 她的大脑有点乱,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听他突然指着她背后,大叫一声,“着火了。” 秦黎顺着他手指的地方,转头望过去,只见蜡烛倒在地毯上,已经扬起了一缕黑烟。她本能地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将里面的液体泼向地毯,谁知,杯里的不是水而是酒精,腾地一下,火苗jiu的一声窜得老高。 秦黎尖叫着扔开杯子,后退一步。 严森一手托在额头上,表情浮夸地道,“哦,不,我的波斯地毯,一万欧。” 秦黎见他还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又急又怒,忍不住吼道,“你看什么好戏,还不快帮忙!” 严森还没说话,这时,从旁边房间窜出一个人影。那人健步走来,二话不说,抄起壁炉下的灭火器拧开,嗤的一声,如数喷在火苗上。火苗扑腾两下,终于灭了。 秦黎望向来人,不由大吃了一惊,指着他,结巴道,“你,你们……” 面前站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一个手中抱着猫,一个手里拿着灭火器。后者赤膊着上身,下身就裹着一条浴巾,露出两条健美的长腿。看这样子,显然是刚出浴。 秦黎左看右看,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这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你们哪个是严森?” 抱猫的那个举手道,“不是我。我叫托马斯。” 严森一脸扑克地瞥了眼秦黎,问,“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秦黎这才想起刚 才发生了什么,房间里漂浮着一股焦味,地毯上一个大洞,以及地上一堆碎渣,她头皮一阵发麻,心里特虚。 “我,我刚吓了一跳,不小心把你的宝贝给撞到了。”想到那连串天文数字,她又补了一句,“我没钱赔你。” 托马斯接嘴接得倍儿快,“那就把你自己赔给他。” 严森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扔下灭火器,从角落里找来一把扫帚,三两下将碎片拨到一边,不冷不热地道,“不用赔,不是值钱货。” “可是他说……” 严森道,“我弟说的话,你不用放心上。” 秦黎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立即将愠怒的目光转向托马斯,这人也太顽劣了点,故意吓她不说,还耍她玩。 托马斯一脸无辜地耸肩,“开个小玩笑,谁知道,你胆这么小。话说,你们日本人不是经常拍恐怖片,那个着名的叫午夜凶铃的……” 秦黎握拳道,“我是中国的。” 托马斯笑道,“还不都一样。” 秦黎咬牙道,“不、一、样。” 严森插入两人,道,“好了,别吵了。黎,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看到她点头后,他又道,“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秦黎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然后又移到下半身,只见他腿间围着浴巾的地方隐隐显出一坨的痕迹,实在让人想入非非。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你不穿上衣服吗?” 严森不以为然,“不用。” 托马斯凑过脸,贼兮兮地道,“通常我哥洗完澡都裸着,今天已是例外了。” 秦黎,“……” 托马斯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眨眨眼道,“我哥身材不错哦!” 相比之下,托马斯人瘦,身上没什么肌肉,只不过穿着衣服一时也看不出区别。 秦黎没再和他啰嗦,见严森转身上楼,赶紧提着行李跟着去了。 严森只丢给她一个高冷的背影,托马斯是笑嘻嘻地看着她搬行李,都没要帮忙的意思。兄弟两人离绅士两个字十万八千里,秦黎也不指望他们,自己抱着行李吭哧吭哧地爬台阶。 爬到第二层,严森站在走廊上指着左右两间房,问她,“你住哪间?” 男左女右,就睡右边的吧。 “那你先休息下,一会儿叫你吃完饭。” 没什么表情地说完这句,他转身走了。 秦黎看着他裹在腰间的浴巾,臀部左右半球各自撑出一个饱满的弧形,每走一步,浴巾都有掉下来的嫌疑。 这可真是一个高冷又闷骚的农民大哥! 秦黎收回目光,关上房门,打开行李箱子。其实,她的东西并不多,也没什么可整理,该拿的都拿出来,箱子就空了。 经过刚才这一折腾,天空已经全黑了,外面连个灯光也没用,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秦黎索性拉上窗帘。 她想刷微信,却发现网络根本连接不上,估计是农舍的位置太偏,没信号了。 秦黎发了个短信给曲丹妮,然后将手机扔一边,将自己抛在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发呆。 来了德国后,她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尤其现在来农舍相亲,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天花板上传来有人拉动椅子的声音,还伴随着几下咳嗽,是严森的声音,估计他住她楼上。秦黎敲了敲墙壁,暗道,看来这屋子的隔音设备还有待加强。 折腾一天,现在躺平在床上,虽然床不是很软,但也很舒服,一阵又一阵的倦意席卷而来。 秦黎翻了个身,枕着胳膊,打起了瞌睡。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渣男带着小三来找她,指着她的鼻子道,秦黎,你以为自杀就能留住我?好聚好散不行吗? 小三在一边使劲拽她的手,道,我们是真爱,你就成全我们吧! 场景一变,秦母拿着扫帚追着她打,一边打,一边叫,谁让你离婚?你这个不孝女,白白养了你这么大。 秦黎一边哭一边躲,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最亲近的人,一个个却都成了她噩梦的根源? 一个激灵,秦黎惊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黄石般的眼睛凑在眼前。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秦黎吓得差点摔下床。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托马斯刚才抱着的那只花斑猫。 花斑猫对她过激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满,高冷地伸了下脖子,然后舔爪子。 “薛定谔就是这样。哦,对了,刚才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家的猫叫薛定谔。” 门口乍然响起的声音再度把秦黎吓了一跳,她飞快地从床上坐起来,瞪着门口的托马斯,叫道,“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 “我来叫你吃晚饭。” “谁让你进我屋子的,你为什么不敲门?” 托马斯一脸无辜,“我确实敲了。” “可我没允许你进来。” 托马斯,“我听到你在说话。按照逻辑推理,你要不是神经病的话,应该就是在回复我。” “我也可能在说梦话。” 托马斯认真地想了想,承认,“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重来。” 说着他转身出门,敲了敲门,问,“黎,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 然而,门外安静了不到三秒,托马斯又开始敲门,道,“黎,我可以进来吗?我的猫在你房间里。” 秦黎觉得自己快抓狂了,只有坐在她床上的薛定谔仍然一脸淡定地继续舔爪子。 她一把拎起薛定谔,走到门口,开门扔给托马斯道,“还给你。下次别让它乱窜,不然我炖了它!” 这只是一句恐吓的话,说过就算,谁知,托马斯一脸惊讶地道,“你连猫也吃!” 这人简直就是个专业浆糊桶,秦黎感觉自己和他说不清楚,满心崩溃。 托马斯终于决定放她一马,抱着猫,露出个笑容,道,“嗨,你不饿吗?” “不饿!”谁知她才说完这句话,肚子就不配合地发出了咕咕声。 第十六章 结果秦黎还是向饥饿投了降,乖乖地跟在后面,下楼吃饭。 本来嘛,屋子里就住两个大男人,秦黎也不指望会有什么丰顺的晚餐,可至少是顿热的吧。但事实证明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长桌上倒是摆满了吃食,但除了面包,就是起司黄油,还有切成片的香肠火腿,以及各种口味的果酱,连一口热汤都没有。 秦黎忍不住问,“没有热的吗?” 虽然屋里很暖和,但中国人还是习惯了三餐热的,就算来一碗热乎乎的拉面也是好的。 “有。” 秦黎一喜,但见到托马斯将一杯热开水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托马斯拿出一个木头盒子,打开了推到她面前,万分慷慨地道,“你自己选。” 秦黎一看,木盒子里放满了茶包,大概有十几种口味,她瞬间有点哭笑不得。 托马斯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一屁股坐到她对面,捞起一块黑面包,抹上黄油,一边啃一边道,“怎么样?” 秦黎,“什么怎么样?” 托马斯,“我哥啊。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秦黎含糊地道,“还不错。” 托马斯,“那就是说你和他对上眼了?” 秦黎摇头,“没有,我们今天才见面,还互不了解。” “我哥今年三十,离异过一次,没有孩子。他的职业是个农民,这一片农地都是他的,他养了十五头奶牛,十只鸡,三只鹅,一匹马。哦,对,还有一只猫。”说着,托马斯向她眨眨眼,“我和我哥都喜欢动物。” 秦黎,“你哥没说他离异。” “你介意这个?” 秦黎摇头,“我也离异没有孩子。” 托马斯兴奋地眨眼,“那正好。你也看到啦,我哥软件硬件都不错。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秦黎道,“那你呢?也是农民?也相亲?” 托马斯摇头,“我可不是农民,我是物理学博士。” 秦黎一怔,“……” 托马斯伸手向她勾了勾,示意她凑近,“再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来参加这个相亲节目,并不是我哥的本意,他没打算找老婆。是我怕他一个人待着会变傻,所以才自作主张,冒充他去电台报的名。” 看着眼前这位物理学博士一 脸洋洋得意,眉飞色舞地和她八卦自己的哥,嘴角还粘着一簇面包屑,秦黎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正所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啊。 “怪不得他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原来不是出于自愿。” 托马斯挥了挥手,“你别介意,我哥这人就这样,是属于外冷内热类型的。” 外冷内热,俗称闷骚。 秦黎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条围在他腰间的要掉不掉的浴巾,闷骚两个字,绝对是当之无愧啊! 过了一会儿,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秦黎抬头一看,是严森。 谢天谢地,他身上总算穿了点啥,披了一件浴袍。 严森下楼后,加入他们一起吃晚饭。浴袍是和服式,半敞开着,露出里面毫不含糊的胸肌,和弧度清晰的锁骨。 严森瞄了眼她几乎没怎么用过的空盘子,以及啃了一半扔在一边的黑面包,淡淡地问,“怎么不吃?” 秦黎总不能说,面包太难吃,食不下咽吧?她尴尬地笑了笑,只好违心地道,“我不饿。” 严森哦了声,便和托马斯聊了起来。秦黎这才发现,他们和自己说话时候,已经很照顾她这个外国人了,尽量说标准德语。现在兄弟俩聊天,完全是一口巴伐利亚乡音,她基本听不懂。 托马斯,“你觉得她怎么样?” 严森,“一般。” 托马斯,“留下看看?” 严森,“随便。” 托马斯,“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兴趣都没有?” 严森,“不打算找老婆。” 托马斯,“这回不一样,是个亚洲妹子。” 严森,“那又怎样?” 托马斯,“文化不同,乐子多。” 严森,“……” 托马斯,“不过明天还有几个要来。多几个人多几个选择,总有一款适合你。” 严森,“……” 托马斯塞了一片火腿在嘴里,赞叹道,“哇,这肉挺好吃,哪里买的?” 严森,“我自己腌的。” “水平提高了。”托马斯咀嚼了几口,问,“什么肉?” 严森,“野猪肉。” 托马斯听了,脸色顿时变了,跑去厨房干呕着把肉全吐出来了。 秦黎问,“他怎么了?” 严森,“没事!” “你知道我不能吃野猪肉!”怨恨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严森淡定,“我不知道。” “你又去山上打猎了?” 严森,“很久没练手了,所以只能打到野猪。” “你是农民,又不是猎人,没事打什么猎?” 托马斯拉开冰箱,拿出一瓶牛奶,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咕嘟咕嘟两口就去了大半瓶。 严森瞥去一眼,“这奶我今天刚挤的,还没消毒。” 托马斯拍拍肚子,“从小喝大的,我可不怕拉肚子。” 吃完饭后,严森在洗碗池里放满了水,然后拿起洗洁精倒了至少一半进去,然后将盘子一股脑儿地扔进了洗水池。秦黎以为,他至少要刷一刷,谁知道这位大师不拘小节到连这一步都省了,直接又将盘子拎了出来,拿起一块布擦干。 秦黎忍不住问,“你这就算洗好了?” 严森点头。 “不刷一下吗?” 严森回答得理所当然,“又没有油。” 秦黎,“那至少要把泡沫洗掉吧。” 严森,“为什么?” 秦黎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抬头看着他,才发现他脸上表情很认真。 “因为那是肥皂啊!” “没有毒。” 秦黎,“那你为什么擦干?” “湿的容易滋生细菌。” 秦黎,“……” 这块擦碗布上都是各种形迹可疑的水渍,要说上面没有细菌,秦黎打死也不信。 秦黎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淡定淡定! 严森三下五除二地洗完碗,然后走到厅里,问托马斯,“你有什么新游戏?” “warcraft2。” 严森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拿起控制杆玩了几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秦黎,说了句你自便,就陷入游戏中了。 兄弟俩坐在电视机前打游戏,这个地方没信号没网络的,游戏设备倒是不落下。秦黎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干脆上楼去睡觉了。 换了个不熟悉的陌生地方,秦黎晚上睡不踏实,连续做了几个怪梦,终于天亮了。 她拉开窗帘一看,顿时一脸懵逼。 这还是她昨天来的地方吗?这里简直太美了,窗口直对着阿尔卑斯山脉,山顶的雪山尚未融化,山腰上已是郁郁葱葱一片绿色。 农舍就坐落在山腰上,一眼望过去,天苍苍野茫茫,抬头是苍天,低头是牛羊。不远处有一条湖,是由山顶流下的雪水而形成的,泛出绿色的光芒。雪山顶映着蓝天白云,一天一地,那强烈的色彩对比令人心醉。 太美了,简直就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秦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误打误撞来到这个人间仙境,但她确实真真切切地站在了这里。她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各种方位都来了几张,不由感叹万分,这个地方可真是360°无死角。 她摆弄了会儿手机,肚子开始唱起来空城计。因为昨天晚上基本没吃什么,现在肚子饿了。 飞快地梳洗干净,秦黎换了件衣服,走下楼。现在才早上六点半,她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早了,没想到严森已经在大院子里开始干活了。 只见他穿着巴伐州的传统小皮裤,上身一件格子衬衫,腿上穿着长筒袜,站在草地上喂鸡。他撒下一把鸡食,立即引来一群母鸡拍着翅膀追着他咯咯地叫。 画面太美,叫人不忍直视。 他抛出最后一把鸡食,拍了拍手,然后随意地一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门口的秦黎,扯了扯嘴角,道,“早安。” 这大概就是他的笑容了,虽然笑容很浅,但比起昨天那张扑克脸,不知要亲切了多少。 秦黎回了一句早安,转身就想回屋,却听到他的声音从背后追来。 严森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挤奶?” 秦黎脚步一滞,虽然她肚子有点饿,但最终还是好奇战胜了肚饿。 严森走到农舍旁边的储藏室,拎出六个大桶,他将其中两个交给秦黎。 秦黎试着提了一下,却发现空木桶也很沉,她一个手根本提不动,只能改用两只手。 严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一手两只桶,一手三只桶的,提了就走。 秦黎就拿着一只桶,还落在后面,她暗自感叹,难怪他手上肌肉一堆,感情不是练出来,而是提桶提出来的。 还没走到农舍后面的牛棚,一股动物的屎尿臭味混合着青草气息就迎头扑来,秦黎眉头一皱,顿时止了步。她有些后悔,真不应该穿这身衣裙来这种地方。 严森将五只桶扔在地上,然后搬了一只小板凳过来,一屁股坐下。他回头看了一眼秦黎,示意她快点把桶拎过来。 秦黎只得加大步伐,踉跄地走到他面前,将木桶碰的一声放他面前,倒不是她故意耍脾气,实在是力气太小桶太重。 严森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手抓一奶,动作熟练的开始挤牛奶。秦黎站在一边看着,只见他左右开弓,偶然空间中传来一两声牛叫声,气氛莫名诡异。 第十七章 严森坐在木板凳上挤奶,一脸认真,还时不时和奶牛说几句安抚的话,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头牛,而是一个人。 初晨的阳光从木板的缝隙中透进来,金色的阳光渐渐占满了整个屋棚,他的人也随之浸溺在其中,光光点点,把他脸上的轮廓勾勒得更清晰,也让他刚硬的脸变柔和了。 秦黎站在一边看他,觉得此时的他和她认知中的那个开着拖拉机来接她的大背头男人不太一样,至少不再显得冷漠,甚至有一种违和的温柔。一个能对动物和颜悦色的人,本质应该不会坏到哪里。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严森冷不防将脸转了过来,向她看过来。 自己的目光被他撞个正着,秦黎有些尴尬,掩饰地干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挤奶难吗?” 他问,“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他将屁股向外移了下,挪出一小块地给她,然后朝她点了点下巴,示意她坐下。 秦黎本来只是随口一句,现在赶鸭子上架,只好在他身边坐下。 严森将一罐凡士林递了过来,见她面露不解,就解释道,“降低摩擦。” 因为挨得近,两人的身体难免有触碰,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青草味,是从他身上传过来的,带着那么一点的压迫感。 秦黎自嘲地笑笑,打开盖子把凡士林挤在手心上,精油的香味瞬间掩盖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青草味。 涂完凡士林,秦黎就傻眼了。面对一头活生生的奶牛,看着它比自己拳头还大的奶头在眼前晃动,只觉得压力山大。 算了,她还是在一边观战。 可还没等她打退堂鼓,就见严森伸出两只手,按在奶牛的乳房上,道,“这样用手掌包住它四只奶头中的两只,像这样先挤前面的那对,等挤完奶,再挤后面的。” 秦黎,“……” 严森继续道,“拇指和食指一起夹住乳头,压住乳头底部,把乳头填满手心,然后微微用力挤压,按摩的劲道到位,这样牛会产生快感,奶水才会多。” 明明他是在一本正经地教她,但她怎么总觉得这话里话外带着一股暗示,就连这动作也略色情。回头看他的表情,又是那一副不言苟笑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 严森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眉毛一挑,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秦黎脸红了,赶紧将视线转向奶牛。 “你来试试。” 秦黎按照他的示范,将手按在奶牛的乳头上,让一个雌性动物摸一个雌性动物的乳头,各种膈应。 她随意地捏了一下奶牛,就此敷衍了事,没想到被严森看穿了。他冷着一张扑克脸,道,“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就要认真做。” 听他这么一说,秦黎反而不好意思了,只好集中精神挤奶。 别小看挤奶这事,也是一桩技术活,大概是她太迟钝,怎么捏手法都不对。把奶牛捏得哞哞叫,却一滴奶也没挤出来。 严森特别耐心,示范了一遍又一遍,说来也怪,这奶明明就在那,怎么他挤就出来,换了个人就不出来了? 秦黎干笑两声,道,“大概是奶牛不喜欢我……”我看还是算了吧。 后半句在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后吞了下去,严森继续教她,就差没手把手了。秦黎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这头牛有性别歧视,故意憋着劲和自己对着干?这种情况,是正常人的话早就放弃了好么,可严森就是不知疲劳地反复教她。终于在他坚持不懈地努力下,第一滴奶从奶管里流了出来。秦黎感动得想哭。 等着把这两只奶挤出来后,秦黎身心俱疲,心想,这下总可以放过我了吧。 结果,人家傲娇地一伸手,指着奶牛的另外两只奶,说,温故而知新,这两你也一起也挤了吧。 秦黎顿时欲哭无泪,真心想抱着木桶自杀。 严森看着她道,“你不愿意的话,就和我说。” 秦黎张了嘴还没出声,就听到他继续道,“不过我觉得你不会不愿意,不然你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和我这个农民相亲,你说呢?” 这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吗?秦黎只好吞下一肚子的牢骚,得,谁让她丢了钱包,想走都走不了,就当在这体验农民生活。 秦黎又在手上抹了一点凡士林,开始攻陷另外两只奶。 挤了不下五十次,手都酸了,终于装满了半桶奶,秦黎已经无法顾及奶牛的感受了,她现在的心情就犹如被一百只草泥马践踏,这辈子再也不要喝牛奶这种东西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下手重了,好好站在前面的奶牛突然哞的长嘶了一声,不安地扬了扬蹄子。 奶牛毕竟身躯庞大,要被踢到,不死也残。秦黎吓一跳,见它扬蹄,就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她这是出于本能,只不过动作幅度太大,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眼见自 己要摔个四仰八叉,慌乱中,她一把抓住了严森。 谁知这人光块头大了,平衡感和她一样差。被她这么一抓,两人一起向后翻去,摔了个八脚朝天。 秦黎被压在下面,严森的脸就陷在她的胸部,她还能感受到他高挺的鼻子顶着她。这姿势够销魂!要脱了衣服,就是限制级。 屁股摔开花了,身上还压着一个男人,好好一条白裙子全掐泥里了,秦黎这气不打一出来。 她用力掐了严森一把,没好气地道,“你还不起来。” 严森终于转开了脸,惜字如金地说了三个字,“高潮了。” 秦黎一怔,顿时脸红了,暗道,谁高潮了?你? 严森手一撑地,利索地站了起来,把那句没完的话说完,“我是说牛。” 秦黎,“……” 刚才摔跤时撞翻了木桶,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奶撒了一地,现在只剩下一小半,白白心辛苦了那么久。 秦黎郁闷得不行,身上沾了一身泥,脚下踩了牛粪,头上顶着稻草,关键是折腾半天还一事无成,真是叫她欲哭无泪。 “你怎么样?” 秦黎道,“不怎么样。” 严森,“我是说,你有没有摔疼。” 地上还放着五只空桶,秦黎还真怕他让她继续挤奶,忙道,“我刚摔到腿了。” 严森点点头,“那你先回去休息。” 秦黎如获大赦,转身就走。 严森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女人不是他要找的那种类型,太娇气,吃不了苦,和所有其他来自城市的女人一样,没法陪他在乡下呆一辈子。 另一头,托马斯看见秦黎一瘸一拐地进来,便问,“你怎么了?咋这么狼狈?” 秦黎扔掉头发上的稻草,气呼呼地道,“挤奶。” 托马斯,“是不是小花又调皮了。” “小花?” “就是那头红棕色的长得很秀气的奶牛。” 牛棚里的牛都一个模子,秦黎实在没觉得哪头长得好看,不过经历这一场人牛大战,她精疲力尽,实在没心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争辩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托马斯看着她生无可恋的脸,了然地拍拍她肩膀,道,“小花认生,一回生二回熟,多挤几次就好。” 秦黎,“……” 这时,严森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桶奶,就这么一点时间,他居然已经挤完奶了。 他仍然没什么表情地对秦黎道,“去梳理下,然后来吃早饭。” 听到这句话,秦黎的肚子应景地唱了一声空城计,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在牛棚折腾一半天,把早饭这茬都忘了。 秦黎上楼去了卫生间,她脱下脏衣服,坐在小板凳上搓衣服。 都说城市套路深,她看是农村套路深才对,严森这个农民把自己这个城市人耍的是头头转。 衣服上的污点怎么也洗不掉,秦黎将衣服扔进脚盆里,颓废的靠在墙上。她胡乱的擦了下手,拿起放在浴缸上的手机,翻看微信。 朋友圈里都是孙溢在刷屏,看来是他带着许婧周游世界去了,一会儿坐游轮,一会儿坐直升机,玩的都是最高档的。 虽然已经离了婚,但说不心塞是假的,孙溢对秦黎这个原配是马列主义,对许婧这个新欢是自由主义,她想啥就给啥。 秦黎知道这些照片未必就是孙溢发的,多半是许婧,为的就是让她看见,没法亲自在她面前炫耀,只好换这种方式,偏偏还奏效了。她就是不争气地刷了朋友圈,秦黎知道自己应该把孙溢删掉,可不知为什么,她没这么做。可能从骨子里她也有不甘心,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出人头地,混得比他好,让他眼红,让他后悔。 她拿起洗了一半的衣服,继续搓,比刚才更用力。这条连衣裙还是前几年孙溢送她的生日礼物。那时两人关系挺和谐,同进同出的,不是没被人羡慕过。虽说不是什么大牌子的衣服,但秦黎一直当宝,穿了几年,早旧了,但她就是一直不舍得扔掉。不是没有新衣服,是不舍得。 而孙溢就是像这件衣服,哪怕破了,还想补补,将就着继续穿。 想到了这个男人,心里的郁闷恼怒就开始发酵,且一发不可收拾。人家带着新欢潇洒看世界,而她这个被抛弃的糟糠,却自暴自弃地在这当农民。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心中有气,手下的劲儿也越来越大,一个不留神儿,就听扑哧一声,衣服被她搓出了一个洞。 秦黎扔了肥皂,暗道,破了就破了,这破衣服她不要了。 正这么想着,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托马斯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 “你都洗了一个半小时了,我哥让我上来看看你,还活着不?” 秦黎刚 想起身,不料踩到刚才被自己扔掉的肥皂,脚底一滑,又摔了一个大跟头。 听到她的惨叫声,托马斯吓了一跳,忙问,“喂喂,你怎么了?” 秦黎哭道,“我摔了一跤,好像扭到腰了。” 托马斯道,“那你快开门,让我进来。” 秦黎,“门锁了,我……” 在洗澡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托马斯就一阵风的跑了。 “你等着,我去叫我哥。” 第十八章 不一会儿严森就被叫上来了,托马斯拍着门安慰道,“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秦黎忍不住翻白眼,救个屁呀!她不过是摔了一跤,扭了腰而已,要不要弄得像反恐似的? 她心理还没准备,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一扇木头大门硬生生地被人踹开了,紧接着两个男人破门而入。 秦黎愣是被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十分狼狈。她叉腿坐地上,坐姿不雅,身上仅着内衣,白花花的大腿露出了一大半。就算她不是黄花大闺女,可在两个大男面前也难免尴尬,尤其当严森的目光扫过她的胸和腿时,她不淡定地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拿起衣服遮住自己。 严森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一眼被自己踹得支离破碎的大门,埋怨地瞪向托马斯,用眼神强烈谴责他的大惊小怪。 托马斯一脸无辜,“谁让她叫得那么惨,我以为她摔断腿了。” 秦黎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扭了一下,我能站起来。” 说着,她就想站起来,但腰肌扭伤得比她想象中的厉害,一动就疼。她嘶的一声,又坐了回去。 严森看了她一眼,转头对托马斯道,“我带她去医院。” 托马斯叫道,“不行不行,下午还有人要来,你可是主角啊。” 严森,“改期。” 托马斯急道,“怎么改?这样会得罪拍摄小组的。” 严森,“那就取消。” 他风轻云淡的一句,把托马斯气的半死,用力地跺了跺脚。 严森没再理他,走到秦黎面前,蹲下来说,“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我抱你。” 秦黎,“……” 现在是提这种问题的时候吗? 秦黎怀疑他是在讥讽自己,可看他的脸又是一本正经的严肃,是真的在询问她的意见。她心里斗争了会,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红着脸,道,“你抱我吧。” 严森点点头,轻而易举地将她抱了起来,总算是公主抱,没有像扛大米地甩肩上。 秦黎靠在他胸口,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臂弯,舒张开的肌肉紧致而结实,充满了男子气概。 很久没和男人亲密接触的秦黎,耳根子有些发烫,她挣扎了下,想下地自己走。 严森似乎不喜欢她反复,决定了怎样就怎样,所以他在她耳边警告地说了句,别动。 于是,秦黎只好僵硬着身体,被他抱到大奔车前。 她觉得有些尴尬,就没话找话,“你怎么不开拖拉机了?” 严森没什么表情地道,“送去保养了。” 秦黎干笑一声,“拖拉机也要保养?” 严森,“是车都要保养。” 秦黎愧疚,“对不起,影响你下午的安排了。” 严森,“没什么重要的。好了,我要开车了,请系好安全带。” 一路无话。 车子绕山而行,外面风景如画,开了二十多分钟,到了一个城镇,比他们所在的那个村要大一点。 严森直接将她带到一家私人诊所,专看骨科,拍了片子后,医生说没什么大碍,给了她一瓶按摩油,就把她给打发了。 看着一张一百欧元的账单,秦黎心里犯嘀咕,“早知道就不来了。” 医生给的按摩油还不如中国制造的狗皮膏药,回家贴一张,发发热,没几天就好了。 严森倒是没说什么,又把车给开回去了。 到家后,秦黎发现农庄来客人了,是两个女人,年龄嘛……外国人显老,不好判断岁数,但看服饰装扮,应该和秦黎差不多大小。 见他们下车,托马斯迎了过来,对严森道,“你终于回来了。这两位是琳达和佳比,也是来参加相亲活动的。” 说着,他又对那两位女士道,“这是我哥严森,是这次你们的相亲对象。” 琳达指着秦黎道,“这位是谁?” 托马斯,“也是来和我哥相亲的,是你们的竞争对手。” 秦黎真心挺佩服托马斯这口无遮拦的家伙,他哥一不是大地主,二不是皇室贵族,三不是明星模特,不就是一个农民,还敢叫一群人来相亲,这不是找抽么。 果然,琳达一听,很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道,“凭什么让你哥挑选?他算哪根葱?” 托马斯道,“我哥不算哪根葱,不过,既然他被电视台选中拍摄这个相亲节目,就是男主角,电视剧里哪个男一号没有两三个女配角?要不然,你也去申请,只要电视台让你当女主,也同样能邀请一群男人来挑选。” 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秦黎也算是开眼界了,关键还是挑不出毛病。难怪是学物理的,三观扭曲,逻辑超正。 琳达哼了声,道,“一个臭农 民神气什么?” 说着,她不等电视台节目组来人,就踩着高跟鞋走了。 在路过秦黎的时候,她停下脚步,有意无意地说了句,道,“这么奇怪的一对兄弟,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住在这里还怕被分尸。” 佳比看看严森,又看看托马斯,估计是被琳达最后一句吓到,最后也决定走了,只剩下秦黎一个。 托马斯气呼呼地道,“切,谁是臭农民,城市人了不起啊。” 他生了半天气,转头看到一脸平静的严森,道,“他们骂你臭农民,你怎么不生气?” 严森道,“生什么气,我本来就是农民,不洗澡的话,确实也臭。” 托马斯,“……” 严森转头看向秦黎道,“她们都走了,你走吗?” 秦黎摇头。 严森道,“既然你决定留下,我们就好好相个亲吧。” 秦黎不知道说点啥,其实她也想走的,就是身边没钱,只能等曲丹妮来了再说。 “进来吃早饭。” 严森说完这句就率先走进屋里,托马斯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也跟着进去了。 秦黎看了眼手表,都十点半,还吃什么早饭,快午饭时间了。 秦黎上楼回房,找了张狗皮膏药出来,给自己贴上。 见她下楼,托马斯问,“你腰没事吧?” 秦黎摇头,“就是扭伤,现在不怎么疼了。” 托马斯,“那就好。” 严森将空盘子端出来,一人一个分配好,然后问秦黎,“你要吃热的冷的?” 秦黎想到昨天所谓热的就是一杯热水,不由问道,“热的是什么?” 严森道,“培根蛋酱意大利面。” 秦黎想,以前和孙溢经常去西餐厅吃情调,意大利面上面浇个奶油酱,她也爱吃。德国也是欧洲,意面应该都差不大多,反正总比硬面包好吃。 当时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可等东西上桌,她吃了一口后,才发现自己是太傻太天真。这世上的黑暗料理没有最黑,只有更黑啊! 说是黑暗料理,还真是没冤枉它,奶油酱上飘着一坨一坨黑色的东西,就像焦炭一样。她尝了一口,才赫然发现,原来这是培根,只是被煎焦了而已。 秦黎抬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两 个男人都超淡定地将面塞进嘴里。这是眼瞎了呢,还是故意视而不见? 除此之外,这酱的味道也很奇特,明显是水放多,把奶油给稀释了。这样也就算了,关键还没怎么加盐,感觉就跟是喝淡牛奶似的。加了奶的汤面,能想象这味道不? 这也叫吃饭?薛定谔的皇家猫粮都比这香,比这叫人有食欲! 她吃了一口后,随便怎样也吃不下第二口,秦黎自诩也算是个吃货,其他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吃的,尤其还是这样的黑暗料理,简直要她命。她将叉子重重一放,引得另外两个埋头苦吃的人抬头望来,不解地看向她。 秦黎憋着一口气,问,“好吃吗?” 严森耸耸肩,“比饿肚子强。” 托马斯低头看盘子,低声嘀咕了一句,“在这屋子里,不动手劳动的没有发言权。” 这时候,薛定谔嗖的一声跳上桌子,用背蹭了蹭严森。严森没理它,秦黎将整个盘子都推给它,谁知,这只傲娇猫连闻都不闻一下,一脸嫌弃地喵了声,然后翘着尾巴遁走了。 秦黎暗道,是啊,还是乖乖去吃美味的猫粮吧。 昨晚没吃,今早又没吃,要中午再不吃,秦黎就要饿死了。于是,她决定自己动手。 她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一口气问道,“家里有没有鸡蛋面粉番茄酱?” 严森道,“有。” 托马斯,“你要干啥?” 秦黎,“借你一口锅。” 严森点头。 秦黎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瞅了一眼,发现冰箱里能利用的素材实在寥寥无几,独多的是起司和各种腊肉培根和肉肠。 记得托马斯说过,严森会打猎,有时猎来的野味,就直接腌了做熏肉。 她拿了两只鸡蛋出来,然后转头问冰箱主人,“能用一点黄油和熏肉吗?” 托马斯抢着道,“你用你用……不过,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黎,“做一顿能咽下去的饭。” “太好了!”托马斯欢呼了声,但叫了一半突然想起身边还坐着严森,这样太伤他面子了。他悄悄地瞥了眼过去,见对方脸色不佳,还是识趣地将后半句咽下去了。 秦黎问,“你们吃不吃?” 托马斯问,“你做什么?” 秦黎,“中国蛋饼。” 托马斯, “好吃吗?” 秦黎总结性回答,“比这个意面强!” 说话期间,她已经打好了蛋液,倒入适量的鸡蛋,剪了葱花,放了调味,还倒了一点牛奶进去。 代替植物油,她切下一块黄油放锅子里,黄油遇热融化,再放入拌好的面粉蛋液,一股浓郁的奶香味立即飘满了整个空间。 托马斯被这飘香吸引了过来,就连高冷的薛定谔也在不远处的料理台上一屁股坐下,对着秦黎喵喵直叫。 秦黎摊饼的动作很娴熟,一面煎熟后又上下抖了抖锅子,蛋饼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当当地掉进平底锅里,把托马斯看呆了。 她摊好一张饼,涂上番茄酱,再放上腌肉,把饼卷起来后用力咬了一口。奶香、煎蛋香、肉香在最终荡开,番茄酱的甜味配上熏肉的香味,酸酸甜甜咸咸,交织在一起,不能更完美。 照理说这在中国只是最普通的早餐,但秦黎在经历了两顿黑暗料理后,只觉得是人间美味。 见她吃的津津有味,托马斯在一边快好气死了,推着她的手臂问,“怎么样?好吃吗?什么味道?快让我也尝尝。” 秦黎只好切了一小半下来给他,托马斯接过后,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 他嚼了一口,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停顿一秒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哇,惊得秦黎手一抖,剩下半截蛋饼掉了下来,吧嗒一声落在桌子上。 她还来不及去捡,一手一爪,同时在眼前闪过,然后被她咬过的那截蛋饼就凭空消失了。接着耳边就听喵的一声,薛定谔也不见了。 第十九章 秦黎准备的面粉蛋液,只够做四份蛋饼,除了刚才被人兽瓜分掉的那份,还剩下三份,正好一人一份。 托马斯风卷残云地吞下自己的那份,然后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转到了严森那边。见他盘子里还剩下一半,眼睛里立即散发出绿光,他一边伸手去摸他的盘子,一边叫道, “哥,你是不是不爱吃啊?不吃就别浪费,我帮你吃。” 严森一个眼刀扔过去,拿起叉子飞快地朝着他伸过来的手扎了下,趁他缩手之际,默不作声地解决了剩下的半份。 托马斯嗷的叫了声,抱着被扎疼的手,对着秦黎抱怨道,“就不能多做几份吗?都不够塞牙缝的。” 秦黎一脸无奈,“没有鸡蛋了。” 托马斯还没说话,就见严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了两人一眼,面无表情地扔下一个字,“等。” 然后他转身走了出去。 秦黎和托马斯面面相觑,一时摸不到方向。 过了十来分钟,严森回来了。他一言不发的走到秦黎面前,将手里拿着纸盒子放在她面前,道,“够吗?” 什么够吗?秦黎打开纸盒一看,里面放了一打鸡蛋,至少有十二个。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去鸡笼摸鸡蛋去了啊。 秦黎,“够做十二个。” 严森严肃地道,“那就请你再做十二个。” 秦黎一愣,“哦。好的。” 花了半个小时,秦黎又摊了十二张大饼,严森托马斯各四张,她两张,薛定谔一张,还剩下一张,实在吃不下了。 酒足饭饱,托马斯砸吧着嘴,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意犹未尽地道,“真好吃,简直太好吃了。” 秦黎觉得这人也太夸张了,不就是蛋饼,至于么?于是就用平稳的语气陈述一个事实,“这在中国只是很普通的早饭而已,十块钱就能买到,而且没什么技术含量。” 托马斯顿时大受打击,大惊小怪地叫道,“不是吧。” 秦黎略带自豪地道,“舌尖上的中国,没听说过吗?” 托马斯问,“什么意思?” 秦黎,“意思就是民以食为天,我们全民是吃货。” 托马斯,“不对呀,我也去过中餐馆,味道也就那样啊。” 秦黎,“那是适应德国人吃的,已经变了样,不是原 汁原味的中餐,好吃度至少下降一半。” 托马斯问,“原汁原味的中餐是什么样的?你会弄吗?” 秦黎本还想谦虚下,但想到这两人制造出来的黑暗料理给她心理造成的伤害,当即觉得没必要谦虚了。她点了点头,道,“我会。” 托马斯又问,“好吃吗?” 秦黎再次点头,用更加肯定的语气道,“好吃。” 托马斯,“你什么时候做给我们吃。” 秦黎,“随时。” 托马斯迫不及待地搓手,“那今晚行吗?” 秦黎,“需要调料。” “这简单,我们下午去一趟超市。” 秦黎摇头,“我要的调料只有亚超有。” 托马斯问,“贝希特斯加登有亚超吗?” 秦黎,“没有。” 托马斯,“哪里有?” 秦黎道,“大城市。” 托马斯,“慕尼黑?” 秦黎还没来得及点头,严森就在那里冷冷淡淡地扫了两人的兴,“太远了。” 托马斯顿时蔫了,“一百七十公里确实远了点哈。” 严森点头。 托马斯,“那晚上吃什么?” 严森,“意大利面。” 秦黎和托马斯同时脸一黑,托马斯拿起最后一张蛋饼往嘴里塞,口齿不清地道,“那我现在撑饱,晚上就不吃了。” 秦黎突然灵光一闪,道,“我朋友下午要从慕尼黑过来,我让她带点调料过来。” 说着,她打了个电话给曲丹妮。 “你出门了吗?” 曲丹妮,“还没有。” 秦黎,“正好给我带点调料。” 曲丹妮,“什么调料?” 秦黎,“生抽老抽麻油料酒豆瓣酱……反正家里用的,你都给我带过来。” 曲丹妮叫道,“你这是要干嘛?搬家啊!” 秦黎长话短说,“你要是不想吃黑暗料理,就带过来。” 挂断电话后,秦黎发现两人都在看自己,便道,“调料问题解决了。但我还需要大米。” 托马斯,“这个简单,超市里有卖。” 托马斯又问,“你朋友来做什么?去国王湖玩吗?” 秦黎摇头,“她是节目录制组的工作人员。” 托马斯哦了声,便没再多问。 吃完饭后,托马斯趴在桌子上逗薛定谔,严森坐在椅子上看报纸。 秦黎问,“你们谁去把碗洗了。” 托马斯抱着猫,一下站了起来,道,“我还有论文要写。你们忙。” 严森见秦黎目光投向自己,道,“鸡笼要收拾。” 眨眼间,屋子里的人都跑光了。 秦黎看着一水池的锅碗瓢盆,瞬间无语。 等忙完,已经下午了,一个去忙农活,一个在忙论文,整栋农舍都静悄悄的。外面风和日丽,阳光下反射在雪山顶,特别漂亮。 这可真是一个世外桃源啊。 秦黎带上帽子,拿着手机,决定一个人出去走一走。 山间小道蜿蜒曲折,一边小溪潺潺,不停地冲刷着白色鹅卵石。溪水是从山顶留下的雪水,水质特别纯净,泛出淡淡浅绿色。秦黎叹息一声,就是让她在这走上一天她都愿意。 风景太美,秦黎觉得不拍几张照,实在对不起这山这水。于是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风景照,又摆了pose自拍。 秦黎一路走一路拍,手机响了,她接起来一听,是曲丹妮。 “喂,你在哪里?” 秦黎四处看看,这里是山林乡间,哪有路牌,而且她已经走了一段路,离农舍有些远了。 “我在散步。” 曲丹妮,“你快回来吧。节目组已经到了,导演到处找你呢。” 秦黎,“找我做什么?” 曲丹妮道,“就是想试试镜头感呗。” 秦黎,“那我现在回来。” 曲丹妮,“赶紧的。” 秦黎挂了电话后,就开始往回走,无奈自己一高兴走的太远,回家还有些路程。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连个公共巴士站都没有,别说打车了。秦黎渐渐体力不支,有些走不动了。 就在这时,背后隐隐传来一阵突突声,她站住脚,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这是什么?汽车吗?不像啊!马车吗?也不像。 就在她狐疑之际,声音越来越像,一个拐弯,一辆霸气侧漏的拖拉机出现在秦黎眼前。 拖拉机越驶越近,已经能看到里面坐的人了,是严森。 秦黎眼睛一亮,她怎么把严森和他的拖拉机给忘了? 她挥了挥手,拖拉机驶到她面前停下,严森取下太阳镜,居高临下地看她。 秦黎道,“节目组来了,在四处找我,你回家的话就顺路带我一程。” 严森点点头,指着一边的空位,“上来吧。” 秦黎高兴地道了声谢,打开高过头顶的拖拉机车门,而严森照样没有帮她的意思。不过,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的经验,秦黎这次上车顺多了。踩着车门边的踏脚往上一蹬,再一扭屁股,就坐进了副驾驶。 “等等。” 秦黎吓一跳,转头看他。 严森从她的座位下面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捧花,塞到她手里,一句话也没说,目不斜视地开他的拖拉机。 秦黎拿着花,一脸莫名,这是给她的吗? 严森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她,但当秦黎也望过来的时候,他又把脸转开了。 秦黎望着他的侧脸,鼻子高挺眼窝深陷,非常有立体感,但也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感受到她的注视,他抿了抿嘴,道,“送你。” 秦黎很惊讶。 严森又挤了两个字出来,“谢谢。” 秦黎不知道这是感谢她下午做的那顿饭,还是感谢她留下和他相亲,多说几个字,把话说完整了会死人吗? 秦黎发现这男人不但闷骚,还傲娇,和那只骚包喵真是一路货色。 花是不知名的野花,但红的紫的蓝的黄的,再配上绿叶,姹紫嫣红很漂亮,没想到这个三大五粗的大汉子有这份心思。 秦黎凑过鼻子闻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挺好闻的。 她说,“谢谢你送花给我。” 严森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个不到15°的弧度,就当做是笑容了。 在突突的引擎声下,两人坐在拖拉机里,回了家。 剧组来了十几个人,又是摆弄道具又是搭棚,农舍一下子热闹了不少。 秦黎刚打开车门,摄像师就扛着摄像机走了过来,把镜头对着她一阵拍摄。 就听主持人在那说,“我们的男女主人公等不及我们就已经自己约上了,坐在拖拉机上送花,看这两人多浪漫啊。” 秦黎暗翻白眼,这是哪门子的浪漫啊,拖拉机和送花,完全不 搭调好么,满满的都是违和感。 严森从另一头下车,导演立即让摄像师把镜头对准严森,主持人道,“这是我们这次节目的男主角,你能介绍下自己吗?” 严森看着镜头扯了扯嘴唇,道,“我叫严森,是个农民。” 然后,就没然后了。 主持人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再次开口,就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严森不知是没看到呢,还是视而不见,总之让一干人干等了五分钟,也不见下文。 主持人无奈之下,只好把话头接过,道,“严森是个朴实的农民,不善于言语,其实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参加这个相亲节目。他是个十项全能农民,养鸡养牛,还种田……” 介绍完严森后,镜头又切换到秦黎,同样让秦黎自我介绍。 上镜机会少,秦黎倒是想多说点,只不过她的德语太烂,主持人怕她说的观众听不懂,干脆也替她把台词说了。 为了增加收视率,把秦黎的经历添油加醋一番,那是难免的,总之就是把极品说得更极品,把奇葩说得更奇葩,临末了,支持人带着同情的握住她的手,道,“祝你在这能找到幸福。” 导演说了一声卡,然后试镜拍摄就结束了,刚才哄在跟前的人,瞬间就散了,这可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叫人哭笑不得。 人都走光了,秦黎终于松了一口气,坐高望远,一眼就看到了人堆中的曲丹妮。于是,她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 “我这已经拍完了,你还在忙?” 曲丹妮,“我也忙得差不多了,你在哪呢?” 秦黎自嘲,“你回头看看,坐得最高的那个人就是我。” 闻言曲丹妮立即回头四处张望,叫道,“哎呦喂,你怎么还在拖拉机上坐着?快下来” 秦黎苦笑,“下不来。你过来扶我一把。” 曲丹妮立即放下手上的活儿,大步向她走来,一边将手伸给她,一边抱怨,“拍完就撤,都是些什么人呐。” 秦黎道,“今晚你住哪里?” 曲丹妮,“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不该是公司统一安排吗?” “理论上手,但实际操作出了点问题,最近是复活节,都出来踏青,附近的宾馆本来就少现在又都订满了。” 秦黎,“这么火热?” 曲丹妮,“附近好几个景点,而且离奥地利度假村近,别说今年的客满,连明年这个时候也都差不多被预定了。” 秦黎咋舌,“这生意也太好了。” 曲丹妮感叹一句,“我要有钱就在这开一个农家乐,夏天赚旅游观光的钱,冬天赚滑雪的钱,不用十年就能发家致富。” 秦黎给了她一个麻栗子,道,“你还是先想想今晚住哪里吧。” 曲丹妮脸顿时垮了,“大不了就在车里缩一晚,等天亮再看看有什么法子。” “那你同事呢?” “德国人牛逼,搭个帐篷拿个睡袋,以天为盖以地为庐,走哪睡哪。” 秦黎不忍见朋友这么辛苦,脱口道,“要不你就睡在农舍吧。” 曲丹妮眼睛一亮,“可以吗?” 秦黎,“大不了和我一间房。” “严森同意吗?他看起来不好说话。” 秦黎很有把握地点头,“他不会说不。”只要他不想继续吃黑暗料理。 “太好了,我一会去和导演说一声。” 就这样两人一锤定音。 第二十章 秦黎把好友带到农舍,正好哥俩好都在,看见她进来,托马斯就兴冲冲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去超市扫货?晚上吃什么?” 秦黎把曲丹妮介绍给他们,道,“我朋友一下子订不到旅馆,晚上没有地方去,能不能在这借宿一个晚上?” 托马斯一听,立马叫了起来,“什么?你朋友要住在这?我不同意。” 没想到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口拒绝,曲丹妮很是尴尬,不知所措地望向秦黎。 “为什么?”秦黎不解,农舍大得跟宾馆似的,一层有四五间房子,加上地下室有四层,一人住一层都绰绰有了。本以为这只是件小事,不在话下,可万万没想到这兄弟会不欢迎。 托马斯把头一甩,道,“我不喜欢陌生人住我家。” 秦黎,“我也是陌生人。” 托马斯,“你不算。” 秦黎,“你连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不算陌生人?” 托马斯狡辩,“就是不一样。你是来和我哥相亲的对象,陌生感能保持神秘,可是她……” 说着,他伸手指着曲丹妮,“她算什么?” 秦黎,“她是我朋友。” 托马斯,“又不是买一送一的促销活动,我们邀请你,你还要带一个来。” 秦黎,“你们房子那么大住不了,帮这个忙,只是举手之劳。” 托马斯,“我有房是我的事,为什么要给别人分享?” 秦黎,“你这是自私。” 托马斯不甘示弱,“你这是道德绑架。” 秦黎,“你这人就没半点同情心吗?附近宾馆都预定满了,你要赶她走,就只能睡大街了。” “那就睡大街好了,”托马斯耸了耸肩,“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么不近人情的家伙,还是第一次遇到,秦黎气坏了,“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托马斯,“我哪里不讲道理,每一句话我都逻辑清晰。这屋这房是我们的,给谁住,不给谁住,有绝对的支配权。不想道理的人明明是你。” “你!”秦黎语塞,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曲丹妮见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自觉不好意思,拉了拉她道,“算了,我还是去车里将就一个晚上吧。” “等等。”秦黎拉住曲丹妮,转头问严森,“你也不肯 通融对吗?” 严森从头到尾没有发表意见,此时,见秦黎问自己,便点了点头,“我弟没错……” 秦黎难掩眼底失望,之前攒下的对他的好感顿时全没了,冷冷地道,“好,我知道了。” 她转头对曲丹妮道,“你等我去收拾行李,我跟你一起走。” 曲丹妮阻止道,“唉,你别为了我和他们搞僵。” 秦黎打断她道,用那对兄弟也听得懂的语言对曲丹妮道,“不是为了你,而是这么冷漠的人,我根本不想打交道。” 曲丹妮没再出声,心里有点愧疚,也有点后悔,没想到她的到来,竟让事情演变成这样。明天导演要发现节目没法录制的原因是自己,不知会作何感想。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也支持秦黎的决定,毕竟这兄弟两也太绝情了点。别说她们来自于中国这个人情社会的人接受不了,就是在德国,也是属于冷血的奇葩。现在这么点小事就有这么大的摩擦,将来指不定还有什么矛盾冲突,既然不适合,还不如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东西本来就不多,秦黎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见她要走,严森问,“你去哪里?” 秦黎,“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后会无期。” 说着,她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拽着曲丹妮甩门走了。 严森看着大门半晌,转头对弟弟道,“你把她惹急了。” 托马斯哼了声,“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严森,“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我弟,不是因为你对。” 托马斯,“……” 严森过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不让那女人住?” 托马斯哼了声,“看见她想起咱妈。” 严森一脸不解,“哪里像咱妈?” 托马斯,“她头上的洗发水味。” 这下轮到严森无语了。 曲丹妮要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原因是因为洗发水,估计能吐出一缸血。 托马斯抬头看了眼钟表,不知不觉中,又到了晚饭时间,他问严森,“晚上吃啥?” 严森镇定自若地回答,“意大利面。” 中午还剩下好多,给猫都不吃,只能自己吃。 托马斯一掌拍在额头上,生无可恋地道,“让我饿死算了。” 严森突然道,“那就吃蛋饼。” 托马斯眼睛一亮,“你会做?” 严森支吾,“差不多。” 托马斯几分忧愁几分欢喜地道,“吃那么多鸡蛋不好。”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 *** 另一头,秦黎和曲丹妮窝在小轿车里。 曲丹妮搓了搓手,道,“没想到山里的晚上这么冷,我应该穿棉袄来。” 现在四月,白天阳光普照不觉得,现在太阳下山,刮起了阴风。幸好她们还有一辆车,只好以车为庐了。 曲丹妮点着引擎,打开了车里的取暖器,道,“其实你犯不着赌气,毕竟这哥儿俩对你还不错。” 秦黎摇头,“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山里不管。” 曲丹妮,“大不了我去和同事挤挤帐篷。” 秦黎,“这种天气下,没有睡袋,在外过夜第二天铁定生病。” 在国内的时候,秦黎的命是曲丹妮救回来的,现在遇上这种情况,让她不管不顾,她做不到。 曲丹妮,“虽然德国人不热情,但也不至于这么冷血,真是再次刷新我对德国人的新认知。” 秦黎,“是这对兄弟的问题。早上还来了另外两个来相亲的妹子,但都被托马斯吓走了。” 曲丹妮一听有八卦,顿时打起了精神,“怎么回事?” 于是,秦黎就把托马斯说要给他哥找女配的话重复了一遍,曲丹妮啧啧地摇头,“这人还物理硕士,我看是读书把脑袋读坏了吧。话说回来,那你怎么没跟着走?” 秦黎,“这不是昨天钱包被偷了,我身边一毛钱也没,只能将就到你来。” 曲丹妮拍拍她的头顶,“可怜的娃。那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秦黎,“去和导演解释下,这亲相不成了。” 曲丹妮叹了口气,“唉,早知道这兄弟是这德行,我就不给你介绍了。估计明天导演了解前因后果,还得迁怒我。” 自己是曲丹妮推荐的,而严森又选中了她,导致一个拍摄组进驻这里,可现在要是拍摄不了,曲丹妮一定会被骂个半死。 这一点秦黎之前没想到,她思索了下,道,“要不然缓一缓,我不和导演说,先这么着。反正拍摄就一个月,之后就各自解散,也免得你为难。” 曲丹妮明显松了口气,但她 随后又问,“那你不为难吗?天天要面对这兄弟俩。” 秦黎道,“看情况再说。没准严森也不想再看到我,如果他明天主动和导演提出取消相亲,那就不是我们的问题了。” 曲丹妮,“希望如此。” 车里有几包零食,还有两瓶水,只能先垫着饥饿,等明早天亮,再开去附近的城镇买吃的。 天渐渐全黑了,月亮偶然躲入乌云中,这一片就黑不见指。再加上外面起风了,树枝摇曳,猫头鹰凄惨的啼叫声,简直是最佳鬼片的场景。 曲丹妮,“这里没狼吧?” 秦黎心里也发毛,“应该没有吧。你在德国生活得久,有没有听见人被狼吃的事?” 曲丹妮,“好像没有。早知道,我就去和同事扎营了,你也不用陪我受罪,我至少有吃,还不用担惊受怕。” 秦黎,“你说什么屁话?还是快闭眼睡觉,睡一觉醒来,天就亮了。” 曲丹妮嗯了声,把头靠在椅子上睡了。 秦黎闭着眼睛,可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就算睡不着也得闭眼,不然长夜漫漫更难熬。 曲丹妮的声音传来,“黎黎,你睡着了吗?” 秦黎,“没有。但快了。” 曲丹妮,“为什么你不是男人,不然打一炮,精疲力尽地倒头睡去,多好啊。” 秦黎,“……” 曲丹妮见她不说话,又道,“我想尿尿,怎么办?” 秦黎,“……” 曲丹妮一咕噜地坐起来,道,“不行,要不解决这问题,憋到明早非把我憋成内伤不可。” 其实现在并不晚,只是峡谷里没有路灯,就靠月亮照明。偏偏今晚天不好,一阵云飘过,挡住了月华,四周阴测测。 曲丹妮央求,“黎黎,你陪我去嘘嘘,好不好?” 秦黎心塞。 外面月黑风高,她实在不想出去,可又架不住好友的再三央求,无奈之下,只得舍命陪君子。 两人壮胆走到路边,秦黎道,“你快点。” 曲丹妮道,“这里不会有人偷看吧。” 秦黎正想说偷看个鬼,可想想这地这景,还是少提鬼这个字,就硬生生的将话吞下去了。 曲丹妮道,“我想上大号。” 秦黎一阵头晕,“那你快上啊,和我 说什么?” 曲丹妮哭丧着脸,“我没带手纸。你有带吗?” 秦黎一模身上,也没有,便道,“你用树叶将就下。 曲丹妮,“不行,会感染得痔疮的。” 于是,秦黎只好回到车里去拿。 曲丹妮的声音远远的飘来,“餐巾纸在我包的侧袋里,对了,顺便帮我把手机也带来。” 秦黎郁闷,专心一点不行吗,拉屎还要玩手机。 一阵风吹过,月亮又从乌云中钻了出来,把整条泊油路照得清亮清亮。整个山涧冷清清,偶然传来一两下夜猫子的哭声,弄得秦黎头皮发麻背脊发凉。果然,再美的山水,也得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才有魅力。 她正埋头在找餐巾纸,冷不防,背后有一只手,一把搭上了她的肩膀。秦黎吓得浑身一哆嗦,放声尖叫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秦黎心脏重重一跳。 月黑风高夜,乌漆嘛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秦黎吓得够呛。哪有功夫细想,手上抄到啥,转过身就一股脑儿地朝对方脸上身上招呼。与此同时,嘴里还尖喝一声,惊走了栖在树上的几只鸟。 对方毫无防备,被她砸了个正着,捂着鼻子向后退一步。见状,秦黎立即弓起腿,朝着对方的下半身踹了过去……只听一声闷哼后,对方跪了。 听到她的叫声,曲丹妮坑也不蹲了,提起裤子大步流星地跑过来,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秦黎还心有余悸,指着跪地上那黑影道,“我被攻击了。” 曲丹妮一听,那还得了,赶紧开车门找手机准备报警。 这时,地上那黑影挣扎着起来,道,“等,等等,别报警,是我。” 这个声音挺熟悉。 这时,月亮又从乌云后面钻出来,银光撒了一地,秦黎抬头一看,瞬间无语了。 “是你啊!” 托马斯咬牙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秦黎,“你为什么要吓我?” 托马斯,“我怎么知道你这么胆小。” 秦黎,“半夜三更,你从背后出现,不是存心吓人么?” 托马斯,“现在才晚上八点,离半夜三更,至少还有四个小时。而且,这里都是我哥的土地,没有外人,哪来的不法分子?” 秦黎想到自己刚才那一脚没少用力,没把对方一脚踢成太监算他走运,所以也不想再追究了,就主动上前扶了他一把。 “那你没事吧?” “没事?”托马斯没好气的道,“我要是断子绝孙,我绝不原谅你。” 秦黎听了就蛋疼,建议道,“那要不去医院看看?” 托马斯把头转向另一边,用力哼了一声。 看他这幅德行,曲丹妮心里大写的一个不爽。大号上到一半听到好友尖叫,直接提了裤子跑过来,结果一看,就是这么一个乌龙。其实,最郁闷的人是她好么! 于是,她冷这一张脸,没什么好态度地问,“你来干什么?” 托马斯,“我哥让你们回家。” 曲丹妮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托马斯不情不愿地道,“我 同意让你住我家,住多久都可以,行了吧!” 秦黎和曲丹妮面面相觑,这事情急转直下,让人摸不着头脑。刚才两人态度明明还这么坚定,怎么一下子就改变了主意? 秦黎,“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会这么好心收留我?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托马斯叫了起来,“我图你什么?一没财,二没色的。”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目光闪烁,当中一定有原因。 秦黎揣摩了下,道,“该不会是晚上没饭吃,这才妥协了吧。” 被她说中了,托马斯有些不自在,低声嗯哼了声,“就算是。” 秦黎一脸果不其然。 见状,托马斯不耐烦地催道,“那你们到底回不回去?” 不等他把话说完,曲丹妮就接嘴道,“去,当然去。不过,要给我单独一间房,带独立卫浴,还有,不能变卦把我赶出去。” “嘿,你还得寸进尺了。” 曲丹妮抱胸看他,摆出一副我就是见风使舵,你能那我怎样的态度。 托马斯挥挥手,“得得,都依你,这下可以了吧。” 曲丹妮向秦黎眨眨眼,暗自比了个剪刀手。 三人一起回到农舍,刚进门,就闻到一股焦味。厨房做饭的地方有一堆黑漆漆的不明物体,上面浮着大量的泡沫,旁边扔着一只已经空掉了的灭火器。 曲丹妮叫道,“这里怎么了?刚发生过一场火吗?” 托马斯身心俱累地道,“是啊。差点把房子给烧了。” 秦黎,“这是电磁炉,又不是点火的煤气,怎么会着火。” 托马斯有气无力地道,“油放多了,然后着了……” 于是就用上灭火器。 曲丹妮不无嘲讽地道,“你们没用水浇上去灭火,也是奇迹。” 托马斯挥了挥手,“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秦黎四处看看,问,“你哥呢?” 托马斯,“睡了。” 秦黎,“这么早?” 托马斯,“他说怕饿,就早点睡觉,晚饭和早餐一起解决。” 秦黎无言以对。 曲丹妮觉得不可思议,道,“一顿饭都能搞出个灾难,你们平时都怎么过日子啊?” 托马斯,“我住在大学宿舍的时候,三顿吃食堂,要不然就是喊外卖。” 曲丹妮,“那你哥呢?” 托马斯,“基本就是吃面包。他不怎么做饭。” 不是不怎么做,是根本不会做吧。 曲丹妮对这哥俩的生活表示出无限的同情,她虽然也不会做饭,但好歹还会包个饺子炒个蛋炒饭。果然,自己的幸福必须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才能突现出来。 秦黎把这些焦了的锅碗瓢盆全都扔进了垃圾桶,准备明天买新的。 曲丹妮翻了翻垃圾桶,道,“哇靠,这些锅子都是wmf的,一个买来好几百欧。” 秦黎面无表情地道,“那你来洗干净。” “锅子都焦成那样了,还怎么洗干净?”曲丹妮松手又扔了回去,啧啧地摇头,“这对兄弟真是暴殄天物。” 托马斯听不懂两人的话,凑过来问,“吃什么?” 秦黎摇头,“冰箱里弹尽粮绝,锅子也都坏了,没法做。” 托马斯一脸悲剧。 曲丹妮把他厨房里的橱柜抽屉一个个翻过来,道,“还有面粉和泡打粉,能做个蛋糕。” 秦黎点头,“那就做蛋糕。” 曲丹妮吐舌,“我只是随便说说,你真做啊。” 秦黎,“不然吃啥?” 曲丹妮摸了摸饿透了的肚子,道,“那我来帮你。” 家里养牛养鸡,牛奶奶油鸡蛋倒是一样不少,秦黎找遍厨房,还找出一瓶榛子酱。她暗忖,那就来一个榛子奶油蛋糕吧。 孙溢喜欢吃奶油蛋糕,可又嫌店里卖的太腻,所以一直都是秦黎把材料买回来自己做。那时,她做出来的蛋糕可真是色香味俱全,孙溢还骄傲地逢人就夸,我娶了个好老婆,手艺超然。现在物是人非,没想到再次动手做蛋糕,却是在国外这种情况下。 想起过去,秦黎心中五味俱全。 托马斯见她愣着不动,就问,“还缺啥?” 秦黎收回飘荡的思绪,道,“都差不多了,等有需要我会和你说。” 做奶油蛋糕第一步是做底盘,也就是戚风蛋糕,蛋白蛋清蛋清分离,加奶和黄油,面粉分别打发,然后再混合到一起,放入烤箱。 从头到尾一气呵成,曲丹妮和托马斯在一边都看呆了。 曲 丹妮感叹,“孙溢真是个傻逼,放弃你这么好的贤妻良母,找个什么都不会的妖精。” 秦黎苦笑,“这年头妖精比贤妻良母值钱。” 曲丹妮,“你也别自艾自怜,孙溢那小子迟早会后悔。妖精只适合当三,因为不食人间烟火,一旦要设涉及油盐酱醋,必定原型毕露,有他后悔的时候。” 过了大概半小时,蛋糕的味道渐渐飘了出来,一股浓郁的奶油香,在大家都饥肠辘辘之际,这种带着丰盈奶香的蛋糕给人不小的冲击,最深处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托马斯坐不住了,跑到两人身边,一个劲地问,“什么时候能吃?” 秦黎道,“还没打发奶油,至少还要一个小时。” 托马斯咽了口口水,两只眼睛发绿光,就像丛林里的饿狼。 把戚风蛋糕取出来后,秦黎开始打发奶油。蛋糕就放在桌子上,浓郁的香味飘在整个房间里,把不知跑去哪里浪的薛定谔都引来了。 只见它嗖的一声跳上桌子,弓着身体坐下,咧开嘴对着秦黎喵喵直叫。 秦黎把蛋糕碎末扔给它,薛定谔刚探出身体,就被托马斯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给吓跑了。 托马斯伸出舌头,将面包屑卷入嘴里,那速度简直风卷残云。 曲丹妮好笑地道,“你是狗啊。” 托马斯回味无穷,“好吃。” 秦黎打发完奶油,开始涂抹。 曲丹妮奇道,“你们兄弟俩不会做饭,但厨房用具倒是挺齐全啊。” 托马斯,“都是我妈的。” “你妈会做饭?” 托马斯点头,“她是家庭妇女。” 曲丹妮八卦地问,“那你们的父母呢?这么大房子怎么就你们兄弟俩住?” 托马斯,“我妈跟人跑了,我爸死了。” 曲丹妮还想说什么,这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几人转头一看,是严森。 他光着身体,站在楼梯拐角处,乍一看,像一座雕像。 曲丹妮大叫一声,伸手挡住眼睛,道,“这人是真没穿衣服,还是我眼花?” 托马斯淡定地道,“不是眼花,我哥没穿衣服睡觉的习惯。” 曲丹妮从指缝中望过去,男人的身材均匀修长,胸肌臂肌腹肌腿肌、还有人鱼线,该有的一样不少,不该有的赘肉一样都没有 ,丁丁和蛋蛋的形状也堪称完美。 她一开始还遮遮掩掩地看,之后干脆就大大方方地欣赏,大概是被她赤条条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严森又回房了。 托马斯不满地拍了拍桌子,道,“喂,你别像个女流氓似的看我哥。” 曲丹妮,“我这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要换成你这样的,给我看我都不想看。” 托马斯被她说得嗷嗷叫,为了挽救男性骄傲,为自己辩驳道,“我怎么了?虽然没有肌肉,但我也不差好么。我这叫文人学者型身材。” 曲丹妮一脸鄙视。 托马斯哼了声。 过了一会儿,严森下楼了,身上披了一件睡袍,总算遮住了全身的亮点。 秦黎道,“来的正是时候,蛋糕做好了。” 托马斯欢呼一声,又将自己的宝贝茶盒拿出来献宝了,逐个问他们喝什么茶。 秦黎将蛋糕切了四份,放在盘子里,四个人迫不及待地拿起叉子,开始祭拜五脏庙。 虽然有段时候没烤蛋糕,但味道还是如旧,奶油香而不腻,混合着榛子酱的香味,勾人食欲。 托马斯一手叉蛋糕往嘴里塞,一手在胸口画十字,眼泪汪汪地道,“太好吃了。黎,你答应我要经常做给我们吃。” 秦黎瞥了他一眼,“那得看你将来的表现。” 说话间,薛定谔又来了,被蛋糕香味勾来,它向上一跳,两只前肢一把抱住托马斯的手臂。托马斯不受影响,照样从盘里挖蛋糕,一口口地往嘴里塞。薛定谔就跟着他手臂,抬杠似的上上下下。 见状,严森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在盘子里,然后推到薛定谔面前。 薛定谔一下子跳到他面前,将脸埋进盘子里,连盘带蛋糕舔个干干净净。 秦黎将这个画面看在眼里,心想,看来我们这四个人当中,还是这个冷面男最有爱心啊。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秦黎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她起床一看,是导演的助理,名字叫啥忘了。 助理道,“你准备一下,我们要开拍了。” 秦黎惊讶,“那么早?” 助理,“不早了,已经八点了,出去干活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这个人当然是严森。 昨晚吃完蛋糕都快凌晨一点了,没想到他铁打不动,照样能这么早起来干活,而且都是体力活,秦黎也挺服的。 秦黎问道,“今天要拍什么?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事项吗?” 助理摇头,“随性就好,我们讲究的是自然真实。今天一整天都会有摄像机跟着,他们是专业拍摄组,会把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录下来,但这不代表所有的片段都会播放,我们之后会剪辑筛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呐,这个移动话筒你别在身上,这样我们离得远也能听到并录下你们的对话。” 说到这里,他拿出一份合同,递给秦黎,“另外,这是拍摄同意书,版权属于我们电视台,发言权和解释权也都归我们所有。你好好看一下,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签字。” 等助理走后,秦黎就去找曲丹妮,两个臭皮匠凑在一起琢磨了一番,确定没有忽悠,这才签下来大名。 第一次上节目,还是在国外电视台,秦黎是既紧张又激动,好多年不曾有过的爱美之心也又冒了出来。总不能给中国女性丢脸吧,所以她特地换了一件漂亮衣服,把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还在脸上精心化了妆,等她装扮好,整个人焕然一新,再没有半点弃妇的模样,就连一向挑剔的曲丹妮也毫不吝啬地连连点赞。 秦黎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找不出半点瑕疵,这才下了楼。 她一下来,就有摄影机对着她,屋里一下子多了不少陌生人,秦黎显得有些不自然。但导演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她一个该干嘛干嘛的手势。 严森坐在餐桌上吃早饭,一抬头,就瞧见她款款走来,眼底不经意地一亮。美女谁不喜欢呢?关键还是这么有异域风情的大胸美女。 秦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严森刚才的目光在自己胸前停留了一会,她耳根子有些发红,早知道就不穿这么性感的衣服了。 “早。” 秦黎也打了个招呼,在严森对面坐下,原本坐托马斯的的地方 坐着薛定谔,面对这么多人围观,没有半点惊慌,仍然镇定自如地在舔完脚趾舔丁丁。 严森看了她一眼,把装着面包的篮子给她。秦黎随便拿了一只圆面包出来,因为太多双眼睛看着自己,她紧张得连面包都切不开。太过用力,结果手一滑,就听哐当一声,刀具掉到了地上。这下可糗大了,刀落在她轻易勾不到的地方,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秦黎显得更紧张了。 所以说,演员真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至少她就没这天分。只要想到旁边有人在拍摄,她就浑身不自在,连话都说不利索。 严森看了她一眼,取过她手中的面包,用自己的刀帮她一切为二,然后问,“果酱还是肉?” 这个连下车都不会扶她一把的大老粗,竟然会替她切面包,秦黎很是震惊,难道这是在摄像机前的特殊待遇? “果酱吧。” 严森在面包上抹上黄油,然后又抹了一层草莓酱,放回她盘子里。 “吃完饭干活,一起去?”他言简意赅地邀请。 秦黎哦了声,埋头啃面包。 大概是看在摄像机的面上,严森又勉为其难得多说了一句,“牛奶?” 见秦黎点头,他将牛奶倒入杯子中,推到她面前。 秦黎喝了一口,一股浓郁的奶香顿时充斥唇齿间,比她所有喝过的都要香浓可口,让她想起小时候奶瓶盖子上的那一层奶油。 “这是你家奶牛生产的吗?” 严森点头,“新鲜挤的。” 秦黎,“很好喝……” 话说到一半,秦黎突然停住了,只见严森的上半身缓缓前倾,渐渐拉进了两人的距离,同时朝她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这姿势和动作怎么看都透露着暧昧,叫人浮想联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闻着他身上的男人味,秦黎不由心跳加速。她僵硬着身体不敢动,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他,这一刻,难免有些想入非非。 严森的拇指在她唇边刮了一下,擦去残留在她嘴角边的奶渍,就在她以为他在挑逗自己的时候,他突然松了手,看着手指上的奶,用严谨的口吻道, “这次生产的奶浓度达标。” 秦黎,“……” 这是在调戏她呢,还是在消遣她? 秦黎内心是崩溃的,要不是有摄像组在一边,她真想拿刀切开他的脑子看一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啥? 估计所有人都看出她的自作多情了,看向他们的目光里带着笑意。秦黎脸上一阵阵发烫,心里头恨死严森了,这个男人要么是个二楞子,要么是个调情高手,才会把她弄得这么狼狈。 吃完饭,导演走了过来,拍着严森的肩膀,满意地道,“刚才这段发挥得很好。” 秦黎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好个屁! 导演问,“接下来你准备干什么?” 严森道,“洗车。” 导演转头望向秦黎,建议性地道,“你也一起去吧。” 秦黎,“我不会。” 导演指着严森笑道,“正好让他教你。” 秦黎,“那我去换件衣服。” 这件衣服领子大,又紧身,不适合工作。谁知,导演一把按住她道,“不用换了,就这样自然。” 自然?谁会穿成这样去洗车呀? 秦黎还没对此表示出怀疑,导演就转头对摄像组道,“待会挑个好一点的拍摄方向,不要离得太近,以免给他们造成心理压力。记住,这不是拍电视剧,我不求完美,只求自然真实。” 场景切换,勉强也算是女主角的秦黎只好跟着一起换地。 外面是个艳阳天,抬头万里无云,脚下芳草依依,是个适合外景拍摄的好天气。 严森接了一条水管过来,拿出一把长柄刷,开始清洗他那辆风光无限的拖拉机。 穿着外套不方便工作,再加上天确实是热,他索性把衣服脱了,只剩下一件汗衫。上身汗衫,下身皮靴,显得特别粗犷。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隐隐能看到背脊上的肌肉线条,随着他手臂的上下运动,背上那一条肌肉的沟也跟着时隐时现。 秦黎在背后望着他,虽然这人脾气古怪,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有男性魅力,是一种沉默寡言下的粗犷不羁。 冷不防,他突然回头,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在空中交错。 他用目光询问,“试试?” 那一刻,阳光下的男人特别阳光,浑身罩着一层金光,那双深邃的眼睛比天然开采出来的蓝宝石更美更闪耀,更熠熠生辉。 大脑还有些不愿意,但身体已经做出了回应,秦黎神差鬼使般地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肥皂擦,和他一起搓洗拖拉机。 有这样一个男人站在身边,要想集中精神干活实在太难了 ,秦黎有些魂不守舍,主要是严森靠得太近了,他身上的荷尔蒙严重影响她大脑运转。 严森见她擦了半天才豆腐大小一块地,干活这么磨叽,就伸手去拿她手中的肥皂擦打算自己做。 没想到秦黎一时没松手,于是,这个拿肥皂擦的动作就演变成了两人手心贴手背的动作。严森顺水推舟,索性手把手地教她洗车。他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耳边是他沉稳的呼吸声,有什么像电流一般的东西从他的手指流入了她的手背。 萦绕四周的气氛一下就变暧昧了,秦黎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女之间,不用说话不用对视,仅仅只是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就能撩拨。 这种调戏的手法比孙溢不知要高明了多少倍,秦黎自持是离婚人士,目空一切,但现在也架不住了。只见她脸蛋一阵发红发热,心跳快得恐怕对方都能听到了,秦黎浑身不自在地挣扎了下。 见状,严森立即松了手,向后退开一步,跑到另一头去洗车了。秦黎偷偷地向他瞥去一眼,心中五味俱全,讲真,她并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有些小期待,而现在这样保持原先的距离感,反倒让她觉得失望。 秦黎很是懊恼,这人看起来木讷,不懂风情,其实真是坏透了。有意无意地撩拨她一下,又跑了,留她一个人在这独自想入非非。 她正恼火,这时,一波凉水从天而降。秦黎吓一跳,急忙向后退开,但衣服还是湿了一大半。 严森道了声歉,可眼底却盈着笑,不是嘲讽的笑意,而是愉悦轻松的。虽然他不爱说话,但此时的嘴角上扬,微笑萌感十足,就像一个好心情的大男孩。 秦黎大叫一声,蹲下身体,等他过来看个究竟的时候,将桶里的肥皂水泼向他。以牙还牙。 这下,他的衣服也湿了。 他拎起衣服一角,一下子从头上套出来,露出精壮的上身。上身结实,肌肉线条清晰,人鱼线一半隐藏在露出半截的内裤下,映着背后的蓝天白云,超有镜头感。 只见他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笑容,当秦黎正为这个颇有些邪魅狂娟的笑容愣怔之际,只见他的手臂潇洒一甩,带着他气息的汗衫当头罩下,正好落在她的头上。 第二十三章 晴空万里,山脚下的午后,特别宁静。秦黎拖来一张躺椅,坐在农舍前的树荫下玩手机。 她头上戴着一顶太阳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耳朵挂着一对具有波西米亚风情的大耳环,模样潇洒。 农舍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好了,抬头就能瞧见一大片连绵起伏的大雪山,雄伟壮观。山脚下是冰雪融化后形成的湖泊,水色碧绿生青,不知是水映着山,还是水映着山。总之,从这里望出去,可以说是360°无死角,环山抱水,处处是美景。吹吹山风,刷刷微信,看看高山,听听流水,时间仿佛是静止的,不能更惬意。 前阵子朋友圈都被孙溢和许婧这对贱人的秀恩爱刷屏了,秦黎心里不服气,选了几个绝佳的角度,拍了几张自拍张,放在网上。她在下面配了几个字:女人要学会享受。 大概是风景太美,人太嗲,不出半会儿时间,就有一堆人来点赞。 张芬问:黎姐,你这是在哪,风景好美。 有人说,黎啊,这是你吗?变得既洋气又漂亮,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还有人说,秦黎,你这是找到又一春了吗? 在亲朋好友的点赞下,秦黎的虚荣心迅速膨胀,不免有些洋洋得意。孙溢啊,没想到吧,离开你,我照样能活得很好,甚至更潇洒。 她的照片在朋友圈里上传后不久,孙溢也开始蠢蠢欲动,紧跟其后发表了一个新状态,是两人去农家乐玩的照片。许婧穿着一身名牌,在那招摇过市,越是有自卑心理,就越是想显摆,好像非得超越了你才算是过的好。 秦黎心里清楚,孙溢不点赞也不留言,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看朋友圈。她过得好,对他未必就是晴天,只有她哭哭啼啼死拽着不放,才能突显他的男性魅力。可惜,要叫他失望了。 微信有人发来一条信息,秦黎心脏一跳,还以为是孙溢,打开一看却是马舒舒。 马舒舒:你这是在哪? 秦黎:阿尔卑斯山脚下的某个村庄。 马舒舒赞叹:那里的风景太美啦,干脆开发成景点算了。 秦黎:找我有什么事? 马舒舒:没事,就是问问你相亲情况。一切还顺利不? 秦黎:一对双胞胎兄弟,脾气古怪,长相英俊。 马舒舒一听来劲了:这是个看脸的时代,有脸,一切好说。对了,有没有近照让 我欣赏下? 秦黎也没多想,找出昨天严森刷车的照片,发了过去。 马舒舒一顿,随即连发了几个惊叹号过来。 秦黎:怎么了? 马舒舒:帅的飞起来。 马舒舒接着又道: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有型的农民。要是ps下放网上,肯定会引起轰动,你信不信? 秦黎觉得她夸张了,德国遍地是帅哥,严森最多只能算其中一个。远远还没到飞起的地步。 马舒舒却道:他都三十了,德国虽然不乏鲜肉,但大叔级别的帅锅却少的可怜,他已经算是人中龙凤了好么! 秦黎想想觉得她说的也对。 马舒舒心血来潮:我帮你开个微博吧,名字嘛……就叫在德国农村相亲的小草莓。 秦黎问:为什么叫草莓? 马舒舒:因为你爱吃草莓啊。 秦黎打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马舒舒问:你有没有拿到这个节目的拍摄副本? 秦黎:没有。 马舒舒:你去问问导演。 秦黎:我要这个干什么? 马舒舒:你一个在国外上过电视的人,多牛逼啊。我帮你拿去微博炒作一下,笃定能把你包装成网红。 虽然马舒舒总是热衷于网络娱乐,但秦黎听过就算,从没把这当回事。毕竟就算是网红,同样需要观众眼缘,也不是随便谁都能火起来的。 马舒舒见她不回,便再三嘱咐:记得去问导演要哦! 聊了几句,这时,严森来了。他刚打扫完鸡笼,准备把牛棚里的几头奶牛赶出去晒晒太阳,顺便将晒干的干草卷起来捆好。 看见他忙东忙西的,秦黎也不好意思再晒太阳享清福,和马舒舒说了句拜拜,就匆匆下了线。 她起身,走到严森面前,问,“需要帮忙吗?” 严森转头看她,“继续晒太阳玩手机吧。我这不需要你。” 这人说话总是这么直白吗? 秦黎脸一红,一时分不清他是真的不要帮忙,还是在讥讽她。本来她只是客气一下,但听他这么说,倒是真不好意思了,撩起袖子道,“反正我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干活。” 另一方面,作为城市人的秦黎也真好奇,放牧种田的日子究竟是怎样的。 听她这么说,严森没再说什么。他从角落里找出工具箱,放进拖拉机里,然后又折回来打开牛棚的大门,将牛一头头赶出来。 他坐上拖拉机,一低头,看见站在一边的秦黎,就向她勾勾手指,示意她上车。 秦黎很高兴他总算没把自己晾一边,手脚并用地爬上拖拉机,一路赶着牛群,走在山间小道上。 不一会儿,视野逐渐宽广,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浩瀚的牧场。此情此景,让秦黎想起一句话,风吹草动见牛羊。 严森下车打开木栏杆,将牛赶进去后,又关门上车。 见她一脸好奇,严森简略地介绍道,“这是我家春夏季节放牧的地方。” 秦黎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就问,“这一大片地都属于你们家?” 见他点头,秦黎又问,“那怎么就只有这么十几头牛?我的意思是,这么大的地方,养一百头也绰绰有余了。” 严森,“以前我们家族是个地主,养的牛也远远不止这些,近几年牛奶危机,奶制品卖不出价格,我们就不再做专业奶农。大部分奶牛都卖掉了,现在就只剩下这些,自产自销。” 这大概是相处以来,严森和她说过最长的句子了,秦黎有些受宠若惊。 “那你们靠什么生活?”德国物价这么便宜,买盒牛奶比去公共厕所尿个尿还便宜一半,这里的农民是怎么生存的,一直都是个谜。 严森道,“大部分经济来源于土地租赁。” 秦黎还没弄明白,可严森却不愿多说了,又自动开启了沉默是金的模式。 严森取下工具箱,开始干活。秦黎看着他,他的身上从头到脚没有一件名牌,不好定位他的生活水平是在哪一个层次上。但从他和托马斯的行头谈吐来看,应该是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那一类,就是有点小钱,却不属于大富大贵。 严森转头一看,看见秦黎在看自己,便道,“过来帮忙。” 秦黎收回飘忽的心思,从车上爬下来。 钻入鼻子里的是一股青草加牛粪的味道,空气清新怡人,偌大一个牧场不见人烟,和国内s市去哪都只见人头是完全不同的场景。在这可以随性一回,秦黎张开双手,感受微风的抚摸。她真想大叫一声,看看自然会给她什么样的回应。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严森的眼里。他站在一边抽烟,眼底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想必是她的好心 情也感染了他。 秦黎放下手臂,语气轻松地问,“说吧,我能做些什么?” 严森递给她一把梳子,道,“替牛梳毛。” 梳子是铁制的,上面有齿轮,拿在手里很重,很有实质感。 “都要梳理吗?” 严森嗯了声。 秦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牛这样的动物近距离打交道,大概是因为陌生,几头牛一边咀嚼着青草,一边瞪着牛眼围观秦黎。 虽然牛很臭,还有苍蝇嗡嗡乱飞,但秦黎的内心已被好奇塞满。她摸了下牛庞大的身体,又飞快地缩回手。 严森一句话没说,直接拉住她的手,放在牛头上,介绍道,“小花,这是我们家的客人黎。黎,这是小花。” 小花甩甩尾巴,用力地哞了一声,震得秦黎耳膜直颤抖。 于是,严森又道,“这是黑鹰,这是小吵,这是红牛,这是……” 秦黎很惊讶,这十五头牛竟然都有自己的名字。 牛的皮毛虽不比羊毛柔软,但只要用梳子刷掉粘在上面的干粪,再把毛梳理通顺,就恢复了原有的光泽和顺滑。 奶牛被梳理得很舒服,用头拱了拱秦黎,热气呵在胸口直发痒,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要不知道你是母的,还以为你是一头老色牛。” 这么多牛中,只有黑鹰最傲娇,怎么都不让秦黎碰。只要她一去摸它,它就甩着耳朵跑开了。秦黎去扑它,结果扑了个空,一跤摔在草地上。她抬头一看,前方相差10厘米的地方有一堆牛粪,就在她在庆幸自己还算走运的当口,一只牛蹄啪嗒一下踩了下去,扑哧一声,贱了她一脸bullshit。 秦黎内心顿时崩溃了……牧场上响起了惨烈的尖叫声,在空中回荡。 当时她还在想,要这照片拍了放网上,那才是一夜爆红好么。 听到尖叫声,严森看了过来,于是就看到这么狼狈的一幕。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脸上贱满了牛屎,只露出两只黑眼睛。 严森很想保持严肃,可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的内心,忍不住的笑意从他眼底钻出来,撕裂了他冷漠的面具,爽朗的笑声隔风吹来。 秦黎欲哭无泪。 严森走过来,蹲下身体,问,“牛屎面膜好使吗?” 秦黎暗自骂了句脏话,却不敢开口说话 ,怕牛屎掉进嘴里,只好用目光强烈谴责这人看人笑话的不道德。 秦黎向他打了个手势,问他要毛巾,谁知这坏蛋风轻云淡地说了句,“你脸大,在草地上滚一圈就干净了。” 真是被他气到内伤,秦黎现在才发现这人不但傲娇闷骚还腹黑,平时不轻易说话,一说话就能把人气半死。 秦黎一气之下,站起来冲向严森,她本想把脸往他身上擦,谁知用力过猛,居然把他撞翻了。结果,两人一起倒在地上,秦黎的牛粪脸直接埋在他的胸膛上,在他的体恤衫上留下一个脸印。 时间停止了一刻,两人同时爆笑出来,秦黎用手擦了一把脸,翻身躺到另一边。 就这么躺了一会,严森站了起来,去拖拉机里拿出一条毛巾扔给秦黎。 秦黎也不管它干不干净,直接往脸上擦,好半天,鼻间那一股牛粪味终于消退了。 忙了一下午,还摔了个吃牛屎,秦黎累趴了。她抬头四处张望,只见严森早已把活干完了,那一堆堆割下的青草被卷成一个个寿司卷,整整齐齐地排成一行。她不由叹息,他的那辆拖拉机真是神奇,活脱脱一辆百变金刚,干得了农活,拉得了风。 严森心情似乎很好,话也比往常多,他主动问,“想不想试开拖拉机?” 秦黎啊了一声。 拖拉机啊! 这辈子她骑过自行车,开过大奔,就是没开过拖拉机。 秦黎抵不住心里头不停冒上来的好奇,点头道,“好啊,我来试试。” 她爬上驾驶座,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拖拉机的构造和汽车完全不一样。 严森站在车外的踏板上和她介绍,“这是手刹,这是油门,这是刹车……” 秦黎一一记住。 她踩下油门,拖拉机缓缓地动了,坐在这驾驶座里,颇有一股傲视四方的霸气。相较之下,保时捷大奔宝马全都弱爆了好么!真是最强敌不过拖拉机啊! 她把手机递给严森,“帮我拍张照吧。” 严森跳下车,向后退了几步,咔嚓一声,将她和自己心爱的拖拉机一起定格在方框中。 草地很宽,不受交通规则限制,可以随意开。秦黎想过过瘾,于是猛的踩下油门,一下子把拖拉机开的窜老远。 背后远远地听到严森的声音传来,“别开太快了,前面是个五十度斜坡……” 第二十四章 秦黎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片宽阔的牧场也是有尽头的,等她发现不对劲想踩刹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这么连车带人一头栽了下去。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乐极生悲了!秦黎挡住眼睛尖叫了声,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然而幸运的是,这块并不是光秃秃的斜坡,而是种满了葡萄的葡萄园。一片排列紧密的葡萄藤成了最佳阻力,缓冲了拖拉机下滑的速度,让秦黎死里逃生。 拖拉机卡在两排葡萄藤之间,一阵剧烈的晃动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事故发生后,严森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可毕竟两条人腿追不上机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拖拉机冲下去。 严森从小在山野乡村里长大,再加上平时运动得多,手脚灵活,所以下这个斜坡对他来说难度不大。 拖拉机一边高一边低,他爬到靠近地面的那一头,朝里面张望。秦黎失去了意识,歪着脑袋靠在一边,一时也看不清伤势轻重。见状,他立即用力拍打窗户,同时大声呼叫她的名字。 其实,秦黎只是被吓晕了,并没有大碍,所以被他一惊,立即清醒了。她惶恐地四处张望,最后看到了严森。 秦黎被吓得够呛,哭丧着脸,语不成句地道,“我,我……” 严森很有定力地道,“没事,有我。” 可惜现在这话起不了多少安抚作用,秦黎语无伦次地叫道,“车子还会下滑吗?我会不会摔死?” 这次严森没再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而是很严肃地嘘了一声,道,“镇定!” 这一声喝把秦黎的理智拉了回来,大脑慢慢恢复运作,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见她冷静下来,严森道,“你先拉起手刹,然后解开安全带,换到副驾驶这边,再开车门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秦黎不敢说不,怕也得跳,不怕也得跳,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按照他吩咐的照着做。 五十度的倾斜度严格来说,并不是很险峻,但对于一个不太走山路的人来说,也足够陡峭了。 秦黎壮着胆,颤颤巍巍地爬到另一边,对着外面的斜坡看都不敢看,她不放心地对严森道,“我把命放你手中了。” 虽然现在并不是搞笑的时候,但严森看着她视死如归的脸,怎么都觉得好笑,喉结上下一动,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阳光下,男人硬朗的线条被万丈光芒柔和了,好似初晨的第一抹朝霞。 可惜秦黎没心思去欣赏,也顾不得埋怨他,其他都不求,只求他能扛得住自己的体重就行。 真是平时不减肥,关键时刻掉眼泪啊! 秦黎两眼含泪地嘱咐,“你一定要接住我。” 严森什么承诺的话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强健的胸膛,发出两下硬朗的声音。随后,向她伸出双手。 秦黎把眼睛一闭,把心一横,从车上跳下来。严森接是接住了,但也被她撞得七荤八素,向后一退,抱着她一起跌倒了。 于是,两人就像车轱辘似的,没完没了地从山腰上一直滚到山脚下。 最后一个动作是以秦黎趴在严森胸口上为终结,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架都要散架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严森突然楼住她的腰,翻个身,一下把她压在身下。 这壁咚的动作太粗犷了,在这一刻显得超级man,秦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爆了。 气氛够暧昧,动作够撩人,就连两人的距离也刚刚好。她的高峰贴着他的胸膛,双腿也缠在一起,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正常男人都会冲动用事,先一亲芳泽再说。 但严森明显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温香软玉怀抱在手,他照样淡定。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手一撑地,站了起来。然后,就这么走了。这么走了。走了。了。 秦黎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懵逼,电视剧里的男女主遇到这种情况,怎么也得好上了。但就是有这么一种例外,叫严森。 难道说,他不是直男? 秦黎愣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嗖的一下站起来,追了上去,问,“现在怎么办?” 严森转头道,“你先回家吧,我要叫拖车。”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秦黎吃不准他是否在生气,不过要换她,自己爱车被弄坏了,肯定也会心情不熟爽。想到这里,便道,“我赔你维修费。” 闻言,严森嘴角向上一勾,“你赔?” 秦黎点头,“车是因为我才弄坏的。” 严森嗯了一声,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向山上走,没再理秦黎。 秦黎不认识回家的路,再说就算认识,她也不可能靠双腿走回去。她犹豫了一秒,只好跟在 他后面,手脚并用地爬山。 她心里其实挺委屈,又不是她想开拖拉机,是他自己先提出的建议。现在出了意外,还差点把自己弄成非死即残,她也不想的。 滚下来才五分钟的事,爬上去却花了半个小时,等她再次站到斜坡上,手脚腰椎无一不酸。 严森早就上来了,坐在路边磐石上在等拖车,看见她走近,就将工具箱上的一瓶瓶装水扔给她。 秦黎拧开喝了一口,这水味道怪怪的,她正想看标签,就见严森拎着一个方盒子朝她走了过来。 他一把接过她手中的瓶装水,倒在从盒子里取出的纱布上,然后往她额头上擦了擦。 秦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水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清理伤口。她顿时有一种绝倒的冲动,多说一句话解释一下会死啊。 严森像一个闷葫芦,三棍打不出个闷屁,但就这样一个人,却不按常理出牌,做出来的事往往会出乎意料,叫人没法揣摩他的心意。 额头只是划破了皮,擦掉血迹后,严森给她贴了一张创口贴。 秦黎本来还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把他的爱车弄成这样,但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那一点内疚感都烟消云散了。哎,这个男人真小气,对她各种调戏各种作弄,闷不做声地就把她玩转于股掌之间。 过了一个多小时,拖车终于姗姗来迟。车门开了,一个老头从驾驶座上蹦了下来,爽朗地问,“你们谁要拖车?” 外国人的年龄真心不好估计,这老头头发眉毛胡子全都白了,要秦黎说,怎么也得有八十好几了吧。可人家照样老当益壮啊,说话中气十足,一步跨出是她的两步,身上腹肌八块。 严森道,“我的拖拉机滑下山了。” 老头走到斜坡,向下看了一眼,道,“咋不把车开上天啊。” 闻言,严森似笑非笑地望过来。 秦黎脸皮子一阵发红。 严森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张名片,在背面写了一串字,道,“帮我把车拖到这个修理厂,账单寄这个地址。” 老头接过低头看了一眼,两个地址正好顺路,便道,“好嘞。要不要我捎你们一段?” 严森,“不用了。” 秦黎,“好。” 两人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 严森,“好。” 秦黎,“不 用了。” 老头笑的眼睛都成一条缝了,道,“哪来的一对欢喜冤家?” *** 秦黎一回家,曲丹妮就迎上来问,“你们去哪里了?” 紧接着,她又捏着鼻子退后三步,叫道,“我靠,你掉粪坑啦?这么臭!” 秦黎很是感叹地道,“今天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啊!” 曲丹妮一听有八卦,立即追在她背后,一起上了楼,“什么情况?你们有发展了?到哪一步?有没有亲嘴?” 秦黎把她推到门外,道,“没有发展,连个小手也没牵。行了行了,你快出去吧,让我洗个澡,换件衣服再说别的,行吗?” 把曲丹妮轰出去后,秦黎洗头洗脸又洗澡,换上一件干净衣服后,将自己抛向大床。 自从来这当农民,哦,不,是和农民相亲,就天天在状况中度过。她根本没法想象要是一辈子窝在这里,这日子怎么过,只想赶紧过了这一个月,好回去继续当她的留学生。 忙了一天,她上了床就不想动,只想好好睡一觉。虽然一天还没翻过去,但秦黎实在太累了,没怎么挣扎,就进入了梦想。 隐隐间,秦黎听到有人进了屋子,她睁眼一看,竟然是严森,穿着一件超骚包的花衬衫,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风格。 她想起来,无奈身体很沉,让她变得行动缓慢。严森一步接着一步,走到她的床前,低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深情款款? 这个词用在这个男人身上有说不出的别扭,秦黎直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严森,“在想我吗?” 秦黎不由自主地点头,“想。” 严森,“那就来吧。” 等等,为什么她的身体不受她思想控制了? 秦黎坐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将他拉了下来,然后凑上自己的嘴唇。 两人当即拥吻起来。 严森扯开衬衫的扣子,脱下随手一扔,露出他精壮结实的上半身。 秦黎趁换气的空挡,道,“我们发展太快了吧。” 严森,“节约时间。” 秦黎,“可我还不知道彼此的爱好。” 严森,“我的爱好是种田放牛。你呢?” 秦黎,“我喜欢看小说,听音乐。” 严森吻着她的脖子,问,“喜欢讨厌的事?” 秦黎,“喜欢做饭,讨厌运动。你呢?” 严森含住她的耳垂,“喜欢运动,讨厌看书。” 秦黎倒抽一口冷气,见他准备解自己的皮带,大叫一声,“等下。” 他低头看她。 秦黎道,“必须我来解!” 说着,她坐起上半身,伸手去抓他的皮带,然后用力一抽,皮带顿时解开了。紧接着,她又去脱他的裤子…… 他腹部没有赘肉,肌理清晰,人鱼线隐在内裤下,不夸张却恰到好处。 秦黎舔了舔嘴唇,低吟了一声,拉住他的内裤往下一扯! 然后…… 第二十五章 秦黎抬头一看,艾玛,严森的脸突然变成了孙溢,身上的肌肉开始耷拉下来,慢慢成了啤酒肚。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秦黎尖叫一声,顿时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梦。晕,做了春梦不说,还呻吟出声,她这是有多缺乏滋润?最最最郁闷的是,关键时刻春梦变噩梦! 她捂住发烧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刚镇静下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 “来了来了。” 她下床走过去,开门一看,是托马斯。 托马斯怀里抱着薛定谔,将头凑近来,四处张望了下,问,“你一大早的在看av吗?” “没有。”秦黎昨晚睡得死沉,一觉天亮,连晚饭也没起来吃。 托马斯探头探脑地又道,“那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呻吟?” 秦黎疾口否认,道,“你耳背了。” 托马斯掏掏耳朵,“是吗?这老房子隔音设备不好,要是看什么少儿不宜的,千万要戴上耳机,知道吗?” 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秦黎哭笑不得,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托马斯一拍脑袋,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今天吃什么?” 秦黎没好气地道,“意大利面。” 托马斯哭丧着脸,“别啊。” 秦黎,“我不在,你还不是得跟着你哥有啥吃啥。” 托马斯反驳,“这不是你在嘛!” 秦黎道,“那就吃披萨吧。” 托马斯,“昨晚也吃披萨” 秦黎,“家里只剩鸡蛋,有披萨吃已经不错了。” 托马斯挣扎道,“那我们出去买点菜吧。” 秦黎想想也好,多点选择方便她发挥,她也实在不想天天吃披萨意面。她要梳洗换衣服,就把托马斯轰了出去。 一番梳妆打扮,这才出的了房门。一下楼,秦黎就看见坐在餐桌旁边的严森,想到昨晚那场春梦,脸上不由一阵发热。 托马斯奇道,“你干嘛盯着我哥看还脸红?” 被他这么一嚷,严森放下了报纸,也朝她这边望过来。 秦黎一边暗骂托马斯口无遮拦,一边用手扇了扇,呵呵干笑几声道,“天真热啊。” 托马斯,“热 吗?才十五度啊。” 秦黎瞪了他一眼,就不理他了,自己拿盘子餐具,准备吃早饭。 严森见她过来,不冷不热地说了声早。 秦黎有些别扭,梦中那半身赤裸的男人在她脑海中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那画面和现在眼前的人重叠,让她一清早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感受到她的注视,严森抬眼望过来,秦黎忙掩饰性地去摆弄咖啡机。 严森问,“昨晚睡得好吗?” 他这是会读心术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秦黎心一跳,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春梦里的喷血画面,心虚得都不敢和他对视。她紧张地用手擦了下鼻子,咖啡豆的涩味总算让她大脑清醒了点,讪笑道,“好,不能再好了。” 严森看了她一眼,突得一下站了起来,举步向她走来。秦黎看见他越来越靠近的人影,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怕他也听到了,下意识地想躲开。 慌忙中,她没看到打开的玻璃厨门,一头撞了上去,发出碰的一声巨响。秦黎啊的惨叫了一声,欲哭无泪地捂住了额头。 这一下光听声音也知道撞得不轻,严森替她倒吸一口冷气,问,“你躲什么?” 总不能实话实说吧,秦黎干笑着睁眼说瞎话,“咖啡太烫了,我躲水蒸汽。” 严森的目光在她额头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她上唇和鼻子之间,然后向她伸出了手,似乎想摸她。 秦黎吓了一跳,向后躲去,狐疑地问,“怎么了?” 严森收回手,指了指她的脸,言简意赅地道,“这里。” 秦黎转头,透过玻璃门看到自己的嘴唇上沾了咖啡粉,黑色的一撮,就像希特勒的胡子。 严森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秦黎见他向自己伸手,以为他要帮她擦,就下意识地将脸凑近。 结果,人家根本不是这意思。严森嘴角一勾,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将手绢放她手里,道,“自己擦。” 秦黎把脸涨得得通红,尴尬地想,真是太太太太坏了!帮她擦一下会死啊! 唉,二十五岁以上就是这样,过了可以肆意撒娇卖萌的年龄。 严森伸手,让她把手绢还给他,原本一件可以很浪漫的事就这么简单地被一笔带过了。 他指了指她的额头,好心地提醒道,“会肿。” 秦黎没好气地道,“我知道!” 严森扬了下眉头,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吃他的早饭去了。 秦黎刚给自己冲好咖啡,这时,曲丹妮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道,“太阳打从西边出来啦,你起得那么早?” 秦黎从冰箱里找出冰块,放在毛巾里敷在额头上,道,“你不也起的挺早?” 见她无精打采的,曲丹妮问,“怎么了?” 秦黎道,“要是梦见自己和一个人亲热,这说明什么?” 曲丹妮那猴精的性格一点即通,悄悄地用拇指指了指严森,道,“你梦到他啦?” 秦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曲丹妮,“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明你对他有好感呗。” 秦黎,“帅哥谁不喜欢。” 这话曲丹妮赞同,“也对,我们这年龄正是如虎似狼。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是有多空虚寂寞冷,才会做梦都梦到xxoo啊!” 秦黎捂住脸,半是羞愧半是遗憾地叹息,“唉,本来发展得好好的,可偏偏准备解纽扣的时候,梦就醒了。反正是梦一场,还不如做到高潮……” 曲丹妮拧了她一下,道,“你的脸皮日渐增厚啊。” 秦黎道,“是这几天活色活香的情景看太多了。” 曲丹妮道,“要不你直接和他坦白吧。” 秦黎问,“坦白什么?” 曲丹妮道,“我迫切渴望地想要你的身体,想的都做春梦了。” 秦黎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这么直白,男人会被吓跑的。” 曲丹妮,“那可不一定,欧洲女人个个生猛,我看严森hold得住。” 听到自己被点名,严森转头望了过来。 这么露骨的话,也就幸亏严森是外国人听不懂。 曲丹妮吐舌笑了笑,继续道,“你俩本来就是相亲对象,要真好上了也是天经地义,我看要不然你就主动点将他扑倒,我也好早日收工,打道回府。” 秦黎道,“别说笑了。本来来这相亲,我就是一时兴起,现在深入了解后,更是发现我们生活习惯相差太多了,我觉得和他不太可能。等这个月过了,我就回慕尼黑继续学习,还是城市里的生活更适合我。” 曲丹妮一脸惋惜,“仔细想想,严森的硬件软件挺不错的。” 秦黎摇头,“硬件是不错, 但软件就……我从来没搞清楚他在想什么。他总是会说一些出人意料的话,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曲丹妮,“可能是因为你还不了解他。” 秦黎,“有些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法读透他的心思。” 曲丹妮,“哎哟,那就别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你就当是来一段罗曼史也不错啊。你看他的脸蛋和身材,真是亏不了你的。” 秦黎,“越说越过头了啊。” 曲丹妮笑话她道,“得了,都结婚离婚的人了,别装作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好么?想想一个人寂寞的时候,有个暖床的也是不错。” 这话说得也不错,不需要负责任,没有感情枷锁,一夜情、夜夜情,潇洒走一回。 就在两姑娘聊的正热火的时候,严森的声音当空插了进来,“吃完了吗?” 秦黎吓一跳,忙道,“吃,吃完了。” 严森,“走了。” 秦黎,“去哪?” “买菜。” 说完这句,严森就自顾自地先走在前面。 曲丹妮推了秦黎一把,道,“还不快跟上去!” 秦黎走了几步,她的声音又远远地追来,“记得多买点肉。晚上等着你的红烧大肉。” 秦黎,“……” *** 拖拉机被送去维修,严森开着他那辆同样拉风的奔驰车,去镇里超市买菜。 严森不爱说笑,车里的气氛有些沉寂,秦黎索性拿出手机整理一会儿要买的食材。 乘着红灯的当口,严森转头看了她一眼,手机屏幕上都是他看不懂的蝇头小字。 秦黎问,“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严森,“都吃。” 秦黎,“水产品也都吃?” 严森点头。 不挑嘴,那好办。 车子开到了一家大超市,秦黎走到冷柜前一看,缺啥也不缺肉。还有猪蹄,关键是便宜,一公斤才三块欧元,买回去可以做卤货,也可以红烧,盐焗,或是煮汤,就是做猪蹄冻也行啊。 猪各部位的肉秦黎都买了点,最后还买了一条鲤鱼,一包冰冻大虾,和一袋冰冻鱿鱼。之后,她又选了一堆新鲜蔬菜,把购物车塞得满满的,估摸着这些能够三个人吃一个星期。 秦黎问,“你带够钱了吗?” 严森点头。 正打算去收银台结账,这时,有人喊住了严森。秦黎转头一看,是个金发女郎,长得还挺好看,就是外国人显老。一扯脸皮,一堆皱纹。 那女的穿着超市营业员的制服,大步流星地朝着他们,不,确切地说,是朝着严森走了过来。她走到严森面前,伸手就给了他一个熊抱,同时在他脸颊两边个亲了下,留下两个红色的口红印。 “严森,好久不见。” 严森居然没有抗拒,一块木板似的脸上还露出了笑容,道,“简妮,你好。” 秦黎狐疑地望着这两人,心里充满好奇,这女人是谁? 简妮道,“我现在在这家超市当领班,还不错吧?。” 严森笑了笑,“恭喜你走出泥潭,重新开始。” 简妮目光一转,转到秦黎身上,她问,“这位是?” 严森没有隐瞒的意思,坦白道,“是我的相亲对象。” 闻言,简妮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秦黎。 秦黎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金发妞不是个善茬。 果然,简妮用评判的语气不怎么客气地道,“你怎么自暴自弃地找个亚洲女人?” 这话秦黎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自暴自弃找个亚洲人,她还自暴自弃找个鬼佬呢! 显然严森也意识到了对方的口无遮拦,他微微一皱眉头,却没多说什么。 见秦黎在看自己,便对她介绍道,“这位是简妮,我的前妻。” 原来是前妻啊!难怪一身敌意。 秦黎也用同样挑剔的目光望回去,暗道,这就是传说中的diebloedeblondine(金发二傻)。 第二十六章 简妮看见购物车里堆着满满一车子的菜,惊讶极了,道,“这些都是你买的?” 见严森点头,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又问,“什么时候你也下厨房了?” 闻言,严森将目光转向秦黎,秦黎顺口接过话茬,“都是我买的。” “你?”她的目光中带着怀疑,“你也会做饭?” 这话说得真奇怪,做饭又不是航母上天,她会不是很正常么? 简妮问,“那你会做什么?” 秦黎,“中国菜。” 简妮立即表现出不屑一顾,“我们严森爱吃烤猪蹄,外焦里嫩,你会做吗?还有图林根的红酒香肠,酸菜猪扒,这些都是我拿手的,以前经常做给他吃,他吃惯了的。” 严森默认,作为一个常年吃黑色料理的厨房杀手,他确实挺怀念前妻的手艺。其实,他对吃的并不挑剔,只要有味道就行。 看见严森的表情,简妮更加得意,昂着下巴看秦黎,那表情很是挑衅。 “抱歉我不会做你们德国菜。”她停顿了下,道,“不过,我相信在今后的日子里,他会爱上中国菜,并且成为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道,“你再了解他也没用,你们已经成了过去式,不是吗?” 一针见血,简妮被她堵的语塞,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郁闷地哼了一声。 简妮哀怨地看了一眼杨森,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不帮自己,于是她把这份怨怒加到秦黎身上。 “啊,对了,听说你们中国人吃狗肉,还吃青蛙肉,蛇肉,有没有什么是你们不吃的?大便吃不吃?”她嘲讽地说完,就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秦黎冷眼看着她,道,“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传统,不懂得尊重其他文化的人,想必其素质也高尚不到哪里去。还有,你们德国人吃不吃屎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是不吃的。不过,你要这么重口味想吃,我也不介意提供你点。” 简妮被她说得恼羞成怒,“你这个中国猪,不欢迎你来德国,滚回自己的家。” 秦黎,“欢不欢迎不是你说了算。你们总理开了国门欢迎,有本事你再去把国门关上,叽叽歪歪和我一个女人说什么?还有,你有种族歧视吗?我劝你最好没有,你们前朝已经有个遗臭万年的希特勒,你可千万别向他看齐,免得拖你好不容易洗白的祖国的后腿 。” 没想到秦黎这么伶牙俐齿,简妮彻底惊呆了,张了嘴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连杨森也不由对她刮目。 秦黎看了一眼作壁上观的严森,用不怎么灿烂的语气道,“好了,别看好戏了买单去吧。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干。” 她推着购物车走了,严森摸摸鼻子,大步跟上,把简妮一个人扔下了。 严森道,“这个女人记仇。” 秦黎,“我也记仇。” 严森,“她的哥哥是光头党的成员。” 秦黎心想,大不了下次不来这家超市了。结了账后,坐在汽车里,秦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问,“你是不是也是光头党?” 严森摇头,“不是。” 她松了口气。 严森又问,“我哪里像?” 秦黎看着他的头发道,“发型。典型的希特勒时代大背头。” 严森,“……” *** 回到家,严森刚熄灭引擎,托马斯就迎了出来,“菜买来了吗?都买些啥?” 秦黎下车,用下巴点了点后备箱,道,“帮忙拿进去。” 听到动静,曲丹妮也跑了过来,看着大大小小五个塑料袋的吃食,咋舌,“买这么多啊。” 秦黎道,“家里一点存货也没用,而且四张嘴要吃,又都是大胃王,买多少都不嫌多。” 曲丹妮赞同,“这倒是。” 托马斯特积极地把东西都搬进屋,看见秦黎进来,就讨好地问,“今天吃啥?” 秦黎道,“下午随便吃点。晚上吃顿好的。至于做啥,我还没想好。” 听到有大餐吃,托马斯立即亢奋地叫了起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秦黎伸手挥了挥,让他自动弹开。 托马斯立即弯腰哈背地给她让路,就差没打个千斤顶。 曲丹妮在一旁捂嘴笑道,“你看他这熊样,像不像深宫里的太监,托马斯公公。” 秦黎被她逗乐了,不说还不觉得,一说就特别像,尤其是他抱着猫的样子。要再捏个兰花指,就是了。这对双胞胎兄弟真有意思,在性格气质上相差那么多,简直天壤之别。 仗着他们听不懂,两人没下限地一阵调侃,等笑够了后,秦黎问曲丹妮,“你想吃什么?” “ 随便。你做啥我都爱吃。” 秦黎道,“那好,我就随便发挥了。” 现在时间还早,秦黎下午受了刺激,觉得中餐怎么也不可能比不上他们德餐。她有意显摆一下自己的厨艺,惊爆他们的眼球,征服他们的味蕾,所以仔细斟酌了下,决定做一个松子鲤鱼,一个走油蹄髈,然后再弄个时令蔬菜。 秦黎是南方人,这几个菜都是当地厨房中比较有名气的,她当初为了犒劳早出晚归的孙溢,还特地去拜师学艺,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她先将蹄髈放锅里出水,捞出来洗去血水,放清水炖熟。 同时,她开始处理鲤鱼,德国很难得能买到一回鲤鱼,活得是不太可能,都是事先杀好冰镇着点。 秦黎将鱼剖开,取出内脏,洗干净后在鱼身上均匀抹上盐,再用菱粉勾芡,然后再将鱼扔下油锅炸熟。中餐讲究色香味俱全,色就是颜色外形,秦黎将鱼凹出个头尾相应的造型,仿佛鱼还活着在戏水,这一个步骤必须在鱼下锅时做才能到位。将炸至金黄的鲤鱼暂放一头,接下来开始调酱。 糖醋鲤鱼灵就灵在这个酱汁上,必须用味道正宗的陈年老醋调,可惜国外硬件有限,就只能用镇江醋代替。醋里加糖,在锅里加热,熬成糖醋汁。糖和醋的比例必须四六开,糖四醋六,不能过头,不然无论是挺多了还是醋多了,都影响鱼肉的鲜嫩。 酱汁熬好后,浇在鱼身上,顿时香味扑鼻,引得在外面浪的薛定谔也一头从窗里钻了回来。 托马斯本来在编程写报告,但当这菜香无孔不入地钻入鼻子里的时候,他那引以为傲的脑细胞在同一时间内罢工,满脑子的数学符号瞬间演变成吃吃吃。他狠狠地深吸一口,扔下笔记本,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朝厨房里狂奔而去。 “天啊,太香了!”这种味道刺激他的脑神经,让他食欲大增,嘴里口水泛滥。 松子鲤鱼已经上桌,他下意识地伸手,却被曲丹妮一巴掌打了回去。 “不许偷吃!” 托马斯痛的哇哇叫,但更痛苦的是美食当前,只能看不能吃。 蹄髈已经炖的八分熟,秦黎开始做走油蹄髈。取出锅子,再下锅炸至外皮发脆起孔,呈金黄色时取出,过凉水。蹄髈加冰糖、生抽、老抽后慢火炖。肉香四溢,比糖醋鲤鱼更加诱人,让人口水直流。 就连严森,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跑了回来。三个人外加一只猫,就这么站在秦 黎背后,默默围观她。 随着酱汁入味,肉香更加浓郁醇厚,把他们身体里的陈年老馋虫都勾出来了。 一向高冷的严森也有点按捺不住了,用叉子敲了敲盘子,问,“什么时候能开动?” 秦黎,“快了。” 托马斯哀叫一声,“你这是在折磨我们?” 曲丹妮,“快饿死了!” 大家都在催她,这让秦黎很高兴,说明这道菜至少在色香味的香这一方面很成功。 终于,完工了。外形饱满,皮色酱红,经走油后肥而不腻。蹄髈一端上桌子,三个人就扑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瞪着这一盘子肉。 秦黎道,“还不能开动,还有一个蔬菜没炒。” 谁知,那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道,“不用炒了!” 曲丹妮加了一句,“我们只吃肉就行。” 虽然桌子上只有两个菜,却抵过一桌子的菜,三个人盛好饭,迫不及待地朝着期待已久的鱼和蹄髈伸出了手。 蹄髈肉嫩皮细,酥而不烂。轻咬一口,入口即化,酱肉的香味回荡唇齿间,简直叫人回味无穷。 和蹄髈相比,糖醋鲤鱼也毫不逊色,外脆里嫩,甜里带酸,让人食欲大增。 三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埋头苦吃,生怕晚一步,好吃的食物就被抢光了。 托马斯吃完一晚又一碗,已经接连盛了三次饭,肚子已经快爆开了,但嘴巴还是停不下来。 “太好吃了!”好吃到叫他热泪盈眶,这辈子打从娘胎出来,他就没吃上过这么入味的蹄髈。 严森虽然没有托马斯这么夸张的表情,但也被震慑了,原来瘦肥肉可以搭配得这么好,一点也不觉得油腻,就连从不吃肥肉的他也停不下来。 买了两斤蹄髈,眨眼被瓜分干净,托马斯舔着嘴唇意犹未尽。 “黎,太好吃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秦黎瞥了严森一眼,道,“这是很普通的中国菜,去南方哪个餐馆都能吃到。” 托马斯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假的?” 曲丹妮立即点头,“当然是真的。” 托马斯口齿不清地道,“那我一定要去中国看一看。” 严森虽然没说话,却默默地点赞,趁着三人说话期间,又叉了一大块鱼肉过来。 等托马斯想起鱼,已经 只剩下一条尾巴了,指着严森道,“你太狡诈了吧!一个人闷头吃,快,鱼肉给我一半。” 严森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一叉子塞进嘴里,把托马斯气的哇哇大叫。 严森吞下鱼肉后,总结性地道,“每一样都很好吃。” 这句话让秦黎很高兴,忙了一下午所用的功都是值得的,她问,“和简妮的烤猪蹄比起来怎么样?” 严森想也不想地道,“不能比。” 托马斯用力点头,以此来表示自己不能赞同更多的观点。 秦黎满意地笑了,道,“可惜硬件有限,所以没发挥出最佳水平。” 托马斯不可思议地问,“还能更好吃?” 秦黎,“当然。比如要是能买到活鱼,口感会更新鲜。还有醋,酱油,牌子不同,味道也不同。” “哪里能买这些原汁原味的酱料?” 秦黎,“亚洲超市。” 一直沉默不语的严森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所有人都不解地望向他,只听他用平淡无奇的语调在那道,“明天去慕尼黑!” 秦黎正想问去慕尼黑做什么,突然灵光一闪,瞬间恍然大悟,慕尼黑有亚超啊! 第二十七章 昨天一顿饭,秦黎小露身手,帮这两德国土包子彻底打开饮食界大门,从此走上了吃货的不归路。 秦黎一早起床,托马斯就来拍她大门,问她今天吃什么? 秦黎伸了个懒腰,道,“还没决定。” 托马斯狗腿子似的跟在后头,跪求,“要不你开个餐馆吧!我天天来光顾,哦,不,我免费给你打杂!” 秦黎,“你一个堂堂物理博士,我怎么敢差遣你啊!” 托马斯,“你就别调侃我了,自打昨天起,我就被你的厨艺征服了。我哥的这次相亲,真是相到一个宝,拜托你一定得看上我哥。” 好话谁不爱听,秦黎被他逗笑,“那也得看你哥的表现。就目前来说……” 托马斯问,“怎样?” “表现不佳。” 托马斯急了,“哪里不好?我和他去说,让他改还不行吗?” 秦黎一口气罗列出数十条,“性格太冷,不爱说话,做事出人意表,不近人情。不温柔,不可爱,不浪漫……” 托马斯急忙打断她,“硬币都有两面,你要是换个角度看,就没那么糟糕。” 秦黎,“怎么换角度?” 托马斯道,“性格太冷不爱说话,就不会乱勾搭陌生女人;做事出人意表,这样的人会随时带来惊喜,让你的人生充满活力。不近人情,这个没办法,谁让我们德国人严谨,什么都要按部就班。他不温柔却很细心,不可爱却很认真,不浪漫却很实在。” 不等他把话说完,秦黎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真是会替你哥狡辩,黑的都被你说成白的了。” 托马斯耸肩,“人性本来就复杂多变,哪里会是非黑即白?” 秦黎,“你这是强词夺理。” 托马斯纠正,“我这是哲学。” 秦黎让步,“好好好,就当是哲学。” 托马斯把嘴一瘪,对她的态度不甚满意。 秦黎不想和这个总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家伙在这种无谓的话题上绕圈子,就换了个话题,问,“你哥呢?” “去河边钓鱼了。” 她说,“那我去看看。” 走到大门口,遇上导演,导演道,“听说你昨晚做了一顿大餐?” 秦黎谦虚,“也算不上大餐,就是一顿家常便 饭。” 导演,“下次要叫上我们,这是非常好的拍摄素材。” 能够弘扬博大精深的中国饮食,这没什么不好的,秦黎顺口道,“什么时候有空,我请大家一起吃一顿正宗的中餐。” 导演点头,“可以。我找个时间安排下。” 见她要往外面走,导演问,“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 秦黎没说去找严森,但导演火眼金睛,立即就明白了七八分,回头吩咐,“让拍摄组跟着。” 秦黎莫名脸一红。谁让每次拍摄都会发生点神插曲。 *** 外面刚下过一场雨,地上有些湿。这时,山谷中起了一层烟,萦绕在群山间,看上去就像云在此山中,特别仙。 河水清澈见底,散发出莹莹蓝光。 岸边的拱桥上站着一个男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冲锋衣,头上带着一顶鸭舌帽。云雾间,他的身影不是很清晰,朦朦胧胧的,还带着那么点神秘感。 他手里拿了一根鱼竿,旁边放着一个桶,还真是在钓鱼。 严森腰杆笔挺地站在那边,脚边蹲着一只猫,也是一动不动,这一人一猫如同雕像,时间似乎被定了格。 突然,鱼竿动了一下,他不疾不徐地一扬鱼竿,这动作可真是潇洒至极。鱼线向上提起,一条小鱼从河里窜了出来,在空中犹自挣扎不休。 可能是鱼太小了,所以就没扔进桶里,而是扔给了薛定谔。薛定谔喵喵叫了两声,一口咬住鱼,跑到一边,尾巴盘着身体就地坐了下来。 严森重新上鱼饵,将钩子扔进河里,他低头看见不远处正吃的津津有味的薛定谔,嘴角露出一抹笑。 薛定谔三下五除二,很快就解决了鱼,将爪子舔干净后,又走到严森身边。 它用脑袋蹭了蹭他的靴子,严森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薛定谔亲昵地舔了舔他的手作为回应。 一人一猫在河边,没人打扰,这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 秦黎觉得这男人就像大自然的一阵风,有时温柔有时粗犷。 严森起身的时候,终于发现她的存在,于是他提起水桶,向她走来。 这时,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 “嗨,达令!” 秦黎转头一看,是昨天那个有一面 之仇的金发傻妞简妮。 这女人怎么来了? 秦黎对这个口无遮拦的简妮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简妮像是没看到秦黎,大步奔向严森,然后一把抱住他的臂膀,道,“昨天看到你,我就变得坐立不安,今天一下班就来看看你好不好。” 严森不动声色地甩开她的手,道,“我很好。” 简妮从包里拿出一个食盒,递给他道,“这是我特地给你做的烤肉,以前你最爱吃了。” 严森收下,道了声谢。 简妮没话找话,“咦,你来钓鱼啦?打算卖给饭馆吗?” 严森摇头,“留着自己吃。” 简妮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你不是从不吃鱼吗?” 严森淡淡地道了句,“口味会变。”一句话包含一切暗示。 简妮愣在原地,目光追随他的脚步,然后看到了不远处的秦黎,迷迷糊糊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口味会变……是说他现在不喜欢她这类,而是改对秦黎这样的亚洲妹感兴趣了吗? 严森走到秦黎面前,将水桶递给她。 秦黎低头一看,里面有三条大鱼,她莫名其妙地道,“给我干嘛?” 又不是锦鲤能许愿。 严森,“昨天那道菜,新鲜活鱼。” 秦黎顿时如醍醐灌顶,昨天她还抱怨说鱼市卖的是死鱼,肉不够松不够鲜不够嫩。谁知,严森听进去了,今天一早干完农活,就来河边钓了一个一上午的鱼。 秦黎看了眼他身后的简妮,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不是不吃鱼吗?” 他简便地回答,“要看谁做。” 这句话真是给足她面子,等于是变相在夸她厨艺好,秦黎心花怒放,心情一下子美好起来。 她接过鱼道,“昨天的晚饭真有那么好吃吗?” 严森点头,“令人印象深刻。” 两人走在桥上,桥很窄,只能勉强走两个人。秦黎本来和严森并肩走得好好的,冷不防,背后突然有人窜上来撞了她一下。 秦黎没有防备,一下子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后面就是河。就听扑通扑通接连两声,连人带桶一起摔进了河里。 木桶里的鱼倒是获得了重生,摆着尾巴,瞬间潜入了河里,不见踪影。但就惨了秦黎。 四月的天 气本来就很凉,再加上是雪山上流下来雪水,温度不到十度。秦黎一掉下去,冰凉的河水就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她没了顶。 “救命,我不会游泳!”秦黎吓坏了,在水里一边扑腾,一边尖叫。 她越是害怕,越是大力挣扎,就越是往下沉。河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拖着她不让她浮起来。秦黎张嘴呼救,却一下子呛了好几口水,她憋得脸通红,很快就连叫嚷的力气也没有了。 完了,她要被淹死了,早知道就不该来这鬼地方相什么劳什子的亲! 她绝望地朝着岸上看了一眼,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只见严森用力甩开简妮,毫不犹豫地朝着她这个方向跳下了下来。 他跳下水后,发现秦黎的脚被水草缠住了,他暗骂一句倒霉。见她已经因窒息而出现短暂的休克,情急之下,将自己的嘴凑上去。用舌头顶开她的嘴,把氧气去。 输氧之后,他的肺部也有些撑不住,急忙浮出水面,飞快地换了口气,再度潜下去。幸好他有这个随身带刀的习惯,在这危机时刻帮了他一个大忙。锋利的刀锋一下子就断了水草,他刻不容缓地托住秦黎的腰,将她举出河面。 严森一手圈住她,一手朝着岸边划。好在拍摄组就在附近,一看苗头不对,纷纷赶上来支援,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拉上来。严森上岸后,立即替她做急救措施,又是按胸又是人工呼吸。 秦黎吐出一口水,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他的嘴贴在自己嘴上,他的手摸着自己胸,她大叫一声,推开他朝后让了让。 严森被她推了个踉跄,蹲不住,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见她精神不错,他同时也松了口气,用手背擦了下嘴巴,揶揄道,“这么大力气,看来是死不了了。” 回想到刚才那一幕,料想是他救了自己,秦黎有些尴尬,连忙低声到了声谢。 一阵春风吹来,秦黎打了个喷嚏,拍摄组的几个大老爷们还挺绅士,见状,立即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她裹紧衣服,感叹,“鱼没了。” 严森道,“幸好命还在。” 秦黎道,“刚才我怎么会落水的?” 严森道,“是有人推你。” 秦黎立即就想到了简妮,其实她也怀疑是她,只不过没亲眼看到,没有证据不好乱说。现在一听他这么说,立即就叫了起来,“她这是谋杀。” 秦黎本来只是随便说一句,谁知严森一脸严肃地接嘴道,“是的,你可以起诉她。那么,你想起诉她吗?” “她会坐牢吗?” 严森摇头,“恐怕不会。” 见秦黎一脸失望,他又道,“但会赔偿你经济损失。” 秦黎哦了声,“我要起诉她。” 严森的手机湿了,只好让节目组替他们报警。 一听警察要来,知道自己闯祸了,简妮开始害怕。跑到秦黎面前,一把拉住她道,“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秦黎拍开她的手,道,“玩笑不是这么个开法,如果今天只有你和我在,我就淹死了。” 简妮道,“你不就是要钱,我给你好了。你开个价。” 秦黎觉得这女人不可思议,明明自己做了错事,还毫无悔改之意,就转了脸,不想再理她。 简妮见她不说话,又伸手去揪她,“你说啊,你想要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存心让我不好过是吧,如果警察把我带走,我就会失业,你也太恶毒了吧!” 秦黎越听越生气,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你把我推下水的时候,怎么不想我是不是会溺水?” 简妮理直气壮,“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游泳?” 秦黎冷笑,“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咯。” 简妮,“反正不是我的错!” 见她和简妮争执不休,严森拉了秦黎一把,道,“别说了。” 秦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都是你的错!” 严森一脸无辜,他好好在钓鱼,是两人自己找上门来,弄得他人鱼两空,白忙活一上午,现在还要怪他。这个锅他不背啊! 第二十八章 见秦黎进屋,托马斯一脸惊讶,“哎哟,我的上帝,你俩怎么把自己弄成落汤鸡了?” 秦黎没好气地道,“在河边遇到个神经病。” 托马斯看向严森,试探地问,“这个神经病该不会是你吧!” 然后,他大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龌龊的事情,猥琐地笑了笑,指着两人道,“你俩该不会是河震去了吧!” 河震……秦黎拉下三条黑线。这个号称是科学家的家伙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别乱说!”严森斥责一句后,简略地检查,道,“遇到简妮了。” 托马斯一时反应不过来,就问,“哪个简妮?” 秦黎忍不住插嘴,“你的前大嫂。” 托马斯哦了一声,奇道,“她怎么会去河边?” 严森道,“昨天去超市遇上,她在那工作。” 托马斯啧啧,“她又回来了,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都耗那里了。” 严森,“她洗心革面。” 托马斯不可置信,“她?洗心革面,你信么?” 严森耸肩,“无所谓。” 托马斯,“真无所谓吗?你俩可是青梅竹马,要不是她走了歪路,你俩也不至于分手离婚。” 秦黎在一边竖着耳朵听八卦,只言片语的,弄得她心痒痒。 托马斯又问,“那你俩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都湿成这样?” 严森嫌他啰嗦,不想解释那么多,扔下一句你话太多了,就转身上了楼。 托马斯一肚子好奇,问不着严森就将目光转向秦黎。 秦黎打了个喷嚏,指着托马斯道,“别急,等我下来,我们好好交换下信息。” 她泡了个澡,把一身寒气洗掉,头发吹干后,换了件衣服去楼下厨房给自己泡杯茶。 托马斯还等着,看见她下来,立马就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吧,别吊我胃口啦。” 秦黎不答反问,“简妮这人脑子有坑吧?” 托马斯惊道,“你怎么知道?其实也不是,是她吸毒把脑神经给吸坏了。所以有时候做事讲话神叨叨的,不着边际。” 秦黎吓了一跳,“她吸毒?” 托马斯点头,“她和朋友去阿姆斯特丹呆了一个月,回来就染上了毒瘾,还把我哥存银行的钱偷 了去买毒品,被警察都抓了好几次。后来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把她送进戒毒所。我和我哥去看过她几次,毒瘾发作起来,简直不像个人。医院的人和我们说,她老这样拿头撞墙,迟早会脑震荡。以后就算毒品戒了,也会有后遗症。” 听他这么一说,秦黎登时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做这么极端的事。真是细思极恐啊,幸好她只是推自己下河,没手里拿把刀,不然很难说不会就这样把自己给一刀剁了。 秦黎问,“那你哥是什么时候和她离婚的?” 托马斯,“在染上毒瘾前。” 秦黎八卦地问,“为什么?” 托马斯,“简妮趁我哥去山里放牧,就和其他男人搞上了!” 秦黎大吃一惊,“婚内出轨?” 托马斯愤愤地道,“是啊,还同时搞两个。要不是我那天突然回家,我哥的绿帽子不知道要带多久!我哥对她这么好,她就这样回报他,幸好我哥大脑清楚,当机立断就和她离婚了。” 秦黎叹了口气,暗道,我俩还真是同病相怜。和惨的比,自己永远是幸福的那个。 托马斯,“她离婚后哭着找我哥复合,说他放牧一走就三个月,寂寞难耐,所以才会找人慰藉下空虚的心灵。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嫌时间长,可以一起去啊。可她又嫌山里没信号,什么也做不了。我哥没理她,之后她就染上毒瘾了,还非说是因为我哥。我哥也是老实人,心里一直内疚着,所以现在她从新开始做人,我哥也很替她高兴。” 秦黎恍然,难怪昨天在超市遇上,她觉得他看前妻的目光带着宠溺,当时还奇怪两人难道余情未了?现在联系前因后果,这不是宠溺,应该是愧疚。 “恐怕简妮对你大哥还有想法,估计是想死灰复燃。” 托马斯呸了一声,“这样的女人避之不及。而且,我哥现在有你,你比她好多了。” 秦黎,“你又不理解我。” 托马斯,“至少你不会婚内劈腿吧?还搞3p。” 秦黎嘀咕,这倒是。 托马斯指着她,突然叫了起来,“哎哟,你太奸诈了,说好的相互交流信息呢?怎么到现在都是我一个人在说?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么狼狈?” 秦黎,“发生什么事,你看不出吗?” 托马斯摇头。 秦黎,“就是简妮看不惯我和你哥一起,醋劲 大发,故意把我推下河。我不会游泳,然后你哥跳下来救我。” 托马斯道,“这女人真是脑子坏了,你报警了没?” 秦黎,“报了。” 托马斯,“对,就应该起诉她。” 秦黎,“我想她是恨透我了。” 托马斯,“为什么?” 秦黎,“估计她要因此失业了。” 托马斯切了声,“那也是她活该。” 问题是她不这么想啊。 秦黎道,“可惜了你哥钓上来的两条大鱼。” “是三条。”有人纠正。 两人回头一看,是严森。 托马斯听了肉痛,真是到嘴的鲜鱼又飞了。 严森转头看向秦黎,问,“没事?” 秦黎点头。 严森,“去慕尼黑?” 秦黎,“好啊!” 托马斯,“那我也去!” 这时,曲丹妮走了进来,问,“你们要去哪里?” 托马斯,“慕尼黑。” 曲丹妮,“正好捎上我,我要回公司拿东西。” 托马斯问,“那我们晚上吃什么?” 曲丹妮道,“到了慕尼黑,还能饿死你吗?” 托马斯,“不好吃的老子不吃!” 曲丹妮笑嘻嘻地道,“放心,带你去正宗餐馆,吃一顿让你终生难忘的中餐。” 托马斯狐疑,“比黎做的还好吃吗?” 曲丹妮搭着他的肩膀给他扫盲,“中国菜分四大菜系和八大菜系。四大是鲁菜、川菜、粤菜和淮扬菜。八大菜系除了上面列举的四种,外加闽菜、浙菜、湘菜和徽菜。各个菜系都有自己的特色,有的偏辣,有的偏酸,有的偏甜,有的偏咸。都是不一样的口味体验,懂吗?” 听上去好像很复杂的样子,托马斯一脸懵逼,“不懂。” 曲丹妮拍了拍他,语重心长道,“不懂就对了。今天就带你去见识下四大菜系之一的川菜。帮你好好认识下中餐!” 托马斯听了后很亢奋,问,“那川菜是偏什么?” 曲丹妮道,“辣。” 托马斯激动地道,“我爱吃墨西哥菜,有墨西哥菜的酱辣吗?” 曲丹妮道,“你自己去吃了不就知道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慕尼黑进军。 *** 第一站是亚超,柜子上的调料很齐全,除了中国的还有其他东南亚的,秦黎买了一大堆的调料品。 托马斯看着袋子里的瓶瓶罐罐,不由咋舌,“我的天,这些都是酱料?” 秦黎点头,“中国饭店里的大厨师傅都是自己调酱,我想偷懒,就买现成的。” 亚洲超市东西很多,鱼虾蟹贝壳田螺,还有鸡鸭鹌鹑鸽子田鸡,只可惜都不是新鲜的,做出来味道也得打折扣。 不过,对付像托马斯这样屁也不懂半个的吃货,真的是绰绰有余了。 从亚超出来,托马斯大大叹息一声,“现在才知道动物界除了猪牛羊,还有这么多其他选择。” 秦黎想以前马舒舒经常请自己吃饭,欠了那么多顿饭,也该换一下人情。现在偶然来一次慕尼黑,就打了个电话给她,想把她也叫上聚一聚。 约好了在一家川菜馆见面,秦黎他们三人先到,就找了个五人座。托马斯说去上厕所,遁得人也不见了,他前脚刚走,马舒舒就来了。看得出来,她精心打扮过,她目光四处一转,在看到严森后,眼睛陡然一亮。 她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舒舒,你就是严森吧?我经常听秦黎提起你。” 严森和她握了握,目光却是看向秦黎的,眼底颇带着点深意。 秦黎被他看得不好意,用力掐了她一把,压低声音用中文道,“别胡说。我什么时候经常提起他?” 马舒舒没理她的抱怨,双眼盯着严森犯花痴,道,“哎,人比照片帅啊。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相亲能相到这样的极品。” 秦黎道,“就你口中的这个极品害我差点命丧黄泉。” 马舒舒一听来劲了,一连问了三个怎么了? 秦黎就长话短说,把早上发生的奇葩事说了一遍,马舒舒听了半天,就总结出一句,“这么说,他亲你了?什么感觉?” 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这不是重点啊! 秦黎纠正,“是人工呼吸。”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马舒舒一挥手,问,“他接吻的技术怎么样?” 秦黎觉得心累,怎么和她就是说不清楚呢? 见她不说话,马舒舒又道,“你看他上嘴唇薄,下嘴唇厚,就是一 张适合接吻的嘴。还有,你看他穿衣也挺有品味,衬衫外面套头毛衣,颜色相得益彰。你要不说他是个农民,我还真看不出来。” 秦黎,“他有你说得那么好吗?” 马舒舒点头,“我要是你,立即就先把他扑倒了再说。话说,和这个帅哥一起住那么久,难道你就没有一丁半点的冲动吗?” 秦黎,“什么冲动?” 马舒舒掐了一下她的大腿,“装什么?” 冲动当然有,春梦都做了,就是秦黎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马舒舒道,“看到好男人就要抓紧点。不然,就被别人抢走了。” 秦黎敷衍地嗯了声。 这时,托马斯回来了,像是刘姥姥刚参观了大观园似的,叫道,“唉,这里还有海族馆!” 中国人喜欢活杀海鲜,餐馆里养点鱼虾再正常不过的了,但对托马斯这个农村来的孩子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啊。养鱼养虾都是爱好,跟养宠物差不多,可谁会杀宠物祭五脏庙呢? 他看到马舒舒后,语调一转,顿时闭了嘴。看他的表情像是看对眼了,一双眼睛从此就没再离开过马舒舒。 秦黎介绍,“这是托马斯,严森的双胞胎兄弟。” 马舒舒瞠目结舌,“他们是双胞胎兄弟?” 这也相差太多了吧!倒不是说脸长得不像,而是气质风格截然不同,一个英挺冷峻,一个二逼欢快。 点完饮料后不久,曲丹妮也来了,服务员送上餐单。马舒舒一把抢过来,自告奋勇,“我来点。” 托马斯摸着空荡荡的肚皮道,“多点些。” 于是,曲丹妮点了一个水煮牛肉,一个毛血旺,一个辣子鸡,一个鱼香肉丝,还有一个麻婆豆腐。 聊了一会儿后,菜一个接着一个上来了。 第二十九章 最先上来的是辣子鸡。 托马斯哇了一声,道,“这是什么菜?” 秦黎好心回答道,辣子鸡。 托马斯,“颜色真好看,有红有绿。” “这算什么呀。” 马舒舒随手从托马斯面前拿来一个空盘子,将里面的辣椒一个个挑出来,方便扔掉。 托马斯有些疑惑,又有些感动,对着马舒舒娇羞地道了声谢谢。 就在她莫名其妙他好端端为什么道谢的时候,只见托马斯这二货已经夹起一只辣椒,往嘴里塞了。原来他还以为马舒舒在为她布菜,所以被她的体贴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之后,顿时爆笑出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托马斯一脸懵逼地问,“你们笑什么?” 秦黎忍着笑,“好吃吗?” “好吃……” 见托马斯点点头,马舒舒将一盘辣椒推到他面前,道,“别客气,多吃点!” 托马斯没有迟疑地夹了就往嘴里吃,还吃得很欢乐,半晌后,吐舌呼气,往嘴里扇了扇风,吐舌呼气道,“就是有点辣!” 三个姑娘笑不能停,马舒舒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这傻瓜是来搞笑的吗?” 曲丹妮也笑得花枝乱颤,“别鄙视我们外国友人。哈哈哈……” 托马斯一脸莫名,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时候,水煮牛肉上来了,服务员看他手里叉着辣椒,就叫了起来,“哎呦喂,你怎么把辣椒给吃了?” 托马斯问,“不吃辣椒吃啥?” 服务员像是看外星人似的,道,“辣子鸡当然是吃鸡!” 托马斯这才发现新大陆,原来辣子鸡里除了辣椒,还有鸡! 服务员显然是有经验的,将水煮牛肉放下后叮嘱,“水煮牛肉只吃牛肉不喝汤!” 严森闻言,默默地收回了想去盛汤的手。 吃个中餐原来这么复杂啊,两个洋土包子内心很是崩溃。 秦黎见他们拿起筷子又放下,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也太可怜了,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就就给两人扫盲,“辣椒和花椒什么的都是上味上色的,你们只管挑肉吃就行。” 说完,就给他们碗里一人夹了一块鸡肉。 两人狐疑地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鸡肉外焦里嫩,集合了麻辣鲜香于一身,真是辣得过瘾,香得入骨,吃完后就一个感觉,爽! 托马斯叫道,“好好吃!” 秦黎道,“好吃就多吃点。” 严森本来就话不多,现在更是埋头在菜盘的辣椒中找鸡肉,无法自拔。他嫌筷子用得不顺手,拿了叉子,一插一个准。 马舒舒夹了一筷子的牛肉放在严森碗里,道,“你也尝尝这牛肉。” 严森不冷不热地道,“手没断。” 马舒舒一愣,没想到好心被当驴肝肺,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地尴尬。 曲丹妮幸灾乐祸地道,“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马舒舒瞪了她一眼。 曲丹妮吐舌。 严森吃了一口牛肉,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秦黎,“牛肉呀!” 严森怀疑地嚼了又嚼,味道确实没错,只不过他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鲜嫩的牛肉,肥嫩鲜香,一口能回味半天。 他又开口问,“怎么做到的?” 秦黎,“什么怎么做到的?” 严森,“牛肉怎么能做到这么嫩?” 秦黎笑道,“一要把肉切得极薄,二要多放水淀粉,三要牛肉瘦肥得当……” 见他面露迷茫,秦黎觉得自己和一个完全不懂厨艺的人说这些,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于是就道,“总之,你觉得好吃就行!” 严森深表赞同。 菜一个接着一个上,不一会儿就都上齐了,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一桌子。 每上一道菜,托马斯就要哇一声,一共五道,他就哇了五声,其中最震撼的是毛血旺。 毛血旺! 一听这名字就让人沸腾。 看见端上来的菜,马舒舒点头道,“这家店的川菜还算正宗。” 盆里一半是红油,油滑透亮,不沉淀也不浑浊。汤汁红亮,冒着热气,热气中带着一股麻辣的香味,刺激人的食欲。真是还没动筷,口水就已经先被引出来了。 托马斯突然指着这一大盆飘着红油的毛血旺,道,“这个……我有点怕。” 曲丹妮白了他一眼,“你怕毛啊!” “你确定这家店不是吃人的黑店?她的厨房不是分尸现场?” 曲丹妮瞥了他一眼,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搓了搓手,大叫一声,道,“开动!” 毛血旺味道麻辣,又鲜又香,汁浓味足,姑娘们好久没吃了。谁也不再说废话,毫不客气地你一筷我一筷就这么吃开了。 这兄弟俩相互对视一眼,也犹豫着动手了。 托马斯夹了一块猪血,放在嘴里,味道比其他菜还要辣,他把脸都皱成一团。做了个干呕的动作,咕噜一下,囫囵吞下了。 喉咙一阵翻滚,有一种神奇的舒爽感,像是喝了上好的烈酒一般,后劲十足。 明明辣得他哭天喊地,可眼睛却不期然地望向菜盆,筷子又伸了过去。 辣中带鲜,滑滑嫩嫩,口感奇特。 他正想问这是什么,就听秦黎在那说,“这里放的是猪血,其实我觉得鸭血比猪血好吃。” 托马斯听了一阵恶心,卧槽,这居然是血! 马舒舒问严森,“怎么样?好吃吗?” 严森用平稳的语气叙述一个事实,“我活了三十年,这还第一次有人告诉我一种血比另一种好吃。” 马舒舒,“……” 曲丹妮见托马斯表情多变,就问,“你觉得呢?” 托马斯内心纠结地道,“这味道太奇怪了。” 曲丹妮,“那你怎么还在吃?” 托马斯哭丧着脸,“又奇怪又好吃,就像是嗑了灵魂嗨药,让我完全停不下来。” 灵魂嗨药! 三个姑娘脸上同时落下三条黑线。 秦黎正想说,不就是一盆毛血旺,要不要这么夸张。 就见严森在一旁无比认真地点头,“确实这样。” 吃了想吐,不吃……又觉得空虚。 两个外国人一致认为,这盆菜有毒! 点了五个菜,五个吃货全部吃完,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无一不心满意足。 老板娘送上水果,顺便结账。 托马斯拿着账单,暗自记名字,老板娘随口问了一句,“吃的还满意吗?” 大家还没开口,托马斯就抢着开口,“其他都不错,可就是一个菜不太满意。” 老板娘问,“什么菜?你和我说,我回头让厨子改进改进。” 托马斯指着账单上的鱼香肉丝,道,“这个。” 老板娘问,“这个哪里不好?” 托马斯道,“鱼香肉丝里没有鱼!” 老板娘嘴角一抽,顿时哭笑不得。 曲丹妮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道,“白痴,别丢人现眼了,快结账走人!” 托马斯掏出一张一百,趁老板娘去找零的时候,道,“你干嘛打我?既然菜里没有鱼,那还叫什么鱼香肉丝?这不是忽悠人吗?” 曲丹妮语塞,“……” 马舒舒拧了他一下,“笨蛋,不懂就别乱说。” 托马斯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 秦黎和曲丹妮看着暗笑一声。 走出饭店,外面早就天黑了,但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不亏是大都市,和乡下小镇那一抹黑不能相提并论。 马舒舒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托马斯,“好不容易出来,不如去泡吧。” 曲丹妮,“同意。” 秦黎转头看严森,“你怎么说?” 严森点头,“好。”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夜生活挺进。 德国的酒吧多元化,有纯酒吧只坐着聊天的,也有自带舞池的,喝嗨了随时能去发泄一通。爱尔兰酒吧就是属于这种。 晚上气氛正high,三个亚洲大妹子一进去,立即就有人吹口哨。 秦黎一边接受着瞩目礼,一边在心底感叹,真是物以稀为贵呀! 严森要开车,不喝酒精,于是就点了四杯黑啤一杯可乐。 秦黎喝一口,脸上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可真是苦啊。 见状,严森又问服务员要了一个杯子,将自己的可乐倒了一半出去,和她的黑啤混合。 见秦黎乌黑的眼珠子望过来,就道,“现在试试。” 秦黎端起来喝了一口,果然苦中带甜,味道好了不是一点点。 马舒舒将自己的杯子伸过去,道,“不能偏心,我也要。” 曲丹妮一把拍掉她的手,道,“要什么要,你怎么尽爱凑热闹。” 马舒舒瘪着嘴,一脸不高兴。 托马斯道,“要不我再给你点一杯可乐。” 马舒舒哼了一声。 服务员送了一盘小吃上来,托马斯想哄马舒舒开心,就对严森道,“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玩的游 戏吗?” 严森,“记得。” 托马斯从小吃盘子里捡了一颗花生米出来,朝着严森扔过去,严森头凑上去,张嘴一接,接个正着。托马斯一口气扔了五六个,他就接了五六个,而且一接一个准。 另外三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严肃的男人会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托马斯玩性大起,一会站得老远,一会爬在椅子上,像抛硬币似的,忽高忽低,引得路人颇颇回首。 秦黎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几岁了?” 托马斯兴奋地道,“我和我哥就是这么从小玩到大的。” “你俩感情真好。” 托马斯自豪的道,“那当然。” 曲丹妮目光一转,看到酒吧台上放着一叠纸牌,就建议道,“要不我们玩uno吧!” 马舒舒道,“玩什么uno呀!还不如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托马斯立即迎合,“好,好,这个好!” 秦黎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和她对上眼了?她说啥你都好?” 一向脸皮厚的托马斯被她这么一说,居然脸红了,拿着一只啤酒瓶,放在桌子上用力一转。咕噜噜地转了几圈后,瓶口停在秦黎面前。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秦黎,“真心话。” 托马斯报复似的问,“你喜欢我哥吗?” 秦黎白了他一眼,回得也是飞快,“不喜欢。” 严森的目光望过来,灯光下显得有些深沉。 托马斯摇头,“你伤到我哥自尊了。” 秦黎死鸭子嘴硬,“实话实说而已。” 见气氛有些诡异,曲丹妮忙岔开话题,道,“继续继续。” 玩了几轮后,瓶口指向严森,严森道,“冒险。” 曲丹妮想也不想得道,“啵一个。” 她的本意是让他亲秦黎,谁知,马舒舒加了一句,“我们三个中你可以随便选一个。” 秦黎见他望向自己,嘿嘿地笑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开了。 结果,严森谁也没亲,他一口干了可乐,腾地一下站起来。 托马斯吓了一跳,问,“你干嘛?” 严森丢给他一个背影,道,“跳舞。” 马舒舒一脸失望,“怎么能赖皮呢!” 曲丹妮拉了她一下,道,“好啦,别做春梦了,人家不喜欢你。走吧,跳舞去。” 左边秦黎,右边马舒舒,她一手一个,来到舞池这个群魔乱舞的地方。 秦黎会做饭不会跳舞,怎么也踩不准节拍,看着四肢扭动超有节奏感的曲丹妮和马舒舒,心里一阵羡慕。 正开着小差,冷不防,腰间多了一双手。她回头一看,是严森。 她扯了个笑容,“你们玩,我去上……” 厕所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严森拉住了手。他将她甩出去,转了个圈,又拉回来。他身体前倾,她向后仰,两人摆了个难度系数有点高的舞蹈动作。 严森的脸一点点凑近,在众目睽睽之下,贴上了她的嘴唇。不似梦中的那般含糊,也不如人工呼吸时的这样冰冷,而是充满了男人气息,带着一丝温暖的触碰。 他顶开她的唇齿,挑逗着她的舌头,嘴里充斥着一股可乐的味道,让这个吻变得尤其甜蜜。最后定格的舞姿,让秦黎没法挣扎,她哀叹一声,想不通这个冷淡的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高超的接吻技术。 一吻结束,秦黎的脸都燃烧了,一颗心快跳出喉咙口了。朦朦胧胧中,她听到严森咬着自己的耳朵,问,“真的不喜欢我?呃?” 第三十章 秦黎被吻了。 曲丹妮一脸暧昧地看着她,一副我们懂你什么也不用解释的表情。 秦黎一惊,瞬间清醒了。她一把推开严森,狼狈地逃回座位,咕嘟咕嘟几口,把啤酒当饮料一口气喝个精光。眼角瞟到那个朝着这边走来的影子,她的心脏一阵剧跳,逃难似的拿起包包,就往女厕所里跑。 冲进厕所后,她打开水龙头掬了把水在脸上,看着镜子里那张滚烫发红的脸,暗道,秦黎啊秦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口红被吃掉了一半,剩下淡淡的粉红色,还有点儿肿,很是暧昧可疑。男人的气息似乎还在,带着一丁半点的魅惑,她不禁去回味,他的舌尖是如何勾勒自己嘴唇的线条……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把这活色生香的镜头甩出脑袋,这男人看起来闷,实际上骚透了。比孙溢还坏! 秦黎从包里掏出口红,重新涂上,然后深吸一口气,走了出来。 外面站着个男人,在抽烟,他的脸隐在黑暗中,倒是烟头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秦黎瞥了眼,没在意,继续向前走。 走了没几步,背后突然有人按住了她,她以为是严森,回头一看,却是刚才那个在角落里抽烟的男人。现在近看,长得还挺帅。 帅哥见她回头,便扬起笑容和她打了个招呼,“哈罗。” 秦黎虽然哈罗回去,但心里却莫名其妙,这人是who啊? 帅哥见她面露困惑,就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帕崔克。” 秦黎没伸手,暗忖,管你是帕崔克还是怕催钱,老娘都没兴趣。 帕崔克笑了笑,对她的冷淡并不以为然,把手收回来,继续道,“可能你不记得我了,但我认识你,秦黎小姐。” 这下轮到秦黎惊讶了,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是同学?还是邻居? 秦黎仔细打量他,无奈印象中都没有这么个人。 帕崔克道,“我们在飞机上有过一面之缘。而且……” 经他提醒,秦黎倒是朦朦胧胧地想起来了,那时候好像他还给自己递了一块手帕擦眼泪。 她问,“而且什么?” 帕崔克道,“而且巧的是,我是你朋友丹妮的邻居。” 秦黎啊了一声,不由叫出声,“ 原来你就是那个隔壁老王!” 帕崔克一挑眉,“隔壁老王?” 中文的博大精深,一词双意,和外国人一言两语怎么解释得通?秦黎一挥手,转开话题道,“原来你就是那位大律师。” 他笑道,“看来丹妮在你面前提起过我。” 秦黎伸出手,主动和他握了握,道,“幸会幸会。” 她问,“可你怎么会在这?和丹妮约好的吗?” 帕崔克摇头,“只是巧合。我和朋友来这放松一下,无意间看到你们。” 秦黎哦了一声。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是马舒舒。 马舒舒一边打量帕崔克,一边道,“我说你怎么不过来,原来在这撩陌生帅哥啊!” 秦黎道,“我没撩他,他也不是陌生人,是丹妮的朋友。” 马舒舒哦了声,问,“干嘛的?” 秦黎,“好像是律师。” 马舒舒眼睛一亮,“是丹妮姐的男票?” 秦黎,“不是,是邻居。” 马舒舒一改之前的态度,凑上去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丹妮姐的朋友,我叫舒舒。” 帕崔克友好地和她打了个招呼,道,“我不打扰你们了,玩得开心。” 说完,他风度翩翩地朝两人点了下头,就一手插在裤带里,潇洒地走了。 马舒舒看着他的背影,啧啧地摇头,“丹妮姐厉害,认识的男人都不是凡人。” 秦黎嗯了声,她有些不喜欢马舒舒这见风使舵的性子,难怪丹妮总是说她势利。 马舒舒收回目光,问,“对了,我刚看到你和严森接吻了。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就知道这件事会成为女人间八卦的谈资,秦黎敷衍地道,“刚才不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可我觉得这不是游戏啊。他好像预谋好的。严森对你挺上心。” 听出她话里有些吃味,秦黎转头看她,道,“我们本来就在相亲,有所发展不也是众望所归吗?” 马舒舒一愣,随即反驳道,“可是你刚说你不喜欢他啊!” 秦黎自顾自地超前走,暗道,不是不喜欢,是不敢喜欢。因为怕二次受伤…… 马舒舒追上去道,“黎姐,你和严森到底有可能吗?” 秦黎道,“你为什 么这么关心?难不成你喜欢他?” 马舒舒脸一红,“这么帅的男人谁不喜欢啊!” 秦黎道,“那你就和托马斯在一起,他们是孪生兄弟。” 马舒舒把头摇成拨浪鼓,“开玩笑。严森的帅气不光是五官端正,还有他的气质。” 秦黎听了忍不住笑出声,“一个农民有什么气质?” 马舒舒脱口,“他就算是农民也是腰缠万贯的土财主。” 秦黎觉得奇怪,“你咋知道?” 马舒舒支支吾吾,“感觉德国的农民都挺富裕。” 秦黎听她这么说,更是起疑,这个女孩子这么看中家庭背景,照理说像严森这样的农民应该入不了她的法眼,毕竟德国帅哥多了去,严森也不至于帅到足以扭转她三观的地步,可她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感兴趣? 不过,马舒舒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只是打了个哈哈,就把话题转移了。 两人回到座位,托马斯拉着严森在舞池里疯。曲丹妮回来喝水,秦黎就道,“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曲丹妮醉醺醺地道,“诺伊尔?” 马舒舒立即四下张望,问,“哪呢哪呢?” 秦黎道,“认真点。我看到你家隔壁老王了。” 曲丹妮一挥手,不感兴趣地道,“是哪根葱?” 马舒舒抢着道,“就是那个大律师。” 曲丹妮哦了声。 秦黎惊讶,“他没和你打招呼吗?” 曲丹妮摇头。 马舒舒嘴快地道,“那他怎么就单和你招呼了呢?” “谁知道。”秦黎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也觉得奇怪,刚才那情况,他应该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总不会是在等自己吧? 秦黎觉得这么想未免也太自恋了点,毕竟是曲丹妮的朋友,怕她会多想,打算和她解释一下。 可人家曲丹妮根本不在状况,喝得连自己姓啥叫啥也忘得差不多,看见帅哥就傻笑。说话期间,有个小哥路过,曲丹妮冷不防伸出爪子,一巴掌拍在对方的屁股上,吓得人家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人家女友还在旁边呢,曲丹妮就抛上媚眼了,真当那至少一米八的金发妞是死的啊。 金发妞推了曲丹妮一把,气势汹汹地道,“你干嘛?” 曲丹妮闯了祸,就知道嘿嘿傻 笑。 她怎么会有这么蛋疼的损友啊? 秦黎硬着头皮向两人道歉,那金发妞得理不饶人,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你小心点。” 马舒舒早没用地退居二线,秦黎吓得心肝乱颤,可又不能丢下自己喝高了的好友不管不顾。也是倒霉,碰上一个这么彪悍的大姐大。 就在这时,有人伸出两根手指,一把夹住那个金发妞的食指,向旁边一扭,那妞顿时疼得脸部扭曲。 秦黎抬头,英雄救美的人是严森。 “你想干嘛?”金发妞捂着被折的手指叫道。 严森什么话也没说,就是这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他的眼神自带杀伤力,金发妞嚣张的气焰顿时消退了一大半。 严森在桌子上扔下钱,一手架住曲丹妮,一手拉着秦黎,就向门外走。 见状,马舒舒急忙紧跟其后。 他转头对马舒舒道,“托马斯。”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自己说话,马舒舒有些受宠若惊,骨头一轻,想也没想就去舞池找还在自我陶醉的托马斯。 严森拽着两个女人,走出酒吧,秦黎想想那女人身后的一群狐朋狗友,心里还有些后怕。要真干起架,就靠严森一个,铁定出事。 “没事了。” 秦黎这才意识到,刚才情急之下,自己紧紧抓着他的手掌。她又想到了那个吻,脸上火烧火燎,赶紧松了手。 严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具有穿透力,让她的心肝狂跳不已。 被冷风一吹,曲丹妮有些清醒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问,“咦,我们为什么在外面吹冷风?” 秦黎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道,“没看出来,你人不大,色心却不小啊!” 曲丹妮指着自己,道,“我怎么了?” 秦黎,“我们差点为了你和一个金发妞干架!” 曲丹妮越听越糊涂,“为什么?” 秦黎没好气,“你可真是一醉解千愁,你调戏人家的男友,人家发飙了。” 曲丹妮啊了一声,“不会吧!” 这时,马舒舒拽着托马斯也出来了,托马斯拉了拉她的衣袖,一脸意犹未尽地道,“我还没喝够,还没跳够,为什么要走?我不走。” 马舒舒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问,“现在 去哪里?” 秦黎道,“还能去哪里?回家……” 家这个字还没出口,就被曲丹妮打断了,道,“别,我现在不能坐车,一坐铁定吐。” 见状,马舒舒立即接嘴,“要不然我们找个宾馆,在这过一晚吧!” 曲丹妮道,“去什么宾馆?就去我家吧!我家在这附近。” 她的家,也是秦黎的暂住地,所以她并不反对。只不过,除了姑娘,还有俩男人,恐怕不方便。 谁知,严森一点也不抗拒,一锤定音地道,“那就去你家!” 马舒舒问,“那我怎么办?” 曲丹妮翻了个白眼,“什么怎么办?你就住在慕尼黑,自回自家呗!” 马舒舒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只不过,现在醉的醉,忙的忙,没人顾得上她。 第三十一章 家里多了两个男人,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秦黎只能跑去和曲丹妮挤一个屋,把厅里自己的沙发床让出来。 曲丹妮睡相不好,还打呼噜,一个翻身把秦黎当抱枕垫在身下了。秦黎被她吵醒,上了个厕所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外面客厅里的小台灯还亮着,她起身走出去一看,厅里地铺上的人也少了一个。 她悄悄地走到落地窗前,看见阳台上站着一个男人,沉默地在那吞云吐雾。夜色下的星空像舞台剧的幕布,黑压压地当头扣下,他顶天立地的站在那里,手指间的香烟忽明忽暗,很显男人气概,有点撩人。 秦黎静静地站在屋里偷窥了一会儿,转身想回去继续睡,这时,严森发现她的存在了,于是用手敲了敲玻璃窗。 见她回头,严森向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出来。 秦黎稍作迟疑,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严森道,“拿毯子,冷。” 这家伙总是这么惜字如金,秦黎笑了笑,走进屋子拿了一条毛毯。 把毯子递给他的时候,严森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摸到了她的手背。像是触电了似的,秦黎手一缩,可他却没松劲,反而顺势抓住了她的手。 “坐。” 秦黎被他抓着,不坐也不行了,于是她只得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 夜已深,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睡了,可还是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和头上的星空相互辉映。 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闷,秦黎没话找话地道,“今晚天气不错啊。” 确实不错,晴空万里,月光清冷,星星闪烁。 严森嗯了声,将到了头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转头望向秦黎,问,“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他这么直接,让秦黎有些不自在,支吾着道,“你是个好人,有型有性格……” 严森打断她,“你喜欢我吗?我们有无可能发展?” 呃,必须用这种直捣黄龙的方式交谈吗?秦黎脸上一阵发红发烫,幸好在夜幕的掩护下,还不算明显。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即使不转头,也能感受到严森有若实质般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滑动。太咄咄逼人了喂,她有些扛不住。 “这让我怎么说?” 严森,“实话实说。” 秦黎在他的注视下, 变得紧张而彷徨,中国人都喜欢内敛,有什么话藏心里,让对方自己悟。悟出来了,水到渠成就在一起,要是悟不出来,那就是缘分没到。长那么大,她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白的,很不习惯。 “没那么简单。”她有些懊恼,严森就不能用一个婉转一点的方式吗? “怎么不简单?”严森疑惑,对他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秦黎被他逼得无所遁形,恼羞成怒地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严森哦了声,道,“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秦黎转头看他,可他的目光已经不在她身上了,而是望着远处的光点。 秦黎一咬牙,厚着脸皮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严森坦白道,“喜欢。” 秦黎心中小小雀跃了一下,可脸上却故作淡定,问,“你喜欢我什么?” 严森,“做饭一级棒。” 原来是被征服了胃啊?秦黎脸垮了一下,不死心地问,“还有呢?” 严森想了想,提出一个字,“胸。” 秦黎一时反应不过来,问,“什么胸?” 严森又吐出一个字,“大。” 还希望听到长得漂亮,性格好之类的褒义词,但事实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秦黎嘴角一抽,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歪管它会叫不会叫。 秦心想,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喜欢胸大的女人,女人听了只会觉得这男人坦率粗犷。但反过来,要是一个女人直言喜欢丁丁大的男人,男人十之八、九要被吓跑,这女人是欲求不满的贱人还是怎么回事? 秦黎道,“我们还不了解彼此,说喜欢是不是有点早?” 严森耸肩,“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回答。” 听他这么说,秦黎不由想到了那个春梦,脸上一红。 “又不是采访。” 严森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结过一次婚,我和前妻,就是简妮,是青梅竹马。这样的爱情也算是日积月累,细水长流了吧,但也同样不可靠。我不排斥一见钟情,只要看对眼了就行,其他可以交给时间。” “那要是不合适呢?” 严森,“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秦黎一脸黑线,在心里腹诽,所以才有那样一个极品前妻。 严森转头,“轮到你了。” 秦黎伸手撩了下头发,道,“我和你差不多,也离婚没孩子,我前夫因为我不会生孩子,去找了其他女人,抛弃我不说,还偷偷转移财产。现在他和小三结婚了,快要当爸爸,三口之家幸福圆满地在一起了。” 她用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完这些话,心情酸涩郁闷。 严森看了她一眼,道,“看来你还没走出来。” 秦黎问,“那你走出来了吗?” 严森摇头,“我不爱她了,但感情还在,就像是我的亲人。” 秦黎笑了声,“你们外国人潇洒,爱情没了还能继续当朋友,我做不到。要么在一起,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严森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用拇指抚摸了下上面的伤口,伤痕早已愈合,只留下一条蜈蚣似的疤痕。 秦黎缩了一下,这一道伤也是她的耻辱,时刻提醒她自己有多蠢有多失败。 “还疼吗?” 秦黎摇头,“不疼,但就是后悔。” 严森,“那就珍惜接下来的人生。” 秦黎,“我会的,一定会比他们活得更潇洒。” 严森摇头,“时间会让你改变。有一天,他们的好坏会成为过眼云烟,让你不再在乎。” 秦黎没争辩,问,“我是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你知道了,还会继续相亲吗?” 严森,“会。” “你不介意?” 严森,“会有一点失望。不过,没有孩子可以领养,当然,是在你也同意的情况下。” 秦黎觉得不可思议,“你真不介意没有自己的骨血传宗接代?” 严森无所谓地道,“我们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秦黎道,“但你有农舍。” 严森,“还有托马斯。” 秦黎表示怀疑,“他能打理农舍?” 严森,“不能。” 秦黎,“……” 严森,“我种田放牧是因为爱好。等我老了,就把这里卖掉,然后进养老院。所以有没有孩子,我都无所谓。”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心的,都让秦黎看到一片希望,这世上也有男人不在乎有没有下一代的。 严森问,“你能想象将来和我一起在乡下生活吗?” 既然他这么问,秦黎也就开诚布公,“想象是能想象,但我需要时间习惯,毕竟我来自于一个国际都市。” 严森道,“反正我们还有时间,那就再看看。” 秦黎道,“我以为你不爱说话,今天也和我说了不少。” 严森道,“不是不爱,是不想。” 秦黎问,“为什么?” 严森直言无忌,“装酷。” 果然是个闷骚的主! 秦黎,“你能不能别那么实诚?” 严森,“实诚是美德。” 秦黎,“……” 两人聊了几句,气氛还算愉悦。里屋传来动静,是曲丹妮起来上厕所。 她拉开阳台门,道,“你们怎么还不睡?都是夜猫子啊!” 秦黎起身,“我去睡了。” 曲丹妮在她位置上坐下,道,“正好我接上。” 严森沉默着目送秦黎的背影离开,然后也站了起来,道,“睡了。” 说完这句,他就走了,把曲丹妮一个人扔在原地,气的她直跳脚。 “我是瘟神吗?我一来你们就走!” *** 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被导演的催命连环call叫醒。 导演发飙了,在那边责怪,“你们去慕尼黑为什么不通知拍摄组?真把合同当屁是吗?” 秦黎忙道,“对不起,我们本来只是去买菜,没想到耽搁了。” 导演,“你把我当傻瓜,买菜跑去慕尼黑?你怎么不说昨晚回了一趟中国?” 秦黎无措,只好一个劲的赔不是。 导演最后气呼呼地扔下一句,快点给我滚回来,就把电话挂了。 被导演这么一嚷,什么睡意都没了,曲丹妮揉着眼睛坐起来,道,“今天是星期天,拍什么?连商店都关门,他还想开机?到底想闹哪样?” 秦黎,“他说按合同要求,要时刻在他眼皮底下。” 曲丹妮道,“哪条合同?我怎么不记得了。” 秦黎,“合同都是用专业词写的,跟天书没两样。就我俩这智商,这语言水平,看了等于没看。” 曲丹妮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们在签约前就得找个律师,不然给欺负去了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两人眼睛同时一 亮,异口同声道,“隔壁老王!” 秦黎道,“对了,昨天在酒吧里还偶遇他。” 曲丹妮问,“真么?我怎么没印象?” 秦黎翻了个白眼,“你喝得烂醉如泥,连自己怎么回家都不记得了,还记得遇到过谁?” 曲丹妮摸了摸头,嘿嘿傻笑,“我酒量不行。” “就你这酒品,以后还是少喝。” 曲丹妮干笑几声转移话题,“那大律师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秦黎,“也没什么,就说他叫帕崔克,哦,对了,还给了我一张名片。” “名片呢?” 秦黎,“找不到了。” 曲丹妮道,“我打个电话给他问问。” 说着她就摸出手机,找出号码拨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在那头响起,但曲丹妮这个粗人不懂欣赏,直接粗声粗气地道,“是我,丹妮。我有事找你帮忙。你愿不愿意接个单,不过我们没钱给你……我朋友和电视组签了个合同,想麻烦你做顾问,问问一些细节……对,就是她。怎么样,你接吗?” 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曲丹妮眉开眼笑地说了句ok,然后就挂了。 电话掐断后,她拍了拍秦黎的肩膀,道,“我们有后援团了。找个时间,我们见下面。哦,还有,他让我向你问好。” 第三十二章 回到农舍后,导演就要求开机。 严森说,“我去扫鸡笼。” 导演见秦黎站着发愣,就推了她一把,道,“一起去呀。” 乡下地方大,放眼望去,一片绿莹莹的田野。铁栅栏围一圈,把野草割掉,就当是自家花园了。 这么大好一片空地,却除了一棵樱桃树孤零零地矗立在那,什么也没有,未免有些可惜。 秦黎问,“你怎么不种点花?” 严森不答反问,“什么花?” 秦黎,“随便。红红绿绿的有点颜色,不是更漂亮?” 严森摇头,“没有时间打理。” 秦黎叹息,“可惜了。这么大一个院子,可以开垦一块出来种点蔬菜,再种点花花草草,挖个荷花池……” 秦黎在脑海中勾勒了一番,四周种满竹子,弄个带着古风的小桥流水,荷花池里养点鱼和虾,想吃就能抓……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叫了出来,画面太美好,简直让人向往啊! 严森道,“如果你留下,这一片地就是你的了,归你处置。” 秦黎,“你这是在诱惑我!” 严森没说话,只是扬眉笑了笑。 鸡笼很大,估摸着有十五六个平方,比曲丹妮慕尼黑公寓的厕所还要大许多。里面一共养了十只鸡,三只鹅,鸡左鹅右,当中有一扇铁丝网门隔开。 秦黎啧啧地感叹,真是别墅级别的家禽笼子啊,鸡鹅住的可比她舒服多了。 一走进去,就听到叽叽叽几声脆嫩的小鸡叫,秦黎四下一看,立即就看到了角落里散落着几只刚孵化出来没多久的鸡宝宝。小鸡不怕人,看见她和严森过去,以为喂食时间到了,就拍着翅膀连蹦带跳地走过来,那模样歪提有多可爱了。 严森蹲下身体,手掌朝上平摊在地上,让小鸡跳上他的手心。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掌心中托着一对还没他巴掌大的小鸡,这画面特别不和谐,可也特有反差萌。小鸡扑腾着翅膀,不停地叫着,那鹅黄色的小羽毛,还有那绿豆眼,秦黎看着,心都被萌化了。 她忍不住问,“能不能让我摸摸?” 严森将小鸡赶到她的手心,毛茸茸热乎乎的,秦黎越摸越喜欢。 “小时候,专门有小贩挑着扁担去学校卖鸡仔,爸妈不让养宠物,我就偷着在书包里小鸡。 可惜,养不了几天就死了。” 闻言,严森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秦黎吐了吐舌头。 严森忙忙碌碌的,而自己却在一边玩小鸡,她有些不好意思,便主动开口问道,“我能做什么?” 严森道,“把鸡赶出去晒太阳,以便我打扫。” 秦黎卷高袖子,自信满满地道,“好。” 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她都做不好,把鸡舍里弄得鸡飞蛋打,自己顶了一头鸡屎稻草,鸡还没赶出去。 严森在打扫笼子,就听背后哎哟一声,他回头一看,险些喷笑出来。 秦黎扑倒在地,头上顶了个鸡窝,一只母鸡咯咯地一声,踩着她的后背跳了过去。 她对着严森笑了笑,问,“鸡会咬我吗?” 严森把手臂搭在鸡棚上,信誓旦旦地道,“不会,鸡是很友好的动物……” 谁知,他刚说完这句,一只公鸡走过来用力啄了他一口。 严森缩手,转头看了鸡一眼,而公鸡晃动着肉髯,左眼换右眼的也在看他。一人一鸡,就这么相互瞪视。 几秒后,他低低地笑了出来。 秦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他的喉结处,因为低笑而微微震动,目光在那定格了许久,她咽了口口水,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要是性感起来,到处都是骚。 看着他,秦黎脑子无限循环着电台里经常放的一首歌,imsexyandiknowit 严森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用扫帚三两下把鸡都赶了出去,然后去接了一根水管过来,冲洗鸡舍。 秦黎道,“你多久扫一次?” 严森,“一个星期。” 秦黎咋舌,她家卫生搞得都没那么勤快,于是脱口道,“我希望做你的那只鸡。” 说完这句,她突然一顿,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才发了个呆,冷不防,一管子水从天而降,真是冰冰凉透心凉。 秦黎尖叫了一声,想要躲,但身上衣服已经湿了一大半。她转头,叉腰瞪向严森,而后者一脸无辜地说了一句,“抱歉,手滑。” 手滑你妹啊!明明就是故意的。 秦黎甩了甩头发,道,“你去喂鸡,这边放着我来。” 严森迟疑地看看她,道,“你喂。” 秦黎一跺脚,“让你喂就喂,别那么婆妈!” 严森被她震得耳朵疼,在她大嗓门的威胁下,只好将水管给她。秦黎接过水管,趁他一转身,立即打开龙头开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地飙了他一身水。 就知道她会这么做! 严森几步走过来,去抢她手上的水枪。秦黎不让,把背对着他,谁知,他伸手一抓,摸了一手的温香软玉。 秦黎脸一黑,这家伙是学过抓奶手吗?这么准! 严森脸上没什么表情,暗地里却道,手感还不错。 两个人就跟没长大的屁孩似的,你来我往地玩水,还玩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就都成落汤鸡了。 秦黎举起双手,气喘吁吁地道,“我投降,我认错。” 严森关了水龙头,将水枪扔一边,低头看见自己从里湿到外的衣服,微微一皱眉头,然后拉着衣服从头上一下子套了出来。 他用衣服擦了擦身体,然后扔到一边,走进鸡舍,把刚才进行了一半的打扫工作继续下去。 秦黎在草地上追着小鸡玩了一会儿,转头一看,只见严森上身打着赤膊,在那冲洗鸡笼。现在是四月天,太阳底下虽然暖洋洋的,但清风一吹,还是有点冷,以至于他胸膛上的红果果都激凸了。 严森打扫完毕,一转头看到秦黎在看自己,就绷起胸肌抖了一下,然后嘴角向上一勾,露出个动感十足的笑容。 秦黎被他诱惑得七荤八素,脑中自动配音,ohohgirl,lookatthatbody,imsexyandiknowit 阿啾~ 秦黎打了个喷嚏,借口要换衣服,逃似的溜了。 *** 洗完澡下来,秦黎肚子有些饿,随手翻了翻微信,瞧见有人在朋友圈晒了一碗臊子面。她嘴馋想吃,正好冰箱里也有可以做浇头的菜,于是一时心血来潮就决定自己做。 秦黎自诩也是个吃货,既然是吃货,那对吃也就很讲究。要么不吃,要吃就要吃最好,这是秦黎的座右铭。她嫌弃外面买来的面条太粗,不够精致,把心一横,干脆捏面擀面一手包。 擀好后,把面皮挂在一边凉着,然后开始做浇头。浇头里有五花肉、土豆、蒜苗、木耳、胡萝卜、豆腐、鸡蛋皮,分别切丁,小火慢炒。盛起来后,又开始做辣油,加入醋调味。 等都弄得差不多了,再把面皮切开。 臊子面的特色是酸辣香薄、筋光稀汪。也就是说汤要酸,要辣,浇头里要带着一股独特的香味。而面条要薄,要光滑,同时又要q,一个碗里三分之二是汤,面条稀少,最好只有一撮。红油不仅只是调色,更起到了封住了汤的热气的作用,即使在大冬天上桌后放个十分钟都不会凉。 秦黎的师傅在陕西生活过多年,所以她做的臊子面也是一绝。 在她煎蛋皮的时候,香味一下子传了老远,几个德国人都扛不住诱惑,前赴后继地跑进来询问这是什么菜? 副导算是去过中国,一拍胸膛道,“我知道,这是满汉全席!” 见自己的手下个个一脸懵逼,他更得意了,迫不及待地卖弄他那一点知识,“满汉全席就是中国古代伺候皇帝吃的,有满人做的,也有汉人做的,不同的膳食有一百多道,能摆上一桌。” 副导把牛吹上了天,有人惊讶地问,“黎,真的吗?就这么点素材,真的能做出一百多道菜?” 秦黎被这群单纯的外国人弄得哭笑不得,只好一一解释,这不是菜,她只是在做一碗汤面。 副导率先叫了出来,“不可能,你在逗我们玩。” 大家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在他们狭义的烹饪经验中,这又切又炒,红红绿绿一大堆的,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做一碗汤面? 秦黎见解释不通,索性省着点精神,待会等做完了事实胜于雄辩。 副导叫道,“摄像机拍摄,要把这见证的一刻拍下来。” 秦黎,“……” 见证什么啊?耶稣诞生吗? *** 严森干完活回屋,脚还没踏进来,就闻到了一股异香。酸里带着辣,辣里又带着浓郁的肉香,钻入他的鼻子,拨动他的食欲。他砸吧了下嘴,咽下泛滥的口水,暗自道,这女人又在卖弄她的厨艺了。在她手里过日子,非得长上好几斤肉,得加倍干活,才能维持住他的身材。 想是这么想,但他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加大了步伐。 厨房间门口挤满了人,副导拍摄组还有道具组的人都在,且一人手上捧了个碗,低头在吃面。 秦黎见他过来,就问,“肚子饿吗?要不要来一碗?” 严森还没开口,副导就口齿不清地道,“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比满汉全席还要 棒!” 说着他将空碗递给秦黎,道,“再给我加一碗。” 秦黎无奈地道,“和你说了很多次了,不要把汤吃掉!汤要留着,我的汤料不多了。” 副导摸着头皮呵呵笑,“这不是太好吃了。我已经吃了第十碗了,你给我多加点面啊。” 秦黎摇头,“臊子面就是吃浇头,面要少。” 她转头望向严森,“你呢?要不要来一碗试试?” 严森点头。 于是,秦黎帮他盛了一碗出来。 严森低头一看,红油浮在面上,红红绿绿一大碗,飘香四起。 他接过筷子,忍不住叉了一大口塞在嘴里,浓烈的酸香瞬间唤醒了他的味蕾,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在舌尖上的舞蹈,一时百味俱全。 严森下意识地去叉第二口,却悲剧地发现,没了。汤里只有一撮面。 他忍不住问,“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秦黎笑道,“味蕾的诱惑。” 严森将汤碗伸过去,“那就再诱惑一次。” 秦黎眨眼,“没有了。” 严森望向她,只见那对黑眼珠子煽动着狡黠的光芒,他恍然大悟,刚才是他拿色在撩拨她的眼睛,这会儿换她用色来诱惑他的味蕾。 真是一报还一报,很好很公平啊! 第三十三章 德国超市卖的蔬菜实在太有限了,除了土豆就是番茄,要么西葫芦,每天吃来吃去就是这些,秦黎都快吃厌了。 家里有四个吃货,上次去慕尼黑亚超买的东西早吃得差不多了,翻来翻去,只剩下一包绿豆。看着圆滚滚的豆子,秦黎突发奇想,要不自己发个豆芽试试。 把绿豆放水里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早一看,嘿,居然还真有点苗头了。 秦黎找来一个大可乐瓶子,洗干净了后,把绿豆扔进去,然后用黑胶布一层层缠好,确保见不了光才停住。 她本来只是随便试个水,谁知道,过了三天,还真被她成功发出豆芽了。 看着满满一大瓶,还带着绿豆的清香,秦黎特有成就感。 当天晚上她就做了一顿豆芽全席,干煸豆芽、白灼豆芽、豆芽炒肉、凉拌辣豆芽。 托马斯看着一桌子的豆芽,哇了一声道,“今天是豆芽日吗?” 曲丹妮问,“你们又去亚超了?” 严森摇头,也是一脸疑惑。 秦黎特骄傲地道,“是我自己发的!” 说着她从窗台下的角落里拿出那瓶发满豆芽的可乐瓶子,献宝似的给大家看。 托马斯大叫一声,“我的可乐!” 曲丹妮一脸狐疑,“你拿什么发的?” 秦黎,“绿豆。” 曲丹妮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叫道,“啊,原来豆芽是绿豆发的!” 秦黎点头,“早知道在国内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发了,这样也不用担心吃到毒豆芽。” 曲丹妮随口一句,“那你干脆自己种菜好了,挑点牛粪马粪,天然纯有机。” 秦黎点头,“正有此意。” 发豆芽这事给了她灵感,秦黎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农舍前面的那块地,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要不开垦了种点啥。 她把想法和严森说了,严森道,“开垦可以,但你要自己负责。” 秦黎拍着胸脯满口答应。 托马斯好奇地问,“你想种啥?” 秦黎扳着两只手数,“蚕豆、荷兰豆、丝瓜、航茄、冬瓜、辣椒、鸡毛菜……” 托马斯好奇,“有些菜我听都没听说过,你要去哪里买籽?” 被他这么一说,秦黎顿时难住了,是 啊,去哪里买籽? 曲丹妮突然打了个响指,道,“怎么把网购之神给忘了。” 秦黎眼一亮,和曲丹妮异口同声地叫道,“淘宝!” 秦黎道,“可是淘宝能寄德国?” 曲丹妮道,“淘宝有国际站——阿里巴巴啊!” 秦黎,“那邮费呢?” 曲丹妮道,“感谢马爸爸吧!阿里巴巴上订小玩意是包邮费的,就是寄过来需要点时间。” 秦黎问,“多久?” 曲丹妮,“也就十天半个月。你要等不了,就加钱加急,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就到。” 秦黎,“你买过?” 曲丹妮点头,“买过一副魅族的耳机,等了十几天,价格和淘宝差不了多少。” 秦黎立即道,“那我也去试试。” *** 自从被安利了阿里巴巴这个国际版淘宝后,秦黎就深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她心血来潮,一口气定了十来包菜籽,十来包花籽,还买了个小米的花花草草检测仪。 看见严森进来,秦黎扔下手机,大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他道,“借我一把耕地工具。” 严森问,“你会用吗?” 秦黎摇头,“你教我。” 严森无奈。 曲丹妮涂着指甲取笑他俩,“你种田来我耕地,你养鸡来我放牛,夫唱妇随把家还。” 秦黎听了脸一红,嗔道,“你再胡说,以后种出来的菜不给你吃。” 曲丹妮道,“我赌一根黄瓜,你屁也种不出半个。” 秦黎哼了声,不去理她。 见她将期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严森问,“你现在就要去?” 秦黎用力地点了下头。 严森转身走了几步,见她没有跟上,就道,“那就来吧。” 秦黎一想到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农田,能种上各种蔬菜,心里美滋滋的,立即屁颠颠地紧跟其后。 草坪上有一间木屋,平时一时锁着,秦黎还在好奇干什么用的,现在跟严森进去才知道,原来是堆工具的。 里面什么样的工具都有,叫的出名字的,还有叫不出名字,真是琳琅满目。 严森挑出两把农具递给她,一把锄地用的锄头,另一把是钉耙,都是耕地专用,还挺沉。 就这样,秦黎一肩扛锄头一手扛钉耙地走了出去,曲丹妮趴在阳台上吹风,见她出来就叫道,“八戒来了!” 秦黎瞪她一眼,转头问严森,“这片土地哪里最肥沃?” 曲丹妮冲严森喊道,“我打赌她就是三分钟热度。” 秦黎,“闭嘴。” 严森微笑着看她,伸手随便指了个地方。 秦黎扛着工具走了过去,用脚使劲踩了踩地,土地松松软软,脚感不错。 她问严森,“这里?” 严森翘起大拇指,点了点头。 于是,她拿起锄头,气势雄伟地向下锄了一榔头,道,“这里就是朕的天下了。” 曲丹妮捂嘴打了个哈欠,说了句祝你好运,就回屋了。 严森找了一副工具手套出来给她,也去干活,就只剩下秦黎。 这还是秦黎第一次锄地,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吗? 秦黎带上手套,一下接着一下,在地挖个坑出来,把杂草翻到地上。 想着大丰收,秦黎黑心地挖了一大片坑,一直从早上八点挖到中午。一鼓作气,居然还不觉得累。 十二点,严森收工回来吃午饭,却发现桌子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走到阳台上一看,只见一个人影大汗淋漓地还在那里锄地挖坑。 严森不经意地笑了笑,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走了出去。 秦黎现在真正体会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意思啊!农民真不是好当的,以后打死她也不浪费粮食了。 严森道,“休息一会吧。” 秦黎挥了挥手,“不行,我要一鼓作气。” 严森便没再说什么,在一边的树荫底下坐下,看她挥汗。 好不容易开垦出来一片8x2米的土地,秦黎特有成就感,松了口气,将锄头扔一边,走到严森旁边,盘腿坐下。 秦黎接过他手里的水瓶子,拧开盖子,一口气灌了半瓶下去。 严森,“这就是你一上午的成就?” 秦黎像小孩子似的追问,“怎么样?” 严森摇头,“不怎么样。” 秦黎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不甘心地问,“为什么?哪里不好?” 严森道,“你只是把杂草翻出来,却没有去除,等一 下雨,会再次生根发芽。” 秦黎,“那我该怎么办?” 严森,“一根一根地拔除,一点点根茎都不能剩下。” 秦黎叫道,“不是吧!” 严森耸肩。 秦黎笑道,“你耍我吧?” 严森连看都懒得看她。 秦黎收起笑容,不死心地问,“真的要一根根拔除?” 严森嗯了一声。 这一地的草,数以千计,等她拔完估计头发也掉光了,秦黎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了。 秦黎喝了水,又跑回去干活,既然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只好蹲在地上,一棵一棵的拔草去根。你看人灰姑娘啊,还有一群动物帮忙,那她呢? 好吧,为了能吃上家乡的菜,忍了。 秦黎在心里重复唱着劳动最光荣,当唱到第三遍的时候,托马斯来了。只见他顶着一个鸡窝头从屋子里探出脑袋,冲着秦黎喊,“黎,今天中午吃什么?” 秦黎踢了一脚地上的杂草,没好气地回答,“吃个屁。我哪有时间做饭。” 托马斯问,“你在干嘛?” 秦黎,“我在给你挖棺材坑……” 托马斯无语地缩回头,一脸迷惑,这是怎么了,一大中午就跟吃了火药一样。 严森道,“休息一会来吃饭吧!” 秦黎赌气,“不吃,今天我不拔完草,我就不吃。” 严森心想,幸好只有8x2米大,要是再大一点,估计就真是棺材坑了,活活饿死的! 平时都是秦黎做饭,今天没人开火,只能吃面包。 严森进来的时候,托马斯也在给自己弄吃的,他用胳膊撞了一下严森,问,“她怎么了?受啥刺激了?” 严森摇头,表示不知。 托马斯,“希望她只是三分钟热度,不然我们只能每天啃面包了。” 严森不解,“她来之前,不也是每天吃面包?” 托马斯,“从前没吃过好东西,不知道美味,也就不会向往。现在吃了她做的菜,你再让我吃面包土豆,我就想吐。” 严森,“你还是不是德国人?” 换句话说,哪个德国人不是吃面土豆长大的。 托马斯不害羞地道,“要是天天有中餐吃,我宁愿去当中国人。” 严森,“要是在打仗年间,你就是汉奸。” 托马斯哼了一声,“你高尚,那你天天吃面包好了。” 说完就遛了。 严森给自己做了个三明治,犹豫了一秒钟,也给秦黎做了一份。 不好吃,但至少能填饱肚子。他想。 拿着两个三明治,他走去花园,把秦黎拉到树荫下,将三明治塞给她,简而言之地道,“吃。” 劳动了一上午,秦黎肚子确实也饿了,接过面包一连咬了好几口。 “谁做的三明治?” 见她皱眉,严森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撒谎,“托马斯。” 秦黎,“难怪这么难吃。” 严森干咳一声。 秦黎道,“等地挖好,就能撒籽了吗?” 严森,“撒籽前先要灌溉,把地浇透了才能下籽。” 秦黎问,“怎么灌溉?” 严森,“等天下雨。” 秦黎,“那要是不下雨呢?” 严森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怎么会没办法?秦黎总觉得严森在耍自己,可见他脸上表情挺严肃的,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头。 严森几口吃完面包,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道,“你可以求雨。” 求雨?怎么求? 严森就在她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之际,走远了。 秦黎坐在地上,正在想怎么拔草灌溉更有效一点,这时,一只绿莹莹的蟋蟀从她眼前跳过。 记得小时候,爸爸最喜欢逗蛐蛐,还经常带她去田里抓蟋蟀,回家油炸爆炒。那个味道啊……一级棒。 可惜后来,农田都被政府盖大楼了,在高楼大厦里,别说蛐蛐,连小强都见不太到了。 秦黎四处看看,大概是春季来了,天气放暖了,蚱蜢也多了。 秦黎一时兴起,扑了几只,可能是因为这里生态环境好,平时没人抓它们,所以这些小家伙动作特迟缓,几乎是一扑一个准。 秦黎将瓶子里的水倒光,然后把抓到的蚱蜢扔进去,准备晚上来一顿炸蟋蟀料理。 第三十四章 严森刚到家门口,就听到托马斯杀猪似的尖叫声传来,他以为出啥大事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进去。 看见他来,托马斯像猴子似的又蹦又跳地窜了过来,一把拽住严森,打死不肯放,那表情就像亲眼见证了外星人袭击地球。 严森被他抓疼了,一根根扳开他的手指,喝道,“你干嘛” 托马斯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秦黎,上下抖动,道,“她,她,她……” 严森见他语不成句,干脆撇下他,自己走过去去看个究竟。 秦黎站在厨房边,不知道在炸什么,味道还挺香。薛定谔就趴在旁边,时不时地用爪子去挠秦黎,要到了吃的就舔舔她,要不到就喵喵乱叫。 这一人一猫的背影,柔和了下午的阳光,很是温馨。 听到脚步声,秦黎转头一看,原来是严森,就主动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严森上下打量了一遍,没有缺胳膊少腿,这好好的,托马斯又哪根神经搭错了乱咋呼? 他问,“杂草都拔完了吗?” 现在是下午3点,算算时间就算没拔完,也该差不多了。谁知,秦黎摇了摇头,“没有。我下午没干活。” 严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秦黎随意地指了指盘子,道,“给你们做了一盘小吃。快去洗手,过来尝尝。” 严森洗完手,还没走出厕所,就已经听到托马斯的声音传来。 “别试,千万别试,不然后悔一辈子。” 听他这么说,严森就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他吃了后悔一辈子? 秦黎瞪了托马斯一眼,道,“滚一边去。再鬼哭狼嚎,以后就就别蹭我的饭吃。” 这一招果然有效,托马斯被她这么一喝,顿时蒙了,咬着手绢去一边站着。 秦黎将新一轮炸好的食物从油里捞出来,放在盘子里,对严森道,“吃吧!” 严森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这玩意被炸得金黄色,看上去很脆,闻上去超级香,因为外面裹了一层调料,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是什么。 秦黎推了一下他的手,道,“吃啊,又没有毒。” 说着,她不管他吃不吃,自己就先往嘴里扔了一个。咯嘣咯嘣,脆得诱人。 严森有些迟疑,但还是捏了一个扔进嘴里,咔嚓一 口,果真是外焦里嫩,又脆又香,比薯片可要好吃一百倍。于是,他又往嘴里扔了一个进去。 秦黎微微扬起笑容,这才是真男人! 托马斯觉得不可思议,问,“难道你不觉得恶心吗?” 严森,“恶心什么?” 托马斯不答反问,“你知道这是什么?” 严森,“是蛐蛐,还是蝉?” 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反倒让秦黎惊讶了,回答道,“是蛐蛐。” 托马斯夸张地指着他大叫,“你知道还吃!多恶心,恶心死啦啦啦!” 说完,他嫌弃地看着秦黎道,“你们中国人还有什么是不吃的吗?” 秦黎道,“没有。没准哪天就把你给吃了。不知道是炖,还是炸着好吃。” 秦黎这一句话成功将托马斯给吓到了,他立即捂着嘴,不敢再瞎bb。 严森压了压嘴巴,看着秦黎慢条斯理地道,“你们中国人是天才,我这辈子看到无数只蟋蟀,从没想到还能吃。” 也不知他这句话是真心称赞,还是反讽,总之,秦黎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解释道,“我爸妈那年代遇上自然灾害,肉和菜都不够吃,所以只能抓点昆虫打打牙祭。小时候,没什么娱乐,就去田野里抓蛐蛐玩。” 托马斯内心还沉醉在无比的震撼中,听她这么说,便问,“这么多昆虫,那你们为什么只吃蟋蟀?” 秦黎半是开玩笑得道,“因为蟋蟀长得最帅!” 果然托马斯不干了,嗷嗷地反驳,“难看死了。我看它一眼,就连食欲也没有。” 秦黎道,“好吧,长得丑,吃着香。你倒是试试看再做评价啊!” 托马斯捂着嘴,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要。” 秦黎道,“你还是不是男人,不就是吃个虫子,这么墨迹做什么。” 托马斯补充,“是只恶心的虫子。” 秦黎有心逗他,就道,“今天你要不尝尝味道,晚上就不给你吃饭。晚饭可是有你最爱吃的走油蹄髈哦!” 托马斯一听,立马急了,叫道,“你太坏了!居然威胁我。” 秦黎抖着脚,插着腰,一脸我就是这样,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欠揍表情。 想想那香喷喷的走油蹄髈,托马斯口水也流出来了,可是为了吃到它,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无比的。 唉,人生的幸福总是建立在痛苦上之上,先要磨其心智,才能享受灿烂将来。 他伸手拎起一只蟋蟀,哭丧着脸道,“你看他的头和脚,还有翅膀都在,就这么被你下油锅了,真是太残忍了。你还说我们做的是黑暗料理,我看你做的事恐怖料理才对,要吃这一口,我一定做十年噩梦。” 秦黎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拿锅铲的柄用力敲了敲他的头,道,“少废话,吃!”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托马斯含着泪,视死如归地将蟋蟀扔进了嘴里。 秦黎见他要囫囵吞枣,又拍了一下他的头顶,命令道,“嚼三下再吞,不然再罚吃三只。” 托马斯觉得自己快被这女人玩死了,可想到晚上的美食,又只好忍痛。他皱着脸,用力咀嚼了几下,香脆可口的味道充斥一嘴巴。 好像,好像也没那么不堪。 他突然觉得这东西虽然诡异,但味道还行,甚至带着一点期待,期待再吃上一口。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又捏了一只,往嘴里扔。 只要不去想那一口下去,脑浆迸裂的惨状,还勉强能算好吃。 秦黎问,“怎么样?” 托马斯道,“只要把他想象成薯片,就还ok。” 这种世界级的美食怎能不让大家一起来分享?托马斯恶作剧般得暗忖。 于是,他起身打开窗户,对着外面的拍摄组叫道,“快进来,黎要让大家尝尝人间美味!” 由于上次那个臊子面给人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再加上炸蟋蟀的味道很香很特殊,早就穿了十里外。人们早就饿透了,所以现在听托马斯这么一叫,立即争先恐后地跑了进来。 秦黎没辙,本来还想独自享用的,现在只好与人分享。她找出烧烤用的小木棒,一根上面叉一只,见人伸手就递了过去。 有人突然大叫起来,“这是什么?” 另外一个回答,“是蟋蟀!” 是虫子啊!这回大家都懵了,怎么会有人把虫子当gourmet啊! 秦黎看着满脸嫌弃的德国人,忍不住给他们扫盲,“别看它丑,其实营养价值很高,含有蛋白质,有助于治疗哮喘、百日咳、气管炎,头痛、秃顶等。因为他的后腿很有立,所以对男人那个部位也有好处。” 托马斯咋呼,“对男人那个有好处吗?” 秦黎吹牛不打草稿,“ 我爸就是吃了这个后,才有的我。你们说好不好?” 于是,几个人为了后半辈子的性福,闭着眼睛一口吃了。本还以为有多可怕,可吃进嘴里才知道,一点也不难吃啊!不但不难吃,还很有嚼劲,于是纷纷向她伸手。 就这样,抓了一下午的蟋蟀,就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下,全吃完了。 有人感叹,中国真是个伟大的国家,不停为他们打开吃货界的大门。 *** 晚上下班,曲丹妮进门就道,“听说你今天又给那帮德国人做好吃的啦?” 秦黎,“炸蟋蟀。” 曲丹妮咋舌,“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就这么恶心的东西你也敢拿出来。” 秦黎道,“看着恶心,吃着味美,就像臭豆腐。” 如此重口味,连曲丹妮这个土生土长地中国人都扛不住,幸好下午不在家。 她伸头望向窗外,转移话题道,“你挖坑挖得怎么样?” 秦黎扭了下肩膀,伸了个懒腰,道,“浑身酸痛啊。早上不觉得,现在一下子都发作了,我腰腿都直不起来了。” 曲丹妮取笑她道,“你该。还真种上田了。要不怕晒成黑皮。” “我涂了防晒霜。”秦黎停顿了下道,“我觉得种田还挺好玩的,虽然累,但要是能种出吃的,就会很有成就感。” 曲丹妮白了她一眼,“哪有这么容易?你以为你有随身空间吗?我说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反正你在这就住一个月,现在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剩下一个多星期,随便混混就好,还瞎忙乎什么?” 经她这么一提醒,秦黎一下子就像瘪了的气球,无精打采地道,“对啊,我这是瞎起劲什么?” 见她颓废,曲丹妮于心不忍,又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对了,你想过留下吗?” 秦黎摇头,“怎么可能。我还是适合都市生活。”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却有一丝不确定,其实留下来,在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种种田放放牛,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不能想象。 秦黎挥了挥手,道,“正好有时间,闲着也是闲着,那就种来玩玩。我就是想试试看,到底能不能种出一些什么。” 曲丹妮推了她一把,“你这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秦黎哎呦了一声,叫道,“你轻点呀。这里酸痛着呢。 ” 曲丹妮从箱子里找出狗皮膏药,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道,“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说是只是玩玩,但到时候又会说,好不容易种出了苗,我得等它开花结果才走。等开花了,又说我要等结果……弄到最后,就干脆不走了。” 秦黎被她说中了心事,不好反驳,只好嘿嘿地笑了笑。 *** 第二天一早,雄鸡就开始唱三唱,秦黎一咕噜地起床,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把昨天没拔完的草给解决掉。 严森站在窗口看着,草地上的女人带着一顶草帽,勤勤恳恳地蹲在在地里除草。 托马斯捧着茶杯,也走过来也看了一眼,不理解地问,“哥,你为什么不把耕地机借给她?这样快的多。” 现代德国人工贵,不管是种地还是洗碗还是生产,能自动化的就绝不用人工。所以,像是耕种收割农作物这样的工作,全都是机械化,没有哪个傻子还手动劳作了。要是操作耕地机,像这样大小的地,就是十片也能在一两个小时里搞定。所以,托马斯只能理解为,哥要耍这个女人。想到自己被逗弄了很多次,心里觉得一阵解气。 严森没什么表情地收回目光,问了个完全不想干的问题,“论文写完了?” 托马斯,“没有。” 严森,“那你还在这乱晃什么?今年过了圣诞节,要是还毕不了业,你就给我回来种田。” 卧槽,怎么行?他的目标可是进入国家宇航局当科学家。托马斯一听,立马遁了。 严森哄走托马斯后,又将目光转向秦黎,没错,他是故意没告诉秦黎,可以机械耕种,因为他要让她自己劳动。因为不容易,才会珍惜,才会舍不得离开。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胃确实被她养叼了,她走后,将来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过,总不能天天上馆子吧。再说,馆子里的饭菜也不见得比她做的好吃。 除了用她种的地来吸引她留下来,还有什么可以诱惑她的呢?风景?金钱?美男? 他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法子,虽然卑鄙无耻了一点但也许会有用。 想到这里,他把外套一脱,穿着紧身小背心就这么走了出去。 秦黎正吭哧吭哧地在耕地,一抬头,就瞧见他充满魅力的肉体。 什么情况? 她的目光往下滑动了一寸,他的小腹平摊有力,秦黎吞了口口水, 伸手擦了一下鼻子,在心里哀叹。 这天气已经够热了,为毛还要来加温? 第三十五章 花了三天时间,终于把那块土地给掘好了,看着没有一根杂草的地,秦黎特有成就感,恨不得展示给全世界看。 从阿里巴巴订的菜籽花籽也陆续到了,她天女散花似的往地里撒了一把,之后就跟得了相思病似的,天天都要去看一眼有没有发芽。 可惜,三天过去又是三天,还是屁没半个,杂草倒有开始冒头。唉,真是被曲丹妮这个乌鸦嘴不幸言中了。 秦黎拽着严森问,这地是不是重金属污染啊,怎么一根毛也长不出来。 严森,“你灌溉了吗?” 秦黎点头,“浇水了,天天都有浇。” 严森,“灌溉不是浇水。” 秦黎,“那是什么?” 严森,“浇水只是浇表面,灌溉是持续不停地浇到土地深处。” 秦黎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了,严森曾说过下雨是最好的灌溉的方法。可是,这碧空无云的,哪里来的雨? 严森听了她的抱怨后,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求雨。” 秦黎没好气地道,“怎么求?你倒是教教我啊!” 严森耸肩,语气轻松地道,“发个信号给上帝。” 这不是在消遣她么? 秦黎伸手道,“有没有香烟?” 严森一怔,不理解她的思维,但还是从裤带里掏出了烟盒。 秦黎接过来,一下子抽出三根,夹在手指之间,然后又伸手道,“打火机。” 严森沉默着给她。 秦黎吧嗒吧嗒打了好几次火,可香烟就是点不着,最后严森看不过去了,好心地提醒道,“要吸一下才会燃。” 秦黎,“……” 抬起头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真是闷中带骚,怪撩人的,秦黎内心很不淡定,讪讪地解释道,“我又不吸烟。” 他嘴角的笑容更甚。 三只烟被依次点燃,她用食指在地上挖了三个小洞,再把烟插进去,每支烟之间就相隔一个小拇指的距离。 严森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在干什么,于是就用眼神询问她。 秦黎简明扼要地吐出两个字,求雨!然后,起身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严森。 看着三只香烟并列伫立着,烟气袅袅上升,他恍然,原来香烟还能这么玩。 *** 严森从外面扛了几包肥料回来,往地上一扔,看着光秃秃的地,他不由哑然失笑。 这傻瓜蛋真以为种地是变魔术?撒了籽就能发芽,什么也不用做,等着收获,也未免太傻太甜了一点。 土地虽然被翻过了,但里面还有小碎石头,容易妨碍幼苗破土而出。等这些小石子一一被清理出来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折刀,切开包装袋,将肥料倒在开垦地上,然后用钉耙将其摊平匀均。 这块土地虽然肥沃,但很久没有种过东西,需要养料滋润。这些肥料是由马粪树枝之类腐化后和普通泥土掺杂在一起的混合物,所以颜色偏深,但不含有化学成分。 铺完一层肥料后,他将钉耙往地上一插,不经意地一低头,就看见秦黎插着的三根香烟。烟早就燃尽了,只剩下一小节还插在土里,像是三个记号。 他的嘴角又扬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托马斯从外面进来,看见大哥在,便走过去想聊几句。 冷不防,严森指着他的脚,叫道,“小心。” 托马斯吓一跳,立即朝后退去,他是近视眼,低头看了半天才瞧出点端倪,便叫了起来,“谁这么缺德啊,抽完烟随地乱扔。” 然后,他抬头看了眼大哥,问,“是你?” 严森摇头,“黎。” 托马斯疑惑,“她不是不抽烟吗?” 严森,“谁说是她抽的?” 托马斯更觉得好奇,“不是抽烟,那她插三支烟头在那干嘛?” 严森,“求雨。” 托马斯掏了掏耳朵,怀疑地问,“求啥?” 严森,“求雨。” 托马斯不解,“好端端地求什么雨?” 严森,“种田。” 托马斯思考了半晌,道,“以我学物理的逻辑也不能想明白插三支烟在地上和种田有什么必然联系。” 严森笑了笑,“我让她和上帝打个招呼下雨,她就插了三根烟。” 原来这样!真是丑人多作怪。托马斯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有毛用。” 谁知,刚说完这句话,天空就打了一个雷。 严森熄灭烟头,道,“看来还是有用的。” 托马斯不屑一顾,“本来就要下雨。” 严森走进屋里,道, “今天天气预报没说下雨。” 托马斯,“……” *** “真下雨了啊!”秦黎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渐渐飘来的一大朵乌云,不由感叹万分。插烟她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没想到上帝还挺给她面子,真就求雨来雨了。 山里没有高楼大厦,所以比城里更能看清自然的景观变化,雨幕跟着乌云而动,那一片乌云密布,暴雨范进;而这里还是蓝天白云阳光普照。 山峦之间被一层烟雾缠绕,远处的风景渐渐看不见了,只剩下近处的房屋街道依稀可见。 雨幕就像是一层不透明的布帘,一点点朝着这边挺进,碧蓝的天空终于被翻滚着乌云吞噬,整个天地都暗淡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敲在农舍的屋顶上发出咚咚的响动,不一会儿,暴雨已至,方圆五米之外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秦黎被雨点淋到,赶紧逃回了屋子,这场雨一下,空气里顿时冷了好几度。 暴雨来的快,走的也快,乌云缓缓飘向别处,一起带走了大雨。雨势变小,天空逐渐放晴。 雨珠顺着屋顶滴落,空气尤其清新,带着一股青草牛粪的味道,是城市人向往已久的天然氧吧。 不知是云还是烟,从地上一窜而起,山间云雾袅袅缭绕,给人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仿佛身在仙境中。 这样的景致美轮美奂,令人心生向往,秦黎拿出手机,想把这一刻永远定格。只可惜即便是大水果的像素也太低,根本拍不出来这种带着仙气的美景。 秦黎暗道,是时候买一个单反相机了。 下完雨后不久,就开出了太阳,一道双彩虹从山的那头一直延伸到这里。 秦黎跑去花园,捕捉彩虹的影子,那七色的光芒仿佛就在她面前,唾手可得。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离彩虹这么近! 听到背后有动静,她回头一看,是严森。她忙向他招了招手,道,“快来帮我拍张照片。” 严森走近,接过她的手机。 秦黎问,“能拍到彩虹吗?” 严森点头。 于是,秦黎伸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彩虹的动作。 严森调整了下距离,道,“往左,再左,好,就这样。” 咔嚓一声,这一片刻定格。 秦黎接过手机,低头一 看,不管是人,还是景致,都拍得完美自然。 “谢谢。” 严森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客气。秦黎瞄了他一眼,趁他不注意,飞快地按下快门,偷拍了好几张。 下了一场大雨后,土地得到滋润,不再是那么紧绷绷的。秦黎发现,泥土的颜色也变得不一样了,比原本的黄褐色更深更黑,还带着一股腐蚀的味道。 “这泥土怎么有点不一样?” 严森,“因为下了雨。” 秦黎狐疑地看他,“是吗?” 严森低笑不语,秦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是在耍自己,一跺脚道,“人家一本正经地在问你呢。” 严森双手抱着手臂,“我也是一本正经地在回答你。” 秦黎终于知道托马斯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哪儿来的了,原来是家族遗传啊。 下过雨后,草地上湿湿的,虫子都爬出来了。严森打开鸡笼,将鸡和鹅都一起赶出来吃虫子。家禽蹒跚着步伐,叽叽呱呱地拍打着翅膀窜出来,花园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严森接上水管,冲洗了下鸡舍,然后又摸出来几颗蛋。新鲜下的,还有一丝余温。 每天都有新鲜鸡蛋吃,真是太幸福了。 “为什么不养鸭子?” 严森,“没想到。” 秦黎,“鸭子肉可好吃了,还有鸭蛋,能做皮蛋咸蛋。” 见严森不说话,秦黎又问,“是不是鸭子比较难饲养?” 严森,“都差不多。” 秦黎试探着提议,“要我们养一只试试看好吗?” 严森摇头。 秦黎以为他不愿意,顿时有些失望,这时,就听严森在那道,“要养就养一对。” 秦黎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动手?” 这下轮到严森疑惑了,莫名其妙地问,“动什么手?” 秦黎,“抓鸭子啊。你看,你们那个湖岸边都是野鸭子,而且都不怕人,拿个网兜一套,抓两只来事分分钟的事。” 严森被她说得哭笑不得,“野生鸭子抓了也不能吃。” 秦黎奇道,“为什么?中国野鸭一只要两三百人民币呢。” 严森,“没经过检疫的不能吃。” 秦黎不死心地反驳,“那你去打猎打来的野猪,不也是没经过检疫? ” 严森道,“飞禽和走兽不一样。” 秦黎似懂非懂,问,“那活鸭子哪里去买?超市里只有拔了毛的死鸭子。” 严森,“这附近的小镇每个季度都有一个集市,集市开始的第一天,会有家禽家畜出售。” 秦黎,“这个季度的集市什么时候开始?” 严森,“快了,就是这几天。” 秦黎眼睛一亮,道,“你去赶集吗?” 严森点头,“家里的鸡太多了,要去卖掉几只。” 秦黎,“能捎上我吗?” 严森,“想去就一起去吧。” *** 晚上等曲丹妮回来,秦黎一把拉着她道,“亲,给我介绍一款单反相机吧!” 曲丹妮道,“你要单反干嘛?” 秦黎,“我要记载幼苗破土而出的每一秒成长记录。” 曲丹妮白了她一眼,“神经病。” 秦黎,“说真的。这里风景太漂亮了,你看,这是我下午拍的暴雨来袭的照片,可惜,我这大水果也不能拍出效果。” 曲丹妮,“废话啊。爱疯怎么能和专业相机相提并论呢。拿来,让我看看。” 秦黎立即将手机递给她,曲丹妮因为工作需要,很早就开始玩单反,业余时间还给中文杂志拍外景,所以也算是半个业内人士。 曲丹妮一张一张地看完,道,“这几张拍的不错,可惜分辨率不高,只能放手机里看看,要上传电脑就不能细看。” 秦黎,“所以我才要买个单反啊!” 曲丹妮嗯了声,“我改天给你介绍一款,好用又便捷,价格也不是很高。” 秦黎听了连连点头。 见她要把照片发朋友圈,曲丹妮喊住她道,“等等。你先把照片传给我,我帮你编辑下,加个滤镜效果更完美。” 秦黎也不太明白什么是滤镜,但曲丹妮说啥,她都深信不疑,立即将下午拍的几张照片发给了她。 曲丹妮翘着二郎腿,忙乎了近半个小时,然后又把照片传回给秦黎。 秦黎低头一看,登时惊讶了,照片还是那几张,却漂亮了不止一倍。景致色彩鲜艳,层次分明,色调和谐,特别是偷拍严森的那几张,简直就是是明星照。 照片里的男人粗犷不羁,头发是一如既往的大背头, 脖颈上的经络连到锁骨,手臂上肌肉隐现,一双腿修长有了力,腰细臀圆,男人就像雕像,一笔一划的曲线都不能更标准。只见他拿着水管,水喷薄而出,鸡和鹅从他脚边过,人和动物、人和自然相得益彰。自然不做作,性感不夸张,这几张照片都能上男性杂志了。 秦黎喜滋滋地将她和严森的照片一起凑满九宫格发了朋友圈,果然不出一会儿,就引来一群人点赞。 有人追着问,黎啊,这个外国帅哥是谁?是新欢吗? 又有人说,黎啊,你这是飞升去了仙境吗?这风景咋能这么美呢? 还有人说,黎黎,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太滋润了,景美人更美。 就连孙溢也发来一条,你在哪里? 秦黎揉了揉眼睛,瞪着对话框有些不可置信,这男人居然主动联系她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是什么刺激到他了,因为他看到了帅气的严森,还是因为这个美景之地? 秦黎还没想好要不要回答,怎么回答,这时,孙溢又发来一条。 他说,你拿我给你的五十万养小白脸去了。 秦黎顿时气笑,回道,对不起,这五十万是我的钱,不是你给我的。还有,他可不是小白脸,比起你不知强多少倍。 一个男人最火大的就是被女人说不行,以秦黎对孙溢的了解,这句话估计要让他气半天。 果然,私聊对话框又来了,孙溢问,你和他上床了?你居然找个老外,我哪里不如他。 秦黎冷笑一声,想也不想,就将他拉入黑名单。 哪里不如他?你哪里都不如他! 第三十六章 春天正是播种的好季节,经过接连几场雨的灌溉,土地得到了充分的滋润,小幼苗就像春笋,一夜之间全都冒出头。 秦黎看到后,歪提有多高兴,拿着曲丹妮的单反拍个不停,惹得曲丹妮哇哇乱叫,说是浪费她的内存卡。 这些幼苗就像她的娃,一天要去看几次,就差没在农田旁边搭个床。曲丹妮取笑她说,我看你也别回慕尼黑了,就留在这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当农民吧。 眨眼,秦黎在农舍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马上就要到做决定的时候。去,还是留?她嘴里没说,心里还真有些意动了。当农民没什么不好,与世无争,就像唐伯虎那首桃花庵歌写的那样。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多自由自在啊!那种不用看人脸色的生活,她很是向往。 严森是个表情不外露的硬汉,没有说任何让她留下的话,甚至都没有正面聊起过这个问题,倒是托马斯,每天叨念着劝她留下。也是,她在,他们才有好料理吃。 去有去的理由,留有留下的诱惑,秦黎犹豫不决,一时做不出决定。 时间一晃,她来德国已经三个月了,临时的语言签证倒是要到期了。她的户口落在慕尼黑,这里小镇的移民局不接管,所以只能回去延。 走的时候,托马斯紧紧拉住她的手,就像乡亲送总理似的,对她恋恋不舍,挥着手帕瘪着嘴,道,“早去早回啊!” 本来只是短暂地离开,去去就回,可被他这么一嚷,秦黎倒平白生出些生离死别的伤感。毕竟住了那么多天,大家都有感情了嘛。 严森将她送到火车站,开的仍然是他那辆风骚无限的拖拉机,一路突突突,突得她难受。他一声不吭地下车,依然没扶她一把,直接跑去服务台替她买好车票,还是往返程的,三天内有效。 其实他也希望自己早点回来的吧。 难得这个男人体贴一回,秦黎心里一甜,然后就嘴贱地说了句,“车票多少钱,我来付吧。” 严森看了她一眼,把票子塞到她手里,道,“好啊。” 秦黎当时就有点石化了,她只是客气客气,碰到这种情况,他不应该坚持一下的吗? 虽说车票也就二十多块,不是在乎这几钱,只是刚才美好的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秦黎真想 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人家好不容易绅士一回,就这么被自己一句话给毁了。 于是,秦黎从皮夹子里数了三张十块,严森接过说了句谢谢,还找了她俩硬币。 秦黎捏着硬币,干笑两声,真是无语问苍天,要不要这么精确严谨啊! 两人一路无语,严森走在前面,秦黎跟在他后头。这家伙,真是不懂浪漫两字怎么写,这种时候就该来个吻别……好吧,她承认是她想多了。事实上,她就瞧见他硬邦邦的背影,连拉个小手都木有。 秦黎低头腹诽,没注意到他已经停下了脚步,一时没刹住车,一头撞了上去。他的后背硬的像一块石头,险些撞歪她的鼻子,秦黎叫了声,埋怨,怎么说停就停啊? “你的车来了。” 秦黎哦了一声,拎着行李走到列车车厢前,回头看一眼,然后按开了车门。 严森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上火车,然后挥了挥手,一句煽情的话都没有。什么煽情话,事实上,连个屁都没放。 说一句祝你一路平安都这么难以启齿么? 秦黎坐在车里,他就站在外面站台上,四目相触,两人隔窗遥望。 一直到火车开动,他的脸上都没有表情浮动,这闷葫芦真是三棍打不出个屁啊! 秦黎一脸失望,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列车开动前,冲他喊道,“替我照顾好我的宝贝。” 她的宝贝自然就是那些幼苗。 严森的嘴角抽了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就这样,火车载着秦黎远去,他留在她印象中的也依然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扑克脸,和双手插裤袋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模样。 *** 回到慕尼黑,办理签证花了一天时间,第二天又约朋友小聚一下,第三天一早把入学手续办理了。三天时间眨眼即过。 秦黎去亚超买了些馄饨皮,又买了一包虾仁,打算回去包虾仁馄饨。 拎着吃的,准备去火车站,这时,手机响了。号码有些陌生,她接起来一听,竟然是严森。 他开门见山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秦黎开玩笑地道,“我这才走了三天,你就想我了吗?” 这当然只是玩笑话,她才不相信严森会想她,就算想他也不会直说。 谁知,严森沉默了半晌,居然承认了,道,“我的胃想你了。你 再不回来,它就要罢工了。” 这大概是秦黎听到的最有情调的话了吧! 她笑嘻嘻地安抚他,“我这就回来。” 严森,“几点?” 秦黎,“下午三点到。” 严森,“我来接你。” 听到这句话,秦黎心里甜滋滋的,尽管他只是冲着她美味料理去的。 慢车两个小时,终于到了贝希特斯加登,严森早就到了,坐在椅子上等她。 秦黎有些晃神,不由想起了她第一次来这的时候,和今天的情景也差不多,区别就是那时自己还没收复他的胃。 严森看见她,紧绷的眉头松开了,大步走过来,伸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拥抱。 没想到这闷棍还会抱自己,秦黎有些惊讶,僵硬着身体笑了笑,没话找话,问,“你的拖拉机呢?” 严森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听他说得神秘,秦黎好奇地问,“知道什么?” 严森一脸认真地道,“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秦黎被他说得心痒痒,可他嘴巴闭得紧,什么也问不出来。 秦黎以为男人的惊喜不在乎就是一鲜花,二宝石,三财富,但她很快就被严森刷新了认知。 严森带她走到停车场,指着一个怪物道,“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 秦黎走近定睛一看,原来这怪物是他的拖拉机。只不过拖拉机进行了临时的二次改造,前面加了一个铲车,铲车上按装了一个沙发。 没错,就是沙发! 铲车+沙发,这蛋疼的组合。 什么鲜花宝石房产都弱爆了,眼前这个才是真牛逼,惊爆她的小眼球,用语言都没法形容了。 严森一点也没感觉到她尴尬症犯了,带着一点骄傲走到拖拉机改装铲车前,拍了拍上面的沙发,道,“坐。” 秦黎指着自己,又指指沙发,问,“你要我坐这里?” 严森点头。 秦黎不死心地问,“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严森再次点头。 秦黎嘴角一歪,笑得比哭还难看,惊是有了,喜呢? 严森见她抽筋的脸,还误以为她不敢坐,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放心,我在沙发上特意加了一根安全带,只要你绑住,一路都会很安全的。” 秦黎,“……” 见她站着不动,严森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咔嚓一声,替她系好了安全带。 然后,他爬进驾驶舱,一踩油门,就带着她这么上路了。 这别(rang)出(ren)心(dan)裁(teng)的兜风! 在拖拉机前置铲车上安装沙发,严森绝逼是开天辟地第一人。而坐在这沙发上去兜风的,估计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秦黎看着两边倒去的风景,吹着春风闻着花香,一时心里百味俱全。 没有敞篷跑车的穷吊丝就只能这样享受人生吧。呵呵。 不光是露天,四壁也一起露了,真是美丽人生啊。 秦黎一路就在自我调侃和不可思议中度过,她拿出手机自拍两张,发到朋友圈,下面配字2017年的新玩法,没试过的你就落伍了。 曲丹妮第一个来点赞,人家是城会玩,你的严森是乡会玩。 马舒舒,哇,好浪漫!真羡慕你。 秦黎哭笑不得。 开了二十多分钟后,到家了,秦黎抚平被吹乱的头发,淡定地解开安全带,跳了下来。 严森下车,问,“喜欢吗?” 秦黎白了他一眼,往他脸上丢两个字,呵呵。 严森疑惑,“不喜欢吗?” 秦黎,“谁给你出的主意。” 严森,“托马斯。” 事实上,这个前置沙发铲车也是托马斯亲手设计改造的。 秦黎嘴角不停抽动,眼角一跳一跳,靠,就知道是那个二逼青年。 严森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问,“为什么不喜欢?我觉得挺浪漫。” 秦黎心累,随便一挥手,决定不和他理论了。 她爬上拖拉机,把行李小包拉了下来,然后往农舍的方向走。就在她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冷不丁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不,确切地说,是怒吼是咆哮。 “我的苗秧子呢?” 不知是哪个混蛋,把她农田里的幼苗全拔了,一根不剩啊一根不剩! 严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我。” 她转头怒气冲冲地望向严森,让她坐这劳什子的铲车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要拔她的幼苗?她这才走了三天啊, 就面目全非,她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了。 严森见她黑着脸,战斗力狂飙一百,不由心脏一跳,伸出双手向前推了推,企图安抚她。 “你听我说,其实……” 秦黎根本不听,冲上去对他又掐胳膊又踩脚,道,“为什么拔我的苗,你说!你说呀!” 严森被她拧得生疼,暗道,你倒是让我说呀! 第三十七章 听了严森的解释,秦黎安静了下来,但还是怀疑,道,“你的意思是出来的都是杂草?” 严森点头,“很遗憾就是这样的。” 秦黎不敢置信地又重复问了一遍,“真的一根菜苗都没有?” 严森,“确实没有。” 秦黎,“这不可能吧。你怎么知道?” 严森理所应当地道,“因为我是农民。” 秦黎挣扎,“可是你不是菜农。” 严森,“这是常识。” 秦黎,“为什么我不知道。” 严森接得顺溜,“因为你不是农民。” 秦黎盯着他看了三分钟,她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无缘无故他应该也不至于去拔她的苗,所以暂时相信了他的话。 想想自己近日来兴致勃勃地种菜,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全都做了无用功,一颗菜籽也没出来,也未免太失败了点。秦黎变得无精打采起来,一个大大的卢瑟压在她身上,实在叫人高兴不起来。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严森见她病恹恹地苦着脸,就主动开了口,“你种菜方式不对,会种出来就见鬼了。” 秦黎不甘心地问,“哪里不对?地也翻了,土也松了,肥也施了,水也浇了,还缺啥?总不见得还要给它摆个风水镇?” 严森听不懂风水镇是什么,但还是解释道,“你这些菜籽都需要培育。” 培育?这个词秦黎不陌生,经常听说的有培育小孩,但培育菜苗……具体是怎么个培育法? 严森见她一脸迷茫,就给她简单地扫了下盲,“你要把菜籽单独下土,然后施肥浇水,等发芽后,再移植到地里。” 秦黎问,“我这样直接播种不行吗?”电视里的农民伯伯不都是直接天女散花的? “不行。”严森摇头,“这样不能检验种子是否被虫鸟吃了,还有些籽自身也有问题,缺少胚芽,发不出来。除此之外,每一株菜苗之间都要留有一定的生长空间,你这样乱撒一气,苗与苗之间挨得太近,会相互掠夺养分和空间,即便长出来,也是歪瓜裂枣。” 歪瓜裂枣。 秦黎立即脑补出一张面孔,脱口而出,“就像托马斯……” 严森看了她一眼,秦黎立马闭嘴。 秦黎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严森拿出车钥匙,大步向自己的拖拉机走去,走了几步,见她还站在原地发呆,就招了招手,道,“过来。” 秦黎,“去哪?” 严森,“去买培育的工具。” 秦黎哦了声,赶紧跟上。 车轮子一滚,开到了就近的花鸟市场,是一家超级大的连锁店,出售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树树,全都按照室内植物和室外植物区分开。 像玫瑰、月季、竹子、苹果樱桃桃树这些都是室外的,像桔子树啊,兰花啊,还有一些亚洲的盆栽,但凡需要温度调控的,都是在室内。除了花草树木,还有已经培育成型的蔬菜出售,就是价格不便宜,比超市卖的水果蔬菜贵三倍,当然还是自己种有优势。 店里除了花草树木,还有卖园艺工艺品,从地上铺路的小石子,一直到花园里的假山摆设,小桥流水,帐篷椅子;以及一些简单的小动物,锦鲤,兔子,仓鼠,龙猫什么的……总而言之,你能想到的,店里都有。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把花园打造成国家级公园。 秦黎暗自算了算,如果按照她的爱好把农舍前的那个花园装扮成中国式古风,至少得花五万欧元,那可就是四十万人民币啊!怎么也值一辆宝马车了吧。 想到这里,吓得她直吐舌,“真贵。” 严森淡定地说了一句,“园艺是爱好,爱好都贵。” 秦黎默默给他点赞。 买不起,看总能看,想总能想吧。 在草地上铺上鹅卵石,旁边再种上一片竹子,挖个花坛种几株娇艳欲滴的牡丹,挖个小池塘养上荷花,自己做个假山……哈哈!美呆了。 严森见她看着一株牡丹傻笑,就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问,“喜欢?” 秦黎点头,“这花颜色真鲜艳啊。” 望进她眼里是无尽的向往,严森忍不住道,“喜欢就买下吧。” 秦黎看了看价格,也就十几欧,贵到是不贵,就是种哪? “可以种在花园吗?” 严森看着她道,“我说过,只要你留下,花园就归你处置。” 他直视的目光有些灼人,秦黎有些心虚,急忙转移视线,开始挑花。 牡丹色彩鲜艳,花姿优美,形状端庄,真不愧是花王。眼前争相斗艳的牡丹,红的艳丽,白的纯洁,黄的娇贵,紫色的冷艳,真是挑花人眼。 秦黎忍不住赞叹,“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真是一点也不夸张啊。难怪有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严森听不懂,眨巴着眼睛等她解释。 这怎么翻译?总不能说deadundertheflowtobearomanticghost?哈哈! 秦黎笑道,“这是中国古诗词,赞美牡丹的倾国倾城,所以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啦。” 严森挑眉看她。 秦黎打了个哈哈,问,“挑哪一株?你帮我看看,哪一株最健康。” 严森指了指白色的那株。 秦黎,“这株?” 严森点点头。 秦黎失望,“纯白色的,没有颜色啊。会不会太单调了点。” 严森,“像你。” 秦黎脸皮一垮,“我在你眼里就是无聊吗?” 严森纠正,“纯洁。” 秦黎心情顿时晴朗了,但嘴里还是道,“不要,白色的太单调,还是要一株大红的吧,喜气洋洋的样子,我喜欢。” 严森摇了摇头。 秦黎看看这株白牡丹,又看看那株红牡丹,取决不下。最后,买了两株,一株白色一株红色。 “咦,这里还有卖薰衣草啊!” 秦黎伸手摸了一下,手上留香,一股淡淡的暗香,不是那么浓烈,却叫人心旷神怡。 严森,“想买?” 秦黎点头,“不贵,一盆才2欧。” 严森,“买。” 秦黎眼睛一亮,“我已经想好把草种哪里了。” 严森问,“哪里?” 秦黎,“铁栅栏边一圈。” 严森,“那你至少得买一百盆。” 秦黎吐舌,“算了,那就买一盆,我种在自己的阳台上吧。” 这门抠的。严森失笑。 秦黎看到有卖桃树,她想起了十里桃花,那真叫一个美啊。可是要十五年树龄以上的,才像一棵树,价格也是那个狠啊。打了折还要一百五十欧元,不过想想也是,人家树农得培育小半辈子,才成长成这样。十年以下的,倒是便宜,就是瘦竹竿一根,高才一米,那得长到猴年马月才能长成苍天大树啊。 听她抱怨,严森说,“多给它施肥浇水,它长得 很快。” 于是,秦黎就听信了他的谗言,忍痛一口气买了四棵桃花树。就算凑不成十里桃花,至少开出花来,也能下一阵花瓣雨。等以后有钱了,再来搬桃树。 逛了一圈,秦黎杂七杂八买了不少,就是没干正事。等她想起来,钱都用的差不多了。 看着迅速扁下去的钱包,秦黎道,“算了,这些桃花还是不要了。” 说着就想把树搬出购物车,严森一把按住她的手道,“买。” 秦黎,“可我没钱买培育幼苗的工具了。” 严森,“我来买。” 秦黎狐疑地看他,“你买?” 严森点头,认真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培育幼苗需要育苗盒,led植物生长灯,种苗杯,培育土,沙土,肥料,双头锄。有严森的帮助,很快就凑齐了所有的工具,秦黎在一边看着感叹,种个花花草草,花头真多呀。 结果买了一车子的东西,花掉了多少玛尼,秦黎已经不想细数。幸好严森开的是拖拉机,要是那辆大奔,根本放不下。 一听到动静,托马斯和曲丹妮就冲了出来,托马斯连叫了好几声哇。 曲丹妮问,“这都是什么呀?” 秦黎,“花花草草。” 曲丹妮叫道,“还有桃花树。你这是中了十里桃花的毒了。” 秦黎,“是啊!这一片院子种上桃花,等花季来的时候,你不觉得会很漂亮吗?” 曲丹妮,“漂亮是漂亮,可是……你花那么多钱,不打算再回慕尼黑啦?” 秦黎,“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曲丹妮叫道,“怎么没有?你花了这么多钱,还舍得离开?严森就没有阻止你吗?” “没有。”事实上他还怂恿她买。 曲丹妮叫了起来,“啊,好奸诈!” 秦黎,“怎么了?” 曲丹妮,“你没看出来吗?” 秦黎仍然一脸迷茫,“看出什么?” “他这是想套住你啊,白痴!”曲丹妮扳着手指给她分析,“你看,他帮你培育幼苗,怂恿你买花花草草,又鼓励你装扮花园,就是为了留住你。花园一旦装饰好,你还舍得走吗?都是你的心血啊!” 听她这么一说,秦黎顿时觉得有点道理。 “ 严森这家伙平时话不多,但做起事来一套一套的,很有计划。估计他心里有十万个不愿你走。” 这话挺受用,秦黎爱听,“那他怎么不直说?” 曲丹妮,“所以才说他狡诈。他要是直接问你愿不愿意留下,你怎么回答?” 秦黎想了想,道,“不知道。” 曲丹妮打了个响指,“就是啦。你的性格就是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他一定是洞悉了这一点,所以才慢慢的渗入,让你逐渐离不开他,或者说是离不开这一个庄园。” 秦黎,“我怎么觉得自己被猎人盯住了。” 曲丹妮啧啧摇头,“你本来就是猎物,而且是一只笨猎物,掉进了人家的圈套都不自知。唉。严森这手法高明啊,滴滴深入,步步紧逼啊。你逃不掉了。” 秦黎被她说得一阵恶寒,感觉严森是什么食人魔似的。 曲丹妮安慰道,“要不然你就留下来当农民的老婆吧。等我明年来,这里就成了十里桃花,唉,你干脆发展成农家乐,我第一个报名。这里吃好,住好,景点也在附近。我看行。” 秦黎被她说得一阵心动,也不是没想过留下,这里山间的生活不像国内大山深处那么清苦,有车有娱乐有学校有医院,自供自足,最重要的是生活自在惬意。 两个女孩聊了几句,严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指着秦黎道,“你过来。我们培育幼苗。” “哎,来了来了。” 看着屁颠颠跟过去的秦黎,曲丹妮摇了摇头,此女中毒已深。 第三十八章 严森问,“你是想要先培育幼苗,还是要栽培花树?” 秦黎想了想,黑心地问,“能不能两个同时进行?” 严森转头看向她,然后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尖,嘴角微微弯起,微笑中竟然带着几许温柔,几许纵容。 秦黎啊的叫了声,那一下触碰让她变得敏感,仿佛有电流在身体中经过,叫她浑身一颤抖。 她捂住鼻子瞪着严森,道,“以后不准碰我鼻子。” 严森问,“为什么?” 总不能说你的触碰让我起反应了?这也太丢脸了,秦黎没好气地道,“不为什么!” 严森没计较,指着上午去店里买来的那堆工具道,“拿过来。” 秦黎哦了一声,将东西扔进手推车里,一起推过去。 育苗盒是一个正方形的塑料盒,里面再一小格一小格的分开,通常有八行八列,也就是有六十四个小方格。 在国内的时候,秦黎每天忙着上下班,要么就忙家务,别说务农就是养花也没有时间。见她对此一窍不通,严森只好从头示范给她看。 要在盒子里铺上一层沙土,差不多填满三分之二,再撒上种子,一般一个小方格撒3-4颗种子,间距不能小于2厘米,不然根会纠缠在一起。盖上培养土的时候,种子不用埋得太深,只要浅浅覆盖上一层就行。等最后的最后,撒水滋润一下,tada,大功告成。 因为植物在幼苗期间都长得差不多,不是专家基本分辨不出,于是严森让她贴上标识,以此区分。 事先培育过的幼苗,都比较茁壮,至少不会和杂草混淆,更不会被鸟啄被虫啃。 秦黎把所有的菜籽都种下了,还有空地,就种了一些花籽。 “是不是要放太阳底下?” 严森摇头,“不用。” 秦黎有些惊讶,“不是说万物生长靠阳光吗?” “会有光,但不必须是阳光。” 严森走进那间堆工具的小房子,搬来椅子爬上去,他用机器在屋顶上钻了两个洞,安装上一个铁架子。 秦黎在底下看着,暗道,这又是什么机关暗道? 严森一低头,就看到秦黎张嘴看自己的萌样,心中不由一软,连声音也不由放轻了几分,“把led植物生长灯拿过来。” 秦黎开了个小差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低低的啊了一声。 严森没说话,只是指着不远处地上的包装盒。 秦黎恍然大悟,“哦。” 见她连盒子带灯一起递给自己,严森不由好气又好笑,“把包装拆了。” 说着将自己的弹簧刀扔给她,秦黎不知道刀的机关在哪里,摸索了半天没打开。听到严森的笑声,她脸一红,顿时觉得自己像白痴。想想自己在国内也算职场白领,怎么一遇到严森,智商就被狗吃? 好不容易拆了包装,她把灯举起来递给严森,他弯腰接的时候,小椅子有些晃,严森道,“你帮扶一下。” 闻言,秦黎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严森忍俊不禁,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是说扶住椅子。” 秦黎嘿嘿地干笑一声,“你说明白点呀!” 严森将生长灯安装好,然后跳下椅子,拉上小屋子的门,吧嗒一下打开了开关。蓝莹莹的光芒顿时照了一房间,因为没有窗户,这一片小空间登时显得阴森恐怖。 秦黎有些炸毛,想过去把门拉开,不料,乌漆嘛黑地踩到了包装盒。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幸亏在关键时刻,严森伸手拉住了她,顺势往怀里一带,一个转身将她按到墙壁上。 秦黎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暗道,什么情况?为什么画风突然变了? 他直视的目光炯炯逼人,秦黎嘿嘿地干笑两声,没话找话地问,“这led灯是什么原理啊?” 严森向前一步,伸手将她壁咚了。 秦黎因为他的靠近,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那暗蓝色的灯光照在他侧面的脸上,有些诡异。这画面,不住怎的,突然让她想起了沉默的羔羊里的汉尼拔,一个怪僻沉寂而又英俊得要命的男人。 严森有点向那个画风靠拢。 等等,她是怎么了,一会儿怀疑他是纳粹,一会儿又怀疑他是食人魔,就不能正常一点,把他想象成有钱的土地主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严森低下脸,有意无意地厮磨着她的耳鬓。她能感受到他腮帮上的胡渣,温热的呼吸,以及身上混合着烟味的男人气息,真是样样都勾人啊。 “你想知道原理?”他的声音在蓝光中回荡。 严森掐住她的肩膀,倾斜着脸慢慢靠近,眼看他的嘴唇就要贴上她的了,几乎能感受到他嘴唇上的温度。就在这关键一秒,就听 哗啦一声…… 小屋的门被人粗暴地拉开了,日光像调皮的精灵争先恐后地遛了进来,照了秦黎一眼睛。随后,托马斯那惊天动地的大嗓门就传了进来。 “你俩在干嘛呢?” 那一点点小暧昧,那一点点小浪漫,就这么毫不留情地被破坏得淋漓尽致。秦黎暗道一声卧槽,她就知道,关键时刻必然会插足一个程咬金。 严森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用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对秦黎道,“想知道就去问托马斯。” 秦黎在心里呐喊,谁想知道?让那鬼原理见鬼去吧! 然而,托马斯耳尖,听到了严森的话,问,“问我什么?什么原理?” 秦黎刚想说没什么,严森就道,“她想知道led灯为什么能代替太阳促使植物生长。” 托马斯一听,这是他的专业啊,登时沸腾了,拉着秦黎道,“这个我在行。led的波长有多种类型,与植物光合成和光形态建成的光范围吻合,可以获得纯正单色光和复合,用来均衡辐射……” 秦黎推开他走了出去,托马斯追在后面道,“哎,我还没说完,这种led光不但可以让菜籽发芽,还能调节农作物的开花和结果,甚至株高和植物养分的多少都能控制,关键是不会造成污染。你知道为什么?因为系统发热少,降低热负荷……” 托马斯就像一只恼人的苍蝇,在她耳边嗡嗡,秦黎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道,“我这辈子物理没及格过,你就别再和我说原理了。” 托马斯,“不是啊,我是在给你普及知识。其实这还有很多好处,你听我说……” 不等他把话说完,秦黎就尖着嗓子大叫一声,“再啰嗦一句,今天晚上给你吃意大利面。” 这一句比什么都有效,托马斯听了,立即麻溜地滚远了。 死严森,腹黑鬼,就这么玩她! 秦黎气呼呼地走了出来,严森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把门关上。” 她碰的一下甩上门。 严森站在太阳底下,手里拿着铲子在挖洞,听到响动,就抬头望过来,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秦黎本来有些郁闷,但在看见他的微笑后,心情又奇迹般地放晴了。严森将衣服袖子卷的老高,手臂上微微突现出肌肉贲张的曲线,每铲一下铲都铿锵有力。 男人,真男人啊! 秦黎啧啧地感叹,就是看他挖地,也是一种视觉享受。 她拿起手机,用微信里自带的拍照程序拍了个十秒钟的小视频,然后上传朋友圈。 备注:我和我的团队,一起打造我的十里桃花。 视频里除了挖地的严森,还有托马斯的背影,以及这一片依山傍水的花园。近处是美男,远处是雪山,抬头是碧空,低头是绿草。妥妥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 对于地球那一端奔波讨生活的人们来说,秦黎这一段视频简直刺激到他们心底最深处了,在点赞的同时,纷纷追问,这是哪里?有没有农家乐? 秦黎开玩笑地回了一句,等我开农家乐。 就连孙溢也来回了句,看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秦黎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频频在心底冷笑,不是放心,是晴天霹雳吧。虽然上次她一气之下把孙溢拉黑,但过了几天又把他放出来了,因为拉黑他,他就看不到她的璀璨生活了,还怎么让他后悔。她要证明给他看,没了谁和谁,地球照转不误。世界上的帅哥也不止一个,她二十八岁还能找到第二春,而且各方面都还比他强。 和国内两人共同的朋友聊了几句,无意间说起孙溢,据说那厮和三领了证后,就牢骚不断。许婧怕他劈腿,天天查班,只要他对其他女人和颜悦色地多说几句,许婧就大吵大闹。孙溢怕她影响胎儿,只好忍了,当着老婆面当缩头乌龟,时间长了也不是没怨气,可路是自己走的,怪谁?他也只能找朋友诉个苦埋个怨。 一开始的时候,和一个比自己年轻那么多的漂亮女人偷偷摸摸约会滚床单,很有新鲜感,偶然吃顿法国大餐也是情调。现在结婚了,一切都步入正轨,总不能顿顿在外吃吧,饭店里那么油腻,没三高也吃出个三高。 孙溢想要在家吃一顿家常便饭,可人家十指不入阳春水啊,那一根根白白净净确实好看,就是不会做家务不会做饭。虽然家里请了阿姨,但口味不合,食不下咽。 蜜月期一过,原形毕露。于是,这个贱人就想起了秦黎,她给自己做的饭,那是色香味俱全,好吃又健康啊!而且,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他只要安心在外面打拼,更重要的是秦黎给他足够的自由和信任,不该问地从不多问一句。可现在的他,哪里还有自由可言。 秦黎和朋友聊到这,心里有说不出幸灾乐祸,看到这渣子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报应迟早会来,千万别把 事做绝。 看见她一个人吊着嘴角笑,怪渗人的,严森背脊一凉。想知道她究竟在干嘛,便走过去看上一眼,无奈手机屏幕显示的都是方块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看见严森询问的目光,秦黎把手机收了起来,插在裤带里,问,“坑挖好了吗?” 严森点头,“就等你来填。” 秦黎唱着山歌,扛着着牡丹,走到坑前。 见她心情愉悦,严森终于还是问了,“你刚才在和谁聊天?” “朋友。” “前夫?” 秦黎摇头,“不是。” 严森不是八卦的人,见她不愿多说,也就没再追问。 秦黎试探,“你家这么多房子,你们俩都住不过来,你有没有想过开发第二产业?” 严森,“什么?” 秦黎,“比如开个农家乐。” 严森摇头,“我不喜欢陌生人。” 秦黎有些失望,“那就太可惜啦。这么美丽的地方,一定会有人慕名而来。” 严森耸肩,“我没有时间打理。” 秦黎自告奋勇,“我来打理。” 严森问,“你决定留下了吗?” 秦黎兴冲冲地道,“如果你开农家乐,我就留下。” 谁知这货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我不喜欢拿条件交换。” 秦黎被他碰了一鼻子的灰,好心情消失了一半,她用力地哼了声,切,嗲不死你。 第三十九章 托马斯和朋友去了一次日本餐馆,回来大叫日本饺子好吃,简直是天上美味,人间不能有。 曲丹妮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二货,还天上美味呢!” 秦黎道,“饺子本来就是中国原产地,他们日本那是后期加工改造。要吃饺子,当然是中国的正宗啦!” 托马斯听了眼睛一亮,追问,“你会做饺子吗?” 秦黎,“只要是中国人,就几乎没有不会做的。” 这话也不算夸张,中国大江南北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时不时的包饺子,而且按照各自习俗,馅儿各有不同。 托马斯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向秦黎,拉着她的手撒娇,“那你什么时候能够做一次饺子?” 秦黎被他的闪电眼晃得背脊发凉,一把抽回手,道,“今天不包。” “那什么时候包?” 秦黎,“得看心情。” 托马斯不死心地问,“为什么今天不能包呢?” 秦黎,“要擀皮。” 托马斯抓住怀里薛定谔的猫爪子,挠了挠秦黎,“那就擀啊!” 秦黎摇头。 托马斯一脸怨气地瞪她。 秦黎走哪,他的目光就跟去哪里,怨念太重,连抗压能力超级强的喵星人都扛不住了。薛定谔嗷了一声,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来,遁走了。 扛不住他的怨念,秦黎只好让步,道,“好吧。今天不包饺子,但是可以吃小馄饨。” “小馄饨是什么?” 秦黎懒得解释,就笼统地道,“和饺子差不多。” 托马斯又问,“也是煎着吃吗?” 秦黎,“不是。” 托马斯,“那是什么?” 秦黎,“汤。” 托马斯双手敲着桌子叫道,“不要,我要吃煎饺!” 曲丹妮端着咖啡过来,一巴掌拍他脑袋上,道,“你的嘴被养刁了,是吧。有的吃还要挑精拣肥。” 托马斯晃着脑袋抖开她的手,一脸认真地强调,“日本煎饺是真的很好吃!” 曲丹妮,“那我也负责地告诉你,中国小馄饨更好吃,尤其是秦黎做的。” 托马斯把头一扬,“我不爱吃汤。” 秦黎,“那你就别吃。昨天喊外卖的 披萨还剩下一半,你自己放烤箱里热了吃掉。” 托马斯哼了一声,昂着脑袋走了。 曲丹妮对秦黎道,“这个傲娇男,你理他做什么?” 秦黎从小就喜欢吃小馄饨,尤其是鸡汁调的汤料,鲜香美味。幸好,做馄饨的工序并不复杂,皮是现成买的,亚超买来的是云吞皮,比一般的馄饨皮要小,用来做小馄饨刚刚好。 中国人嘛,一向是民以食为天,为了一会儿吃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小馄饨,宁愿一早爬起来,饿着肚子就开始忙碌。 秦黎把老母鸡洗干净了放锅里,炖上熬汤,然后开始调馅儿。 肉糜是她自己搅的,特地挑了一块五花肉,肉刚刚好三分肥七分精。为了让馅儿更鲜美一点,又抓了一把虾仁,搅碎了放进,和猪肉混在一起,然后开始调味道。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鸡汤差不多熬好了,香味飘了老远,勾人食欲。 导演闻香而来,感叹地道,“我看我们这相亲的节目干脆改成美食节目吧。” 这话一说,几个助手纷纷在旁边暗自点赞。 薛定谔也来了,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使劲瞪这锅鸡汤,时不时地喵上一声。 秦黎撕了一块鸡胸脯给它,薛定谔啊呜一口囫囵吞了,然后砸吧着嘴,继续瞪。 托马斯不满的声音传来,“自从你来后,薛定谔就再也没吃过它的皇家猫粮。你走了后,我们怎么办?” 秦黎回了一句,“凉拌。” 托马斯,“……” 秦黎开始包小馄饨,她将筷子在馅里挑一下,粘住馄饨皮的另一头,顺势卷起,捏成一个小包。 托马斯表示震惊,道,“怎么弄的啊,快教教我。” 秦黎示范了一遍,托马斯两只眼睛都盯在她手上了,可还没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包馄饨的动作是一气呵成,从拿馄饨皮开始,一直到把包好的扔进旁边的托盘,这个过程最多也就两秒时间。 托马斯道,“你再慢一点啊!” 秦黎见他对此很有兴趣,就放慢了动作。 托马斯定睛看了几遍,只见她的手指这里一翘那里一弯,馄饨皮不知怎么的就自己卷起来了。 嘿,他不信这个邪。这么难的物理都被他攻克了,没道理这个小小的中国馄饨他就搞不定。 他按了按鼻梁骨,松了松筋骨 ,放亮招子继续观察。但她的手指确实就是这么轻轻地一卷,看上去毫无规律技术可言,奇怪的是,一样的动作到了他手里,怎么都卷不出这个花式。 秦黎见他表情狰狞,真怕他包馄饨包得走火入魔,忍不住出声安慰道,“你这样也可以了。” 谁知,托马斯依一脸决绝,“不行,我要和你包得一样。” 秦黎叹气,“你这是何苦啊!” 托马斯一咬牙,“我能学会的。” 过了五分钟,秦黎望过去,托马斯双颊憋的通红,还在挣扎。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已经放弃了,可他还在一遍遍地尝试,非要包出一只和秦黎一模一样的小馄饨。这让秦黎想起来严森,那次挤奶也是,不厌其烦地教她。果然,是一对兄弟,做事风格都差不离。 看似简单的包馄饨,也暗藏玄机,他自诩智慧过人,竟然也学不会。托马斯开始怀疑人生了!他这在读的物理博士可以去死一死了。出了一身汗,最终还是没有学会,他发脾气似的将筷子往桌上一扔,捂着嘴跑出去了。 正好撞上迎面进来的严森,问,“他怎么了?” 秦黎耸肩,“学不会包馄饨,大受刺激。” 严森,“今天吃馄饨?” 他从外面干活回来,都没洗过手,就想来摸吃的,秦黎拿筷子用力戳了他一下。 “洗手。” 严森敷衍地道,“洗过。” 秦黎顺口问了一句,“抹过肥皂没?” 严森一脸惊讶,“还要抹肥皂?” 这下轮到秦黎惊诧了,她这是遇上外星人了么?洗手不抹肥皂,能叫洗手吗? 见她嘴巴微张,一脸不可思议,严森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抹了。” 秦黎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逗她玩呢。 严森虽然洗过手,但手指甲还是黑色的,于是,在秦黎的强烈要求下,又被推去洗了一把手。秦黎在一边监督,他终于把十个指甲给清理干净了。 “指甲是黑的,等于没洗。” 严森不以为然,“我又不用手抓饭吃。” 秦黎好生无语。没得甲肝,算他本事。 严森抓起她包的馄饨,圆鼓鼓的,觉得挺好玩,就在手里抛着玩。 秦黎不满地叫,“这不是玩具,是吃的。” 严森问,“是吗?” 他拎起小馄饨作势扔进嘴里。 秦黎见了,急忙叫道,“这是生的,还不能吃。” 严森摊开手,小馄饨就在他手心里,压根就没吞下去,只是做了个假动作而已。 秦黎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脸上拉下三条黑线。 这一对兄弟,真是哥哥弟弟都是宝贝奇葩,迟早要被他们气死。 严森见她虎着脸,就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生气了?” 那种触电的感觉又来了,整得秦黎脸红耳赤,心跳加速,她捂着鼻子将头转开,硬邦邦地否认,“没有。” 严森看她包着好玩,就拿起筷子,也依样画葫芦地包了一个。 秦黎伸头一看,居然和自己包的一模一样。托马斯死活包不出的式样,严森一学就会。估计托马斯知道了,又要哭一哭了。 严森问,“还有多久开饭?” 秦黎道,“等我把这些包完。” 严森摸着肚子,“饿了。” 秦黎,“再忍忍。” 严森伸手去拿汤勺,“先给我来个前餐吧!” 秦黎拍掉他的手,“不行。汤就这一锅,一会儿不够了。 严森顺势握住她的手,低头放在嘴边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他抬头看着她,那双眼睛星星点点的都是诱惑,“走个后门。” 秦黎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她发现这位农民大哥真是名副其实的闷骚,不就是喝一碗汤,用得着连美男计都使上吗? 她没辙地抽回手,挥了挥,道,“你吃你吃,爱吃多少吃多少。” 严森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其实也不是非要喝一碗汤,就是闲着蛋疼想逗逗她而已。 秦黎盛了一碗鸡汤,还给了他一只鸡腿,把他赶到长桌子的对面去吃。 见状,薛定谔喵的一声跳到他的肩膀上,一屁股坐了下来,亲热地拿自己的脑袋蹭他脖颈。 严森伸手摸了摸它,然后大肚地将自己吃剩下的半只鸡腿给了它,薛定谔叼着肉,踮着脚,闪电般地消失不见了。 秦黎问,“这是你养的猫还是托马斯养的?” 严森,“托马斯。是他从流浪猫狗的收容所里领来的。” 没想到那个愣头青还挺有爱心的嘛。 那一碗鸡汤根本不够塞牙缝, 严森吃完后,觉得更饿了。 听到他肚子咕咕叫,秦黎忙道,“再等等。” 严森用拇指擦了擦嘴唇,看着她道,“秀色可餐。” 秦黎动作一滞,下意识地望向他,那双眼晶晶亮,却又如同大海一般深邃,让人一头栽进去后再也出不来了。 她不由有些想入非非,这秀色可餐说得是食物,还是人啊? 终于,小馄饨都包好了,一共包了一百多个,秦黎把所有人都叫了进来。一人盛上一碗。 导演惊喜地道,“我也有?” 秦黎点头,“不多,就让大家尝个味道。” 曲丹妮搓了搓手,低头用力闻了一下,喜滋滋地塞了一颗在嘴里,口齿不清地道,“哇,家乡的味道啊!” 小馄饨皮薄个头饱满,猪肉里夹着虾肉,肥瘦适宜,馅多紧实。咬一口下去,鸡汁四溅,鲜香的味道充斥一嘴巴。秦黎把馅的味道调的很好,咸淡恰到好处,放了一点点的酱油引出鲜味,再放了少许糖加深味道,即便没有味精,也足够好吃了。相比之下,鸡汤反倒成了陪衬。 一碗馄饨,大家几乎都是一口气吃掉的,默默地又将碗递给秦黎。 看见托马斯也在吃第二碗的行列里,曲丹妮不留余力地嘲讽,“你去吃你的日本饺子啊!” 托马斯瘪着嘴,一副可怜样地举高碗,用筷子敲了敲,仿佛在说再施舍我一碗吧。 秦黎和曲丹妮相视一眼,同时噗嗤声笑了出来。 本来秦黎只是想让他们尝尝味道,所以一碗只放了七八只,谁知,这一吃就上了瘾。干掉一碗还要一碗,根本收不住,包的一百多只小馄饨瞬间就被消灭光了。 曲丹妮感叹了一句,“现在我才知道,老外爱不爱吃中餐,关键看质量。” 大家砸吧着嘴,意犹未尽地看着秦黎,秦黎无奈地用汤勺兜了一下汤锅,道,“鸡汤吃完了。” 曲丹妮眼睛一亮,建议道,“用辣油做汤料吧。” 秦黎,“那我熬点辣油。” 曲丹妮挥手制止,“熬什么辣油呀,用老干妈就行。” 秦黎,“那也得重新包啊。” 曲丹妮自告奋勇,“我帮你。” 两人包馄饨的时候,几个德国人就在旁边拿着叉子,眼巴巴地看着两人,不停地问,好了吗?什么时候能吃? 见他们这么爱吃,秦黎打趣道,“我要不去慕尼黑开个馄饨店算了。” 导演和他的助理还就当真了,追着问,“什么时候开?在哪里开?” 弄得秦黎哭笑不得。 科导问,“你这馄饨怎么做的,方便把把食谱给我吗?我回去让我老婆也去做。” 秦黎道,“很简单的,皮是超市现成买的。馅的话,把猪肉糜和虾肉混一起,打一到两个蛋清进去,然后适量盐,一点酱油,少许糖,活一活。” 科导听得头晕,“等等。到底一个蛋清还是两个?还有,适量盐是多少克盐?一点酱油是多少克酱油?少许糖又是多少?” 秦黎,“这个真不好讲,我全是凭感觉的。” 科导,“那岂不是每一次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 秦黎点头,“就是不一样啊!” 科导甘拜下风。 秦黎道,“你要是拿不准咸淡,就用舌头舔一舔。咸了加糖,淡了加盐。” 最后科导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中国美食是不可复制的。 第四十章 五月,天气越来越热了。阿尔卑斯山上除了高耸入云的尖顶仍然被一片皑皑白色覆盖,其余地方的雪都在逐渐融化。雪水化作一股清流,顺着山道潺潺地流入了山底的湖。 树林更加郁郁葱葱,山上的野花都开了,风一吹,四处飘香。 看着这满心满眼的动人景致,秦黎有些坐不住了,再加上她的单反相机到了,很想试试牛刀,所以天天都有往外跑的冲动。想去山里走一走,看一看,顺便拍一些美美的照片,眼馋一下国内的朋友。终于,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周末,严森暂时放下了农活,决定组织一场说走就走的野外郊游。 一听去玩,最起劲的人就是托马斯,大包小包的行李捣鼓了一车子,曲丹妮取笑他,“你这是搬家啊?” 托马斯哼了声,“这是我们的传统,你懂个屁。” 事实上,要去山里搭帐篷过一夜,基本没有不兴奋的。秦黎隔夜做了好多小点心,烧麦、包子、凤爪、酱鸭、虎皮蛋,还有一缸酒糟猪脚。 春游的代名词,就是吃吃吃。 去的人多,加上拍摄组,浩浩荡荡的十来个,这么多张嘴要吃,又都是食肉动物,这些小吃也就是打个牙祭的事。 严森决定烧烤,临走前差遣托马斯去一趟镇上的超市买肉,猪肉牛肉鸡肉,再买些蔬菜做色拉。当然,酒精也少不了。啤酒,红酒,气泡酒,朗姆酒,伏特加,再加上各种各样的饮料,足够开一次爬梯的量。偶然出去玩一次,当然要疯到尽兴。 帐篷什么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差吃的喝的了,大家都干巴巴地在坐等托马斯。望穿秋水地盼啊盼,终于把他给盼回来了,但万万没想到,他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却是两个人。 “你怎么现在才……” 回来两个字卡在喉咙里,秦黎一脸吃惊地瞪着从车子里下来的不速之客,顿时大感扫兴。 没错,来的人是简妮,严森的前妻。 严森也没想到会这样,将托马斯拉一边,质问,“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托马斯压低声音,“她硬要跟着来,腿长在她身上,我也没办法。” 秦黎一针见血地问,“她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出门!” 托马斯抓着头皮嘿嘿地傻笑,这个了半天也没这个出所以然。 秦黎使劲地瞪他一眼,用脚趾想都知道,一定是这个大嘴巴 无意间说漏了。 简妮一点没察觉气氛随着她的到来而变质,神经大条地笑着,快步走向严森,然后一伸手,给了他一个大拥抱。 “亲爱的,想我吗?” 亲爱的,你们已经离婚了好么! 看到她,秦黎就冒胃酸,上次不愉快的记忆一下子浮现出来,实在没什么好脸色给她看。 简妮也不喜欢秦黎,这拥抱就像是在故意挑衅,趁着严森背对着秦黎,冲她做鬼脸,仿佛在无声地说,怎么?看不惯啊,来咬我啊! 好好的心情就这么被破坏了。秦黎越想越气,早知道还不如不去超市,想到这里,她使劲掐了托马斯一把,道,“我做的所有小吃,你都没得吃!” 这句话对托马斯的伤害度是百分之百的,果然托马斯立马就跟漏气的皮球似的,“黎,你太残忍了,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补偿的。” 补偿个屁!人都跟来了,难道还能把她甩掉? 严森拉开简妮,道,“你不用上班吗?” 简妮,“上啊。但是我为了跟你们一起去,我请假了。” 秦黎嘴角一抽。 简妮伸手拽住严森,撒娇道,“我来都来了,你不会不欢迎吧!” 严森掰开她的手,直言无忌地道,“这次确实不欢迎,你还是回去吧!” 简妮没想到他真的拒绝,而且还是直白,嘴巴一撅,索性耍赖皮,道,“我没车,回不去,要么你送我。” 送她回去,一来一去又要一两个小时,万一半路再搞出点什么幺蛾子事,今天就别去野营了。 严森也是无奈,转头望向秦黎,让她做决定。 这女人真是太会作了,可也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农舍,秦黎不情不愿地道,“她要跟就跟着吧。” 闻言,简妮欢呼一声,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就一头钻进了严森的大奔车。 得寸进尺啊!秦黎的嘴角又抽了一下。 这时,科导来了,看见秦黎站在外面一脸怨念,就问,“怎么了?还不上车?” 秦黎没说话,转身准备上拍摄组的车。 导演叫道,“等等。” 秦黎站住脚。 导演问,“你怎么不坐严森的车?” 秦黎还没回答,他又道,“你俩不坐一起,我们拍什么?” 说着,他就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把简妮拉了下来。将秦黎塞进副驾驶后,又指挥拍摄组的人扛着摄像机坐进了后座,车子里填的满满的,再也坐不下第五个人。 简妮不甘心地道,“为什么?” 科导莫名其妙地问,“什么为什么?” 简妮,“我是他前妻。” 科导道,“在我眼里没有前妻后妻,只有男主女主。” 然后他指着严森道,“他是男主。” 他又指着秦黎,“她是女主。” 简妮问,“那我呢?” 科导,“女炮灰。” 简妮气的直跺脚,科导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上了自己拍摄组的面包车。 简妮没得选择,只好上了曲丹妮的mini。 秦黎捂嘴暗笑,在心中给科导点一百个赞,导演就是导演,神武英明啊!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拉姆绍,那里有一个着名的魔法森林,离这边并不远,也就十多公里,车轮子一滚的事。 他们在山脚下搭起了帐篷,一个帐篷里可以睡两个人,秦黎本来也没打算和严森一个,毕竟男女有别,所以她准备和曲丹妮挤一个晚上。 东西还没搬过去,就听到简妮吵着非要和严森说一起,不给就闹。 简妮,“你是不是想和她一起?你想你就说啊!” 秦黎听见了,下意识地转头,这时,严森的目光也朝着这边望来,两人就这么四目遥望。 还以为他不会回答,谁知,向来沉寂的严森居然点点头,“简妮,你说对了。” 秦黎吓一跳,被他的坦白震惊,同时也有些窃喜。 简妮一怔,随即叫道,“她哪里比我好?” 严森想也不想地道,“胸比你大。” 这一句话音量不大不小,但所有人都听到了,目光纷纷落到了秦黎的胸口,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的胸是招谁惹谁了,成为众矢之的,秦黎双手抱胸,挡住大家的视线,一时尴尬得要命。她使劲瞪了严森一眼,后者看着她,嘴角上扬,露出了个微笑。 坏蛋,坏家伙! 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简妮妒忌地发狂,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是她的,她不要了也不能给别人,更何况她还要。于是,她用力扯着帐篷,有些歇斯底里地叫道,“严森, 你怎么能这样!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说过会陪我到老,你竟然食言。” 这女人真是神经有缺陷啊,自己劈腿玩3p,把自己的人生玩残了,现在还倒打一耙怪别人。 秦黎忍不住想和她理论,却被严森一把拉住,严森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和她一般见识。 科导刚从帐篷里钻出来,就听到简妮的叫嚷,头晕地问,“这个女人是谁带来的?” 托马斯心虚地不敢说话。 科导见没人回答,就几步走到简妮面前,道,“你要是再胡闹,我就派人把你送回去。” “我不回去,你能那我怎么样?” “那我就报警,然后你会收到一份控告,告你妨碍我们机组拍摄,到时候罚款将高达一百万欧元。” 科导上了点年纪,平时就很有威望,现在板着脸更是有点可怕,所以简妮一下就被他的话吓住了,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没了简妮括噪的声音,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山和水又变得壮美安宁。 科导看着秦黎,问,“你把东西搬去哪里?” 秦黎,“我去和丹妮挤一晚。” 科导,“想什么呢?你以为我们这拍摄的是野外冒险吗?” 然后他指着严森的那顶帐篷道,“你俩睡一起。” 严森见秦黎的目光望过来,耸了下肩膀,表示自己对于这个决定也无可奈何。 秦黎一眼望入他的眼底深处,真的是无奈吗?可她怎么在他眼里看到了期待。 曲丹妮见她愣着,就帮她把行李搬到严森的帐篷里,然后向她眨眨眼,道,“争取今晚将他一举扑倒。” 秦黎脸不红都被她说红了,扇了扇风,将头转向别处,不敢再和严森对视。 为什么有一种晚上就要被开苞的诡异既视感? 分配好帐篷后,大家开始自己找娱乐节目。 山脚底下有一条小溪,溪水时而湍急,时而平缓。而且水不深,最多也就是到小腿,很适合玩漂流。 托马斯从车里扯出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两个橡皮筏。他找到打气筒,开始给橡皮筏打气,咯吱咯吱的,忙了二十分钟左右,橡皮筏被空气撑开,大概能坐一两个人。 托马斯叫道,“谁想和我一起玩漂流?” 没人接嘴,托马斯就把目光转移到了严森身上,“哥。” 严森走过去,一把拉住秦黎,道,“来吧。” 秦黎迟疑,“我不会游泳。” 托马斯,“水这么浅,你还怕淹死啊!” 严森,“我会保护你。” 秦黎转头看他。 见她望着自己,他侧着脸,露出一个笑。阳光底下,没有任何阴暗,每一个角落都程亮的。 秦黎的心一动,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托马斯翻出头盔给她戴好,秦黎爬进橡皮筏,严森推着她走到岸边,然后坐到她身后。 托马斯问,“准备好了吗?” 秦黎点头,还来不及说话,就听托马斯一声吆喝,将他们连筏带人一起推到了小溪中。 水流立即冲走了橡皮筏子,秦黎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皮筏两边。 严森在她耳边道,“别拽皮筏,不然鹅卵石会磕破你的手。要抓,你就抓我。” 说完,他从后面抱住她,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秦黎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背后有了依靠,她的心安稳了一些。 其实漂流就是天然版本的激流勇进,水流湍急的时候,筏子就会飞起来,重重落下,溅起无数水珠。秦黎身上都湿透了,却渐渐玩出了味道,两边的风景飞快向后倒去,风在耳边过,只剩下一个感觉,爽! “有趣吗?” 听见严森在耳边这么问,秦黎点头,大声回答道,“有!” “想再玩一次吗?” 秦黎点头,“想!” 严森继续道,“晚上我们做爱吧。” 秦黎想也不想地应道,“好!” 诶? 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 第四十一章 橡皮筏一路向前,最后随着一股激流,一起被冲入了湖里。在惯性的作用下,秦黎从皮筏中掉了出来,冰凉的湖水从四面八方灌来,一下子将她包围了。 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会像上次一样,挥舞着手拼命挣扎,大声尖叫道,“救命,我不会游泳!” 慌乱中,她看见严森就站在自己面前,正冲着自己笑。秦黎也没细想为什么他能站着,而且水只到他腰以下,就急忙一把抓住他,像一只八爪鱼似的缠在了他身上。 见状,严森失笑,伸手托在她的胳膊下,一把将她拎了起来。秦黎身体被扶正,双脚站直后,踩到了湖底的鹅卵石,这才发现水深不过到她的腰而已。 秦黎,“……” 太丢脸了! 见严森弯弯嘴角,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一副憋着笑的样子,秦黎就更不好意思了。 她立即松开双手,向后退了一步,解释,“我不是怕死,我只是……” 他抱胸等着她下文。 秦黎想不出借口,最后只得瘪着嘴承认,“好吧,我就是怕死,因为我还没把你睡了,所以不能死!” 喊出这句话后,她自己也震惊了,看着严森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忙摆手道,“啊,不,不是,这不是我想说的。是我脑子进水了,乱说的,不做数。” 严森一边的嘴角向上一勾,“我明白。” “明白什么?”秦黎迫切地解释,“是我掉进水里脑子摔糊涂了,其实我不是想睡你,而是假设我要是这么死了,还没和你睡过,未免太可惜……哎呀,越描越黑了!” 自从来了这里相亲,下限一直在消亡。 严森笑着拉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拉过来,然后一手托住她的脸庞,一手拂开贴在她脸上的湿发,低头吻住了她。 当他温热的嘴唇贴上来的时候,秦黎只觉得嗡的一声,脑中的大小神经在这一秒同时短了路。 他的吻就像他的人,沉寂闷骚,不疾不徐,没有那种风卷残云的惊心动魄,也不是急于攻略的霸道,却勾得她心痒痒的,情不自禁地向他索要更多。 他身上青草混合着香烟的味道很撩人,他的唇又软又热…… 不知不觉中,她将双手环抱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加深了这个吻。 秦黎一直都是一个慢热的人,和孙溢在一起的时候,也 没主动过,孙溢要怎样她就怎样,总是被动的承受。所以,孙溢才会嫌弃她是木头人。 可是,现在她的热情被一个吻激发出来,不再是一味的等待和承受,而是主动去探索。要是孙溢看到此时的她,一定会被惊吓到。 头顶偶然掠过飞鸟的啼叫,除此之外,再无杂音,连潺潺的水声都消失了,时间仿佛是禁止的。湖水就像一面镜子,映出天,映出云,映出山,映出树,映出彼此的影子。 两人站在湖水中,相拥相吻,头顶是蓝天白云,四周是青山绿树。真是景在水中,水中有景,美轮美奂,浪漫至极。 在她心里,严森就是一个不懂得浪漫的人,可此时此刻,浪漫的因子充斥着每一个呼吸。 念念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秦黎抬头看向他,男人在天水之间,显得这样的顶天立地。她伸手摸了下他棱角分明的脸,想确定这是真实的一个人,而不是油画什么的。 严森握住她的手,低下脸吻了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语道,“真的这么想和我睡吗?” 她沉醉在这份浪漫中还没清醒过来,听见他问,就下意识地点头。这时,她只是在想,原来这个冷淡的男人并不是不懂浪漫,他要玩起浪漫,别的女人抵不抵挡得住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挡不住。 严森看着她,微微一笑,颊边露出两个酒窝,“今晚如你所愿。” 啊,为什么是如我所愿?说的好像我有多空虚寂寞冷…… 秦黎浑浑噩噩的,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要真睡的话,没带套怎么办?但她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要是这样能怀孕,自己也不至于被前夫甩。 就在她思绪天马行空之际,温馨时刻被突如其来的橡皮筏打断了,托马斯亢奋的尖叫声就像一把杀猪刀,硬生生地插入两人之间。宁馨的画面开裂出缝隙,然后碎成一片片。 托马斯的皮筏在激流的推送下,着落在湖面上,比秦黎刚才头朝下的着陆不知潇洒了多少倍。严森看到弟弟来,就掬了一把水泼向他。 托马斯大吼一声后,立即反攻,三个人加起来也有一百岁了,却在这时和小孩子似的打起了水仗。 曲丹妮和摄像组闻声而至,不怕湿身的人也先后跳入水里,加入了进来,一场混战立即拉开了帷幕。 秦黎趁乱爬上了岸边,曲丹妮伸手拉了她一把,把一条大毛巾递给她,道,“怎么样?” 秦黎用毛巾把 自己裹起来,“什么?” “装蒜。”白了她一眼后,曲丹妮又问,“你俩有没有实质性的飞跃?” 想到刚才那个吻,秦黎脸红了,曲丹妮看着她叫道,“看来是有的。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还想瞒我,快点,老实交代。” 秦黎只好道,“我们接吻了。” “除了kiss呢?有没有摸摸呀?” 秦黎摇头,“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啥呢!” 曲丹妮,“我想啥不要紧,关键是你想啥。你们都相了一个月的亲,还没有实质性的飞跃,真是急死人啦。严森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早说啊,我给他准备伟哥。” 秦黎听了哭笑不得,,“死丹妮,你也太八卦了。” 曲丹妮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人不八卦死翘翘。你倒是说啊!” 秦黎坐在石头上,这时,一只小螃蟹张牙舞爪地爬到她身边。咔嚓一下,要不是她手缩得快,就被它夹到手指了。 “这里有螃蟹!”秦黎兴奋地叫了起来。 听到她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托马斯不以为然地道,“湖水里有螃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啥好奇怪的。” 秦黎没理他,而是转头望向曲丹妮,两个吃货对视一眼,想到一块去了。 “螃蟹汤。”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秦黎问,“有没有带网兜?” 托马斯点点头,爬上岸边,从他那一堆杂七杂八的行李中掏出网漏,扔给秦黎。 秦黎道,“再给个水桶。” 托马斯一一递来。 曲丹妮笑道,“这家伙就像机器猫。” 托马斯指着自己,“机器猫?什么意思?” 曲丹妮和秦黎相视着哈哈大笑。有些欢乐,只有在一个环境、时期、文化中长大的人才能分享。 这里的湖水很是清澈,阳光一照,波纹清晰,能看到湖底的小石子。湖里有很多鱼,一大片集中在一起,游来游去,好不自在。 秦黎用网兜一捞,就能套住好几条,她兴奋地道,“今晚能加餐啦。” 见严森望过来,秦黎献宝似的将网兜凑到他面前,道,“是不是好多鱼!” 她刚想说放点盐,炸一炸,一定很香脆。谁知,话还没出口,严森一声不吭地就将兜里的鱼如数倒回湖里,一条也没给她剩下。 秦黎不干了,双手拍着石头,叫道,“你干嘛你干嘛?” 严森,“鱼苗,不能捕捞。” 秦黎,“啊?” 托马斯在一旁给她扫盲道,“这里有钓鱼法规定,为保证生态平衡,但凡小鱼苗都得放生。不然被查到就得罚300欧元。” 秦黎好奇,“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会有人来检查。” 严森摇头,“没有。” “那不就是了!”秦黎觉得这些多德国人也太死板了点。 严森很是认真地道,“这无关罚款,300欧元并没有多少钱,但重要的是个人信誉。既然法规定出来了,那就是用来遵守的。” 秦黎被他一本正经的说教弄得脸红耳赤,因为她一直觉得法规定出来,就是拿来破坏的。 算了,不吃鱼,那就专攻螃蟹吧。 清澈的湖水下面,依稀有生物在动,秦黎定睛一看,好大一只螃蟹。她向周围的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网漏放下去,在靠近螃蟹的瞬间,用力一捞,然后她的猎物就被俘获了。 秦黎欢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炫耀,就听严森的声音传来。 “这个……” 秦黎胸口一紧,忙问,“怎么?抓螃蟹也有相应法规?” 见她这么紧张,严森噗嗤一声笑了,“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 严森指着网兜里面目狰狞的螃蟹,问,“这个东西真的能吃?” 秦黎,“人间美味。” 严森无法想象。 秦黎和曲丹妮手忙脚乱地折腾半天,居然也给她们凑满了小半桶螃蟹。大的半斤,小的有二两左右。 曲丹妮舔着嘴唇,想象着海鲜汤,忍不住道,“真是意外惊喜啊!” 秦黎提着一桶螃蟹走回帐篷,换掉湿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就听曲丹妮在那叫,“什么时候开饭啊!” 刚才抓螃蟹抓得太带劲,体能消耗了不少,这会儿她的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不过有小点心可以先充一下饥,秦黎立即去找自己做的那些小吃。但奇怪的是,她翻遍了所有的购物袋,都没找到,就去问曲丹妮,“我做的那些吃的放哪了?” 曲丹妮道,“放在那个黄色的大购物袋里啊。你没瞧吗?” 秦黎摇头,“没有。” 曲丹妮又去车里找,还是没看见,道,“奇怪了,我明明看见托马斯从车里拿出来,放在烧烤架旁边的呀。” 秦黎道,“我去问问托马斯。” 说着,她又朝着河边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简妮,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简妮瞪着秦黎,就跟瞪杀父仇人似的,秦黎也是无语了,这姑娘真该去找个脑科大夫,好好的去治治病。 简妮对着她骂了句,“贱人。” 秦黎本想骂回去,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不要和她起正面冲突为妙。说真,她还真有点怕她脑残起来对自己动手,万一打不过她还得吃亏,所以就避瘟神似的大步地走开了。 想想就郁闷,都是托马斯这死混蛋,把这女神经带来,好好的气氛都给破坏了。 走到湖岸边,几个男人还在游泳玩水,秦黎扯着嗓子叫道,“托马斯,我做的那包吃的呢?你放哪里了?” 托马斯,“就在烧烤炉子旁边。” 秦黎,“没有啊。” 托马斯,“一定有。” 秦黎,“真没有。” 托马斯只好从湖里爬出来,用浴巾随意擦了擦,然后和秦黎一起去帐篷那。到处一找,还真不见了。 “奇怪,我明明放这的呀。和超市里买的肉都放一起。” 超市的肉都在,只有她做的小吃没了,就算被野兽叼走,也应该是一起叼。而且,这里整整齐齐的,不像被动物洗劫过的样子。 找来找去,到处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托马斯快抓狂了。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来严森和其他人,严森问,“怎么了?” 托马斯,“秦黎做的吃的找不到了。” 有人问,“会不会没带出来。” 托马斯把头摇成拨浪鼓,“我带出来的。” 曲丹妮附和,“我之前还看到的。” “那就真见鬼了啊!” 托马斯哭丧着脸,“那里面有我最喜欢吃的煎饺。” 曲丹妮补充,“有我喜欢吃的烧麦。” 还有人默默加了一句,“还有酱鸭。” 这么多吃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科导道,“我希望我拍的不是鬼片。” 一句话顿时 让秦黎和曲丹妮毛骨悚然,汗毛都竖起来了,秦黎道,“导演,你还是别开这样的玩笑。” 见大家肚子都饿了,严森道,“我们烧烤吧。” 一呼百应。 于是,严森将烧烤架搭了起来,把煤炭撒在地上,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火。 秦黎还在心痛她的那些小吃,昨天做了一整天呢,新鲜做好都没舍得吃,想着今天郊游吃的,结果就这么没了。 见她郁闷,严森悄悄地握了一下她的手,道,“我们有足够的肉。” 这句话也不能安慰她多少,但肚子饿了总还得吃,秦黎只好打起精神,开始一起准备食物。 猪肉牛肉排,还有各种香肠都是超市里买的现成货,已经调过料,直接烧烤就行。只有鸡翅膀,需要自己上味,秦黎在家自调了一个蜜汁酱,一个个抹匀后,用树枝插起来。 都准备差不多了,就是火还没生起来,严森对托马斯他们道,“忘了带引火的工具,你们去林子里捡点树枝来。” 托马斯立即遵命,喊上小伙伴干活去了。 秦黎在一边,心里觉得不踏实,问,“这林子里会不会有熊出没啊。” 严森摇头,“没有。” 秦黎不死心地问,“狼呢?” 严森,“也没有。狼和熊一百年前就被赶出欧洲了。” 秦黎,“也许它们非法偷渡又潜回来了呢。” “不会。”严森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有点迷人。 “你怎么知道?” 严森说,“我是农民。” 切,农民又不是百科全书。 严森解释,“每到六月,我就赶牛上山避暑,要在山上住一段时间,至今为止,我还没见到过熊或者狼。” 秦黎,“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严森还没说话,科导就接嘴道,“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在,要有狼也是先吃老弱病残。” 秦黎的脸拉了下去,跑步她跑最慢,跳湖她淹死,爬树不会爬……老弱病残这说的不就是她么? 秦黎还想说什么,这时,就听林子里传来托马斯的一声惊叫,像是发现了什么。 她立即条件反应似的腾地一下站起来,叫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没准真有熊和狼!” 第四十二章 听到托马斯的叫声,还以为他发现尸体外星人怪物野兽了,大家怀着好奇的心,抢步赶了过去。 结果大失所望,树林里没有尸体,没有外星人,也没有长着两个头的怪物,更没有会咬人的野兽,地上只有一堆垃圾。 这堆垃圾很是眼熟,在一个小时前,还是色泽诱人的食物。 秦黎凑头一看,忍不住叫了出来,“啊,这不是我做的小吃吗?” 不知是谁把这包吃的扔在树林里,还恶狠狠地在上面踩了好几脚,硬把立体踩成平面了。到处都是泥巴和脚印,好好的饺子和烧麦都被踩成了屎。 托马斯扒拉开塑料袋,拎出里面肠穿肚烂的饺子,怒气冲天地吼道,“是谁?到底是谁?这么糟蹋吃的,也不怕遭雷劈!” 人们被他的气势震慑了,没想到这家伙平时走的是呆萌路线,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发起飙来的武力值还挺高。 科导听到动静,也跟着过来了,不疾不徐地道,“看脚印是谁的,不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托马斯道,“给我看看你们的鞋底,我非抓出那个神经病。” 看着托马斯走来走去的身影,曲丹妮压低声音问,“你说会是谁?” 秦黎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有些坐立不安的简妮,哼了声,道,“会做这种脑残事的,还有谁?” 曲丹妮还没回答,就听见简妮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一把推开托马斯的手,叫道,“走开,走开。凭什么要给你看我的鞋底?” 不过是看个鞋底,又不是要扒衣服看隐私,要心里没鬼,怎么会拒绝? 在场的人谁也都不是笨蛋,一看这情况立即就明白七八分,托马斯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简妮见自己的恶行暴露,索性承认了,瞪着秦黎道,“我这是阻止外国文化侵略。” 她不说也就罢了,一说,大家就忍不住笑了。没事吧,还阻止外国文化侵略,她这是活在历史中了么。 托马斯握住她的肩膀,摇了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醒醒吧。” 简妮挣脱开他,跑到严森面前,“你非要找这么一个女人吗?” 严森被她的质问弄得很不耐烦,皱着眉头道,“我找什么女人和你无关了。” 托马斯在一旁 落井下石,“对啊,你们已经离婚了。而且,那时候是你先不要我哥的。” 简妮把下巴一扬,“我现在又要了!” 曲丹妮伸手拉了下秦黎,悄悄地问,“什么情况?” 秦黎精辟总结,“前妻劈腿找三,现在后悔又想吃回头草的狗血故事。” 曲丹妮压低声音道,“我怎么觉得严森就是男版的你?” 秦黎低笑,“简妮是高配的孙溢。” 曲丹妮,“怎么说?” 秦黎,“劈腿一下子劈俩,还玩3p。” 曲丹妮听了咋舌,不但高配,还高能,外国女人就是彪悍啊! 这头两人窃窃私语,那头简妮拉着严森还在闹,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 科导看不下去了,插嘴道,“你喜不喜欢谁在乎?关键是严森喜欢就行。” 众人不由自主地点头,这女人也是会折腾,婚都离了,还拽着人家不放,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但简妮这个公主病可不这么想,她认为是她不要严森的,所以现在她后悔了,就还能再要回来。但她也不想想,人心又不是物件,时间一长,终究会变的。 她看着严森,不甘心地问,“那你喜欢她吗?”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有一颗八卦而鸡婆的心,所以一到这种关键时刻,都纷纷闭上嘴竖起耳朵,坐等后续发展。 秦黎见自己又成了围观的中心,顿感蛋疼,说实在的,一开始她对简妮是讨厌,现在只觉得这女人可怕,就像个定时炸弹。脑子有病还把自己当正常人,胡搅蛮缠还自觉有理,时时刻刻做出一点过激的事来,和这种人没什么可纠缠的,能避则避。 严森的目光望向秦黎,只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心里不由有几分失望。他很想当众宣告,没错,我就是喜欢她。可又担心简妮听了后受刺激,使坏去刁难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将感情埋在心里,不说出来。 他很是感叹,没想到自己这个大老粗,一时也学会了心思百转千回,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简妮见他不说话,顿时又扬起了希望,道,“严森,你还是最喜欢我,对吗?” 面对这个前妻,严森也很是无奈,她纠缠不休的行为把自己对她的愧疚消磨得寥寥无几。 他摇了摇头,看着她神情严肃地道,“简妮,不管我是 不是单身,我和你都已经结束了。你最好明白这一点,别再让我为难,让自己难堪。” 一字一句都坚定无疑,而且这话带着一定的力度。要是普通人,有自尊要面子的,早不会再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了。 简妮和严森从小一起长大,又做了几年的夫妻,是除了托马斯之外,最了解他的人。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说明事情已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迸发而出,喃喃自语,“你不要我了!” 托马斯看不下去了,烦躁地打断她道,“你别在这发病了好吗?你把大家的心情都弄糟了。” 然而,简妮只是看着严森,把其他人都当空气。 严森对托马斯道,“联系她哥。” 托马斯如梦初醒,立即跑到另一头去打电话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只听他说,“拜托你把你那个宝贝妹妹领回去好么……你们家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有空在这责怪我哥,还是给她找个精神科大夫好好看看。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真是句句毒舌啊!不过,字字在点。 本来大家玩得好好的,被简妮这个疯女人一闹,兴义索然。 曲丹妮同情地望向秦黎,“恭喜你,遇上了传说中的极品前任。” 秦黎望向严森,在心里同情他,这就叫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 感受到她的视线,严森也转头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她读出了他眼中的无奈和愧意。 也不能怪严森,答应让简妮跟来,自己也有责任,就各打五十大板吧。秦黎摆摆手,表示这事就这么算了,只是可惜了那些小吃。 秦黎润了润嗓子,建议道,“我们烧烤吧。” 提到吃的,大家心情又好了点,托马斯急忙将从树林里捡来的一捆树枝扔进火堆里。 严森拧开一瓶伏特加,浇了上去,火苗一下子窜了半丈高,几乎舔上了他的脸。 干柴烈火,噼啪作响。 秦黎从托马斯的行李中摸出一只锅,放了一些湖水,开始煮螃蟹汤。 水很快就沸腾,秦黎抓住螃蟹的腿,一一扔进锅子。螃蟹遇到高温,争先恐后地向外爬,秦黎急忙用盖子顶住。 托马斯见了,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你真残忍!试想一下,要是有人把你扔进沸水里活煮……” 秦黎瞥了他一眼,道 ,“再多说一句,就没吃。” 托马斯哼了声,“这么恶心的东西,我才不要吃!” 曲丹妮指着他道,“这可是你说的。他那份我包揽了。” 托马斯,“你们中国人真是啥都吃啊!上次让我吃蛐蛐,这次让我吃螃蟹,下次是不是要让我吃屎了!” 曲丹妮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淡定,“想吃屎的话,给你指路日本。我们是吃货,但不是变态。” 托马斯,“连这种东西都吃,你还说你不变态!” 曲丹妮拿汤勺敲了下他的脑袋,示意他滚蛋,别在耳朵根边瞎逼逼。 但,不管怎么说,活煮螃蟹这一幕都有些重口味,给德国人幼嫩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就连见多识广的科导也默默地对拍摄组道,这一段还是剪辑掉吧。 在托马斯连声哈利路亚下,螃蟹在锅里终于没了动静,秦黎将超市买的大白菜、蘑菇、蒜头、洋葱一股脑儿的扔了进去。然后往汤里加盐、胡椒、咖喱,最后又倒了一点奶油进去。 不一会儿,一锅香喷喷的螃蟹奶油蔬菜汤就这么做好了。 全场大概也就这两个中国姑娘是亢奋的,其余人都带着好奇惊疑和不可置信。 秦黎给自己盛出一碗,尝了一口,奶油的香味混合螃蟹的鲜味,不能更美好。 见大家看着自己,秦黎问,“要不要尝尝?” 没人动手,于是,秦黎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没有毒。” 最后,还是严森带头。 托马斯叫道,“哥,你当心。” 曲丹妮翻了个白眼,当心个毛啊。又不是吃外星人。 在严森试吃的时候,所以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不停地问,“怎么样?什么情况?能吃吗?” 秦黎好气又好笑,这些德国人也是幽默,真好奇的话,自己试试,不就知道味道了! 严森尝了一口,接着又往嘴里塞一口,没有评论。 托马斯等不及他细嚼慢咽,追问,“到底怎么样?” 严森点点头,“这是我三十年来喝过最奇特的汤。” 托马斯追问,“那到底是好喝,还是不好喝?” 严森,“不知道。只能说,让我吃了第一口还想再吃第二口。” 托马斯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从他手里接过碗,往嘴里塞 了一勺。 他第一次尝螃蟹汤,跟想象中的黑暗料理完全不同,非常鲜美,没有一丝腥味,奶油味在嘴里回味无穷,确实吃上了就有点停不下来。 见他和他哥一样,吃上了就没下文了,有人问,“好吃吗?” 曲丹妮抢着道,“看他这样子还用问吗?” 秦黎坐在石头上吃螃蟹,见她吃的滋滋有味的,严森忍不住道,“怎么吃,教我。” 秦黎道,“像这样把大闸蟹掰开,然后顺着纹路撕成一条,用舌头把壳儿剔除,肉吞下。” 听她说得简单,但做起来怎就那么费劲,严森吃来吃去只吃到壳。他看着秦黎熟练地将螃蟹壳肉分离,揶揄地笑了笑,“你的舌头挺灵活。下次接吻,也要发挥你这吃螃蟹的技术。” 秦黎被他调侃得脸红脖子粗,连这么鲜香的螃蟹都失去了吸引力。 虽然螃蟹长相太凶残,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你一碗我一碗,都说尝个味道,但不一会儿,一锅汤就见了底。 托马斯吮吸手指,总结性发言道,“味道是不错,就是螃蟹吃起来太麻烦,而且壳太硬,对牙齿不好。” 科导点头,对秦黎道,“跟着你们,每天都在刷新人生观。” 螃蟹汤只是前餐,大家都没吃饱,托马斯道,“我们还是烤肉吧!” 在德国肉才是王道,所以这句话一出,顿时一呼百应。 烤肉没什么花头,只要把肉放在铁架子上,时不时翻个身就行。猪牛排被烤熟后,散发出诱人的肉香,顿时叫那些食肉动物饥肠辘辘。 秦黎不爱吃那些肉排,嫌弃口感太粗糙,不够精致,就准备了鸡翅膀。鸡肉外面裹的那一层蜜汁,是自己调的,那叫一个香甜可口。烧烤的时候,鸡翅要不停地翻身,这样受热均匀,肉才容易熟。皮上的脂肪渗出,让皮层变成薄脆一层,一口咬下去,就能听到清脆的咔嚓声,内里却照样柔软多汁。蜂蜜被碳烤后,散发出来的甜香味,就连不爱啃骨头的德国人,也没法抗拒。 托马斯吮吸着手指,回味无穷,“为什么连烤鸡翅都能这么好吃!黎,你是怎么调出这个酱料的?” 曲丹妮拿着树枝敲了他一下,“和你说了你也做不来。” 托马斯摸着头叹息,“这倒是。这辈子我和厨子无缘。” 曲丹妮,“你可以找个名厨当老婆。” 托马斯,“名 厨也比不上黎。如果不是我哥相中你了,我一定追你。” 闻言,曲丹妮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一夜七次的本领,就别来追我们秦黎。” 托马斯脸上拉下三条黑线,“一夜七次郎只存在于女人的幻想中,从生物学上来说,是不可能的。” 曲丹妮取笑他,“自己做不到就说不可能。” 托马斯辩驳道,“一夜七次,一个晚上一共就八小时,平均一个小时射一次,就算可能,也会精尽而亡。” 曲丹妮,“……” 垫饱肚子后,秦黎背起单反,打算四处逛逛。这里的一树一草,影影绰绰,都很有味道,值得留影。 她正弯着腰在拍照,这时,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严森。她嘘了一声,又把头转回来,继续摆弄镜头。 严森走近了,才发现她在拍一只刺猬。 秦黎拜曲丹妮为师,跟着她学了一点三脚猫的摄影技术,和专业人士不能比,但用来显摆朋友圈是绰绰有余了。 她刚学来一个新滤镜,想试试感觉,就各个方位都给刺猬来了一张。拍完后,她起身对严森道,“我想四处走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严森正有此意,所以才跟着来。 森林里很安静,有些清凉,偶然会有鸟飞过。 两人虽然接了吻,晚上也打算睡一起了,可严森依然闷葫芦,一路上都没有话。 秦黎想要活跃下气氛,就问,“这里为什么叫魔法森林?” 严森摇头,“不知道。” 秦黎挣扎,“是不是因为这里特别美?” 严森耸肩,“也许吧。” 秦黎,“这里离国王湖远吗?” 严森,“不远。” 他这么惜字如金,秦黎聊不下去了,转头看他道,“你知道吗?和你说话是个技术活。” 严森扬眉。 秦黎抱怨,“你就不能热情点,多说几个字吗?” 严森,“我尽量。” 两人越走越深,树林里也越来越安静,秦黎忍不住想,这个树林里会不会真的有魔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秦黎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严森,突然很想握住他的手,可是她又提不起勇气,因为严森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总是让她望而生畏。 可是不握手又有点心 痒痒,她咬了咬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抓他的手。谁知,她刚伸出手,他就把手插进了裤带里,让她扑了个空。 秦黎太尴尬了。 严森感觉到她的异常,就转头看来,秦黎僵着脸皮笑了下,指着对面的树装模作样地道,“你站到那里去,我给你拍张照吧!” 严森似乎没有怀疑,哦了声,就听话地走了过去。秦黎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对了焦才发现,这地方真心不错,于是她调整方位还想再拍一张。突然眼睛一斜,看到严森的背后有一堆深褐色的小土坡。看上去像是蚂蚁堆,好像还会动。 她觉得好奇,就指着那边问,“你看那是什么呀?” 严森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等他看清后,脸色一变,忙喝道,“别过去!” 秦黎吓了一跳,急忙停住脚步,疑惑地望向严森。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一个黑影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冲来。 我靠,这又是什么? 第四十三章 秦黎看到的那一堆东西不是蚂蚁窝,而是十来只凑在一起的小野猪。小野猪比家猪长得可爱,背上深棕色的硬毛,夹杂着一条条浅色的纹路,眼睛大大的,鼻子大大的,四肢粗短,有点像没长开的梅花鹿。 秦黎看清楚了后,立即拿起单反相机,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大概是被咔嚓咔嚓的声音吓到了,小猪吭哧吭哧叫了几声,一只接着一只地跑了出来。 秦黎是城市人,要不去动物园,哪里能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小猪仔?所以当它们屁颠颠在脚边跑过,就觉得特别萌,没有意识到潜伏着的危险在一点点的靠近。 但严森不同,他从小在这片林子里长大,也经常来打猎,对这里的动物很了解。欧洲森林没有狼豺虎豹,如今最危险的动物就是野猪。成年的野猪有两三百斤,尤其是一对獠牙特吓人,一鼻子能把人拱上天。一般野猪不攻击人,听到人的声音早就远远的躲开了,只有春天繁殖小猪的时候,它们才会出来寻找食物。出于天性,只要感觉到危险靠近,母猪就会发飙。要是遇到一头发怒的母猪,就是狮子也要绕道走。 所以,严森看清见地上那窝小野猪后,立即脸色一变,拽住秦黎,声音急促地道,“别过去。” 秦黎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一个黑影朝着她这边窜了出来,地上树枝被踩得咯吱作响。 是一只野猪,公的,至于为什么她知道是公的,因为她看到了它裆下的的蛋蛋,大的逆天,比她两只拳头还大。 还有那一副獠牙,要被戳到,不死也伤!小野猪这么可爱,大野猪却这么狰狞,秦黎就算再缺乏野外生存的常识,这回也感受到了危险。 她心脏砰砰直跳,应该怎么办?趴地上装死?还是站着不动装树? 见她站着发愣,严森抓住她的手,道,“快跑!” 原来还是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秦黎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积极响应,跟着严森撒腿就跑。 背后传来野猪越来越近的吼叫声,关键时刻她倒是没掉链子,拼了老命加大脚下的步伐。 大概是因为恐惧,肾上腺素加速分泌,刺激了她的运动神经,一下子窜得老远,连严森都差点赶不上她。 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只倔强的野猪始终追在后面,不由大叫起来,“快点,快点,要追上来了。” 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四条腿 的,更何况野猪是出了名的闪电侠,秦黎又急又怕,手上还拽着个不能扔的单反,眼泪都急出来了。 严森见野猪越追越近,灵机一动,道,“别跑直线,九十度角迂回。” 野猪体型庞大,速度又快,碰上拐弯就不那么灵活。 两人九曲十八弯地来回跑,跟接力赛似的,秦黎气喘吁吁地快跑不动了,刚才那些吃的全消化掉了。 他们虽然能暂时甩掉野猪,但不一会儿它又追上来,严森突然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叫魔法森林了。” 秦黎,“为什么?” 严森,“因为这里的野猪都成精了。” 秦黎哭笑不得,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前面出现一个断裂层,两人跑得太快都没发现,等看见的时候,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秦黎脚下一滑,尖叫着直接滚了下去。严森伸手去捞,结果没抓住她,反而被她一起拽了下去。 斜坡大概有45度左右,下面是一个泥潭,两人扑通扑通两声先后摔了下进去。 严森先站住了脚,然后一把拉起秦黎,伸手稳住她,问,“你没事吧?” 秦黎一抹脸,吐出一口脏水,抬头瞧见他那双关切的眼睛,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观察四方,这是个小水池,水倒是不深,只到小腿肚,就是摔了一身泥。不过,也幸亏是这一个软乎乎的泥潭,才没有没受伤。 严森拉着秦黎躲到边上,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头顶断裂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估计是那头野猪追来了,秦黎捂着嘴,大气不敢喘一下。 野猪嗅觉不如犬类灵敏,视野也有限,感受两人存在,终于喘着粗气跑开了。 等它走远,秦黎才敢出声,刚才是害怕,一口气吊着,才能发足狂奔那么远。现在尘埃落定,浑身哪哪都疼,特别是一颗心狂跳出胸腔了。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在了泥潭里。 严森从断裂缝隙中探出头,朝着上面望了望,确定看不到野猪,这才大大的松了气。 秦黎抬头看着严森一眼,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尤其是他脸上,东一块泥西一块泥,看上去就像一头大花牛。 当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头发和泥巴糊在了一起,身上刚换的衣服也已经看不出了原色,湿哒哒地贴在前胸后背。 她突然想起她 的单反相机,大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幸好相机外面套着一只防水皮套子,这一两滴泥水也是刚才拿出来检查时蹭到的,镜头完全没受到影响。 严森看上去狼狈又好笑,却很有画面感,秦黎心一动,立即拿起照相机将他给拍了下来。 “我也给你拍一张。” 秦黎抱紧相机,“不要。” 严森作势去抢,她死活不给,两人闹成一作堆。在她抵死反抗下,他最终还是没抢到。 想到自己被一头猪追杀,不可思议之余,还有些可笑。两人对视一眼,最后放声大笑起来。 严森道,“幸亏刚才是一只公猪。” 秦黎,“要不然呢?” 严森,“母猪爱干净,最喜欢在这种泥泽中洗澡。估计也会跟着跳下来,我们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秦黎看着这一潭子的泥垢,无语了,这里洗澡能洗干净什么? 想到潭水里可能会有跳蚤,秦黎顿感恶心,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还呛了好几口水。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干呕了几下,手脚并用地就想爬上去。 但这里有个断层有些陡,她一个人的力气根本爬不上去,只好转头求助地望向严森。 严森经常进行户外活动,夏天登山攀岩,冬天滑雪溜冰,手臂二头肌,腹部八块,可不是假把式。 只见他双手撑在斜坡上,用力一撑,脚下再一个用力,人就上去了。 “把照相机给我。” 见严森伸手,秦黎不疑有他,将相机从脖子上取下来递给他。严森接过后,打开镜头咔嚓咔嚓几声,把她这一脸泥垢的样子拍了下来。 秦黎气的哇哇大叫,挥手叫道,“不许拍,不许拍。把相机还给我。” 严森笑道,“你现在这样子让我想起了刚才你们抓的螃蟹。很可爱!” 可爱个毛啊。 秦黎叫道,“快拉我上去啊。” 严森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道,“你等着。” 说着,转身就走了。就走了。走了。了。 秦黎不可置信地叫道,“你去哪里?快拉我上来啊!” 严森没停下脚步,不一会儿就瞧不见人影了,秦黎气的吐血,这混蛋欺骗了她的感情,抢了她的相机,现在还把她一个人留在这深山老林里。她去摸手机,却摸了个空,手机放在帐篷里了, 刚才她只是想附近走走,哪里会想到出这幺蛾子的事。 “严森,你回来啊!你个混蛋。” 秦黎怕自己的怒吼招来野猪他老婆,实在不想和猪婆一起洗澡,也不想被猪公顶上天,只好粗着脖子暗骂。 把严森家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了一遍,这时,头顶传来了托马斯的声音。 “在哪?” 然后曲丹妮欣喜地道,“在这在这。” 秦黎一抬头,就看到托马斯和曲丹妮,还有摄影组的人,她感动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曲丹妮说,“我天,你怎么弄成这样?” 秦黎哪有这闲心思回答她,立即向他们伸出手求助,“快把我弄出去。” 托马斯带来一根麻绳,向秦黎扔下去,“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秦黎将绳子在腰间围了一圈,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帮助下,爬上了坡。 她喜极而泣,心中有千言万语,想抱着曲丹妮好好哭诉一番。谁知,曲丹妮捏着鼻子嫌弃的后退一步,道,“别过来,臭死啦!” 秦黎黑着一张脸,事实上,她脸上糊着黑泥,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冲天的怨气。 曲丹妮一边笑,一边掏出手机,拍个不停。 秦黎郁闷死了,谁拍照片,就张开双臂去拥抱谁。 曲丹妮尖叫着躲开,秦黎道,“你不是爱做淤泥面膜吗?诺,现有纯天然的。” 秦黎跟着大伙回到帐篷后,去湖边洗了洗,看见严森也在,就冲上去狠狠掐了他一把。 “你的绅士风度呢?被狗吃啦?” 严森也不躲,任她发泄,一脸无辜地道,“我是农民不是绅士!” 秦黎,“你这样跑掉,万一野猪又回来了怎么办?” 严森摇头,“不会。” 秦黎,“怎么不会?” 严森,“因为我去把它引开,它就不会来找你了。” 秦黎,“……” 诶,这话说得秦黎一下子没气了。 秦黎,“那你也不能把我撇下。” 严森,“那个斜坡就靠我一个人是拉不上来你的,所以我必须去叫人帮忙。” 秦黎,“那你为什么把我相机拿走?” 严森,“怕你把照片删掉。” 秦黎哼了声,刚觉得这个男人浪漫,他就让你跌入深渊。 秦黎三两下把自己洗干净,她换了一件衣服,拖着一头湿发,披着浴巾从湖中走出来。 她抱着自己单反,坐在石头上,看今天拍的照片。有小野猪的,大野猪的,还有深陷泥潭的两人……很多抢拍的照片,从大自然到人物,都拍的真实生动。 尤其是严森身上都是泥巴的那两张,他头发凌乱,衣服肮脏,可嘴角却带着很深的笑意,就像晨间的朝日。其实,他的笑容很阳光,嘴角一勾,脸颊上那两个酒窝清晰可见,平白给他增添一番帅气。只是他性子冷,平时又爱装b耍酷,所以不怎么笑,让人忽略了他那对超级迷人的酒窝。 秦黎一张一张翻看着他俩的照片,脑中一幕幕回想着刚才的片段,嘴角不经意地笑出了声,这真是她人生中的亮点。 这时,严森拿着两杯果子酒走了过来。男人就随便多了,跳进湖里从东往西游了个泳,爬上岸后,就算洗干净了。他上身赤膊,下身穿着一条沙滩裤,在太阳的照耀也不觉得冷。 严森将一杯果酒递给她,然后举杯碰了碰,道,“为我们劫后余生,干杯。” 劫后余生,还真贴切。 秦黎问,“有死在野猪脚下的人吗?” 严森摇头,“没有听说过,不过有被顶得肺穿孔的。” 听他这么说,秦黎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句我顶你个肺,原来是这个典故啊,她不由失笑出声。 严森看着她的脸,突然伸手摸了摸,问,“疼吗?” 她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严森将酒杯放下,手一撑地站了起来,道,“你等等。” 秦黎不知道他要干嘛,她也懒得去一探究竟,把单反相机放好后,她拿过地上放着的一瓶肥皂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始吹泡泡。 风一来,就带走了肥皂泡,落在湖上,升到天上,美得有些虚幻。 背后有人在说,眼前的湖叫辛特湖,这是音译,意译的话就是国王湖的下游。湖水是山上雪水留下来而形成的,和国王湖中上游同气连枝。从这里望出去,还能看到两座连绵大雪山峰顶,是贝希特斯加登地区的标志。 那人随便一说,秦黎也就随便一听。过了一会儿,严森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医药箱。 见她一脸迷惑,严森指了下她的脸颊,道,“破皮了,我给你处理下。” 难得这个粗汉也有温柔的一面,秦黎没有阻止。 严森取出棉花棒,沾了点碘酒,抹在她磨破皮的地方。 太阳在北半球上工作了一天,该到了下班时间。夕阳西下,一大片金黄色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连湖水也带着金光。 偶然有鱼群路过,让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了一阵阵涟漪,景致优美而宁静。 秦黎和严森面对着湖水,西下的阳光将彼此的背影拖得很长,这一刻仿佛能够凝固成永远。 但严森知道,这不会是永远,一个月的期限就快到了。再没几天,秦黎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看着远处的山和水,暗忖,她会为自己留下吗? 正这么想着,只觉得肩膀一沉,转头一看,原来是秦黎把头靠在了他身上。 严森的心莫名一暖,作为回应,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应该会的吧。他想。 第四十四章 天渐渐暗淡下去,在火堆上添了一把树枝,再浇了半瓶酒精下,火势旺盛起来,一下子就成了篝火。 中午太嗨,把肉全吃了,晚上只剩下一点水果和蔬菜。 曲丹妮扒拉着购物袋,从头翻到底,也没找到一块肉,不禁埋怨道,“你肉买少了。” 肉再多,也架不住他们这群吃货来势汹汹的攻势,托马斯懊恼地道,“都是那个疯女人,要不然还能吃黎做的小吃。” 秦黎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便问,“简妮呢?” 曲丹妮道,“刚才你们不在的时候,简妮的大哥来把她接走了。” 秦黎立马松了口气,一想到背后没有这个疯子戳脊梁骨,就想放鞭炮庆祝。 曲丹妮道,“黎黎,你以后要是打算在这里长住的话,就要小心点了。” 秦黎不解,“为什么?” “她的大哥是个肌肉男,又高又壮,看上去比严森还可怕。”曲丹妮总结性地道,“总之,不是一个善茬。” 秦黎想起托马斯的话,“据说还是个光头党。” 曲丹妮点头,“难怪简妮言论这么极端,原来一家都是极品。” 秦黎道,“反正我和他们没什么交集,大不了以后不去那个超市。” 托马斯见她们越扯越远,就把歪掉的楼又歪了回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讨论一下,现在吃什么?” 曲丹妮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道,“和你哥一块去吃面包呗。” 托马斯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要。” 秦黎道,“虽然没有肉,但可以烤土豆,烤地瓜,烤香蕉。然后把剩下的蔬菜拌个色拉,又能解决一顿。” 托马斯,“我只吃过烤土豆。” 曲丹妮立即道,“烤地瓜也很好吃。” 托马斯又问,“那香蕉也能烤吗?怎么烤?” 秦黎点头,神秘兮兮地道,“独门秘方。”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托马斯对她的厨艺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听她这么说,立马就催促道,“快点快点。” 曲丹妮取笑他,“你饿死鬼投胎啊。” 托马斯傲娇的哼了一声,“我这是给她面子。” 曲丹妮,“我替她谢谢你。” 在两人的拌嘴声中,秦黎将土豆和地瓜 放在烧烤架上,这两样东西比较慢熟,要多给它们一点时间。她找出一包黑巧克力,切成细长条,又在香蕉皮上划开一条缝,把巧克力塞进去,再用锡箔纸从头到尾裹起来,直接推到火边烤。 一旁的科导见了,不由问,“香蕉遇热,皮不就变黑了,那还能吃吗?” 秦黎点头,“皮黑肉不黑。其实亚洲超市里还有一种专门烧烤吃的香蕉,比普通香蕉要硬,味道更甜。” 科导对此半信半疑,他不相信香蕉烤过后会变得好吃。 秦黎也懒得争辩,各人口味有异,汝之毒药吾之蜜糖。 过了十来分钟,香蕉烤熟了。秦黎用树枝将香蕉从火堆边挑出来,打开锡箔纸,一股浓郁的香甜气息夹杂着黑巧克力的味道,顿时释放了出来。 受热后,香蕉皮不出期待地变成了黑色,但果肉却没有因此而受影响变黑,反而变成半透明状。黑巧克力完全融化,成了巧克力酱,裹住了香蕉。 托马斯早就饿得不行,现在更是被这一股香味,撩拨得直吞口水。 他将香蕉扒拉到自己的餐盘里,迫不及待的用刀和叉切开皮挑出肉,塞了一口在嘴里。 科导好奇地问,“味道怎么样?” 托马斯口齿不清地回答,“一级棒。”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此表示怀疑,只切了一小半,想试试口味。科导本来对此不报有多大的期望,只是想尝个鲜而已,可没想到,这味道比他想象的好吃的多。 香蕉又软又糯,黑巧克力的苦涩中还带着香蕉的甜味,一苦一甜,相得益彰。 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还挺好吃的。” 秦黎笑了笑,当然好吃,哈根达斯的香蕉船,还有冰火两重天,不都是这个类似的做法? 原本只打算吃面包随便垫个饥的人,都走了过来,想一探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一趴香蕉根本不够吃,幸好土豆和地瓜都烤的差不多了。相比土豆,秦黎更爱吃烤地瓜,而且是从小就爱吃。把皮一拉开,顿时飘香四溢。 就连严森也颇为感叹,和秦黎在一起,似乎永远不知饥饿两字怎么写。 科导拍了拍严森的肩膀,“小伙子,好好把握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一语双关。 严森暗暗地握了握拳。 太阳下山了后,天幕上布满了星星 ,月光洒在雪山顶上,散发出清冷的光芒。湖水波澜不惊,星星点点,粼粼水光照明月。 对于那些奔波在一个抬头只见高楼大厦的大都市里的人来说,这样的美景恐怕也就只有在电视里瞧见了。秦黎叹息一声,老天馈赠于人类最好的,是这纯净美丽的大自然。 时间渐渐晚了,夜里有些凉,可大家还是兴致勃勃的在外面喝酒聊天。 秦黎悄悄地望向严森,只见他在和科导聊天,手里拿着一瓶啤酒,时不时地喝上一口。喉结上下一动,莫名撩人。想到白天在湖里做的事、说的话,秦黎脸皮发红,晚上真要和他睡吗?虽说她不是黄花大闺女,没有处女膜可守,但毕竟在国内呆了那么多年,传统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 如果睡了,就算不以结婚为目的,也是以建立长期男女关系为目的的,像外国人那样把睡觉当吃饭的,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问题是她想和严森在一起过日子吗? 自己对严森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她承认他作为一个异性很有魅力,也很性感,但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还是仅仅只是身体上的吸引。 她离过婚,在感情上受过创伤,所以在这一方面就变得尤其小心谨慎。她怕再二次受伤。 嘴里说着想和他睡,可在关键时刻,她很没出息地又打了退堂鼓。因为男女之间的关系很敏感,睡过之后要么如胶似漆再也分不开,要么因感觉不对劲而尴尬疏远彼此。 她没把握,怕自己会对严森产生第二种感觉,便拎着自己的东西,悄悄地钻进了曲丹妮的帐篷。 把衣服脱了后,将自己裹进睡袋里,她心中暗想,不知道严森在知道她临阵脱逃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她竖着耳朵注意外面的动静,可人们还在喝酒聊天,一天的折腾让她渐渐有了倦意,不知不觉坠入了梦想。 梦里,她看见自己站在湖中央,左右两边各站一个男人,孙溢和严森。两人都向她伸出手,可秦黎却毫不犹豫地走向严森,她不可能让一个人伤害她两次。 孙溢的声音从背后追来,冷冷的,带着嘲讽,秦黎,你觉得现在幸福吗?那都是假象,别忘了,在我们相互伤害前,也曾热恋过。是时间,时间会改变一切,你等着瞧。所有的情侣,有一天,都会变成我们这样。 秦黎一惊,突然惊醒了。她拍着胸口,定了定神,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做了噩梦。好端端地竟然梦到孙溢,真是晦气。 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她转头瞥了一眼,发觉睡袋鼓鼓囊囊的,里面已经躺了一个人,背对着她。 秦黎也没仔细看,还以为是曲丹妮,就拍了对方一下道,“我刚梦见孙溢了,你说……” 话还没说完,那人就转了过来,一张男人的脸赫然呈现在她面前。 秦黎吓了一跳,失声叫了出来,“怎么是你?” 严森用左手撑起脑袋,道,“为什么食言?” 秦黎装傻充愣地笑笑,“什么?你说什么?” 严森,“我和丹妮换了帐篷。今晚我睡这。” 秦黎啊了一声,暗道,完了,在劫难逃了。 严森的目光有些逼人,让她心跳加快耳根发红,再这么下去,他都能发现她的异样了。她忙把灯一关,躲进睡袋里,背对着他,掩耳盗铃地道,“睡觉睡觉。” 他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眼神勾人。 虽然帐篷足够大,躺上三个人也绰绰有余,但孤男寡女的,仍然暧昧满屋。 秦黎心猿意马地躺着,脑子中都是他最后那抹意味深长的笑。一想到他就在身边躺着,哪哪都不自在,全身僵硬地跟一块石头似的,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虽然闭着眼睛假装睡了,却惊醒得像一只兔子,这样绷着神经,防贼一样,哪里还睡得着。 严森看着她这紧张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但也有点伤自尊,便问,“你不喜欢我?” 秦黎,“没有。” 严森,“那你为什么拒绝。” 秦黎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最后灵机一动道,“因为不想让相亲节目变成十八禁节目。” 严森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个借口我给满分。” 秦黎被他调侃得更是心虚,脸上一阵发红发烫,出了一身汗,她再也躺不住了,拉开睡袋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好热。” 严森在一边接嘴,“心静自然凉。” 这不是废话,有你在,我怎么能静得下来。秦黎哀叹一声,今晚怎么过? 这时,背后伸来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秦黎下意识地挺直了腰,细胞都被激活了,全身敏感得一触即发。 别碰我啊,再碰我就……我就从了。 严森像是听到了她心底的呐喊,手指顺着她的脊背,缓缓向下,一直到了她的腰间。 然后,嗖的一下钻入了她的衣服里,他手掌贴着她的皮肤,掌心的热度让她雀跃,血管里的血液流的更欢畅了。 终于,秦黎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被他冲散了。然后一转身,将他扑倒。 严森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声不吭地能让她就范,抛却矜持,主动反客为主。 她趴在他胸口,一双黑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严森伸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下巴,扬起头缩进了两人的距离。 秦黎的目光从他脸上转移到他的唇间,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整个人都荡漾了。明明就很期待,还压制个毛,装逼被雷劈,还不如顺其自然吧。 她就是这样一个见风使舵,没什么原则的人。 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却像是在火中撒了一把油,让对他的渴望烈火似的越燃越烈。 严森用鼻子摩挲了一下她的,然后一个转身,将她压在了身体底下。 他伸手一颗一颗解开她的扣子,她看着他,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手指几乎抓入了他的肌肉里。 看见被自己抓出的红印,她语无伦次地道,“我,我很紧张。” 他就像一个老司机似的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准备一亲芳泽。 就在这个令人动心动情的一刻,外面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汽车喇叭声,有人气急败坏地跑近,大声叫道,“不好了,出事啦!有人要跳湖。” 第四十五章 什么?有人要跳湖? 好不容易进入角色的秦黎,听到这个消息,一把推开严森,又嗖的一下坐了起来。 严森撩开帐篷的门帐,两人同时探头望了出去。原本洗洗睡了的人,也都被刚才那一声叫给惊醒了,睡眼松醒地走了出来,相互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被惊动了,这种情况下,两人自然不可能再继续花前月下。严森胸口气闷,暗自叹气,到嘴的鸭子啊,就这么飞了。 他起身,穿好衣服,在钻出去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秦黎却能看懂他的眼神,被失望和惋惜给填满了。 但和他不同的是,秦黎在失望的同时,还松了一口气。两人差点就生米煮成熟饭,可也庆幸没有煮成熟饭,因为两人之间的感情,确实还差这一点。 看着他的背影愣忡半晌后,秦黎随手捞了一件衣服披上,撩开帘帐,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给惊动了,拍摄组专用的夜间照明灯也被打开了,把整个湖照的通亮,宛如白昼。 这时,曲丹妮爬了出来,问,“干嘛?又要录制节目吗?” 就听一个工作人员指着岸边某个地方,道,“不是,有人跳湖。” 闻言,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一个女人站在通往湖那头的栈道上,夜风一吹,衣袂飘飘的,像是在拍鬼片。 曲丹妮擦了擦眼睛,问秦黎,“是我眼花了吗?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是简妮啊?” 没有眼花,可不就是那个瘟神? 秦黎也满心问号,托马斯不是说,她被她哥接回去,怎么又半夜三更跑过来闹事? 曲丹妮看见她披着严森的衣服,就一脸暧昧地问,“怎么样?你俩有没有压倒性的发展?” 她不说也就算了,一说秦黎就来气,“你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把我出卖?” 曲丹妮一脸无辜,“我哪里出卖你了?我这是给你助一把力,让你全速前进。” 秦黎意识到和好友争论这个问题没有出路,于是换了个话题,问,“是你要和他换帐篷,还是他主动?” 曲丹妮,“他主动问我的。难得这个闷葫芦这么积极,你说我能不助他一臂之力么?” 说到这里,曲丹妮立马接着又道,“看来他真的是 蛮喜欢你的。” 听到这话,秦黎内心是高兴的,脸上却假装着矜持。她暗自大笑三声后,道,“走,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两人走到湖边,就听到简妮冲着严森嚷,“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和我结束?” 严森头痛地道,“我已经和你结束了。” 简妮看到秦黎过来,身上还披着严森的衣服,立即就想歪了,带着极其痛恨的目光使劲瞪了她一眼。作为报复,侧着身,一头栽进了湖里。 在跳湖之前,她道,我要让你们后悔。 见她真的跳了,大家一下子都乱了阵脚。严森离她最近,伸手想去抓她,但还是晚了一步。虽然已是五月,但夜里降温,冷的时候只有几度,湖里更是冰凉一片。时间一长,就算不淹死,也会冻死。 既然简妮在自己面前跳下去,严森就不能见死不救,一条性命,他可背负不起。所以,当他看见简妮掉进湖里的时候,他也豪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曲丹妮捂着嘴,叫了声啊,然后摇头道,“他不该救的,不然就别想再甩掉她了。” 秦黎心里百味俱全,虽然出于私心,她也觉得严森不该去救。可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且又是他的前妻,不是他这个当事人去救,难道叫无关紧要的旁人去跳这冰凉的湖水,而他在旁边冷眼旁观吗?要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冷血了。但,曲丹妮说得也没错。 严森跳下去后,顾不得冰块似的湖水向他涌来,急忙睁大眼睛四处寻找简妮。所幸,四处被灯光照得程亮,他一眼就看到了她,急忙游过去,一把拽住她。 简妮会游泳,她也不是真想死,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想刺激严森。见严森跟着跳下来,心里好过了一点,她就知道他不会放任她。 她更加作死起来,扭动身体挣扎,口里叫道,“别管我,让我死。” 她这样不配合,严森很难施救,险些抓不住她。夜里的湖水太冷了,他有些坚持不住,再这样下去,手脚抽筋,两人会一起溺死。看见怀里这个尖叫不休的女人,他终于压制不住一蹿而起的火气,啪的一声给了她一个耳光。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女人,而且打了还不觉得后悔。 简妮有些懵,捂着被掴红的脸,瞪着他。 严森心中怒火燃烧,所以脸色很不好,简妮被他这一言不发的样子吓到了,顿时闭了嘴。 岸上的人都为严森捏把汗,看见他打了她一巴 掌,非但没人觉得打女人不好,反而都觉得解气。要作死的话,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不行吗?非要在众目之下。 严森终于游到了湖边,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拉上来,然后把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秦黎等他离开湖岸有些距离,这才敢走过去,因为她实在怕简妮这个神经病发起病来,把自己推下去,到时候可怜的严森又要跳第二次湖救人。 秦黎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严森摇头,“没事。” 旁边有人问简妮,“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闻言,曲丹妮毒舌地道,“真想死的,就不会挑在人多的地方了。不就是想引起注意。” 被说中了心思,简妮恶狠狠地瞪了曲丹妮一眼。 秦黎拉了曲丹妮一下,示意她不要多嘴。 严森正想说什么,这时,一个男人从车上跳下来。刚才大家都忙着救援,没看到有车到来,只见他四处张了下,然后在人群中看到严森。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二话没说,冲着严森就是一拳。 严森没有防备,被他揍了个正着,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这才站住脚。 他抬头一看,是简妮的大哥托比。 托比身材魁梧,还剃着个大光头,看上去就像是黑手党的打手。相比之下,严森虽然性子冷,却要慈眉善目多了。 托比一拳没打过瘾,还想再来一拳,幸好严森灵敏,躲了过去。 科导见这里情况不对,立马拨了个110,但这里位置偏,警察来还得等半天。他只好让拍摄组的人先拉住两人。 托马斯见大哥莫名被打了,顿时不干了,冲上去喊道,“你自己管不住妹妹,还来这里打我哥,是不是脑子也有病?要不是我哥跳下去救她,她就淹死了。关键时刻,你人呢?” 托比怒火冲天,口不择言地道,“我打死这个负心汉。” 托马斯也火了,“你骂谁负心汉?全镇上下都知道,当初是你妹妹在家搞男人,提出离婚的也是她,我哥从头到尾就是受害者。” 托比,“要不是他上山放牧,我妹怎么会耐不住寂寞?” 托马斯这么伶牙俐齿的一个人也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这强词夺理,黑白颠倒的本事给一百分都嫌少。 曲丹妮压低声音道,“难怪简妮三观不正,原来有这么一个大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真 心同情严森。” 严森心中有气,伸手擦去嘴角边的血水,甩掉身边的人。走过去拉着托比,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刚才的疼痛如数还给他。 托比虽然人高马大,却被他打得晕头转向,要不旁边有人抓着他,他就一跟头栽倒地上去了。 曲丹妮凑在秦黎耳边道,“虽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严森打架的姿势真心帅,动作利落,够男人味。” 秦黎,“……” 严森一把将他从地上拖起来,道,“再说一遍,我不欠你们家,不欠简妮。” 托比被他抓住了领子,一下子居然挣扎不开,吼道,“你给我松手。” 简妮怕自己的大哥再次被揍,她有些怕了,急忙跑上去,对着严森的胳膊扯拉打咬,叫道,“放开我哥。” 都是这女人惹出的事,严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一眼真是惊心动魄。 简妮从没见过这样的严森,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道,“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以前严森虽然冷,却不会这样恐吓她,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可她随即又想到刚才他不顾自身安全跳下湖去救自己的画面,不由燃起了一线希望,死死地拉住严森,不死心地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不然也不会跳下水。” 严森厌恶,不,应该说是极度厌恶地甩开她的手,一字一顿地道,“简妮,我们结束了。好聚好散不行吗?” 简妮歇斯底里地道,“不行。我不放手,除非我死。” 说着,就又想往湖里跳,这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顿时又乱了套。 托比跑过去拉住妹妹,指着严森道,“你等着瞧。” 看着严森和简妮,这一刻,秦黎如遭电击般愣在原地,全身僵硬。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孙溢也曾极不耐烦地说过这句话,好聚好散不行吗? 突然,她从简妮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缩影,为了留住一个不再爱自己的男人,又哭又闹,甚至企图自杀,可最后换来的只是男人决绝的背影。 现在简妮有多傻有多疯,当初的自己就同样有多傻有多疯。 严森不想再和简妮纠缠不清,该做的他都做了,仁至义尽。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在原地踏步的,简妮走远的时候,他在原地傻等,现在她回来了,可他已经走远了。 严森抬头,看见站在原地发愣的秦黎,刚硬的心不由一软。他走过 去拉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凉得比湖水的温度还要低几分。 他哪里想得到,刚才一瞬间,秦黎的思绪已经百转千回。 秦黎想起孙溢在梦中冲自己喊,在我们相互憎恶之前,也曾热恋过。是时间,时间改变了一切。 她的目光又转向了严森,暗忖,那么这个男人呢?爱情的保质期又会多久?是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 想到这里,她用力甩了一下,抽回自己的手。 严森一脸疑惑,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秦黎背过身,态度冷淡地道,“没什么。我累了。” 严森看着她钻入帐篷,一时不解这是哪里惹她不高兴了?是因为他刚才跳湖救人的举动吗?可是,他要是见死不救,在德国那可是犯法的呀。 那对活宝兄妹还在吵闹,但他全然没有心思再和他们纠缠,飞快地跟在秦黎后面钻入了帐篷。 但秦黎已经躺下,背对着他,虽然没让他出去,却也没再和他说话。 他伸手碰了碰秦黎,只听秦黎冷淡的声音传来,“别碰我!” 严森一怔,随即缩回了手。 气氛不对劲,经过简妮这事一闹,似乎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两人之间发生。他想不明白,而他的性格又不会逼着她说,只能任由心底的不安逐步扩大。 秦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恶劣,勉强缓了缓神,语气生硬地道,“我困了,让我休息一会儿。” 严森立即会意,道,“那你休息。” 说着,他没再打扰她,撩开门帘就走了出去。原本是多么浪漫的一个晚上,就这么被破坏了。 秦黎知道,严森比窦娥还冤,也知道严森是严森,孙溢是孙溢,不能相提并论。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在她此时的心里,严森的身影在和孙溢重叠,而自己的和简妮重叠。 她摸着手腕上的那道疤痕,凹凹凸凸的,不但看上去狰狞,还扎心。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过去做过的傻事和受到的伤害,让她无法像十八九岁情窦初开的妹子那样,毫无顾忌地尽情热爱。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来警笛声,门帘一撩,曲丹妮走了进来。 “警察来了,你不去看看?” 秦黎摇头。 曲丹妮见她神色不对,就问,“你这是怎么了啊?” 秦黎不想说,“没什么,就是累了。” 曲丹妮以为她在郁闷,就附和道,“本来挺好一次踏青,就被这对兄妹搅和了,确实挺扫兴的。” 秦黎打起点精神,问,“现在什么情况?” “警察要严森一起去警察局做笔录,因为他也动手了。那个大个子说要起诉他。”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秦黎不可思议地道,“是那人先动手的。” 曲丹妮,“可不就是。但警察说,因为严森也动手了,所以那个人也有起诉权,至于谁受到惩罚,那就是法官的事了。严森也是倒霉,飞来横祸。” 秦黎透过门帐,向外望出去,正好瞧见严森一屁股坐上警车。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转头望来。 秦黎一低头,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第四十六章 严森被拉去警局做了个笔录,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听到开门声,托马斯立即站起来迎了上去,叫道,“哥。” 严森嗯了一声,走到厨房里,给自己倒一杯凉水,咕噜咕噜几口灌了下去。 托马斯问,“他们没起诉你吧?” 严森,“起诉了。” 托马斯脸一黑,立马叫道,“恶人先告状啊!这群神经病!” 严森道,“我向法院申请了限足令。” 托马斯一听,顿时拍手叫好。 秦黎问,“什么限足令?” 托马斯解释,“就是禁止简妮靠近他五米以内。” 秦黎问,“不然呢?” 托马斯,“报警来抓她。” 曲丹妮道,“光是限足令便宜她了,照我说应该关进精神病医院。” 曲丹妮随口一说,谁知托马斯当真了,道,“问题是精神科大夫没诊断出她有病,只是说她有点忧郁症。” 曲丹妮,“那就换个医院看看。” 折腾了一个晚上,严森又是跳湖救人,又是掐架的,最后还被带到警察局,早就精疲力尽了。现在什么话也不想多说,只想睡一觉。 他挥了挥手,算是和众人打过招呼,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去了。 严森衣服也没换,倒头就睡。这一觉睡了十个小时,托马斯去叫他吃饭,没想到怎么也叫不醒他。大哥一向强壮如牛,从小到大没怎么生过病,所以托马斯一下子乱了分寸。 他边跑边叫着下楼,“我哥,我哥他……” 秦黎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扔了炒菜锅,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去。屋子里拉着窗帘,漆黑一片,只见严森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她心一跳,伸手过去探了下他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 秦黎拉开一点窗帘,让日光照进来,房间里有了一丝光线总算没那么沉寂。严森脸颊通红,嘴唇发白,有些发烧的迹象。她伸手在他额头一摸,果然滚烫一片。 她转头望向跟在后面的托马斯,问,“你哥发烧了,家里有没有退烧片?” 托马斯摇头。 “那感冒冲剂呢?” 托马斯还是摇头。 秦黎头晕,“你们活在 外星球吗?什么都没有。” 托马斯哭丧着脸,“我哥从来不生病!” 秦黎道,“那你就去买。” 托马斯,“今天星期天,商店全都关门。” 真是蛋疼。 秦黎道,“那就只能物理降温了。” 托马斯,“怎么降?” 秦黎,“用酒精擦拭他全身,额头冰敷。” 托马斯得令后,急忙下楼去拿了块毛巾,倒了半瓶伏特加上来。 秦黎说,“我去给他弄点吃的来。这里交给你了。” 托马斯哦了声。 严森生病,秦黎心里很是怨恨简妮,要不是她半夜发疯,也不会折腾出这么多事。 她跑到厨房,找出剩饭,开火给他煮粥。 将吃的用小火温着,秦黎转身又上了楼。 托马斯见她上来,就问,“酒精擦身要脱衣服吗?” 秦黎真是被他气笑,“穿着衣服怎么擦?” 见托马斯笨手笨脚的,秦黎索性将他赶走,亲自动手照顾他。 让托马斯拿冰敷,他就拿块湿毛巾,本来弄湿了也没什么,关键是没拧干,所以水滴了一枕头。 这白痴脑细胞都给物理吞了吗? 秦黎将毛巾弄干了后,擦了擦他的脸,严森似乎醒了。闭着的眼睛动了动,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秦黎道,“你发烧了,别乱动,我给你擦擦。你能舒服点。” 他又松了劲。 秦黎脱掉他的衣服,用酒精帮他全身擦拭了一下,然后又扒了他的裤子,就剩一条裤衩。虽然他没有穿衣服睡觉的习惯,但现在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多穿点暖和,能发发汗,所以她还是给他穿上了睡袍。 忙完这一切后,秦黎帮他盖上被子,关上房门,让他好好睡一觉。 她在厨房里盛粥,托马斯来了,红着眼睛问,“我哥不会有事吧?” 秦黎虽然也很担心严森,但还是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正想调笑他几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这感情肯定不比别人,安慰道,“没事的,只是发烧。” “可是发烧也会引起其他并发症。” 秦黎道,“那要是今晚烧不退,我们就送他去医院。” 听她这么说,托马斯 安心了点。 到了晚上,秦黎估摸着严森也该醒了,就端着粥上去。 她刚进屋,严森就睁开了眼睛。 他哑着嗓子道,“水。” 秦黎见他屋子里只有凉水,就跑下楼给他烧了一壶开水,装在保暖杯里。 严森喝了一口,将头转开。 秦黎按在他的头顶,将他的脸转过来,道,“生病就得喝热水,不爱喝也得喝。” 严森顺势拿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秦黎一挣,躲开了。 严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给她面子的喝了几口,然后问,“几度?” 秦黎没听明白,他只好又问,“我烧到几度?” 秦黎,“40°。” 严森挣扎着起来,秦黎忙按住他道,“你要干什么和我说,我替你做。” 严森道,“我要尿尿,你怎么替?” 秦黎脸一红,哎,这家伙又逗她玩。 他起床,摇摇晃晃地走进厕所,听见那哗啦啦的水声,秦黎尴尬得要死。 她刚想走,就听马桶一抽,严森已经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挂钟,道,“七点了。” 秦黎,“你睡了一整天。现在觉得怎么样?” 严森,“有点饿。” 秦黎喜道,“知道饿就说明有好转了。我给你煮了一些粥,你垫垫肚子吧。” 严森拿起碗,吃了一口,皱眉,“淡的?” 秦黎,“你要吃小菜的话,我去帮你做。” 严森看着她摇头,“别那么麻烦了,给我放点糖,我吃甜的。” 秦黎被他看得不自在,嗯了声,飞快地跑了出去。 在走廊上看到托马斯,就道,“你哥醒了。” 托马斯很高兴,转身就想上去,秦黎连忙喊住他,把加了糖的白粥交给他道,“带上去给他吃。” 闻言,托马斯奇怪地道,“你和我哥怎么了?” 秦黎若无其事地道,“没事。” *** 严森身体底子好,第二天烧就全退了。 她在厨房里刷盘子,曲丹妮来了,逮着她就问,“我说,那天你和严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回来后,就不对劲了?” 秦黎摇头, “没有。” 曲丹妮又问,“是不是简妮?你别理那个疯子,把她当回事你就输了。” “不是简妮。” 曲丹妮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是怎么回事?” 秦黎坚持,“真没事。” 曲丹妮生气了,插着腰道,“你当我是瞎子啊。这几天家里的气氛明显不对,你和严森都不怎么说话了,而且目光闪烁。黎黎,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你要是连我都瞒,那就太不够意思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黎只好道,“是我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性冷淡?” 秦黎哀怨地瞪了她一眼。 曲丹妮道,“抱歉,我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秦黎道,“我觉得我还没走出孙溢的阴影。” 闻言,曲丹妮立即大声地叫了出来“你该不会还爱着孙溢那渣男?” 秦黎立即摇头否认,“不是爱。是他留下的伤。” 曲丹妮反驳,“可伤疤总会好的。” 秦黎无奈,“是会好,但需要时间。” 曲丹妮没有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所以当她和孙溢走到一起的时候,她不能理解。现在婚都离了,还要影响新一段感情开始,她还是不能理解。 “你到底在怕什么?” 在她的再三询问下,秦黎终于把埋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在反目之前,我和孙溢也曾甜蜜过。” 曲丹妮不由为严森打抱不平,“但严森不是孙溢。” 秦黎,“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没法想象将来。” “那就别去想啊。得过且过。” 秦黎摇头,“这不是我的处事风格,我做不到只看眼前。” 曲丹妮无奈地叹息,“所以你活得累。做人还是及时行乐的好。” 所以说没心没肺的人,活在这世上总是容易一些。 两人沉默了一会,曲丹妮又问,“那你是怎么和严森说的?” 秦黎摇头,“没说。” 不知道怎么说,从头到尾都不是严森的错,是她自己的问题,可偏偏连带严森也一起惩罚了。 曲丹妮叹了口气,对好友这性格很是无奈,“我说你这也太掩耳盗铃了吧!好歹总要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黎的声音低了 下去,“反正一个月的期限就快到了。” 曲丹妮叫道,“难道你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 秦黎沉默者承认了。 曲丹妮双手敲着桌子,语气激烈地道,“我鄙视你,同情严森。秦黎,你不能因为受过伤,就一直当缩头乌龟啊!好吧,退一步说,就算你不喜欢严森,也要和他说清楚,你这么莫名其妙地走掉,算几个意思?” 秦黎被她说得一阵愧疚,低下头绞着衣服,道,“你放心,我会和严森说清楚的。” 曲丹妮见她神色颓靡,意识到自己说重了,忙摇手道,“我不是责怪你,我也没这立场。我只是觉得,不管好坏,你总得给他一个交代。” 秦黎嗯了一声。 曲丹妮问,“黎黎,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严森是个很有个性的男人,长得又俊又有型,女人很难对他不动心。 秦黎咬了咬嘴唇,坦言自己对他的感情,“喜欢。” “我懂了,你的主要问题还是在于活在过去里,没有跨过这个坎。唉,你说得没错,你最需要的确实是时间。”说到这里,曲丹妮眼睛一亮,给她出谋划策道,“有办法。相亲结束后,有一个月的空档期,让男女主自己选择是去是留。一个月后,机组会来一次回访,看看有多少对是相亲成功的。你可以和严森说,要回去上课,然后在回访前做出决定。他要是愿意等你一个月,你考虑清楚了,你们就在一起。要是都觉得没必要了的话,那就各自散了。” 秦黎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 曲丹妮握着秦黎的手,道,“黎黎,你赶紧走出来吧。不然钻在这个牛角尖里,你不但会错过严森,还会错过很多其他的好男人。” 秦黎,“我知道。” *** 秦黎找时间和严森谈了,她开诚布公地告诉他自己需要时间。 严森什么也没说,既没说等她,也没说不等,只是淡淡的一个字,好。 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秦黎有些失望,可决定是自己拿的,没什么可抱怨。 临走之前,她做了一顿大餐算是和大家告别,鸡鸭鱼肉一样不少。 食物香气逼人,好吃得托马斯掉眼泪,一想到没有秦黎的日子就要吃回黑暗料理,他就想自杀。 托马斯拉着秦黎的手,就差没跪地恳求,他一脸真诚地道,“你就不 能不走吗?我哥哪里不好,我让他改还不行吗?” 一个月的相处,几个人都有感情了,想到这桌宴席吃完后,就要散了,不免有些伤感。 餐桌上,尽管大家都很努力地在说笑话,但气氛就是活跃不起来,也许是因为离别在即…… 吃完后,匆匆地收拾了餐桌上的狼藉,人们没有心思聊天,各自回了房。 第二天一早,拍摄组就收拾好东西先撤了,秦黎坐曲丹妮的车回去。 兄弟俩提着她们的行李,送到农舍门口,就连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薛定谔也来践行,靠着秦黎的腿喵喵地叫。 托马斯双手拿着秦黎的行李,恋恋不舍地几次都不肯放,恨不得自己就是她的行李,打包一起去算了。 曲丹妮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道,“我们没去外星球定居,就在慕尼黑,不过170公里,你想我们了随时都能来。” 四个人相互道别,轮到严森的时候,他没有和她握手,而是伸出双臂揽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抱了一下。 千言万语都化作这无声的一拥。 秦黎转头,就看到他的侧脸,和下巴上的胡渣。鼻子间闻到的依然是那股青草的味道…… 严森,“保重。” 秦黎,“我会的。你也是。” 严森点头,伸手挥了挥,示意她们早点离去。 秦黎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碰的一声,把兄弟俩关在外面。 曲丹妮,“要走了!” 她转动车钥匙,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窜了出去。 秦黎望着后视镜,农舍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小点,再也看不见。 在她最后的一眼印象中,那个男人还是那么的顶天立地…… 送走所有人后,农舍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严森走到花园,从杂物室里拿出工具,开始修剪花草树木。 托马斯见了,道,“人都走了,你还打理什么?让它们自生自灭去。” 严森摇头,“桃树修一下枝叶,才会茂盛。” 托马斯切了声,“长得再好,黎也看不到。” 严森什么也没说,修剪完树枝后,又给她的菜种浇水。 托马斯见他老神在在的,一点也没有因为离别而伤神,忍不住叫了一声哥。 严森嗯了声。 托马斯问,“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严森,“也许会。” 托马斯一喜,刚想问你怎么知道,就听他又补充了一句,“也许不会。” 托马斯脸垮了下去,问,“那你会等她吗?” 严森将浇水壶塞到托马斯手里,不答反问,“这还用问?”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不等,还关心照顾她的菜做什么? 托马斯眼睛一亮,“哥,要是黎不回来,我们就搬去慕尼黑吧。” 严森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绝,“不好。” 托马斯,“为什么?” 严森没说话,但他在心里回答道,因为她会回来。他预感她是喜欢自己的。她走,只是需要时间,既然如此,那他就给足她时间。 真是……多好一男人啊! 第四十七章 秦黎到慕尼黑后调整了下,过了周末,又回学校上课。语言学校不像大学,不分上下学期,都是按照课时算的。400课时,或者是600课时,学生各取所需。学费也是以一周为单位,上多久付多久,就是这么简单自由。 秦黎以前是德语专业,文法底子好,再加上这回去农舍待了一个月,口语一下子溜了起来。她的语言老师喜忧参半地道,黎,一个月不见,你进步很大啊,可就是为什么说起了巴伐利亚口音?连我都听不懂了。 这乡音还不是拜那两农民兄弟所赐。 下课后,马舒舒拉着她问,“你不是去相亲,怎么回来了?” 秦黎道,“相亲为时就一个月,现在节目结束,我当然就回家了。” 马舒舒,“废话。节目结束你也可以决定留下,还是说,是人家严森没看中你?” 她这语气让秦黎听了不舒服,便道,“是我自己要回来的。” 马舒舒搞不懂她在想什么,追问,“为什么啊?” 马舒舒是来德国后才认识的,不像曲丹妮这么贴心,所以秦黎就没实话实说,只是敷衍地道,“因为学校开学了。” 马舒舒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严森要是看中你,你就和他结婚好了,这样签证身份都有了,还读什么书?” 见秦黎听了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她忙又道,“话糙理不糙,你看我签证马上要到期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留下。要我有你这机遇,我还愁什么?” 说到这里她大大叹了一口气,“本以为钓着一个金龟婿,偏偏人家老爸被双规了,害我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所谓自己事心中过,别人事头顶过,秦黎不以为然地道,“大不了就回国。” “回国?”马舒舒尖叫了声,“我好不容易从国内逃出来。我上面下面有四个兄弟姐妹,我爸妈把我生出来就是为了给我弟赚钱,我要是回去,他们指不定就把我嫁去哪里换礼金了。” “那也可以去外地。” “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大学生,而我只是初中毕业,连高中也没上过。你让我回国去干什么?体面的办公室工作人家肯定不要我,去饭店打工?还是去美容院帮人洗头?”马舒舒摇了摇头,“这些工作我全都做过,累死累活,还赚不了几个钱,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社会底层。我十六岁就出去打工,一直到二十三岁,存了七年才偷 偷攒下三万。大家都在睡觉玩乐的时候,我在学外语,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国,光中介花了一万七,剩下的也都花的差不多了。你们是来镀金的,回去就是海龟,而我呢?我只是来打工,回去就打回原形,家乡人都是势利眼,到时候我日子怎么过?” 马舒舒的意思她明白,这年头,谁不想出人头地? 其实,两人还蛮像的,就是自己的起点比她高了那么一点,看着她就像是在照镜子,秦黎一时说不出话来。 马舒舒见她话锋一转,又道,“你对严森没兴趣,就把他让给我。” 秦黎,“这个怎么让?” 马舒舒,“我代替你继续去和他相亲啊。” 秦黎摇头,“抱歉,我没法答应你。” 马舒舒,“你喜欢他?” 秦黎点头。 马舒舒就不懂了,叫道,“你喜欢你还回来做什么?” 秦黎被她追问得有些不耐烦,就道,“当然有我的原因。你不懂。” 马舒舒道,“不管什么原因,你还是快点回去,省的他变心。” 刚才还说要代替她去相亲,现在又催着她回去,一前一后两极端,这人的思想也太跳跃了一点。 马舒舒见她质疑,就干笑了声,“我这是关心你。” 秦黎,“我有分寸的,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马舒舒停顿了下,又问,“对了,还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秦黎,“什么照片?” “就是在农舍那边拍的。你的,严森的……”怕她狐疑,马舒舒又加了一句,“托马斯的。” 听她提到托马斯,秦黎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托马斯对你的印象不错,他希望我能给你俩牵个线搭个桥。” 秦黎愿意顺水推舟,一是马舒舒对她还不错,二是两人同病相怜,三是托马斯天天打电话说这事。她快被他烦死。 可是,马舒舒对此却兴致缺缺,但她知道秦黎是一片好意,所以还是打起精神,“那就给个他的联系方式吧。” 之前,托马斯对马舒舒一见钟情,吵着要和她联系,只是秦黎没问过她,不想擅自做主。现在既然她也有意,就找出托马斯的电话号码给她。 马舒舒左手拿着秦黎的手机,右手拿着自己的,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 一股尿意涌上来,势不可 挡,秦黎道,“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我看下包。” 马舒舒用下巴点了下,示意她快去。 秦黎只想快点拯救膀胱,便快步走出去。 马舒舒抬头看了一眼,确定她已经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然后她放下自己的手机,从秦黎的手机里调出相册,把里面所有的照片和视频全都一键发送到自己的微信。 风景照片是用单反,但人物照和视频图个方便,都是用手机拍的,所以也有不少。她怕秦黎半路回来,就拿起包找了个角落躲起来,一直到传送完毕,把记录全部删掉,这才走了回去。 秦黎上完厕所回来,见人和东西都没了,一阵干着急。看见马舒舒拎着她的包走过来,不由松了口气,埋怨地问,“你刚去哪里了?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马舒舒扯了个谎,“刚遇到老师,被她喊过去说几句话。” 秦黎,“什么话?” 马舒舒敷衍地道,“也没什么,就是通知我们下周有个节日,学校周四开始放假。” 秦黎,“不是上课时候通知过了吗?” 马舒舒哦了声,目光闪烁地道,“大概是她忘了吧!谁知道。” 朋友帮忙拿个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秦黎没多想,就问,“我的手机呢?” “扔你包里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这才分手。 秦黎坐地铁回家。 今天有一场足球比赛,所以地铁站比往常更要拥挤,秦黎挤在人流中,随着大部队一起向前挺进。 天渐渐炎热起来,车厢里各种味道发酵在一起,真是够了。 秦黎提前好几站下车,打算去超市买些吃的,再搭公交车回去。她想从包里拿出手机打个电话给曲丹妮,冷不防后面有人窜了出来,一把抢走了她的包。 她愣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遇上抢劫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明抢,这还得了?包里有钱,但不多,关键是手机。先不说大水果买来不便宜,就是内存里还有照片、视频,朋友的联系方式,各种通知……要是掉了,后果就严重了。 所以,秦黎想也没想,一下子蹦了起来,拔腿就去追贼。 那人是职业老贼,专抢女人的东西,特别是看起来运动神经不怎么发达的亚洲人。但他抢了这么多回,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追上来的女人。 秦黎那一刻只是想,手机不能掉,也没顾虑到自身安危。 两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地铁里的行人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 秦黎追他到了出口处,有点跑不动了,可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跑掉,又心有不甘。于是,她气喘吁吁地脱下脚上的鞋,劈头盖脑地就朝着那人砸去。鞋是松糕鞋,不但笨重,上面还有金属点缀。这一扔,真是瞎猫逮到死老鼠,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那贼的后脑勺,把他砸得一踉跄。 贼摸着脑袋上鼓出来的一包,骂了一句卧槽,幸亏她是用鞋砸的,要是用砖头,不就废了。 秦黎见自己一砸即中,立即又脱下另外一只鞋子,嗖的一下也扔过去。这回这贼有防备了,看着鞋子朝自己飞来,立即往旁边一躲。 鞋子没砸中他,砸到了旁边的路人,那人西装革履,鞋子砸在他笔挺的西装裤上,留下一个脚印。 秦黎定睛一看,突然发现这个路人她居然认识,不正是曲丹妮家的隔壁老王吗?那个叫怕催钱的。 她立马指着贼偷叫道,“这人抢我东西,快帮我拦住他。” 贼偷见帕崔克文质彬彬,就没放在眼里,想用蛮力冲出一条路。谁知,帕崔克非但没躲,还迎面而上。他顺势抓住贼偷的手,向后一扭,再用膝盖顶在他的小腿肚,那人站不住立马就跪了。 这几个擒拿动作虽然简单,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然是练过的。一个小毛贼,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帕崔克路见不平,又干得漂亮,街上路人纷纷停下来,向他鼓掌给予赞扬。 贼偷一脸苦逼地耷拉着脑袋,心里很是崩溃,先是被鞋子砸头不说,还半路杀出个练过家子的程咬金。 帕崔克见毛贼老实了,就将他双手反剪,压在墙上。然后对围观的吃瓜群众道,“谁来打个电话报警?” 事实上,早就有人这么做了。 附近的巡逻警几乎是秒到,掐着毛贼,蛋疼地道,“怎么又是你?” 显然这是个惯偷,连警察都认识了。 帕崔克弯腰从地上捡起包,拍了几下拂掉上面的灰,然后走到秦黎跟前,递给她,道,“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皮夹子里没几张钱,关键是手机,秦黎见手机在,心就定了,说了一句,“没有。” 帕崔克道,“警察要做笔录,也许以后上 庭也需要,你还是仔细看一下的好。” 他这么认真,秦黎没办法,只好扒拉开皮夹。里面加上硬币统共也就十欧元,连张银行卡都没有。 毛贼见了几乎要哭了,说好的亚洲人都是土豪富婆呢?他这么玩命的抢了跑,就为了这张十欧啊?地上都能捡。 帕崔克对警察道,“请你们加强治安管理,地铁里的毛贼太多了。” 警察无奈,“自从政府决定将地铁站夜间开放成流浪汉收容所,这里就乱了套。而且这些毛贼特别喜欢抢亚洲游客,因为语言不通,包里现金又多,这一个月我就为此出警了六七次。” 国家政策总是黑白两面,没什么可多说,德国法律太过民主人性化,所以弊端横生,他自己就是律师,专找法律漏洞钻,所以对此特别了解。 警察压着毛贼要上警车,毛贼一脸怨恨地冲着秦黎嚷嚷,“等等,我要告她故意伤害罪。” 警察被他气笑,一巴掌拍在他头顶上,道,“告个屁,给我老实点。” 尘埃落定。 秦黎松了口气,她的宝贝手机总算没掉,谢天谢地。 看她把手机握得那么紧,帕崔克就道,“把手机内存卡备份一下,比较保险。” 秦黎嗯了一声,道,“今天多亏有你,太谢谢了。” 帕崔克道,“举手之劳。” 秦黎,“看你刚才那身手,你练过?跆拳道还是柔道?” 帕崔克,“咏春拳。” 哇,那不是李小龙他师傅叶问自创的那套拳法吗?看不出来啊,他这一届书生的居然还会咏春拳,牛逼。 秦黎道,“上次去中国,你该不会就是去拳术交流的吧?” 她本来是随口一句,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帕崔克道,“世界各地都有咏春拳的巡回赛,上次是在中国的z市。” 她立即称赞,厉害厉害。 帕崔克问,“你现在回家吗?” 秦黎摇头,“我还打算去一下超市。” 帕崔克,“哪个超市?” 秦黎,“就是家附近的。” 帕崔克,“那正好顺路。我带你一程。” 经过刚才那一幕,秦黎也不想再挤地铁公交了,于是就点头。 两人绕了两条街,走到一条单行道的小胡同,那里停了一排车。居家的 车有,豪车也有,秦黎正想问是哪一辆,就听耳旁传来滴的一声,一辆红色法拉利的车灯闪烁了一下。 秦黎突然记起来,好像曲丹妮说过,帕崔克是个大律师,座驾是法拉利…… 第四十八章 秦黎去超市买了一斤肉糜,一块牛肉,一打鸡蛋,一包面粉,一盒提拉米苏,一罐牛奶,去收银台结算下来一共十块两毛五。秦黎把皮夹子翻遍了只有十块,还剩下那两毛五,怎么也凑不出来了。 收营员眨巴着涂着烟熏妆的眼睛瞪着她,仿佛在说,钱哪?钱哪? 唉,真是太尴尬了。 肉、鸡蛋、面粉和牛奶都是必需品,只有提拉米苏是奢侈品,不买也行。她正想忍痛割爱,说,这个不要了,就见一枚五毛硬币放到了她面前的收银台上。 她转头一看,是帕崔克。 他笑笑,“正好有零钱。” 真是五毛钱拯救全世界啊! 秦黎欢天喜地的将提拉米苏又放了回去,她是个甜食控,爱吃蛋糕、冰淇淋之类的西点,也喜欢做。其他都容易,只有提拉米苏,不知为什么,她一直都做不好。 将吃的装进口袋,帕崔克伸手接了过来,主动帮她提着。 秦黎一怔,随即在心中叫道,看,人家多有绅士风度啊,不像农舍的某个人。 帮抓贼,陪去超市,倒贴钱,现在还得拿购物袋,就算是绅士,也没义务做这些。 秦黎觉得不好意思,问道,“你吃了吗?” “午饭吃了,晚饭没吃。” “那就去我家吃一口吧!” 这句话冲口而出,但说完她就后悔,十块钱的菜还要请人家,这像话吗?说出去她自己都觉得寒酸。 于是,她话锋一转,“算了,还是……” 下次两个字还没出口,就听帕崔克说,“好。” 然后,她把这个大律师给领回了家。 把东西放下没多久,曲丹妮也下班回来了,一进家门就喊饿。干了一天体力活,回家就想好好吃一顿犒劳自己。 她抬头一看,瞧见了帕崔克,不由吃一惊,问道,“隔壁老王怎么来了?” 两人嫌帕崔克这个名字拗口,隔壁老王就成了他的代号。 秦黎将刚才在地铁站附近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遍,曲丹妮听了后怕,用力掐了秦黎一下道,责骂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还敢追,万一人家有刀呢?你这不是找死吗?” 秦黎道,“现在想起来,确实细思极恐,但当时只想到手机里存着文件……” 曲丹妮打断她,“什么狗屁文件,不就是严森的照片和视频吗?你要真舍不得他,回去就是了!” 秦黎被她一句戳中了心思,脸一红,讪讪地道,“不都是。还有一些电话号码,也很重要。” 曲丹妮看了她一眼,总算给面子地没再戳穿她,话锋一转,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老王身上,道,“帕崔克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没想到有两手,让我刮目相看啊。” 秦黎也有同感,“他还说他去中国参加咏春拳比赛,是不是听上去很牛逼的样子。” 见两个姑娘的目光投过来,帕崔克听得懂也装作听不懂,不动声色地举起杯子敬了敬。 曲丹妮冲他咧嘴笑了笑,又十分感叹地赞了声,“家里弹尽粮绝,只剩一包肉糜,一块牛肉,一盒鸡蛋,就这么点东西你也敢把他请回来吃饭,我也是服了你。” 秦黎,“我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他一点也不客气,就真来了。” 要换在中国,这种话在邻里之间天天都要说上好几遍,也就是嘴上客气客气而已,说过就吃过了,谁会当真啊。 曲丹妮挥手道,“你别太高估德国人的情商。是真心请、还是假客气,他们傻傻分不清。所以下次,你要不想请,就别提起。” 秦黎哦了一声,还是觉得自己挺无辜。 曲丹妮的目光扫过摆放在桌子上的面粉和鸡蛋,问,“你准备请他吃啥?烙饼吗?这样太寒酸了,他们是无肉不欢的啊。” 秦黎摇了摇头,道,“晚上我们吃生煎吧。” 曲丹妮一听就来劲,幻想道,“要是再加上一碗咖喱粉丝汤那就更好了。” 秦黎,“这个可以有。” 曲丹妮听了眼睛发亮,一把抱住秦黎道,“黎黎,爱老虎油!” 隔壁老王见两人说的那么亢奋,就放下杯子,起身走来,加入到她们中间,问,“你们在聊什么?” 曲丹妮,“你不是会说中文吗?” 帕崔克摸摸鼻子,“听不懂方言。” 曲丹妮得意地笑,中国方言乃世界一绝。 她道,“我们在说吃的。中国人嘛,以食为天。” 老王点头表示赞同,“我去中国的时候,就给我一个感觉,将来要是世界末日了,这个民族怎么死都不会饿死。” 这话说的也太实诚了点。 两人 被他说得汗颜,不过这也是真相,一天工作下来,回家还要再蒸蒸煮煮花几个小时做饭的,恐怕也就只有中国人了。 说话间,秦黎把牛肉洗了,放入高压锅里炖着,然后又开始做生煎。 生煎馒头要皮薄馅大,还要带一口汤汁,这样味道才正宗。秦黎从冰箱里拿出自制的肉冻,放在一边备用。 揉面看起来简单,其实很讲究手法,多一分力,少一分力,都会影响之后馒头皮子的厚薄度和韧性。 德国的面粉真是一级棒,高中低筋三种面粉任君选,其中中筋面粉最适合做包子,比国内的更容易涨发,发酵出来也更软更糯。发酵之后搓成条,一段段地切成小颗粒,再揉开。 肉馅最重要的是调味,油盐酱醋,将鲜咸调制得当。除此之外,就是肉冻。这个肉冻是秦黎上个星期自己熬的猪油肉汤,特地做了就是想用在生煎或者小笼包里。 帕崔克看着她揉面的背影,虽然她没有那亚洲人特有的苗条身影,但前凸后翘的很有肉感。而且,她低着头认真做饭的模样让他觉得很性感,忍不住想走近她。 秦黎目光一斜,看见他在看自己,就朝着他笑了笑。 帕崔克问,“需要帮助吗?” 秦黎摇头,她做饭的时候最不喜欢有人插手,因为不懂的人只会越帮越忙。所以,帕崔克的愿望破灭,帮不上忙,反而被她赶了出来。 见他沮丧,曲丹妮拿起一只苹果,一边啃一边道,“别在意,她就是这样。你什么也不用动,只要等着吃就行,要是实在心里过不去,一会儿你刷碗。” 帕崔克笑笑,也没离开,只是站在厨房门口,悄悄地观察着。让帕崔克感兴趣的,倒不是吃的,而是她这个人。下午抓贼的时候挺彪悍,现在却又小女人的很。 秦黎丝毫没在意他的注视,手脚利落地将肉馅放入皮里,不一会儿,一个个白色小巧的馒头就制作了出来。 家里有一口大铁锅,是秦黎在农舍的时候,花大价格从阿里巴巴上订的。虽然德国有名牌锅,但用顺手的还是中国的,所以她回来慕尼黑,就一起带来了。 曲丹妮还为此嘲笑她,说她就是分手把锅带走的那种人。 在锅里放一点油,再将馒头放进锅里,生煎,顾名思义,就是生的放进去煎熟。 过了一会儿,秦黎手一抬,掀开锅子,将半碗水倒入锅里。就听见滋啦一声,水蒸气冲天而起, 夹杂着喷香的肉味。水遇到油,细小的油珠活着水滴四溅而起,短暂的透气后,锅盖又被盖了回去。馒头在油和水中煎熬,但这是一种美味的煎熬。 耳边不停传来吱吱作响的声音,同时那一股香味也渐渐传遍了全屋,曲丹妮用力吸了一口空气,开心地叫道,“没错,这就是我小时候弄堂里的味道。” 闻言,帕崔克也情不自禁跟着嗅了嗅,他仿佛也能体会到曲丹妮的思乡之情。 最后的最后,秦黎将葱花撒上,香喷喷的生煎就能出炉了。 曲丹妮一连哇了好几声,搓着手,就想伸手去捞。 秦黎拍开她的爪,道,“再等五分钟。” 牛肉汤炖好了,将煮熟的牛肉捞出来切片,再放一把粉丝在汤里,撒上胡椒和咖喱粉,用切碎的香菜调一下味,牛肉粉丝汤也完工了。 她给一人盛上一碗,再将生煎馒头端上桌子,道,“开动吧!” 曲丹妮就在等她这句话,立即夹了一个生煎包在盘子里,同时左手用勺子往嘴里塞了一口牛肉汤。 牛肉的味道都融入了汤里,又鲜又咸,让人无法抗拒,再夹上一撮粉丝,滋溜一声吸进嘴里,吃了那一嘴咖喱的味道,真是叫人回味无穷。 牛肉粉丝汤,再加上生煎包子,从小吃到大,也从小就爱吃。在异国土地上,最幸福的就是莫过于能吃上一口家乡菜。 看着曲丹妮狼吞虎咽的样子,帕崔克不由失笑,哪个女孩吃成这样,嘴里出声不说,脸上还留着汤汁,真是离淑女的形象相差甚远。 曲丹妮见帕崔克在看自己,就口齿不清地道,“你吃,快吃,千万别客气。” 帕崔克也有些饿了,拿起筷子,夹住一只生煎,就想往嘴里塞。 秦黎道,“小心烫。” 他咬了一口,刚想说,不烫啊,舌尖就被这滚烫的猪油给烫了一下。 曲丹妮给他示范,“先咬一个洞,把汤吸出来,再把肉和皮一起吃。” 帕崔克在她的指导下,连皮带肉地咬了一口,一时肉香、油香、葱香同时迸发出,让人有点欲罢不能。 曲丹妮看着他文绉绉的样子,就道,“要这样吃,一口生煎,一口牛肉汤。” 帕崔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 曲丹妮摇头,“不对不对,你太文雅了,要这样吃才香。” 说着,她滋溜 一声,把粉丝吸进嘴里。 帕崔克,“……” 秦黎看着忍不住发笑,“得了,你也别作弄大律师了。人家明明是个秀气的主,你偏要他走粗犷路线,这不是在故意刁难他吗?” 曲丹妮,“我这是在教他享用人家美食。话说,黎黎,我真是崇拜你,十欧元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一顿饭,我要是男人,我一定把你抢回家当老婆。” 秦黎,“那你得先做变性手术。” 曲丹妮,“我不介意当拉拉。” 秦黎,“少贫嘴。” 帕崔克吞下满口食物,抽空插了一句嘴,“我。” 曲丹妮,“你怎么了?” 帕崔克,“我不用做变性手术。” 曲丹妮,“sowhat?” 帕崔克,“所以我能追她。” 曲丹妮扑哧一声,喷了,粉丝差点没从鼻孔中喷射而出。 秦黎听了他的话,也呛了。十块钱也能收复一个男人的心,这是要逆天的节奏。 两人各怀鬼胎地咳半天。 帕崔克奇道,“你俩有这么惊讶吗?” 曲丹妮拍了拍胸,顺了口气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同性恋!” 帕崔克纠正,“我是双性恋。” 曲丹妮,“……” 秦黎,“……” 第四十九章 酒足饭饱后,大律师主动要求洗碗,曲丹妮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地赞叹了一声。 “真好吃啊!帕崔克,你说我们黎黎是不是能开个饭店独立门户了?” 帕崔克笑着点头。 曲丹妮道,“别光点头啊。要身体力行的支持才行!要是真开饭店,你就把你们律师业务所的午餐业务包给我们。” 帕崔克,“这个有点困难。” 曲丹妮,“困难个毛。你不是事务所的老大吗?这么点小事还不是分分钟就能搞定的事。” 帕崔克一脸为难。 秦黎打圆场,“行了,你别刁难他了。我们又不开饭店。” 曲丹妮用中文道,“我就是逗逗他。其实,我还蛮喜欢这位隔壁老王的,他长得帅脑子又好使,基因应该不错。所以,我想问他借精子。” 秦黎一时没听清楚,就问,“借什么?” 曲丹妮大言不惭地道,“精子。” 秦黎一脸震惊,“你想干什么?” 曲丹妮却不以为然,“我想生个颜值高的混血宝宝,算是有个交代。我家人都催死我了,说女人过了三十生育能力就会下降,我一回家,就逼着我去相亲。你也知道啊,相亲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我这情况吧,高不成低不就,好的看不上我,上门来的都是极品。我和家里人保证再三,今年年底定让他们抱上外孙外孙女。” 秦黎哭笑不得,“你说的搞定,就是未婚先孕?” 曲丹妮却一脸不以为然地挥手,“这有什么啊!现在女人都独立了,自己赚钱了还要自己带孩子,男人用来干嘛。不就是那根小棍子还派得上点用处?切,既然这样,我干嘛还要成家束缚自己,找个床伴就行!” 秦黎被她这前卫的思想弄得有点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恍恍惚惚了半天,才从絮乱中找出一丝头绪,“你和帕崔克睡了?” 曲丹妮摇头,“没有。” 秦黎,“那你打算和他睡?” 曲丹妮还是摇头,“睡了就会变质。我挺喜欢现在这种纯粹的朋友关系。” 秦黎更加搞不懂她了,问,“你不是想要他的孩子?” 曲丹妮纠正,“不是要他的孩子,而是要他的基因,懂吗?” 秦黎犯糊涂,觉得自己脑细胞不够用,“不懂!” 曲丹妮道,“不是有试管婴儿吗?” 秦黎恍然大悟,“你是只要他的,他的……” 曲丹妮点头,“对啊,我一开始就说了。” 她确实说了,但秦黎没理解,她还以为两人至少要睡一回,没想到连这个步骤也省了,也是牛逼。 “那他同意吗?” “我管他同不同意。” 秦黎更晕,“他不同意你怎么弄到那个?又不是dna,沾点口水就可以。” 曲丹妮压低声音道,“说了你可别告诉他。” 见到秦黎点头后才说,“事先灌伟哥,再把他弄晕,然后就……你懂的。” “你这样做不好吧?万一他知道了,岂不是要和你拼命?” 曲丹妮,“拼什么拼什么?我一怀孕,就坐飞机回国,让他这辈子都找不到我。再说,他也不可能来找我,因为他根本不会想到我从他身上借了一点东西。” 秦黎听后一时无语,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也亏她想的出来,真心可怕,不由同情起帕崔克。记得以前上大学时,曲丹妮虽然大大咧咧,但还挺单纯,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都是这万恶的西方开放社会祸害了一代根正苗红的祖国花朵啊! “那你爸妈呢?要知道你未婚先孕,不责骂你吗?” 曲丹妮,“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骂什么?再说他们不是要抱外孙吗?管我这外孙是怎么来的?” 秦黎,“……” 帕崔克洗完餐具,又一样一样擦干,他突然觉得背后气氛有些凝重,莫名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朝着自己扑来,诡异得很。 他不解地转头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曲丹妮立马露出笑脸,道,“没什么啊,就是随便聊聊。” 说着她用力拧了秦黎一下,秦黎被动地点头附和,但内心还沉醉于刚才的震撼之中,无法自拔。 帕崔克就算怀疑两人的聊天内容,也万万想不到曲丹妮会这么没下限地算计自己,所以毫无戒备地一笑。 他看着秦黎问,“上次不是说要去参加农民相亲的节目?相的怎么样?” 秦黎看见他就一阵心虚,总有一种这个男人要倒大霉的既视感。见她不说话,曲丹妮就替她回答了,“还算顺利。” 帕崔克浑然不知的继续与她们聊天,“什么时候播放?” 曲丹妮 ,“在后期剪辑中,估计还要一两个月开播。到时候你一定要追啊!” 帕崔克承诺,“我有时间的话,一定会看看。” 秦黎看看帕崔克,又看看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曲丹妮,真心跪了。自从来了德国,她还觉得自己的脸皮被磨厚了,但听到曲丹妮那番话,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曲丹妮,“对了,上次给你看的合同怎么样?有问题吗?” 帕崔克道,“大问题是没有,就是有些细节恐怕对黎有些不利。” 曲丹妮急忙问,“哪里?” 帕崔克,“比如有关图片视频那一条。合同上说禁止你们以个人名义上传到网络公众平台,不然就算违约。事实上,电视台是没有权利这么做的,因为德国法律规定,所有肖像权都拿捏在当事人自己手里。他们最多只能拿到授权,但你也可以随时单方面地终止这种授权关系。” 专业不对口,曲丹妮听的云里雾里,追问,“所以说呢?不利的地方在哪里?” 帕崔克,“这是一个隐忧。假如你们要在公众平台上做一些宣传,就必须得到电视台的同意,比如facebook的账号,你们虽然可以开设私人账号,却不能以个人名义上传正式拍摄以外的内容,所有的一切都要假电视台之手。用通俗一点的方式解释,电视台就是你的代理人,假如以后产生任何收入,他们都会从中收取代理费。” 他停顿了下,又道,“不过,这个问题应该也不大,因为你们毕竟不是演员。” 换句话说,这只是一个很大众的娱乐节目,前前后后已经拍了好几季,没有炒作和爆点的话,大家看过就忘。 秦黎没想过要靠此出名,她去参加节目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所以听他这么解释,觉得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聊了几句后,帕崔克起身,对秦黎道,“食物很美味,感谢你的热情款待。” 就十块钱的菜,说什么热情款待啊! 秦黎道,“不再坐一会儿吗?还有餐后甜点。” 曲丹妮竖起耳朵,问,“餐后甜点是什么?” 秦黎,“提拉米苏。” 说起来,他还奉献了五毛,能给他吃一口。 帕崔克笑笑,“把我这一口给丹妮吧。我晚上还有一些案卷要看,就先撤退了。下次请你们去吃法国大餐。” 曲丹妮其他没反应,就他这句 话让她跳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我要去最贵的地方吃,那个电视塔顶。” 帕崔克做了个ok的手势。 等帕崔克走了后,秦黎道,“现在才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曲丹妮不介意地挥挥手,“对他来说钱不是问题,时间才是。” 秦黎问,“他是工作狂?” 曲丹妮,“可不就是。唉,所以说付出和得到成正比,想要不付出就得到,只能去要饭。他虽然赚的多,但想想他投入的精力,我就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打工妹吧。” 秦黎点头,对此深表赞同。 *** 下了一星期的雨,天气终于放晴了,到了周末的时候,曲丹妮拉着秦黎一起去逛周末集市。 农民拉着自己种的蔬菜瓜果在广场上摆摊卖,东西是不错,都是有机的,就是价格贵的令人咋舌。 一个黄桃要五欧,这不是赤裸裸的抢劫吗? 秦黎失望地道,“说好的十块钱买一车呢?” 曲丹妮还没说话,旁边的农民就道,“你以为种田这么容易吗?连续下了那么久的雨,好不容易开了太阳,上周突然降了一场冰雹,把田里的菜全打死了。” 曲丹妮,“但一只桃子五欧,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 农民理直气壮的回答,“哪里夸张?这可是有机的,没有半点化学施肥料,全靠我们自己挑粪灌溉。” 五欧一只桃子,太贵,吃不起。秦黎将手缩了回去。 她思念起农舍门口的园子,她种的那四棵桃树,不知道有没有开花,会不会结果。还有那些菜种,走的时候还音讯全无,现在生根发芽了吗? 想着想着,她就想起了严森。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明明有她的电话号码,怎么也不给她打个电话,发条短信?是不是已经把她忘记了? 人走,心却留在了那里,晚上偶尔会梦见严森那张闷骚的扑克脸,梦到他来慕尼黑找自己,开着他那辆霸气侧漏的拖拉机。还有托马斯和那只傲娇猫,每个人在她脑海中都有一副生动深刻的画面,她比想象中的更喜欢农舍的生活。 她想,只要严森主动联系她,她就回去。 见她愣着,曲丹妮推了她一下,问,“你在想什么?” 秦黎,“这里的东西太有限了,而且价格还贵,我在想山里采的野韭菜。” 曲丹妮附和地猛点头,“韭菜饺好好吃!” 秦黎问,“这里附近有野韭菜吗?” 曲丹妮摇头,“应该没有吧!反正我是没听说。” 秦黎不说话了。 曲丹妮看着她道,“你想回去吗?” 秦黎点点头,随即道,“可严森没有再联系我。” 曲丹妮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就不能主动点去找他吗?拿出你以前追孙溢的动力……” 说到这里,她问,“你已经完全走出来了吗?” 秦黎道,“不是完全,但我有点想他。” 曲丹妮了解好友是什么尿性,感情内敛又优柔寡断,当她说有点的时候,估计已经是很想,只是怕这怕那的不敢去行动。于是她暗暗决定,给两人再加一阵东风,帮他们向彼岸的幸福全速前进。 第五十章 这几天的天气很不稳定,天天都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中度过,大家都说亚洲的台风移民来了德国。 今天雨终于停了,窗外有一道彩虹划过,似乎预示人们马上就要雨过天晴了。 下课后,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的走了,同桌的位置一直空着,秦黎有些担心。这几天马舒舒都没有来上课,打她电话也不接,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秦黎考虑是不是要报警。 但曲丹妮说她这是杞人忧天了,马舒舒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小孩子。况且她是一个互惠生,寄宿在帮工的家庭里,要真有些什么事,他们早报警了。估计是她又看上了哪个男人,使出浑身解数去勾搭了吧。 听好友这么一说,秦黎觉得有道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也就没多想。 见时间还早,就想留在教室里做会功课再回去,冷不防,手机响了。她拿过来一看号码,居然是托马斯。 能听到农舍那边的消息,秦黎心中很是高兴,飞快地按下了接通键,说道,“你好,托马斯……”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黎,不好了,我哥,我哥他……” 电话信号很不好,断断续续的,可能是因为天气不稳定造成的。秦黎暗忖,那边还在下雨吗?虽然只离开慕尼黑170km,但山区天气变幻无常,这里艳阳天的时候,他们狂风暴雨,也不是不可能。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重复一遍。” 托马斯似乎调整了一下位置,总算是清楚一些了,就听他气急败坏地道,“出事了,我哥出事了!” 秦黎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笑容僵在嘴边,忙追问,“出什么事了?你哥怎么了?” 托马斯道,“我哥去山里放牧,然后,遇上山体坍塌……” 秦黎听了后,就觉得轰隆一声,仿佛自己的世界也跟着崩塌了。她手一松,手机一下子掉在地上,电池掉出了都不自知。 她心里乱成了一锅粥,脑子中只剩下那四个字:山体崩塌。 严森,严森…… 秦黎虽然没亲身遇到过,但电视新闻总看过,山体崩塌的时候,一个村子都没了,别说一个人! 想到这里,眼泪刷的一下冲了出来,一颗心沉重的就像背负着一块铅。她捡起手机扔进包里,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然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 去。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给曲丹妮打电话,直接跑去了火车站。她买了一张特快列车的票子,根本不在乎那票有多贵,如果有飞机的话,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坐飞机走。 火车一路颠簸,她的心就一路悬着,七上八下像是同时吊着十几个水桶。她想打电话给托马斯问问情况,却发现手机电池掉了,她甚至记不得电池掉哪了。 她红着眼睛,希望火车开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像风一样快,将她送去他身边。 秦黎不停地看着手表,这一个小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只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她胡思乱想了很多,有担忧、有恐惧、有悔恨、有自责……所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心力交瘁。 她不停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离开?都是因为她的矫情,而错过严森,要是这样她会后悔一辈子。 转了两趟车,终于到了贝希特斯加登,一下火车,她直奔出租车站。 秦黎拉开一辆出租车门,钻上车就道,“去这个地址,快去!” 司机在看报纸,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正想说我现在不运营,一转头,却被她这泪流满面的样子震慑了,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又吞了回去。 秦黎心里只想着山体崩塌和严森的安危,却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这里并没有下雨,只是地上有些湿。她也没想到,要真发生山体崩塌这么大的事儿,出租车司机还能这么笃定地看报纸吗?整个地方连个营救的营帐都没有,人们按部就班的该干嘛干嘛,怎么可能? 司机偷瞄了她一眼,只见这妹子梨花带泪,嘴角紧紧抿着,像是随时会爆发哭出来。他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一句话也不敢多问,一脚下去把油门踩到了底。 不过就是十多公里的路,不一会儿就到了,秦黎匆匆拿出了钱包,连买单的时候多给了十块都没发现。 出租车扬长而去,她站在农舍门口,用力的敲了几下大门。家里一个人都不在,窗户紧闭,连薛定谔都不见了踪影。 秦黎急的头头转,这天大地大,她要去哪里找。偏偏这个地方连个邻居都没有,最近的一家农舍距离这里要十公里。 严森从未说过放牧是在哪里放,她也从未对此感兴趣过,此时,真是悔恨交加。早知道,她就该长个心眼。 如果遇上崩塌,能够存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少?也许严森已经被送进了医院,也许他已经……不会的!严森 每年都上山放牧,他手脚这么灵活,就算遇上危险,也知道如何避开。 此时,秦黎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上山去找他。 秦黎把眼睛一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用笔写了几个字插在门缝中。然后,一转身,又跑了出去。 *** 到快傍晚的时候,严森牵着他的马回来了,这几天下大雨,都没有好好遛过了,马蹄上都生锈了。 他将马拴在马厩里,走回农舍,低头一看,门前两道车辙,还有一些慌乱的脚印。他不仅一怔,暗中好奇,这是谁来过了? 这时,托马斯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土地,极其郁闷的道,“今晚又吃煮土豆吗?连着吃了一个月,我都快吐了。” 严森暗道,我也快吐了,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俩都不会做饭? 托马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秦黎怎么还没来?” 严森眼睛一暗,一个月的期限就快到了,渐渐的,他对自己的信心越来越少了。 他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大门进屋,夹在门缝中的一张纸片突然掉了下来。在空中来回荡了几圈,最后落在地上。 严森捡了起来,上面写着几个极其潦草的字:我去山上找你哥。 什么意思?严森一脸懵逼。 托马斯好奇地伸头过来,瞅了一眼,“什么东西啊?” 严森将纸条凑他面前,托马斯是近视眼,没戴隐形眼镜跟半瞎子似的,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楚上面的字。 严森以为是谁恶作剧,正想扔,突然托马斯一拍脑袋,惊叫了一声啊。 严森被他吓一跳,正想责备他为什么一惊一乍的,就听托马斯在那道,“是秦黎!秦黎来了。” 严森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奇道,“你怎么知道?她来了,为什么要去山上找我。” 于是,托马斯就把前因后果和他坦白了。原来,几天前曲丹妮打电话给他,说严森和秦黎明明彼此思念,却扭扭捏捏的拖着。两人离水到渠成就差一阵东风,她要托马斯帮她一起助他们一臂之力。见这几天大雨下个不停,确实也有地方出现山体崩塌。于是,托马斯灵机一动,就想出了这个馊主意,把秦黎给骗来了。 但大家谁也没想到,秦黎出乎意料的在乎严森,情急之下,不但没发现自己被忽悠了,还没头没脑地就往山里撞。 严 森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听到她不顾一切地跑去山里找自己,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这个傻女人。 要真是山体崩塌,那么严重的事,电视新闻里岂会不报道?而且,她又没去过他的放牧点,这毫无头绪的,要去哪里找他? 想到这里,他瞪了弟弟一眼。 见严森臭黑着脸,托马斯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急忙解释道,“哥,我是一片好心,真心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严森拽住他胸口的衣襟,一把将他拽到跟前,道,“这笔帐慢慢再算!现在你去镇上叫人来帮忙,我先去山上找她。” 托马斯点头如捣蒜,不敢耽误,立马就去执行了。 幸好刚刚下过雨,地上拧巴着,还能看见脚印。严森一边顺着脚印走进山里,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秦黎,可打了半天,她偏偏就是接不通。 他暗骂了句他妈的,脚下的步伐跨得更大了。 好在这一片林子里并没有会吃伤人的野兽,不过,要是天黑了还下不了山,那也够呛。现在是六月底,照理说已经是夏天了,只不过这几天连绵下雨,晚上的温度还是很低,光靠白天的衣服是挡不住寒冷的。更何况,太阳下山后的山坡路不好走。 严森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时间还早,才七点。幸亏现在是夏令时了,不到十点天不会黑。还有三个小时,他一定得找到她。 他绕在山林中,山间里溪水潺潺,呼喊的声音不停回荡着。严森在心里把托马斯骂了个狗血喷头,这家伙心是好的,就可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白给他制造这么多麻烦。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还是见到人影,甚至连之前的脚印也断了。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能凭感觉去找。严森越来越急躁,冷静随着下沉的阳光,也一点点消磨。 他最担心她发生意外,下过雨的道路很不好走,要是滚下山卡在哪里的话,那就糟糕了。 严森暗暗决定,要是在一个小时内,还是不见人影的话,他就报警。 事实上,在这么一大片山林里,要找一个走失的人是非常困难的,尤其那个人身上还没带手机。严森一想到她是因为自己而贸贸然的跑来,心里既心疼又自责,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出门,这样就不会错过她。不对,早知道就不该让她走,去他娘的自由空间,那一天就该将她按着强行xo。 严森心里这么想着,但脚下的步伐却一点也没 有慢下,他开始祈祷上帝,开个金手指让他找到秦黎吧。他保证把下个月收入的一半奉献给教堂。阿门! 上帝像是听到了他的祈祷,在他濒临绝望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叫声。 是秦黎! 秦黎在叫他! 严森立即转头,竖着耳朵判别那声音的来源。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是只兔子,这样就会有良好的洞察力;同时他也希望自己是一只山鹰,这样就能有敏锐的视觉,让他把周围听得更清楚,看得更真切。 终于,他在斜坡边看见了蹲在石岩上的秦黎。 严森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热了,忍不住拿起挂在胸口的十字架亲了一下。 谢谢上帝! 第五十一章 因为下雨地滑,秦黎不小心滑下了山坡,之后脚卡在石岩的缝隙中拔不出来了。要不是严森及时找到她,估计就要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过夜了,那非把她苦胆吓出来不可。 刚才上山,她是凭借着一时冲动,就像当初自杀,事后立马就后悔了。她这样不带手机冲上山,不但找不到人,自己还会有危险。 严森走惯山路,上下斜坡的动作很敏捷,把秦黎卡在石缝里的脚拔了出来,问,“有受伤?” 她转了转脚腕,除了有一些轻微的拉伤,没有大碍。严森一把架住她,推着向上,两三步就回到了山路上。他正想说她几句,话还没出口,就被她死死地一把抱住了。 “托马斯说你遇到山体塌方,我,我……”她说这话时的语气真是既委屈又恐惧。 严森心里很感动,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我没事。” “真的没事?”虽然见他点头,她还是不放心,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上下仔细检查。他身上衣着整齐,确实没有伤痕,她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虽说她这事做的有点傻,却是真情流露,如果真遇上灾难,她就会像现在这样不怕死地上山找自己。在这现实的社会中,这份感情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想到这里,严森心中一暖,嘴角不禁向上弯起,露出了个温暖的笑容。他不忍心再欺骗她,就和她实话实说了,“我没有遇上崩塌,是托马斯骗你。” 秦黎一时反应不过来,问,“他为什么骗我?” 严森道,“因为他希望你来。” 听他这么说,秦黎顿时明白了,自己不顾一切地往这里跑,结果都是假的。害她白白担心了一场不说,还差点在山上当野人,真是太可恶了。 伤心一下头,怒火上立马就涌了上来。 她握紧拳头,愤怒地砸着严森的胸膛,道,“可恶,你们骗我!” 严森纠正,“不是我们,是托马斯。” 秦黎一怔,随即带着十二分怨念地瞪他,这人就不能顺着她的意,说点好话吗?毕竟她为了他,连自身安危都豁出去不要了。 见她朝自己死命翻白眼的样子,严森失笑,这是把自己也一起迁怒了的节奏。于是,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用铜墙铁壁般的双臂将她拥住,话峰一转,“不过我感谢托马斯。” 秦黎挣扎着了下,哼哼道, “有什么好谢的。” 严森,“是他的这阵东风把你送了回来。” 听到这话,她一下子就停止了挣扎,这大概是从这臭农民嘴里说出来的最浪漫的话了。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口,静静地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突然就不再计较托马斯了。 严森吻了一下她的头发,看着远处一大片火烧云,心底是无比的满足。理智提醒他应该立马下山,可感性却在说,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 秦黎问,“阿尔卑斯山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崩塌?” 严森,“冬天经常会有雪崩。但夏天很少,基本不会。” 秦黎,“为什么?” 中国的山经常会发生崩塌滑坡,电视新闻里看到过太多次,每次都会造成巨大的破坏和伤亡,所以她才会对此深感到恐惧。 “也许是因为阿尔卑斯是石头山。”所以不大会崩塌,最多是石头滚落。 秦黎自嘲地叹了口气,没文化真可怕啊! 太阳已经沉下山头的太阳,空中还有最后一瞥惊鸿,秦黎有些担忧,“马上就要天黑了,你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严森摇头,“有点困难。” 身上没有指南针,要等星星冒出尖,才能分辨方向。可是刚下完雨,山上起雾了,把天空遮了起来。抬起头除了飞快飘过的云朵,就剩下那丝丝缕缕的霞光。 现在天没有完全黑下来,可再过一会儿,恐怕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到时候没有光,恐怕路更难走。 严森当机立断地决定,找个地方过夜。 秦黎担忧地四处看看,一没山洞二没人家的,去哪里过夜? 天很快就全黑了,山下是村庄,望下去灯光点点。但山里却乌漆嘛黑一片,只能靠严森手机屏幕上的这点灯光,摸黑前进。 秦黎不放心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有没有来过这里?” 严森道,“那就把这地形拍下来。” 秦黎听了急忙阻止他,“算了,还是不要拍照了。” 这半夜三更在深山里拍照,要万一拍到点啥,不是自己把自己吓破胆吗? 见她胆这么小,严森忍不住笑了,主动牵住她的手,道,“别怕。”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秦黎感受到从他手心里传递过来的温度,总算心定了点。可半夜走在这山道里,头顶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夜猫子的厉 叫,也实在叫人无法心安。 两人走了一段山路,峰回路转,突然看见树林里有一间小木屋。 秦黎真是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终于可以不露宿山林了,害怕的是为毛这深山老林有一座房子啊!该不会是鬼屋吧? 秦黎的害怕也不是没有根源的,这小木屋孤零零地矗在那。从外面看,破破烂烂,墙上刷着的油漆都褪色了,屋顶的瓦片也碎了,看着很有些年代了。可就这样风吹雨淋的,居然还没有倒。 严森走了过去,道,“今晚就在这落脚。” 秦黎一把拉住他,“这里?” 深山老林里孤零零的一座小木屋,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严森拍拍她的手,“总比外面强。” 秦黎还在迟疑,严森却已经大大咧咧地推开屋门,一步走了进去。他转头,看到她在门口探头探脑,不由觉得好笑,道,“这世上没有鬼怪。” 被他一眼看穿了心事,秦黎脸红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 屋子不是很大,却有门有窗,还有椅子和橱柜,只不过上面都是灰,脏兮兮的。因为很没人来了,不通风通气,一股发霉的腐朽味。 秦黎捂着鼻子把门打开,让风把新鲜空气带进来,虽然害怕,但也好奇,就问,“为什么山里有屋子,还没上锁?这是给人住的吗?” 严森拉开橱门,找到了几支蜡烛,掏出打火机一一点上,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他解释道,“这是猎人休息的地方。有时上山打猎,一去就是一两天,为了方便落脚,大家就凑钱就在林里造一两座这样的木屋。这是公用的,所以不上锁。” 这么解释合情合理,秦黎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严森道,“不过这个木屋很陈旧破败,有些年代了,估计已经被弃用了。” 记得他以前说过去打了野猪自己腌肉的事,就问,“你也经常去打猎吗?” 严森点头,“有空会去。” 秦黎好奇,“都能打到些什么?” 严森,“僵尸。” 秦黎吓一跳,转头看他,只见火苗下他的眼光闪烁,嘴角含笑,显然是在拿她消遣。 尽管知道现实世界里没有僵尸,但看到外面乌漆嘛黑一片,时不时的树影摇曳,很是阴森。秦黎心里一阵堵得慌。 见她神色紧张,严森也就 不逗她了,道,“野猪野鹿野兔,有什么打什么。” 秦黎打起精神继续问,“那你怎么没有猎狗?” 严森,“前年得了急性病,死了。” 秦黎问,“不再买一条吗?” 严森,“小狗养起来麻烦,特别是猎犬,要培养,没有时间。” 秦黎冲口而出,“我来帮你培养。” 严森眼珠子一转,转到她身上,道,“好。” 他答应过,只要她留在农舍,就买一条狗送她。也许她不记得了,但他还守着这个承诺。 小木屋虽小,但里面家具还挺齐全,就是破烂。 秦黎好奇地东看西看,“有没有吃的?” 严森还没回答,就听她突然凄厉地尖叫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过去。只见她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一手指着某处,神色惊恐地道,“骷,骷髅。” 严森一开始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毕竟刚才自己也拿僵尸逗她,所以并不以为然。但走进一看,不由也被震慑了,柜子的夹缝里还真的有一个骷髅。那形状分明就是人类的,眼睛的地方两个黑森森的洞,下面鼻子和牙齿,一时难以分辨是真的人骨还是模型。 秦黎平生第一次看到骷髅,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一颗心砰砰直跳,双脚不都知道站哪,仿佛站哪哪都有骨头藏着。 严森毕竟是个男人,大吃一惊后,又恢复了镇定。他很是好奇,想一探究竟。 见他要去开橱柜,秦黎急忙一把拉住他,叫道,“别去!” 他笑道,“也许是假的。” 秦黎仍然死死地拽紧他,那要是真人骨呢? “这里会不会是命案现场?” 说着,秦黎自动脑补出一个变态食人狂用猎枪把人杀害,然后把受害者拉到这里,用锯子分尸,把肉吃了,骨头扔这……艾玛。 这恐怖故事彼编得能给满分,自己都把自己都吓到了。 严森听了她的话,不由好笑,这女人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恐怖片还带着吃吃吃。 他拿出手机先给骷髅拍了张照片,然后又拨了个110。 秦黎问,“你刚才怎么不报警,让警察来救我们。” 严森道,“刚才没有意外状况,警察是不会来的。” 而且,第二天天一亮,他摸着东南西北,就能 下山了。但现在既然发现人骨就不一样了。 秦黎很是担心,“警察能找到我们吗?” 严森,“我开了手机的卫星定位。” 房间里火苗攒动,光线昏暗,再加上那一副不知真假的人骨,让秦黎觉得毛骨悚然,脑中映射出各种恐怖场景。 她挣扎一番,“我还是去外面坐着吧。” 和人骨一室,实在心有不安啊! 说着,她不等严森回答,就拿着一支蜡烛,走到台阶上一屁股坐下。但外面也没好多少,天上云朵一片接着一片飞过,月亮时隐时现,地上影影绰绰,一阵阴风一吹,身上汗毛倒竖。 晚上有些冷,她裹紧外套,把下巴缩进衣服里。她看着手表,现在才凌晨一点半,不由在心里哀叫,警察什么时候来啊! 严森也拿了一支蜡烛,走出来,在她身边坐下。 秦黎下意识地朝他身上靠了靠,见状,严森问,“冷吗?” 不光是冷,主要是心里没底。 按照严森这农民尿性,秦黎也没指望他会有什么绅士行为,但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脱了外套,搭在她肩上。 秦黎转头看向他,一脸受宠若惊。 严森心里有点愧疚,虽然好事是弟弟干的,但弄得这么狼狈毕竟是因为他。 秦黎见他光着膀子,就问,“你不冷吗?” 有她在身边,心里热乎乎的,怎么还会冷? 尽管他摇头,但秦黎还是挨紧了他,将外套披在两人身上,一起取暖。 严森伸手搂住她,秦黎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除去这诡异阴森的气氛,勉强还算有点小浪漫。 严森问,“你还回去吗?” 秦黎不答反问,“那你希望我走吗?” 严森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不要走了。” 秦黎,“为什么?” 严森,“你的幼苗都发芽了,桃树开花了。” 秦黎眼睛一亮,叫道,“真的么?” 严森点头。 秦黎喜道,“这里天气偏冷,不知道冬瓜丝瓜茄子能不能结出果子。” “留下不就知道了。” 秦黎没立即回答。 严森的手覆盖在她放在台阶上的手背上,道,“别走了。” 秦黎 其实也没打算走,不过她还有一些条件要和他谈,现在既然是他主动说起,那就机不可失。 “那我留下有什么好处。” 严森,“给你买条狗。” 秦黎摇头,“不够。” 严森,“再加一群鸭子。” 秦黎还是摇头,“我又不开动物园。” 严森道,“那你要什么?” 秦黎见火候差不多了,就一口气说道,“我要开农家乐!” 严森不喜欢外人,也不在乎能不能赚钱,但现在是为了讨老婆,所以豁出去了。 他点点头,毫无异议地爽快答应了。 秦黎欢呼一声,计划道,“那就把二楼三楼最左面的房间空出来,因为那里风景最好。收人家钱,总要提供最好的。”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担忧,“要是托马斯不不肯怎么办?” 他可是有前科的,上次死活不让曲丹妮住进来,这次开农家乐,很难保证他不叽歪。 严森道,“我去和他说。” 有他这句保证,秦黎立即松了口气,道,“赚到的钱,我们三个一人一份。” 严森,“好。” 秦黎,“不对,赚到第一桶金后,我们把花园再布置一下。” 严森,“好。” 如果真要开农家乐,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干,毕竟农舍现在还太陈旧,要重新刷新一下外墙,内部也要调整,至少厕所要换一套新的卫浴。这样一算的话,又是一笔大支出啊。 秦黎正在心里盘算开支,突然下巴一紧,脸被他转了过去。紧接着,他的嘴印了上来,温暖的吮吸着她的唇瓣。同时,他的手也悄悄地摸上了她的胸…… 这个条件可不是白答应的,先要点甜头,不过分吧。 近日的思念一并涌上,两人很快进入状态,正吻得难分难解。冷不防,一束手电筒的光芒照了过来,打到他们的脸上。 随即有人问,“是谁报的警?” 严森:wtf! 第五十二章 警察来了。 吻得难分难解的两人只好分开,在众目睽睽之下,秦黎当做没事地起身拍了拍衣服。在德国这些日子,别的本事没有学到,就是脸皮日见增厚呀。 警察问了一句,“尸体在哪里??” “没有死人,”严森指着屋里的橱柜,道,“就是在柜子里面发现一个骷髅头。” 除了普通警察外,刑警、法医,和现场勘察也来了。 普通警察就在门口了解事情始末,做笔录,其他人都走进了屋里,这样一来,原本就不宽敞的小木屋就显得更加拥挤了。 外面的空地上被警察带来的探照灯一打,亮如白昼,秦黎怕他们会把这个小屋子挤瘫掉,一做完笔录就跑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刑警走了出来,脱掉手套往口袋里一塞,问,“是谁先发现的?” 秦黎,“我。” 刑警问,“你有没有碰过?” 秦黎摇头,“没有。”看一眼都不敢,还碰呢。谁借她这胆啊! 刑警说,“上面有指纹。” 秦黎立马接嘴,“肯定不是我的。” 刑警,“没说是你的。” 严森问,“那这是不是人骨?” 刑警,“百分之九十是的。” 秦黎忍不住插嘴,“是谋杀?” 刑警点头,“脑壳上有枪眼,一枪毙命。但是……” 秦黎听了后毛骨悚然,立马拉着严森道,“山里有变态杀人狂,还有枪。” 刑警看了她一眼道,“小姑娘,我话还没说完,别打岔。” 秦黎指了指自己,小姑娘?这是在叫她? 刑警没理她,继续道,“这个头骨有些年代了,初步估计至少在六十年以上,而且,按照头骨上的子弹孔来判断,可能是被ak47打的。” 秦黎还听得云里雾里,严森却已经明白了,“这是二战时期的人骨。” 刑警点头,“有这可能。不过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所以我们要带回去化验。” 听到这里,秦黎终于懂了。二战后期野仗打得不少,那些战士埋尸山林也是很正常的事,就是不知道被谁捡到,放到了这个小木屋里。 她正在想,谁啊,这么变态,连这个也要收集。就听严森在那道,“既然不是近代 犯罪,那我可以收集它吗?” 刑警道,“如果确认是二战时期,且没有人认领,你可以申请收藏。” 秦黎实在忍不住了,用胳膊撞了一下严森,道,“又不是你祖宗,你要来做什么?” 严森,“装饰你的农家乐。” 秦黎,“……” 虚惊一场,警察带着骷髅撤了,走的时候顺便把两人也带下了山。 不用在山里过夜,秦黎很是高兴,就是有点可惜,看不到日出了。 严森道,等下次吧,下次我们带着帐篷来野营。 闹了一天,秦黎也累了,回到家后,衣服也没换,倒头就睡。躺在她的那张床上,心里很温暖,她人走了但严森仍然有帮她收拾房间。家具上一尘不染,床单也是干净的,一点异味也没有。 第二天一早,在托马斯那大嗓门的叫喊中醒来,她揉着眼睛下楼。 看到她,托马斯特别兴奋,连薛定谔都不要了,随手一扔,几步走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真高兴看到你回来,黎。” 秦黎二话不说,挥手给了他一巴掌。 托马斯捂着脸被打蒙了,怔怔地看着她。 秦黎道,“再有下次,就不只是一个耳光了。” 托马斯看向严森,告状道,“哥,她打我。” 严森垂下眼睛当做没看到,托马斯极其委屈,顿时就把曲丹妮这个同伙给卖了,“又不是我出的主意,是丹妮让我这么做的,你怎么不打她?” 秦黎道,“我回慕尼黑再去找她算账。” 严森到底还是帮着弟弟的,插进来把话题转移开,道,“你什么时候去慕尼黑把东西搬来?” 托马斯一听,眼睛都亮了,也不计较刚才那一巴掌了,道,“黎,你准备嫁给我哥了吗?” 这家伙,脑补不要太多。秦黎翻翻白眼道,“还要看你们的表现。” 托马斯立即摸着脑袋打哈哈,“看我哥的表现就行。” 严森道,“走吧,我送你去慕尼黑。” 确定了关系就是不一样,哈,直接给送到目的地。 闻言,托马斯立即道,“我也去。” 秦黎,“你去做什么?” 托马斯形迹可疑地嘿嘿发笑,“我也去帮你搬家呀。” 秦 黎,“不用这么多人去。我东西又不多。” 严森也不希望弟弟跟着当电灯泡,就找了个借口,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托马斯在那道,“不行,我一定得去。” 他也是一片好意,秦黎没再拒绝,她稍微梳洗了下,准备上路。 走到院子的时候,看到地上一地的桃花,纷纷扬扬的,煞是好看,不由哇了一声。 她跑过去,在花树下转了一圈,一阵风袭来,花飞叶落。 十里桃花,她一个人的十里桃花。 “为什么这里才开花?慕尼黑的花都快谢光了。” 严森道,“这里温度升高得慢,所以开的晚。” 秦黎又去看她的菜种,一颗颗嫩绿色的小苗挺着腰杆,精神饱满地迎向阳光。 她走的时候,种子还没破土而出,现在已经长出五六厘米来了。 见她拨弄着上面的透明塑料盖子,托马斯讨好地解释道,“前几天雨下太大了,我哥怕它们挺不住,就给它们搭了一个临时的暖棚。白天出太阳的时候拿掉,晚上下雨再罩起来,我哥为了你的事,很上心的。所以,你不要再伤我哥的心了。” 秦黎白了他一眼,道,“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嘴。” 托马斯嗷嗷叫,“我和我哥同年的好么。” 就在秦黎和托马斯的拌嘴声中,严森开着大奔车来了,托马斯习惯性地想坐副驾驶。刚拉开车门,就听见秦黎在旁边干咳了一声,于是他只好将位置让出来,乖乖的坐到后面去了。 严森一脚踩下油门,将车子开了老远,农舍渐渐的被抛在了后面。 秦黎转头看着严森,打趣道,“你怎么不开那辆拖拉机。要是就这么去慕尼黑市区,一定很拉风。” 严森似乎没听出她话语中的揶揄,一本正经的道,“太费油了。而且三个人坐不下。” 秦黎心里说,那正好,托马斯这个跟屁虫就不用去了。 托马斯从后面探出头,问,“黎,你回慕尼黑这一个月都做了些什么?” 秦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托马斯嘴贱地道,“可我怎么觉得你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进步呀!” 秦黎哼了一声,“质变之前都需要量的积累,亏你还是学物理的,这都不知道。” 托马斯一阵偷笑。 秦黎看着严森 问,“那你呢?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在忙什么?” 托马斯抢着道,“我忙着写论文,还在做实验,自己动手做了一个机器人扫地机,从外形设计到里面程序编写都是我自己做的。” 秦黎,“我没问你。” 托马斯听了大受打击,敲着胸口叫郁闷。 严森简而言之地道,“种田。” 秦黎撇嘴,这家伙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样的惜言如金。 托马斯又抢着道,“我们家的小花受精成功,现在已经怀孕了,我哥一直在照顾它。” 秦黎知道小花是牛,但从来没有搞清过哪只是哪只。 托马斯道,“再过没几天就是放牧节。到时候我们这里会很热闹,一起来参加吧!” 虽然经常听这里的人提起,似乎是本地的一个大节日,但她还是朦朦胧胧的不太明白,于是就问,“放牧节到底是什么?” 托马斯,“快要到大夏天了,山下太热,山上凉快。另一方面,下面的草要储存起来,在冬天的时候给牛吃,这样可以省下一大笔饲料的开支。所以要把牛往山上赶,山上草源丰盛。农民在赶牛上山之前,都要举行一个仪式,给牛穿上铃铛,祭拜一下山神,求个平安,然后再上山。” 秦黎奇道,“你们也有山神?” 托马斯不以为然,“崇拜大自然的神灵是每个文化都有的。” 这倒是,想到希腊神话里的那些太阳神月亮神,秦黎也就见怪不怪了。 秦黎转头问严森,“今年你也得山上放牧吗?” 严森点头。 托马斯道,“我哥每年都去。” 秦黎,“家里才这么几头牛,也去放牧?”还不如给他们安装一个电风扇什么的。 托马斯,“不光是我们家的牛,还有其他农舍的,都集中在一起,数量就多了,也有五十来头呢。” 秦黎,“那为什么非得你哥去,别人家不能派人去吗?” 托马斯,“你不懂,这可是个好差事。去一次,能赚两万欧元。” 秦黎咋舌,“那么多?” 托马斯,“那里路陡,年纪大的想去,去不了。年纪轻的,上面没有手机信号,耐不住寂寞,不愿意去。可大家又不愿意放弃这个传统,所以就每家每户凑一点钱,谁去给谁。” 秦黎问,“你们怎么知道 怎么上山。” 托马斯,“我们的父亲以前在那里放牧,小时候他带我们上去过好几次。而且,那里可真是一个天堂,有滨湖、有树林、有雪山,离地面2000多米高,所以最热的时候,温度也才20°,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 秦黎又问,“那你上山后住哪里?” 严森,“山上有农舍。” 她不由想到那很高的雪山上孤零零地坐落着一座农舍,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定是风景那边独好! 秦黎,“在山上吃什么呢?” “一般我们会自己带一些食物上去,但不可能像下面那么充足。所以,多数都是罐头和干粮。” 秦黎哦了声,“难怪你看起来那么瘦,原来一年要饿一次。” 严森笑笑。 秦黎,“去多久?” “三个月。” 秦黎叫了起来,“那我岂不是要三个月见不到你?” 严森承认,“是很长的时间。” 托马斯道,“所以简妮出轨了。” 说到那个女人,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秦黎暗道,两万欧元也不好拿,难怪村里宁愿花大钱,也没人愿意去。 “那就不能不去?” 严森摇头,他不去,就更没人去了。 秦黎沉默了一会儿,下决心似的道,“那既然如此,我就……” 严森心一跳,生怕她说出什么让他伤心的话来,谁知她话锋一转,只是道,“和你一起上山当三个月的山民。” 第五十三章 一行人开车到慕尼黑,托马斯找了个理由遁了,一直到走都没有出现。 秦黎去店里配了一个手机电池,花了五十欧,心疼得不行。五十能买多少吃的呀,不过往好的地方想,就是她的大水果又能投入使用了。 昨天走的急,没回过家就直接去了火车站,身上除了钱,什么也没带。既然决定接下来的日子去农舍度过,那总要整理一些行装,还要把学校的课程暂时停了。 在外面办好所有的事,秦黎还买了一大堆的食材回来,打算给曲丹妮做好一星期的饭。一星期以后,她就自己解决吧。 提着大包小包回家,一打开房门,就瞧见乱成一锅粥的家。她俩的衣服袜子到处飞,厨房泡面碗也没洗,地板上都是水渍……唉,就知道不能指望曲丹妮那个懒货。 秦黎对严森道,“你坐一会,我先收拾一下东西。” 就是让他帮忙,他也插不上手,一个大男人对家务事是一窍不通,只会越帮越忙。 谁知,他刚在沙发上坐下来,就坐到了什么东西。严森手指一勾,从屁股底下勾出一只胸罩,估摸着有d杯。 白色运动款是她以前最常用的,没有花纹、没有托胸、没有蕾丝……仅仅只是功能性而已,可是来了这里后,她被曲丹妮这骚货给一起同化了,胸罩都是捡最性感的买。颜色花俏,还半透明,再要把胸部垫高,总之怎么性感怎么来。 秦黎将脏衣服塞进洗衣机,想洗干净了一起带走,可有一件内衣找来找去找不到。她无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严森手里拽着她的胸罩,手指抚摸罩面,怔怔地发着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黎红着脸,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示意他拿来。 严森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要归还的意思,道,“送我。” “啊?”秦黎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他一个大男人要女人的胸罩干嘛?又不是变态。 严森道,“可以睹物思人。” 秦黎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逗自己,从他手中一把抢走胸罩,暗忖,思个屁。以后我们就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严森问,“你是不是都戴d罩杯?” 秦黎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严森,“那我就放心了。” 秦黎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由脸上拉下三条黑线,真是天下乌鸦一般 黑! 将房间收拾干净,又开始洗菜做饭,一直忙到下午曲丹妮下班回家。 一开门就看到严森,曲丹妮立马喜逐颜开,劈头就道,“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秦黎听见她的声音,拿着汤勺冲出来,用力地敲了敲她的脑袋,道,“连好友你也坑,你心不虚吗?” 曲丹妮哇哇叫着躲开,“我心虚什么,要不是我,你俩怎么会在一起。你这个没良心的,还打我,你应该好好感谢我才对。” 秦黎当然不会像打托马斯耳光那样打她,最多也就是数落几句,但她也不是个记仇的人,昨天在山上对她恨得咬牙切齿,今天事情过了,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曲丹妮走去厨房的时候,路过严森,两人用眼神沟通了一番。 曲丹妮,你俩在一起,多亏我吧。 严森,谢谢。 曲丹妮,谢就免了,给我点好处。 严森,什么? 曲丹妮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以后农家乐给我打五折。 严森摇了摇头,比划了个零蛋,不收你钱。 曲丹妮眨眨眼,指着他,这可是你说的。 严森点头,是我说的。 两人击掌为誓。 秦黎看见他们眉来眼去的,动作十分可疑,想到昨天差点留山上过夜,心里那个不踏实,道,“你俩有什么瞒着我?” 曲丹妮和严森异口同声,“没有。” 曲丹妮转移话题,用力吸了一口气,叫道,“哇,真好闻,你在做什么?” 秦黎,“我给你做了糖醋排骨,梅干菜蒸肉,还有酱鸭。每道菜分别分成四小包,放在冷冻柜里,你一天吃一包。” 曲丹妮,“那也只能吃十二天,就不能多做一点,一直能吃到你下次回来吗?” 秦黎白了她一眼,“放那么久的冷冻室,就不新鲜了。吃完了后,你自己买泡面或者去饭店改善吧。” 曲丹妮,“饭店还没你做的好吃。” 所有东西都料理妥当,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还不见托马斯的踪影。 秦黎哼哼,“一天不见人,还说来帮忙。” 严森拿出手机拨了个过去,“我们要回去了。” 托马斯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严森嗯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秦黎问,“怎么说?他还走不走?” 严森,“不用管他。” 将大包小包拿到下面,才发现车子不见了,严森一摸口袋,突然想起来,车钥匙被托马斯拿走了。 秦黎气晕,“这家伙,合着来慕尼黑是约会的,根本不是来帮我忙的。” 严森问,“现在怎么办?” 秦黎没好气,“还能怎么办,坐火车。” 严森,“这么晚了,等坐到贝希特斯加登恐怕要凌晨了,那里没有班车回家了。” 秦黎没辙,“那就只能在丹妮家再寄宿一天了。” 曲丹妮刚敷了面膜在看肥皂剧,这时,门铃响了。她开门一看,就见到两人站在外面。 “怎么了?又忘了拿什么?” 秦黎道,“托马斯那混蛋把车开走了。所以今天只能留这了。丹妮,没问题吧。” 曲丹妮把门打开,让两人进来,“我ok。” 时间还早,现在睡觉太早,看电视又无聊,于是曲丹妮提议,“要不我们来走五子棋吧。” 这副棋子还是她特地从国内带来的,闲着没事的时候,两个姑娘经常走,以此打发时间。 秦黎把下棋规则和严森说了,见他点头,就问,“第一局谁先来?” 曲丹妮自告奋勇,“我来吧。” 秦黎不知道严森是否真明白了,就想让他先来,而自己在一旁做军师。 第一局,严森vs曲丹妮。 曲丹妮执白棋,她信心满满地在棋谱上摆棋子,心想,自己就算不是行家,但好歹也是从小玩到大的,赢一个外国人还不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但没想到,严森用事实啪啪啪地打了她的脸,一共下了五盘棋都是他的黑子赢,而且完胜,压得她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别说是曲丹妮,就连秦黎在一边都看呆了,她还信誓旦旦地想要帮他出谋划策呢,结果人家轻轻松松的就大获全胜。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秦黎不信这个邪,推开曲丹妮道,“走开,让我来。” 曲丹妮立即让位,在一边给她打气道,“一定要帮我赢回来。” 于是,第二局秦黎对严森。 同样,秦黎的好运也被狗吃了,一路输到底。她怀疑的看着他,道,“你不 是农民嘛?难道以前是学数学的?” 严森一脸无辜地耸肩,“小学数学从没及格过。”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气死人。 曲丹妮去扒拉他衣服,道,“其实你是托马斯假扮的吧?老实交代你,把严森藏哪去了。” 严森被她们弄的哭笑不得,只好坦白从宽,“其实德国也有类似的游戏。不过我们这儿是四子棋,四个子连在一起就算赢,规则和你们的五子棋大同小异。” 两人恍然大悟。 但即便这样,严森的头脑也很好使,她们也是五子棋从小玩到大的,怎么就不能融会贯通呢? 曲丹妮看了一眼秦黎,颇为担忧的道,“我看他的智商分分钟可以碾压你。黎黎啊,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秦黎却不这么认为,这只是侥幸吧,五子棋玩的好能说明什么呀。但她忘了人家严森还有一个物理学博士,基因这种东西是遗传。 大家喝酒聊天耍了会,曲丹妮就打算回房睡觉了,临走前,她向严森眨了眨眼,“好男人可要自己把握机会哦。” 严森看着背对着他们正在认真铺床的秦黎,一本正经的点头,“知道。” 曲丹妮走后,大厅里就只剩下严森和秦黎,刚才还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严森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双手紧紧的环住她的腰。 秦黎手一顿,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见她挣扎,严森恳求道,“别动!就让我这么抱一会儿。” 她心软了,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耳边只传来秒针一格一格行走的声音。 严森的嘴唇贴着她耳边,他的呼吸异常清晰,让原本就属于敏感地区的耳垂变得更敏感。 他说,“今晚我们睡吧。” 秦黎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转身推了他一把,道,“快去洗澡,洗完澡睡觉。” 睡觉这两个字包罗万象,是老老实实的真睡觉,还是带着情色的假睡觉? 严森问,“你让我睡哪儿?” 秦黎指了指自己的沙发下面道,“当然是睡地上,想啥呢?” 这么狭窄的一张沙发,要躺两个人,怎么可能? 严森将茶几推开,沙发边就空出了一大片,睡两个人都没问题。 他拎着秦黎的毛巾去洗澡了,秦黎看着 她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在沙发上躺下,吧嗒一声关了灯。虽说两人感情很好,滚床单是早晚的事,但她现在还没做好准备,至少不想在这个地方将就他们的第一次。就算不是花前月下,也得是个舒服的大床够他们尽情折腾吧?而且,曲丹妮就在隔壁房间,所谓隔墙有耳,万一一不小心弄出点动静,那多不好意思,一定会被丹妮嘲笑一辈子。 过了一会儿,不,确切的说,也就两三分钟的事,严森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她睁开眼缝瞄了过去,只见他光着上身,下面围着她的浴巾。昏暗的光线下,那形迹可疑的一坨阴影,正对着她的视线,可真是叫人想入非非啊! 秦黎看得脸红耳赤,急忙一个转身,背对着他转了过去。 她想起来,严森有裸睡的习惯,想想旁边的地上躺着一个赤条条的猛男,这让她怎么淡定?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他在打地铺,秦黎闭着眼睛,心中一阵荡漾,怎么也睡不着。 想发生些什么,又不好意思,只能憋死自己。 秦黎正在数羊催眠自己,冷不防沙发往下一沉,有人贴着自己躺了下来。 她转过头正想说话,就被严森的手捂着了嘴,他压低声音道,“我就这么躺一会儿。” 秦黎没有挣扎,她面对着沙发,他面对着她的后颈,两人紧紧相拥。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感觉到他手指贴在她的腰际,隔着衣服都能传来的一股热量,让她微微战栗。 他明明没有引诱她啊,可为什么全身的细胞都在沸腾?她浑身发热,就跟磕了药似的,根本躺不住。再加上那只放在她腰际的手也终于耐不住寂寞,一步一步向上爬,摸到了她的胸部。 有些痒痒,有些酥麻,有些浮躁…… 糟糕,她没穿胸衣。 这毫不设防的,岂不是便宜他了? 秦黎按住他的手,可是,也没能阻止彼此间的蠢动。她索性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黑暗中一双眼珠子熠熠生辉。 见她看着自己,严森笑了笑,那笑容让他看起来像个大孩子。 他低头吻了她,秦黎可以一脚将他踹出去,但她没有,反而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 吻很短,只是发于情止于礼,他向后让了让,拉开彼此的距离。月光洒下来,照在她的脸上,他的手顺着她的轮廓线条游走。 他知道此时应该说一些应景的情话,这样女人才会动情,但无奈自己是个内敛的人,说不来甜言蜜语,就算有心说,从他嘴里出来也往往变了质。所以,还是让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两人正深情凝望彼此,气氛浪漫又暧昧,偏偏这时,严森的手机响了。在深夜里,手机铃声显得尤其刺耳。 严森骂了一句,shit。 秦黎下意识地起身,不料,动作幅度太大,把严森给推下了沙发。 她忙将他拉起来,压低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 严森索性就地而坐,他从裤带里找到手机,屏幕上跳闪着一个陌生的号码,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他按下接通键。 秦黎还在回味刚才两人的互动,一抬头,就瞧见严森的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就听到他绷着脸,说了一句,我马上就过来,然后就掐断了通话。 他起身,点亮了电灯,开始穿衣服。 秦黎见他脸上不对劲,就问,“怎么了?” 严森道,“托马斯出事了。” 秦黎问,“出什么事?” 严森没心思细说,看他脸色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秦黎不放心他一个人去,立即也站了起来,把外衣直接套在身上,连内衣也来不及穿,道,“我跟你一起去。” 严森嗯了声,一边打电话订出租车,一边穿鞋下楼。 两人的动静把曲丹妮给惊动了,她跑出房门问,“你俩干嘛呀?” 秦黎,“好像是托马斯出了什么事。我跟去看看,你继续睡。” 曲丹妮,“那好。有什么消息通知我。” 第五十四章 下楼等了五分钟,出租车来了,严森报了个地址,司机立即踩下油门,火速奔往目的地。 车子在一栋大建筑物门口停下,秦黎抬头一看,上面写着圣约瑟夫医院几个大字。 怎么来医院了?难道托马斯出了车祸? 秦黎有一肚子的疑问,但她没敢问,因为现在严森正虎着一张脸,一副旁人莫近的样子。 他走到医院大堂的服务台前,道,“托马斯冯瓦尔登,几号病房?” 这还是秦黎第一次听到他们的姓,这当中竟然带着一个冯,在德国冯不是贵族才有的封号吗? 不过,这疑问也就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现代德国早没什么贵族不贵族了,谁愿意都能给自己加一个封号,就是没半毛钱的用。 服务台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将病房所在的楼层和号码都告诉了他,严森谢过后拉开双腿直奔。 秦黎急忙跟在他身后,闪进了电梯,趁着这当口,问道,“托马斯到底怎么了啊?” 严森道,“他被人捅了一刀。” “什么?”秦黎伸手捂住嘴,惊叫了一声。现实生活不是小说,而且和平年代治安还算可以,被人捅刀子的事似乎仅限于报道。 她马上追问,“那严不严重?” 严森摇头,“不知道。” 秦黎,“怎么会发生的?” 就她对托马斯的认识,这人不过是一个爱耍嘴皮子的二愣子罢了,虽然有时嘴巴犯贱,但基本没什么杀伤力。难道是遇到抢劫?以前秦黎是不相信这种狗血时件,但自从狗血泼到自身后,就觉得世事无绝对。 严森还是摇头,“不知道。” 说话期间,电梯就到了五楼,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出去。走廊上有警察,而且好几个,看见两人过来,就迎了过来。 “你们谁是托马斯冯瓦尔登的亲人?” 严森一步跨了出来,“我是他孪生兄弟。” 警察道,“你弟弟卷入一桩强奸案中……” 话还没说完,秦黎就忍不住叫了起来,“强奸?托马斯强奸?这不可能。” 严森听到这两个字也被震撼了,满脸不敢置信。 警察,“不是他强奸别人。” 秦黎,“难道是他被强奸?” 严森,“……” 警察埋怨地看了她一眼,“耐心点,小姐,请听我把话说完。” 严森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于是,警察道,“是难民营里的一位小姐被一个难民强奸了,然后这位托马斯先生去替她讨个公道,结果被那个嫌疑人捅了一刀。” 这话说得两人疑窦横生,托马斯这个书呆子怎么会和难民营扯上关系,又和难民发生冲突?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还想问个仔细,但警察说这有关别人隐私,就死活不肯多说了,想知道细节的话,让他们自己去问托马斯。 严森问,“那他伤势如何??” 警察道,“现在医生正在里面检查,你们在外稍等片刻。另外,是他先动的手,所以对方可能会起诉他。” 秦黎问,“那个难民也受伤了?” 警察摇头,“没有。” 秦黎道,“既然连皮都没破,这算什么自卫?而且自卫非要动刀子吗?” 警察耸肩,“我们只负责做笔录,具体是非对错由法官来判定。” 一句话把责任推卸干净,真是干得漂亮! 两人坐在外面等医生出来,秦黎目光一转,在等待室的角落里看到一个女孩的身影,远远望去有些眼熟。 她起身走过去一看,居然真是认识的人,于是就叫了声,“舒舒?” 马舒舒听到有人叫她名字,下意识地抬起头。秦黎这才发现她很是狼狈,嘴角上都是乌青,一只眼睛是肿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她神色疲惫,头发絮乱,身上胡乱的套着一件t恤衫,就连衣服穿反了都没发现,要知道她平时可是最注重仪表的呀。 她已经好几天没去上课了,秦黎一直以为她出去交友旅游了,万万没想到会在医院里碰到她。秦黎见她这个样子,很是担心,关切地问,“舒舒,你怎么弄成这样?” 马舒舒低着头,没说话。 因为知道她是互惠生,秦黎立即就联想到了她的寄宿家庭,问,“是不是你工作的地方他们对你不好?” 马舒舒眼睛含泪,欲言又止。 见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秦黎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推测,不由怒道,“他们竟然动手打人!你别怕,警察就在这里,走,我带你去报警。” 马舒舒想说什么,但一抬头就看见站在秦黎后面的严森,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她抹了下眼泪,甩开秦黎的手,道,“不是,不是那样的。你什么也不懂,凭什么多管闲事。” 秦黎没想到她会把怒气嫁接到自己身上,不由一怔,看着她问,“你怎么了?为什么冲我发火?” 马舒舒低着头,用手捂住肿起来的另一边脸,咬住嘴唇压低声音,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你别多想,我寄宿家庭很好,没有虐待我,你别去找他们!我的事情不要你多问。” 秦黎关心她是因为她们是同胞,但既然她不愿意多说,那她也就不瞎起劲了,免得讨嫌。 严森的心思都挂在弟弟身上,根本没看马舒舒,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马舒舒心里很是矛盾,既期盼他关心一下自己,又怕自己的丑状被他瞧见。 就在三人各自沉默之际,病房门打开了,医生走出来。 两人立即凑了上去,严森问,“我弟弟伤得怎么样?” 医生,“只是皮外伤,我已经给他缝针包扎过了,没什么大碍。” 两人听了顿时松了口气。 严森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医生,“当然可以。” 秦黎,“既然没有大碍,那他为什么还在重症监护室?” 医生,“别担心,这是医院的规定,等过了二十四小时的观察期,我们就把他转到普通病房。” 医生走了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病房。 托马斯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打着点滴,脸色苍白。护士已经给他换上病号服,伤口也处理过,所以一时也看不出他伤在哪里。但他脸上鼻青眼肿的,原本的清秀不复存在,估计得要好几天才能恢复原貌。 看见两人进来,托马斯扯了扯嘴角,想对他们笑笑。可无意中牵连到伤口,不由痛的咬牙切齿,再加上脸上的伤口,不免有些狰狞。 严森,“没事吧?” 托马斯,“死不了。” 秦黎可没严森那么客气,立即冲上去指着他的鼻子责骂,“你出息了啊,跑去难民营里闹事。你知道那些难民都是谁吗?” 托马斯瘪着嘴,没说话。 严森拖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来,语重心长的道,“说吧,怎么回事?” 托马斯看着大哥,知道他动怒了,一般他说话声音越轻缓,就越是风雨欲来的预兆。 他小声的 打着商量,“不说可以吗?” 严森瞪了他一眼,“说原因。” 要换在平时,托马斯早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可今天却出乎意料地倔强,抿着嘴就是拒绝回答。 秦黎,“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和难民营扯上关系的?你在那种地方认识谁啊?换句话说,谁值得你去打架拼命?” 严森点头,“我也想知道。” 托马斯哀求,“你们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 他坚定不移的态度就更加让两人生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黎见问不出个什么,就换了个话题,道,“那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里了?不是说好替我搬家的吗?人呢?” 托马斯带着愧疚地道,“对不起。” 秦黎,“我不要听对不起,要听事实。你现在弄成这样,就算你说是去约会的,我也不会怪罪你。” 托马斯脸一红,并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 秦黎眼尖,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害羞,不可置信地道,“你真的去约会了,不会吧?和谁?” 托马斯刚要说,这时,门口传来了动静。三个人的目光同时望过去,可只见房门摇晃了下,门口却没人。 秦黎走出去看了一眼,却瞧见马舒舒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刚才是她在门口偷窥吗?那她为什么不进来,她又不是不认识托马斯。 秦黎关上门,走了进来,道,“对了,刚才我在等候室看到舒舒,她是来看你的,对吗?” 托马斯毫不迟疑地道,“不是。” 他回答得太快,令人起疑,秦黎直觉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具体是怎么回事又一下子串联不起来。 托马斯挥了挥手,向两人下了逐客令,道,“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 秦黎还要问什么,却被严森一把拉住了,他向她摇了摇头,对托马斯道,“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托马斯道,“明天带点好吃的来。我要吃饺子。” 秦黎被他气笑,道,“吃个屁。给我老实躺着,医院给啥你就吃啥。” 两人走出去后,秦黎忍不住道,“你不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吗?” 严森,“不是奇怪,是离奇。” 一个博士生跑去难民营和人干架,他图什么呀,和难民抢女人? 秦黎好奇死了,她仔细回想着刚才警察说的话,寻找蛛丝马迹,终于又被她揪出一个疑点,“托马斯早上去约会,晚上进医院,为了一个在难民营里被强奸的女人而和难民发生冲突。” 严森纠正,“不是在难民营被强奸,而是难民营里的女人被强奸。” 秦黎,“有什么区别?” 严森,“区别在于前者是被强奸的女人是难民,后者可能不是难民。” 秦黎,“对,没错。不过,都一样,都是女人被难民强奸。按照我的逻辑推测,这个上午和托马斯约会的女人和之后被难民强奸的,是同一个人。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女人是谁?”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严森不由一笑,拉着她的手道,“你累不累啊?” 半夜三更还这么精神奕奕地分析案件,真当自己是福尔摩斯。 秦黎抱怨,“本来都想睡了,还不都是托马斯,这小子毛没长几根,胆子到不小。” 严森沉默了一秒,问,“你怎么知道他长没长毛?你见过?” 等等,这重点错了好么! 见他想歪了,秦黎立即解释,“这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并不是说他真的毛多,而是比喻。” “有这种修辞么?我怎么不知道。” 秦黎嘿嘿地笑了笑,“因为你文化低啊。” 从医院里回来,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可能真的累了,两人都没有那啥的心思,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曲丹妮起床,把一个睡沙发一个睡地上的两人给吵醒了。 曲丹妮问,“托马斯没事吧?” 听她这么问,秦黎就把昨天在医院里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包括遇到马舒舒的那一段。 曲丹妮一听,立马道,“马舒舒为什么半夜三更去医院?” 秦黎,“被东家家暴?” 曲丹妮,“半夜三更家暴老婆这可能,但家暴一个打工妹?谁吃饱了撑得。” 这话说的也对啊。 曲丹妮又道,“我觉得她是专门去看托马斯的。” 秦黎,“那她怎么知道托马斯被刺了?” 曲丹妮,“是啊,她怎么知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难道那个被强奸的人是马舒舒?” 秦黎被这个假设震撼到了,连声道,“不会吧!” 曲丹妮思考的却是,“她没事跑去难民营做什么?” 就是,这当中可真是迷雾重重啊! 第五十五章 本来严森当天就打算回去的,但计划跟不上变化,弟弟受伤住院需要人手。他只好放下农活,暂时在慕尼黑住下了,就挤在曲丹妮的两居室里。 虽然托马斯闭紧嘴巴对此不肯多说,但严森觉得有必要弄清事情的始末,就拉着秦黎去了一次难民营。 自从默娘决定大发慈悲普度众生后,德国国门大开,难民潮如同打工潮,源源不停地涌进这个屁点大的国家。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住哪?于是,土豪政府手笔一挥,一栋栋难民营拔地而起。别以为难民来德国就是吃苦,要把难民营想象成三四十年代的集中营,那就大错特错了。 难民营的设备齐全,饿不着冻不着,还有免费语言课程。难民啥活都不用干,在有吃穿有住的情况下,每个星期还有三十欧元的生活费可以领,一个月就是一百二十欧。难民不是劳改犯,没有被禁足,所以能在德国境内到处游走。有空强个奸,打个架,捅个人,抢个劫,再制造个恐怖事件刷刷存在感,人生是sohappysoeasy。政府当初决定打开大门恭迎他们,现在摊上了瘟神,也是自打耳光有苦说不出,只有跟在后面默默地擦屁股。 难民这种生物,犟不过他,人家是战区来的,老子一条命值多少钱。横也横不过他,反正一无所有不怕失去,和谁一言不合就拔刀扎死你。女人被强奸,谁让你穿的少;男的被胖揍,谁让你长得不顺他眼;富人被抢劫,谁让你包里钱太多。所以,遇上了还是绕路走。 两天前,也就是托马斯被送进医院的前一天,发生了一桩强奸案。虽然管理人员不肯透露受害者的名字,但经不起两人的再三请求,还是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下。 一个来自于某战乱国的男性难民将一个半夜外出归来的女性难民拖到角落里,意图不轨。女方多次反抗,均遭到暴力对待,最后还是被得了手。然而,受害者在遭到攻击后并没有报警,也没让管理人员知道。直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托马斯冲进难民营要找那人拼命,这才东窗事发。托马斯打了那人一拳,却被捅了一刀,难民营里的管理员立即报警,将其送去医院。再后来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了。 虽然管理员不肯透露名字,但秦黎还是试探性的问,“那个受害者是不是姓马?” 管理员惊讶地道,“你认识受害者?” 秦黎没直接回答,而是打了个马虎眼,“我在医院里和她打了个罩面,觉得她有点像我的朋友。” 管理员点头,“受害者是个亚洲人,但是不姓马。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她身上没有任何证件。” 秦黎本来觉得那人就是马舒舒,可听他这么一说,又变得不确定起来。因为马舒舒明明有名有姓还有中国护照,没道理来这当难民啊。 管理员见她狐疑,便道,“我有照片,也许你可以辨认下,看看是不是你们的朋友。” 秦黎立即点头。 管理员带他们走进资料室,从中抽出一本文件夹,翻了几页后,摊平递到秦黎面前。 上面是一张难民申请表,最左上角的地方附着一张照片,一个女孩梳着马尾,正是马舒舒。 管理员问,“你认识她吗?” 秦黎不答反问,“你这样给我看受害者的照片,难道就不侵犯隐私吗?” 管理员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这来申请难民的人实在太多了。按照法律规定,她来申请,我们就得接受,然后进行审核,审核时间一般要超过一年。审核通过,她才有资格留在德国,接受我国庇护。但如果她是有国籍的,并不是来自于战乱国,也不是因为政治避难等原因,政府就会驳回她的申请。但,如果她不肯开口说话,没有护照,身边也没有人认识她的话,那几乎是不可能确认她真实身份的,最后就不得不通过她的申请。因为我们无法越俎代庖地去命令各国使馆帮我们查证,也不可能仅仅按照她的外貌和语言特征,就把她遣返回某个国家,这样做不人道。” 管理员解释地很清楚,让秦黎恍然大悟,心里有了一些底,大概明白了几分。 “所以说呢?秦小姐,你认识这名受害者吗?” 秦黎回神,见对方还在等自己回答,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正想说我不认识这人,不料,严森在一边先她一步,道,“她叫马舒舒,是个中国人。” 闻言,秦黎用力拉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闭嘴。可是已经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管理员关上文件夹,笑着和两人握手,道,“太感谢了,我们会联系中国大使馆,请求他们协助。” 秦黎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似乎看到马舒舒在不久将来被遣返的画面。 走出难民营后,严森见她无精打采的,便问,“怎么了?” 她瞪着严森责怪道,“你为什么要拆穿她?” 严森不答反问,“我为什么要撒谎?” 秦黎不由叹息一声,“我万万没想到,她为了留在德国,竟然去申请了难民。这样一来,恐怕要被遣返了。” 严森,“那是她的问题。做人就应该实事求是,既然她不是难民,申请什么难民?” 秦黎有些头痛地道,“可是,她因为想留在德国而吃了大亏,并且,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现在再被识穿她是欺骗政府,因此而被取消申请资格,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要是她知道是因为我,非恨死我不可。” 肯定也是这个原因,托马斯才守口如瓶,死活不肯说受害者的名字。估计在警方做笔录的时候,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但严森不一样,他和马舒舒一没交情,二没兴趣,所以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未免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 “是我揭穿她的,让她怨恨我,我不在乎。” 秦黎大大地叹了口气,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却有点郁闷。她和马舒舒好歹也是朋友,马舒舒这人或许不怎么样,但目前没坑过她,属于无功无过。两人一起上学,同进同出,又都是来自一个国家的同胞。现在,她发生这种事情已经够倒霉可怜的了,就没必要再落井下石了吧。虽然她也觉得这事马舒舒做的不对,但也受到足够大的惩罚了。反正德国已经接受那么多难民,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得过且过。 严森当然看不透她这九曲十八弯的肠子,突然想到一事就问,“她是怎么和我弟联系上的?” 秦黎,“是我把联系方式给他。” 事实上,她只是遵循托马斯的意愿,给她传个话而已,只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严森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两人各怀鬼胎,为了这事都有些不开心,所以一路无话。 从难民营回来后,遇到曲丹妮,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实话实说。但曲丹妮是个人精,仔细想一想,猜都能猜出一二。 她可没有秦黎那么善解人意,觉得马舒舒那是活该,好好中国人不做,非把护照撕了去申请什么劳什子的难民,现在报应来了。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孩,现在更是鄙视她了。 听到严森将马舒舒给卖了,她非但没同情,还骂了声活该。 *** 德国医院不用陪夜,把病人扔在病房里,自然有护士护理。这给家属省了不少事 ,只要有空的时候去看一眼,带点礼物慰问慰问就行。 秦黎问,“你们去探病,一般都带什么礼物?” 严森,“花。” 秦黎一脸惊讶。 严森问,“你们不送花?” 秦黎道,“我们的习俗是死人才送花,活人送吃的。所以探病一般送果篮。” 严森点头,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不过这里是德国,就入乡随俗吧。 秦黎问,“周末商店都关门,这要去哪里买花?” 严森回答道,“去花农那里。” 他查了查手机,然后车轮子一滚,开到了附近的一大片花田。 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姹紫嫣红。风一吹,花朵微微摇曳,花瓣起舞飞扬,实在是美不胜收。 秦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花海,一股清香钻入鼻子,令人心旷神怡。 这里不但美,还有钱赚。 她看见不远处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把剪刀,和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钱。 听严森说,这里是自助花田,不管什么花,一朵八毛,割几朵就自己把钱扔进盒子里。没有人监视,扔不扔钱全靠自觉。 秦黎拿起盒子掂了掂,沉甸甸的,估计里面钱不少。 “看起来很赚钱啊!养花难吗?” 严森道,“相对种蔬果,种花还算容易,只要撒种、施肥、驱虫。像是玫瑰、剑兰、向日葵这种生命力强盛的,后面两个步骤也可以免了。如果有地荒着,可以试试,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秦黎在心里打着小算盘,道,“那要是在你家农舍附近开辟这么一片花田呢?会不会有生意?” 严森,“不好预测。不过,农舍那一段路是去附近景点的必经之地。” 换句话说,也就是那条路的人气很旺。 严森又道,“种花还不如种水果。去旅游的人很少会割花带着,但蔬果就不一样,可以带着路上吃。” 秦黎,“不是说,蔬果的成本高吗?” 严森点头,“苹果树和樱桃树的树苗相对便宜,不过,要等它们开枝散叶,至少得等十年。” 秦黎一下子就瘪了气,“等于没说,十年我都老了。还是种花吧。” 严森,“可以种草莓。草莓一年生长两次,幼苗又容易培育,而且结的果实 也多。路人收割采摘都方便。” “而且草莓又香又好吃。”秦黎听了后立即点头,觉得这个可以有。 割了五支剑兰,两人赶去了医院,还没进病房就听见托马斯拔高声音叫道。 “那个地方就跟魔窟一样,你还想回去?” 另一个声音有些低弱,反驳,“不回那里,我还能去哪里?” 说话的是马舒舒。 托马斯,“哪里不能去,你偏要回难民营!” 沉默一秒后,马舒舒道,“你就别管我了。我现在情况特殊,只能在难民营里待着,不然我没身份怎么在德国待下去?” 托马斯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没地方去就去我家,没身份……那就和我结婚。” 马舒舒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吓了一跳,一下子沉寂了下去。 听到托马斯撂下的豪言,秦黎和严森对视一眼,但两人什么也没说。严森敲了敲门,然后一步走了进去。 马舒舒坐在床边的位置上,正在给托马斯削苹果。看见两人进来,立马起身让出位置,站到了一边,模样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严森对她不感兴趣,所以仅仅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就没下文了。秦黎看着她,心中感叹万千,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没人说话,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正好这时,医生进来查房。他将托马斯身上的绑带拆开,给他的伤口消毒上药。 严森问,“愈合得怎么样?” 医生,“没有过敏或者发炎,缝合的地方长得很好,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等医生走后,四周又恢复了沉默。 刚才和托马斯的对话被两人听去,马舒舒有些忐忑,秦黎她倒是不放心上,只是担心严森。毕竟他是托马斯的大哥,她怕他会阻止他们交往,便偷偷地拿眼睛瞄他。 严森没看她,而是走到托马斯身前,问,“今天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伤口有点疼,”说着他望向秦黎,“还有肚子老吃不饱。” 秦黎道,“我明天煎点饺子给你带来。” 托马斯听了立即喜逐颜开。 马舒舒道,“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走了。” 托马斯一脸失望,“你不再多坐一会儿吗?” 马舒舒摇头, “我回去了。” 托马斯不放心地道,“别回那里,我不是在宾馆给你开了房,还能住两天。” 马舒舒点头,“我知道了。” 随即,她将目光转向秦黎,用中文道,“你能不能送送我?” 秦黎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就没拒绝,对严森道,“我去去就回。” 第五十六章 秦黎跟在马舒舒背后,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沉默着坐电梯下楼,一直到没人的地方,马舒舒才开了口,“黎姐,我的情况你和严森都知道了吧?” 秦黎看着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沉默着点了点头。 马舒舒嘴巴一瘪,突然拉住秦黎,哇一声哭了出来,“黎姐,我,我这辈子算是毁了,我该怎么办?” 她脸上的伤还没好透,颧骨有点肿,眼皮上还有乌青,看上去好不狼狈。再加上现在哭的那么伤心,那一句我该怎么办简直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了,任凭谁都会动恻隐之心。 人家都这样了,秦黎总不能无动于衷吧,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事情已经这样,再难过也于事无补。” 马舒舒抹着眼泪道,“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想留下来,不想回家受气被利用,就这么窝囊地过一辈子。我只是想过得更好,这有什么错?我又没有破坏人家的家庭,也没有给谁造成伤害……” 说到这里,她似乎更觉得委屈,痛定思痛地大哭起来。 发生这事后,秦黎一直觉得马舒舒很可怜,对一个尚未结婚的姑娘来说,很容易在心理上留下阴影。要是再钻进了牛角尖里,一个想不开,弄不好就是自杀。想说几句好听的安慰她,可又无从下口,多说多错。有时候她是好意,可在对方听来,却不一定当情领了。再说,换做自己身上摊到这种事,她宁愿打落牙齿烂在肚子里。她不是专业心理辅导师,劝的好也就算了,劝不好反而遭人记恨。现在,马舒舒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时间会抚平一切创伤。 秦黎沉默了一会,道,“其他都没错,可你不该扔了护照。” 子不嫌母丑,这撕了护照不就等于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了?这一点秦黎最无法接受。 马舒舒无奈地道,“我也不想扔掉护照,可是我的条件不具备申请难民,我也是没有办法。” 秦黎,“为什么非要申请难民?” 马舒舒,“除了申请难民,还有其他什么办法能留在这?找人假结婚吗?可那又能高尚到哪里去?” 她的话让人没法反驳,却字字句句都很招人嫌,可现在讨论孰是孰非,也没什么意思,秦黎就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作案者是一个普通德国人,那还可以向法院提出经济赔偿,可那是个难民 ,要钱没有,烂命一条。对那种亡命之徒来说坐几年牢,根本是不痛不痒,像玩一样。 马舒舒道,“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秦黎想不通她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就问,“你为什么会去申请难民?” “那天,寄宿家庭不肯帮我延续签证,我就跑了出来,阴差阳错到了市政厅。看见那里有人在申请难民,我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当时我只是自暴自弃地和自己赌气,压根儿没想真申请。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接受我的申请。我,我以为这是一条捷径,就没思考那么多……黎姐,我现在才知道,一步错步步错,一个失误会把人推进什么样的绝境。” 秦黎听了她一番话,心里百感交集,既觉得她可怜,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怜她一个人孤身在外,无亲无故,遇到事也没人能出主意。可恨她唯利是图。 两人闭口不提被强的话,但不说并不代表没发生,身上的伤会好起来,心里的口子恐怕会一直裂着。即便是她自作自受,这个惩罚也太重了,以后恐怕有一段时间都会带着阴影过日子了。 “我已经弄成这样了……”说到这里,她咬着嘴唇看秦黎,一脸犹豫。 秦黎见她欲言又止,便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马舒舒道,“你能不能别拆穿我的身份?你和曲丹妮都是对我知根究底的,要是你们去难民营揭发我,那我……” 这话让秦黎觉得有些无语,打断她道,“放心,难民营那种地方我没事不会去,就算哪天去了也会装作不认识你。” 不过,别人她就控制不住了,比如严森。但她也没告诉马舒舒,移民局的人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可能会去找大使馆对证。 马舒舒松了口气,瞥见秦黎脸色略有不耐,就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们都不是我,我不求你们理解,但是也别鄙视我。我也是无可奈何,要是我有一双疼我的父母,就不至于弄成这样。” 她的话触动了秦黎的心境,不由联想到自己的父母,在出国前,母亲是如何将自己逼上绝路,顿时一阵心塞。 两人一时无话,只听到马舒舒抽抽噎噎的声音,气氛有些沉闷。 秦黎想到躺在医院里的托马斯,便问,“那你和托马斯是怎么回事?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马舒舒,“你给我电话号码之后。不过,之前一直就 在手机上发短信联系,那天我知道他来慕尼黑,就约他出来。” “你把这事告诉他了?” 马舒舒摇头,“我没有。是他自己发现的。” 秦黎,“你脸上这么大一摊淤青,他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不发现。” 托马斯本来就是个二愣子,特别容易被煽动情绪,再加上对马舒舒很有好感,见她被欺负了,肯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冲而上。 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马舒舒这女孩太会耍心机了,之前她明明说对托马斯毫无感觉,摆着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现在弄成这样,反而主动接近他,明摆着是就把他当备胎用了。 之前,看她利用完那个富二代后一脚踢,秦黎没放心上,毕竟那人她不熟悉。而且给她电话的时候,自己和严森的事情也没闹明白,所以没想那么多,可现在情况日日在变。她和严森如胶似漆,连带着爱屋及乌。托马斯是严森的弟弟,是自己所熟识的人,这就不能再别人事头顶过了。 秦黎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警告她几句,谁知,话还没到嘴边,就听马舒舒在那边道,“黎姐,我和托马斯的事情你和严森能不能别插手?” 见她皱着眉头,马舒舒干脆把心一横,放开了胸怀,有话直说道,“如今托马斯是我唯一的希望,要抓不住他,我就去死算了。” 秦黎道,“我可以不插手,但严森什么打算我管不着。舒舒,我就劝你一句,在越来越离谱之前,还是回头是岸吧。” “可我不觉得哪里有错。黎姐,你要是指申请难民这事的话,我是不会也不能回头了。你要是指托马斯,我是真心喜欢他。” 秦黎见和她说不到一起,也就不浪费口舌了,道,“好吧。那你好自为之。” *** 送完马舒舒后上来,托马斯和严森在玩跳棋,看见秦黎进来就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秦黎,“没什么。” 托马斯不依不饶,“你走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没说什么?” 秦黎没好气地道,“她让我别去难民营揭穿她。” 托马斯点头,“对啊,她也不容易。” 秦黎带着几分嘲讽地道,“你支持她申请难民?我以为你不希望她回那个魔窟。” 托马斯,“我是不希望她住在难民营里,但并不反对她申请难民。既然走了这一步棋,那就只能硬着头 皮一走到底了。” 秦黎,“她不住难民营,那住在哪里?该不会真想把她接去农舍?” 她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他真的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秦黎还没说话,严森就斩钉截铁地道,“不行,我不同意。” 托马斯一怔,他哥虽然为人冷淡,却一直站在他这一边。从小到大,他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反对过。可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no,不由愣愣地问,“为什么?” 严森,“这个女人心思不纯。” 托马斯急着辩驳,“就因为她申请了难民?这有什么,我们这是一个开放自由的国度,追求美好的生活是每个人的权利,我不觉得哪里不对。再说,她又没伤害到谁!” 严森没有他伶牙俐齿,所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很做作,托马斯hold不住她。而且,最关键是她不是真喜欢托马斯。因为她每次说话的时候,都会向自己抛媚眼,或者故意制造一点互动,只是碍着秦黎在,他不知道怎么说。 严森道,“反正我不答应你把她弄回来。你要是喜欢她,就在外面租房子。” 托马斯叫道,“我还没毕业哪来的钱?” 严森,“这是你的问题。” 托马斯,“你太无情了,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弟弟。这房子是父亲留下的,我也有一份。” 严森,“所以你住可以,但不能带外人回来。” 托马斯一听,顿时炸毛了,指着秦黎道,“你带她回来的时候,我也没反对。” 严森更正,“不是我带她回来是,是你冒充我去报名参加节目。” 托马斯被气得伤口痛,抓起桌子上的苹果就往严森身上扔,严森向后一避,轻轻松松地躲开了。 见兄弟两人就这么闹起来,秦黎急忙插到两人中间,道,“行了,行了,你们几岁啊,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闹不停?托马斯,你给我躺下好好养伤,不然没有饺子吃。还有你,严森,就不能让让你弟弟吗?他是病人。” 托马斯哼了声,“听见没。还是黎说了句人话。” 秦黎将严森拉出病房,这家伙也太实诚了,就不能学学中国人的高情商吗?先说好话哄着托马斯,等移民局去使馆调查了,到时候马舒舒没身份也留不下来,她不信托马斯还真会和马舒舒结婚。 谁知,严森听了她的话后,摇头道,“你不了解托马斯,这个二愣子真的会!” 第五十七章 托马斯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又活蹦乱跳了,医生最后一次复查后,当机立断地拍板让他速度出院。 在医院里三餐被严格控制,糖和卡路里都不能超量,所以吃的东西真的只比严森的黑暗料理好那么一丁点。托马斯天天从饥饿中醒来,又从饥饿中睡去,做梦梦到秦黎做出来一桌子香喷喷的吃食,流了一枕头的口水,吓得护士以为他梦魇了。 好不容易熬到刑满,一出院,他飙着两行泪跪求去餐馆刷一顿。 饭店是曲丹妮找的,是一家四川火锅店,离她上班的地方很近,去吃的中国人很多,口碑不错。 她一下班就去抢座,占到了一个大圆桌,等了一会儿,人都陆续到了。 严森和秦黎,托马斯和马舒舒,都是成双成对,就是曲丹妮一个孤家寡人。 她拉着秦黎道,“走,陪我出去抽支烟。” 说着就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了出去,把其他人晾在原地。 曲丹妮站在门口,点亮一支香烟,下巴往饭店里点了点,压低声音道,“她怎么来了?” 这个她当然是指马舒舒。 秦黎顺着她的目光望进去,站在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她的半张脸。 马舒舒脸上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再化个妆基本看不出来,但她经历这事,心力交瘁。只见她坐在托马斯旁边,沉默着,不说话也没有笑容,和以前那个开朗话多的姑娘完全不一样。 秦黎叹了口气,道,“出来散散心也好。” 曲丹妮可没她这好心肠,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掐了她一把,道,“你也真是缺心眼,让你别和她混在一起。” “不是我要和她混一起,是她要粘着托马斯。托马斯和严森又是分不开的关系,我有什么办法呢?”秦黎心里也郁闷,可是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早知今日,当初打死也不会替托马斯传这个话。 看着她火气那么大,秦黎问,“话说,你为什么那么排斥她?她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啊。” 曲丹妮,“是没什么过节,但这人心术不正。而且我就是看不上她,一个连家和祖国都不要的人,会有情有义吗?指不定哪一天她就在后面捅你刀子。” 要人心那么坏,这世界就完了。就目前来说,马舒舒确实没害过自己,而且,有钱的时候,也一直想到她,也许是因为两人相似的成长背 景。 秦黎道,“算了,你别这么说她了,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可怜个屁,全是自己作出来的。”她哼了声,“你看她现在走投无路傍上托马斯了,等一有更好的选择出现,立马翻脸不认人。她可用不着你来同情,我说她呀,就是一个心机婊,成天算计哪里能捞到好处。” 这话让秦黎无从反驳,也不想反驳,因为马舒舒确实就是这样的人。 见她沉默,曲丹妮摇头,“你把这个祸端安放在自己身边,迟早要吃苦。” 秦黎干笑一声,“没那么夸张吧!人生又不是小说,哪有那么狗血。” 曲丹妮白了她一眼,“你的故事告诉我,往往人生比小说更狗血。” 秦黎被她堵得没话说,可是马舒舒现在不只是她的朋友,更是托马斯的朋友。托马斯跟她走的近,连来这吃顿饭都要带上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也无可奈何。 曲丹妮听她这么说,就问,“托马斯这是哪根筋搭住了,居然看上了她。” “昨天托马斯说不放心她一个人在难民营,非要把她接去农舍住,两兄弟为此吵的不可开交。” 曲丹妮一脸惊诧,“不是吧。托马斯真是读书把脑袋给读坏了。” “都是我不好。”这年头,善良也是罪。所以,现在的人,活一世,但求无功无过。 见她自责,曲丹妮安慰道,“就算你不给她电话号码,按照马舒舒这不安分的性子,也会自己想办法联系上的。” 秦黎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曲丹妮毕竟是外人,不方便多说,只能隐隐为秦黎的将来担忧。 两人说了几句,这时,托马斯忍不住了,亲自来请人。 “我说两位再不进来点菜,我就要饿死了。” 曲丹妮将烟头捻熄,走了进去,“等我做什么,你们不会先点?” 托马斯歪着嘴,“不会点。” 曲丹妮坐下后,对服务员道,“来一个麻辣火锅。” 服务员问,“要自己点单,还是无限畅吃?” 曲丹妮瞄了在座两个男人,他们的食量就和太平洋的海底,不可预估,便道,“我看还是来五份无限畅吃吧。” 对此没人有异议。 曲丹妮道,“再来五杯啤酒,两个大瓶可乐。” 服务员走了后,托马斯就迫不及待地问“丹妮,我们今晚吃什么?” 曲丹妮,“火锅。” 这解释了跟没解释一样,托马斯没法想象,就问,“这好吃吗?” 曲丹妮,“吃了不就知道了。” 说完后,她转头问秦黎,“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农舍?” 秦黎,“明天一早。” 曲丹妮,“那我就不送你们了,我还要上班。” “送什么,又不是去远方,才一百七十公里,想我了你随时能来。” 秦黎等服务员端来饮料后,举起杯子道,“那这顿就当是庆祝托马斯顺利出院。” 曲丹妮笑道,“除此之外,我还祝你在农村当个快乐的女农民。” 秦黎道,“一定会的。有空欢迎你来,随时有你的一间房。” 曲丹妮道,“这可是你说的。” 托马斯问,“我哥也算是相亲成功了吧?” 一直不说话的马舒舒突然问,“只有相亲成功电台才会播放吗?” 曲丹妮摇头,“那也不一定,但确实是成功的节目更容易播出。如果合观众眼缘的话,婚后生子还能再来上一发。” 托马斯问,“电视台什么时候会播出?我有些等不及了。” 曲丹妮道,“新一轮在十月开播,现在还在制作中。” 托马斯,“我一定会追。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我的镜头?” 曲丹妮故意逗他,道,“你的镜头都被剪辑掉了。” 托马斯一愣,问,“为什么?” 曲丹妮哈哈大笑,“因为太逗比,怕拉低观众智商。” 托马斯拉下一脸黑线。 说笑期间,火锅被端了上来,红彤彤的辣油飘满了整个表面,看得人口水直流。 托马斯想起了之前的毛血旺,那个酸爽的味道真是叫人记忆犹新啊,他大声叫道,“坚决抵制内脏和血。” “那你别吃。”曲丹妮白了他一眼,率先去装调料了。她打了头阵,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去拿各自喜欢的菜了。 严森第一次吃火锅,心情很是紧张,他跟在秦黎后面,见秦黎拿什么,他就拿什么。 终于,装了满满的一碗……调料。 他心满意足地走回火锅旁,喊住路过的服务员道, “请给我一碗饭。” 虽然服务员很奇怪,为什么火锅要吃饭,不过这里老外多,奇葩事也多。各民族习惯不同,所以也见怪不怪。 很快一碗饭就被送来了,严森从火锅里盛出一碗汤,浇在饭上。然后拿筷子尖挑了一口火锅调料,又吞了一口饭,一脸享受。 人间美味啊,不过于此! 等秦黎逛了一圈,把菜拿齐回来,严森已经就着火锅调料吃了一碗白饭。 他看见秦黎,便目露惊喜地道,“黎,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拌饭。” 秦黎,“……” 见她一脸憋出内伤的笑脸,严森后知后觉地问,“难道火锅不是这么吃?” 秦黎终于爆笑出来,这个乡下人啊,咋那么憨厚呢。 曲丹妮见了,叫道,“火锅吃调料不吃菜的神人终于出现了。” 三个女孩哭笑不得。 生怕托马斯也和他哥一样,秦黎只能在吃饭前给他们扫一下盲,“所有生的都要放锅里烫一下,等熟了才能吃。” 托马斯不耻下问问,“怎样才算熟?” 秦黎,“肉变了颜色就能吃,各种丸子要浮起来,还有蔬菜软了就行。” 曲丹妮补充,“还有,熟了后要沾一下酱料,味道才会鲜美……不用配饭吃哈。” 托马斯用筷子挑起一片牛肉卷,道,“我来试试。” …… 半个小时候,托马斯急促地道,“好了吗好了吗?这个能吃了吗?” “还没,先吃这个吧。”说着,马舒舒给他夹了一个鱼丸。 他急忙往嘴里塞了一个鱼丸,哈出一口热气,道,“辣辣辣,但真心好吃。舒舒,你给我吃的是啥?” 马舒舒还没开口,曲丹妮就抢着开玩笑道,“是十全大补丸。” 托马斯夸张地掐着脖子道,“我我我会死吗?” 曲丹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会,但你会飞升。” 秦黎忍不住扑哧一声,险些把嘴里的肉喷出来。 那一头,严森满头大汗地在和牛肉大战三百回合。他这个从农村来的乡下人,今天再次被中国饭店刷新了新认知,原来牛肉羊肉还能这么吃!薄薄的一片,锅里一烫,捞起来就能吃,而且又嫩又有嚼劲。 他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三十年啊,他都白活了! 一颗鱼丸改变人生观,说得就是托马斯,鱼丸又q又嫩,吃在嘴里还有弹性。 他见鱼丸浮了起来,就伸手去夹,嘴里喊道,“这小丸子是什么做的,口感太神奇了。感觉像是在吃硅胶,但是味道又是一级棒,让我停不下来。” 听到他的形容,大家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托马斯的筷子用的还不到火候,这类圆滚滚的丸子根本夹不起来,而左邻右舍的妹子轻而易举地夹起来,这一手中国功夫啊,简直让他眼热。 眼睁睁地看着能让他飞升的丸子一个个地在变少,急得托马斯哇哇大叫,感觉刚长好的伤口又要崩裂了。 本来约法三章,不吃内脏,不吃血,不吃辣,结果呢…… 那些信誓旦旦的诺言都是放屁。 一盘鸭血被消灭光了。 一盘牛肚也被消灭光了。 就连最抗拒的猪大肠也没了。 这兄弟俩,一个感叹,为啥这么好吃。另一个默默的又喊来一碗白米饭,就着调料,把汤也给喝了。 酒足饭饱后,五个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椅子上。 托马斯怨愤地道,“你们也太不够意了,有那么好吃中餐,竟然也不带我们来。” 严森也很是感叹,“希望我没吃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秦黎觉得好笑,拍了他一巴掌,道,“现在才想到问吃了啥,也太迟了吧。” 曲丹妮故意作弄兄弟俩,就道,“其实那看似豆腐的东西不是豆腐。” 托马斯问,“那是什么?” “是猴脑。” 严森,“……” 托马斯,“……” 第五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三人就出发了。严森没有把车直接开回农舍,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秦黎见路不对,就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托马斯从后面凑上来,抢着道,“我哥要送你一个惊喜。” 秦黎,“什么惊喜?” 托马斯动了动嘴巴,还想说什么,就听严森不疾不徐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大哥的话很有威严,托马斯哦了声,硬生生地把到喉咙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秦黎好奇死了,问,“到底要送我什么呀? 严森,“去了你就知道。” 秦黎被他弄得心痒痒,“就不能事先透露一点吗?” 严森摇头,“不能。” 秦黎从后视镜里瞪托马斯,“都是你。” 托马斯叫道,“关我什么事?” 秦黎,“都是你嘴贱。要不能说彻底,就干脆别说,吊着人家胃口这不人道,懂吗!” 托马斯立马为自己喊冤。 见秦黎郁闷,严森拍了拍她的手,道,“马上就到了。” 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一个村庄,严森将车停在一栋别墅前,将两人赶下车。 小洋房很漂亮,红色的瓦砖顶,白色的墙壁,还有一大片绿色的草地。 托马斯忍不住又想剧透,指着红房子,道,“礼物就是这个。” 这个?房子? 秦黎不可置信地望向严森,严森微笑着点点头。 秦黎一脸惊喜,不是吧,他真要送她一栋房子,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严森推开大门,道,“进去看看。” 秦黎跟在他身后,也一步踏了进去。进去后才发现,洋房还没完全竣工,花园里的池塘是空的,旁边的花坛也没铺好。 这样一来,秦黎更加确定了严森要送自己房子的事,不然没事干嘛带她来看这半成品?想到这里,她不由喜上眉梢,一把抱住严森,感动地道,“你对我太好了。” 严森推开她,道,“先别急着高兴,你还没看到全部呢。” “就外面这一点,我已经很满意了。花园也是我喜欢的设计,池子里养一些荷花,那就更完美了。问题是,农舍怎么办啊?” 严森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呢?” 秦黎,“我在说这套房子啊!” 托马斯听了后插嘴,“黎,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哥要送你房子吧?” 秦黎奇道,“难道不是?” 托马斯忍不住爆笑出声,就连严森也忍俊不禁。 秦黎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奇怪,要不打算送她房子,那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啊? 严森正想解释,这时,花园里传来一声狗叫,随即一只长得很像狼的大狗摇着尾巴,朝着几人飞奔而来。 这狗不怕生,见谁都很高兴,围着又舔又嗅。 秦黎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大狗一个人立起身,一脚踩在她的下巴上,真是给了她火辣辣的一巴掌啊!她吓一跳,拍开狗头,急忙躲到严森背后。 “它不咬人,别怕。”一个胖男人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看到严森他们,就过来打招呼,“你们可算来了,我在这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男人脸上身上都是褶子,一说话肉就晃三晃,就这尊容还剃了个光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秦黎觉得他长得凶神恶煞,不像是好人,所以看见他有点心慌。 严森和他就像是旧识,上去和他拥抱了下,又握握手,“高速公路上堵车,所以耽搁了一会。” 胖男人摆手,“没事没事,反正我一天都在家,随时欢迎你过来。” 一通寒暄后,他将严森等三人迎进了屋子。别墅很大,角落里有一群刚生出来不久的小奶狗,棕色灰色黑色,嗷嗷待哺,可爱得已经无法使用语言形容。 “你看你喜欢哪只,就抱走哪一只。” 闻言,严森将目光转向秦黎,秦黎看着这一群小狗,终于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他们不是来看房子,而是来看狗,严森也不是要送她房子,而是送一条狗。 想到自己的反应,真是洋相出大发了,秦黎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严森道,“我答应过送你一条狗。” 秦黎哼哼,“我还以为狗的品种也由我决定。” 闻言,狗主人道,“养狗当养哈士奇,这其中的乐趣等你养上就知道。” 秦黎从没养过狗,对狗的品种没什么了解,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地上一窝狗,一共七只,各有各可爱。秦黎是女人天性,对这种小奶狗没有抗拒力,摸摸这只,又抱抱那只,真是哪只都喜欢,哪只都放不下。 见状,狗主人道,“别着急,你慢慢选。我们有的是时间。” 有了他这句话,秦黎也不着急了,索性一屁股在地上坐下。和狗玩了一会儿,她终于决定了选哪一只,浑身黑色的小家伙额头有三把火,还有一对蓝眼睛,精神奕奕地瞪着秦黎。不知道为啥,看到它就想起严森,外表威严,内心二…… 看见秦黎向自己伸出手,它张嘴就啊呜一口,动作贼快。秦黎被它咬个正着,幸好它牙齿还没长好,就是有点疼,没破皮。 秦黎抓住它的后颈,将它一把拎了起来,“以后你就跟我混了。有我一口肉也有你一口。” 作为回应,小黑张嘴又想咬她,秦黎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它的耳朵。 小黑嗷了一声,这才老实。 “就要这只了。” 没有人搭话,秦黎转头四处看看,居然一个人都不见了,大厅里空荡荡。 她抱着小黑起身,四处走了一圈,嘴里叫着严森托马斯的名字,可都没人回答。 这是什么情况?人呢?怎么一下子都消失了。 秦黎回到原地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人影,这三个人去哪了? 她和小狗仔玩了一会儿,终于沉不住气了,最后决定摸出手机打个电话问问。可奇怪的是,不管是严森还是托马斯,都又没人接,她有些慌了。 毕竟是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而且那个胖子看着就不像是善茬。该不会是几个人一言不合就开打,严森和托马斯出了啥事吧? 要不要报警? 可秦黎又觉得是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严森明明认识那人,而且哪个坏蛋会在家养一群狗仔? 合理一点的解释就是他们一定在哪个地下室,一时接收不到信号,所以才不接手机。 这么一想,秦黎觉得踏实一点了。可是,她又等了大半小时,还是不见人影。她四处走了走,看见一只大狗从一扇小门后面钻出来,她忍不住好奇,也走了过去。 小门后头是一个地窖,下面开着灯,像是有人的样子。 秦黎本没打算下去,可就在这当口,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严森的声音。 看来没事? 她叫了一声,却没回复,于是她只好再往下走几格台阶。 说话声音越来越清晰,只听严森在问,“这把多少钱?” 胖男人 道,“三千五。” 托马斯道,“我哥老客户了,你咋那么扣,多给点折扣。” 胖子为难,“这可不是美国制造,是瑞士出品,是好货啊。” 严森,“一口价,三千。” 胖子,“三千二。” 严森,“三千。” 胖子,“不行。要不是看在你爸的情分上,打死我也不卖,就三千二。” “三千二我要考虑下。” “是好货。” 然后,地道里就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枪上膛的声音。 秦黎一方面是真好奇,他们到底在捣鼓什么,另一方面是听到了严森的声音,心定了,就一步跨了出去,道,“你们……” 话还没说完,她就愣住了,只见严森拿着什么东西指着自己。她定睛一看,吓得一哆嗦,没看错,他手里拿得确实是一把枪,还是那种长猎枪。 这可是真枪,不是假把式。谁看了都要想入非非。 秦黎下意识地举起双手,道,“我我投降,别别打我。” 她一瞬间脑补出了三种可能,一,严森是黑社会老大,在做地下军火生意。二,严森是杀手,买好武器准备去杀人。三,严森是抢劫犯,准备带着弟弟大干一场。不管是一二三哪一种,她觉得自己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严森皱了皱眉头,问,“你下来做什么?” 这一表情真像是电视机里演的黑社会老大,做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坏事,准备杀人灭口。 秦黎忙道,“我这就上去。” 说着,她转身跑上了楼,一边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犹豫着是否要打个110…… 还没跑上楼,就被从后面追上来的严森一把拽住了。严森抢过她手机,塞入自己口袋,秦黎暗叫一声,完了,我要被灭口了。 托马斯追在后面埋怨道,“你跑什么呀?” 秦黎,“我知错了,别,别杀我。抢来银行后,我给你们当仓库管理员。” 托马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我们是犯罪分子啊!” 秦黎,“难道不是?” 胖男人,“当然不是。” 秦黎转头看着他,道,“可你这长相。” 说他是好人,还真没人相信。 胖男人哭笑不得,有苦说不 出,长相是爹生妈给的,总不见得为了和蔼可亲一点,还得花钱去整容? 严森道,“你想太多了。” 秦黎,“不是我想太多,是你们太可疑。你说,你为什么买枪,还是在地底下偷偷交易?” 严森道,“下个月上山放牧,买一支猎枪方便打猎。” 秦黎道,“那也是走私。” 胖男人为自己叫怨,“还真不是走私,这里的每支枪都有序列号,是通过正常渠道进来的,有迹可循。至于你问为什么在地下室交易,这毕竟是武器,难道要我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严森,“在德国,持证是可以买卖枪支,只不过有有数量型号的规定,对储存枪支也有一定的要求,而且买卖的抢都是不含有子弹。”换句话说,子弹另配。 秦黎听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就道,“既然都合法,那你们为什么怕我报警?” 胖男人尴尬地道,“因为法律规定我一年最多只能卖五把,而这是第六把。你要是报了警,那我的买卖枪支执照岂不是要被吊销了。” 原来自己闹了个大乌龙,秦黎松了口气,所以说人生到底不是小说,套路也有不灵光的时候。 被秦黎这么一闹,胖男人也没心情再讨价还价,只求赶快送走这三位,别再震撼他的心脏了。于是,这把猎枪就以三千的价值卖了出去。 “那这只狗呢?”秦黎指了指怀中的小黑。 胖男人心力交瘁,“你看着给吧。” 于是,严森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百。 胖男人道,“你还真是大方。” 托马斯道,“下次再见。” 胖男人耷拉着脑袋,“没事最好不见。” 三人加一只狗,又坐回了车里,托马斯道,“哥,家里那把呢?” 严森道,“我在射击俱乐部里挂牌了。” 托马斯好奇,“多少钱?” 严森,“一万五。” 托马斯叫道,“价格开低了,这可是我们爷爷的珍藏,老古董啊。” 严森耸肩,“现在不值钱了。有人买,就出手吧。” 一万五欧元,还说贱卖,那是把什么样的枪啊?皇帝御用吗?哦,对了,他们家以前是贵族。严森和托马斯,这两兄弟看着不起眼,其实……好像来头不小呀。 秦黎听了觉得新奇 ,问,“德国和美国一样,能私下买卖武啊!” 严森,“不一样,这里比美国控制严格,要各种证件,国家也会时不时抽查。不过,他们对猎人相对宽容一些。” 秦黎,“那猎人要是跑城市去杀人呢?” 严森笑道,“不会。” 托马斯补充,“所以猎人也需要执照,而且其难度不比医生的国考低。” 托马斯手贱想去摸枪,严森不让,把枪锁在了一个木头盒子里,扔在后备箱。 车子往回开,过了一会儿,托马斯的手机突然亮了,是一条短信。他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乖乖坐在后面玩手机,大家乐的清静。 秦黎打了个盹,朦朦胧胧中,突然听到托马斯的声音传来。 “舒舒来农舍了。” 秦黎一个激灵,惊醒了,问,“谁来了?” 托马斯又惊又喜,“是马舒舒。她说她来农舍。” 秦黎,“她怎么来?这个时间点还有车?” 虽然现在天色尚早,但这里是农村,不可能像城里那样几分钟一班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么方便。一般下午四五点后,贝希特斯加登的火车站就没公交车过来了。 托马斯道,“哥,你去接她一下,反正顺路。” 严森,“不去。” 托马斯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为什么?” 严森的理由简单粗暴,“我不愿意。” 托马斯,“我已经告诉她,我们在这条路上了,只要她走过来都能遇上。” 严森很是坚定,“让她回去,我不接待她。” “可是……” 严森板着脸,“没有可是。” 托马斯对大哥还是很忌讳的,噘着嘴在那里和马舒舒发短信,他赌气似的说,“我把地址告诉她,让她自己来。” 严森,“只要她找得到路。” 兄弟俩剑拔弩张,相互不让步,秦黎抱着手里的小黑,不参与战争。 车里一阵沉默,托马斯低头发短信。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不料他像是吃了炸药似的,一下子爆发了。 只见他用力拍着严森的车后座,叫道,“停车,快停车。” 秦黎被他吓一跳,问,“你要干嘛?” “让我下车。你们不去接,那让我一 个人去接,她就在这里附近,反正我今天是非要见到她不可的。” 严森皱起眉头,“你别发癫。” 托马斯不理他,继续闹,这样子和一个小孩子没区别。 虽然公路上没有车,但秦黎觉得这样下去,铁定会整出点事,就转头对托马斯道,“你让他好好开车呀。” 托马斯不理不睬,从后面探身向前,想去控制他的方向盘。 秦黎觉的他疯魔了,立即把他按回去,喝道,“托马斯,你神经病啊!” 托马斯指着前面,大叫一声,“马舒舒来了,快让我下车!” 秦黎下意识地看向前方,路中间似乎真的站着一个人,她不由尖叫一声,吓得心脏砰砰狂跳。 “有人!” 严森反应也是快,条件反射地踩下了刹车。 幸好没有下雨,路上不打滑,两边也不是山崖,所以车子只是打了个弯,掉进旁边的泥沟里。 三人喘着粗气,均是惊魂未定。 严森问,“有没有受伤?” 秦黎摇了摇头,然后问,“刚才什么情况?” 严森道,“好像撞到人了。” 第五十九章 要是真撞到人了,那后果不堪设想,秦黎狠狠地瞪了托马斯一眼,觉得这人简直就是白痴。什么狗屁博士,这三十年简直都活在了狗身上。 严森比她冷静,也比她胆大,一脚踹开变了形的车门,下车走到公路上去看个究竟。 地上躺着一个女人,黑发白衣的。她似乎晕过去了,只是额头擦破了一点皮,身上并没有伤痕,严森松了口气。 他转头,见两人窝在车里,一动不敢动,不由觉得好气又好笑,道,“没出人命,你们过来。” 听他这么说,秦黎这才抖抖索索地下了车,要是鲜血直流的现场,她的心脏可扛不住啊。 托马斯是个冲动派,刚才那一下撞车,早让他后悔的肠子也青了,现在就成了一只缩头乌龟。心里怕严森责骂,所以他大哥一吆喝,立马就乖乖地下了车,贱得就跟条狗似的。 两人探头探脑一番,确定地上并没有血迹,也没有肠子内脏等,这才围了上去。 托马斯凑近了一看,哎呦,不得了,倒在地上的人是马舒舒!血管里的鲜血顿时又沸腾了。 他想去扯她,却被严森一记眼光制止。 秦黎看着地上的女孩,暗叹一声,她果然还是找上门来了,看来今后的日子不会平静了。 秦黎问,“刚才有没有撞到她?” 严森摇头,“没有。在碰到她之前,车子就停了下来。” 秦黎,“你确定吗?” “确定。” 托马斯在一边干着急,“那她为什么不醒?”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严森就来气。将马舒舒交给秦黎,他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托马斯面前。抓住他的衣襟,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托马斯歪着脑袋像个蔫葫芦,在自己的大哥面前,毫无战斗力可言。 装可怜也没用,严森毫无迟疑的,狠狠一拳头揍在他的脸上。 托马斯这文弱书生被他一拳打得向后退去,捂着脸庞,既委屈又害怕地叫了一声,“哥。” 严森冷着脸,道,“别叫我哥。” 他生气的样子,气场很大,仿佛四周的温度都被降低了几度。 托马斯这熊孩子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低头抿着嘴,不敢再出声。 严森打了他一拳,心里的气总算顺了一些,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总不能把他打死吧。 可想到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车上三个人,再加上一个马舒舒,四条性命都捏在他一人手里。要出一点什么差池,谁也担当不起,他觉得有必要警告这个不懂事的熊弟弟一番。 “如果再有下一次……” 不等他把话说完,托马斯自己就接上了,“我向上帝发誓,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既然马舒舒没有受伤,一定只是吓晕了,秦黎掐了一下她的人中,大概是手法不对,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严森不想多管闲事,就拿出手机喊救护车。 见状,托马斯一把拽住大哥,道,“救护车来,警车也一定会来的。” 严森看了他一眼,“这里出了车祸,来也很正常,有什么问题?” 托马斯把头摇成拨浪鼓,“前几天有人告发,她申请难民失败,现在等于没有身份。警察要是一来,她就会被遣送回去的。” 严森一脸冷淡。 托马斯,“她被人那个……这事发生已经很可怜了,现在又被揭发,这样一事无成,我怕她会受不住打击而自杀。哥,我们就留她下来吧。” 严森道,“这不可能。” 托马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反感她,她哪里得罪过你?” 严森,“没有。” 托马斯觉得自己的哥哥完全不讲道理,在好说歹说怎么都说不通之后,他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今天我就是非要把她留在这里,你要不答应我们就分家,把农舍卖掉,一人一半。我拿着我的那一份,和她远走高飞,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严森被这个混帐弟弟气个半死,不但脸冷,连声音也冷了几分,道,“为了这个女人,你要和我断绝关系是吗?” 托马斯硬着头皮,“这是你逼我的!” 眼见两人就要反目为仇,秦黎不能再坐视不理,一小时前气氛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她插进两人之间,道,“行了,你们俩是兄弟,没必要为了这件小事而闹成这样。” 托马斯哼了一声,“每次都是我让他,这一次我坚持原则。” 闻言,严森哼了声,“狗屁原则。” 托马斯道,“是我们撞到了她……” 严森纠正,“没有撞到。” 托马斯迫于大哥的虎威,只好换一个词,“就算没有撞 到,但是我们总归是吓到了她。出于人道主义,也不能把她扔在这儿不管吧。” 严森,“那就报警喊救护车。” 托马斯望向秦黎,“你怎么说?” “我赞同你哥。” 秦黎也倾向于喊救护车,一方面能确定马舒舒有没有受伤;另一方面……自从曲丹妮在她耳边吹了风后,再加上马舒舒最近的言行举止,让她也产生了一些隔阂。 托马斯跺脚,道,“怎么你也不帮我?反正农舍那么大,为什么不能先把她接回去吧,等她恢复了神智,再另做打算” 秦黎不发表意见,只是转头望向严森。 事实上,要是托马斯下定决心要和她结婚的话,严森也是没法阻止的,弄到最后可能真的只有分家收场。所以,在事情弄得那么僵之前,两人只能各让一步。 严森不乐意,但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他这个倔牛脾气的弟弟,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见严森沉默,而沉默都代表着默认,托马斯喜形于色,一把抱起马舒舒,就想往车子里走。 严森道,“等等。” 托马斯心脏一跳,以为他又要阻止,忙道,“你已经答应了呀。” 严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做了个叫他让开的动作,然后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他将车子从旁边沟里驶了出来,向秦黎招招手,示意她上车。 秦黎坐上车,她以为就算严森不帮托马斯开门,至少也会把车停着等他。没料到,等她坐上来后,严森一脚油门,瞬间把托马斯甩在了后面。 他肯让步,已经仁至义尽了,知足吧。还想让他帮忙搭一把手,门也没。? 托马斯抱着马舒舒,被甩了一脸的尾气,不由气得直跳脚。 别看严森平时一个闷葫芦,关键时刻气起人来,真是能气死人不偿命! 沿着这条公路走,虽然能走回家,但至少有十多公里。让托马斯一个人走就够呛,现在还得抱着一个,简直是在挑战人生极限。 他走了没几步,脚下踉跄了一下,人就摔了出去。不但他摔了,连马舒舒也一起滚了出去。 这一颠簸,把马舒舒给颠醒了,她闷哼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 托马斯连滚带爬地靠过去,见她恢复了神智,心中一喜,道,“你醒了,没摔疼你吧?” 马舒舒,“ 我这是在哪里?你为什么在这儿?” 托马斯道,“你来农舍找我们的路上,被车撞了。” 马舒舒用手扶着额头,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托马斯愤愤地道,“因为我最有良心,他们都是见死不救的冷血动物。” 马舒舒,“他们?谁们?是黎姐吗?” 托马斯压根儿没注意她在说什么,只径自沉浸在气愤当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怒道,“还有我哥,抵死不让你进农舍。” 马舒舒听了片言只语,不由产生了误会。 她想不明白,严森抵触自己,她能理解,但秦黎为什么也不希望她去?以前自己风光的时候,对她也并不薄啊! 是因为严森么?在发生这事之前,她对严森确实抱有幻想,可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只想留下来。如果托马斯要她,她就好好和他过日子。 前几天自己申请难民失败,她忍着被嘲讽的压力,跑去问理由,结果管理员说有人认出了她。她是有身份有国籍的,不符合申请条件,所以被驳回了。现在移民局到处在找她,要是一直黑下去,迟早会被遣送回国的。 马舒舒可谓是偷鸡不着反失一把米,弄成这样,心里悔不当初,对那个揭发她身份的人更是痛恨难当。知道自己申难失败的时候,她只觉得晴天一霹雳,一下子也没心思去细想会是谁。现在联系起来一想,这人该不会是秦黎吧?秦黎怕她和自己抢男人,就背后捅她刀子,如果真这样,那也未免太卑劣了。 虽然她觉得秦黎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但不管怎样,弃她而去是事实,这一点她做的不对,也确实伤到了自己的心。她暗暗发誓,现在自己是一无所有,跌在谷底最深处。可总有一天,她会崛起的,会让看不起她的人刮目相看。 想到这里,她抬头望向托马斯,看着面露关切的男人,她的心总算安定了一些。幸好,她还有一步保命的棋,托马斯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她不期然的又往他身上靠了一下,托马斯见她皱眉,便问,“哪里不舒服?” 马舒舒,“头有点晕。” 托马斯,“那我扶着你。” 马舒舒点点头,将身体重心都依靠在他身上,“你是不是和你哥为了我吵了一架?” 托马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排斥你,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喜欢陌生人。” 马 舒舒以退为进,“那要不然我就走吧。破坏你们兄弟感情,我心里不踏实。” 托马斯问,“你能去哪里?” 马舒舒,“欧洲那么大,总有我去的地方。也许哪一天,意大利或者西班牙大赦,我就能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托马斯,“不用大赦,你也能留下来。” 马舒舒,“怎么留?” 托马斯,“你可以和我结婚。” 听见他在自己的诱导下,终于说出了自己想听的话,马舒舒就放心了。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想一个人漂泊。” 托马斯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觉得自己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特别男人。 两人走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家,秦黎蹲在花园里,在逗下午买回来的那只小狗。 听到动静便抬了一下头,见两人进来,她抱起小狗走过去,问,“晚饭想吃点什么?” 托马斯将对大哥的不满嫁接到了她的身上,用力的哼了一声,鼻子朝天的走了进去。 马舒舒打了个圆场,“随便什么都行,麻烦你了。” 秦黎放下狗,“麻烦什么,我们自己也要吃的。” 马舒舒在听到我们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变了一下,暗忖,我们、你,她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这人啊,一旦疑心打开,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一个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严森已经够让马舒舒尴尬了,再加上是第一次来这里,连厕所都找不到。所以她暂时放下心里的诸多想法,乖巧地跟在秦黎后面,一起进了屋。 “黎姐,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其实也没什么可帮的,只是下几包速冻饺子。 马舒舒犹豫了半晌,决定还是将心里的怀疑问出来,“难民营里的人说,是有人认出了我,所以才会被取消资格。姐,那个人是不是你?” 秦黎没想到她会直接了当的问,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不由一怔,但她随即摇头道,“不是我。” 马舒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虽然秦黎回答的很肯定,但那一瞬间的闪烁,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怀疑,就算不是秦黎故意说的,也与她难逃干系。 马舒舒心里顿时有些不爽,不,是很不爽,甚至有些怨恨。她都已经弄成这样了,这些人就不能给一些理解和宽容吗?她也不想这样的,如果能第二次选择,绝不会走这条路。可是人生只有一次,选了就不得不一走到底,她现在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呀。 她承认,这个选择确实是有点不耻,可也没妨碍到谁,为什么一个个都要和她作对,让她不好过? 第六十章 放牧节马上就要到了,这在阿尔卑斯地区也算是一个大节日,每个村庄都有自己的民族特色和传统,赶牛上下山的时间也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事前要做很多准备。 严森要进行一次大采购,从吃的穿的到工具,都要一次性带齐。秦黎想一起去,所以还得买一套全新的登山装备,山上天气多变,冲锋衣,防滑鞋,滑雪服什么的,都要准备好。上去了,轻易可就下不来了,那种地方也没有快递能送到。除了遇到什么出人命的大事,会有救援队来,否则过的就是飞升的日子。 秦黎是既紧张又好奇,对于一个城市人来说,这样返璞归真的生活根本没法想象。 马舒舒见她在准备行装,就凑了过来,问,“黎姐,你真的要去山上当三个月的山民?” 秦黎点头,关照道,“花园里的菜、花苗就麻烦你照顾一下。每天早上施肥,傍晚浇水,有野草也要拔掉,出虫的话就浇一点杀虫剂,要是不多,不浇也可以。” 马舒舒哦了一声,讲真,对种田这些事她并不感兴趣,要不然她也不会从老家不甘寂寞地跑去s市打工。现在好不容易出了国,她更是没这兴趣去干回老本行。 来农舍之前,她只看见秦黎的照片和视频,不由向往得很。她也幻想着住大别墅,开门见风景,高兴的时候喂喂鸡,不高兴的时候出去散散步,放飞一下心情,生活过得惬意又小资。 可真在这里住了几天后,发现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严森每天起早贪黑,基本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遇见,就连秦黎也很忙,洗鸡舍、挤奶、种花种草种粮食……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做。一圈忙下来,人都晒黑了。和中国农民比起来,这里也就机械化了点,可要吃苦耐劳的本质还是一样的。 现在已是大夏天,太阳毒的很,在房间里躲着,都能热出一身汗,更别提出去忙这忙那。可是,马舒舒现在寄人篱下,主人又不待见她,就算不愿意工作也得装得很乐意,不然会更讨人嫌。幸好,他们马上就要走了,到时候日子就好过了。 看见严森的身影在门外闪过,马舒舒问,“你真打算在这定居了吗?” 秦黎,“为什么不?” 马舒舒,“你是s市人,谁不知道,s市是国际大都市。在一个那么繁华的城市长大,你在这里能耐得住寂寞吗?” 其实这个问题秦黎也有想过,答案是肯定的,她觉得这里山清水秀得很好,清闲 又自由,很有几分桃花庵里桃花仙的味道。就算余生就这么过了也不错。 但是,她觉得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没必要告诉马舒舒,反正说了她也不一定能理解。 见她不回答,马舒舒道,“要换我,在这住上一两年是没问题,可要是住上一辈子,估计不行。” 秦黎,“你又不是我。” 马舒舒,“对啊,我还不是s市土生土长的呢,都会觉得这里的生活有些单一,会寂寞。难道你没这感觉吗?” 怎么会没有呢?只不过现在秦黎和严森正在热恋中,心里被塞得满满的,不觉得而已。 秦黎看了眼马舒舒,道,“你耐不住寂寞,那你还在这住下?” “我和你不一样,托马斯是读书人,他毕业后就可以去大城市工作,不用一辈子留在山里。但严森是农民……”怕秦黎误会,她忙又转口,“农民也没什么,欧洲农民富得很。” 这时,严森走了进来,看见秦黎就问,“准备得怎么样?” 秦黎道,“都差不多了。” 严森,“让我看看你的鞋。” 秦黎伸出脚,给他看自己跑鞋。 严森,“你就打算穿这双鞋?” 秦黎,“有啥问题?” 这可是中国国民运动品牌李宁哦。 严森摇头,“这鞋子在平地上走还行,但是山上都是碎石路,一不防滑,二鞋底太薄,容易扎脚。走,我带你去买一双合适的。” 说完,拉着秦黎就走。 秦黎道,“去哪里?” 严森,“去商店买些。” 秦黎,“等等,我把小黑带上。” 见他一脸不解,秦黎道,“它跟我们一起上山,也得给它买一些装备。” 上山放牧,怕秦黎日子过得无聊,所以严森特地挑选在这个时间段买了条小狗,一来是打发时间,二来可以趁机好好培养教育它。回了农舍,大家早出晚归的,可就没这闲情雅致了。 严森点头,“那就一起带着吧。” 他一手夹着狗,一手牵着秦黎,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甜蜜的背影,马舒舒哼了一声,说不嫉妒是假的,秦黎长得没自己好看,身材没自己好,就是起点比自己高……也没高多少,二婚头,还不能生育,不知道严森看上她哪一点。 秦黎这傻妞,似乎还不知道严森的底细,不光是贵族,还曾风光一度呐。网上流传的那几张照片,上头的金发少年,曾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一身荣耀环绕啊。马舒舒就是被这样一个光彩夺目的人闪瞎了眼,一直念念在心。不过,也难怪秦黎不知道,看看现在的严森,又有谁能想象到这个粗犷不羁的农民大哥,曾是那样的少年郎呢? 马舒舒回神,从口袋里回到房间去摸手机,打开微博的app,将近期拍的照片一一上传,然后附带了一行文字。 马舒舒写道:谢谢大家的关注和点赞,作为感谢,把我最近的照片献上。还有,我的相亲路走的很顺利,他虽然冷淡,却是一个铁血汉子,对我也很温柔。现在我们过上了你种田来我插秧,你放牛来我挤奶的日子,我希望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这条微博刚发布不到两分钟,就有好几个人来点赞留言,不是羡慕她的,就是祝福她的,让马舒舒的虚荣心一下子膨胀到最大。 在三次元她确实过得确实不如意,但在二次元却混得风生水起,她冒充秦黎在微博开了个账号,名字就叫在德国和农民相亲的小草莓。一开始她是从秦黎的微信朋友圈盗图,可惜秦黎不怎么发,她就催着她发几张给自己看看,但也只有几张而已。直到有一天,她借着输入托马斯号码的机会,把秦黎手机里的照片视频全都导了过来。 这一下,她如鱼得水。把严森的照片编辑下,弄了个什么德国农民长这样的名头,上传到了上网络。一夜之间,被转了好几次,还多了不少粉丝。之后,她又将秦黎和严森相亲的照片视频陆陆续续上传。 经过一段时间的卖萌和心灵鸡汤,以及各种小故事的灌溉,她的粉丝团越滚越大,从一千到一万,又从一万到十万。虽然比不上那些动不动就上百万粉丝的网红,但她至少在微博圈里也算小有名气了。 马舒舒没有把这事告诉秦黎,因为她觉得没必要,是她自己会经营,拿几张照片就把这个微博号给炒红了,和秦黎没什么关系。而且,秦黎比较低调,也不一定会赞同她这么做。反正她们人在国外,二次元是二次元,三次元是三次元,两边互不相通,谁知道电脑后面坐的人是不是本尊?这故事是不是真的? 她会这么想,是因为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版权这种东西的存在,她这样做会让和电台签了合约的秦黎陷入违约纠纷中。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 另一 头,严森开车走了五六十公里,带她去了一家体育商店。 秦黎抬头一看,好家伙,是迪卡龙啊!嘿嘿,这前不着地,后不着村的乡下地方,连个吃饭的快餐店都没有,居然开了这么大一家连锁店,真神奇。 严森问,“你脚几码?” 秦黎,“38。” 严森也不啰嗦,直接喊来一个售货员,道,“麻烦给我们一双登山女鞋,38码的。” 登山鞋是功能性的鞋子,都是基本款,没什么花俏的装饰。 秦黎挑了老半天,都看不上,嘴一瘪,抱怨,“难看。” 严森从架子上拿起一双鞋子,凑到她面前,问,“那这个呢?” 比另一双好看,但价格也贵了三分之一,秦黎试了试,还蛮舒服的。 她有些犹豫不决,道,“买哪一双呢?” 严森问,“你喜欢哪一双?” 秦黎指了指贵的那双。 严森道,“那就这双吧。” 说着便去掏皮夹子,见状,秦黎心里乐滋滋的,冲口而出道,“你给我买呀。” 这还是他第一次送自己礼物,哦,狗不算。 谁知,严森听了后,又把皮夹子放了回去,道,“还是你自己买。” 这抠门的家伙,伸出的手还能缩回去,也是醉了。秦黎的脸一下子垮了,真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子,嘴贱的后果啊…… “那还是买这双便宜的吧!反正就穿一次。” 将小黑塞在他怀里,她愤愤地拿起鞋子,自己掏钱买单去了。 严森笑笑,摸了摸小黑道,“送你狗妈什么好呢?鞋子的话,也不够浪漫啊!要不还是送戒指吧。你说,我要是向她求婚,她会不会答应?” 小黑啊呜地叫了声,不停地舔他的脸,将二哈的逗比本质发挥得酐畅淋漓。 严森被逗笑了,抱着小黑往上一抛,然后在掉下来前又接住。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 简妮来店里买泳装,不巧就遇上了熟人,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一脸温柔,笑容可掬的男人是她的前夫? 两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可是她从没见过他如此和颜悦色,在她的认知中,严森是一个冷冰冰的、一点情趣都没有的男人。要说有点表情,那就是在床上……可是现在,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 如果他以前有像现在这样生动的表情,当初自己怎么会出轨,又怎么会和他离婚。 简妮想知道他是否一个人来的,抬头四处一张望,果然就看见在柜台买单的秦黎,心中的感叹顿时被妒忌所占据。原来他所有的温柔都是给那个女人的! 越想越气愤,她走到严森面前,啪的一声,给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严森坐在那在想心事,没招谁也没惹谁,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亮光被人挡去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可万万没想到,迎来的是一记耳光。 他眯了眯眼睛,这才看见背着光的人是自己的前妻,他眉头一紧,将心中的厌恶毫无顾忌地表露了出来。 简妮看到他这表情,心里更不舒服,反手还想再给他一下,却被他先一步抓住了手。 严森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比简妮高出一个头,很有压迫感。简妮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中有些畏惧。 严森尽量控制着表情,道,“我不想做出任何极端的事,所以请你离我远点。” 简妮叫道,“我没逼你,明明是你在逼我。” 严森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莫名其妙挨了一个耳光,再灿烂的心情也给拍没了。 简妮见他甩都不甩自己,便冲着他的背影吼道,“严森,你快要上山了吧。” 严森懒得理她。 简妮突然带着一种恶毒的幸灾乐祸,神经质般的笑了起来,“我等着看你的爱情怎么维持。” 严森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不必理会这个疯女人,但终究还是忍不住辩驳了一句,“她跟我一起上去。” 简妮一怔,登时觉得不可思议。那里要电没电、要信号没信号,生活清贫不堪,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谁愿意去? 她挣扎着道,“就一年有什么用,一辈子那么长……” 严森不耐烦地打断她,道,“有一年就有两年,你连一年也做不到。” 第六十一章 过了这个周末,就是放牧节,要将五十头牛一次性赶上山顶的牧场,这个工程十分浩大。周六一大早,严森开着他的另一辆现代suv,把准备好的工具设备全都运上了山,这些沉重的家伙是不可能靠人力扛上去的。 秦黎非要跟着一起去,心心念念想看看这个坐落在阿尔卑斯山顶上的牧场是何尊容,不料,还没到山顶,就先被这恐怖的道路状况吓个半死。 上山是有一条路,但是很窄很陡,且九曲十八弯。地上没有浇过柏油,只是砍了树木,再往上面撒一层小石子而已,坑坑洼洼的,一路颠簸。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时候,车子一边的轮胎几乎悬在山崖外,秦黎真怕自己稍微放个屁,车身就会失去重心。 比起她的忐忑,严森却老神在在。嘴里哼着小曲,脚下车速不慢,时速五十码,连拐弯的时候都一分不减。 每年都要来一次,每个角落都被他摸得清清楚楚,确实没啥可怕的。 又是一个峰回路转,秦黎紧张地看着前方,双手牢牢握住车门上的把手,这种感觉就像是把脑袋提在了裤腰带上。她一路上恍恍惚惚,一句话也不敢和严森说话,就怕他分了心,方向盘一歪,然后两人一起掉下山崖死翘翘。 就这样开了大概近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山顶,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巅峰。真正的山顶被雪覆盖,那里陡峭得几乎是90°直角,远远望去彷如被削尖了的铅笔。听严森说,最高的地方离地面有两千五百米,就是此时他们所站的地方,海拔也有一千八百米。 和山脚下相比,这里空气明显稀薄,而且冷。放眼望去,她所站的地方,绝对已经是四只脚生物所能到达的顶峰了。虽然这里的海拔只有拉萨的一半,却也足够雄伟了,面前那一片连绵起伏的雪山,仿佛没有尽头。 高山上的牧场由三栋木屋组成,最大的那栋比较破旧,是用来关牛羊的;中等大小的那栋给放牧人居住;而最小的只是堆放工具和设备。 木屋的四周群山环绕,门前不远处有一个小湖,是千百年前巅峰上的雪水融化后,形成一道瀑布,流下来后而自然形成的。 这里一年只有一个季节有人烟,所以比起山底的大小湖泊,水质更清澈,颜色更纯粹。不但能看到湖底的白垩石,还有成群结队的鱼,时不时地跃出水面。湖面波澜不惊的时候,就像一面镜子,静静地反照出天空和山峰,让人一时分不清楚究竟是景在水中,还是水中有景 。 秦黎一到这儿,就被所见的景色震撼,她以为山脚下已经够美,原来这里才是人间天堂。她急忙用手机从各种方位拍了好几张,想到将来的三个月将在这里度过,就一阵向往。 严森可没有她那么悠闲,在她拍照之际,将所有的装备和工具都卸了下来。 山上没有电,只能自带小型发电机,靠烧柴油发电,因而可供应的电非常有限,几乎连日常耗电量都无法维持。屋子里一切用来娱乐用的电器,一个都没有,连照明都是蜡烛。 严森将各种挤奶、储存、制作奶酪的工具都安置好,最后检查了一下发电机,就带着秦黎下山了。 除了他们家的十五头牛,还有三十五头邻家的,严森要一家一户地去拜访,将后天要上山的牛耳朵上的编号一一记入在册。 第二天,准备出发了,偏偏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天的雨。于是,所有的计划都泡汤。 严森说,下过雨的路很滑,这么多牛挤在一起,路又那么窄,很容易会发生意外。 所以无奈之下,只能把行程再往后拉一天。 谁知,这一下就下了四天雨,到了第五天,老天爷才勉强止住哭泣。照理说,应该是要再缓上一两天,等太阳普照,把地面晒干再动身,这样最为安全。可是,老天爷就是不帮忙,什么时候飘来一片云,就下起了雨。 耽搁了五六天,村里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这样等下去没有尽头,而且人和牛都各就其位了,只差一声号令。 终于,严森决定不管明天下不下雨,都得上路。村里又来了几个人帮手,自告奋勇地送他们上山。 秦黎一看,这些人里面还有简妮的那个傻大哥托比,顿时好心情就没了。 严森见她担心,就安慰道,“我把他安排在队伍的最后面,而我们在最前面,五十头牛要是一字拉开,你根本没机会和他打罩面。” 秦黎嗯了一声。 见她还是不怎么高兴,严森只好继续哄她几句,“因为下过雨,比较容易出意外,村里壮丁少,多一个人手是一个。等到了山顶,他们就回去,不会留宿过夜的。” 听到这么说,秦黎也无话可说了,要再闹,就是她不懂事了。 严森喜欢她知书达理的样子,比起泼辣娇纵的简妮,不知好了多少。 秦黎看见他在刷洗铃铛,而这些铃铛加起来的体积,几乎有她两个拳头 那么大,不由好奇,问,“这些铃铛,该不会是挂在牛脖子上的吧?” 严森点头。 秦黎就觉得更奇葩了,“为什么给牛挂铃当?装饰用吗?” 严森扫盲道,“山上牧场和这里不一样,那边没有电网,牛可以自由的走动。在脖子上挂个铃铛,就能判断它走去哪里,方便找回来。” 秦黎恍然大悟,看来放牧讲究的地方也挺多,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严森将擦洗干净的铃铛叠放在一起,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早点休息,明天会是很艰难的一天。” 秦黎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洗洗正打算躺下,突然接到了曲丹妮的一个电话。 “丹妮,我明天就要和严森一起上山啦。” 听见她的声音中不无兴奋,曲丹妮取笑道,“我看你是在偷乐终于能和严森单独相处吧。” 心思被偷窥,秦黎有些不好意思,在好友面前无需掩饰,索性就大方的承认了。 曲丹妮道,“你和他要去多久?” 秦黎,“三个月。” 曲丹妮,“那也得九月份才下来。” 秦黎嗯了声。 曲丹妮,“这三个月我怎么和你联系呢?” 秦黎,“没法联系。山上面没有电,也没有信号。” 曲丹妮哈了一声,“你真打算去当山民,牛逼。” 秦黎,“严森已经带我去过一次了,山上风景独好,我觉得三个月后我都能飞升了。” 曲丹妮立即附和,“这我相信。我跟着电台做过一期阿尔卑斯山的地貌简介,在某座山峰上待了七天,那边的风景简直跟油画一般,不过条件也是很艰苦就是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半天,秦黎才想起来要问,“你打电话来找我有事吗?” 曲丹妮忙扯回歪掉的话题,问,“你最近有马舒舒的消息吗?” 秦黎不由压低声音,“有哇,她现在就在农舍。” 曲丹妮啊了一声,不敢置信的道,“托马斯这白痴真要和她结婚呀?” 秦黎,“有这可能。前几天兄弟俩为这事吵的不可开交,差点没分家。” 曲丹妮追问,“后来呢?严森同意没?” 秦黎,“这又不是封建社会,严森哪里管得住托马斯。再说,现在他的心思全都 在放牧节上,就算托马斯说要娶个外星人回来,他也无心阻拦。” 曲丹妮道,“千万别让托马斯娶这个女人。” 秦黎,“怎么?” 严森为什么厌恶,曲丹妮不知道,但她厌恶是有理由的。 曲丹妮张口就想说,但转念一想,秦黎要离开三个月,如果现在把这事说了,只会让她糟心,对事情却于事无补。所以,就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一言难尽啊!还是等你回来后,我们见面了具体再说。不过,黎黎,别怪我废话多,你千万别把自己的手机借给马舒舒,也不要发任何照片在朋友圈。” 秦黎,“为什么?” 曲丹妮,“等你下山后,你来一次慕尼黑,我喊上隔壁老王,一起说吧。” 秦黎被他越说越糊涂,说马舒舒的事,为什么要喊上隔壁老王啊? 但不管怎么追问,曲丹妮都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要告诉她了,恐怕会影响她上山的心情,弄不好连山都不想上了。 秦黎虽然好奇得心痒痒,可好友不肯说,她也没办法。 曲丹妮话锋一转,道,“你要好好把握这三个月哦。争取一次将他推倒。” 说完后,她立即又给自己纠正,“哦,不对,是争取多次将他推倒。” 两人贫了一会嘴,秦黎有些困了,就把电话给挂了。 ***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严森就起床了。他将秦黎和托马斯叫醒,三人梳理干净,精神奕奕地整装待发。 不一会儿,村子里开始热闹了起来,剩余的三十五头牛也都被赶到了农舍,把铃铛一一套在牛脖子上。除了本地人,还有许多民俗爱好者,特地从外地跑来看热闹。 托比和其他两个村民也到了,严森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根木棍。别小看这跟木棍,简直有大用处,牛停下不走的时候当棍子敲打它们,人走不动的时候拿来当拐杖。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凌晨的时候,雨停了,就是地上还有点湿润,所以上下山需要格外小心。 严森、托比、托马斯、秦黎,还有两个同村的志愿者,两个人一组,一起赶牛上山。 秦黎和严森打头阵,托马斯和一个志愿者走中段,托比和另外那一个走在最后头压台。就这样,人和牛群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山脚下的路还算好走,两边农舍里的农民们纷纷出来送行,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跟着一起放了牧,秦黎这才知道,牛疯魔起来也是能跑能跳的,而且速度就算比不上马,至少也比狗快。 这领头羊真心不好做,严森在旁边挥动木棍,一边要将人来疯的牛赶到路上,一边还要关心后面的人和牛有没有掉队。 秦黎跑不快,跳不高,一爬山就喘,真心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还不如一只狗。看着严森一会儿张罗这个,一会儿又张罗那个,顿时觉得他的形象高大无比,简直就是他们这群人里的真英雄。 走到半山腰上,民居几乎瞧不见了,山路狭窄,一边靠山,一边斜坡陡壁,路变得又滑又难走。 严森碰了一下秦黎,指着远处豁然开朗的视野,道,“看。” 秦黎抬头望去,不经意风景陡然变美,因为刚下过雨,云烟四起,缠绕着山脉,袅袅婷婷,这一副画面真的像是电视剧里的神仙居。 秦黎后悔没把自己的单反相机带着,不过也幸亏没带,不然还不沉死她。 走了一个多小时,秦黎体力渐渐不支,脚步变得沉重起来,有些走不动了。 “还有多少路啊?” 严森看着她笑道,“一半的路程都没有走掉。” 秦黎哀叹一声,想要看美景,果然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上次开车上去,只觉得路不好开,今天靠自己的双腿走才发现,这段路是既陡峭又曲折,关键是还源远流长。开车半小时,至少得走三个小时,不但如此,还要赶着一群牛,少一头都不行,那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 秦黎热的汗流浃背,两只鼻孔外加一张嘴,都在大力喘气。 “唉,我说。” 听到她说话,严森回头看她。 秦黎道,“能不能让我骑在牛背上啊!” 严森,“……” 越往上走,体力就消耗得越厉害,秦黎抱着一块大石头呼哧呼哧地喘粗气,“不行了,让我歇一会儿。” 平时缺乏运动,现在关键时刻,恨不得自己秒变运动健将。 严森正想说话这时,突然收到了一个电话。 秦黎看着他接手机,心想,很好,至少这里还有信号。 严森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道,我们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后面的人和牛好像 掉队了。 闻言,秦黎一屁股就地坐下,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埋怨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就说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她拿出水,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严森。 严森没喝,而是往头上浇了一点水,然后甩了甩头发,动作粗犷,却又不失潇洒。 秦黎看了心肝砰砰跳,赶紧垂下眼睑,几番深呼吸。 休息了大概十来分钟,严森拽着她的臂膀,将她一把拉起来。 秦黎哀叫一声,“又要上路了。” 严森,“要在中午十二点前到达山上。” 秦黎不解,“急什么呀?” 严森,“中午太阳强度最大,温度最高,这些牛会热的受不了,这样就更无法集中精神赶路了。到时候一盘散沙,就我们六个人,怕会控制不住局面。” 原来如此。 秦黎一跃而起,道,“走吧,走吧,不过晚上你要替我按摩。” 严森微笑,映着他背后的云雾,又仙又帅,就像霍比特人中的精灵王。 又坚持向前走了半个多小时,严森突然拉住兴冲冲往前冲的秦黎,道,“这里要小心。” 秦黎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这里有狼。 严森摇头,“狼倒是没有,就是地势比较险峻。这是最窄的一块地。” 秦黎恍然,终于到了车轮一半腾空的地方,于是问道,“会发生什么事?” 严森道,“牛可能会滑下斜坡。” 秦黎,“然后会怎样?” 严森,“或死或伤。” 秦黎吐了吐舌头,“我以为老牛皮厚,不会受伤。” 严森摇头,“牛和人一样……有伤亡,这是每次上山最怕发生的。” 秦黎,“希望这次不会发生。” 两人说了没几句,就到了这个危险地带,秦黎特别小心,一句话也没敢说,一点小差也没敢开。 等过了天堑,她正想松一口气,这时,后面传来了一声牛的嘶叫。 两人同时回头,就见一只牛摔出了山道。 严森脸色一变,暗叫一声糟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六十二章 道路突然变窄,原本可以并排走四头牛,现在走三头都显得挤。不知是因为回笼风,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好好走着的几头牛突然开始暴躁,相互排挤。 一时间,铃声大作,耳边只听见叮铃叮铃的声音,让人有种不妙的预感。 秦黎向后望去,只见最靠外的一头牛,哞的一声就被挤出了山道,而旁边就是斜坡。 奶牛自身的分量太重,以至于在斜坡上不停往下滑,它一路挣扎着,一路惨叫。而越是挣扎,就越是下滑得快。 秦黎正好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望向严森。 严森也是吃了一惊,为预防意外发生,急忙向她挥挥手,叫道,“你别过来,靠着山壁站好。” 虽然是奶牛,性子温和,但毕竟体型摆在那里,要是暴走起来,足以踩死人。 秦黎不敢自作主张,立即贴着山壁石岩,一动不敢动。 严森伸手放在嘴边,吹起一声口哨,尖锐的啸声贯穿了整个山野丛林,竟然激起了一阵回声。所幸,走在最前面的是自家的牛,平时都是听惯了命令的,所以一听到哨声,踏了几下蹄子,立马就平静了下来。 稳住牛群后,严森这才走到山崖边,探头向下张望。这里的坡度不是很陡峭,那头滑下去的奶牛并没有摔死,而是卡在两棵冷杉树之间。 严森道,“要想办法把它弄上来。” 秦黎头很晕,扶额道,“能有什么办法?你和我加起来,也抬不动一头两百公斤的奶牛。” 严森沉默,秦黎又道,“要不等托马斯他们来,人多力气大。” 但他一口否定她的提议,道,“不行,不能让牛独自前行,不然它们会偏离原定方向,到时候更麻烦。” “那我留在这里等,你继续赶路。” 严森摇头,“这个地方的地势太危险,将你一个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而且,三个人的力量恐怕也不够。” 秦黎没辙了,“那怎么办?把牛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严森道,“我有办法。” 秦黎,“什么办法?” 严森从背包里拿出一捆尼龙绳,将一端绑在自家的奶牛黑鹰身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道,“我下去把绳子缠住奶牛,然后给你信号,你就赶黑鹰向前走,但别走太快。我叫停你就停,我叫走你就走,明白了吗?” 让牛拉牛,这是个好办法,牛的力气总比人大。秦黎听了后,立即点头。 见严森走到斜坡边,她不放心地拉了下他的手,道,“你自己小心。” 洞察到她眼底的关切,严森很感动,低头啄了一下她的脸,无声地做了个承诺。然后,他开始往斜坡下走。 虽说这里不是悬崖峭壁,但之前下了一个晚上的雨,地面还是很滑,泥土都有些松动。秦黎十分小心地收放绳索,生怕他有个闪失,还能将他拽上来。 尽管严森在走山路方面算是个老司机了,但他脚底还是打了好几次滑,秦黎在上面看的惊心动魄,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她恨不得自己有那飞檐走壁的功夫,这样就能代替他下去。 终于,严森还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那两棵树之间。他先是安抚了一下奶牛的情绪,然后才检查它有没有受到致命伤,幸亏牲畜皮厚肉糙的,没有什么大碍。他将绳索从自己身上解下来,固定在它的头部,打了一个死结。 他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见秦黎也在看自己,便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 秦黎拍了拍黑鹰的牛头,在心里叨念:牛姐,给个面子,你的同胞等着你来拯救! 和它打完商量,她让到一边,大声地吆喝了一声。 谁知,黑鹰认主,根本不甩她。 于是,秦黎又大喝一声。 这次,黑鹰只是动了动牛蹄,还是站在原地。情急之下,秦黎只好在它屁股上揍了一棍子。 丫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kitty。 黑鹰哞得一声长嘶,终于撒开蹄子,向前挺进了。 绳子一下子绷得死紧,尽管秦黎已经很快松开手,但还是被粗糙的绳索磨破了皮,血一下子渗了出来,给麻绳染上了颜色。 她也没觉得疼,甚至都没看到伤口,目光在两头牛之间来回转。 “行不行啊!” 严森道,“行的,你让黑鹰再使一把劲。” 秦黎心累地回道,“这头死牛有性别歧视,它不听我的啊!” 虽然现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但严森还是忍不住开了个小差,他想到第一次教她挤奶,死活都挤不出来,最后还踢翻奶桶的情景,失声笑了出来。 在达到了人畜合一的最高境界之后,这头身体被两棵冷杉卡住的奶牛终于重获自由,真是可喜可贺可 口可乐。在黑鹰的拉动下,它很快就回归了正道。 任务完成了一半,秦黎还不敢松懈,赶紧解开黑鹰身上的绳索,扔下去给严森。 因为另一头仍然固定在奶牛身上,所以严森可以比较轻松地借力,再加上上山本来就比下山容易,所以他不一会儿就爬了上来。 秦黎看到他终于又和自己站在了同一个平面,不由喜极而泣,一把拽过他,紧紧地抱住了。 她哭丧着脸,心有余悸地道,“还好没事。要为了一头牛丢了性命,那就亏大发了!” 严森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会的。还没有人在这失足过。” 秦黎见他一点也不理解自己的担忧之情,心中不由气恼,用力推开他独自向前。严森追了上来,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朵小野花,送到她面前。 秦黎鼻子朝天的哼了一声。 “不要?”严森作势要扔,却被秦黎一把抓住袖子,她从他手里抢过花,道,“谁说我不要?” 秦黎凑近闻了闻,不知名的小野花还挺香。 严森不经意地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袖子上有血迹,这才发现她的手被磨破了皮,顿时有点儿心疼。偏偏身边还没有急救箱,只有上到牧场才能处理伤口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想替她临时包扎一下,却懊恼的发现手绢比他的鞋底还脏。 秦黎皱着眉头,捏着鼻子问,“你拿它擦过什么?” 严森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道,“牛屁股。” 秦黎,“!!” 她发出一声让严森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的尖叫,用力甩掉他的手,怒发冲冠地吐出一个三音节的字,“哥屋恩。” 严森问,“什么意思?” 秦黎,“就是让你躺地上滚着离开。” 严森道,“你先滚一个给我看看?” 哎呦,气炸了! *** 不出严森所料,果然到了晌午时分,天气变得更加炎热。因为离得太阳近了,火辣辣的阳光倾洒而下,几乎是平角直射。山上树木渐渐稀少,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找不到。秦黎出了一身汗,把内衣都弄湿,只能把冲锋衣脱了绑在腰上。 牛群的队伍开始涣散,有些牛直接站原地罢工,有些开始朝旁边斜坡有树荫的地方走。 严森挥舞着赶牛棍,不停地 吆喝,还时不时跟着跑,看着都累。 这两万欧,果然不好赚啊! 秦黎问,“还有多久才到?” 严森没空回答她,只是随意地往上头指了指,秦黎抬头一看,木屋已经能瞧见了,应该是胜利在望了。 但她还是太傻太天真了,这一点路走了几乎一个半小时,真不知道以前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要换她,就算没冻死雪山,也累死了。 山上天气变幻无常,秦黎总算是领教了这句话,顶着大太阳走了一段后,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顶乌云,突然开始下暴雨。 真的是狂风暴雨啊,豆大的雨点直接往地上砸,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见状,严森冲着秦黎,叫道,“快点,加快脚步,不要停顿!” 虽然没有泥石流和山体塌方,但是会有山石滚落,被这些大小石头砸到,也是很危险的。 所以,秦黎几乎没迟疑,提起一口气,拉开脚步就跑。 雨势太大,光靠冲锋衣根本抵挡不住,秦黎很快就从内湿到外。冰凉的雨水直接往衣服里钻,她一个哆嗦,打了个喷嚏。 老天爷还真是不待见他们呀! 前面雾蒙蒙的一片,整座山都被雨幕笼罩了,能见度只有方圆五里。 秦黎发足在雨中狂奔,旁边是跟自己一样狼狈的男人,后面是一群被雨淋到酸爽的牛……这画面太美,不拍照对不起党! 她顶着大雨,从防水袋里掏出手机,随手来了个十连拍。才几张照片的功夫,手机壳就淋湿了,可见雨势有多么磅礴,她急忙将自己的大水果又放回袋子里。 这雨没完没了地一直下,不过,不幸中的大幸是,牧场终于到了。 地势一下子变宽,严森打开牛舍大门,牛群哄涌而入。 严森要等最后一头牛进棚,才能关门,他不忍心见秦黎和他一起在雨中淋着,赶紧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扔给她。 进了屋,湿冷的空气一下子被隔离在了外面,秦黎将小黑从背包里放出来。 小黑也湿透了,非常不满地啊呜一声,然后抖了抖毛,摔了一地水。 秦黎脱了外衣走进厕所,这里有干净的衣服和毛巾,幸好是前几天开车带上来的,不然要放包里今天自己扛,必定一起湿透。 山上条件有限,热水器要用电,严森还没发电,所以没法洗 澡。秦黎只能先把身体擦干后,换上一套干净衣服,等她把自己收拾干净,已经过了半小时。 最后的牛群也进了牛舍,严森关了门后,和托马斯他们一起走进屋。 托马斯埋怨,“这糟心的天气,我们一会儿怎么下山啊!” 严森道,“等等看,也许雨会停。” “那要是不停呢?” 严森耸肩,“那没办法,只能在山上过一夜了。” 托马斯一脸不乐意,“这么小的地方怎么睡六个人啊!” 几个男人扒拉几下,就把自己剥了,只剩下一条裤衩。要不是有秦黎这个女人在,估计会扒得连裤衩也不剩。 唉,看着六个光溜溜的赤膊男人,秦黎真是太太太尴尬了,目光都不知道往哪里落。 她将湿衣服挂在晾衣架上,然后搬到外面屋檐下吹山风,就听到严森在问大家,“你们要不要喝茶?” “要。这鬼天气,冷死了。” “冷就把衣服穿起来。” “都湿了,怎么穿?” 于是,严森从行李箱里拿出干毛巾,一人扔一条,让他们自己裹着。 秦黎也想喝一口热茶,就走进屋子。刚跨进大门,就和托比的目光对上了,他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又指指秦黎,意思是你逃不掉的。 他可没忘记,自己的妹妹因为这个女人而差点投湖自尽,再加上自身对外国人的歧视,让他更加厌恶秦黎,所以现在鼓着眼睛使劲瞪她。 托比是那种五大三粗、哪里都很结实的人,再加上一双青蛙眼,简直就是外国版四大金刚,太有存在感了,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她浑身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坐到托马斯旁边,心想,还离这人越远越好。 严森烧了一壶热水,给每人泡了杯菊花茶,然后拿出干粮分给他们,道,“今天大家辛苦了,谢谢帮忙。” 志愿者a问,“牛有没有少?” 严森,“五十头一头没少。” 托马斯耶了一声。 说起今天的历程,大家有n多要吐槽,一下子都打起了精神。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等吃完午饭,雨渐渐停了,外面烟气袅绕的,好不美丽。但在场五个男人,都是见怪不怪,只有秦黎跑到外面拿手机一阵狂拍,心里不停被震撼。 严森出来拿衣服,秦黎拉住他问,“雨都停了,他们怎么还不走呀?” 严森道,“衣服还没干。” 秦黎道,“那个托比是怨恨上我了?我总觉得他要吃了我。” 严森笑了,安慰道,“不会。” 秦黎,“怎么不会?你看他这块头,我觉得你们四个加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严森道,“他只是个纸老虎。” 秦黎,“再纸老虎也比我强。” 严森凑近她耳朵道,“他怕昆虫。” 秦黎,“啊?” 严森继续给她出谋划策,“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拿虫子去吓他。” 秦黎,“什么虫子?” 严森,“什么虫子都怕,特别是你上次拿来给我们吃的那种。” 秦黎,“蛐蛐?” 严森向她眨眨眼。 秦黎匪夷所思地望向托比,真的么,这个强壮如牛的大个子会怕一脚就能被踩扁的虫子? 第六十三章 最后,四只擦得瓦亮的电灯泡还是没下山,第一天的山上牧场,人气十足。 发电机投入使用后,秦黎缠着严森开了热水器,她迅速给自己洗了个澡。洗干净后,心情愉快,全身舒畅。 严森摇头道,“浪费电。” 秦黎,“你该不会在这的三个月都不洗澡吧?” 她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他还真的就点了点头,反道,“为什么要洗澡?” 秦黎一下子就震惊了,我靠,三个月不洗澡,那是个什么概念?还不臭死脏死烂死? 严森拍了拍她石化的脸,咧嘴笑了下,起身就想走。 等等,这邪魅狂娟的一笑是什么意思? “把话说清楚了再……啊,嘶。”秦黎伸手抓他,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手心的伤,顿时痛的龇牙咧嘴。 严森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赶紧起身去屋里拿了医药箱,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开始给她上药。 他低着头,从这个角度望过去,睫毛又长又卷,像两把扇子。在阳光一照,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了一层阴影。 这个男人,真是越看越帅,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不讲卫生。 “伤口不深,明天就会好。” 秦黎看着他,问,“你真的打算三个月不洗澡?” 这个是原则,不能姑息。 见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严森不由失笑,“逗你玩的。” “那你不开热水器,怎么洗?冷水浴吗?” 严森点头,“我在湖边装了一根冲凉管,抽湖里的水。” 秦黎恍然大悟,原来冲凉冲凉,就真的是用凉水冲一下。 她伸手推搡他,道,“那你赶紧去洗洗,今天流了那么多汗,不洗干净千万别上床!” 严森逗她,“上你的床?” 秦黎,“……” 前脚把他打发走,后脚大个子托比就来了,手里拿着一把磨刀石,在那边来回地磨刀,这声音让秦黎头皮发麻。 他黑着一张脸瞪着秦黎,“喂,中国女人,我警告你,离严森远一点。” 这对青蛙眼很有杀伤力,秦黎看见他就没法淡定,收起了嘴边的笑容转身想进屋。不料,却被他先一步把路给堵住了。 托比沉着声音道,“滚出我们村,我们 不欢迎外国人。” 秦黎心如擂鼓,壮着胆子反驳,道,“村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凭什么让我滚?你要看不惯,你自己搬家好了!” 托比黑着脸,脖子上青筋暴起,把手指捏的噼啪作响,咬牙切齿地看着秦黎。 秦黎看着他,就想起漫威中的绿巨人,心脏也吓得一跳一跳,不由有些后悔。 虽然这里还有其他人,不可能让他胡作非为,不过要是他真发起飙来,一刀扎上来,也是真够呛。 秦黎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说几句好话稳一稳他的情绪,冷不防眼前一花,只见一只不知从哪儿来的蟋蟀突然跳上了他的肩膀。 见她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托比也下意识地低头,然后就……思密达了。 托比一下子就跟被点了穴道似的,哐当一声,刀掉到了地上。他僵着四肢站在原地,全身上下,就剩下一双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 托比石化了一分钟,脸上的表情从狰狞到惊悚,最后瞟见秦黎站着不远处看自己,就大声地冲着她喊,“快快快把它弄掉。” 严森没骗她,这个大个子真的是外强中干,看上去是只吃人老虎,实际上是连只虫子也怕。 秦黎被逗乐了,作势要去捉蟋蟀,在快碰到的时候又缩了回来。托比以为她也害怕,谁知,就听她在那里一边摇头,一边道,“我是外国人,还是别碰你的好。免得弄脏了你高贵的日耳曼血统。” 卧槽,现在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托比觉得自己快晕倒了,浑身不自在,连皮肤都在发痒。他忍不住要去抓,可又不敢动,生怕惊动了这只小虫,它蹦进自己嘴里或者内裤里,那他就真要发疯了。 托比努力维持着自己离崩溃不远的理智道,“不不不,我不高贵,你最高贵。求你赶紧把它捉了。” 秦黎,“那你还让我滚。” 托比吸着气,强迫自己冷静,“我,我感受到它的触角了!它是不是在咬我啊!求你快把它弄走吧……啊,喂,你别走,千万别走。” 逗够他了,再逗下去恐怕要狗急跳墙了,到时候弄出些流血事件就不好了。秦黎见好就收,伸手捉住那只蟋蟀。 托比问,“你把它抓走了吗?” 秦黎点头。 托比低头,总算没再看见虫子,可还是没法松懈。他就像是得了强迫症似的,拿着衣服反复擦拭自 己的肩膀,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在问,“真的不在了吗?你别骗我!” 秦黎将手伸过去,道,“在我手里,你要不要看看。 托比一下跳老远,一边往屋子里躲,一边叫道,“不看不看,我不看。” 哈哈,真是应了那句话,四肢发达的头脑必然简单。 将蟋蟀放生,她定睛一看,突然发现山上的蟋蟀特别多,尤其是下过雨后,几乎遍地都是。秦黎看着乐,今晚可以加餐了,于是将托马斯和严森都叫了出来,发动起来一起抓蟋蟀。 三人把喝水的饮料瓶清空,抓到了蟋蟀就装进去,不一会儿,装满了好几个瓶子。 托比终于在屋里闷不住了,走出来看了眼,看见秦黎在抓蟋蟀,心想,这个女人还算识相,知道他怕虫,就给他清路。 正自我感觉极度膨胀着,这时,秦黎拿着装满蟋蟀的瓶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托比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缩,自动给她,哦,不,是她手里的虫子让路。 “喂,中国女人,你干嘛?” 秦黎没空理他,直奔厨房,准备来个油炸蟋蟀全席。 托比想过来,却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站着瞪她。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抓那么多虫难道不怕吗?” 秦黎摇头,“有谁会害怕自己的食材?” 这一句话把托比给惊呆了,把他那对原本就够大的青蛙眼瞪的更大了,“食,食材?你打算把它们吃了?” 秦黎点头,“人间美味。” 这下托比连自己的舌头都找不到了,人间美味,哪里美味了?明明就是一群恶心的虫子! 震惊了半晌,他才恢复过来,一脸不可思议的道,“你,你居然吃虫子!你还是不是人啊!” 在食材上中西方文化一直有争议,所以秦黎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淡定地道,“又不是吃蝎子。” 言下之意,吃蟋蟀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托比显然是误会了,膛目结舌地指着她“你,你还吃蝎子!”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啊! 秦黎觉得和他说不清楚,干脆懒得和他吧唧。在煤气上开了火,锅里下油,准备爆炒蟋蟀。 托比见她将蟋蟀下锅,那噼里啪啦一阵油爆,不旦胃疼,蛋也疼,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卧槽,这个女人也太可 怕了!他之前怎么会以为她是好欺负的人啊! 秦黎转头,见他还在瞪自己,心里就想再捉弄他一下,便问,“死虫子你怕吗?” 他不怕死的,那是在正常情况下,而像现在这种……情况比较复杂,他也不知道诶。于是,他下意识地摇头,这个摇头是指他不知道,而不是他不怕。 秦黎可不管那么多,向他挥了挥手,道,“那麻烦你帮我翻炒一下,我要走开一会儿,马上回来。” 不等他点头,她就放下锅铲,走到外面叫道,“严森托马斯,不用再抓了,够吃了!” 托比鬼使神差地走近,只见锅里密密麻麻的一片……死尸,让他不但尴尬症犯了,连密集恐惧症也犯了。 托马斯一进屋,就叫道,“哇,好香啊!” 说着他走到锅前,拎起一只蟋蟀就往嘴里扔,边吃边评价,“外焦里脆,味道刚刚好。” 托比嘴角一抽,有种干脆将自己打晕算了的冲动。 秦黎放好作料,将炸蟋蟀装在盘里上桌,另外两个老乡也看傻了,但他们没有昆虫恐惧症,所以还不至于抓狂。 托马斯好客地道,“试试看。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味道很不错。” 第一次听说蟋蟀也能吃,两人心里充满好奇,所以忍不住跃跃欲试。 在其他三人的围观下,严森和托马斯已经吃了好几只,每吃一只,就传来咔嚓一声。 那一只只死不瞑目的蟋蟀入口,然后脑浆迸裂,肝脑涂地,这画面太美了,托比不敢想象。 看着满满一盘的死虫,终于,他按捺不住翻滚的胃液,捂着嘴巴跑到外面干呕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托马斯小声道,“我们这样不好吧?” 秦黎一脸无动于衷,“哪里不好?” 托马斯,“明知道他有昆虫恐惧症,我们还当着他的面吃。” 秦黎却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大个子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哼了一声道,“他刚才还让我滚出村子。” 托马斯一脸不可思议,“他真这么说了?” 秦黎扔了一只炸蟋蟀在地上,小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头,一口将它吞入了肚子中。 “我骗你干嘛?” 托马斯一脸恍然,“所以你这才故意整他。” 秦黎一脸认真,“不是整,是下 马威。” 小黑用鼻子拱了拱她,于是她又扔了几只出来,小黑伸着舌头在地上趴下,将蟋蟀吃进去又吐出来,玩的不亦乐乎。 “你这一招可真是狠啊!我估计他要受几天刺激了,”托马斯话锋一转,“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怕虫子啊!” 秦黎望向严森。 托马斯立即会意了,指着严森,道,“还是大哥最腹黑,借刀杀人不见血啊。” 严森老神在在地道,“托比太嚣张了,需要修理一下。” 于是,秦黎就成了帮凶。 秦黎在一旁点头附和,俗话说的好,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 结果,整个晚饭期间,托比都在外面静静地思考人生。一直到太阳下山,才不情不愿地进屋,进了屋也不说话,直接往地上打了地铺倒头就睡。 托马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这倒霉催的孩子,估计今天刺激受大发了,以后心理上都要留下阴影了。所以说,得罪谁也不能得严森,默默无闻的把你整到死。 山上也没什么娱乐,到了晚上连灯也没有,只能点支蜡烛。这种条件,还洗什么澡呀,直接趴地上就睡。 木屋里一共就一间卧房,一张床,肯定是女士优先。但卧室和厅之间没有门,只有一个很小的过道,用布帘拉着就算隔开了。 好在托比被这一场丰盛的蟋蟀大宴给镇住了,现在应该正在梦里和蟋蟀大战三百回合,应该没精力再来骚扰她。 秦黎翻来覆去了一阵,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入睡,突然被一个惊天大雷给劈醒了。 她伸头一看,外面碧空万里,哪里来的雷?再听屋内鼾声震天,才意识到估计刚才是哪位大仙的呼噜声。 秦黎本来就有点认床,换了一个环境睡不着觉,现在塞着耳朵都能被魔音穿耳,更加难以入睡。 那些鼾声就像高低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简直让她抓狂。她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哀叹一声,认命地坐了起来。 她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越过外面躺得横七竖八的男人,索性坐到外面的露台上去看星星。 山上的夜色美极了,天幕中布满星星,一条清晰的银河系从这一头一直拉到那一端。除了那颗最亮的金星,她还能看见北斗七星,这样的大自然是她久违了的。 不说那繁华的国际大都市s市,就是连慕尼黑这样的城市都瞧不 见。 她叹息了一声,“真美呀!” “要是让你每一年都上山,你愿意吗?”旁边传来严森的声音。 秦黎回头,入眼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手里拿着两瓶开了口的啤酒,在她身边坐下。 秦黎伸手接过啤酒,和他碰了一碰,“我愿意的。” 严森,“会觉得无聊吗?” 秦黎摇头,“有你陪着就不会。” 这下,严森放心了,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对的,没错,秦黎不是简妮,不能一概而论。 秦黎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他的男性气息,只觉得人生最美好也不过如此了。 第六十四章 秦黎问,“为什么山上那么高的地方有一片草地?” 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山顶四周都被森林覆盖,偏偏就有一个地方不长树只长草,很神奇。 严森道,“这个地方以前发生过雪崩,我之前说过吧,阿尔卑斯是石头山,所以泥土只是覆盖在表面。一旦雪崩,树木被连根拔起,这一片山林都会随之消失。” 秦黎吓了一跳,“雪崩这么可怕?” 严森点头,“雪崩造成了山体滑坡,之后,这一片就成了平地。等冬天过去,春风一吹,野草又疯长。我们的父辈寻找草源,就找到了这里,筑建牧场,让牛群夏天上山,秋天下山。如此一来,山下农舍的草就能节省下来制成干草,成为过冬的储备。牛群每年夏天都会上山吃草,久而久之,这里就长不出树了。” 原来如此。 秦黎问,“冬天会发生雪崩,那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严森回忆了一下,“上一次雪崩是十二年前。那时,我十八岁。” 秦黎好奇地问,“有人伤亡吗?” 严森点头,“三死五伤。” 秦黎,“都是村子里的人?” 严森,“是滑雪爱好者,村里的人……就死了一个。”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严森的脸一下阴郁了下去,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秦黎敏感地发现他的改变,便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没什么。”严森打了个马虎眼,随即道,“你放心,这个地方我们冬天不会上来。” 秦黎心血来潮地问,“那你会滑雪吗?能不能教我?” 滑雪一直是有钱人炫富装逼的地方,就算滑不好,也能摆个姿势拉高逼格值。 她想着严森从小在这里长大,滑雪溜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万万没想到这个傲娇男会一口拒绝,秦黎不由一怔。 严森道,“我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碰滑雪板。” 秦黎问,“为什么?” 严森笑了下,目光闪烁地道,“因为参加比赛从来没有赢过。” 他说的轻松,但神色中却莫名带着沉重,她隐隐觉得原因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不过,这是他隐私,他要不肯说,就算自己再八卦,也挖不出个所以然。 她不想讨人嫌 ,于是把话锋一转,主动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两人谈天说地,大多数时候都是秦黎提问,严森解释。山上有太多好玩有趣的事,严森不光种田,还放牧打猎,所以经历丰富,一时半会还说不完。 就这么天马行空地聊了一晚上,秦黎信誓旦旦地说要一起看山上的日出。可惜在天快破晓的时候,她挡不住一阵阵涌上来的睡意,头一歪,倒在严森的肩膀上就此睡了过去。 所以,最美的那一刻,她没有看到。 面对着太阳的万丈光芒,严森伸手挡了一下,他眯起眼,仰头将最后一口已经走了气的啤酒喝下去。 他转头望向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女人,心中有一块地方变得柔软了。有机会,他会带她去那个地方,但不是去滑雪,而是去祭拜父亲。 严森弯腰将秦黎抱了起来,越过地上的重重障碍,走到内屋,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然后盖上被子。 看着她安详熟睡的脸,他附身亲了一下,无声地道,晚安,亲爱的。 *** 等秦黎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严森去工作了,其余的人下山了。 她习惯性地去摸手机,结果手机没摸到,却摸到一个碗,碗里装着昨晚吃剩下的蟋蟀。她自己没梦游,托马斯这少根筋肯定也不会做这事,想来想去只有严森。 严森当然不是让她拿蟋蟀当早饭吃,而是自己一早要去放牛,怕她睡着了会被托比骚扰,所以就在床柜上放了一碗虫子。 秦黎不由失笑,心里却甜甜的,这个粗犷的汉子现在也开始走温柔路线了。 拿炸蟋蟀当护身符的,估计秦黎是开天辟地第一人。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见她从床上下来,小黑奶声奶气地熬了一声,然后屁颠颠地跑过来,拿毛茸茸的脑袋去蹭秦黎的腿。 这种油炸昆虫也就图个新鲜,隔夜就不好吃了,而且这里的原材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她把碗放在地上,小黑立即吐着舌头来舔,不一会儿,就把碗给舔干了。 小黑砸吧着嘴,还没吃过瘾,秦黎道,“一会儿给你喝奶奶。” 小黑像是听懂了似的,呼的一下跳上床,直往秦黎怀里钻。 秦黎和狗宝玩了一会后,起床洗脸刷牙,水龙头里的水估计也是山上的雪水,冷的让牙床直抽筋。 早饭是面包黄油果酱,果酱是严森自己做的,味道还不错。第一天上山,还没来得及挤牛奶,所以只能烧点热水将就着吃了。 她吃完饭,穿戴整齐,一拉开房门,外面清新的空气就迎面扑来,小黑又蹦又跳地窜了出去。看来,即便是宠物,也渴望自然。向往自由,这大概是动物界的天性。 今天是个艳阳天,碧空如洗,秦黎四周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严森。他拿着一把铲子在挖地,一年没来,牛圈的木桩被太阳晒烂了,需要重新打桩,再绕上电网。 严森上身一件旧汗衫,下身一条刚好到膝盖的皮裤,头上带着一顶很有巴伐利亚特色的帽子,帽子上还插着一根羽毛。 秦黎干咳了一声,哎哎,是谁家的农民哟,干个活,还穿得这么风骚? 听到动静,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见是她。眼睛一眯,嘴巴一咧,登时露出一对迷人的小酒窝。自从认识了秦黎,他就变得爱笑起来,这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生气。用托马斯的话说,严森活了过来,不再是一座会呼吸的雕像。 秦黎问,“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严森双手叠放在铲子上,道,“陪着我就行。让我一抬头,随时能看到你。” 秦黎笑着啐了口,“油嘴滑舌!” 严森道,“谢谢。” 秦黎,“没人表扬你。说真,我能帮你干些什么。” 严森,“不用。男人的活,女人干不来。” 秦黎不死心地道,“你看,我为了手脚利落不拖累你,特地穿了一身工作服。” 严森想起她第一次去挤奶,穿着白色大长裙的样子,不由失笑,“你真要帮我?” 秦黎,“费什么话?” 见她坚持,严森便道,“那就帮我把牛赶到这里,让它们进牛圈。” 秦黎点头,四下张望下,问,“牛呢?” 严森,“你自己去找。” 牛一早就被他放出去吃草,遍布在整个山野,要找齐五十头牛唤神龙,估计太阳也下山了。 秦黎耷拉着脑袋,问,“有没有入门级的工作啊?” 严森忍俊不禁,“算了,你还是去屋里待着吧。” 秦黎不敢再讨价还价,忙道,“我去我去。” 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三两下拔了树叶,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见 主人跑起来,小黑也亢奋了,撑起四只粗壮的小短腿,欢快地跟在后面,边跑边叫。这一片安静的土地,不再是油画那样静谧,而是瞬间鲜活生动了起来。 大多数牛都没有走远,只是围绕在这一片牧场的周围,因为只有这里的草最鲜嫩。 秦黎挥舞着树枝,气喘吁吁地在后追着牛,把牛往牛圈的地方赶,小黑在一边狂吠助兴。 奶牛像是故意逗她,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就是不肯回家。 严森只见她跑来跑去,然后脚底一绊,扑通一声,向前栽了个大跟头。整个人在他眼前消失了一秒,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之际,秦黎突然爬了起来,糊了一脸黑乎乎的泥。 严森扔了铲子,捧腹大笑。 秦黎愤愤地扔了赶牛棍,大步朝着湖边走去,湖水非常清澈,和岸边接壤的地方铺满了白垩石。她吐出一口泥,掬起一把水泼在脸上,幸好只是泥…… 洗了好多次,终于把脸给洗干净了,乐观的想,就当给自己敷了一张雪山淤泥面膜。 严森走了过来,问,“肚子饿吗?” 秦黎点头,虽然才刚吃过早饭,但经过刚才的运动,全都消化了。 严森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打开手绢里面是油纸,打开层层叠叠的油纸,终于露出了一小块肉。 “想尝尝味道吗?” 秦黎下意识的点头,其实她对熏肉没什么兴趣,只不过见他包的那么好,突然有些好奇会是什么美味。 严森掏出弹簧刀,割下一小片给她。 秦黎放在嘴里,刚尝了一口,就忍不住想吐掉。 卧槽,这是掉进了盐缸里吗? 严森见她把眼睛鼻子都皱在了一起,不由问,“不好吃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好吃她能是这表情吗? 秦黎问,“这不像是猪肉啊。” 严森,“是鹿肉。” 秦黎,“是你自己去打猎来的吗?” 严森嗯了一声。 秦黎突然兴奋了,“你不是带着猎枪吗,什么时候也带我一起去打个猎,让我长长见识啊。” 严森,“好,等过一阵子,手头上的事情干完一些再说。” 秦黎问,“每一年的这三个月,你都是怎么度过的?” 严森,“早上五点起 床,放牛出舍,然后种菜摘果子。中午睡一觉,太阳下山之前再把牛赶回牛圈。晚上喝一杯啤酒,看看书,日子就这么打发了。” 秦黎,“这样日复一日年复年,不无聊吗。” 严森,“习惯了。在山下农舍总有做不完的事,但在山上,什么也不用做,时间就会走过。” 秦黎啧啧地摇头,“那岂不是在蹉跎岁月吗?” 严森纠正,“是返璞归真。” 秦黎向他泼了一把水,“是懒。” 严森被她溅湿了衣裤,索性把衣服鞋子脱了,跳进河里。 即便是六月的天气,山上的温度还是偏低,水温二十度。秦黎自知是豆腐渣工程的体质,不能和严森这个土农民相比,所以不敢贸然下去戏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下山要走四个小时,要是感冒生病了,可是连个医生都没有的,只能靠自己硬挺。 小黑闻着气味而来,一头钻进了严森的衣服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撒了一泡狗尿,以此宣布领地。见状,严森一把抓住小黑,抛进了湖里。 一个黑影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最后以自由落体式掉进了水里,小黑啊呜啊呜叫得撕心裂肺。在水中一阵挣扎后,自动开启了狗爬式,等它划动四肢游了一圈后,再也不肯上岸了。 严森在湖里游完一圈,就当是洗澡了。他上岸走来,因为没有泳裤而穿着内裤,布料不防水,全都湿透了。贴在他身上,风一吹,那个就…… 那顶小帐篷太吸睛了,秦黎莫名有些暴躁,好像喉咙里燃起了一把火。 严森见她一瞬不眨地看着自己,就朝这边走了过来,“看什么?” “看你。就不能穿个游泳裤吗?” 严森,“没有。” 秦黎,“怎么会没有?” 严森,“以前都是一个人来,所以裸泳。” 秦黎,“……” 严森见她眼睛晶亮,嘴唇发红,就像在诱惑他品茗。他一手拉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舌尖上挑逗充满了诱惑…… 秦黎被他吻得晕头转向,觉得自己就要被他就地正法了,这样虽然很激情,但姨妈大人在。还是再等等。 于是,她向后退了一步,抵着他的胸膛,叫了一声,“那个啥。” 啥? 见他望向自己, 秦黎脑中灵光一现,道,“我给你唱首歌吧。” 严森问,“什么歌。” 她清了清嗓子,一首歌手到擒来。 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 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我。 我虽然欢喜,却没对你说,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每次当你悄悄走进我身边,火光照亮了我。 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仿佛天上星,那最亮的一颗。 …… 见她唱得手舞足蹈,严森就在一边给她打拍子,眼底露出了笑意。 秦黎一遍唱完,期待地问严森,“怎么样?” 想当初费翔哥凭借这首歌,可是火遍了大江南北啊。 严森问,“歌词什么意思?” 于是,秦黎大致解释了一下,就这两句话,翻译起来没有技术含量。 严森回味了一番,最后吐出了一句话,“不错,我喜欢。” 受到赞扬,秦黎特高兴,追问,“真咩?” 严森点头,“你教我。” 第六十五章 晚上,将牛群赶入牛棚,一天的工作就此结束。 吃完晚饭,两个人一起看了一会夕阳。夕阳和日出一样壮观,丝丝缕缕的晚霞映红了整个天际。 惊鸿一瞥后,天色渐暗。 严森起身,准备进屋睡觉。 秦黎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腆着脸皮问,“今晚要不要睡我的床?” 严森一脸莫名,“我自己有床,为什么要睡你的?” 说完,爬了几下头发,就回屋去了。 秦黎看着他的背影,真是哭笑不得,他这是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听不出来吗?很明显她是在暗示他,今晚两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他可真是一根木头棍子,单纯且白痴。 秦黎愤愤地扔了勺子,将餐具胡乱地收起来,进屋噼里啪啦地扔进池子里。 严森早就把床铺好了,一头躺下,估计是白天太累,所以不一会儿就呼呼地睡着了。 秦黎哼了声,用力将洗干净的盘子甩在晾干架上,然后脱下围裙往他身上一扔,转身进了里屋。 外面天越来越暗,秦黎摸来手机,没有信号只能刷刷相册。山上的风景没的说,但主要是人美,带动景致更生动。 有严森在雨里奔跑的,有秦黎赶牛的,有托马斯抓蟋蟀的,还有托比受惊吓后的……总之,近千张照片记载着她的近况。 可惜这里没有信号,没法上网,不然可以把这些照片传到朋友圈。虽然丹妮不让传,但她还是心痒痒,她可以屏蔽某些人,让其余人分享她的快乐。 看了一会相册,终于连最后一格电都没有了。看着屏幕无情地黑了下去,她不由叹了口气。这里确实很美,可惜就是没有电和网络,要是能具备这两样,那才是人间仙境。 严森一个星期发一次电,这些电基本都用在工作上,秦黎本来天天都要洗一次澡,现在不得不减半。 电如此可贵,撑死也就十天半个月才能给手机充上一次,这次冲了,不知道下次在什么时候。 没东西可看,秦黎将手机扔一边,然后翻一个身,睁大眼睛望瞪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没有手机电脑的日子,真是……无聊啊! *** 第二天一早,严森起来的时候,秦黎就醒了。 严森问,“不多睡一会儿吗?” 秦黎摇头,“早上起得早,晚上才睡得着。” 严森点头,“我昨晚太累了,没打呼吵着你吧?” 吵是没吵到,就是有些失望,还说要推倒他,结果已经三天了,两人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飞跃。 好吧,事实上是他想的时候,她不想。她想的时候,他又不想。所以,老是阴差阳错地凑不到一块儿去。 秦黎问,“今天干些什么活?” 严森,“挤奶,然后制作起司,还要把田种上。” 秦黎,“就这些?” 严森,“有空搭一个临时的鸡舍。” 秦黎,“唉!” 听她叹气,严森立即问,“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没想到他这么敏感,秦黎急忙摇头,“不是。就是我好像都帮不上忙。” 严森笑道,“可以帮我挤奶。” 瞧这话说的,秦黎忍不住逗他,问,“你有奶吗?还让我挤。” 严森道,“我不是母的,不过,你有!好像还不小……” 说着,他就伸手捏了一下秦黎的胸。 事出突然,冷不防就被他摸了个正着,热乎乎的掌心贴在她的胸口,隔着衣服还能感受到一股电流涌入,让她某个地方小小激凸了一把。 幸好有内衣遮着,秦黎想到自己的生理反应,不由脸红脖子粗的。她用力打掉他的抓奶手,暗道,以前怎么没看出这个男人的色狼本质? 见她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严森眼底笑意满满,秦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转移视线道,“你把地耕了,我来插秧。” 这里虽然土地肥沃,但毕竟一年没有种东西了,等于要重新开发荒地,而且没有电,只能靠人工。光是松地,就花了不少时间,等严森汗流浃背地干完,已经正午了。 秦黎已经准备好午饭了,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也就是几片面包,外加火腿起司。 吃完饭后,严森去了牛棚挤奶,秦黎留下插秧。部分秧苗子是从山下农舍带来的,还有些是农产店买的,只要挖个洞,直接埋进去就好。 下午,秦黎干完活,就去棚里找严森。他已经挤了好几桶奶,见她过来,就往里面兜了一杯子的牛奶递给她。 秦黎喝了一口,不免有些洋洋得意。这可是正宗阿尔卑 斯山上出品的牛奶哦,香浓纯正,还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真好喝。” 严森道,“好喝有什么用,现在德国的奶卖不出价格。” 这个秦黎也听曲丹妮说了,说德国去公厕尿个尿,比买一瓶一升的奶还贵一倍。超市里的奶确实便宜,最便宜的五毛五,折合人民币也就四五块,简直是白菜价啊。 闻言,严森自嘲地笑笑,“白菜价?可操的却是卖白粉的心。牛生了病要就医,人工授精,草料储备,平时还要护理……总之,这是亏本经营。” 秦黎道,“那奶农靠什么生存?” 严森,“现在已经很少有专业奶农了,大部分都是像我这样的,顺便养几头,产奶不是主营收入。” 秦黎,“那德国的牛奶业岂不是要完蛋?” 严森,“这样下去,确实是迟早的事。所以,国家在这方面有补贴,奶农只需要上交8个点的税,而其他收入是19个点。” 秦黎说,“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中国奶农少,就这么几个奶源,几乎是垄断。品牌牛奶的质量也多数不合格,价格死贵,味道还不好。哪有这里的一半香醇?半脱脂的就更是和水一样,要是能把这里便宜又好喝的奶,运去中国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不由暗忖,这一杯成本才几毛的500毫升的鲜奶,放淘宝京东一号店上卖个二十块人民币,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光顾啊? 秦黎问,“鲜奶能出口吗?” 严森点头,“理论上是可以的。要么高温消毒保质,要么磨成奶粉,前者不方便,后者价格卖不高。” 秦黎,“为什么?” 严森,“卖给谁?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畜牧业,外国品牌要打入和他们竞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秦黎道,“没准进口中国能行的。” 自从大大上台,就号召全国人民每天喝一杯奶,强壮中国人。需求量高,牛奶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当然这也是随便一说,毕竟食品进出口需要海量证件,国内要有下家接受,不然生产出来的奶没去处,就只能等着过期了。所以,这贸易生意也不是这么轻松就能做起来的。 说话期间,严森已经在外面空地上支起了一个架子,当中吊了一口大锅,下面生火。 见他将牛奶倒入锅里,等着煮沸,秦黎问,“这就是高温消毒吗?” 严森摇头,“消毒是用另外的机器,这只是在制作奶油乳酪。” 牛奶煮沸后结块,用漏勺将块状物捞出来,放在筛子上挤压掉多余的水,然后再撒盐,然后奶油乳酪就完成了。 秦黎算是开眼界了,原来超市里买的奶油乳酪是这么做的啊,没什么技术含量嘛。 因为温度不够高,没有起到彻底消灭细菌的效果,所以不能储存很长时间。在二十度的天气里,又没有冰箱加持,最多只能存放三天。三天后霉菌就开始生长。 也就是说,现在开始的每一天起,从人到狗,甚至连鸡食里都要参合着奶酪,大家一起过上无奶不欢的日子。 秦黎,“……” *** 不料,到了傍晚的时候,秦黎小腹开始抽筋,肚子一阵阵地抽痛。结果,一共跑了十次厕所,差点没把肠子拉出来,吃了两粒泻立停,才勉强止住了腹泻。 想来想去,一定是下午那一杯生牛奶给喝坏了,没喝惯的人身体里没有抗体,所以益生菌疯长,肠胃蠕动加速运作,吃啥拉啥,不吃也拉。 最后一次秦黎几乎是从厕所里爬出来的,见她两眼发青,四肢无力,严森急忙走上前,将她抱回床上。 秦黎问,“有没有人喝牛奶喝死过?” 她只是随便一句,谁知严森还真点了点头,“有。那些有牛奶过敏症的人。” 秦黎正想说,我没有。 严森就加了一句,“你们亚洲人一般对牛奶都有点过敏。” 秦黎埋怨,“你知道我会过敏,还看我喝。” 严森道,“我只是猜到了可能会利于排便,但没想到你会拉成这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猜中开头,猜不出结尾吗? 秦黎无语了。所以说,这位农民大哥走的还是粗犷路线,之前的温柔只是假象。 严森开煤气烧了一点热水,往里放了一勺子盐,道,“多喝点水,以防脱水。” 等水放凉后,严森拿起杯子给她。 秦黎喝了一口就想吐,见状,严森捏着她的鼻子,等她张开嘴,一股脑儿全往里灌。 她挣扎了一下,最后迫于无奈,只能乖乖地把盐开水喝下去。 严森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秦黎张开眼睛,就看到天旋地转的房梁。 “严森,我觉得头晕。 ” 他拂开她汗湿的脸,用手掌给她扇风,“那正好睡一觉。醒来后,就会好了。” 秦黎问,“我会不会死啊?” 严森,“应该……不会。” 秦黎,“我要是死了呢?” 严森,“你想太多了。” “要我死了,就把我埋在这个青山绿水的地方,然后你每年来看看我。” 秦黎正觉得这样还挺浪漫,就听严森在那边道,“好的,我会的……带下一任来祭拜你。” 秦黎扑哧一口老血,喷老远。还没拉死,就先气死。 她怨恨地看向严森,严森则是无辜地耸肩。 就这样,秦黎带着复杂的心情,进入了睡梦。 严森看着她,心里其实颇为无奈。 今天特地没做那么多体力活,想着养精蓄锐,晚上可以生龙活虎来个一夜七次,让她留下个完美而又深刻的印象。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关键时刻秦黎掉了链子。 早知道,就不给她喝那杯奶了…… 严森不禁怀疑,他们俩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赌咒了,睡上一回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第六十六章 歇了三天后,秦黎又活过来了。 为了庆祝她不用被埋在这里,严森也不用带下一任来祭拜她,两人决定放假一天,带着小黑出去登山露营。 这一天,碧空白云,有阳光,温度却不高,这样的天气最最适合踏青了。 严森说,要带她去风景最美的地方。 两人翻山越岭地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 这几天,天天刷美景,秦黎已经有点审美疲劳了。可现在见了眼前这一片地,还是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一线天郁郁葱葱,漫山遍野都是小野花,姹紫嫣红,映着山和水,真的很漂亮。 严森问,“喜欢这吗?” 秦黎点头。 严森提议,“那我们就在这里露营了。” 既然决定好地方后,就开始扎营,帐篷是充气式的,很好搭。秦黎把一条大毯子铺在树下的草地上,两人一起仰天躺了下来。 闭上眼睛,山风悠悠过,鼻间花香绕,远处隐隐传来叮呤当啷的铃铛声,组合成一曲大自然的原生态。 再配上一瓶啤酒,当真是有几分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的意味。 严森将小野花编制成一枚小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秦黎抬手看了一眼,开玩笑似的问,“做什么,你想向我求婚呀?” 严森不答反问,“你会答应吗?” 秦黎不入套,格格笑道,“你求了不就知道了?” 严森,“不求。” 秦黎一怔,心生失望,“为什么?” 严森,“这里的生活太枯燥,我怕你现在答应,将来反悔。” 秦黎,“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变得这么杞人忧天了?” 严森顺口接上,“从我爱上你的那刻起。” 秦黎嘴里嚷着讨厌,心里却甜得能掐出蜜,“既然你那么实诚,那我也开诚布公,和你实话实说吧。其实我心里有一个疙瘩。” 严森问,“是什么?” 秦黎,“我前夫。” 严森,“你还爱着他?” 秦黎摇头,“当然不是。但我和他曾经也深爱过,甚至为了和他在一起,还自残过。可惜,爱在的时候轰轰烈烈,爱走了之后惨不忍睹。” 严森摇头,眼底带着一丝不满,道,“你太小看我了,我不会出轨。” 秦黎,“十个男人十个说不会出轨,一百个男人一百个说不会,但事实上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 严森大言不惭,“我就是那一百零一个。” 秦黎,“嗯,是不是好男人还有待考证。” 严森,“现在虽然不能证实我是不是个好男人,但我能证实一样……” 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秦黎不由追问,“什么?” 严森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下一带,然后低下头,在她耳边厮磨道,“我是一个男人!” 秦黎啊了一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么?” 严森,“我想和你睡。” 秦黎脸一下红了,这人能不能别这么直白啊。 严森撩开她脸上的发,缓缓地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堵住所有想说而没机会说的话。 秦黎顺从地闭上眼,在彼此嘴里品尝到一股淡淡的酒味,除此之外,还有那一股被点燃起的激情。 严森的手悄悄摸上她的脖子以下的部位,手指灵活得解开她的衣服纽扣…… 男人的手掌粗糙而宽厚,掌心的温度贴着皮肤传过来,像是一阵电流,让她感到异样。她舔了舔嘴唇,身体莫名燥热,很久没有做这事了,这一种感觉真是让人既陌生又期待。 严森将脸埋在她颈窝,留恋她身上的清香,那是一种干干净净的感觉,邀人品茗,好像一朵百合。 有句话说得好,吾之蜜糖汝之砒霜,所以他很感谢秦黎的前夫抛弃了她,让他有这个机会接近她了解她。 秦黎晕乎乎地望着天,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上床这种事果然需要老司机带一程,才会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恍然中,只觉得自己下身一冷,就赤条条地暴露在他眼皮底下了。 秦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用手推搡他的胸口,道,“我,我们还是晚上做这事吧!” 严森一边忙着采蜜,一边闷哼了声,“为什么要晚上?” 秦黎,“这样你就看不清楚我了。” 严森,“呃?什么意思?” 秦黎红着脸,“我不用老憋着气缩肚子。” 严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不觉得你胖啊!” 秦黎,“肯 定也不算瘦,至少没有马甲线。” 严森一针见血地道,“但你胸大。” 所以说,胸一大,肚子就小了,是这个道理么? 见她纠结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严森拍了拍她的脸,道,“在欧洲,你真的不算胖。” 这句话瞬间治愈了秦黎的自卑,这倒是,马路上随便一个都比她健壮。再说,她在中国也只是微胖界而已。 秦黎道,“我妈要知道我在外面和男人,唔,一个外国男人乱搞,她非打死我不可。” 严森忙里抽空,问,“你妈有种族歧视?” “这个……啊,倒没有……就是她不喜欢农民。” 严森问,“为什么?” 秦黎道,“因为不够富裕。” 严森道,“告诉你妈我开大奔。” 秦黎,“我妈估计不会相信。” 严森微微抬起身体,又沉了下来。阳光下,只瞧见他肩膀和背脊的曲线,仿佛有了生命,好像一条金龙,在空中腾飞。 见她咬着嘴唇,严森伸手捏了下她的下巴,逼着她松嘴,道,“这里没有人,想叫就叫出来。” 秦黎,“我,我怕有回声,让……让山下的人听见,那……呃,多不好意思啊。” 严森抿着嘴笑了,一对惹人的小酒窝深陷两颊,道,“你要是有这嗓子,我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我的能耐。” 秦黎还想说什么,却被严森一把按住了嘴唇,“嘘,我俩话太多了。” 两人大汗淋漓地忙了一场,在释放了彼此身上被压抑许久的细胞后,精疲力尽地躺倒在草地上。 秦黎没想到,刚才的自己竟然会表现得像一个*求不满的少妇,激情与速度,一样没少。严森让她觉得很满足,从身到心都得到了慰藉,就像是一颗长期处于干涸地带的幼苗,突然一下子得到了雨水的滋润。 严森也是同感,这是他上山后最快乐的时分,所以今后这事要每天干一次。 “黎。” 秦黎起伏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她嗯了一声。 严森将她拽进怀里,问,“你会陪着我吗?每一年的夏天,我都想有你!” 秦黎将头枕在他的胸口,环住他的脖子道,“会的,我会的。” 严森放心了,他闭上眼睛抿了抿嘴,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秦黎发现,严森虽然外表炫酷,其实内心很敏感。也许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也许是因为那段不靠谱的婚姻,让他很没安全感,所以故意用冷漠包装自己。其实透过表象看本质,他和托马斯一样,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大男孩。 *** 晚餐吃烧烤,带来的只有土豆,为了吃上荤腥,严森只好光着屁股,拿着网兜去河里抓鱼。 这里的水不深,常年没有天敌,鱼很好抓,几乎是一兜一个准。 一人两条,多了也吃不了。 严森杀鱼,拇指放在鱼鳃上,往下一按,鱼就一命呜呼了。他说,这是对鱼最仁慈的死刑。 秦黎负责清理,内脏什么的,用锡箔纸包了烤一下给小黑吃。 严森捡了一堆枯枝,再往上浇了半瓶燃油,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秦黎往鱼身抹上一点盐和胡椒,插在树枝上放火里烤。 不一会儿,烧烤的香味就传了出来,鱼肉松香可口,让人馋涎欲滴。 走了那么多路,还打了一炮,两人都饥肠辘辘。只花了五分钟,就狼吞虎咽地把四条鱼给吃完了。 秦黎问,“这是什么鱼?” 严森,“红点鲑鱼。” 秦黎,“雪山上怎么会有鱼?” 严森,“是人工撒的鱼苗。这里没有天敌,又有足够的食物,所以就繁衍开了。” 秦黎哦了声。 天空渐渐出现了晚霞,一天又即将走到终点,在太阳下山前,秦黎去湖边刷了牙洗了脸,然后催着严森也去洗刷。 严森道,“反正要睡觉了,还洗什么?明早一起吧。” 秦黎就两个字,不行!然后推着他的后背,逼他去把自己打理干净。 严森嘀咕了声,我是农民,又不是绅士,弄那么整齐做什么! 天黑后,温度急剧下降,大概才十来度的样子,两人围着火堆取暖。 秦黎,“你从没和我说起过你的家人,除了托马斯,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严森摇头。 秦黎问,“那你爸妈呢?” 严森,“我妈跟人跑了,我爸死了。” 秦黎听托马斯说过,所以有点印象,于是她又问,“你爸是怎么死的?” 严森,“为了救人死的。” 说到这里,他不由一 顿,脑中出现了混乱的一幕,山上的大雪崩塌而下,朝着人们滚滚而来。他尖叫着,父亲将他压在身下,一起躲在岩石后,然后雪块陨石般地砸了下来,瞬间将大地淹没…… 那么久了,那时候他也不过才十八岁,没想到至今记忆犹新。 虽然他沉默着,但秦黎却觉得自己触及了他的核心,他沉寂而又孤独的内心一定藏着一个秘密,因为她刚从他的眼珠子中看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世界。那是一扇门,将他自己的心关在里面,让除了他以外的人都无法进去。 严森站了起来,闷声不响地钻进帐篷,把秦黎一个人丢在外面 他这是生气了吗? 秦黎有些忐忑,同时也对他对自己的不信任而感到气恼,她撩开帐篷卷帘,跟着进去了。严森躺在一边,弯着腿背对着她,秦黎在心里哼了一声,暗道,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呀。 她转身不理他,可一睁开眼睛就瞧见外面摇曳的树枝,张牙舞爪有些阴森恐怖。再加上火堆燃烧的噼啪声,让她怎么也睡不着。 山里的夜太沉寂了,秦黎翻来覆去地数羊,逼着自己入睡,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叫道,“严森,我睡不着。” 严森也没有入睡,他默不作声地转过身,伸出手将她带进怀里,用强劲的臂膀将她圈住。 耳边传来他的心跳声,她瞬间就心定了,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怕。 “严森。” 他嗯了声。 “我也想温暖你。” 第六十七章 七月,是极昼期间,也就是说,一年当中日照时间最长。早上四点日出,晚上十点日落,真正天黑下来,只有这六个多小时。 万物生长靠阳光,在太阳不知疲倦的普照下,地里的幼苗长势喜人,几天不见,就窜出了一大截。她种了地瓜,豆子,茄子……都是比较容易养活的。 刚上山的时候,还有很多活等着做,整天忙忙碌碌的,倒是很好消磨光阴。但,一个月后,该做的都做完了,除了早晚放牧一次,其他时间都闲着。 不过,闲着没事干,那是秦黎。严森还是很忙,他的工作不是体力活,就是技术活,秦黎一点也插不上手。 白天秦黎只能自己度过,要么和小黑作伴,要么在家打扫卫生,要么洗衣服,要么去牛棚挤奶……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和严森温存片刻。 之前那种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的意境早没了影子。现在,她觉得这样的蹉跎光影根本是在浪费生命,让她很有负罪感。 知道一天什么也不做,张眼闭眼就是一天,那是什么感觉吗? 彷徨、空洞,却又舒适、惬意。 秦黎天天数着日子,在心里哀叹,这才刚过了一个月,剩下三分之二的日子怎么过? 和无所事事一样可怕的,是没东西吃。连续啃了一个月的硬面包奶酪后,秦黎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吐,连做梦都想吃上一口新鲜肉。 可是,他们的储备除了自制的肉干,就剩下罐子,只能保证吃饱不饿着,味道是不可思议地难吃。对秦黎这样的吃货来说,让她天天吃这个,简直是比酷刑还残酷。 她想做包子,没有肉;她想做红烧大排,也没有肉;她想吃饺子,还是没有肉! 严森答应带她去打猎,可是他一直没有兑现,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拉住他的脚步。牛棚要修、鸡舍要搭建、牛圈要打桩、牛奶要消毒、器具要维修……哪怕把放牧和家务事交给秦黎,他还是很忙。事情做完一件又来一件,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秦黎似乎能理解简妮为什么不肯上山了,这里的日子真的很清贫,唯一取之不尽的这美景。可是,再仙的景致,看多了也会腻。 在山上,就是要耐得住寂寞啊! 可是,对于一个出生在繁华都市的人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可以不去喝茶看电影,可以不去逛街买东西,但至少有个人和自己 说上几句话吧! 秦黎已经闲到了没事找事干的地步,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的餐具摆设全都物归原位,就连脏兮兮的地板也反复拖了好几遍。她是个爱整洁的人,以前在国内的时候,至少每周打扫一次。 因为天暗得晚,严森在外干活时间就长了,回家也晚了,守着这空荡荡的房子,秦黎突然讨厌起这没完没了的极昼。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这个男人盼回来了。 严森收工回来,一抬头,看见屋门口站着一个女人,身上的疲惫瞬间就被温暖治愈了。他伸手拥抱了一下秦黎,在她嘴上留下一个缠绵的吻。 一天也就盼这一刻了,秦黎看到严森很高兴,那一个吻暂时压制住了埋怨。 两人温存了一番,严森这才松开她,准备进屋去祭拜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见他就想这样一步踏进去,秦黎忍不住大叫一声,“等等!” 严森被她吓了一跳,伸出的脚又缩了回来,问,“出什么事了?” 秦黎问,“你没有发现屋子里有什么不同吗?” 严森环视四周,左瞧右瞧,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端倪。 秦黎道,“这窗我擦过了,这地我拖过了,这窗帘布我洗过了……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 严森茫然地摇头。 秦黎笑脸垮了下来,一脸失望,她怀疑是不是打不打扫对他来说都一样啊! “你把鞋脱了再进去。” 虽然他觉得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还是照做了。 走进屋子后,严森脱下衣服,往沙发上随手一扔,然后去厨房找东西吃。 秦黎一路跟在他后面收拾,抬头一看,见他在扒拉面包篮,立即过去一把掐住他的手。 严森疑惑地看着她。 他的手黑乎乎的一片,秦黎头晕地问,“你洗手了吗?” 严森,“没有。” 秦黎叫道,“去洗!” 严森,“为什么?” 秦黎,“脏啊!” 严森淡定地道,“吃完一起洗吧!” 秦黎一把抢过他的面包,扔回篮子里,然后推着他起身,“去洗,快去洗!不洗没得吃。” 严森累了一天,实在不想起身,可抢了几次都没抢到面包,不得不起身。 他一边洗,一边埋怨,“唉,我真不明白你这洗手的理念。每年上山我都这样过,也没细菌感染,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这手上只是泥土,泥土是大自然,又不脏……” 瞧瞧这话像样吗? 秦黎双手敲着桌子,露出牙齿,几近咆哮地吼道,“你废话少说,快给我去洗!” 想想不放心,秦黎走到他身边监督,道,“要擦肥皂。” 看着他洗下来一池子的脏水,秦黎没蛋也疼! 严森嘀咕了声,走回餐桌,开始吃饭。 两人感情升华,在两性上也很和谐,可是一些生活细节上的差异却越来明显。 秦黎对严森随便乱扔衣服,不准时刮胡子,不每天洗澡,饭前便后不洗手的恶劣秉性,企图进行二次改造,可是严森总是虚心接受,但下次依然屡教不改。 秦黎虽然很嫌弃他这一点,但毕竟正在腻歪期,所以还是选择能忍则忍。 严森见她看自己吃饭,便切了一片起司下来给她,秦黎接过后看也不看就扔给小黑了。 严森问,“你已经吃过了?” 秦黎晚饭几乎没怎么吃,每顿都是千篇一律的黑面包,让她实在食难下咽。她开了一个罐子,捏着鼻子吃了几口,只能勉强维持肚子不饿。这样下来一个月,胃都小了了一圈,等她下山,估计不是微胖界而是微瘦界了。 秦黎道,“明天你休息一天吧,我们去林子打猎。” 严森问,“为什么?” 秦黎没好气地道,“因为我想吃肉!” 严森本想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看见她期待的目光,拒绝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想到她愿意上山陪自己,怎么还忍心让她失望? 于是就点了点头,道,“好。” 秦黎脸上的怨气一下子消失了,问,“真咩?” 严森点头。 秦黎欢呼了一声,问,“要准备些什么?要做陷阱吗?” 严森见她这么开心,顿时心情也灿烂了起来,道,“什么也不用,只要跟着我就好。” 秦黎,“山里都有些什么?” 严森,“野兔野鸡,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打到野鹿。” 秦黎期待地搓了搓手,“那我们今天早点睡,明天一早就出发。” *** 真 是人算不如天算,秦黎兴奋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第二天起床一看,我靠,居然下大雨。 说好的打猎又泡汤了,她心里别提有多失望,一整天都趴在窗口唉声叹气,就盼着天赶紧好起来。可她越是期盼,天空就越是阴云密布,雨水连绵不断,看这架势,估计这一个星期不会停。 外面下大雨,严森没法工作,倒是整天在家,好歹安抚了一把秦黎那颗寂寞而又充满失望的心。 两人没事做,床上运动就成了唯一的消遣。在屋子里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们缠绵过的影子,尝试各种羞人的体*。严森让秦黎知道一个女人的价值,这些体验是她从没有过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大胆,也越来越放浪了,被严森宠坏了,也被他教坏了,所以开始懂得欲求不满。 她爱上他强健的身体,爱上他粗犷的动作,爱上他保守又压抑的撩拨……总之,她是彻底离不开他了。 大雨一遍遍冲刷着木屋,屋外电光雷鸣,屋里春光撩人。 这一个星期,是她来到这个地方后最幸福一段的时光,那些不满和怨言在两人甜甜蜜蜜亲亲我我中消散了。 有严森陪着,去他妈的打猎,谁高兴谁去。她只盼着雨一直下,最好下到他们下山那一天。 可是,老天似乎和她有仇,她希望晴天的时候,下雨了;而她希望下雨的时候,又放晴了。 *** 连续的暴风雨掀翻了牛棚的顶,淹了工具室的大门,无疑给严森又增添了新的工作。 原本以为天晴就能去打猎的秦黎,发现自己这想法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等了一天又一天,严森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抢修牛棚她可以理解,重置储藏室的大门她也能理解,让她等待可以,但等待总要有个尽头吧。 严森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再加上他对生活不拘小节,说的好听是不拘小节,说的不好听就是邋遢,终于让秦黎心中的怨念一发不可收拾。 看到自己刚拖干净的地板,上面就留下一连串的黑色脚印,秦黎有些忍无可忍了。 严森没看到她努力隐忍的表情,依然我行我素,不洗手就抓东西吃。 秦黎在一边看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拿锅子直接敲他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啥。 严森想吃肉,却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就问,“我们还有腌肉吗?放哪了?” 她深吸一口 气,冷着脸道,“没有。” 严森道,“不可能啊,我昨天还看到有两包没拆封的。” 秦黎,“扔了。” 严森觉得不可思议,“你扔了?扔哪?” 秦黎哼了声,不想理他。 于是,严森只好自己去找,最后终于在垃圾箱里发现了腌肉。他心疼地拿出来,放身上擦了擦,不解地问,“你干嘛扔掉?” 秦黎,“我不吃。” 不吃就要扔掉吗?严森不懂这逻辑,一脸责备。 秦黎的想法其实很好理解,没肉吃了,总要想办法了吧?她只是想出去走走,顺便打个猎,改善下伙食,抽出时间陪她一天,就这些而已,很奢侈吗? 秦黎问,“我们还去不去打猎?” 原来是为这事闹情绪。严森恍然,不以为然地捏了捏她的脸,“我这几天事太多,再等一等……” 秦黎打断他,“我已经等了一个星期了。你就不能放下手头的事,先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吗?” 严森道,“再等几天,等我把手头的事处理了。” 又敷衍她,一天拖一天,真把她当白痴,随便打发了事。 秦黎拍开他的手,冲他叫道,“你是农民又不是比尔盖茨,你每天都在瞎忙什么?你想和我睡的时候,怎么总能抽出时间?” 严森见她情绪激动,不解地问,“你怎么了啊!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前几天好那是因为有他陪着,所有的不顺心都变成顺心了,而现在一切恢复正常,每天只能在睡觉前和他说上几句话。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得痴呆症了。 心里堆积了很多不满和怨怒,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让她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秦黎,“不好,一点也不好。我每天都在无聊中度过,不能上网不能玩手机,除了做家务就是发呆,到头来你还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更重要的是,连一口热饭也吃不上,坐牢都比我潇洒。” 严森见她发怒,不由一怔,扔了面包想去安抚她。 秦黎在气头上,丝毫不肯妥协,“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还要过多久?” 听她这么说,严森脸上的笑容渐渐也隐没在嘴边,沉着声音,道,“我以为你是有心理准备的。” 秦黎,“是有心理准备,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忙,整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早知道这样,还不 如你一个人上山!” 严森,“我没有逼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其实秦黎发一通脾气,只是想让他重视自己,平时抽时间出来多陪陪自己。 严森要是肯抱着她哄几句,说明天带她打猎,她也就不会再闹了。 可严森这个一根筋连到底的闷葫芦,让他读懂女人心实在太为难他了,偏说了这么一句火上浇油的话。所以,不但没平息秦黎的怒火,反而越燃越烈。 “你是没逼我,是我自己脑残,跟你来这。”扔下这句话后,秦黎哼了一声,跑进卧室,一头栽进了枕头里。 这个臭男人,抽一天时间出来陪她,就这么难吗?忙忙忙,他妈比当初孙溢创业还忙! 第六十八章 秦黎希望严森来哄哄自己,毕竟被他冷落在一边,她也有委屈。可是等了一个晚上,把自己都等睡着了,他也没来。 她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早上四点十分,外面天色蒙蒙亮。 屋子里有些闷热,她扯松了睡衣的领子,起身将窗户推开。不远处就是牛圈,因为这几天严森在修理,所以把牛赶在外面过夜。 时间还早,秦黎转个身想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大概是因为窗户开着的缘故,屋子里到处都是苍蝇,翁嗡嗡地从头上穿过。秦黎刚有一点睡意,就被那震动翅膀的声音给惊醒了,反反复复几次,几乎让她神经衰落了。 外面传来严森均匀的呼吸声,睡得那个香甜,看来这个男人完全没把昨晚争吵的事放心上啊! 本来心中就有气,现在更是郁闷,哪里还有睡意?秦黎索性推开被子,一屁股坐了起来。 她走到外面,捡起严森的拖鞋,虽然很想一巴掌就此拍在他脸上,但想到君子动口不动手,要掐架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 看见眼前嚣张飞过的苍蝇,秦黎把牙一咬,借着窗外暗的灯光,展开了苍蝇猎杀行动。 拍打苍蝇也要技巧,如果手法动作不对,还没碰到它,它就已经飞了。 说到打苍蝇,秦黎是有经验的,以前大学时代,宿舍下面是个垃圾桶,屋子里经常苍蝇乱飞。她和曲丹妮一个拿鞋子打,一个拿橡皮筋弹,四年下来,杀死的苍蝇没五百也有一千。 在打死第三只苍蝇后,秦黎找回了当初的感觉。拍死苍蝇的正确方法,就是要趁它搓头搓脚放松警惕的时候,一鞋子下去,心要狠,手要快,绝对是白鞋底上红鞋底下。 秦黎把对严森的怒火全都转移到了苍蝇身上,所以下手是那个狠准快,一拍一个准。 半夜三更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啪啪啪的声音,墙上一摊摊触目惊心的血渍,地上一堆堆苍蝇尸体。 严森终于被她惊动了,睡眼朦胧地问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秦黎狠狠地道,“打苍蝇。” 严森哦了一声,转个身,又睡了过去。 见他不搭理自己,只管自顾自的睡觉,秦黎气炸。连打苍蝇的心情都没有了,把他的鞋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扔,穿上衣服,拉开门就往外面跑。 严森再度被她的动 静惊醒,声音从后面追来,“你去哪里?” 秦黎哼了一声,道,“不用你管。” 吼出这句话后,严森就真的不管了。 这男人,有时候实诚得让人心碎。 秦黎一口气跑老远,一个人生气的时候真是什么也不怕,不怕冷、不怕黑,也不怕野兽攻击。不知不觉中,她跑来了瀑布边,这个时候天已经全亮了,初晨的太阳照在飞流直下的瀑布上,照耀出了一座七色彩虹。 还是第一次离彩虹如此之近,可即便这样,也不能改善她的心情。 秦黎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气呼呼地抓了一朵野花在手里,一片片扯下花瓣往水里扔。 死男人,笨男人,怎么就不能顺着她一点呢。 一切娱乐,山上都没有。哦!别说娱乐了,除了严森,甚至连个说话是人也没。她整天对着小黑自言自语,都快成痴呆症了。没错,她确实自愿来这里的,但严森不能就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吗? 她是一个大活人,一不是变态,二不是孤僻,总想找人交谈聊天。 自己的要求并不高,可是即便是这样的要求,严森也做不到。秦黎觉得,他需要的不是一个伴侣,而是养一条狗。上工去了恭送,回家了欢迎,其他时候都关在家里,饿了给口饭,拉了拖出去,全不劳他费神。 秦黎越想越气愤,明知道现在严森起床了,见不到她会着急,可她就是一点也不想回家。 太阳出来后,温度回升,阳光照在身上不热不冷,刚刚好。 晚上没睡好,再加上刚才又打苍蝇又跑出来的,弄得她现在有些困了。反正这里没人,干脆合衣躺在草地上,睡个回笼觉。 她裹紧外套,在夏风微轻柔地抚摸下,一头睡了过去,丝毫不知道自己跑出去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 严森一觉睡醒,发现屋里异常的安静,这让他觉得情况很不妙。 他的两只拖鞋被扔的乱七八糟,地上一堆死苍蝇,走进内屋一看,床上早就没了人。 什么情况? 严森大脑当机了一秒,终于开始重启。凌晨时分,自己睡得正香,好像秦黎过来说过几句话。他还以为是梦,就没怎么理她,翻个身继续睡了。 现在想来,秦黎看见自己这个反应,恐怕是要气死了。 昨天回家太累,一心 只想睡觉,所以就没去哄她,想着等今天她冷静下来再谈。 没想到她人就不见了。 严森心急慌忙地穿好衣服,蹬上鞋子,跑出去四下找了一圈。牛棚、鸡舍,哪哪都找不到秦黎的影子,他不由更着急了。山上没什么危险,他倒是不担心发生意外,只是害怕她会扔下自己独自下山。 他努力回想,秦黎说过些什么话。 昨天两人吵了一架,秦黎怪他不陪着自己,他自己也知道确实是冷落了她,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一年就上山一次,所有的事都积攒到了一起,他不做谁来做?要是都不做,一个冬天下来,这里所有的设施就会被大雪毁于一旦,那到了来年,他的任务就更重了。 他气恼自己昨天没有哄她,也怪秦黎不理解自己,怕她真的一气之下下了山,不由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还有心思干活? 赶牛上山的时候靠两条腿走,所以车子停在农舍没开上来,现在也只能走下山。 严森心里只想着秦黎,什么也顾不上,一跃而起就往山下跑。一边跑,一边叫她的名字,希望自己能在半山腰截住她。 可是,一直到山底都没有看到人。 他一路小跑着来到农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手指放在门铃上就是一阵狂按。 严森觉得自己等开门像是等了一世纪,但实际上也就几分钟时间,里面终于传来了托马斯的声音。 托马斯正想埋怨,谁啊,这是火烧屁股了还是怎么着,急成这样? 没想到门一开,就看到自己的大哥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托马斯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幻觉了,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下山来了?” 严森推开他,自己走了进去,嘴里叫道,“黎?黎?” 托马斯一脸懵逼,道,“她不是和你一起去山上了?” 严森问,“她今天没来过?” 托马斯摇头,“没来。你俩在搞什么鬼啊?你以前放牧期间从来不下山的啊,这是出了什么事?” 严森拉着托马斯的衣领,一把将他拽过来,用不怎么灿烂的语调问道,“她真的不在?” 托马斯还没回答,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开,“你俩是吵架了吗?” 说话的人是马舒舒,严森不待见她,所以不屑和她啰嗦。 马舒舒像是没看见他那冷冰冰的表情,又道,“也许在山 上没下来。你到处都找过了吗?比如,你们平时常去的地方。” 一语惊醒梦中人,还真有个地方没去,就是大瀑布一线天那里。 托马斯觉得不可思议,嚷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特意下山啊!” 倒不是说放牧期间不能下山,而是一般情况下,不会下山。因为上下山路程遥远崎岖,打个来回至少一天时间,谁那么好精神爬上爬下消耗体力啊! 严森哼了一声,道,“把车钥匙给我。” 托马斯道,“你打算开上去?” 严森点头,“反正你不开车,车留着留在这也派不上用处。” 托马斯叫了起来,“谁说的。我不开,舒舒开……”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马舒舒打断了,她急忙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钥匙,递还给严森,解释道,“我只是开了一次去买菜。” 严森看了她一眼,道,“我的东西以后不要碰。” 马舒舒垂下脸。 托马斯叫道,“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买车的钱是租地的收入,我也有份的。” 马舒舒用力拉了他一下,托马斯还不觉得自己说错,道,“你拉我做什么?我哪里说错了,前几天你不也这么对我说的?” 马舒舒没想到这个家伙情商那么低,居然把这种话当着严森的面讲,不由脸上一变,满是尴尬。 严森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他现在的心思不在这里,所以没计较,拿了车钥匙转身就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严森突然又转过身,问托马斯,“冰箱里有肉吗?” 托马斯吓一跳,问,“有,干嘛?” 严森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拿了个塑料袋走进厨房,把冰箱里所有的肉全都装了进去。 托马斯在一旁看了哇哇叫,“你抢劫啊!这只鸡是我昨天刚买来的……鸡翅膀你也要买,啊喂,你手下留情啊!” 严森拿完肉,又把秦黎烧菜的那些作料都扫走了。 托马斯道,“不正常,非常不正常,你今天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严森将东西一股脑儿地装进车里,然后一踩油门,走了。 托马斯被呛了一脸尾气,用手挥了挥,道,“有病啊!” 马舒舒收回目光,对托马斯道,“以后我和你说的话,不可以转述给你哥听,知道吗?” 托马斯问,“为什么?” 马舒舒只好耐着性子道,“因为你哥本来就不喜欢我,要是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那我们的事情就更成不了了。” 托马斯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道,“不会的,你放心,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 马舒舒还是很担心,道,“那要是万一你哥坚持拆散我们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和你哥分家?” 托马斯一怔,分家只是气头上的话,要真分家,他可就是孤儿一枚了。茫茫人海中,无依无靠的孜然一身,真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他愣愣的道,“对啊,要是我哥坚持不同意,怎么办?” 见套下得差不多了,马舒舒这才慢悠悠地道,“我有一个办法。” 托马斯问,“是什么?” 马舒舒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托马斯一听,立即喜逐颜开,道,“好,就这样定了。” 话说另一边,严森把车开走后,没有立即上山,而是去了加油站。他买了两个空桶,一共装了五十升的柴油。 上山有车,速度快了许多,走了四小时的路程才开了三十多分钟,就到了。 没有找到秦黎,严森心神不定,顾不上车里的东西,关了车门就直冲牧场。 可是,还没走到木屋,就听到了秦黎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只见她蹲在一个大木盆旁边,在洗衣服,小黑在旁边蹦来跑去,惹的她哇哇直叫。 看见这个画面,严森的心瞬间就安定了。 *** 秦黎在瀑布旁边睡了一觉后,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严森说得也没错,这确实是她的决定。既然是心甘情愿,那就没得抱怨。 回到家中,见严森不在,就想把他俩的脏衣服给洗了,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 但她刚将他的衣服泡在水里,就后悔了。这工作外套又厚又重,每次严森都是正面穿脏了,反过来继续穿,所以特别脏。秦黎倒了半袋子洗衣粉进去,无奈没什么力气,搓不出泡沫。 正懊恼着,突然背后伸来一双手,扣住了她的腰。 秦黎转头一看,是严森。 严森道,“衣服不是这么洗的。” 秦黎问,“那怎么洗?” 严森道,“把鞋子脱掉。” 秦黎乖乖地蹬了鞋,光着脚丫子。 然后,身体一轻,被严森从背后一把抱了起来。 他将她放进大木盆里,道,“踩,用力踩。” 秦黎只是在电视里看过别人用脚踩,还是第一次自己上,所以没有经验。她试探着踩了一下,问,“这样吗?” 严森摇头,“不是。要用力,这样才会踩出泡沫。” 说着他自己也脱了鞋,跳进大木盆,然后道,“看好了,是这样。” 他左一脚右边两脚,然后再右一脚左两脚,把木盆里的水踩得噼啪作响,溅得半天高。 秦黎看着有趣,就跟着他的动作一起做,两人一边嘴里啪啪啪,一边脚下使劲踩踩踩,手舞足蹈,群魔乱舞。 严森嫌弃地道,“你速度太慢,要这样。”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秦黎笑道,“别那么快,我跟不上你的节拍了。” 严森道,“双腿并用,跳高点,用力踩下去。” 说着,他双腿一起离地,跳了起来。 秦黎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道,“你这样子就像一只青蛙,太逗比了。” 严森跳得太high,突然脚下一绊,一个跟头摔出了盆子。 秦黎笑晕了,指着他道,“看你这二逼样。哈哈哈。” 第六十九章 两人洗完衣服后,一起将衣服晾起来,一阵风吹来,洗衣粉的清香味飘了一鼻子。 多少年没自己手动洗衣了?看着这些干净的衣服,秦黎超有成就感,用力吸了一口气,叫道,“好香啊!” 严森在一旁看着她笑,不动声色地拍马屁,“没你香。” 秦黎甩了他一脸肥皂水,然后被他追杀,两人笑闹着在衣服堆里钻进钻出,玩的开心,就像没长大的孩子。 闹了一会儿,秦黎跑不过他,被他一把抓住举了起来,她忙叫道,“我投降我投降!” 严森将她放下,道,“今天晚上我们吃烧烤。” 秦黎道,“肉都没有,烤什么呀?” 听她这么说,严森大步走到车旁,开门从里面拎出一个塑料袋,交给秦黎。 秦黎低头一看,哇啊,鸡肉猪头牛肉,一大堆肉……久违了的肉啊。秦黎看着它们,顿时热泪盈眶。 除了肉之外,还有她的调料,酱油料酒味精什么的,一应俱全。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suv也开上来了。 “你下过山了?” 严森道,“是。” 秦黎,“下山做什么?” 严森没好意思实话实说,要她知道自己以为她跑了,所以方寸大乱,不管不顾地就往山下跑,一定会嘲笑他的。 他支吾着打马虎眼,“去山下买一些东西。” 幸好,他也确实买了点东西。 秦黎没追问,因为她的心思都在这些肉上面了。 这里白天温度在25度以上,太阳下山后冷一点,但也有20来度。木屋没有电,即便有冰箱也没法投入使用,所以两人能吃的只有不容易变质的腌肉。 秦黎担忧地道,“这么多肉,一下子哪里吃得完,要怎么储备呢?” 严森比较有经验,便回答她说,“放在盒子里,浸泡在湖水中。” 湖水凉意十足,储存个三四天应该不成问题。想到将来几天每天都有肉吃,秦黎顿时心花怒放,看谁谁顺眼。 她抱着严森亲了一下,决定暂时不计较他的种种不是了。 既然要烧烤,就得自制蜜汁酱,将她自创的独门秘方抹在鸡翅上,保管好吃。 秦黎想想都流口水,拎着一袋吃的欢天喜地地跑进了屋子,动手将鸡翅膀洗 干净后,突然发现居然没、有、蜂、蜜! 一想到只能用砂糖代替,味道差一半,心情顿时就恶劣了起来。 见她情绪阴晴不定,严森就问,“怎么了?” 秦黎,“没蜂蜜!我的酱汁需要蜂蜜!” 严森没有吃蜂蜜的习惯,所以这里没有储备,他问,“你一定需要吗?” 秦黎用力点头,“这是整个酱汁的关键所在!” 严森道,“那好吧,我有一个办法。” 秦黎好奇,“有什么办法?” 严森,“我带你去捅蜂窝。” 秦黎啊了一声,随即眼睛一亮,对啊,山上有野生蜂蜜,一定比普通蜂蜜味道更好。 可是,捅蜂窝不像是掏鸟蛋,那一大群蜜蜂排山倒海地冲来,蛰几下那是小事,一不小心可能就是非死即残。 秦黎犹豫,最终心中美食的分量战胜了那一点恐惧。 严森装备还算齐全,两人全副武装,身上穿着连体裤,头上抱着头巾,手上带着手套,确保浑身上下除了眼睛,没有其他地方露出来。 工作服有些沉,穿在身上很热,但为了吃上美味,什么都能克服。秦黎带着遇鬼杀鬼遇佛杀佛的勇气,跟着严森一起,扛着工具去山里找蜂蜜了。 野生蜂巢一般都建筑在山崖壁上,那些很高的,就没办法了,有些低的就成了两人的目标。 严森让秦黎站远点,自己带着火把,爬上了山壁。 秦黎在下面抬头看着,见他一点点地接近蜂窝,心脏砰砰直跳。 身为一个都市人,掏鸟蛋捅蜂窝都是别人的传说,现在换到自己亲身经历,真是有说不出的刺激和兴奋。 严森在离蜂窝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点上火把,转头望向秦黎,伸出左手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他拿起棍子朝着蜂巢,用力一挑,也就是几秒的时间,蜂窝就掉了下来。 秦黎站得老远都能听到,那嗡的一声蜜蜂们瞬间炸开的声音,就跟轰炸机似的,让她头皮发麻。不但头皮麻了,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严森用力挥动火把,用烟熏走蜜蜂,一部分的蜜蜂被熏晕了,但一部分仍然具有攻击力,气势汹汹地朝着严森冲去。 老巢被挑,这些蜜蜂都怒了,来势汹涌不可挡。虽然身上裹得严实,但眼睛露在外面,严森捅了蜂窝后,立即扔了竹竿, 三两步从山壁上跳了下来。 那嗡嗡响的声音,以及自杀式的攻击,让人毛骨悚然。 秦黎虽然站得远,但也被乱了方寸的蜂蜜前后夹击,看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她真是恶心坏了。 不等严森提醒她,秦黎就拔腿往湖边跑,深吸了口气,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湖里。求生那是本能,不用谁来教。 严森熄灭火把后,也跳进了水里,就听见蜂蜜成群结队地从头顶飞过。 秦黎不会游泳,最多只能憋一分钟的气,湖岸边的水不深,站起来也就到大腿。一秒一秒过得异常缓慢,她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憋爆了,只好把头抬起来换口气。但一抬起头,耳边就传来嗡嗡声,她吓得又躲进了水里。 过了五分钟,秦黎换了五六次气,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耳边只剩下潺潺的水声。 秦黎从水里探出头,确定那些蜜蜂都散了,这才小声地叫了一声严森。 过了几秒,严森也钻了出来。只见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脸上被蛰了好几下,有些红肿,头发乱成鸡窝。 看见他狼狈的模样,秦黎不由哈哈笑了出来,为了捣鼓点蜂蜜,连命也豁出去不要了,这也算是吃货的最高境界了吧! 两人爬回岸边,把外套脱了,躺在大石头晒太阳。 阳光明媚,洒在身上暖暖的,再加上微风轻抚,有说不出的惬意。 秦黎觉得自己像一条鱼,大地是天然的煎锅,正面煎熟了,再翻一面继续煎。 来到这里后,秦黎经历了很多从未有过的生活体验,像是野营、放牧、种田、掏蜂窝……有时觉得无聊,但有时也很生动,让她觉得自己更贴近大自然了。 等衣服干得差不多了,严森起身去看蜂窝,秦黎忍不住好奇,跟在他身后。里面的蜜蜂都散了,只剩下黄色的蜂巢和蜂蜜。 他让秦黎伸出手,挤了一点在她的手指上。 秦黎舔了一下,那味道好甜好甜,一下子甜进心里。 “真好吃啊!” 她忍不住又去刮了一点,吮吸着手指,那又香又甜的味道叫人回味无穷。 还想再去刮蜂蜜,她突然看到里面有东西在动,凑近了一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小蜂蜜。 一般情况下,秦黎不怕虫,但这么多小蜂蜜捧在手上,那是种什么体验?定时炸弹啊! 她吓得跳得老远 ,指着蜂巢道,“蜜蜂,还有蜜蜂。” 严森低头看了眼,道,“是幼蜂,它们不蜇人。” 就算没有攻击力,秦黎也敬而远之,看到这爬来爬去的幼虫,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也要发病了。 严森却一点也不怕,淡定地拎着蜂巢回到家,让秦黎去厨房兑了一大杯糖水。 “你要糖水做什么?” 严森,“没有蜂蜜,这些幼蜂就会饿死,我们拿糖水和他们换蜂蜜。” 秦黎嘀咕道,“要我就挖个坑埋了。”这至少省了一半的事,反正又不是经常去捅蜂窝。 谁知,严森摇头,一本正经地道,“要懂得感谢,这样大自然的馈赠才会源源不断。” 一句话把秦黎说得汗颜。看,人家思想觉悟多高啊! 严森把小蜜蜂赶进人工蜂窝里,然后又放回了山壁上,期间,秦黎把蜂蜜从蜂巢里挤出来。别看蜂窝不大,竟然也装满了好几瓶。 有了蜂蜜,她就能做蜜汁酱了,有了蜜汁酱,就有蜜汁鸡翅、蜜汁烤肉吃了。 可惜忙完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今天烧烤肯定来不及。只能先拌上调料腌制一晚,最早明天中午就能入味了。 秦黎将腌好的肉储放起来,这时,严森回来了。 “今晚随便吃点,明天再烧烤,行吗?” 严森,“我没问题。” 秦黎又问,“把蜂巢放回去了?” 他点头。 秦黎见他额头上鼓着好几个包,特别好笑,就拉着他在桌子前面坐下。 她拿出急救箱,找到针线盒,把针放打火机上消了一下毒。让他仰起脸,她小心翼翼地挑出蜂针,随后上药。 看着他满脸创口贴的样子,秦黎忍不住笑了出来,明明很帅的一张脸,此时看着,怎么有些猥琐呢。 严森问,“你还生气吗?” 秦黎不答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严森,“因为没肉吃?” 哇啊,一针见血! “好吧,我承认这也一部分的原因,但主要是因为你把我扔在家里不管不顾。你忙我可以理解,但怎么也得劳逸结合吧。不然,你一个人上山就好了,我跟着干什么?” “因为我想天天看见你。” 秦黎打断他道,“这样的话,你也太自私 了。你把我当什么?宠物吗?白天晚上回来逗弄一下,其他时候都关在家里。” 严森为自己辩驳,“我没有关你……” 秦黎打断他,“你是没关,但山上什么也没有,就像一座天然牢笼,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和我交谈的人。如果连你也不理我,不用等到下山,我就要得痴呆症了。” 和女人争辩那是一个错误,更何况严森本来就不是能言善道的人,所以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对不起。” 秦黎心想我要一句对不起有毛线用,按照他虚心接受屡教不改的尿性,下次还是会吵架的。 她想了想,道,“我们定个规矩吧。每天五点到五点,你工作时间,我不打扰你,周末休息。休息时间不准忙工作,特殊情况例外。怎么样?” 严森知道自己要不让出这一步,今天的事还会发生,总有一天她会撇下自己,像简妮那样……想到这里,他有些害怕,出于对她的感情,他妥协了。 见他答应,秦黎又趁热打铁提出另外一个要求,“还有,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生活习惯。” 严森不解,“什么习惯?” 秦黎道,“每天洗澡,好吧,这里条件有限,那至少也两天洗一次。饭前便后洗手,最多两个星期刮一次胡子,衣服脱下来扔在固定地方,不穿鞋子不能到处乱走……嗯,暂时就想到这些。” 严森听了后,不由低声嘀咕,“连简妮都没那么多的要求。” 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秦黎听到了,她立即反驳道,“我前夫也不用我唠叨这些生活细节。” 说完,两人相互瞪视了十多秒,最后一起笑了出来。 秦黎道,“好了,我们也别拿前妻前夫说事了,关键是我俩要在一起,不是吗?” 严森道,“是我口误,我以后不会再拿你和简妮比较,你是你,她是她。” 秦黎捉到了他话语中的小虫,问,“你一直在拿我和你前妻比吗?” 严森听她语气不善,立马拉响了警报,忙道,“不是,就一次。” “比较什么?” 严森转开视线,“比你俩谁胸大。” 秦黎看了他半晌后,最后结论性地道,“你说谎。” 严森闷哼了声。 秦黎,“再加一条,要对彼此真诚。” 严森只好道,“在上山前,我遇到过 简妮,她说你和我一起,只是图个新鲜,等好奇过去,就会走的。” 秦黎恍然,难怪他会变得这么敏感。 她问,“那你怎么回答她的?” 严森道,“我说,她不是你。” 他停顿了下又道,“我妈因为耐不住乡村的无聊,和男人跑了。我前妻也是,那么你呢?将来你会抛下我,自己离开吗?” 说完,他紧张地望向她,在等她的一个回答。 严森那种带着点期待,又带着点忧愁的小眼神让秦黎有些心疼,这年头,不管有没有钱,留守农民都不好当啊。 她摸了下他的脸,道,“虽然我们还有很长一条路要一起磨合着走过,路上也一定有不少障碍,但我觉得我们能挺住。” 严森像是想起了什么,直奔汽车,拎出汽油桶对秦黎道,“这个专门买给你的。” 秦黎好奇地凑近闻了闻,一股柴油的味道,便问,“这是什么?” 严森道,“柴油。用来发电。从今天开始,你的手机可以充电了!” 秦黎听了,顿时欢呼了一声,这可真是一步大跃进。 第七十章 第二天,盼啊盼,为了吃一口肉,熬白了一头头发。终于,严森下工回家了。 秦黎催着严森去生火,她这边已经万事俱备,只欠这一阵东风了。 严森不能理解她对食物的这股热情,不就是填饱肚子的东西吗? 但半小时后,他立即改变了这个想法。 鸡翅被一层深色的蜜汁酱裹着,放在碳火上一烤,立即香甜惹味。这野生蜂蜜比一般蜂蜜的味道要更加香醇,也更容易上色,不一会儿外皮的脂肪就被烤得清脆金黄。 严森本来坐在一边喝啤酒,冷眼旁观,但这烤鸡的味道实在太香,一阵阵地钻进他的鼻子,让他难以控制地大咽口水。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好了没?” 秦黎仍然摇头,烤鸡翅很讲究火候,火太大了容易焦,火太小了又没有那股香脆劲儿。她时不时地翻身,以免外面焦了,里面还在流血。 严森见她一脸认真地在那翻烤鸡翅,心里不由一阵感叹,找个会做饭的老婆真好。以前简妮也算是厨房小能手了,可是和秦黎比起来,还是差远了。事实上,他所认识的人当中,包括他自己,谁也没有像她这样对美食的热情。 这个等待的过程真是既享受又煎熬,严森暗自数着鸡翅,一共就只有十二只,一人只能吃六只,不够垫肚子啊,早知道应该去超市再买一打来。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鸡翅烤好了,严森默默地在旁边看着,眼珠子跟着秦黎手上的食物夹来回运动。他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的口水又开始泛滥…… 秦黎用千岛汁拌了生菜起司色拉,还炸了薯条,这也算是中西合璧吧。 严森接过盘子,闻到食物散发出来的香味,迫不及待地叉起鸡翅送到嘴边。 皮层上的脂肪经过高温碳烤,凝结成一层香脆的表面,以至于鸡翅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汁多味醇,再加上蜂蜜的香甜,简直是一场味蕾的盛宴。 严森平时不吃蜂蜜,也不爱吃带骨头的食物,但秦黎的蜜汁烤鸡翅,真的让他颠覆自己传统习惯。吃了一个又一个,六只哪够他塞牙缝,就是一口气消灭一打十二个也是soeasy的事。 他吃完后,不自觉地又吮吸了一遍鸡骨头,随后把目光转向了秦黎的盘子。 “亲爱的。” 秦黎吃得正滋滋有味,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严森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你六个鸡翅吃不掉的吧?再分我一个。” 秦黎头也不抬地拒绝,“不给。” 严森摸着肚子,“亲爱的,我还没吃饱。” “那就多吃点薯条。” 秦黎对于他的卖萌撒娇完全不为所动,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她都记不清了。好不容易打一次牙祭,她自己都不够吃,哪肯发扬孔融让梨的精神。 严森吃了两口薯条,目光还是盯着秦黎的盘子,好几天不吃肉,今天开荤,让他食欲大动。吃肉这事,要么忍着不碰,要不小心开了一个口,那就如同滔滔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严森后悔自己吃得太快,狼吞虎咽地吞下肚子,还没细细品味,就只剩下骨头了。现在看着秦黎细嚼慢咽,简直是煎熬啊。 秦黎吐出鸡骨头,拿起最后一只鸡翅,张嘴咬了一口,满脸享受的表情。 严森端着盘子坐到她旁边,道,“黎,我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 秦黎口齿不清地问,“什么事?” 严森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儿子……” 秦黎一怔,手中的鸡翅吧嗒一声掉在了盘子里,“什么?你和简妮有孩子?” 这可真是晴天一霹雳。 她虽然自己没有还孩子,也想要一个孩子,但没有心理准备去接受别人的孩子,而且后妈可不还当啊! 就在秦黎思绪百转千回之际,严森一下叉起她掉在盘子里的鸡翅,咬了下去。 秦黎反应过来,叫了一声,“哎呦,我的鸡翅。” 见她来抢,严森把手举得老高,“你已经吃饱了。” 秦黎,“我没有。” 严森,“我是男人,我要干活,所以我得多吃几个。” 秦黎叫道,“你可以吃薯条,色拉啊。” 严森,“我要吃肉。” 秦黎,“我明天给你烤蜜汁肉。” 见她扑过来,严森绕到桌子另一边,把鸡翅放嘴里舔了舔,几近无赖地道,“上面有我口水了。” 秦黎一脸黑线,这家伙今年贵庚? 抢不过他,只好看着他把整只鸡翅塞进嘴里,三下五除二地将把它给消灭了。 算了,他一天工作辛苦,就不和他斤斤计较了。她舔了舔手指,言归正传,道,“你真的有一个儿子 吗?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谁知,严森摇头道,“假的。” 秦黎又愣住了,“假的?” 严森点头。 秦黎被他绕晕了,问,“那你到底有没有儿子?” 严森道,“没有。” 秦黎,“你刚才为什么骗我?” 严森,“因为我想吃肉。” 秦黎扶额,对他的实诚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日子别的没改变,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倒是日渐增长啊! 吃完饭,见时间尚早,太阳的热度还没有散去,严森把自己扒光,跳进水里游了一圈。 他向秦黎招手,示意她下来玩水,秦黎摇头,“我没有游泳衣。” 严森道,“这又没外人,裸泳吧。” 秦黎摇头,“你不是人啊!” 严森笑得闷骚,“不是没见过你裸体。” 秦黎脸一红,道,“讨厌。” 他游了一会儿,手脚都得到舒展后,就赤身露体地从湖里走上来,在喷头前冲了下。秦黎就像中了邪似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在他肚脐以下、膝盖以上的部位游移。 严森见了,嘴角的笑容更甚,还有意无意地挺了挺腰。 秦黎干咳一声,自觉羞愧难当。再这样下去她岂止欲求不满,简直可以去练欲女心经了。 她捂住自己发烫的脸皮,岔开话题,道,“我给你缝一条游泳裤吧。” 严森嘀咕,“其实我还是喜欢那种自由放飞的感觉。” 听他恬不知耻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秦黎抓起一把草扔向他,叫道,放飞个毛啊! *** 秦黎闲着无聊,反正有大把的光阴可以给她挥霍,就心血来潮想给严森做一条游泳裤。 以前初高中的时候,有上手工劳动课,老师教过怎么裁剪衣服。后来有段时间流行玩芭比,秦黎没钱买,就自己动手给娃娃做衣服。虽然时隔境迁,已经十多年过去,但脑海中朦朦胧胧还有那么一点印象。 一旦决定,她就迫不及待地将想法付诸于行动。 游泳裤一般用的是什么布料?秦黎不知道,也没有网络可以问度娘,所以只能自己天马行空的自由发挥。 她挑来选去,最后把严森一件旧冲锋衣给拆了,这面料防水又轻盈,正好 可以改造成泳衣。冲锋衣还有一层网兜状的里子,能做泳裤的内衬,一举两得。 选好料子,她拉着严森量尺寸。 先从腰围量起,再是臀围、腿围、裤长、裆宽。 秦黎虽然不知道男人的标准尺寸是多少,但就以她经常去菜市场买猪肉的经验来判断,他身材均匀,皮下脂肪含量适当,油精搭配刚刚好。 她的手摸到他腰间的时候,严森下意识地绷起了肌肉,腹部平坦而紧实。他的腿很长,大腿线条柔和,小腿肌肉突出,很有流线型的美感。秦黎对帅哥的定义是,不光脸美,还要身材好。 总之,这个男人上得了床,下得了田……她很满意。 秦黎帮他量尺寸,她的手像一阵春风似的扫过他的下半身,让他有些心痒痒。他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猴急,还想再装一下酷,所以就忍着骚动,嘴里吹起口哨,若无其事地望向别处。 秦黎似乎没意识到他的隐忍,一双手变本加厉在他身上东摸西碰。尤其是当她摸到他裤裆的时候,一股火苗窜上了他的小腹,脑袋里的血嗡的一下都涌进了某个部位。 他刚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穿了牛仔裤,她应该瞧不出来他的生理变化,谁知,才这么想,她的手就捏上了他的裆部。 她一定是故意的! 他张开嘴巴,不自觉地嗯啊了一声。 额,他呻吟了! 秦黎没有发现他的囧状,她正蹲着在给他量裆宽,脸所处的位置很是可疑,让他脑中不由自主出现了一副春宫图。 这个……那个……???她这是在暗示他什么吧,一定不是他想多了! “哎,你的腿怎么僵住了,挪动一下……”她抬头看了一眼,奇道,“咦,你干嘛脸红?” 严森抬头望天,生硬地否认,“没有。” 秦黎死也猜不到,这个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脑袋里正装着什么画面。 因为手生,她磨蹭了半天,严森终于被她的不安分激凸了。 这个逼他是装不住了,爱咋咋。 他夺走她手里的卷尺,一把抛开十丈远,然后打横抱起她扔在沙发床上。 秦黎吓了一跳,叫道,“哎哎哎,我裆宽还没量好呢,你干嘛扔我卷尺……” 严森左腿在沙发上跪行,压倒性地向前,打断她的话,道,“用别的东西量。” 秦黎一脸懵逼,“拿什么?” 严森弯下腰,向前靠近,在离她的脸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停下,嘴角向上一挽,然后秦黎就看到了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 秦黎顿时怔住了,这家伙什么时候改走霸道总裁路线了,这画风不对啊! 正这么想着,她就看到他伸手沿着她嘴唇的线条摸了一下,道,“用这里。” 这下,秦黎彻底呆住了。 严森犹豫了一下,问,“我想让你给我口,你愿意吗?” 这下轮到秦黎脸红了,唉,这男人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直白呢? 就在探严森满脸期待地等待她一个回答时,秦黎突然蹦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我说,你洗澡了吗?” 严森,哦,shit! *** 三天后,秦黎的游泳裤做好了,她兴致勃勃地拿去让严森换上。 严森喜滋滋地穿上,拉了一半,笑容突然僵住了,黑着脸问,“这个网兜是怎么回事?” 秦黎道,“是内村啊。你难道不知道泳裤有内衬吗?” 严森道,“我当然知道。但为什么里衬只有裤门这一块?而且还是口袋式样的?” 秦黎心虚地道,“口袋是给你装那个的。” 严森继续黑脸问,“那为什么这么小?” 他的明明是kingsize啊! 秦黎死也不会说,是因为做坏了,不停裁剪掉,所以就只剩下这么一丁点了。 她灵机一动,讪笑道,“这个,这个是防止你在游泳时勃起的。” 严森,“……” 第七十一章 从山下带上来的肉都被消灭光了,吃肉这事就跟开火车,一旦上了轨道,就轻易刹不了车。 连着三天大肉伺候,又是炖鸡汤,又是烤翅烤肉的,把严森的嘴都喂叼了。到了第四天没肉的时候,嘴里都是淡的,吃啥啥没味道,连外出工作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状,秦黎在旁边吹风,“要不我们去鸡笼子抓一只鸡烤来吃?” 严森摇头,该有的原则还是要遵守,“母鸡要下蛋,而且母鸡肉太老也不好吃。” 见她一脸失望,严森又道,“我们明天去山里打猎吧。运气好也许有山鸡。” 秦黎噢耶了一声,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严森说,“打猎就要赶早不赶晚,野生动物精灵得很,只有清晨才会出巢活动。” 秦黎好奇,问,“你怎么知道?” 严森,“我观察过。” 秦黎,“这怎么观察?难道在林子里呆一夜不睡觉吗?” 严森,“我在林子里装过一个夜间拍摄仪,然后观察了一下,凌晨一点到五点的时候,动物出现的频率最大。” 秦黎暗叹一声,可真专业啊! “那你有没有拍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严森问,“什么?” 秦黎吐舌,“比如鬼。” 严森道,“是不是鬼我不知道,但确实有一两次遇到过怪事。” 秦黎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劲了,催促道,“快说我听听。” 严森道,“有一次拍到了一缕白烟,从镜头的左下角慢慢上升到右上角,那形状看上去像是龙。” 龙这种东西太玄幻,秦黎问,“会不会是蜘蛛网?” 严森耸肩,“也许吧。” 秦黎,“还有呢?” 严森被她催着,只好继续说,“还有一次,我把照相机固定在树桩上,但拍摄的时候,却发现镜头自己在动。从左到右移动了四十度角。第二天去查看的时候,树桩上没有留下任何动物的痕迹,至今没搞清楚,摄像机是怎么动的。” 秦黎背脊一凉,“这个有些吓人。” 严森道,“大自然里有很多秘密,需要人去探索。” 秦黎点头,“那你一个人住山上,难道不怕吗?特别是半夜鬼敲门之类的。” 严森一脸淡定,“没什么可怕的。我不信神鬼论。” 见她精神奕奕地还想聊天,严森呼地一下吹灭了蜡烛,道,“明天早起,早点睡吧。” 就这样,秦黎只好带着好奇又兴奋的心情,入了眠。 *** 第二天一早,天空刚蒙蒙亮,太阳还没露出山头,两人就整装待发了。 严森穿上猎装,把头发梳成大背头,然后带着子弹,扛着枪,大刀阔步地向树林挺进。 他神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个……准备上战场的鬼子。 越看越觉得像,秦黎被自己的脑洞逗乐,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严森回头瞪了她一眼,伸出手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让她别出声。 见状,秦黎急忙捂住嘴,拎起小黑,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 打猎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追踪,一种是静捕。第一种,顾名思义,就是不停地在山林里走,寻找动物的踪迹。一般是猎狗闻到气味后,把猎物赶出洞穴,然后猎人再打。不过,基于小黑这天生拖后腿的尿性,这种方法不可行。严森果断地采取了第二种。 第二种相对简单,就是窝在山林的了望台里坐等野兽出现。 了望台是严森自己用木头搭起来的,就是一个很简陋的小木棚,离地面大约有五六米高。通过几格阶梯爬上去。木棚里面只有一条板凳,刚好够坐两个人。 秦黎很感叹,严森动手能力真强,绝对是属于末世来了,别人都死光了,他还活着的那种。 还以为打猎很有趣,可来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两人不能交谈,只能用眼神沟通,大多数的交流都是这样的。 秦黎挤挤眼,有动物来了吗? 严森摇头,还没。 秦黎瞪大眼,还要等多久? 严森还是摇头,不知道。 太阳还未升起,整个树林里朦朦胧胧的一片,虽然不是乌漆嘛黑,但能见度也不高。 早上起的太早,老瞪着眼睛看前方太伤神,不一会儿,她就倦了。 见她无精打采地左摇右晃,严森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借你靠一下。” 干等着也确实无聊,秦黎歪着头,打起了瞌睡。 秦黎梦到自己撞上一头大野猪,刚想拔枪,就被它一鼻子拱上了天。 梦境正五彩缤纷,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声,紧接着是枪管子开火的声音。 汪汪汪! 砰砰砰! 秦黎脑袋往下一沉,顿时被惊醒了,“哪儿哪儿?野猪在哪儿?” 严森来不及回答她,起身就往下面跑,就连小黑也亢奋着从她膝盖上跳下去,一路连滚带摔地到了地面。跟着严森的脚步,一边跑一边叫,惊天动地。 这时,天已经全亮了,阳光有些刺眼。秦黎挡着脸,探出头一看,只见远处的地面上有一坨黑影。 严森刚才那一枪似乎打中了什么,秦黎心脏一跳,顿时雀跃不已。 她被好奇塞满了,很想知道是到底是什么动物如此倒霉,一早就挨了子弹?于是,她赶紧转身钻出了了望台,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严森跑去。 严森蹲在地上查看猎物,小黑已经停止了吠叫,在旁边跳来跳去,兴奋异常地摇着尾巴。 秦黎一口气跑到他身边,凑头一看。地上一堆毛,五颜六色的,一下子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问,“你打到了什么?” 严森将猎物拎了起来,秦黎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山鸡。 子弹不知道打中了哪里,血倒是流的不多,就是歪脖子鸡死不瞑目,看着有点惊悚。 严森稍微清理了一下,将猎物塞进包里,两人一狗又回到了望台。 这会儿,秦黎不困了,睁大眼睛观察四周。 不一会儿,不远处的草地来了好几只野兔,兔毛是棕色的,在草地中特别显眼。也许是这里没有天敌的缘故,它们不如山下的警惕,蹲在地上笃笃定定地吃野草。 严森举起抢,做了个瞄准的动作,却没有急着开枪。 秦黎有些等不及了,在旁边压低声音催促道,“为什么不射?快射啊!” 严森见她目光在枪上攒动,便问,“你想不想试一下开枪的感觉?” 秦黎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内心经过一番斗争后,最后还是好奇战胜了恐惧。 严森仔细解释了一番使用规则,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枪交给了她。 猎枪倒不是很重,就是很长,至少有一米左右。 秦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摸枪,感觉很怪,有种即将去打僵尸征服世界的既视感。 将枪托架在肩膀上,然后瞄准草地上的兔子,食指顶 在扳手上,一切准备就绪。 “我要射了。” 严森嗯了一声。 秦黎扣下扳机,她做好准备会有一声巨响,谁知,四处仍然静悄悄的,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回事? 秦黎转头看向严森。 严森胸似乎早有预料,胸有成竹地笑了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子弹。她立即反应过来,原来枪膛里没有炮弹。 猎枪是二战时期的毛瑟步枪,所以打一次上一次膛,一共就五发。秦黎伸手想去拿子弹,不想,严森手一缩,让她扑了个空。 “两个要求,一,不能将枪口对准人。二,注意不要擦枪走火。” 秦黎立即点头。 严森帮她将子弹装入枪膛,然后,拉杆上膛。 想着这一枪下去,遇人杀人遇畜杀畜,秦黎既有点慌,又有点爽。 瞄准了半天,终于在严森的一声令下,她扣动了扳机。 由于那股强大的惯性,后枪托重重地弹在她的肩膀上,威力十足,骨头都被撞疼了。 原来开枪是这种感觉! 碰的一声,子弹被弹飞,火药爆破发出巨大的声音,惊动了鸟兽。 秦黎一时间也瞧不见个所以然,便转头望向严森,问,“我有没有打中什么?” 严森点头,“有。” 不会吧!这也能打中?秦黎语气中带着兴奋地问,“我打中了什么?” 严森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空气。” 卧槽!秦黎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后来,她才知道打猎和钓鱼一样,除了技巧和运气,还需要耐心。沉得住气,等猎物进入捕猎圈,放下警惕后,才能开枪。像是兔子野鸡这样的一枪不中,第二枪再想打中就难了,因为等你拉枪上膛,它们早跑的没影了。 野鹿体积大,相对好辨认一些,不过要一枪毙命,那也是技术活。 两人在了望台里窝了一天,就打着一只野鸡,之后就一无所获。除了鸡,还有小黑逮着了一只仓鼠,不过,这只傻狗吃惯了熟肉,没把仓鼠当美食饱餐一顿,而是当玩具。含在嘴里抛上抛下,小仓鼠落到地上没跑几步,又被小黑叼回去。最后,这只可怜的仓鼠死于心脏病发,还是一命呜呼了。 到了下午一两点,太阳正旺盛,小动物们没被打死也被晒干了,都各自跑回 洞里避暑。 打猎能上瘾,尤其是等待猎物进入视线的那一刻,真是既紧张又刺激。 虽然没有满载而归,但也是有收获的,一只野鸡,一只野兔。 野鸡被打死了好处理,兔子就难了,还是活的。至于它是怎么被抓到的,说起来真好笑。 小黑去刨仓鼠洞的时候,突然窜出一只小野兔,小黑立马扔了仓鼠,回头去追野兔。 小野兔被小黑追的急了,慌不择路,然后一头撞上了树墩,把自己给撞晕了。 秦黎都看傻了,长这么大才知道,原来守株待兔并不是传说,世上真有这么傻逼的兔子。 严森说,因为兔子的视线有盲点,再加上跑的时候不看路,所以经常会撞上阻碍物。 回到家,撞晕的兔子已经醒了,正在袋子里闹革命,东倒西歪地拿脑袋撞袋子。 严森伸手进去想去抓它,谁知,这只凶残的兔子居然张嘴就咬。 真是兔急了也咬人,一点也没说错。 秦黎不敢杀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严森一刀捅进兔子心窝,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可怜的小兔子,下辈子投胎千万别做兔子。”她话锋一转,又问,“不知道兔子肉什么味道,你吃过吗?” 严森觉得好笑,前一句还在叨念兔子死得真惨,后一句就是味道吃来怎样,真是前后辉映,完美和谐啊! 严森道,“和鸡肉差不多。” 秦黎道,“兔子怎么吃?我从来没吃过,我们那不流行吃兔子。” 严森,“最简单的就是抹点盐,烤来吃。” 秦黎哦了声,兔子看起来不大,也就四肢那块有点肉而已,烤着吃的话,估计还没烤出味道,肉就焦了。 严森问,“山鸡呢?你想炖汤吗?” 秦黎刚想回答好,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赶紧道,“你把鸡毛留着,开条缝把内脏挖了就行!” 严森不解,“你要鸡毛做什么?” 秦黎,“我要做一道中国传统美食给你吃。” 严森更好奇了,什么美食得留着毛? 谁知,秦黎还卖关子,吊足他胃口就是不肯说。她眨眨眼,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第七十二章 这一道菜当然是享誉中国盛名的叫花鸡。 其实,秦黎以前也没试过,在城市里哪有条件就地生火烧烤啊?就算警察不来找你,城管也来了好么!最多去饭店里尝尝鲜,不过饭店的吃法都是改良后的精装版,一般会在鸡肚子里藏香料,塞这塞那,好吃是好吃,就是不再原汁原味。 山上条件有限,倒是正好可以试试老祖宗传下来的土办法。 秦黎找来柴草,在鸡身上裹了一层,又去湖里捞了一把湿泥巴,活在上面。 她用铲子在地上挖了一个洞,把鸡埋进去,铺上一层柴,在上面燃起了火堆。 严森觉得新奇,不由问,“不用放盐巴吗?” 秦黎摇头,“不用。” 严森越看越惊异,第一次看到把泥土活在鸡身上,这是什么原理?难道泥巴也有味道?这不能啊,湖里的泥巴除了一股湿气,什么也没有啊!还有,这鸡连盐都不放,怎么会好吃?至少他想象不出来会是什么味道。 他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一声不吭地看秦黎捣腾,不由在心里感叹一声,中国人的吃文化到底有多精深?从秦黎来到现在,每天都不重样,连带着他也一起跟着刷新人生观。 过了十来分钟,火焰旺盛起来,秦黎用树枝挑开柴火,往里头戳了戳。外面的泥巴差不多被烘干了,就是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不过考虑到泥土是绝缘体,要让它均匀受热,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 于是,秦黎又耐下性子等了二十来分钟。 她把泥巴从地里挖了出来,见状,严森凑近了脸,深吸一口气。可是,他不由失望,除了那一股干涩的泥土气息,其他什么味道也没有。 他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在做什么?” 秦黎道,“做吃的呀。” “我知道,可这是什么做法?为什么外面裹着一层泥土?” 秦黎道,“这个叫做叫花鸡,是有一个典故的。以前有个叫花子得来一只鸡,他没有调料,也没有锅碗瓢盆,就只好把鸡闷死后,连毛一起埋在火堆里烤。” 严森问,“好吃吗?” 秦黎点头。 严森半信半疑。 湿泥巴已经被烤干,秦黎往地上用力一砸,立即裂开了一条缝,一缕热气钻了出来,还带着一股引人食欲的肉香。 秦黎又用力砸了几 下,泥壳立即碎成一块块,鸡毛也随着泥巴一起脱落,露出了里面的鸡肉。 这下芳香扑鼻而来,鸡肉已经完全烤熟了,秦黎吹着风,冒着被烫痛的危险,撕了一条腿下来给严森。 严森被那味道勾出了口水,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了下去,当即就呻吟出声,太太太好吃了! 这是和前几天的烤鸡翅全然不一样的味道,没有外焦里嫩,却是皮酥肉嫩,入口即化。鸡肉的口感又肥又嫩,即便不放调料都已经足够鲜美。 秦黎问,“怎么样?好吃么?” 严森根本来不及回答,他狼吞虎咽地没咬上几口,就把鸡腿上的肉给吃光了。 烤鸡的香味引来了小黑,秦黎把鸡皮鸡屁股和鸡内脏扔给它,小黑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又伸出舌头看两人。 野鸡比土鸡大了一倍,但严森还是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消灭了半只,塞饱肚子后,他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啤酒。 严森撕了一块鸡胸脯给小黑,道,“我喜欢中国,因为中国有太多美食了。” 小黑在一边啊呜地叫了一声,表示赞同。 秦黎道,“中国饮食文化博大精深,我不是厨师,只是兴趣爱好,所以只懂些皮毛而已。” 严森惊诧道,“真的吗?对我来说,皮毛就已经足够好了。以后有机会,我要去一次中国。” 秦黎道,“只要你来,我就带你去品尝美味,吃遍中国。” 严森不是天生吃货,但在秦黎的带动下,也对美食有了向往和追求。 他想到刚才的叫花鸡,自问,“山上还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东西太多,一般都是各种野味,可今天她也见识到了,打猎并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要不是肉,山里还有什么呢?秦黎对山野也不熟悉,所以一时也想不出。 她不答反问,“山里一般都出产些什么呢?” 严森想了想,“每到雨季,我都会去林子里采蘑菇。” 他有些迟疑,因为他不知道蘑菇算不算美味。 秦黎问,“都有些什么菌菇?” 严森,“多数是牛肝菌。” 新鲜牛肝菌,秦黎还没见过,国内去食品商店买的,多数是已经烘干了的。 牛肝菌煎着烤着,应该也很好吃,于是兴致勃勃地问,“要不我们去采蘑菇吧。” 严森道 ,“这几天气候太干燥了,得等天下雨的时候。” *** 等下雨的时候……为了这句话,秦黎拿着严森的香烟,每天插三支在地里,求一次雨。 看着烟盒里的烟一支支变少,严森很是蛋疼,一共只带十包烟,算好两天抽一支,正好能维持到下山。她倒好,一天就搞去了他一星期的量! 老天要再不哭,他倒是要哭了。 三天后,老天终于听到了秦黎的祈祷,下雨了,还一连下了一个星期。 秦黎站在窗门口,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笑成了一朵花。 雨停后的周末,严森不用外出务农,天还没亮透,秦黎就去掀严森的被窝。 严森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道,“那些蘑菇又不长腿,什么时候去它都跑不了。” 吃完早饭梳理完,终于上路了,秦黎一路哼小曲。山上的生活太沉闷无聊了,所以就这么点小娱乐都能让她开心半天。 山里很安静,时不时传来鸟叫声,因为这几天空气里的湿度很大,即便雨停了,地上还是湿乎乎的,走一脚路溅一脚泥。 已经八月,还有一个月就要入秋了,到时候他们就能顺利出关。现在的气候不如六七月炎热,日照时间也渐渐缩短了,最晚九点天就黑了。 夏末季节多雨湿润,是最适合菌菇生长的,没准哪一片掉落的枯叶底下就埋着一只蘑菇。 没人会特地跑山上来采蘑菇,没有竞争对手,供大于求。 经过几天雨水的滋润,菌菇就像雨后春笋,纷纷冒出了头。有可以吃的菌菇,也有有毒的菌菇,红色白点的,深紫色的,嫩黄色……总之,颜色越鲜艳越有毒。 严森很快找到了一株牛肝菌,又大又饱满,菌菇的伞还没完全打开,紧紧包着,看上去很新鲜。 秦黎听见他说找到了,立即连蹦带跳地跑到他面前,一边接过菌菇,一边道,“快让我看看,牛肝菌长什么样?” 牛肝菌分很多种,有红点牛肝菌,有褐盖牛肝菌,还有云杉牛肝菌……大多数牛肝菌没有毒的。 秦黎捡了根枯树枝在手里,东敲敲西打打,走了老半天,终于也找到了属于她的第一棵牛肝菌。 然而,最最最让她兴奋的不是这棵牛肝菌,而是在牛肝菌旁边竟然长了一株松茸!沃德天,这可真是意外惊喜,简直让她亢奋。 严森不认识 松茸,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这个能吃?” 秦黎欣喜若狂地点头,如果说,这辈子她只认识一种菌菇,那就一定是松茸。 前夫是开饭店的,经常去西藏那边进货,有一次带着她一起去,顺带游山玩水。两人在山脚下瞎逛,发现那边有山民背着篮子卖松茸,超级便宜。伞开了的是四十块一斤,还没开伞的是五十块一斤。要知道,在大城市里,松茸的价格就跟房地产一样,已经被炒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高度。 当时,孙溢立即将所有的松茸都买下了,第二天还找了个当地向导,去山里体验采松茸。 所以,她认错什么也不会认错松茸。 但严森不知道这些,还是不放心,提醒她道,“有些菌菇毒性很强,吃了会死人。” 秦黎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道,“放心,这个要吃死了,你做鬼也来找我。” 严森,“……” 原来松茸也长在欧洲大陆上,她一直以为和竹林一样,是亚洲的特产。想到松茸在油里煎一煎的美味,口水都留下来了。 她将捡到的松茸塞在严森手里,道,“按这个样子找,快点!” 和牛肝菌不同的是,松茸是群居植物,也就是说,通常在一个地方找到了一棵,四周围可能会有第二棵第三棵。 严森叫道,“黎,这里。” 秦黎立即扔下找了一半的菌塘,飞奔过去,只见树根旁边的落叶底下长了一对双胞胎松茸。把落叶扒开后,一股菌菇的清香立即飘了出来。肥大的圆顶,还有结实的菌柄,这无疑是顶级品质啊,关键还是一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秦黎小心翼翼地将松茸割下来,放进篮子,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这个林子里真是到处是宝啊! 为了让松茸继续生长,不破坏它的菌塘,必须要将它的根放回原处,这样来年才会更繁盛。 两人在林子里呆了一个上午,摘了至少有五六公斤,两个篮子都装不下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严森问,“今晚吃什么?” 秦黎,“黄油煎松茸,松茸蒸蛋,松茸清汤,总之,今晚松茸管饱!” 回到家后,秦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清理松茸。 这些松茸很干净,根本不用放水里洗,事实上,新鲜菌菇都不能洗,一遇到水就容易 烂。清理的时候,只需要用刀刮掉表面的泥土,拿纸巾稍微擦一下就行。 她把松茸切成一片片,太薄了容易焦,太厚的不容易熟,所以必须厚度适宜。完了之后,她切了一小块黄油放进锅里。 当温度上升的时候,黄油渐渐融化,滋滋冒着烟,然后把切好的松茸片放进去。黄油本身就是咸的,再加上松茸本身气味香浓,根本不需要加其他调料。 松茸被煎熟后,蒸发了一部分水分,菌柄卷曲起来,香味四溢。秦黎迫不及待地叉了一片出来送到嘴边,一口吞下。 哇,不禁味道鲜美,口感更是爽滑溜顺,堪称极品。 严森也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菌菇,吃了一口就再也停不下了,连自己采的牛菌菇都不要了。 秦黎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道,“明天我们再去树林!” 严森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吧,为了一饱口福,就算是什么毒菇,他也豁出去了! 第七十三章 已经进入九月,天气变得阴潮多雨,温度降到十几度,小木屋里没有暖气,晚上必须盖一条厚被子才行。 山上的草被牛群啃得差不多了,三个月的放牧期限也快结束了,原计划定在下个星期五出关。还有最后十天,已经进入倒计时,秦黎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小龙女终于出古墓了;紧张的是,走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放牧期间挤的奶要做成奶制品,到时候一起运下山;下山前清理工具设备,防止发霉,以便明年再次使用;临下山前一天,采集山上的野花,和耶稣玛利亚的画像一起编制成花圈,套在牛头上当装饰。 把牛刷洗干净,打扮得漂漂亮亮,比牛魔王还要神气,然后再物归原主。回到村庄后,会举行一个小小的交接仪式,人们载歌载舞,以此庆祝放牧人平安归来。 往年这些事都得严森一个人做,今年有了帮手,俗话说的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所以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就到了出山的那一天。 托马斯和其他村民提前一天上山,先把奶制品运下去,再回到山上睡一晚。第二天一早,各就其位,齐心协力把牛赶下山。 这一天,没有下雨,天空是出奇的晴朗。仍然是六个人,两个人一组,分成前中后三段。这次托比没有来,大概是上次被秦黎吃蟋蟀的事刺激得心里阴影面积太大,以至于三个月了还恢复不过来。 不过,秦黎本来就和他不对付,他不来那就更好。 下山路比较好走,就是要小心,不能让牛与牛之间靠的太近,以免把头饰挤落。人和牛,浩浩荡荡,走了四个多小时,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山脚下。 放牧节也算是阿尔卑斯地区的一个重要民俗节日,那五十头牛穿着盛装从山里走出来,脖子上的铃铛叮铃叮铃,牛蹄子踢踢踏踏敲打地面,真有一种地动山摇、荡气回肠的感觉,想想都觉得壮观。 秦黎觉得这景致很难得,不拍下来太可惜了,于是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严森和牛群从各个方位都来了一张。 快到村庄的时候,道路上已经聚满了人,还真有一点人山人海的气势。秦黎恍恍惚惚地觉着,好像全镇的人都出动了,自己终于又回到了人间。 严森告诉她说,这些人都是外地来的。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少外地人慕名而来。村庄太小,别说 宾馆,就连农家乐都没有。无奈之下,这些游客只好住在十几公里开外的其他村庄。 听他这么一说,秦黎顿时就沸腾了,仿佛听到金币落地的声音,更加坚定了要把农舍改造成农家乐的决心。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个世外桃源,冬天能滑雪,夏天能避暑,秋天能度假,附近还有国王湖这个景点加持,她甚至坚信,只要农家乐开出来就一定会有生意的。 牛群安然回归,牧主人们纷纷前来和严森拥抱,感谢他这三个月的照顾。老人们在草地上拉起手风琴,吹起来长号;孩子们穿着传统衣服,欢快地跳着舞,这个小村庄一反往日的如海沉寂,一下子热闹起来。 村里的年轻人扛来好几桶牛奶酒,把奶酒倒在玻璃杯里,比赛谁在最短的时间里一口喝尽。 这一刻,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围着严森转,或是唱歌、或是跳舞、或是灌酒、或是撒花……看着这画面,秦黎心里特别自豪,觉得自己的男人不折不扣,就是一个英雄。不光是她的英雄,还是全村的。 她站着看了一会儿,这时,一个老头走了过来。他看起来至少有七十多岁,脸上都是皱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一杯奶酒。 他问秦黎要不要试试看,这是拿鲜奶兑的奶酒,自家的祖籍秘方,仅此一家。 见老人一脸期待,秦黎只好点头。她翻遍了全身的口袋,也找不出一块硬币,不由有些尴尬。 老头按住她找钱的手,摇了摇头,道,“你是我们村庄的救世主,我很感谢你,所以不收你的钱。” 秦黎受宠若惊地指着自己,“我?救世主?为什么?” 老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多半都耐不住寂寞,难得有像严森这样性情沉稳、喜欢安静的孩子,所以每年都是由他上山,替我们工作。把牛群交给他,我们也很放心,可惜他找了一个不安分的老婆。自从他和简妮离婚这事在村里传开,我们就变得忐忑不安起来,生怕他会因此大受打击,放弃上山放牧。这样的话,我们百年来的传统就会成为昨日黄花,但现在看到你愿意陪他一起去山上,我就放心了。为这里的文化传统得已延续,我必须敬你一杯。” 秦黎听了后,不由一阵阵心虚。在山上的最后几天,她几乎天天都在盼下山,而且在心里发了好几次誓,明年打死也不去了。可听老人这么一说,她又动摇了,觉得自己也挺伟大。她皮厚地想,如果严森是英雄,那她就是拯救英雄的救世主。哈哈。 老头又 和秦黎叨念了几句,把秦黎夸得轻飘飘,又再三强调严森是个大好人,放弃谁也不能放弃他。秦黎被这话痨老头喷了一脸口水,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在一边装乖陪笑。 催促着秦黎把奶酒一口闷了,老头要回玻璃杯,顺便拍了拍秦黎的肩膀,然后就转身走了。 看着老头步履蹒跚的背影,秦黎真是百感交集,原来她的牺牲能拯救整个村庄啊! 她看了一会儿村民的文化表演,觉得一直站着有些累了,就想找个地方坐一下。不料,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竟然是简妮。 简妮黑着脸,鼓着眼睛使劲瞪她,就像一只阴魂不散的恶鬼,硬生生地把秦黎吓了一大跳。 看到这个女人,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没了影。这种情况下,她不是应该回避吗?怎么还有脸来凑热闹? 简妮被下了禁足令,不能靠近严森五米,但这是公众场合,要让禁足令生效,有点困难。 秦黎觉得这个女人真是脑袋秀逗了,简直无药可治,不想和她有直面的交集,冷着脸就往别处走。 见秦黎不理自己,简妮不甘心地又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她道,“你现在很得意是吗?不过只有三个月而已,将来的日子还很长……” 秦黎甩了下胳膊,甩开她的手,略带不耐地道,“我和严森的将来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她的态度让简妮很生气,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你在图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不就是严森家传下来的那块林土租地?我呸,明明是个爱慕虚荣的臭女表,还把自己伪装成纯情少女,把严森骗得团团转。你等着,我要向大家揭开你的真面目。” 什么林土租地,秦黎根本不知道,她也不感兴趣。虽说清者自清,但这个疯婆娘口不择言地毁谤自己,也实在让人蛋疼。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传到严森耳朵里,还真以为她有什么不良居心呢。 见她皱眉的样子,简妮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恶毒地笑了起来,“你想和严森好?痴心妄想吧。我诅咒你……啊!” 她的话说了一半,突然一桶凉水从天而降,把简妮从头到脚淋个正着。虽然现在才九月,但也足够透心凉的了。秦黎站在旁边也溅到了几滴,一股子奶腥味冲进鼻子,应该是刚才老头用来招呼她的奶酒。 一整桶的奶酒,又湿又粘,那感觉不好受啊。 秦黎抬起头,瞧见站 在对面的马舒舒,手里还拎着一只空桶,显然刚才之举是她所为。 简妮被浇了后,立即跟杀猪似的叫了起来,转头想看是谁干的。马舒舒反应也很快,在简妮看到自己之前,将空木桶一下罩在她的头上,然后从背后用力推了她一把。趁她踉跄之际,拉着秦黎转身就跑。在难民营里,看着那些女人三天两头掐架,马舒舒也跟着学会了一两招。 两人一口气跑回农舍,见后面没人追来,才缓了慌张。想到刚才简妮那惨状,秦黎只觉得一阵解气。 “这个恶婆娘是谁?” 对秦黎来说,简妮是外患,而马舒舒是内忧,在关键时刻,是可以先放下内忧,一致对付外敌。 “这女人叫简妮,严森的前妻。” 马舒舒啊了一声,一脸惊讶,“严森这么沉静的人,怎么会娶那种性格的女人当老婆?” 秦黎耸耸肩,严森不太说起过去,所以她也不是很了解。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和他前妻是两小无猜,他父亲是雪崩时救人而死,他妈跟人跑了。 马舒舒挖不出什么八卦,就道,“对于这种神经病,不用客气,给她点颜色让她知道害怕,就会对你要敬而远之了,不然下次还是会欺负你。” 秦黎摇头,“她哥是个光头党,人高马大的,我可惹不起他。再说,你也说了,她就是个神经病。和一个脑子有病的人较真,岂不是掉价?而且,简妮这人我知道,就是你越理她越蹦哒的那种。” 马舒舒点点头,顺着她的意思道,“这倒也是的。你要不把她当回事,她反而坐立不安。” 秦黎看了眼马舒舒,只见她春光满面,和临走前的阴郁灰暗全然不同,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看来她已经自我调整好了,把那件不开心的事抛去了脑后。 见秦黎脸上沾了一滴奶酒,马舒舒从包里掏出餐巾给她,没话找话地问,“这三个月你在山上过得怎样?” 秦黎,“还不就那样,过着隐士般的生活。” 听秦黎这么一比喻,马舒舒眼前立即浮现出一副苦哈哈的画面,脸上不由浮起了同情的神色。 “没电没网络,你每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要换我,一天也扛不住。” 说到这一点,秦黎也觉得洋洋自得,所以说,严森这帅锅,不是每个人都能hold的住。首先一点,就要忍得住寂寞。 马舒舒瞄了秦黎一眼,觉得前奏说得差 不多了,便小心翼翼地切入主题,道,“对了,黎姐,有一事我要和你说。” 秦黎问,“什么事?” 马舒舒,“你不在的时候,我借用了一下你的电脑,你不会生气吧?” 秦黎有两台笔记本,一台带上了山,另一台扔在农舍里,是旧的,里面啥都没,有时候用来上上网,托马斯用来打打游戏。所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见她没放心上,马舒舒稍稍地松了口气,问,“你还回去继续庆祝吗?” 秦黎摇头,“走了一天,我想洗洗早点睡了。” 马舒舒立即点头,大献殷勤地道,“那你把脏衣服拿出来,我帮你洗。” 秦黎道,“不用了,明天我自己洗。” 马舒舒,“都是洗衣机洗,又不需要我动手,你就别管了,好好睡一觉去吧。” 既然她愿意劳动,秦黎就却之不恭了,她回到房间,泡个热水澡,顺便把头发洗了。 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还是算了,她就当个能随时吃肉上网的大俗人吧!刚把自己弄干净,准备上床躺一会儿,这时,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瞥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而且是0086打头,是从国内打来的。 秦黎觉得很奇怪,到德国来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她大哥也没她的电话。她在朋友圈里发照片,都先把秦明给屏蔽了,免得他看到心里酸,跑去父母面前叽歪。 那这到底是谁打来的呢? 秦黎带着好奇,按下接听键,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急切的叫唤,震得耳膜都嗡嗡作响。 “黎黎啊,是你吗?” 这个女声对秦黎来说,真是太熟悉了,除了她那个得理不饶人的老妈,还会有谁。 第七十四章 秦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母噼里啪啦的一顿抢白,“你这死丫头,倒是会享福的呀,自己一个人溜去了国外,国内就不管了,是么?你去国外哪来的钱,老实交代,是不是孙溢给你留的那五十万?秦黎,你出息了呀,连自己的妈妈也骗。” 这熟悉的语调让秦黎生生打了个寒颤,不由想起了出国前的种种不开心,在德国呆了大半年,她如同脱胎换骨,把那些奇葩极品都抛之了脑后。现在秦母的这一通电话,又再次把她打回了原型,让她的心情瞬间恶劣起来。 对别人来说,父母代表着家,家是一个给人温暖的地方。但对秦黎来说,家是牢笼,家人是吸血虫,前者捆住她的翅膀,后者吸干她的血。 秦母没有意识到秦黎的不对劲,还在那边叨唠,“我算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现在你翅膀硬了,就自己飞了,不管我们的死活了是吧?你一走了之,连去哪里也不和我们知会一声,这是要和我们脱离关系?” 见秦黎不说话,秦母连着喂了几声,“秦黎,秦黎,你在听吗?你敢挂我电话看看,我就和你没完。我要是死了,就是被你气死的,要么你永远别回中国,不然我看你怎么面对亲属。” 秦黎被她嚷得脑壳痛,只好道,“妈,我没挂,我听着呢。” 秦母气呼呼地哼了一句,“别叫我妈,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 秦黎,“要是没有,我会在这听你唠叨吗?” 秦母还想抱怨,就听秦明在旁边催促道,“别说屁话了,快说正事啊!” 秦母这才收住话匣,对秦黎道,“你回来吧。也别在国外浪费钱了,回国和孙溢好好过。” 秦黎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便问,“妈,你说什么?” 秦母语重心长地道,“我让你和孙溢好好过日子,别再计较那么多了,人啊就那么一辈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会过得幸福。” 要么是她妈穿越了,要么是她穿越了,秦黎忍不住提醒道,“我和孙溢大半年前就离婚了。” 秦母没好气地道,“我当然知道你俩离婚了,我又没痴呆。” 秦黎只觉得莫名其妙,“那你还和我说什么好好过?” 秦母道,“孙溢这死小子后悔了,现在已经和三儿离婚,想要和你复婚。” 秦黎的脑袋碰的一下,炸开了。没想到这狗血剧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母亲的话不是让她感到兴奋,而是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世上怎么会有孙溢这种自我感觉这么良好的人?不需要她的时候一脚踢,需要的时候又厚着脸皮来找她,他凭什么认为她愿意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则去? 秦黎越想越气愤,立即就道,“他结婚离婚和我没有关系,我现在过得很好,一点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秦母耐着性子劝道,“傻孩子,你胡说什么呢?浪子回头金不换,他既然有这诚心,你也见好就收。只要你回来,那五十万妈就不问你要了。” 这五十万是孙溢给的分手费,当时她决定离婚后,立即就将五十万换成欧元,转移到其他账户了。照理说,秦母不可能知道,也没人会透露……除了孙溢。 于是,她问,“妈,你怎么知道我有五十万?” “前几天孙溢来了一趟我家,喝茶聊天说起的。”说到这里,秦母不满地抱怨,“你这死孩子,这事为什么要瞒着妈,难道我还会抢你钱吗?” 秦母的前半句让秦黎更觉得不可思议,“孙溢怎么会来我家?该不会是你去找他的吧?” 秦母闪烁其词,“我怎么会去找他?” 秦黎越听觉得这当中有猫腻,便道,“妈,你实话和我说。” 秦母见瞒不下去,只好道,“是我上个星期去买菜,看到孙溢,就上去和他沟通一下。他只是说过得不好,小三太会作,结果第二天,他就上门谢罪来了。他向我们磕头道歉求原谅,说他千不该万不该出轨,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和你离婚。我可真是什么也没做。” 秦黎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刚来德国那会儿,孙溢和许婧还不停地在网上秀恩爱,一会儿去澳洲,一会儿去马尔代夫的,生怕别人不知道。现在现怎么突然就想吃她这棵回头草了?许婧可不是自己,精明得很,不可能说离就离的。 她道,“妈,你一定还有事瞒我,没和我说实话。” 秦母嘀咕了一句,“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精怪了。我还能瞒你什么?” 秦黎道,“孙溢既然已经决定和小三儿过了,还来找我做什么?妈,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奇葩事?” 别人的妈不会,但秦母……难说! 听她这么一说,秦母立马叫了起来,“冤枉!他们离婚这关我什么事?明明是那三儿拆散你们,遭了报应,生出来的孩子得了什么基因突变的毛病,说是身上没有免疫系统。要 扔大把钱下去,也不能治好,是个无底洞,小三天天问孙溢要钱,孙溢扛不住了,所以才和她离婚。” 秦黎彻底无语了。 孙溢抛弃她,不就是想要一个孩子?谁知,辛苦盼来的孩子却有基因问题。许婧想靠孩子上位,结果反而因为孩子被抛弃。这可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渣男和三儿的报应来得也太快了一点,就是可怜那个才出世没几天的孩子。 但尽管如此,秦黎还是觉得是那对渣男贱女活该,所以说做人做事不能太绝,否则现世报来的快啊! 想到这里,她冷冷地道,“这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 秦母恨铁不成钢,“孙溢和小三离婚了,他又是单身了,这不是一个机会吗?你要好好抓住他啊!” 秦黎不想骂人,但秦母说得话实在让人窝火,她的声音也忍不住大了起来,叫道,“妈,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别人躲都躲不及,你还把你女儿往火坑里推。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我是你亲生女儿。” 秦母被女儿这样数落,终于也恼羞成怒了,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妈,你就这么和我说话?孙溢怎么了?他还不是给了你五十万?也不算太绝情吧?现在他有悔改之意,我劝你几句不行吗?离婚时候要死要活的,不也是你么?” 秦黎道,“我那时是脑残了,才会这样自残,现在我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妈,你就把这一句话带给孙溢,当初是他让我滚,我滚了。现在他要我回来,对不起我已经滚远了。” 秦母,“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地混着,像什么样子?我们家又不是有钱人,可以让你把钱拿去挥霍。我管你出国是旅游还是留学,都给我赶紧回来,找个工作安定生活。有这闲钱,就不能用在其他途径上么。” 秦黎敏感地听出了弦外音,刺探地问,“妈,是不是孙溢承诺了你们什么好处?” 秦母立即否认,“没有。他什么也没说。黎黎啊你已经老大不小了,我们也老了,你就为父母着想一点,快回来吧。” 秦黎道,“妈,我当初走的时候就和大哥说的很清楚了,国内所有的财产都归他,我一分钱也不会和他争,你俩的养老问题也由他负责。” 秦母一听,顿时跳了起来,“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地安排我们的将来?你大哥是个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吗?我 们怎么靠得住他?” 秦黎忍不住冷笑,“妈,你偏心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哦,对了,你还有孙子,你指望不住儿子,可以指望孙子啊,他不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吗?你就好好培养他吧。” 秦母被她一番话气的吐血,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秦明接过了电话,责备道,“妹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妈栽培你也没少花心思。” 秦明不说还好,一说秦黎心中就更气,道,“你们不就是在想我那五十万吗?我明天就去捐给非洲难民你信不信?逼人也要有一个程度,真把我逼急了,我把护照撕了去当难民,这辈子不回中国,我看你们还能不能找到我。” 秦黎说这话只是在气头上,她当然不会真这么做,也没必要这么做。毕竟她在国外,山高皇帝远,她妈她哥也没办法找来,首先签证就拿不下来。 秦母既然不让她挂电话,她就不挂,大家耗着,反正这国际长途也不是她花钱。 果然,秦明听她这么说,就服软了,忙道,“妹子,你可别乱来。” 他媳妇刘小娟在一边听着干着急,好好的游说怎么就变成了掐架?她一把抢过电话,细声细气地对秦黎道,道,“小姑子,你别激动呀,我们为了你好,所以才想劝劝你。男人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能原谅就原谅,你看我和明子不也是磕磕碰碰一路磨到现在?你和孙溢怎样,最终还不是得你自己决定。爸妈年纪大了,总希望孩子在身边,有个病痛什么的,女儿却不在身边,那滋味肯定不好。你就体谅一下当父母的心情吧。” 秦黎深吸一口气,道,“嫂子,我就和你说两点。一,我不会再要那个渣男,我一个人老死,也不会和他将就着过。二,别再想从我身上拿到一分钱。最后,你们要是逼我,我就这辈子再也不回家了。” 秦母在旁边听到了,顿时又暴躁了,道,“你们听听,她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要气死我了。” 刘小娟只好道,“小姑子,你也别太武断了,再怎么着,公公婆婆也是你的父母。男人没了咱可以再找,钱没了也可以再赚,可父母没了可就没了。” 秦黎在心里冷笑,这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 刘小娟不像秦母这么霸道,也不像秦明这么思想简单,她是秦家唯一一个看得清楚的人。秦黎现在人已经在国外了,除非她自愿回家,否则他们还真拿她没办法。秦黎刚出国那会儿,情况不一样,当时,她离了婚,孑然一身,要啥没啥 。所以巴不得她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这样公婆的财产就归秦明一个人了。但现在,孙溢这棵摇钱树又回来了,毕竟是身价上千万的大老板。何况,孙溢也有回心转意的意思,答应他们,要是秦黎愿意和他重归于好,就给他们三百万买套房子。当然这话是万万说不得,她也嘱咐秦母了,但婆婆脾气太坏,又不会说话,不该说的也说了一半。要换她,根本不会把孙溢为什么离婚的原因说给秦黎听。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道,“小姑子,你们那几点了?” 秦黎一点也不想回答。 于是,刘小娟又道,“我们这已经晚上九点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小姑子,你也早点休,爸妈总是爸妈,血浓于水。” 秦黎等对方把电话挂了,也扔了手机,她一屁股在床上坐下,怔怔地望着窗外。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在走廊上沉寂了半晌,有人敲门。 秦黎没应答。 敲了几下后,房门被推开了,外面站着严森。 他走过去问,“黎,你还好吧?” 刚才回来就听到秦黎激动的说话声,只是他一句也听不懂,所以不敢贸贸然上来。他在下面等了一会儿,等听不到声音,这才上了楼。 秦黎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心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你回来了?” 严森点头。 秦黎,“你是今天的主角,不再多待一会儿?” 严森,“我看到简妮,不放心你,所以回来看看。” 秦黎没心情瞎扯,心不在焉地嗯了声,问,“有没有香烟?给我一支?” 严森故意语气轻松地问,“又想求雨吗?” 秦黎知道他想逗自己开心,可现在的她实在高兴不起来,摇了摇头,“我想抽烟。” 严森道,“最好不要抽。一旦上瘾,就戒不掉了。” 闻言,秦黎抿着嘴,并不领情。 严森道,“虽然不能给你烟,但我能给你一个拥抱。” 说着,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就张开手臂,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臂膀有劲而温暖,被他抱住,秦黎的心定了定。 秦黎道,“我以前以为父母都是爱孩子的,他们对我严格,是希望我出人头地。现在我才发现,有些父母把孩子生出来就是当摇钱树的。 ” 严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将她抱得紧一些,给她一些温暖。 他叹息一声,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 第七十五章 秦黎想想觉得生气,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爬起来打了个电话给曲丹妮,把这事和她说了。 曲丹妮听了后,立即替她打抱不平,叫道,“你妈是脑残吧?这种渣男正常人避之不及,她还巴巴地把你往火坑里送,她到底还是不是你亲妈?我说,这渣男一定给了你妈什么好处吧?” 曲丹妮在心里补了一句,就算是给了好处,这把亲闺女卖了求荣的事,正常人也干不出来。 秦黎,“离婚前,我妈让我问他要三百万买房。我估计孙溢是承诺了我妈,要是我回去和他重新开始,就给他们这三百万。” 曲丹妮觉得不可思议,再也忍不住心中汹涌的愤怒,喊了出来,“你妈怎么像是妓院的老鸨?她这是卖女儿还是怎么着?都说虎毒不食子,你妈比老虎还毒。你妈真心和孙溢一样,渣出了新高度,分分钟刷新人生观。” 秦黎心里也不是滋味,谁不希望父母好好的,就算不帮忙,至少也不拖后腿。可她家…… “我妈从小就偏心,把我大哥宠上了天,对我总是冷冷淡淡的。以前她只是不喜欢我,还没这么不讲道理,现在大概是更年期了,思想越来越偏执。她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不然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得狂躁症。” “什么迟早?我觉得她现在就已经有狂躁症了。她不是有你大哥么?让你大哥给她养老送终啊!” 秦黎,“秦明就是个捧不起的刘阿斗,他和他媳妇只会压榨我爸妈,指望他们养老送终,那是痴人做梦。” 曲丹妮,“你哥压榨你妈,你妈就来压榨你,倒是一环扣一环,你也真是惨。不过,还好你已经从这个牢笼里逃出来了。黎黎,你一定得保持头脑清醒,只要你不回家,他们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你要是回去了,这辈子你就完了。” 秦黎自嘲,“我家就像食人窟。” 曲丹妮也很同情她,可清官难断家务事,便问,“你爸呢?你爸是什么态度?” 秦黎摇头,“没和我爸说上话,不过家里都听我妈的,我爸懦弱没什么主见。他倒是不偏心,家里两个孩子他一个都不喜欢,也不贪财,他只喜欢他养的那几只鸟。在我记忆中,逗鸟的时间比和我们说话的时间还多。小时候,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既然不喜欢我,还把我生下来做什么。后来,我渐渐明白了,生下来就是要把我培养成一棵摇钱树。” 曲丹妮唉了一声,好友这 家庭背景也是没谁了,一家子个个是极品。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黎黎,本来我一直鄙视马舒舒撕了护照去申请难民,觉得有家不要,这是忘恩负义。可是看见你的处境,我突然有些理解她了。黎黎,我要是你,就留在德国不回去了。留下来,找个好男人嫁了,不要再和国内那些极品亲戚扯上关系。” 秦黎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漂洋过海的,他们也过不来,最多也就打几个电话。” 曲丹妮给她出谋划策,道,“你要是心态好,就接电话,和他们周旋打太极。要是没这心态,干脆狠下心来不接。” “我妈这个人很偏执,要是我不接,会一直打,打到我接。” “那你就接了,把手机放一边,反正也是他们浪费国际长途的钱。” 要不想理他们,法子多的是,只不过这种糟心的事就像一把刀横在心里,让人横竖都觉得不舒服。外人说话轻飘飘,那是因为他们是外人,没有亲身经历,没法代入。从小被灌输爱家爱祖国的观念,这孝道思想根深蒂固。而且,外界的舆论也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孝,他们只会谴责。 就像马舒舒,谁在乎她为什么申请难民,大家看到的只是她抛家弃国,认为她人品不好,偏见就这么形成了。国外圈子小,自顾不暇地也没人说闲话,但国内不一样,朋友圈亲戚圈一堆长舌妇,就等着八卦东家长西家短。就像秦母说的,除非这辈子真就不回去了,要不然有的被人戳脊梁骨了。 曲丹妮安慰了秦黎几句,事实上,她也只能给她言语上的安抚,这种家庭真的是谁摊上谁倒霉。和秦黎比比,她觉得自己太幸运了,父母简直是天使。 两人说了一会儿,曲丹妮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对了,你德国的号码你爸妈怎么会有?你在朋友圈上公开过?” 经她这么一提,秦黎也觉得奇怪,“没有。我朋友圈里是屏蔽我爸妈和我哥的。” 曲丹妮,“你告诉过孙溢吗?” 秦黎摇头,“我告诉她做什么。” 曲丹妮,“德国手机号码都受到隐私权保护,你爸妈就算是黑客高手,也不可能查到。这事也太蹊跷了点吧。” 秦黎想了想,突然道,“该不会是马舒舒。” 曲丹妮忙问,“她怎么了?她认识你爸妈?” 秦黎摇头,“认识倒是不认识,但是马舒舒和我说,她借我的电脑用过,我那台 电脑里的qq可能是自动登录,里面有我哥的号码。” 曲丹妮,“你怎么把电脑借给她?” 秦黎,“我没借,是她不问自取。那时候我在山上,根本不知道她用了,今天下山后,她才和我说的。当时,我也没当回事。”其实,托马斯和严森也经常用她电脑上网,只不过,他们俩是外国人,看不懂中文就是了。 曲丹妮道,“你去开电脑看看qq的聊天记录。” 一语惊醒梦中人,要是马舒舒开过qq,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秦黎打开电脑,登录了qq,上下翻了翻,道,“没有聊天记录。” 曲丹妮,“该不会是她删除了历史聊天吧?” 秦黎,“不像。我哥的对话框不在近期联系人当中,他们应该没有通过信息。不过,除了她和我哥说,我也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可能了。” 曲丹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沉默了一会,突然又问,“你电脑里没有照片吧?” 秦黎道,“这台电脑里一张也没有,都在我的手机和照相机内存卡里。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曲丹妮道,“这事说来话长,电话里三言两语的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你尽快回来一次,最好是这个周末。还有,你来前提早和我说一下,我要和帕崔克约个时间。” 秦黎道,“找隔壁老王做什么?” 曲丹妮道,“有些法律细节要咨询一下。” 秦黎想来想去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事?你就不能事先在电话里和我说一下?” 曲丹妮支吾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来了再说。” 不管自己怎么问,曲丹妮都不肯说,秦黎只好就此作罢。 和好友诉了半天苦,挂断电话的事后心里堵得好一点了,她望着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等倦意上头的时候,吧嗒一声关了电灯。 床单很干净,有一股清香,像是刚换过。她和严森今天才回家,不可能有时间洗,托马斯这个马大哈更是不会想到这种细节,那家里就只剩马舒舒。可是马舒舒为什么要这么示好?她有什么企图啊……还有那电话号码到底是不是她透露给秦明的? 秦黎带着疑惑,有了一丝困意。 还是山下的床睡得习惯,上午爬山路,下午被母亲轰炸,一天下来是身心俱疲,不一会儿就入了梦。 *** 第 二天,秦黎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严森已经出去干活了。托马斯留了个字条,说是带马舒舒去国王湖逛逛。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难得的清闲。 小黑趴在薛定谔身边,拍马屁地给它舔毛,薛定谔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对于这个初来乍到的家庭成员,薛定谔嫌弃了很久,就是现在还是看它不顺眼。 大概是被小黑咬痛了耳朵,薛定谔喵的一声窜了起来,两只前爪左右勾拳地去挠小黑,真是一言不合就开打。小黑吓得嗷的一声,夹着尾巴躲到了沙发背后,薛定谔向上一跳,跳到了桌子上,君临臣下地俯视一切。 小黑也就长得像狼,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怂样,跪舔薛大人。 秦黎烤了几块面包当早饭,昨晚一夜乱梦,所以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把餐具收拾掉后,秦黎打起精神,去花园里看她的花花草草。三个多月没打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虽然临走前将它们托付给马舒舒,但秦黎对此也不抱希望。 然而,花草却被照顾地出奇的好,牡丹开花了,树枝上开出硕大的花,鲜艳又壮观。种的冬瓜,山芋,番茄也都硕果累累。这倒真是出乎秦黎的预料之外,没想到马舒舒对她的话挺上心的。 藤上结了一只巨大的冬瓜,少说有七八斤,把根茎都压弯了。秦黎看得是心花怒放,她从小就爱吃冬瓜,可惜德国超市没有,亚超买一块天价,一般吃不起。 看着冬瓜,秦黎突然想起来冰箱里还冻着一包小排骨。本来是买来给小黑吃的,现在干脆拿来自己吃,炖个冬瓜排骨汤滋补一下。 心动不如行动,她跑去花园里摘了一把枸杞子。种枸杞子纯粹是巧合,上山前去花鸟市场闲逛,正好瞧见那里有买枸杞子树苗。当时也就是觉得好玩,买回来了种在角落里,就算活不了也不占地方。没想到枸杞子生命力旺盛,三个月不见,一下子长了那么大,还结出了果实。 看到三个月前播下的种子都结了果,秦黎的心情慢慢放晴了,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暂时抛去了脑后。 回到厨房,把排骨找出来洗干净,往汤里加了葱姜后,又撒了一把枸杞,再放上几片松茸。山上找到的松茸,她和严森来不及吃的,就切成片晒干。只可惜,下山前一段日子,一直阴雨连绵,所以很多还没来得及晒,就已经长霉了。现在还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么巴掌大的一小袋了。 松茸枸杞和排骨一起炖,炖出一屋 子的香味,托马斯还没踏进家门,就闻到了肉汤的香味。他吸了吸鼻子,恨不得人化作一片云,跟着香味一起飘进去,嘴里不由由衷地赞叹道,“黎回来了就是好啊!” 闻言,马舒舒用力踩了他一脚,道,“你的意思是我做的饭不好吃咯?” 托马斯大叫一声冤枉,怎么也想不明白赞叹秦黎的手艺,和马舒舒做饭好不好吃有什么关系。 马舒舒道,“当然有。因为我和秦黎都是中国人,做的都是中国菜,你表扬她的潜台词就是批评我。明白了吗?” 托马斯摇头,“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啊。” 马舒舒,“女人的逻辑。”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托马斯决定不和她争了,反正他嘴笨,就算争也争不赢。 马舒舒见他要进屋,就一把拉住托马斯道,“今天你一定得和你哥说我们的事。” 托马斯苦着一张脸,道,“我们这样先斩后奏,瞒着我哥,他知道了后一定会骂死我的。” 马舒舒,“就算你怕,也得让他知道,不然我不明不白地住在这里算什么意思。” 托马斯道,“好吧。今晚吃完晚饭,我就告诉他。” 听他这么说,马舒舒这才松了力道,托马斯推门进屋,道,“黎,你又在做什么好东西?” 秦黎转头看了一眼,道,“你们回来了,我做冬瓜排骨汤,要不要试试?” 托马斯立马点头,“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黎你做的,我都爱吃……” 话还没说完,就被马舒舒瞪了一眼,托马斯这才想到刚才马舒舒说的女人逻辑,立马闭嘴不说了。 秦黎没发现两人异常,正好汤也炖的差不多了,她拿出两只碗,给他们一人盛上一碗。 对这俩兄弟而言,秦黎就像是欧洲版本的田螺姑娘,只要她在,就每天都有好吃的。托马斯本来不吃骨头,不吃内脏,但在这位田螺姑娘的调教下,什么都吃,而且吃嘛嘛香。 马舒舒喝了一口汤,赞美道,“黎姐,你的手艺真好。” 闻言,托马斯立即道,“你不是说表扬她就是贬低你,那你为什么还……” 马舒舒用力拧了他一下,见秦黎看过来,就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把托马斯骂了个狗血淋头。这男人脑子有洞啊,她和他背后说的话,当着人家的面,怎么能说? 秦黎看了眼马舒 舒,问道,“前几天你借我电脑做什么?” 马舒舒忙道,“我就是想上个网发个邮件。” 秦黎,“你自己没有电脑?” 马舒舒,“有是有,但是电脑和路由器不兼容,上不了网。” 秦黎,“手机也上不了?” 马舒舒道,“前几天手机坏了,我想过几天买个新的,正好你给我参谋参谋,买哪个牌子好?你用的大水果好像不错。” 秦黎沉默了一会儿,她是个心里藏不了事的人,不会拐弯抹角,所以决定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开过我的qq,和我大哥聊过天,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他了?” 闻言,马舒舒立即叫了起来,“没有,我绝对没有!” 第七十六章 马舒舒抵死不承认,“黎姐,我真的没有上过你的q,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哥,而且我知道你是离家出走,怎么还会告诉他们你的号码呢?”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除了马舒舒,也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 马舒舒见她不信任,一脸委屈地道,“我知道你和曲丹妮一样,也看不起我,觉得我卖国求荣,人品不好。所以出了什么事,就往我身上推。” 秦黎道,“我怀疑你是有原因的,因为你用过我的电脑。” 马舒舒立即举手发誓,“我只是用了游览器,绝对没有碰你的q,而且我连哪个q号是你大哥都不知道。我要是真在背后捅你刀子,干嘛主动和你说这事?我不说,你也怀疑不到我身上,不是吗?”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不过,现在说什么秦黎都听不进去,马舒舒的嫌疑最大。除了她,其他人还会有谁?托马斯吗?要是他会中文,倒是还能怀疑一下。 秦黎抿着嘴没说话,气氛有些僵硬,就连少根筋的托马斯也注意到了。 他喝下最后一口汤,从碗里抬起头,一脸莫名地问,“你俩在聊什么呢?” 秦黎道,“没什么。” 他又看看马舒舒,也是一脸沉寂,看这两人的样子不像是没什么啊。 托马斯脑子转了一圈,突然心一跳,问马舒舒,“你该不会是先和黎说了?” 换在平时也就算了,现在秦黎正敏感着,逮到他这话,立即问,“和我说什么?”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马舒舒瞪了托马斯一眼,心里恨不得掐死他这个情商为负的笨蛋,什么场合上说什么话,怎么永远都教不会呢。 秦黎看着马舒舒,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厉声道,“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哥那边就是你透露的是不是?” 马舒舒吓了一跳,忙为自己辩驳,“黎姐,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你的行迹太可疑了,瞒这瞒那的,让我怎么相信你?” 马舒舒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把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混淆在一起,而且越描越黑了,不由也着急了。 “黎姐,我确实有事瞒着你,但这和你家人没有关系。我会告诉你的,就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黎,“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 马舒舒道,“等严森回来。” 秦黎看着托马斯,道,“她不肯说,那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事?” 托马斯也一下子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其实,其实……我说不出口啊!黎,还是等我哥回来,不然还得鼓起勇气说两次。” 秦黎道,“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把你哥喊回来。” 托马斯哭丧这脸,“不用了吧!” 马舒舒却道,“好,你打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迟早是要知道的。” 秦黎目光轮过两人,越发觉得里面有古怪,于是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严森。 接电话的时候,严森正在牧场里割草,他听了秦黎的话,也没问别的,就说了一句,好,我马上回来。 三个人雕像似的坐在餐桌前,在等严森回来,都是一声不吭。耳边传来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空气沉闷得有些诡异。 过了一个小时,外面传来了拖拉机的引擎声,是严森回来了。 托马斯的表情越发不自然了,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秦黎不知道他们在捣鼓什么,但也隐隐觉得,可能真的和自己没多大关系。 严森开门进屋,看见餐桌前坐了三个人,就跟三堂会审似的,不由皱了下眉头。就算没有第七感觉,他也感觉到了飘浮在空中的压抑,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或者已经发生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到第四方的位置上,正好凑成一个麻将桌,道,“说吧。十万火急的把我叫回来,到底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儿。” 秦黎立即将目光投向马舒舒,而马舒舒却看着托马斯,托马斯被看的压力巨大,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秦黎有些不耐烦了,道,“别我我我了,你倒是快说重点呀!” 托马斯,“重点,嗯,重点就是,是……” 到底还是自己的大哥了解他,看他这表情就知道,准没好事。 “说吧,你又闯了什么祸?” “我,我,嘿嘿,其实也没事……啊!舒舒,你干嘛踩我。” 马舒舒见他磨蹭了半天也没说,气的一脚踩在他的脚尖上,然后一挺胸,干脆自己替他说了。 “托马斯就是想告诉你们,他和我已经去民政局领了证,我们是合法夫妻了。” 这下不仅是严森震惊,就连秦黎也呆住了,看着两人不可思 议的道,“你,你俩结婚了?” 既然已经开了一个头,马舒舒也就豁出去了,点头道,“你们走后一个月,我们就去扯了证。” 秦黎恍然大悟,“这就是你要说的事?” 马舒舒偷偷地看了一眼严森,然后点头,“我们怕大哥不同意,所以才一直瞒着不敢说。” 秦黎的脑袋很乱,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题,明明在找a题的答案,无意中却扯出了b题。 严森的脸黑了下去,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看着托马斯冷笑,“你小子本事了呵。” 托马斯本来还想缩在壳里当乌龟,但被马舒舒推了这么一把,不得不从乌龟壳探出头来,面对大哥。 他硬着头皮对严森,道,“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我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哥,你就别管我了。” 严森一掌拍在桌子上道,“你要是不住在农舍里,你就是找一头驴,我也不会管你。但是你把这个难民弄回家,我就得管,这里是我的家,不是收容所。” 托马斯也有点恼羞成怒,“大哥,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我们农舍怎么就成收容所了?舒舒现在已经不是难民,她有身份了,她是我老婆,以后就是德国人了。” 这女人显然在利用托马斯,别人都看得出来,就他这个傻弟弟还自我感觉良好。 严森道,“你们这才认识了多久?你了解她哪一点?你知道她爱你吗?” 托马斯,“大哥,我们是真心的,我拜托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托马斯要是肯认个错,严森还不至于火冒三丈,现在他就剩下一肚子的火,“故意挑我不在家的时候去领证,你这是什么居心?” 托马斯,“没有什么居心,就是不想让你插入我的生活。” 严森气结,“我不插入?就你这情商,被人卖了还在替对方数钱。” 托马斯梗着脖子,道,“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是我哥,不是我爸,就算你是我爸,也管不了那么多。” “但你住在这里,我就不能不管。” 托马斯,“那你把农舍林地卖了,我们一人一半,我就搬出去。” 严森被气笑,“你这是要和我分家是吧?” 托马斯这个是怎么也说不下去,只好用力哼了一声。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分家。”说完这句,严森起身 ,拂袖出了门。 屋子里又只剩下三个人,一下子安静了下去,可气氛还是那么的沉闷,甚至比刚才更压抑。 其实托马斯在吼出分家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离开他哥,他怎么生活?恐怕一天也活不下去。倒不是说他赚不到钱,他的每月做研究有一笔固定收入,一两千块也不算少了。只是他在生活上很依赖严森,几乎到了不能自理的地步。分家两个字也是说说的而已,就算给了他一半的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持家。 马舒舒道,“要不然,我还是走吧。要是你大哥不接受我,住在这里也没味意思。” 托马斯问,“你离开这里去哪里?” 马舒舒故作轻松的道,“大不了回难民营。” 托马斯,“这怎么行。我和你结婚,不就是为了帮你跳出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 马舒舒,“要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托马斯知道自己大哥的脾气,他不喜欢外人,这个他能理解,但他就是不明白,严森为什么会这么讨厌马舒舒? 他看了眼秦黎,哀求道,“黎,你和我哥关系好,你帮我去说说吧。其实,我并不想分家,那只是气话,可是我也不想和舒舒分开。” 严森走的时候,秦黎没有追出去,因为她还沉浸在自己的问题中。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耳边就听到严森说了一句分家。 秦黎当然也不希望两人分家,从经济上来说,她还想把农舍改造成农家乐,要是兄弟俩把房子卖了,那这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另一方面,从感情上来说,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为了一个女人而就此一刀两断,将来迟早要后悔。 但,托马斯先斩后奏的行为也实在令人恼火,他哥难道还不比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女朋友重要吗? 想到这里,秦黎责怪道,“你应该尊重一下你哥的感受,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毕竟是你哥。” 托马斯道,“我是想等你们下山后再商量一下,可是舒舒……” 说到这里,他的大腿被马舒舒悄悄的掐了一下,看见她在向自己摇头,就硬生生地刹住了后面半句。 就算他不说,秦黎也猜的出来,一定是马舒舒在耳边吹过风。原来这几天给自己献殷勤,不是没有原因的,是在这个地方等着她呢。这姑娘确实挺会来事的,城府也深,难怪严森和曲丹妮都不喜欢她。 秦黎看了马 舒舒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对托马斯道,“我出去找你哥。你俩反正木已成舟,也没人能拆散你们,这几天就消停点。要不,你们出去住两天,等你哥这边气消了再回来。” 托马斯不情不愿地还想说什么,马舒舒用力扯了他一下,点头道,“好的,就听黎姐你的。” 秦黎走出农舍,转头四处看了一眼,最后在鸡舍门口找到了严森。 严森看着远处某一点,手指间夹了一根香烟,时不时的抽上一口,不知在想什么,就连背后有人走近也没察觉。 秦黎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脊上,严森微微转过头,看到她的影子,绷紧的脸终于松懈了下来。他一手夹着烟,另一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俩人都没说话,可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几天各种糟心的事情都挤到了一起,她家的,还有他家的。秦黎不由怀念起在山上的日子,与世无争,耳根清净,虽然无聊,但其实那样也蛮好。 “严森。” “嗯?” “你真的想分家吗?” 严森沉默了下去,答案很明显,这只是一时气话。 严森道,“这个女人我不喜欢。” 秦黎问,“为什么?” 严森将烟放在嘴里,抽了最后一口,然后扔在地上,碾了碾,道,“她让我想起我妈。” 第七十七章 和弟弟吵了一架,严森心里郁闷,有一肚子的气需要发泄,于是拉着秦黎上了车。 人家是开着敞篷车去兜风,他们是坐着拖拉机,一路上引擎突突突,排气管冒着烟,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在公路上独领风骚。 在国道上爬行了一会儿,后面不出所料地又咬上了一连串的小轿车。严森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一脸淡定,像是没看到后面的盛况似的。秦黎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报复社会啊?要换了她是后面车里的司机,怒路症分分钟发作,估计抄了石头就把他这里风骚大公牛给砸成碎渣一片片了。 就这么蜗行了半个多小时,在引起众怒之前,严森终于良心发现,将方向盘向左一拐,转入了一个小城镇。 这个城镇叫什么名字,秦黎也没瞧见,反正就是屁点大,人口不会大于四位数。市中心很小,一个教堂,一个广场,再加上几栋民宅,这就是全部了。 但今天,这个小镇特别热闹,也许是因为秋收节的缘故,广场上搭建起了游乐场,边缘城镇的大人小孩倾巢出动,全都慕名而来。 秋收节,顾名思义,就是秋天丰收的节日,也叫作感恩节。只不过,这里的感恩节和美国不一样,一来德国人没有吃火鸡的习惯,二来节日也不在十一月,而是在九月中下旬。 农民们把今年的收成拉出来卖,白天的时候,是集市,到了晚上就是游乐场。就相当于慕尼黑的啤酒节,只不过规模没那么大,人没那么多,名气没那么响亮,但性质差不离。 停车场上都是轿车,就他一辆头上插脚的拖拉机,一车占俩位,真是且停且风骚。 游乐场里人山人海,各种玩,各种吃,秦黎鼻子里闻着烤香肠的味道,脚步也轻飘飘的。 说真的,其实烤香肠烤猪排,味道千篇一律,吃多了就腻。但因为是火上烤、是油里炸,把肉汁肉味都烤炸出来了,所以偶然闻到,特别勾人食欲。 秦黎虽然下午吃过饭了,但还是被那飘香勾得有点失魂落魄,口袋里刚好有几块零钱,她立即把它们奉献给了小吃摊。 吃货的最高境界,那就是走哪吃哪,逮啥吃啥,吃嘛嘛香。 她拿着香喷喷的烤香肠,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严森站在一个射击摊前,赶紧大步走过去。 严森侧站着,肩上架着一支狙击枪,神气十足地在那射气球。看他扛枪的派头,再加上那炫酷的 大背头,让人有一种不当纳粹兵好多年的错觉。 其实,严森确实有一种那样的气质,高冷闷骚,要再配一套军装,他就是那年代的人。 他一共买了十发,啪啪啪,连续枪声震耳欲聋,看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秦黎一边吃香肠,一边凑过去一看,好家伙,十发……一发也没中! 气球安然无恙,旁边的布帘倒是被他打穿了好几个洞。 严森不信邪,又买了十发,继续射击,然后……又没中。 他一口气买了五次,五十发连发,声势浩大,引来不少行人瞩目。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打中了一只气球,还是最大最好打的那只。 水平臭的不少,但又臭又不肯花钱的实在不多,看着严森这样的玩客,摊主笑成了一朵花。作为精神上的鼓励,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棒棒糖,递给了严森。 严森平时不太吃甜的,不过今天需要甜蜜滋润,所以三两下把糖纸扯了,往嘴里一塞。他叼着棒棒糖,继续打气球,真是又甜又痞。 等他打完,秦黎手里的一根香肠早就下了肚,她有些无聊地靠在旁边墙壁上打哈欠。 严森打猎的时候眼神挺准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屡发屡不中。 白送小摊贩那么多钱,最后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作为友情馈赠,送了他一支玫瑰。 严森低头闻了闻,把花塞在秦黎手里,然后转身又去了别处。他心情不愉快,一路拉长着脸,秦黎和他说话也不吱声。 他走到碰碰车前,买了好几个硬币,站在队伍里等。 见他不愿和自己沟通,秦黎也很无奈,只好在旁边陪着,两人白板对死,一句话也没有。等了老半天,终于轮到他们了,管理员见他们一起来的,就让两人坐一辆车。 坐进去开了一圈,秦黎就后悔了,严森开车和射击一样凶猛。哪有车,就往哪里撞。还真是不辜负碰碰车这名字,一路不停地在碰撞,势如汹涌波涛,把秦黎五脏六腑都撞颠倒了,刚才吃下去的那根香肠在喉咙口一阵沸腾。 等他玩好一轮,秦黎赶紧跳下车,跑到外面去大吐特吐,把刚才吃下去的香肠全都吐出来了。 严森玩了好一会儿碰碰车,一直到没人跟他玩,这才意犹未尽地从车里爬出来。事实上,他这轰炸机式的玩法,把其他游客都吓跑了。 秦黎见他脸 色好了一点,便问,“爽了吗?” 严森点点头,“可惜都不是我对手,不经撞。” 他也好意思说,人家要么是大人带小孩,要么是半大的孩子,就他一个成年人,胜之不武。 严森把人都吓跑了,自己却舒爽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阳光。 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他要来两杯苹果酒,挥了一把汗,拿起杯子一口喝到底。 秦黎就瞧见他的喉结不停地一上一下的动,额头上汗水淋漓,那样子真是粗犷无比。 苹果酒其实就是气泡酒,酒精度数不高,一股苹果香味,入口很香醇。现在是丰收季,到处都是果汁果酒,而且价格还便宜,一两枚硬币就能买一杯。 严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了个头,道,“我妈……” 注意,前方有八卦! 秦黎立即竖起耳朵,“什么?” 严森犹豫了下,还是道,“我妈嫁给我爸之前,是医院里的护工,那时我祖父还活着,她是作为社会志愿者,来我家照料我祖父的。我们家族以前也算是个贵族吧,有一片很大的封地,树林和牧场都在我祖父的名下。主要把地租给村里的其他农民,每年的租赁费都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我妈那时就是冲着这些钱,才和我爸结婚的。她辞了大城市里的工作,跑来乡下定居,可是,村子里的生活太无聊了。每天都要和家禽打交道,又臭又脏,还有这样那样的活要干,一天至少要工作十二个小时。我妈耐不住寂寞,吃不了苦,最后扔下我们自己跑了。” 秦黎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家事,便问,“那时候你几岁?” 严森,“我妈跑的那年,我和托马斯十岁。” 秦黎,“那还小。” 严森,“不小了,在农村已经要帮忙一起干活了。” 秦黎问,“那你有没有去上学?” 严森点头,“村里有一个小学,初中高中得去大一点的地方上,我十八岁的时候去当了一年兵,那时候义务兵还没被废除。之后就去慕尼黑念了大学,专业是农业经济学。” “你去念书的时候,农场谁打理?你爸和你爷爷吗?” 严森摇头,“我祖父年纪大了,干不了农活,我爸……我爸比我爷爷去世得更早。” 秦黎道,“哦,对,你说过你爸是救人时死于雪崩。” 严森,“我爸去世后,我和 托马斯都去外地上大学,家里只剩下祖父。他不愿意离开农村,我们就只能请人来帮忙务农。但德国的人工你也知道,实在太贵了,无奈之下,只好把一部分的封地卖掉。后来,我祖父也去世了,为了继承他的衣钵,我就回农村了。” 秦黎道,“城市和农村,你更喜欢哪一个?” 严森想也不想地道,“农村。” 秦黎笑道,“你喜欢安静。” 严森道,“因为有我妈这个前车之鉴,还有……呃,简妮,所以,我不希望托马斯重蹈覆辙。” 这是被蛇咬怕了,秦黎特能理解,于是就轻轻拍了下他放在桌子上的手,道,“托马斯和你不一样,他念的那专业可以随时去大城市找个不错的工作。而且,他不是你,也许他更喜欢城市生活呢?你不能以‘为他好’为借口,一直把他锁在身边呀!” 严森道,“他找别人我不管,可是那个女人,她不是省油的灯,我怕托马斯迟早会吃亏。” 话是这么说,可是…… “他现在正在热恋中,不会听你的。等他受伤了,再安抚他引导他,吃一亏长一智,等到那个时候,他一定比现在好洗脑。” 严森摇头道,“我就是想避免这一点。我太了解托马斯了,他不是个心智成熟的人,要是受到打击,就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秦黎问,“什么极端事?” 严森道,“自杀或者暴走杀人。” 秦黎吓了一跳,觉得严森有点夸大其词了,也许自杀还有可能,但暴走杀人……那还不至于吧。 她想说几句调笑的话来缓和一下气氛,抬头却看见严森一脸严肃,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把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毕竟严森是他哥,两人一起生活了三十年,他是最了解他的人。 听了他的话,秦黎也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她似乎能理解为什么他这么排斥马舒舒了。 一方面,他是在保护自己的弟弟;另一方面,他也在担忧马舒舒一不小心踩了地雷,最后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托马斯会不会暴走,秦黎不知道,但他冲动起来确实会不顾后果,就像上次去难民营打人事件一样。 马舒舒对托马斯要是真心的也就罢了,要是真的在利用他,拿到身份后一脚踢,那可就…… 秦黎转念一想,又觉得是他们想太多了。虽然托马斯大部分时候神叨叨的,思想单纯跳跃 ,心智幼稚简单,还时不时的喜欢一惊一乍,可到底是个正常人,没心理毛病啊。杀人什么的,还不至于吧。而且,就算他要黑化成杀人狂魔,要来的也阻挡不住,严森不可能一辈子当他的保护屏障。 于是,秦黎安慰道,“也许是你太紧张了,你弟没那么脆弱。” 严森塞了一支烟在嘴里,吐出一口后,道,“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和他是相依为命。” 秦黎听了很是感叹,几乎是下意识地道,“以后你还有我。” 严森怔了怔,随之心里也跟着一暖,反手握住她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道,“是的,我还有你。” 秦黎听他说了自己的故事,心里真是既感慨又心疼,他虽然外表狂放,可一旦去掉那层坚强的外壳,就只剩下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内心。 也许这就是他们两人为什么会相互吸引的原因,都是来自于一个破碎的家庭,都得不到父母的疼爱,不同的只是形式。 秦黎突然变得不安起来,如果她是一个会生育的正常女人,这样她就能给他生好多孩子,组织起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可是她……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不能生育的阴影一下子笼罩在她身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就算当初孙溢逼着她要孩子,也不曾能有过这样的恐慌。她,她该怎么办? 严森见她脸上灰白,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惊吓到了她,便道,“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不提这个令人糟心的话题了。你还想去哪里逛逛?我陪你去。” 第七十八章 第二天,托马斯和马舒舒收拾出一堆行李,托马斯一步一回头地看着农舍,眼底带着一丝期盼。希望他哥可以出来,就算不挽留,至少也送一送他。 可事实证明严森和他一样,都是倔脾气的人,在原则问题上,谁也不肯让步。 秦黎将他们送到汽车站,托马斯再也扛不住心里的失望,红了眼睛,“还是第一次被哥赶出家,心里难受啊!” 马舒舒在旁边见了,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你还有我。” 秦黎在一边听了,忍不住纠正,“他没有赶你,只是让你离开几天,大家冷静冷静。不然天天这么吵下去,后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分家。说到底,你也不想和你哥分家的,对吗?” 托马斯可怜兮兮地问,“我哥会回心转意吗?” 秦黎看了一眼马舒舒,同样的话问托马斯,“那你会回心转意吗?” 托马斯一下子僵住了,脸色变得很糟糕。 见状,马舒舒道,“希望在人间。你们毕竟是亲兄弟,要不想分开,总有一个人会退让。” 这倒是句实在话,所以说马舒舒是个精明人,把问题看得很透彻。 托马斯拉住秦黎的手拜托,“我哥哥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他胃不好,不能喝可乐。还有,他最喜欢喝绿茶,不喜欢水果茶,平时只和merci这个牌子,茶包我放在……” 马舒舒见他唠叨个没玩,便忍不住打断他,“好了,黎姐有分寸的,会把你哥照顾好。” 这时,长途汽车来了,马舒舒一手抓行李,一手拽着托马斯,往车子上走,在快看不见人影的时候,又飞快地回头道, “黎姐,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托马斯被拖上车。他抢了个靠着窗口的位置坐下,迫不及待地打开窗门,冲着秦黎眨眨眼,又挥了一把泪,“黎,你帮我再劝劝我哥……” 秦黎挥手和他们告别。 看着绝尘而去的长途汽车,她不由苦笑,劝?怎么劝?两边都是死胡同,一个是非马舒舒不要,而且人家都扯了证,受到当地法律保护。另一个是为了保护弟弟不受伤害,也是非得坚守阵地,真是钉头碰铁头。 都叫秦黎劝架,她有什么办法啊,既不能替托马斯离婚,又不能扭转严森的想法,所以她只能两手一摊,凉拌。 回到家后,严森在 看报纸,秦黎知道他心思不在,所以连报纸都拿反了。 他瞄了一眼秦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他走了?” 秦黎泡了一杯绿茶,推到严森面前,道,“这是你弟弟临走前嘱咐的,他说必须是这个牌子的绿茶你才喝。” 严森伸手接起绿茶,喝了一口,然后眉头一皱,埋怨道,“过期了!” 这男人也真够傲娇的,茶包还分什么过不过期,就算过期也未必喝的出来。要她看呀,是弟弟走了,心里不舒服,闹的! 这两兄弟也真是的。 秦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道,“都快九点了,你今天怎么不去工作?牧场里的草都割了吗?今年过冬牛够不够吃?要不要再网购一些饲料?” 谁知,秦黎说的话,严森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他什么时候回来。” 秦黎好气又好笑,道,“既然你不舍得,那死鸭子嘴硬什么?你让一步,不就皆大欢喜了。” 严森哼了一声,“做梦。” 然后就起身朝外走。 看着他硬朗的背影,秦黎叹气,男人都这样吗?明明在乎得要命,却装成一副过眼云烟的吊样,有意思吗? 秦黎吃了早饭,将餐具收了,把厨房清理干净后,她带着草帽走了出去。 地里种的菜已经硕果累累了,严森在帮她摘收,看到她来,便道,“去拿个称过来。” 秦黎回家找了一圈,终于在浴室的洗手池下面找到了,于是她捧着磅秤又大步走了回来,问,“今年收成怎么样?” 严森,“西红柿至少能收五十公斤,这个瓜……” 德国没有冬瓜,所以严森不认识,所以叫不出名字,秦黎在一旁提醒道,“冬瓜。” “冬瓜一共熟了五个。” 秦黎一听就高兴了,手舞足蹈地催着严森,“在哪在哪,快让我看看。” 严森转了个身,拔开菜叶给她看,果然有好几个滚滚壮壮的圆冬瓜。 秦黎采了一个下来,抱在怀里就跟抱个小娃娃一样,光掂掂分量就知道,至少有三四公斤。五个就是二十来公斤,四十斤……天啊,就算她喜欢吃冬瓜,天天吃、顿顿吃,那还不得吃到吐? 除此之外,西瓜、荷兰豆、杭茄、蚕豆、小青菜也都可以收割了,这些蔬果摘下来能吃上三个月。 秦黎正美着呢,严森就泼了她一身凉水,“烂了。” “不能放冰箱吗?” 严森,“冰箱不是保险箱,只能保存几天。除非你放冷冻室。” 秦黎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蔬菜就是要吃个新鲜,放冷冻室里味道就变了,还不如不吃。” 严森耸肩,这不是他的问题。 秦黎心里又犯愁了,“这么多蔬菜种出来后吃不掉,怎么办啊?总不能扔了吧?给牛鸡鸭吃?” 严森摇头,“它们不吃。” 秦黎哼了声,“我还不舍呢。” 最后还是严森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拉到集市上去卖。 秦黎一听,立即松了口气,卖掉总比扔掉烂掉好。现在才知道,原来种太多也会成为累赘,明年还是不要那么黑心了,打死不拼命撒种,坚决奉行吃多少种多少的原则。 不过,话又说回来,每年收成都不一样,今年雨水多,大地被滋润,所以来了个大丰收。指不定明年会不会来一场干旱,最后一事无成? 就在秦黎胡思乱想之际,严森推来一个大木箱,把收下来的水果分类后,一一装了进去。 他说,“我看看附近城市有什么集市,我去申请一个摊位,我们去那摆摊卖。” 秦黎看着这么大一箩筐的蔬果,很是担心,“那要是卖不掉呢?” 严森耸肩,“那就只能烂在地里做肥料了。” 秦黎大呼可惜,想想把它们种出来多不容易啊,又是培植又是施肥又是抓虫,要真烂在地里,心要疼死了。 严森倒是见怪不怪,道,“很正常,这就是农民的风险。” *** 收成了那么多,秦黎每天都四五个菜的做,反正严森胃口好,能吃就多吃点,尽量不浪费。 周末要去找曲丹妮,秦黎打算也给她捎上一点冬瓜航茄蚕豆什么的。这些东西德国超市买不到,亚超贼贵,她和自己口味差不离,一定会喜欢。 但就是这样,还剩下好多,都是以十进制为单位的公斤数。 严森申请到了萨尔斯堡的摊位,反正德奥一百年前是一家,很多证件都能通融。 萨尔斯堡离贝希特斯加登才五十公里,坐落在奥地利北部,也算是个旅游大城市吧。 虽然人和语言没啥区别,但到底是另一个国家, 秦黎既兴奋又高兴。 这一天,起了个大早,都不需要严森拿着小号在她耳边吹,就自动起床了。 严森将大木箱装入挂车,两人坐进车里,风风火火地卖菜去了。 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奥地利。因为都是欧盟国家,边境早被废除了,以前的海关大楼现在也只是一排排的空房子。 从地理上来说,奥地利和南德没什么大区别,都是在阿尔卑斯山脚下,都是环山抱湖的景区。唯一一点不同,就是萨尔斯堡地区出盐,所以萨尔斯堡从德语上直译,应该叫盐堡。 他们起了个大早,广场上还没什么人,所以抢了个好位置。摊子很简单,就是几张桌子搭在一起,再在上面铺上桌布,然后把装瓜果蔬菜的箩筐一字摆开就行。 严森去买了两杯咖啡,一杯自己喝,一杯给秦黎。 期间,其他的摊主也陆陆续续来了,虽然不认识,但看见了也都点个头,算是打过照面了。 集市里什么都有卖,蔬菜水果摊子、鸡鸭鱼肉摊子、毛皮摊子、鲜花摊子,儿童玩具摊子、奶酪起司摊子……总之应有尽有。 其他人都不错,就是旁边有个卖杂货的伊朗大妈很不友好,跑过来和秦黎说他们抢了她的位置,非要他们挪个地。 这个摊位是没有固定的,谁来早谁就摆那,她自己来晚了,没抢到好位置,能怪谁?秦黎还耐着性子,和她解释几句,严森连个白眼都懒得给她。 大妈见思想工作做不通,就骂骂咧咧地跑了,逮着旁边邻居,指着秦黎他们一顿叽歪。幸好外国人自顾自,对她的抱怨是听过就算。大妈一个人折腾不出个所以然,气呼呼地骂了一会儿,就此作罢,只不过时不时地飞来一记刀眼。 秦黎真心不明白,他俩卖的又不是一路货,两个位置也就差了几米路,他们能抢掉她什么风头啊?见她总是一脸黑线的瞪自己,真是好心情都弄没了,秦黎索性背过身体,眼不见为净。 严森丢给秦黎一块抹布,两人把所有的蔬果都擦拭了一下,把瓜果擦得金灿灿,亮光光,油乎乎。然后再把表皮有点斑驳的,或者被虫咬过的挑出来,放在另一边降价处理。 因为是自己种的,也不求靠这个赚钱,只要回个摊位本就行。所以,所有的菜果都开价很低,而且标明了是绿色有机。 秦黎不在,地里也没人施肥,马舒舒充其量也就是替她浇浇水拔拔野草了,所以说是绿 色有机食品,一点都不害臊。 秦黎现在才体会到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这句话的含义,去四周摊位逛一圈,发现同行的都不如自己的新鲜,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价格便宜,又是有机,很快就有了第一个顾客。 老太太是奥地利的本地人,过来挑了一把荷兰豆,她喜逐颜开地说道,荷兰豆在超市卖得很贵,两欧元才100克,也就是二两,平时吃不起。 看到秦黎一斤500克才卖三欧,高兴的不得了,立马抢了一斤。 她看到箩筐里放着深紫色的长条果实,觉得十分好奇,问,“这是什么?是茄子吗?” 秦黎点头。 老太太问,“这茄子怎么和超市里卖的不一样?” 秦黎立即给她扫盲,“这是杭茄,中国产的,所以是细条子。这种茄子比这里的大茄子好吃多了,又酥又软,入口即化。我们有一句话,唯茄子与肉不可舍弃也!就是说,茄子和肉末一起做,您要是能接受大蒜,先放一把大蒜爆香,味道出来后,再把茄子放进去煸一下,最后放事先煸炒过的肉糜。我保证您味道一级棒。” 老太太听了后,追着直问,“真的吗?” 严森在旁边听到了,便回了一句,“她是我们家的大厨。”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你们俩是夫妻呀!” 秦黎脸一红,忙摆手道,“不是……” 严森将话接过去,“马上就是了。” 老太太一脸了然,拍了拍严森的胳膊,道,“小伙子,就要找个会做饭的太太,有的吃是一辈子的好福气。” 看来这老太太也是吃货一族的。 老太太又摸了摸冬瓜,问,“这是什么?” 秦黎道,“冬瓜。” 老太太问,“是生长在冬天的瓜吗?闻所未闻。” 秦黎摇头,解释,“这瓜身上长了一层白毛,远远看过去,像是掉在雪堆里。所以我们才叫它冬瓜。” 老太太问,“也是中国来的吗?” 秦黎点头,“是中国的,不过我们在德国种出来的,而且全部是有机哦。您是不是来一块?” “怎么卖?” 秦黎道,“六块一斤。” 这是亚超是价格。 谁知,老太太摇了摇头,道,“没尝过味道,还是 算了。” 秦黎一脸失望,在她看来,这一桌子菜里还是冬瓜最值钱呢。 老太太买了茄子和荷兰豆,又买了一把小青菜,说回家好好给儿子女婿还有老头子做一顿亚洲菜。 把老太太送走,秦黎将收到的十块钱,放在贴身小包里,心里歪提有多高兴。 这可是今天开张的第一笔收入。 种菜、卖菜,在s市的时候,这样的生活想都不敢想。 看到她这么开心,严森的心情也跟着放晴朗了,点了下她的鼻子,道,“小财迷。” 每次被他碰鼻子,她都会全身紧张,好像身体这部分对他特别敏感。 秦黎想起他刚才和老太太说的话,道,“谁说要结婚?” 严森带着几分嘲讽地道,“托马斯都结婚了,我什么不能结。” 秦黎叫道,“你结婚是为了报复托马斯啊?” 严森摇头,“不是。” 哼。不是才怪。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天越来越热了,虽然是夏 末秋初,但在太阳底下还是很炎热的。 秦黎挥了一把汗,一个上午菜倒也陆陆续续卖掉了不少,其他菜基本德国都有,所以比较好卖,只有大冬瓜啊……没人要。 严森建议,要不把冬瓜切开来,让人知道里面是什么,说不定还有希望。 秦黎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立即把冬瓜切开一块圆头,拿保鲜膜封着。 不一会儿,果真有人来买了,那人指着半块冬瓜道,“我要这个,多少钱?” 因为不到一斤,也就三四块。 那人皱着眉头,道,“这么贵?” 秦黎忙陪笑,“是中国特产,超市没有的,独家经营,所以贵。” 那人又问,“叫什么?” 秦黎,“冬瓜。” 那人嘟囔了一句奇怪的名字,就从口袋里数了四块钱出来给秦黎,“那我就试试这个冬瓜吧。” 不管怎样,这是今天卖出去的第一块冬瓜,秦黎很是高兴,还特地送了两只番茄给他。 那人捧着瓜就走了。 天越来越热,秦黎忙了一上午,汗如雨下,便打发严森去买冰淇淋。 严森走后,她一屁股在摊位上坐下,拿了个番茄准备啃,这时,刚才那人又折 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买走的那小半只冬瓜,上面还有一排牙印,这人怒气冲冲地看着秦黎,道,“你卖的这是什么?” 秦黎莫名其妙,“冬瓜呀。” “这瓜怎么是生的,瓤是白的不说,还涩嘴。” 秦黎立马震惊了,感情这位大叔是直接啃的? 听她这么问,大叔道,“有啥问题吗?” 见她一脸震撼,大叔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难道不是?木瓜西瓜哈密瓜可不都能直接吃。” 废话! 秦黎解释,“那是水果。” “那这是什么。” 秦黎哭笑不得地扶额,这奥地利人是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 “冬瓜是蔬菜,必须煮熟了吃。你回去拿水白灼后拌色拉,或者放酱油红烧,或者炖汤……” 秦黎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叔打断了,道,“这么麻烦,那我不要了,我还以为是水果,买回去想解渴。”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摊位,道,“我就是那边的摊主,所以买了去想直接吃的。” 既然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秦黎也不好意思再和他理论,反正就几块钱的事,何必为此伤了和气,所以他干脆把钱退给他。 可这冬瓜他已经咬过一口了,不能再卖人,也不想拿回去自己吃,秦黎就只好当人情送给他了。 第七十九章 让严森去买个冷饮,这厮居然买到现在还不回来,秦黎怀疑他是不是被外星人截去当驸马爷了。 到了下午,这个城市开始喧闹起来,各种旅游团都冒了出来,人头涌动好不热闹。 也有好几个来自于中国的团,一般去维也纳的,都会来这个小城镇逛一圈,自由放行一天歇歇脚。大叔大妈们喜欢逛集市,看到秦黎这个小摊主是长着一副中国人模样,就忍不住过来搭讪几句。 瞧见新鲜瓜果,一听又都是自己种的绿色有机食品,几个大妈顿时就眼馋心动了。可惜秦黎摊子上多数都是蔬菜,水果也就是一些覆盆子和几只西瓜。 覆盆子桑果什么的,颜色是显眼,就是味道有点酸,很刺激味蕾,不太符合中国人的口味。而清凉解渴的西瓜,那可就刚刚好了。 只是一个西瓜太大,再说也不方便携带。于是秦黎灵机一动,把西瓜切开,切成一片片,然后装进食品袋。一个瓜能装四五袋,一包也有三四百克的样子,卖个一欧元,也算是良心价。 但还是有大妈抱怨,“这么点西瓜要卖一欧,中国十块人民币能买五斤。” 秦黎只好笑眯眯地解释,“您说的那是中国不是,欧洲物价高,高速公路上撒个尿都要一欧呢。” 听她这么一比较,果然大妈不吭声了,国门都迈出了,谁还在乎这一两欧元?想吃就买吧。 大妈大叔们买东西就是爱一窝蜂,一个说好,其他人也会跟风买。 不一会儿,桌子上摆放的三四只大西瓜就被瓜分完了,秦黎装了一口袋的硬币。 最先的那个大妈翘起大拇指称赞道,“小姑娘,会做生意的。” 秦黎被她表扬得不太好意思,摸着头发道,“哪里哪里。” 送走旅行团后,四周又冷清了下来,偶然有几个住在当地的华人路过。发现摊子上有冬瓜卖,也是很惊喜,一听自己种的,更是当机立断地买了半只回去。 大半天下来,秦黎倒也赚了个盆丰钵满,至少这些钱能让她晚上大吃一顿。 秦黎数着钱,心里贼开心,拿出手机已经在查萨尔斯堡哪里有好吃的饭店了。 正低头玩手机,这时,旁边传来了一声厉喝。秦黎顺着声音抬头望过去,只见杂货摊子上的伊朗大妈,左右两只手各逮着一个孩子,正那边叫骂。 伊朗大妈一口阿拉伯语,偶然 夹杂着几句德语,秦黎拔尖了耳朵勉强听懂个大概。就是说,这两个熊孩子是从附近难民营里跑出来的,看到伊朗大妈的摊子上有小玩具,就偷偷摸摸地想顺手牵羊,结果还没偷到就被大妈给发现了。 这种才七八岁的小屁孩,不具有法律责任,父母又都是难民,就算报了警,警察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充其量也就是教育几句,最后还是得放了。 伊朗大妈眼珠子一转,看见秦黎在看自己,就翘起嘴唇笑了笑。 秦黎被她这个邪魅的笑容震得背后一凉,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果然,她拉住两熊孩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俩屁孩就往秦黎这边走来。 秦黎看着他们满心戒备,没想到两人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哈罗,姐姐,你好漂亮。” 秦黎一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出于礼貌,她也哈罗回去。 小屁孩用半生不熟的德语问秦黎,“能给我们一个番茄吗?” 番茄又不是什么贵的东西,秦黎不想和他们啰嗦,就伸手拿了两个番茄。 两个小鬼伸手,但是太短拿不到,秦黎只好探出身,想把番茄递给他们。谁知,两个熊孩子一个抓住她的手,另一个抓住她的腰带,用力一抽,竟然把她的腰带给硬生生地拽下来了。 腰带里可是装着钱啊!一上午的辛苦钱。 想到这里,秦黎立马眼红了,可是桌子挡在外面,她又一下子走不出去。 两个熊孩子见了,顿时乐了,也不急着逃跑,就在那里对她做鬼脸。 秦黎气歪了,嘿,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是吧。 她随手抓住两个番茄,拿出上次砸贼偷的气势,砰砰两下飞过去。 现在她可不是刚来德国那会儿那个弱不禁风的城市小姐了,她是一手能提一奶桶的女农民,所以这力气不容小觑。对付俩成年男人可能还差着点,但要拿下这小屁孩,那是不在话下。 果然,一个被她打中了头,一个被她打中了腿,两人一踉跄,嗷的声,摔在了地上。 秦黎从摊子后面走出来,从他们手上抢回自己的包,系回腰间,然后把外套拉下来遮住。 两个小毛孩被掐了,一点也不害怕,胆儿特肥地看着她嘻嘻哈哈,看见他俩一脸不知悔改的样子,她就来气,道,“你们有机会来欧洲重生,就好好珍惜机会,白天上课去,别逃学净做坏事。以后长大了 一无所成,辜负老天给你们的机会。” 小毛孩把她的话权当耳边风,冲着秦黎呵呵地傻笑,其中一个还去摸秦黎的胸。秦黎气坏了,伸手推了他一把,叫道,“小色狼。” 孩子还小不能打,就算教育他们了也跟屁弹过似的,没半点用。好在钱抢回来,秦黎也不打算和他们计较了。 刚起身走回摊子,这时,两个小屁孩突然叫了起来。 秦黎回头一看,原来是小难民们的爸爸来了,一个人高马大的老难民,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货色。 秦黎顿时就慌了,虽然她觉得自己没错,可毕竟武力值不如人家啊!万一那男人不管不顾,就动手拔拳头呢?这不是她想多了,而是报纸上经常有难民聚众生事的报道。 果然,难民爸道,“你干嘛打我儿子?” 秦黎硬着头皮为自己辩驳,“我没打。” 难民道,“我明明看见你动手了。” 秦黎觉得自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我只是教育了他们几句,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 男人推了她一把,道,“我的孩子你凭什么教育?你算哪根葱?是不是吃太空没事做,竟然敢欺负我孩子。” 男人不问自己孩子是不是做了坏事,却在这里谴责秦黎,也是个奇葩。不过难民普遍素质不高,再加上护犊心切,所以几句不和就想动手。 秦黎一看他就不是讲理的那种人,也不想和他再啰嗦,免得自己吃亏,转身就想走。 这个男人是个大男子主义,女人怎么可以挑衅他的威严,于是,他伸出巴掌就想去拍秦黎的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的手碰到秦黎之前,突然被横空插进来的一只脚啪的一下给踢开了。 那男人啊的叫了一声,被踹倒在地,秦黎听到动静,下意识回头看去。 只见严森站在她身后,一脸严肃地对倒在地上的难民道,“对不起,因为我的腿比胳膊长,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阻止你。” 难民,“……” 秦黎,“……” 这位大哥真是分分钟不忘装逼啊! 严森想了想,又道,“还有,这里不是你们国家,手痒了就回家去打你自己的女人。” 说完这句,他超拽地拉着秦黎就走。 男人咽不下这口气,拔出拳头就去揍严森。严森反应也是快 ,感觉后面有人袭击,立即推开秦黎。顺着那人的来势,一把钳住他的拳头,顺势反扭到背后。 那男人疼的嗷嗷直叫,两个熊孩子见自己熊爸爸被揍,立即急着哦上去,一个掐严森手臂,一个咬他大腿。 见严森不放手,其中一个跑到摊位前,拿起水果刀就想去扎严森。 这刀可是开过锋的,尖利得很,这一刀下去,够呛! 秦黎吓坏了,一边尖叫着,一边就去拉熊孩子。这个时候,她就想着不能让他扎到严森,也没顾及到自身安慰。 她死死地掐住熊孩子的手,怎么也不肯放。那熊孩子被掐疼了,使劲挣扎,结果一来一去,刀就不小心划破了秦黎的手。 见了血,熊孩子立即慌了,以为自己杀了人,赶紧扔了刀。他大叫着转身就跑,连爸爸弟弟也不要了。 幸好秦黎只是手臂上被划了一条口子,虽然出血多,伤口却不深,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严森听到秦黎尖叫,回过头来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瞧见她手上有血,顿时勃然大怒。拎起那男人的领子,冲着他的脸又狠狠揍了两拳,只觉得这样也不够泄愤的。 这里乱成一锅粥,旁边摊位的奥地利人都看傻了,还是路人反应快,立即拿出手机报警。 因为有人受伤,地上还有凶器,所以警察来的飞快。 做笔录的时候,秦黎把事情的始末和警察说了。是熊孩子先偷钱,还袭胸,这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打她,严森是出于自卫才动的手。 旁边的摊位除了那个伊朗大妈爱搭不理,其他摊主都能替她作证。 这俩熊孩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市场捣乱,这里的摊主几乎都被偷过,所以趁着警察来,纷纷告状。男人见自己引起了公愤,不由生气,一巴掌拍在儿子身上,责怪道,“都是你。” 警察一把铐住他的双手,道,“行了,打儿子也犯法。走吧,跟我们去警察局。” 把那两对熊父子押上警车后,其中一个警察看了一眼秦黎的手,建议道,“最好去医院开个验伤证明,到时候可以要求索赔。不过,他们是难民,身上没钱,所以也可能索赔不成功。” 秦黎很感谢警察给她的意见,然后目送着警车离开。风一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伸手到腰间去摸。幸好钱包还在,她不由松了口气。 严森道,“怎么我不在,你就闯祸。” 秦黎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买个冰淇淋到现在才回来,冰淇淋呢?” 严森耸肩,“打架时候掉地上了。” 秦黎顺着他目光所在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瞧见地上躺着两个甜筒,顿时心那个痛啊。 严森拿出手帕想给她包扎一下,可他的手帕是一如既往的脏,所以思考了下,觉得还是算了吧。 他看了眼秦黎,问,“你的伤,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秦黎不以为然,“不用看了,都到下班时间了,去了只能挂急诊,还得等半天。又不是什么大伤口,还不如我们自己去药房买一包创口贴。” 听她这么说,严森就放心了,其实看她刚才这么奋不顾身来帮自己,还是挺感动的。只不过,他感情不外露,所以也只是悄悄地放心里而已。 他转了话题,问,“你肚子饿吗?” 他不提不觉得,现在一说,还真有点饿了。 秦黎点头,“就早上出门前吃了一顿,现在确实饿了。” 严森搂了下她的肩膀,道,“那走吧,我们去吃饭。” 秦黎问,“这些摊子呢?” 严森,“收了吧。” 秦黎点头,今天卖了大部分,足够回本了,说不定还有钱去哪个高级饭店搓一顿呢。 秦黎问,“我们去哪里吃?” 她想着严森要说随便的话,她就带他去一家被推荐指数很高的意大利餐馆吃龙虾。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严森道,“跟我走。今天这顿我请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要请自己吃饭,秦黎不由受宠若惊,心里甜滋滋的,连去哪都没细问。 她想,就算不是什么高档饭店,但至少也是一个能有位置坐下来休息吃饭的地方吧。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图样图森破了。 严森非但没请她刷一顿好的,甚至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他去胡同里一个一屁股大的路边摊上买了两个肉夹馍。 肉、夹、馍! 然后,拉着秦黎沿街坐下,就这么乞丐一样地沿街坐下了。 飞奔而去的汽车卷起一层灰,秦黎用力挥了挥,满肚子的牢骚。 知道他狂放不羁,知道他粗犷无形,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正满心不高兴,这时,耳边传来严森的声 音,只听他在那里说,“我不是绅士,所以请不起红酒烛光大餐。” 秦黎哼了声,心想,那至少也别在路边蹲啊。 肚子也确实饿了,再失望也得填饱肚子啊,秦黎愤愤地咬了一大口。不料,一股肉香夹着咖喱酱充斥在口中,甜甜酸酸,还有一点辣,居然很好吃。于是,她又咬了一口。 秦黎把肉吞下,道,“对了,你刚才去哪里了?” 严森道,“等你吃完,我就告诉你。” 秦黎压压嘴,“为什么?怕我喷啊?” 严森一本正经地道,“怕你弄脏。” 听他这么说,秦黎就更好奇了,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严森就是抿着嘴不肯说,一副坚守原则的样子。秦黎见他把手按在上衣口袋里,就想自己去掏,却被严森一把按住。 于是,她大声怪叫了一声,“伤口,疼。” 闻言,严森急忙松了手,趁他松劲之际,秦黎飞快地横过身去掏他的口袋。 严森虽然反应很快,但还是被她摸到了,是一个硬硬的盒子,秦黎心一动,该不会是…… 严森不怎么高兴地道,“你非要破坏情调吗?” 秦黎一怔,暗自嘟囔一声,你这个死农民也懂情调啊!懂情调,敢不敢别让我坐地上啊! 他刚才的反应证实秦黎的猜测,那盒子里的肯定是首饰,要她说,不是戒指就是项链。 果然,她这边才这么想着,那边严森就开了口。 第八十章 “你把手伸出来。” 果然是戒指。 秦黎心中一喜,乖乖地伸手。 严森又道,“把眼睛闭起来。” 虽然心里塞满了好奇,但秦黎还是配合地闭眼。 他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轻松心情,然后将一只戒指戴到了她手上。 秦黎只觉得手指一凉,不等他说话,就自己迫不及待地自己把眼睛睁开了。 一枚闪闪动人的钻戒,上面的钻石好大一颗,至少有一克拉。 “哇,好漂亮。”秦黎忍不住赞美,恐怕每个女人都会被钻石闪耀动人的光芒所吸引。 秦黎想去咬一下,看看真假,却被严森一把抓住。 他握住她的手,问道,“喜欢吗?” 她立即点头,举起手将戒指对准太阳,阳光下,只见那颗大钻石闪烁出了耀眼的七彩光芒。她的手指很纤细,指甲圆润饱满,虽说这半年经常干农活,皮肤有点变黑了,但并不影响总体美观。 秦黎道,“这钻石是真的吗?” 严森点头,“如果他们没浑水摸鱼把假货卖给我的话。” 秦黎问,“那你哪来的钱?” 虽然不知道这戒指是什么品牌的,但这一克拉的钻石总是货真价实的,至少也要好几千欧元吧。 严森道,“是我把牛卖了的钱。” 秦黎很吃惊,问,“是哪一头呀?今早我去喂牛饲料,也没见少了哪一头呀。” 严森说,“黑鹰……” 秦黎想想觉得不对,忍不住反驳,道,“黑鹰在家呀,今早喂饲料的时候,我还给它梳过尾巴。” 于是,严森喘了口气,把没说完的话说完,“黑鹰马上要临盆了,小牛我已经谈好下家了。” 秦黎好奇,“一头小牛能买多少钱?” “两千五,”说到这里,严森的下巴朝着她手指上的戒指点了点,道,“一分不少,全花在这个上面了。” 秦黎道,“看你很不舍的样子,是不是很后悔把牛犊卖掉?”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严森停顿了一下,道,“这就算是我送你的求婚戒指了。” 秦黎一脸惊讶,“求婚?” 严森点头,“你戴上我的戒指就等于同意了。” 这话说得简直无赖,秦黎觉得很蛋疼,哪有人在大街上像叫花子一样的求婚啊? 秦黎将戒指从手指脱下来,扔回给他道,“去你的。” 严森生怕戒指掉地上滚进阴沟,急忙抓住了放回绒盒里,又收在外衣口袋里。这可是他拿一只小牛犊换的,千万不能掉了。 他站起来,几步追上去,不解地问,“怎么了。” 秦黎,“没什么。” 严森,“你生气了?” 秦黎,“没有。” 严森,“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求婚。” 求婚,他求了吗?他不提这两个字也就算了,提了秦黎就来气,“因为我觉得我俩还缺一口气。” 严森,“缺哪一口气?” 秦黎,“缺少浪漫。” 见他一脸懵逼,秦黎道,“就算没有龙虾,也至少该请我吃一顿烛光晚餐;就算不请乐队替我一个人演奏,至少也得有一个背景音乐撑一下气氛吧;就算不当着众人面下跪求婚,至少也该问一句我愿不愿意嫁你吧。” 秦黎越说越生气,冲着他喊道,“尼玛,什么都没有,还敢让我嫁给你。” 严森很无辜地道,“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我有戒指啊!我还以为我俩已经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地步……” 秦黎狠狠白了他一眼,就丢下两个字,“狗屁。” 结果两人在萨尔斯堡的一天,就这么以不愉快草草收场。 *** 回到农场,严森下车的时候,一把拉住秦黎,将装着戒指的绒盒又塞到她手里,道,“我是真心的,你再考虑下。” 秦黎傲娇地哼了声,昂着脖子走进自己的屋子。 晚上睡觉前,她忍不住把戒指拿出来,戴在无名指上,左看右看。虽然钻石很大,戒指很漂亮,但总觉得缺少了啥。 是缺少浪漫吗? 也不是。她毕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浪漫和情调固然能给生活增加生趣,但也仅仅只是锦上添花的调味品。没有,也能过日子。 她纠结的是,要不要嫁? 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而且是一败涂地,那这第二次,会变得不一样,还是会重蹈覆辙?没人能告诉她答案,只有自己去尝试,可问题就是她要尝试吗?她还敢尝试吗? 尽管她知道严森不是孙溢,做 人处事都不一样,可还是打从心里惊慌。担心结了婚,一切都会改变,甜蜜变苦涩,美梦变成噩梦,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恐婚。 秦黎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找出一只戒指,式样和严森这只完全不同,是当初孙溢送的。她把孙溢的戴在左边,严森是戴在右边,然后左右放在一起,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可以确定孙溢是渣男,所以她一点也不想提起他。可是在婚前、以至于婚后一段日子,他都是一个模范丈夫,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那种。现在她和严森正在甜蜜期中,等保鲜期过去了,大家的陋习都原形毕露后,到时候是会依然相敬如宾,还是反目成仇,就不得而知了。更何况,他俩还有生活习惯,文化差异这两条鸿沟在面前挡着。 秦黎把两只戒指都从手指上取了下来,放回首饰盒里,然后吧嗒一声关上,一起锁进了抽屉里。 睡觉睡觉,结婚的事等以后再说。 到了半夜,隐隐约约有人敲门,把秦黎从美梦中吵醒了。 秦黎在黑暗中坐起身,睡眼朦胧地问,“谁啊。” 严森,“是我。” 秦黎埋怨,“干嘛半夜不睡觉,跑来敲别人房门啊!” 严森道,“黑鹰要生了。” 秦黎一下子脑子转不过弯,问,“黑鹰是谁啊。” 严森简略地道,“牛。” 秦黎还是稀里糊涂的,“牛什么呀?” 严森只好把省略号变成字眼,一字一顿地道,“我们牧场里的黑鹰要生产小牛犊了。” 秦黎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她急忙打开台灯,对严森扯着嗓子喊道,“我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严森,“好,那我先去牛棚。” 入秋夜里很凉,秦黎换了一件体恤衫,穿上冲锋衣和低筒靴,拉开门跑了出去。 门口装着一排感应灯,随着秦黎小皮靴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接着一个地亮了起来,把外面的过道照得灯火通明。 牛棚里被铁栅栏隔开,一个方格子关一头牛,秦黎还没走近,耳边就传来一阵阵的牛叫声,几乎连续不断。 听到脚步声,严森转过头,对秦黎道,“黑鹰难产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秦黎立即道,“好,你要我做些什么尽管说。” 严森道,“要帮它矫正胎位。” 秦黎问,“怎么矫正?” 严森道,“我要把手伸进它的产道,帮它把胎位调整,然后再把小牛拉出来。” 秦黎,“……” 她顿时觉得自己话说大了,这忙还真不是可以随便帮的。 严森见她愣着,就叫道,“别发傻,我们没时间了,你快过来。顺时针方向按摩它的肚子,力气不能太大,免得刺激到它。你按的时候尽量和它说话,分散它的注意力。” 秦黎只好硬着头皮,在黑鹰身边跪下,将手放在它的肚子上。皮囊下硬硬的,里面孕育着一条小生命。 秦黎张嘴就道,“黑鹰啊,你快要当妈妈了,再坚持一会儿,你就完成你的一大人生……哦,不,牛生任务。你看,你马上要有孩子了,哪里像我啊,这辈子估计都要绝后了。” 秦黎语无伦次的,都不知道在说些啥,刚想停下来,就听严森在那道,“继续说。” 秦黎只好摸着黑鹰,又道,“等你有了小牛,就会产好多奶,牛奶很好喝,不光牛犊爱喝,我们人类也爱喝。大大说的,每天喝一斤奶,强壮中国人,所以为了牛奶业的繁荣,你要加油……” 额,秦黎实在编不下去了。所幸的是,黑鹰倒是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严森具体是怎么操作的,秦黎是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目不斜视地看着牛头,努力让自己不去脑补。 过了几分钟,还没有动静,秦黎忍不住问,“生出来了吗?” 严森道,“我好像摸到牛犊子的头,但黑鹰不肯用力了,我一个人拉出不来。你……” 他话还没说完,秦黎就决绝地一口打断他道,“我不行,别找我。” 把手伸进牛产道这种事……臣妾做不到啊! 严森还想说什么,秦黎抢在他开口之前道,“你饶了我吧。” 严森转头望过来,见她一副快哭了的样子,顿时把卡在喉咙口的话吞下来,他起身,将橡皮手套脱了,道,“我去请兽医。” 秦黎一听,立马松了一口气,忙道,“你赶紧去,我在这里给你看着。” 严森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卡尔,你睡了?不好意思,恐怕今晚要让你睡不成了。我这有点事麻烦你,一头牛要生了,胎位不正需要接生。我一个人搞不定……嗯,好,我来接你,十分钟后见。” 严森放下手机后,对秦黎 道,“这里有什么异样,立即给我打电话。” 秦黎用力点头,“你快去快回。” 严森也不啰嗦了,拿了车钥匙,转身就走。半夜里,汽车引擎的声音尤其响亮。 严森走后,就剩下秦黎和黑鹰,其他牛早就睡了,偶然会传来一两声牛嘶。 秦黎拍着黑鹰的头,安抚道,“再坚持下,兽医马上就来了。” 黑鹰显得很平静,于是,秦黎稍稍定了下心神,拿出手机开始刷度娘,看看别人是如何帮牛接生。 微博上有视频,还有解说……网络真心神奇。 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黑鹰再次躁动起来,它哞哞地长嘶,声音痛痛苦且急促。 看这样子,估计是阵痛又来了,所以不管秦黎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再安抚它的情绪。黑鹰不停地转动身体,脖子向上一仰一仰,看上去正在用力挣扎。 秦黎不敢耽搁,打了个电话给严森,严森听了她的描写后,立马道,“你去看看小牛的头有没有出来?” 秦黎哭丧着脸,叫道,“我,我不敢啊!” 严森道,“听着,牛和人一样,若是难产,不施加帮助,小牛和母牛必死无疑。黎,你现在身在其位,就必须要有面对的心理准备。” 严森的声音异常严肃,还带着几分沉重,秦黎心口一跳。严森说得没错,时间就是生命,而且可能还是一尸两命,现在她不是在城市里生活,而是在农村。既然决定来乡下当农民,就要做好遇上这种事情的准备,就像严森说的在其位,谋其事。 秦黎只好重整起心情,强迫自己走出这艰难的第一步。她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忍着心底的恐惧和恶心,探头去看牛屁股。 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没有大出血,产道已经开了,她隐隐看到一只小蹄子露在外面。母牛还在挣扎,可是胎位不正,所有的力气都是白费。 严森在电话那头急切地道,“没有时间等我回来了,黎,我恳求你帮我这个忙,替牛接生吧。” 不等秦黎说话,严森又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小牛推回产道,帮它转个身,摸到它的头,再把它从牛肚子里拉出来。” 寥寥数句,听起来soeasy,但现实做起来,却很复杂。 秦黎几乎下意识地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做到的事之一,但望着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母牛和小牛,心有不忍。 当务之急,只有硬着头皮去尝试一下了。 好吧,不成功,便成仁。她豁出去了,就把今天定格成历史性的一刻吧。 第八十一章 秦黎戴上手套,把心一横,伸手顺着小牛的蹄子去摸它的脑袋。 幸运的是,严森走之前,已经做了一些准备,所以小牛的位置并不是很歪。 秦黎将手机开成免提,直播现状,以便严森遥控指挥。 按照他的嘱咐,她将小牛慢慢又推回产道,然后沿着顺时枕的方向,慢慢调整位置。因为没有经验,每动一下,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走错了哪一步,然后一尸两命。 秦黎心很乱,牛棚里的空气也不是很好,她越是着急,就越是摸不到正确位置。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要是小牛再出不来,母牛恐怕也会交代在这。 母牛已经叫不出来了,疼的翻白眼,看样子似乎要坚持不住了。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是脏还是累,只想赶紧做完这件事好飞升。 慌乱中,她突然感觉到嗒的一下,像是什么东西入盆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力把她的手推了出来。只是一秒钟的晃神,秦黎就瞧见地上多了一坨黑影,是一头蜷缩成一团的小牛。 忙了了那么长时候,突然一下革命成功了,秦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牛被羊水粘液糊住了眼睛和鼻子,见它躺在那一动不动,秦黎心脏砰砰直跳。 她这算是接生成功了吗? 牛犊是生还是死? 她随手拿起什么布料就去擦小牛的头,想把粘液擦掉,但也无济于事,小牛还是躺着不怎么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牛叫,是牛妈妈发出的。 秦黎灵机一动,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毫无反应的小牛犊推到母牛身边。 刚生产完毕,黑鹰大口喘息着,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但当它看到自己的小牛崽后,母爱又让它奇迹般的恢复了精神,它伸出舌头去舔小牛,把它身上的脏污都舔去。 母牛不停地招唤着它的孩子,小牛慢慢有了反应,挣扎了下,竟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它看到这个美丽新世界的第一眼。 秦黎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因一条生命降临而带来的喜悦和希望,尽管只是牲畜,但她还是深深地被感动了。被她自己,也被这双牛母子。 活着,真好。 牛和人不一样,牛犊生命力旺盛,在出生后不久,就能摇晃着站起身,而母牛也在慢慢恢复体力。黑鹰舔着牛犊的脑袋,提醒它该喝奶了。 秦黎将母牛的奶头塞进小牛的嘴里,看着它闭着眼睛吸奶的样子,顿时觉得全世界又安宁了。 她坐在稻草堆上,目不转睛望着这对母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稻草堆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 她扒开稻草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手机,刚才忙着照看小牛,连电话什么时候被挂断了也不知道。 秦黎把脏手往身上擦了几下,然后接通电话,严森急切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黎,黎,怎么样?” “母子平安!”秦黎说这话的事后,有一股难以压制的喜悦和骄傲感。 严森也低声欢呼了一声,“太好了,黎,你真棒。非常感谢你。” 感谢也就算了,还不如来些什么实质性的奖励。 秦黎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严森,“我去接了卡尔,就把车掉头。” 秦黎问,“要我在这守着,等你回来吗?” 严森不答反问,“小牛崽吃过奶了没?” 秦黎低头瞥了一眼安祥平和的牛母子,点头道,“吃了点,现在已经睡着了。” 严森道,“那你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让我处理。” 挂断电话后,秦黎回到农舍,将脏衣服脱下来时,才发现上面血迹和屎尿已经被风吹干了。 不过,她不一点也不觉得恶心了,反而觉得自己很伟大。 秦黎去洗了一个澡,把自己打理干净,换上干净衣服,然后又去了牛棚。她真是太兴奋了,一个晚上发生的事,让她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那对牛母子相互依偎着躺在稻草上,似乎已经入眠。 秦黎走过去拍了拍母牛的脑袋,黑鹰仰起头,轻轻地哞了一声,似乎在向她表达谢意。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严森来了,旁边还站着一个老头,大概就是兽医卡尔。 卡尔带着医疗工具,在这对母子身边坐下,开始为它们检查身体状况 秦黎看见严森,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谁知,才张口说了一个我,就被严森一把抱住了。 他紧紧地拥住她,将嘴唇凑在她的头发上用力地吻了一下,道,“谢谢。” 这一句谢压下了秦黎的千言万语,有他的认可,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卡尔很快就检查完毕,道,“没有异样,一切正常。” 秦黎松了口气,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是不是应该开一瓶葡萄酒庆祝一下呀?” 她随口说的话,却得到了另外两人的赞同,严森道,“确实应该庆祝。” 将牛安顿好,三人去了农舍,严森很大方地从地窖里拿来一瓶储存了十年的半干红。他碰得一下拔了木塞,给一人满上一杯。 三只酒杯撞在一起,祝福语满满。 说起刚才接生时的情景,秦黎一个劲地叹息道,“太惊悚了,我都不愿去回想。” 卡尔哈哈地笑了起来,拍了拍秦黎的肩膀,由衷地道,“我为你感到骄傲。” 秦黎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忙道,“是环境造就人。” 严森伸手勾住她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下,有外人在,秦黎挺不好意思的,扭扭捏捏地甩开他。 见状,卡尔哈哈地笑,“小姑娘,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卡尔。我和严森的父亲是好朋友,我和严森是忘年交,我们两家认识了三十年。” 秦黎忙说了一声,“幸会。” 严森也不害臊,指着秦黎问,“我的未婚妻,怎么样?” 卡尔把秦黎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点头道,“我看不错,比简妮那个女人好很多。” 闻言,严森笑了,那笑容纯真而单纯,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为了一句赞赏而暗自窃喜不已。 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卡尔是从镇子上来的,一来一去也要五六十公里。晚上绕山路不好走,所以就请他在农舍暂住一晚,等第二天天亮再走。托马斯和马舒舒不在,农舍里有的是空屋子,秦黎去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 大家折腾了一个晚上,都累了,于是很快就熄灯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卡尔又去看了一下牛,看见秦黎来换干草,就吩咐了几句注意事项。 临走前,卡尔道,“等我退休,一定在这租一套房子,就这么安度晚年了。” 秦黎顺口道,“好啊,那就租我们的农舍,你要是长期住,我给你打对折。” 听她这么一说,卡尔有些好奇,问,“你打算搞副业?” 秦黎觉得没什么可瞒的,就道,“打算开个农家乐。” 卡尔一脸惊讶,“严森和托马斯同意吗?” 严森是没问题,托马斯还没表态,不过按着这厮最近的尿性,应该也不会说不。于是,秦 黎点了点头。 卡尔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居然答应了。” 秦黎问,“为什么不答应?这里环山抱水,夏天能旅游,冬天能滑雪,还有各种民俗节日,要是农家乐开出来一定会赚钱。” 卡尔,“赚钱那是一定的。不过,这里的村民比较抗外,不喜外来新事物,所以对于开发旅游业,一直都很拒绝。小妹妹,你要想开创这条路,恐怕有点难度啊!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秦黎不解,问想,“我开农家乐还要其他人同意吗?” 卡尔,“那是当然,如果村委不同意,很多地方你都会受阻。” 秦黎试探地问,“比如说呢?” 卡尔,“比如营业执照,还有税单,这都得村委敲图章,开证明。他们要是卡着,你就没法进行。” 秦黎问,“村委都是些谁啊。” 卡尔,“其实就是村民,只要你能说服三分之二的村民赞同你开农家乐,基本就没问题了。不过,最后的图章还是得村委主席敲给你。” 秦黎问,“村委主席是谁?我认识吗?” 卡尔摇头,“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但严森一定认识,因为是他的前岳父。” 前岳父,那不就是……简妮的亲爹? 我去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把秦黎的好心情顿时给打散了。 卡尔走后,秦黎一直闷闷不乐的,连午饭也没怎么吃,就跑出去了。 严森四周逛了一圈,在牛棚里找到她,见她无精打采地在逗弄牛犊,就走到她身边,一屁股在干草上坐下,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秦黎抓了一把稻草在手里,使劲扯了几下,道,“我想开农家乐。” 这话严森也不是第一次听她说了,便点点头,问,“怎么了?” “估计够呛。” 严森不解。 秦黎道,“要很多证件。” 严森,“德国是比较官僚。” 秦黎道,“问题不是官僚,而是……” 严森追问,“而是什么?” 秦黎,“村委主席是你前岳父!” 严森一怔,问,“那又怎么样?” 秦黎一脸你是傻子的表情,道,“他会从中作梗啊。” 严森道,“不会。” 秦黎,“怎么不会?她女儿视我为夺夫仇人,他哥又被我们各种捉弄,你说你要是他们的爹,逮着机会还往死里整我啊。” 听她这么一说,严森突然也觉得有道理。 秦黎哀叹一声,道,“我的美梦还没来得及实现,就死在沙滩上了。” 严森问,“那你要放弃吗?” 放弃? 秦黎又心有不甘。 她很看好农家乐这个副业,还等着赚大钱,把花园装修成中国古风呢。 严森道,“托马斯那边我会说服,但村民这里……恐怕需要花一点心思下去和他们慢慢磨。” 听他这么说,秦黎燃起一丝希望,道,“卡尔说,一个决定通不通过,是需要全村投票。也就是说,只要村民同意,主席也不能拒绝。” 严森道,“主席还是有一票否决权……” 看到她脸沉了下去,严森忙又道,“不过,一票否定权只要一次,一般的在位主席都不会轻易使用。而且,如果民意如此,他一个人坚持否定,也没什么意思。” 秦黎问,“那村民会不会同意呢?” 严森摇头,“这就不好说了,要看你怎么劝服他们了?” 秦黎问,“很多人我都不认识,我该怎么劝服?总不能一个个去游说吧。” 严森想了下,道,“用美食。” 秦黎道,“没机会啊!” 严森,“会有机会的。” 烧菜做饭倒是秦黎的拿手戏,只不过,装逼刷存在感也需要一个契机啊!要怎样才能像征服严森托马斯一样的去攻略村民呢?这是个问题。 第八十二章 “所以说……你给一头牛接生了?”曲丹妮不可思议地叫道,因为惊讶,声音都打颤了。 秦黎点头。 “你牛,我甘拜下风。都说环境改变人,我看着你不信都不行。” 秦黎也表示感叹。 可不就是,大半年前,她还是一个为了丈夫出轨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怨妇,一眨眼就成了可以为牛接生的彪悍村妇。真是世事难预料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感慨半晌,终于言归正传,曲丹妮道,“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有空啊,快来一趟慕尼黑,我真的有事找你!” 秦黎道,“黑鹰刚生好小牛,每天都要挤奶,还要趁着新鲜,把奶制作成奶酪。丹妮,我真的走不开。” 曲丹妮一声叹息,“再这样下去,你就真成了一个女农民。” 秦黎无所谓地耸肩,“农民就农民,和大自然动物生活在一起,与世无争,这样也挺好。” 曲丹妮啐了口,“好?好个屁。你可是来自于拥有几千万人口的大都市,一张户口羡慕死多少人,而你就在这里自暴自弃。” 秦黎却不这么认为,城市有城市的好,农村有农村的好,生活方式不同,各取所需而已。 秦黎把歪掉的楼又扯回来,问,“对了,你一直叫我去慕尼黑,到底有什么事?就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曲丹妮道,“这件事情比较复杂,电话里肯定是说不清楚的,可你现在比德国总理还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黎道想了想,道,“要不然,周末你过来吧。” 曲丹妮问,“方便吗?我可不想和马舒舒打照面,而且,这事和她也有点关系,她在旁边听见不好。” 秦黎道,“托马斯和马舒舒暂时搬出去住了,这里就我和严森,没第三者,方便说话的。” 曲丹妮奇道,“马舒舒不是赖定托马斯了,怎么肯搬出去?” 于是,秦黎把那天兄弟俩大吵特吵,还差点分家的事说了,曲丹妮听了后,就一句话,“马舒舒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多数是拿托马斯当跳板,我和你赌一车冬瓜,以后他一定会被抛弃。” 秦黎无奈,“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兄弟俩闹成这样,谁也不肯让步,只能看着眼前的路,走一步算一步了。” 曲丹妮有些担忧,“我要和你说的事……唉,算了,这一时 半会我也讲不清楚,反正下周末我就来了,还是来了后再说吧。哦,对了,我可能会把隔壁老王带来,方便吗?” 曲丹妮之前就提过,所以秦黎也不觉得奇怪,道,“房间倒是有,就是严森性格孤僻不喜欢陌生人,我还是先问过他,免得像上次一样把人赶出去,那可就尴尬了。” 曲丹妮嗯了一声,“我等你消息。” 挂断电话后,秦黎从抽屉里拿出绒盒,取了戒指带在手上。她左看右看,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又放了回去。 带着绒盒,她上楼去找严森。 严森正躺在床上看书,听见敲门声,就说了声请进。 秦黎瞄了眼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短裤的严森,真是很羡慕他那强劲的体魄,都快入冬了还穿那么少,就像窗外不惧严寒的一剪梅。 严森放下书,用眼光询问她有什么事。 秦黎走上前,将绒盒放在他床头柜上,道,“你还是把戒指退了吧。” 严森,“不喜欢款式?” 秦黎摇头。 严森又问,“嫌钻石不够大?” 秦黎还是摇头。 严森不解,“那是为何?” 秦黎道,“太贵了。你去把戒指退了吧。这样就不用卖牛换钱,我就可以把小牛留下了。” 原来如此,严森笑了,“我以为女人对钻石都会有一种疯狂的追求。” 秦黎实诚地点头,坦言道,“喜欢是喜欢,不过两千五……太贵了点。和钻石相比,我还是更想把牛留下。我记得你说过,小牛出生会后,一般就卖给屠夫宰了,对吗?” 严森嗯了声。 “我虽然爱吃肉,牛肉猪肉羊肉也从不忌讳,那是因为猪牛羊都不是我自己养的。但现在不同,小牛是我亲手接生的,我一想到它会被宰杀,心里就有点不舒服。”说到这里,秦黎停顿了一下,看着严森拜托道,“我们就留下它吧。” 严森看见她急切的神情,忍不住再次笑了,将绒盒收起来,道,“好吧。那就如你所愿。” 秦黎松了一口气,抱着严森用力亲了一下。 她转身想走,却被严森拽住了手臂,他一用力,将她拽上了自己的床。他顺势转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亲着她的脸,道,“今晚睡我屋吧。” 外面天渐渐凉了,一个人的被窝确实有些冷,秦黎感受到他 身上散发出的热量,一丝温暖缠着她的心。 秦黎伸手抵住他不安分的嘴,道,“好吧,不过,前提是我们怎么也不做。” 严森问,“为什么?” 秦黎理直气壮地道,“因为我家姨妈来了。” 严森,“……” 秦黎仰面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来的初衷,忙道,“对了,周末丹妮要来,会住上一两天,没问题吧?” 严森嗯了声,于是她又趁热打铁继续道,“可能还会带个朋友来。” 严森,“男的女的?” “男的。” “她男朋友?” 秦黎,“不是。” 严森,“你也认识他?” 秦黎点头。 严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这个朋友对你有意思吧?” 秦黎吓了一跳,忙道,“没有的事。他是丹妮的邻居,这次来是有事找我们。” 严森扬了扬眉,“我们?” 秦黎道,“具体是什么事,丹妮也没说,好像是和你我马舒舒有关。” 严森一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头就晕,他把灯一关,钻进被子里,道,“睡觉。” 秦黎问,“那你是答应了是吧?可别我朋友来了,你再把他们往外面赶。” 严森的声音从被窝底下传来,“把你朋友赶出去的是托马斯,不是我。” 切,你俩还不是一个鼻孔出气。 秦黎转了个身,正准备入眠,这时,又听到严森在背后道,“不收戒指,其实是因为你不想答应我的求婚吧。” 还以为拿牛当借口掩饰得很好,结果还是被他看穿了。 秦黎讪笑了两声,道,“你说啥呢?那也算是求婚?哼。” 严森没和她争辩,她的心思他心知肚明,被坑过一次,对婚姻多多少少都会有恐惧,这也是人之常情。他自己也何尝不是,经常偷偷地拿前妻和秦黎比较,虽然明知两人不是同一类人,对将来却还是有各种担忧。 *** 忙着照顾黑鹰和它儿子,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生命真是奇迹,小牛犊刚出生那会儿,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走路了。而现在,它已经可以跟在牛妈后面又蹦又跑了。 看到秦黎来,黑鹰会冲着她哞哞叫几声,所以说,动物 也是有感情的,千万别只把它们当做人类的食物链。 小牛茁壮成长,一切都很顺利,就是有一点很糟心。 黑鹰对他们的二哈很不友好,因为它不能分辨狼和狗的区别,每次都把小黑当成会随时攻击它们的狼。只要小黑一靠近,就会变得浮躁不安,有一次,甚至差点把小黑踩伤。 但是,小黑这二哈智商也实在是叫人捉急,被母牛攻击了一次,还没有学乖,总是站在牛栏外面一次次挑衅黑鹰的极限。秦黎怕小黑总有一天要成为牛蹄子下的亡命狗,只好去买了条狗绳,将它圈在家里。 小黑在家就充分发挥二哈本性,一会儿和薛定谔打架,打不过它,又拿地摊沙发出气,好好的家具硬生生多了好几个抓痕和牙印。 实在没辙,严森只还在花园里给它做了一个狗窝,只要不是刮风下雨天,就让它睡外面。 一晃到了周末,曲丹妮和大律师要来,秦黎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她还特地跑了一次超市,买些菜回来,打算做几个家常小菜给他们吃,让曲丹妮解解馋。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曲丹妮和帕崔克到了,两人提着大包小包从车里出来。 开的是帕崔克的座驾,一辆火红的法拉利,拉风无比。到底是大律师,一身西装笔挺,头发梳的是一丝不苟。 曲丹妮看见秦黎迎来,立即将塑料袋往她手里一塞,道,“喏,都是你要的调料,跑了三四个超市才凑齐,差点没跑断腿。” 秦黎忙道,“知道你辛苦了,所以给你做了一桌子的小菜。” 曲丹妮一听有的吃,顿时眼睛亮了,收起一脸的抱怨,笑着拍马,“以后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小的鞠躬尽瘁死而后矣。” 秦黎知道好友爱贫嘴,也不和她一般见识。 这时,严森刚从牧场忙完回来,从拖拉机上下来。看到农舍来客人了,也不过来说几句,只是淡淡地扯了下嘴唇,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秦黎忍不住翻翻白眼,这家伙,好好的,又装什么逼? 秦黎尴尬地对帕崔克笑笑,解释道,“他是农舍的主人,叫严森,性格比较孤僻,不擅长言语。所以,你别放心上。” 帕崔克不以为然,“是我们叨扰了。” 客气几句后,秦黎将他们带进屋里,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都是她一早起床新鲜做出来的,所以一屋子的飘香。 曲丹妮深 吸了一口气,搓了搓手,道,“想到今天能吃你做的菜,昨晚我兴奋地睡不着觉。” 所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此乃真理。 秦黎听了好友的赞扬很受用,咯咯地笑,将她拉到餐桌前,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道,“那你就多吃点,把菜全部吃光,这样我更高兴。” 帕崔克,“请问,厕所在哪里?” 秦黎指给他看,他稍稍颔首,说了句抱歉,就自己去了卫生间。 开了两百公里的车,两人确实也饿了,就没再说客套的废话。 曲丹妮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道,“好吃,太好吃了。黎黎,我要是个男人,一定娶了你。” 帕崔克没她这么赤条条,用刀和叉把排骨切成一块块,放进嘴里一番细细品味。他连吃起饭来都文绉绉的,和他性格一样慢条斯理,一看就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 哪像严森这个死农民…… 说到农民,农民就来了。 严森将工具放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走进屋里。他傲娇地在桌边坐下,和谁也不打招呼,一张脸臭的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 见他就这么想摸餐具,秦黎用筷子戳了他的手背一下,叫道,“洗手了没?” 严森一脸淡定地道,“没洗。” 秦黎催促道,“快去洗一下啊。” 平时,严森也经常忘记这一茬,通常秦黎一提醒,他就会乖乖去洗手。可今天,他不但连眼皮子也没掀一下,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摆出各种高贵冷艳的表情,道,“不洗。” 秦黎一怔,脸皮子一下子涨红了,气氛变得诡异,就连桌子上的另外两人也跟着一起尴尬了起来。 第八十三章 吃完饭,秦黎把桌子收拾了,严森想起身,却被秦黎一把拉住。 “等等。” 重头戏还没上来呢,走什么走。 严森一拂袖子,哼唧唧,“有事说事,我很忙。” 秦黎顿时尴尬了,用力瞪了他一眼,瞧这话说的。坐在这的人谁不忙啊,特别是大律师,收入以分钟计算。人家都没喊,他个臭农民叫什么? 严森摆着张臭脸,好像谁都欠了他一百万似的,秦黎心里不解,这家伙是怎么了?他是性格孤僻,平时也不爱理人,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今天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曲丹妮和帕崔克放弃周末不休息,起了个大早,辛辛苦苦开了两百公里的车,专程跑来说他们的事。现在严森就在这摆脸谱,一副爱搭不理的死样子,这算是什么事啊! 秦黎心里有愧,觉得是自己怠慢了两人,幸好昨天心血来潮做了一只提拉米苏。她赶紧从冰箱里拿出来,招待客人。 曲丹妮哇了声,“你连提拉米苏也会自己做?” 秦黎道,“其实不难,不用烘焙,就是奶油比较难打发。还有这咖啡酒,我没买到原料,直接把朗姆酒和咖啡混了。你们尝尝味道,看看我第一次尝试有没有失败。” 曲丹妮天生爱吃,不等她说第二次,就切了一大块下来。她迫不及待地拿勺子挖了一口往嘴里塞,奶油的香味混合着咖啡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顿时在口中爆炸开,叫人回味无穷。 她伸出拇指,赞不绝口,“好吃,和外面蛋糕店的味道一模一样。” “好吃那就多吃点。” 见好友力挺,秦黎心里有底气了,就起身去招呼帕崔克。 帕崔克虽然不爱吃甜点,但盛情难却,出于礼貌,还是让她切了一小块尝个味道。 谁知,秦黎刚拿起蛋糕铲,就被严森一把抢了过去。 他切了一大块下来放在自己盘里,道,“不爱吃,就别勉强。吾之蜜糖,汝之砒霜。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秦黎忍不住笑了,农民在秀才面前拽什么文采呀。 严森今天很反常,她决定暂时先不理他,将目光转向曲丹妮,道,“到底什么事?你现在能说了吧?” 曲丹妮吞下最后一口提拉米苏,那纸巾擦了一下嘴,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秦黎面前。 “什么东西呀?”秦黎好奇地翻了几页,道,“咦,这上面怎么有我的签名?” 曲丹妮好气又好笑,“废话,是你自己签的合同。” 时间隔得有些久了,秦黎一下子转不过来,莫名其妙地问,“什么合同?” 曲丹妮,“你的记忆力怎么和鱼一样,只有几秒啊!你在德国还签过什么合同,当然是和电视台签的。” 秦黎连着哦了几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问,“这合同怎么了?” 曲丹妮拍了拍文件夹,一口气扔出一串重量级内幕,“电视台要告你违约侵权,准备给你发律师信,你做好打官司的准备。” 晴天一霹雳啊! 秦黎惊得连勺子都掉在桌子上了,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道,“你说他们要告我?为什么呀?” 就连严森也觉得奇怪,忍不住问,“她怎么侵权了?” 曲丹妮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马舒舒惹的祸。” 秦黎想不明白,“这关她什么事?” 曲丹妮道,“可怜你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始末,幸好你还有我这个好朋友帮你把关。事情是这样的,马舒舒那个贱人顶着你的名号,在微博开了一个账号,说自己在和一个德国农民相亲,还把你和严森的照片视频都公开了。” 秦黎一愣,“你的意思是说马舒舒她冒充我?” 曲丹妮点头,说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也真是不要脸,说严森是她的男朋友,时不时的上传照片秀恩爱,有几张还故意把你的脸p掉。” 秦黎和严森面面相觑,这样的事还很是闻所未闻。 严森问,“她怎么会有我们相亲时候的照片?我记得,当时她不在现场。” 秦黎回想一下,道,“有一次,我把手机借了她几分钟,可能是她趁机盗了图。” 严森不由皱起了眉头。 秦黎心里也不舒服,“她怎么能这样!” 她们几人刚认识那会儿,马舒舒就嚷着说要帮秦黎炒作成网红,只不过那时谁也没当回事儿,毕竟中国网民千千万,要红也没那么容易。没想到,大半年过去,她一直都惦记着这事,一有机会还真就去开了微博。 曲丹妮气呼呼地道,“我早就说过,她不是个善茬,让你离她远点。你看你看,现在就出了这事!” 由于气愤,曲丹妮的声音也忍不住大了起 来,见状,帕崔克伸手拍了下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下来。 曲丹妮甩开帕崔克的手,用力啐了口,“冷静个屁,气死我了。” 秦黎当然也生气,但因为是初次听到这事,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是震惊大于气愤。她没想到马舒舒会这么皮厚到没底线!之前,只是看不惯她的处世方式,也没坑自己,但现在情况又急转其下,这事情太过分了,直接影响到她的生活了,真是让自己彻底刷新了三观。 严森对中国的社交网站不太熟悉,所以很是不解,便问,“就算她在网上放了照片,电视台也不至于告我们违约。” 曲丹妮没好气地道,“人家现在有几十万的粉丝,每天都有十来万的游览量,偶然还接广告,这都成商业行为了,还不侵权啊?合同明文规定,要是有任何形式的商业收入,必须经由电视台之手,换句话说,他们是经纪人,要提成的。” 秦黎,“可是,这些微博上的小广告能赚多少?一两千人民币的,电视台也要提成?” 曲丹妮道,“要是光提成倒也罢了,关键是最近我们在和国内一个电视台谈合作事项,对方有意向买下这个节目的版权。既然要在中国推广,就要全版权,马舒舒在网上这么来一下,是怎么回事?她这行为已经严重造成你违约,并侵权了,所以,德国这边的电视台才会起诉你,明白不?” 秦黎听得心脏砰砰直跳,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有毛用,就算你知道了,也只能干着急。而且,德国打个官司需要好几年时间,电视台先要通过律师函起诉,再取证上法院,等法官判下来,怎么也得三五年。” 秦黎没想到好好的一个相亲活动,会演变成这样,不由有些傻眼。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曲丹妮要带个大律师一起来了,也幸亏他们身边有人懂法律。 她转头望向帕崔克,问,“我们有机会赢吗?” 帕崔克摇头,“合同上白底黑字,你已经签了字。一旦签名,就说明你认可所有条约,即便再不合理,但也合法。” 秦黎急中生智,突然想到一条,道,“不是说德国法律规定,个人有自由支配自己肖像的权利吗?” 帕崔克点头,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是有这一条,但前提是你没签署那份合同。” 秦黎不由急得团团转,“那现在怎么办?我会坐牢吗?” 帕崔克笑笑,安慰道, “这是民事纠纷,不会坐牢,最多也就是赔款。” 秦黎还没松口气,曲丹妮就在旁边凉飕飕地插了一句进来,“前提是你能全额支付电视台提出的赔偿额,不然还是得去蹲大牢。” 秦黎问,“那得陪多少?” 曲丹妮伸了一只手出来。 秦黎问,“五万欧元?” 曲丹妮一瞪眼睛,更正道,“五十万!” 秦黎拍着额头,一脸生无可恋,“那还不如去蹲大牢。” 帕崔克道,“也可以庭下私了,不走法律诉讼程序。” 秦黎问,“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帕崔克道,“有。” 秦黎立即追问,“什么?你快说。” 帕崔克道,“你可以向马舒舒小姐提出控告。” “控告什么?” “控告她未经你允许,自作主张上传照片,侵犯你的肖像权和隐私权。这样,你就从被告变成原告。” 简单来说,就是电视台告她,她再告马舒舒。只要她证明微博博主不是自己,照片不是经她上传,她对此毫不知情。一旦告赢了马舒舒,秦黎就是受害者,那侵权的人就不是她,自然也不用赔偿任何人。 秦黎问,“那我要如何证明自身清白呢?” 帕崔克道,“这个有些困难,因为你俩都在慕尼黑,如果一个ip地址在中国的话,还比较有说服力。现在这种情况,法官完全可以怀疑你和她是串通好的,换句话说,如果她一口咬定你是知情的,就很有可能会被判定为同伙作案。到时候,违约金就是一人承担一半。” 按照马舒舒的人品,真的很有可能会拉着她垫背。 秦黎一筹莫展。 这时,曲丹妮突然眼睛一亮,道,“有办法。马舒舒那个微博号是个认证过的v号,微博认证一定需要证件!” 经她一提醒,秦黎也点头附和,“对,我从没给她过我的证件,所以她不可能是以我的名义认证的。” 这样一来,至少能证明这个账户不是秦黎注册的。 帕崔克道,“那你把网站法务部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会以我们律师所的名义要求他们提供协助。” 秦黎很是感激,道,“那,那我要支付你多少费用。你尽管说,或者直接开账单。” 帕崔克还没开口,曲丹妮就抢先道 了,“他的身价是我们小老百姓付不起的,所以就暂时别提钱了。真要钱,他也不会赶来帮我们,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但秦黎心里清楚,这都是看在曲丹妮的面上。有些东西,完全是靠交情,用钱哪里买的来。 帕崔克道,“前期没什么工作量,我能帮则帮,后期需要上庭收证,到时候我会给你们介绍一个价格公道的好律师。”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严森突然在旁边开了口,“如果庭下协商,赔偿款能谈到多少?”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和帕崔克说话。 帕崔克在心里估算了下,道,“至少三十万。” 严森道,“这三十万由我赔偿,我不告那个女人了。” 秦黎一听,立即叫了起来,“你疯啦!” 严森,“没有。” 秦黎问,“为什么?” 严森没回答,而是起身走了出去。 第八十四章 秦黎和曲丹妮万万没想到,严森会说出这么一句出乎意料的话,不由各自一怔。 两人对视一眼,曲丹妮下巴朝着外面点了点,秦黎立即会意,大步追了出去。 “严森。” 严森不但没止步,反而跨大步伐朝前走去。 秦黎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追了一会,无奈自己腿没他长,总是落在后头有一段距离。她火气一上头,拉开嗓门,叫道,“死农民,你给我站住!” 严森终于停了下来,但没转身,此时看过去,他的背影孤独又寂寞。 秦黎喘了口气,加快步伐,终于走到他身边。她一把拽住他的手臂,道,“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奇怪?” 严森道,“我不喜欢你的朋友。” 秦黎奇道,“丹妮她没得罪你啊。” 严森,“不是曲丹妮,是那个律师。” 秦黎,“他怎么了?” 严森抿着嘴没说话,他才不会告诉她,那个收入按照分钟计算的家伙,让自己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 秦黎的目光在他脸上转动了片刻,狐疑地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严森抿着嘴,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拽得二五八万地道,“我的调味品里没有醋这个东西。” 这逼装的…… 秦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连意大利面都不会做,还调味品。” 严森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虽然他打死不承认,但秦黎还是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没想到这个大块头也会嫉妒。哈哈,有意思。 秦黎伸手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道,“智商不够,颜值凑;钱赚不多,咱还有身材。所以,在我眼里,你一点也不比他差。” 听她这么说,严森的心情终于灿烂了一点,下垂的嘴角也向上弯了起来。 秦黎抬起头,正好瞥到他偷着乐的样子,心里一下子跟明镜似的。她不由觉得好笑,这家伙变着法子闹别扭,原来是这个缘故。 严森收起笑容,板着脸将她抬起的头又按了回去,让她继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欲言又止,可不说出来又不甘心,反反复复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问道,“你真这么觉得?” 秦黎故意逗他,装傻问,“我觉得什么?” “我不比他差?” 秦黎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不放心地又道,“可是,他是你喜欢的那类绅士,而我只是农民。” 秦黎道,“谁说我喜欢绅士?就算以前喜欢过,我现在也只喜欢饭前便后不肯洗手的臭农民。” 这一句话好甜,就跟吃了蜜糖一样,严森听了后,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秦黎好好地安抚了一番这位大个子脆弱又敏感的心,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 她边走边道,“我们再好好商讨下,怎么取证起诉马舒舒……” 谁知,严森一把将秦黎拉了回来,摇头道,“我不起诉她,这钱我赔。” 秦黎惊讶地看向他,发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她不由叫了起来,“为什么呀?你不是很讨厌她吗?为什么还要替她赔?而且,这完全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活该被起诉。你没事干嘛插上一脚?” 越说越觉得不能理解,要么是严森疯了,要么是自己漏了哪个环节。 见他不回答,秦黎伸手推了他一下,追问,“你倒是说话呀!” 严森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他用力吸了一口,道,“因为托马斯。” “这跟托马斯有……” 话说了一半,秦黎突然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想明白了。今非昔比,托马斯已经和马舒舒结婚了,他们是夫妻共同体。起诉马舒舒,就是等于起诉托马斯。马舒舒拿不出钱,这笔债最终会落到托马斯身上。 虽然严森压根就不赞同两人结婚,对此也很气恼托马斯,但那毕竟是他相依为命的亲弟弟,血浓于水啊!这家伙拉的屎再臭,他也得替他收拾掉,这是他当哥哥的使命。 话是没错,可…… “那是三十万欧元啊!”好大一笔钱,再亲兄弟也心疼。 严森打断秦黎,就说了一句话,“我是他哥。” 短短四个字,阐述了一切。 秦黎噎住了。 毫无疑问,对于自己的兄弟,严森已经仁至义尽,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情深义重的人。 即便如此,秦黎还是心塞得很,三十万欧元那可是两百多万人民币啊,至少能把农舍彻底装修一下了。还有她的花园…… 秦黎问,“你哪来的钱?” 严森道,“我们家还有一块隶属的林地,卖掉应该有二三十万,要是不够,还有存款。” 秦黎郁闷得不行,却又不便发作。别说他俩还没结婚,就算结婚了,她也不能插手去阻止他这么做。退一万步说,这地是祖传的遗产,不光严森有份,托马斯也能分一半。所以,严森说拿地抵债,也是合情合理。 秦黎,“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严森点头。 秦黎无奈,“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严森,“谢谢。” 秦黎没好气地道,“谢我做什么呢,这钱又不是我拿出来。” 严森并不笨,秦黎在想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在发生今天这事之前,这一笔钱他确实有考虑过装修农舍。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计划,装修的事恐怕要暂时泡汤了,这让他对秦黎很是愧疚。 一边是他的爱人,另一边是他的弟弟,现在弟弟摊上了这事,他不可能束手旁观,所以只能先委屈爱人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补偿吧。 *** 见秦黎走进来,曲丹妮立即起身迎了过来,问,“严森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多管这闲事?” 秦黎道,“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宝贝弟弟。” 曲丹妮一怔,随即就想明白了,道,“我也猜是这个原因。” 秦黎很是懊恼,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下,道,“都是我不好,当初没听你的劝告,把一个祸心送到了托马斯身边,现在活该作茧自缚。丹妮,我追悔莫及呀。” 见她这么自责,曲丹妮心里也不好受,那些责怪的话都吞了下去,细声细语地安慰道,“也不都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了,事情演变成这样,是我们始料不及的。与其在这里自艾自怜,还不如好好想一想对策,看看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我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捅到马舒舒面前,让她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让她感到害怕。要我说,最好能逼她把这个v账号交出来。” 秦黎也是这个想法,虽说在她心里,一个半红不火的微博账号怎么也值不了三十万欧元,但没道理白白替她买这个单,让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黎想了想,道,“我现在就担心,马舒舒不肯交出来。” 曲丹妮点头道,“我也有这个预感,她是个明白人,知道婚姻法里有夫妻共同承担债务这一条。她在 德国没多少财产,死猪不怕开水烫,就算到时候一纸状书下来,以她这厚脸皮的处事风格,也一定会把托马斯拉下水的。” 因为把托马斯拉下水,就代表着把严森拉下水,就算天塌下来,也有这个大哥撑着,他们是断不会吃亏的。 想想就气人,秦黎咬牙道,“那怎么办?” 曲丹妮也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秦黎跺脚道,“其实这个破账户我也不稀罕,就是心里不甘心,好处都给她拿去了,我们就在后面给她收烂摊子,凭什么呀!” 曲丹妮立即反驳,“这个微博账户干嘛不要,好歹也有几十万的粉丝,到时候你要是真开了农家乐,还可以好好利用这个平台做宣传。” “怎么宣传?”秦黎微博玩的不多,所以不太明白其中的游戏规则。 “花血本买个热搜,再适当炒作一下,瞬间刷爆知名度。”见她不怎么相信,曲丹妮又道,“你知道奥地利的哈尔施塔特吗?传说中的天堂小镇。” 见秦黎一脸茫然,她又道,“简单说,就是一个临湖的村庄,也就屁点大,人口撑死五千,硬是被我们强大的同胞炒作成了世界上最美的天堂小镇。” 秦黎终于get到了重点,“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开了农家乐也可以炒作?” 曲丹妮点头,“这里依山傍水,又有悠长的民俗历史,不管是景致还是文化,都不比哈尔施塔特差。到时候,你也可以弄个噱头,说这里是上帝的后花园什么的,再找专业炒作团来帮你炒名气。只要旅游团一进驻,保管你农家乐红红火火,生意兴隆。” 秦黎有些犹豫,“那岂不是和马舒舒一样了?” 曲丹妮道,“她那是冒充你,人品问题。你这是给自己打广告,正常的营销手段。哪里一样了?” 计划很丰满,现实恐怕会很骨感,现在连个微博号都要不过来,其他还空谈什么? 秦黎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这些太遥远,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搞定马舒舒吧。毕竟账号是她开的,也是她一手经营起来的,要她交出来,没那么容易。” “切,我们是花了三十万欧元买好么,这个价格也算公道了。” 话是这么说,事实也确实这样,但就怕人家不这么想。 要是马舒舒死活不肯,硬磕着,她们也无计可施,总不能真硬抢?她有托马斯这个庇护,而托马斯又有严森罩着,所以这事 悬得很。 曲丹妮叹了口气,道,“那就先礼后兵,她要是识相,大家再见亦是同胞。要不然,我就盯着帕崔克天天给她发律师信,我就不信她心理这么强大,天天拿着律师信还不崩溃。” 说到底,这是一场心理战,谁先崩溃,谁就先让步。 秦黎暗道,不怪马舒舒太坏,只能怪自己没有慧眼识人,吃一亏长一智,经过这事之后,她是怎么也要长个心眼。 第八十五章 秦黎打了个电话给马舒舒,把她约了出来。 马舒舒似乎对此毫不知情,左一声黎姐,右一声黎姐的,对秦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甚至有一丝令人寻味的讨好在里头。 想到她的卑劣行迹,秦黎一点虚假的笑容也挤不出来,不想和她说太多屁话,直接将一封律师函扔在她面前。 马舒舒拿起信,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好问,“这是什么?” 秦黎嘲讽地笑了笑,“忘了你德语水平太烂,看不懂内容。” 再笨的人也听出了话语中的讥讽,马舒舒上扬的嘴角也垂了下来,问,“黎姐,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黎,“你做过些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马舒舒依然一脸茫然。 瞧瞧这无辜的小眼神,有这精湛高超的演技,怎么不干脆去拍电影?章子怡都要靠边站。 以前还同情她身世可怜,觉得她所作所为是环境逼迫,或多或少能够理解一些。但现在把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看在眼里,秦黎的心里头只剩下厌恶。 暂时压下心里的不满,秦黎冷冰冰地开了口,道,“这是一封律师信,起诉你盗版侵权。” 听到律师信三个字,马舒舒顿时傻了,一脸惊愕地问,“盗什么版?侵谁的权?” 秦黎忍住怒气,道,“你在网上冒充我,未经允许把我和严森的照片发到微博公众平台上,这就是侵权。难道你不知电视台拥有全版权?你没有授权而私自用做商业行为,就是盗版。” 听她这么一说,马舒舒顿时也慌神了,下意识的为自己辩驳道,“我,我没有用作商业用途啊!” 秦黎,“那些小广告,你没收钱?” “没有多……” 秦黎不耐烦地打断她,“就算是一百,也是收入,只要是收入就是商业行为!现在电视台发现了你这个粉丝几十万的v账号,已经给我发律师函要告我盗版侵权了。马舒舒,我平时对你也不算差吧,你就这样在背后捅我刀子。” 秦黎越说越气,把水杯往桌子上用力一放,发出好大一声响动,引得旁人回头观望。 马舒舒的心也跟着重重一跳,见事情演变成这样,不由又急又怕,道,“我没想害你,真的,黎姐,你相信我。我只是想当网红而已,我想出人头地,让看不起我的人对我 刮目相看……” 秦黎再好脾气也压制不住了,冲着她吼道,“你要红,你去炒作你自己好了,你为什么拿我炒作?是谁给你的权利?” 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无知无耻的奇葩? 马舒舒被她吼得泪如雨下,拉着秦黎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我不知道你和电视台有签合约。” 秦黎气结,用力甩掉她的手,冷笑道,“这么说来,还都是我的错咯。” 马舒舒似乎只会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歉,“对不起,黎姐,真的对不起。” 秦黎心烦气躁,特别厌烦她这逢场作戏的样子,看在不知情人的眼里,好像她在欺负她似的。 终于,她忍不住了,低声喝道,“好了。我还没死,你哭什么哭?这里又没观众,你演戏给谁看?” 马舒舒被她喝得一怔,硬是止住了眼泪,在那里低声抽搭。 秦黎将律师信扔到她面前,指着上面用荧光笔标记出来的内容,道,“侵权加盗版,电视台索赔三十万欧元。这事是你惹出来的,总不能要我当你的冤大头吧。你说,打算怎么办?” 一听到这个数字,她忍不住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我哪来这么多钱?”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秦黎对她没有一丁半点的同情,冷硬地道,“没钱,那就去坐牢。” 马舒舒拼命摇头,“我不能坐牢,不然我一定会被遣送回去的。黎姐,我申请过难民,国内的政府肯定也不待见我,我要是回去了,这辈子就再也出不来了。黎姐,你帮帮我,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秦黎听见她的话,一脸麻木,除了厌烦没有其他感觉。 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都说了,现在她没兴趣再和她啰嗦说废话。于是,她开门见山地道,“把微博号给我。” 马舒舒一顿,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秦黎道,“怎么?物归原主,你还不愿意?” 马舒舒立即道,“不是,不是。” 秦黎一顿声势夺人的轰炸,把马舒舒吓得够呛,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她什么也没问,直接把账户和密码写在纸上,交给了秦黎。 秦黎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然后将纸条收入口袋。 虽然事情进行的比意料中的顺利,但秦黎还是不爽,在她心里,这个微博号是怎么也无法和那三十万欧元的 现金划上等号的。 目的达到后,秦黎一秒也不想多待,直接起身就走。 马舒舒忙也跟着站了起来,道,“黎姐,黎姐,那我怎么办?” 秦黎说了一句,“你自己好自为之。”就把她扔在了原地。 她坐上公交后,打了个电话给曲丹妮,曲丹妮问,“谈的怎么样?” 秦黎点头,“账号拿到了。” 曲丹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顺利?” 秦黎,“我就按照你说的那样,一直在恐吓她,估计她是暂时被我吓住了,一个劲的在那哭。” 曲丹妮怕她又会生出悲天悯人的心情,便道,“她那是活该,自作自受,你可千万别耳根软。” 秦黎坚定地道,“吃一亏长一智,我没那么傻。” 曲丹妮道,“你回家去开电脑登录微博,看看密码正不正确。” 秦黎郁闷,“花三十万欧元,就买了这么个玩意。” 曲丹妮道,“幸亏马舒舒还有这么个玩意给你买,不然三十万全部打水漂了,岂不是更惨。” 唉,秦黎惆怅地叹息,“托马斯娶了这个女人回来,以后家里有的好烦了。” 曲丹妮,“你也别太自寻烦恼了。托马斯不是农民,以后用不着非待在农舍不可,他要是去别的城市找工作,和你们也没多大干系了。” 秦黎,“那他要是不出去找工作呢?” 曲丹妮,“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以马舒舒那耐不住寂寞的性格,我可以预言,她是迟早会抛弃托马斯的。” 秦黎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希望他们去外地发展。” 一方面,不在眼前就能眼不见为净;另一方面,她也不想看到托马斯伤心。不然,这个一根筋到底的愣头青,还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 以为这件破事进行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但显然这想法还是太单纯、太乐观了一点。 马舒舒一开始确实被秦黎的只字片语给唬住了,担心自己会吃官司,被遣送回国后一无所有,才会让秦黎说一不二。 但她回到家,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似乎被忽悠了。她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了,自己搞不定,还有托马斯在前面挡着。 电视台告的是秦黎,就算秦黎反过来告她,她也不怕。三十万欧元,她是拿不 出来,但托马斯有家族遗产,替她还个债还不是绰绰有余的事。而且,严森和托马斯是亲兄弟,托马斯要有困难,这个当大哥的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还真不信了。 这么一想,马舒舒又有底气了,她甚至觉得,秦黎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抢她这个微博号。 这样的话,也太卑鄙了点。 恐惧下头,愤怒就上了头。没错,她是冒充了秦黎,可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错,本来网络就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谁知道电脑后面坐的谁是谁。 她秦黎只不过是个小市民,又不是大明星,还讲什么版权隐私? 再说,这个微博号能有今天几十万的粉丝,是她苦心经营出来的,也不仅仅只是那相亲男女的几张照片,还有她挖空心思想出来的心灵鸡汤和小故事。要不是她花这么多时间和功夫下去,该炒作的时候炒作,该煽情的时候煽情,怎么会引起这么热烈的反响? 对她来说,这个v号就是她的孩子、她的心血、她的骄傲,但现在秦黎竟然想不劳而获地抢过去!这怎么可能? 什么物归原主,这明明就是她的!她的! 马舒舒越想越生气,不由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狗屁盗版侵权,这都是借口和托,她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这个微博号吧。 没想到秦黎看起来老实,其实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之前让她自己开个微博经营一下,她不听,现在看她小有成就了,就来和她抢成果。呸,不要脸! 幸好她还留了一手,虽然把密码给了秦黎,但认证是拿自己的证件,关联的手机号也是她自己的……换句话说,她可以随时改密码。 *** 秦黎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想登录微博,可照着纸上的那几个字符数字反反复复地输入了几次,都显示密码错误。 她一怔,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立即打电话给马舒舒。谁知,她居然关机了。 秦黎立即联系曲丹妮,把这事说了。 曲丹妮听了后,忍不住骂道,“这个女人阳奉阴违,真的是太狡诈了!” 事情和预计的一样棘手,马舒舒一定是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所以干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秦黎道,“不行。就算我们拿不到这个账户,也不能便宜她。” 曲丹妮问,“你有什么打算?” 秦黎,“得不到,毁了。就 这么简单。我把微博上的照片视频全都截图,当做证据交给电视台的法务部,告她侵权和盗版,逼她把发过的微博全部删除。到时候,我看她就靠那几句那狗屁不通的毒鸡汤,还有没有人捧场。” 曲丹妮,“……” 这一招够狠毒,让马舒舒所有苦心的经营都前功尽弃,可以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曲丹妮道,“黎黎,很高兴你终于想通了。对于她这种人,你不用留有余地,也不用客气。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很好很公平。” 秦黎道,“就是有一点,我这样打压她,她肯定要对我心生怨念,要结下梁子了。” 曲丹妮啐了口,“怕她个毛啊!要不是托马斯这个傻逼,她早就被遣送回国了。她一没钱,二没权,还能翻出个什么大跟头?” 秦黎该说的都说了,没有什么可多叽歪的,直接法庭上见。 第八十六章 秦黎还没去找马舒舒,托马斯就已经自动找上门来了。 他一脚踹开农舍的门,三两步冲到秦黎面前,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面孔,气势汹汹地朝她吼,“秦黎,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舒舒好歹也是你朋友,你怎么忍心在背后捅刀子。” 秦黎莫名其妙,“谁捅她刀子,明明是……” 托马斯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态度恶劣地打断她道,“你不用解释,事情的始末我都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要那个劳什子的微博账号吗?要不到,便在背后动手脚,还给她寄律师信威胁,你这行为也太卑鄙了吧。你以为拿律师信恐吓一下,就能达到目的?” 一大清早,秦黎就被他一顿抢白,顿时也火大了起来,“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人家把你耍得头头转,你还在那跪舔。你说你是物理学博士,我看你是小学还没毕业,智商被狗吃了吧。要不是你是严森的弟弟,我才懒得理你。” 托马斯气的浑身发抖,“你这个毒舌妇,我真是瞎了眼睛才会撮合你和我哥。” 秦黎也是怒发冲冠,毫不留情地反驳,“你有眼睛吗?你本来就是个睁眼瞎,谁对你好你利用你,你根本瞧不出来,空长了这么大一双眼睛。我要是你,就自戳双眼,以此谢罪。” 秦黎平时德语不怎么灵光,此时骂起人来真是顺之又顺、溜之又溜。主要是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一桩桩堆起来,对托马斯的怨气和怒气全都积攒在一起。现在一经挑拨,顿时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托马斯心肺脾都被她气炸,下意识地举起手,其实他也不会动手,只是一时气急了想吓唬她一下。 见状,秦黎也豁出去了,将脸往他那边凑,一边凑一边叫道,“你还想打人?堂堂物理学博士打女人,你也好意思。好啊,有种你打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把你家给拆了?” 秦黎这么撕心裂肺地一吼,顿时把托马斯给震慑住了,大概这辈子还没看到过这么彪悍的女人。这一秒,他心里就一个念头,这女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要换做以前,秦黎万万不会这样凶悍的,但现在她是女农民她怕谁啊! 托马斯指着秦黎,“你,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泼妇。” 秦黎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向右边扭,只听咔嚓一声,托马斯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立即大叫了起来。这一下,恐怕指关节都被扭脱了。 托马斯抱着手指,哭丧着脸,道,“我要找我哥去告状。” 秦黎啐了口,气势全开,“告你妹,我这是在替他教育你这个败坏家业的不孝子。” 托马斯反驳,“我怎么败家,怎么不孝了?” 秦黎道,“你活了三十年,有没有给这家添过一块瓦砖?” 托马斯理直气壮,“我是学者,又不是农民。” 秦黎又问,“你有没有给这家增加过收入?” 托马斯噎了噎,道,“我还是学生。” 秦黎,“你有没有帮过你哥处理家务?” 托马斯脸红脖子粗地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女人,做家务不是我的职责。” 秦黎冷笑,“钱不是你赚,农活不是你干,家务不是你做,你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也就算了,至少指望你是个明理的人。现在连黑白是非都分不清楚,把亲人当敌人,我要是你,还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托马斯,“我怎么就不分是非了?你发律师信是真的吧?你要那个账户也是真的吧?哪里冤枉你了。” 见他冥顽不灵,秦黎也懒得和他瞎掰多,直接挥手送客,“你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话。行了,我还要帮你哥种田放牛,忙得很,你可以走了。” 托马斯不可置信地道,“你这是在赶我走?我可是这里的主人。” 秦黎嘲讽地道,“你再这么傻下去,这里就快成为别人的了。” 托马斯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哥要为你的弱智买单,总有一天,会把这个家也卖掉。” 见他愣着,秦黎问,“听不懂?” 托马斯点头,“确实没听懂。” 秦黎道,“自己欠了一屁股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同情你了。你不是号称自己是头脑特工队吗?自己去想。” 说完这句话,她就拿着钥匙出了门,把托马斯一个人留在原地。 托马斯还有一肚子的话没说出口,可家里已经没了人,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就这么傻站着。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很不是滋味。什么时候起,秦黎反客为主,想轰他就轰他,想嘲笑他就嘲笑他……他越想越郁闷,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奶奶的,这是本末倒置了啊! 托马斯心情不好,秦黎心里更不爽,马舒舒居然极其无耻地倒打一耙。其实, 在马舒舒表现出毫无悔改之意,并且事后出尔反尔的时候,她就该料到的。托马斯是她的最后一根浮木,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她走到后院,严森正在清理鸡笼子,看见她过来,便关了水龙头。 “他走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托马斯。 秦黎心里气闷,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二百五弟弟?” 严森没说话,但从他脸上的表情能看出来,此时他的心情也不太美丽。 再不争气,可也是他的弟弟啊! 他忍不住问,“他说了什么?” “被马舒舒洗脑了,觉得我是因为要她的微博账号才给她发律师信。他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不去了解事情始末,就妄下断言,还一本正经地跑来这里兴师问罪。” 秦黎越说越生气,不由埋怨起严森,“你为他垫付三十万违约金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又不是冤大头,有用不完的钱。就算是亲哥,也不能总是这样纵容他,否则他一直就会像个孩子一样,无法长大。在成长过程中,谁还没有遇上点磕磕碰碰的事情……” 说到这里,秦黎突然一顿,想起了大半年前,自己为了挽回前夫自杀的事,不由感叹万千。人真的是在逆境中成长,这个坎一旦踏过去,就是柳暗花明的又一村。现在的她,已经一点也不为过去而感伤了。就像大作家亦舒说的那样,最大的报复不是仇恨,而是打心底发出的冷淡,干嘛花力气去恨一个不相干的人。 也许,他们所有人,包括托马斯,都是这样,在逆境中受了伤,吃了亏,然后自我反省,再迅速成长起来。 严森没有发现她飘远的思绪,道,“我知道。但我在父亲临死前答应过他,我会照顾好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秦黎摇头,“只要活着就会有伤害,可怕的不是受伤,而是不知如何面对挫败。托马斯今天会有这么低的情商,你也要付一半责任的。” 严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秦黎,“找个机会,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一下,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他。情商低,这不是不分是非黑白的挡箭牌。毕竟你们是亲兄弟,感情不比别人,好好和他说,也许他会听你的。不然,你迟早会失去他。”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要是任由马舒舒继续在他耳边吹风,颠倒是非黑白,让他记恨上他们。那么,离亲兄弟反目成仇的戏 码开场也不会太遥远了。 严森点头,“等忙过这几个星期,我就去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秦黎,“最好是尽快。” 严森无奈,“马上要入冬了,有很多事要做,我抽不出时间。” 这毕竟是他们两兄弟的事,她没有立场过分插手,所以听他这么说,也只好顺其自然由它自由发展了。 严森抽出烟点上,朝天吐出一口烟气,问,“那个微博账号你必须要吗?” 三十万欧元不能白打水漂,只不过,这话不好在他面前说,所以她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严森,“我懂了。我会尽量帮你争取。” 怎么帮?不过,她现在更关心的是怎么凑到三十万,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是卖掉一两辆车子就能解决的。 秦黎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那块地,你能找到下家吗?” 严森道,“现在林木行情很好,一平方的树林能卖到三十欧,我家那一块地至少有一万多平方,三十万应该不成问题。” “那你怎么找下家呢?” “一般是卖给村子里的其他地主,到时候召集村委开个拍卖会,谁出价高就给谁拿去。” 秦黎扬眉,“你们村庄的人还挺有钱,三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 严森回道,“也同样不是一笔大数目。树木砍下来能卖钱,林子租给猎人打猎,草地租给奶农放牧,作为一个固定资产的投资,一年收入可观。” 秦黎觉得好奇,追问,“能收多少?” 严森,“去掉林木维修费,去年净收六万,前年是八万。” 秦黎盘算了下,六万的话,折合人民币也有四十多万。什么也不用做,就有一笔收入,确实是一块肥肉啊。 她叹了口气,可惜这块肥肉马上就要落到别人嘴里了。 算了,钱乃身外之物,失去了就想办法再赚。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 秦黎突然想起老兽医卡尔的话,便道,“在召开村委会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提一下开农家乐的事?” 严森,“你确定要这么做?” 秦黎坚定地道,“这里有那么好的自然资源,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严森,“可是我们没有钱装修了。” 秦黎有些迟疑,挣扎了下,还是道,“我手里有 五万欧元,可以作为股东入股资金。” 严森摇头,“不够。” 秦黎道,“我知道不够,所以就先装修几间房。我们从小的做起来。” 严森道,“开门迎客需要营业执照,必须获得村委会的批准。” 秦黎道,“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村委主席是简妮他爹。” 严森,“既然你都知道,就要做好被申请被驳回的准备。” 秦黎叹了一口气,原本就不怎么灿烂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明明遍地是黄金,却不能弯腰去捡真是太残忍了。最近憋屈得很,真是万事皆不顺,看来离发财致富的康庄大道,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啊。 第八十七章 秦黎打了个电话给帕崔克,请他以律师所的名义和微博法务部联系,将马舒舒这个微博v号涉嫌侵权盗版的事宜一一书面陈列。 不到三天,微博就做出了回应,所有的照片和视频都被强制性地删除,甚至作为惩戒,该账号还被禁用了三天。 第二天,马舒舒竟主动打电话来了,劈头就道,“秦黎,你也做的太绝了。” 秦黎,“我给过你机会。” 马舒舒冲着她吼,“你不过是看我玩红了微博,就想抢这个微博号。” 秦黎,“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介意再说一次。首先,你放的相亲照片和视频,确实是侵权了,这个版权是属于电视台的,现在是他们起诉我赔偿。在网上公开照片的那个人是你吧?也没经过我的允许吧?这个黑锅,对不起,我不背。其次,你这个号哪怕有几千万的粉丝,在我心里也不能和三十万欧元的现金画上等号。只要你自己能拿出这些钱,不要让瓦尔登家族替你赔偿,这个账号的事我绝不再提。第三,做人还是厚道点好,别怪我太绝情。” 马舒舒冷笑,“说到底,你还不是因为那三十万被拿去填债,心里不爽了?” 秦黎点头,“我确实不爽。” 马舒舒,“我能让他给我还债,那是我的本事。你要是妒忌,也让他为你掏三十万。” 秦黎气笑,“我和你不一样,舒舒。” 马舒舒一怔,问,“什么不一样。” 秦黎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 像是被踩中了尾巴,马舒舒一下子沉寂了下去,半晌后,才咬牙切齿地道,“礼义廉耻四个字值多少钱?三十万欧元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秦黎咔嚓一声,把电话挂了。 *** 话已经说绝,两人也拉破了脸,正常情况下,不会再有来往。但,秦黎低估了马舒舒的脸皮厚度,一个星期后,她又主动联系秦黎。 秦黎没话和她说,也不想再和她有牵扯,所以,干脆将她的号码拉进来黑名单。 没想到马舒舒锲而不舍的换了托马斯的手机,继续给她打电话,总不能把他也拉进黑名单吧。 见她不接电话,马舒舒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就写着几个字。 秦黎打开一看, 竟然是微博账号和密码。 她打了个电话给曲丹妮,把这事说了,曲丹妮一听,立马道,“她这是想和你缓解。” 秦黎道,“这个账号她捏在手里也没用,旧的视频和照片都被删除了,新的照片视频她又没有,只能发一些小故事和鸡汤。时间长了肯定撑不下去,她这是狗急跳墙,所以才来找我。” 曲丹妮笑道,“你倒是看得清楚。” 秦黎“要我说,仅仅只是禁用三天罚的还太轻,应该直接封了她的账号。” 曲丹妮道,“不会封。微博说到底也是个商业平台,肯定是抱着两边都不得罪的心态。她是半个网红,而你虽然发了律师信,但到底也只是律师信而已。电视台不可能真的去控告微博,所以他们能做到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个道理秦黎也明白。就是因为不够狠绝,所以才郁闷。 秦黎问,“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做?” 曲丹妮道,“把账号拿过来,修改密码,直接当自己的用。” 见她沉默,曲丹妮又道,“她把账号密码给你,不就是这个意思?你和她客气什么。” 秦黎道,“我觉得不是。v账号修改密码,需要证件和关联手机,而她这些都没有给我,只是给了密码。我觉得,她应该是想和我合作。” 曲丹妮沉吟,“微博需要经营,这一点你确实不如她。” 秦黎道,“可是她这样的人品,我是怕了,绝对不会再和她牵扯上关系。万一她将来再黑我呢。” 这一点曲丹妮倒是另有想法,“现在哪个明星没有网络平台加持?被骂被黑得最惨的那个,总是最红的。红了就会被黑,黑的到位倒也能红,这就是网络定理。你自己也说了,这是一把双刃剑,水能覆舟亦能载舟。是行驶得一帆风顺,还是半路翻船,主要还是得看你这个船长。而且,农家乐刚开出来,要拉生意和人气,少不了这个平台。正巧现在有马舒舒这个网红,她虽然冒名顶替你,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确实是变相帮你打了广告,让你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秦黎道,“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曲丹妮,“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先别着急。反正现在该删的都删了,吃过一次亏,马舒舒也不敢贸然再惹是生非,所以暂时翻不出花样。这个账户,她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用,能打打广告炒作一下也好。至于马舒舒这个人,看着就生厌,要把她 彻底从托马斯身边踢走,才算胜利。这个不能着急,得逮机会。我们不如先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秦黎点头。 马舒舒事情就到此为止。两人聊了一会儿,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曲丹妮问,“对了,你农家乐准备得怎么样了?” 秦黎,“下个星期二去村委开一张证明,然后到镇上申请营业执照,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准备再装修一下农舍。” 曲丹妮闻所未闻,“开什么证明?” 秦黎,“就是农舍符合建造要求,没有损坏或者失修,可以用于商业用途。” 曲丹妮啧啧称奇,“这也要开证明,德国人真是龟毛呀。” 秦黎也颇为感叹,“还以为农村手续少一点,没想到不但没法浑水摸鱼,还更麻烦。” 因为农村的屋子都是农民自己建造,而且有些年代了,自己住是无所谓,但要是开门迎客的话,总要保证旅客的人身安全。 听她这么一解释,曲丹妮也就能理解了。 “那装修哪来的钱?”曲丹妮问,“不是说都拿去填债了么?” 秦黎,“严森那是没了,但我这还有五万欧元。” 曲丹妮有些惊讶,“你打算把老本贴进去?” 秦黎点头,“作为股东分红,我不可能一毛不拔。” 曲丹妮,“这倒是。你决定留在这里和严森过一辈子了?” 一旦开了农家乐,就有经济上的牵扯,到时候想要分家可就不容易了。 秦黎,“一辈子太长,现在还不能说。但我能想象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留在这里生活。” “那就好。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可能是受隔壁老王的影响,再加上马舒舒和托马斯一事催化,曲丹妮特别敏感,忍不住提醒道,“你和严森要不要签个合同,万一以后结婚,婚前财产和债务各自分开。” “说到这个……”秦黎停顿了下,道,“前几天他向我求婚了。” “真的啊,恭喜恭喜。” 秦黎,“恭喜什么,我又没答应。” 曲丹妮,“为什么不答应呢?难道还在受渣男的影响?” 秦黎,“我已经完全不在乎孙溢这个人了。但我现在有点恐婚,所以不太想结,就这么同居下去也可以。” 曲丹妮,“那你的签证呢? 语言签证就只有两年。” 秦黎,“两年后,看农家乐发展再说。” 曲丹妮赞同,“也对。如果发展得好,你可以注册一个公司,申请法人签证。” 总之,条条大路通罗马。 曲丹妮道,“我没什么钱,就不给你投资了。以后,等你把农家乐开出来,我来住住,增加一点人气,给你奉献几个好评。” *** 星期二是村委会召开的日子,村里每家每户都委派了代表去参加。 秦黎终于看到了简妮的亲爹老皮特。皮特和托比长得有几分相似,就是没那么魁梧,面相比一双儿女都要精明。额头皱纹三条,随着他脸部表情变化,时不时地显露出来,就像是老虎额头的那个王字。 皮特在村里颇有些威望,至少村民看到他肯买账,不管他说什么,都有人附和。 秦黎跟着严森一起去,到的时候,引起了不少围观的目光。 电视台来拍摄的事情,村里就已经传开,大家都知道严森的新女票是个中国姑娘,而且和简妮一家水火不容。 放牧节的时候远远看到过一眼,当时连话也说不上一句,现在见她跟着严森一起出席村委会,都一脸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皮特清了清嗓子,道,“今天将大家聚集在一起,是要举行一个拍卖会。想必大家也略有耳闻,瓦尔登家族的林土有意转卖,拍卖的底价在二十五万。” 村不大,也就三十来户人家,都是知根究底的。严森家族是有些历史的,也向来不缺钱,现在却突然要把祖上传下来的林土给卖掉。即使大部分在事先已经听到了种种传闻,但现在亲眼证实,还是表现出了相当的震惊。 这也难怪。现代农民当中,最富不过是地主,光一笔土地租赁的收入就很可观了。而且,林土不需要花大钱保养,全靠天生地养,笃定拿来当第二产业。属于国家的土地,国家不会卖;属于个人的,人家没事也不会卖,所以像这样的一大片林土很是走俏。 转卖的消息一经传开,口袋里有点钱的都活跃了起来。大家是有备而来,拍卖会进行得异常顺利,这块一万平的林土,最后以三十二万欧元的价格卖出去,比预计还要多两万。 秦黎在旁边看着,悲喜参半,喜的是他们能有多两万装修,悲的是这么好一块肥肉,就这么拱手让给了别人。 今天拍卖会上只是和买家签合同,交接手 续要另外找一天时间去镇上办理。 皮特把今年上半年公共基金的收支帐曝光,再三保证这钱绝对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然后又说了一堆奶农认真产奶,菜农好好种菜之类的废话。 临末了,他例行常规地问,“你们还有什么情况要反应的?” 秦黎早就听的哈欠连天,在耐心耗光之前,终于等到了他这一句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于是,不等他话音落下,她在那边道,“等等,我还有事要说。” 第八十八章 皮特把目光转向秦黎,问,“你有什么事?” 秦黎不喜欢这个老男人的眼神,冷冰冰的,像一条蛇,让人觉得不舒服。但不喜欢归不喜欢,还是得低声下气,谁让她有事求人。 秦黎整了整心情,提出要求,“我想请您帮我开一张证明。” 皮特,“什么证明?” 秦黎,“《房屋建造符合法规条例》的证明。” 皮特,“你要这个证明做什么?” 秦黎怕自己闪烁其词反而会适得其反,索性就实话实说,道,“用来申请营业执照,开农家乐。” 谁知,她这句话一说出来,四周立马就安静了下去。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将目光投向秦黎,原本微笑的脸也纷纷阴沉下来,眼里浮现出明显的敌意,像是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 这个变化也太明显了点,让人想忽略不计都不行。秦黎见自己一下成为众矢之的,不由觉得奇怪,暗忖,我不过是想开个农家乐而已,又不是要毁灭地球,一个个摆出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至于么? 正这么想着,这时,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站出来,疾言厉色地道,“我拒绝让我们的家乡成为第二个贝希特斯加登!自从国王湖开发成旅游景点,好好的山峰被打了个对穿,还在上面造观光电缆车。又因为供电不足,硬是要在山上安装风力发电机,结果把山脚下的湖水污染了,毒死了许多鱼。当地人天天游行抗议,最后惊动了政府,才将项目停下来。虽然居民得到了一笔安抚赔偿金,但生态环境被破坏了,钱要来有什么用?” 他的话很快就引起了共鸣,“就是,穆勒说的没错。还有那些外国来的游客,整天大声喧哗不说,经常跑去当地村民家门口拍照,严重影响了日常生活。” 这些话真是说到村民们心中去了,人群中登时就像炸开了锅,讨论声此起彼伏。 那个叫做穆勒的年轻人指着秦黎,满怀恶意地道,“看啊,现在城里人又来搞破坏了。” 见状,秦黎立即为自己辩驳,“没有,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要搞开发,我只是……” 穆勒先声夺人,“开农家乐不就是搞开发?旅游团一旦进驻,这里就永无安宁了。” “对,城市人滚远点,我们不欢迎你。” “上次电视台的人来扎营,已经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了!现在还想开农家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 “对,我们不欢迎游客,我们需要安静的生活。”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声讨起来,一时之间,把不满和怨气全都指向了秦黎。谁让她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外来人,也是唯一一个城市人,所以一下子就成了他们的阶级敌人。 秦黎知道这里的村民不喜热闹,也事先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排斥之意是如此的赤条条。 村民越说越气,情绪高涨,难以控制,混乱中不知谁突然伸手推了秦黎一把。要不是严森眼明手捷地扶住了她,她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作为村里一员,其实严森也不乐意把农舍开发成农家乐,但他希望秦黎能够留下,作为条件交换,算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所以,即便大家反对情绪高涨,他也没有插手干预。 但是,动手就不对了。 刚才他看得清楚,是穆勒趁乱动的手。秦黎或许不明白他的敌意,但严森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穆勒是托比的同党,都是光头党的成员,特别排斥外国人。尤其是穆勒,几乎已经到了极端分子的地步。 大家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从小就是玩伴,彼此之间非常了解。穆勒这样故意扭曲秦黎的意思,无非是想把她从村子里赶出去。这人不是省油的灯,当初趁自己上山放牧时,和简妮厮混通奸,他也是其中一个。 严森将秦黎拉到背后,用不怎么客气的语调警告道,“是个男人就有事说事,对女人动什么手?” 穆勒见他站出来,立即把矛头对准他,道,“你也赞同她的计划?” 严森没有立即回答。 于是,穆勒又道,“你是我们村里的人,应该知道我们的规矩,你现在要和一个外人同居,我们管不住。但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严森就打断他道,“农舍是我的,如何加以使用,你们也管不着。” 秦黎一怔,没料到他会当众表态站在自己这一边,心里不由又惊又喜。要知道,让这个性格孤僻的男人答应贡献出农舍,并接纳陌生人和他同一屋檐下生活,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穆勒逮着他的话,立即道,“大家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既然是同一个村庄的乡亲,就有义务相互督促,相互帮助。你们要装修农舍,我们是无权过问,但现在你们是要开发旅游业,把农庄改成宾馆,这个我们就不能不插手。大家说对吗?” 一呼百应。 穆勒一脸得意,挑衅地望向严森。 然而,严森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冷笑几声,一把抓住穆勒胸口的衣服,将他拽到跟前,阴测测地道,“相互帮助,包括睡人家老婆,是吗?” 喧闹的四周瞬间一窒,这件丑事除了秦黎,村里人无人不知。 叫嚣着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在严森和穆勒身上游移,似乎取决不定,应该站哪一队。 严森每年上山放牧,帮了村里的大忙,让传统文化得以延续。所以对他,大部分人是怀着既愧疚又感激的心情。 见他一句话,就让人群倒向他,穆勒又急又怒,挣脱开他的钳制,道,“你别转移话题。私人恩怨私下解决,现在讨论的是村庄的将来。我们坚持抵制将这里开发成景点,以免家乡遭到破坏,大家说对吗?” 穆勒有自己的一个圈子,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光头党的朋友也多半是光头党。他们本来就看秦黎不顺眼,金毛丛中一抹黑,强迫症分分钟发作。所以,现在情绪一旦被煽动,立马站出来给他撑腰壮场面。 见大家闹的不可开交,皮特终于走了出来,伸手拉了下穆勒,示意他别太冲动,先冷静一下。 穆勒对皮特还是买账的,毕竟将来可能成为自己的老丈人,就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暂时退到一边。 皮特眯起眼睛,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秦黎身上,道,“这个村庄属于生态保护区,所以村民十分抵制开发旅游。你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但现在也应该了解大伙的心情和想法,我希望你尊重大家的意愿,别再挑拨生事,否则我们就只有将你赶出去了。” 听到皮特这么说,穆勒立即见风使舵道,“对,把这个女人赶出去,我们村庄不欢迎外国人。” 他这么带头一喊,顿时一呼百应,不少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嚷着要把秦黎轰出村庄。 秦黎这辈子都是三好孩子,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赶,不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点恼羞成怒。 这些乡下人怎么这样不讲理? 农舍是私人财产,土地也是私人财产,又不是要盖妓院,做什么道德沦丧的事。他们动不动就赶人是什么居心?最可笑的,竟然还想用舆论控制别人的行为自由,这民风未免也太彪了一点吧。 不过,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再怎么农村,也是讲法律的。这个村委主席总不见得眼睁睁地纵容他们动 手打人吧? 要这样,反倒好办了,她立即去医院验伤,将他们告上法院。 这么一想,秦黎又硬气了起来,从严森背后一步跨了出来,道,“这是个崇尚人权自由的国家,你们宪法有规定,在不违反法规的情况下,有权支配自己的财产,并且允许个人自由选择居住地。我又不是开工厂要排污,需要国家许可,不过就是开个农家乐,哪一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开?还有,这里的土地是国家的,并不是你们私有的,谁给的权利把我赶出去?” 反正已经把人得罪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继续道,“皮特,你只是村委会,又不是皇帝。法治社会里万事都遵行法律,要是我们谈不拢,那就法庭上见分晓。” 这些乡下人最怕的就是扯法律,因为很多条款规定都是乡村委员会自己定的,一旦捅上去,就只有被取缔的份。比如这个村委会的存在,本来就具有争议,镇里政府几次打算取消村委的自主权,但都被皮特这个主席压着,一拖再拖。 秦黎要真把这事搞大发了,走司法程序,村委会十之八九要被取消,以后村里一切都归贝希特斯加登的镇政府管。到时候,最没好处的就是皮特这个村委主席。 所以,他当即就静默了下来。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啊! 皮特不说话,那是因为他心里有鬼,但其他人却不买账。 村民七嘴八舌地道,“城市人怎么这样,动不动就拿法律当挡箭牌。” 穆勒瞪着她,怒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么多人里,秦黎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小白脸,还想把她赶出去,他以为他是谁? 板着一张脸,秦黎冷冷地对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你。从现在开始,我不和你说风俗,就说法律。你们要是赶我走试试,我明天就找律师把你们一个个全都告上法庭。” 既然谈不拢,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秦黎拉了一把严森,道,“我们走。” 坐在车子里,秦黎越想越憋屈,拍着大腿道,“我还不信了,没了这封劳什子的证明,我就申请不到营业执照。” 见他不说话,秦黎转头看他,问,“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严森,“在想你刚才彪悍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秦黎,“……” 她老实交代道,“其实,刚才我也有点怕。” 严森摇头,“没看出来。那彪悍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女农民。” 秦黎听了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赞扬还是调侃? “这个老皮特不就是个村委主席,居然这么嚣张!果然是简妮的亲爹,挑拨手段一流,一句话就挑起民愤,想把我赶出去。呸,我就赖这了,除非我自己走,否则谁也别想撵我。还有,那个金毛是谁?这人是不是光头党,看我不顺眼,所以处处怼我。” 秦黎本来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严森还真的点了点头,道,“他叫穆勒,是托比的朋友。” 秦黎,“所以他想赶我出去,为托比报仇咯?” 严森道,“他在追求简妮。” 秦黎哼了声,“那他针对的人应该是你。” 严森道,“和皮特撕破脸,这不理智,毕竟你还需要他的证明。” 秦黎却一点也不后悔,反驳道,“你没看出来吗,这人在公报私仇。你们村子里怎么尽是些奇葩。” 闻言,严森扑哧一笑,觉得奇葩这个形容挺贴切,确实都是难得一见的奇葩。 秦黎没心思说笑,扯了扯嘴皮,道,“算了,我们还是说正经的吧。如果没有村委开的证明,还有其他办法能申请到营业执照吗?” 严森摇头,“没有。” 秦黎一下子泄气,叫道,“可我开农家乐势在必行。” 严森道,“还有一个办法。” 秦黎,“什么?” 严森,“皮特退位,换个思想比较开通的人当村委主席。” 秦黎,“那怎么才能让他退下来?” 严森,“要不犯大错的话,只有等他自己年纪大了退让。” 秦黎一脸失望,“等于没说。” 严森,“你没仔细听我的话,我是说,在不犯错的前提下。” 秦黎问,“那他会犯什么错?” 严森,“比如做假账贪污公款。” 秦黎眼睛一亮,“难道你知道什么内幕?对啊,他曾是你岳父。” 严森道,“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但具体要你自己去操作。” 秦黎,“什么路?” 严森道,“向税务局举报村委会的基金存在账务欺诈。” 秦黎,“啊,这个狠!查出来有问题的话,他会不会坐牢?” 严森摇头,“他是有问题,但还不足以坐牢,只能逼他引咎退让。”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秦黎在心里盘算了下,有了计划后,道,“我还以为你不支持我开农家乐。” 严森道,“我只是不喜欢陌生人进驻我家,不过,如果能让你留在我身边,这点小牺牲我愿意做出。” 这大概是秦黎听到过的最甜的话了,虽然从这个刚正不阿的男人嘴里说出来,有点违和、有点别扭,但还是很受用。 秦黎伸手抱住他,道,“谢谢你,严森。” 她的到来改变了他枯燥而乏味的生活,让他每天都生活在阳光之下,所以该谢的人应该是他! 第八十九章 严森所住的这个小村叫洛夫,它的上一级是镇,隶属于贝希特斯加登地区,所以也归那里的镇政府管辖。 秦黎一清老早就坐上了公交车,跑去贝希特斯加登的工商局拿申请表,顺便咨询了一下情况。办事窗口里的接待员一脸铁面无私地告诉她,要是没有那张《房屋建造符合法规条例》的证明,他们没法接受她的申请,替她办理营业执照。 真是阴沟里翻船,开个农家乐还要这个批准,那个首肯,德国人这也太龟毛了。 秦黎跺跺脚,从工商局跑了出来,一气之下,直接跑去了税务局。 臭皮特冥顽不灵,既然他不义,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秦黎找到相应的窗口,拿了号等,半个小时后,终于轮到她了。 忽略办事员忙碌一天后不怎么灿烂的脸,秦黎一咬牙,道,“我要举报……” 办事员,“举报谁?” “洛夫村村委主席皮特亨特。” 办事员脸上的不耐转成了惊讶,“怎么还有村委会?” 秦黎不答反问,“为什么没有?” 办事员道,“五年前,洛夫归并给贝希特斯加登,由这里的镇政府监管,村委会应该在那时就被取缔了。” 秦黎一听,立即打起了精神,问,“如果村委取缔,那这份《房屋建造符合法规条例》该去哪里开?” 办事员道,“当然去镇上的房管局……不过。” 秦黎还没来得及雀跃,就听他话锋一转,忙问,“不过什么?” “既然村委会还没取缔,就还是由村委主席开。” 秦黎问,“能取缔吗?” 办事员点头,“你可以去镇政府提出取缔村委的申请,等审核通过后,就会收回村委会的法律权利,到时候所有的证件都要到镇上来开。但,这个过程一般要一年。” 秦黎,“……” 这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等一年下来,她都不想开农家乐了。 秦黎有些犹豫,留着村委会有留着的好处,当地人要办理一些小手续和证件,在村里就能办,不用每次往镇里跑。她毕竟不是村里人,不敢随便作主张,免得到时候大家知道了是她从中作祟,更加恨死她。 想来想去,只有把老皮特举报了,让他下台没法嘚瑟。 秦黎把检 举信和相关证明材料都递上去,然后回家等消息。 她上了公车后,在最后一排坐下,低头翻了一会儿微博。现在她每天都会看一眼,一方面监督马舒舒,另一方也看看别的网红是怎么经营炒作的。 公车开了一会儿,这时,外面的马路上隐隐传来轰天的引擎声,惊动了秦黎。她下意识地转身,只见巴士后面咬着几辆机车。这些人穿着黑色皮衣皮裤,身上金光闪闪都是金属,穿戴打扮像是庞克。因为带着头盔,一下子看不清脸,但直觉就不是善茬。 见她回头,他们立即挥舞手上的棒球棍,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很是吓人。秦黎心一跳,立即反应过来,这些人是冲她来的。 秦黎变得坐立不安,打了个电话给严森,想问他在哪里,能不能来车站接她。 偏偏严森手机没带在身边,一直不接电话,秦黎在心里干着急,暗骂严森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秦黎灵机一动,在手机上按下了报警电话,将屏幕对着窗外给他们看,然后放在耳边作势打电话。 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们,我报警了。 其实秦黎没有真的报警,这里山路崎岖,等镇里的警察赶过来,怎么也要五十多分钟。真要发生什么不法事件,过来也只是帮她收尸。 不知道这一招能不能唬住后面这些人,她心里没有底,心口上就跟吊了一桶水似的,七上八下。 不知是这些机车人只是想恐吓她,还是见她报警就退缩了,总之,他们对她一番恐吓后,渐渐放慢了速度。随着绕山路一个大拐弯,就没再紧跟其后。 秦黎不敢松气,到站后下车,一路小跑回家。 一直跑到家,把门反锁起来,这才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到底,狂跳的心脏终于安静了下来。 刚才的都是什么人? 她很快想起皮特,还有穆勒…… 天渐渐暗了下来,现在已是深秋,不到晚上六点天就黑了。 秦黎没心思做晚餐,坐在大厅里等严森回来,以前托马斯和马舒舒在,家里多了两口人,也热闹了许多。 现在,严森外出干活,家里就剩下她一个,真是没法让人心安。 终于,外面传来了汽车声,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秦黎本来就坐立不安,现在听到声音,更是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不确定来的人是不是严森,就跑去厨房拿了一把炒锅,以防万一。 房门被转动的时候,她特别紧张,脑补各种突发事件。 不过,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这个时间点,来的人除了严森,还会是谁呢? 看见熟悉的身影,她终于没把锅子往他脑袋上招呼,但还是把严森吓了一跳。 家里不开灯不说,她还站在门背后,这是在拍鬼片吓人呐? 不料,严森还没开口说话,就被秦黎一把搂住了脖子。 “有人跟踪我!”” 秦黎三言两语,把下午发生的事和他说了。 严森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彻底平静下来,这才道,“是不是你想多了?今天皮特和穆勒都和我在一起粉刷教堂墙壁。” “那托比呢?” 严森,“也在。村里的男人几乎都在。” 秦黎本来认定了是他们干的,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又变得不确定起来,问,“那会是谁?” 比起她的紧张,严森却不以为然,道,“可能是邻村的吧。” 秦黎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就反驳道,“邻村为什么要恐吓我?我和他们无仇无怨的。” “也许是恶作剧,并不是特别针对你。”严森安慰道,“你说的那条道路是三岔口,也通往另外两个村庄。” 虽然他说的没错,但秦黎还是觉得怪怪的,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见她仍然疑神疑鬼的,严森又拥抱了她一下,道,“你也别太敏感,我和托比穆勒一起长大,他们有多大的胆,我还是知道的。” “他们是光头党!做不出好事。” 严森道,“但他们今天一整天确实都和我在一起工作,这个是事实啊。” 秦黎没法反驳,只好承认,大概是她太神经质了。 如果不是这些种族分子,那就没有利益冲突,吓她也没意思。要真是别村小孩的恶作剧,这样的话,她就不怕了。 严森换了个话题,问,“你今天去镇上一切顺利吗?” 秦黎,“顺利的。过几天税务局那边会派人过来调查。” 严森,“匿名?” 要是被皮特知道她去检举揭发,还不要把天揭了,到时候她就真没法在村里继续住下去了。 秦黎忙点头,“我没那么傻。” 严森暗忖,战役已经打响,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他们小村。而这场战争,她是主谋,他就是帮凶。不过,他没觉得愧疚,他这人向来帮亲不帮理,更何况,皮特也没理。 秦黎道,“我今天去镇政府咨询了,他们说,村委会本来就该取缔的,只要提出申请就可以。” 严森问,“那你申请了?” 秦黎摇头,“本来我只是得罪一个皮特,要是取缔村委会,估计就把整个村里的人都得罪了,那我真的没法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严森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看见你不傻,我就放心了。” 秦黎又问,“如果皮特下台,谁上台啊?” 严森,“到时候会全村人投票选举,谁得票多,谁就上。” 秦黎道,“不对呀。走一个皮特,还会来第二个皮特。要是新上台的村委主席仍然不同意我开农家乐,那怎么办?” 严森却一脸淡定,“好办,推举一个思想开通的人当主席。” 秦黎刚想问谁呀,眼睛一转,把视线落到了他身上。她打了个响指,道,“你。” 严森指着自己,“我?” 秦黎道,“对,就是你。你看你对村里的贡献不小,做事又踏实,人缘也还行,舍你其谁?” 严森没有反驳,而沉默就是默认。 秦黎在心里打着小九九,要是村委主席落到自家人头上,那以后开证明岂不是soeasy? 问题是怎么拉票呢? 以前可能还好办一些,但最近因为农家乐的事情,和村民之间的缝隙有些大啊。 秦黎拍着脑袋,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严森见她这么苦恼,就道,“也不一定非要我。村里有几个威望比较高,而且思想开通的人,他们也愿意改变村里的现状。” “还有人愿意开发旅游业,真稀奇。那天他们怎么不站出来?” 严森,“少数服从多数。” 看来这一条定律哪哪都一样。 秦黎,“把这里发展成旅游胜地,就等于带着村庄走入繁荣富强的康庄大道。先不说饭店、旅馆的收益,咱就说你们农民最感兴趣的农业经济,现在奶多无处去,卖给生产商又三钱不值两钱,为什麽不干脆做游客生意呢?可以在当地产 的新鲜奶制品上做学问,卖鲜奶、卖起司、卖乳酪……这可真是一条发家致富路啊。” 秦黎越说越起劲,仿佛看到了地上黄金一堆堆。真是不能理解这些德国人到底在想什么,有钱不会赚,又不是让他们在山上造工厂,光是发展旅游,能污染到哪里去呢?要换在中国,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小村庄,度假村分分钟拔地而起。 严森点头,“你说的这些,也有人提过。不过,各地游客一来,必然会加重环境负担,首先垃圾排污就得增加。” 秦黎道,“有利就有弊,这也没办法。” 严森道,“所以利弊两头都有人站。” 秦黎,“那你呢?你在哪一头?” 严森道,“我在你这一头。” 话说的是挺好听,就是怎么听着有点不正经? 听她埋怨,严森一本正经的道,“我是认真的。” “那你想改变村庄的现状吗?” 严森,“以前不想,在安静中生活,已经成了习惯。” 秦黎忍不住追问,“那现在呢?” 严森,“现在只要有你,一切都好商量。” 秦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嘴这么贫。” 严森,“我还有很多优点,等着被你发现。” 秦黎啐了一口,“其他优点暂时还没发现,就是觉得你的脸皮日益增厚。” *** 第二天,秦黎带着小黑去湖边遛狗。刚把狗放了,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不速之客。 定睛一看,是简妮。 看见是简妮这个疯婆子,秦黎的好心情顿时没了影。她想避开,谁知,简妮就是冲着她来的,三两步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没想到吧,贱人,我爸是村委主席!”说这话的时候,她不知有多嘚瑟,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秦黎不想看她这副面孔,就转身换了一个方向,见状,简妮更觉得自己了不起,几步追上去走到她面前,“没有我爸的证明,你就什么也做不了。后悔吧,谁让你和我抢男人?” 那一副鼻子朝天高人一等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糟心,真没想到,国外也要拼爹。 虽然秦黎没有说话,但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的郁闷。 她不爽,简妮就爽了,变本加厉地打击她,“你不是想开农家乐吗? 真是上帝开眼,偏偏叫你开不成。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你可以求我啊。你要是低声下气地求我,我还能考虑一下,要不要回去替你说两句好话,毕竟那是我爹。” 这话说得也太嚣张了,简直就是在挑衅了。 秦黎在心里呸了声,暗道,这场仗才开打,鹿死谁手还尚不能盖棺定论,就想让她认输?门也没。 不过,有一点简妮倒是成功了,成功将她好心情扼杀在摇篮里。秦黎没心情遛狗了,吹了声口哨,把跑远了的小黑叫回来,打算打道回府。 简妮见她这样了还对自己不理不睬,就火大冲着她喊,“哼,就凭你这鬼样子,还想开店当老板,做梦去吧。” 这女人嘴巴真毒。 另一边,小黑听到主人的声音,撒开腿,神气活现地跑了回来。 没想到,看到狗,简妮一下子就精分起来,狂霸拽的脸上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像是看到鬼似的使劲瞪着小黑,道,“狗,严森居然让你养狗!” 秦黎看见了她的异样,道,“原来你怕狗啊?” 这俩兄妹可真是活宝,哥哥怕虫,妹妹怕狗,智商都偏低,纸老虎一对。 看见小黑向自己跑来,简妮尖叫道,“别啊,别过来!” 秦黎趁她不注意,把一把狗零食扔进她的口袋里,小黑闻着味道,立即摇着尾巴扑向简妮。 简妮尖叫着,转身就跑,一不小心,脚底绊了一下,摔了个大跟头。 小黑见她趴在地上,还以为她是在和自己玩,把二哈的好玩心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边咬简妮衣服,一边用爪子挠她手臂。 简妮吓得眼泪鼻涕一把,可她越是叫,小黑就越是亢奋。 真是恶人自有恶犬磨。 看见她这么狼狈,秦黎那个解气,心情一下子灿烂了起来。 简妮看着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秦黎,气炸了,指着她恶狠狠地放话,“你等着瞧,我不会放过你的。” 秦黎一点也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道,“还是先问问小黑会不会放过你再说。” 简妮感觉到手上热乎乎的,低头一看,是小黑在舔她的手。她顿时尖叫了起来,没心思再和秦黎对掐,她一跳半丈高,转了身拔腿就跑。 小黑跟在后面一路狂追。 一人一狗,瞬间跑的没影了,只是林子里还 隐隐传开简妮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和小黑欢快的吠叫。 秦黎一声叹息,养狗真好,防贼防盗防傻逼。 第九十章 深秋时节雨纷纷。 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后,终于天放晴了。马上就到了冬季,牧场上的草要割下来,捆成寿司卷,然后储存起来。这些体力活,就归严森了。男主外,女主内,秦黎的任务就是在家做饭,顺便挤奶。 在这里待了大半年,秦黎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现在她是挤的了奶,种的了田,接的了生,做的了饭,无所不能一女农民呢。 日久生情,牛和人也一样,也是有感情的。只要她一走近牛棚,它们就会主动靠过来,和她亲热示好。 黑鹰的牛犊,秦黎给它起名叫秦生,就是秦黎接生的意思。小家伙依偎在妈妈身边,才半个多月的功夫,已经长得很结实了,果真是健壮如牛啊! 看到秦生,秦黎别提有多欣慰了,一点也不后悔把戒指卖了换牛。 这一季度的产奶量特别好,远超计划,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只不过,近年来奶制品市场严重饱和,供大于求,所以再好的奶,也卖不出什么好价格。 收购他们奶的厂家给的价格很低,一公斤没加工处理的纯牛奶才给03欧元,折合人民币也就两块。一吨也才300欧元,他们一个季度产奶量在5-10吨左右,三个月的总收入在1500-3000左右,还要减去各种开支,像是饲料啊、疫苗啊、人工受孕、兽医定期检查之类。扣除后的净利润往往只有一半。总之,要靠养牛发家致富,这是痴人做梦。多数奶农就像严森一样,转行做别的,牧场只是副业的副业。 严森添置了一套高温消毒器具,挤出来的奶本来只能放四十八小时,经过高温消毒后能放一个星期。 秦黎把奶倒进消毒器里,正准备消毒,谁知刚按下开关,就听砰的一声,保险丝爆了。 四周立即陷入昏暗之中。 也幸好现在是下午,虽然是阴雨天,但还是有一丝光芒照进来。秦黎只能放下手头上的活,去看电闸箱,但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电路。她根本看不懂,生怕触电,也不敢乱动。 可,电闸跳掉了很麻烦,主要是她鲜奶的消毒工作做了一半。这些奶闷在容器里,放一个下午,铁定会坏掉。而且糟糕的是,装进去了也倒不出来了,真是急死人。 秦黎打电话把严森叫回来,严森一下子也修不好,就把车钥匙扔给她,让她去找邻居借一些柴油回来,自己发电先应个急。 这里的邻居住的都比较 远,开过去要十分钟的路程,秦黎把车停好后,就直奔施罗德的家。 施罗德先生和他们住的最近,平时打的照面也最多,而且这个中年人比较随和,是属于好施乐善的那一类人。 秦黎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施罗德太太就抱着个奶娃出来了。 一看是秦黎,她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也没将她迎进屋,只是站在门外,冷冰冰的问,“有什么事儿?” 秦黎只想借了柴油后,赶紧回家干活,所以一时也没注意到她的态度有些不自然。 听她说完,施罗德太太没什么表情地说了一句,“没有。” 然后,就把门碰的一声关上了,还差点夹到秦黎的手。 这是什么情况?秦黎有些目瞪口呆,和施罗德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什么突然摆出脸色给她看? 秦黎不解,难道是真的是因为她要开农家乐,全村的人都把她给记恨上了? 不至于吧! 可人家不开门,她总不能硬闯,无奈之下,只能悻悻地掉头回去。刚走到院子口,就撞上了干完活回来的施罗德先生。 这是一个矮个子男人,长着一双绿色的眼睛,短小精悍。他看见秦黎,就探头出来招呼了一声,把拖拉机停好后,开门跳下来。 “秦黎小姐,你怎么来了?” 施罗德先生依然很热情,见他和往常一样,秦黎放松了戒心,把自家保险丝坏了,牛奶消毒一半的事情说了。 施罗德先生听了,二话不说,就去工具房里拿柴油罐。 秦黎很是感激,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施罗德太太把房门一拉,大步走了出来。 她一把抢过施罗德先生手上的钥匙,道,“谁说要借?” 施罗德先生一脸惊诧,问,“怎么了,亲爱的?不就是一些柴油吗?” 施罗德太太努努嘴,不怎么高兴地道,“没有就是没有。我们自己都不够用,你还做什么烂好人?” “我们不缺啊……”施罗德先生一根筋到底,怎么也想不明白,柴油又不是必备用品,家里没什么状况,一般不会用到。人家要急用,救急如救火,再说远亲不如近邻,相互帮忙是应该的,实在没有理由不借啊。 施罗德太太瞪了他一眼,把他的话硬生生地堵了回去,然后对秦黎皮笑肉不笑地道,“对不起,我们不方便借,所以还是请你自 己想办法吧。” 人家都这么说了,秦黎总不能死皮赖脸地继续待着吧,就和施罗德先生笑笑。她转身刚走了一步,就听到施罗德太太的声音传来,“等等。” 施罗德太太从房间里拿出一副中文字画,扔在秦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道,“抱歉,我们欣赏不来你们中国的文化,这个还给你,以后也不要再和我们走动了。” 秦黎一怔,脸上不由一阵白一阵红,就像有人给了她当头一棒似的难堪。 在国内的时候,秦黎学过一点书法和国画,临摹大师的字画还能模仿到那么一点灵气。这是一副山水画,她没事时候画的,画完了后又去亚超买了画轴裱起来。本来是挂在农舍大厅里的,有一天,施罗德先生来找严森喝啤酒下象棋,看到了很是赞叹,说这字画和题词看着很有气势。他虽然看不懂,但很向往,希望秦黎有时间也给他画一副。 见他喜欢,于是,秦黎就慷慨地将这一幅得意之作送给了他。没想到今天却被人家女主人当垃圾一样的扔了出来,她心里当然不得劲。 没想到这里的农民都是这么憨直坦率,不喜欢就直接表现在脸上,连敷衍一下也不愿意,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秦黎弯下腰,默默地将画轴捡起来,拍了下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拿在手里。 施罗德先生很是尴尬,对自己老婆喊道,“你这是干什么?人家送的礼物,就算你不喜欢,你也不能扔地上。” 施罗德太太道,“对不起,我已经扔了,你想怎么样?和我离婚吗?就为了这么件小事?” 施罗德先生气的双颊通红,“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泼辣?” 施罗德太太把胸一挺,“对啊,我就是这样,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秦黎不想再多待,和施罗德先生打了个招呼后,转身就走。 “要不我送你?” 施罗德先生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婆拧着耳朵掐进屋,“送个屁,给我带孩子去。” 施罗德先生,“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不讲理。” “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自从她来了这里,就把我们村庄搅得鸡犬不宁,我不想和她扯上关系,行吗?” 这些话真是伤自尊,任何一个有尊严的人都会不高兴,秦黎捧着画,大步跑了出去。 回到农舍的时候,严森还在那修电闸,听见脚步声就转头问,“ 怎么样?借到没有?” 秦黎有气无力地道,“没有。” 严森道,“那有点麻烦啊,看来我只能去镇里加油站买了……咦,你怎么了?为什么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秦黎道,“我……他们好像都不太喜欢我。” 严森问,“谁们?” 秦黎,“村里的人。” 严森逗趣地道,“我以为开会的那天你就意识到了,原来反弧线这么长啊。” 秦黎道,“那天反对我的人多数是皮特那一边的,我没把他们当正常人看待。” 严森,“那当什么?” 秦黎,“阶级仇人。” 严森噗嗤一声笑出来,“为什么?” 你看,他们是纳粹党,我是共产党,不是阶级敌人是什么?” 严森被她逗笑,揶揄道,“你对我们历史还挺了解。” 秦黎,“你也不看看我大学里学的是什么专业。” 严森明知故问,“什么专业?” 秦黎,“日耳曼文学!” 严森调侃道,“可德语还是那么烂。” 秦黎,“……” 秦黎瞪了严森一眼后,把扯远的话题又拉回来,道,“施罗德一家以前还是挺友好的,特别是施罗德先生,我还以为他们和别家不一样。” 严森安慰道,“你要别人喜欢做什么?我喜欢就行。” 秦黎哼了声,推开他走回大厅,找了个图钉,又把字画挂回原处。 *** 秦黎上网刷微博,无意间看到有人在秀周黑鸭,看见那夹杂着辣椒花椒的鸭骨头,简直隔着屏幕都能被馋哭,口水掉一地。 一大清早就自虐,这到底是为哪般啊! 秦黎气闷地把手机扔一边,跑去楼下厨房,给自己下小馄饨。 昨天煮的鸡汤还有多,正好拿来调汤料,不一会儿,小馄饨就出锅了。闻着香喷喷的鸡汤,嘴里咬着饱满结实的虾肉馅,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 身为吃货民族的一员,她一天的心情是跟着饮食而改变,吃的好,心情就灿烂,吃的不好,心情就恶劣。 今天是周六,不用开工,严森本还想睡个懒觉,谁知,一大早的就有人在空气里放毒引诱他。鸡汤香味扑鼻而来,哪怕用被子捂着头也没什么用,真是上天 下地,无孔不入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被香味刺激了食欲,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起床。 走下楼,就瞧见秦黎在吃馄饨,一口一个,吃的那香。 作为德国人的传统,早上一顿和晚上一顿都是吃冷的,在秦黎来他家之前,他从来没有早上吃肉喝汤的习惯。但自从秦黎用饮食文化侵略之后,他就乖乖缴械投降。和什么过不去,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呀! 再说,这鸡汤实在太香了,让他口水都泛滥了。什么都不想,只想吃。 于是,他大步走到厨房里,问,“还有吃的吗?” 秦黎一怔,随即点头,“有的。” “给我来一碗。” 秦黎,“不是说早上只吃面包吗?” 严森,“今天例外。” 秦黎起身给他去下馄饨,严森伸长手,捞过她的碗,三两口就把馄饨给吃干净了。 为什么是小馄饨,不是大馄饨呢。一口一个,根本不够过瘾啊,还没来得及咀嚼上几口,就下肚了,感觉好像也没吃到什么。 总之,就四个字:意犹未尽啊! 他不甚感叹,中餐是真的好吃,分分钟激活舌头上的味蕾。甜酸苦辣涩,不管什么味道,好像都能组合在一起,而且搭配得天衣无缝,毫无违和感。哪怕是对他来说已经很一级棒的意大利餐,都没有这种让人欲罢不能,吃了还想吃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又低头把汤给喝了,然后回味无穷舔舔嘴,问,“好了没?” “好了好了,别催。” 秦黎将馄饨下好,再盛上鸡汤,撒上葱花和胡椒,端到他面前。 严森闻着味道,肚子空城计唱得更响了,他迫不及待地抄起一只馄饨,就往嘴里塞。 嘶…… 自然是被烫了一嘴泡。 看他这副急吼吼的样子,秦黎忍不住笑了,给他倒了一杯冷水,放在桌子上道,“你慢点吃,没人和抢啊!” 秦黎坐回位子上,拿过碗,想继续吃她的,却发现自己的碗里早空了一百年。好家伙,连一口汤也没给她剩下。 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得,反正自己也吃饱了,她索性把碗收走了。 严森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大碗,五十个小馄饨下肚,终于吃撑了。 他摸着肚子很是感悟地道,“你们中餐真 奇怪。吃的时候,仿佛吃多少都填不饱肚子。吃完了后,不到一个小时,肚子又饿了。” 秦黎笑道,“面食就这样。一会儿饿了,你再吃几片面包。” 严森摇头,“吃了你做的东西,再吃面包,哪里还有味道。” 这话听的很受用,秦黎心里暗自欢喜,但嘴上却忍不住揶揄他,“你还是不是德国人?” 严森道,“吃饭的时候,我希望自己是中国人。” 秦黎被他逗笑,这家伙说甜言蜜语的本领日益见长啊! 秦黎突然想到网上看到的周黑鸭,心里也很是向往,便问,“这里哪里有买鸭骨头?” 严森道,“鸭子?” 秦黎点头。 严森道,“过几天,村里有个集市,到时候,飞禽走兽都有卖。” 秦黎听了觉得有意思,就道,“鸡笼里的鸡越来越多,我们能不能也卖掉几只啊。鸡蛋都来不及吃,而且,鸡多了拉屎也多,收拾起来麻烦。” 严森点头,“不过,鸡不值钱,老公鸡老母鸡没人要。要卖也只能卖半大不小的童子鸡。” 秦黎问,“一只童子鸡能卖多少钱?” 她以为至少能卖五欧,外面超市就是这个价,而且他们可是自家养的走地鸡呢。 谁知,他就伸出两根手指,“撑死两欧。” 两欧,还是撑死了的价格! 秦黎不由一脸失望,“这价格卖的未免也太低了一些吧。” “鸡本来就没有鸭值钱。” 秦黎,“那你为什么不养些鸭子呢?反正鸡舍那么大,多养一两只鸭子,也不觉得挤啊。” 严森,“不吃鸭蛋。” 秦黎,“你不吃我吃啊!” 可以自己腌咸鸭蛋,还可以做皮蛋,鸭子没有激素,蛋白质比鸡高,百利无一害啊! 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严森失笑,“那简单,到时候去集市里买几只小鸭子回来养养。” 噢耶!秦黎听了很高兴,心想,养鸭场一定会有卖鸭爪鸭胗鸭爪鸭舌鸭壳,到时候就能自制周黑鸭了。 一想到有的吃了,秦黎精神奕奕,连收拾起来的动作也麻利了不少。 吃完早饭后,秦黎换上工作服,准备去打扫鸡笼。鸡既然这么便宜,就不卖了,那几只童子鸡不如剁了自己吃。炖汤啊, 辣子鸡啊,小鸡炖蘑菇啊……把能吃的吃完,再从鸡笼里腾出一块地给鸭子。 这样,他们鸡鸭鹅都有了。到时候想吃啥就宰啥,反正都是自家养的,没有毒素没有污染,人生不要太美好哦。 严森见她这么积极,也不忍扫她兴,就随她高兴,爱怎么折腾都行。 秦黎在心里盘算了一番,然后扛着扫帚簸箕,兴致勃勃地走到鸡笼口。 正打算给他们搞个大扫除,还没推开鸡舍的门,突然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照理说,这个时间点,鸡笼里应该很热闹的,公鸡喔喔地打鸣,母鸡咯咯地下蛋……可是现在,里面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安静异常!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鸡笼该不会是被黄鼠狼洗劫了吧?虽然至今为止还没遇上过黄鼠狼,但这里四周都是树林,生态环境好的很,很难说没有这些食肉的野兽。 想到这里,秦黎立即打开了鸡舍,走进去想一看究竟。当时她还在想,要真有黄鼠狼或者狐狸,得想个办法亡羊补牢。 但她进去后四处一看,立马就震惊了,入眼的是一片惨象。眼前的情景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不由放声尖叫了起来。 第九十一章 严森吃完早饭,正在厕所里刷牙刮胡子,突然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再一听,是秦黎的声音。 他心口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即扔下剃须刀,带着这张刮了一半胡子,留着一半胡子的阴阳脸,直冲门外。 刚走到后院,就和从鸡舍里逃出来的秦黎撞个正着,见她六神无主,一脸恐慌,严森忙扶住她的肩膀,问,“怎么了?” 秦黎被吓到了,伸手指着鸡笼,语无伦次地道,“鸡,鸡……” 鸡什么呀?见她半天说不到重点,严森扔下她,索性自己过去看个究竟。 鸡笼门开着,他一走进去,就是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迎面扑来。地上躺满了鸡和鹅的尸体,十六只鸡三只鹅全都死了,无一例外。 难怪秦黎会害怕,这遍地尸体的场景,确实很可怖。 严森四周看了一下,没有碰任何东西,就转身走了出来。 他拉着秦黎去洗手,然后又喷了消毒剂在她手上,做完这些后才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秦黎也渐渐从恐慌和震惊中恢复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正打算清理笼子,结果打开门一看,这些鸡鸭都死了。昨天傍晚喂食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又不是拍恐怖片,一夜睡醒,突然看到这么多动物的尸体,确实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就像末世来临似的。 想到这里,秦黎又打了个寒颤,虽说明知道不可能事末世丧尸,但还是心有余悸。 严森比她现实多了,发生这种大规模的死亡,多半是因为瘟疫。于是,他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吩咐秦黎道,“我去打个电话给卫生局,让他们来检验一下。” 最好不是得瘟疫,尤其是会传染给人的禽流感,严森在心底嘀咕。 而秦黎想的却和他恰恰相反,排去天灾的可能,那就一定是人祸。 她几乎是立刻联想到了简妮一家,肯定是他们对自己耿耿于怀,记仇在心里,所以趁机报复她。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一地的尸体。 就在秦黎又惊又怒的时候,严森打完电话回来了。 见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某处,就轻轻推了她一把,道,“你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这衣服脱下来另外放,我一会儿高温消毒。” 秦黎收起跳跃的心情,点了下头。 等她走 进浴室后,严森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全都扔进洗衣机里,开到100°沸水把衣服煮洗。 别看这男人平时粗犷不拘小节,但在关键时刻,做事井条有序,且面面俱到。作为一个农场主,过去的经验深刻地告诉他,在这种事上马虎不得。 秦黎洗完澡下来,看见桌子上放了一杯茶,这必然是严森泡的,让她压压惊。 她双手抱着茶杯,喝了一口,肚子里有热水下去,身体总算暖和点了。 “卫生局什么时候来?” 话音还没落下,外面就有车来了,秦黎下意识地想起身,却被严森一把按住了肩膀。 他摇摇头,道,“你别动,我去就行。” 于是,秦黎又一屁股坐下来,她端着茶杯,有些心不在焉。没想到开个农家乐也会生出这么多事来,这里的村民太固执了!他们要是坚持反对,老是惹是生非的,哪怕她申请到了营业执照,恐怕也不能安稳地开农家乐。这一会死鸭子,一会死鸡,一会儿又机车恐吓,还时不时遭人白眼,风景再美,也没人敢来啊! 过了一会儿,严森回来了,秦黎问,“怎么样?” 严森,“都带回去检验了。” 秦黎,“什么时候出报告?” 严森,“下午。” 秦黎道,“你怎么看这事?” 严森,“只要不是瘟疫,就一切好办。” 秦黎道,“我和你赌一根黄瓜,这不是瘟疫。” 严森,“那是什么?” 秦黎压低声音,“我觉得是皮特一家人在报复我们。” 严森,“何以见得?” 秦黎,“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家禽,有没有哪次是这样一夜暴毙的?” 严森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没有。 秦黎又道,“如果是瘟疫,会不会有预兆?” 严森点头,“家禽会变得萎靡不振,公鸡不打鸣,母鸡不下蛋。” 秦黎,“然而,这些症状都没有。” “也许只是天灾人祸呢?”严森虽然也有怀疑,但还是不肯相信。毕竟大家一起在村里同住了几十年,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非要用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 秦黎却没他那么乐观,所谓人心隔肚皮,皮特家的那一群人都是极端分子,又十分讨厌她这个外国人,没什么事情 是他们做不出来的。没准儿这次只是下马威,下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听她这么一分析,严森心底也没谱了,只好道,“还是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秦黎只要想到那一笼子的动物尸体,就不免头皮发麻,背脊发凉。就算不是瘟疫,收拾起来也够呛,真是飞来横祸啊! 被这事情一折腾,两人胃口全无,中午就吃了几片面包,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到了三点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严森在秦黎的催促下,接通了电话。 果然是卫生局里的打来的,正式的书面报告还没下来,但结果已经有了。这些鸡和鹅不是得瘟疫病死的,全都是被毒死的,饲料也被化验了,里面含有老鼠药的成分。卫生局的人建议严森,应该立即报警立案调查。 秦黎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叫了起来,“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一定是皮特纵容他的儿女干的。” 严森摇头,“没有证据。” 秦黎气呼呼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是有人刻意下毒,那就一定会有证据留下。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报警,不然下次毒死的人就是你和我。” 严森,“……” *** 盼星星盼月亮,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警察给等来了。 怕破坏现场,秦黎不让严森靠近,看到那一地的尸体,警察也很震撼。 “这是有人蓄意为之。” 看看,不用她说,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警察问,“你和谁有过节?” 秦黎道,“这村里的每个人几乎和我都有过节。” 警察,“……” 秦黎道,“这里有光头党,他们排外不喜欢外国人。上次我坐车从贝希特斯加登回来,路上遇到一群飞车党,穿得像庞克,一路跟在公车后面恐吓我。” 警察,“那你有没有看清他们的长相?” 秦黎摇头,“都带着头盔,蒙着头巾。” 说到这里,她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调出照片给他们看。 让她把照片传到邮箱,警察看了后,“这些人还挺聪明,知道把牌照遮起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哪里不对劲,原来是牌照上面用布头遮住了。 于是,她对严森道,“你看,我就说他们有问题,你还不信。” 严森本来只是不想把人心想的太坏,可现在事实胜于雄辩,让他哑口无言。 警察打断两人道,“好了,先不说其他,我们还是来谈谈这起事件吧。” 在警察的询问下,秦黎就把今早发生的仔细地叙述了一遍,警察一一记录。做完笔录后,他戴上手套,和同事一起在四周勘察了一番。倒也不是没有结果,最后,他们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烟头。 “你们农舍有人抽烟吗?” 严森点头,“就我一个人抽烟。” 警察将烟头扔进取证袋里,拿到他面前,给他看,“是这个牌子的烟吗?” 秦黎也凑上去看,抢在严森开口之前,道,“不是。” 严森也道,“这不是我的烟,我从来不抽这个牌子。” 警察将证据收起来,道,“我们会拿回去化验。这附近的光头党确实比较嚣张,你们自己要小心一点。” 秦黎问,“你们化验什么?” 警察,“化验dna,看看我们犯罪数据库里有没有能够比对得上的。” 秦黎,“那要没有相对应的记录呢?” 警察,“如果嫌疑人没有犯罪记录,那就不好办,因为我们无权取一个普通公民的dna。” 换句话说,即便他们知道是谁做的,也苦于没有证据而无法起诉。 秦黎顿时一脸失望。 警察取完证后,就撤离了。看着一地的死鸡死鹅,秦黎空有一腔愤怒无处发泄,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明着排挤她不说,还要在背后放暗枪。见赶不走她,就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真是无法无天,猖狂之极。 严森戴上手套,将鸡和鹅一起装进尼龙袋,准备一会儿带出去处理掉。一转头,就看到秦黎站在背后,双手捏拳,一脸愤慨。 他刚想安慰几句,话还没出口,就听她坚定的声音传来,“我不会走的,农家乐我也一定会开!我决定和他们死磕到底。” 说完这句,她转身就跑了。 严森心里也不是滋味,事情闹成这样,要说不生气是假的。虽然损失不大,却也影响心情。如果这事真的是托比和穆勒做的,那就太过分了一点。他们可以反对农家乐的事,但君子动口不动手,弄死几只家禽来恐吓他们,这种行为未免太小儿科。要是真做实了这事和他们有关,他也不会姑息养奸,一定将他们告上法庭。 打扫完鸡笼后,严森回到农舍,敲了敲秦黎房间的门。 秦黎闷闷地说了句,“别进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心情不好。” 要是换在平时,严森一定不会打扰她,但今天他觉得有必要谈一谈,所以他还是不请自来地推门走了进去。 秦黎坐在床上,背对着他,背影看着有些孤寂。 严森在她旁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放心里,不值得。” 秦黎委屈地瘪了下嘴,“开农家乐这事,是不是真的是我错了。” 虽然刚才赌气说农家乐非开不可,但那也只是一时气话。要是村民个个都这样反对,她还搞个p,总不能一意孤行和所有人都对着干吧! 严森客观地道,“各有各立场,没有谁对谁错。但是用非法手段,就是他们的错。” 秦黎道,“我要怎样做,才能说服村民同意我开农家乐呢?” 严森道,“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比较难,还是先等一段时间,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再说。” 秦黎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了。” 明明农舍和地都是他们自己的,却没有自主决定权,还说是什么大地主,当的可真是憋屈呀! 第九十二章 继鸡笼毒杀事件后,秦黎心情不太好,也没心思做饭,结果就是连着一星期都吃馄饨。 偶然吃一顿,那是人间美味,要是天天吃,满汉全席也会腻。 严森现在一闻到鸡汤就想呕,秦黎又顺利让他做回了德国人,每天三顿黄油刷面包。 到了一个周三的早上,严森决定不上工了,拉着正在牛棚挤奶的秦黎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不是说想养鸭子吗?”严森开着车,然后又补了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再买一些鸡和鹅。” 秦黎闷闷不乐地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免得又要被人毒死。” 严森道,“这回不会了。我在鸡舍四周装了监控录像,还把小黑的窝挪到了鸡舍对面。” 有监控和狗双重监视,应该没人会来捣乱了吧。 听他这么说,秦黎这才打起一点精神,恨恨地道,“要是他们还敢来捣乱,就抓个现行,到时候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严森道,“他们不会来了。如果是要下马威的话,目的也达成了。” 秦黎哼了一声,“他们的目的是把我赶出村去,我和你赌一根黄瓜,他们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严森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暧昧。 秦黎觉得莫名其妙,便问,“你笑什么呀?” 严森,“你这么喜欢黄瓜?有什么原因吗?” 秦黎抬头,看见他眼底的笑意,不知怎么的就想到av里某些带着颜色的画面,突然变得面红耳赤起来。 她没好气地道,“我喜欢吃黄瓜,不行吗?” 严森嘴角上弯的弧度更大,脸颊边一对酒窝深陷其中,很是撩人,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居然还有几分邪魅狂妄的味道。再加上他此时说的话,不折不扣就是一个霸道总裁。 他说,“你喜欢吃黄瓜?我也有,要不要晚上试一试?呃?” 等她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不但脸红,连脖子也粗了,用力掐了他的手臂一把,嗔道,“死农民,下流,无耻,不要脸!” 谈笑风生之间,两人到了集市。 对于农民来说,没有周末,别人休息的时间可能就是他们工作的时间,反之也一样。这个集市的规模比较盛大,所以,附近城镇的农民也都开 车来赶集。集市上有卖蔬菜瓜果的摊子,有卖起司奶制品的摊子,有卖飞禽的摊子,还有卖牛马这类大型动物的摊子…… 从本质上来说,秦黎还是一个城市人,喜欢凑热闹。东看看,西摸摸,一会儿就把烦恼扔脑后了。 他们要买十只鸡,四只鸭子,还有两只鹅,所谓水不流外人田,这笔钱当然是给村子里的人自己赚喽。 谁知,好心被当驴肝肺,同一村里的人看见是秦黎,竟然摆出脸色,睬都不睬她。 这是什么情况? 大家平时关系不错啊,为什么突然对她爱搭不理? 只有其中一个大婶,说了一句,“我们不做外国人生意,请你别站在摊位前,挡我们财路。” 这样光明正大地针对她,也太伤她面子和自尊了,秦黎好不容易放晴的脸,又阴沉下来。觉得自己在这村里,都快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都怼她讨厌她。 知道秦黎要开农家乐,乡亲们有三种反应,一种是坚持反对,一种是无条件支持,还有一种是无所谓。大部分人都是第三种,秦黎不了解,严森心里却明白得很,这种人耳根软,就像墙头的草,谁耳边风吹的多,就倒向谁。 带她来这里本来是想让她开心开心,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严森心里也是一阵愧疚。平时,这些乡里乡亲的,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估计都是被皮特一家洗了脑,所以才会变得这么激烈。 大家都是养牛种田的,要没有租赁土地加特,收入十分有限。能吃饱,但要发家致富,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假如开发旅游,引进旅客,其实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放牧节那天,村里的饭店营业额明显翻了十倍,那一个月的奶制品供不应求,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严森本来也十分抵制,但钱到底是个好东西,他和什么过不去,也绝不会和钱过不去。同乡们脑子好使的,都默默站在秦黎这一边;剩下的都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脑子简单,容易被煽风点火。 他拉着秦黎的手,走出摊位,道,“别把他们的话放心里。” 秦黎苦笑,已经放心里了。 严森见她不开心,真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都是他不好,这么多摊位,有钱哪里不能买,非要带到同村乡亲的摊位前,这不等于是自取其辱吗? 两人牵着手,漫无目的的逛了一圈,然后走到一个大块空地前。四下围了不少人,似乎都在看热闹。秦黎觉得好奇,就拉着严森 钻进人群看了一眼,当中是一个舞台,摆放着笼子,笼子里关着各种飞禽。 秦黎好奇,“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她问,旁边的人顺口答了一句,道,“他们在拍卖。” 秦黎问,“拍买什么?” 那人道,“飞禽。鸡、鸭、鹅、鸽。” 秦黎觉得挺有意思的,就转头用目光去询问严森,严森点点头。 于是,她拉着他的手,一起挤到人群前排。 拍卖的规则很简单,主持人亮出飞禽,在展示的时候,下面观众各自喊价,谁价格出的高就归谁。 旁边的人刚拍下一只鹅,出价两百。秦黎吐了吐舌,好家伙,这价格还不便宜呢。 严森解释道,“这里的飞禽有些不一样。” 秦黎问,“哪里不一样?” 严森,“品种。都是一些比较稀有的品种。比如,这些被拍卖的鸽子,多多少少都是有名次的信鸽,贵的可以卖上几万。” 秦黎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儿卖的飞禽确实挺漂亮,鸭子都是自己没看见过的品种,毛色鲜艳亮丽,跟孔雀似的。 花几百欧买一只鸭子,回去还不得像祖宗一样的供着,哪里还舍得吃它呀! 这热闹还是看看就好,他们就不凑上一脚了。 秦黎道,“这些飞禽不适合下锅祭拜五脏庙,适合放动物园里观赏,我说,哪里有买便宜一点的,杀了我也不觉得肉痛。” 严森道,“那我们再逛一逛。” 四下走了一圈后,终于看到有一个卖鸡仔鸭仔鹅仔的,笼子里关的都是毛没长齐的,粉嫩粉嫩的,挤在一块叫个不停,可爱死啦。 秦黎一看就来劲儿了,挣脱了严森,立即走到笼子前。她伸手逗了一会小鸡小鸭小鹅,心怀向往地对严森道,“我们买几只回去吧。” 严森向她摇头,“这些小家伙没有父母在身边,不太容易养活。” 闻言,摊主立即反驳道,“它们生命力旺盛,只要定时喂食,给足成长空间,我保证你它们会茁壮成长!” 秦黎听了,很是心动,抓了一只小鸡捧在手里,央求道,“要不我们买几只试试看吧。” 摊主,“价格公道,买十只以上还有优惠哦。” 秦黎道,“那我要十只小鸡,四只鸭子,两只鹅……” 话还 没说完,就被严森打断,他毕竟是男人,看见可爱的小动物,没那么容易迷失心智。 他纠正道,“五只小鸡,两只小鸭,我们鹅不要。” 摊主,“那就不能打折喽。” 严森无所谓的耸耸肩。 见他坚持,摊主也就不多说了,让秦黎自己挑选鸡仔鸭仔,然后放入纸盒里。 小鸡小鸭不容易养活,所以价格也不贵,一共才付了十欧元。 秦黎捧着它们,心里乐开了花,仿佛回到瞒着父母偷偷地在书包里养鸡养鸭的童年时代。 严森见她脸上露出了笑容,松了一口气,不经意间,眼底盈满了温柔。 秦黎看见一个卖鸭的摊位,便兴致勃勃地走了过去,那人见她走过来,热情地自我介绍道,“我们是专业的鸭子养殖场,可以提供各种鸭子。” 秦黎想到了她的周黑鸭,喜滋滋地问,“有买鸭壳吗?” 那人,“没有。” 秦黎不死心地又问,“那鸭翅膀呢?” 那人笑容有点撑不住,“没有。” 秦黎追问,“那鸭胗呢?” 那人不仅怀疑她是不是来捣乱的,没好气地道,“没有。” 秦黎,“那鸭爪呢?” 那人,“没有。” 秦黎,“鸭舌?” 那人,“没有!!” 秦黎不满地嘀咕了一声,“都没有,还敢自称专业养殖场。” 那人,“……” 挣扎了半天,那人终于吼出一句,“姑奶奶,我们是买活鸭子的,你要买零部件,能去超市吗?” 秦黎掏了掏耳朵,道,“这不是超市没有卖吗?” 那人嘀咕,“我们也没有。” 秦黎坚持不懈地追问,“那要是你们有零部件卖剩下的话,能不能卖给我。” 那人为了把她打发走,只好敷衍地道,“那你去记事本上留个号码,要是有,我会通知你。” 秦黎满怀希望地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严森在一旁看了,不住地摇头道,“为了吃,你也真是拼。” 秦黎吐舌,“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 而她目前的幸福,就是能吃上自制周黑鸭! 去别的摊位上又买了两对公母鸡,两对雌 雄鸭子,两只鹅,任务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走之前,秦黎要去上厕所,减轻膀胱压力。听她要去厕所,严森就只好站在树下等她。 这里的厕所都是移动的房车改造的,有人打理,所以还算干净。 上完厕所后,秦黎扔了个五毛硬币在储蓄盒里当打赏,然后就走了出来。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瞧见严森的身影,正在奇怪这家伙去了哪里了,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秦黎抬头一看,是简妮的大哥托比,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踪影。 真是冤家路窄! 简妮这一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走哪哪遇上,这个大块头直直地朝着她走来,躲都躲不及。 见她转身要走,托比一把拉住她的连衣帽,将她拽回来,道,“都被当成过街老鼠了,你还敢出来?我要是你,就躲在地洞里。”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真是拿剑往心窝子戳啊! 秦黎冷着了脸,“你给我松手,听见没有?” 见她挣扎,托比乐了,更是不肯松手,像是逗小鸡一样地逗她。欺负比自己弱的人,一般都有一股成就感,现在托比就是这感受。 看见她手里捧了一只盒子,他一巴掌拍了下去,秦黎没捧住,盒子掉地上,小鸡小鸭散了一地。 见状,托比乐了,嘴里幸灾乐祸地道,“看到那么多的死鸡死鸭,是什么感觉?” 秦黎本来就怀疑是他干的好事,现在他这么一说,更等于是承认了,不由怒从心中来,道,“是你干的!?” 托比一甩头,拽的二五八万,道,“明确告诉你,就是老子干的。可那又怎样?别说你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老子也不怕,老子头上有人罩着,我爸是村委主席,警察看到他还要绕路走。” 秦黎不可思议地道,“你太猖狂了,这里是讲法律的。” 闻言,托比大笑起来,“所以说你是无知的外国人,你还不承认。要讲法律,就滚回大城市去讲。我们这里就是村委主席说了算,我爸是村委,我爸就是法律!” 秦黎听了这话,把脸气得通红,“你凭什么这么嚣张,谁给你的权利?” 托比不可一世地道,“老子天生就是这么嚣张。至于,是谁给的权利,当然是村民。哈哈哈,你不知道,我爸是大家选出来的代表么?这次只是给你一个下马威,你给我麻溜得滚蛋,我就饶 过你,不然下次死的人就是你了。” 来了德国这么久,还真没遇上这种不讲理且不要脸的恶霸。还以为西方文明社会好一点,现在看起来都一样。 秦黎挣扎了半天,但他就是不松手,她终于也火了,抬起脚使劲往他脚尖上踩下去。 托比没想到她看上去人不高,但力气却很大,因为没防备,被踩了正着。 脚趾头瞬间被踩扁了,有没有。 秦黎趁他抱脚哀嚎的时候,又一脚踹在他双腿间…… 原本双手抱脚,现在改捂鸡鸡,托比痛的撕心裂肺,眼泪都彪出来了。 命根子,你还好吗? 见他瞬间怂了,秦黎还觉得不解气,四下看了一眼,瞧见地上有手腕粗的树枝。她二话不说,立即捡了起来,弯起腿碰的一声将树枝顶成两段。然后,抄着树枝,劈头盖脸地就往他身上一顿猛抽。 “拽个p拽,你爸是法律?放你妈个屁,我们大天朝的马思聪(马云王思聪)都还不敢这么说。你丫是哪根葱,脸有这么大。毒死我家鸡鸭鹅,就不用偿命啊,你行的。还想毒死我?我呸,你要再敢来我家试试,来一个揍一个,来一双揍一双,把你们一个个都打成猪头,你信不信?” 托比下半身的疼还没过去,脸上又惨遭横祸,只觉得这树枝跟长了眼睛一样,怎么都避不开,而且抽在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他大声惨叫着,一米九的人竟然还搞不过秦黎这个一六五的。 叫声立即引来了围观群众,大家没看到前因后果,就只见一个女人拿树枝气势汹汹在抽一个大个子,都不由傻了眼。 什么情况,这是? 有几个反应快的,立即拿出手机报警。 另一头,严森排了半天队,终于买到了秦黎最爱吃的马肉烤香肠,还没来得及拿,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他回头一看,警车来了,很多人围在厕所这边,指指点点地在议论,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黎!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想起她,心脏重重地一跳。钱也不要,香肠也不要了,转身就向人群的地方跑去,连摊主在后面叫他也没听见。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第九十三章 警察局里,托比一手拿着冰袋敷在额头上,一手指着秦黎,恶狠狠地道,“我要告她,告她人生攻击。” 秦黎镇静地道,“我这是正当防卫。” 托比叫道,“把我打成这样,还是正当防卫?” 秦黎,“对不住,天生大力士,我也没办法。” 托比被她气的两个鼻孔一起出气,拍着桌子大吼大叫,全身青筋暴起,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 警察头晕地敲了敲桌子,道,“行了,这里是警察局,给我保持肃静。” 托比握紧拳头,把指关节捏的噼啪作响,指着秦黎咬牙切齿地道,“你等着瞧。” 秦黎眼皮也没抬一下,她算是看穿了,这个托比根本就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智商低情商也低,战斗力为负。 警察做完托比那边的笔录后,过来对秦黎道,“秦小姐,你就算是正当防卫,也有点防卫过头了。现在他要验伤,告你故意伤害罪。” 秦黎,“是他先对我动手,我要是不下手狠点,把他打趴下,那没准现在趴下的人就是我。警官,你也看到了,他一米九的个子,没事我怎么会去招惹他。他还恶人先告状了,告我?好,那我也要告他,告他性、骚、扰,告他种族歧视。另外,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我们农舍里的家禽都是被他毒死的。” 秦黎轰炸机似的一口气说下来,警察额头出了一把汗,感觉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还是那个傻大个好处理一点。 虽然托比自己承认下毒,但因为缺乏人证物证,所以也只能作为一份口供,定不了罪。就算告上法庭,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两人打架,没有伤亡流血,只能算是民事冲突,所以用不着刑事拘留。警察做完笔录就放人,至于,以后两人是打官司还是庭外协调,那就是他们当时人和法院的事儿了。 从警察局里出来,托比一路上骂骂咧咧,不是用恶毒的话中伤秦黎,就是恐吓她。 秦黎忍了一阵,终于忍无可忍,突然转头对警察道,“他这样算是人身攻击了吧,我告他的内容要再增加一条。” 警察,“……” 托比,“……” 严森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她出来,就迎了上去,拉住她的双手左右上下打量,嘴里关切的问道,“没事吧,有没有没受伤?” 托比听了给气的,当场就 冲着严森吼了出来,“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受伤的人是我。” 秦黎当他放屁,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四下环顾着,嘴里问问,“我的小鸡小鸭呢?” 刚才光顾着打架,也没空去顾及它们,现在突然想起来,却找不着了。 严森摇头道,“趁乱都跑了。” 秦黎一阵心痛,好歹是十欧元买来的。 见两人没一个理自己,话题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事上,托比气的吐血,大吼大叫道,“老子要报仇,不会就这么放过你们的。我们走着瞧!” 秦黎对严森道,“那我们再回市场去买几只吧。” 严森有点哭笑不得,“都被抓警局了,你还在关心鸡鸭?” 秦黎瞥了一眼暴跳如雷的托比,道,“不能让神经病影响我的美好生活。” 严森一想,觉得也对,道,“那要抓紧了,集市就到下午三点。” 把托比抛在身后,两人坐进汽车,严森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正好看到赶来的皮特。 托比气急败坏地在那告状,皮特若有所思地向这边飘来,或许托比是个二愣子,但皮特绝对不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公开向他宣战了。 他忍不住问秦黎,“你不怕吗?” 秦黎坦白,“刚看到那些被毒死的鸭子和鸡,确实有点慌,觉得人心怎么这样可怕。但我看到托比的时候,又觉得恶人还需恶人磨,我越是害怕退缩,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你要是豁出去了和他们拼命,他们反而忌惮。” 这话说的不假,皮特一家确实是这样的人,特别是他的两个儿女,他以前打过交道,所以最身有体会。 但他也有顾虑,毕竟皮特是村委主席,表面上他可以装成一派和谐,但背地里就指不定会做什么手脚。像今天这样,大家一起排挤围攻秦黎的局面,肯定还会再出现。 而且,村委会确实有一点特权,和警局的关系也非常之好。严森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就该去镇政府那边,申请取缔村委会的法律权利。 现在只希望在风声走漏到皮特那边之前,税务局就派人下来调查,这样就可以打个他措手不及。 秦黎突然想起了一事,便道,“刚才托比承认了。” 严森,“承认什么?” “农社里的鸡和鸭都是他下毒毒死的。” 严森一 怔,没说话。 见他沉默,她忍不住叫了起来,“事实胜于雄辩,他都自己承认了,难道你还不相信吗?” 严森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安抚道,“我不是不信你的话,而是不信人心如此险恶,以前我们……” 秦黎不耐烦的打断他道,“我知道你们是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但天会黑人会变,更何况,人心隔肚皮,他在想什么,你哪里猜得到。人家现在是光头党的成员,讨厌外国人讨厌的要死,看见我估计恨不得是扒皮抽筋了。而你现在又跟我在一起,估计连你也快成了他们的阶级敌人,这些人迟早要反过头来对付你。” 话糙理不糙,秦黎说的有三分道理,让严森无从反驳。他叹息了一声,忍不住感叹,唉,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秦黎不在这里长大,和那些人没有感情,可没有他这悲春伤秋的心情,她恨恨地道,“你没瞧见托比的态度,一副我爸是皇帝,我是皇子的恶心样,连英国王子都没他拽。我还真不信了,法律跟他爸姓。我一定要找出证据,然后向法庭起诉他。” 两人回到集市,经过刚才一顿暴打托比,秦黎出名了。本村的人看到她就躲,外村的人看到她就来八卦,想知道这是何方来的神圣,连光头党的人都敢得罪。 秦黎别的没进步,就是磨出了一身厚颜无耻,每天的脸皮都在增厚一毫米。在别人注视的目光下,继续若无其事地逛集市。 买齐了飞禽,两人这才回了家。 秦黎把鸡舍打扫干净,迫不及待地将它们放进去。 平静的鸡舍顿时又充满了生气,到了新环境,鸡鸭鹅拍打着翅膀上飞下窜,惹得小黑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前爪搭在笼子上,使劲往里扑。 严森一个手刀下去,切在它的头顶上,小黑啊呜一声,瘫倒在地上,终于太平了。 严森摇头,“这样是不行的。小鸡小鸭太脆弱,不能和成年的鸡鸭关一起,不然第二天你就准备替它们收尸吧。” 秦黎问,“那养哪里?” 严森将刚才装鸡鸭的盒子又捡了回来,扯碎了几块大棉花扔进去,在底部铺了厚厚一层。见她不解,就解释道,“现在天冷了,要注意保暖,这些小鸡小鸭比较脆弱,怕冷怕饿怕撑怕累,没事别总摸它们,也别想给它们羽毛上插花戴项链,小米要拿水泡一下,泡软了再喂。” 秦黎哦了一声,思绪飘回自己还是熊孩子的年代,最喜 欢做的就是把小鸡捧在手里,那毛茸茸的绒毛又软又漂亮,总忍不住拿嘴去咬它的毛。还老把铃铛花环什么的往它们身上挂……现在想来,这么折腾,要能养活那才是奇迹。 严森心灵手巧,不一会儿就把纸盒改造成了它们的临时小屋,还是一栋二室户,五只小鸡在一间,两只小鸭在一间,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严森道,“它们晚上就暂时住在这里面,你把箱子放在暖气下面,要注意保温。白天放它们出来,在草地里走走,但记得要把小黑拴住。” 秦黎立即点头,本来很想把小鸡小鸭拿在手里玩个痛快,但为了能让它们活到下蛋的那一天,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把箱子带回房间,耳边听见清脆的叫声,秦黎兴奋地睡不着觉。她像一个孩子似的蹲在墙角边,看着这些黄黄嫩嫩的小鸡鸭,一个冲动,就给它们一个个取了名字。 “我会给你们好多好吃的,让你们茁壮成长,你们也要争气,鸡蛋鸭蛋多多益善,争取早日子孙满堂,知道吗。” 小鸡,“叽叽叽。” 小鸭,“嘎嘎嘎。” 秦黎,“哈哈哈。” *** 第二天,秦黎收到一封律师信,拆开一看是皮特一家寄来的起诉,大概内容就是告她故意伤害罪。 秦黎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扔到了一边,无动于衷地翻了翻眼,切,爱告不告。 托比还等着她来跪求自己撤销告状,谁知,没把秦黎等来,反而等来了好几个从镇里税务局来的检察官。 那一天,可真是热闹,几乎能定格为历史。检察官们直冲皮特的家和办公室,所有的文件、档案、资料全被没收,那样子就是抄家似的,连垃圾桶都没免受遭殃。 原来,是税务局终于受理了秦黎的举报,开始行动了。贪污腐败可是大罪,派来的人都是抄家老手,不但这十年的账本都要拿出来,连银行账户都要一一被冻结审查。 看着气势汹汹的检察官,皮特被吓了个半死,摊在自己的座位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更别说是反抗。 村委主席被查,这可是天大的新闻。村里老小都在讨论,镇里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来人,难道是有人举报?要有人举报,那会是谁?怀疑的目光自然都转移到秦黎身上。 村里人都把她当阶级敌人,秦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她是匿名举报,再怎么 怀疑猜测,也只能怀疑猜测而已。 再说了,所谓树正不怕影子歪,皮特要自己做了什么犯奸做科的事,那可就怪不了她。 税务局不来查不知道,一查大家都吓一跳,基金账本里一半是假账! 这个娄子捅出去后,村里就跟炸开了锅似的,顿时沸腾了。 老皮特平日里是有威望的,在乡里乡亲面前还能说上话,没想到他竟然拿着村民的钱,中饱私囊。这事一闹出来,就算税务局放过他,村民们也不干。 基金是拿来修桥补路,还有国家发放下来的务农补助金,所以每年都有大笔资金涌入。这些钱存入银行的时候,皮特和银行签了个合同,就是让一定金额在定期账户里存满十年,就能每年获得利息一万。这笔钱理应也该属于基金账户,却被老皮特私吞了。为了保持账户一直有这么多钱存着,他就只能拆东墙补西墙,所以账本一翻到底都是假账,很多项目一拖再拖,严重损坏村民利益。今年是第十年,他本想拿到十万欧后,就和银行解除合约。 谁知,就是在这个眼看革命就要成功了的节骨眼上,阴沟里翻船。现在,不但钱要被没收,连苦心经营的威严也被狗吃了,怎么能叫他不懊恼悔恨? 名誉一落千丈,皮特没脸再待在原位上,只有引咎辞职才能平息民愤。 本来擦枪磨刀,秦黎已经做好了长期战争的准备,谁知战争还没拉开帷幕,皮特就这么全军覆没了。 真是墙倒众人推,皮特玩弄了村民们对他的信任,所以大伙怒着呢。竟然没人站在他这一边,替他说一句好话。 皇帝老爸倒台了,头上没人罩着,皇子皇女们也没什么可神气的。 想到那不可一世的托比和简妮,秦黎只觉得一阵解气。 村里一下子没了村委主席,大家都乱了套。提名新的候选人,再重新投票选举,这些事紧锣密鼓地进行。还没到过新年时间,事情又多了起来。 第九十四章 皮特一家人自顾不暇,每天醒来都忙着应付检查官,哪里还有心思再和秦黎作对。 村里人原本对老皮特是深信不疑,他说一不二,现在发生了这事,威严和信任同时垮台,他以前说过的话自然也要大打折扣。 不过,大家对秦黎还是爱搭不理,明知她举报得好,帮了村里人一个大忙,但还是忍不住迁怒她,觉得她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现在村里一团乱,村委主席的位置空闲着,证明开不了都得去镇里办。镇上人多,一去就是一天,多不方便啊。于是,大家紧锣密鼓地准备选举新一任的村委主席。 皮特这一下是彻底把自己名声搞臭了,只要平时关系和他好的,都没人提名,生怕他们有样学样,重蹈覆辙。 秦黎觉得可惜,要不是严森和她的关系,而村民又不待见自己,这次就是他的机会。 严森倒是很想得开,安慰她道,“我是不是能选上,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新的主席必须是个思想开通的人,愿意让村子改变。这样你开农家乐的事才有指望。” 这话没错,秦黎表示赞同,“可是选谁呢?” 严森,“施罗德。” 秦黎点头,可刚点了一半随即又摇头,“这个男人虽然古道热肠,但胆子小,是个妻管严。被老婆管的死死的,他当选就相当于他老婆当选。不行不行。” 想到施罗德太太那天赶自己出来时的冷漠脸……还是算了吧。 严森想了想,道,“希曼。” 秦黎,“老先生倒是知书达理,思想也开通。就是年纪太大了点,看他走路都这么吃力,还时不时要麻烦他开这样那样的证明,我会有负罪感。” 严森,“这倒也是。” 他一连报了几个名字,秦黎都觉得不适合,不由感叹,“看来看去,还是你最合适。” 可是,村民不这么投票,就她一个人觉得好,有毛用? 唉,这个时候要是天降一个神助攻就好了。 才这么想着,上帝就把这个神助攻送来了。 两人聊了一会天,门铃响了,秦黎把剩余的橘子一口气塞进嘴里,然后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施罗德太太,秦黎暗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不过,这位太太来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既然不是找自己,那就只能理解为是来找严森 的。 想到这里,秦黎扯着嗓子叫了一声,“严森,有人找。” 施罗德太太忙笑着打断她,道,“不,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秦黎一脸惊讶地指着自己道,“找我?” 他们可是井水不犯河水,没事找她做什么? 施罗德太太伸头张望了一下,见屋里只有严森,便问,“我能进去说吗?” 秦黎想到那天她将自己字画扔出来的样子,心里不爽,很想说不行,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可目光一转,看到站在她身边的施罗德先生,这个小男人还是挺帮自己的。 见他一脸尴尬的样子,她还是决定不为难他们了,把门打开,道,“进来吧。” 施罗德先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谢谢。” 走进屋子后,就看到大厅墙壁上挂的字画,这下不光是施罗德先生,连施罗德太太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了。唉,当初自己说话做事太绝了,所以现在只能厚着脸皮来挽回乾坤。 秦黎问,“想喝些什么?” 说这话也就是客套,幸好这对夫妻还有自知之明,所以忙道,“不了,我们来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秦黎点头,“什么事?” 施罗德太太转头看向老公,希望由他开口,毕竟秦黎对他还是留有几分情面的。没想到他是个怂蛋,动了几次嘴,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施罗德太太心里那个气,暗自把这个不中用的老公骂了个狗血喷头,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自己说了。 “我们来寻求秦小姐的帮助。” 秦黎眉头一扬,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于是就耐着性子等他们开口。 见她不说话,施罗德太太干笑一声,只好又道,“是这样的,有一个奶制品生产商看中了这里的奶源,想和我们长期合作,让我们每年提供一定数量的牛奶……” 说到这里,她忙又道,“他们要的奶量很大,村庄里所有的牛加起来产的奶也不一定能达到这个需求量,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成为竞争对象。” 秦黎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那你要我帮什么忙?” 闻言,施罗德太太立即打了自己一嘴巴子,道,“你看,你看,我着急的连重点都忘了说。” 秦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施罗德太太道,“这个奶制品生产商是来自于你们中国的,叫什么神牛牧场。” 秦黎,“!!” 这个牌子的奶她是从小吃到大的,在国内有一定的名气,她一直以为他们在内蒙古那边有自己的牧场,没想到他们也要进口牛奶啊! 但秦黎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中国这个市场大到令人震撼,要是真响应了大大的号召,一天一斤奶的话。别说整个中国的奶要被吃空,就是整个世界的奶库顶上来,也不够供应啊! 见她不说话,施罗德太太有些沉不住气,不确定她是否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就长话短说地又解释了一遍,“有个中国的奶制品生产商看中了我们这的奶源,有意向长期定时定量地购买牛奶。但在签合同之前,他们想来这里实地考察一下。可惜我们和他们没法沟通,所以想请你帮个忙,充当一下翻译。” 秦黎恍然,但随即道,“你们不用找我,人家会自带翻译。” 这么大一个集团公司,怎么可能没翻译,德语又不是什么小众语言,会的人一抓一大把。 施罗德太太本来还想给自己留些面子,所以就重避轻,但见现在不说清楚,秦黎是不会松口帮这个忙的。所以,一咬牙,索性开诚布公地说了,“翻译听不懂巴伐利亚口音,我们说不来标准德语。” 秦黎一听,顿时就乐了,哈哈,还有这种事。德国人说不来标准德语,这就和中国人说不来普通话一样……丢人啊! 施罗德太太道,“书面通信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关键是电话视频里没法沟通,我们说的,对方听不懂。所以,只好请你帮一下忙,帮我们当一下翻译。” 秦黎一脸为难,“我又不是专业翻译……” 施罗德太太忙恭维道,“没有关系,你在严森的牛棚里工作,能遇到的专业词也就那些,对你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的事。” 秦黎又道,“可是你前几天不是还说不喜欢外国人,不想和外国人打交道吗?” 施罗德太太被她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之前哪里知道会有中国大财主在那等着,要不然打死她也不会说那些话,摆那些脸谱给她看的。 施罗德先生也觉得不好意思,一拍大腿道,“我本来就不赞成她过来和你说这事,可是她偏要来,真是把我脸都丢尽了。” 他一把抓住老婆,就想起身,“行了,走吧。别再丢人现眼了行吗?这脸打的不疼呀,你 不疼,我都替你疼。” 话都说了,脸都不要了,哪有半路收回的事。施罗德太太甩开老公的手,对秦黎陪笑道,“秦小姐,本来我也不好意思再来麻烦你。可是,我们牛奶囤积没地方去,卖给德国的产商才03一公斤,而你们中国的产商那是3欧元一公斤,高出来整整十倍。十倍呀!一吨是3000欧元,我们一个季度能产五六吨的话,那就是15000欧元啊啊啊。” 说到最后,施罗德太太的声音都在发抖了,是兴奋的。 所以说,还是那句话,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自己说了那么多,见她还是不出声,施罗德太太不由着急了,“秦小姐,我知道严森也在养牛产奶,一个季度和我们的产奶量不分上下,这个中国公司每年定量要一百吨,我们所有奶农凑起来,才勉强能达到产量。所以,这一块肥蛋糕是见者有份的。如果你愿意帮我们接待中国来的客人,我们愿意给你抽成。” 秦黎终于提起点精神,问,“抽多少?” 原来是要钱,施罗德太太有些鄙视,虽然心里看不上,但她需要她的帮助啊!所以,还是笑道,“百分之一的提成。” 也就是说,一百吨收入是三十万欧元,她从中能提三千欧元。 秦黎兴致缺缺地道,“不多呀。” 施罗德太太忍不住尖声道,“那可是每年提3000啊!你不过就招待他们一次而已!” 秦黎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考察队就算来十个人,我也得照顾他们的吃喝拉撒吧。还得带去附近景点去旅游,据我所知,中国地陪带一次团都有个一两千。我包吃包住还得陪玩,怎么看这都是赔本生意呀!” 施罗德太太问,“那你想要多少?” 秦黎想了想道,“至少百分之五。” 施罗德太太摇头,“太高了,我一个人不能做主。” 秦黎带着嘲讽地道,“钱不是关键,这个村里的都是一些不缺钱的。要不然,这么好的风景点,怎么会连个农家乐都不让开呢。” 施罗德太太叹了口气,道,“我是无所谓的,只是老皮特一口咬定不给开,还说要把你这个外国人轰出去。他是我们的村委主席,我不响应他,还响应谁呢?” 闻言,秦黎勾了勾嘴角,继续不留情面地讥讽道,“可惜他现在贪污下台了。” 施罗德太太立即表现出自己对他的不满,抱怨道,“是啊 ,亏我们对他这么信任。秦小姐,你就当是帮我们这个忙,将来不会亏待你。你看,你要是和严森结了婚,他卖出去牛奶的钱不还是有你的一半。” 听她这么说,秦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严森,严森朝她点点头,表示对此话的赞同。 这家伙! 秦黎干咳了一声,道,“我也不和你们兜圈子,我要开农家乐,大家都反对,还各种姿势的排挤我。弄得我很难堪,很不爽,现在你们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就是……” 施罗德太太是个聪明人,一听她这么说,立即就反应过来,一咬牙道,“百分之五就百分之五,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去说服其他人。” 说着就要起身。 秦黎道,“等等,我还有一个要求。” 施罗德太太问,“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秦黎道,“马上就要推举新一任的村委主席了,我想……” 施罗德太太一脸为难,“这个恐怕有点困难,毕竟你不在我们村里土生土长。” 秦黎摇头,“我不是要自己当村委主席。” 施罗德太太松了口气,随后又好奇地问,“那你想干什么?” 秦黎指着严森,道,“我想你们都推举他。” 施罗德太太一怔,但随即道,“这没问题。严森为了我们的传统文化做了不少贡献,这也是我们有目共睹的,要是推荐他,应该也不会有人反对。” 秦黎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施罗德太太问,“什么事?你一起都说了吧。” “我被皮特一家起诉了。” “啊!为什么?” 秦黎不想细说过程,就长话短说地道,“托比要打我,我自卫打还了他。” 施罗德太太立即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秦黎,“如果他不撤销对我起诉,那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 施罗德太太一听,顿时急了,“秦小姐,这可是两码事儿啊。” 秦黎无动于衷,“对我来说是一码。” 见她耍无赖,施罗德太太也是无可奈何,只好道,“那我去试试。” 秦黎见她起身,就将这对夫妇送到门口,她挥了挥手,皮笑肉不笑的道,“施罗德太太,我等你好消息。” 关上门,转身就看见严 森似笑非笑的脸,她扬起眉头,无声的问了一声,怎么? 严森道,“你挺会利用机会呀!” 秦黎就当他是在表扬自己,道,“他们都是精明的人,可就是墙头草两边倒,老皮特利用了他们这么多年,我只是利用他们一回。相比之下,我还算厚道。”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纠正道,“不是我利用他们,而是相互利用。对了,这是双赢。” 闻言,严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九十五章 五只小鸡来了农舍不到三天,已经阵亡了三只,秦黎那个郁闷。 剩下的两只,一只绒毛淡黄色,秦黎管他叫蛋黄酥。另一只毛色相对深邃一些,就叫它金毛鸡王。还有两只小鸭子,鸭子比小鸡好养一些,但也脆弱的很。 现在外面天冷了,幼小的生命经不起风雨的摧残,为了给它们保暖,现在每天房间都开暖气,保持室内恒温25° 小鸡小鸭也需要运动,一直关在纸盒子里会被闷死,所以秦黎每天早上放它们出来溜达两个小时。小鸭子还要学习游泳,秦黎给它们放上一浴缸的温水,让他们在水里尽情嬉戏,然后就回房间去给小鸡洗屁股。 网上说了,小鸡有可能因为拉不出屎而被憋死,除了控制室温和饮食,还要定时检查它们的屁屁。经常用棉签占了温水擦毛,唉,谁让小鸡不是人,拉完粑粑后不会自己擦屁屁呢? 这边,秦黎正在给俩小鸡仔洗屁股,另一边,严森刚从外面忙完回家。 外面刚下过一场大雨,把他淋了一身湿,去浴室去冲个凉,正好瞧见浴缸里放满了热水。 他以为是秦黎放的,为了犒劳自己一天工作辛苦了,不由打从心里感激她的体贴知人意,同时以光速将自己扒光了往浴缸里钻。 他一屁股坐下去,把脑袋靠在浴缸边上,准备好好享受一下温水煮青蛙。谁知,刚闭目养神了一秒,就听某处传来嘎嘎两声,然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从他双腿之间钻了出来。 再然后……他的蛋蛋就被啄了一口。 倒不是很疼,就是被吓了一大跳,严森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捂下半身。结果上身没了支撑,整个人一下子滑进了浴缸里,一连呛了好几口水。 严森平时一直在湖里游,也算是游泳健将,没想到老司机失手,不但失手,还被自己的洗澡水给呛了。 严森坐直身体,从浴缸里坐起来,目光四处一扫,终于找到了害他呛水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只鸭子,睁着两只绿豆眼,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一人一鸭,四眼相对半晌后,小鸭向前伸了一下脖子,然后粗着嗓子嘎了一声。 逗我呢,为毛着浴缸里会有鸭子?? 还有,这一脸嫌弃的表情的表情是什么鬼?不管是丁丁还是蛋蛋,都尺寸超然,造型优美好么! 严森极其不满地伸出两根手指,夹起鸭子,毫不留情地将它扔出 了浴缸。小鸭子游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抢了它的地盘不说,还把它扔出来……这群不讲理的人类。 鸭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于是它扑打着翅膀,连飞带扑地又站回浴缸边缘,仰着脖子张嘴去啄严森。 真是人善被鸭欺呀! 严森真想一巴掌拍死它。 可拍死它,后果会更严重,想到一会儿秦黎和他拼命的样子,他背脊一凉头皮一麻。 严森站了起来,得,我让你,让你还不成吗? 人鸭互怼,最终鸭子胜出。 他准备跨出浴缸去冲凉,刚抬起腿,这时,就听哗啦一声,浴室大门被打开了。他抬头一看,秦黎站在外面,就一个秦黎还不打紧,反正他俩都滚了床单了,问题是她后面还站着好几个同村人。个个探头探尾,目光都统一集中在他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 其实,裸体也没什么,反正他习惯赤膊。关键是他这个抬腿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有点变态。 丁丁和鸭子一个高度,从那和角度望过去,好像他在和鸭子做某些不正当的事,偏巧这时,鸭子还又伸嘴啄了他一口。 他嗷了一声,伸手捂住重点部位。 画面太美,让人无法直视。 秦黎大叫一声,同时将手挡在眼前,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话说,这家伙在做什么呢! 众人的视线都在他和鸭子之间游移,且目光暧昧,见状,严森扶住额头,十分蛋疼地想,卧槽,好不容易经营起冷傲天形象啊,全毁了! 看见严森向她眨眼,秦黎终于如梦初醒,急忙把门用力一关,硬生生地将这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关在了门后。 她转过身,问,“你们都看到了啥?” 见她黑着脸,跟在身后的几个人立即不由异口同声,“我们啥也没看到!” 这还差不多! 刚才秦黎收拾了小鸡的屁股,准备去浴室拎鸭子,不料,这时正好有人在外敲门。 她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排乡亲,这些人平时和她的关系也不算好,甚至那天在集市上还怼过她。 他们亲自找上门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国奶制品产商要收购牛奶这件事。一公斤奶三欧元,这价格实在太诱人了,没人会把这块肥肉往外推啊!村里需要中德翻译,正好有个现成的,秦黎既懂两边语言,又对村里牧场的情况 很了解,更重要的事对中国文化了如指掌,舍她其谁呀? 所以村民只好放下面子,把脸凑到她面前,让她狠狠打。不怕被她打,只怕她不肯打,就像现在。秦黎对他们爱搭不理,把他们晾一边,连句话也不说,自干自家活。 村民们面面相觑,那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完全没了方寸。 唉,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早知道会遇上中国神助攻看中他们的奶,他们和谁作对,也不会和秦黎过不去。现在,凑了脸过去让她打,人家还不屑一顾。 就在这白板对死之际,严森来了。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贴在后颈上,勾勒出完美的后颈线条。要不是现在两只手上各抓一只鸭子,一脸黑线,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他看起来会更加性感。 任谁被看到裸体,心情都不会美丽的,乡亲们看着这两人,一肚子的话噎在喉咙口,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气氛沉闷,见主人不发话,再死皮赖脸的人也待不住了,乡亲们只好一一起身告辞。 秦黎把门关上,回头就瞧见严森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在玩弄她的两只鸭子。想到刚才的喷血画面,不由脸一红,道,“你这是什么情况啊!” 嘿,这还恶人先告状了! 严森憋着一口气,问,“鸭子为什么会在浴缸里?” 秦黎理所应当地道,“游泳呀!” 严森皱紧眉头,“这水不是放给我洗澡的?” 秦黎摇头,“当然不是。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收工回来?这一缸水是让小鸭子嬉戏的,这不是外面太冷了吗?” 严森,“……”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抢了鸭子们的洗澡水! 芳心被撕裂,碎成一堆堆。 严森郁闷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把碎成渣的心修复起来,他又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秦黎一挥手,“还不是想说服我给他们当翻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谁让他们一个个站错了队!早点站我这一队,不就好了么。所以说,世事难预料啊,千万别自己把路走绝。” 见她一脸小人得志,得意洋洋的样子,严森终于绷不住脸,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秦黎道,“反正该说的话,那天我都和施罗德太太说了。” 要她出山,就这么几个要求。一,每年5%的提 成。二,推举严森当村委主席。三,让皮特撤销对她控诉。 严森道,“你见好就收,不然他们去有大学的地方找俩会中文的德国大学生,到时候,可别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秦黎点头,“我有分寸的。” 她提出的三点要求,其实并不过分,要是每年能卖出去一百吨奶,他们收入是三十万欧元,比往年提高了十倍,而她不过是要五个点的回扣提成,真是如同九牛一毛。德国本来就人工贵,她这还是技术型人才,当然不能自贬身价。再说,给严森投上一票,这也是举手之劳。投谁不是投,严森耿直刚正,才不会像皮特这样中饱私囊。关键是他和皮特一家不是一路人,将来一定会引领村庄迈向繁荣富强的康庄大道。 就是最后一点,要老皮特撤销状告令,这个大概有一点困难。老皮特好不容易揪着她的小辫子,一定会死拽到底,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相信乡亲们不会让她失望。毕竟有这么大的利益摆在面前,在钱的驱动下,人的能力是无限大的。 严森本来还有些担忧,但见她胸有成竹,便也不再多想。有时候,秦黎要比他想象的精明。 *** 另一头,施罗德太太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老皮特的家。 皮特这几天为了应付税务局的人,忙的是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把那群瘟神送走,他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 托比看着父亲这一脸沧桑的样子,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道,“一定是那个女人举报你。混蛋!我去打死她。” 皮特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道,“你给我站住。” 托比,“爸,会弄成今天这局面,都是那个死女人搞得鬼,不把她neng死,我咽不下这口气。” 皮特也不甘心,不过,他比儿子有理智得多,毕竟这是法治社会,又不是五六十年代的东德。想当初,他当警察局局长的时候,在那可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现在,不过是贪了十万,还是十年十万……他也不觉得自己这是贪污,不过就是钻了法律一个小空子而已。谁知,就被这些税务局的人揪出来了。 真是今非昔比了。 那个叫秦黎的女人也真是讨厌,举报了他还打他儿子,和简妮也有纠纷,简直是他们一家的灾星。不过,来日方长,先把目前的事情平息下期去,这个女人,他以后一定会收拾。 想到这里,他对儿子道,“你弄死她还要坐牢 ,我就你和简妮两个孩子,简妮已经吸毒有黑历史了,难道你还要步她后尘?” 托比道,“那怎么办?这口气就这么忍了?” 忍吧。忍是为了将来更好的打击报复,这是当初他入党时的口号。 皮特想了想,终于抓到了重点,道,“我就是好奇,她一个外国人,初来乍到,怎么会有证据去举报我。” 托比随口一句,“她和严森什么关系,严森以前可是老爸你的女婿……” 说到这里,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是严森教唆那女人去举报的?” 皮特点头,“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解释?” 托比正想说话,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皮特下巴往外一挪,示意他去开门。 出乎意料的,门外站了一群人,都是乡亲。托比一开门,大家就哄了进来。 皮特抬头一看,心中顿时惊喜连连,自从他家出事以来,大家都和他们划清界限。这是第一次主动上门来探访他,还是集体行动,看来他宝刀未老,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坐,大家请坐。你们想喝些什么?哦对,我们今年自己酿了葡萄酒。托比,快拿出来招待客人……”皮特激动得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施罗德太太拦住托比,道,“坐就不坐了,我们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情请你帮忙。” 皮特一听她这么说,立即道,“我能做什么,你尽管说。”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也就不转弯抹角了。”她停顿了下,组织好语言,又道,“是这样的,我们希望你能撤回对秦黎小姐的控告。” 皮特,“……” 托比,“……” 一大群人上门就是为了这事,父子俩互视一眼,皆有一种天打雷劈的感觉。 托比率先沉不住气,拉开衣服,叫道,“那个女人打我,下手狠毒得很,你们看这里还有伤。” 对他的话,施罗德太太却一点也不以为然,连看都没看去一眼,便道,“她比你矮一个头,又是女人,没事不会挑衅的。你俩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就做中间人调解一下,冤家宜解不宜结。” 托比听了,顿时暴跳如雷,指着施罗德太太的鼻子骂道,“放屁,你懂什么?我被那女人踩了脚,踢了命根子,还暴打一顿,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让我撤回控诉,怎么可能?我就是要告她,让她坐牢 驱逐出境!” 施罗德太太皱起眉头,被他手指着脸很不舒服,向后退了一步,道,“托比,你这暴脾气也该改一改了。村子里的人对你是知根知底的,但换了外面的人,还不被你吓个半死?” 这话带着几分责备,竟然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 托比听了后,更是怒火冲天,不管不顾地叫了起来,“外面人?哪来的外面人?不就是那个中国人,让她滚,滚出去。我们不欢迎他。” 这话要搁在以前,必然是一呼百应,但现在这些村民有事要求秦黎,所以托比说这话也没人响应,反而都觉得他蛮横无理。 施罗德太太道,“你别这么说,现在哪里没有外国人?村子又不是以前东德。老这么关闭自守,等待我们的就只有落后,要会迎接新事物,才会进步嘛!” 她的话说的冠冕堂皇,托比自然是听不进去的,但一旁的皮特却听明白了个一二。这些村民现在明显站在了秦黎这一边,他不由觉得骇然,这才几天工夫,怎么就全被那女人给收服了。 托比还没搞清楚状况,继续在那大吼大叫,施罗德太太尴尬极了,觉得和这粗人根本没法沟通,就跳过他直接和皮特说,“请你撤销对秦小姐的控告吧。” 皮特迅速冷静下来,道,“为什么?请告诉我你们帮她说话的理由。” 施罗德太太觉得这没什么好瞒的,就坦白道,“因为我们需要她帮我们解决滞销的牛奶。” 皮特立即反应过来,这几天他虽然没有出去,但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有一家中国的厂家想要收购他们村里的牛奶。 他自己没有养牛,再加上这几天被查得心力交瘁,也就没放心上。万万没想到,这就成了秦黎翻身的机会。 见他不说话,有些沉不住气的村民催促道,“撤还是不撤,你倒是给句话呀。” “皮特,你已经对不起我们一回,你就不能为什我们村里做一件好事?” “是啊是啊。这几年你拆东墙补西墙的,很多项目都不得不停工,给我们村里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现在,给你机会让你将功赎罪,你还考虑什么,赶紧答应下来吧!” 托比怒道,“你们胡说什么?我爸辛苦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 但这打抱不平的话很快就被村民你一句我一句的埋怨给淹没了。 见大家把矛头一致对着自己,皮特坚持气 炸,心肺肝都在疼。是,他是做了一件错事,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除了贪污,这十年来也没少一直就在为村里做事,现在走错一步,怎么就前功尽弃了? 见他不说话,村民当中有耐不住性子的人道,“你家的地也是租我家的,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收回来,来年不继续租给你了。” 这么一说,立即有人附和,“还有这房子也是我家的,不租了。” “还有那座桥,当时是我们家出钱修的……” 反了,这是要逼宫是节奏! 皮特气的一阵头晕,觉得自己快中风了,什么墙倒众人推,他这算是尝到味道了。 第九十六章 深秋是最美的季节,在落叶凋零之前,树叶由绿变黄,由黄变红,远远望去一片姹紫嫣红,很是惊艳。 秦黎去林子里遛狗的时候,脚下意外踩到两个带刺的圆球,差点扭着她的脚。秦黎用力踹了一脚,圆球滚老远,撞在不远处的树桩上,裂成两半。她低头一看,里面滚出来的竟然是栗子! 她抬头,眼前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上结了很多这样的圆球,有些已经熟透,风一吹,顿时滚落满地。 看着圆滚滚的板栗,秦黎立即就想到了国内的糖炒栗子,每年到金秋时节,她都会买来吃。又香又糯,还热乎乎的,一口一个,味道一级棒! 一想到这里,秦黎舔了舔嘴唇,口水泛滥。她弯腰捡了几颗在手里,只可惜出来遛狗没有准备,光是衣服的口袋也装不多。 天色不早了,一会儿天黑了山路不好走,秦黎只好悻悻地回家,打算第二天来捡个痛快。 回到家,她看到严森就道,“明天早点起。” 严森,“做什么?” 秦黎,“我要去山上捡栗子!” 严森兴致缺缺,“什么东西?能吃吗?” 秦黎激动地尖叫,“你居然不知道栗子是什么?栗子当然能吃!还很好吃。”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捡来的栗子,放在桌子上,道,“就是这玩意!” 严森瞄了一眼,依然不怎么感兴趣,道,“哦,这玩意啊,通常我拿来喂马。” 秦黎一听就炸了,“什么?这么好的野生栗子你居然喂马,暴殄天物也不怕天打雷劈!” 国内栗子新鲜上市的时候,要十几块一斤,还不是野生的。一斤也没几颗,抓几把,很快就吃完了。 严森从没吃过,所以也想象不出来这其貌不扬的小东西会有多好吃。 秦黎啧啧地摇头,“你们德国人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白白浪费大好人生啊!” 想到明天去林子里又能一饱口福了,秦黎心里激动亢奋,翻来覆去,愣是一个晚上没睡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梦到自己捡了一箩筐的栗子,放在烤箱里烤。终于烤熟了,后面突然追了一群村民,敲锣打鼓地跟在后面,想抢她栗子。 秦黎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连做梦都梦见栗子,这也是算是吃货的最高境界了吧。 秦黎瞄了眼手表,现在已经六点了,不过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天亮得特别晚。她只好在床上又赖了一个多小时,晨光刚一爬上云端,她就迫不及待地起床梳洗了。 约好一起去林子里捡栗子的,可严森那屋还没有动静,这几天农舍事少了,这家伙明显变懒了。农民就和蛇一样,一到冬天就冬眠。 这可不行,她想了一个晚上的栗子,去晚了,要是被人捡光怎么办?严森不吃,不代表别人不吃,万一还有人特地从外地开车来呢!这附近这么多旅行团…… 越想越觉得心好方,秦黎拿起托马斯的小号,推开他的房门,三两步冲到他的床前,鼓起腮帮用力吹出一口气。 叭,叭叭,叭叭叭…… 严森睡得正甘甜,冷不防被魔音穿耳,吓得他一哆嗦,掀开棉被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大脑还属于当机状态,他看着秦黎一脸茫然,“出什么事儿了?” 秦黎见他起床,就推着他往厕所里走,道,“快点!快点!你答应了我今天一起去捡栗子。” 严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推进了厕所。他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把水在脸上,这才清醒了一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刚才的情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黎等他的时候,顺便将他的床铺整理了,又下楼把早餐准备好,然后恭候他大驾。 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等的花也谢了,谢了又开了,这才等到他下来。 看着他一口面包一口咖啡细嚼慢咽的,秦黎真恨不得自己替他吃了得。 终于一切弄妥当,可以出门了,严森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戴一副手套吧!” 也是,外面挺冷的,温度降到十度,树林里只会更冷。 于是,秦黎跑回房间拿手套,她急着要走,所以也没细想,随手拿了一副,揣兜里就走。 严森撇了一眼她口袋里露出一半的绒线手套,问,“你确定要带这一副?” 秦黎点头,“我就这一副。走吧,去晚了就没啦。” 严森没再说什么,两人带着小黑,一起去了林子。 树林里大多数都是松树和桦树,众树围绕之下,只有一两棵栗子树。其中一棵那真是苍天大树,怎么看都有一百年树龄了,藤藤枝枝,错综复杂……它都老成这个样子了,还能下崽,也是不容易! 昨晚下了一场雨,把树 上的栗子全都打下来了。栗子外面裹了一层壳,壳上长满了又长又尖的细刺,就跟刺猬似的,非常扎人。 果实成熟了之后,这一层危险的壳自己爆裂,栗子就会掉在地上,只要捡起来装口袋就行。不过,也有裹在壳里的板栗,到时候就得用手把它扣出来。一般一个硬壳里有两到三颗栗子。 秦黎终于恍悟,为什么临走前严森会问她是不是确定要带这副手套,因为绒线到处都是洞,几乎捡一个被扎一下。 秦黎抱怨道,“你早就料到了会这样,为什么不明说啊!” 严森道,“痛了才会长记性。” 秦黎,“……” 坏蛋,她又不是小孩子。切! 被扎了n下后,秦黎终于找到了法宝,一根树枝,且长短粗细刚刚好。用树枝使劲一捅,硬壳就破,然后板栗就掉出来了。 这板栗真是又大又圆又饱满,看上去很新鲜,不捡白不捡,捡了也不花钱。根本不用找其他的树,这一棵树就足够她吃几顿的了,剩下的还能冰冻存着下次再吃。 不一会儿,两人就捡了一大堆,一想到那甜糯软香的栗子,秦黎忍不住笑成了一朵花,觉得自己真是太有口福了。 捡了一大包回去,至少有十来斤,秦黎心满意足地拉着严森打道回府。 严森只知道这玩意可以喂马,还有就是磨成粉做蛋糕,却从来没吃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吃。 所以,当秦黎捡回家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少表情。只是心中在想,我就养了一匹马,这么多栗子,全喂马非得撑爆马胃不可。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被撑爆的,不是马胃,而是他自己的胃! 以前在s市的时候,一到深秋初冬,秦黎就去老字号的食品店买一袋糖炒栗子。家里没有条件糖炒,只能做简易的烤箱版。 把栗子洗好晾干,再用剪刀在表面剪个口子,方便一会儿熟了后剥皮。 秦黎喜欢吃甜,所以自制了酱汁。酱汁其实也很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把糖和水混合,再放入一勺植物油,然后刷在栗子上。尤其是剪刀开口的地方要多刷一点,这样才容易入味。可惜没有桂花,不然更香更好吃。 等烤箱预热后,直接放进去烤,过个十来分钟,基本就能吃了。 秦黎将栗子从烤箱里拿出来,一股甜香的味道立即钻进了两人的鼻子里,外壳已经被烤得爆开,露出 里面金灿灿的栗子肉。因为之前刷过一层色拉油,色泽特别好看,诱人去品尝。 秦黎顾不得烫手,已经吃上了,刚出炉的栗子烫得她直吹气,可吃在嘴里却香糯可口。 严森见她吃得这么香,也忍不住去剥了一个,那深褐色的外壳剥开后,露出里面金色的栗子肉。他尝试着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一股香味立即扑来,带着一丝甜味,充斥一嘴巴。 没想到这平时拿来喂马的东西,竟然这么好吃!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忍不住又剥了一个,虽然要剥皮,吃起来很麻烦,但这味道确实很好,竟然让他停不下来。 于是,两人就这样你一粒,我一粒地抢着吃,一直吃到胃撑爆。 秦黎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道,“农村就是好,什么都是纯天然,连板栗的口感都那么纯正!” 严森看了一眼装在口袋里的新鲜板栗,问道,“剩下的这些怎么办?” 秦黎道,“明天有空我做香酥板栗饼给你吃!” 严森立即点头,讨个会做饭的老婆,就是这么的爽! *** 过了一个星期,秦施罗德太太再次登门造访,不过,这次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托比对她的控诉撤销了。 当时,大家万众一心地逼着皮特就范。施罗德太太很是感叹地道,在这住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乡亲们如此齐心协力地办一件事。秦小姐,你真是伟大! 秦黎暗忖,伟大的人才不是我好嘛,是钱!既然都不是大富翁,那就不要再装逼了,旅游业开发出来,农家乐走起来,有钱一起赚,共同奔向发家致富的终极目标,不是挺好? 皮特这下是彻底倒台了,没有老爸罩着,他的两个儿女也消停了。村民一改原先爱搭不理的态度,对秦黎是照顾有加,有求必应。弄得她有点哭笑不得,那尚未露面的中国大财主成了她的金手指。 有人撒网捕到了大鱼,一共也没几条,倒是给秦黎一下送来了三条。还都是最大最肥的,说是要让她尝个鲜,弄得秦黎怪难为情的。 见她婆婆妈妈,一副想收下又不好意思的纠结样,严森就出面直接干脆地替她收了下来。 等那人走了,秦黎嗔怪道,“你拿人家东西做什么。” 严森没她那么多小鸡肚肠,道,“你不是爱吃活鱼吗?他这鱼又肥又大,要不是网捕,还钓不上来呢。” 东西是不错,就是收了后欠人家一个人情。唉,罢了罢了,反正都是冲着她的金手指来的,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尽心尽力一点就当是回报了。 鱼捕上来还是活的,一下子吃不了这么多,都杀了冰在冷柜里又太可惜。幸好他们家浴室多,秦黎干脆把鱼养在浴缸里,想吃的时候杀一条,这样就能保证口感新鲜了。 这鱼的种类她从没见过,看着像鲤鱼,可又不是,她拿着图片上网一查,才知道这是镜鲤,又称三道鳞。德国是原产地,后来出口到中国,据说北方人吃的比较多? 看网上描写,三道鳞的肉质比一般鲤鱼还要肥嫩几分,特别适合做鱼锅。 再过几天,村里召开村委大会,选举合适的村委主席。年尾的工作要交接,还有来年的工程计划,到时候一开就是大半天,要给村民准备两顿饭。往年都是烤几根香肠,炸一堆薯条,弄些麦当劳式的快餐,就把人给打发了。 可这次,既然遇上秦黎这个做饭小能手,那就没这么简单。她下定决心要让这些洋土包子开开眼界,弄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中国菜,发扬一下我中华民族五千年光荣吃货史。 这几条大肥鱼刚好派上用处,村民送给她,她再做成菜给村民吃,有来有往,很好很强大。 严森也不反对她的建议,只是让她除了鱼锅,再做几道别的菜,照顾一下老人小孩和那些不爱吃辣的人。 秦黎点头,这是必然的,中国饮食文化博大精深,甜酸苦辣涩,总有一款合适他们。 第九十七章 后天召开村委会,到时候全村的人都回来,拖家带口的少说也有百余人。 秦黎决心要展示一下中国吃文化,惊爆一下他们外国人的小眼珠,所以连夜想了好几个菜出来。菜倒是不难做,就是量大,毕竟那么多张嘴,她怕一个人搞不定。而家里就一个严森,托马斯和马舒舒都不在,秦黎也不想多事喊他们。只好打了个电话给曲丹妮,问她能否过来搭把手。 曲丹妮听她又要秀厨艺,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能一饱口福,就算装病请假扣工资也值得。而且,秦黎的后援团,舍她其谁? 秦黎开出了一个购物清单,都是一些非得在亚超买的食材和调料,曲丹妮明天过来,正好带来。 秦黎还要买一些肉和蔬菜,在严森的陪同下,两人一起去了超市。这村庄附近就一个超市,村里人都来这里买菜,真心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执行菜篮子工程的时候,不幸又遇上了简妮。 简妮看见秦黎和严森有说有笑,严森那张总是不苟言笑的雕像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还有那对迷人的小酒窝一直在双颊边闪烁。这个男人变得,她几乎要不认识了,偏偏又是朝着光明的方向在改变。 她心里羡慕妒忌恨,一直以为不管自己如何蛮横,严森都会包容她。两人也最终会冰释前嫌,他回到她身边,毕竟他们俩之间是两小无猜的感情。这种深厚渊长的感情岂是一个半路插进来的、连文化习惯都不同的外国人能相提并论的。 可,没想到现实与她期待相反,现在两人是越走越远,擦身而过的时候,严森甚至都没朝她看上一眼。 简妮心里顿时不平衡了,三两步追了上去,一把拧开手中的牛奶盒,就想往秦黎头上浇。 秦黎虽然在和严森说话,但一直留心着简妮的动静,每次遇到这女人都没好事。这次简妮要是不动手,她就改和严森一个姓。 所以,她生了个心眼,一直都竖着耳朵注意一切风吹草动。当她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几乎是条件反射,推着购物车转了个身,将购物车当挡箭牌似的挡在自己面前。 简妮本来想把奶浇在她头上,手都已经举起来了,没想到秦黎会来这一招回马枪,一时来不及刹车,和购物车撞个正着。不但如此,拧开盖的牛奶没泼到对方,反而还泼了自己一身。看着被牛奶淋湿的衬衫,她不由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 秦黎一点也不同情她,要不是自己反 应快,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了。 严森皱着眉头看向简妮,他的眼底除了憎恶和讨厌,再无其他。简妮本来还想闹,却被他的眼神震慑了,张开嘴一下子失了声。 怎么会这样?她忍不住自问。 这时,店长被这里的动静惊动,大步走了过来。她是认输简妮的,大半年前,简妮在这当领班,也算是在自己的手下做事。后来据说被人起诉,留了案底,莫名其妙就丢了这份工作。 店长还来不及和简妮叙上旧,就听到有人在旁边凉飕飕地道,“没付过钱的商品,就肆意打开,这行为应该算是偷吧!” 见店长转头望过来,秦黎立即指了指扔在地上,已经空了的牛奶盒,一半牛奶倒在简妮身上,另一半倒在地上,一片狼藉。 简妮的前夫找了个亚洲女朋友,为此简妮没少闹,大家住一个村的,都略有耳闻。现在一看这情况,店长就明白两三分,要换在平时,早就让客人赔钱滚蛋了,再瞎闹就干脆直接报警。但,现在眼前这人是简妮,毕竟相识一场,店长不想弄得太僵。 于是,她打了个哈哈,道,“一定是误会,对不起,影响了您的购物心情,我会收拾掉,请您继续愉快地采购。” 店长想息事宁人,但人家简妮偏不干,指着秦黎叫道,“这个贱女,抢别人丈夫,我要打死你……” 秦黎脸一沉,四周停驻了不少看热闹的目光,这里是几个村的交界口,所以还有不明事理的外乡人。只见路人交头接耳,看着她议论纷纷,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秦黎觉得很不舒服。这辈子她最痛恨的就是小三,自己又怎么会做小三呢。 但简妮这么一嚷,不了解情况的,必然会误会。 秦黎觉得还是为自己辩驳一下,谁知,抢在她出声之前,严森突然冷冷地开了口,那说话的声音可真像是西伯利亚的冬天,不带一点温度。 “简妮,请你不要血口喷人。婚内出轨的人是你,还一下子搞了两个。要不是我弟临时回家,我这顶绿帽子还不知要带到什么时候去。” 简妮一下子愣住了,不仅是简妮,连店长也有点怔忡。在她们印象中,严森一直是冷冷淡淡,话不多,有时候被简妮说几句,也默不作声。没想到今天竟然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不但说了好多话,还把这些事情给捅了出去,真是一丁点脸皮也没给简妮留啊! 严森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的话顿时扭转了路人们的观点看法 ,愤愤不平地望向简妮,这女人也太无耻了点,贼喊抓贼。 严森原意站在自己这一边,秦黎心里觉得舒服一点了,底气也足了,不由挺起胸膛,道,“店长,您也看到了,今天不是我要闹事。我和男朋友来这买菜,她自己突然追上来,企图浇我一身牛奶。我可以不和她计较,反正我也习惯了她总是处处针对我,不过,你们店里总要对这不问自取的行为做出一点反应吧。要不然,以后谁来超市,都可以不买单先打开使用,我估计你们大老板也不愿意看到这种现象吧?” 秦黎这么一说,店长就知道自己要小心了,万一有人吃饱了撑得没事写封投诉信,把今天的事捅到上面,连她都要受到无妄的牵连。她和简妮也不过是点头之交,没必要插入她家的是非。 想明白这一层道理后,她立即改变了立场,站到秦黎严森这一边,弃简妮而去。 她非常严肃地对简妮道,“如果你到店里来买东西,我们非常欢迎,但如果你来恶搞捣乱,那就对不起,请你立即离开店铺。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简妮再两百五,也看出来了,现在舆论是一边倒。大家看到她都讨厌,没人帮她,再闹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出洋相,更没面子。所以再不甘心,也得收敛,她狠狠地跺了跺脚,瞪着秦黎扔下一句你等着瞧,就转身跑了。 没好戏看,吃瓜路人都散了。 店长十分抱歉地对秦黎道,“对不起,让你感到不愉快了。” 秦黎抱怨道,“你们应该加强管理,毕竟这里是超市,又不是战场。” 店长生怕她把事情闹大,为了息事宁人,就拿出一叠优惠券给她,道,“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我表示深刻的歉意,今天不管你买什么,都不要钱。” 这倒是出乎秦黎意料,她只是被简妮弄得很不爽,埋怨几句,没想到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天上竟然掉馅饼了。 既然白送的,不要白不要,秦黎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优惠券。拿人手短,再说简妮也被赶跑了,她也就不再为难这位可怜的店长了。 既然决定明天要大显身手,肉是肯定要买足的,其他就算了,中国大名鼎鼎的红烧肉,这个东西只要吃猪肉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的吧! 还有醋溜土豆丝,德国人不是爱吃土豆吗?那就土豆丝管饱。 再来一个烤全鱼,两条用来做鱼锅,一条把肉片下来自制撒尿鱼丸,村民送来的三条大肥鱼正 好全派上用处。 严森听到她的计划,很是担心,“怎么就三个菜?要不够吃怎么办?” 秦黎哈了一声,道,“那就吃烤香肠。我就不信那天会没人摆摊卖香肠。” “……” 严森暗忖,有色香味俱全的中餐吃,谁还愿意吃烤香肠啊。自从秦黎来了自家,他的嘴就养叼了,以前吃个香肠那是改善伙食,现在吃个香肠那是勉为其难。 难怪秦黎总是说他们是吃货民族,中餐也确实好吃,辣的到位、甜的留香、酸的带劲、苦的回味,激活了他沉睡了三十年的味蕾,让他的胃叛国通敌,当了叛徒。 他本来对那个古老的东方国家并不感兴趣,觉得它就和其余一百六十三个国家一样,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现在,秦黎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中国,他必须要去瞧一瞧,看看这是一个怎样伟大的国家,能孕育出这么多了不起的吃货人民,改变全世界对饮食的观念,引领世界走向吃的巅峰。 *** 第二天,曲丹妮来了,还带着帕崔克,两人同样是带着大包小包。 曲丹妮看到她就嚷,“我说黎啊,你这次要大出血了,光是豆腐,我就买了二十盒啊。亚超老板娘还问我是不是批发去做生意。晕!” 秦黎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把东西都买齐了,这才和两人打招呼。 帕崔克和秦黎握了下手,道,“不好意思,我又来蹭饭吃。” 为蹭个饭,跑一百八十公里,这也够伟大的。不过,有人捧场,总是好的,所以秦黎热情招待。 还是上次住的房间,男左女右,一人一间。 曲丹妮把东西扔下,就跑下楼找秦黎说话,她好奇地问,“明天到底是什么节日?” 秦黎摇头,“不是节日。是村里要召开村委会,选举村委主席,到时候全村的人都会去。” 曲丹妮,“这也值得你劳师动众。跟着随便吃点,不就是了。” 秦黎摇头,“村里的人老歧视我是外国人,我想趁这次机会让这群土包子们开开眼界,顺便壮一壮我大中华的饮食文化。” 她这么一说,曲丹妮瞬间秒懂,秦黎这是想通过收服村民的胃,来收服他们的心。 秦黎先是让严森托马斯俩兄弟臣服,然后让节目组的人刮目相看,继而又征服了隔壁老王……这一招看起来是屡试不爽,和钱一样,谁会跟自己 的味蕾过不去? 反正好友做什么,她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于是,她又问,“你明天打算怎么弄呢?是打算自助餐形式打通账,还是一个菜一个价?” 秦黎摇头,“不收钱。” 曲丹妮大吃了一惊,“不收钱?那你岂不是要亏本?” 秦黎道,“也就是这二十盒豆腐和一些调料的钱,没什么成本的。” 曲丹妮不信,“怎么会没成本呢?买肉买鱼买菜不要钱啊!” 秦黎点头,“还真不要钱。昨天在超市遇到个脑残,搞了一出闹剧,店长觉得不好意思,就白送了我们这么多东西。” 曲丹妮听到有八卦,立即变得精神奕奕,问,“什么情况?” 于是,秦黎就把遇上简妮,简妮欲对自己动手未遂,结果反而把自己坑了的傻逼事说了。 曲丹妮听后啧啧摇头,“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二货?我听了都觉得蛋疼。” “我把皮特举报了,逼着他下台,儿女们沾不到好处,估计要把我恨死了。现在他们一家都视我我眼中钉。” 这事,秦黎在和自己通电话的时候,曲丹妮也听过一点,她叹息道,“你已经仁至义尽,要换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这个劳什子的村委会取消掉。现代德国都讲法律,还要这个落后的东西做什么?” 秦黎摇头,“算了,要是取消掉,村民就得真怨恨我了。现在这样也挺好,我说服了村民选举严森,明天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当选。” 曲丹妮想了想觉得也对,严森要成了主席,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会有很多便利。 “那你肯定他会当选吗?” 秦黎点头,把神牛牧场要收购村里牛奶的事情说了。曲丹妮听了后,直呼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个名动神州的奶制品厂也要到国外来买奶。 曲丹妮,“你还是太客气了,回扣才收5%,要我说,你还能去和神牛牧场谈谈价,也从中提取5%。” 秦黎胆小,不想旁外生枝,再说这本来就是飞来的一笔横财,有个5%提成,她已经很满意了。毕竟,这不是她的牧场,别人养牛放牧也有支出的,而她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闻言,曲丹妮摸摸她的头,道,“很好,一点不贪心。很乖很老实!” 两人聊了一会儿,严森进来了,看到曲丹妮在,就和她点了个头算 是招呼。 曲丹妮也习惯了严森这爱搭不理的性子,所以见多不怪。 严森刚从外面搭完棚回来,明天的居委会就在大棚里召开,他给秦黎带来了一个消息,“简妮明天也要摆个摊位卖吃的。” 秦黎,“摆就摆呗。” 无非也就是烤香肠、烤肉,还能翻出什么花头。 见她不放心上,严森又道,“她找来了穆勒当后援。” 秦黎哦了声。 严森忍不住再次提醒,“托比是专业厨师,他爸在村里开了个餐馆,很受村民追捧。” 秦黎还没说话,曲丹妮就幸灾乐祸地笑道,“黎黎,看来明天你有对手了。” 第九十八章 第二天,村委会准时召开。 在教堂旁边的广场上搭建起了一个帐篷,里面摆放着一个小舞台,底下是一排排的长板凳,旁边是摊位。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十月啤酒节的既视感。 现在时间还早,所以帐篷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秦黎铁了心要在今天这个全民出洞的日子里,一展身手,所以一清老早就带着她的三个助攻去了现场。 严森,曲丹妮还有隔壁老王,在她的指挥下,开始搭建临时灶台。 中国菜讲究火候,大火中火小火,分别用于煸炒煮炸,老外的电磁炉哪里能相提并论? 要做正宗的中餐,就一定要用煤气,将火势大小一手掌控,只有这样,才能把菜的味道做到位。所以,秦黎不惜开了几十公里的车,特地跑去建筑市场买了燃气灶和液化石油气。 德国人嫌煤气不安全,大多数地方都用电磁炉代替了,而且电也比液化石油气便宜。严森和帕崔克研究半天,出了一身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煤气灶安装好,并且投入使用。 见终于搞定了,帕崔克擦了把汗,道,“二十年前我奶奶使用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严森默默地点头,就连他们农村也已经好多年没用过这玩意了,有了电磁炉,谁还去打火点煤气啊! 听见这两人的话,秦黎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从白垩纪来的山顶洞人,但转念一想,她也有话说,“所以我们中国菜做出来世界一流。” 果然,这句话具有一定杀伤力,两个男人听了,顿时没话说。 曲丹妮捂嘴笑道,“黎黎,你真厉害,一句话就把我家隔壁老王怼得没话说,人家可是靠嘴吃饭的大律师。” 秦黎也跟着哈哈一笑。 好不容易把灶台装好,四个人刚想松一口气,这时,简妮来了。 简妮一看到秦黎,气就不打一出来,大步走过来找麻烦,她指着他们搭建帐篷的地方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们让开。” 曲丹妮只是听说简妮有病,现在遇上了才发现,这家伙不但有病,还病得不清。 “这是你的地盘?那你叫一声听听,看它会不会回答你呀!” 曲丹妮可没秦黎这么老实好说话,她从大学时代就以刁钻古怪出名,一直听秦黎提起严森的前妻,就想找机会会一会这个奇葩,现在她自己送上门 来,正好逮个正着。 简妮脸红耳赤地道,“我们昨晚就选在这里,在地上做过一个记号,不信你看。” 曲丹妮,“看毛看啊,那我在教堂画个圈,是不是教堂也归我啊。” 简妮怒道,“你算那根葱,凭什么到我们村里来撒野……” 不等她说完,曲丹妮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怼回去,道,“你又算哪根蒜,凭什么不让我到村子里来撒野?” 简妮理直气壮地道,“我是这个村的人。” 曲丹妮想也不想就喷回去,“我还是地球人呢,怎么着,就能让你滚出地球?” 简妮不讲理,曲丹妮比她更不讲理,看见曲丹妮把她怼得脸红耳赤,秦黎就乐了。哈哈,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严森在一边看傻了,所以说,宁愿和男人打架,也千万别和女人吵架。 简妮怒道,“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曲丹妮看见把她气的直跳脚,自己就笑了,“我就是不讲道理,怎么样?心里不平衡啊,不平衡就报警抓我啊。” 曲丹妮来德国时间长了,德语比秦黎这半吊子溜多了,掐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秦黎在一边听了恍恍惚惚,十句当中有六句没听懂,但看简妮一脸吃瘪样,只觉得出了一口横在胸口的恶气,超级爽,恨不得拉个横幅给好友加油助阵。 简妮vs曲丹妮,完败啊! 简妮黑着一张脸,道,“所以说,你不打算让位了?” 曲丹妮掏了掏耳朵,道,“好像有狗在叫啊!” 简妮气的吐血,指着曲丹妮道,“咱们走着瞧。” 战斗力太差,不值一提。曲丹妮大获全胜后,转身和秦黎说话,已经不理她了。见状,简妮咬碎一口银牙,转身跑了。 见简妮终于消失在眼前,秦黎立即给她手动点赞,“太牛逼了,丹妮。你这么好口彩应该去脱口秀。” 曲丹妮像是谢幕后出来致敬的演员,伸手放在胸口,弯腰鞠了一躬。 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放声而笑。 这时,严森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插了进来,“别高兴太早,她去叫帮手了。” 曲丹妮,问,“什么帮手?” 严森道,“她的哥哥是光头党成员。” 曲丹妮听了就激动,“怎么还有光头党这种生物!” 帕 崔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太亢奋。 “不但她大哥是,她的追求者也是。”秦黎总结性的道,“反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曲丹妮哼了声,“怕他我就跟严森姓冯瓦尔登。” 严森暗忖,为毛要跟我姓啊! 帕崔克有点担忧地道,“别太过头,不然没法收场。” 曲丹妮道,“放心,我会给你留个狗洞,方便你钻法律空子的。” 帕崔克,“……” 拿这女人没辙呀。 不一会儿,简妮就气势汹汹地杀回来了,真的带着一群人来找麻烦。 除了托比和穆勒,还有一群跟班,一个个都是光头,阳光一照,头顶上油光光的,都能当镜子照了。 托比也不废话,直切主题,“你欺负我妹?” 曲丹妮道,“你妹人高马大,谁敢欺负。” 托比一怔,上下一打量她,觉得说的也有道理啊,便转移话题,道,“这个位置是我们的,你们让开,再赔个不是,就当没发生过。” 曲丹妮,“要是不让呢?” 托比,“那你们今天就得横着出去。” 帕崔克听到这里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你们把法律当什么?” 托比喊了一帮兄弟来,有人撑腰,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再加上帕崔克一身西装笔挺的样子,一看就是从城里来的那种朝九晚五的小市民,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他握了握拳,不可一世地道,“老子面前,拳头就是法律。” 曲丹妮道,“这可是你说的。” 托比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就是我……” 谁知,一句话还没说完,下巴就吃了一拳。他来不及闭嘴,牙齿咬到了舌头,疼的他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嚎叫声刚起了个头,转眼腿间命根子又跟着剧烈一痛,他捂着裤裆,一声哀鸣,当下就给跪了。 秦黎吃惊地看着曲丹妮,“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 曲丹妮指着帕崔克道,“我已经拜他为师了。” 秦黎突然想起来,人家是咏春拳的高手,世界巡回比赛的冠军! 靠,怪不得曲丹妮敢这么拽,原来名师出高徒啊! 曲丹妮回头看帕崔克,问,“刚才那几招使的怎么样?” 帕崔克摇 头,“不怎么样。拳头没握紧,一会指关节会乌青。你人太矮,打脸不合适,直接打他最柔软的地方,胃或者肚子。还有,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总踹命根子,这在德国是属于故意伤害罪,这样容易被起诉。” 曲丹妮问,“不踹那,踹哪里?” 帕崔克,“小腿或者膝关节处。” 曲丹妮,“踹不到。” 帕崔克,“绕到他背后去,不就踹到了。你力气不够大,速度一定要快,所以让你坚持跑步,你别偷懒。” “是,师傅。” 就两人说话之间,众人已经从震惊中回了神,有人叫了起来,“中国功夫!” 这年头,谁没看过两部成龙李连杰甄子丹的电影啊,尤其是那部《叶问》,真是红遍全球了好么! 曲丹妮这一下小露身手,立即叫人刮目相看,旁观的人都是带着又惊又崇拜的的目光望过来,这让曲丹妮自我感觉瞬间好到爆棚。 托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个矮自己一个头的女人三两下就撂倒,为了挽回面子,他又咬牙切齿地忍痛站了起来。 他大吼一声,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咆哮着像曲丹妮冲过来。曲丹妮看他这粗脖子红眼睛的样子,也有些畏惧,不敢硬拼。毕竟她这三脚猫的功夫才学了没几天,她可不想被打得脸开花。所以,她没敢正面交锋,而是逮着空挡,从他拳头底下溜了过去。 秦黎叫了起来,心里很是忐忑,曲丹妮有多少分量,自己还是清楚的。她是半路出家学了个半吊子,要是那些人群掐她一个,多半要吃不完兜着走。 见秦黎要报警,帕崔克却伸手拦了下来,道,“让她实战试试,丹妮这方面的天分很高。” 秦黎一怔,下意识地望向帕崔克,只见他双手抱胸,一脸沉着,看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像功夫熊猫里的小熊猫师傅。 虽然他高大的形象和那只又矮又瘦的小熊猫实在不搭调,但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秦黎就自动脑补出小熊猫的影子,而且越看越像,就连表情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感觉到她的注目,帕崔克转头,扬了扬眉,无声在询问了一句,你看我干什么。 秦黎干咳了一声,强迫自己忘记那劳什子的功夫熊猫。 托比不信自己还打不过一个女人,捏紧拳头再度朝着曲丹妮挥过去,眼看拳头就要碰到曲丹妮的脸,秦黎不由叫了出来。 “丹妮,小心。” 帕崔克道,“放心,这种程度的攻击,她应付得来。” 秦黎可没他那么淡定,心里像是吊了一桶水似的,七上八下。 眨眼间,拳头已经到了自己面前,曲丹妮知道要躲是已经来不及了,干脆把心一横,大胆地迎面而上。 托比只是叫的大声,但动作不快,所以曲丹妮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路数。事实上,像他这种,也没什么路数可言,就是单纯的乱打一气而已。所以,她顺着他的攻势,抓住他的手臂向自己这边一拉,然后弓起腿往他的臂弯上用力一顶。就听嘎达一声,托比惨叫震天,一时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断掉了。 曲丹妮人瘦机灵,她速度也挺快,缺点是力道不够。就刚才那个动作,要是换业内人士做,估计就不是伤筋那么简单了,分分钟能把对方搞成残废。 早说了,托比是个外强中干的傻大个,就连秦黎都能对他实行一招制敌,其战斗力之渣,就可想而知了。所以,被曲丹妮这么咔嚓一下,顿时抱着手臂倒在地上,哀嚎着起不来了。 看到自己大哥被打趴下,简妮那是怒其不争,又急又生气,红着眼睛冲穆勒他们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打她,打死她!” 闻言,曲丹妮擦了一下鼻子,摆出一个黄飞鸿制敌时的经典动作,示意他们一起来。 见状,秦黎热血沸腾地叫道,“丹妮,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大中华武术功夫的厉害!” 曲丹妮一蹬腿,气贯丹田,大吼一声。几个人顿时被她震耳欲聋的狮吼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开。当时那几人的脑中就一个念头,卧槽,果然中国人个个神功盖世啊! 简妮见他们被曲丹妮一声吼就吓到了,不由气的直跺脚,掐着他们怒道,“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居然怕一个女人!” 这不是一个普通女人,是一个中国女人,中国人有功夫傍身啊! 但穆勒在追求简妮,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认这个怂吧?所以他重振旗鼓,挺着腰板向曲丹妮挺近,就算她会功夫,也不可能以一敌十,他们人多啊!于是,就吆喝着兄弟,磨拳擦掌地将她包围。 见他们动真格了,曲丹妮也怕了,俗话说得好,好女不跟恶汉斗。打架这种事,还是交给男人好了,她这花拳绣腿就负责装一下逼,见好就收! 于是她向后一退,躲到大律师身后,伸手将他推出去,然后大喊一声,“关门 放帕崔克!” 秦黎,“……” 严森,“……” 帕崔克,“……” 秦黎暗忖,噢耶,功夫熊猫的师傅小熊猫终于要上场了。 第九十九章 帕崔克被自己那个不孝徒弟推出去,有些哭笑不得,好了,这下想低调都不行了。 身为一个靠嘴巴吃饭的大律师,他的宗旨一向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所以即便在这节骨眼上,还想对他们进行思想改造。大家要是能化干戈为玉帛,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不过,穆勒他们可不这么认为。在这些人眼里,帕崔克就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就不像是会打架的人,肯定也是不堪一击。再加上他罗里吧嗦的一通说教,简直比爹妈老师还烦,更是心烦气躁。 要么打架,要么认怂,城里人就不能爽快点吗?这唧唧歪歪地给他们普及法律条例,是怎么回事儿啊? 穆勒烦透了,本来还想放一些狠话,装一下大佬,现在全都省了。他举起拳头朝帕崔克挥过去,一心只想把他打的闭嘴,这样就天下太平了。 帕崔克双手负在背后,躲开穆勒的袭击,转头对曲丹妮等人道,“你们看见了,我已经试过和平劝解,现在是他先动的手,而且是一群人围攻我一个,我是迫于无奈才进行自卫的。” “知道了,我们会给你作证的!”曲丹妮翻了个白眼,有时候这个男人真的很龟毛,比如现在,掐架就掐架,还讲个屁法律啊!你看,本来一个身怀绝技的人,分分钟可以耍帅,可被他这么一啰嗦,气场全没了。 穆勒一拳头没砸中,心有不甘,就换了一个攻击方向。这次帕崔克连躲都没躲,只是一个回合,就摸出对方有多少底。他摊开手掌,让穆勒的拳头自己撞上来,然后一把握住。这种掐战招式通常就是比力道,穆勒只觉得自己的拳头被他的五指死死扣住,根本挣脱不开。 帕崔克一动真格,穆勒他们立即知道这下是踢到了铁板,遇到这种情况,聪明的话就该找台阶给自己下。可偏偏简妮在一边看着,今天要是认了这个怂,以后都抬不起头了。所以,只能仗着自己人多,硬着头皮招呼朋友一起群掐他一个。 帕崔克练咏春拳十多年,能飞到国外去比赛拿冠军的,水平会差么?只要小露身手,就足够让那群人腿软。 抓住穆勒的拳头向旁边折去,然后伸脚勾住他的小腿肚往前一顶,穆勒立马跪了。 他一个360度回旋踢,一脚踹在另一边偷袭者的肩膀上,把那人踹出去一米远。这还是他看在这些人是战五渣的情况下,脚下留情了的,要不考虑到法律自卫有限度,这一脚绝逼就是踹在对 方脸上。以他的力气,可不是倒退几步的事了,而是嘴里的牙都能被他踹下来。 帕崔克手脚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几个高难度动作在他手中一气呵成,潇洒之极。平时大家也就电影上能看到,还以为是后期电脑p图效果,现在穆勒这些人以身试法才知道,中国人的功夫是真牛逼。 秦黎在一边看得是百感交集,一方面骄傲中国功夫天下无双,另一方又郁闷为毛弘扬中国功夫的是帕崔克这个老外啊? 见帕崔克这么能打,其余的人都蔫了,谁还敢把自己送上门去被他虐啊。都缩在一旁,屁不敢放半个。 帕崔克把人打趴下后,抱了下拳,风度翩翩地走近穆勒,伸出手想拉他起来。 在他眼里,这就是切磋一下武艺,所以每个动作都是点到为止。 但穆勒可不这么想,就算没被打成猪头,也是完败,在简妮面前面子里子全没了。此时此刻,见他还假惺惺地来拉自己,更是恼火,用力打掉他的手,恶狠狠地道,“我要告你故意伤害罪。” 帕崔克摸了摸鼻子,无比淡定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名片夹,取出一张名片给他,从容地道,“欢迎你来我们律师事务所,我可以给你打九折。” 穆勒低头扫过,顿时傻眼了,wtf,这人竟然是律师。 曲丹妮看见他们就来气,走到他们面前,用力一跺脚,瞪大眼睛吼,“还不快给我麻溜的滚!” 那几个跟班是见识到了功夫的厉害,估计这辈子都要留下阴影了,被她这么一吼,立即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头都没敢回一下。 简妮跺跺脚,走上前还想说什么。见状,曲丹妮立即扬起手,作势要给她一耳光。 虽然她的花拳绣腿打不了一群人,但恐吓一下简妮这个女神经病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然,都是一些吃软怕硬的东西,托比真怕这一巴掌落在简妮脸上,急忙拉着她跌跌冲冲地后退。 经过这样一闹,没人再敢来抢地盘,简妮心里不甘,无奈自己战斗力不如别人,只好老老实实地将摊位搭建在对面。 曲丹妮看了还是很糟心,不由抱怨道,“这么多地方不搭,为干嘛非要杵在我们眼前啊!不行,我去把他们赶走。” 她刚踏出一步,就被秦黎拉回来,“算了,别惹事了。一会儿村民就来了,万一被看到误会了,反而不好。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刚才是 他们挑衅,所以帕崔克教训他们是正当防卫,现在既然他们让步了,曲丹妮再不依不饶,那就变成是他们挑衅了。今天的重头戏不是和简妮pk,而是她要拉拢村民的心,让严森当选上村委主席。万一被曲丹妮闹得弄巧成拙了,那之前的准备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曲丹妮心里憋屈,觉得帕崔克武力值爆表,明明可以把这些喽啰收的服服帖帖,下次不敢再范进。可因为他言行举止太过书生气,打个架就跟弹棉花一样,搞得事倍功半,让人不解气。不过,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秦黎这么说了,为接下来的大局着想,就先放他们一马吧。 经过这这次下马威,那群光头总算老实一点了,至少不敢再随便动手砸摊子。所以说比起法律,还是武力值更直接粗暴啊! *** 这个洛夫村屁点大,从头走到尾撑死了也就半小时,男女老少加起来只有百余口。村里平时也没什么娱乐活动,要么下田要么睡觉,大多数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难得有聚会,村里人当做是消遣,拖家带口地倾巢出动。别看一共才百余口人,要全都挤到一起,场面还有点火爆的。 秦黎感叹,看来爱凑热闹,这是全世界人民都有的通性。 村委会定在下午一点,先是选举投票,然后欢迎新主席上任。其实,也没什么仪式,无非就是新旧交替时各自说几句话。 快到中午了,见人多了起来,秦黎就准备开工了。要让村民开眼界,又不能错过午饭,所以煮和炖的都得拿捏好时间。 比如这一缸红烧肉,秦黎隔了三天就开始放盐腌制,她也是无意间发现这个秘密,盐巴能够很好地去除肉里的腥臊味,而且使猪肉肉质紧致有嚼劲。当然,这腌制手法也有讲究,不能光把盐抹在肉上,任其风干。这样的话,通常脂肪都被晒干了,肉会变得干涩老渣,调味再好也没用。 做红烧肉这道菜很耗费时间,需要用小火慢炖,这样口感才会软滑细腻。一锅汤料里除了肉,还要加上料酒,更重要的是茴香桂皮香叶等大料。随着汤水翻滚,大料的味道慢慢渗进五花肉里,让纯粹的肉香中再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植物香。 秦黎这炖锅也有说法,是专门煲肉的搪瓷锅,比一般钢铁锅要更加容易受热均匀。蒸汽不停地顶着锅盖,哪怕不揭开盖子,都能闻到一股食物的诱人芳香。 人们一进帐篷,立即就被这肉香勾去了三魂六魄,真不是吹的,中国菜重中之重就是色和香, 要是少了这两样,味道再好,也大打折扣。 别说那些德国人,就是吃惯了中国菜的曲丹妮也被引诱得受不了,口水直流,频频伸手去掀锅盖,看看能不能偷吃到一两块零碎末子。 虽然,穆勒一家也是厨子,但他们德国菜到底还是比不上中国菜,光是香这一关,就败了。他们拿手好菜是巴伐利亚炸猪脚,香是香,但那仅仅只是猪皮被油爆的皮焦香,没有调料加特,就显得单一无聊。 秦黎的红烧肉味道浓郁,肉味与香料层层叠叠,连香味都是三维立体,一下子把对面炸猪脚的味道给覆盖了。 人们都是味觉动物,哪里香,往哪里走,不一会儿,秦黎的摊位前就哄了一群人。 施罗德太太手里抱着一个,手上还牵着一个,问,“秦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秦黎还没回答,曲丹妮就抢着道,“肉啊!难道闻不出来吗?” 施罗德太太深吸一口气,“太香了,我从没闻过这么好闻的肉,吃起来味道一定也不差吧!” 她这么一说,旁边立即有人附和。 说这话一半是真心,一半是奉承,谁让他们一村的人都有求于她呢? 秦黎乐呵呵地笑,反正是表扬的话,管他是不是真心,她都照单全收。 曲丹妮道,“今天我们一分钱不收,白做给大家吃,一会儿要来捧场。” 施罗德太太惊道,“免费?那怎么行,你们岂不是要做亏本生意?” 曲丹妮瞄了眼简妮那,故意拔高声音道,“不是啊,前几天去超市遇到了一个脑残,白送了我们一车吃的。” 简妮在对面听到了,气的不得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施罗德太太望向秦黎问,“居然有这好事?” 秦黎点头,“是的。好事大家分享,所以今天吃的喝的一分不收。” 曲丹妮在一边补充,“这酒是我们秦黎自己酿的猕猴桃酒,很好喝的,你们要不要试试看?” 施罗德太太说,“第一次听说猕猴桃还能酿酒。我倒要试试看,到底是什么味道。” 见她给面子,曲丹妮二话不说,立即拿出一个一次性杯子给她倒了小半杯出来。她承认她是小气,这么好的酒,要她说卖个两欧一杯,也不嫌贵。但秦黎铁了心,要拿吃喝征服村民,所以说什么也不肯卖钱。 酒一打开,立即有一股醇厚的酒 香扑鼻而来,带着香甜的果味,沁人心脾。 施罗德太太先是抿了一小口,发现酒滑进胃里的时候,清爽润口,甜而不腻,很适合女士喝。 她舔了舔嘴唇,不由将剩下的酒精,一口仰尽。 “好喝吗?” 听曲丹妮这么问,她不留余力地赞扬,“好喝。” 施罗德先生也喝了一杯,他皱着眉头带道,“这味道太甜了,不适合我们这种糙汉。” 闻言,曲丹妮捂嘴笑,“给糙汉,我也准备了特饮。” 说着她从自己包里拎出一瓶茅台,砰的一下放在桌子上,道,“中国国酒,怎么样?敢喝吗?” 严森在旁边听了,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敢喝?” 曲丹妮,“53°” 施罗德先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伏特加也五十几度。” 于是,曲丹妮也不多说废话了,直接拿出几个小杯子,给在场的男人一人倒上一口。 施罗德先生问,“为何这么少?” 曲丹妮道,“因为这是中国排名第一的国宴酒,一瓶要一万欧,当然每人只能浅尝一口。” 卧槽,一万欧一瓶的酒! 大家咋舌,顿时觉得这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国宝,和伏特加这种街头酒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一万一瓶那当然是随口胡诌,但国宴酒倒是真的,国内茅台多紧张,有钱没路子还买不到呢。曲丹妮这一瓶也是她家老头子从徒弟那受贿来的,让她带到德国来行贿上司。结果,被曲丹妮自己给扣下了。 这瓶酒一直没机会开,既然今天秦黎要振兴中华文化,身为好友的她当仁不让,立马无私奉献了出来。 几个男人把茅台一口闷,不料,那酒精辣劲在喉咙里如火般燃烧,一直烧到胃里,真是酸爽到位。 施罗德先生忍不住赞叹,“果然是给男人喝的,够气魄,好酒!” 围观的人中有人道,“真的都免费吗?这多不好意思?” 曲丹妮把话接的那个快,“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打赏几个硬币,一毛不嫌少,十块不嫌多。” 说着,她把事先准备的储蓄罐放到摊子外面的窗台上,拍了拍。 德国上饭店都有消费打赏,所以她这么做,大家也不觉得有啥,反而是理所应当。 说的正起劲,这时,对面 摊位也开始热闹起来了。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穆勒家的掌厨大师傅来了。这位大师也叫穆勒,是小穆勒他爸,大家都管他叫老穆勒。 老穆勒身穿厨师服,带着一顶厨师帽,顶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样子不算凶悍,至少不是光头。 他是村里有名的厨子,据说以前在某家五星级饭店给厨师长当过学徒,也是真才实学的,曾经风光过。后来认识了小穆勒他娘,就为爱远走他乡,到这个小地方来定居,开了个餐馆干老本行。 据说,他做的德餐,口味纯正,是其他乡村饭馆不能相比的,所以大家对他也比较敬重。 到底是厨师长,老穆勒一来,就气势压人。他拿出自己的刀具包,翻开盖子向外一抖,工具包在料理台上一个翻滚,露出里面的刀。 我的天,里面大小刀至少有十来把,各种尺寸的。真是术业有专攻啊! 相比之下,秦黎就寒酸了一点,就一把中国式菜刀。切菜是它,剁肉也是它。 老穆勒出场后,小穆勒和简妮就不敢叽歪了,低眉顺目地站在一边,乖乖地当陪衬。 只见他取出卷心菜,开始切丝,哒哒哒,一声接着一声,真是声声入耳啊! 大家都被他堪称精湛的刀功吸去了目光,一下子把秦黎扔在一边,到底是老法师啊!大家在他饭店里都是吃惯了的,所以给足面子去捧场。 两个摊子面对面,不相差五米,这不是跟竞争摆擂台一样嘛! 有了老穆勒坐镇,简妮和托比又神气活现起来,对着秦黎他们暗暗比中指,比完中指又把拇指向下使劲碾踩。 曲丹妮见了憋气,狠狠道,“拽什么拽,不就是切个包菜。” 秦黎安慰道,“让他们去神气。” 曲丹妮跺脚道,“就是气不过被他们抢风,拽成二五八万。” 秦黎却胸有成竹地道,“就他这点伎俩,抢不掉风头的。” 曲丹妮听了,顿时一喜,忙问,“你还有比他更牛逼的吗?” 有,当然有,想我们大中国开始磨刀论厨艺的时候,他们日耳曼民族还在过野人烧烤的生活。 第一百章 施罗德太太感叹,“老穆勒的刀功不错吧!” 秦黎擦着自己的菜刀,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这刀功在中国的饭店,只能待在厨房里洗盘子。” 施罗德太太,“……” 秦黎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正好传到对面老穆勒的耳中。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秦黎,一个丫头片子也敢口出狂言,他脸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很不屑。 老穆勒有这定力,他家两个小的却没有,简妮第一个跳出来,指着她喊道,“我呸,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和我们村里的大厨面前叫板?” 虽然简妮语气恶劣,但这话说得却没错,所有人都觉得秦黎有点托大了。对他们来说,老穆勒刀功已经是一绝了,切出来的包菜不超过两厘米,长短均匀,并且从头切到尾,一气呵成。 秦黎没理他们,而是拿起一块生姜,对施罗德太太道,“我师父教我切姜丝,不能超过一毫米,否则混夹在肉馅里,他也要吐出来让我重做。” 穆勒叫了起来,“一毫米?连机器都刨不出来,你就吹吧。” 秦黎将生姜放在砧板上,切姜也有巧门,顺着节纹横线先切成片,然后顺着纤维生长的方向再切成丝。不过,不管怎么切,都是熟能生巧的技术活。 秦黎一边切,一边淡定地道,“我们中国是礼仪之邦,吃饭只用筷子和勺,没有刀和叉。不管是肉还是配菜都切成适当的大小,一筷子一口,如果上桌的菜还让客人拿刀去切,这不仅失礼、失风度,对一名厨师来说,更是失水准。而且,刀功直接决定一个厨师的烧菜水平,我在学菜入门之前,至少苦练了一年。” 秦黎拿刀往下一扫,将切好的姜丝抄起来,见她伸手过来,施罗德太太下意识地去接。她低头一看,不由难掩心中的诧异,这切出来的姜丝真的不超过一毫米。 老穆勒发声道,“拿过来我看看。” 施罗德太太立即走过去,把姜丝递给老穆勒。老穆勒低头一看,姜丝厚薄均匀,一丝丝清爽干净,毫不拖泥带水。 东方人喜欢用姜,姜纹理多,内含纤维,比蒜和葱都要难切。他做大厨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姜切得这么服帖。 就在他怔忡之际,又听秦黎道,“切姜丝和切土豆黄瓜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中国人刀功的最高境界,是把嫩豆腐切成头发丝。” 豆腐是东方来的,很 多德国人都没吃过,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秦黎说也说不清楚,直接剪开包装,从盒子里倒出一块嫩豆腐。 曲丹妮担心这些德国土包子不知道嫩豆腐是啥结构,为免他们不服气,就拉开嗓门道,“你们没见过豆腐的,可以过来看看。” 看了后,有人总结性发言道,“就是和起司差不多。” 曲丹妮笑道,“你再摸摸,看看是什么手感。” 那人叫道,“好软,跟果冻一样。” 老穆勒问,“你真能把它切成条?” 秦黎笑着纠正,“是切成头发丝。” 简妮哼了一声,道,“你就吹吧。” 事实上,除了曲丹妮,没人相信,就连严森和帕崔克也怀疑。把这么柔软的东西切成条,已经难度指数很高了,现在她还要切成丝! 严森觉得她应该见好就收,便悄悄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秦黎嘴一抿,不高兴地道,“怎么,你也不信我?” 严森有点为难,压低声音道,“我怕你牛吹太大,圆不回来。” 只有曲丹妮一脸坚定,道,“黎黎,我对你是无条件相信。” 秦黎道,“那就请你们看好了。” 她转了转脖子,疏松一下指关节,然后拿起菜刀,把一块嫩豆腐从中横片为二。豆腐软嫩顺滑,考验的不光是刀法,更是眼手的配合。心要放静,手起刀落,心手合一。刀锋落下前,按住豆腐的另一只手就要同时向后退去,以此保证下刀的力度和速度。 先切成片,再由片切丝,整个过程必须行云流水。 一时间,四周只剩下她均匀平稳的切菜声音。大家看着她的手,觉得一阵眼花缭乱,不但眼睛跟不上她的速度,连耳朵都要产生幻听了。 看着她,曲丹妮突然想起了周星驰的电影食神。在她心里,秦黎俨然就是食神再现。 秦黎将切好的豆腐丝放入清水中,用筷子轻轻搅动,豆腐丝在水中慢慢润开,配着黑色的碗底,如同山上云雾一般,就像一副水墨画。 众人见了,惊叫不已。 老穆勒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推开人群,从她的碗里捞起豆腐。豆腐软如绢,细如丝,轻触即断,只有在水里才自由飘逸。 谁也没想到,这个年龄不大,看起来不起眼的亚洲小妞,居然有这等功夫。不但村民们看傻了,严森和帕崔克看傻 了,简妮托比穆勒看傻了,就连这位大厨也傻眼了。 当了一辈子的厨师,从没见过有谁这么牛逼的切豆腐,虽然他们也没豆腐可切。和她这功底一比,切黄瓜包菜什么的都弱爆了好么,这么说来,自己确实只能去洗碗刷锅的份。 穆勒看着秦黎的手,脸上的神色变得阴晴不定,这一手刀功要是用来砍人,估计他全身上下206根骨头分分钟被她削得骨肉分离。一想到自己连皮带肉地被剁成肉丝,他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四周安静了一秒后,突然爆发出了响亮而又清脆的掌声,秦黎抬头一看,带头鼓掌的竟然是老穆勒。 他看着秦黎一言不发,半晌后,伸出手拇指向上,做了一个赞赏的动作。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表扬自己,秦黎有些惊讶,作为礼貌,回了一声谢。 老穆勒问,“你是哪家饭店的?” 秦黎摇头,“我不是厨师,烹饪只是我的爱好。” 老穆勒又是晴天一霹雳,不可思议地道,“业余爱好?” “是的。” 老穆勒摇头,“你逗我玩呢!这刀功没有个把年,练不出来的。” 秦黎道,“为了学习这道菜,我每天练习,练了足足两个月。” 老穆勒再度震惊,才两个月!这不可能。 秦黎确实没说谎,她从小做菜,刀功有些基础。后来拜师学艺,又苦练一年,师傅为了让她刀功精益求精,就天天逼着她做文思豆腐。她经常跑去师傅的饭店,自告奋勇地替他们切豆腐,每天这么练,两个月后,出师了。 见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曲丹妮忍不住插嘴道,“你做不到的事情不等于别人做不到,我们秦黎有天赋。而且,我说了怕打击你,就你这切菜水平,真的不算啥,我妈都能做到。” 反正她妈现在在中国,死无对证,这牛随便她吹。 果然,老穆勒大受打击。当然大受打击,自命不凡了这么多年,结果基本功还不如一个外国来的小姑娘扎实。他觉得自己都没脸再做厨师了,叹了口气,三两下脱下厨师服,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勒顿时急了,叫道,“爸,你走了,谁掌厨啊?” 老穆勒挥挥手,“你不也是厨师吗?你自己搞定。”现在他就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曲丹妮vs简妮,曲丹妮完胜。 帕崔克vs穆 勒,帕崔克完胜。 秦黎vs穆勒他爹,秦黎完胜。 简妮要是还敢来挑衅,那她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战斗力一级,秦黎也要甘拜下风了。 秀了一把刀功后,秦黎成功获得全村老少作为粉丝,施罗德太太道,“你要不嫌弃,就收了我大儿子当学徒吧。”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毕竟文化习惯不同,对这些德国人来说,中国菜只有偶然吃才能体现其价值。当然,严森托马斯这种长期被黑暗料理荼毒的人例外。 有人问,“秦小姐,你这豆腐丝切好后,用来做什么的?” 秦黎,“这是一道汤。叫做千丝万缕豆腐羹。” 闻言,大伙儿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好奇,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豆腐是什么味道?” “是不是和起司差不多?” “可是起司不放汤里啊!” “真想立即尝尝味道。” 秦黎安抚道,“大家别急,等我先把其他菜做好,就请你们来品尝。而且,我说话算话,所有的酒菜都不收钱,所以只要够分量,尽管敞开肚子大胆吃。” 有免费吃,先不论味道好坏,就足够让人欢呼,更何况这红烧肉的香味还一阵阵扑来,勾人馋虫啊。 秦黎一共做三道菜外加一个汤。红烧肉,碳烤鱼锅,和醋溜土豆丝,再加上文思豆腐羹。 红烧肉和醋溜土豆丝这是秦黎的拿手菜,自是不必多说,文思豆腐羹重头戏在刀功,秦黎刚才小露一手,已经让这些土包子们开了眼界。鸡汤里再加入香菇、平菇、松茸等菌菇,味道必定鲜美。 除去这稳打稳扎的两菜一汤,剩下的鱼锅,才是今天的重中之重。 一共三条鱼,两条抹上盐交给严森碳烤,另外一条,秦黎把它片成鱼柳,剁成泥做成鱼丸。鱼丸好不好吃,关键看它q不q,有没有弹性。 这个需要一定力度,他们当中最有力量当然是帕崔克,这功夫不是白学的,虽然严森也是一身腱子肉,但他还是对烧烤比较在行。 果然,帕崔克不负众望,连着摔打了半个小时,把鱼泥摔得都能弹起来了。 曲丹妮说,“让我试试弹性。” 说完,就搓了一颗丸子弹向帕崔克。 帕崔克眼皮也没抬,头向旁边歪了下,丸子撞在墙壁上又弹了回来,掉在桌子上来回滚动。 曲丹妮立即拍手点赞,“弹性真好。” 帕崔克警告,“别浪费粮食。” 曲丹妮做了个鬼脸。 鱼丸做好后,严森的鱼也烤好了。 将所有的配料放进托盘,秦黎开始制作酱料。放油炒热,然后炒花椒和干辣椒,等香味出来后,再加入葱姜蒜一起煸炒。当然,八角桂皮香叶豆豉等大料也一样不能少。别小看这些调料,被油一炒,顿时飘香四溢。 香味扑鼻之际,再加入配菜,鱼丸,午餐肉,土豆,大白菜,香菇,豆腐等,等配菜差不多熟了之后,再把锅里的一起倒在烤鱼的托盘里,拿到碳火上微烤三分钟。三分钟后,托盘里的配菜、烤鱼,还有汤汁全都融合到了一起。这道菜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秦黎忙了一上午,终于把所有的菜肴都做齐了。一大盆的红烧肉,一大盆的醋溜土豆丝,两托盘比脸盆还大的烤鱼,还有一缸千丝万缕豆腐羹,外加一八斗的白米饭,应该够吃了吧!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一大桌,炖肉香、烤鱼香交织在一起,让人馋涎欲滴。 曲丹妮早就口水直流了,不管他们德国人吃不吃,反正她是肯定要吃的。所以,菜一上来后,她当仁不让,拿起一次性盘子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一勺子红烧肉,一勺子土豆丝,一大块烤鱼肉,以及各种配菜,最后又盛了一碗汤,然后做到角落里去大快朵颐。在国外有这家乡菜吃,曲丹妮简直心花怒放天人合一了有没有。 这些土包子一开始还很矜持,只是看着,不敢动手。第一次吃正宗中餐,心里有点方,不停地问秦黎,这红的是什么呀,这绿的是什么。 后来秦黎被问烦了,就直接说,这些都是能吃的,没毒。至于好不好吃,你们自己尝一口不就知道了。 严森和帕崔克都属于经验老道的,和曲丹妮一样,自己盛了满满一盘子,坐到曲丹妮对面闷头大吃。 看见严森和帕崔克吃得那么热烈,村民们终于忍不住心底泛滥如洪水一般的好奇,也学着他们的样,各种都捞一点,然后配上一碗米饭,坐到长板凳上去尝味道了。 真是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很难说清楚这是什么味道。总之酸甜苦辣咸,一味不少,像一种奇怪的轮回,不吃觉得可惜,吃了又停不下来。 这回是彻底给这群土包子村民打开新世界了,这么新奇的口味让他们吃了还想吃,几乎都把头伸盘子里去了。 红烧肉嚼劲十足,肥肉和精肉相得益彰,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溅。土豆丝酸酸甜甜,脆的爽口和他们平时吃的煮土豆炸薯条完全不一样。烤鱼外焦里嫩,鱼肉入口即化,鱼丸q软有弹性,各种配菜都沾了油,又香又好吃。还有那一份千丝万缕豆腐羹,真的是菜如其名,千丝万缕的豆腐丝吃进嘴里,口感细腻,各种菌菇鲜美可口,叫人回味。 这些村里人算是大开眼界了,原来世界上的饮食文化那么精深博远啊! 虽然买了十斤肉,两条鱼,二十块豆腐,但还是不够大家吃的。 见状,曲丹妮忍不住感叹道,“这些德国人味蕾没坏啊,我们爱吃的,他们也爱吃。” 人嘛,总有猎奇的心态,平时吃惯猪蹄香肠猪排的人,看到这几道不光是味道好,色香也好的菜,当然会被勾起好奇。 人们都围着秦黎的摊位,心甘情愿地当起了中国人,一口老酒一口菜,人生不要太美好。相比之下,另一头就显得冷清无比。 简妮见秦黎被捧得像女神一样高,心里妒忌得抓狂,他们这却冷清异常,几乎无人问津。 她怒气冲天地将围裙往桌子上一扔,想去秦黎那边找茬,却被穆勒一把拉住。 穆勒道,“你干嘛去?” 简妮,“这个贱人得意上天了。” 穆勒道,“那个律师会功夫,你这不是去自取其辱?” 简妮,“这口气我忍不下去。” 托比摸着还在发痛的手臂,道,“我也忍不下去。” 穆勒,“先让她得意一阵,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哭。” 简妮问,“你打算怎么做?” 穆勒勾了勾手,示意两人靠近,然后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简妮反对,“你要伤害严森,这我不同意。” 穆勒,“难道你现在还指望他回心转意?” 简妮咬着嘴巴不说话。 托比像是下了个大决心,用手砸了一下桌子,一锤定音,“必须给他们一点教训!” 简妮让步,她揪着穆勒的领子道,“你对那个女人做什么都行,但我不许你对严森太过分,不然我要你好看。” 穆勒有些不耐烦地排掉她的手,道,“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