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元神》 第五章 壮志激发凌云箭,竟使鸿蒙换新篇 昊天无视身外的安危,也不理石义。 石义急哭了,忽然离开昊天,奋不顾身地冲进火海。说来奇怪,他从火焰中穿越也没有被火烧到,他像旋风一样跑到后羿家,冲开洞门,直截冲进洞中。 石义突然闯进来,把后羿洞中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后羿吃惊道:“石义兄弟,你从哪儿来?外面的天火熄灭了吗?” 石义说:“不是天火,是九个太阳。天上有九个太阳——我听老爷爷说的,他说那九个太阳只怕老天爷的归心咒,可是老天爷不愿意管事了,你快想个办法吧!” 后羿听了石义的话,忽地从地上站起来,望着门外的火焰天光发誓道:“与其等死,不如战死。任何磨难也不能使我们屈服,我们要主宰世界!”说着,提起一张桑木弯弓,背起箭袋就往外冲。 后羿正要冲出门去,龙太子忽然叫道:“等一等!后羿大哥,外面到处是火,你这样出去恐怕白白送死,我这扇子能够助你一臂之力。”太子说着,追到后羿身边,可是门口冲进来一股热浪,马上把他打倒在地。后羿顾不得他,急冲出去。众人跑过来掺起龙太子,龙太子扬起胳臂,奋力摇动扇子。 石义会意,抢过太子的扇子,追着后羿冲进火中。他手里挥舞波澜宝扇,把湿润的凉风扇到后羿周围,后羿顿觉神清气爽,脚下的地面也不那么火烫了。他仰望天空,尽管看不清太阳的位置,终于还是拉开硬弓。 愤怒的后羿蕴足丹田气力,把一张桑木弓拉圆了,神奇的意识,神奇般地把箭射到了天空,射到正在天空中耀武扬威的太阳身上。后羿恨不得马上铲除恶毒的太阳,连续向火光中心射出了第一箭、第二箭、第三箭……他一口气射光了箭袋中的箭,天边的火光渐渐暗淡下来。九个太阳中有八个中箭断气。太阳心死以后,带着光和热跌落下来。在大地上撞出了八个温泉 后羿箭袋里的箭射没了,可是天空中还有一个太阳在跑,他就回洞拿出一个装满利箭的箭袋,跑回来想要射死最后一个太阳。可是等他回到洞外的时候,只见天空黯然无光,不知道剩下的太阳是躲起来了,还是所有的太阳都被射杀了。 后羿睁大眼睛,用他特有的敏锐目光仔细巡视天边,希望发现躲藏的太阳。 石义用波澜宝扇熄灭了后羿身边燃烧的烈火,又往旁边去救火。因为后羿消灭了天上的太阳,石义心里高兴,脑子也好使起来,一边拿波澜宝扇灭火,一面想:“往常时候,扇子越扇火越旺,可是这扇子扇的风却能把火扇灭,想必是个宝贝。可是光这一把扇子扇到什么时候才能把满世界的火扇灭?要是下雨就好了——忽然想到自己脖子上的五色令,记得昊天说过,黑色布云,白色下雨……嘿!我试它一试——” 石义迅速解下五色令,将黑白两色朝天乱晃。 刚刚九个太阳一起在天上闹,天宫住的各路神仙也各个惊心动魄。玉帝急着差谴神仙各处找寻昊天,可是谁也没找到昊天的影子。太白金星战战兢兢出班上奏:“大老爷不在天庭,也不知道到哪里云游去了,已经有多半个时辰,没见过他的人,也没见过他的令。如今太阳兄弟这么大闹,光芒照策天地,大老爷无论在哪里都能看到,所以,相信大老爷很快就会返回天庭管束太阳兄弟。” 玉帝觉得他的话也在理,心里略宽松些。可是九个太阳的热浪把灵宵宝殿的琉璃瓦都烤红了,玉帝的龙袍火烫,其他神仙的仙衣也要着火了似的,大家等昊天等得不耐烦,却也束手无策,一个个急得真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正慌乱间,忽然有千里眼禀报:“启禀玉帝,下界后羿用箭射死了一个太阳。” 灵宵殿上众仙都为之震惊。 玉帝吃惊道:“就是那个把箭射到南天门的后羿?射得好!射得好!我早说应该唤他做天将,此人果然不负我望!你快去再探再报。” 千里眼急转门口放眼一望,只转瞬间,后羿把八个太阳都射死了,剩下一个太阳仓皇逃跑,天空顿时黑暗。灵宵宝殿也变成漆黑。玉帝伸手不见五指,众神仙对面不见人。玉帝命令点蜡烛,宫女奔走相撞,也不知谁碰翻了龙书案,打了茶器宝贝。玉帝惊叫,神仙慌乱,一片声抱怨:“没有太阳全是黑暗,不好办!这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千里眼说:“还有个太阳,他躲到下界一棵马舌菜下面,下界都是火光,所以后羿看不见他。后羿还拿着箭找,找到了一定射杀的意思。” 玉帝心里一亮,急忙说”:“快叫后羿饶了这个太阳,快去!快去!” 听了玉帝的旨意,许多神仙纷纷寻着门的方向跑,又有几个相撞跌倒,独有太白金星跌跌撞撞跑出灵宵殿,驾着祥云,一溜烟降落到后羿跟前。 这时候,云母和雨神发现石义的五色令,以为是昊天的指示,已经把天空中布满乌云,也不等闪电雷鸣,直接下起了倾盆大雨。太白金星被雨浇成了落汤鸡似的,毫没有仙风神气,后羿以为他是侥幸活着的老人,高兴地对他说;“好雨!这场雨很快就能把山火浇灭。” 太白金星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粗声大气地说:“后羿,你把太阳都射光了,以后的世界一片黑暗,谁都没法生活了!” 后羿一惊,四下望望,随着地上的火焰熄灭,光线越发暗淡了。他不禁后悔道:“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刚刚只恨太阳引火,只想尽皆消灭,却没想到这世界需要太阳的光和热。是我的罪过呀!罪过!”他惭悔致极,跪倒在雨地里。 太白金星看他悔过的样子,改口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难过,现下还剩一个太阳没被你射杀,就留着他吧。” 后羿半信半疑道:“可是我怎么没看见太阳?他躲在云彩里了?” 太白金星叹了口气说:“你记住了,留着这个太阳,千万不要消灭他。”说完急纵起来,在半空中又跺了跺脚就返回了天庭。 后羿才知道他是天神,望空中礼拜不止道:“谢神仙赐教!我再不敢射杀太阳。”心里却还狐疑有没有活着的太阳。转眼,山火都被大雨浇灭,天昏地暗,又过了片刻,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团漆黑。后羿摸索着回到家里。这时候,嫦娥在家中点燃了一堆柴火照明,他的几个徒弟以及龙太子也都惊慌失措地围在火边,等待后羿回来。后裔回到他们中间,告诉大家说:“我射死了八个太阳,还剩一个太阳,也不知躲哪儿去了。” 龙太子道:“后羿大哥是不是还想把最后一个太阳也射杀了?” 后羿说:“我是这么想的,可是刚刚有位神仙嘱咐我一定要留着这个太阳。他说的没错,我们的世界不能没有太阳。” 后羿的徒弟赞同道:“没有太阳睁大眼睛也看不见东西。” 龙太子道:“没有太阳,天气也会变冷。留着这个太阳吧。” 嫦娥担忧地说:“可是我怎么看不见一点阳光?以前下雨的时候,也不是这么黑暗哪?” 众人唏嘘,都猜不出最后那个太阳躲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出来。大雨依然不停地下,后羿强迫自己相信最后一个太阳早晚会抛头露面,叫嫦娥准备一桌酒席,感谢龙太子借宝扇帮助他避火乘凉。 太子想起来说;“我还要感谢后羿大哥救命之恩。”说着,要给后羿施礼。 后羿急忙拉住他的手说:“大家都是兄弟,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太子赞叹说:“后羿大哥神箭射日,拯救生命于火海,却是万众称谢的大事。" 后羿谦逊说:“也不值提起,慌急之中思虑不周,白白害死了几个太阳,坏了大家的好事。”又想起石义拿着宝扇,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只好对龙太子说:“放心,石义兄弟很忠厚,他一定会把您的宝扇送回来——惭愧!我还没有请问恩人的尊姓大名。” 太子笑道:“小弟摩祯,家住沧海龙宫。” 后羿道;“莫非你是龙太子?兴会兴会!承蒙兄弟帮助,能够使众生脱难,愿与兄弟结为生死之盟,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太子道:“后羿大哥神勇无敌,小弟正想高攀。”于是众人一起擦抹桌案,嫦娥拿出石制的香炉,点上香草。后羿和龙太子一起跪倒向天地八拜结交,发誓义结同盟,有福同享,有难相帮。拜罢天地,两个人更觉亲近了许多,一起坐下,自叙家常,正说笑间,石义满身淋水,捧着宝扇,笑嘻嘻回到后羿洞中。奇怪的是石义的脖子上流光溢彩,把后羿的山洞照得很亮。 石义把扇子交给龙太子说:“这把扇子是宝贝,扇风灭火真奇妙。” 龙太子把扇子收在怀里笑道:“多亏小兄弟见义勇为,没有你也显不着它的威力——兄弟戴的是什么宝贝,光彩照人?” 众人也都围拢了观看。 石义解下五色令,托在手中说:“我这宝贝名叫五色令,你们不知道它的妙处,现在这场大雨就是它招来的。我拿着它向天上一晃,那天上就开始滚云下雨,这才把咱们这儿的天火浇灭了。嘻嘻,真是好宝贝。”他光顾说,不曾想被一个人伸手夺去了五色令。 石义惊愕地看着那人,五色令的光芒把他照得很清晰,他长着圆圆的肉脸,粗黑的眼眉压迫着一双贼光烁烁的小圆眼睛。红鼻子头,大嘴巴,老鼠耳朵,五官组合很丑恶,石义认得他是忘恩,也知道他喜欢欺负人,谁有好东西都得给他,要不然就会遭到他的拳脚打骂。他还敢动刀子杀人,所以身小力薄的人都不敢惹他。但是这时候,石义很不甘心地说:“把宝贝还给我!这是我的!” 因为有后羿在跟前,忘恩不敢撒野,只向石义立起眼睛,咬牙做凶恶状。 后羿厉声道:“把宝贝还给石义兄弟!” 忘恩赔笑道:“我只是想仔细看看——还给你了。”把五色令放回石义手中,却又向石义狠狠地咬了咬牙。 石义急忙把五色令系在脖子上,对后羿说:“我回去了,后羿大哥,嫦娥姐姐——宝贝哥哥再见!”说着,已经跑出门去。 后羿在后面喊道:“路上小心!” 龙太子站起来说:“大哥,小弟才想起来,我是出来找妹妹的,不期遇到天火,也不知道妹妹现在哪里,怎么样了,所以就此告辞了。”也不等后羿回话,乘雨追赶上石义。 石义飞快地往家跑,可是突然被龙太子揪住胳臂说:“小兄弟,告诉我,你的五色令从哪儿来的?” 石义踉跄站住,捂着五色令说:“难不成你也想抢我的五色令吗?我告诉你,我这五色令可有来头,那个老爷爷有很多宝贝,连玉皇大帝、天兵天将都不怕。他就在我家,我家就是不远处那个山洞,我一喊他就会出来救我。” 龙太子笑道:“我不要你的五色令,就想见见他。”于是随石义进了山洞。 昊天盘膝闭目在石床上打坐,听见他们进来就说:“石义,你又把什么人领进家来避雨呀?” 石义解释道:“他不是避雨的,他说他想见你。” 龙太子赶紧上前施礼道:“老人家,打搅了。” 昊天也不睁眼睛,只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龙太子说:“只因我母亲误采了五色令的丝光宝气,使我妹妹失去本相,万望老人家救她一救。” 昊天道:“天宫也没有你们家的宝贝多,你母亲却还不满足。还要偷我的五色令!你回去吧,我无能拯救这样的灵魂。” 太子跪倒磕头说:“老人家,我母亲已经悔过了,她也想把您的丝光宝气还给您,只是无论如何也解不下来。即使拿剪子剪也剪不断。” 昊天笑道:“想是你母亲系的时候就没想解开,解令还须系令人,你还是回去找你母亲吧。” 太子见昊天实在固执,只好无可奈何地回到海里。此时海水还在冒热气,水温热得汤脚,可是龙太子还是咬着牙潜入水底,很快回到龙宫,把门的大龙虾一见他就叫:“太子回来了——太子殿下到哪儿去了?外面失火,老龙王他们不见了你,都在水晶宫急死了!” 龙太子问:“我妹——那只小狗回来了吗?” 大龙虾道:“早回来了,你刚走就回来了。” 龙太子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却说后羿射杀了八个太阳以后,因为没箭可射便回屋取箭,这才给最后的太阳留下可逃之机,因为离他的府邸太远,一时不能到家,他慌忙之中下落到地上燃烧的火焰中,即使这样他还担心后羿发现他的踪迹,正提心吊胆的四下张望,猛然发现一棵枝繁叶茂的小马舌菜,在烈火中向他招手。太阳努力收敛了光和热,迅速跑到她的枝叶底下,仔细藏好了说:“小妹妹,我烤得你很难受吧?” 马舌菜说:“没关系,我有避火神功,不怕热。太阳哥哥今天怎么这么狼狈呀?” 太阳说:“哎!你不知道,今天我和哥哥们一起出来玩,我们尽情地发挥自己的光和热,点燃地上树木花草,天空也光明炽热,我们很快乐,可是,忽然有个人拿箭射死了我的哥哥们,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也会被他射死的。” 马舌菜说:“你们只知道自己快活,引火杀生,实在该死——以前你们不闹的时候,我们都很喜欢你们的,你也不用害怕,不用躲藏了,相信后羿哥哥不会再杀你了。” 太阳不敢相信说:“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就让我在你这多躲一会吧。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会报答你的。” 马舌菜笑道:“你想怎么报答我呢?” 太阳说:“我给你一粒金丹,你吃了它,假如遇到天灾人祸,致使你离开水土,没有根须也不怕太阳晒,一遇生存条件你就可以复活。就是说你吃了它,连你的后代子孙都可以长生不老。你喜欢吗?” 马舌菜说:“这个主义不错,我虽然已练成避火神功,却还依赖水土才能存活,离开水土必死无疑,就吃了你的金丹,求个长生不老。” 太阳马上从嘴里吐出一粒金灿灿的丹丸,让马舌菜吃了。这时候,天空中乌云密布,暴雨迅速熄灭了地上的火光。太阳辞别马舌菜,转移到天边,隐避在厚厚的乌云中,在乌云的掩护下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紧闭了四门。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章 凄山凉水黯无边,冰天冻地彻骨寒 太阳闭门不出,天空和大地一样黑暗起来,灵宵宝殿点燃许多蜡烛,又找出无数夜明珠都摆在殿上,这样才保证灵宵殿的光明,可是烛光清淡珠光凉冷,从前九个太阳轮流在天街发光照明,天宫一向温暖如春,从没有预寒措施,现在突遇寒冷,众神仙一时不能适应这样的气温,流鼻涕的、咳嗽的、发烧的,连元使天尊也不能耐寒,搬把小凳和小道童一起坐在八卦炉前炼丹,其实是想烤火取暖。玉皇大帝清鼻涕长流,在后宫告病躺在龙塌中盖了三条厚被,不愿上朝。王母娘娘命令仙女们赶制棉衣,一面传神医给玉帝看病,无奈天地乍冷,头一回遭遇寒症,神仙炼就的就是还魂丹,长寿丸,谁炼过感冒药?只好给玉帝服用人参、鹿茸、还魂草等补药。并不是对症下药,所以玉帝病体愈重。其他中病的神仙也都病奄奄的没精神。倒是太白金星颇有火力,殿前殿后的忙乎,他还亲自到九宫山前请太阳出山。 太白金星站在九宫山门前讨好地说:“九宫殿下谁在里面哪?玉帝非常想念你,你不出门,大家都想念你呀。”原来太阳也是混沌初开,盘古第一分身,论辈分比玉皇大帝还大一辈,所以神仙们把九个太阳叫九宫殿下。 只听九殿下的声音说:“我不敢出去,怕地上的神人拿箭射我。” 太白金星道:“我刚刚到下界去教训了那个人,他不敢再射你了。你快出来吧,玉帝等你上朝压惊呢。” 九殿下道:“我的八个哥哥都被那个人射死了,那时侯你们为什么不搭救我们?现在想起来给我压什么惊?压不住了。我只躲在自己的府中才觉得安全,永远也不出家门半步。” 太白金星使个激将法说:“九宫殿下向来无所畏惧,怎么缩手缩脚,连大门也不敢出了?” 九殿下说:“随便你说什么我也不出去了。我要休息了,你也不要枉费唇舌了。” 太白金星说:“要是昊天大老爷叫你也不出来吗?” 九殿下说:“叫他来,我还有话问他,问他为什么不救我们兄弟,他就知道使唤我们兄弟,一点也不珍惜我们。”说着,竟伤心地哀号起来。他的哀号像碗铲擦磨之声,刺耳挠心,太白金星赶紧捂住耳朵逃离九宫山,垂头丧气回到灵宵宝殿,见那几个站殿将军都袖着手,跺脚取暖,灵宵殿上泠泠清清,太白金星不禁伤感,急忙转入后宫向玉皇大帝禀告太阳闭门不出的事。 玉帝半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也不知我父亲现在何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还不回来。” 太白金星道:“看来只有派天兵天将到下界寻找大老爷,大老爷不回来,实在拿太阳没办法。” 玉帝说:“你赶快去派兵遣将,务必尽早把我父亲找回来。” 太白金星答应着退出后宫,回灵宵殿前打响了聚神的钟鼓,一时间,云官、星官、雷神、雨神、电母、风伯、以及千里眼、顺风耳等都到灵宵殿听旨,太白金星代传玉帝旨意,叫众身即刻下界请昊天回宫。 众神领命,分头而走。云母因为记得五色令的方位,直接来到后羿部落。此时的大地依然笼罩在雨雾里,阴沉沉的漆黑,空荡荡的寂寥,只偶尔听见几声鹭鸣猿啼,几点火光在山洞中闪耀着生机。 云母悄然飘到一个洞中,见后羿坐在火堆边,烧烤着一只鹿腿,他旁边还堆着许多动物烧糊的死尸,都湿漉漉的,想必刚从雨水中捞出来的。一个美丽的少女,头发挽成云髻,穿着绿衣红裙,她的眼睛晶莹透剔,鼻子小巧玲珑,嘴唇红润饱满,耳朵不大不小正好看,脸盘不宽不窄不长不短,身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这少女比桃花美观鲜艳,比仙女轻盈婀娜。她在后羿身边帮着后羿添柴拨火,不知道云母也被她的美貌惊呆。 云母无声,形态飘渺,却带着一股凉气。后羿只当雨雾飘进洞来,唤身边的少女道:“嫦娥,把洞门关了,小心着凉。” 嫦娥应声走到洞门口,云母只好趁她没关门的时候退出来,转到另一个山洞,见火堆边坐着一个生病的妇女,搂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说:“丹婕,我撑不住了,你去找后羿首领,嫦娥姐姐吧,跟他们一起生活才能保证不饿肚子,不受侵害。” 女孩哭着说:“妈妈不会死的,我去给你采药吃!”说着就要挣开妇女的怀抱。妇女依然搂着她说:“天这么黑,又下着雨,到处是水,你到哪儿采药去?再说,树都被火烧光了,还能剩下草药?别胡闹了。”母女抱头哭泣起来。 云母不忍看下去,转向另一处火光。最后来到一个洞口,先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向洞中一看,正看见昊天坐着笼火,火上架着一口大石锅,锅里呼呼冒热气。想必是那热气的味道苦涩难闻。云母捂着鼻子要进洞拜见昊天,听见昊天说:“石义,起来吃药。” 一个男孩儿赖巴巴的声音说:“我闻着就恶心,我不想吃!” 昊天用勺子在石锅里舀了一勺汤汁,又把汤汁倒在一个碗里端到床前,一只手扶起男孩儿,命令说:“吃了它!吃了它就不再头痛发烧,要是不吃就会死,你不怕死吗?” 男孩儿回道:“怕死也怕苦——那些花儿晒干了还挺香甜的,可是给你放在锅里煮完,怎么变成这种味道?要是有蜂蜜就好了。”望着药碗,又僵持了一会,才捏着鼻子喝了药。喝完药又来精神问:“很多人和我一样害病,我给他们送药去吧?” 昊天生气道:“我的药只给你吃,你不能给别人送。” 石义奇怪道:“那为什么?又不是不够吃?” 昊天道:“因为我觉得这世界只有你值得我照顾,其他人不值照顾。” 石义笑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说的那么坏,比如丹婕妈妈就特别好,她还给我送过好吃的呢!” 昊天叹了口气说:“连我都难辩善恶真伪,何况是你——管好你自己吧。” 石义耍赖皮说:“让我给丹婕妈妈送点药去,只一点点,你怎么忍心看她病死?你不救人治病,就和坏人一样!” 昊天赌气拍桌子说:“你要给人送药,就把五色令还给我!” 石义撇嘴道:“泼出的水还往回收——给你就给你,反正不给你还怕别人抢去呢!”说着解下脖子上的五色令,还给昊天。 昊天把五色令揣在怀里,又忍不住嘱咐道:“不要把我的药给坏人吃。” 石义一边往葫芦里盛药,一边嘟嚷说:“做点坏事也不一定是坏人。”盛好药就急着往洞外走。他在门口遇见云母也只当平常云雾,一闪身就过去了。 等石义走远,云母化成一个白衣仙子进洞给昊天施礼道:“云母拜上昊天大老爷!” 昊天哼了一声问:“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母道:“有八个太阳被后羿射杀,现在九宫殿下躲在太阳宫闭门不出,玉帝身染重病,无药医治,所以派下天兵天将下界找您,请您务必早返天庭。” 昊天道:“我知道了。”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瓷瓶,舀了一勺药灌进去,装在怀里。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碧绿葫芦,从药锅里灌满了药,递给云母说:“这些药拿给有病的神仙喝,也不用多,每人喝一口就成。”然后才和云母一起出了石义的山洞,一跺脚就返回了天庭。 借着朦胧的星光,昊天看见御花园的树木花草大都叶落枝萎,园中仙鹤垂头,凤凰哀鸣。昊天心内凄凉。及致灵宵宝殿,又见烛光惨淡,金壁也无往日的辉煌。神仙无踪,玉帝不在,大殿里空空荡荡死气沉沉,八个站殿将军穿着厚棉衣,窝窝囊囊一身晦气在殿前站立,有气无力的样子,好半天才发现昊天和云母来到殿里。八个将军猝然惊梦似的纷纷给昊天见礼。 昊天皱着眉头警告他们站在殿里精神点。 云母辞别昊天去给有病的神仙送药。昊天转过正殿,又来到后宫。后宫门前的仙女倒还乖巧,急着往里禀报:“昊天大老爷回来了。” 玉帝强打精神从床上坐起来,王母娘娘慌忙整理衣裳垂手站在宫门边迎接昊天进来。 玉帝见昊天已经进屋,掀了被子,要站起来说:“孩儿身体欠安,不能上朝,也没有过府给父亲请安。请父亲恕罪。” 昊天心想,你官升架子大,眼里哪还有父亲?却又制止他说:“歇着吧,我知道你病了,给你带了药来。” 有仙女给昊天搬了一个描龙绣风的绣墩,放在玉帝床旁。请昊天坐了。 王母娘娘又亲自给昊天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八宝桌上。 昊天从怀里拿出玉瓷瓶,递给玉帝说:“喝一口就行。” 玉帝不知药苦,像喝甘露一样喝了一口——顿时脸色涨红,强咽下肚去。不禁哈气说:“哎呀!什么味道?好苦!好苦!” 仙女慌忙给玉帝拿来漱口水,玉帝漱了好几口也不能把口中的药味漱净。 昊天正色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现在说你也不怕你不爱听。自从你执掌天宫便以为四海无患,天下太平,似乎无事可做,殊不知各路神仙表面拱服,其实各怀鬼胎,谁肯真正臣服于你?这次太阳闹事便是一个警钟。现在朝野内外危机四伏,你必须整顿朝纲,理顺朝政,督促文武仙众各尽其职,才称得起万民仰慕之致尊,群仙爱戴之玉皇。” 玉帝被昊天说得面红耳赤,连连称是。 昊天说罢,从怀里掏出五色令等宝贝,统统交给玉帝说:“我老了,越发不愿管闲事,以后天上地下三界事物全由你一个人掌管,你要知人善认,明察秋毫——不要因为政务繁忙就疏懒朝政。” 玉帝接过宝贝,十分感激道:“多谢父亲赐教,孩儿今后一定以江山社稷为重——只是现今还有一件为难事,就是太阳闭门不出,致使天地失光,气温骤降,还请父亲为孩儿想个万全之策。” 昊天起身道:“我这就去见太阳,问他到底什么要求,一定让他重返云霄,服从玉帝旨意。” 玉帝病体立刻大安,欣然起床,和王母娘娘一起送昊天出了后宫。 昊天很快来到九宫山,叩响山门道:“九弟开门,我是昊天,我来看你来了。” 九太阳听见昊天的声音,心中酸楚道:“大哥!你知道我的哥哥们都被下界的后羿射死了吗?” 昊天沉重的声音说:“我都知道了——大家都很难过,玉帝病倒了,要不然就会亲自来府上慰问。你们兄弟顽皮,私离府地,引发天火,也情有可缘,不必这样闭门思过。你知道,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宇宙之间不能缺少你。好兄弟,你把门开开,有什么心里话好好跟大哥说。” 九太阳听了昊天的话,委屈和悔恨一起涌上心头,又忍不住痛哭起来。昊天也抑不住流出了眼泪。太阳兄弟突然遇难,他其实也很痛心。 九太阳哭罢多时,止住悲声道:“大哥,你还念兄弟之情,就要给我哥哥们报仇雪恨,否则,我就是闷死在家中,决不出去给你们利用。你们只知道利用我们兄弟取暖照明,可是当我们兄弟命在旦夕的时候却都袖手旁观,现在我的哥哥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孤孤单单,说话无知音,睡觉无同眠——想我兄弟在一起,同吃同玩同欢同乐,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只有我一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大哥!你若不给我哥哥们报仇雪恨,我就一头碰死,再不贪生!” 昊天急忙道:“好兄弟,你千万不要想不开。想你兄弟浑身流光溢火,明明知道一起出去必然危害旁人,却明知故犯,把别人的生命当儿戏,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害人害己,这也是你们自作自受,罪有应得——但是,想我那几个兄弟音容虽在,尸骨全无,谁不痛心?九弟!我马上去把后羿捉来,任你发落——你等着,我去去就来!”昊天说完,转身就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章 是非功过成往事,留取光芒照乾坤 昊天脚踏祥云,从天而降,直接来到后羿家门外,依旧化成一个老者。此时雨过天晴,水聚处已经冻成了冰河。 因为天冷,后羿家大门紧闭。昊天神眼,隔着石门透视后羿的屋地上摆了三个碳火盆,后羿和嫦娥围着中间的火盆坐着,嫦娥的怀里还搂着一个小姑娘。石义坐在小姑娘旁边,很认真地对后羿说:“那个老爷爷没地方住,他不知道出去干什么,办完事就会回来的。他很喜欢我。” 后羿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回来晚了,恐怕还会有很多人像丹婕妈妈一样病死。” 小姑娘拿手抹眼泪。 嫦娥抚摸着小姑娘的头说:“别伤心了,以后就和姐姐在一起生活吧。姐姐会像妈妈一样照顾你的。” 石义对小姑娘说:“你也可以和我一起生活,我也会好好照顾你。我陪你到山上采野花,采蜂蜜吃。我还给你做很多好吃的,真的!别哭了,丹婕!” 小姑娘说:“石义哥哥,别管我了,你回家去吧,妈妈说让我和嫦娥姐姐后羿大哥在一起,我哭一会就好了,你回去吧。” 后羿说:“你回去看看那个老爷爷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再请他多熬些药,也给尧的部落送去一些,他们部落也有很多人病了,也有人病死了。” 石义才轻松地站起来说:“那我就回去了,要是老爷爷回来,我马上回来告诉你们。”快步往门口走。 昊天很怕被石义撞上,顿时化成一股风飘到一边,等石义跑远了才又变成一个更加苍老的人,用力敲响后羿的家门,愤怒的喊:“后羿!你射杀太阳兄弟,使天地陷入如此黑暗的处境,你知罪吗?” 后羿的大门很快打开,后羿、嫦娥和丹婕都走出来。借着朦胧的火光,看见一个陌生的老人,特别矮的个子,白胡子、白头发。像一团白云盘旋在门外。 后羿奇怪地问:“你是谁?是哪个部落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昊天说:“我?我是老天爷!你射杀太阳神,残害无辜生命,罪该万死!我要把你拿上天庭去问罪!” 后羿一愣,闪身把嫦娥和丹婕推到身后说:“你是老天爷?如果你是老天爷的话,我先感谢你曾经为我们这些凡人所做的一切!感谢您赐予我们丰富多彩的大自然!感谢您赐予我们和风细雨温暖的生活!感谢您赐予我们衣食水土安身之处——可是,老天爷!当九个太阳在天空肆虐,大火把山林毁灭,许多生命在烈火中挣扎的时候,您干什么去了?您置众生生死于何处?假如我不射杀太阳?天火何时熄灭?假如我不射杀太阳,您会出面管好这件事吗?是,我射杀了太阳神,使天地变成了黑暗,可是您的灵魂是否比此时的天空更加黑暗?在您看来,我们这些平凡的生命就该被火烧死吗?我们只有忍受太阳的迫害,就不能奋起反抗吗?” 昊天被后羿的话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后羿的鼻子说:“你!你就是罪该万死!你屠杀生命、饮血茹毛、阴险狠毒、巧言善辩、知错不改、以小犯上、就是罪该万死!那些被火烧死的所有东西都是罪在当诛!你们各有劣根,或者懒惰、或者凶残、或者贪婪等等劣性不是我的理想!我理想的世界是完美的,在这个完美的世界中无论运动的还是静止的,无论鲜活的沉默的,一切一切都应该是真的善的美好的!可是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所以,以我的意志就要把这个世界毁灭了。我要重塑生命,创造出我理想的世界!所以我就不管你们死活,所以我就任凭太阳放火——可惜的是你把我的太阳神射杀了——后羿,有本事也来杀我吧!取出你的强弓利箭吧!我等着你——”愤怒的昊天打个利闪起到半空中。 原来后羿他们起初也不信面前的老人就是所谓的老天爷,现在看他起旋风打利闪,全不是凡人的功夫,嫦娥和丹婕都吓得浑身战抖,扑通通跪倒地上。 嫦娥哭着哀告道:“老天爷!你就饶了我后羿哥哥吧,他射杀太阳都是为了拯救烈火中的生命。因为天地变得如此黑暗寒冷,很多人和动物都生病了,也没有了鲜花和草木,他也很后悔,可是他有什么办法?求求您给他指条明路,只要能够把温暖和光明还给世界,他什么都愿意做——他是个好人哪!他都是为了我们好才射杀太阳的。老天爷呀!看在我们的面上饶了他吧!” 丹婕也哭着说:“饶了后羿哥哥吧!我妈妈刚刚病死了,可是她临死的时候并不恨后羿哥哥射杀了太阳。妈妈说,是后羿哥哥射死了太阳她才得以多活几天,我才能够活着。她临死的时候还把我托付给后羿哥哥。妈妈说,我只有跟着后羿哥哥才能有幸福生活。看在我死去的妈妈的分上,就饶了后羿哥哥吧!” 嫦娥和丹婕的哀告差点把昊天的眼泪勾出来,昊天为自己如此心软而悲观。他努力瞪大眼睛,忍住了眼泪,大声说:“因为后羿能够给你们肉吃你们就把他当救世主了?他猎杀其他生命,能够满足你们的口食,你们就把他奉为首领,可见你们和他一样凶狠残忍,你们还有脸和我求情!不把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无义之辈统统灭绝,着实难解我心头之恨!”昊天说完伸出胳臂,他的胳臂无限延长,从半空一直伸向嫦娥和丹婕。他张牙舞爪向嫦娥和丹婕使强,一下激怒了后羿,后羿一把把丹婕和嫦娥都拉进家门。迅速拿起弯弓,背起箭袋冲进天井。 其实昊天无意伤害嫦娥和丹婕,便给了后羿可乘之机。这时候,见后羿背了弓箭,雄赳赳一副决战生死的气概。昊天又气又恨又为他的精神所震撼。也不急着捉住他,使个云里翻,又升了几丈远,不屑一顾说:“来吧!我让你先射我三箭,如果三箭都不能伤我,就让我也射你一射,如何?” 后羿道:“三箭不能伤你,我情愿上天庭跟你认罪伏法。看箭!”后羿语音未落,早飞出一箭,因为感激老天爷的天恩厚德,这一箭没有往昊天的要害部位射,单单选了他的胳臂。 昊天袖子一抖便将利箭收在袖中。 后羿见一箭未中,箭头微扬,转向昊天头顶的发髻射出了第二箭,二箭刚出,旋即射出了第三箭,这第三箭射的是昊天的脚踝。他以为这两只箭齐发可以使昊天顾头顾不了脚,那么必然有一箭射中的。可是昊天陡地化成一股旋风,又将他的两支箭裹走了。 昊天收了后羿的箭,迅即化成原来的老者,嘴里骂道:“小子!你给我留情也休想讨得宽恕——有本事也把我的箭接住!”言出箭出。他这一箭以风推出,劲道比后羿的大数十倍,那箭又急又猛直刺后羿的咽喉。眼看箭到后羿的咽喉上了。 后羿直挺挺向后倒去。昊天随之落在他的身边,得意道:“小子!看你厉害还是老天爷厉害!”突然感觉双腿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原来后羿并没有中箭,他攀着昊天的腿跪在当地,吐出嘴里叼着的箭,恳求道:“老天爷!就饶了后羿这一次吧!后羿以后办事一定三思后行,决不逆天行事。请老天爷饶命!” 昊天见他的箭没有射中后羿,羞恼成怒,使个幻化便从后羿的怀中抽出脚来,跳在半空中怒吼说:“后羿小辈!胆敢和我老天爷耍花招——我岂能饶你这样的狂徒!你我不斗个水落石出,就休想活命。” 后羿呆呆坐在地上,看老天爷自己在天上刮旋风卷乌云霹雳闪电。 好半天,昊天自己耍得无趣,却不见后羿反应,于是按落云头,立在地上问:“小子,你怕我了?” 后羿点头道:“我早知道斗不过老天爷的,任由您处置吧。” 昊天以手揪着后羿的衣领,把他揪站起来,十分恼怒说:“你小子先前的斗志都哪儿去了?你要像先前一样和我斗,我还可能饶了你,可是你变成这个脓包样可耻可恶可恨得很!我一定要给太阳兄弟报仇雪恨!”说着话举掌要拍后羿的脊梁。他希望后羿使手段躲开,再看看他的身手,岂知后羿不躲不闪,若不是昊天手下留情,真能把后羿拍成肉饼了。即使昊天留情,可是后羿实实在在挨了昊天的浑圆掌,当时就骨软筋麻瘫倒平地。 昊天皱皱眉头。 嫦娥和丹婕从门缝里看见后羿被老天爷打倒在地,不顾一切冲出门来,一起扑在后羿的身上痛哭失声。后羿口角流血,已经背过气去。可是嫦娥依然抱着他的头哭叫着:“饶了他吧!老天爷!后羿哥哥!你醒醒啊!老天爷救救他吧!” 这时候后羿家附近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恐怖地跪在当地,磕头如捣蒜一般,请求老天爷饶命。昊天厌倦地不想看他们。正要离开,突然看见石义疯狂跑来,抱起后羿大声呼喊:“后羿大哥!后羿大哥快醒醒!你不能死!” 气若游丝的后羿昏迷中恍惚听见有人哭喊呼叫,慢慢睁开眼睛,看看嫦娥又看看石义和丹婕,嘴角露出微笑说:“我死了不要紧,快去求老天爷赐予你们光明和温暖。”歪头往地上吐了一大口血,缓了口气,又说:“石义兄弟,你虽然小,可是我知道你很仗义,我就把你嫦娥姐姐和丹婕妹妹托付你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们。” 石义咬牙忍住眼泪说:“后羿大哥,你不要死,等我和老天爷说理——” 石义站起身,走到昊天跟前。因为昊天变化了模样,石义怎么知道他就是曾经住在他家的老爷爷。石义攥着小拳头走到昊天面前,四目相对着说:“老天爷,你不要以大压小欺负人!你把后羿大哥打成这样,看着我们伤心流泪,就一点也不受感动吗?我知道,因为有的人做了坏事,惹你生气了,可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惹你生气吧?你为什么不管好太阳,任凭他们几个放火烧天烧地?后羿哥哥舍死忘生才把太阳射死,拯救了我们,可是你却把他打成这样——我觉得你做得不对,虽然我斗不过你,可是有一个老爷爷能斗过你,你快把后羿哥哥的伤治好了,我就让那个老爷爷饶了你,否则,我就让他拿法宝抓住你,狠狠惩罚你!” 昊天差点被石义气歪了鼻子,他大喘了几口气,瞪着石义说:“臭小子!管好你自己就得了,少管闲事——我老天爷怕过谁?”知道跟他理论不清,突然化成旋风裹了后羿飞上天空。 嫦娥和丹婕瘫在地上哭天抢地。石义仰着头跺脚骂道:“老天爷不讲理,杀生害命耍脾气。画影图形捉住你!拿个法宝镇住你!看你猖狂能几时?吐口吐沫淹死你……”嫦娥虽然哭得伤心,却也听得石义的骂声,急忙爬起来捂住石义的嘴说:“好兄弟,小心惹怒了老天爷,看他回来惩罚你。” 其他人赶紧四散逃走,很怕老天爷听错了,祸及自身。 昊天捉住后羿飞在空中,听见石义骂他也很生气,只是暂时忙着处理后羿的官司,先不理石义。 后羿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好像只有一盏茶的工夫,忽然看见许多亭台楼阁,气势宏伟,美妙壮观。又见云霞雾霭街前盘桓。再往后来,忽听有人恭敬的声音说:“恭迎大老爷回宫!”一声传一声,声灌长虹,余音袅袅。然后就见一个头戴王冠,身穿龙袍的人转过龙书案说:“父亲,您把后羿拿来了?” 昊天把后羿掷在地上说:“不拿他不足以泄我胸中之恨!他射杀了八个太阳神,那九太阳岂肯善罢甘休?我已经答应帮他报仇雪恨——去派人给老九送信,就说我已经把后羿捉到天庭,现在灵宵殿上,玉帝为他做主,随便他怎样发落他。” 玉帝立刻传旨着太白金星去请太阳。 太白金星领旨下殿后,玉帝弯腰仔细打量后羿,见他五官英俊,相貌堂堂,身材比殿前的金钾武士还高,膀阔腰圆,英武健壮。玉帝本来早有爱慕之意,这时候,忙向左右示意,那些天官神仙都拥过来围观后羿。后宫的王母娘娘听到消息,也带着许多仙女前来观看凡间英雄。神仙们窃窃私语,都夸后羿神武非常,超凡脱俗。正议论间,眼前光芒万丈,灵宵殿里又恢复从前的温暖。 “九殿下来了!”大家唏嘘着各归本部站好。玉帝也赶紧回到龙书案后坐好了。 一会,太阳带着万道光明异彩来到灵宵殿前,跪倒玉阶前,先给玉帝叩头施礼,未曾说话,泪珠先滚落在地。那泪珠浑如太阳,流光异彩夺人眼目。 太阳道:“太阳兄弟未经玉帝允许,一起到天街游戏,引烧天火,罪该万死!” 玉帝和众神仙见到太阳老哥一个形单影孤,又想起以前蒙受太阳的照顾,不禁也都辛酸起来。 玉帝用龙袍掸去眼角的泪痕,温和说:“九殿下请起,你兄弟卤莽,虽然问罪当诛,只是你的几个哥哥都已正法,你也知过,就不要再提旧事了——你也不必太难过,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但是必须发挥你的光和热,造福于人,是我们大家的天职。能够为别人带去幸福也是自己的幸福——你说是也不是呀?” 太阳听了玉帝的话沉吟片刻说:“我当然也喜欢造福他人,但只是替哥哥们不平,请玉帝严惩后羿以慰我死去的哥哥们。” 玉帝觉得太阳说的也在情在理,也是为了讨他欢喜,所以说:“就依你的愿望,现在后羿已经被我父亲捉到这里,依你说怎么处置他就怎么处置。” 太阳乎地平身站起,冲到后羿跟前,立时放出强光强热,把后羿照得通红透亮。后羿直觉浑身像着火一样疼痛,眼前发黑,又昏死过去。 昊天急忙阻止他道:“九弟快快退出灵宵殿,否则连玉帝也会被你的光烫伤。” 太阳急忙又跳回殿外,望着昊天说:“大哥,我知道你们大家心理还怪罪我们兄弟,我也知道自己的错误,但是这个贼人害了我的手足,不杀他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 昊天道:“我和你一样的心情,以我说,他害了你手足,害得你伤心痛苦,感觉痛苦比死还难受,不如也断他手足,叫他生不如死,比你还痛苦,你看如何?” 太阳觉得昊天说得有理,点头道:“还是大哥高明,就断其手足!” 得到太阳的同意,昊天马上亲自动手来扭后羿的手足。后羿昏迷中突然感到脚腕巨痛,“啊呀!”大叫着醒来。这时候他的左脚腕已经瘫痪。清醒后的他感觉更加敏锐。 昊天却不手软,紧接着扭断了他的右脚腕。后羿疼得大汗淋淋,却咬牙忍着不肯再叫出声。 昊天拿眼睛看他好威风的眼神,又气又疼,粗声说:“你坚持住!我还要扭断你的手腕。”待他扭断后羿的双手腕时,玉帝和殿上的神仙们或者以袖挡眼,或者转过头去,各个不忍,内心好像和后羿感受到了同样的疼痛。连昊天的手也禁不住颤抖了。好歹又把他的双手扭断了,只见后羿脸上没一点血色,嘴唇青紫,却还不服输的样子,嘴角露着浅浅的微笑说:“这回你们开心了吗?” 太阳的火气本来平息了许多,听了他的话,又引上心火道:“想我兄弟在一起有说有笑,可是哥哥们一死,再没人和我说笑了——再用没尖的藤条穿上他的嘴唇,叫他不能说话。” 昊天也很生气,就依太阳的话,立刻变出一根腾条,硬是从后羿的上嘴唇穿过去。腾条又粗又钝,在后羿的嘴唇挣扎了很久才穿过去。后羿疼得直喘粗气。 昊天恨恨地想:这也是你自讨苦吃!依然狠下心肠,一样把藤条穿过他的下唇,然后打了个节。转头对太阳说:“这样一个孽障不该留在天庭,还是让他到下界受罪去吧!” 太阳点头同意,眼看着昊天把后羿掼下天庭。 众仙这才透过气来,各整冠带,端庄形容,听玉帝宣旨。 玉帝早已拟定新朝纲,叫太白金星代为宣诏。 太白金星手捧谕旨,郑重道:“奉天承运,玉帝诏约:自盘古开天,九州见日,四海同庆。奈何祸福有命,生死无常。今九宫太阳只剩一宫,实是宇宙之大憾,众生之惆怅,唯望太阳神体恤众生,不辞劳苦,全力发光发热……。”旨意中规定太阳行走坐卧,不离天街前后,又叫金、木、水、火、土。。。。。诸星都绕着太阳转……又细致地分配了其他神仙的职责。各路神仙依旨而去。只没给昊天分派事务。 昊天在天宫呆了几个时辰,见玉帝江山稳固,天宫秩序井然,不觉思凡,又想起石义骂他的事,忍不住驾起祥云离开天庭,又变成那个瘦弱的凡间老者,径往沧海而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章 光芒普照江山暖,隆冬过后万物春 昊天在沧海沙滩按落云头,四顾茫茫,已不是旧时山海。原来宇宙只剩一个太阳后,地球绕着太阳转,地球的哪一边照到太阳,哪一边就是白天,另一边就是黑天。这样地球各处又形成了时差,斗转星移,四季轮回。 昊天当时在人间只见花开花落,瓜果生长成熟,从不见山光水色有什么大的变化。可是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满地霜花雪色,树木萧条,蒿草泛黄,蜂蝶失踪,芳菲无处。好一番凄凉景象。 昊天郁郁独行,依稀记着旧时的小路往山上走,瑟瑟寒风打透了他的单衫,他急忙运用内功闭住周身穴道,以免受寒,同时加快脚步赶往石义家。正走间,忽然听见有山歌从不远处传来,唱歌的年轻人嗓音嘹亮,吐字清晰,只听他唱:“身背柴堆不觉凉,心装三春暖洋洋。自在山中好逍遥,胜比神仙上琼宵。山鸡野兔做朋友呦——抛个石子逗小鸟!”唱到这里只听“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撞打在树枝上,惊起一群山雀,唧唧喳喳地叫道:“石义大哥真讨厌!”“石义大哥是坏蛋!” 年轻人却只是哈哈大笑。他的笑声离昊天越来越近。昊天皱着眉头想:难道他是石义那小子?怎么声音变得这么粗犷?简直像野狼嚎!又过了一会就见一个身高八尺的青年忽忽姗姗,背着好大一捆柴禾,从斜对面的山坡走下来。青年身穿着烟灰色粗布棉袍,黑色大肥棉裤,裹腿直打到膝盖高,又穿着白布袜子,窝窝头的棉鞋。他浑身包裹严实却没戴帽子,只在头顶用黑布扎着盘髻。青年长方脸,尖下颌,宽宽的脑门,粗黑的眉峰,黑亮的大眼睛,高鼻梁,四方大嘴,厚嘟嘟的嘴唇,嘴角微向上翘,像笑似的——这青年一副招人喜欢的模样,只是太不像小石义了。昊天清楚记得小石义圆圆的脸,小脸蛋也有红是白的,可是这个青年是长脸,脸皮黝黑——只有眼睛和嘴巴很像当年的石义。 昊天正仔细端详对面走过来的青年,那青年一眼看见他,突然瞳孔发亮,三步两步跑过来,双手搂住昊天的脖子,蹦着笑着道:“我的爷爷!这七八年过去了,你一点也没变,身子骨还这么硬朗!这些年你都上哪儿去了?想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在人世了呢!” 昊天差点被他搂背了气,用力推开他,皱着眉头问:“你是谁呀?” “哈哈哈!不认识我了?我是石义呀!好好瞧瞧,我长大了,可是总还有点小时候的影子吧?”石义围着昊天转来转去,笑嘻嘻地给他看自己的脸。 昊天连连摇头说:“不像,不像——石义的模样很好看,可是你怎么这么丑啊?” 石义的笑容在脸上僵住说:“丑吗?也不是特别丑,我觉得自己是个美男子——别人都说我好看,只有你说我丑——我知道,你是因为没看习惯,等看习惯了就觉得我好看了。”一面拉着昊天的手,一起往家走。 昊天没好气说:“人家美貌的人怎么看都是美的,貌丑的人怎么看也好不到哪儿去。” 石义笑道:“不信你就看着我,管保越看越好看。” 昊天撇嘴说:“不害羞,脸皮那么黑,恐怕比我脚后跟都厚。” 石义逗笑说:“你平常洗不洗脚啊?我一天洗好几次脸,所以应该比你的脚后跟薄一点。” 昊天只有撇嘴“哼”了一声。 石义又想起来问:“爷爷,那年那天我去给病人送药,你为什么走了?你到哪儿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看我?” 昊天说:“啊,我儿子派人请我回家,我在家呆了一会就回来了。” 石义惊讶道:“呆了一会?爷爷糊涂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只在家呆了一会?那离开家以后又到哪儿去了?对了,你家在哪儿呀?那年后羿哥哥问我你家住哪儿,我才想起没问你。” 昊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有意无意地问:“听说后羿被老天爷抓走了,他还活着?” 石义说:“你说的没错,可是老天爷把后羿哥哥拿到天庭问罪后,又把他放回来了。后羿哥哥回来的时候真像死人一样,手足的筋骨都被老天爷扭断了,嘴上还拴着藤条。后来来了一个老道士,这个老道士可神了,他用手轻轻地抚了抚后羿哥哥的手脚,后羿哥哥就能下地走路,拿弓射箭和从前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嘴唇那儿还留着伤疤,不过被胡子挡着也看不出来。” 昊天不露声色问:“那老道叫什么名字?” 石义说:“不知道,就知道他是龙太子的师傅。他武艺高强,还能腾云驾雾。现在,后羿哥哥也拜他为师了。”两个人说着话来到石义家门前。 昊天站住问:“小子,门前堆了这么大垛柴禾,还往家背树枝——你不打柴手痒吧?” 石义笑道:“不是,现在天气冷,每天要烧很多柴禾取暖。”来到柴垛旁,卸下肩上的柴禾,依旧堆在柴垛上,又把身上的灰尘扑打干净,才笑嘻嘻地打开单扇的木板房门,请昊天进洞。 白天时候打开洞门,洞里的光线还算明亮。因为天冷,石义的山洞中间也用土坯磨墙,搁为两间,外面这间做厨房,里面一间睡觉。石床上又铺了灰色棉褥子,灰色棉被和枕头整齐地叠放在一边。石义伸手往褥子底下摸了一下说:“我在床底下放了五个碳火盆,所以床上热乎乎的。爷爷快坐床上暖和暖和吧。” 昊天往床上一坐,果然觉得床上很温暖。他吸了一下鼻子问:“火灾过后,你们这儿的气温就变成这样了?” 石义回道:“是呀,不过再过半个月就打春了,初春时候还有些冷,可是以后天气越来越暖和,小草悄悄从土里钻出来,树上也会长出嫩绿的新叶,野花遍地开,蜜蜂蝴蝶都从躲藏的地方飞出来,这时候我们就开始种地了——对了,现在我们这儿的人都学会种地了。种玉米、种高粱、种水稻、种很多种粮食,还种白菜、豆角、萝卜等蔬菜。过些时候,天气更热了,山林变成墨绿色,庄稼苗长到一人高。秋天的时候,高粱变红,水稻变黄,许多树叶也慢慢变黄,随风而落。连松柏的叶子也变得灰暗了。然后的天气就会越来越冷,有时候天上飘起雪花,树上山上都变成雪白,这就是冬天。——一年四季总这么轮回,也挺好玩儿的。” 昊天盘腿坐到床里,笑道:“哎呀!这么神奇!原来你们这儿的树木花草都会变化?” 石义奇怪问:“那你们家乡不这样吗?” 昊天说:“我们家乡不如你们这儿好玩儿,我们家乡,树木常青,花儿常开,鸟儿天天唱老歌,总没有什么新鲜事,忒没意思!” 石义笑道:“听起来和我们原先的光景差不多,那也不错。不过,你要是喜欢我们这儿,就住在我这儿别走了。” 昊天说:“那怎么行?要是我老得不能动,你能像我亲孙子一样伺候我?给我端屎端尿不嫌脏吗?” 石义不以为然道:“当然能,没准比你亲孙子伺候得还周到呢。” 昊天眼光一亮说:“啊?你就是嘴上说说吧?你现在肯帮我洗脚吗?” 石义笑道:“才不是呢——你等着。”转身到外屋,刷锅添水,点火烧柴,不一会就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放在地上。 昊天把脚伸给他,心想,你拿臭嘴骂我,也该受点惩罚了。于是趁他给自己脱袜子的时候,直冲他的鼻子放了一股难闻的臭气。 石义被臭气熏得直恶心,憋着气说:“爷爷的脚好臭啊!” 昊天说:“没有你口臭。” 石义说;“我没有口臭。” 昊天说:“你骂老天爷不是口臭吗?” 石义吃惊说:“你怎么知道我骂老天爷了?” 昊天说:“我什么都知道,还知道你在老天爷面前给我吹牛——我告诉你,我可斗不过老天爷,你以后再敢骂老天爷就会受到严惩。” 石义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了,原来是怕老天爷——我也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随便骂老天爷了。后羿哥哥说,老天爷有好生之德,非常善良。” 昊天用鼻子哼了一声。 昊天的脚味实在呛人,石义忍不住问:“爷爷多长时间没洗脚了?” 昊天说:“谁知道了,我年岁大了不记得这些小事,怎么?我的脚味比屎尿还臭吗?瞧你那样难看的脸色,我可不敢指望你端屎端尿伺候我。” 石义憋着气,终于把他的两只袜子都脱下来,转头大喘了两口气说:“这就是你亲孙子的不是,要是我伺候你,怎么能让你的脚臭成这样?我会把你伺候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把昊天的脚放在热水盆里,认真搓洗昊天脚上的污泥。可是搓洗了好半天,水都变凉了,也没把污泥搓净。 石义又去换了一盆热水,这样反复三次,到底把昊天的黑脚丫子洗白净了。石义脸上露出笑容说:“爷爷的脚上怎么这么多泥呀?” 昊天说:“你不知道人是泥胎?想当初盘古开天,天地间人迹罕见,女娲娘娘在河边照着自己的样子又捏了很多泥人——你就是女娲娘娘捏的。” 石义说:“我是石蛋里嘣出来的,不是女娲娘娘捏出来的。” 昊天说:“后来女娲娘娘累了,就不捏人了,随手团个泥蛋扔在一边,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泥蛋变成了石蛋,你在石蛋里长大以后又把石蛋嘣开了呗。” 石义说:“真的吗?那我也到河边捏儿子、捏孙子玩去。” 昊天撇嘴道:“你也能捏出人样子,但是没处找那样的泥土,那是息嚷,是盘古最早的分身,况且有九个太阳照顾才能生成人。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代了。你想要儿子孙子,就必须娶媳妇。” 石义问:“娶了媳妇怎么要儿子孙子?” 昊天说:“天机不可泄露——你那么急着要儿子孙子干什么?” 石义笑道:“我就是好奇,觉得好玩儿——” 昊天说:“当爹可不是好玩儿的事,还是不当的好——对了,你怎么不和后羿的师傅学武艺啊?” 石义说:“学武艺有什么用啊?整天打打杀杀。还不如种地打粮吃饭是正事。” 昊天瞪大眼睛说:“傻小子!你就知道吃啊?学了武艺你就不怕别人欺负,还可以除暴安良抱打不平——我就喜欢你武艺高强,后羿算什么?啊?去跟老道学武艺吧!” 石义说:“可是,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我喜欢大家和平共处。” 昊天激动说:“你喜欢不代表别人都喜欢,有人就喜欢挑衅斗讴行凶作恶,你不想把这样的人修理好了?比如老天爷要杀后羿,你想救他却无能为力,你就不想有满身武艺?” 石义说:“也想过——” 昊天便从床上飘到地上说:“那就赶紧找老道去吧。” 石义说:“爷爷还没穿袜子穿鞋——”翻褥子把自己的干净袜子找来要给昊天穿。可是一转眼,昊天已绑好裹腿,穿好了鞋,脚上还穿了一双新袜子。石义奇怪说:“爷爷真神速!” 昊天说:“我有武艺嘛,等你有了武艺就和我一样了。” 石义兴奋起来。 昊天牵了石义的手说:“你告诉我,老道在哪儿?” 石义用手指着山上说:“在山顶的一片树林里。” 昊天把石义一提,立刻和石义一起飘到门外,飞过树梢,飞向山顶。石义感觉两耳风声,不一会就到了山顶。 听见有人练武之声,昊天歇住脚,轻轻道:“你自己去吧,我藏起来——”话音刚落便使个隐身法。 石义东张西望也找不到昊天的影子,只好一个人穿过树林,找到练武的空地,见空地上一个穿烟灰色棉袍的是后羿,一个穿白袍的是龙太子,他两个聚精会神地看着穿红衣的老道,老道背对着石义,突然挥起巴掌,也不知怎么回事,晴空打个霹雳,紧接着狂风骤起,风过处,周围几排松柏都折枝断杆,灌木小草连根拔起,随风旋转。后羿学着他的样子挥掌弄风,掌风冽冽,也能摧枝断叶,却不能刮断一棵小树。轮到龙太子试招,却和老道一样打响霹雳,刮一阵狂风,飞沙走石,断木摧枝。石义惊慌地抱住头往后跑出很远。 龙太子一眼看见石义,收了风雷掌说:“有人偷看!” 老道和后羿也都发现有人一晃就跑到树林里去了。后羿疾步追上石义,疑惑道:“怎么是你?你干什么来了?” 石义笑道:“你们练什么功夫?吓死我了——这功夫好厉害,能不能教我呀?” 后羿淡然一笑说:“这得问问师傅。”和石义一起转回空地。 老道和龙太子迎着他们看。石义倒身给老道磕了三个响头,嘴里一迭声说:“弟子石义,仰慕师傅武功,请师傅也收我做个徒弟吧!”老道一愣,看着后羿问:“他是谁?” 后羿给老道深施一礼回答说:“他叫石义,人品忠厚,心地善良——”言外之意请师傅收下他。 老道慧眼一翻,冷笑说:“你们都去吧,我累了。今天就练到这儿吧。” 后羿和龙太子慌忙答应说:“是!”先后退出空地。石义不清楚老道的意思,还跪在那儿仰着头望着老道说:“师傅什么时候教我练功?” 老道像没听见一样,转身进了对面的树林。 石义急忙跳起来追着老道喊:“师傅,弟子诚心诚意想跟您学武艺,您为什么不理我呀?”可是等他追进树林,老道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石义垂头丧气自言自语说:“爷爷,爷爷,不是我不喜欢学武艺,是老道不教我,这回你可别怪我了。”不成想,昊天走到他的眼前说:“好孙子!你在这儿等着,等我去把那个老杂毛追回来,看他敢不教你——”一阵风似的又不见了影子。 石义呆立在那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回到空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只等昊天回来。 昊天一直追到一个山洞前。 这是一个人工打成的山洞,洞前有松柏维护,洞旁有溪水潺潺,洞口朝阳,石板做门。这时候老道已经回到洞里,石门紧闭。 昊天拿拐杖叩打石门,嘴里叨咕说:“什么山猫野鼠占据了这么好的风水宝地——里面是谁?赶快出来!”说完,停了拐杖等老道开门。 片刻以后,老道果然开门出来,喝问:“谁这么大胆——”闪目一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驼背弯腰的瘦老头,穿件土黄布单衫,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须,看样子只是平凡的老头,可是他两眼放光,精神矍铄——恩?老道又闪了闪慧眼,突然笑道:“不知大老爷驾到,失迎,失迎——快请进!”大开洞门,请昊天进洞。 昊天认得老道是地上仙“赤松子”,“哼”了一声,也不客气,往洞里就走,一面打量洞里情景,一面说:“赤大仙儿好会躲清净,玉帝几次招你到天庭做事,你总推说身体欠佳,难道天宫还不如你这破山洞?” 赤松子请昊天坐在一个厚厚的蒲团上说:“哪里哪里,只是在凡间呆惯了,不愿意上天受拘束而已。大老爷为什么也到下界来了?” 昊天习惯性在蒲团上盘膝而坐,故意生气地说:“我是拿你问罪的。” 赤松子又给昊天倒了一碗热茶放在小石桌上,自己也找了个蒲团盘膝坐好了笑道:“我有什么罪呢,都是按照大老爷的指示办事,不知哪儿得罪了大老爷?” 昊天立目说:“你为什么买弄手段救活了后羿?难道不知道他射杀八个太阳,犯了弥天大罪?” 赤松子依旧笑道:“他犯了弥天大罪,可是大老爷不直接把他摔死地上,摔成肉饼,反而用护身伞护送他平安回家,所以我以为大老爷有意让我救他,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昊天蹙了蹙鼻子说:“就是你理解错了,我是想让他零受罪——还有,你为什么不收石义为徒?他那么虔诚给你顶礼,你理也不理就撇下他走了?是何道理?” 赤松子盯着昊天的眼睛说:“大老爷武功盖世,为什么不收他为徒?” 昊天摇头说:“这小子毫无根基,我哪有耐性教他?” 赤松子说:“大老爷没有好耐性,感情我就有好耐性吗?哪个师傅不喜欢聪明徒弟?我怕他丢了我武学门面。” 昊天瞪眼睛说:“他其实天资不差,就是不好武学,我是因为把他当亲孙子一样——你知道我在孩子身上下不了狠心,假如他不好好学武,我又舍不得打他,他就会偷懒耍滑,难成气候,这就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儿,所以我让他跟你学。” 赤松子喷笑说:“我看他天资不在武术,文才却有机巧。大老爷既然有移山搬海的本事,为什么不改变他的本性,让他多一份武术功底,少一点文学天赋?” 昊天瞠目道:“你难道不知物有元神?那元神由盘古分身凝聚而成,与生惧来,浑然一体,分割不断,剥离不开,怎么改变?正所谓江山容易改,秉性最难移。比如使桃树结苹果,需要取鲜枝嫁接,可是结出的果子也非桃非果。你让我冒大险改变石义的元神?亏你说的出口!石义的元神本来很好,只差一点狠,我怎么把狠性接种进去?弄不好就会毁了他。” 赤松子道:“你不会炼一种狠丹给他服了?” 昊天“呸”了一声说:“我才不会拿毒药叫我宝贝孙子做实验——你必须教他武艺,他不好好学,随便你怎么惩罚他,我都装做不知道行吗?” 赤松子苦笑着打了个咳声说:“大老爷的话谁敢不听?不过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尽心教他,他学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我绝对不敢惩罚他——怕你大老爷反悔的时候治我的罪。” 昊天面露喜色,支吾说:“我知道严师出高徒,你还是对他狠点严点。” 赤松子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昊天急着站起身说:“我孙子还在树林中等我们,咱们快去吧——”不由分说,拉起赤松子就走。 昊天和赤松子很快来到树林中,但见一片空地,哪有石义的影子? 赤松子冷笑道:“你孙子在哪里?” 昊天大喊:“石义——石义——石义——”喊了三声也没人答应,昊天又生气又没面子,丢下赤松子飞在空中说:“你等着,我去把这小子拿来。” 赤松子仰头看着他离去甚远的影子喊:“你不必着急,我回家等着去了。”转身就往自己的洞府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章 得道神仙灵通广,传说英雄儿女情 昊天回到石义家,见房门关着,以为石义躲在里面,从门外就喊:“臭小子!我叫你原地等我,你为什么跑回来了?快出来!”他的喊声把树上的麻雀都惊走的,可是屋里毫无动静。昊天只好推门进去,闪目往洞里察看,原来石义没回家。这就麻烦了!昊天又从洞里出来,关好房门,徒步往各处找寻石义。一面走一面掐算石义的去向,料定石义在后羿家中,于是气冲冲找过来。等到了后羿家门前,又不急着喊石义了,透过石门,定睛往后羿家观看。只见石义坐在里屋地中间的小木墩上,手里拿个木铲翻弄火盆里的碳灰,火盆上火星闪闪,火盆里翻出几个地瓜。石义吹了吹手,拿出一个地瓜捏了捏说:“烧熟了——好烫手!”把手里的地瓜丢在地上。又吹了吹手,迅速把火盆里的地瓜都捡出来扔到地上。转头说:“后羿大哥,你来吃地瓜吧。” 后羿在他旁边编柳条筐,听见石义的叫喊,笑道:“你先吃吧。” 石义说:“我得先孝敬师傅啊!师傅不吃我怎么敢吃?快吃吧——一会就凉了。”蹲到后羿旁边,扒开地瓜皮,喂给后羿吃。 后羿仰起头,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望着石义笑,先咬了一大口地瓜,然后才把地瓜接在手里,一面咀嚼,一面望着石义笑道:“先别叫我师傅,这件事必须从常计议,要是我师傅不同意,我万万不敢教你任何武艺。” 昊天眨了眨眼睛,透过后羿嘴边的胡须,看见他的上下嘴唇上各有一个褐色的疤痕,疤痕的形状不那么规则,因为当时藤条太钝,为了减轻他的疼痛,昊天用力过猛,把疮口豁变了形,现在看到他的伤疤,昊天依然于心难忍,他只好移开目光,回避开他的伤疤,只注视石义。 石义依然蹲在后羿旁边,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恳求说:“你就教我射箭也行。你师傅没来时你就会射箭,但是我也不想打杀动物,所以一直都没跟你学,但是很多人都跟你学过,也没有经你师傅允许是吧?” 后羿笑道:“这倒是。但是我的箭法也不足为奇,不过凭眼疾手快力气猛。只有我师傅的功夫才称得起是武术。你要是想学,最好还是学他的。” 石义裂嘴说:“我可学不会那样的武术——手掌一扇就能扇出那么大的风来。要是夏天时候,拿手掌就能扇风,不用使蒲扇啊?”说着话又犯起天真,张开巴掌在自己脸前用力扇来扇去,一面笑道:“总不如蒲扇扇的风大。” 后羿被他逗得大笑,不小心,一口地瓜咽住食道,好半天透不过气来。后羿用手扑打前胸,石义帮他捶打后背,他们的动静惊动了外屋做饭的两个人,她们都想看看究竟。头一个进屋的女子穿着翠绿小袄,前后用红绫子梳了两条垂肩的小辫,前面的辨儿高过耳尖,后面的辫儿低在脖根——这是丹婕。丹婕风风火火奔进屋。丹婕后面紧跟着的是嫦娥,她穿着水粉色小袄,云鬓高挽,头顶的发髻别着凤凰白玉簪,走起路来袅娜娉婷,所以丹婕已经到了后羿他们跟前,她才在门口出现,看见后羿一只手拿着地瓜,知道他被地瓜噎了,笑道:“东山沙土厚,种的地瓜太干,所以很容易咽人,你慢点吃。” 丹婕也确定发生了什么事,又急忙转身绕过嫦娥回到外屋,舀了一瓢凉水转回来递给后羿喝。这时候后羿已经把那口地瓜噎下肚去,又接过丹婕的水喝了几口,感觉胃里舒服多了,可是脸色依然涨红着。嫦娥笑着回外屋做饭,丹婕却瞪了石义一眼说:“总没正经!看把后羿大哥噎的——”石义没有觉察丹婕的厌恶,依然傻笑着说:“我吃地瓜经常挨噎,难受一会就过去了。”他又捡起一个地瓜,殷勤地递给丹婕,但是丹婕理都没理他就走到外屋去了。 昊天忽然觉得石义窝囊,忍不住在门外大喊:“石义!你在里面干什么?” 石义听见昊天的喊叫,急忙跑到门口,开门出来说:“爷爷?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昊天怒气未消地携了他的手,扭头就走。 后羿和嫦娥先后跟出门来。后羿紧赶几步追上昊天,迎面施礼道:“老人家留步!请到舍下坐一会再走吧。” 昊天停住脚步,横了后羿一眼说:“不了——我孙子想和你学学武艺,怎么你不愿意教他?” 后羿连忙否认说:“哪里哪里,我也没什么好武术可以教给石义弟弟——我师傅武艺高强,我想介绍他跟师傅学。” 昊天命令说:“他想跟你学,你就教他,你师傅是你师傅,你是你,干什么推来推去的?难道我孙子不配做你徒弟吗?” 后羿连声说:“是、是、是——” 昊天横眉立目说:“是什么?是我孙子不配当你徒弟?” 后羿摆手说:“不是——我是说一定教他射箭。” 昊天才“哼!”一声,牵着石义往家走。 后羿头一回遇见这么蛮横的老人,呆了片刻才想起来对着昊天的背影说:“承蒙老人家的灵药,救活了我部落中许多病人,后羿给您磕头谢恩了!”说完跪在地上给昊天磕了三个头。 谁知昊天听了他的话并不高兴,反而回过头去骂道:“我那药是给狗吃的,他们是狗?” 石义气得往后坠着身子,拖住他的脚步说:“爷爷!你也太过分了!你对我怎样都行,随便打骂呵斥,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后羿大哥?他是我们这儿的大英雄!” 昊天大声说:“在我眼里他还不如狗熊!” 石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胡乱抹着眼睛,两腿乱蹬乱踹,号啕大哭说:“我不跟你好了!我不管你叫爷爷了,我也不跟你回家了——呜——呜——” 昊天还是头一回见识石义的无赖,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先命令他说:“不许哭!再哭我就打你了!”可是石义根本不怕他要挟,更加耍赖说:“你打死我得了,横竖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你又不喜欢我,我死了也省得看你吹胡子瞪眼跟人闹别扭。” 看见石义胡闹,后羿赶过来劝道:“兄弟,不许这样跟爷爷耍小孩儿脾气——” 昊天就觉得在后羿面前失了体面,把石义一提,就像提个包袱一样提着就走。昊天脚步如飞,把后羿看得惊呆了,心里暗叹:“老者原来是飞毛腿。我什么时候能练到他这个份上就好了。”直到昊天转过树林,才学着他走路的姿势,疾步往家走。嫦娥和丹婕都在门口迎着他。嫦娥说:“石义这位爷爷好大脾气!” 后羿笑道:“脾气大不算毛病,看样子心眼儿不坏。” 丹婕在一边插嘴说:“他跟老天爷一样蛮不讲理!” 后羿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小孩子家家不许胡乱说话,好好和你嫦娥姐姐学着点,看你嫦娥姐姐多贤惠,从来不乱说话。” 嫦娥瞪了后羿一眼,难为情地说:“其实我心理也想那么说的,只是不如丹婕勇敢。” 后羿揽住她的腰,一同往屋里走,一面笑道:“都是你惯得她这么勇敢——都不像女孩子了。” 嫦娥说:“你没发现丹婕越长越漂亮?她要是不像女孩子,你那些徒弟为什么都喜欢向她献殷勤?” 后羿好笑道:“是吗?我怎么没发现?他们怎么都那么没出息?啊?”一面脉脉含情地看着嫦娥,心说,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男人多少有些发傻,你倒笑话我们献殷勤——那样想着,嘴里说:“不知道丹婕妹妹喜欢谁的殷勤。” 丹婕莫名其妙地恼怒道:“谁都讨厌——我知道你们恨不得一时赶我走。”原来丹婕随着年岁长大,渐渐发现后羿和嫦娥不是一般兄妹之情,两个人动不动就卿卿我我的,丹婕虽然不懂男女之情,可是却隐隐地感觉他们不像以前那么喜欢她左右不离了。她的小心眼里却又无故生出一种依恋的情感,所以每当后羿和嫦娥亲热时就会难过。很希望后羿哥哥像喜欢嫦娥姐姐一样喜欢她。 后羿听了丹婕的话大感诧异问:“恩?谁说赶你走了?是你嫦娥姐姐吗?” 嫦娥尴尬地说:“小丫头想什么说什么,我们哪儿是想赶你走?只是觉得你长大了,有男人喜欢你了,这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当然,要是你也喜欢他,就跟他一起生活,这有什么?” 丹婕吸了一下鼻涕说:“我才知道,你是因为喜欢后羿哥哥才和他住在一起的。要是早知道就不搬过来影响你们生活了——”说完就跑进里屋趴在床上伤心地哭起来。 后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坐在外屋烧火做饭。 嫦娥轻轻地走进她和丹婕的房间,手抚着丹婕的肩膀柔和的声音说:“好妹妹,你别多心,是不是姐姐哪儿做错了,让你不愉快了?” 丹婕停止哭声说:“姐姐一直对我很好,可是我就是感觉你更喜欢后羿哥哥。你喜欢单独和他在一起,后羿哥哥也是。他经常跟你献殷勤,把你看成天仙一样哄着。可是他对我就没有这么好过。” 嫦娥笑道:“你看着我们俩好,很妒忌吗?” 丹婕否认说:“也不是,就是觉得自己在这儿呆着很别扭。” 嫦娥说:“那你觉得和谁住在一起不别扭呢?” 丹婕想了一会,坐起来,擦了擦眼泪,望着嫦娥说:“你是因为喜欢后羿哥哥才和他住在一起吗?” 嫦娥微笑道:“应该是吧,起先小的时候,我和妈妈住在树林那边的山洞,那时候后羿哥哥就住在这里,后羿哥哥有东西就和我们一起吃。后来妈妈得病死了,我自己住在那儿很害怕,就搬过来住了——和后羿哥哥住在一起感觉很安全,不用提防任何野兽的袭击,也不怕别人欺负。也不用自己去找吃的——所以我喜欢和他一起生活。” 丹婕闪了闪晶莹的眸子,接着问:“原来我没来的时候,你是和后羿哥哥睡在一张床上吗?后来我来了才和我睡在一起,可是你们又很喜欢从前的日子是不是?” 嫦娥羞红了粉面道:“死丫头!哪有那种事!虽然你搬来以前这里只有一张床,那是因为后羿大哥一直在外边打地铺——我小时候听妈妈说,不能和男人睡在一起,所以从来不敢和他睡在一起。后来后羿哥哥一门心思和师傅学武术,也不喜欢逗我玩了——所以你不应该多心,其实我倒喜欢你一直陪着我,是个伴儿。” 丹婕听了嫦娥的话,露出笑容道:“你不讨厌我就行,我愿意永远和姐姐做伴儿。” 嫦娥爱惜地又抚了抚她的头说:“石义喜欢你和他一块住呢,你不喜欢?” 丹婕撇嘴说:“他又傻又笨又没正经,谁喜欢和他在一起?” 嫦娥笑眯了眼睛说:“石义要听了你这话,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此时,石义正伤心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放声痛哭,不过不是因为丹婕,而是因为昊天。他从路上哭到家里,还坚持哭着。昊天起初忍耐着,以为小孩子家闹够了也就行了,谁知道石义把嗓子嚎哑了还不住声。昊天实在忍不住问:“你撞见哭丧鬼了?怎么没头没脑哭起来没完了?” 石义听见他问才止住悲声,一边抽搭说:“我也没有撞见哭丧鬼,也不想没头没脑的哭,我就想知道爷爷到底有多冷酷。要是你真不管我死活,任凭我哭,我就哭死拉倒。要是爷爷还心疼我,我想请求爷爷答应我一件事——”他望着昊天的眼睛,现出郑重的表情。 昊天皱着眉头,生硬的声音说:“什么事?” 石义从床上坐起来说:“我希望爷爷以后说话办事也给别人留点面子——人家后羿大哥给你磕头作揖,可是你却恶言恶语耍威风,多让人下不来台呀!你当真跟我生气就直接打我骂我,无论怎样我都能忍受,可是就是不要当面给别人脸色看。” 昊天怒道:“你敢管我?!” 石义辩解说:“我不是管你,我是觉得做爷爷应该很谦虚很慈祥的样子,比如孙子和别人打架了,应该只批评自己的孙子,而对别人要和颜悦色,很宽容,很大度,那样的爷爷才有风度。” 昊天立目道:“你说我没风度?” 石义哀求道:“好爷爷,你不要揪住别人的小辫儿就不放。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希望你更有风度。只要你不和别人耍脾气,你要我怎样都成。” 昊天大喘了两口气,气哼哼往洞外走。 石义慌忙跳下床,使劲抱着他的胳臂说:“爷爷别走!横竖都是我们的错,我给你磕头了!”一面跪在他的脚下磕头,一面流着委屈的泪水。 石义委曲求全的样子到底打动了昊天的心,他沉吟了片刻终于说:“你起来!你以为流鼻涕淌眼泪大哭大闹的男人就很有风度吗?哼!你没一点男人气概,简直丢死人!” 石义站起身道:“你说我不对我就改,你让我学武术我就学武术,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昊天想起来说:“我让你在树林里等着,你为什么跑到后羿那里?” 石义说:“我怕老道不肯教我,你又着急,所以就去找后羿大哥,你放心,后羿大哥一定会教我射箭的,我也一定好好学。很怕把你气走了!”说着说着,眼里又浸满泪水。急忙转过头,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但是他的举动并没有逃过昊天的眼睛。刹那间昊天的眼底也涌起泪影,昊天大惊,暗骂石义的恶习传染了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昊天故意很生气地说:“你以后再敢违背我的话,我就离家出走,让你永远见不到我!” 石义一愣,转而大笑起来。他"哈哈哈"地笑得捂住肚子,还不解笑,索性滚到床上打滚笑。 昊天被他笑得发蒙,恨恨地拍了他的屁股说:“你着魔了?一会哭一会笑?” 石义努力忍住笑说:“我终于知道爷爷为什么回到我这儿,原来是你亲孙子不听你的话,所以你就离家出走,回到我这儿了——逗死我了!逗死我了!”禁不住又笑。 昊天扬起巴掌说:“你还笑!你还笑我一巴掌把你扇到南天门去。” 石义吓了一跳,慌忙坐起来,依然满脸笑容说:“我知道爷爷比老道有本事——爷爷!你有那么多宝贝,随便给我一件就能帮我打遍天下无对手,非让我学武术干什么?” 昊天咬牙切齿骂道:“臭小子!你也想投机取巧蒙混过关——你、你好逸恶劳不思进取,冲你有这样没出息的想法,我就是有宝贝扔大海里也不会给你——我让你不求上进——”昊天骂得急了,又找石义的屁股打。石义吓得双手捂住屁股连声告饶说:“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这就学武术,这就学射箭行了吧?” 昊天本来也是吓唬他,听见他知道错了,也就罢手说:“你记着,要是不好好学武术也要吃打,学不好也要吃打。” 石义大眼睛一晃问:“那要是学好了,好好学哪?横竖都是惩罚,就不给一点奖励吗?” 昊天听了他的话又气又笑,顺嘴说:“要是你表现好,我帮你打柴,给你做饭,还给你盖好大漂亮房子,给你娶媳妇。” 石义瞳孔放亮,欢喜非常道:“爷爷说话算话?不反悔吗?” 昊天没想到这么点好处就把石义答对乐了,一只手抓过石义的手,伸出另一个巴掌拍在石义的手心上说:“言而有信,绝无悔改。” 石义就好像大冬天吃了蜂蜜水,心里美开了花。他呆呆地出了一会神,虽然想象不出爷爷盖的房子什么样,却想象自己的媳妇应该很漂亮吧?像嫦娥姐姐那样好看?像丹婕那样小性儿——想到这儿心里不禁打鼓,怕丹婕知道他的想法,又该耍脾气了!其实丹婕耍脾气又很好玩儿,她认真生气的时候会把吃的东西当武器打人,可是她打过来的苹果、大枣等等东西通常都会被石义接住吃了。她就更生气了,气得跺脚大哭,还扬言和后羿哥哥学射箭——石义想着,突然说:“爷爷,我还想到后羿大哥家去一趟。” 昊天立刻瞪眼睛说:“不许去!” 石义眼珠一转说:“你不让我和他学射箭吗?” 昊天抬眼往洞外看看,见日影偏西,又不喜欢石义给丹婕献殷勤,所以坚决说:“明天去树林里找老道学武艺,我已经和他说好了。” 石义面露难忍说:“那今天先和后羿大哥学射箭呗!” 昊天生硬道:“我说不行就不行!从今往后,你都不要往后羿家跑,否则看我打断你的腿!” 石义不解道:“那为什么?” 昊天说:“因为会影响你习武练功。” 石义哭丧着脸说:“那怎么和后羿大哥学射箭哪?” 昊天厉声说:“找僻静地方!他家也不是练武场。” 石义见他又犯固执,不敢多说,却又不甘心。眼珠一转,成心给昊天找麻烦说:“爷爷,你什么时候给我做饭?我饿了!”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捂住肚子。 昊天分辨说:“我是说你表现好了才给你做饭,你还没表现呢,我为什么给你做饭?” 石义说:“那我也得尝尝爷爷做的饭好不好吃呀!” 昊天气歪了鼻子说:“我老——做的饭不好吃?你等着,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老的手段。”说完转到外屋,也不生火,也不用锅,只运用千里鼻嗅着味找到谁家做好的美味,再使搬运大法,没过半盏茶的工夫,就给石义摆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石义看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炒菜点心像长了翅膀一样自动飞到自己的饭桌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他的小石桌再也摆不下盘子了才慌忙叫昊天别做了。 昊天走进来笑道:“你吃过这样的好饭好菜吗?” 石义用力摇头说:“别说没吃过,就是看也没看过,梦也没梦过!”拿起筷子,先夹了一个油炸果子放进嘴里一嚼,直觉满口流香,美味绝伦。 石义一面赞叹一面又夹了一个果子送到昊天嘴边说:“爷爷快尝尝,真好吃呀!” 昊天得意道:“好吃吧?我不是说过,我不用吃饭也能把食物的精华摄入身体吗?我吃着好吃才给你吃的,敞开肚子使劲吃啊,不够吃我再给你弄。” 石义见昊天不吃,又把果子放自己嘴里吃了,咂着嘴赞叹着“好香!好香!”,果子还没咽下去,又夹起一片蘑菇,看着盘中的菜肴,忍不住问:“这些菜都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做的?又好吃又好看。” 昊天搔搔头皮,颇感犯难,指着一盘拌萝卜丝说:“这个叫孪生兄弟,是用白心萝卜、红心萝卜做的。”又指着一盘黄豆蘑菇汤说:“这个叫争天斗地,是用蘑菇和黄豆做的。”又指着一盘糯米切糕说:“这个叫雪中送炭,是用糯米和豆沙做的。”…… 昊天指哪个菜,石义就吃哪个,觉得各种风味都很可口,怎么吃也吃不够。 昊天看他很喜欢的样子,又想起一件心事说:“我这些吃食,没有一样带肉的,也一样好吃。可是你们很多人偏喜欢喝血吃肉饱口福,岂不知飞禽走兽与你们本是同源,也如兄弟一般。它们和你们一样,不象高粱玉米,撒把种子就能在地上繁衍。它们的生命和人类的生命一样来之不易,可是人类仗着一点智慧和能力,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它们的痛苦之上,杀生如麻,做着灭绝物种的勾当,长此下去,势必会遭报应的。” 石义点头道:“我想也是,我也不喜欢吃什么肉。可是我做的饭又没这么好吃,我想他们可能也是因为做不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才吃肉吧——对了,爷爷,我把这些好吃的送给他们尝尝,他们吃着好吃,以后就不会想吃肉了。” 昊天冷笑说:“他们吃山珍想海味,贪欲如无底的沟壑,永不能填平。你别痴心妄想了。” 石义却还是停下筷子,将剩下的许多点心菜肴仔细收拾起来。 昊天明白他的意思,却也心存妄想,到床上闭目打坐,故做无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章 花竞芳菲鸟争鸣,世间生灵多好胜 石义用几个大葫芦瓢分别装了点心和菜肴,趁昊天闭目打坐的时候,抱着三个大葫芦,悄悄溜出家门。路过耗子洞的时候,先把葫芦放下,拿出几个糯米糕、酥油团、栗子饼放在耗子洞边,轻声喊到:“耗子兄弟在家吗?我给你们送好吃的了,快来吃吧。”等了一会,听见洞里西西簌簌的脚步很快停在洞口。 耗子兄弟探头探脑往外张望,一眼看见石义还站在洞口,慌得掉头就跑。 石义笑道:“跑什么?难道我会吃你们?” 耗子兄弟全然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跑进洞里就不出来了。 石义知道耗子兄弟胆子特小,有他在跟前绝对不敢出来吃东西,于是不再等待,又抱起三个大葫芦,一直走到后羿家叫门。 丹婕把门打开,劈面就问:“我还以为你爷爷把你拎家去杀了炖肉吃,怎么这一会又跑我们这儿来了?莫不是大白天走魂吧?”见石义怀抱着三个大葫芦,又很诧异。 石义笑道:“我爷爷才不喜欢吃肉呢,他更舍不得杀我。他把我拎家去吃好东西,还让我把好吃的送过来给你们吃,还不接过去?” 丹婕伸手抱过一个葫芦,却用鼻子哼一声说:“你爷爷有那么好心!”这时候,嫦娥也走出来接过一个葫芦笑道:“这是什么好东西,味道好香啊!”原来石义的葫芦都没有盖子,嫦娥接过去的是莲子桂花汤。莲子和桂花混合淡淡的甜香沁人心脾,最能开胃。 丹婕抱着的葫芦里装的都是点心,她也闻见几种诱人食欲的香味,什么麦香,豆香、油香,说不出的好闻,心下不再怀疑石义的话,张口就喊:“后羿哥哥,石义给咱们送好吃的来了——” 后羿原先还没有吃完饭,他脸对着门坐在饭桌前,望着石义笑道:“好徒弟,又拿什么好吃的孝敬我?” 石义快步跑到桌前,把葫芦放在后羿跟前,不无讨好地说:“师傅,这是我爷爷亲手做的蘑菇豆芽汤,可好吃了。我爷爷特意叫我给你们送过来尝尝。爷爷说,动物和我们亲如兄弟,杀生吃肉会遭报应的。他说你们不会用粮食蔬菜做好吃的才觉得肉香,所以叫我把这些好吃的送过来让你们尝尝——别看我爷爷不会说甜言蜜语,可是他的心地可好了。你尝尝这些好吃的就会明白了。” 后羿笑着提起筷子,往葫芦里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吃了说:“不错!不错!谢谢你爷爷送的好东西,我以后一定尽量不杀生害命了。”看丹婕和嫦娥也把葫芦放在他跟前,又夹了一个合叶酥吃了说:“到嘴里就化呀?真好吃呀!你们快来吃吧,要不然我一会就能把这三个葫芦吃个底朝天。” 丹婕孩子气,急忙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麻团咬。 嫦娥拿起一个石刨的小羹匙,舀了一匙莲子桂花汤,先送到后羿嘴边,叫他喝了问:“这汤什么味道?” 后羿吧嗒两下嘴回味说:“好像什么花的香味,好像还加了蜂蜜,很甜。你也尝尝。” 嫦娥才给自己舀了一匙汤喝了,品味道:“真是好汤,好像桂花和荷花的味道。”转头问石义道:“你知道爷爷拿什么做的这汤吗?” 石义眉飞色舞道:“我都问他了,他说这是用莲子桂花做的——以后夏天的时候我们也多采些桂花莲子做汤喝。我爷爷用白心萝卜红心萝卜拌的菜也很好吃,但是因为没葫芦装,又怕几样菜装一起混了味不好吃,所以就没带来,不然,我再回家取几样来——”说着要往外走。 后羿叫住他说:“不用了,这些就够我们吃了,以后叫你嫦娥姐姐自己做。一会我就教你射箭,你愿意吗?” 石义眉开眼笑,连连答应道:“我愿意、愿意——等我学会射箭就不怕丹婕妹妹拿苹果打我了,她再敢拿什么打我,我就拿箭射她的小辫儿。”他说着还眯缝一只眼睛向丹婕的小辫儿瞄准。 丹婕赌气摔了筷子说:“后羿大哥,你要教他就必须教我,要不然他总欺负我怎么办?” 后羿反对说:“女孩子家家学什么射箭?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和你嫦娥姐姐纺线织布纳鞋底,绣花做饭洗衣服——这些还不够你忙的?” 丹婕听了后羿的话,眼圈犯红,小嘴一撅,扭身跑里屋生气去了。 后羿张了张嘴,想再说她几句,却被嫦娥拍了一下肩膀,只好咽下要说的话,望着嫦娥,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嫦娥微笑道:“横竖让她玩玩儿,她也是一阵新鲜,等玩够了,累着了,自然就不缠着你了,也省得她老大不高兴。” 后羿紧蹙眉头道:“什么都达到她的满意,怕她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忘了——她跟我到外面玩儿,你自己在家不寂寞吗?” 嫦娥笑道:“有什么寂寞的?以前她没来的时候,你一个人到外面打猎,我不是一直一个人在家?”他两个人讨论到这儿,石义悄悄溜到里屋,见丹婕俯身在床上,一只手捂着脸,好像在抹眼泪。石义一向顽皮,又想逗她开心,所以走到她旁边,伏在她的耳畔说:“不哭不哭,眼泪好比珍珠,丢了珍珠眼红,眼红好像野猪——”他还要贫嘴,丹婕一鼓身起来,当胸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地,丹婕却不罢休,又扑过来扭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骂:“你才是野猪!你是兔子、猴子、狗熊、山猫…。。” 石义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捂着耳朵,嘴里忍不住喊:“救命啊!师傅——救命!” 后羿急忙奔进来,喝令道:“丹婕!你干什么欺负石义?你这样没轻没重,看我还教你射箭!美的你!” 丹婕松开手,眼泪汪汪辩解说:“是他先骂我是野猪的——” 石义见后羿真生气了,赶忙承认说:“是我先骂她野猪的,师傅别生气了,还是让她和我一起学吧。”也顾不得屁股疼,忙爬起来给丹婕求情。 后羿依然对丹婕严厉道:“石义只是和你闹着玩儿,你为什么出那么重的手?假如你真会点武功,保不准还会行凶杀人吧?” 丹婕的眼泪一对一双地流到腮边,一句话也不说,只用怨恨和委屈的目光望着后羿。 后羿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嫦娥在一边拉长脸道:“都是石义不好,你为什么老逗我们丹婕生气呢?啊!你师傅喝了你几口迷魂汤,就只管向着你。可是,他向着你,我和我们丹婕可是一伙的,今儿我和你们师徒没完!”说着一把扯住后羿的衣领。 后羿哭笑不得,随着她的劲道跟出门来,低声问:“你跟着参合啥呀?” 嫦娥小声说:“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你还不了解她的个性吗?你看看她的小辫儿也应该明白她的性格——你不记得了?原先你总让她把小辫儿梳得一般高,她索性偏这样高一个低一个,前一个后一个的梳给你看——她就是让她打狗偏撵鸡的怪脾气,谁能怄得过她?因为你不肯教她射箭,她就和石义撒气。你偏说她行凶杀人,那不违心吗?你今儿不教她,她也不知道跟你怄多长时间气,何必呢?” 后羿一向很听嫦娥的话,想了想,终于回头对石义和丹婕说:“你们两个都出来,跟我一起去收拾个练武场——记住了,谁再打闹我就把谁开除!” 石义听了后羿的话急忙扯了一下丹婕的衣角,丹婕先执拗了一会,又怕后羿生气变卦,只好擦干眼泪紧赶上石义,跟在后羿左右。走出洞门不远,后羿停住脚步,向四周看了看说:“我砍树,你们两个把树枝蒿草都搬家去。”说着,抽出腰刀,一刀砍倒一棵腕子粗细的小松树,一会就在门前开出好大一片空地。石义和丹婕忙来忙去把树枝蒿草都搬到后羿家门前堆成垛。三个人都累得通身汗水,但是依然坚持把空地开得方圆几丈远。几个路过的青年也来帮忙,忘恩早已学会射箭,心中疑惑:早先后羿教我们射箭也没打场,现在为什么打场呢?莫非要教石义武术?便留心注意着他们。 因为天色已晚,这天后羿也没教石义射箭,打完场就各回各家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昊天又和石义来到赤松子的教武场。他们刚到,龙太子和后羿也到了,后羿慌忙给昊天作揖道:“爷爷早!” 石义眼巴巴看着昊天,希望他的态度温和些。 昊天也记得石义对他的意见,尽量放缓和了语气说:“你早!” 龙太子也记得他,急忙也过来施礼说:“老人家一向可好!小龙摩祯给您磕头。”就要跪倒。 昊天扬了一下手说:“免了罢——你跟老道学艺多长时间了。” 龙太子回道:“按现在的时间计算,大约八九年了吧。”刚说到这儿,赤松子也来到这里,向昊天点头笑道:“大老爷喜欢我这个徒弟吗?我看你眼中流露爱惜的神情。” 昊天撇嘴道:“你都不喜欢我孙子,我为什么喜欢你徒弟?”又向石义叫道:“快过来,给这位大仙儿磕三个头,叫师傅。” 石义赶紧跑过来,撩大衣跪倒,嘣、嘣、嘣,给老道磕了三个响头,口里说:“弟子石义虽然愚钝,却有决心学好武艺,要是学得不好,任凭师傅打骂责罚,只请师傅不要拒我门外。” 赤松子笑道:“起来吧——不是我不愿收你为徒,只是怕你吃不了那些苦。你愿意学哪门武术啊?” 石义从地上爬起来,刚刚清醒的头脑,忽然又被赤松子问蒙了,他不知道武术还分什么门派,哪知道自己想学哪一门呀?只好信嘴说道:“我什么都想学,想学拿巴掌扇狂风——就是那天他们俩学的。” 赤松子被他的憨态逗笑了说:“你要学这门功夫可要等些时候了。现在你先练习腿功吧。会劈叉吗?” 石义茫然不知。 后羿赶紧原地比画了一下。石义领会,将双腿分开,努力往地上坐,却只能弯着腿坐下。赤松子走过去要帮他摆直了腿,石义又只能半蹲着,赤松子用力压了他一下,他感觉大腿根的肌肉和筋脉都像要抻断了一样,忍不住疼得大叫:“不行!不行!”赤松子缓了缓劲,又要往下按他,他立刻喊:“爷爷——” 昊天知道初次练功的苦处,被他叫出一头汗水,却不好说什么。 赤松子忽然停了手说:“你自己练吧,什么时候觉得行了就找我。”转身对龙太子和后羿说:“你们两个练你们的。”然后走到昊天旁边笑着问:“心疼吗?” 昊天晃头说:“心疼是不心疼——你说练武为什么非从基本功学起?就不能从高到低?” 赤松子说:“你说能就能,不然还是你亲自教他吧。” 昊天又晃头说:“那不行——我回去研究研究。”遂离开了赤松子他们,自己走了。 石义努力学劈叉,却始终做不好,又看见后羿和龙太子身形转动,拳脚相交,花样百出,不觉蜷着腿呆呆望着他们出神。 赤松子也不管他,眼睛只随着后羿和龙太子转,有时候突然叫:“形意结合!”“天地交泰!”“金龙摆尾!” 龙太子和后羿越练越神,越练越快,石义看得眼花,又把目光移到赤松子身上,赤松子身高九尺挂零,宽宽的肩膀,穿着火炭红的长袍,把一张圆而略显丰满的脸膛衬托得红光满面。他举止神情看起来虽然也有五旬高龄,但黑黑的眉毛,闪亮的眸子,依然显得帅气精神。想来年轻时必是个美男子,就是现在看来也风度翩翩。 石义看着师傅,内心油然而生敬仰喜欢之情,可是师傅却眼角也不溜他一下。石义不禁有点挫折感,心想,与其受冷落,还不如挨顿打舒服呢!好歹也是被重视呀。心中才生不平,转回头来又埋怨自己笨,于是忍痛继续练劈叉。 晌午时分,龙太子和后羿又练到霹雳狂风掌。这回石义大着胆子原地看着他们个人刮一阵风。龙太子刮的风可以飞沙走石,可是后羿的掌风依然只能刮歪几棵小树。师傅对后羿有点不满说:“狂风不以刚猛为强,唯柔韧有余方能克敌制胜。你内功不差,只是悟性太差。所谓意生气,气催力必要神气相和,你回去仔细参悟去吧。”又对龙太子说:“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吗?怎么有气无力?你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骄傲自满。”龙太子脸色涨红,急忙低头应道:“弟子不敢。” 石义看赤松子毫不留情地训斥了后羿和龙太子,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也不敢抬头,只管咬牙忍痛,恨不能双腿平直地坐在地上。他想,虽然自己还没做好,可是师傅看见他很努力也不会很生气吧?可是忽然听见后羿和龙太子齐声说:“师傅慢走。”等石义抬头找老道的时候,老道早走了。 后羿笑着走过来,伸手把石义拉起来说:“回家吃饭吧,你要是不觉得累,下午跟我学射箭吧。” 石义直觉得心里堵了块大石头,强做笑脸说:“我真笨!” 龙太子说:“别着急,,皮肉筋脉都有弹性,刚拉的时候受不得,等拉开了就不知道疼了。你练功以前先活动好了,压压腿,把筋脉皮肉都拉开,然后再做大幅度运动就不疼了。切忌像刚才那样用劲过猛,容易把肌肉拉伤,甚至损伤骨骼韧带。” 石义讪讪道:“谢谢龙哥哥——这些都是师傅告诉你的吗?” 龙太子说:“是——以后师傅也会告诉你的。我看你很急躁的样子,所以先告诉你了。” 石义心想,连小龙也看出我着急,师傅想必看也没看我就走了,他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老师对笨学生为什么那么没耐心呢?他心里不愉快却还是装着满不在意的样子,和后羿龙太子一路说笑着往家走。 石义回到自己家,昊天又给他弄了一桌好吃的饭菜,石义装得很快乐的样子大口吃着各样东西。昊天关心地问他学会劈叉了吗?石义很怕爷爷一怒之下找师傅打架,就隐瞒了被师傅冷落的事,只说:“师傅叫我不要急躁,要慢慢把皮肉筋脉拉开,否则会受伤的。” 昊天说:“你师傅说得没错,你本不是练武的材料,所以不要急于求成。” 石义奇怪道:“什么是练武的材料啊?” 昊天道:“比如小鸟能飞,那是因为它骨骼轻,还有翅膀。但是光身体条件好也不够,还需要有悟性。你的骨骼缺乏韧性,头脑里还缺乏悟性——不是说你笨,只是你在武术方面迟钝,那是因为你先天缺少习武因素。不过你不要气馁,天分是一方面,后天努力又是一方面,光有特长不会努力学习发挥也不行。没有太多天分,只要后天努力,方法得当,也可以超越自我——所以不要过分迷信天分和命运。你应该努力改变命运。相信你的努力会感动老天爷的,他一感动就会帮助你。” 石义深深地点头道:“我记住了!我这就跟后羿大哥学射箭去。”说着,急忙吃光了碗里的饭,收拾好碗筷就去找后羿学射箭。 后羿吃罢午饭,躺到床上刚睡了个囫囵觉,就听说石义来了。后羿坐起来,眨巴眼睛精神一会说:“外屋墙上挂着弓箭,你自己试试能拉动哪个弓。” 石义转回外间屋,看见墙上挂满了弯弓,多的是竹片做的、腾条做的、只有两把铁铸的弓。石义很喜欢那把小铁弓,可是用手拿着很沉,用力拉弦也拉不动。丹婕走过来说:“我早就喜欢那把弓,只是没拉动。看来你也不比我力气大。”选了一把竹皮弓、牛皮弦的小弯弓。她早试过了,感觉这把弓最好拉。 后羿见石义拉不开小铁弓,从墙上摘下一把桑木根做的大弓,轻轻拉了拉弓弦,对石义说:“这把弓弹性很好,射程也不低。” 石义接了桑木弓,试着拉了一下,竟能拉开一点,于是用尽全力拉个满弓,感觉两臂酸涨,将弦一松,听见嗡的一声,“好悦耳的弦音!”石义喜悦道,雀跃着和丹婕一起跑到外面。后羿却又转回来向嫦娥说:“现在天气凉,要不然你也到门口看我们玩儿,免得一个人在屋里闷得慌。”原来后羿所以在门口开场,一是为了教石义武功,二是因为丹婕不在身边,怕嫦娥一个人呆着寂寞。 嫦娥明白他的心意,微笑道:“你放心去吧,我寂寞了就到门口看看去。”后羿这才追上石义和丹婕。 正午阳光很刺眼,他们就背对着阳光。后羿先教他们射击姿势,让他们先练臂力。然后又叫他们练眼功。原来要想把箭射得准,必须有好眼力。眼功需要到看小为大的程度才算好眼力。后羿叫他们先练习一眨不眨看东西,他趁他们练眼功的时候,自己练习师傅教过的武功。后来石义和丹婕觉得站着好冷,于是又让后羿教他们拳脚。后羿一招一式,很耐心地教石义练功,丹婕旁听。过了不几天,忘恩等喜欢武术的青年也跑来当旁听。 转眼春天来了,小草铺满山崖,树丛绿了,山花开了,石义终于学会了劈叉,又学了站桩,运气等基本功法。丹婕他们虽然没和赤松子学习,可是后羿辅导石义的时候,他们也跟着练习,不懂的时候就问后羿,所以石义所学他们也都会练。 春风送暖气象新,万种风情染红尘——自从丹婕撇下嫦娥和后羿他们出去学武术,嫦娥渐渐也向往外面的世界,所以每当午饭以后,嫦娥就会坐在门口的小木墩上,或者纳鞋底,或者纺线,或者绣花,忽而看山景,忽而看后羿他们打拳射箭,日子过得十分惬意。然而丹婕他们练武却十分辛苦。每天起五更爬半夜,也不论刮风下雨,也不管春夏秋冬,天气冷暖,练武的人只管抓紧一切时间苦练功夫。 正是:多少苦,逐日追风伴月舞。 多少泪,壮志未酬以何慰。 空使人憔悴。 去日如流水, 几经挫折终无悔。 傲霜斗雪, 犹似松竹梅。 话说石义丹婕他们也不知摔过多少次跟头,伤过多少处筋骨;也不知道身上的肉什么时候青了,又什么时候白的;也不知旧伤未愈新伤又起;那岁月也好像不曾在他们的心中划过任何痕迹,但是不知不觉已经是三年后的春天。 这时候石义基本功已有一定的根基,赤松子又传授了他形意拳和三十六路天罡棍。可是最让石义伤心的不是师傅的轻慢,也不是受的苦太多,也不是受的伤太痛。而是他无论多么努力刻苦练功,却始终不能赶上忘恩。忘恩先学的射箭,箭法比他好也情有可原了,可是他的拳术棍法样样领先。忘恩又矮又胖,外表看起来十分愚蠢笨拙,可是动作起来却非常灵活。他头脑也好使,心计又多,也不用后羿教他心法,只看后羿和石义的招式就能领会其中的奥妙。而且善能举一反三,随机应变,把一套拳法灵活运用得晃如许多套路。可是老道和昊天、后羿加上龙太子,四个人轮流以不同方式给石义讲解心法,石义还只能按部就班地出招换式,全没有一点变通的巧妙,所以每次和忘恩对打失败以后,石义都很难过,他不知道一样的招术,为什么人家用起来就能打胜仗,他用起来却总打败仗。自己怎么这么笨!这么不争气!这么不开窍! 丹婕比石义聪明些,拳术不差,也能把一条七尺长的大棍使得人眼花缭乱。但是她终究身单力薄,打起来还不是石义的对手,和忘恩对阵更不能取胜。她天生又不服输的个性,现在明显技不如人,她的小心眼当然也不愿接受事实。石义了解她,所以每次和她对阵也净打败仗。石义故意败给丹婕也无所谓,可是他心里并不喜欢败在忘恩手下,所以这天早晨,石义又是第一个来到师傅的教场,后羿也去得很早,可是后羿到场的时候石义已经打完一套形意拳。石义收招以后突然抽泣道:“老天爷!石义今天不能取胜,誓不回家吃饭睡觉。” 后羿失笑道:“傻兄弟,你就是八天不吃不睡,光这么蛮打,也不见得有效果。你像我一样,也不知道被什么迷住心窍,一时半时解不开心锁,这种情形越急越糊涂,哭也没有用,等过些时候,你冷静些,自然有顿悟的时候。比如我当初练习霹雳狂风掌,绞尽脑汁想以意生气,可是有半年时间也不会生气,后来我也不强求自己了,也不知怎么突然就会以气催力了,很奇怪的——现在我和小龙一样学习腾云驾雾,可是他已经学会了,我也不是没用心,却照样没学会——我也不急了,总有一天学会了就行呗。”话是这么说,可是他还是默念着:“纳百川之正气,聚百会,结丹田,发涌泉——起!”暗使神功,可是他把脚跺得生疼,脚底依然是沙石,更不曾半点离地。正自泄气,忽然听见半空中响起一个声音道:“哥哥兄弟早!”原来是龙太子驾云而来。他轻飘飘落在后羿他们旁边,直把后羿妒忌得眼睛发红,差点要像石义一样哭鼻子。 后羿忍着醋意笑道:“贤弟早——今天到这儿用了多长时间?” 龙太子十分得意说:“今天比昨天更得心应手,我只用了三层力气,半个时辰就到这儿了。估计再过半个月我用一天的时间就能飞到南天门了。 后羿心里小猫抓着一样难受,却还极尽洒脱道:“贤弟进步真快,愚兄却还不能结气成雾。惭愧!惭愧!” 龙太子道:“其实也不难,你自然运气到涌泉穴,再发力喷发也就是了。”这么一说,他脚下立刻生出一团似云似雾的白花,翻腾缭绕,十分神奇。 石义在一边忽然大哭道:“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给他们那么聪明的头脑,却让我们这样笨哪?你知道羡慕别人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吗?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你竟然忍心这样折磨我们的心志?我们觉得好冤枉,好不公平啊!”他的哭喊声把昊天从睡梦中惊醒。昊天叨咕着:“臭小子!都十六七的大小子,还哭鼻子!真给我丢人!你怎么又给老天爷背黑锅?你自己造化低,怪道老天爷什么?又不是老天爷一手造成的,要怪也怪女娲娘娘,是她给你用的土营养不足。”他叨咕着起了床,看外面刚刚见亮,心想,石义小子起大早就去练功,脑子虽然笨拙但勤奋刻苦的精神还是喜人的。他必须帮他一帮,于是也驾云来到赤松子的教武场。他到场的时候,赤松子刚好也到了,互相寒暄了几句就看后羿他们练功,这时候龙太子和后羿的形意拳、八卦剑、五行掌……。都练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也不须赤松子指点什么了。在赤松子看来石义的拳法棍术也都纯熟了,至于临敌变通的手段只能由他自己意会,旁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所以也不指点石义。 昊天却很不满意道:“你赤大仙心术不正,没有传授我孙子真本事。” 赤松子赶紧解释道:“不是小弟不想让令孙有真本事,一样传授的功法,可是个人悟性不同,我实在无能为力。” 昊天“哼”一声道:“既然你认输了,就看看我老的本事吧!”招手叫石义:“好孙子,爷爷叫你旋风过来。” 石义呆楞着,不知道怎么旋风。 昊天便在他的眼前打个旋风。大家看昊天旋成一团,恍惚不见其人,个人内心惊叹不已。 石义觉得爷爷的功夫好棒,也就依样原地打转,但是脚步不稳,并没有旋成风不说,还差点眩晕过去。他晕头涨脑地忽然感觉头顶上透过一股清爽之气,顿时头清眼亮,身体也轻松起来,然后便自然轻飘飘地旋转成一股风旋。龙太子和后羿看他的人影也渐 第十一章 善仙有情助功成,恶徒无义逞贼能 云母已走,赤松子关了洞门,又坐到桌前,继续和昊天下棋。昊天自言自语似地说:“儿孙无能,老子遭殃,我老人家也忒命苦啊!” 赤松子笑道:“能者多劳嘛,谁让大老爷能为大呢?” 昊天道:“你赤大仙也不是无能之辈,却乐得清闲自在,不管政事,是何道理?” 赤松子心里明白昊天的意思,连忙笑道:“大老爷抬举,贫道愿和大老爷一道遍访能人,成就千秋大业。” 昊天才露出笑容道:“如此我先回石义那儿,你也打点打点,我们三天后动身。” 赤松子答应道:“一切由大老爷决定。” 昊天便离开赤松子的仙洞,顺着山坡,一路采集了好多苇草。他到家的时候石义还没有回来。他就先把那些苇草晾在门前的石板上,然后又弄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还特意弄来一葫芦好酒,只等石义回来喝。 天黑了,繁星闪闪,月光云影交相辉映。昊天仰头看着他们,心潮起伏,归乡的愿望越发强烈了。 半夜时候,石义终于回来了,他见昊天没有睡觉,高兴道:“爷爷真是料事如神,不是爷爷预先给我戴了护眼镜,我的眼睛非被忘恩射瞎不可。” 昊天生气道:“那你还给那小子求情?为什么不让后羿杀了他?” 石义洗净了手,拿起筷子,一边狼吞虎咽地吃饭,一边大大咧咧地说:“反正他也没把我怎么样,我怎么忍心要他的命。虽然没有杀他,可是后羿哥哥也把他打个半死,相信他以后再不敢跟谁使坏心眼了。” 昊天“哼”一声道:“你这傻小子,总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你怎么知道那小子肚子里装了多少坏水?你对他手软,他对你心黑着呢!” 石义见爷爷生气了,连忙说:“我知道了,我要是再见他欺负人,冒坏水,一定重重地惩罚他,再不惹爷爷生气了。” 昊天这才转怒为喜说:“这就对了——你打败了忘恩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我还给你弄了一葫芦好酒,庆贺庆贺。” 石义眼前一亮,拿起酒葫芦喜笑颜开地说:“刚刚要回来的时候,丹婕还叫我和后羿大哥一块喝酒庆祝胜利,我怕爷爷等得急了,就没到他们家去。但是我的小舌头好想喝酒啊!爷爷还是第一次给我酒喝。” 昊天道:“酒能误事,所以你最好少喝酒。” 石义答应说:“我知道。”打开壶盖,只喝了一点点便又把盖子盖好了。 石义真是听话的好孩子。昊天慈爱地望着他吃饭,不觉又生出难舍难离的情怀。暗自叹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石义也没察觉什么,吃完饭,又把饭桌收拾干净了,又烧了一盆热水端过来给昊天洗脚。这是他每晚必做的事情。昊天也已养成了习惯,石义不给他洗脚他都不想睡觉。这时候看着石义给他洗脚,不觉流下两行泪来。鼻子里也要流清鼻涕。他急忙吸了吸鼻子。石义下意识感觉他哭了,急忙抬起头,看见他的眼睛发红,脸上还印着两行泪痕,奇怪道:“好端端的,爷爷为什么哭啊?” 昊天无法掩饰地说:“因为,因为我儿子又来找我回家,可是我回家以后又想你。” 石义一听,立刻像傻子一样,愣望着昊天,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也不说话,一直把昊天的脚洗完,擦干。然后自己也洗了脚,依然什么也不说,就那么倒在昊天身边,默默垂泪。 昊天实在看不下去,便故做生气地说:“你怎么不挽留我?只情哭,也没别的话可说?” 石义抽泣道:“你要走,我横竖也留不住的,可是我怎么舍得你走?你走了也没人给我做饭,也没人陪我说话,也没人疼我,也没人帮我打架,我不哭还能干什么?” 昊天见他哭得可怜,便说:“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石义想了想说:“也不知道你儿子孙子是不是欢迎我,再说,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到这里,时间长了,我还会想念后羿哥哥嫦娥姐姐和丹婕妹妹,所以我不能和你去的。” 昊天想到自己此去也无目的,不好带着石义,又把话拉回来说:“我也去不了多长时间,想你的时候就回来看你,所以你也不必哭。” 石义忽然坐起来说:“那要是我想你呢?我想去看你怎么办?你快告诉我你的家乡住处,道路好走不好走?” 昊天笑道:“我家远在天边,以你的脚程,一辈子也走不到我家。所以你还是好好习武,不要荒废时光。还是我回来看你。” 石义道:“我的脚程慢,那我骑马去行吗?你告诉我去你们家的路怎么走?” 昊天拍了他的脑门说:“好好睡觉吧!不等你想我,我就会回来看你的。” 石义躺下身,眯起眼睛问:“爷爷几时走?” 昊天说:“后天早晨。“ 石义说:“那我后天晚上就想你,你后天中午回来。” 昊天说:“臭小子!又耍无赖,看我不揍你屁股。” 石义不再说话,噙着眼泪要睡。 昊天说:“把眼泪擦干了再睡,要不然着了风,嘴歪眼斜的多难看。” 石义才用手背抹下眼泪,不敢再想爷爷回家的事,只想把忘恩打趴下的事,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赤松子非常认真地看着后羿他们练完功,嘱咐龙太子继续努力,要知道功灵活用功,博学精进。又表扬石义练功刻苦,进步很大。末了说:“你们的功夫都学得差不多了,从今以后也不需跟我学了——我们就此一别,你们都好自为之,不要恃强欺弱,也不要疏懒武术。”后羿三个人听了他的话,先是吃惊,然后各个眼中含泪,齐声答应说:“弟子遵命!” 龙太子问道:“不知师傅几时回来,时间久了,弟子们会想念的。” 赤松子笑道:“多说三五年,少说也就半年一载,我可不喜欢你们婆婆妈妈的儿女情肠——都回去吧。” 后羿三个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往家走。后羿心里尤其难过地想,师傅临走都不愿意说我什么,一定是因为我悟性太差,好长时间也不会驾云,师傅已经不对我抱希望了。正自郁闷,忽听赤松子叫他:“后羿,你回去仔细参悟步云功,明天早晨再早些来,我再传你腾云驾雾。” 后羿慌忙应道:“是!”转回头,想用感激的眼光再看看师傅的背影,可是却只见一片空地,周围松柏沉寂,也无鸟雀鼓噪。 有道是:人生自古伤别离, 谁知重逢是何期。 山依依,水依依, 频频回首神凄凄。 后羿那么刚烈性格的人尚且为别离苦闷,石义本来重感情的人更是难过,所以这天下午他也不去后羿的习武场练武了,一直陪在昊天身边。 昊天忙着编苇草。 石义左看右看也看不准他要编什么,忍不住歪着头问:“爷爷编的是蝈蝈笼子吗?” 昊天笑道:“你会编的东西我编他干什么?我编的是小船。” 石义又问:“爷爷编小船给我玩吗?” 昊天道:“不是给你玩的,是给你逃生的——你们这儿的人肆意残杀水族,大祸为期不远已。倘若遇到水灾,你就坐上这个小船,我保你平安无事。” 石义吃惊道:“爷爷怎么知道要发生水灾?那是什么时候呢?” 昊天道:“我自己推算的。我推算水灾就在今年夏天,雨大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出门,要是大水淹到你的洞口时,就坐在这个小船里。你也可以摇着这个小船到海中玩儿,不过千万不要搭救落水的人。” 石义点头说:“我记住了——可是可以搭救小动物吗?” 昊天说:“那倒可以,就是不能救人,尤其是忘恩。” 石义笑道:“爷爷不知道,忘恩水性特别好,不怕水。” 昊天冷笑道:“大水偏淹会水的人,你一定不要救他!” 石义说:“我听爷爷的话。“ 因为师傅即将远游,后羿不免急于成功,所以这天下午也不在自己的教武场练功,又跑到师傅的教武场冥思苦想,尝试喷云出雾,可是直练到半夜十分也毫无收获。他也无心回家休息,想一直练到师傅来指教他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重复失败,但是依然没有气馁,正要坚持练下去,忽然听见切近的声音说:“你这样练到死也不会成功。” 后羿听出师傅的声音,急忙跪倒在地,低着头说:“弟子实在愚蠢——”再说不下去了。 赤松子道:“你因为凡心太重,所以难成仙道。为师有心帮你一把,又恐怕你不愿意那么做。” 后羿急忙说:“但凭师傅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够成功,徒弟没有不愿意做的。” 赤松子道:“我也不要你上刀山,也不要你下火海,只要你离开嫦娥——你愿意吗?” 后羿心中一惊,不禁扬起头望着师傅的脸,欲言又止地叫了声:“师傅——” 月光下,后羿没有看清师傅的表情,但是赤松子却看透了他的心思,淡然笑道:“我这儿有一葫芦仙丹,若是你能够舍得嫦娥,愿意成仙道,就把这一葫芦仙丹吃了,然后你也不用再练步云功,自然能腾云驾雾自由飞翔。但是如果你舍不得嫦娥,就和她分吃了这一葫芦仙丹,做一对长生不老的夫妻——为师也不强求你成仙得道,只把这葫芦仙丹做个纪念。主意你自己拿,为师去也。”赤松子说罢,将一个半大鸭葫芦交到后羿手上,然后便滕云而起。 后羿仰望已经飞到半空中的师傅,心乱如麻,口不择词说:“师傅——等小龙和石义来了再走吧!” 赤松子也不理他,径直飞到石义家门前。 这时候昊天和石义刚刚起床。他们爷孙两个正准备到山上去会赤松子。没想到一出洞门就碰见赤松子。石义慌忙给赤松子磕头道:“师傅早!您几时来的?快请到我屋里坐坐。” 赤松子笑道:“我刚到——我和你爷爷赶着走,等以后有时间再回来看你——你爷爷走后没人管束你了,你也要坚持练功,要戒骄戒躁,更不能偷懒贪玩。” 石义答应道:“谢师傅赐教,徒儿一定牢记师傅的教导。”说到后来竟哽咽了声音。 赤松子皱了眉头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是感情用事,一定要改掉这婆婆妈妈的脾气。” 石义才忍住泪水说:“是!”不敢多说别的。 昊天也不敢说任何离别的话,出了洞门就和赤松子一道腾云而起,要飞走的时候却忍不住回头嘱咐道:“小子!切记发水的时候不能救人啊——”他的声音越离越远。石义一面答应着“是!”一面站起身,在地上飞跑着追赶昊天和赤松子的影子。 赤松子和昊天很快飞到沧海上空,恰好龙太子踏水而出。龙太子正要腾云,猛抬头看见赤松子和昊天在半空中飞来,急忙跪在水面向师傅行礼道:“师傅如何这么早就走了?小龙险些不能与师傅道别。” 赤松子和昊天在半空中停住,赤松子笑道:“为师特意从你家门口经过,就是想与你辞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为师不想多说什么,愿你振兴水族,大展宏图——咱们后会有期。” 龙太子道:“谢师傅教诲,徒儿一定不辜负师傅的期望——师傅一路多多保重!早日回来!”又对昊天道:“老人家也要走吗?石义兄弟怎么舍得您走?” 昊天道:“小龙!你水族日益强盛,但也不要乱杀无辜。你告诉你水下众生,不得对我孙子无理。要是哪个胆敢伤害我孙子,我灭你九族——你记住了?” 龙太子皱着眉头答道:“是!小龙明白!”心里十分郁闷。 昊天和赤松子离开以后,龙太子踟躇在海边,又想到师傅的教武场练功,又想回家。 石义气喘吁吁跑到海边,天色已经微明,远远看见龙太子,就大声喊道:“小龙哥哥,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师傅已经走了。” 龙太子道:“我刚刚看见师傅走了——师傅一走,我也不愿意到师傅的教武场练功了。你回去和后羿大哥说一声,我以后有时间再去看你们。” 石义跑到龙太子跟前,听他这么说,不禁也有些心恢意冷,一屁股坐在海滩上,大喘了几口气道:“今天我也没心情去师傅的教武场了,到那儿就会想师傅——不过过几天你还来山上练功吧,要不然我们又会想你的。” 龙太子笑道:“我一定来——那我们以后再见!”说完,急忙潜入水中,一面往家走,一面告诉遇见的鱼鳖虾蟹说:“你们都去岸边看看那个叫石义的人,把他的模样牢记了,要是他在水中有难,只有搭救,决不准伤害!”那些鱼鳖虾蟹诺诺连声,成帮成群地涌向海滩,半空中觅食的鸥鹭纷纷俯冲下来啄食鱿鱼、燕鱼、面条鱼……这时候,石义还坐在沙滩上歇气,忽然看见沙滩上密密麻麻的爬满螃蟹乌龟,许多海鸥、白鹤、白鹭急速跑到浅滩上捉食鱼虾,也有的用嘴啄乌龟螃蟹的,被啄的乌龟吓得缩头缩脚,螃蟹也吓得缩回双眼,止步不前。石义开始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可是很快难耐心中的不平,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疯狂大叫:“你们这群该杀的野鸟!不准再欺负这些毫无抵抗能力乌龟螃蟹小鱼小虾!赶快给我离开这里!要不然别怪我石义大哥手下无情了!”他狂呼乱叫着,向那些鸥鸟左冲右撞,吓得许多鸥鸟四散而飞,可是鸟儿们很快发现石义只是吓唬它们,并没有下狠手伤害谁,就又大着胆子俯冲下来啄食海生动物。石义急得扔石头拍巴掌,又警告那些鱼鳖虾蟹说:“你们赶快回到水里!赶快回到深水里!要不然就有丧命的危险!”可是不管石义喊破了嗓子,摇酸了双臂,跑累了双腿,那些海底动物依然一拨接着一拨,潮水般不断地涌到沙滩,又很快地随着潮水退回去。天空中的鸥鸟也一群一群,更多地飞奔到他所在的海滩。石义实在无能为力,又实在不忍观看这样弱肉强食的战争,只得痛苦地跑离了海滩。 石义离开海滩以后,鱼鳖虾蟹都欢快地游回大海宣传说:“石义大哥是好人。”“石义大哥有好心。”它们的颂扬之声一直传到龙宫,传到龙王敖信一家人的耳朵里。 还是小狗模样的映玉不大相信地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一个好人?什么是人?人就是吃肉喝血的妖怪,人比鸟类更恐怖,所以,我们一定要铲除人类!” 龙太子皱着眉头道:“妹妹说话不要太绝对,其实石义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又对敖信道:“石义就是昊天的孙子,昊天特意嘱咐我不要伤害他的孙子,所以我们这次发兵攻击人类,还必须小心保护几个人——一个是我的救命恩人后羿,一个就是石义。” 敖信点头道:“昊天大老爷的话不可不听,他武艺高强,又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所以保护他和后羿的任务也很艰巨。” 龙太子道:“就把这个任务交给儿子吧。我再派几个得力助手一起保护他们。” 敖信点头。龙太子退出水晶宫,马上往教军场走。远远的就听见水军都督大白鲸指挥水军演戏推水阵。在它的指挥下阵容整齐的大鱼小鱼,黑鱼黄鱼白鱼花鱼……一起用力将海浪推成无数道水墙。水墙倾倒之声震天动地,十分雄壮。 紧随水军过后,又有陆军都督青钾蟹率领的螃蟹队,一手持枪,一手弄棒在那里演习二龙出水阵。又有花蚌率领的蚌魔阵…… 龙太子看见三军训练有素,阵容整齐,不禁大喜,暗想,我水族生来命苦,好好呆在自己的国土却也饱受强敌侵犯,该死的鸟类兽类和人类!看你们还能猖狂几时?你们只知道我们水族软弱无能,便得寸进尺,越欺越甚。岂知我水族日益壮大,暗自排兵,准备了天罗地网要把你们一举歼灭!我们水族终于也有出头之日了!”这样想着,扬了扬剑眉,朗声说道:“兄弟姐妹们!离我们举义的时间只有两个月了,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演练阵法,争取把我们所有的对手都打败打伤打死!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喘息之机,以致今后再来危害我们海底世界。” 龙太子声音刚落,便听见群情激愤的声音回到:“太子放心!我们再不愿做别人的口中食!不愿要死走逃亡的命运!我们一定要为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誓死捍卫海底尊严!”“誓死捍卫海底尊严!”众水族发自肺腑的呐喊掀翻巨浪,震颤寰宇。 龙太子瞳孔放出喜悦的光彩,转而微笑道:“我们大家有着共同的心愿,可是我必须特别告诉大家一件事,就是我有两个朋友,一个叫后羿,一个叫石义,他们不是那种歹毒无义的坏人,所以请你们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加害他们。你们记住了?” 众水族道:“后羿、石义是好人,我们不会伤害他们。”龙太子才放下心来,亲自操练军队。 石义回到家中已经快晌午了,无奈家里冷清,也无心做饭,只好空着肚子到后羿家,问后羿是否跟师傅学会腾云驾雾?后羿支吾道:“差不多了——不过还差得远呢,还需要一些时日好好练习。” 石义也不多想,又把龙太子无心往师傅教武场的事跟后羿说了。后羿也不在意,反而说自己近日也无心教武,要闭门修习步云功。 后来嫦娥和丹婕做好了饭,给石义添了碗筷,石义吃过午饭便无精打采地回了自己家。丹婕因为后羿和石义都不到场所以也没出家门,忘恩因为受伤也没来武场,所以午后,后羿的教武场也冷冷清清。 后羿也没有到任何地方修习什么步云功,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紧闭双眼好像睡觉的样子。嫦娥和丹婕只当他昨夜没睡觉,谁也不敢打搅他,直到晚饭时间才招呼他吃饭。后羿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嫦娥就以为他是思念师傅的缘故,也不大往心里去。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悄悄和丹婕笑话后羿对师傅的感情太重了。丹婕也觉得后羿的情绪未免失常,因为在她看来,后羿除了对嫦娥重感情,对谁都很冷酷,怎么偏对他的乖僻师傅有那么深的依恋之情?但是丹婕也没有想别的,她和往日一样头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嫦娥也很快进入了梦乡。可是嫦娥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忽然感觉自己被轻轻地抱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清抱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一直钟情的后羿哥哥。她好喜欢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可是这只是一个离奇的梦境吧?她不敢相信地想。因为自从后羿和他师傅学武以来,从来不曾这样拥抱过她——或者是他师傅一走,他就忘记约束,心血来潮来逗她玩?想到这儿,嫦娥完全清醒过来,忍不住芳心乱跳,脸颊发烧。她却依旧佯睡,任由后羿摆布。 后羿抱着嫦娥躺回自己的被窝,一颗炽热的心也为紧贴在心口的美女跳荡不安。他见嫦娥依旧熟睡的样子,柔情地把自己满是胡须的下颌厮磨着嫦娥宽宽的前额。胡须碰着人的皮肤实在刺痒难耐,嫦娥忍不住笑道:“你不好好睡觉,干什么折磨我?” 后羿听见她说,也不知是喜是悲,只紧紧抱着她,彼此倾听着异乎寻常的心跳,好一会才说:“好妹妹,要是我离开你,永远也不回来看你,你会不会很伤心?” 嫦娥仿佛当头着了一盆冷水,奇怪道:“无缘无故为什么说这种生分的话?难道我有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那也不至于叫你永远不想见到我吧?” 后羿道:“就是妹妹惹我生气,我有一天不见你也会很难过——你知道,我多么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是,我师傅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葫芦仙丹。他说,如果我把这葫芦仙丹都吃了就能得道成仙。但是以后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嫦娥愤然道:“为什么你成仙以后就不能和我在一起呢?” 后羿叹了口长气说:“师傅常说,要想成仙必须抛开七情六欲,要是我已经成仙,怎么可以破坏仙规?所以以后连这个心情也不能有,更不能与你肌肤相亲——” 嫦娥听了他的话,撑身离开了他的怀抱,恨恨地说:“去成你的仙吧,谁让你破坏仙规!”赌气就要下床。 后羿拦腰抱回她来,贴着耳朵说:“好妹妹,我心里乱得很,你就别再闹别扭了——小心丹婕听见不好。” 后羿说这话的时候,丹婕正把耳朵贴着墙听他们的动静。原来后羿把嫦娥抱走的时候丹婕就惊醒了,她很好奇后羿把嫦娥抱去干嘛?所以悄悄地起来听声。把后羿和嫦娥所说的话都听在耳朵里。当她听说后羿要成仙时,也很难过。但是当她听见他让嫦娥小心她时,不禁更加难过,因为她才确信她心中仰慕的后羿大哥如此忌讳她的存在。她强忍泪水,又听见后羿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因为你舍不得我,就像我舍不得你一样。所以,我不想成仙了,我要和你长生不老永不分离!”后羿说完这话,从枕下摸出一个葫芦递给嫦娥,又接着说:“我师傅说了,如果我们把这葫芦仙丹各吃一半,就能长生不老——现在你赶紧吃一半吧。” 嫦娥接过葫芦,呆楞了一会,忽然将头伏在后羿的胸口嘤嘤哭泣道:“我知道你多么想修成仙体,你师傅也真是!为什么只给你一葫芦仙丹?他既然想让你了却尘缘,也该体谅我的心情,他为什么不给我一葫芦仙丹,也让我了却尘缘?这样你我谁都无牵无挂,做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不是更好?谁觉得被做人的七情六欲折磨着好吗?你师傅真可恼!可恨!可恶!” 后羿慌忙捂住她的嘴说:“你也忒小看这一葫芦仙丹,以为和一瓢清水一样随手可得?这是宝贝,师傅把这样珍贵的宝贝偷偷地送给我,连石义和龙太子也没给——想是没有第二葫芦了。” 嫦娥虽然觉得他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但心里还是别扭着,又抹了一会眼泪,终于想通了说:“你只管成仙去吧,我不耽误你的前程,你也不用牵挂我,横竖我和丹婕在一起有照应——要是将来你想念我们,常回来看看也就行了!”话说到这里,嫦娥挣扎着坐起来就要下床,后羿心乱如麻,拉着她又不愿放手,又不愿放弃仙道。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把那葫芦仙丹塞到嫦娥的手里说:“好妹妹,你把它藏好了,千万不要让丹婕知道。等我自己练成仙体,你再吃下这葫芦仙丹,那时侯我们就可以一起自由飞翔,无论天涯海角日里夜里永不分离!” 嫦娥犯难道:“那小丫头鬼精灵,什么事情背得了她?纵使背得了一时也背不了长久,不如告诉她吧?” 后羿急忙道:“那可不行!万一她也要仙丹吃,我到哪里给她弄去。”嫦娥何尝不了解丹婕的任性,于是点了灯,四下张望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把装着仙丹的葫芦小心地栓在自己的腰间说:“放哪儿也不如戴在身上安全——可是,要是她发现我戴着这个奇怪的葫芦,我该怎么说?” 后羿想了想说:“你就说这是我送给你玩的,要是她缠着你要,你就叫她找我,她还是惧怕我些。” 嫦娥却又将葫芦摘下来塞给后羿道:“那鬼丫头任起性来可不好办——还是放在你这儿安全。” 后羿生气道:“你过分迁就了她,这个家里还是她一手遮天了 第十二章 恨海兴师惩恶行,义搏惊涛转孤篷 嫦娥在天上看不清人间情景,后羿在地上更无法了解上天的情况。他甚至不相信嫦娥偷吃了仙丹飞上天空的事。但是当他把丹婕带回家的时候,好几个人告诉他嫦娥飞天的事。大家都很奇怪,嫦娥怎么能像神仙一样飞到天上。后羿虽然明白其中的奥妙,但是他不明白一向爱戴他,依恋他的嫦娥为什么独自偷吃了仙丹,撇他而去。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变得那么狠心,那么薄情寡义。因为伤心,因为思念,因为失望,因为生气,盛怒的后羿打破了家门,打翻了家具,还向丹婕大喊大叫,责骂她不该私自离家。他非常憎恶地把丹婕赶出门去,并且扬言不准她再进他的家门。 丹婕在门外看着后羿自己在家里困兽般疯狂的样子,不知所措地哭泣着,十分后悔自己的任性。她也想不明白嫦娥姐姐为什么不等后羿哥哥一起成仙,想不明白她那么急着飞到天上去干什么?难道只是怕丹婕向她要仙丹吗?他们也太小看了丹婕!丹婕岂是那样自私自利的小人?这样一想,丹婕又很委屈。可是事已至此,她跟谁诉说委屈?后羿绝对不稀罕听她的诉说,如果嫦娥还在的话倒是可以和她倾诉,可是偏偏她飞到天上去了——这样一想,丹婕更加想念嫦娥,眼泪更多地流着,越发哭泣得可怜。他们这样闹腾,引来很多人围观。但是因为惧怕后羿,所以没人敢劝说什么。直到石义闻讯赶来。 石义分开众人,先问丹婕事情的始末。丹婕哭泣着说:“嫦娥姐姐偷吃了仙丹,飞到天上去了。后羿大哥很生气。” 石义奇怪:嫦娥姐姐从哪儿偷的仙丹?安慰丹婕说:“你也不要哭,等我去劝劝师傅。”急忙转到后羿屋里。这时候,后羿还在发疯般摔打家里的东西,把嫦娥和丹婕的石床也搬起来扔出门来。石义刚到门口,猛见一个块巨石迎面打来,正想闪身躲开,又怕大石砸到门外的丹婕,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自己的力气多大,抬手将石块拨向一边。按道理石义能够把后羿抛出的石床拨转方向已经不错,可是因为有昊天传授的会元功,石义的力量大增,又因用力过猛,竟然一下把大石床拨到半空中。石床落地的时候砸倒了许多树木,并且砸出了一个特大的深坑。后羿在屋里,猛然听见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心中疑惑,头脑也冷静了些。 石义趁他惊疑不定的时候,飞跑到跟前,抱住他的双臂哀求道:“大哥不要发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羿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沉闷地说:“不要你管——”将石义推开,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头倚着墙,呆呆发愣。他的理智渐渐清醒,觉得不应该把师傅赠他仙丹的事告诉石义,所以对石义说:“我真笨,还不如你嫦娥姐姐——哎!我是恨我自己不能练成腾云驾雾的本领。现在你嫦娥姐姐走了,我要一心一意练功,你们都不要打搅我。”说着闭紧双眼,看也不看石义。石义无奈,只好退出门来,想把丹婕带到自己家。可是丹婕执拗道:“嫦娥姐姐走了,我再离开后羿大哥,谁给他做饭?谁给他洗衣服?我不能走。”石义觉得她的话在理,可是后羿在屋里怒吼道:“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丹婕哭诉道:“我从小死了娘,是哥哥姐姐把我带大的,这里是我唯一的家,离开家我怎么生活?” 后羿赌气道:“你只管投海自杀,愿意怎么样怎么样,我再不管你。” 丹婕道:“哥哥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再不敢私自离开家门,再不任性了。” 后羿想起来问:“你为什么在海边哭哭啼啼?谁欺负你了?” 丹婕怕后羿生气,只说:“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想起我死去的妈妈了。” 后羿问:“那忘恩为什么说你要自杀?” 丹婕猜想忘恩可能是为了吓唬后羿才那么说的,可是她心里又画个问号,怀疑嫦娥偷吃仙丹跟忘恩有关。但是又怕后羿追究她的责任,只得说:“我不愿意理他,他自己胡思乱想的。” 后羿又生忘恩的气,忽地站起身,冲出门来大喊:“忘恩!你给我滚过来!” 忘恩就在人群里听动静,听见后羿喊他早吓得瘫倒地上,又不敢不回应后羿的话,灰溜溜爬出人群狡辩道:“师傅息怒!是小的一时糊涂,误以为丹婕受了委屈要自杀,可是我也不知道嫦娥姐姐想偷吃仙丹——” 后羿怒不可遏地挥起巴掌向忘恩的脸上打来。这一掌如果拍在忘恩的脸上,一定能把忘恩拍死。石义大惊,一脚将忘恩踢飞起来。嘴里道:“忘恩,你还敢在这里惹师傅生气?真不要命了!”忘恩身怀武功,在空中使了个云里翻,轻轻落在地上,慌忙逃回家去。后羿不确定嫦娥偷吃仙丹是忘恩逼的,也未深究。也没有当真赶走丹婕。但是因为没有嫦娥的规劝,他的脾气变得越加暴躁了。以前的时候他还管理一些部落中的事,可是嫦娥走后他就只管练功,部落中的人遇到什么麻烦报告给他,他也只是简单粗暴地打人骂人。也不约束部落中的人干坏事。赶上夏季干旱,山坡上的粮食作物先旱死了,后羿部落的人就偷偷到山下尧的部落抢粮食。尧的儿子丹朱十分残暴,他抓住后羿部落的人严刑拷打后,又扣押在部落里做苦役。后羿部落的人逃回去跟后羿告状,后羿不由分说,带领自己部落的人杀到尧的部落,抢回他部落中的人,又抢了很多粮食。这样,便有谣言说后羿想夺取尧的统治地位。 为了后羿的事,石义一直盼望龙太子来山上练武,可是自从师傅走后,龙太子一直没来山上。 七月的一天,一直晴朗的天空忽然涌起乌云,雷声过后,人们渴望已久的雨水终于瓢泼般猛降下来。可是大雨下到第七天的时候还不见晴天的样子,山下到处是水,海里浊浪翻腾,尧部落的庄稼和草房都淹没在水里。人们惶恐地跑到山上,或者找山洞,或者在树上搭窝棚。此时山上的人却还乐观,因为雨中飞来很多鱼,人们不用到海里就能轻易地捉到鱼吃。有人甚至在家门口放上大缸,接了满满几缸鱼。岂不知这些鱼是龙太子派来的先遣兵。除了飞鱼,还有铁甲龟先来到山上。按照龙太子的吩咐,铁甲龟分别找到后羿和石义家。此时后羿在家里练功,听见洞外咕咚、咕咚的声音很是奇怪。等他出来看的时候就见石床砸出的大坑里满是积水,但是洞门口的水流却很浅。他不知道铁甲龟在石坑里开出了海眼,把可能淹没他家的大水都引回海里了。 石义家本来住在山坡,不是特意往他门里注水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铁甲龟只躲在暗处保护他家。石义本不知道危险,在家里包了几个特大的菜饺子,饺子刚出锅,他还没尝一口,隐约听见门外“吱吱吱”的说话声,原来耗子兄弟又闻味而来,他们猜测石义的饺子里包的是白菜还是萝卜。石义觉得好笑,猛地打开门说:“你们说的都不对,我用冬瓜做的饺子馅。”那耗子兄弟又被石义的举动吓着了,一溜烟逃回家去。石义又气又笑,还是把一个大饺子放在门外等耗子来吃。那耗子兄弟逃回去不久又转回来,看见门口放着大饺子就咬,咬破了饺子皮,吃去很多冬瓜馅。还没有吃够。又因为不喜欢淋雨,耗子兄弟索性钻进饺子皮里吃馅。正吃得津津有味,忽然觉得一阵郁闷,又仿佛被什么东西带走了。耗子哥哥探头到饺子皮外,只见许多污泥石子小虫小虾,也不见下雨,也不见树木山崖,正奇怪的时候,忽然又感觉一阵晕旋,身下的饺子莫名其妙地摇晃起来。耗子兄弟吓得蜷缩在饺子里不敢动弹。过了一会,饺子安静下来,可是忽然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原来耗子兄弟所在的大饺子被一条鱼囫囵吞下,那条鱼又被一只大雁叼起来,而大雁又被忘恩用箭射中咽喉。大雁跌落在地上,把嘴里的大鱼摔出去老远。忘恩跑过去,把死鱼死雁都抱进自己的山洞。他看见鱼肚子涨鼓鼓的,以为里面装满鱼子,他最喜欢吃鱼子了,所以用匕首小心地划开鱼肚皮。让他失望的是鱼肚子里滚出一个大饺子,饺子肚上还破了一个洞。洞里边还瑟缩着两只小耗子——忘恩一愣,很怕耗子玷污他的菜板,抓起饺子扔到门外。此时,山上也净是积水,饺子摔在水里,很快随着水流滚下山坡,滚进波涛汹涌的大海里。耗子兄弟一面在水里挣扎,一面大喊“救命!”。 石义并不知道耗子兄弟被鱼吞了,他在洞中吃着饺子,忽然听见一阵轰鸣,也不是雷声,也不象风声,也不似雨声,这声音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石义奇怪地打开洞门,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山林中翻波涌浪,巨浪裹着山石树木横冲直撞,眼看就要冲到石义的洞口了。真的发水了?石义想起昊天临走时说过的话,急忙关紧洞门,跑到墙角,找到昊天编的小船。危急时候看着那个小船,石义不禁愁容满面,因为这只小船小得装不下他的一只脚——可是他相信爷爷不会拿他的生命当儿戏。他就把那只小船拿到门口。这时候他的屋里也渗进来一些雨水。石义把小船放进水中,眼看着小船长大起来。又有很多水渗进门来,那只小船又长大了许多,差不多能容得下石义了。石义觉得小船神奇,大着胆子打开洞门,把小船搬出了家门。那小船浸在深水里更加迅速地长大着,忽忽闪闪长成一条大蓬船。石义确信小船完全可以救他性命,可是他知道还有很多生命危在旦夕,急忙跳进船里,摇动双桨。石义的船顺流而走,这可忙坏了铁甲龟,他在船后分开随浪而来的山石树木,一边命令那些推浪的水军:“船上是石义——退水!退水!”那些水军不敢伤害石义,急着掉转军队向旁处冲杀。 石义听见铁甲龟的喊叫,以为铁甲龟和他一样赶来救护其他生命的,忙说:“乌龟大哥别管我,快去帮助没船的人!” 铁甲龟反过来说:“石义兄弟快回家,小心被龙卷风刮到海里,那可不是好玩的!” 石义听了乌龟的话,反而更加快速地把船划到海里。亏他来得及时,已经挣扎得筋疲力尽的两只老鼠就要被海浪吞没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他的船,它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石义大哥快救命!”石义寻声看见耗子兄弟在波涛中手刨脚蹬、支牙咧嘴,样子十分悲惨。石义把船撑过去,伸出手去把耗子兄弟都拉到船上。这回耗子兄弟再也不躲不闪,老老实实坐在石义的船里打哆嗦。 按照战前计划,龙太子帅领龙族刮起了飓风,飓风卷起的巨浪从海面横扫到山顶,一时间,无数的树木连根拔起,无数的鸟兽失去了巢穴,更有无数的鸟兽被巨浪打死打伤,也有许多鸟兽掉进旋涡很快淹死了。爬到树上的人也毫不例外地死伤无数。许多山洞也灌满了水,所以直接淹死在洞里的人畜也不在少数。 当然,龙太子刮龙卷风的时候绕开了石义的小船,所以龙卷风过后,石义依然轻松自如地划着他的宝船,四处寻找侥幸活着的落水生命。然而茫茫大海,浊浪滔天,什么东西都显得非常渺小,难以发现。所以石义的小船只能茫目地前进。正茫然间,忽然听见一片尖细的喊声从船底传来:“石义大哥快救命!石义大哥救命啊!” 石义探身往船下看,看见几片树叶在海浪上飘荡,再仔细看,树叶上爬着许多小蚂蚁,那些蚂蚁拼命地向石义招手,一边扯着嗓子喊着“石义大哥快救命!”可是他们的声音太小,所以石义好不容易听见喊声,好不容易发现他们。但是石义终于发现了它们,忙伸手去把几片树叶捞到船上。上船的小蚂蚁指着向远处漂流的树枝树叶哭着说:“那上面还有我们的姐妹兄弟。”石义急着划船追过去,耗子兄弟也伸出援助之手,帮着石义捞上来许多树枝树叶,救起许多小蚂蚁。他们追赶可能漂流着蚂蚁的水上浮物,远远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嚎叫:“石义大哥救命啊——石义大哥——救命!救命啊!”这声音十分刺耳难听。耗子兄弟下意识捂住耳朵,小蚂蚁们也很害怕地说:“好像狼嚎!” 石义寻声望去,见远处忽上忽下涌动着一群黑点,可不是后山称王称霸的黑狼?石义先有些害怕,因为他知道这些狼野蛮成性,什么肉都喜欢吃,如果搭救它们上船,会不会被吃掉?耗子兄弟更胆小,急着说:“快走!快走!可不能把它们救到船上,它们会咬死我们的!”小蚂蚁也很担心地说:“这些饿狼见什么吃什么,连我们也逃不过它们的爪牙。” 石义犹豫着,听见黑狼的喊声更加迫切了:“石义大哥!石义大哥救救我们吧!我们实在游不动了!后面有鲨鱼追赶着要吃我们哪!”石义的心被它们的哀号震撼着,当生命垂危的时候,原来残忍野蛮的物种一样变得十分脆弱可怜,石义怎么忍心置它们生死于不顾?罢!罢!且救它们一次,相信它们不会在这时候行凶做恶吧。石义打定主意,很快把船划到狼群里。那些狼争先恐后爬到船舱里。随后赶来的鲨鱼怒气冲冲围着石义的船转游了好几圈,只因为顾虑石义受伤,到底摇转尾巴,转向别处杀敌。 黑狼们眼睁睁看着诺大的鲨鱼向远处游去,唏嘘不停地说:“感谢石义大哥救命之恩!”“永生难忘石义大哥救命之恩!” 石义看着躲在船角,战战兢兢的耗子和蚂蚁,微笑道:“只要黑狼兄弟从此善待别人也就够了。” 那些黑狼连连答道:“那是!那是!”脸上也现出慈善。但是耗子和蚂蚁终归不敢靠近它们。黑狼王示意群狼都把脸朝着船外,看也不看耗子和蚂蚁,耗子和蚂蚁才勉强安下心来。 石义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所以他一直镇定自如地开着船,一边睁大眼睛盯着海面看,很怕错过任何生物的活命机会。但是他还没有发现什么的时候,黑狼王忽然指着远处大声说:“那小子——那小子也遇见鲨鱼了!”石义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但见一个人急速往他们的方向游来,那人后面鼓浪翻花,好几条水线紧紧尾随着,那些水线离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石义大惊,双臂紧摇,恨不得马上冲到那人的跟前。狼群骚动,黑狼王迟疑了又迟疑,还是忍不住发表自己的意见说:“石义大哥慢来!那个人比谁都坏,不要救他!”耗子兄弟也搭茬说:“不要救他!不要救他!他一肚子坏下水!”石义皱起眉头,很奇怪他们为什么都很憎恶水里的人。划船的动作也就慢下来了。那个人见石义的船显慢,一面快速游泳,一面大喊:“石义兄弟救命——石义兄弟救命啊!” 他不喊也罢,喊声倒使石义的船停在原地了。因为石义听清忘恩的声音,猛然记起昊天一再嘱咐他的话,不能救他!不能救他!石义心里这样叮嘱自己,可是又觉得爷爷对忘恩的评价未免太极端,他想,比如一向凶残的黑狼还知道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忘恩再坏也有人性,我要是见死不救却太狠毒了——他犹豫的时候。忘恩已经游到他的船边,一手扒住船帮。一手把一个包袱扔到船里。这时候追赶他的鲨鱼也已追到,眼看鲨鱼张开血盆大口向忘恩咬来。石义下意识伸手拉起忘恩的手,一下子将他拉到了船上。忘恩得救的刹那,石义心里打鼓地想:不是我救的!不是我救的!可是忘恩跪在船上吐了几口水后,又给石义磕头说:“多谢兄弟救命之恩!” 石义慌忙摆手说:“不要谢我,我没救你,是你自己爬上船的。” 忘恩虽然奇怪,可他心里正不想领石义的情,便不再多说。 可是忘恩上船后却激怒了龙女映玉,映玉本以为那些鲨鱼一定可以咬死忘恩,可是忘恩上船后,那些鲨鱼就掉转方向不管他了。映玉奇怪地问:“为什么不把那条船掀翻?”鲨鱼道:“那是石义的船。” 映玉生气道:“石义、石义、你们一见到石义都变得缩手缩脚,好没意思!他有什么了不起?看我怎么杀他。”映玉说着用力掀起一个巨浪,狠狠打在石义的船上。可是她小小法力怎么降伏昊天的宝船?她一连掀了无数个巨浪,石义的船不但秋毫无损,而且仿佛沾在海浪上一样,随着她的浪头飞舞跳跃。 映玉气急败坏地浮上水面,狂呼乱叫道:“救命!救命!谁来救我?”她还是小狗模样,谁知道她是龙女?石义一见小狗有难,奋力划过船去,伸手把她拉上船。映玉上得船来却使个沉海术,船上忘恩、黑狼、蚂蚁、老鼠都感到船往下压,各个惊慌,急着叫石义把小狗丢到水里。石义怕他们把小狗丢下,却把小狗紧紧抱在怀里。眼看船帮都浸到水里了,石义怀里的小狗突然挣了出去,咕咚一声掉进了远处的海里——可不是映玉自己悔悟跳海,而是龙太子暗中拎着她的狗耳朵,把她丢在海里的。映玉被哥哥丢在海里却还不死心,扑腾两下,又浮出水面喊:“救命!救命!” 忘恩抓住石义的手大声说:“不能救她,不要为了一条狗命害了我们大家的性命。” 石义听他言语之间分明轻视狗命,不禁愤怒道:“狗命就不是性命?哼!”却也不忍心挖苦他卑贱,毅然跳进水里,游到小狗跟前,硬是把小狗托到船上。石义怕船超载,自己不敢上船,身体依然浮在水里,只扶着船板游泳。 这时候,忘恩撑船,虽然厌恶小狗上船,可是因为石义浸在水里随时有生命危险,不免解恨,所以也不排斥小狗了,反而假惺惺嘱咐石义抓紧船帮,小心被海浪吞没。 映玉再次被石义救上船,望着石义想:世间竟有这样的呆子,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搭救别人——难怪哥哥和众水兵都袒护他。我要是再使诡计怕哥哥不会饶恕我。其实映玉也知道自己斗不过哥哥,所以老老实实地呆在船里,再没有使坏。 龙太子很怕石义在水中发生不测,急忙命令鼓号手,吹起得胜号,敲响得胜鼓,收兵回营了。 很快的,飓风敛息,浪潮退却,渤海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 石义的小船顺利回到岸边,狼和老鼠以及众蚂蚁纷纷跳下船,向石义谢恩告辞。 忘恩终归觉得欠了石义的人情,打开湿辘辘的包袱,露出一堆金银珠宝。他让石义选择自己喜欢的珠宝,以表谢意。石义皱着眉头轻蔑道:“哥哥在水中挣扎也没有放弃这包珠宝,哥哥宁可让小狗葬身大海,也不肯丢弃这包珠宝,可见哥哥爱财如命,小弟怎么可以夺人所爱?” 忘恩臊红了脸说:“这本是我从水里捡到的东西——慌急之时不知怎么处理好,兄弟不要见怪——见面分一半,兄弟一定拿几样回去,要不然我无法答谢兄弟。” 石义见他语出至诚,便笑道:“本不是兄弟救你,是你自己救的自己,所以哥哥尽管宽心离去——只要哥哥以后善待别人,也不枉我的小船载你一场。” 忘恩听了石义的话十分惭愧,把珠宝包起来说:“哥哥必然不会忘记兄弟救命之恩。既然兄弟不喜欢这些珠宝,哥哥也不强求。哥哥也一定记着兄弟的嘱咐,善待别人——其实哥哥也知道,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我看见恶狼、老鼠都把兄弟当朋友,真是受益非浅啊!”忘恩真是很感动的样子,他还执意帮助石义把大船拉到山脚,拴在一个大礁石上。并且邀请石义到他家里喝酒吃饭。 石义拒绝说:“你先回去吧,我不喜欢喝酒,也不想到你家去了。我要和小狗在这儿玩一会——”想起小狗,石义的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这时候,小狗模样的龙女映玉正瞪着一双不谙世故的大眼睛,天真地望着石义,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离开,还是该留下。当石义用胳臂把她抱下船的时候,她灵敏的小鼻子嗅到他身上有一种令她惬意的气息,下意识,她很喜欢他的怀抱,喜欢被他宠着、爱着,就像被妈妈宠爱着一样,让她觉得舒服极了。 忘恩见石义抱着小狗,不大理会他的样子,也无心逗留下去,于是自己顺着山路往家走。 忘恩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山林中,石义放下小狗说:“你自己玩吧,我必须把我的船尽快晾干。说着,还用双手和袖子给船扇风。 映玉不解问:“你干什么?“ 石义逗她说:“我在给你变戏法,你瞧着,我会把这么大的船变成小不点。“ 映玉不信他的话,学着他的样子,扇忽两只小爪子说:“这戏法很灵吗?“ 石义一边猛扇风,一边喘粗气,一边说:“当然灵——你的小爪子不好使,真想帮我,不如去找两片芭蕉叶来。“ 映玉对他的戏法好奇,真跑到山上,找来两片大叶子。 映玉回到石义身边时,觉得他的船似乎比以前小了许多,于是更加好奇地帮石义扇风,随着船身上的水气减少,石义的船越来越小,最后变得跟石义的脚一般大了,石义长出了一口气说:“成了——我们回家吧。” 映玉大瞪着眼睛惊叹不已。 石义一只手拿了船,一只手抱了小狗。 石义忽然看见小狗的脖子上、四只爪子上都拴着五彩艳丽的丝线。这丝线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好看。于是对小狗笑嘻嘻地说“你是谁家的小狗啊?你的主人一定很怕你丢了,所以给你拴上这么漂亮的丝线。你这只可怜的小狗啊!是不是找不到家了?” 映玉只得点点头。 石义便高兴地说:“你要是愿意的话,永远和我住在一起好了,我保证把好吃的都给你,我会陪你玩,陪你乐,给你唱歌,给你跳舞——嘻嘻!你喜不喜欢住进我家里呀?” 映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石义更高兴了说:“要是你的主人找到你,你就回去。找不到你就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啊?” 映玉还是沉默。 石义以为小狗认生,也不介意,他边说边笑,还在地上转圈子。 映玉很怕他不小心把她甩出怀去,用小爪子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忍无可忍地提醒他说:“你小心把小船摔掉下去!” 石义才停止了舞蹈,小心拿着小船说:“说得是,这可是我爷爷送我的法宝,可不能弄坏了。” 映玉好奇地问:“你爷爷是谁?” 石义没正经地笑道:“爷爷就是爷爷呗,爷爷就是不讲道理,想打你就打你,想骂你就骂你,叫你上东你不敢往西,叫你打狗你不敢撵鸡的人——我爷爷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他还给我法宝,给我做饭吃——小狗,你为什么让我想起我爷爷呢?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想念我爷爷吗?”说到这儿,石义的眼里涌出一片泪光,他急忙用袖子掸了掸眼睛,换成笑脸说:“这下好了,有你小狗陪着我,我就可以不想爷爷了——” 映玉忽然有所感动,竟不忍心很快离开他。 忘恩走到山腰,看见横躺竖卧的树木山石,以及许多遗留在路边的人畜尸体,不禁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又走了一程,见尧部落的一帮人聚在一起正在商讨什么事情。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三章 惊涛骇浪留遗患,修堤治水求平安 忘恩看见尧部落的人聚集在山坡上,好奇地凑过去,听见一个人说:“雨停了,可是乌云还没有散,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下雨,还会发大水,所以我们还是不能回家去。” “可是这是后羿的领地,我们总不能长期在这里住下去。再说,我们无论如何也应该回家看看,看看家里什么样了,粮食是不是都冲走了,还有没有剩下的牲畜——” 尧拄用拐杖磕打着山石,示意大家停止争论,然后吩咐说:“想回家的赶紧回家看看,然后赶快回来把家里的情况告诉大家。不想回家的马上到山里寻找活着的人,把大家都召集到这儿来,然后再商量以后的事情。 众人听了尧的吩咐,分头散去,只有尧的儿女还守在尧的身边。因为尧的妻子不幸被洪水卷走了,尧和儿女们都处在极度悲哀之中。众人散去后,尧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儿子丹朱也难过得垂头不语。 一贯桀骜不驯的儿子突然变得如此垂头丧气,尤其让尧感到洪水的可怕,他忍住悲哀鼓励儿女们说:“灾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战胜灾难的勇气。你们都振作起来,相信我们一定能战胜洪水,重新过上安详幸福的日子——”尧不经意地抬起眼帘,一眼看见忘恩绕着他们往山上走,他虽然不知道忘恩的名字,却也知道他是后羿部落的人,连忙喊道:“壮士留步!壮士,你可知道后羿现在哪里?” 忘恩所以绕过他们,是因为惧怕尧的儿子丹朱,因为丹朱不仅骁勇好斗,而且很会排兵布阵,聚众斗殴,忘恩自知自己区区武功,很难战胜丹朱,所以尽量避免与丹朱冲突。但是听见尧的召唤,他又不敢不答应,所以急忙停住脚步,极尽谦恭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师傅后羿现在哪儿,我刚刚从海里死里逃生,正想回部落——” 尧感慨地说:“老天爷保佑你从死里逃生出来!你要是看见你师傅后羿,千万告诉他到我这儿来一趟,我们要共同商量治理洪水的事。” 忘恩爽快地答应说:“我一定转告。”一面离开尧,一面在心里盘算后羿是否活着?他恨不得后羿给洪水淹死了,但是却希望住在后羿家的丹婕侥幸活着。那样他就可以和丹婕一起生活了。他迫切地想知道后羿和丹婕的情况,所以不顾脚下的磕磕绊绊,撒腿跑到后羿家门前。只见后羿门前积了一坑水,那个坑原是嫦娥偷吃仙丹后,后羿扔出的石床砸的。这时候,石坑里满是浑浊积水,也不知道水有多深,忘恩在坑边犹豫着,不敢再往后羿的门前走。 尽管没人知道嫦娥偷吃仙丹是忘恩逼的,可是忘恩做贼心虚,很怕后羿逮住他杀死,所以自从嫦娥飞天后,忘恩一直绕着后羿的家门走,很久都不曾靠近过。现在,看见后羿家的房门紧闭,洞前洞后也没有被水淹过的痕迹,忘恩估计后羿还活着,所以依旧绕路,预备悄悄的回自己的山洞。正走着,迎面碰见同门师弟蓬蒙。 蓬蒙也是后羿的徒弟,可是因为怕苦怕累,他并没有学会多少武功。但是他能说会道,也颇得后羿的喜欢。 洪水过后,蓬蒙惦记后羿的安危,所以急匆匆往后羿家走,一眼看见忘恩从后羿家附近走来,马上问:“师傅还好吧?” 忘恩支吾说:“还好吧——我刚刚从海里逃生,浑身都是海水,难受得很,想回家换身衣服再去见师傅。” 蓬蒙看他背着包袱,挑了挑细眉,了解地说:“想必到海里捞宝贝吧?哥哥真是好水性!好胆量!佩服!佩服!” 忘恩也不与他计较,想起来说:“我在南山遇见了尧,他叫师傅到南山坡去商讨治水的事,你看见师傅替我说一声——顺便问候师傅。”说着匆忙走了。 蓬蒙也知道忘恩和后羿的隔阂,便不强迫他一起去看后羿,只身绕过后羿门前的水坑,到门前一面敲门,一面焦急地呼喊道:“师傅在家吗?丹婕!丹婕开门!” 原来后羿前天喝了很多酒,睡到现在还没苏醒。他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故。 洪水泛滥的时候丹婕听见门外的轰鸣却不愿开门去看,她觉得守着后羿就是绝对的安全,即使天塌下来,只要和后羿在一起,她也毫不畏惧。 只有在后羿熟睡的时候,丹婕才敢靠近后羿。这时候,丹婕坐在后羿的身边看着他梦中祥和的样子想:在你的心里,我永远代替不了嫦娥姐姐的位置,可是你不知道我和她一样关心你、心疼你,愿意永远跟随你,照顾你。可是嫦娥姐姐不管你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代替她的位置?要是嫦娥姐姐这么靠近你,你的脸上总是抑制不住的傻笑,可是我靠近你的时候你就冷若冰霜,仿佛吃了苍蝇,碰了狗屎一样,我怎么那么讨厌呢?唉!我为什么只能悄悄的靠近你?你为什么不懂我的心? 丹婕正在怨哎之中,忽然听见有人叫门,生怕叫门声惊醒了后羿,急忙走到门口,打开门,看见蓬蒙就说:“你吵什么?师傅还在睡觉。” 蓬蒙吐了吐舌头,解释说:“忘恩说,尧在南山那儿招集人商讨治水的事,叫师傅务必去。” 丹婕不屑说:“尧怎么了?他叫谁怎么样谁就得怎么样?别人怕他,师傅却不怕他!哼!师傅不去!”丹婕说完就把石门关了。蓬蒙无奈,迟疑了一会自己往南山坡参加聚会。 水灾过后的山野平川依然沉浸在水淋淋的悲凉中,残花饮泣,秃枝悲叹,鸟雀低鸣,猢狲哀啼……然而侥幸活下来的人类很快从悲痛 中挣扎过来,大家都知道,痛苦流泪并不能挽救亲人的生命,消沉颓丧并不能改变面临的厄运,惟有振作精神,化悲痛为力量,群策群力才能拯救生命于涂炭,惟有发奋图强才能理顺未来的航程。大灾过后,觉醒的灵魂不再恐慌;经历了磨难,成熟的心志更加镇定。 现在,人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尧的跟前,一起商讨重建家园,以及治理水患的事。大家一致认为修筑高高的屏障,拦住水流前进的方向就可以保障陆地的安全。 做为部落首领的尧也赞成大家的建议,于是派他部落的共工和崇部落首领伯鲧一起监管治水工程。因为蓬蒙自称是后羿部落的代表,所以也受到了尧的重任。其他人也都各有分工。一切为了生存,虽然分工不同,但是目的是一致的,男女老少都捏着一把汗大干,大家恨不得马上就把洪水制服,马上就能过上丰衣足食的安宁日子。 伯鲧身材高大,性情刚烈勇猛,为了早日修成防洪大堤,他身先士卒,肩抗头顶,一次搬运几千斤的山石土方送到工地上。 共工在工地上一边指挥人们修堤,一边也是身体力行。在他们的带领下,百姓的共同努力中,人们居住地附近,很快筑起一道高大绵长的护城大堤。 当后羿终于从沉睡中苏醒,终于了解到身外的世界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时,心中的悲伤仿佛被洪水冲淡了,为了人类共同的安宁幸福,一代豪杰,终于把个人的恩怨暂放一边,义无返顾地加入了修堤的队伍。而每每出门或者回家的时候,他总是飞身越过门前的水坑。几天以后,便仿佛会腾云驾雾一般,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原先轻巧多了。 丹婕也从家里走出来,和其他妇女孩子一样,在工地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石义更无例外地,没日没夜在工地上忙。他常常忙得一天只做一顿早饭,夜里回来的时候,有剩饭就吃,没剩饭干脆倒头就睡。不过他对小狗还是满关心的,要是饭做少了,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让小狗吃饱。 小狗模样的龙女映玉很不喜欢石义和别人一起去修堤。一天晚上,趁石义还没有入睡的时候,映玉趴到石义的耳边,思量着问石义:“你们修那个破东西干什么呀?” 石义眯着眼睛逗她说:“为了保护你呀!” 映玉说:“你们以为洪水是那么好阻挡的吗——我觉得一个巨浪就能把你们的大堤冲垮。” 石义微笑说:“你知道什么呀?我们的大堤像磐石一样坚固。”他说着,翻个身要睡去的样子。 映玉用小爪子搔了搔他乱蓬蓬的头发说:“你累成这个熊样,值得吗?” 石义梦呓似地回道:“值得。” 映玉又说:“可是我不喜欢你去做那些没用的事情。我要你陪我玩、陪我乐、陪我跳舞、陪我唱歌——你说过的!” 石义那里早打起了呼噜,完全没听见映玉的话。 第二天早上,石义早早起床,烤了一锅馒头,又煮了一锅稀粥,然后便喊小狗吃饭。 映玉生气地看着馒头和稀粥说:“天天都是这样的吃食,我吃腻了!这就是你说给我做的好吃的?我不想吃了!” 石义看小狗生气的样子很可爱,伸手把她抱起来,鼻子顶着鼻子说:“等修好了大堤,我一定给你做好吃的——我给你包饺子、炸果子、炖蘑菇、炒豆芽——你想吃啥,我做啥。可是现在你必须好好吃饭,要不然饿死了,就吃不到好吃的了。” 映玉挣脱了他的怀抱,跑远了说:“我就不吃这些!怕我饿死你现在就给我做别的。” 石义奇怪地望了她一瞬,转而咬了一大口馒头,笑道:“你还是不饿!饿了甜如蜜,饱了蜜不甜。你不吃我吃。”故意不理小狗,自己囫囵吃饱了就急着到工地干活去了。 这天晚上石义依然干到半夜才回家。他记起小狗生气的事,进门的时候就笑嘻嘻地招呼映玉说:“小狗!小狗!你没有饿死吧?” 他叫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回应。却看见小狗病奄奄地躺在炕上,碗里的稀粥和馒头原封没动地放在那里。 石义吓了一跳说:“老天爷!我的小狗生病了吧?”心疼地把小狗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问:“你哪儿不舒服啊?我的宝贝!” 映玉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我饿!” 石义大惊道:“饿为什么不吃饭?” 映玉嘟着嘴说:“我饿死也不吃那些破吃的。” 石义又是吃惊道:“我的老天爷呀!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做好吃的。” 石义虽然累,可是怕小狗饿坏了,所以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给小狗包了几个大饺子。他把一盘热乎乎,香喷喷的铰子端到映玉跟前,看着映玉吃进嘴里时,也拿起一个饺子吃,可是刚吃了半个饺子却忍不住困倦,歪歪身子竟睡着了。 映玉看他累成这个样子,十分内疚。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四章 同船一渡朝夕伴,龙女垂青美少年 第二天早晨,石义睡过了头,他只得把剩饭剩馒头剩饺子热了,自己吃了剩饭剩馒头。却把饺子留给小狗吃。 石义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小狗说:“千万吃饭,不管爱吃不爱吃,先填饱肚子要紧。要是你表现好了,明天我给你做云吞,没吃过云吞吧?可好吃了!”也不等映玉回答,自顾离开了家门。 他一离开,映玉的心里莫名的孤单寂寞。又是恼他不听她的话,又是心疼他挨瞎累。在映玉看来,人们修堤抗洪纯粹白搭工夫,自讨苦吃。但是那是他们活该受罪。谁叫他们残害水族了。可是,石义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却不该受这个连累。 傍晚时候,映玉知道石义该回家了,她看家里的剩饭不够石义吃饱,估计石义回来又得饿半截肚子睡觉,她就烦恼地想:我要是能给他做饭该多好!我要是变回从前的样子该多好!她由衷的愿望很快得到了五色丝线的回应。突然的,她感觉浑身一振,身体直立起来。 原来映玉之所以一直不能变回龙女模样,并非老天爷在惩罚龙妈妈,完全是因为映玉觉得当小狗好玩,因为她没有迫切愿望,所以五色令不予回应。 映玉莫名其妙地恢复了本相,但是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什么样子了。她急忙忙跑出门去,跑到附近的水潭边。水潭里的水清澈平静,仿佛一面光洁的大镜子,把映玉的身影如实地显现出来。映玉看见镜子里映着一个眉目俊秀的少女,披散着长长的黑头发。身穿翡翠龙鳞甲——映玉不满意地想:要是鼻子小一点,嘴再小一点就更好看了。她那么一想,鼻子、嘴都变得更加完美漂亮了。她很奇怪,于是又想:我是多么讨厌这身龙鳞甲呀!要是变成一身漂亮衣裳该多好啊!然后她就看见一个绝顶美丽的少女,穿一身嵌满珍珠翡翠的白纱裙——她对自己的头发还是满意的,所以,对着水镜,在头顶梳成叠云髻。映玉十分喜欢自己的全新形象,若不是太阳落山,影子渐渐模糊,她都不想离开那个水潭了。但是天晚了石义就该回家了,她必须在他回家以前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映玉想着,急忙跑回家中。为了防止石义突然回家,她用木棍顶了门板。然后就像模像样地围着锅台转起来。 映玉本来心灵手巧,加上五色丝光的灵气,所以她做的饭菜香气飘飘。很快引诱得石义对门的许多耗子闻味而来。石义救过耗子兄弟,所以耗子们再也不怕石义了。它们聚集在石义家门前,一面等石义开门送好吃的,一面议论说:“石义大哥很久没做好吃的了。不知道今天做的是什么?”“我猜是炖蘑菇。”“我猜是扣肉。” 映玉听见耗子的议论不觉好笑。其实她只做了一碗云吞面。 石义回家的时候,意外地看见许多耗子在自家门前交头接耳,奇怪地问:“好久不见,兄弟们想我了吗?” 耗子们一哄围到石义跟前,七嘴八舌抢着问:“石义大哥做了什么好吃的?” 石义赶忙晃脑袋说:“最近因为忙着修大堤,一直没工夫做好吃的。” 耗子们不依不饶地嚷着说:“石义大哥撒谎了!你没做好吃的,屋里怎么这么香?” 石义不相信地提鼻子一闻——嗨,真闻见一股惹人馋涎的鲜香味道。于是分开众耗子,一边推开家门,一边说:“奇怪了!我真没做什么好吃的,锅里就留着一碗稀粥,几个馒头——不信你们进来看。” 他推开门的时候,已经变回小狗模样的映玉又像往常一样,“汪、汪”叫着,摇头摆尾冲到石义跟前,向上跳跃着要石义抱。石义也像以前一样抓住小狗的两只前爪,把她举到眼前,贴脸顶鼻子。他感觉小狗今天格外欢实,仿佛心里装了什么喜事。于是信口问道:“小狗,你是不是把家里的吃的都偷吃了?有没有给耗子兄弟们留一点呀?” 映玉可不喜欢耗子兄弟分享她做的吃食,听了石义的话立刻竖起眼睛,从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她看耗子们一脸馋相,根本无所谓她的恫吓,气急败坏地挣脱了石义的怀抱,“腾”一下窜到耗子群中“汪、汪”狂吠,立刻把耗子们吓得四散奔逃。 石义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又忙不迭招呼她回来,不要伤了耗子。映玉看耗子们一溜烟逃进耗子洞,才摇着尾巴,得意洋洋跑回石义身边,石义笑着抱起她半是玩笑,半是夸奖说:“你好厉害呀!但是你可别伤着它们,都是自家兄弟嘛。” 映玉反对说:“谁和它们是兄弟?臭老鼠!臭耗子!” 石义急忙捂住她的嘴,制止她说:“你多香,跟美味佳肴一样香!馋得耗子们管我要好吃的——说好了,今天给你做云吞面——不过我挑土挑得腰酸腿疼,你先给我捶捶背吧。” 石义说着话进得屋来,猛然看见锅盖边冒着一点热气。带着香味的热气。石义吃惊地揭开锅盖:“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见一碗水灵灵、滑溜溜、雪白晶莹的云吞面。这碗云吞不仅好看,而且香味纯正,把石义的口水都馋出来了。石义急切地问:“小狗,是谁做的云吞面?” 映玉晃着脑袋说:“我不知道。” 石义又问:“那,今天谁来过家里?男的还是女的?” 映玉依然摇头说:“我不知道。” “嗨!你这只笨小狗!你就这样看家呀?家里来了什么人也不知道,人家把饭都做好了你一点都没察觉?我的宝贝被人偷去你也察觉不到吧?”想到宝贝,石义转头往墙角看,见他的小船安然无恙,这才转怒为喜说:“笨小狗!你以后机灵点啊——”忽然看见小狗低垂眼帘生气了,忙改口说:“咳呀!说你两句就生气了——好了好了!我喂你云吞面。” 石义把映玉放在炕上,又放好了炕桌,然后把云吞面端到桌上,喜笑颜开地说:“这是谁这么好心哪?竟然替我给我的小狗做了这么好吃的云吞面。”把映玉抱在膝上坐在炕沿上,用筷子夹了一个云吞,先喂到映玉的嘴里,一边看着映玉吃,一边说:“好吃吗?” 映玉瞪了他一眼说:“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石义这才夹了一个云吞放进自己的嘴里咀嚼着说:“好吃!好吃!真太好吃了!这是谁做的呢?——可能是丹婕妹妹?她知道我干活累,回家不愿意做饭?” 映玉问:“丹婕是谁?” 石义眉开眼笑地说:“丹婕是一个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倔丫头,她表面很冷酷,其实心地善良——我和她从小在一起长大,她很喜欢我啊!她、她将来有可能搬到这里,和我们一起住。” 映玉忽然反感地说:“她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住?” 石义好笑道:“我发现你特别小气。不让耗子进家门,也不喜欢丹婕——对了,我得给耗子送云吞去,要不然耗子兄弟该说我撒谎了。”石义把映玉放下,随手抓了几个云吞,急忙跑到耗子洞前,放在洞边的草叶子上,又对着耗子洞喊:“耗子兄弟们,快出来吃云吞吧,刚才我不知道有人替我做了好吃的,所以请兄弟们原谅啊。”那耗子们听见石义的喊声,一窝风跑出来争着抢着把云吞拽进洞去。一个小耗子尝到云吞的美味还问:“石义大哥,明天还有好吃的吗?” 石义眨眼睛想了想说:“明天?有好吃的我一定给你们送来。“ 石义转回家,重新坐在炕沿上,大口吃着云吞,一边想:明天看见丹婕一定感谢她。 第二天,石义在工地上遇见丹婕就说:“好妹妹,你做的云吞真好吃,谢谢你!” 丹婕奇怪道:“云吞?我什么时候做云吞给你吃了?你做梦了吧?” 石义笑道:“昨天不是你给我做的云吞?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丹婕奇怪说:“真奇怪!我给你做了云吞,为什么要瞒着你呢?” 石义看她说话不像开玩笑,这才疑惑地说:“不是你?那是谁呢?” 他们俩说的话都被一边的忘恩听见了。因为喜欢丹婕,忘恩总是跟着丹婕干活。他听说丹婕给石义做云吞吃,心理很不是滋味。后来丹婕否认了,他又觉得事情蹊跷。 这天晚上,石义又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工地往家走,因为又累又饿,不由自主地想:“要是还有人替我把饭做好了该多好!哪怕只是一锅稀粥!可是那个好心人还会来吗?他(她)到底是谁呢?” 石义不大相信好心人还来给他做饭,可是当他看见家门口围着一群耗子时,不禁惊喜道:“兄弟们!是不是我家又传出好吃的味道了?” 耗子兄弟终于看见了他,呼啦一下围过来说:“石义大哥,今天我们就不上你家去了,我们回家等着去了。”原来耗子们很怕石义开门放出小狗,所以很知趣地回自家的洞里等候石义送饭。 石义高高兴兴奔进家门,也顾不得小狗的亲昵,先揭开锅盖看:“哇!这么多好吃的!”石义惊叹着,咂着嘴,咽了几大口口水,这才亲亲热热抱起小狗问:“小笨狗!今天谁来家里了?” 映玉摇头说:“我不知道。“ 石义又气又恼,大声道:“你自己说你笨不笨?你的耳朵是干什么的?人都说狗耳朵最灵敏。你的耳朵又不聋,听不见有人在厨房烧火做饭的声音?你说你!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睡懒觉,睡觉的时候把耳朵堵上了吗?” 石义恼怒的时候,映玉直想笑。但是脸上依然做出十分委屈的样子。 石义无奈,只好说:“先吃饭吧,我饿得没力气说你了。”把小狗放在地上,然后用盘子装了饭菜急忙给耗子们送过去。 给耗子送饭的时候,石义的心里还在猜测是谁给他做的好饭好菜,忽然记起爷爷曾经天天给他弄好吃的——这就对了!爷爷做饭不动烟火,爷爷又有来无踪去无影的本事,这就是小狗不能发现家里有人做饭的原因——对了!对了!一定是爷爷回来了!想到爷爷回来了,石义高兴得把盘子往耗子洞前一扔,对着旷野大喊道:“爷爷!爷爷!你在哪里?你在跟我捉迷藏吗?爷爷——你快回家来!我都要想死你了!”喊到后来竟呜呜地哭起来。可是他哭着[、盼着,依然不见爷爷的踪影,于是赌气对着森林旷野发怒说:“你不是好爷爷!你是没正经的爷爷!我吃了你做的饭也不领你的情!” 石义的呼唤埋怨都听进昊天的耳朵,昊天因为忙着为玉帝访贤纳士、举荐人才,差不多把石义忘在脑后了,偶尔听见石义喊“老天爷”时也不大挂心,可是忽然听见他深情的喊“爷爷”,不觉耳热心跳,动了想念,又听见石义说他“没正经。”真想立刻回去掴他一耳光。 石义垂头丧气回到家,把眼泪擦干了,把饭菜端到桌上,又把小狗抱在膝上,一面喂映玉吃饭,一面道歉说:“我错怪了你,我想,一定是我爷爷给我做的饭,我爷爷本领高强,他不想让你听见,不想让你看见,所以你就听不见看不到他。这不是你的错,你别生气了。要是不解气,你咬我一口吧?你咬我一口?” 石义逗映玉玩的时候就忘了思念爷爷的烦恼。可是无论如何,他为爷爷的消息感到快乐,他一贯喜形于色,所以第二天到工地遇见丹婕时忍不住快乐地对丹婕说:“我昨天冤枉你了,说你给我做的云吞,其实是我爷爷做的——我爷爷回来了,嘿嘿!这回我又可以吃最好吃的东西了。” 丹婕撇嘴说:“那你昨天怎么不知道呢?” 石义懊恼地说:“我爷爷跟我捉迷藏,他给我做了饭就走,不肯和我见面——他就是老没正经。” 丹婕捡了笑话说:“你以前总说你爷爷好,又有本事又有法宝,今天终于承认你爷爷老没正经了。我觉得你说得没错。” 石义蹙蹙鼻子,无言反驳。心理埋怨爷爷故意气他吧? 昊天听了丹婕和石义的话怒目圆睁,狠狠跺了一下脚下的祥云,顷刻间来到石义家门前。 忘恩听了丹婕和石义的话,心里打起了鬼主意。他还记得小时候石义拿的五色法宝,后来听说被石义的爷爷收回去了。可是他爷爷是不是还有什么法宝给他呀?要不然他那么笨的家伙,怎么突然有刀箭不入好工夫?他爷爷以后还会不会给他什么法宝啊?忘恩对别人的好东西有着特殊的嗜好,他恨不得把天下的宝贝都据为己有,如果他能够办到的话。 单说昊天来到石义家门前,见洞门紧闭,洞里寂静无声。 原来,石义出去后,映玉闲得没事就到外面挖野菜。因为吃腻了陆地的野菜,她还跑到海底,偷了她龙家菜园子里的海菜、珍馐佳肴,想给石义做一道大餐。因为她的面貌变化太大,海中水族竟都不能认出她是龙女。她巧妙地摆脱了水族的追捕,提着满满一篮子鲜菜,高高兴兴回到石义家。她哪里知道神通广大的老天爷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昊天成心要看清是谁、怎样害他背上“老没正经”的“雅号”,所以隐匿了身形,暗中注意观察着石义家的情况。 这时候,昊天看见一个鬼精鬼灵的小丫头,穿一身镶嵌着珍珠翡翠的白纱裙,提着一篮子海底珍宝,笑盈盈推开石义的家门,然后把门关上,又用一根木棍顶住门板——这丫头的手腕上和脖子上金光闪闪,分明是五色令的光芒,昊天一见,立刻想起当年龙太子求他解救妹妹的事,于是猜测出她是小龙女。 映玉做好了饭菜,拿走了顶门的木棍,然后又变成一只毛茸茸,胖乎乎的小白狗。 昊天终于明白石义为什么会骂他“老没正经”了,他暗笑着,嘴里念念有词,他越念,映玉越难受,感觉浑身像着了魔一样,忍不住伸腰、打滚、抓耳挠腮,后来实在难忍痛苦,一挺身爬起来,不曾想,她爬起来就变回小丫头模样。无论她怎样迫切地想变成小狗,横竖变不回去。 映玉正在因为变不成小狗而烦恼,忽然听见石义在门外和耗子打招呼。映玉心中叫苦,懊恼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石义的确比每天回来的早,因为他特别想见他爷爷,所以特意要赶在爷爷没离开的时候闯回来。 石义和耗子们敷衍了几句就兴冲冲推开门,先看见锅边热气腾腾,料定刚才还有人烧火,于是兴奋地一边往里屋冲,一边大叫:“爷爷!爷爷!你别躲着我了,再躲着我,我就再也不给你洗脚了。叫你闻着自脚都嫌臭。”他喊着,冲进屋,突然看见一个小丫头背朝着他站着。 石义看她窈窕的身影很陌生,奇怪地问:“你是谁?”急忙走过去,好奇地转到她的面前,想看清她的面貌。 映玉低着头,躲避着他的目光。可是石义好奇地毛下腰,从下面往上看她的脸。好俏丽的一张脸!!她的皮肤凝脂一样光润,眉梢含情,眼底带笑,真好像带露的鲜花,夜晚的星星——石义顿时被她的美貌惊呆了。 映玉恼怒道:“你真讨厌!” 石义听见她的声音,大惊道:“你,你说话怎么这么像小狗的声音?” 映玉赌气说:“我就是小狗!都怪你回来得太早了!你在门口大呼小叫,把我的真魂都吓跑了,所以,我变不回去了!都怪你!” 石义先是呆楞,很快缓过神来,“哈哈”大笑着说:“好啊你!你这只小笨狗,竟然能变化成这么漂亮的小丫头——你,你现在的模样可比小狗好看多了,简直像天女下凡一样。你不变回小狗更好。早知道这样,我早就应该把你的真魂吓跑了——嗳,小狗!你骗得我好苦!我要惩罚你!” 映玉瞪了他一眼说:“你要怎么惩罚我?” 石义促狭地说:“你以前总让我抱着,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要抱我一会,喂我饭吃好不好?” 映玉双手叉腰,怒视他,发出:“汪、汪、汪”的狗吠,表示不同意。 石义拍手笑道:“变成了这个模样,发出的声音也不像狗咬。” 石义捉弄着映玉,昊天在暗中好笑地想:鬼丫头!这就是你害我老天爷的下场!看你以后还怎么骗我孙子?”欣然纵起祥云,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五章 初恋未识情何物,芳心不觉归所属 昊天施展法力使龙女现出原形,也不仅仅是为了教训生性顽皮刁蛮的映玉,他还暗藏着私心,就是想给他孙子石义嫁接点“爱憎分明”的性情。 单说生性憨痴的石义,尽管眼瞅着近在咫尺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却依然把映玉当小狗看待。他照旧管眼前的美女叫小狗。 此时龙女已经觉得做小狗不那么好玩了,尤其当石义戏弄的语气喊她小狗的时候,她甚至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于是警告石义说:“你以后不许再管我叫小狗了,我叫映玉。” 石义笑道:“硬玉?就是光滑好看的石头?挺好、挺好,不过你的身体软绵绵的,依我看,不如叫软玉。” 映玉生气说:“就叫映玉!我妈妈说我生下来和白玉一样晶莹剔透,所以才叫映玉的。” 石义恍然道:“我知道了,你那个映是映照的映——狗妈妈还认字吗?我以为前辈仓颉创造的文字只有我们人类认识,难不成你们狗类也认字?” 映玉听他说她妈妈是“狗妈妈”。先噎了一口气,但是又不想透漏自己的身世,于是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就你们人类聪明?其实世界上多的是比人聪明的生灵——记住,你不许管我叫狗了!听见了吗?” 石义裂开嘴“呵呵”傻笑了一阵说:“叫什么名字无所谓,只是从今往后有人给我做饭,陪我唠嗑,陪我睡觉,我就乐不得了——呵、呵——现在轮到你放桌子,你拿碗筷,你抱着我,你喂我吃饭了。” 映玉体谅他干活累,所以同意做那些家务活,但是无论如何不肯抱着石义喂他饭。 石义也不过是开玩笑,他知道她那么柔弱的身体怎么抱得动高大粗壮的他,所以并不强迫映玉抱着他吃饭,但是其他生活习惯却依然如故——他两个一个是青春年少,一个是豆蔻年华,在一起总有说不尽的开心话,玩不够的小游戏。 石义从琐碎的家务活中解脱出来,又有漂亮、贤惠、聪明、有趣的龙女朝夕陪伴,天天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当然别人也并没在意。因为眼看着防水大堤一天天增高长远,人们憧憬着安宁幸福的生活,心里都充满胜利的喜悦。 丹婕虽然察觉石义特殊高兴,也只当他吃了他爷爷“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好东西,也没想别的。她偶尔会逗石义说“把你爷爷做的好东西也拿给我们尝尝不行吗?”对于这样的玩笑,慷慨习惯了的石义总是有求必应,不过第一次要往工地带吃的时,映玉一听见“丹婕”两个字,便酸溜溜的态度说:“我做的东西宁可喂耗子、喂兔子也不给什么丹结、双结的吃。”石义很奇怪地问她也没见过丹婕,为什么那么讨厌丹婕呢?映玉不讲道理地说:“我就是听着她的名字别扭。”所以以后石义就不敢提“丹婕”了。也不知是老天爷的点拨,还是被映玉同化了,自从映玉变成美女以后,石义越变越机灵了,他没有把映玉的事告诉过任何人,还会哄着映玉做许多好吃的带到工地上,分给尧、后羿、共工、伯鲧、丹婕等人吃。尧众人都很喜欢石义,也羡慕他有个好爷爷。但是忘恩却不是喜欢的感觉。他总在心里猜测石义的爷爷到底有多少好宝贝? 忘恩惦记着石义爷爷的宝贝,所以便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漆黑夜晚,偷偷溜到石义家门前,想偷听石义和爷爷说宝贝的事。 忘恩把耳朵贴着门缝,听见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说:“女娲娘娘一定也变成老太婆了吧?” 石义说:“谁知道呢,总之她当年一定很漂亮。” 女子说:“女娲娘娘一定希望自己永远年轻漂亮。” 石义笑着说:“是你想永远年轻漂亮,为什么说成是女娲娘娘的想法?你也知道害羞吗?” 女子怒道:“你才是没脸没皮、不知羞耻的家伙——叫你说我!叫你说我!” 屋里又传出“叽里咕噜”的声音,石义大笑着讨饶说:“我错了!饶了我吧!我们该睡觉了。” 忘恩在门外听得清楚,心理疑惑地想:“石义和谁说话?他爷爷是女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向四周看看,猛然看见黑暗的林中,隐藏着一对冒着绿光的亮眼睛。忘恩便迅速地抽出腰刀,恶狠狠掷向那对眼睛。 忘恩武艺高强,箭法出奇,这一刀正中那个畜生。那畜生身受刀伤,痛苦地大叫了一声,便倒下了。忘恩急忙寻声过去,拖出一只死豹子,又来到石义门前。 石义刚听见豹子的惨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穿鞋下地,他把门打开的时候,忘恩刚好来到他门前。忘恩先笑道:“托兄弟的福,我在你门前打到一只豹子,没别的,见面分一半。”说着,拖着豹子就往门里走。” 石义拦住他说:“大哥诧异!我从前总说,豹子老虎都是我们的兄弟,请大哥不要乱杀无辜——可是你——你愿意吃豹子肉就自己拿家吃去吧,我断然不会吃的。” 忘恩一把推开石义,一面往屋里闯,一面说:“这饥荒年月,谁家能剩多少粮食?不打点野味都填不饱肚子,兄弟何必一味仁慈下去,此一时彼一时。” 说着,到底拖着豹子来到石义的屋里。屋里点着松明灯,忘恩举目观看,见一个浑身珠光宝气、貌似天仙的女子站在面前。 忘恩色眼圆睁,直勾勾地望着映玉。活像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他好恶心人!映玉恨不得拿吐沫唾他的脸。但是她怕他的脸脏了自己的唾沫,所以扭身走出屋外。 忘恩的眼光追随着映玉,直到看不见了,才恍然清醒了头脑,眨眨看酸了的色眼,打着“哈哈”问石义:“这是,这是谁呀?” 石义也很反感他,敷衍道:“是被洪水冲过来的。” 忘恩仿佛明白地“啊!”了一声,又假意说:“这个豹子就留给兄弟了。” 石义着急道:“大哥快把它拿走,我从来不吃肉。” 忘恩故做悔悟地笑道:“这才是的!本想请兄弟吃豹子肉,不想却打扰兄弟休息了。那我走了。”急忙拖着豹子出来,一双贼眼忍不住四处搜寻映玉的身影。 映玉看见他出来,远远地绕过他,迅速地往屋里走,迎面碰上送出门来的石义,当胸推了他一把,嘴里骂道:“没羞没耻的下作小人!” 石义只当她骂自己,也不介意,对着忘恩的背影客气说:“大哥慢走。” 忘恩回头看着映玉说:“兄弟请回吧。” 映玉狠狠地摔上门板,在门里大声骂道:“你跟谁都称兄道弟,跟这样下流无耻、卑鄙肮脏的家伙也称兄论弟?他——”下面的话“呜哩哇拉”的。原来石义怕忘恩听见映玉骂他,急忙捂住映玉的嘴。 映玉便把气撒在石义身上,少不得拳打脚踢,石义招架不住,只好把她抱到床上,用大被子捂住。以防她的辱骂传出门去。映玉着实恼他懦弱,反把被子掀起来捂住他,硬按到床上,也不管脑袋屁股,胡乱地捶打着道:“我打死你!打死你!你真傻!真笨!真窝囊!你真让我失望,真让我伤心。” 任凭她打着、打着,被子里的石义毫无反应。 映玉怀疑自己失手真把他打死了?或者他给被子闷死了?慌忙揭开被子,就见石义翻着白眼,口角发青,鼻息全无,直挺挺地躺着。 映玉大惊,一头扑在石义身上,哭着喊:“石义大哥!石义大哥快醒来!你不能撇下我一个人死。 石义听她哭得伤心,张牙舞爪,紧紧抱住她,故意发出恐怖的声音说:“我是鬼——你打死了我,我也把你抓到魔鬼世界!“ 映玉才知道他是装死。气急败坏地又和他扭打在一起。 忘恩分明听见映玉骂他“下流无耻、卑鄙肮脏”,不禁恼羞成怒,冷笑着想:好猖妇!先留着你的!早晚有机会收拾你!又愤愤不平地想,傻石义竟有艳福,先是丹婕对他好,被水冲来个猖妇也喜欢他,怎么我忘恩就没这艳福?他越想越气闷,早忘了石义几次救他性命的恩情,一心盘算着怎样将映玉夺到他的手里。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六章 远去久别亲如故,山高水长思无阻 忘恩虽然图谋不轨,可是他也惧怕石义的武功,他知道对付后羿、石义这样的人只能智取,不可硬拼。但是忘恩想用诡计也要耐心等待时机。 转眼秋末冬初时候,共工和伯鲧带领修堤队伍远离了家乡,年老体弱的人,以及妇女孩子只能留守家园、饲养牲畜,而青壮男人们也不得不吃住在工地上,谁也没时间回家了。 映玉独自在家一来无聊,二来思念母亲,所以又回到水晶宫。 守卫龙宫的虾兵并不认识她是龙女,各执长茅拦住她的去路。 映玉就在龙宫门口撒娇地大喊道:“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映玉了吗?为什么不让我进宫啊?” 虾兵听了她的话,慌忙收回兵器。 龙太子听见她的叫喊,急忙奔出自己的房间 龙妈妈分明听见女儿的声音,却恍惚在梦里,不敢相信。 龙王爷听见龙女的娇吟也是又惊又喜。 原来映玉失踪后,龙王派了很多兵将到处寻找她的下落,但是连龙太子也没想到她会躲在石义家,所以始终没能找到她。家里人只当她身单力薄,可能在混乱中遭遇了不测——可是映玉仿佛从天而将,突然间欢蹦乱跳地回到龙宫,龙宫上下顿时热闹欢腾。 龙妈妈见到女儿脱了小狗皮,变成俊秀的女孩儿,尤其欢喜。少不得问她为什么离开龙宫许多天,到哪里疯玩去了? 映玉一脸委屈,避实就虚说:“是我哥哥害的我——那天,他把我丢进水里就走了,害得我差点给海水呛死。” 龙太子急忙辩解说:“胡说!龙女怎么能被水呛死?” 映玉指着哥哥的鼻子说:“怎么不能?你喝水的时候没被水呛过?再说,我那时是龙的样子吗?我怎么有龙的水性好?” 龙妈妈埋怨地看了龙太子一眼,急着问映玉说:“后来怎么样了?” 映玉吸了一声鼻涕说:“后来,石义把我救到船上。又把我带到家里。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龙妈妈猜测说:“你食了人间烟火,所以就变成漂亮女孩儿了?” 龙王皱起眉头长叹说:“以你现在的情形,水性更不如从前了吧?唉!” 映玉看父亲伤心的样子,忙露出讨好的微笑说:“父亲也不必太担忧,您看我在水晶宫里不是一样自由自在吗?我依然是您的乖女儿。” 龙王看着女儿一脸稚气,疼爱地训斥说:“要做我的乖女儿,必须有我的神气、我的风骨、我的凌厉——所以从今以后你必须认真和我学功夫。” 映玉先是懊恼,可转念一想,又愉快地答应跟龙王学功夫。 映玉回家本是一件高兴事,龙妈妈特意拿出聚宝盆,聚来琼浆玉液、珍馐奇果,为映玉接风洗尘。 次日,龙王和龙太子要到紫竹林练功,说好了带映玉一起去的,可是出了水晶宫门,他们爷两个突然腾空而去,把映玉丢下就不管了。 映玉虽然知道通往紫竹林的道路,可是她心里老生父亲和哥哥的气,所以一路磨磨蹭蹭,又故意拐上了岔路。 映玉撇开通往紫竹林的正路,走上一条扑面幽香、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她见小路两旁开着许多姹紫嫣红的香花,忘了心中的怨气,也忘了正事,只管采集好看的花朵。她追随着花儿的踪迹,不知不觉也撇开了小路,漫无目的地转到丛林深处。当她玩性渐消,觉悟自己该去紫竹林报到时,却不知道怎么回到来时路上,焦急和恐怖一起涌上心头。她多么希望父亲和哥哥就在附近,所以忍不住大声呼喊着:“爸爸!哥哥!你们在哪里?” 她喊了半天也没有回应,没办法,只有凭感觉寻找归路。她的怀里仿佛揣了个惊鹿,扑通、扑通跳荡得急促,脚步也特别慌急,冷不防绊着一根突起的树根,身体猛然扑向前面。她暗自叫苦,很怕摔倒时被树枝蒿草划破了面皮。可是,就在她要摔倒的刹那,有人轻轻地挽住她的胳臂。 映玉惊魂未定,抬头看见一位端庄秀美的姐姐正向她微笑。 映玉感激说:“多谢姐姐挽救!” 对面的姐姐略有责怪的语气说:“你是谁家的女孩儿,怎么独自跑到玉宵山上来了?” 映玉惊奇道:“这就是玉宵山?早先听我父亲说过,说玉宵山是神山,地上的人不能上去——可是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我父亲原来骗我的!其实玉宵山也不高大,也不难攀,地上的人都可以上玉宵山,我说的对不对?姐姐?” 那位姐姐看着天真幼稚的映玉,依然典雅地微笑着说:“你可不能叫我姐姐,我是女娲,我比你妈妈的年龄还大许多呢。” 映玉不信任地望着眼前的人,不相信她的年龄比自己大许多,也不相信她就是赫赫有名的女娲娘娘。 女娲瞧出她的疑惑,轻轻挽起她的腕子,带着映玉飞到树丛上。 映玉站在树梢,伸手可以摸到云雾,低头也是云雾缭绕,放眼向下一望,身下是望不见底的渺渺深渊——她终于确信自己远离了人间,身在玉宵仙境。但是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非常愉快的心情,转头看着女娲娘娘,顽皮地笑道:“女娲娘娘快把我放回林中,否则让我父亲和哥哥看见就该把我抓回去练功了。” 女娲慈祥地笑道:“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刚才是你在喊爸爸和哥哥吗?” 映玉口没遮拦地说:“我是渤海龙王的女儿——我真没想到女娲娘娘这么年轻漂亮!” 女娲面露喜悦地笑道:“那时候我在水边照着自己的模样抟土造人,可是因为自己的手艺不精,总不能造出十全十美的女子,想不到龙王的女儿生得这般完美无暇——” 映玉听了女娲的夸奖顿时心花怒放,眉飞色舞地说:“起先的时候,我的鼻孔很大,嘴巴也不好看,可是我想我的鼻孔变小点,嘴巴也变小点就好了,后来,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女娲奇怪地睁大眼睛,很快发现她带着五色丝光,眼睛笑眯了说:“你好福气,竟能心想事成。” 映玉望着女娲娘娘青春依旧的脸庞,无限羡慕地说:“可是,我想像女娲娘娘一样永远年轻漂亮,我能吗?” 女娲轻笑说:“傻女孩儿!你父亲没告诉过你,人间几千年,天上方一日?只要你在玉宵山呆着,就可以青春不老。” 映玉顿时喜上眉梢道:“这就好了!我就在玉宵山呆着,永远、永远!” 女娲娘娘没答言,携着她飞下树梢,飞到山下。 在半空中飞翔的感觉真好。映玉悠闲地舒展身姿,还想用袖子兜住云霞,还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赞叹一路风光。他们飞着、飞着,飞到一片水域上空,见到许多人忙忙碌碌地修建拦水大堤。 女娲娘娘在云端驻足说:“小龙女,你知道这是我的儿孙,你也知道他们为什么忙碌——你说,我能喜欢你在我的玉宵山上住吗?” 映玉吸了吸鼻涕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又不是我的错——行你儿孙不仁,就行我水族不义____我知道不是你教唆你的儿孙横行霸道欺负别人的,其实你也不喜欢那样的儿孙对不对?” 女娲娘娘结舌说:“我,我的儿孙自有一种战天斗地,不向邪恶低头,不向困难服输的好品德——有道是庄稼是别人的好,可孩子还是自己的好,他们虽然有错,可你们水族也太阴险,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映玉急忙分辩道:“娘娘错怪了我们,我们只惩罚罪大恶极之人。比如石义,比如后羿,我们不但不加伤害,而且尽力保护过的。” 女娲长出了一口闷气道:“但你以后若与人为敌,我断不会让你上玉宵山。” 映玉嘟起小嘴说:“娘娘护短——你不管束你那些逆子逆孙,反而欺负我这样胆小怕事的小女孩儿——我父亲知道了,一定会找你拼命的!” 女娲娘娘瞪了她一眼说:“你也是胆小怕事的女孩儿?”马上松开挽着她腕子的手。 映玉身子一倾,迅速向下沉坠。她想她摔到地上就会粉身碎骨的,真魂大吓,只喊了一声"娘娘救我!”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映玉清醒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自己躺在花团锦簇中,又见几个美貌仙子或坐或站,在一边休憩,耳畔鸟鸣悦耳,唇边香气怡人。她狐疑地坐起身,四下张望,一眼看见女娲娘娘悠闲地坐在一个蒲团上——原来女娲娘娘又把她带回了玉宵山。 女娲娘娘见她醒来,故意逗她说:“你的胆子真不大,很怕掉地上摔成小肉饼吧?可是你的真魂好厉害,她抓着我的衣襟,我想甩都甩不开——现在,你的元神归位,你醒了,赶快离开我的玉宵山!” 映玉闻听,猛地向后一倒,又躺在花丛里,嘴里说:“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女娲娘娘喷笑说:“渤海龙王怎么生出你这样精灵古怪的小妖女——你老子也不敢和我斗嘴,你竟敢在我这儿撒泼耍赖!看我不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小龙筋做腰带!” 映玉噗嗤一笑,坐起来望着女娲道:“娘娘慢来!娘娘若是缺少腰带,等小龙女管妈妈要几条百宝串成的好腰带献给娘娘,小龙筋哪有宝带好看?” 女娲娘娘转怒为喜说:“这还像句人话——我就准你在玉宵山小住些日子。” 映玉得寸进尺说:“娘娘还要教我飞翔。” 女娲娘娘嗔怪道:“你当我和石义一样缺心眼,敌友不分?” 映玉哀求说:“娘娘!我也不愿与人为敌——你就教我吧!你不知道为了教我学功夫,我父亲费了多少心机,可是我就不喜欢和他学,就喜欢和娘娘学——因为娘娘又年轻又漂亮又有好本领呀!” 女娲娘娘笑骂道:“好妖女!你真是不可多得的小妖女——我就收你做个徒弟,但你必须保证不与人为敌了。” 映玉一骨碌爬起来,又跪倒发誓说:“我保证,从今以后与人为善,不打石义,不骂石义——” 女娲用玉指点了她的鼻子说:“你心里只有一个石义吗?他可是个男身啊!你是女孩子,不要总想着他。” 映玉不以为然地笑道:“那有什么办法?在我看来,世界上就只他一个是人。” 女娲无奈说:“这小妖女乱了分寸——”也不多说别的。心里还是喜欢映玉,便由着她的性子,教她飞行,以及一些防身功夫。 映玉天资聪颖,学啥像啥,又善于举一反三,着实乖巧精灵,很快哄得女娲娘娘把她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七章 万里长堤向水横,不周山下斗输赢 话说共工、伯鲧等人修堤来到不周山附近。面对横亘千里,高耸入云的不周山,人们唏嘘赞叹,甚至有顺着山路爬上天宫的愿望。然而目前最要紧的是赶在泥土封冻以前修好防水堤。为了这个目标,伯鲧领头凿山取石、挖土和泥。共工等人就忙着垒石成堤。一时间推车的、担担的,挥锹的、轮锤的……人们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猛然听见一声巨响,紧接着,不周山上烟雾迷漫,火光骤起,那火光和烟雾迅速滚下山来,一直滚到修堤的队伍之中,来不及躲闪的人们,烧伤的烧伤,烧死的烧死。懵懂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烟火吓得没命的逃窜。而那烟雾火光追随着逃窜的人东一头,西一头,横冲直撞,不仅烧伤了许多人,还点燃了许多树木荒草。伴随着“噼噼啪啪”的烈火燃烧声,另有一种狰狞恐怖的声音,非哭非笑的森人心魄的声音,不断地传到人的耳朵里。人们逃离开火海的时候还不能逃避开那种令人心痛的声音,直到听清那个声音仿佛人声,大胆的人才敢寻声望去。这一望,不由人毛骨悚然。原来,烟雾火光中出现一个怪物。这怪物圆圆赤红的脸盘有车轮大,突出的眼睛像铜环。嘴像火盆,两颗犬牙长到了唇外,尤其显得狰狞可怖。紫黑色的头发,紫黑色的身体,那身体比脑袋还短小,两条又细又短的小腿和一条龙尾似的尾巴一起支撑着身体,两只胳臂却有丈许长。大概因为腿短走路不方便的缘故,怪物翻滚着移动身体。开始的时候,怪物追逐着人们,可是后来他追不上跑远的人了,于是大声骂道:“你那些乌合之众!如何见了爷爷扭头就跑?有本事和爷爷玩呀,赌个输赢再走。” 听见怪物也能口吐人言,战战兢兢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能说会道的共工仗着胆子问:“你是谁?好不该放火伤人。” 怪物又发出难听的声音,大脑袋颤颤微微的仿佛很开心的样子。人们不约而同地捂住耳朵。怪物笑够了才说:“爷爷祝融,就喜欢放火生烟。伤了你们也是活该——有本事和爷爷玩呀,谁能玩过我,我就放过谁。” 共工等人互相交换了意见,大家都觉得这个怪物虽然粗鲁野蛮,却不像对人有太大的敌意。共工便试图劝服他说:“祝融!我们正在修堤防水,没时间陪你玩。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我们也不怪你伤了我们的人。” 祝融道:“说得轻巧,那些石头都是我不周山的,你们从哪儿搬来的,都给我搬回去。否则我决不放你们走。” 共工气愤说:“不周山也不是你个人的山,为什么不许我们用石头?再说,我们也是万不得已才取石动土,我们做这些事耗费了很多人力和时间,我们拆毁大堤就会遭水灾,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把石头送回去,还是请你不要破坏我们的好事。” 祝融又大笑起来,他是那么喜欢笑,可是他的笑比哭还难听,所以人们恨不得立刻遏止他的狞笑。后羿就腰间抽出弯弓搭上弦,瞄准了他的火盆大口射去。他本以为自己的箭一定可以命中他的要害,万没想到,祝融的舌头活像硬胶皮,利箭也不能伤他分毫。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射击却把祝融激怒了。祝融用他独特的坚硬的牙齿咬断了箭杆,又嚼了几下,突然向对面的人喷去,人们眼见从他的嘴里窜出一条火蛇,直向人扑来,又吓得拔腿就跑。祝融边追边骂:“哪个鸟人谋害我?休走!有本事再射祝融一箭试试?” 后羿听他叫号,忍不住停下脚步。共工等人也停下来给后羿助阵。 后羿说:“我再射你一箭,若是射伤了你怎么办?” 祝融瞪着铜环样的大眼睛说:“你能射伤我?那我练了这多年的护体神功都白练了,情愿回到我的火云谷,重新修炼百八年。但是如果你伤不了我怎么办?” 后羿说:“我要伤不了你,也情愿回老家重新拜师学艺八百年。”后羿真恨不得马上铲除与人作梗的祝融,所以,转回头小声对石义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袭他的眼睛耳朵,不信他的耳朵也不怕箭射。”石义领会,尧的儿子丹朱以及忘恩等武功过硬的人都伺机而动。祝融离得远,没有听清后羿的话,只见后羿又开始拉弓。 祝融恍惚记起来,恶狠狠地问:“你是后羿?” 后羿一愣说:“你既知道后羿的大名,一定也知道后羿的厉害。想当初后羿一口气射杀过八个太阳——” 不等后羿说完,祝融马上翻滚跳跃着奔将过来,一边恶狠狠地骂道:“找你不着,你却自来送死。你我前世的冤家,后世的对头——我就是被你射杀的大太阳转世,就为了防你冷箭,我在这不周山火云谷苦苦修炼护体神功,我一定要烧死你!”祝融骂得气愤,滚动得急促,浑然一个大火球,但是因为他滚动的时候看不清路线,所以并没有很快追上人群,后羿等人先前害怕逃跑,后来发现了祝融的弱点,个人悄悄的拿起了武器,就有无数的棒子、铁锨、锤子、斧子纷纷投向祝融。但是任何兵器也不能弄伤祝融的皮肉。祝融遭人暗算,将身挺起,眼、耳、鼻、口,一起向外喷火。共工几个人躲闪不及,胡子、眉毛、头发、衣服都被火燎着了。被火燎着的人疼痛难当,或者就地翻滚,或者跑到水里。后羿等人也无心恋战,帮共工他们灭掉身上的火,一起逃离了祝融。 祝融站着跑动太慢,滚动起来找不到方向,所以终于让后羿等人跑掉了。他就把火气喷到人们刚刚修起的防水大堤上。祝融喷出的火焰烧焦了泥土和石头,人们精心修筑的防水大堤大部分塌陷下去。 祝融望着他周围的烈焰火光,得意的狂笑起来。正笑得不可收拾,忽然听见水声隆隆,不等他看清楚,头上先着了一个水浪。水浪不容分说裹着祝融向烈火扑去。当祝融打着喷嚏,咳嗽着浮出水面的时候,他的四周围涨满了水,他口中喷出来的也只是浓烟,再也看不到火的影子。 祝融目瞪口呆,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甚至有点眩晕的感觉。险些栽倒水里。这时候,一只粗大的手臂扶住他的肩膀。 祝融闪目看去,见一条巨大的黑龙站在自己身边。那龙的庞大身躯把祝融显得很渺小。 祝融的声音也变得怯懦地问:“你是谁?” 黑龙瞪着凶恶的眼睛,抖动着黑胡须,张嘴露出许多锯齿獠牙说:“我是冀洲龙黑霸王。你是谁?” 祝融道:“我叫祝融,我喷的烈火可以把你烧成灰,你快放我走。” 冀洲龙黑霸王听了祝融的话,用锯齿獠牙咬住祝融的大脑袋,晃着龙头要把祝融咬碎,可是因为祝融的脑袋也像硬胶皮一样,龙的牙齿也不能伤到他的皮肤。黑霸王赌气把祝融丢开去。祝融在水里翻了几翻,又呛了几口水,更少了几分威风。他想逃跑。可是自己在陆地上行走都困难,更何况在水里跑?他也知道龙不仅能兴风作浪,还能飞入云端,以他祝融的脚力恐难逃脱。 黑霸王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瞪了他一眼说:“你的本事再大也斗不过我,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我的本事再大也斗不过人——这叫一物降一物,我们联合起来吧,联合起来共同对付人。” 祝融眼前一亮道:“联合起来对付人?” 黑霸王说:“是呀,你没看见人们修堤防水吗?这是用来对付我们的,人很狡猾,他们会想出很多办法对付别人。当然我们绝不怕他们。你也是,你摧毁了他们的防水墙,应该算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们讲和吧。” 祝融高兴道:“讲和吧——我本来也没想和你对敌。”他是不敢树龙为敌。 黑霸王又说:“人类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们野心勃勃,迟早要称霸宇宙,所以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对付人类——我看人们倒很怕你。但是你显然有你的缺点哪。” 祝融低了头,看着自己的小短腿说“我行动太慢。” 黑霸王说:“没关系,你坐到我的背上,我们一起去找人类算帐。” 祝融听了黑霸王的话,欢喜非常,用两条长臂抱住黑霸王的长脖子,轻巧地爬到黑霸王的背上,坐好了说:“带我去杀人放火吧!” 黑霸王长啸一声腾身出离了水境。 祝融听得耳边好似沉雷轰鸣,身边刮过一阵飓风,眨眼间看见前面不远处就是人群。 “哈!哈!哈!”祝融心中欢喜,失笑出声。 伯鲧等人远离了祝融的危险,便放慢脚步,一面继续转移,一面商讨对付祝融以及治水方案。冷不防听见风起龙吟,远见一团乌云滚滚而来,都以为要来雨了,虽然加快了脚步,却并没有太多的恐慌,可是忽然听见祝融的笑声,再回头的时候,乌云已经盘旋在头顶。又见云中一条巨龙,呼啸咆号,来势凶猛。人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恐怖的情景,各个惊慌失措,像吓破了胆的兔子,没命地落荒奔跑。 祝融口吐火舌,点燃了许多人的衣裳,点燃了杂草、点燃了树木,一时间,不周山附近浓烟滚滚、烈焰飞腾。火光中野兽乱窜,飞禽惊逃。伴随着鬼哭狼嚎的惨叫、“噼劈啪啪”的燃烧声,“乎乎”的火苗随风乱窜,越烧越旺。眼看众人纷纷倒在火海中,和树木杂草一样变成了火炬——望着胜利战场,立在云端的黑霸王和祝融得意非常,畅快之至——可是就在他们心满意足,准备收兵回营的时候,突然发现火海中还保留着一处绿地,这片绿地仿佛被水浸泡着,任凭周围烈火的烘烤,许久也不起一点火星。 祝融瞪大铜环大眼,望得眼睛发酸,终于忍不住好奇,叫黑霸王飞到绿地上空。 祝融张开大口,直接往绿地上喷火。奇怪的是他喷出的火舌没等接触到绿地就熄灭了。 祝融着急说:“我的火舌不够长,龙大哥飞低些。” 黑霸王只好忍着烟熏火烤,降落到低空。 祝融又向绿地喷出愤怒的火焰——可是火焰还是在离绿地几米高的地方熄灭了。这是怎么回事?真见鬼!难道祝融的火舌太短,燃烧的时间不够吗? 祝融气急败坏说:“龙大哥再飞低些。” 这时候黑霸王已经感到浑身燥热,龙鳞发烫,非但没有降落,反而呼啸一声腾空而起。 祝融急喊道:“飞远了,飞远了,越飞越远了!” 黑霸王大喘了几口气,恶狠狠地骂道:“你想把老子烤肉吃了?你敢谋害黑霸王?看我不撕碎你的皮?把你丢到大海里喂鲨鱼!” 祝融紧紧抱住黑霸王的脖子解释说:“大哥息怒!小弟怎敢谋害龙大哥,只因为我的火舌够不着那片绿地,大哥也不是没看见哪?” 黑霸王怒道:“我一直飞这么高,为什么别的地方都够得着,偏偏够不着那个地方?不是你故意弄法,成心害黑霸王靠近烈火?” 祝融起誓发愿道:“绝对不是呀!大哥不信就把我扔到那片绿地去吧。” 黑霸王赌气说:“只好如此!”他迅速降落到低空,祝融撒手跳下龙背,重重地摔到绿地里。 黑霸王迅速飞到高空,只等祝融点燃那片绿地。可是没等到绿地着火,却听到祝融大喊:“救命!” 黑霸王吃惊不小,可是他怎么敢深入火海去救祝融。正等得着急,猛见祝融的大脑袋滚出绿地,又迅速滚进旁边的烈火中。 祝融躲进火里就来了精神,仰望黑霸王大喊:“龙大哥看见了吗?绿地有鬼,不怕火烧。许多人躲在那里不出来,要不是我练成了神功护体,差点被人打死了——我没办法,我得回我的火云谷,继续修炼真火,然后再把这鬼地烧光,再找人类算帐!” 黑霸王闻听,冲冲大怒道:“兄弟莫走,且看黑霸王怎样施法扫平鬼地人烟!”他说着,张开大嘴向绿地喷出一道水柱,这水柱触天拄地,陡立在绿地上,不散不溢,恍如一个水晶罩子,完全密封了绿地,任谁有多好的水性也休想冲出重围逃脱性命。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八章 疑是绝境有余生,闭门家中祸来逢 世人蒙难时,女娲娘娘忧心如焚,却也无计可施,只有默默垂泪。 龙女映玉站在玉宵山上,遥望不周山前烈火熊熊,不觉眉头紧蹙,忍不住心烦意乱、焦虑不安起来。别人都死光了也罢,她只担心石义的安危。为了石义,她自告奋勇说:“娘娘不必伤心,小龙愿尽全力降一场暴雨救你子孙的性命。” 女娲惊喜道:“如此甚好!也不枉我疼爱你一场——可是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映玉即刻脚踏彩云,非常自信地说:“娘娘放心,放心等待映玉凯旋。”说罢已经飞离玉宵山,很快飞过不周山,飞到失火地界的上空。 为了降雨,映玉摇身变成一条小青龙。 映玉正要施法降雨,忽然看见云中挥舞着一条巨龙的尾巴,那龙低着头,口衔一个巨大的水柱,也不知练什么工夫,玩什么游戏。 映玉眼珠一转,酝足了气力,向水柱吹了一股旋风。 黑霸王全心全意施展法术,意欲淹死绿地里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水柱突然崩断,哗啦一声四散分流,顷刻间绿地重现,绿地附近的火焰也被水流熄灭了。 黑霸王好生奇怪。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他那里疑惑不解,绿地中脱难的人终于透过气来,因为在绿地里憋闷久了,大家蒙头转向,也顾不得危险,纷纷跑出绿地来透气。 映玉在云端看见浑身水淋淋,活像落汤鸡似的石义也跑出来了,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石义抬头看着雾气蒙蒙的天空,抹了抹满脸的水湿,脱口说:“感谢龙大哥!救苦救难的龙大哥!继续做法下大雨吧,把所有的大火都浇灭吧!” 映玉看他好笑,直对着他的脸,喷去一大口水。 石义毫无防备,兜头着了水泼,呛得双眼流泪、鼻子发酸,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他认为是恶龙做法伤他,只是法术不灵——急忙又抹了抹脸上的水,对着天空喊:“龙大哥好厉害呀,我怕了你了!”假意躲到火堆边——石义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闯进火海一时也不能着火,但是如果黑龙向他喷水却可以起到灭火的作用。 黑霸王在云端听见石义的叫喊十分恼火,他恨不得冲过去咬死石义众人,但是眼瞅着后羿等人手持各色武器,只好隐蔽在云雾中。 其实后羿没有用箭射杀黑龙,也是因为黑龙做法非但不能伤害他们,反而救了他们。大家在水里浸泡久了,巴不得到火边烤干衣服,所以,谁也不在乎天上有黑龙降雨,身边有祝融放火。 黑霸王没想到有谁破了他的法术,认为刚才的变故可能因为他气力不够,以至于没有控制好水柱,他休息片刻,再次酝足气力,又吐出一条水柱,但是,不等他的水柱盖在绿地上,映玉先往水柱上吹一口旋风,于是水柱又分散成水珠,四处飘洒。 黑霸王拼命放水,映玉不断地吹气,天空中就一直泼洒着雨点。祝融身边的火焰越来越暗。祝融很怕雨淋,对着黑霸王喊:“龙大哥自己在这儿做法吧,我冷,我得回火云谷练功去了。”调头就往不周山的方向跑。 黑霸王做法失利,却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眼看自己降的雨,一点点熄灭了祝融放的火,可恶的人们追着火焰狂呼乱叫,仿佛胜利者的号角,要把黑霸王气死了。他无可奈何地收回元气,放下攻势,只觉得浑身酸痛,十分疲惫,于是起驾云雾,径往渤海龙宫。 映玉不认识黑龙,不知道他往她家乡干什么。她望着近在咫尺,波澜起伏的沧海,不禁又勾起思乡之情。她又失踪了许多时候,妈妈一定很惦记很想念她——映玉要回家看望妈妈,还要把爸爸和哥哥丢下她不管的事告诉妈妈,还要跟爸爸哥哥显示自己的本领。 雨过天晴,燎人的大火也完全熄灭了。脱离了危险的人们在共工的带领下齐刷刷跪在绿地跟前,虔诚地叩头谢恩说:“感谢仙菜救命之恩!” 绿地攒动,仿佛微风拂过,绿色荡漾。眨眼间,在绿地中央,一棵高挑的马舌菜变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仙姑,她微笑着望着向她致谢的人们,轻启朱唇,发出悦耳的声音说:“诸位请起,你们真要谢恩,不如面向太阳磕头。因为我所以能够避火救人,应该归功于太阳。我是吃了太阳赠我的避火金丹,才能不怕祝融的烈火,才能长得如此茂盛,才能和子孙一起,用我们的枝叶庇护你们。所以你们应该感谢太阳。我们都应该感谢太阳,感谢太阳赐予我们光明!感谢太阳赐予我们温暖!感谢太阳不辞辛苦,每天守侯着我们的天空!” 众人听了马舌菜仙姑的话,各有惭愧。因为从打失天火以后,人们对太阳颇有成见。但是经马舌菜提醒,大家清楚地认识到太阳给大地的恩泽。于是众人一起面向中天的太阳,无限感慨地叩头谢恩说:“感谢太阳赐予我们光明!感谢太阳赐予我们温暖!感谢太阳守侯我们的天空!” 后羿因为后悔自己射杀了太阳兄弟,十分内疚,众人都站起来的时候,他还长跪在那里。 共工拉住后羿的手,想把他拉起来,可是忽然看见后羿的眼中滚动着泪花。共工心里一动,重新跪在地上,向太阳作揖说:“大仁大义、宽宏大量的太阳神,请原谅我们的过错吧!过去的恩怨已经过去,以往的悲惨不要再重演!愿我们同心同德,共同创造美好的世界!” 共工说罢,向太阳磕了三个响头。 后羿眼含热泪也向太阳作揖道:“太阳神,当初是我射杀了您的兄弟,一切罪过由我一人承担。如今水患威胁着人类,可是祝融却坚持与我们作对,万望太阳神规劝于他,只要他不妨碍我们修堤,就是要后羿上刀山下火海,后羿也毫无怨言。” 天空中的太阳神完全听清了人们的祷告,当人们向他谢恩时他也曾心动感慨,可是当他听见后羿的声音,不禁恼怒昊天为什么没有把他弄成哑巴?因为他曾经答应把后羿变成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的废人的。可是他现在还能说话——太阳神实在讨厌他说话,讨厌任何欺骗的语言。可喜的是太阳哥哥转世成祝融,还记着报仇的事。漫说太阳没闲空规劝祝融,就是有闲空也不会制止大哥报复狡猾恶毒的人,随便祝融放火杀人,无论如何不关太阳的事——太阳暗自冷笑着,扯过一片乌云遮住自己。没有好脸色给人看。 马舌菜仙姑无奈地和人们交换了眼神,摇摇头又变成枝繁叶茂的马舌菜。 众人垂头丧气。一方面因为祝融的危险,一方面因为眼看就到冬天了,不利于动土施工,共工就带领幸存的人们返回了家乡。修堤的事只等来年再说了。 映玉来在沧海,分开水路,一阵风似地飘到水晶宫附近,冷不防听见一声怒吼:“嘿!你是哪里来的妖人,竟敢私闯龙宫?” 映玉寻声望去,却见那条黑龙从她头顶上飞下来。 映玉吓了一跳,看清黑龙后,立刻瞪起眼睛怒道:“你是哪里来的孽龙,竟敢在我家门前撒野?你发狂得病吃错药了?” 黑霸王立在映玉面前,仔细打量着她,见她分明一个女孩儿,穿一身鹅黄缎子长裙,宛如枝头新绿,迎春花儿初开,样子十分可爱。他用鼻子“哼”了一声,不知是怒还是喜,缓和了语气道:“这怎么是你家门前?这是我舅舅家的门前,你到底是谁?别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映玉听了他的话,上下打量了他一阵,闪了闪眼睛说:“我有十八个姑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是哪个姑姑的儿子?” 黑霸王愣了一下说:“莫非你是映玉妹妹?我是冀洲龙黑霸王——你三姑的儿子。” 映玉眼睛发亮,嬉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黑哥哥,你在冀洲称霸也就是了,难不成又跑到渤海称霸吗?” 黑霸王摇头道:“妹妹取笑,我是专程拜望舅父舅母——看望妹妹的。”说着收尾缩头变成一个努眼翻唇、弯腰驼背、龙不龙、人不人的黑大汉,谦卑地随在映玉身后往龙宫走。 这回渤海龙宫上下没有不认识映玉的,把门的虾兵远远见到她就急忙往宫里通报。 龙太子听说映玉回来,率先迎出宫门。他微蹙龙眉,望着妹妹一脸顽皮的笑容,忍不住责问道:“你又跑哪儿疯去了?为什么去了许多天还不回家?你不知道父亲母亲多么惦记你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映玉听了哥哥的责怪,立刻反驳道:“你倒好意思说我?等我不到妈妈那里告你去!哼!”她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走过哥哥的身边。 她不说理的样子很气人,龙太子气得咬牙切齿,可是一眼看见映玉身后的黑霸王,又疑惑地问:“这是——” 黑霸王兴奋地笑着,自我介绍说:“我是你表哥——冀洲龙黑霸王——你是表第摩祯?” 龙太子惊喜非常,急忙伸手握住黑霸王的黑龙爪,热情地说:“久仰哥哥大名,快请进宫——我父王知道你来,不知道怎样高兴。” 映玉早跑到龙妈妈身边,摇着龙妈妈的胳臂,撒娇地说:“你管不管哥哥呀?他一看见我就吹胡子瞪眼,要把我吃了似的——妈妈,你不知道我爸爸和哥哥串通一气要抛弃我。那天他们说要带我到紫竹林学功夫,可是一出宫门就把我丢下不管了——我不要见到爸爸和哥哥,你快把他们赶出宫去!” 龙妈妈被映玉摇得直迷糊,她也知道女儿的刁蛮,哭笑不得地拉住映玉的手制止她的摇动说:“你快坐下歇着吧——你喜欢在外面玩,也应该常回家看看,你的心怎么那么野?这些天不回家,一点不想妈妈?” 映玉依着妈妈的腿席地而坐,翻楞着眼睛继续发牢骚说:“我当然想妈妈,但是特别讨厌爸爸和哥哥,你不问问他们,为什么丢下我不管?是不是有心抛弃我?” 龙王瞪着映玉说:“岂有此理!我和你哥哥丢下你不管是为了给你看看有功夫的好处,想激起你练功的热情。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紫竹林的道路,为什么不去?还跑到别处躲了这许多天?” 映玉撇嘴说:“爸爸强词夺理!你就是想抛弃我。因为你嫌弃我没有武功,嫌我不听话。可是我哥哥听话吗?他是个骗子!他当着你们的面就装成和善的样子,可是背着你们,他像仇人似的对待我。” 龙太子不愿和她计较,就像没听见她说自己坏话一样,只管给黑霸王介绍说:“父王、母后,我三姑家的黑霸王来看望你们了。” 黑霸王抢前一步给龙王跪倒磕头说:“外甥黑霸王参见老舅、老舅母。” 龙王伸手掺起黑霸王,打量他高大粗壮的身躯,十分快乐地说:“名不虚传!名不虚传!果然像个霸王——快请坐,请坐——你父母身体可好?” 龙太子给黑霸王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在龙王身边。 黑霸王回答龙王说:“我父亲身体很好,只是母亲常犯点小毛病,不过腰酸腿疼,也无大碍——我父亲给您带信来了。”他说着,从靴子里抽出一封信来。 龙王打开信看完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你父亲说得是,只是你妹妹天性顽皮、不大懂事——你也看见了。”龙王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映玉一样。 映玉娇嗔地瞪了父亲一眼,猜不出姑父在信里写了什么,为什么父亲谦卑说她不懂事? 黑霸王也看了映玉一眼,讨好地说:“妹妹天真浪漫,天生丽质,实在是我龙族的骄傲。” “哈、哈、哈!”龙王开怀笑道:“既是如此,就叫你父亲择个吉日成就你们的好事。” 映玉没听懂他们的话,但是隐隐地觉得他们说话与自己有关。 龙王和黑霸王又说了些闲话,然后叫映玉说:“去陪你霸王哥哥到处转转,再不要私自离开龙宫了。” 映玉反对说:“为什么不让我哥哥陪他?我还没和妈妈亲热够呢!” 太子急忙解围说:“早听说霸王哥哥本领高强,小弟有心与哥哥切磋武艺,不知哥哥可有兴趣?” 黑霸王笑道:“我在冀洲也听过沧海小龙的威名,不是兄弟统兵有方,我水族如何取得七月的胜利?我此次来,也想领教兄弟的手段,你我携起手来,定能扫除世上一切妖魔鬼怪人。”他两个真的手挽起手,说说笑笑出了龙宫。 看看离宫门远了,龙太子转过话头对黑霸王说:“我父母都宠爱小妹,她从小无拘无束惯了。她很任性,说话做事难免有悖常理,希望哥哥见谅。” 黑霸王满不在乎地说:“小孩子家都不懂事,我妹妹一样顽皮嚣张,以后他嫁过来的时候,也请你多多海涵。” 太子不置可否地笑笑——原来沧海龙王和冀洲龙王交情甚好,早在龙子龙女未出生的时候就订了换亲协议。不过孩子们都没见过面。现在沧海龙看见冀洲龙形容粗陋,不禁对他妹妹的相貌产生了疑惑。但是他一向不敢违抗父命,只有暗自烦恼罢了。 映玉等哥哥们走后忍不住问爸爸说:“我姑父信上说什么了?我懂不懂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等龙爸爸回答,龙妈妈叹了口气,抚摩着映玉的头说:“傻丫头,你爸早在你没出生的时候就把你许配给黑霸王了。等你嫁过去以后,我们再给你哥哥迎娶黑霸王的妹妹——” 映玉听了妈妈的话,腾楞一下站起身,像吃了苦瓜一样裂着嘴叫喊说:“我不要嫁——要嫁也不会嫁给那样丑陋的家伙——我讨厌爸爸!为什么什么事都是你做主?你把我许配给谁跟我商量了吗?我自己的事情我做主,我就是不嫁他!不嫁!不嫁!不嫁!不嫁!” 映玉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嫁”,把龙爸爸气得胡须乱颤,七窍生烟。他怒气冲冲地抓住映玉的一只胳臂,凶巴巴地说:“我倒要看看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娇养不是儿,棍棒出孝子!你再敢跟我顶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龙爸爸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映玉走到她的寝宫,把她摔到门里就关上门,然后从外面上了锁。 映玉在屋里捶打门板大哭小闹。 龙妈妈心疼地说:“你为什么要把她锁起来,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龙爸爸愤怒地瞪着眼睛嚷道:“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你养的女儿你不清楚?她已经几次私自离家了?我不把她锁起来怕她跑掉了。” 老龙王真是老谋深算——龙妈妈虽然觉得他说得在理,可是终归爱女心切,于是求情说:“先把她放了,我负责说服她,看着她还不行吗?” 龙王愣了片刻,转头打开映玉寝宫的门。 映玉正坐在门前耍赖,突然见父亲走进门来,以为爸爸心软了,她心里一亮——可是她爸爸从怀里掏出一条金灿灿的锁链,用锁链锁了她的一只脚脖子,又把锁链锁在房梁上。做完这一切事情,龙王还不放心,又在锁链上加了咒语。回头对龙妈妈说:“你记住了,只有我可以打开这个锁链,其他人胆敢碰这个锁链就让他遭雷劈!” 映玉听了父亲无情的诅咒,伸手就要拧断锁链。可是她的手刚碰了锁链就听见一声闷雷,这闷雷好像重锤敲打在她的头上,一下就把她震晕了。等她醒来的时候,龙妈妈垂着眼泪劝说道:“好孩子听话吧,你父亲认真要办到的事谁也拗不过他。” 映玉哭道:“不能按自己的心愿活着还不如死拉——我宁可叫雷劈死!”说着又要拧锁链。龙妈妈急忙抓住她的手说:“乖女儿莫胡闹,不要寻短见——妈妈再想想办法。” 映玉扑到妈妈怀里,“嘤嘤”哭泣着说:“妈妈不想办法放了我,我就死!” 龙妈妈满口应承说:“妈妈一定会想出好办法——不哭,不哭了啊!”直到把映玉哄得止住哭声才转回她和龙王的寝宫。 龙妈妈见了龙爸爸就骂:“老天杀的!你害了我天仙一样美丽的女儿!你那外甥像个丑八怪,为什么非让我女儿嫁给他?以我说不如把女儿嫁给我外甥,我那外甥无论相貌才能家境都和映玉相当——” 龙王从龙床上蹦下来“呸!”了一声说:“不要脸的婆娘!说出的话泼出的水,随便就能收回来呀?我渤海老龙吐吐沫都是钉,绝无更改之理——” 龙妈妈见龙爸爸固执,扑过去要和老龙王撕打。龙王情知不妙,趿拉着鞋跑出寝宫,跑出渤海,跑到东海找东海龙王下棋去了。 龙太子和黑霸王闲逛回来,只见龙妈妈孤零零地坐在大殿上,脸上似乎还带着泪痕。 太子问:“父王休息了吗?” 龙妈妈说:“出去了——”转向黑霸王说:“你今年几岁了?” 黑霸王回道:“二十有九。” 龙妈妈说:“可是我家映玉才十六岁,我觉得你们年龄不般配,她要等到二十岁才能成亲——你不如另择佳偶。” 黑霸王吃惊道:“舅母诧异!年龄上的差异有什么妨碍?我父亲比我母亲大九岁不是一样生活在一起吗?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情愿再等到映玉二十岁。” 龙妈妈结舌说:“可是你高大粗壮,映玉却小巧玲珑,外貌不太合适。” 黑霸王说:“舅父和父亲指腹为婚之时并没有考虑外貌影响——舅母莫非嫌弃黑霸王丑陋?” 龙妈妈没做声。 黑霸王明白了她的意思,强忍怒火说:“如此,黑霸王告辞了!”说完飞也似地离开了龙宫,“哇哇”怪叫着出离沧海,直冲云霄而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九章 姻缘原来由天定,月老奉命拴红绳 气走黑霸王,龙妈妈好像去了一块心病。可是龙太子觉得事情不是那么好收场的,他提醒妈妈说:“黑霸王突然走了,父王一定会追究原因的。” 龙妈妈镇定说:“只要黑霸王不来纠缠,随便你爸怎么闹腾,时间一长他的气就消了,一天云彩就散了。” 龙太子苦笑说:“母后说得轻巧,要是黑霸王去而复返呢?” 龙妈妈瞪了儿子一眼说:“横竖是我的女儿,我说不嫁就不嫁。难不成他们还敢抢亲吗?我知道他是你大舅子,你怕妹妹的亲事不成破坏你的好事吧——别在这儿烦我!再说,去了穿红的还有挂绿的,另给你选个好婆娘不就行了?” 龙太子皱了眉头说:“妈!你说的什么话呀?我看见黑霸王的尊容,也巴不得吹了那门子亲事,我怎么担心妹妹破坏我的好事呢——我是为妹妹着想,希望你想个万全之策。” 龙妈妈眉心锁成一个疙瘩,到底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最后说:“走一步说一步,横竖我的女儿不嫁黑霸王。” 龙太子又苦笑了一下说:“但愿我父王能体谅我母子的心情!” 龙家唱着龙家难唱的曲——却说石义随着修堤大军翻山越岭,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家乡。他一路上恨不得一时见到映玉,想象映玉看见他回来,一定像小狗一样亲热地扑到他的怀里让他抱着——可是当他呼喊着“映玉”,推开家门,看见屋里冷冷清清的情景不禁惊呆了。他不敢相信映玉离家很久了,只怀疑她到外面办什么事情去了。但是他等了好几天也没有等到映玉回家。她到哪儿去了?回她的老家了?可是她的老家在什么地方?她不是说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儿吗?这个傻丫头!莫非他不在的时候,她孤单寂寞难耐就冒蒙找家去了?她不会走丢了?连石义这个家也找不到了吧?这样一想,就像有刀子挖心一样难过起来。他漫无目的地走到山下,看见有人家的地方就去打听有没有见过叫“映玉”的人,可是他走了许多部落也没有打听到映玉的下落。有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窈窕的女孩儿,他的眼前立刻显现映玉的身影。他以为可找到她了!脱口就喊“映玉”,遇见温和的女孩儿不理他也罢了,有时也会遇见野蛮丫头,野蛮丫头逗他玩似地自称“映玉”,缠着他甜哥哥蜜姐姐的亲热。最可怕的是那种烈性女子,竟然把石义当成大色狼一样辱骂殴打。石义受气挨累,一直流落到隆冬时候。他身上的单衫已经破烂不堪不遮风寒,好心人施舍点吃食也填不饱肚子——这样有一天傍晚,石义没有走到人家居住的部落,就突然晕倒在荒郊野外。 石义晕倒后却做了一个甜蜜的梦——他以前也经常做这样的梦,或者梦见爷爷回家看他了,或者梦见和映玉在一起。但是梦醒以后他们就都不见了,所以石义常常希望自己永远沉睡在梦里。有时候醒来的时候,他又在朦胧中固执地告诉自己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这天,石义晕倒以后如愿以偿地一直沉睡在美梦中,在梦里他看见爷爷给他准备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爷爷看着他把饭吃完了就要走。石义急得大喊:“爷爷!爷爷!”“爷爷别走!”他喊爷爷的时候天空中飘下许多雪花,雪花掉在他的嘴角,他用舌头添着吃了。恍惚的,他又看见映玉坐在他的炕头上,手里拿着梭子正在缠线——石义一把抢过缠线梭子,紧紧抓住她的手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映玉也握住他的手,眼里噙着泪水说:“我回来很长时间了,你怎么才回来?”石义傻傻地望着她笑,心里说:“这回绝对不是做梦,是真的!是真的!”他努力握紧她的手腕,很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就像做梦一样——石义紧紧握着映玉的手腕,可是眨眼之间映玉又变成了爷爷。石义突然气哭了说:“爷爷!你——我又做梦了吗?”石义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感觉浑身一振,手脚都恢复了知觉。他睁开眼睛,朦胧中好像爷爷坐在身边。他迷迷糊糊地想:我又做梦了,我好累好饿,快起来找个人家要点饭吃。于是用力挺起身。 “你躺着吧,我去给你弄点稀粥喝。”这分明是爷爷的声音——石义寻声望去,果然看见爷爷坐在他身边。他依然怀疑自己做梦呢,颇不耐烦地拍着自己的头说:“快醒醒!快醒醒!” 石义拍脑门的时候,昊天掐了他的屁股说:“臭小子!臭小子!我真是你爷爷,我看见你晕倒在外面,把你背回家来了。我不在家,你小子怎么混成要饭花子了?” 石义完全清醒过来,一头扑在昊天的怀里,呜咽着说:“爷爷说话不算数,你说不等我想你的时候就回来看我,可是我想你都要想疯了你还不回来看我——你、你不是好爷爷。” 昊天忍住眼泪撇嘴说:“你小子也学会撒谎了?你老实说,到底想谁想疯了?” 石义顿了顿,从昊天的怀里抬起头来望着昊天满是皱纹的老脸说:“我确实很想爷爷——你去了这么久,一点没想我吗?” 昊天放开搂着石义的双臂,张手托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稀粥递给石义说:“快吃点饭吧,再不吃饭你成了饿死鬼了。” 石义狼吞虎咽吃完一碗粥,把碗底都舔干净了还没吃饱,笑嘻嘻地又要昊天给他盛饭。 昊天道:“呆会再吃吧,你饿了许多时候,马上吃太饱会涨破肚子的。” 石义只好舔着唇边的粥味,想着问:“爷爷怎么知道我饿了许多时候?爷爷凑巧路过,看见我躺在路上,就以为我要饿死了?” 昊天横了他一眼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凑巧的是你有危难的时候我的心会痛,我受不了心痛就到处找你,这才把你救回家来。” 石义张了张嘴,忍不住心事说:“爷爷想找我的时候很容易就找到我了。可是我想找别人的时候就要多难有多难——” 昊天半笑不笑地问:“除了想找我,你还想找谁?” 石义坦白说:“爷爷不知道,爷爷走后,这里真发大水了,大水淹死了很多人畜,冲毁了许多房屋,有一个小女孩儿被水冲到咱家里。她可好玩了,还帮我洗衣服做饭——可是我和后羿他们离开家乡,到外地修防水大堤回来她就不见了。我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但是很想找她回来。” 昊天用敏锐的目光凝视着石义的眼睛问:“你找她回来干什么?” 石义诚实地说:“找她回来一起玩儿,叫她给我洗衣服、做饭、缝裤子——嘻嘻,一起孝敬爷爷不好吗?” 昊天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说:“你个傻小子!你不想让她做你的媳妇,给你生儿子吗?” 石义一愣说:“想是想啊,可是她也不会生儿子呀!” 瞧他那副呆楞样,昊天知道石义和许多人一样,灵魂中多的是痴情,脑子里却缺一根弦——这倒勾起昊天的一段心事。 前不久,昊天在黄河岸边偶遇一个叫月老的混小子。这个混小子酒色财气无所不好,在女色方面尤其会耍手段,但凡他遇见的女子没有不迷恋他的。据当地人传说,他写了一本名叫《月光宝典》的奇书,他喜欢把这本书拿给他喜欢的女子看,很多女子因为迷恋那本奇书而迷恋上月老——但是月老从来不喜欢和任何女子保持长久关系,他居无定所,喜新厌旧,坑害了许多痴情女子为他烦恼。当然他也成就了脑子里缺根弦的男女的婚姻。昊天本来也不想多管人间闲事,虽然觉得月老可恶,也没想理会月老的事情,但是当他发现石义的脑子也缺根弦时不觉为之一动。 昊天也不是不喜欢石义一直单纯下去,可是他又希望淳朴善良的石义后继有人。 昊天没有过多地埋怨石义没有让映玉生孩子的事,反而对他说:“你要是真想找媳妇,爷爷帮你找一个更好看、更勤快的好媳妇吧?” 石义着急道:“那不行!我只要映玉做媳妇。” 昊天笑道:“天晚了,你先好好睡觉,爷爷帮你找映玉去。” 石义听了昊天的话连肚子都不知道饿了,连声吹捧:“爷爷真好!”倒头就进入了梦乡。 石义睡觉的时候昊天却星夜兼程,瞪圆了慧眼往南海地界寻找月老。 却说昊天要找的月老,怀里揣着《月光宝典》,一路游说,这天来在黄河岸边的平原村落——当初女娲娘娘在黄河边捏了许多女泥人,一心想捏个完美的女人,可是却始终没能如愿。女娲娘娘赌气丢下她不满意的作品,又往别处造人去了,后来那些女泥人先后出脱成能走能说话的活人,就诞生了一个只有女人的部落——女部落浑然一块圣地,独立于其他男女混合部落之中,首先归功于女部落的女人各个骁勇善战,一般的男人不敢欺负她们。其次因为女部落与临部落结成联盟,如有劲敌来犯,临部落总会伸出援救之手。那临部落也有贪淫好色之徒对女部落的女人图谋不轨,但是因为女部落的女人自称要修炼飞天,所以其他部落的人把女部落的女人视为女神,绝对禁止自己部落中的人侵犯女神。如果女部落的女人抓到歹徒扭送到他们部落中,他们就会被处死——女部落仿佛世外桃源,寄居着一群一尘不染、单纯美好的女人,当月老这个混蛋无意中闯进她们的世界时,她们并没有觉察不幸的来临。 月老走近女部落的时候,遭遇了一位姿容艳丽的女人,女人见他是个男人便呵斥他离开,但是月老一脸无辜地诉说自己从很远的地方来,说他经过长时间的跋涉又累又渴又饿,希望在女部落借宿一宿,再讨点吃喝。 女人心软地赏了他米饭和水,让他吃完以后到别处露宿。可是月老从怀里拿出《月光宝典》对她说:“多谢姐姐款待,月老身上别无宝贝,只有一本宝书,请姐姐过目。”这个女人好奇地浏览了书中的画面,也看不懂他的天书,于是带他来找首领。偏偏这位女部落首领也很愚钝,竟然把《月光宝典》当成一部武学佳作。她让月老做几个动作给大家看。那月老就选了最先见到的女人,一起做了几个动作给其他的女人看。和她一起动作的女人莫名其妙地被他俘虏后也不说好,也不说坏,只让别人做起来试试——可叹女部落的女人单纯得发傻,竟被月老钻了空子。 月老要和女部落首领一起演习《月光宝典》中的“健身术”时,老天爷终于找到了他。 昊天不忍看见纯洁无暇的女部落首领也给月老玷污了,刮阵狂风,掀开女部落首领的房盖,把月老和《月光宝典》都刮到了天上。 月老稀里糊涂来到云海中一个大花园,看见许多俊美的仙女,他脑子里不安分的那根弦又开始突突乱颤,想把《月光宝典》拿给仙女看,这才发现遗失了那书,忍不住东张西望。当他看见身后跟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白胡子老头时,深深地鞠了一躬说:“敢问老爷爷可曾看见一本图画书?” 白胡子老头晃着他手里的一本竹简说:“这不是?” 月老高兴地伸手就夺那本竹简。 白胡子老头迅速把竹简藏到身后说:“等等——要我还书不难,但是你必须把书中的内容写一遍,写得和书中内容分毫不差,证明这书是你的,我就还你。” 月老无可奈何地答应说:“那好吧。” 白胡子老头把月老领到一个花红柳绿的院子,从一个红木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红绢布,摊在红木桌上,让月老写书。 月老为了讨回自己的书,所以又快又认真地写起书来。他自知自己的记性很好,写出的书和原来的书不会有一点差错,可是白胡子老头非说他写得不对,坚持让他重写。他无奈又写了几遍,可是白胡子老头还要他重写。月老气馁地站起身,想不要那本书了,干脆找个地方重写一本算了。可是白胡子老头突然横眉立目地说:“你必须把这些红绢布都写满了,否则不用想走出这个屋子。” 月老烦恼道:“你这个老头儿好无理,为什么干预我的自由?” 白胡子老头怒视他说:“因为你肆意玷污无辜的女人,天理难容,我这样惩罚你就是便宜你了!” 月老反感地说:“你是谁呀?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我吗?” 白胡子老头愤怒说:“我是老天爷!天下没有我管不着的事!你痛快把这叠绢子写完了,我让你做神仙。” 月老早听说老天爷的厉害,又喜欢当神仙,于是老老实实坐下去写书,等到把那叠红绢布写完了,顿觉浑身酸软,手臂发麻,他满头的黑发也不知怎么变成了稀疏的银丝。 昊天见他把那叠红绢布都写完了,便把那些红绢布都装在一个绣着鸳鸯的大袋子里,叫月老背在肩上说:“从今以后,就由你主管人间姻缘。这里就是你的府邸。” 月老又惊又喜,随昊天出了那个院子,回头一看,却见红墙绿瓦的院落十分秀美华丽,琉璃瓦的月亮门楼上赫然三个大字“月老宫”。 月老喜欢地想:原来这里有我的行宫?只不知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 昊天不管他的顾虑,只管吩咐道:“你现在到沧海龙宫找沧海龙王,就说双山石义要讨沧海映玉做媳妇。不管他愿不愿意,你就说奉老天爷的旨意,只管把你袋子里的红绳拴在映玉被锁链锁着的脚脖子上,再把红绳的另一头拴在石义的脚脖子上。” 月老犹豫道:“可是我怎么去沧海?” 昊天一笑,将自己手里的枯木拐杖和那本竹简一起交给他说:“你拄着我的拐杖去吧。” 月老站在云海里,战战兢兢地望着遥远的下界,但是还是接过竹简和昊天的拐杖。说来奇怪,月老扶住拐杖向下一望就忽忽悠悠飘下了天空。也就一顿饭的工夫,月老的双脚稳稳当当站在一座山梁上。 月老欣喜非常,想到从今以后可以天上地下到处浪游,甚是快意。他急不可耐地翻开手里的竹简,想确定是不是他那宝书。当他看见书皮上写着《姻缘簿》时,不禁有些懊恼。又翻过书皮,只见扉页上写着:“风月不管情事,月老绳系姻缘。”又翻过一页,见竹简上分明两条红线,一条红线牵着双山石义和沧海映玉的名字。另一条红线牵着冀洲黑霸王和双山丹婕。 月老醋意地想:即使我情愿为别人做嫁衣裳,可是哪儿是沧海?哪儿是双山?哪儿是冀洲?我蒙头转向哪也找不着怎么办?正在犯难,突然看见一个穿开花棉袄的穷老头,拄着一根树棍子,背着一捆柴禾走过来。 月老向穷老头抱拳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穷老头说:“这是双山,你要上哪儿?” 月老眼睛一亮说:“这儿就是双山?那我再请问您,可知道有个叫石义的人?” 穷老头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月老说:“你是谁?你认识我孙子?” 月老吃惊道:“石义是老爷子的孙子?这就好了!您问我呀?我叫月老,是天上的神仙,主管人间姻缘的。我来给你孙子牵线保媒——你不高兴吗?”说到自己是神仙时,月老的心里非常自豪。 穷老头吃惊说:“你是神仙?神仙好啊!神仙本领高强就可以为所欲为吧?不像我们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月老迟疑道:“哪有这样的道理!神仙只做好事不做坏事,要是什么事都做,违反天条也会受到惩罚的。” 穷老头笑道:“这就好!要是神仙无拘无束的做坏事,那我们这些平庸的人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你说给我孙子保媒?但不知保的哪家姑娘啊?” 月老道:“是沧海龙王的女儿。”穷老头说:“那沧海龙王的女儿长得好看吗?我孙子可是一表人才呀。” 月老眼珠一转说:“龙王的女儿哪有不漂亮的——快带我回家吧。” 穷老头横了他一眼说:“做媒人可不能说谎话呀,这可是决定人一生命运的大事呀,你给人家保媒的时候可一定考虑周全哪,要不然老天爷会惩罚你的。” 听说老天爷三个字,月老打个冷站,好在石义的姻缘是老天爷定的,不关他的责任。于是说:“放心吧老爷子,我保管他们年貌相当、门当户对。” 穷老头不再说别的,一直把月老带到一个篱笆院前。 穷老头推开篱笆门,月老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正在院子里劈柴。这青年虎头虎脑倒也好相貌。 石义见爷爷背柴回来,扔下斧头跑过来搬下柴禾说:“爷爷这么大年纪砍柴干什么呀?要是觉得柴不够烧,吩咐我一声就行了——爷爷再不要砍柴了!” 昊天变化的穷老头卸下柴禾说:“没关系——快给这位神仙行礼,他是给你保媒的。” 石义疑惑地向月老拱手说:“保媒?保媒干什么呀?” 月老也不多说。从鸳鸯袋里抽出一条红绳——月老很奇怪,眼看老天爷把一叠红绢布放袋子里了,可是红绢布怎么变成红绳了?他画的那些画也不知怎么连个影子也没留下。这才领教老天爷名不虚传的“神”。 月老蹲下身体,将红绳系在石义的一个脚脖子上,然后就告辞说:“我还要到沧海去——请问沧海在哪儿?” 昊天说:“这山下就是沧海——你说沧海龙王的女儿跟我孙子年貌相当,却不知道沧海在哪里?你这个骗子!你——” 月老听老头生气了,怕他纠缠。急忙用拐杖点了一下地面,腾空而去。 石义等月老走后,皱着眉头问:“你们说的什么话呀?” 昊天笑道:“你不是想要媳妇吗?他给你做媒,保的是沧海龙王的女儿。他说沧海龙王的女儿与你年貌相当,非常般配。” 石义气急道:“爷爷干什么呀?不是说好了我只要映玉吗?可是你找不到映玉却找个神仙给我保媒,这算什么呀?我才不要什么沧海龙王的女儿。” 昊天说:“那可由不得你了,你脚脖子上拴的红绳,已经把你和沧海龙王的女儿绑在一起了。” 石义竖起眉毛,看着脚脖子上的红绳说:“我用斧子砍断它行吧?”于是捡起斧子使劲砍红绳,可是斧子抬起来,红绳就弹起来。石义以为斧子太钝,又找来剪子剪,剪子剪不断,又点火烧,烧又烧不断——石义赌气拿牙咬。 昊天好笑地说:“傻小子,这红绳非同一般,乃是月老的心血凝成,老天爷精心撮合的锁魂绳。只有月老和老天爷可以拆断,其他任何人任何办法都断不开的。而且锁魂绳遇见皮肤会很快渗透到血脉中——过一会你想看都看不见它了。” 石义听后大惊,眼瞅着脚脖子上的红绳越变越细,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一章 翩翩玉女无觅处,耿耿痴心空赤诚 丹婕和后羿先后醒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平白无故就突然睡着了。 丹婕从地上爬起来就骂:“好你个假称神仙的妖怪,你弄什么法把我迷倒了?后羿哥哥快捉妖怪!” 后羿却没有生气,坐在被窝里,笑着说:“刚刚我见神仙的镜子里影绰绰的就是妹夫的模样?” 月老笑道:“你们肉眼凡胎,只见他的灵魂却看不清他的真面貌。” 丹婕道:“没看清他的面貌我怎么能同意嫁给他?我一辈子不嫁了。” 月老说:“现在可由不得你了,不信你看看你的脚脖子上是不是拴着红绳?” 丹婕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脚脖子上拴着一条红绳,哪肯甘休,少不得使出各种方法要弄断红绳。 月老也不管她——因为老天爷只吩咐他拴绳,也没有叮嘱他管理什么,他反正完成了老天爷的使命,以后的事,爱怎么发展都与他无关。 月老完成了老天爷的使命,一身轻松地坐在后羿的床上,只管和后羿扯起了家常。他非常关心地问:“英雄今年也有二十出头了吧?还没有遇见称心如意的人?” 后羿觉得月老是个很有意思的神仙。忍不住笑道:“我要是有了心上人又能怎么样?莫非月老也想帮我拴条红绳?” 月老高兴道:“正是——你快告诉我,若是别人请我帮忙我还未必肯帮他,但是我一定要帮你拴来心上人。” 月老这话却触动了后羿的心事。他立刻想起偷吃仙丹独自成仙的嫦娥。这一晃快一年不见了,也不知道她生活在哪里,是否还记得他这个爱她胜过一切的哥哥。 想到嫦娥,后羿脸上的欢笑很快变成了嘲笑。他解嘲地笑着对月老说:“神仙若肯帮我,就请转告神仙嫦娥,就说后羿不知道她成仙以后过得好不好——如果她还记得后羿对她的好处,就请她回家看看后羿,也免得后羿总是念念不忘。” 月老看见后羿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流露说不出的伤感无奈,敏感到后羿对嫦娥非同一般的感情。可是他并不知道天上还有一位叫嫦娥的神仙。于是说:“英雄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好大年纪还不讨女人,原来是和仙女有情——单等月老回到天上,一定把你的意思转告嫦娥,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你耐心等待吧。” 月老和后羿又说了许多闲话,说困了就和后羿一起睡着了,一直睡到大天亮。 忘恩却在寒天冻地里,痴痴地等着月老把丹婕拴出来。他虽然裹着虎皮却也冻得手脚发凉,脊梁骨直冒寒气,实在打熬不住了才打着冷战跑回家。 月老在后羿家睡了个好觉,又吃了顿好饭然后才出得门来。他四下张望,没看见忘恩的人影,暗自笑了笑,回头向后羿说:“我这就回天上,一定把你的话转告嫦娥,咱们后会有期。”说罢,用神杖一点地面就飞到了云端。 后羿无比艳羡地仰望着月老入云远去,真恨不能肋生双翅,也能飞上天空,马上见到他日思夜想的嫦娥妹妹。 丹婕却在暗中伤心难过。 却说月老回到天上也不知自己的行宫在哪个方向,只管在天街胡乱走着,冷不防迎面撞见一位魁梧的天神,双手捧着黄绫子朗声说道:“玉帝有旨,宣月老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月老吓得急忙整顿衣裳,规规矩矩,紧随着天神来到灵宵宝殿。 这时候,灵宵宝殿已经站满了神仙,月老自知卑微也不敢左顾右盼,进殿就跪在殿脚,连头也不敢抬,只管磕头,口称:“月老拜见玉皇大帝吉祥如意洪福齐天子孙万代……” 那些站殿神仙无不被月老的滑稽逗得忍俊不禁。 玉帝忍着笑听他罗嗦完了,叫他抬起头来。 月老抬起头,偷眼看见玉帝面貌清俊,一脸慈祥,很快消除了恐惧心理。 玉帝看月老虽然满头白发,却还掩不住年轻气质,也说不出喜欢还是讨厌,便按照昊天的意思说:“近闻月老能言善辩,做事有始有终,又喜欢助人为乐,特封你为月老正神,主管世间姻缘。从此以后,但凡姻缘有你一线红绳相牵,千山莫阻,万水不当,若有任何阻挠,各路神仙也当全力相帮,玉成眷属。” 又说姻缘大事非同儿戏,叫月老一定审慎从事,不得任意胡为…… 月老诺诺应声,但却没记住玉帝说了哪些话。只听见玉帝吩咐他回宫休息的话,却还机灵,慌忙又给玉帝叩头谢恩,小心地退出了灵宵殿。早有随行的小官头前带路,引着他回月老宫。 月老一路欣赏着天街美景,不知不觉回到月老宫,一进月亮门早有把门的仙童施礼请安,又有浇花的仙子万福相迎——月老头一回受到如此的恭敬,立刻精神抖擞,昂首挺胸,踱起了方步。可是当他来到自己的殿堂,突然看见老天爷坐在红漆桌子后面,瞪着眼睛怒视他。 月老觉得自己已经圆满完成了老天爷的使命,可是还是被老天爷带怒的表情吓得不轻,自然而然地屈膝跪倒了说:“回禀老天爷,月老已经按您的吩咐,用红绳拴好了两对姻缘——”他真想问:你了解这些吗?可是哪敢问哪!只管听老天爷说什么吧。 昊天用鼻子“哼”了一声说:“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如实招来,免我责问。” 月老不知道自己该招认什么,只得支吾说:“我先看见石义的爷爷,他带我回到家,我就用红绳把石义拴了,然后——” 昊天说:“不是问你这个,我问你有没有收受什么宝贝?” 月老一听,不敢抵赖,急忙拿出夜明珠和摄魂镜,都放在昊天面前的桌子上。 昊天也不看那两件宝贝,还看着月老说:“除了收受贿赂,你还做了哪些坏事?” 月老就知道老天爷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急忙辩解说:“老天爷明察——月老说谎全是为了完成您的任务,您知道,给别人保媒,而且一定要保成也不是很容易的事,不说点谎不行啊!” 昊天拉长声音说:“还有哪——” 月老想了想说:“还有——还有什么?没有什么了——” 昊天一抖袍袖,仿佛抖出了什么,但是月老什么也没看见。 昊天又把摄魂镜拿起来,顺手抹了一把,然后把镜子递给月老说:“还敢抵赖?你看看这是什么?” 月老接过镜子,只见里面影绰绰映着一个元魂。不解道:“月老看不出什么。” 昊天命令道:“你把镜子翻过来看!” 月老心想:翻过来看什么?翻过来就是一片漆黑。可是又不得不按他的命令行事。于是翻转镜子——却见镜子里趴着一个蓝翎山鸡——这不是被他烤吃了的大肥鸡吗?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摄魂镜的背面能映出元魂的本来面目?这又是老天爷做的手脚吧?老天爷到底有多少惊人的手段哪?月老心中好生害怕 那镜子里的山鸡与月老打了照面,圆睁双眼,扑棱着翅膀吵叫道:“老天爷!就是他害的我!就是他!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月老一见肥鸡,赶忙撤过镜子,苦着脸向昊天哀求道:“老天爷明察,是我腹中饥饿,错杀了这只山鸡,求老天爷饶了我吧!” 昊天瞪着眼睛说:“你身为神仙竟敢杀生害命,罪在当诛!念你刚成仙道,不知仙规戒律,先不怪你——但是从今以后你一定要记住:为神仙者需要戒杀生、戒邪淫、戒妄语、戒偷盗、戒酒肉……” 月老听老天爷说了一大堆戒令,忍不住哀求道:“老天爷明鉴!月老恶习难改,恐难做神仙,月老不想做神仙了,情愿下界做人去吧!” 昊天怒呵道:“岂有此理!神仙也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既入仙门,必守仙规,否则我绝不饶你——你今违反仙规,杀了这只山鸡,使它失去寄生身体,就必须将功补过——你即刻拴了它的元神回到下界,给它配个合适的姻缘。另外,玉帝已经加封你为正神,你就该尽职尽责。我也不多管你,只是你给人家匹配姻缘的时候一定要选门当户对,条件相当,情义相投、或有前缘的——一旦发现自己匹配的姻缘不合适,趁早把红绳扯断了,知道吗?” 这回月老痛快答应说:“我知道了。”心想,都让你说了!其实我何尝不是这个念头。 昊天见他答理了正事,把夜明珠和摄魂镜都交给他说:“这些于你有用。从今以后你也不必浪费口舌扯谎费力了,你就拿这摄魂镜悄悄做你的好事吧。” 又向无影中说道:“你就随他下界投生去吧,让他给你找个好配偶,不要再计较以前的恩怨了。” 无影中山鸡的声音说:“谢老天爷恩赐。” 月老便用摄魂镜罩着它,扯过一条腿,拴上红绳,也把它袖到袍袖里,然后辞别昊天又转回人间。 月老回到人间时约莫正午十分,正走间,忽然听得天空中一阵鼓乐之声,由远而近。不多时,就见一乘彩轿飘浮云间,又有数条黑龙前呼后拥,迅速往沧海方向去了。 月老心中一动,从袍袖中抖落山鸡的元神,没好气地说:“你快去投生吧,我可没工夫陪你!” 山鸡不满意地说:“你还没给我找到配偶,就想撇下我不管了?” 月老暗恨道:不是你到老天爷那儿告我,害得我马上返回人间,我现在不知道在天上玩得多快活呢!我还给你找配偶?赌气说:“我不是帮你拴红绳了吗——行了,你爱上哪儿告我,随便告好了!”说完毫不理会地飞起到空中,自顾追赶那些黑龙去了。 那山鸡追他不上,也就不再追他,茫然惊恐地四下寻找可以寄托灵魂的躯壳,惊喜地发现草棵里有一个小女子的尸身。 因为人们辛苦耕种的庄稼都被洪水吞没了,这年秋天,当地人颗粒无收,所以到冬天的时候,很多人冻饿而死。这女子因为挨饿受冻,已昏厥了很长时间。她的元神恐怕这个躯壳再难寄托,于是悄悄离开,别寻载体去了,这就给山鸡留了可乘之机。 山鸡的元神扑棱棱扑入那女子的躯体,上冲下串,终于通开女人的七窍。那女人睁开眼睛,四肢也活动起来。张张双手要飞似的,却没飞起来。 却说月老追到沧海岸边,看见黑龙的队伍陆续入海,却不敢再抛头露面了。恰好沧海附近部落也有人听到鼓乐声,纷纷前来看热闹,月老就混在人群中远远望着沧海。 人们不知道海上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更想象不出海底的热闹,好奇地注视着已经恢复常态的海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月老猜测似的说:“大概是龙王招亲吧?” 众人就把焦点对准了他,因为大家都不认识他,见他满头白发,却背着一个绣着鸳鸯的大袋子,不伦不类的,也没有人特别相信他的话。 月老却摆着先知先觉的谱,正在那里沾沾自喜,忽然感觉有人牵了他的衣角。 月老回头一看,恰好与一对绿豆眼相对——这独特的眼睛,谁见了也不会忘记,月老马上认出忘恩。 忘恩牵着月老的衣角,一直把他拉到背人的地方,颇不满地说:“神仙那夜可害苦了忘恩,你害我在冰天雪地里站了半宿,可是等来等去连个人影也没等到,却是为何?” 月老假意生气地说:“你还问我?为了讨女人连那点苦也受不了?我说我出来找你怎么找不到?幸亏我这个神仙不记前嫌,我还给你留着红绳哪。” 月老说着,竟把拴山鸡的红绳拴到忘恩的脚脖子上。 忘恩不信似地问:“拴这个能管什么用?” 月老说:“当然有用,拴上它就等于把你和你的心上人拴在一起了。你耐心等待吧,准会等到好姻缘。”他心里好笑,也不知道忘恩和山鸡有什么好戏。 忘恩半信半疑,怀着心事,依旧随月老来到山坡下,守望着沧海,希望看到龙家的热闹事。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海上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其实外表平静的沧海海底还在进行着一个闹剧。 原来映玉被月老用红绳拴了脚脖子,哭闹够了,忽然发现自己脚脖子上的锁链莫名其妙的宽松了。这映玉极精明鬼怪的,她用裙子盖住了双脚,连妈妈也瞒着,等到夜静更深便悄悄溜出了水晶宫。 冀洲龙黑霸王备齐了彩礼,来娶亲的时候,映玉早已不见了踪影。 因为走失了女儿,沧海龙王夫妻都很烦噪,又派出许多兵将四处寻找。可是女儿还没找到,女婿就上门迎亲了。沧海龙王有点埋怨似地问黑霸王为什么不再早些前来迎亲。 黑霸王就把月老转告舅母要他准备彩礼的事跟沧海龙王说了。沧海龙王转怒妻子拖延了佳期。 龙妈妈想是月老为了拖延时间给黑霸王的托词,也不反驳,只说:“我好不容易养大了女儿,要点彩礼算什么过分?” 黑霸王就知道舅母还是不大同意这门亲事。他甚至怀疑舅母故意把映玉藏起来了。他很生气,但是并没有负气而走,反而把迎亲的队伍都安顿在沧海,扬言一定等到映玉回家,娶了她再走。 他舅母当然十分讨厌谁扰乱了他们正常的生活,可是又拿他们没办法。 那沧海龙王一方面觉得对不起外甥,一方面顾全姐姐姐夫的面子,一味纵容外男外女在自家随便玩闹。 偏偏黑霸王的兄弟们都很顽皮,几天下来就把个沧海闹腾得乌烟瘴气。 那位黑龙女更不是省油灯。她见未婚夫风流倜傥,也不顾女孩儿的矜持,每天缠着沧海龙太子教她武术,陪她玩耍。连沧海龙太子出外找妹妹的时候,她也一定追随着。 沧海龙太子本来很不喜欢未婚妻,却碍于父亲的压力不得不应付她。但是他真恨不得她和她的兄弟们赶紧离开沧海。因为烦恼他们,他甚至想把妹妹从地缝里揪出来丢给黑霸王算了。但是他隐隐的还是同情妹妹,所以在他认为妹妹可能去的地方,并不带着黑龙女。 龙太子一直没找到妹妹,便又想到石义家里。上次映玉失踪的时候,他也偷偷去石义家找过,那次映玉没在他家。但是并不代表这次也不会躲在他家。 为了摆脱黑龙女的纠缠,龙太子捱到半夜十分才悄悄来到石义家门前。 他到石义家门前的时候,看见月光下有个白发老头正扒着石义的门缝听声。 龙太子先是一惊,等他认出那老头儿是月老时不禁好笑,便悄悄飘到他背后,用一只袖子捂了他的嘴,另一只胳臂夹住月老就走。 月老猝不及防被人捉住,手刨脚蹬地挣扎着。 龙太子把月老挟持到树林里,放下他问:“好没出息的神仙!在人家的门前鬼鬼祟祟,想偷东西吗?” 月老听了太子的声音,又瞪大眼睛辨认了一会,终于认出了龙太子,吃惊道:“龙太子?你、你跑这儿干什么?” 龙太子笑道:“我来看我师弟,你呢?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月老说:“我、我听听屋里住着什么人?” 龙太子问:“你听清了?里面住着什么人?” 月老摇头道:“我什么也没听到。” 龙太子又问:“我母亲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月老听了太子的问话,不由自主地捂住怀里的摄魂镜,结舌说:“半路上,半路上碰上了黑霸王,怕他先抢了亲,所以管他要了彩礼——本来这就想去潮洲,可是又听说黑霸王已经来迎亲了,所以还没去。” 龙太子皱眉道:“你好误事——唉!不去也罢!” 月老疑惑道:“为什么?你妈妈反悔了?” 太子说:“我妹妹失踪了。” 月老说:“失踪了?那、那怎么办?”他心想,莫非映玉真被我的红绳拴到石义这儿了? 太子也急着找到妹妹的下落,于是和月老一起快步走到石义门前,先听了听屋里的动静,听见里面很安静,估计里面的人睡着了?想到妹妹睡在石义家诸多不便,太子咬牙暗骂道:死丫头!看我捉住你怎么跟父母告状!于是敲门喊道:“石义!石义兄弟在家吗?” 太子喊了好几声才听见石义应道:“谁呀?” 太子用耳朵贴着门缝,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说:“是我,我是你龙哥哥。” 石义说:“龙哥哥?你等等啊——” 过了好一会才把门打开。 自从失去了映玉,石义变得有些忧郁了,但是看见龙太子还是一脸高兴地说:“好久不见了——小龙哥哥怎么有空来看我?” 龙太子笑着应付他说:“好久不见了,忽然想你了,所以就来看你——外面好冷!”看石义披着棉袄,趿拉着棉鞋,分明很狼狈的样子,也不等他让,疾步走到里屋。 月老紧跟着他往屋里走,他两个都怀疑映玉在里屋,可是炕上的被子散开着,分明没藏人。 石义看见太子身后的月老,心里好生奇怪地想:莫非月老给我拴的媳妇是小龙哥哥的姐妹?可是就是那样,他星夜到我家干什么呢? 石义忍着疑惑,热情地请太子和月老坐下休息。 龙太子却不信任地在石义的屋里转了一圈,见屋里除了一个木头箱子,就是瓶瓶罐罐,并没有藏人的地方,不免泄气。 石义发现龙太子好像找什么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地问:“小龙哥哥想找什么?” 龙太子支吾说:“不是,我看兄弟的屋子很宽敞。” 石义便笑道:“可有水晶宫宽敞?” 龙太子好笑说:“差不多——”心想,简直天壤之别,那死丫头怎么喜欢躲在他这鬼地方?是我多心了。于是和月老并排坐在石义的炕沿上。 石义因为怕冷,爬上炕,拥着被子说:“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念小龙哥哥,只是一直忙着修防水大堤,要不然我就到水晶宫去看你了。” 龙太子敷衍说:“想上我的水晶宫做客?那你必须先把我喊出来,要不然你可进不去。” 石义忽然有所顾虑地看了看月老说:“我也知道,毕竟我是人,你是龙,我们不是同类,不能总在一起对不对?”他其实想说:我不适合你的姐妹,都是月老胡闹,你不会强迫我吧? 太子也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顺口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生活环境有些差异,呆久了自然也会习惯的。” 月老很怕石义说到与红绳联姻有关的事,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对太子说:“我们快走吧,我还有件要紧事要办。” 太子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要紧事,也不想打扰石义休息,于是跟他一起向石义告辞。 石义因为珍惜和龙太子的兄弟感情,欲言又止。他把他们送出门外,望着龙太子的背影,忽然又想起了映玉。他真希望映玉就是龙太子的妹妹。那样他即可以不和龙太子生分,又能和映玉在一起——可是世界上哪有那样两全其美的事呀! 想到伤心处,石义黯然地关了石门。 月老和龙太子离开石义家后,龙太子要回龙宫。月老却无处可去,也是为了讨好龙太子,他忽然想起一个绝好的去处,于是硬拉着龙太子说:“黄河下游有一女部落,那部落里的女子各个美貌如花——你妹妹或者跑到那里躲着,你不如随我到女部落找你妹妹吧?” 龙太子听他话里有些蹊跷,也是好奇,也是有心逃避黑龙女,遂听了月老的怂恿,随他行云,沿着黄河飞到黄河岸边的女部落。 龙太子随月老落脚在一片灌木丛生的树林中,夜色中隐隐几座茅草房,房中寂静无声,也无一点灯光。 月老踟躇说:“好像是这里,可是黑更半夜我又不敢确定——”从怀中掏出摄魂镜向太子一晃。 太子急忙侧过头道:“莫乱照,这可不是照着玩的。” 可是月老成心罩住他,直到他晕倒过去。 月老在太子的脚脖子上拴上红绳后,才转过镜子呼唤太子醒来。 太子醒来后,站起身赌气道:“这镜子放你这儿,简直白糟践了——你又没帮我们什么忙,把镜子还给我吧!” 月老却把镜子四处乱晃,到底罩住一个梦魂,对太子说:“你那镜子早被老天爷没收了,我这镜子是老天爷给的,不信你来看——” 太子当真不信,从旁边看着镜子说:“分明是我们的镜子,一般无二!” 月老说:“一般无二?你说你镜子里罩着什么?” 太子仔细辨认那魂影也看不清本来面目。 月老笑道:“你那镜子看不出来吧?可是我这镜子却看得一清二楚。”说着,用另一只手搬转镜子,那镜子里便出现一个酣睡的美女。 太子吃了一惊,实在没想到月老的镜子还有这般神奇。 月老望着镜中的睡美人笑道:“我与你拴了她做老婆吧?” 太子又吃一惊,急着摆手说:“不可,不可!我亦定亲。” 月老瞪着太子说:“你那没影的亲事,没有我月老的红绳牵着,迟早要了断——若你看她不中,我再给你另拴一个。” 太子哭笑不得道:“你这神仙,这,这让我怎么好?” 月老就知道他不是没看中镜子里的睡美人,于是就用红绳拴住那人。然后拿开镜子放了那个梦魂,拿眼睛描着那红绳的去向,拉着太子就走。 太子也不信他那红绳到底有什么作用,他很快也看不见红绳的影子,只随着月老进了一个篱笆院。 月老其实也急着想见证一回红绳的功效,见那栓着红绳的梦魂进得门里,他就肆无忌惮地拍着门板喊:“有人吗?外边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哪。” 他一喊,立刻惊动得四邻狗咬,好几家掌灯。 太子扯住他要跑。月老被太子拖着后退,却还执意喊叫开门。很快的,那屋里也透出灯光,不多时,房门大开,七八个女子打着灯笼,拎着棍棒,呼啦一下拥出门来。纷纷叫嚷着:“哪儿来的蟊贼!有胆子站住,与娘娘们说个明白!” 太子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被月老拖累着立在院子里。 那些女子飞跑着围住月老和太子,其中一个不容分说,照着太子和月老抡起大棍就打。 太子奋力跳起在空中,月老却叫声“我的妈!”一屁股跌坐地上。众女子七手八脚一起来捉月老。 抡棍子的女子抬头看着半空中驻足的太子,先脱口赞叹道:“好功夫!”冷不丁把一个小口袋朝太子面门打来。 太子侧头躲过,却有一股打鼻的香味直冲他鼻孔,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失足跌到地上,也被女子们捆绑得结结实实。 再说黑霸王,他为了找到映玉跑遍了东西南北四大海,又遍寻大江小河,仗倚他脚程快,换个别人不累死也累趴下了。 黑霸王跑了许多地方,找了许多时间也没找到映玉,他虽然不知道体乏,精神上却相当疲倦。他幻想自己离开沧海后,映玉或者已经回家了。于是又急着往沧海 第二十四章 落井下石害人精,引火自焚留臭名 这夜,映玉假装安静地躺在石义的臂弯里,过了好些时候才昏昏入睡。那石义怀揣着小兔子更是好不容易进入梦乡,倒是梦里时光容易过,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老高。 石义一觉醒来先觉得肚子饿了,这几天一直在瞬的家里混饭吃也不记得家里没米没菜的事了,可是现在瞬不需要谁帮什么忙了,他也没地方混饭吃了,也不知道拿什么给映玉充饥。想到这里不禁侧头看了看她,见她香腮红润,睡眼迷离,好一幅娇艳动人的容颜。石义一时难以自持,莫名其妙地在她的香腮上亲了一口。 映玉迷迷糊糊地翻过身去。 石义做贼心虚,慌忙坐起来说:“别害怕,我虽然饿了也不会吃你的肉。” 映玉才给他惊醒了,揉揉眼睛说:“我从来也没觉得这么饿,其实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映玉所以这么说都是因为脚脖子上的红绳把石义体内的七情六欲一起融会到她的血脉里。她那尚未得道的仙体就又被各种欲望指使着产生各种各样的要求。 石义听她叫饿恍惚比自己肚子叫饿还难受,急忙开动脑筋想了个主意道:“妹妹再睡一会,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等我做好了饭再招呼你起来。”很快地穿戴好了,出得门来就往瞬家跑。 石义刚到瞬家门口就见伯鲧等部落首领带着许多人各挑着两筐粮食出来。瞬把他们送到门口,满脸笑容和那些人拱手作别后转向石义笑道:“兄弟莫站在风地里,屋里叙话吧。” 石义一面往院里走,一面望着瞬傻笑了一会才说:“瞬哥满脸吉祥,可见新婚快乐——二位嫂子都起来了吧?” 瞬笑道:“早起了,许多部落朋友来借粮,谁还睡懒觉?” 石义便顺了他的话头道:“瞬哥借给他们那么多粮食,恐怕没有粮食借给兄弟了吧?” 瞬开心地笑道:“料想兄弟也是来借粮的,要借多少只管开口。” 石义听了瞬的话再无拘谨,张嘴便说:“哥哥先借我一石粮食,来年我还你二石好不好?” 瞬笑道:“别人借粮要还粮,兄弟借粮却不能还粮,我要你还我一身好功夫。” 石义高兴道;“这有何难,兄弟的武功算不得什么,哥哥什么时候要都可以。” 瞬便从粮仓里取了一石粮食给石义拿回家去。 石义欢欢喜喜拿了粮食回到家,又闻见家里飘出诱人的菜香——原来映玉趁石义不在家的时候又悄悄溜回水晶宫偷来了许多海生野味,他俩个的饮食总有保障,每日里便只饶有兴致地换着法儿玩笑。 瞬把许多粮食借给了外人,这事很快传到瞽叟的耳朵里,瞽叟生怕瞬傻呼呼的借光了粮食自己挨饿——瞬饿死他也不心痛,但是他心痛粮食啊,他心疼不过便找到瞬说:“自从你搬出家门,你兄弟姐妹和你娘都很想你,你这里又宽敞又暖和,大家都搬过来一处住吧。” 瞬再傻也不相信他那后娘兄弟姐妹会想念他,他猜也猜得出父亲打什么鬼主意,况且知道女婴对象的憎恶,便对瞽叟说:“这万万不可能,想我兄弟姐妹都那么大了,也该成家立户,都搬过来一家不一家,两家不两家诸多不方便,万万不可能!” 瞽叟听他如此坚决,真恨不得暴打他一顿,但是碍于尧的威严又不敢下手,只气哼哼地骂他娶了媳妇忘了家人的话,回到家里和象商量对策。 象嫉妒瞬拥有的一切,他恨不得杀了瞬,他父子二人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害瞬的办法, 这日瞬正在家中与两位妇人纺线织布,忽听瞽叟在大门口喊他出去。 瞬吃惊地放下手里的线梭子,对两位妇人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看看就回来。” 鹅皇急忙嘱咐他说:“凡是都要小心谨慎,不要中了人的奸计。” 女婴早不耐烦瞽叟道:“有什么鬼话不敢当人面说,单鬼鬼祟祟的叫你出去?” 瞬看着女婴难看的脸色笑道:“谁愿意看你那冰霜脸色——我去去就回。” 女婴见他不把她姐妹的话往心里去,赌气道:“是他那声音骇人,才惊得我脸色难看。你趁早赶走他,叫他们远远的别来烦我们。” 女婴的话很不顺耳,瞬阴沉了脸色说:“这些话要给首领爸爸知道,该当怎样惩处不孝的儿媳?” 女婴恼羞成怒却还撒娇道:“我爸爸待我们是怎样的慈爱?你那爸爸待你是如何狠毒?就去首领那儿评理,把全部落的人都找来理论,到底是我不孝顺,还是他们狠毒?”说着便扯了他的袖子,一定争执下去的样子。 瞬知道女婴没理也能辩出三分理,又惦记父亲的事,急忙陪笑说:“你且放开我,我跟他说句话就回来。你要不放开我,就和我一道请爸爸进屋里说话。” 女婴实在懒得见瞽叟,听了瞬的话马上放下他的袖子说:“只说一句话就回来,你记住了!” 瞬只对她笑笑,撒腿便逃开她身边,很快走到大门口。 瞽叟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才见瞬出来,心里别提多厌恶他了,却只装出焦急的样子说:“你怎么才出来?这工夫恐怕你妹妹早给妖怪吃了!” 瞬奇怪道:“这怎么说?妹妹怎么了?” 瞽叟十分痛苦的样子道:“你妹妹掉进妖洞里去了,现在也不知死活,快跟我看看去吧。”瞬听了瞽叟的话又是惦记妹妹,又是纳闷,别的就什么也没考虑便跟着瞽叟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带,只见象呆站在树枝丫杈中,他身边只有许多怪石,并不见妖精的影子。 瞬好生奇怪地问:“妹妹怎么到在了这里?” 瞽叟只指着象的身边说:“便是这个妖洞,你妹妹刚看见洞里有妖怪便掉下去了。” 瞬不信地来到象的跟前,低头看见草丛中一个井洞,井沿上结了很多冰霜。他也没有多想就站在冰霜上,张大眼睛往井里看,但见井水明净似的,哪有妖怪的痕迹,正自疑惑,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他身体不稳,脚下溜滑,连一声惊叫都没喊出来就掉进了井里。 瞬掉进井里的一刹那才想起鹅皇嘱咐他小心谨慎的话,可是话在耳畔已无济于事,他后悔莫及也当不了一死——是的,现在他终于意识到瞽叟的狠毒,庆幸的是他会潜水,多深的水也淹不死他,只是这大冬天泡在冰水里,淹不死也得冻死啊。 瞬怕被冰水冻死,两手胡乱划拉着井壁,想抓住点什么停在水上。可是井壁都是溜滑的冰,根本没有可攀爬的地方,他终于还是“咕咚”一声掉到了井底。井水刺骨的寒冷,寒冷刺激得他立刻蹬水上浮,可是他的脑袋还未浮出水面,又听见“咕咚”一声,从井上砸下来的大石头擦着他的头皮跌落下去。 瞬心说不好!知道瞽叟一定要治他死地,急忙潜回水底,可是井上不断投下来的大石头乱打乱砸,不定哪块石头能砸破他的头,他必须隐蔽起来。 瞬潜在井底,一面闪躲着上面砸下来的石头,一面慌乱地寻找着藏身之处,慌乱间顺水游走,也不知井底如何这么宽敞,直觉走了很长时间忽见眼前有些光亮,上行却无法站直身体,他只好匍匐着爬了一段水路,一直爬到干松的土洞里,洞口吹进的冷风很快冻硬了他的湿衣裳,他猜想那洞口离井底也不会太远,于是咬紧牙关,手脚并力,迅速地爬向有风有光亮的地方——风越来越强劲,光越来越亮,隐约的听见了山雀的欢噪。就到洞口了!瞬双手拔开枯草,一眼看见蔚蓝的天空不禁悲喜交集,他呜咽着爬出土洞,爬到向阳地方,从怀里摸索出火镰用力撞击着身边的火石,火星点燃了一边的杂草,火焰烧到瞬的湿衣服咝咝作响,瞬感到了温暖,感到生的美好,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兄弟为什么要害死他。他们一再伤害他的感情可是他依然对他们怀着深厚的亲情,可是他们不但不念亲情反而要置他一死,这是为什么哪?为什么他真心付出却得到这样恶毒的回报?这样恶毒的回报实在令人痛苦、令人悲哀、令人痛恨! 瞬一边烘烤湿衣服,一边取暖,一边痛哭,苦闷了良久,依旧独自抚平了心中的创伤,这时候被水浸湿的衣服已经被火烤干、烤得热乎乎,瞬的身上也恢复了温暖。他就擦干眼泪,熄灭了火焰,分辩了方向,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往自己的家里走。 让瞬得以逃生的土洞离他家并不远,他到家的时候也不算太晚,他回家见了鹅皇姐妹还装得很开心的样子把她两个双双抱起来问她们是不是想他了。见了痛他爱他的两姐妹,他的心里很痛很痛,但是他强忍住了辛酸的泪水,转而和她两个寻开心。但是无论他伪装得多么好,却还有未曾掩饰的蛛丝马迹很快被两个细心女人发现了。 女婴先疑惑他的头发怎么是湿的?一定追问瞽叟叫他干什么去了。 鹅皇用手抚着他的额头说他很热,迅速挣开他的怀抱要他快些躺到热炕上捂汗。 瞬禁不住女婴的追问只好编了瞎话说他打水时不小心掉井里了。 女婴信口道:“莫不是被人推井里的吧?” 瞬坚决否认说:“就你能想出这样邪行的事!” 鹅皇姐妹也不再追究,只让瞬躺进热被窝,又给他熬了驱寒的热汤喝了睡觉。 瞬昏昏然睡进梦乡,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一阵强似一阵的敲门声。又听见女婴的声音说:“半夜三更是谁敲门?” 门外的声音说:“嫂子开门,我哥哥可好?” 女婴听得象的声音,没好气道:“你哥哥好得很,就是懒得你见——你家缺粮也饿不死明天,偏半夜三更讨厌人?” 象听了女婴的话吃惊地想:她倒会说谎?那傻瞬早死井中,怎么能好好的呆在家里?想是怕我强入门去。这样一想,心中大喜,更加用力地敲打石门说:“哥哥好好的在家为何不给我开门?” 瞬听到这里一股身坐起来,掀了被子就跳到地上,三步两步走到门边,伸手拉开门闩然后敞开大门,对象冷笑着说:“我这不是好好的?你想看什么?” 象实在没想到瞬还活着,乍见活生生的瞬还以为见了瞬的冤魂直吓得脊梁骨冒寒气,脚底下生冷风,狼嚎鬼叫着逃走了。瞬望着他野狗一样狼狈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恶气,插了房门转进屋里看着两个满脸疑惑的妻子淡淡地笑着说:“他好像见了鬼。不用管他——你们说是不是?” 鹅皇姐妹见他换了个人似的,料是象父子伤透了他的心,想问究竟又知道他嘴硬,所以又都没有追问下去。 却说象惊魂未定地跑回家,把看见瞬的鬼魂的事和瞽叟一说,瞽叟也很害怕,无论象看到的是活瞬还是瞬的鬼魂他都很害怕。如果瞬还活着,会不会报复他们?他若是把他们害他性命的事告诉给尧,尧会不会惩处他们? 怀着鬼胎的瞽叟和像惴惴不安地熬了几天,没见瞬的影子,也没听见与他们不利的消息,刚被吓退的恶念又开始抬头作祟。他父子一心想要谋取瞬所拥有的财富和幸福,不把瞬致死势必还要生出事端。 是一个风雪的早晨,山石树木都覆盖了厚厚的积雪,银光耀眼、瑞霭层叠。积雪给人家的房顶戴上了厚厚的帽子,也堵住了所有人家的门槛。瞬好不容易推开家门,看见满院积雪封锁着出路,急忙拿起笤帚木锨扫雪通路。鹅皇女婴也都拿了家什出来,三个人忽而清理院中的积雪忽而玩雪战,开心快活了好一会,终于在院中清理出道路,鹅皇姐妹回房歇息,只剩下瞬搬了梯子爬到粮仓顶上扫雪。 却说瞽叟父子害瞬不成又不敢再跟瞬借粮,先借的粮食吃光以后便只有四处打寻野味。因为家中断粮,即使大雪封山的日子瞽叟和象也不得不出门寻找猎物。他父子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积雪,顺着雪地上的足迹一直追到瞬家门前止住脚步。野兽的足迹一直走进瞬的院子,可是瞽叟父子却不敢进去。正犹豫间,头上忽然飞过许多雪沫。他父子一起抬头看见瞬在粮仓顶上扫雪,又一起缩头躲在墙角,悄声商量对策。他们一直想致死瞬,只是没有时机罢了。可是这时候看见瞬站在高高的粮仓顶上,象忽然就有了害瞬的主意。他把自己的想法给瞽叟一说,瞽叟也觉得万无一失。他父子就悄悄溜进院子,先点燃了火绳,象拿着火绳顺着梯子爬到离仓顶不远的地方点燃了用芦苇编制的仓盖,然后又悄悄下了梯子,和瞽叟一起抬着梯子跑出了大门。 瞬在仓顶扫雪没留意梯子上爬上人来,也没留意仓盖着火,但是瞽叟父子抬着梯子向外奔跑的时候先滑倒了一个,然后另一个人也扑倒了,把梯子撞到了院门上发出很大的声响,瞬寻声而望才发现他们抬走了梯子,也发现了仓盖边缘冒烟起火了。他很快明白仓盖起火的原因,又急又恨地大声叫喊象快把梯子拿回来,快来救火。可是瞽叟和象听到他的叫喊反而慌忙爬起来,抬了梯子越跑越远。 粮仓很高,没有梯子瞬下不到地上,他只好用手里的笤帚扫着雪沫去灭火,可是那火势趁着风势越烧越旺,硬是烧着了整个仓盖。一时间,瞬在火光中挥舞着笤帚浑然也成了燃烧的火人。 瞬怒喊瞽叟父子的时候鹅皇和女婴先后跑到院子里看究竟,女婴追出家门抢梯子,鹅皇往屋里取水救火。可是她拿了水又泼不到粮仓顶,只有呼喊流泪干看着瞬在火里挣扎。 这时候瞬已经忘记了自己生死之事,他只是担心大火烧坏老天爷的宝贝粮食,情急之中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着仓盖,硬是拉着着火的仓盖一起跳离了粮仓。却说那熊熊燃烧的仓盖仿佛闪光的祥云载着瞬飘飘然飞了很长时间才轻轻飘落在雪地上。风呼啦一下刮走了所有的火焰,只把一个毫发未损的瞬扔在地上。 瞬跌倒在雪地上发呆,直到鹅皇跑到跟前摇晃着他的肩膀问他的伤势,他才醒悟地爬起身,立刻跑到粮仓跟前,打开仓门。但见粮仓里烈焰腾腾,浓烟滚滚。已经无法进去抢救粮食。 瞬的粮仓燃起大火,打老远就给人发现了。这时候腿快的人已经跑到瞬家附近,有人和女婴一起捉住了瞽叟父子,抬回了梯子。人们拥到瞬的院子就开始救火,取水的泼水,捧沙的扬沙,也有干脆拿木棒打火的。可是人们用尽办法也不见粮仓里的大火有一点熄灭,人们心痛着粮仓里的粮食,更加憎恨瞽叟父子的阴狠歹毒。愤怒的人们再也无法容忍他们中间的败类,仇恨的拳脚棍棒一起打向瞽叟父子。但是活活打死他们也不解人们心头之恨,于是就有几个近乎疯狂的人一起抡着瞽叟和象的身体,活活把他父子抛进火海里烧。 却说粮仓失火不仅惊动了尧部落的人也惊动了附近部落的所有人。人们不约而同从四面八方跑来救火,可是人多也无法抢救已经烧毁的粮食。众人只得望着烧黑的石墙和一堆灰烬伤心叹息。那石义原是一个爱哭爱笑的性子,这时禁不住扑到灰烬跟前手扒着灰烬哭喊着:“我的粮食啊!我的谷子玉米高粱啊!”他这一哭竟把瞬的眼泪也勾引出来。瞬眼看着粮仓失火,眼看着瞽叟和象被火吞没,一时悲痛得精神恍惚,等到石义哭喊粮食时他才恍如惊梦般意识到自己的粮仓废了,所有的粮食都没了,老天爷赐给他的宝贝粮食都给烧光了——谁能比瞬更悲伤?谁能比瞬的心更疼?从噩梦中惊醒的瞬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他顿足捶胸呼天抢地嚎啕大哭。许多人也忍不住跟着恸哭起来。瞬的粮食简直就是大家的命根子,所以所有的人都很悲伤。不悲伤的她也不是人——她衣着华服与众不同,面貌俊秀超凡脱俗;她本来与人为仇与人做对,只是因为被一个人迷了心窍才在人群中站着;她只牵挂她心上人的喜怒哀乐,见他悲伤难过她才于心难忍。她实在不忍看他悲伤,急忙走到他身边扯了他的袖子悄声劝道:“横竖饿不死你,你不要没深没浅的只管哭,哭坏了身体哭死也哭不回粮食,哭又何必呢?” 石义听得她的劝告却还止不住悲声。她就掐痛了他的手腕赌气道:“你哭死算了,我可不愿意给你收尸,我走了——“说完用力丢了石义的手腕转身就走。 石义知她爱耍性子,忙止了悲声道:“我哭不死,我不哭了,你先回去吧,我过一会也回去。” 石义还是惦记着瞬这儿的事,强收起悲伤,也和众人一起安慰瞬节哀吧,横竖粮食没有了,哭也无用。 众人苦劝了好半天,鹅皇姐妹也是一边流泪一边说着安慰瞬的话。 尧也劝瞬说,天灾人祸在所难免,爱惜身体要紧。 众人所言句句在理,瞬也知道悲伤无济于事,哭了半晌终于擦干眼泪止住悲声,和众人一起收拾残局不提。 这时候年迈的尧越发显得苍老憔悴了,他蹒跚着脚步走进瞬的窑洞休息。 鹅皇姐妹很怕父亲悲伤过度,左右陪着尧说些宽心的话。 尧后悔地对两个女儿说:“当断不断必生后患。早知狼子野心,早杀了他父子,也就没有今日之祸了。如今仅有的粮食也被一把火烧光了,让我们怎么熬过饥荒?”尧说到伤心处不觉老泪纵横,现出无限悲观之色。 鹅皇女婴一见父亲流泪哪儿还控制得眼泪。女婴竟然扑到父亲的怀里嘤嘤泣泣地放声大哭起来。 倒是鹅皇还冷静些,一边帮父亲擦眼泪一边宽慰尧说:“父亲也不必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眼看冬天就要过去,春天一到就有许多可吃的东西了。” 尧也不想让女儿们为粮食的事犯愁,竭力克制着绝望悲伤的情绪。 他父女正说话间忽听有人推门进来大声说:“首领不必悲伤难过,在下不才,却有一个妙计能叫部落中人还有粮食吃。” 尧父女闻言将信将疑,不知来人有何妙计。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五章 乐见仓鼠有余粮,翘首佳人难还乡 尧父女闻声打量来人,只见一个粗胖的年轻人,绿豆眼睛,蛤蟆嘴,形容不招人喜欢,说话也云山雾罩不着边——尧父女也认得他是后羿部落出名的横混,也知道他有一身功夫,一肚子鬼心眼,名叫忘恩。尧不大相信忘恩这样人的话,可是正为粮食犯愁的时候听说他有妙计可叫众人吃到粮食,不由动心道:“有何妙计可从速讲来。” 忘恩一脸郑重道:“首领是否知道我部落有一名叫石义的人?” 尧点头表示知道有个石义。 忘恩接着说:“首领知道石义其人,可还听说他从大水中解救蚂蚁、老鼠、野狼的事?” 尧说他也听说了,这又怎么样呢? 忘恩露出惊讶之色说:“首领既知石义于蚂蚁、老鼠、野狼有救命之恩,如何不让他去借些粮食来?” 尧听了忘恩的话先诧异道:“它们哪有粮食借人?” 忘恩坚持道:“它们有没有粮食,叫石义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有就借来,没有便回来也就是了。” 尧想了想,实在别无寻粮之策,索性叫忘恩招呼石义进来问话。 忘恩找到石义皮笑肉不笑说:“贤弟一直埋没文韬武略,今日可要大显身手了。” 石义懵懂道:“哥哥见笑,可知首领叫我何事?” 忘恩越发笑得开心道:“当然是好事。贤弟福大命大,一路都是好事。”他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想:小子!从今天开始就没你的好事了。 石义哪儿知道他心里揣什么鬼主意,只管狐疑地走进窑洞,见了尧恭恭敬敬听尧吩咐。 尧问石义可曾听说鼠洞藏粮的事? 石义不假思索道:“平常只见老鼠偷人吃食,往往被人追打拿杀,若是洞中有粮,那些老鼠如何记吃不记打,偏做小偷小摸的勾当?料想鼠洞不会藏粮。” 尧摇头道:“论事不能看表象,非只穷困起贪心。那些爱贪便宜的人,只为满足自己的贪欲,强取豪夺、坑蒙拐骗、偷盗乞讨,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所以老鼠偷食也不一定说明洞中缺粮。” 石义半信半疑却也连连点头称是。 尧审视着石义天真无邪的表情,接着说道:“但如今天灾人祸绝人粮米,我等凡夫俗子一日不食便觉饥饿,日久无食必然饿死。我也是左思右想别无良策,刚听说你与老鼠有些交情,还救过老鼠的性命,所以想叫你跟老鼠借些粮食,你可愿意?” 石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转瞬便道:“石义原没想过老鼠或许囤粮的事,若早想到早就借粮食与大家度饥荒多好——这样好事我如何不愿意?我这就找鼠兄弟去。”石义一面说一面急着要走的意思。 尧叫住他嘱咐道:“你与你那鼠兄弟说好,等我们有了粮食一定加倍偿还它们——若是人家无粮你也不要勉强。 石义答应着“是”正要离开,忽听忘恩道:“不要听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为防它们蒙骗,你一定亲自到鼠洞看个究竟才是。” 石义皱了眉头道:“这却为难,想那鼠洞还没有我胳膊粗,可怎么进得去?” 忘恩面目狰狞道:“这事难得了别人却难不得兄弟你,谁不知道你有满身绝技,天下无敌——你今借得粮食便罢,借不来粮食便叫大家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充饥吧。” 尧听忘恩言辞荒谬,呵斥道:“休得无理!”叫石义只管去借,借不得也不要有什么顾虑。 忘恩又露出一幅委屈的样子说:“不是小子无理,小子着实是为大家着想。也是首领没见过石义的本事,不知道他有刀箭不入,呼风唤雨的本事,首领若知道他有如此能耐却无视众人温饱,断不会说小子无理的。” 忘恩一番夸词当真让尧对石义产生了一些疑惑,他原先也听说石义得遇一位非同寻常的老人眷顾,也听说过石义身怀奇功,只不曾亲眼见识过。如今听忘恩说得煞有介事不禁用疑惑的目光望着石义。 石义呆愣了半晌,实在想不明白忘恩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又见尧面露狐疑之色,心下叫苦,却不知如何给自己开脱,又气有急,咬牙跺脚道:“横竖借粮去,借不来粮我剖出心来给大伙吃。”说罢急转身离了瞬的窑洞。耳听忘恩的声音在身后喊:“大丈夫不可食言,你记住借不来粮食自己剖心,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石义听了这话方才怀疑忘恩有意害他性命?可是他偏又不愿相信旁人有那样恶毒,以石义的心肠如何也想不明白和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人为什么要加害于他。但是直觉让他为他的言语郁闷着。 石义内心郁闷,又急着借粮,恨不得一时离开众人,出了瞬的窑洞便使个旋风,眨眼间转出瞬的院子,飘入林间,又晃一晃身躯便如疾风掠过,扫落一地枯枝败叶。这等功力着实吓傻了偷偷追赶他的忘恩。忘恩轻易不敢与石义交手,只有巧使诡计加害于他。 却说石义很快回到自家门前,有心回家和映玉说一声再走,又怕映玉横加阻挠,便在老鼠洞前停下脚步,蹲下身去,嘴对着鼠洞,压低了声音喊:“鼠兄弟——鼠兄弟——我是你大哥石义——石义有事想见你们——鼠兄弟——” 他连喊数声总不见鼠洞里有一点动静,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点懊恼地想:老鼠兄弟也忒无情,平常闻见我家饭香,一定跑来找我,如今我缺粮少吃,怎么叫它也不答应,太不够意思了。 石义正在伤心无奈,忽见鼠洞口探出一个小贼头,乌溜溜的两只小圆眼睛东张西望仔细观察了好一会才爬出一个油光滚圆的身子,紧接着又爬出一只小肥鼠,这两只老鼠十分亲热地爬到石义身上,嘻笑着连声说道:“大哥又有什么好吃的送给我们?怎么没闻见什么香味?” 石义一手抱了一只小鼠,眉开眼笑道:“今天也没有好吃的东西,所以就没什么香味。” 那两只老鼠听了这话都挣脱了石义的手,在石义身上乱翻一气道:“不可能!大哥逗我们玩儿的。” 石义急忙制止它们说:“我今天真没有好东西吃——我倒想跟兄弟讨点吃的,行不行啊?” 鼠兄弟一起呆楞了片刻,又一起晃着脑袋说:“那有什么不行的?只是我们更没有好吃的。” 石义盯着它们的表情问:“你们也断了粮吃?” 鼠兄弟摇头笑道:“粮食有的是,我们就是不会做,不会做那么好吃。” 石义听后大喜道:“兄弟有的是粮食,能不能借一点给大哥吃。等我有了粮食一定加倍还给兄弟。” 两只小老鼠听了石义的话又是一楞,相互看了看说:“这个,这个我们说了不算,什么事都是大王说了算,我们管吃管做不管事。” 石义忙道:“那你们带我去见你们大王行不行?” 两只小老鼠一起说:“那得容我们通禀大王一声。” 石义高兴道:“如此快去快去。” 那两只小老鼠便跳下石义的怀抱,一溜烟跑进鼠洞,过了好一会,一只老鼠捧了件红里黑面的小袍子,一只鼠托了一颗闪烁蓝光的宝珠,先后爬出洞来,欢欢喜喜地说:“我家大王听说大哥要去见他别提多高兴了,他还叫大哥穿上他的束身袍,说是只有穿了袍子才能进他的洞,不然休想见到他。”拿袍子的老鼠说着把袍子递给石义。 石义急于求见鼠王,想也没想就把那件束身袍披在身上,嘴里说:“袍子太小,我这样一披就算穿了吧。”他说话的工夫不知不觉已被那袍子包裹严实,身形也不觉一晃,突然就变得和那两只小老鼠一般大小,原来的衣服拖在地上直绊脚。石义不禁大惊失色道:“你家大王成心害我不成?这怎么好?我怎么恢复原形?快帮我脱下袍子1” 那两只老鼠却在一边摇着脑袋说:“这我们也帮不了你,大王要你穿袍子也不是害你,你不是要见大王吗?见了大王就有办法了——不过我们倒可以把你原来的衣服变短。”鼠兄弟说着一起动口嗑衣服,不一会就把石义的大衣服嗑成了一件豁牙边的短裙子。石义望着掉在地上的衣服片,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只好随了那两只老鼠钻进鼠洞。 鼠洞幽深阴暗,多亏一只老鼠托着宝珠前面带路。走不多时又有几只小老鼠兴冲冲接引过来招呼道:“石义大哥!石义大哥!石义大哥这边走。” 沿路遇见的老鼠见了石义也都十分热情,打过招呼还尾随着石义他们,一边走,一边唧唧呱呱说说笑笑。 石义很快被老鼠们的热情感动得忘乎所以,只管与众老鼠称兄道弟,甜哥蜜姐的亲热。又看见沿路堆满各色果品粮食,心中更是欢喜。 鼠兄弟带着石义一路走一路介绍各路藏粮。 石义记不清拐了多少条岔路,只记得路路都有许多藏粮,只管高兴,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忽然就被众老鼠拥到一个宽阔所在,只见宽阔台上歪坐一只老老鼠。老老鼠骨瘦如柴,满身满脸都是褶子,白胡子一直拖到地面。他面前一颗蓝宝珠忽明忽暗透着清冷的光。他在那里紧闭双眼也不知是睡觉还是打坐。 见了老老鼠,众老鼠都压低声音,只围着老老鼠耳语打转。 鼠兄弟围着老老鼠转了好几圈还不见老老鼠睁开眼睛,终于沉不气。拿宝珠的小老鼠索性窜到老老鼠跟前,把宝珠举到老老鼠的眼前说:“祖爷爷回来了!” 听了它的话,老老鼠慢慢睁开一双困倦的双眼,拢目光四下看着,糊里糊涂地问:“谁是祖爷爷?是我是你还是他?” 拿宝珠的老鼠“呵呵”地傻笑着,并不回答老老鼠的话。 老老鼠的目光停留在石义的脸上,眨巴着眼睛仔细看了又看才笑着说:“好俊的孙子!你就是救过我低拉孙,耷拉孙的石义?快上来和我一道坐着说话。” 石义看他诺大年纪,也不计较被他叫了孙子,也不敢上座,依旧站在鼠群里说:“您就是鼠大王吧?石义谢鼠大王借袍,谢鼠大王答应借粮!” 老老鼠一听这话,先是一愣,叨咕说:“这年月谁不缺粮?我什么时候答应借你粮食了——念你救过我低拉孙儿耷拉孙儿的命,还给过它们好吃的——哈哈哈!连我也吃过你送的云吞面。看在往日的情面就借些粮食给你——你做了好吃的再给我们送些回来,也不用还。” 石义听了鼠王的话急忙双膝跪倒谢道:“谢大王慷慨借粮,只是、只是石义肚量大,需要借许多粮食。” 鼠王却还是哈哈大笑说:“我洞中的粮食足够你借,你起来,起来到我跟前坐着说话亲热。” 石义生怕鼠王反悔,急忙又说:“石义借许多粮食要搬运很长时间,所以这就想带粮回家。” 鼠王依旧哈哈笑道:“歇着你的吧,还是我那些儿孙好干活儿。”转头对鼠兄弟说:“就说我吩咐的,一夜之间,必须把粮食堆满石义的小院儿!” 鼠兄弟欢天喜地跑出去吩咐。 鼠王又对跟前的老鼠们吩咐道:“拿好点心来,也让石义偿偿咱家的伙食。” 鼠王见石义还在那里长跪不起,索性跳下高处,把石义拉到高处一起坐着。 那些小老鼠便都四散取食,不一会工夫便在石义跟前摆满各色干果水果,什么松子、栗子、花生、榛子、核桃、瓜子、红枣、苹果、鸭梨、……。应有尽有。石义也还记得爷爷说老鼠奇毒的话,却不敢有悖鼠王的面子只得一样吃些。等把各色干果都尝遍了肚子也鼓胀起来。那鼠王见石义实在吃不动任何干果水果,又叫小老鼠歌舞庆祝。 小老鼠们一听鼠王叫唱歌,各个抖擞精神,咿咿呀呀唱将起来,嗓音高低粗细不一,嘈杂一片却也十分有趣。歌儿唱的起劲,舞跳得更加随意疯狂。鼠王也兴奋得摇头摆尾且歌且舞,把石义看得呆若木鸡。 吩咐回来的鼠兄弟歌舞尽兴又笑呵呵道:“石义大哥说话比我们唱歌都好听,我们也学着说过,我们今儿就跟大哥接个话玩儿吧。” 一个兄弟就说:“石义大哥来做客,” 另一个兄弟说:“哥哥兄弟乐呵呵。” 旁边一个小老鼠跟着说:“我拿苹果。” 鼠王也顺着小老鼠们的话接道:“我叫他上座。” 一个穿着黑色小袄,腰系花带的小老鼠挤到石义身边,一边嗑瓜子一边说:“我嗑毛嗑。” 石义才会意地打着饱嗝说:“我直打嗝。”见那小老鼠的眼睛水灵灵的精神,小嘴红艳艳的漂亮,不觉眼前一亮。 鼠王见了那只小老鼠也是一愣,仔细看着她说:“我子孙太多,不记得你是哪一个,报上名来我听听。” 那小老鼠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脆声声答道:“入云山入云洞,小名云竹的便是我。” 鼠王瞪大昏花的眼睛依旧瞧着她,搔着脑袋说:“我早年游历太多也记不得都到过哪些地方了,那时候我也年轻有为,娶了许多媳妇,生下许多儿女——你是,你是谁的女儿都没要紧,要紧的是给我鼠族传宗接代。“鼠王说到这里突然转向石义问:“听说你的小媳妇天仙一样好看,你看我这鼠姑娘比她如何?” 石义打量那个小老鼠虽然没有洁白的皮肤却也别样玲珑乖巧,心想:爱美之心人鼠都有,谁都愿意被夸奖,我就说几句好话叫大家高兴高兴——于是笑道:“鼠姑娘也是貌比天仙,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美丽。” 鼠王听了石义的话立刻满脸堆笑道:“好眼力!平常只听说石义大哥十分关照小老鼠,原来石义大哥也与我意气相投。难得你喜欢我们小老鼠,就让她做你媳妇,给我多多生些壮壮实实、漂漂亮亮的鼠孙子吧。” 石义这才给他吓了一跳,急忙婉言推辞道:“多谢大王美意,石义不才,又蠢又笨,哪儿配得上你家美丽的鼠姑娘。此事万万使不得!” 鼠王见石义竭力推脱,不禁哈哈大笑道:“瞧把你吓的这个模样!想是你家那个天仙样的小媳妇嫉妒得厉害——你到了我这里还要怕她?你莫怕她,我保证你做的好事都不给任何人透露消息。你在我这里只管开心,只管——哈哈哈!”鼠王说到开心处,禁不住大笑起来。 石义却一点也乐不起来,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拒绝他,十分着急犯难,忽听远处几声凄厉的叫声,鼠王的笑声嘎然而止,欢闹中的小老鼠们也立刻慌乱起来。鼠兄弟各扯了石义的一只手叫道:“大哥快跟我们躲一躲。”石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鼠兄弟一起拉到一个深穴里。 石义趴在深穴里,张大眼睛顺声望去,只见远处呼啦啦飞来一片黑背红肚皮,似鸟非鸟的东西,很快飞到鼠王跟前。 这时候鼠王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他浑身战抖,声嘶力竭地骂道:“该死的盐鼠!该死的老妖精!又让咸盐咸着了?你愿意吃盐,爱吃多少吃多少,可不要总上我这儿捣乱行不行啊?我真想撕碎你!我要把你和那些渴血的杂毛都杀光!” 听了鼠王的话,一只翅膀宽大、体态轻盈的大盐鼠狂笑着回骂道:“老不死的贱骨头!你的血不好喝,否则连你也一块放血。” 鼠王越发颤抖得厉害了,他对那只大盐鼠似乎无能为力,愤怒至极就跳跃着去击打那些小盐鼠。小盐鼠们也不和他争斗,一个个灵巧地躲过鼠王的攻击,纷纷追赶着四处逃窜的小老鼠,随便抓住一个,随便咬一个血口子便开始贪婪地吸血。那些被咬破身体,被吸血的小老鼠不一会就瘫倒在地上,喘息着再不能动弹。 一刹时,鼠洞里充满了血腥和恐怖,没被抓住的老鼠也都吓得体若塞糠,浑身无力,只有任凭盐鼠宰割。 石义直觉脊梁骨发凉,两腿抽筋,心脏差不多要跳出嗓子眼了。他哆嗦着想:我有会元神功,任何利器都伤不了我,还怕鼠牙?哪个有眼无珠的盐鼠胆敢来吸我的血,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可是他的身体就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不停。 领头那个盐鼠好像故意和石义挑衅,撇下好几个瘫软在地的老鼠不抓,径直冲石义飞来。大盐鼠伸爪子恶狠狠抓在石义身上,抓破了石义身穿的袍子,还把爪牙深深地抓进石义的肉里,石义的鲜血马上染红了身上的袍子。 石义害怕得失去了痛觉,也不知道还手,感觉那盐鼠的牙已经咬到他的脖子上了,他又想使会元神功打死她,可是他的手脚绵软无力都不听他使唤——他要死了!他想,可是恍惚听见那盐鼠惨叫一声,然后就见那个漂亮的小老鼠箭一样飞过来,她抛出手里的瓜子,不停地击打着喝血的盐鼠,连那只喝石义血的大盐鼠也被她打翻在地。大盐鼠受伤不轻,踉跄着翻身飞起来,急忙趿拉着翅膀落荒逃窜。 那小老鼠也不追赶盐鼠,一只手抛打着瓜子驱赶盐鼠,一手拿了石义就走。 石义一阵昏迷一阵清醒,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耳边再听不见嘈杂的鼠声,也看不见盐鼠的影子,但见周围一片青翠,间或还能听见“吧嗒、吧嗒”的滴水之音。他甜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觉得口渴得厉害,便寻着滴水的声音望去,耀眼的阳光透过缝隙,斑斑点点地洒在翠绿的竹林里,照在一只黝黑的小老鼠身上。小老鼠半蹲着身子,正拿着一节竹桶接水。滴水从一个长满荒草的大岩石缝里流出来,一点一滴地掉到竹桶里。竹桶里已经接了一些水,水滴一落就发出“滴答”之声。 石义见了水直想奔过去喝,可是想坐也坐不起来,他挣扎着在嗓子眼里说:“我渴——” 小老鼠的耳朵十分灵敏,他那样虚弱的声音也给她听见了。她听见他说渴,急忙端着水跑过来,一只手扶他坐起来,一只手喂他水喝。 石义一口气就把竹桶里的水都喝干了,他喝了清凉的水又攒了点力气才说:“我这是在哪儿呀?好像换了个天地,这里怎么满眼绿色,一点不冷,好像春天一样?” 伶俐的小老鼠忽闪着大眼睛说:“这里就是我的入云山,满眼绿色是竹林,春天不比冬天好?你难道喜欢冷不成?” 石义看了看她,苦笑道:“我当然不喜欢冷,只是不知道这儿离我家乡有多远?我想回家——” 小老鼠眼波流转,不假思索地说:“多远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安家不都是家乡?” 石义听了她的话激冷冷打个冷战,心想:莫非这小老鼠真把我当成鼠丈夫了?老天爷呀!我可怎么回到家乡,怎么才能见到我思念的人啊!他心里着急,垂下眼帘又看见自己身上的小鼠皮,再打量自己小老鼠般大小的身体,竟难过得流出了眼泪。 小老鼠见他闭着眼睛黯然垂泪,十分亲热地把他抱在怀里,小心地说:“进洞之前就没想过回不去吗?披了鼠皮又何必非想着回去做人?鼠王吩咐我做你媳妇我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 石义听了小老鼠的话,忽然想起来,忍了忍泪水说:“你即愿意做我的媳妇,就帮我把鼠皮脱掉。” 小老鼠看见石义止住了悲伤,笑出两排小鼠牙说:“这个容易。”说完便用小鼠牙嗑起石义身上的鼠皮,不多一会就把鼠皮嗑成了两半,又帮石义脱下鼠皮。她见石义背上被盐鼠咬破的伤口红肿着,还在流脓淌血,心疼地问:“伤口很疼吧?” 石义却不觉得伤口疼,只说:“不知道疼了,只是浑身没劲儿。” 小老鼠听了这话,用手一拭他的体温,立刻惊慌道:“想是毒热发作——你身上火烫啊!你不要动,我去给你找吃药。” 石义不信任地看看她,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小老鼠不敢怠慢,飞也似地跑开去,去不多时便拿了一把野草回来。回来就把沉沉昏睡的石义叫醒过来,把那些野草都塞到石义的嘴里让他嚼了吃。石义糊里糊涂地吃了一大把野草,又喝了些清凉泉水,又睡了一会才觉十分清醒明白,伸胳膊伸腿也都有气力了。可是当他看见自己老鼠一样的小胳膊小腿时不禁十分憎恨那张使他变身的鼠皮,他一股身坐起来,,咬牙切齿抓起身边的鼠皮用力扔了出去。 鼠皮迎风展开,像一只大盐鼠飞舞在竹林间。 那小老鼠见他抛飞了鼠皮,颇觉有趣,快步跑过去捡起鼠皮,转回身又抛给石义说:“这是鼠王给你的礼物,你不能扔——” 她转过身来看见一个光屁股娃娃对面站着,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石义见了她的表情才发觉自己毫没遮体,又羞又恼,急忙用力又把鼠皮抛远了说:“我才不要这害人的东西!” 那小老鼠很喜欢捡鼠皮玩儿,竟然又快步跑向石义扔下的鼠皮。石义就趁她捡鼠皮的机会,撒腿就往相反的方向跑。耳听得小老鼠在他身后不停地喊:“石义大哥!石义大哥!石义大哥你不能这样玩儿——”说到后来,竟哽咽了声音。 石义直觉很对不住小老鼠的情意,可是他想回家,更不想对不起映玉,所以只有横下一条心,顺着竹林里一条小路没命地奔跑。他也想施展会元神功来迅速地离开她,可是也不知是身体虚弱,还是功夫尽废,横竖就施展不出一点功力。偏那小老鼠脚步轻盈,很快要追近了他。 石义听见小老鼠已经追到身后,又惊又怕,正不知如何躲避,忽见一个女子闪出竹林,站在路边望着他们。 这女子左手拎一只装满蚕茧的大竹篮,右手拿一根三尺长带勾的竹竿。身穿件薄纱翠绿长裙,头顶高挽着云鬓,娥眉微蹙,杏眼含烟——石义见了这个女子先打个愣神,然后就失魂落魄般,一头栽倒在她的脚前,嘴里叫道:“我可遇见救星了!” 那女子被他吓了一跳,但见他后面一个气势汹汹的小老鼠追过来,急忙上前护住娃娃,对小老鼠厉声喝道:“老鼠成精也要吃人?要不要先吃我一竹竿子?” 那小老鼠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道:“吃不吃人也不要你管,快给我把路让开!” 那女子听了老鼠的话挥起竹竿就要打。 石义却怕她伤了小老鼠,急忙叫道:“丹婕不要伤他!她救过我的命的!” 女子听见石义叫她名字,转回身,弯下腰仔细看着他说:“你是——” “你怎么不认识我呀——”石义看她认不出自己,忍不住抱了她的腿痛哭失声。 女子心中奇怪,忙把他抱在怀里,仔细端详着他的武官相貌,越看越觉得眼熟。却还不敢相认地问:“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石义听了她的话,在她的怀里顿足捶胸哭诉道:“我哪是谁家的孩子!我是你石义大哥呀!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可怜我一直惦记着你!” 女子闻听石义所言,又仔细看了看他,突然紧紧地抱紧了他,放声哭道:“做梦都想着双山!想着你们!这可又是做梦吗?石义大哥怎么可能变成光屁股娃娃?” 石义和她一起痛哭着,一边把双山近况,鼠洞借粮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女子听到后来终于止住悲声,望着石义的小样儿,含泪笑道:“你也不用太难过,过几年就长高了。” 石义却还难过地哭道:“谁知道还能不能长成大人哪!鼠王坑苦了我——还要我娶个鼠姑娘 第二十六章 将错就错且随缘,只把涂山做双山 丹婕怀抱着老鼠大的石义,一面走,一面讲诉被黑霸王拿走的经历。 说来奇怪,黑霸王一直也没有认出丹婕是人不是龙,更不是他的未婚妻。但是黑霸王的母亲见多识广,一见丹婕溺水气结便认定她不是自己的龙侄女。黑霸王的母亲见丹婕生得娇柔貌美,不禁生起怜爱之心,用还魂草救活丹婕后也没有告诉黑霸王,只说沧海龙不服黑水,叫黑霸王赶紧把丹婕送回沧海,放在岸边,随她什么时候回龙宫,不要硬带她下水。 黑霸王领母命,轻轻把丹婕夹在腋下,腾空扶云望沧海方向走。他心里老大不情愿。想她总不服黑水便总留在沧海不成?舅母正不愿意她嫁给他,这可随了舅母的心愿。舅母本来不喜欢他,一定也不喜欢他留在沧海守着她,可是他又舍不得离开她,却是如何是好? 黑霸王心不甘情不愿,踟躇的脚步越走越慢。正行间忽见眼下一带山水相依,恍惚已经到了双山,不禁暗暗懊恼路途太近,怎么还没拿定主意就要做了断?急纵云头闪在云深处,拢目光再仔细看看那带山水,又与双山大不相同,只见阳光下满山竹林青翠,草长莺飞;山脚下绿水蜿蜒好似玉带飘飘;半空中成群的飞鸟盘旋嬉戏……好一派清净祥和所在。黑霸王看罢多时,动了灵犀,徐徐按落云头,降落在水边沙滩上,才放开怀抱,把丹婕放在柔软的沙滩。他还有些担心丹婕的生死,很怕自己没小心又把她夹死过去——可喜这时候丹婕清醒地睁着大眼睛看他。 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丹婕看黑霸王那张丑脸也不那么恐怖了,但是她也不想和他说话,很怕不小心说错话惹恼了他,很怕被他吃掉。她也想很快摆脱他的纠缠,早点回到双山部落,早点找个安全的地方,只是还没有想出摆脱他的办法。当她看清楚他把她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时,不禁又有些胆怯,她涨着胆子与他对视着,防备着他的暴力。 黑霸王见丹婕忽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他,先是一惊, 旋即快乐得露出两排长长尖利的大牙,笑着俯下身来问丹婕说:“妹妹感觉可好——这一路让你受惊了。” 丹婕坐起身,向后挪了挪身体,小心道:“这又不是沧海,你把我放在这里要怎么样?” 黑霸王围着她转着圈子,绕着舌头说:“我飞得累了,想下来走动走动——你看这儿的风光多好,好山好水好玩儿的地方。这儿的水和沧海一样清澈蔚蓝,妹妹可愿意到这个水晶宫去逛一逛?” 丹婕从小在海边长大却不悉水性,很怕他强迫她下水,只得说:“我饿得没一点力气了。” 黑霸王闻听,眼睛放出两道惊喜的光芒,急忙说:“妹妹想吃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我都能替你拿来。” 丹婕闪烁目光,遥望着远方说:“我就想回家,沧海双山在哪个方向呢?” 黑霸王愣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说:“我也辩不清方向,反正在天上飞,看着哪儿像就飞过去——” 丹婕料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也不再多问。 黑霸王见她黯然的神色,急忙讨好说:“我给妹妹抓一只肥鹅来吃。”话音未落已经飞向水中游戏的天鹅。那些天鹅惊叫着,有的振翅飞起在天空,有的涉水逃向远方。一只倒霉的大鹅刚飞起来就被黑霸王咬住了脖子。那大鹅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咬的,只惨叫了半声就断了气脉。黑霸王瞬息间飞回丹婕跟前,“扑通”一声落在地上,把一只半睁着眼睛,软垂了脖子的死鹅放在丹婕眼下,讨好地说:“妹妹喜欢吃天鹅肉吧?” 丹婕先吃了一惊,用手试探着那鹅的身体还有热气,想那会飞的天鹅都逃不脱黑霸王的魔爪,自己更不容易逃开他。只好继续装他的妹妹。她学着野兽的样子,张嘴撕咬死鹅,被她咬下的鹅毛四散飞舞,她的嘴上脸上也都粘上了鹅绒,好不容易咬破了鹅肉,一股血腥气味呛得她差点呕吐,可是她还是疯狂地咬下一块生鹅肉,囫囵吞下肚去。也是她腹内饥饿得紧,生吃了一只天鹅,还舔着舌头上的血,好像没吃饱的样子。 黑霸王见她舔嘴抹舌,一幅没满足的样子,便又讨好说:“妹妹且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再到水晶宫找点可口的美味来。”说完又飞到水面上,翻转身躯,头向上,尾巴向下,“刷”一下沉没在水里。 丹婕见黑霸王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马上产生了逃跑的念头。因为肚子里有了食物,身上也有了力气。她迅速地站起来,恨不得插翅飞到山上的丛林里隐蔽起来,所以拼命往山上跑,只管跑,不辩方向也不看周围有什么,就那么冲到树丛里。可是,正当她为自己成功地逃到树林,隐蔽了身形而欣喜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粘住了,她想往前迈不出脚步,她想往后挪不开身体。她惊荒地张大眼睛向上一看,猛然发现一棵高大的树枝上倒垂着一只翠绿色大蜘蛛,这只蜘蛛锅盖大的肚子,血红的眼睛有人的拳头大。它才发现有人撞到它的蛛网上,与丹婕打个对眼后,稍一愣神便撒开长腿,顺蛛丝滑下来。 丹婕料想它要来害她,一面挣扎,一面惊恐地呼喊着:“救命啊!救命——”那蜘蛛听见她喊,有些着急,更快速地滑到网边沿,一面往丹婕跟前爬,一面呵道:“不要动!不要弄坏了我的网!” 丹婕眼瞅着恶蜘蛛就要爬到自己跟前,越发恐惧,手脚一起用力扑腾着要挣脱开去,蜘蛛网被她弄得忽忽闪闪,摇摇欲坠的样子,却还牢牢粘着她的手脚。 蛛网强烈地晃荡着,恶蜘蛛有点头晕,很怕失足跌落下去,急忙抓紧网丝,停住脚步。丹婕拼力挣扎了一会,见恶蜘蛛紧抓着蛛网,死一样趴在不远处不动了,略松了一口气,她也挣扎得累了,索性停止了挣扎,只闭着眼睛,绝望的声音喊着:“救命——我被蜘蛛网粘住了——谁来救救我呀——” 就在她有气无力地闭着眼睛喘息的当口,恶蜘蛛忽然又扯开步子向她扑来,它很怕她再把它晃晕,三步并做两步,飞也似的串到她近前,嘴巴刚碰到她的手指,立刻咬了她一口。 丹婕闭着眼睛,猛然感觉手指被蚊子盯了一样痛痒难耐,睁眼再看,恶蜘蛛已爬到她手婉上,她惊慌失措地又大声呼喊起:“救命啊——”一面又开始拼命挣扎起来,摇晃得蛛网乱颤,恶蜘蛛站脚不稳,一骨碌滚落到她手腕旁边,又匍匐在蛛网上装死。 蜘蛛距离太近,丹婕再不敢闭眼睛休息,一个劲晃荡着蛛网,真恨不得立刻把那些粘着她手脚,柔韧细密的网丝一下子撼荡断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没力气,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了似的。她想她要死了,就像被蛛网粘住的蜻蜓、苍蝇、蚊子一样,很快会变成一个尸壳。她想她再也回不到双山,再也看不见天上的白云,再也听不见鸟的叫声了……她茫然绝望地望着远方,等待死亡的来临。正无计可施,忽听半空中传来黑霸王焦急的声音:“映玉妹妹在哪里?我听见你的喊声可是看不见你——” 黑霸王的声音仿佛惊雷唤醒了丹婕昏昏欲睡的神智,她立刻大声疾呼“霸王哥哥,我在这儿——” 原来黑霸王就在丹婕所在的半空上,只因树荫遮挡了视线,他才没有发她。这时候他听清了她的方向,又听她喊声凄惨,急忙按落云头,驻足在一棵高大的树冠上,刚拨开树枝,想要探身下地,一眼看见丹婕就在树下立着。黑霸王先吃一惊,言道:“妹妹是怎么动弹不得?”说着,也顾不得树枝丫杈刮鳞划肉,直扑下来,压断了身下的树枝,也压断了攀缘在树枝上的蛛网。蛛网上的恶蜘蛛紧抱的蛛丝忽然松弛起来,又见黑森森一个大妖怪撞下来,竟吓得不敢缩手缩脚装死了,趁黑霸王抱住丹婕,帮她抓坏束缚她手脚的蛛网时,急忙往树林里逃跑。 丹婕等黑霸王摘净了身上的网,手脚都自如了,却还没力气站住脚,只依在黑霸王的怀里有气无力地说:“我被蜘蛛咬了手,中了毒了,也不知能不能活了。” 黑霸王闻听又惊又恨,心疼地说:“妹妹不要胡思乱想,毒蜘蛛在哪里?我一定要杀了它给你解恨报仇。” 丹婕这才想起寻找恶蜘蛛。他两个睁大四只眼睛四下寻找,好不容易发现一条新亮的蛛丝在树枝上飘摇。 黑霸王恶狠狠揪住蛛丝,想要拉回蜘蛛,可是拉过的蛛丝轻飘飘的,那一头并没有蜘蛛的影子。 丹婕忍不住抱怨道:“一点迹象也给你拉断了,这可没处找去了。” 黑霸王闻听,气得龙眼暴突,张开大嘴,“嗷嗷”怪叫了两声,转而对丹婕说:“妹妹不必着急,你伏到我的背上来,待我使法力杀它。” 丹婕望了他一瞬,不大信他,却也不想和他拌嘴。她想她是个要死的人,横竖随他去吧。等黑霸王匍匐在地上,她便爬到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趴稳当了说:“你做法吧,我不死就看着你。” 黑霸王却还细心,生怕他腾身时跌了她,伸一只绳子一样的胳膊,牢牢把她缠绑到身后,然后才一鼓身,呼啦一下冲出树林,直冲到半空中。 说来这黑霸王生就兴风作浪的法力,平地晃一晃身躯便叫狂风骤起,砂石横飞,又使倾盆大雨漫山扫荡,一时间大树乱摇,小树拔根,洪水席卷着残花败草,席卷着断枝落叶直向山下浊流翻滚的大河里冲去。 丹婕在黑霸王背上,一边暗暗惊叹黑霸王的法力,一边瞪大眼睛搜寻恶蜘蛛,可是眼见许多鸟兽挣扎在洪水中,却总没看见恶蜘蛛的影子。 丹婕只要杀死恶蜘蛛报仇,许久找不见恶蜘蛛忍不住又埋怨黑霸王不小心弄断了蜘蛛丝。 黑霸王听得出她的抱怨,心里也是后悔,猛张开嘴,从嘴里吐出一条金光万道霹雳剑,只听半空中一声响脆,立时劈断一棵参天老树。连着劈倒好几棵树,却也未见蜘蛛的影子。丹婕料想那蜘蛛即使在劈倒的树上也不会死,心中懊恼,猛然觉得受伤的手指一阵抽搐疼痛,这一知觉疼痛便觉疼痛难忍,疼得她在黑霸王背上呼号叫道:“不得了了!快放我下去!我的手疼啊!” 黑霸王被她的惊呼吓了一跳,急忙收法在身,停住风雨,伏身降落在山上。 丹婕疼痛难当,在黑霸王背上抽搐着身体不算,还舞动双手,胡乱捶打着他。 黑霸王急忙放开绑缚她的那只胳膊,把她抱到地上。 丹婕身一着地却又满地打滚,滚得头发凌乱,衣裙散落,脸和身体都被树枝碎石划破,鲜血直流,可是这些她都一无知觉,只觉得手指疼彻骨髓,只管不停地翻滚着,哭叫着:“手疼——疼死我了——” 她疼痛着翻滚着,黑霸王被她吓得不知所措,瞪着眼睛追着她跑,直到她滚到水里,沉入水中改口喊“救命”的时候,黑霸王才想起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 丹婕被水呛了,咳嗽着吐了几口水,清醒了些,睁开眼睛看着黑霸王,慢慢想起刚发生的事,想起自己的手指被毒蜘蛛咬了,就是这只手指特别疼——这时候手又不那么疼了,身上也不那么乏力了,她试着把受伤的手举到眼前看,发现那个手指头红肿得厉害,整个手连半只胳膊也肿涨着,她不禁伤心地流出眼泪来。 看见她流泪,他赶紧闭上自己的眼睛,过了一会才小心地睁开眼看她,见她还哭,他赶紧又把眼睛闭上了,这样反复几次,丹婕也哭够了,也察觉了他的小动作。 丹婕很奇怪他为什么不劝她,更奇怪他为什么要闭上眼睛,便擦了泪水说:“我这手疼得不行,你闭着眼睛装不知道啊?” 黑霸王睁开眼睛听她说话,可是听完她的话急忙又把眼睛闭上了。 丹婕更加奇怪地问:“我问你话,你为什么要闭上眼睛不说话?” 黑霸王闭着眼睛说:“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就闭上眼睛。” 丹婕呆愣了一会,黯然地想:他没办法就任凭我哭,任凭我疼,我能止哭却不能止疼,刚想到这儿,又觉手指撕心裂肺般疼痛起来,她忍不住又要翻滚,只是被他用力抱在怀里,转身不得。转身不得又疼痛难忍,她就在他的怀里扑腾着手脚,还不能解痛——她已疼痛疯狂,张嘴去咬他的胳膊,狠命把他的龙鳞撕落好几片。这样折腾一气,那手指又不疼了。丹婕恢复平静,松开龙鳞,歉意地问他:“我咬疼你了吧?” 丹婕折腾的时候,黑霸王一直闭着眼睛,听见她说话,他才又睁开眼睛,憨厚地望着丹婕说:“没有——只要能给妹妹止疼,我不怕疼。” 听见他这样说,看着他缺了鳞片的胳膊上渗着血丝,丹婕直觉心中一阵惊慌一阵温暖,恨不得真是他口里心里的那个妹妹——虽然她不是,可是他喜欢她是,看在他能为她忍受疼痛的份上,她就权作他那个她吧。 因为丹婕的手忽而疼,忽而不疼;又因为黑霸王不愿意送她回家,他们就在那座山上的竹林里找了个山洞住下来。 经过风雨洗礼的山野依旧青葱翠绿,各色野花依旧缤纷美丽,许多鸟兽昆虫也仿佛死而复生般依旧在山林草木间热闹。山上杳无人烟,只有一些像人一样精灵的猴子不远不近地飞跃在林中,小心偷窥着脸孔陌生的黑霸王和丹婕 竹林里空气清新湿润,当阳光从竹林的缝隙间洒落到竹林里,小鸟唱着婉转悠扬的歌,野花的芳香随风飘扬,置身在优美中的黑霸王也显得十分温顺善良。 丹婕手疼的时候黑霸王就把她抱在怀里任凭她折腾;丹婕手不疼的时候,他们就一面搜寻恶蜘蛛一类危险的野兽毒虫,几天过去,把那些久居山中的野兽毒虫杀死的杀死,吓跑的吓跑。那些在山林里乖张乖巧的猴子们亲眼见识了黑霸王和丹婕的厉害,纷纷献媚求饶。听说丹婕被蜘蛛咬伤,猴子们纷纷诉说山中有许多蜘蛛的事,为了讨好他们,猴子们穿梭在树丛中,捉来许多小蜘蛛给丹婕打死。不到半天的工夫,就有两个没捉到蜘蛛的猴子空手返回来禀报说遇见一个比他们还大的蜘蛛,他们抬它不动,打它不死,实在没办法了。 丹婕料想那便是咬她的毒蜘蛛,便命那两只猴子前面带路,一起赶去捉拿。那两个猴子蹿上树梢,抓着枝条飞跃着,很快消失在前面,不多时便在远处呼喊着:“捉到了!捉到了——看你往哪儿逃——” 丹婕和黑霸王急忙寻声赶过去,看见一群猴子各拿着树枝挑逗着一只锅盖大的绿蜘蛛。那蜘蛛被猴子们吓得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像死一样。 丹婕一眼认出它就是咬她的蜘蛛,抢过一只猴子手里的粗树枝,恶狠狠打向恶蜘蛛,只一树枝下去,便把那皮糙肉厚的蜘蛛打了个绿血四溅。 恶蜘蛛惨叫一声,伸展开八条腿抽搐了一阵便再也动弹不得——这一回不是装死,却是真死了。那些猴子刚被丹婕打死蜘蛛的壮举吓傻了,缓过神来,见蜘蛛死了便一哄学着丹婕的样子乱棍打碎了死蜘蛛。丹婕这才解了心头之恨,欢欢喜喜随黑霸王一起到山里采果子吃。自此,那些猴子更加警畏着丹婕和黑霸王。 丹婕的伤手间歇疼了几日,慢慢消肿,慢慢也不那么疼了。她越来越喜欢这里的风光,唯一令她烦恼的是她身上划破的衣服不能像草木一样自灭自生。衣服坏了不能自己变好,还会越变越坏,她又找不到针线缝,无法缝补的破衣服裸露出她白嫩的肌肤。穿着很难看不说,尤其让她害怕的是黑霸王可能透过衣服的破绽看出她不是龙。 可是黑霸王看见丹婕裸露的肌肤却并不怀疑什么,他只是莫名的欢喜、莫名的紧张、莫名的兴奋着。他每日除了给丹婕捕猎野兽飞禽,便围着她打转转,看丹婕高兴的时候才陪着小心试探问:“妹妹衣服里面好象没有一点鳞片?” 丹婕只好胡乱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生下来就和别的龙不一样。他们都说我像人。” 黑霸王“嘿嘿”笑道:“像人也好,像人的样子也很好看——就是妹妹怎么怕水,我们很多水族离了水便活不成,妹妹却不喜欢水——我上次在沧海遇见妹妹在水里游走自如,如何现在到了水里反不会浮水了似的?” 丹婕心里一惊,慌乱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你那黑水河,我就开始怕水。也不知为什么,连水也不会浮了——这可都是你害的。” 黑霸王闻听憨厚笑道:“妹妹不会浮水也不怕,横竖我背着你上天下海,你愿意到哪儿,我都背着你。” 这时候丹婕竟不想回家了,只想着找针线缝衣服,于是叫黑霸王背了她飞在半空,四处寻找有人居住的地方。原来河对岸就有一片村落。丹婕很怕黑霸王伤人,叫他自己下河去玩,她独自找了一户人家讨了针线,便隐蔽在河边树林里,脱了衣服缝补破绽。可是衣服补好以后她又嫌那衣服上沾了血渍污渍,于是又拿到水里去洗。也是衣服上的血渍难洗,她还没有洗完衣服的时候,黑霸王便从水里窜出来,当他一眼看见遍身裸露的她禁不住浑身战抖,仿佛中了什么邪魔般把持不住自己的身体,直向她扑来。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她的挣扎怒骂和撕打,只管抱了她亲热,缱绻缠绵良久,弄得她恹恹一息,到底把龙种种到她身体里,才清醒了头脑,讪讪地放了她。 丹婕才缓过气来,又羞又恼又气又恨,顺手抄起一根朽木棒,恶狠狠打在黑霸王头上。一是黑霸王没有防备,也是丹婕功夫在身,出手狠毒,这一棍下去正中黑霸王印堂,黑霸王惨叫一声便跌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丹婕见黑霸王突然跌倒尘埃,先是一惊,仔细看他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料想他不会装死,不禁又悲伤地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抱起他的头大声呼喊着他醒来。 黑霸王昏昏沉沉听见她的哭喊,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中没有怨恨,没有悲伤,却好象是充满温柔幸福和甜蜜——丹婕被他迷一样的眼神迷住了心窍,半晌才推开他的头,也不再责怪他什么,很快穿戴好衣服后,依旧爬到他背上,没好气说:“该死的,快带我回家吧。”这个“家”字一出口,越觉和黑霸王亲近了许多。 原来丹婕哭喊黑霸王醒来时早惊动了附近的人,可是等人们闻声赶来的时候,黑霸王已经背着丹婕飞起在半空。众人亲眼目睹一个娇弱女子乘龙飞过河对岸,好奇地追赶着观看。胆大好奇的几个人索性跳到水里,一直游到对岸,爬到荒山上追寻龙人的踪影。过不几日,就有人寻到丹婕和黑霸王所在的竹林里来,寻到他们的山洞。那些人很害怕相貌凶恶丑陋的黑霸王,起初都远远地躲在暗处观察他们。发现黑霸王在丹婕面前十分温顺听话,又见丹婕虽然穿着破烂的衣裳却依然娇美动人,还以为她是仙女下凡,就有人趁黑霸王不在跟前的时候走近来和丹婕搭讪。丹婕乐得有人做伴,只说黑霸王是降妖伏魔的大龙神,只会给人造福,不会伤人。又悄悄嘱咐黑霸王不要伤人,又说人也不会伤害他们;说她还有许多事需要人帮忙。黑霸王对她的话言听计从。那些人也把她当成神仙一样的敬畏着,不用她张嘴,就主动给她送来美酒佳肴、锅碗瓢盆、衣服首饰……不几天的工夫便把他们简陋的山洞变成了应有尽有的百宝洞。 因为黑霸王施法驱除了山中的毒虫恶兽,山上山下真正呈现一派祥和美景,过了些日子就有人在山上定居下来。 有山景色美,有室遮风雨,有龙做守护,有人做邻居,要吃有吃要穿有穿,丹婕每天的日子过得也十分惬意。光阴似箭,不知不觉黑霸王的龙种在她肚子里长大起来,她也开始害口,见了河鱼就恶心呕吐,想起沧海鱼虾就流口水。那黑霸王便不辞辛苦,独驾祥云到海上捉鱼。 丹婕闲得无事,有时纺纱织布,有时也到桑林中采些野桑茧。她采桑的时候也有些奇遇,遇见什么野兽坏人都不足为奇,蹊跷的是她竟然会在这里遇见老鼠大的石义。 石义听丹婕讲诉完故事,想起来说:“早听说你给黑霸王拿去做媳妇,我们都还不信呢——想不到你、瞧你如今倒很快活的样子,快活得想不起家乡何处,也记不得自己是谁了吧?想是那黑霸王待你比后羿哥哥待你还好,可是你也应该托个飞鸟给我们报个平安,以免大家惦记呀。“ 丹婕听了她的话不觉脸色绯红,羞愧地想:我也不是不想家,只是我已委身于龙,恐怕众人耻笑,不好对乡亲说起身世——却在嘴里恼他道:“你怎知我没有托人托鸟托风托云给你们捎过信去?只是我托得不可靠——既没有收到我捎的信,你怎么知道我被恶龙抢了做媳妇?” 石义知她骄傲,在她怀里撇了撇嘴道:“是你宝贝黑霸王的妹妹亲口告诉我们说黑霸王拿你当媳妇去了,可是你不服黑水,又给黑霸王送回沧海了——谁知道你们在这里逍遥——此处是什么山啊?你告诉我吧,我回去也好和后羿哥哥告诉你的下落呀。” 丹婕脸色一阵红一白,也撇了撇嘴说:“涂山糊涂人,你告诉他也不稀罕看。”又讪讪地问:“他妹妹怎么对你们说起这话?莫非他妹妹做了你媳妇?” 石义闻听此言,恶狠狠啐了一口唾沫说:“呸!我才不要那丑怪——”转头横了一眼一边紧跟丹婕脚步跑的小老鼠又说:“人就是人,龙就是龙,老鼠就是老鼠,称兄道弟可以,却不可以成亲——成亲必然生子,可是人与龙生的孩子是龙还是人呢?” 丹婕黯然了一阵,幽幽地说:“我说他是人就是人。” 石义不好再说什么,只对小老鼠说:“你听见我们说的话了,我要生个人模人样的人,不要生个鼠模鼠样的鼠,你听清了,我瞧你鼠模鼠样就不顺眼,你趁早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远到我再也看不见你为好!” 那小老鼠黝黑的大眼睛里噙满泪水,却还倔强地跟着他们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七章 别时容易难再见,任凭泪水遣辛酸 石义在丹婕怀里大放决词,小老鼠又气又恼又委屈,禁不住眼含泪水,但还忍气吞声跟着丹婕的脚步跑。 石义看在眼里又是生气又是痛心。他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死气白赖地跟着他,不是她这样死气白赖的惹人烦,以他的心肠怎么忍心说那样冷酷刻薄的话气她?她真是自讨没趣自做多情自作自受——她这是活该!想到这话,石义还咬了咬牙根,真真切齿痛恨的样子。 丹婕从没见到石义这样无理冷酷地对待过别人,他那样表现对小老鼠的厌恶憎恨越显得幼稚天真,像小孩子一样可笑。丹婕便忍不住喷笑道:“我瞧你这个小模样和她正般配呢——撵走了她谁愿意做你的小媳妇?这世上能做你媳妇的非她莫属。” 石义气急,他恼的是丹婕说的话,却又不敢对丹婕翻脸使横,赌气挣扎着要下地。 丹婕不明他的意思,以为他恼了她要弃她而去,紧紧抱着他说:“离开我不怕她抓你了?” 石义方才醒悟,停止了挣扎,恶狠狠对小老鼠说:“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你刚才也听见了,她那黑霸王法力好大,你再跟着我,我就叫黑霸王拿剑杀死你!” 小老鼠听他这话迟疑了一下脚步,但是马上又拽紧肩上的小鼠皮,垂着头义无返顾地跟着他们。 丹婕却给石义的话提醒了,认真想了想才说:“你们两个见了黑霸王都不要多说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否则谁丢了性命也别怪我没说。” 石义听她说得严肃,先有几分恐慌,转而教训小老鼠说:“你记住了,你见了黑霸王不要乱说话——要不然你就装哑巴——你听见了吗?” 小老鼠抬起头来,赌气似地瞪了他一眼。 石义给她瞪得目瞪口呆,别看他对她指手画脚发号施令,他也知道她很不听话,要是给她在黑霸王面前说露了什么,连丹婕也要受害了——罢罢罢!他也不想看那黑霸王的真面目,更不想连累丹婕死活,就此告别吧。 想到告别,石义又有些不舍,情不自禁用双手紧紧环抱了丹婕的脖子,眼泪忍不住要夺眶而出,忍了半晌才忍住悲伤,坚决地说:“停下吧!我还是不去见你那个黑霸王了,他与我毫没相干。我见了你心里就很满足了,等我回去告诉大伙儿你还好好的活着,活得很好,大伙儿都会很高兴的。” 丹婕听了他的话停住脚步,眼泪扑簌簌流到腮边,哽咽着说:“可是我舍不得你走——哪容易见一次面呢——我虽然活在这里也跟死了差不多,你这一走我还能见着谁呢?”石义用小手抹一把自己的眼泪,又替她擦抹着流不尽的眼泪,安慰道:“你放心,我回去告诉后羿大哥,说不定过不几日就有很多人来看你。你这里山也好水也好,又不愁吃喝,说不定大伙儿都要到你山上入伙——到那时候你可不要赶我们走——你还要劝好你的黑霸王,不要和我们为仇作对,要不然我们大伙儿一起收拾他——要不然你和我一道回双山?你该不是舍不得那个黑霸王吧?” 丹婕给他说得一愣,想了又想才说:“我也不是舍不得他,只是我现在怀了龙种,我舍不得怀里的孩子。”石义嗔怪地瞪了她半晌,心道:孩子。孩子,指不定是孩子还是妖怪呢,你是鬼迷心壳才说这种话。又不好抢白她,只执拗地让她放他到地上。 石义下到地上还拉着丹婕的裙脚,转头望着小老鼠说:“料你也抓不住我——”转头又对丹婕挤挤眼睛说:“好妹妹,替我看着她点,等我走远了再放她走——可不许杀了她,好歹她救过我的命呢。”话刚说完,撒开丹婕的裙子就地旋出去很远。 丹婕还要和他说话却见小老鼠撒脚如飞追向石义。丹婕不想违了石义的意思,急忙断呵小老鼠站住,同时伸出竹竿拦截小老鼠,哪知那小老鼠十分灵巧,眼看竿子横住去路,她竟然跃起身飘过竿子,眨眼间跑到丹婕伸长竿子也够不着的地方。丹婕想要追她,无奈身体沉重,想扔出竿子打她,无奈石义不让打死她,丹婕向前追了两步,实在拿她不着,只得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怒道:“我管不了许多了!我连自己也管不了呢!”还是伤心。伤心自己远离故土,伤心自己身世浮萍…… 石义一撒欢跑出竹林,回头没见着小老鼠的影子,心道:我可甩开你个小无赖了——看看天空的太阳高高在上,估计正午时分,感觉肚子瘪瘪的需要吃点东西填补填补,他东张西望不见人烟便往树上找野果子吃,眼见几棵枣树都落光了叶子挂满紫红的大枣,就高兴地直奔过去。奔到树根底下才知道枣树比他高很多,他跳起三丈高也够不着离地最近的一个枣。想到以他从前那么高的个子不用跳起来,一抬胳膊就能够到树梢,他不禁生气地骂道:“可恶的老鼠!天杀的老鼠!烂肠子的老鼠真害苦了我!” “不是。不是。不是老鼠害的你!”一个尖细的声音接过他的话就说。 石义给这声音吓了一跳,循声一看,那个他以为已经甩开的没脸没皮的小老鼠正向他跑来。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背着石义穿过的小鼠皮,还喘着气和石义犟嘴。 石义一见是她,脑袋“翁”一声,想跑又想吃枣,又怕她缠腿又甩不掉她,这可如何是好——石义原地眨巴着眼睛,眼瞅着小老鼠跑到近前才急忙躲到大枣树后,指点着她的鼻子说:“你不要抓我!你再抓我,我可不客气了——我也不是打不过你,我是不稀罕动手打你,我一动手就能打扁你。” 小老鼠露出两排洁白的鼠牙笑道:“谁要和你打了,我要和你成亲。” 石义更加害怕地向后躲避着说:“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可打你了——我说过我绝不要和鼠模鼠样的你成亲。我只喜欢天仙一样好看的女人。” 小老鼠依旧笑道:“那要是我变得和天仙一样好看你就和我成亲吗?” 石义料她没那本事,便点头道:“是。要是你变得天仙一样好看我就和你成亲。” 小老鼠说:“你说话算话?我可说变就变——变!”说着变,旋转身就变成另外一个小模样:她白净的小脸上宽下窄光滑饱满活像一只可爱的小鹅蛋;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好象会说话;她的鼻子俏生生的好看;她的小嘴红嘟嘟的逗人喜欢——石义给眼前的小老鼠惊呆住,她哪是老鼠啊?分明是个小仙女。 石义呆望了一阵,搔了搔脑皮,好半天才说:“你。你。你不是小老鼠,你是小仙女。” 小老鼠忽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说:“现在你愿意和我成亲了吧?” 石义赶忙又跳开身去说:“或者你是耗子精,耗子精虽然长得好看,可是心地不一定有仙女那么善良——你要是仙女就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我才信你。” 小老鼠道:“这个我却不能,这个你也不要怪我,也不要怪老鼠大王,要怪只能怪那个出主意让你进鼠洞的人。” 石义心道:这小耗子精什么都知道,她还知道有人出主意让我进鼠洞?于是笑道:“耗子精,你是不是也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呀?” 那小耗子精咽了口气道:“听你的话你是一点也不恨那个坏蛋——像你这样不辩善恶,不知好歹的家伙当真变成老鼠也是活该!” 石义听了她的话,讪讪道:“恨也恨他,但是不是他出主意让我进鼠洞借粮,我上哪儿借粮食去——所以我又不恨他了。” 那小耗子精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气愤说:“你不恨他倒恨老鼠?我看老鼠也比他好,老鼠也比你聪明——我才不要嫁给你!” 石义闪闪眼睛说:“谁要你嫁给我了——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要嫁给我了,你走你的吧——我饿了,我得摘枣吃——”说着话,双手抱着树干摇。他晃着小脑袋用力摇晃着枣树,可是枣树杆丝毫未动,只有枣树梢像被微风吹过一样微微颤了颤,一个枣也没摇下来。 小耗子精在一边看着好笑,她笑着走过来推了他一把,她力气很大,幸亏他紧抱着树干,要不然非给她推摔了。 石义站稳脚跟,刚想问她为什么推搡自己,忽然感觉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一抬头,看见许多大枣纷纷掉到地上。 石义又惊又喜,也顾不得质问她什么,弯下腰捡起一个大枣就往嘴里送。 小耗子精在一边笑话道:“你现在连一棵小树都晃不动,还敢不敢和我打架?” 石义一边吃枣,一边捡枣,一边溜了她一眼说:“等我吃饱了再和你打——我是饿得没力气了。” 心里却暗暗叫苦地想:真是身小力就亏,我原以为跑得和原来一样快了,力气也能有原来一样大,可怎么就连这么细的枣树也晃不动了——这小耗子精也不比我高大,却有好大力气,看来我打她不过,只有跑开了。他打定主意,吃了几棵大枣,感觉吃饱了,便故意打了个哈欠,眨巴着眼睛说:“吃太饱了还有点犯困,我得睡一觉,你别吵我,我得睡了,睡醒了再和你打斗——你不知道我也是受过高人的传授——不和你说了,我睡了。”说完便偎在枣树下的草棵里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他闭着眼睛却睡不着,支棱耳朵听她是不是离开了。听了半晌没听见什么动静就好奇地眯缝起眼睛朝她的方向看。 他的眼皮刚张开一条缝就看见她瞪着眼睛瞧自己。他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又闭紧了眼睛。可是他的小动作都给她发现了,她从他的小动作里发现了他的诡计,赌气跑过来拉起他一条胳膊枕在后脑勺下说:“你是想等我睡着的时候再离开吗?我不上你的当!我要你搂着我一起睡。”说着又把石义的另一条胳膊抻过来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石义给她弄得心脏停跳,血海翻涌,又叫苦地想:这小耗子精非要害我乱了分寸,非要害我和她生一堆耗子精不可,我可怎么抵挡得她这样没羞没耻的亲近——我必须忍了她这时,必须等她睡着了才能逃得脱。 他想着,努力装得毫没知觉的样子继续装睡。 小耗子精在他怀里偎蹭了一会,嘟嘟囔囔地说:“我知道你是装睡,你不理我,我也懒得理你。不过你也逃不过我。”她说够了也闭上眼睛,过了不一会就发出均匀的鼾声。 石义觉得她像睡着的样子却还不敢动弹,生怕一动弹就会惊醒她。他闭着眼睛,这样过了好一会,不知不觉他也睡着了。 石义恍惚打了个盹,却不知怎么又惊醒过来。他惊醒过来就急忙试着把老鼠精脖子上的胳膊拿回来。这时候她睡得还香。他仔细看了看她酣睡的表情,确信她没有装睡,这才小心地抽出给她当枕头的胳膊。 这动作害她翻了个身。 石义惊出满头热汗,心虚地说:“好热——”见她翻过身去还闭着眼睛沉睡,不禁大喜,急忙坐起身向一边偎。可是他刚离开她一点距离她就忽地坐起来,揉着眼睛问:“石义大哥?石义大哥你想干什么?” 石义给她问得心惊肉跳,急忙跳起身,尴尬地笑着说:“我睡醒了还有点渴,还得找点水喝。你在这儿等着我,等我喝饱了回来再陪你一起睡——你在这儿等着啊。” 他一面说,一面后退,一直退到离她伸手不及的地方才车转身,又撒开腿狂奔起来。这一回他比以前跑得更快,还绕着弯跑进大森林。耳听见耗子精在后面哭喊着:“你跑什么——你又想抛下我逃走吗——石义大哥等等我——你不要跑了,我不和你打架——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我恨死你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远得再也听不见了。石义才觉得有点对不住她,放慢了脚步想:你对我过分好了,我才对你过分不好,我其实也没那么无情无义,你不在跟前的时候我也怪寂寞的。想到这里不禁有点辛酸,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回首,始终不见耗子精追上来,料想她追错了方向——这样最好了,他再也不用烦恼她的纠缠——可是他心里莫名的失落着,就想找个说话的伴,听见林间有许多鸟儿,唱歌的卖弄歌喉,说话的唧唧喳喳,嬉闹的在枝叶间穿梭追逐,它们逍遥自在的生活着实令人羡慕,石义羡慕喜欢之余,又动了顽皮之心,于是吹起口哨逗弄小鸟。 听见他的口哨声,附近的鸟儿停止了唱歌说话和嬉戏,大家从不同的地方,一起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寻着他的方向看。 石义感觉得它们紧张的气氛,忙陪着笑脸说:“你们不认识我吗?我是石义。你们的石义大哥。” 那些鸟儿交头接耳互相疑惑地问:“石义大哥是谁呀?”“谁知道石义大哥是谁呀!” 石义听了它们的话忍不住笑道:“石义大哥就是石义大哥——你们当中就没有到过双山的?我是沧海岸边,家住双山的石义大哥。” 一只小鸟又疑惑地说:“双山在哪儿呀?我们也不知道沧海,我们从来没去过别的地方,我们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哪儿也没去过。” 石义笑道:“双山可美了,那儿的树可比你们这儿的树高大美丽得多,那儿的树上有好多虫子,你们不都喜欢吃虫子吗?你们不想和我一起到那儿去玩玩吗?” 几只小鸟好奇了一阵,到底还是好笑地说:“不想。不想——”它们似乎觉得他很无聊,唱歌的又唱起歌来,说话的又开始说话,嬉闹的又开始竞相追逐……谁有心思不理会背井离乡的人的孤单孤寂和伤感。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八章 天涯望断归时路,孤苦更嫌卧雪寒 石义孤单单走在浓荫蔽日的大森林里,鸟儿不理他,花儿不睬他,他不觉有点黯然伤怀。想家的心情越发沉重,他不知道孤单在家的映玉一天到晚是怎么过的,她现在吃什么?自己在家会不会害怕?是不是也很想念他?他不知为什么特别想念她,他也记得她是小狗变的,可是他想她就是给他生一堆狗模狗样的孩子,他也喜欢她。他感觉她也很喜欢他,她只是不敢像小耗子精那样大胆地说:“我要和你成亲”,她不敢说,他也没敢说——如今他变成耗子大,她还会不会喜欢他?她不喜欢他会不会离开他的家?他好久不回家她会不会一直等着他?石义越想越怕越着急,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他在森林里一刻不停地飞跑着,可是跑到天黑也没有跑到森林的尽头。 天黑的时候森林里伸手不见五指,白日的声音也在无边的黑暗中沉寂下来,石义孤单孤独地瞪视着黑暗和恐怖,虽然看不见什么却也不敢闭上眼睛睡觉,偶尔听见一声夜莺的欢叫也会心惊肉跳;他听见野狼在远处呼唤伙伴的时候不由得浑身战抖。只身呆在地上免不了担心野兽的袭击——他害怕地摸索着爬上一棵小树。他爬到树梢,将身体卡在树叉上,心情才平静些,可是他的屁股还没有坐稳,忽然感觉小腿边一股冰凉的东西在蠕动,紧接着闻见一股腥臭直扑面门——石义料想遇见蛇了,急忙闪身躲避。他躲开了蛇的袭击却也从树上跌落到树下,重重的摔了个跟头,膝盖和胳膊都摔疼了,匍匐在地上忍不住呻吟起来。他呻吟的时候没注意蛇追着他爬过来,忽然听见蛇在身边翻滚呼叫着:“放开我!快放开我!”,这才吓得忘记了疼痛,连滚带爬往一边跑,没留心又一头撞到了树干上。他被树干撞晕了头,软绵绵地瘫倒下去。 石义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这时候小鸟又开始歌唱,一只小松鼠趴在他胸前,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他突然睁开眼睛把它吓了一跳,它尖叫一声,转头一跳就跳到树干上,“噌”一下又爬到树梢上,躲进树丛里。 石义坐起身,感觉浑身酸痛,想起夜里的情景还自心慌,扭头看见不远处躺一条大蛇的尸体,大蛇的身体比他现在的腰都粗。他又给蛇吓出一身冷汗,忍不住大声喊到:“有人吗?是谁救了我?是谁杀死了大蛇?” 他喊了一阵不见有人回答,只好对着躲在树丛里的小松鼠说:“小松鼠,你知道是谁杀死的大蛇吗?” 等了一会,小松鼠似乎考虑好了才说:“是一个小老鼠。” 石义大惊道:“到底是小老鼠还是小仙女?”小松鼠道:“当然是小老鼠,不过它挺好看的。” 石义又追问道:“小老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啊?” 小松鼠道:“它没穿什么衣服。” 石义泄气道:“小老鼠还有这么大本事——那它现在到哪儿去了?我还没有谢过它。” 小松鼠道:“我不知道。” 石义四下张望,只见草木无声,花叶沉默,不禁又暗暗叹了口气,仰头问小松鼠说:“松鼠兄弟,你知道怎样才能走出这片大森林吗?” 小松鼠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但是要走很长很长时间。” 石义笑道:“走多长时间我也不怕——你能带我走出去吗? 小松鼠爽快地答应道:“我能——不过你得跟上我。” 石义高兴道:“我一定跟上你,你先走吧。” 那小松鼠向石义哧牙一笑,转身就往另一棵树上跳,它在树丛里飞跃着,石义在地上奔跑追赶。追逐了好一阵,小松鼠停在一棵松树上,抓了颗松子嗑了吃。 石义停在树下,眼巴巴看它嗑松子吃,他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只不好意思向小松鼠讨着吃。那小松鼠并不理会他眼馋的神情,一面津津有味地吃松子,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想不到你还真有点本事,你本事这么大,怎么打不过那条蛇呀?” 石义不以为然道:“因为我没有夜眼哪。” 小松鼠道:“你没有夜眼,为什么跑到大森林里过夜呀?” 石义晃晃小脑袋说:“我是迷路了——对了,你知道双山吗?我想回双山怎么走?” 小松鼠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只能带你走出这片树林。” 石义已经很满足地点点头道:“这就行了,等我走出森林,再跟人打听道路。” 小松鼠不再理他,“喀嚓、喀嚓”嗑松子吃,有时不小心把嘴角的松子掉到地上就再找一颗松子嗑。 石义趁它不注意,赶紧捡起掉在地上的松子吃。 小松鼠并不理会他的饥饿和可怜,也不计较他捡食它掉的果实,自顾吃饱了,又开始往前跑。 石义也顾不得肚子吃饱没吃饱,赶紧撒开腿追着它。他追赶着小松鼠的影子跑,也不注意前面的道路,越跑道路越低,等他回头向后面一望,只见身后一片山林,自己已经身处峡谷,这才吃惊地刹住脚步喊道:“小松鼠,你把我领到什么地方了?” 小松鼠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口渴了想喝点山泉水。” 石义嘘了口气道:“水?水在哪里?我也怪渴的。” 小松鼠顽皮地一笑道:“你别急呀,再往前跑一会就有水喝了。”说完继续往前跑去。 石义不敢怠慢,紧跑着追赶它,又跑了一程,远远听见“哗哗”流水的声音。小松鼠的身形飘得更快了,不多时竟不见了踪影。 石义一边喊它等等,一边不顾一切奔向有流水声音的地方,好半天奔到切近,但见两山之间流淌着一条深不见底的大河,河水翻滚着白浪,卷着冷风,咆哮着,浩浩荡荡奔涌向前,令人不寒而栗。石义驻足在大河边,双手搂抱住一棵大树,呆呆地望着大河,好半天才定下神来,小心地喊:“小松鼠——你到哪儿喝水去了?你在哪儿呢?” 他喊了半天也没听见小松鼠的回声,只好小心地顺着河流的方向往前走,虽然口渴却不敢走近河边。走了一会,终于看见一条清澈的小溪。石义渴得嗓子眼冒烟,忙不迭捧了溪水就喝,刚喝了两口,忽听见一串“嘻嘻”的笑声,石义寻声望去,见小松鼠站在溪水的上游,正嬉皮笑脸地望着他。石义惊喜道:“小松鼠——你让我好找!” 小松鼠笑道:“我在这儿撒尿,嘻嘻,刚尿到水里,你就喝了。” 石义张了张嘴巴,吐又吐不出口,只好笑道:“眼见为净,水不沾人——兄弟喝的水也不知混着谁的屎尿。” 小松鼠早在一边笑弯了腰。 石义不好恼它,只苦着脸道:“松鼠兄弟,天色不早,我们今晚能不能走出去呀?” 小松鼠道:“我也不太清楚,走着瞧吧。”说完一溜烟向前跑去。 石义拿它没办法,只好追着它跑。这一回他们只顺着河流跑,石义越跑越觉得冷,感觉好象比从双山出来的时候还要冷,不经意间向大河那边望了一眼,忽然看见河对岸结着冰花。石义又吃一惊道:“松鼠兄弟,你看那里是不是结冰了?” 小松鼠毫不在意道:“那有什么?你没见过冰吗?” 石义瞪大眼睛道:“这儿怎么这么冷?还没一天的工夫就从夏天变成冬天了?大冬天的我、我没穿衣服怎么成?” 小松鼠道:“没穿衣服怎么了?我也没穿衣服啊?” 石义解释道:“你没穿衣服可是你有皮毛不怕冷,我没有皮毛所以我不穿衣服就怕冷。” 小松鼠停住脚步道:“越往前面越冷了,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石义也停下脚步,犹豫地想:要不然换条道路出去吧?转念又想:我原住在冷地方,这正是回家的路吧?于是又高兴起来,对小松鼠道:“不能回去,我们就顺着这条路走吧。” 小松鼠翻了翻眼皮,没说什么,转头又往前奔。 石义在后面跟着小松鼠飞跑,跑着跑着,忽见许多白沫纷纷散落,身上凉丝丝的,好像雪花融化在身上——可不是雪花?从天而降的雪沫和雪花越来越多地飘落到地上,很快地,地上已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衣,石义双脚踩着冰冷的雪地,禁不住寒从心头起,连打了几个冷战,忙不迭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疑惑地问小松鼠:“这真是冬天了!我肚子里没食,身上没衣服,禁不住冷了,也跑不动了——小松鼠,你能不能停下来抱紧我,让我到你的怀里取取暖吧!” 小松鼠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看了看他说:“怕冷也可以钻到树洞里避风——你等着,我去找个避风洞。”它说着跳到树丛里,三窜两跳便不见了踪影。 石义眼盯着空荡荡的森林,躲在一棵大树后,无可奈何地抱紧双肩,龟缩了身体。这时候寒冷像魔鬼一样包围着他,他冷得牙关打颤,体若塞糠,真想马上找个洞躲避风寒,也想有件衣服穿上温暖。他很怕小松鼠忘了他需要它的帮助,拼着力气,扯着嗓子高喊:“小松鼠——我在这儿等着你,你快点回来——”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怒吼的寒风中。寒风裹走了他呼出的热气,同时又把一股寒气灌到了他的嗓子里。他被那股寒风呛了个跟头,一屁股坐在冰凉的雪地上。他想他不能坐在雪地上,雪地会吸干他所有的体温,可是却爬不起身。他想他要被冻死在雪地里了,没人知道他死在这里,映玉妹妹也不知道他死了,她可能还在家里等他回去,他是多么想回到她身边看看她呀!这时候他又想起了那个一心想和他成亲的小老鼠,他想她要是知道他冻死在雪地里一定会心疼的,他能感觉她喜欢他。他也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不喜欢和她成亲罢了——想着想着,眼前跑过来一只穿花兜兜的小老鼠,小老鼠跑到他跟前大声地喊:“石义大哥!石义大哥!石义大哥快醒过来!” 石义耳听得小老鼠的呼唤,努力睁开眼睛,他以为自己做了个梦,苦笑道:“我死了!” “你没死,你怎么能死呢?我们还没有成亲你怎么能死呢?”小老鼠的声音再次在石义的耳边响起。 石义又努力睁了睁眼睛,这时他感觉周身都温暖着,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看见自己穿着一身黑色的鼠皮长袍。鼠皮长袍?是那个把他变成老鼠大小的可恶的鼠皮长袍?想到那件可恶的黑袍子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呼地坐起身,两手一起撕扯着衣襟怨愤道:“倒霉的鼠袍子,可恶的怪袍子,我冻死也不想穿的破袍子!” “你不想穿这件袍子,是不是想穿小松鼠的皮呀?”一个尖细的声音问。 石义吃惊地停住手脚,停了声音,循声一望,只见不远处跑来一只穿花兜肚,小仙女一样好看的小老鼠。她一手揪着小松鼠的脖子,依然行走如飞。可怜那只被抓的小松鼠浑身战抖着,不知是给小老鼠吓的,还是给小老鼠掐的,只伸着舌头不说话。 见这情景,石义又吃一惊,急忙指着小老鼠的鼻子喊:“快放开它!我才不要穿它的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小老鼠听了他的话,把小松鼠往雪地上一扔,奔到石义跟前,搂了他的脖子亲热道:“我是听着你的声音找到这里的——石义大哥你好狠心哪!你撇下我就跑,就不怕我被野狼吃了,不怕我给毒蛇咬死?不怕在雪地里冻死?” 石义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道:“我什么也不怕,就怕跟你成亲——你别逼我,只要你不逼我成亲,要我怎么都成,要我穿这倒霉的黑鼠皮也成。” 小老鼠眉开眼笑道:“那好吧,我以后再不提成亲的事了——你以后再不会抛开我逃跑了吧?” 石义皱皱眉头道:“当然——只是你再不能提成亲的事——” 小老鼠笑嘻嘻道:“不提就不提——我本来就是你的老鼠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九章 野旷无人天地冷,可怜露宿又餐风 石义听了小老鼠的话,皱皱眉头却不敢争辩。他望一眼还在一边打颤的小松鼠,勉强笑道:“谢谢松鼠兄弟把我送到这里——你快回家去吧。” 那小松鼠听了石义的话,拿两只大眼睛偷看了小老鼠一眼,依旧战战惊惊,想跑又不敢跑的样子。 石义想象不出这小老鼠到底给小松鼠使了什么镇物,竟把它吓到这情形。又瞪了小老鼠一眼,佯怒道:“你不用怕她,她要再敢欺负你,我一定给你报仇。” 小老鼠给石义说得一惊,转头对小松鼠没好气地说:“他让你走你就走吧,还在这里傻站着等我掐断你的脖子吗?” 小松鼠闻听此言,忙不迭缩回脖子,掉头就往树林里钻,头也不回地逃开了他们的视线。 石义见小松鼠逃远了,便不再怕小老鼠什么似的,瞪起眼睛对她说:“小耗子精!别仗义你那点本事就欺负人啊——它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对我说话要轻声细语,不要大呼小叫,免得别人听见说你矬老婆高声!” 小老鼠噎了口气道:“你、你没良心的傻石义,我救你——你还对我粗声大气,你就应该喂盐鼠喂蛇喂狗喂了狼心狗肺的人,我才解恨。” 石义被她揭到短处,低了声音道:“我哪有你那么大的底气——好好好,我也知道你救过我——这样的话不用你提我也能记得,你总提起来干什么?显着那么小气——喂,救人救到底,这道理你还懂吧?我以为你们老鼠也挺仁义的——” 小老鼠听了他的话,想恼又不好恼,想恨又恨不起来,只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老鼠老鼠的,你这样叫我听着不舒服,叫我小仙女!” 石义裂嘴笑道:“小老鼠就是小老鼠,干什么非当小仙女呀?再说人仙界要不要你呀——” 小老鼠气急败坏地伸臂来抓石义,石义急忙抽身逃开。他逃得满快,感觉身上也不那么乏力了。小老鼠在后面追赶着他,他们一口气跑到森林边上。这时候风住雪停,只留下一片白茫茫的雪界,蜿蜒的山脉也披着斑驳的雪色,红黄的夕阳渐落在遥远苍茫的天际……石义眼前霎时开阔,忍不住兴奋地在雪地上狂呼乱跳,最后滑倒在雪地里,还止不住哈哈大笑。 小老鼠追到他跟前,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等他癫狂过后,才皱着眉头问道:“这有什么可笑的?你着魔了不成?” 石义顺手将她拉倒在雪地上,依旧哈哈大笑道:“就是好笑!好笑我终于可以找到家了——你看,山那边飘着的不是云,是炊烟,是人烟——我一看见人烟就感觉快到家了。我们去和人打听双山的方向,很快就能回家了。” 小老鼠还是不高兴的样子说:“我瞧你也人模鼠样的,人家能把你当人看吗?” 石义心里一惊,脸上掠过一丝悲哀,想了想说:“管她认不认我,我只认得她就行!”却是想到了家里的映玉。一想到她便又开始嫌弃小老鼠,可是嫌归嫌她,这时候却是喜欢她陪在身边。更让他奇怪的是,自从见了她,他原本空虚的心里也不再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了,也不怕走夜路,也不怕野兽毒虫什么了似的。这时候他也不忌讳拉着小老鼠的手,亲亲热热地拉她站起来,还殷勤地帮她扑打身上的雪沫。 小老鼠眨巴着大眼睛,若有所思地等他把自己身上的雪打扫干净,忽然又一屁股坐到雪地上耍赖说:“跑累了,好好在这儿歇会吧。” 石义惊道:“这地方要吃没吃,要住没住,天要黑了,我们往哪里投奔哪?” 小老鼠道:“要不然我们还投耗子洞吧?那里好吃好喝好住的,你不喜欢?” 石义倒吸口冷气,半晌才撒开她的手,愤愤道:“要去你去!打死我也不去那鬼地方了!你看我现在都没人样了,还让我去耗子洞——你真想把我变成小耗子吧?” 小老鼠呲牙笑道:“变成小耗子有什么不好?有我陪你有什么不好?” 石义瞪大眼睛认真道:“好好好!你愿意回耗子洞你就回你的耗子洞——我走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说完转身就走。 小老鼠眼睁睁看他甩头离去,又急又恼又不愿服输。 石义负气而走,心里嘀咕:可恶的小老鼠,不是你追着赶着,我才不稀罕你陪着。我刚对你有点笑脸,你就蹬鼻子上脸打鼠主意——等我再理会你!这样想着,硬下心肠只管向人烟飘渺的地方走。 小老鼠见他越走越远,好不情愿地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奔跑着,一面跑一面喊:“石义大哥等等我!石义大哥——”她清脆好听的声音中带着哀求和埋怨,她很可爱也很可怜——石义听见她喊,忍不住又动了恻隐之心,慢慢停下脚步,慢慢转回头,眼看着乖巧灵秀的小老鼠风风火火地往前跑,忍不住喷笑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不用非跑到我跟前说。” 小老鼠张着嘴,气喘兮兮,一直跑到他跟前,冲到他胸前,搂住他的脖子才说:“你、你还想丢下我自己走——你好没良心!” 这话说得石义心里热呼呼的,他顺式抱起小老鼠,开玩笑说:“我是没凉心,我这心里淌着热血。你有凉心,浑身上下都冰凉冰凉的。” 小老鼠在石义的怀里踢打了两下腿,闪闪眼睛,撇撇嘴道:“就这样,你抱着我走,我不累,你也跑不了——” 石义心道:这小耗子精倒会算计人,不是看在你救过我性命的份上,我非把你摔到雪地里。这样想着却笑道:“我原先七尺身材膀大腰圆,别说抱你一个小耗子,便是抱着十个二十个小老鼠也不费力气。只如今被你家该死的老鼠大王变成耗子大,抱你一个小老鼠也觉得吃力。” 小老鼠听了他的话非但不同情他,反而嬉笑道:“老鼠大王好大本事,能把七尺身躯变成小老鼠?谁信哪?” 石义无奈道:“不信?不信我也没办法。”懊恼的情绪,越觉得怀抱的小老鼠沉重,他的两条小腿深深地陷进松软的雪里,每迈一步都会趟起许多雪沫。他的步子又小又沉重,走走停停,走到太阳落山,夜幕笼罩,距离远处的山也还那么远。 天色暗淡下来,石义没有夜眼,不辩前程,也不便行路,他把小老鼠放到雪地上,无奈道:“没处投奔、没吃没住——我只能在雪地里挨冻挨饿受苦受罪了——你还去投你的耗子洞吧!” 小老鼠从石义的怀里滑到雪地上,很怕石义弃她而去,还抓着他的胳臂。她张大晶亮的夜眼东张西望看了又看才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也不投耗子洞了。” 石义在昏暗中瞪大眼睛望着她想:这小耗子精不是知道我喜欢她陪吧?她还很高兴和我一起吃苦受罪似的。这样一想又觉得欠了她恩情,征询的口气道:“既是这样,我们用野草搭个耗子窝吧?” 小老鼠听了这话又很欢喜道:“就是这个主意——我们先在雪地里挖个雪窝好避风寒——不用你动手,只看我的本事!” 她说着,低头向雪地上轻轻一吹,马上吹出一个又深又长的雪窝。 石义在一边脱口道“好大口气!” 小老鼠得意一笑,又将两条细胳膊在胸前一搂,便似搂着一窝风,一窝风里卷着许多细软的干草,待她松开怀抱,便有一堆比石义还高的草垛堆在他们面前。 石义高兴地抱起那些松软温暖的干草,一边往雪窝塞,一边嘻嘻笑道:“小耗子精真有点本事——有本事再弄点东西来吃呀?” 小老鼠支吾了一会笑着说:“这个、这个、这也没什么,只是我现在不饿,所以不用急着弄吃的。” 石义闻听这话,瞪大眼睛抱怨道:“你不饿就不去弄吃的?你不知道我有多饿?我从耗子洞出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这许多时候都没吃过一顿饱饭,我肚子瘪瘪的,老肠子老肚子饿得直打架——不信你到我跟前听,你听——老肠子要吃老肚子,老肚子要吃老肠子,他们扭打在一起,打得我肚子生疼啊!” 小老鼠见他说得可怜,眉眼间流露一股怜悯疼爱之意,却发狠道:“谁管你!这都是你自找的受罪,不饿你发昏料你也不知道悔过。” 见她执意不可怜他的样子,他也只好忍着饥肠钻到草窝里,急忙闭上眼睛,希望快点睡到梦里,快点睡到太阳出来——天亮以后他自己也可以找点东西充饥。 小老鼠见他窝到雪窝里就闭上眼睛不说话,以为他生了气,笑嘻嘻挨到他身边躺下道:“天气冷得紧,借你热气取点暖。” 谁知石义并没有生气,听了她的话,马上伸胳膊把她抱到窝里,自己用后背赌着风口,又把她搂到胸前说:“想必你家耗子洞这天气也不冷一点吧?” 小耗子一震,挣脱石义的怀抱,翻身溜到窝口,反把石义抱在怀里道:“我逗你的,其实我也不怕冷,你到我怀里暖和吧。” 石义直觉她怀里有一团火一样温暖着他,这温暖令他忘了饥寒,忘了烦恼忘乎所以,信口就说:“你这里最好!有你和我在一起,不怕天冷住雪窝。” 小老鼠拥着他笑道:“再也不想回双山了?” 石义才改口说:“不回双山会饿死我。” 小老鼠说:“不让你饿死——你等着——好好在这个窝里等着,我这就回耗子洞取吃的——我不回来,你可不许走啊!” 石义马上说:“你放心去吧,打死我也不会自己走的——”心想,我已经舍不得离开你了,你那样担心的样子挺可笑的。 小老鼠听了他的话才爬起身,拍拍石义的肩膀说:“好好睡吧,过不多时我就回来了。” 石义又忍不住拉了她的手说:“你快去快回,要不然我会想你的。” 小耗子喷笑说:“想吃的吧?快说你想什么吃的了?” 石义兴奋地说:“我想吃包子饺子云吞面,扁豆黄瓜和苹果,榛子栗子核桃花生瓜子松果还有大枣山楂雪梨……” 小老鼠听他说得太多,气得甩开他的手说:“要这么多东西想撑死呀?” 石义又抓住她的手哀求说:“一次吃不下,我可以分着吃呀——自己吃不了,还可以带回双山分给别人吃呀——” 小耗子精当真气愤地摔了他的手,没好气说:“妄想吧!”不容分说,撇下他就走。 石义一骨碌爬起身,把脑袋伸出雪窝,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喊:“我不敢妄想了,你愿意给我带什么就带什么吧——天挺冷的,你快去快回,别在哪儿耽搁——” 那小耗子也不理他,只管飞一样向远处奔去。 冷风呼呼吹过来,寒气呛得石义打了个喷嚏,急忙缩头窝进雪窝,蜷缩在草窝里闭着眼睛盼她早点回来。 石义又累又饿,不知不觉睡到梦中,酣酣地睡着,忽见许多人影燕子一样飞奔他来,那些人影争着抢着要往一个老鼠大的小人身上撞。却又相互牵制着,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厮打着叫骂着。 石义惊奇地看着他们,心想,那不是我吗?他们争着抢着跟我撞头干什么?我又没有碍着他们什么。正奇怪呢,忽见一个小老鼠风风火火撞入那些人影中间,也不知怎么就把那些人吓得各自撒手,争相逃出雪窝。 小老鼠也不追赶那些怪人,急忙伏到石义身边,大喊:“石义大哥!石义大哥!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石义大哥!石义大哥!” 石义听她声音不对,好像哭泣着,好笑道:“你哭什么?不是被谁欺负了吧?”又想到她带了好吃的——带了什么好吃的?睁大眼睛要看究竟,却怎么也看不清她带了什么。他急得想喊,想抓住她的手,却见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顶心,又听见她哭喊:“石义大哥快醒来,跟我吃饭来吧!” 石义急得团团转,就想吃东西,顺着她的手钻到自己的头顶心里——这才睁大眼睛,一眼看见她满脸泪痕。 石义打个冷战,挺身坐起来说:“你怎么哭了?我刚才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我很累,我这是怎么了?” 小老鼠抹了一把泪水,摊开手里的包裹说:“那些妖孽都想抢占你的肉身,幸亏我回来的及时,这才让你元神归位——晚一晚你的元神无处安身,你就不再是你——那时候,就有多少好吃的也都白便宜别人的肚子。” 石义听她说得蹊跷,想问个明白,却借着雪光,看见她包裹里一堆干果和水果,忙不迭抓起一个苹果啃。 小耗子又从兜肚里拿出一个大肚小口闪着绿光的翡翠小瓶子,托在手里说:“这叫一如意,想吃什么对它说。” 石义一听,又是好奇又是高兴,张嘴就说:“我想吃十五个饺子,一个豆包。” 小耗子说:“那就给你一个豆包。拿手接着。” 她说着将瓶嘴向下一倒,就见一个小豆包掉到他的手心里。 石义不敢相信似地把小豆包送到嘴里吃,直觉满口麦豆的香甜,三口两口就把一个豆包吃下肚去。心想:有这宝贝再不用饿肚子了。刚咽下豆包又摊开手说:“十五个饺子!” 小耗子捧着一如意说:“只能说一个。” 石义张了张嘴,无可奈何说:“一个饺子就一个饺子。” 小耗子又把一个饺子倒在他的手心里。 她的饺子也不知是什么鲜货做的馅,石义吃得满口流香,也不及细品就吞下肚去喊:“还要一个饺子。”这样一个一个地要,一个一个地吃,正吃得眉开眼笑满心欢喜,猛听得雪窝外面风声大作,风声中夹杂着凄厉的哀嚎,听起来恐怖森人,令人毛骨悚然。 石义支楞耳朵仔细听了听也没听出外面是什么声音,竖着汗毛,压低声音问小耗子道:“你听见外面的声音了?你刚打外面回来没看见什么吗?” 小耗子黯然的声音说:“外面黑压压的阴气,也不知哪来那么多要命的鬼魂——刚刚你睡着的时候,元魂离窍,就有小鬼要夺你性命,你不知道?” 石义又打个寒战道:“别吓唬我啊,自从变成老鼠大,我的胆子也像老鼠一样小了——当真有鬼?那怎么办哪?”正惊慌失措,猛然听见身下“哗啦”一声,身下拱起个小山,先把他拱到高处,后又把他摔到地上。 石义“哎呀!”一声,慌忙一骨碌爬起身看究竟,可是还没等看清什么,就被小老鼠揪着后衣襟,忽地窜到雪窝外。 小老鼠一面飞跑,一面絮叨说:“刚刚可见着鬼了!没鼻子没脸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 石义心惊肉跳地喊:“又吓唬我了!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小老鼠急道:“没看见就没看见,没看见就不相信?要不然把你丢回去看看再信?”话虽这么说,却只管不停脚步的跑。冷风在他们身边“呼呼”地飘,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四周,也不知有什么潜伏的信号包围着他们,以致石义也害怕得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一章 人生无处不相逢,他乡又见故人行 石义眼巴巴望空呼喊着神仙,喊破了嗓子,也不见神仙回话,只好打消了恢复人身的念想,垂头丧气回到眼前的情景,方才发现高塔和小孩儿也都不知了去向,茫茫雪野空荡荡只剩一个小老鼠还在身边。 小老鼠也正发呆,见石义转回头来,眨眨眼睛叹道:“顷刻间变化太大,好像做梦一般——眼看着妖怪给拿走了,却没见怎么拿走的高塔和那些小妖。” 石义想想道:“神仙说那些小孩儿都是耷拉鬼的傀儡,那耷拉鬼每天吸他们的血,吸取他们的精华,又指使他们按他的意志办事。耷拉鬼好大妖法,想那高塔也是耷拉鬼幻化的,所以耷拉鬼一拿,与他有关的一切妖孽也都一起去了吧——或者都被我一巴掌扇飞了?”想到自己一巴掌扇出一个霹雳来,不禁面露喜色,高举起巴掌刚要试着再扇,忽然又停住手,对小老鼠说:“你且离远些,小心给我一巴掌扇飞了。” 小老鼠笑嘻嘻转到石义身后,紧抱住他的腰道:“你且扇扇试试?” 石义才望空劈了一掌,一边侧耳倾听,却什么也没听见。不禁泄气道:“不好使了——想是神仙的魔法也随妖精去了!” 把手拿到眼前一看,果然连手心里的十字也一起消失了。 石义没奈何,晃晃小脑袋说:“横竖消灭了妖怪,放心走我们的路吧。” 小老鼠才松开他,转回来和他并肩向前走,一面说些可有可无的话。 他两个走走停停玩玩耍耍,一路有吃有喝有说有笑不觉时光飞逝,转眼走到春暖花开时候,走进一片田园,放眼一望,满眼都是刚破土的玉米苗子。再向远处便有一片叠翠堆烟的树林,隐隐现出人家的房舍。 不曾远离人烟的人不会觉得人烟可亲,不曾背井离乡的人也不能体会游子归心——单说石义一路只和小老鼠为伴,小老鼠虽然也和他一样说话,可他终究思乡心切,见了人家便觉得亲切。 这时候石义恨不得像小鸟一样插上翅膀马上飞到人家的门前,听听人说话,问问双山的路。他心里又是兴奋又是着急,急忙扯了小老鼠的手,加快脚步奔向有人家的地方。一面跑一面喜笑颜开地说:“这可快到家了——想必双山离此也不远了。” 小老鼠听了他的话却一点也不高兴,她拖拉着脚步,好不情愿地跟着他,嘴里嘀咕说:“猴急什么?怎见得就到家了?任人唯亲,小心给妖精撞上吃了!” 石义听了她的话忽然有所觉悟, 刹住脚步,认真想了一会又笑道:“这世上恐怕没有种地的妖精,种地的妖怪喜欢吃粮食,也不喜欢吃人。” 小老鼠道:“兴许这地也不是妖怪种的,但是妖怪把种地的人都吃了呢?再说也有人吃人的,更何况你也不像人了。” 石义眨巴两下眼睛,无奈道:“依你说我们需要绕着这里走?不问人妖,横竖躲着走,胡乱走,凑巧走到家乡就走,走不到就永远瞎走下去?” 小老鼠深深点了点头,支牙一笑道:“这主意也好,不然我们找个好山好水好风光的地方,挖个鼠洞就安家。” 石义一听这话,立刻撇了嘴道:“罢、罢、罢,宁可给妖精拿了也不和你成家——”说着话,撒开小腿直奔林荫人家。 小老鼠在后面追赶着他,一面气喘兮兮地骂:“给妖精吃了你吧,妖精也会变傻;给妖精掐死你吧,没有人给你收尸。在你眼里是人就好,竟不知比妖精还歹毒的人也要害你性命。” 石义听她如怨如泣不停的说,慢慢止住脚步,等她走近了,又拉了她的手说:“我们悄悄地看看,先不惊动他们。” 小老鼠还不情愿的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随他走。 将近树林,远远听见一阵叫嚣声,好像许多人在打斗。 石义更加小心谨慎的隐蔽在杂草中间,他轻移脚步,鬼鬼祟祟做贼一样,好半天凑近那片树林,循声走进树林深处,隐蔽着身体,定睛一看,只见林中空地上约有十多个孩子。那些孩子都穿着绫罗绸缎的衣服,手里各拿着刀枪棍棒各色武器。他们的相貌有丑有俊,表情有喜有恨,却都是孩童的天真烂漫,怎么打量也看不出什么妖气。 石义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忙附在小老鼠耳畔悄悄地说:“我看是人不是妖。” 小老鼠又仔细瞧了瞧,疑惑地摇头说:“人也不人,妖也不妖,定然也不是神仙。” 石义老大不赞成她,瞪眼望着那些孩子说:“这地方倒好富庶,瞧这些孩子吃也吃得饱,穿也穿的好,想是这里没遭灾。” 小老鼠不以为然地戚了一下鼻子,正要说话,忽然发现那些孩子都不再说话,瞧他们的表情好像发现了他们。片刻迟疑过后,石义和小老鼠转身就跑,那些孩子一窝蜂追过来。 却说那些孩子跑起来都跟射箭一般,便是石义没变成老鼠大,也跑不过他们,只转身功夫,石义就被十几只手压在头上。 有人大喊:“捉住了!捉住了!” 有人急着嚷嚷:“小心按死了——放开!快放开——跑不了——”这句话救了石义的命。石义正被十几只手捂得透不过气来,直到捂住他的十几只手全都撤走以后,他才喘上一口气。 他拱拱屁股想要站起身,可是还没站稳,便又遭到十几只手劈头盖脑捂上来。 这些孩子全心扑在被捉的石义身上,倒是成全了在逃的小老鼠。可是小老鼠跑到远处也听得石义被捉的消息。她急忙收住脚步,扭头一望,霎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眼看石义被困,命悬一线,小老鼠一时错愕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不能把石义一个人丢下不管,她必须冲上去和那些人或者妖精拼个高低,拼了性命也要救出石义——小老鼠心里火急,急忙一手托着“一如意”,一手指着那群人道:“一阵风,一阵风把他们吹散吹倒吹得四处飘。” 她话音一落,便有风声四起,那些风不向南北西东,一起吹向那群孩子,风起风聚,宛如一条奔腾的巨龙,携着沙尘棍棒大小石头一起扑过去。顷刻把那些孩子吹翻的吹翻,打倒的打倒,另有几个孩子被风刮起在半空中。 小老鼠哪管这些,见风把他们吹散了,又一股脑收了所有的风,把那些刚刮到半空中的孩子一起摔到地上,摔得他们各个呼爹喊娘,嚷嚷着体痛。 小老鼠也顾不得捉拿他们,急忙跑到石义被抓的地方找石义,可是空地上空空,草棵里也没有石义的影子。小耗子急得团团乱转,又翻遍倒在地上的孩子们的手心,还是没找到石义。 “石义大哥!石义大哥你在哪里?”小耗子急得大喊起来。 这时候孩子们先后从地上爬起来,连半空中摔下来的孩子也都不再叫疼,全都爬起来,一起把眼睛盯着眼前这个伶伶俐俐的小老鼠。 孩子们手提着武器,虎视眈眈一心要捉小老鼠。大家彼此了解心意,还有人高声嘱咐说:“捉个活的——不要弄死了!” 小耗子却在他们的包围中毫无惧色地站着,她眨巴着圆圆的眼睛也不知思考着什么。 孩子们一时拿不定捉她的主意。正僵持着,忽听有人从背后朗声发问:“胡乱叫嚷什么?发现了什么稀奇?” 这声音一落,孩子们立刻七嘴八舌叫嚷说:“爹爹快来,快来帮我们拿耗子——这小耗子非同一般。” “拿耗子——拿耗子不如找猫来——你们不好好练功拿什么耗子玩?”当爹的呵斥着孩子们,一面走进孩子们中间。 小耗子眼见一个穿白袍的大人闪到孩子们中间,先是一惊,又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孩子们一起笑道:“果然怕猫,听猫色变——” 当爹的也逗笑了,上下打量小耗子,见她面色白白净净,眼睛又黑又亮,两耳好像蝴蝶的翅膀,朱唇仿佛珊瑚一样剔透鲜红——不禁诧异道:“真是非同一般——非同一般好看的小耗子!” 孩子们听了他的赞叹都抢着说:“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耗子,爹爹帮我们拿了玩,要活的,活的好玩——” 当爹的依旧打量着小耗子。 小耗子又往后退了两步。 站在小耗子身后的孩子趁她不注意,呼啦伸出七八条胳膊,一起向她抓来。 小耗子虽然没有防备,却反应得快,只见她提溜一转便转到当爹的身后。反倒把当爹的吓了一跳,急忙车转身找小耗子。 孩子们一哄冲过来,瞅准机会,七手八脚来拿耗子。小耗子身手虽快,无奈孩子大人一样眼快手疾,躲来闪去还是被一只大手捉在掌心。 见小耗子被捉,孩子们一齐凑过来叫嚷着:“爹爹小心,小心捏死了她1” 当爹的也怕不小心捏死了这只非同一般的小耗子,想放松手劲。可是他的手还没放松,就感觉手指生疼。 小耗子狠狠咬着他的手,咬得很疼,他慌忙提一口气,忍住疼痛,加紧捏住她的脖子。 眼见小耗子翻起白眼,孩子们又疼耗子又疼爹,有人喊“捏死了!”有人喊“放开吧”有人喊“别捏死”有人喊“留口活气” 这些话听在当爹的耳里都没有引起他的主意,他攒足了劲要制服小耗子,忽听有人又喊:“小龙哥哥手下留情!” 这声音不大却出人意外。 当爹的立刻分散精神,放松手劲,循声望去。眼望处,见一个黑耗子疯狂般顺孩子们脚边的缝隙钻到他跟前,猛地跪倒在他脚边,仰头高叫:“小龙哥哥——小龙哥哥一向可好——可还记得你石义兄弟?” 那人眼前一亮,旋即又黯淡了眼神,疑惑地问:“你叫我什么?” 这时候石义仰望着那人,双眼含泪,哽咽道:“小龙哥哥,我当真是你兄弟石义呀!” “石义?” 那人嘴里念叨一声石义,急忙放下小白耗子,弯腰抓起黑耗子,拿在眼前,认真打量着他。见他鼓鼻子鼓脸,俊眉俊眼,甜嘴巴甜神气,果然都和石义一般无二——只是个头太矮了些。 那人眼望石义喃喃道:“我刚才也听见有人喊石义——可是、可是双山石义?” 石义点头道:“正是,只因双山遭灾,我到鼠洞借粮,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说完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兄弟莫哭,莫哭——不要哭了,好好和我说话。”那人拿了耗子还认做兄弟,孩子们一哄凑近来,一边不解地嚷嚷说:“爹爹怎么认识他——先给我们玩玩吧。”一边伸手来拿石义。 那人挥手挡开十几条胳臂,笑道:“他可不是你们玩的——要玩儿就拿那只耗子玩儿吧。”瞄一眼站在他脚边的小耗子。 那些孩子听了他的话,才又想起还有一只小耗子可拿,一起伸出手来。 石义很怕孩子们不小心伤了小耗子,赶忙喊:“她也玩儿不得,她会咬人挠人打人踢人——她急眼了什么好事都做得出来。” 那人给石义的话逗笑了说:“我这些儿子急眼了也是什么好事都干得出来,兄弟和我一起看他们争斗一番如何?” 石义不愿看人争斗,又怕小耗子吃亏,正不知如何回答,忽听小耗子高声呵道:“好妖怪!你也喝了人血,弄许多儿子骗人?” 石义听她说得不对,忙道:“他却不是妖怪,他是渤海小龙,我的二师哥。” 小耗子听了他的话,闪闪目光,望了望那人,又望了望石义,瞪了一眼说:“分明是妖怪,只是你没看清他。” 石义也不理她,转头问那人:“我也奇怪,小龙哥哥怎么有这么多儿子?哥哥是什么时候成的亲?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那人一笑道:“自是与你们分别以后的事,还没得空告诉你。”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二章 肉眼不识至尊宝,百结愁肠正迷津 石义满心好奇,想听龙太子讲讲别后故事。 龙太子却只管笑道:“光阴易走,旧事难提。兄弟远道而来,辛苦跋涉,这时候一定饥肠辘辘,我先叫人安排酒席给兄弟接风洗尘。”转头吩咐那些小孩儿分头找他们的母亲,招呼全家老小都来潜龙庄上聚会。 那些小孩儿迷恋着两只老鼠玩儿,先都愣头愣脑不愿意听命,后见龙爹横眉竖目态度强硬,只得叮嘱龙爹看好小老鼠,千万等他们回来,然后一哄而散,东的东,西的西,很快消失而去。 石义眼望着一群孩子顷刻消失在林荫里,忍不住称赞道:“这些孩子各个都是好身法,不愧是小龙哥哥的儿子。” 龙太子把石义放在肩头,一面大步往前走,一面得意地说:“兄弟好眼力!我这些儿子都是娘胎里练就的武功,刚一出生就会舞枪弄棒,十八般武艺竟是无师自通。” 龙太子脚边紧紧追随的小老鼠不屑地撇撇嘴。 石义却点头赞道:“哥哥好福气,竟有这么好,这么多的儿子!” 龙太子微微笑道:“好倒是好,多也是多,我管不了那么多,就由着他们逞强弄横惹是生非,不把我惹急了,我不好好教训他们。” 石义笑道:“看样子他们还怕着你,想必哥哥教训得好。” 龙太子道:“兄弟见笑,不是我严加管教,他们能闹翻天——都给他们的娘娇惯的不像样儿。” 石义感叹道:“他们的娘也不容易呀,这么多孩子一双眼睛怎么照顾得到!” 龙太子咧嘴笑道:“他们一母同胞九兄弟,你四位嫂子三十六个龙侄。” 石义方才明白,还是一脸艳羡神情说:“哥哥真是好福气,四个嫂子就给你生三十六个龙子,若是再多些嫂子给你生龙子,你岂不是龙子龙孙满天下了?” 龙太子哈哈大笑道:“兄弟言之有理,但只是妃嫔越多枷锁越紧——不瞒兄弟说,我这庄上除了我尽是花枝招展的美女,若是兄弟喜欢,哥哥必当全力成全。” 龙太子满面春风说完这话,不知石义怎样回答,忽听脚边传来愤怒之声:“自己拈花惹草不思悔改,还要蛊惑别人,真真可恶至极!小心囚龙桩上拴上你的锁链,斩龙台上挂上你的名字!” 小老鼠尖尖细细的声音清晰响脆良久回荡。 龙太子仿佛当头挨了一棒,他眨巴眨巴眼睛张口结舌,沉吟了半晌才勉强挤出点笑容玩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耗子!我们兄弟说话不要你插嘴,你再插嘴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拧断你的小脖子!” 小老鼠怒目而视他道:“你不要自以为是,自以为有些夺命害人的本事就可以吓到我。你也不问问我是谁,普天之下我怕过谁?” 龙太子吃惊道:“难不成你也是大名鼎鼎,鼎鼎大名,天下无敌的小英雄?赶快说出来让我听听!” 小老鼠却只瞪了他一眼,闭上嘴做出不屑搭理他的样子。 龙太子又是好笑又是好奇,转头对石义道:“她好大架子!兄弟可知道她是哪路神仙下界?大名是谁?” 石义拿眼睛盯着神气活现的小老鼠,忍不住笑道:“她是耗子洞路神仙,大名好像叫什么云,什么珠子,我没记住。” 龙太子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云珠子?云珠子是谁?没听说过——” 小老鼠道:“云珠子就是云珠子,你贪恋红尘孤陋寡闻听说过什么?” 石义道:“她也不叫云珠子,是叫晕猪,就是昏猪,蠢猪,傻耗子的意思。” 龙太子禁不住哈哈大笑,手指着小老鼠道:“她呀,傻倒不傻,就是有点癫狂,我看不如叫癫耗子最恰当。” 小老鼠被他俩奚落得面红耳赤,眼梢急跳,她怒视着石义和龙太子赌气窝火地骂道:“你们才是疯癫傻子笨蛋混球没羞没臊现世报!” 石义和龙太子听了她的怒骂相视而笑。 龙太子说:“看在石义兄弟的份上我不和癫耗子计较。” 石义说:“看在小龙哥哥的份上我不和傻耗子说理——咱们说咱们的——方才哥哥说只要我喜欢,哥哥就成全我——哥哥可知道我喜欢什么?” 龙太子道:“兄弟喜欢什么尽管说。” 石义道:“我就喜欢变回原来的样子,哥哥可有办法吗?” 龙太子一愣,把石义拿到眼前,仔细打量他身材细小如老鼠,面貌清秀还是人。再仔细看看他身穿的鼠皮,但见那鼠皮油光黑亮,隐隐闪烁珠光宝气。看着看着,龙太子忽然眼前一亮道:“哥哥有办法了!兄弟莫急,待哥哥仔细想想帮你。” 石义听了龙太子的话顿时也两眼放光,满心欢喜道:“我就知道哥哥是真神,真神才能帮人分忧,解人危难。” 小老鼠否定道:“不要听他信口胡诌,他根本不是什么神仙,他只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水妖。” 石义生气道:“你再敢说我哥哥一句坏话——我、我就” 小老鼠吊着眼梢挑衅道:“你就怎样?”石义恼恨道:“我、我就不管你了,随便我哥哥怎么发落你。” 龙太子听了石义的话假装厉声厉色道:“听见没有?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信口雌黄可能会给自己招来灾殃。刚才若不是听见我兄弟给你求情,我非掐死你不可。现在我兄弟不管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竟抬起脚来,要踢小老鼠。 石义见状大惊道:“哥哥脚下留情,千万不要伤害她性命。” 龙太子转而笑道:“我只是吓唬她,可是没把她吓着,反把兄弟吓着了——这癫鼠胆大刁蛮争风吃醋净和兄弟拌嘴,着实该吃点苦头,受点教训,兄弟为什么要袒护她?” 石义也愤愤不平道:“不是我袒护她,只因她在耗子洞救我一命,我欠她一个人情,我才不忍看她受委屈。” 龙太子笑道:“这癫老鼠救你一命还要伴你同行,是不是还想守着你一起白头到老啊?” 石义闻听此言顿时两眼冒火,面对小老鼠冲冲大怒道:“呸呸呸!快快打消你这妄想!赶快回你家耗子洞,找个跟你相当的耗子成亲生小耗子去吧,我要像小龙哥哥一样生许多好儿子——我可不要你守着我白头到老!” 小老鼠听了他的话差点气结,只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噙满泪水,朱红的小嘴衔着屈辱,半晌才说:“我就当没听见你说的话。” 石义憋气窝火道:“就这样!就这样赖上我不走了——都是你家老耗子自作主张要你和我成亲,当时我也没答应,我永远也不会答应!你听清了——赶快赶快回你的耗子洞,我一时一刻也不想看见你在我眼前晃!” 龙太子头一回看见石义动这么大的肝火,一时不知怎么劝解他好。 小老鼠却反应得快,提溜一下转到龙太子身后,低声下气似地说:“你说不让我在你的眼前晃我就不在你的眼前晃。” 石义在龙太子肩上顿足捶胸大哭道:“人话也听不懂,简直要气死人了!” 龙太子却很好笑,顺手把石义放在自己的袖子里,笑着说:“兄弟不爱看她,就在我的袖子里消消气吧。” 石义趴在龙太子的袖子里看不见小老鼠了,方才消了点气,哀求龙太子说:“哥哥快帮我恢复人身吧,我这样子真没脸见各位嫂子,也没脸见那些比我高大的龙侄。” 龙太子安慰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恢复人身。”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三章 一语破的金石开,仙人携手天边来 石义深信龙太子有大本事,放心地闭上眼睛,竟在龙太子的袖子里踏踏实实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恍惚听见有女子惊呼道:“庄主身后是什么?是只小耗子?” 又有女子惊道:“可不是只小耗子!哪儿来这么好看的小耗子?快来看哪!多胆大的耗子,竟敢大摇大摆跟着人,莫不是耗子精?” 龙太子笑道:“可不是耗子精?咬过我的手,你们痛快离它远点。” 石义在众人吵嚷声中清醒过来,从龙太子袖口往外一望,只见偌大院子里站着许多艳丽的女子,她们一个个都猫腰侧目向龙太子身边看。 石义心道:这小耗子精到哪儿哪儿抢眼,待会非得给人捉去了玩儿。只可惜人无害她意,它有害人心,更可恶的是它还不听我的话! 石义越想越气,恨不得从龙太子袖子里跳出去把小老鼠抓到袖子里。可是他更害怕那些女子拿他当耗子玩儿。 罢!罢!罢!随它去吧!不知好歹的小耗子!你再咬人小心被人打掉你的耗子牙。小龙哥哥呀,小龙哥哥,你快点帮我恢复人身吧,我真想马上扒下鼠皮站成你那么高大的人! 石义躲在龙太子的袖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龙太子走进一个厅堂。迎面一个女子匆匆跑过来打招呼说:“庄主回来了——我听见外面吵嚷什么耗子精?庄主见着了吗?” 龙太子道:“这不是耗子精?小心踩着了!” 那女子猛地停住脚步,双手捂住胸口道:“吓死我了!耗子精在哪儿?” 龙太子哈哈大笑道:“瞧你吓的!你连老虎都不怕,反倒怕耗子?” 石义看见那女子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目瞪口呆,果然吓得不轻。 石义也想笑她,只因怕被人当耗子,强忍住笑声。 厅堂里还有几个女子赶过来看稀奇。 龙太子走到一个白玉桌前,坐在白玉椅子上,端起一个大白玉壶,咕咚咚喝光一壶水,清了清嗓子才道:“你们去给我找件新衣裳来,越快越好,我急等去接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众女子听见太子吩咐抢着说“昨天刚做好了两件新衣裳,都给庄主拿过来吧。” 龙太子说:“你们一起去挑,挑一件好的拿来就行了。” 众女子先后走出厅堂。 趁着身边没人,石义赶紧从袖口探出头来,央求龙太子说:“哥哥先不要去接贵客,先把我变成人!” 龙太子给他吓了一跳,急忙抬起胳膊把他折回袖筒里。 石义在袖子里叽里咕噜滚了两个来回方才坐稳了,还想爬出去说话,忽听一个女子奇怪地问:“刚听见什么声音,这小老鼠想变成人?” 龙太子笑道:“嗯,它痴心妄想!” 那女子一面把一瓢水倒在白玉壶里,一面望着地上的小老鼠说:“这小耗子想得挺美——庄主若有那大本事,不如先把我变成仙女吧。” 龙太子沉吟着,又喝了白玉壶里的水,微微笑道:“我能把耗子变成人,却不能把你变成仙,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那女子噗嗤一声笑道:“庄主说什么是什么,谁信——”说完提着水瓢又走出去了。 石义在袖子里着急地想:那小耗子不需要变成人,是我需要变成人,哥哥不要忘了我啊——还想说话,忽听许多女子说说笑笑走近了,把衣裳交给龙太子。 龙太子说:“我去去便回,你们赶紧打点院子,收拾厅堂,预备丰盛的酒席准备迎接贵客。”说罢起身便走。 有女子着急道:“庄主还没换衣服。” 龙太子只管抱着衣服,头也不回说:“谁说换衣服了?送人的。” 有女子依旧着急的口气说:“送的人多高多胖也不告诉我们——那是按庄主的身材做的。” 龙太子回头嗔怒道:“啰嗦什么?难道庄主不知道?” 众女子才默不作声追随着。 那小耗子转动鬼机灵的大眼睛,一面防备着那些女子近身,一面紧随龙太子走出厅堂。 众女子在他们身后簇拥着,议论着,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外才怏怏地转回去。 龙太子袖着石义来到无人之处,低头对小耗子道:“耗子精,有本事一直跟着我,没本事就在这儿等着,我要带我兄弟去一个神秘的地方。”说完足尖一点,身子腾空而起,顷刻间升至半空。 小耗子呆立原地仰望着龙太子他们迅速消失在云雾里。 石义在龙太子的袖子里听见风声飘在脑后,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像在风声里。他好奇地探头往袖子外面一看,眼前除了云雾还是云雾,再一低头,猛看见身下高山林海,深渊万丈——见这情景,石义赶紧闭上眼睛,紧紧抓着袖子,一动不动老老实实趴在袖子里,很怕风大了把他吹掉下去。 龙太子驾云飞了一瞬,驻足在一片密林深处,看看四下无人,才从袖子里拿出石义,放到地上笑道:“你急什么?想露一幅鼠相给大家看看?” 石义用小手搔搔后脑勺嬉皮一笑道:“我可不喜欢给人看见这幅鼠相,哥哥快帮我恢复人身吧。” 龙太子摇摇头道:“我以前听母亲说,天地初开造化鼠仙,鼠仙善能变化,可大可小,可胖可瘦。我母亲也曾告诉过我鼠仙经,只是时间久了我记不全了——如今我看你身穿的鼠皮,很像鼠仙幻化,为了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就试着念念仙经,没准念对了你就变回来了。 石义听他说得没底,怏怏道:“哥哥边想边念,念个十年八年也没什么,我有耐心。” 龙太子看他嘴上轻巧内心沉重,好笑道:“哪用那么长时间,当真念不起来我就带你回沧海找我母亲问。” 石义又高兴起来道:“哥哥休要再想,直接带我回沧海问你母亲吧!” 龙太子不屑道:“那地方有什么好?年年闹灾荒,饿不死也会给海水淹死,你回去有什么想?” 石义却一脸向往地说:“那地方有过去,有故事,有感情——我就是想回去,想住在那山里看那海水和那儿的人在一起。” 龙太子笑问:“那儿的谁是你最想念?” 石义道:“后羿、尧帝、还有——”他想说还有丹婕,可是又想起丹婕不在那里了,然后又想到了映玉,然后他的脸色一红,虚晃眼神说:“哥哥不想你父亲母亲兄弟姐妹?” 龙太子晃晃头说:“反正我想见他们也容易——我是出来找我妹妹的,现在我妹妹又没找到,我回去也不好交代。” 石义奇怪道:“你妹妹也有好大本事,不用总呆在龙宫里?” 龙太子嗤笑道:“她本事大着呢!”暗想:她在你破山洞里呆了那么久你都蒙在鼓里,她本事不大谁本事大?不想多提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努力追忆仙经,嘴里念念有词。 石义听他念动仙经像听催眠曲,不敢幻想他马上把他变回人,就涣散精神,思想双山现在怎么样了?那儿的人吃没吃到他借的粮食?映玉妹妹有没有回家找他…… 石义想得出神,恍然入梦,忽听耳畔空鸣,脚涨头大,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膨胀起来。他下意识睁开眼,只见对面坐的龙太子忽忽悠悠往下落,自己忽忽悠悠往上长,他俯视着坐在地上的龙太子想问他是不是想起仙经了?却不能说话,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疑惑又是着急,正不知所以,只听龙太子喊一声“停!” 龙太子叫停之后,石义恍如惊梦般傻站在当地。 这时龙太子从地上站起来,和石义比了一下个头说:“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正好穿我的衣服。” 石义开口便道:“多谢哥哥帮我变回原样——哥哥真是好神通!哥哥受我一拜!”说着跪倒在地给龙太子磕了个响头。磕得山响。 龙太子赶紧双手掺起他笑道:“这也是兄弟福大命大造化大,若不是遇见我,料这世上没人知道鼠仙经——如今兄弟重新变回人样,赶快穿上衣服随我回庄吧——我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也不知你那小耗子精跑哪儿去了,庄上的人一定也等急了。 石义便要脱下鼠皮换衣服。 龙太子制止他道:“不要脱,这鼠皮乃是绝世之宝,兄弟只需牢记仙经,穿着这鼠皮就能变大变小驾云飞天。” 石义听了龙太子的话十分欢喜,也没脱鼠皮就那样欢欢喜喜穿上龙太子的衣服。 龙太子又将鼠仙经一字一句传授给石义,让他背了三遍,看他记牢了,方才拉着他的袖子穿过林荫来到山崖上。 深谷的风从下而上吹荡着石义的宽袍大袖,把他的衣袖鼓胀成斗篷,把他的头发吹得根根竖起。他不由得战兢兢打个冷战,反手扣紧龙太子的手道:“哥哥可是要从这儿飞下去?” 龙太子狡黠地一笑道:“正是——我们一起飞。” 石义大瞪双眼,死命抓住龙太子的手,惶恐地说:“哥哥不要让我飞,我还是变回老鼠大小,趴在哥哥袖子里飞吧。” 龙太子皱眉道:“胆小如鼠何必变成人样子?只当老鼠得了!” 石义也觉惭愧,暗想:我原本生死不怕,如何胆小起来?既然小龙哥哥说我能飞,我就飞给他看,当真我飞不好,他还能眼看我摔死不成? 石义暗暗下定决心,猛地张开双臂,舒展宽袍大袖,就往悬崖下跳。他是抱定了死的决心和飞翔的愿望,心思慌乱身姿却也从容,当他像一只绣带飘扬的风筝,自由自在地盘旋在半空中,他心花怒发欣喜若狂地喊道:“我会飞了!我会飞了!” 龙太子驻足在他的上风,看他高兴的样子也开心地笑道:“你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想当初后羿大哥一心想飞却始终没能飞起来,可是你没有飞的梦想,却意外获得了飞行衣,连我也妒忌你的幸运啊!” 石义得意道:“这宝贝真是世间少有?” 龙太子道:“独一无二!” 石义疑惑道:“那老鼠大王怎么舍得送给我?” 龙太子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没准真是相中你当他家的上门女婿?” 石义闻听此言立刻痛苦万状,咬牙切齿道:“我宁可不要这宝贝,也不要娶他家的耗子精!等我们回到哥哥庄上,我马上把这鼠皮交给那个耗子精,叫她马上回去和她家大王交代清楚。” 龙太子摇头道:“何必那么较真,你就收了他的宝贝又有何妨?小小鼠新娘,只当家里多个出气的,不放在心上也就是了。” 石义苦恼道:“哥哥有所不知,这小耗子精实在非同想象,她有许多古怪行事要命伎俩,我一时一刻也容不得她在我身旁。” 龙太子给石义的烦恼逗笑道:“她让兄弟受了多少苦,竟使兄弟如此烦恼!” 兄弟二人说笑间飞过一座山峦,飞过一条大河,飞在平原上空。 龙太子看看自己的庄园已近,提醒石义道:“你且收了飞势,我们快到庄上了。” 石义顺着龙太子的话音收束了臂膀,就平平稳稳地直立在空中。 龙太子一旁按落云头,拉住石义的手,霎时飘落潜龙庄前。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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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一入龙庭深似海,是福是祸难分说 石义放眼向前,但见:叠翠堆烟杨柳间,白玉楼高斗飞檐。白玉龙盘白玉柱,白玉阶前庭院深。一片梨花浑似雪,几点丽人恰如花。分明身在凡尘处,怎个疑它是天边? 石义一时迷幻美景,两眼发呆,两脚也不能动弹。 一旁的龙太子微微得意地笑道 :“兄弟可是被我庄园的景色迷住了?还是眼看着柱子上的盘龙不敢靠前?” 石义缓过神来称赞道:“哥哥真是好福气,怎知世上竟有这般地界?怎的就在这里安了家?” 龙太子摇头笑道:“这地界原也荒凉一片,也是我来了之后才变得仙境一般。” 龙太子一边说,一边和石义往庭院走,一边给石义指点着玉楼道:“这楼原是我仿照凌霄宝殿建造,这龙原是我抱柱现身。那时建楼人力不及 ,是我看她们女流之辈身小力薄,十数个人竖不起一根石柱子,是我一时兴起,存心让她们看看为兄的神力,扑的现出原身,轻轻一抱就把她们竖不起来的柱子顺顺当当地竖立起来——想是那情景十分好看,你家嫂夫人当中有个画笔丹青的,人样子好看,画龙画得也像,就是她照着为兄的样子画出来,又让工匠雕刻在柱子上,那龙雕好以后,她们都说跟我当日显圣一模一样。” 石义闻听拍手称赞道:“多亏嫂子能描能画,不是嫂子形象描画,不是工匠精心篆刻,连我也不能得见哥哥神武真容。” 龙太子面露喜色道:“兄弟夸奖了!”话音未落,忽听“啪嗒”一声响,红光一闪,便有一物落在石义肩上。石义吓了一跳,紧忙缩脖扭颈定睛去看,正看见一张惹他生气的脸。 起初龙太子也吃一惊,定睛一看,却是小耗子。这可恶的小耗子也不知从哪儿落下来的,它大概想落在石义肩上,却又失足滑落下去,它不甘心滑落到地上,就用爪子攀着石义的衣裳往上爬。 龙太子看清小耗子时,石义的脸已经变成铁青色,他又气又恨,咬牙切齿伸出右手抓住小耗子的脖子,把它拎到眼前,没好气问它想干什么? 小耗子口吐红舌做垂死状。 石义又不忍心害它,顺手把它丢在地上说:“你想干什么?是想吓唬我?还是找死啊?” 小耗子跌坐地上,眼含泪花委屈十足的样子说:“石义大哥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狠毒啊?你怎么会想杀死我啊?” 石义恶狠狠瞪了它一眼说:“谁是你石义大哥?你石义大哥长什么样?有我这么高大有我这么威武吗?” 小耗子拿一双鬼精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石义说:“个子是可以长的,我心目中的石义大哥本来就是你这样的——石义大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鼠新娘啊。我们才分开几个时辰你怎么就不认识我了?一定是那个假神仙害的!” 小耗子说这话时身子一跃,猛地扑向龙太子。 龙太子被它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一闪,本能地躲避过去。 可是那小耗子扑空以后并没摔倒,反而像只小燕子一样在半空中折个跟头,转回身来又往上窜了一窜,径直扑向龙太子的面门。 龙太子见它来势凶狠,急忙矮身向前飞跃到庭院里,在远处定睛瞧着小耗子出神。 小耗子才见龙太子走远便轻轻落在石义肩头,抱住石义的脑袋哀求说:“石义大哥快跟我走吧,那假神仙没安好心。” 石义赌气揪住她的耗子皮说:“你快放开我!否则我真叫我哥哥把你撕碎了煮耗子汤喝——你知道我这一路辛苦跋涉,好不容易遇见我哥哥这么个亲人,瞧这样他家里有的是吃喝,管保让我们吃饱肚子。你且消停些,什么都听我的,我不打你也不让别人碰你,等我吃饱了,歇够了,就送你回家。” 小耗子听完这些话方才撒开石义的脑袋,老老实实偎进石义的掌心,可怜巴巴地说:“想我远离家乡,一心指望和你相亲相爱相照应,谁知半路撞见个假神仙,我很怕他改变你的模样后还要改变你的心。” 石义实在懒得听小耗子胡说,又不忍伤它性命,只好忍着烦恼,好言劝它说:“我这心就是铁打的,任他妖魔鬼怪仙,谁也改变不了。” 小耗子撇嘴道:“你耳软心活最愚蠢,听句好话也变心。” 石义恼怒道:“既是如此,还不趁早离开我?耳软我也不喜欢听你说的话。” 小耗子咬咬牙说:“我是做你护身的。” 石义赌气说:“你不给我添乱就行了,谁用你做护身?” 小耗子还要分辩,忽听身后一片吵嚷,又见一群孩子飞跑出来。 石义惶急之中也把小耗子塞到袖子里,满面春风迎着孩子们走过去。 那些孩子却没注意到他,一哄围在龙太子身边,又扯衣服又抱腰,纷纷缠住龙太子,一边搜寻一边追问“小耗子呢?爹爹把小耗子藏哪儿去了?” 龙太子一面吆喝他们不要胡闹,一面努力摆脱他们的纠缠,但是那些孩子一个个都像粘糕样粘在龙太子身上,任他怎么拨弄也摆脱不了他们的纠缠。 龙太子一脸无奈的笑容,望着石义道:“那不是小耗子?你们肉眼凡胎都没看见?” 那些孩子闻听小耗子就在跟前全都撒开龙太子,箭一样冲向龙太子目光所指,绕到石义身后去寻找,四下看了个遍却还不见小耗子的影子,怀疑受了龙爹的欺骗,车转身又像箭一样飞到龙太子跟前缠住他道:“爹爹快把小耗子交出来吧,不要逗我们玩了!” 龙太子高声断喝道:“再要胡闹小心我把你们囚禁起来——快去见过你家石义叔叔!” 那些孩子显然怕被囚禁,听了龙太子的话急忙都收敛了脾气,撒开纠缠龙太子的手,转头望向石义。其中一个小白脸,八字眉弯豆眼的孩子忽然皱了眉头纳闷地说:“石义?刚刚有只小耗子不是叫石义?” 其他孩子也都恍然大悟,个个现出狐疑的神情打量着石义,还有人晃着脑袋喃喃自语说:“这个石义不是那个石义。” 龙太子怒道:“什么这个那个的,还不赶快给你石义叔叔磕头!” 那些孩子越发怏怏不乐的神情瞅石义。 石义赶紧抢前几步走到孩子们中间,讨好地摸摸这个脑袋,拍拍那个肩膀,陪着笑脸跟孩子们打招呼说:“各位贤侄——我早听说各位贤侄武功高强,头脑聪明,不曾想各位贤侄也都仪表堂堂,这正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哈哈哈哈哈!” 石义独自打着哈哈,就想转移孩子们的注意了,却又矢口提到老鼠,说到孩子们的心里,其中一个高额头的孩子瞪了他一眼便向龙太子道:“爹爹快快告诉我们小耗子到哪里去了?爹爹为什么没有看住那两只小耗子,是不是因为招待客人就没看住小耗子?” 龙太子怒道:“不要张口小耗子,闭口小耗子!我跟你们说他不是小耗子,他是你们的石义叔叔,还不快点给石义叔叔施礼赔罪!” 那些孩子还是待理不理石义,一个个怏怏不快地转头往院里走。 石义心里老大惭愧,情急之下抖动袍袖,逗笑说:“贤侄们不要恼,不要恼,瞧我给你们变只小耗子出来。” 他是想把袖子里的小耗子抖出来给孩子们看看,可是他把袖扣朝下抖啊抖,抖了好几下也没抖出小耗子。 那些孩子先以为小耗子藏在他袖子里,全都来了兴致,一起围过来看,可是看他不能变出小耗子就又恼了。 石义知道小耗子古怪精灵,以为它躲在哪里,便用两手浑身搜索它可能躲藏的地方。 孩子们见他装模作样很像那么回事,一哄冲上来,七手八脚扒下石义身穿的衣服,里里外外翻来翻去。 石义呆愣愣站在原地,眼见三五个衣带飘扬形容俏丽的女子走近前来也不知怎样回避。 龙太子一旁忍俊不住,哈哈大笑道:“兄弟可见识我这些儿子的霸道了?” 石义越觉得羞愧,急忙闪身躲在龙太子身后道:“羞煞石义了!哥哥快帮我抢过衣服来!” 龙太子道:“不妨事,你不是还穿着鼠皮吗?” 石义方才醒悟,依然羞愧难当的样子躲在龙太子身后说:“这般打扮活像妖怪,恐怕吓着姐姐妹妹,烦劳哥哥快帮我拿衣服来!” 龙太子才冲着那些赶过来看热闹的女子们说:“瞧什么瞧?瞧我兄弟没穿衣服好看吗?还不赶快取我的衣服给他穿上?” 赶来看热闹的女子们听太子这么一说赶紧转回身去,一路小跑,跑进一扇玲珑雕花白玉门里。她们在屋里磨蹭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小丫头抱着件折叠好的新袍子跑出来,气喘吁吁跑到龙太子跟前道:“皇后说小龙子无理,叫拿件新衣服给客人赔罪。” 龙太子不接衣服,横了她一眼说:“你去帮我兄弟穿上。” 那小女子一脸无辜地仰视着龙太子,正不知如何是好,石义从龙太子身后伸一只胳膊抢过衣服,“呼啦”一下披在身上,麻利穿上袖子,抿紧衣襟,系好腰带,这才从龙太子身后闪出身来,向那女子深施一礼道:“多谢姐姐!” 那女子抿嘴一笑,也不答话,转身又往屋里跑。 龙太子瞅瞅她的背影,又瞅瞅石义道:“这里在我之前尽是女流,在我之后也只我们父子男儿,她们薄识短见,突然见了兄弟这般风流人物难免大惊小怪,兄弟见谅。” 龙太子话音刚落,就见房门洞开两扇,许多穿红挂绿的女子涌出门来左右分排站立,又有几个头戴华冠,举止大方的女子先后走出门来,迎着龙太子和石义一面走,一面笑着招呼道:“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龙太子笑道:“结义兄弟,不必客气——你家皇后皇妃可曾到齐?” 迎上前来的女子们齐声答道:“俱已恭候多时。” 龙太子才给她们介绍说:“这是我兄弟石义,你们都叫他石义大哥好了。” 转头又对石义道:“这些都是你家嫂夫人的姐姐妹妹,兄弟不必多礼。” 石义连连作揖施礼,嘴里不停地客气说:“拜见姐姐!给姐姐见礼!” 那些女子初见石义丰神俊逸,又见石义和善有礼,各个欢天喜地眉开眼笑簇拥着他们一路往里走。 那些孩子却还争抢着翻衣服找老鼠,扯东扯西,硬把一件描龙绣凤的新袍子扯成了七零八落的碎布片。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温馨提示:手机都市言情小说请访问m.xs,随时随地看小说!公车、地铁、睡觉前、下班后想看就看。 (快捷键:←)[] [] [](快捷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