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侯爷的日常》 第1章 进入侯府 夏日炎炎,头顶上的烈日高高挂着,撒在地面上的阳光如同一团团火球,肆意烘烤着脚下的路。 沈禾擦了擦额上那层刚冒出的薄汗,仰头看了看不远处一座微新的宅院,加快脚下的步子。 她要去的地方,是不久前从京城来到这边的临安侯傅景晏的府邸。 他们这里,名唤锦川,距离京城甚远,每年朝廷里犯了事的官员总归有那么一两个会被外派到此地,说的难听点,那便是流放,这不,一个月前,镇国大将军傅景晏因在朝堂上忤逆今上,于是被革了职,接着皇帝又是一旨将人贬到了锦川城,不过好在这傅景晏虽被革了官职,但早早袭了其父的爵位,没了官职却仍旧是当朝贵族,比起他们这处的小老百姓,那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知府大人收到京里的旨意,即刻亲自绕着锦川城走了一天,最后选了一块最大的地,建了这临安侯府。 再紧接着,由知府大人领着百姓们将人迎进城,沈禾还记得那天城门旁边边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连找她写字的人也多了不少。 前天侯府往外贴了一张告示,临安侯爷为其幼弟寻一教书先生,一张纸前站了不少人,却没有人揭下来了,沈禾收了摊,过去时,那纸仍旧贴在上边,她想着在侯府做事,这报酬必然是很可观的,于是在周围“噫”的一声中揭了下来。 有好些个还是她的老顾客,见她揭了纸,笑道,“先生保重,保重呀。” 她不解,“此话怎讲?” 又有人道,“听说这临安侯脾性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又加上是那侯爷幼弟,这自然也是骂不得,说不得,左右不好伺候呀,日子过得舒坦就成,进去那是给自己找罪受。” 沈禾没继续说什么,自个揣着那张薄纸回了家。 一路上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去,这京城来的人,又被贬了官职,脾性确实不好相处,可是当她回到家,看到她娘坐在大太阳下挑针线时,她就决定了,得去。 其实她也不是锦川城土生土长的,她老家在西南边一个小镇上,两年前那里犯了瘟疫,她娘在发生瘟疫第二天带着她出了城,打算前往锦川,投奔一个远方亲戚,出于方便和安全的考虑,她便一路打扮成男儿模样,后来到了锦川,又为了生计,天天去街上摆摊替人写书信,于是这男儿装扮倒是扮到了现在,现在想来,这男儿身份倒是用处大得很。 边走边想着,没一会两座巨型石狮映入眼帘。 沈禾抬头看向那块红底金边的匾额,四个烫金大字,如同这座府邸一般,一本正经——临安侯府。 到了。 她踩着石阶走到朱漆大门前,抬手拉起那把青铜锁,只是还没来得及敲下去,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吓得她立刻松了手。 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回头看过去。 只见一匹红棕色的烈马两只前蹄高高扬起,马背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肤色偏深,面容俊逸清冷,盛夏时节,因着这燥热沉闷的天气,又加上一路快马,这会几滴汗珠子沿着他硬朗的下颚往下淌着 这人她认识的,正是那临安侯傅景晏,没想到,竟直接在此碰上了。 男人撩了袍角,跳下马来。 沈禾摸了摸衣袖,小步朝那边走过去,微微屈身,嗓子习惯性地低低压着,正准备开口问礼,眼前突然映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随后一道黑色的东西突然闯入眼底,她条件反射,立刻伸手接住。 那是一条马鞭,落在她手里,还有微热的温度,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个男人充满命令的语气,声音慵懒低沉。 “疾风跑了一上午,引到马厩后,先给它喂点水,再喂食。” 沈禾楞了,这侯爷莫不是把她当成侯府小厮了?她接下来该如何做?直接说自己不是,那不就是下了这人的面子吗?可是若是不点明,也不行,她都不知道这侯府后门在哪。 她左右纠结着。 傅景晏抬手抹了一把淌在下巴处的汗,见眼前这人不动,眉眼有些不悦地皱了起来。 正此时,那紧闭着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接着一个中年妇人领着两个小厮和丫鬟朝他们这边走来。 前边的妇人步子迈的快,,后边跟着的丫鬟手里捧着水盆和布巾,她边笑边招呼着丫鬟递布巾。 傅景晏接过来,在脸上擦了擦,“不是说给君宝请的先生今天到么?来了没?” 妇人将布巾接过去,“还没呢,许是下午过来吧,大公子,总归三公子这事算是有了底,您别担心。” 傅景晏点点头,抬步准备进府,突然又停下步子,微微侧目,唇角动了动,“让你将疾风送到马厩去,怎还站在这里?” 其他人听了这话,目光齐刷刷扫过来。 良久,傅景晏正等得不耐,那边一道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侯爷, 草民就是今日要来府上的先生。” 话音才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眼前晃过,随后她手上一空。 只见那条鞭子又被傅景晏扔给后边的小厮手里,“你随我过来。” 沈禾收回目光,低头道,“是。” 一路穿过一条曲折游廊,周边山石林立,红花绿草,水榭楼台,院落众多,由各种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勾连在一起,步子踏在鹅卵石径上,她边走边偷偷拿眼打量,速度也不觉慢了下来,再抬眼,只瞧得见那人飘逸在花坛转角处的衣摆,定了定神,忙跟了上去。 又转了几道,最终进了一处院落里边,天热,这位侯爷直接带着她去了院内的凉亭里边,亭子前边植了一排高大的梧桐,干木挺拔,枝叶繁茂,浓郁青葱的梧桐叶子一层叠着一层,在亭子里罩下一片阴影,偶尔有清风拂过,确实是一个纳凉的佳处。 男人朝不远处侍候的丫鬟抬抬手,“先生如何称呼?” 那丫鬟跟会读心术一般,转身出去,再过来手中已备了两杯茶水。 沈禾接过那杯水,握着杯口,温度清凉,淡淡茶香味萦绕在鼻尖,这是清茶,喝了祛火,“回侯爷,草民姓沈,单名禾。” 傅景晏在石椅上坐下,手指在茶盏上轻轻摩挲,微深的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同他从前见过的那些书生一样,衣着朴素,一身普通的青灰色布衫,头发由一根同色带子束在头顶,五官温润文雅,仔细看去,又有几分小巧清秀,倒是比那些书生多了一丝柔软的气质。 此前在京城,也不是没给傅君宝请过先生,只不过这孩子年纪小,需要足够的耐心,请的那些先生个个都没坚持到最后,主动请辞,这会即使来到锦川,他仍旧惦记着这事,于是让人张贴了告示出去。 若不是他自个不懂也不喜这些文房四宝上的事,不然他早就自己亲自教了。 他放下杯子,瞅了站在眼前的沈禾一眼,“君宝年纪不大,难免会有些小脾气,教他识字念书时,沈先生需得有几分耐心。” 沈禾直点头,这王侯家的贵公子,哪能没有一点小脾气,她虽接触的少,这些却也是懂的,“侯爷放心,草民会的。” “另外,教的东西也不需太深奥,怎么教,沈先生只管自己决定。” 她爹是私塾的夫子,自小她便天天跟着她爹学三字经和千字文,这都是最基础的,心下有了打算,她又低声应下。 傅景晏继续与她交代了几句,说得差不多时,院口那边来了一个丫鬟,他抬抬下巴,示意回话。 “大公子,老夫人听说您回来了,让您赶紧过去她那边一趟。” 男人不说话,只是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沈禾识趣,忙道,“侯爷您交代的草民都记下了,您去忙。” 她低垂着眉眼,眨眼间那刺着暗绣滚边的衣摆在眼下飘过,飘至亭口,又停了下来。 “沈先生明日起便每天都过来吧,”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什么,接着道,“另外,我不喜欢别人唤我侯爷。”话刚落,那人便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她。 沈禾松了口气,感觉心口又有些闷热,将那清茶一口饮尽,这才舒服了不少。 那一旁时候的丫鬟见她喝得急,一杯见了底,上前走了两步,“沈先生,奴婢再给您添上一杯。” 说着要拿她的杯子,沈禾忙摆手,快晌午了,她娘还等着她回去吃饭呢,生计问题有了眉目,该是要回去了,“不必不必,眼下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回去了。” 一路拐过两条街再往右走,那边有个柳巷,顾名思义,里边家家户户的门前或小院里都种了许多柳树,春夏之际,这些柳树自然是垂下嫩绿丝绦,青青葱葱一片,热辣的金色光柱穿过枝叶间,在地上铺就一层细碎的暗色剪影。 她家也在这里,这屋子现在只住着她和她娘,那收留她们的远房亲戚本就患了病,在她们搬来一个月后愈发严重,最终没有挨过一个月,便撒手去了,底下也没有一儿半女,孤独了一生,最后临走前将这屋子也交给了她娘,于是她们娘俩这才在锦川有了长期落脚的地方。 她踏入自家的小院里,就见她娘坐在柳树下,灵活地挑着手里的针线,她进了院子,她娘也未抬头,只挪了挪食指上的顶针,“回来这么早,不是给人家赶出来的吧,哎,你也别难过,你隔壁张婶家的大儿子还记得吧?今天从外边做生意回来了,手上有不少本钱,打算在街上开一个铺子,这不缺个算账的嘛,你回屋收拾收拾一会过去张婶家——” 沈禾打断她的话,“娘,明天开始我就要去侯府做事了。” 沈母“嘶”的一声,针眼在指腹上冷不防刺了一下,“也不早点说,哎,吓得我针都走错了位。” “那还去张婶家吗?” “不去不去,没准人早就找好了。”沈母放下手里的活,“娘去烧饭,你等着。 ” 沈禾跟在她后面进了屋,胸口闷得很,她叹口气,“那我回屋换身衣服。” “闷得慌吧?”原以为她会继续关心几句,谁料顾母又笑着道,“娘做这些活计又不是养不活你,非要出去捣腾,在侯府可要谨慎着。” 她知道她娘,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上前轻轻推着沈母的肩,“好好好,怪我怪我,老早就饿了,娘你赶紧去做饭吧。” 回了屋里,沈禾褪了上身的衣服,白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一对精致好看的锁骨下,围着一层微厚的白色布巾,手在侧边搁了许久,想想还是没有拆,将衣服穿好,她又重重呼吸了一口气。 今儿个那傅景晏也没说需不需要由她准备书册,以表诚意,想着下午还是得出门一趟,买了那三字经和千字文来,另外还需做做准备,希望这三公子不是个难伺候的主。 心里惦记着事,一下午恍惚就过去了,晚上用了饭,她泡了个澡便早早上床歇息,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了,药铺君还是那个药铺君,只想给你们写男女间简简单单的爱情故事的药铺君~所以复杂的阴谋诡计什么的,小铺铺做不到哦~(╥_╥) 药铺君带着沈先生和傅大公子一起满地打滚卖萌,祝宝宝们看文愉快哦~(>y<) 另外,收藏快到碗里来,评论快到碗里来(*≧▽≦) 第2章 授课 翌日,天色微微亮,沈禾便爬了起来,束胸,束发,洗漱,她动作熟稔而又利索,没多久便全部做妥当,临窗的案桌上是三本崭新的书册,她走过去,想了想,抽出了底下那本《三字经》。 沈母起的倒是比她还早,搁在灶上的粥里捻了几颗莲子,到嘴里已经温热的,几口吃下去,肚子便填的饱饱的。 和沈母说了几句话,便揣着那本《三字经》出了门。 天边云霞渐深,这距离又远,等她到侯府时,那大太阳早已挂了起来。 府里丫鬟领着她去的仍旧是昨日的那个院落,不过这次直接带她去了一间敞亮的书阁,桌案文墨齐全,书册墨纸也已备好。 “东西都备好了,大公子说,让您再等上一会,三公子还在用早膳。” 那带路的丫鬟说完又给她布了茶水。 沈禾倒也没客气,端了茶杯在案桌前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书册,和她怀里揣的那本一样,她拧拧眉,白费了自己花的钱。 这书可是不便宜的。 她等的时间不长,水喝了半杯,那边书阁的门便被人推开。 一道稚嫩的孩童声音随之传过来,“大哥,我不要学,我想和您一起学舞剑。” “你想舞剑,想骑马,我都会教你,但是,今天开始,每天上午都要在这里跟着先生读书。” 是傅景晏的声音。 沈禾忙起身,走过去行礼,男人目光并未转到她身上,因为他怀里正抱着一个小男孩。 那孩子想必就是侯府三公子了。 看上去,估摸五岁左右。 生得白胖,五官精致,唇红齿白,和肤色偏深,外形硬朗的傅景晏形成鲜明对比。 孩童这会正揪着傅景晏的衣领,嘴巴不满意的嘟着,“大哥,大哥~” 沈禾压着嗓子,声音微微提高,又问了一下礼,“草民见过侯爷。” 傅景晏这才注意到她,准确的说是注意到——他抿了抿唇“沈先生,昨儿我就说过,我这人向来不喜别人叫我侯爷。” “草民忘了,”她琢磨了一下措辞,又道,“大公子您见谅。” 傅景晏这才满意,随后将怀里的傅君宝放了下来,轻轻推到沈禾面前,“这是沈先生,君宝,见了先生都要行礼,记住没有?” 傅君宝皱着小脸,看了看沈禾。 沈禾第一次同大户人家打交道,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男人再开口语气里已有几分不悦,他扶在傅君宝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君宝,听话。” 他平日里虽宠着傅君宝,但在教育他这方面,向来比较严肃,傅君宝挪着小步子,有模有样的朝沈禾点了点身子,“君宝见过先生。” “三公子真懂事。”沈禾伸手摸了摸傅君宝的头。 这书阁在二楼,临窗就是那大片大片的梧桐叶,虽然偶尔有风,但到底顶不住那滚烫的太阳。 傅景晏唤了昨日那个中年妇人过来,“陈嬷,让人送冰桶进来,另外搬张椅子过来。” 小厮们往屋里搬着冰桶,没过多久,屋里温度便凉了下来。 傅景晏挪了椅子在书架子旁坐下,慵懒地朝沈禾抬了抬下巴,“沈先生,开始吧。” 沈禾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她这水平,教傅君宝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这侯爷到底出身王侯之家,懂的定是比自己多,他这会在后边看着,没准就是想试探自己的水平。 她扶着傅君宝在椅子上坐下,打开那本《三字经》。 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傅君宝念,她今天打算就教三个字,傅君宝年纪小,又对此有所抗拒,教多了,定是不行的,得循序渐进。 不知不觉中,这两人已经进入状态。 这沈禾的声音沙哑中带点温软,咬文嚼字间的语调也比较缓慢,傅景晏的食指在椅边上不紧不慢点着,缓缓合上眼。 比起京城那些个只会拿着书摇头晃脑跟唱曲似的老先生,这人的声音倒是挺顺耳。 “先生,我手酸了。”傅君宝抓着毛笔在纸上练习,字写的又大又歪,笔墨甩得桌上四处都是,就连沈禾手背上都没有幸免。 沈禾回头看了一眼傅景晏,男人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这眼见着快一个时辰了,傅君宝又娇生惯养的,能坚持到这会已经算不错了。 “手酸了,那就先歇会,我来写,嗯?” 傅君宝闻言,原本有些灰暗的大眼睛立刻变得亮溜溜的。 大概是受了傅君宝影响,她这一下笔,字倒是正,只是三个字下来便占据了整张白纸。 她看着那三个大字,“人之初”,大大方方的,一点模样都没有,摇摇头,又换了一张纸。 傅君宝乖乖瞧了一会,便坐不住了,动动脚,动动手,丫鬟不久前端来的小点心,他瞅了半天,舔舔嘴,到底没忍住,小胖手伸了过去。 轻轻地“啪”的一声骤然响起。 小胖手缩了回去。 声音很小,可见那拍在傅君宝手背上的力度也是极小极轻的。 沈禾抬头往傅君宝那边看过去,这才发现那方才还在椅子上合眼小憩的男人不知何时过来他们这边,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慢罩过来,拍过傅君宝手背的那只手正抵在桌边。 傅君宝往沈禾手边靠了靠,“大哥,我饿了。” “今天的字都会了吗?”话是问傅君宝,目光却锁在沈禾身上。 沈禾自然是懂的,只是,这三个字,傅君宝貌似只会两个,最后一个如何也不会写,暗自思忖一番,搁下笔,“回大公子,三公子天资聪颖,这三个字,见着必识,只是完全学会,还得需要时日,慢慢来。” 她说的委婉,傅景晏也听得出大致的意思,皱了皱眉,这书生说话倒是同那些老先生一样,能拐个弯那就绝不直着来。 伸手推了点心到傅君宝面前,“只准吃两个,”接着,他踱到沈禾身旁,俯身伸手翻了翻那《三字经》,“沈先生这是打算每日三个字的教?君宝愚钝,尚不能掌握会一日所学,如此下去,只怕,君宝也学不了多少东西。” “大公子,您心急了不是,这上午还未过去呢,而且,这刚刚开始,所以草民才只教三个字,想着等三公子茅塞顿开之后,再适当加量。”沈禾赶紧解释了一通,要是回头这位不满意,退了自己那就麻烦了。 “那便再观察几日。”他捏了捏傅君宝的耳朵,“君宝,认真点,别再想着偷懒。”说完径自坐了回去,一副你们继续的模样。 剩下的时间,沈禾也不敢松懈,三个字读读写写念念,最后结束时,这三公子终于学会了那最后一个“初”字。 她呼了一口气,想想觉得自己表现良好,傅君宝表现也不错,听她说今天就到这里,整个人蹦跳着扑到傅景晏身上。 时辰不早,她也要回家了,下午没事,还可以继续去街上摆个小摊子给人写写书信写写字。 告辞了傅景晏,准备离开书阁时,就见那陈嬷小跑了过来,“先生留步。” 又瞅见傅景晏还在屋里,上前道,“大公子,老夫人听说给三公子请的先生今天过来了 ,说是等这边课业结束了,中午请沈先生过去她院里用膳。” 沈禾一听,整个人微微楞住,她不过一个小小书生,再大也不过是这三公子的教书先生,而且,她这还在试探期呢,这侯府老夫人倒是高看了她,她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回话才能显得不会唐突了老夫人。 傅景晏抱起了君宝,侧目看她,“我母亲向来比较敬重君宝的先生,所以,沈先生随我一块过去吧。” “老夫人之意草民定是不敢违背,,”她捋了捋衣袖,大概是急的,鼻尖冒了一簇小汗珠子,“只是,大公子,我娘也在家中等我回去呢,我每日——” “陈嬷,你派人去沈先生家招呼一下。”傅景晏直接打断她的话。 陈嬷应下,又问了沈禾家的地址,便着了人过去。 沈禾无话可说,这侯府上到主子下到丫鬟管事,处理事情来,个个利落直接,弄得她这完全无回旋之地,再说拒绝的话,倒显得她不知好歹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突然发现药铺君每本文里貌似都有阔耐的小娃子~ 昨天开坑,谢谢给药铺君投雷的宝宝们,给药铺君评论的宝宝们,药铺君卖个萌,么么哒~(^o^) 第3章 午膳 老夫人住在侯府东边的正院里,侯府大,到底还是要走上一小段路,沈禾跟在傅景晏后边,正值晌午,头顶烈日,她一出了那清凉的书阁整个人便热了起来,加上胸口那块布束得紧,更是火上浇油。 脸额上开始冒着一层薄薄的汗。 再看前边那人,怀里抱着胖乎乎的傅君宝,似乎不觉得累,精瘦的腰杆挺的笔直,脚下步子也是稳的不得了。 快到正院时,她掏出手巾,打算擦擦脸上的汗。 这手巾是她娘做的,做好之后泡了栀子花水,再晒干,带在身上,拿出来擦擦脸,那清香淡雅的味道扑鼻而来,整个人都能舒爽不少。 前边早已放下傅君宝的男人转身看了看她的手巾,朝边上的丫鬟招了招手,“带沈先生去净一下脸。” 沈禾颇有些受宠若惊,忙收了手巾跟着丫鬟去了院里另一处屋中。 傅景晏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臂膀,目光直放在那渐渐隐在门扉间的背影上。 这书生个头不高,约摸到他肩膀,身材也偏瘦弱,不过,这些个读书人天天伏案看书写字,身体自然是强健不到哪去。 只是。 傅景晏微微眯眼,刚才她拿出那手巾时,墙头的风吹了过来,一阵淡淡的花香自她那边飘过他面前。 他从前在军营里待惯了,身边都是些血气方刚的人,后回到京中,朝中多的是她一般羸弱的文臣,却也没有哪一个如她这般言行扭捏。 跟个。 他想了想措辞。 跟个女人家似的。 沈禾净好手脸之后直接由人带着去了正院里用膳的地方。 走进去,便看到那梨花木圆桌上已坐了四人。 除去她见过的傅景晏和傅君宝,就剩两个女人,一个坐在正席上,头上戴着绣珠抹额,眼角已经有了稀疏纹路,这想必就是侯府老夫人了。 至于另一个,看着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长发别在一边,挽成一个髻,偶尔将目光飘向正在给傅君宝布菜的傅景晏身上。 老夫人见她进来,脸上染了笑,“这就是君宝的沈先生吧,来来来,你快坐。” 沈禾忙过去,“草民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哎哟”一声,笑着指了指傅景晏身边的位子,“沈先生你赶紧坐,什么草民不草民的,瞎讲究,原本昨日就该留你在府里吃饭的,可惜昨 日老身我突然不舒服,于是便今日留了你。” 傅景晏话少,吃饭时只管着给傅君宝布菜,偶尔给老夫人夹菜。 对面那年轻女人也未开口说话,倒是这老夫人话多了些,左右问了许多,最后没忍住问到了她的年纪。 沈禾也未曾打算隐瞒,心里想着估计是这老夫人怕自己年纪太小,不适合教她的小儿子。 “回老夫人,不久前刚满的十七。” 心下做好老人家不满意的准备,只是没想到那老夫人一听,笑得更深了,“沈先生看着年纪不大,学问倒是不浅,想想我们家景晏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天天只念着舞枪弄剑,读书写字样样不爱,不过好在两年后也确实凭此有了些出息。” 沈禾心底尴尬地笑了笑,她哪有什么学问,她这水平,教教傅三公子自然没有什么问题,等三公子大点,估计得换先生了。 这边傅景晏便却突然放下了筷子,皱了眉头,他一手往老夫人碗里夹了菜,一手搁桌底下按了按沈禾垂在腿侧的手臂,男人的指腹微热,她今日穿的衣衫又薄,突然贴过来的手让她轻微抖了一下。 所幸幅度不大,倒是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她偏头,只见傅景晏清俊的脸上神色颇为严肃,对她摇了摇头。 沈禾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傅景晏脸上表情淡去,收回自己的手,不再与她示意。 “沈先生,多吃点,你太瘦了,太瘦不好,”说到这,老夫人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竟隐隐有水光浮现,“想当初……” 傅景晏搁下筷子,有些无奈地抬手在眉间揉了揉,“素清,带娘回屋歇息。” 这话是对那个年轻女人说的。 那女人应了声,过去哄劝了老夫人几句,没多久,便扶着老夫人回了屋去。 本就冷清的饭桌上这会更加冷清了。 这深门侯府的,总归有些不得人提的伤心事,她虽好奇,却也知有些事不能问不能谈。 “大哥,娘怎么了?”傅君宝有些疑惑,小脸上尽是不解。 傅景晏摸摸他的头,“娘不舒服了,君宝去娘屋里陪陪她。” “嗯。” 这下,再饿,沈禾也吃不下了。 “沈先生别客气,继续吃。”傅景晏让人上了酒。 沈禾见他给自己倒了一 杯,忙拒绝,“大公子,使不得,这酒草民喝不得,酒品差,醉了就不好了。” 这文弱模样,傅景晏也不指望她是千杯不醉,遂将那杯酒挪到自己眼下,一饮而尽。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身边坐着的男人一杯一杯地喝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沈禾瞧了他一眼,他生得高大,坐着也比自己高许多,这会他正仰头饮着酒,那滚动的喉结闯入她的眼底,竟生了些许寂寥的味道来。 喝了几杯,傅景晏便放了杯子,俊挺的眉始终拧着,那原本黝黑的眸子因饮了酒的缘故变得更加的幽深,莫名其妙地又开口说了句话,“我娘方才也说了,沈先生以后就不要再自称什么草民了。” 沈禾吃了一口菜,颇有些食不知味,“草——我知道了。” 一场侯府午膳,零零总总吃了半个时辰,桌上从五个人变成两个人最后只剩她一个人。 出了侯府,沈禾摸摸肚子,到底还是没有吃饱。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她想着出去继续摆摊,给沈母拦下了。 “既然有了侯府的差事,就别再出去了,统共赚不了多少,这天又热,受罪的是你自己。” “能赚点是点。” 沈母收了挂在木杆子上的衣服,轻声哼了一下,“人要知足,日子过得去就行了,不用揣那么多钱,这有钱人也不尽是快乐的呀?” 最后一句说到沈禾心头上了,想起了今日侯府那些个突然变化的情绪,“娘,您说的对。” “别以为你娘我是心疼你,这是我今儿去街上取的活,用针把边角上的线挑了,再剪掉。” 沈母边说边将一堆衣服搁她面前。“特地多取了点,明天下午要交过去的。” 这会柳树下阴影多,坐在下边静下心同她娘动手做了起来,整个人楞是不热,脸上鼻子上一滴汗也没有。 心静则凉,大概便是如此了吧。 第二日沈禾仍是很早便出了门。 夏日里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当沈禾穿过第二条街时,便突然乌云避日,天空中一片阴沉,黑云一道滚着一道,紧紧密布在一起,犹如一道巨大的斗篷铺满天际,卷起的狂风,打在脸上,是沁凉沁凉的,这是暴雨的前兆。 路上往来行人步子都快了起来。 她避开来往的人群,那临安侯府距离此处还有一段 不长的路程。 她跺跺脚,开始往那边小跑起来。 没一会那雨便打了下来。 这雨很细,就着卷卷凉风,打在人身上的水势却很大。 外衫慢慢透水。 如果浑身湿透那定是不能去侯府的,她又转了步子,最后站在一处屋檐下,索性等雨小点就回家。 街道上的人渐渐稀少,只剩那暴风雨在空荡的道上来回穿梭着。 沈禾躲屋檐下,心里想着这算意外,今日没准时过去侯府,不知道那傅景晏能不能通融通融一番,又想着下次出门,无论如何也要带着伞,有雨挡雨,无雨便遮太阳。 虽然貌似,她如今的扮相似乎不怎么适合打伞遮阳。 思来想去,她突然觉得此刻处境异常可怜可悲,正暗自伤感着,眼前突然飞奔过一匹红棕色的烈马。 那溅起的雨水堪堪一点距离就沾到自己身上了。 抬眼看过去,只能看到马儿一把漂亮的马尾,正对着这把红棕色的马尾咬牙切齿时,那马尾突然变成了马脸,正朝她这边奔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章开始发红包啦,庆祝药铺君开新坑,感谢你们的支持~(n△n)(最近发文老是有乱码,不晓得你们那里看着有没有,如果有,和药铺君说一下哦~) 希望宝宝们喜欢屋里沈先生和傅侯爷(≧w≦) 第4章 素手 雨更大了,空气中渐渐形成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 似乎是怕地上的积水打到她身上,马背上的人勒了缰绳,原本奔跑的烈马速度慢了下来,马蹄一步一步地挪着,最终挪到她身前。 沈禾看了看马背上的男人,已经湿透的衣服紧贴在他身上,雨水淋湿了他的黑发,又淌在他脸上,高挺的鼻子上悬着的雨水,一滴一滴往下流淌着,最终同鬓角滑落的雨水一道汇集在线条刚硬的下巴处,整体看着,愈发显得他这张脸更加地深刻硬朗。 她仰着头,“大……大公子。” 傅景晏似乎丝毫不在意这肆无忌惮地打在自己身上的雨,只是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沈先生,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不若去侯府换洗一下,再给君宝授学。” 沈禾低头翻了个白眼,再抬头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大公子,我家离这不远,如果您准的话,我今天就不去府上了。” 傅景晏没继续勉强,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这躲在屋檐下避雨的书生,想了想,俯身在马侧悬着的袋子里摸出了一把伞,“接着。” 沈禾捧着手里的伞,微微吃惊,有伞也不用,宁愿淋雨,“多谢大公子,雨大,您赶紧回去。” 傅景晏拉了缰绳,掉了个方向,低哑的声音落在雨雾里,“沈先生回去后,记得喝姜汤,别感了风寒,染到了君宝身上。” “多谢大公子关心,回去一定喝,绝对不会连累三公子。” 傅景晏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停留,扬起马鞭,回了侯府。 沈禾撑着伞回去时,沈母不在家中,站在院里还能听到隔壁张婶和沈母说话的声音。 她也没过去催,回了自己屋内,一股苦辣的姜汤味萦绕在空气里,只见桌上正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 眼角心底顿时暖了起来,利索换了衣服,过去将汤水喝了。 雨满满当当地下了一晚上,第二日便转了晴。 好在昨日喝了她娘准备的那晚姜汤,一早起来,整个人呼吸通畅,没有任何感冒的迹象。 不过,她去了侯府才知道,傅景晏感冒了。 想着昨日那人一身潇洒坦荡地骑着马淋着雨的模样,还差点当真信了这人是铁打的身子骨。 书阁里就她和傅君宝。 没有傅景晏坐在后边看着,沈禾整个人处于放松的状态,教傅君宝读字的声音 也大了不少。 字读了几遍之后,她解释了一下其含义,怕这小家伙不能听懂,于是又举了几个例子。 傅君宝懵懵懂懂点点头,眼睛不时往门边瞧。 中途歇息的时候连那糕点都没吃。 沈禾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虽然傅景晏偶尔对他很严肃,但大都是很宠着这位小公子的,就前日,五岁大的孩子,还走哪抱哪,天热成那样也抱着走,想来这小公子也是爱黏着傅景晏的。 傅君宝揪着小胖手,不再看门边,而是不时拿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沈禾。 沈禾咳了两声,起身准备铺纸压上镇尺。 腰间突然被一只软乎乎的手指戳了一下。 “先生,我想去看大哥,您和我一块去。” 她拿起纸,觉得有点头疼,“三公子,大公子今天让人和我说了,上午务必要在这里好好教你。” 傅君宝瘪瘪嘴,不高兴了,“我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大哥。” 这又白又嫩的小脸皱成一团,乌黑的眼睛更亮了。 沈禾向来对这团子类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她觉得,此刻,这三公子就跟个小团子似的。 “先生,和我去嘛,去嘛。”傅君宝又扯上她的衣袖。 沈禾放下手中的白纸。 这用来给傅君宝读书的书阁距离傅景晏住的地方不远,下了书阁,傅君宝一路拉着她,走了不到百米路便来到了傅景晏屋外。 沈禾正要敲门,只听得里面突然“砰嚓”一声,随后便是傅景晏颇有些冷峻坚毅的声音,“出去。” 语气有点凶,身旁的傅君宝似乎被吓到了,小手握紧了沈禾的。 她也有些怔楞,正疑惑着里面发生了什么,谁知眼前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是那次桌上的年轻女人,她今日穿了一身亮眼的蓝裙,面容姣好,只是眼底含泪,见到他们俩,她楞了楞,随后用帕子点了点眼底,放下时脸上已是温柔的笑,“君宝过来了呀。” “二嫂,您怎么了?” “我没事,你赶紧进去吧。” 大人的情绪到底影响不到他,何况他又惦记着傅景晏,于是便进了去,接着那女人也离开了隽风院。 沈禾有自知之明的,她只是傅君宝的先生,这侯爷的起居室尚且不是她能随便进去的,于是往 边上站了站,顺便打算理一理她刚刚听到的颇有些惊讶的事。。 傅君宝管那女人叫二嫂,可是那日吃饭,桌上的明明没有其他男人呀,而且,凭她的直觉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对傅景晏有意。 她暗自啧啧两声,一入侯门深似海,这侯府果真什么事都有呢。 门没关,能听得到里边的声音。 “大哥,您怎么了?” “没事,等等,先站那,地上都是碎了的杯瓷,”傅景晏打算喊人过来收拾,又想到院里的丫鬟方才都被李素清给使唤出去了,于是下了榻,拿了屋里的簸箕,自己动手捡了起来。 大片小片的瓷片,傅君宝一看自家大哥正蹲着捡,就转身出去喊了沈禾,“先生,你进来,帮我大哥一块捡,好不好?” 沈禾进去就见着这座侯府的主人正捡着刚刚被他摔的杯子碎片,忙过去帮忙。 “大公子,您生着病,让我来吧。” 傅景晏住了手,却没有起身离开,只是皱了眉,“沈先生,以后不可惯着君宝。” 这是在怪她不该带傅君宝过来,可是这小团子只要瘪瘪嘴,睁着大大的眼睛,她就无法拒绝。 “是,您放心,以后不会了。” 说完便低头专心捡碎瓷片,防止割着,她习惯性的掐起了兰花指。 五指纤细直长,肤色白皙,指甲是淡淡的粉色,与地上铺就的深色大理石形成对比。 傅景晏眯了眯眼,随后目光移到她身侧,伸出了手。 男人突然往这边倾过来,吓的沈禾猛的往后退了一下。 傅景晏脸上淡淡,只是收回了探到她身侧的手,只见他修长的两指间夹了一块较大的瓷片。 扔进簸箕里,随后起身回了榻上躺着,手臂枕在脑后。 慢慢合着眼,缓缓说道,“君宝,和先生回书阁去,我下午带你出去。” 一听到能出去,傅君宝便开心起来了,兴奋地拉着沈禾往外走着,满是迫不及待。 门被合上,傅景晏睁开眼,目光看向方才那地方。 深色大理石平坦光滑。 不知怎的,想起了方才那在眼底下晃来晃去的手。 指如削葱,垂明如玉。 小巧白嫩得不像是一个男人的手。 他抽回搁在脑后的手,捻了捻指腹。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咱们男主发现女主女扮男装这事,不会太晚,毕竟咱们沈先生太“嫩”啦~ 第5章 邀饮 从侯府回来,直到下午末时过后,沈禾才背着东西出门。 此时,刚好错过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到了街上,她去了临街的一颗大榕树下,那里有块大石头,四四方方地落在那,正好为她写字提供了便利。 来找她写字的,多是一些孤寡妇女,有的是丈夫在军队当兵,有的是孩子远赴京城赶考,还有一些则是让她代写帖子,更有逢年节,便来她这求对子的。 书法她不精通,但好在幼时与父亲正正经经学过楷书和行书,平日里代写的书信和帖子她通常用楷书,那行书倒是鲜少用。 沈禾撑着下巴坐在大石头旁边,头顶上榕树叶子偶尔被风吹的哗哗响。 今天太阳大,风也大,没一会那刚刚磨出的墨都快干了。 她叹口气,这又热又闷的,早知道就该听她娘的话,待家里不出来,又想着再等半个时辰,若是再没人来就收摊回去得了。 今天怎么就没人来,想着想着 就犯困了,迷迷糊糊地正要睡了过去,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先生,先生。” 接着又感觉有一只软的跟肉一样的东西在拉自己的手。 她慢慢睁开眼。 眼前站着一个小白团子,穿着白色小衣,唇红齿白的,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只剩乌黑浓密的睫毛扑棱扑棱的,底下那只肉乎乎的手从她手背上移到了衣袖上。 小团子看她醒了,忙转身朝大树下另一头阴凉处挥着小胳膊,“大哥,大哥,先生醒了。” 这下沈禾听清楚了,眼角狠狠跳了一下,随后猛地站起身。 “三公子,您怎么在这里?”她惊讶,又往他刚刚说话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便看到那傅景晏高大修长的身影。 “大哥带我出来玩,然后就看到先生在这睡觉。”傅君宝说完便去了正走过来的傅景晏身旁。 沈禾看着那个脸上不苟言笑的男人,除了在傅君宝面前,她好像没怎么见这人笑过,可矛盾的是这人每每与她说话,语气又不过分冷淡,很是平和。 “见过大公子。” 太阳还是大的,地面上都有些发热了,傅景晏朝她点点头,随后弯腰将傅君宝抱了起来。 男人脸上隐隐出了汗,毕竟怀里抱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在他们不远处,还站着两个灰衣小厮。 傅 景晏搁在傅君宝腿肘处的手动了动,垂眸扫了一眼石头上的纸墨,“沈先生一天时间倒是安排的挺满。” 沈禾看他目光一直打量着这些东西,忙伸手一团收拾了,往带来的木箱子里一塞,“闲着没事,出来赚点小钱。” “沈先生能者多劳,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转身准备离开,谁料傅君宝又揪着他的衣领道,“大哥,你不是要带我去吃醉鸭嘛,君宝想让先生一块。” 正在将东西重新掏出来放石头上的沈禾听到这话,手顿住了,“谢谢三公子,不过我不饿。” 傅景晏略惊,要知道小家伙向来不喜欢这些个教书的先生,他低声问了句,“君宝,很喜欢这个先生?” 傅君宝用力“嗯”了一声。 这个先生可比京城里那些一动不动就爱凶他的老先生要好多了。 他侧身,眼角的余光飘向沈禾,薄唇微启,“沈先生一道过去吧,难得我们君宝还有和先生亲近的一天。”说完又叫了那两个小厮过来,“东西替沈先生收拾着,直接送回沈先生宅下。” 经历之前午膳傅景晏直接让人去她家传话,沈禾便多少了解一点,这带兵打仗的人,总要果断决绝一点,于是也不再推辞,放下手上的东西,紧紧跟了过去。 锦川最出名的一道菜便是醉鸭,可惜这东西金贵着,又只有锦川最大的酒楼——云鹤楼才有,寻常百姓鲜少来吃的,至少沈禾来这两年从未吃过。 傅景晏要了一个临窗的雅间,桌上只有她和傅景晏,傅君宝在一旁玩着方才买的弹弓。 气氛太过安静,沈禾觉得自己得找点事做,于是拿了茶壶,微微倾身过去给傅景晏倒了一杯茶,“大公子,您喝。” 她的声音仍旧是沙哑的,如同磨砂纸擦过墙面。 傅景晏觉得那日自己是听错了,竟会觉得一个男人的声音温软。 虽然眼前这个书生,细皮嫩肉的,可说到底也是个男人,不过也正常,这些成天拿笔杆子的,自然要比他们这些拿枪剑的人养的精致点。 沈禾正渴着,连续喝了两杯茶,见傅景晏靠在椅背上,幽深如潭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着转,心底一颤,莫不是这人看出什么了吧? 这可不行。 于是。 她猛地坐直身子,又用力地粗声咳了几下,随后自觉十分豪爽的呼噜噜喝了一杯茶,果然见 傅景晏皱了眉头,抿着唇看着自己。 大咧地抹了一下嘴,她嘿嘿笑了笑,“大公子,您别介意,这不不在侯府,我就回了本性了,没忍住。” 虽然有失礼仪,但好歹显得自己很男人呀,沈禾边想着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方才喝得急,这碧螺春的味还没来得及好好品一品,正要往嘴里送,只听到对面沉默许久的人突然慢悠悠说了话,“我也没说什么,沈先生无需解释,另外以后在侯府也别拘着,就是沈先生想直接拎着茶壶喝也没事。” 沈禾讪讪地放下杯子,暗自怪自己方才想太多,先乱了阵脚,她想给傅景晏杯茶来缓解一下这尴尬的场面,却发现那水他没动,于是觉得自己更加尴尬了,“大公子,这些粗鄙的行为哪能带进去侯府,您说是不是?” 傅景晏似乎找到了一些可以消遣这沉闷的日子的事,他坐直身体,手臂抵在桌沿,深色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我倒觉得不粗鄙,从前我觉得先生太过羸弱扭捏,这会看来倒是我以貌取人,看错了。” 他的语气仍旧平和,可是沈禾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怪异,不过,既然他都开口说了,那这话她就要接下去的,“大公子,其实我也觉得不粗鄙,大老爷们的,什么放不开。” “来到锦川这么久,倒是没见过先生这般豪爽的人,既如此,不若哪日我俩一起喝上几杯,”他又想起上次让她喝,她不喝,扭扭捏捏拒绝,于是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先生这次可别拒绝,这酒,可是好东西。” 他刚说完,小二便上了菜,那散着淡淡米酒香的醉鸭摆在了中间。 待小二哥离开,沈禾忙开口拒绝,“这怎么行,大公子,您可是侯爷,我只不过是一个书生,普通百姓呢,哪能和您——” 傅景晏拿起筷子,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喊了傅君宝,“君宝,过来。” 听到他的话,傅君宝扔下弹弓,屁颠跑了过来,随后被傅景晏抱进膝盖上坐着,看着对面还楞着的沈禾,他抬手指了指,“君宝,让先生过来,怎么不叫他吃呢?。” 傅君宝重重“哦”了一声,随后,小胖手拿了一根已经切好的鸭腿,往沈禾面前一递。 大眼睛一眯,乖乖道,“先生,吃。” 沈禾,“……”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装,继续装。(接下来开始你的表演,信了算我输~) 沈先生:瑟瑟发抖,风中凌乱~(我能怎么 办呀,为了赚钱养家对此我也很绝望呀~) 小剧场只能写到这个程度了~~(>y<) 第6章 对饮(1) 从云鹤楼出去时,外边停了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之前替她收拾东西的小厮。 想必是趁着他们吃饭的空回侯府赶来的。 “大公子,您慢走。”沈禾停在他们后边不远处,看着前边的傅景晏同那小家伙一块上了马车。 心里呼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有点撑的肚子,方才吃的有点多,估计今晚也吃不了多少。 正边摸边想着,随后抬头间,就见傅景晏倚在了侧窗旁,声音微微提高,道,“沈先生,正好前日那知府大人派人送了几坛佳酿,明日你教君宝授学之后,便留在侯府,另外,回去和家里人说一下,明天侯府就不派人过去告知了。”说完也不等她回复便放下帘子,接着,马车掉了个头,留下一脸无奈的沈禾。 她摇摇头,且不管了,天气热,还是先回家再说。 才走进柳巷,便听到她家那边院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都两年邻居了,还和我客气呢,”女人的声音突然又低了下来。 沈禾皱眉,这是她家隔壁的张婶,不知觉中走到了自家院子外,又听到那张婶继续道,“玉绣呀,我家老二那铺子,现在做的风风火火的,不过,前些天找的管账的伙计,几天下来,做的乱七八糟,旁人我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沈禾适合。” 玉绣是沈母的名字,单姓李。 “张姐,这肉您还是拿回去吧,您这事来说的晚了,沈禾已经找到事做了。” “我们这正紧着,不然也不会这当口过来找沈禾——” 怕沈母应付不过来,沈禾没再继续听下去,推了小院子里的木栅栏,上前打断张婶要说的话,“娘,我回来了,”她装做刚刚才看到张婶的模样,又看了看张婶和她娘两人手间正被推搡着的猪肉,不多,但对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家来说,就这么一点,得要花上好些钱的,“哎哟,张婶,您说我们都是邻居,吃个饭都能端着碗串门的,过来一趟还拿什么礼呀。” 她笑着将那猪肉从她娘手里送到张婶手中,“再说我和我娘平日里也吃不惯这些,您赶紧拿回去。” 张婶也没再坚持,只是说道,“沈禾,就等你回来了,你老二哥开的那铺子——” 沈禾忙摆手,“张婶,想必您也知道前些天我就去了侯府做事,所以我也不是不想帮老二哥,只是这侯府的活哪能说不干就不干,何况人家还是京城来的人,我伺候的又是那府里上上下下给供着 的小公子,您说,我若是直接不干了,这侯爷没准还得揪我的不是了,再往深里追究,连累到你家,侯爷一生气,您说,后果怎样?” 张婶听她这么一说,觉得自己到底是妇道人家,她拍了拍沈禾的手,“也是,瞧我这风风火火就来了,回头连累了我家老二那就不得了了,行了行了,我这就回去,不打扰你们娘俩了。” 送走张婶,沈禾觉得自己口里干的不行。 娘俩进了屋里,沈母给她倒了杯水,“阿禾,其实方才我还有些犹豫,今天去绸缎庄,听那的人说,这临安侯爷只在我们这待三个月,三个月后便会回京,我想着,这事到底还是不稳定,你张婶家那个倒是可以。” 沈禾喝了口水,嗓子被温水润的舒服了,“娘,这你就想错了,不管他们待多久,我都得去那,我同那的管事打听过,大公子给我每月十两的酬劳,去张婶那指不定做一年都没有。” 一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已足够了,更不用说十两了,就三个月,也有三十两了。 沈母不再说什么,选哪个,自然很明显的,谁都不傻。 沈禾回到自己屋里,看到桌上被侯府小厮送回来的箱子,突然想起傅景晏不久前同她说的话,于是晚上吃饭时,她同沈母提了。 “那就去喝,别吐侯府就成。”她娘把碗里最后一根白菜夹了,吃完后,这么回了她。 这是重点吗? 沈禾郁闷,深深怀疑她娘是不是真当她是儿子了,这时候不是应该说,不要喝太多,不要回来太晚之类的吗? 沈母见她不说话,又冷不丁加了句,“别在人家小公子面前喝,如今也勉强算的上为人师表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一下。” “娘,你就不担心你女儿我醉了吗?”沈禾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她是她女儿这个事实。 眼看饭吃得差不多,沈母起身收拾碗筷,离开前给她留了句,“小时候你爹每次买酒,你喝的比他还要多,你爹醉了,你还能去书房看书。” 沈禾摸摸后脑勺,原来她酒量这么好。 好些年没喝了,听她娘这般说,她就放心了。 这日上午,她照常在书阁里教傅君宝读书写字,在他们身后,仍旧坐着傅景晏。 沈禾不敢有所松懈,趁着傅君宝写字时才有时间想些别的,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又想到要同傅景晏一道喝酒,便觉得还是过得慢一点吧。 从傅景晏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她的侧面,看她那一会凸起来的眉心,一会又变平坦,也不知在纠结些什么。 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这书生的鼻子生得也不错,侧面看过去,小巧挺直,配上线条温和的轮廓,竟有些姑娘家的端庄清秀的味道。 写了一会字的傅君宝朝她说了话,她俯身,手指在书卷上点了点。 头微微下倾,那藏在些许碎发衣领间的白颈若隐若现。 傅景晏别过自己视线,屋里放了冰桶,他俊挺的脸上还是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这继续坐下去了,于是突地站了起来,那边两个人听到动静都看向他。 “君宝,我去娘那边看看,不许偷懒,好好学。” 说完径直离开了书阁。 这人走了,最开心的莫过于沈禾了,总算不用全身绷着了,“三公子,咱们继续。” 傅景晏出了书阁,让人打了水净了脸,随后真去了老夫人院里,老夫人一听说他中午打算留沈禾在府里吃饭,两个人一起喝上几杯,便有些激动地吩咐厨房好生准备着几个小菜。 “来到锦川这么久,难得有合你眼缘的年轻人,看着老实,又会学问,中午你们便留在隽风院吃吧,让人将君宝带过来我这里,你们好好喝几杯,以后若是有时间,我再唤他过来同我聊聊。” “娘,我知道了,您别想太多。” 他母亲这般喜欢沈禾,确实是有原因的,傅景晏也不打算阻止,喜欢便让她来,若是能缓缓他母亲的一些情绪,那自然没问题。 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又道,“素清的事你也留意一下,这么拖着不行,京里的李家派人过来说过好多次了。” 想到这个,傅景晏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她总是不信,您回头把景宸的信直接给她,我再安排人送她回京。” “那就先这般处理。” 从老夫人院里出来,傅景晏的情绪显然没有方才进去那般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从书阁下来的沈禾和傅君宝,过去俯身同傅君宝说了几句,随后将他牵到院里的丫鬟的手里,“送三公子去正院。” “沈先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随我来吧。” 沈禾跟了过去。只是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进了屋内,沈禾整个人颤了颤,这里面早已用冰桶降了温。 傅景晏站在一张矮桌旁,待她过来后,俯身在桌下一捞,随后一坛酒便搁在了她眼前的桌面上。 酒坛虽然不大,却还是让沈禾抬手擦了擦额头。 想起昨日自己在酒楼里的行为,心里顿时后悔起来。 此刻,却还是不得不附和着傅景晏,“大公子,这酒真香。” 男人微微挑眉,看她那明明不喜欢这酒却表现得喜欢的矛盾模样,方才抑郁的情绪突然散了不少,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又往下捞了一坛上来。 “我也觉得此酒甚香,”他将手边上的那坛酒开了封,往沈禾前面一递,“沈先生,好酒可不能浪费了,一人一坛。”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有些琐事比较多,其实不是没有用,后面都会有相关情节涉及,就当那些都是个过渡段吧,么么哒~ 全是套路~ 啦啦啦接下来就看谁先醉~(>y<) 第7章 对饮(2) 坛口被拆开,浓郁甘醇的酒香立刻萦绕在空气中,直冲沈禾的嗅觉,令她从傅景晏的话里回过神来。 一人一坛。 她看了看已经坐下的傅景晏,这人在军营里待久了,一坛酒于他而言定然不算什么的,可是她不一样呀。 想到这,她不禁往后退了一小步,“大公子,这万万不可,我只能陪你喝一点,一坛喝下去,那是要人命的。” 傅景晏伸手将那推到她桌前的酒拿到自己前面,未曾抬眼看她,只道,“这么一坛好酒哪能白白给你喝了,坐下吧。” 沈禾这才放下心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大公子,我来斟酒吧。”说着手便挪到那坛子上。 瘦白的手搭在深色酒坛上,手臂往上抬,使得她的衣袖微微往下滑,夏日的衣服穿的单薄,这么稍稍滑开一点,便露出了手腕。 这手腕,当真也是同样纤白,傅景晏看着那细腕,微微眯了眯眸子。 沈禾正打算将酒坛挪过来,突然手腕上一阵微烫,垂眸便看到傅景晏的手正捏在她的手腕上,微微用了力,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虎口上有些硌人的茧子。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见男人接着将她的手从酒坛上拿开。 “沈先生拿笔杆子的手不定能拿得住这东西,”他起身,吩咐门外侯着的丫鬟上菜,摆上碗筷。 沈禾揉着自己的手腕,男人掌心的温度仿佛仍在,从小到大,她从未与一个男人亲密接触过,尤其是这般。 可是她却此刻却什么不能说,因为她再傅景晏面前也是“男人”,这种动作在他看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是她,倒不能表现得太扭捏,真露了破绽可不好,想到这,她坐直了身体,将手臂抬到桌面上来。 丫鬟们动作快,上了四个下酒菜,又在他们前边各自摆了碗筷。 沈禾扫了一眼整张桌子,叫住了正要退出去的丫鬟,“等等,还缺酒杯呢。” 那丫鬟只是看了一眼傅景晏,随后掩着笑退了出去。 沈禾不解,“大公子,要不,我去厨房拿一下?” 傅景晏瞧够了她在那忙活,最后起身拎起酒坛,往她和自己的碗里哗哗满上,“沈先生,我今天和你喝酒,就想喝的尽兴,可别再推辞了。”他拿起碗,往前一递,示意她接过去。 沈禾知道如今这酒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这傅 景晏从前带兵打仗,这方面自然不喜欢太过拘谨着,再说,没准自己还能千杯不醉呢,而且,这酒确实也挺香的,于是,咬咬牙,将碗接了过来,双手托举着,“大公子说的对,再说都是男人,这样更洒脱,这一杯,我敬您,多谢您给了我来府上做事的机会。”说完,眼睛一闭,一碗酒喝的干干净净。 味道好似还不错。 傅景晏微微讶然,没想到这书生看着文弱,一碗酒喝完竟然能做到面不改色。 他收回目光将自己的那份一口饮尽。 甘辣香醇的酒汁,滑过他的喉间,接着仿佛流淌在他的整个身体里。 他竟觉得隐隐有些眩晕。 对面坐着的沈禾还在细细回味那酒的味道,忽然听得碗重重搁在桌子上的声音。 她看过去,只见男人单手撑着额头,平日里深沉的眼底竟有些泛红,俊朗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沈禾微微探起身,眼尖地捕捉到他鬓角下变得红通通的两只耳朵。 沈禾觉得奇怪,这酒她喝了都没事,怎么这大公子反应这么明显? 她凑过身,拿手在傅景晏面前晃了晃,“大公子,您没事吧,您不能喝酒早说呀,还非要拉着我喝,这会好了,我没事,您看着——” 手腕一紧,被他抬手一把攥了过去。 男人喝过酒后的手掌比方才更加地烫人,她条件反射地挣了一下,那手却攥得更紧。 接着,傅景晏拧着眉,开口声音竟有些嘶哑,“手别动。”,又过了会,加了句,“看着眼花。” 沈禾没敢再动,只道,“大公子,您喝醉了,当然眼花。” 只见傅景晏揉着额角,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眼前,眯着眼看了许久。 他口中吐出的气息打在沈禾手上,痒痒麻麻的。 沈禾皱眉,心想这大公子看来真的是喝醉了,他力气大,自然是拽不回来的,正想着要不要唤门外的丫鬟进来,谁知那傅景晏突然问了句,“啧啧,沈先生,你这手真是白嫩,又小,你一个男人,这手怎么长的?” 虽然知道他是喝醉了胡乱问的,可沈禾在听到他这话之后,还是心惊了一下,她可从来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如何,“大公子,您这话说的,男人的手就不能这样了吗?”她说着拿另一只手去推他的,“大公子,您醉了,我让人过来送您回去休息。” 结果男人竟直接将她两只手裹进 了他的手掌中,“你的手凉,握着舒服。” “大公子,您热的话,我让人给你弄冰桶进来,您先放手。”两只手都被他控制住,沈禾用力将手往外拉着,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退着,不料傅景晏也跟着往她那倒,沈禾不敢再往后退了,男人松了一只手,撑着桌子,就这么用那愈发腥红的眼看她。 两人沉默了许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这是沈禾第一次离傅景晏这般近。 他的五官很硬朗,剑眉飞拔,双目如潭,鼻梁挺拔,偏深的肤色,和那生得跟个**团子似的傅君宝形成鲜明对比。 “你……你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女人的声音从门边传过来,接着那女人越走越近。 沈禾偷偷看了一眼,这是那个傅君宝唤作二嫂的女人,听她这语气,定是误会了自己和傅景晏,也许是来人让傅景晏分了神,沈禾一个用力便挣开了他的手。 只是傅景晏没了她的支撑,整个人竟晃了晃,吓得沈禾忙绕过桌子,给他扶住。 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女人,沈禾只好直接道,“您也看到了,大公子他喝醉了。” 李素清今天穿的仍旧很娇艳,一身牡丹红衬得她脸上也泛着一点红晕,她哼了一声,“我说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刚刚进门她可是看见的,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就差没抱在一起了,又突然想起,这些年傅景晏一直未成婚,也没有找过暖房的通房丫头,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男人,这般克制,到底是为什么?却不想刚刚看到那场景,脑子里竟生生想到了一点,莫不是他有断袖之癖? 想到这,李素清皱着细眉,上下打量着沈禾,之前没注意,这会一看才发现,这人瞧着是挺细皮嫩肉的,五官也生得清秀,这模样看着倒是不差似一个女人。 “您误会了,方才,大公子喝了酒,头就开始犯晕了,往桌上倒,我怕他碰上去,就上去扶了一把,然后便是您看到的那样了。”沈禾睁眼说着瞎话,大抵也猜的到这女人还紧着傅景晏,估计是想歪了。“大公子,您说是不是这样?” 傅景晏有些烦躁地将手搭在她肩上,看也没看李素清,只对她道,“送我回屋。” 前面那女人脸上大变,到底忌着傅景晏,没再坚持方才的事,只上前道,“大哥,我送你回去吧,再让人打水,给您擦一擦,这沈先生一个男人,哪里懂得做这些。”说着要过去揽他的手臂。 傅景晏虽脑子有点不清醒,但身 体跟条件反射似的,往沈禾那边靠了靠,李素清手还没碰上他的衣服,便落了空。 “沈先生,还楞着干什么?”傅景晏语气有些不满了,沈禾赶紧扶着他往外走去,留下后边使劲绞着手绢的李素清。 男人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她身上,出了门,热气滚滚而来,她抓住傅景晏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咬咬牙,手上提了力,终于给人送回来他屋里。 傅景晏抬手指了指那放在窗边的榻子,“扶我到那上边,然后让人去打水。” 丫鬟打了水过来,沈禾看也差不多的差不多,于是打算告辞。 傅景晏躺着眼皮都没抬,直接道,“你们都下去。” 这话显然是对那两个丫鬟说的,沈禾看了看榻上的人,“大公子,您不是要擦擦脸吗?让她们进来,您这会还不利索着——” “你来。”冷不丁地,他说了句。 “大公子,这怎么行,我让人来帮您。”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行的,又不是女人,还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傅景晏一下子说太多话,头又痛了起来,他睁开眼看着沈禾,“快点,我头正晕痛着。” 沈禾又忘了,自己这会身份是个男人,她认命地过去拧干布巾,随后走到榻前,开始给傅景晏擦脸,从额头到下巴,她边擦边道,“大公子,看您今日那慷慨激昂的模样,还以为你千杯不倒,没成想一碗就倒了。” “这酒太浓烈了,下次我们换一个普通点的酒。” 沈禾忙摆手,“可别,一次就够了,大公子,好了。” 傅景晏再次合上眼,脸上被凉水浸过,这会意识也清醒了许多,“劳烦了。” “那,若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那人没有应她,低头一看,却见傅景晏闭眼不语,仿佛是睡着了。 她没再继续待下去,转身离开,轻轻掩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男主醉了,女主送他回屋,竟然什么都没发生!哼唧唧!(>д<) 药铺君:两个男人应该发生什么,刚醉时摸摸小手已经算不错了~呜呜呜~(ㄒoㄒ) 第8章 生疑 侯府正堂。 沈禾端端正正坐在椅子里,就连喝茶时腰都挺的笔直。 今日起了大早来侯府,在等傅君宝吃早膳时,没成想这傅老夫人竟派人来请她过去一趟。 于是这会人便从隽风院来到侯府会客的正堂里。 正位上坐着一脸慈祥的老夫人,其实,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来这老夫人年纪不大,那捧着瓷杯的手,也没有一般老人那般皮肉松弛,满布苍老的痕迹,只是那张脸却是憔悴的许久的模样,便是现在一笑,眼角都会浮现深深的纹路。 沈禾不敢看久,收回目光,接着听那上座的老夫人开口说了话,“先生,君宝年纪小,恐在这些上面有所迟钝,难得你耐心好,以前在京城,那先生是两三天的换。” “老夫人,三公子其实很用心,基本上草民每天教的,第二日他都记得,您别担心。”沈禾想了想,还是规规矩矩回了话。 “上次便说过了,先生不可如此自称,”老夫人目光突然变得很遥远,“我们傅家祖上几代都生在养在乡野里,就连老身自幼也是在村里长大,所以,老身向来不喜这般拘着,因此,沈先生也别客气了。” 听了这话,沈禾大概能理解为何这侯府上上下下,包括傅景晏,都没有给她一种王侯贵族的那种压迫感,唯一让她觉得不足的是,这偌大的侯府,人丁稀薄了点。 “听说那日景晏与你一同喝酒,竟醉了去?” 沈禾想到那天的事,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稍稍压着嗓子道,“夫人,大公子酒量不好,我也不知道,不然怎么也不会同他喝的。” 老夫人捏着帕子掩嘴无奈笑笑,“从小就爱喝酒,浅点的还行,酒烈点,准醉。” 沈禾点头,他们喝的那酒据说是知府大人藏了几年的佳酿,味道的确浓烈,“那日的酒确实烈了点。” “先生酒量好,文采又好,这么好的少年郎,真真难寻,”老夫人起了身,走到她前边,“来到这边,我从未见过景晏同哪个人主动喝过酒,那日来看我,还特地说了此事,自从被陛下贬到锦川,我就见他话越来越少,也极少出门会友,在家会客,如今有了先生这般合眼缘的,真是稀罕事,如若先生平日里不忙,可以多与他走动走动,你们年轻人,到底心思是差不了多少,这锦川你比我们熟悉,若是可以,闲暇之余也可一起出去转转,老身今日请你过来,就是想说此事,还望你别嫌老身我烦,人老了,话也多,都是废 话。” 沈禾忙站起身,扶了老夫人坐了下来,这老夫人的意思她明白,到底是怕这傅景晏长此以往抑郁下去,“老夫人,您的话哪是废话,您放心,这锦川,每一处我都是熟悉的,只要大公子愿意,他要去哪,我都一块跟着。” 门外,傅景晏抬手示意丫鬟们不要出声,才走到门边上,便听到沈禾说的话。 他要去去哪,我都一块跟着。 很普通的话,从另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眉梢轻挑,抬步走了进去。 “好好好,那老身便记着先生的话了。”刚说完,傅景晏人便到了她们面前,“景晏你来了,娘才和沈先生说到你呢。” 沈禾忙行了个礼,这清醒着的男人,脸上隐隐有一丝清冷,她突然想起几天前喝醉酒的傅景晏,脸没红,那耳朵竟然红得透血,想想,这人还真是都有两面性,她现在还记得那天这人死死拽着自己的手不放的模样,与现在的一本正经差的远了。 傅景晏不知道她此刻正在回想他那次喝醉的事,他上前扶了老夫人起身,“娘您若是同沈先生说的差不多了,便放沈先生过去书阁,君宝已在那等着了。” “行行行,先生去吧。” 沈禾告退,走到门槛处还能听到后边傅景晏低声和老夫人说着话。 外面仍旧热,走在花园的小石路上,沈禾觉得那脚下的石子都是烫人的,她加快了速度,再拐个弯便到隽风院。 不想才走了没几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只见傅景晏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面。 男人直接绕过她,边走边道,“昨天君宝闹着要骑马,不过,我来这时间不长,不知可有合适宽敞的地? 这适合用来骑马的地方还的确有,那是锦川城郊外的一片野草地,“大公子,这还真有,不过有点远,这天热,只怕过去人都热成一堆水了。” 傅景晏听了她的话,眉梢挑了挑,“远近无事,有地方就行。” 两人进了院子里,又一道上了书阁,里边傅君宝正乖乖练着字。 傅景晏进门便道,“君宝,沈先生知道哪能骑马的地,明日便带你去。” 傅君宝眨眨乌溜溜的大眼睛,蹬下椅子,小短腿踏踏跑上去抱住沈禾的膝盖,“君宝谢谢先生。” 小孩子乖巧的模样,让她忍不住俯身,摸了摸他的头。 沈禾一弯下腰,傅君宝的身子便贴了上,两只胖胳膊抱住她的脖子。 这小团子估摸是习惯了,平日里都是傅景晏将他抱上书桌旁的椅子上。 沈禾暗暗扶额,傅君宝白胖白胖的,她还真不一定能抱得动,瞧了瞧站在一旁的傅景晏。 男人似乎不打算插手,手臂抱在身前,一副看戏的模样。 小团子发现半天沈禾都没动,他吧唧嘴,“先生。” 沈禾只好将身子再低下去一点,她没抱过孩子,回想着傅景晏平日里抱傅君宝的姿势,随后将右手揽在傅君宝腿上,左手环着那胖嘟的肚子,吸了一口气,手上微微用了力将这小公子抱了起来。 不出预料,傅君宝看着胖呼呼的,抱在手上还真是不轻,她手上不敢松懈,将人抱起来赶紧往那椅子上送。 越拍摔着结果就越来什么,这么一小段的距离,十步不到的距离,沈禾走的快,也没看脚下的路,结果快到桌边时,不偏不倚地踩上了不知何时掉地上的毛笔,笔杆一滚,沈禾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她惊了一声,却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傅君宝。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磕上那前面的桌子时,刹那间,耳边似乎忽然飘过一阵风,接着整个人带着紧紧扑在她怀里的傅君宝被一双结实有力的长臂从后面紧紧揽住。 她的腰刚好抵在桌沿,没有摔倒,她深深呼了一口气,缓了缓方才心脏卡在嗓子眼的紧张感,又动了动手,却发现傅景晏的手自后边环过来扣在她搁在傅君宝肚子上的手背上。 男人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离得近,她能感受到他口中呼出的气息,有点烫,她突然觉得露在外面的脖子有点麻。 她挣了挣,傅景晏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一动不动。 直到。 “大哥,痛~”傅君宝伸手抓他的下巴。 傅景晏忙收回手摸傅君宝的头,“不是没摔到,哪痛?” 手背的压力终于散去,沈禾紧绷着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道,“大公子,您手太用力了,估计按到了三公子的肚子。” 说完她将傅君宝放椅子上坐好,揉了揉方才被傅景晏按得有点麻木的手。 不过,刚才也幸好他动作快,“大公子,方才,多谢了。” 傅景晏半蹲在傅君宝面前正在给他揉肚子,淡淡道,“沈先生以后走路眼睛可得瞧仔细了。” 可是我哪里知道地上会有东西,而且还是一只毛笔,与这深色大理石板颜色差不多,手上还抱着个孩子,她心里默默腹诽,开口却道,“您提醒的对,方才确实是我没注意好。” “我家君宝很重吗?,”他起身,看着沈禾,眼角挑了挑,“看沈先生方才抱得很吃力?” 沈禾对上男人的眼光,竟然犹豫了,因为这小团子是真的有点重呀,她觉得自己的手还在发酸呢。 “我不胖,沈先生我不胖。”傅君宝小肉脸皱了起来。 沈禾一看,这傅君宝脸上满是委屈的情绪,赶紧道,“三公子,您当然不胖,是我力气小,是我力气小。” “大哥……” “沈先生说的对,是他力气小,回头多抱你几回,就顺手了。” 沈禾眼底更是不解了,为什么她要抱顺手? 傅景晏往椅子上一靠,撑着手臂,一如既往,“沈先生,开始吧。” 那边沈禾同傅君宝捧着书卷,这边,傅景晏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眼角,深色的眸子却紧紧盯着沈禾。 方才,要摔倒的那一瞬间,沈禾条件反射地惊叫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声色却很细腻,至少不是后来说话时的沙哑。 想到这,他眉间微微蹙起。 修长指尖习惯性地在椅子上轻轻敲着。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在看吗,吱个声~o(≧▽≦)o乖巧等吱的药铺君~下一章~预告…………以上~ 第9章 摸索 地域空旷,野草遍生。 这是一块荒废许久的地,如今长满了高低不齐杂草,一眼望去,倒是很难看到尽头。 傅家的马车停在草地前,车后有几个灰衣小厮牵着两匹马。 沈禾从马车上跳下来,抬头看了看,碧空万里,清风徐徐,虽有烈日,却没有往常的烫人,倒是天公作美了。 “君宝,大哥今天只带你跑一圈” 沈禾回头,就见傅景晏正抱着傅君宝朝她这边走过来。 她敛了敛神色,这大公子真把傅君宝当刚出生的小孩了,只要他在,这傅君宝便没自己落地走多少路,她暗自啧啧两声。 走到她旁边,傅景晏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后冲那赶马车的小厮道,“将疾风牵过来。” 那小厮赶紧朝后边挥挥手。 没多久,那匹红棕色的烈马便被牵了过来,这是傅景晏的唯一的坐骑,陪他上过战场,与他一起挥刀突出过重围,再与他一起来到这里。 “大哥,我要上去。”傅君宝一看到疾风,两只胳膊就伸了出去,一个劲的想要往那上面扒着,傅景晏手上一抬,就将傅君宝送上了马背,接着撩了袍角,下一刻,高大的身姿便坐了上去。 看这模样是不需要她一起了,沈禾暗自松口气,她稍稍往边上退了点,却不妨那小团子开口问了句,“大哥,先生不和我们一起吗?”他抬起小胖手,“那还有一匹呢。” 傅景晏拉起前面的缰绳,淡淡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沈禾,道,“我们先走一圈。” “三公子,我没事,你们赶紧跑起来吧,这会太阳不大,正好呢。”沈禾可不想骑,不是她不会,恰恰相反,这骑马她还真会,虽然不熟练。 傅景晏没再说什么,脚下用力,马蹄飞踏出去时,傅君宝“哇”的一声。 沈禾看着飞奔出去的烈马,顿时轻松下来,慢慢蹲下,随后坐在草地上,远远地都能听到傅君宝那稚嫩的声音,“大哥,让疾风跑再快点~” 她将手撑在膝盖上,不禁想起那个叫素清的女人,傅君宝管她叫二嫂,那说明傅家还有一个二公子,可是为何一直以来从未见到过这二公子呢? 她摇摇头,想不通,亦不再想,不该她想的事。 目光又移到另外一匹马上,原本傅景晏只吩咐牵着疾风过来,只是后来那傅老夫人听说沈禾也一道,于是便让人再引了一匹,说是让她 跟着一块骑,人多,热闹。 这傅老夫人对她确实也不错。 就这么坐着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便有些犯困了,沈禾正迷迷糊糊磕着脑袋,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冲自己重重地呼气,她慢慢睁开眼睛,随后整个人猛地往后仰了仰,只见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马脸,近距离一看,眼睛大的吓人。 她抬头,就见傅景晏拉着缰绳坐在马上,身姿挺拔,汗水沿着他的棱角分明的轮廓往下滑,男人的阳刚之气肆意张扬着。 这场景,挺熟悉的,沈禾没空多想,起了身,冲马上的人道,“大公子,你们怎这么快便回来了?”她说着说着便停下来了,因为她这才发现傅君宝已经不在马上了,“三公子呢?” 男人抬手在下巴处抹了一把,“不快,跑了三圈,沈先生倒是随性自然,走哪都能睡。” “这草地坐着舒服,便睡了会。” 傅景晏将目光往她右边看过去,随后抿了抿唇角,“君宝,回马车上去。” 沈禾偏头看过去,只见那小厮将另外一匹马牵了过来,傅君宝跟在一旁,“大哥,我就看一下你和先生谁的马跑的快。” 他刚说完,那小厮便过来将马鞭递到她手中。 傅君宝过来拉着她往一边的走,“先生,快嘛,快上去。” “大公子,我能不能——” “不能,”男人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毫不犹豫直接拒绝,“沈先生赶紧上马吧,我倒真想和先生比试一下。” 听他这般说,沈禾倒没有再拒绝的意思,她当然不能扭扭捏捏放不开,而且还要表现得十分放的开,要知道这骑马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男人气场了。 想到这,突然觉得这事又成了好事,于是便拱手道,“大公子,那咱们就跑一场吧。”说完扶着马鞍,颇有些吃力地坐了上去,在上面左右歪着,她忙拉住那缰绳,这才稳住了重心。 感受到傅景晏打量的目光,她又勒了勒手中的绳子,道,“大公子,要跑多远?” 傅景晏调了马头,她赶紧也调了方向,与他并排。 “方才我带君宝骑过去时,发现前面有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看谁先到。” 从沈禾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傅景晏俊朗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以及那飞入鬓角的眉,整个挺直腰坐在那,散发着凌厉肆意的气场。 接着那两片薄薄的唇动了动,声音醇 厚,“君宝。” 坐在马车边缘的傅君宝激动地红着小脸大声喊,“开——始。” 身边倏然一空,眨眼间那人带马已经跑了出去,沈禾扬起马鞭,脚下用力夹了一下马肚,身下的马终于大步朝前跑了起来,可是那疾风跑地更快,几乎不需要傅景晏做什么,沈禾拉紧缰绳,呵了一声,脚下的力度更大了,这马这才加快了速度。 没多久,沈禾发现,自己骑的这匹似乎是真的跑得很快,或者是——她看了看与自己距离越来越近的傅景晏,或者是大公子骑的那匹跑累了。 “再快点,”她低语,抬头时刚好与傅景晏擦肩而过,出了几步,她不禁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傅景晏,哑着嗓子道,“大公子,承让了。” 正得意着,不料这马突然大声嘶鸣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接着蹄下的步子便开始错乱,左右跑着,沈禾心里一慌,没有章法地拉缰绳,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马步错乱,本就无法掌握好平衡感的沈禾这会在上面更是左右摇摆着,她心下一急,扬起了手里的马鞭。 只是那鞭子还未落下去,手腕便被人握住,拉了下来。 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坐在马上,耳边是杂乱的风,她听见他的声音穿梭在这旷野的风里。 “坐稳了,缰绳给我。” 她慌的不知该如何做,只是放下了手上的缰绳,接着两只长臂从腰间绕过来,那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拉住了缰绳,这马突然跟发了疯似的抬起前蹄,往后仰了起来。 沈禾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后靠。 看着越发疯癫的马,傅景晏目光突然变的暗沉,他半环着沈禾,将两人身子往前面压,另一只手握着那条鞭子,狠狠打在了马肚上,同时两腿拍了拍。 这跟得了失心疯似的马竟真的慢慢缓了下来,只轻轻嘶鸣了一下,错乱的步子慢慢平缓下来,最终恢复了正常。 沈禾劫后余生般拍着胸口喘着气,没有意识到男人的胸膛还贴在她的身后,那只原本抓着缰绳的手这会却半环在她的腰上。 傅景晏松开搭在她腰上的手,握住缰绳,马慢悠悠走着。 沈禾缓的差不多了,才道,“大公子,您赶紧让我下马吧,你我这样子,成何体统。” “沈先生,你多虑了,你又不是女人,再说我在军队里,战场上只剩一匹马时,都是这么坐回来的。” 一句你又不是女人卡的沈禾再也说不出旁的话,只是尽量将身子前面靠了靠。 傅景晏没有说话,只是垂眸打量着她,他高她许多,这般坐在她身后,低头便能看到她白皙的后颈,还有一股淡淡的栀子香,他想起那日她手中拿着的白色布巾。 细腻的声音,细软的腰,白嫩的手,还有一些男人间很正常的接触,她却很抗拒。 昨日生出来的疑虑,这会又深了一份。 随后,他低眸扫了一眼她脖子以下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药铺君最近白天比较忙,所以评论可能不能及时回复啦,晚上回哦~(●‘?’●) 侯爷知道沈先生是姑娘这件事真的快了~ 爱宝宝们哦~ 第10章 识破 快到晌午时,他们才离开那野草地。 沈禾原打算中途下马车,回柳巷去,不想傅景晏边给君宝擦脸边道,“君宝今天上午没学字,下午得补上,沈先生中午便直接留在侯府吧。” 傅君宝一听下午要学字,脸皱成一团,“大哥,君宝下午不想学。” “三公子上午定是累到了,我也觉得,今天下午可以休息一下,这事不急。”经过今日那马突然受惊一事,她觉得自己也有些心力交瘁,此刻只想回家躺着,而且傅君宝年纪又小,完全没必要这般紧赶着,小孩子嘛,每天开开心心便好。 傅景晏听她这般说,眉梢突然染了冰似的,整张脸都冷了下来,就连声音里的温度也低了不少,“不行,每天都不能落下,沈先生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这下,傅君宝也不敢撒娇说不想了。 他不悦的目光扫过来,沈禾眼角跳了跳,忙点头。 这人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从她给傅君宝教书以来,就没见过他的脸色和语气这般冷过,不过,这段日子以来,她也察觉得差不多,傅景晏对他们家小团子读书这事格外重视,重视到每次讲课时都在后边盯着,她想起傅老夫人那次说的话,傅景晏自幼不爱文墨,估计是想通过傅君宝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吧。 接下来沈禾自然是没有回家,马车直接驾回了侯府正门前。 他们才从车上下来,那侯府刘管家便匆匆迎了过来,在傅景晏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完以后,他皱眉,随后对傅君宝道,“大哥有事,让陈嬷嬷带你去擦一下。” 那陈嬷自他们回来便站在了门外,但傅景晏却将怀里抱着的小团子直接送到了沈禾怀里。 沈禾下意识抬手用力环着傅君宝。 “陈嬷,吩咐厨房烧水,另外给沈先生备一套衣服,今日上午骑马出了汗,还是要过过水。”说完拍了拍沈禾的肩膀,“沈先生,君宝暂时就交给你照料了。” 沈禾一听他这话,手狠狠颤了一下,怀里趴她肩膀上的小团子差点都给颤下去了,“大公子,这这这不合规矩呀,我到底是那市井小民,哪能——” “别说了,我不爱听这些礼教,行了,陈嬷,带沈先生过去吧。”说完也不再看她,直接随那管家大步进了府门。 沈禾被他堵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便想着和那陈嬷说,谁料这陈嬷也是个衷心看主子的,“沈先生,请吧。” 抱着傅君宝走到那隽风院里,沈禾只觉自己的手都已经酸麻的不像是自己的了,陈嬷进来,接过了傅君宝,后面又跟着五六个绿裳丫鬟。 “陈嬷,我自己走。”傅君宝蹬着腿想要下来。 “哎哟,三公子,快到屋里啦。” “大哥说陈嬷手一直都不舒服,我要自己走。” “咱们三公子越来越懂事了。” 站在院里石桌旁的沈禾揉着手,听了前边主仆二人的对话,摇摇头,侯府上下虽宠着傅君宝,但这孩子到底没被宠坏,说到底,还是傅景晏平日里引导的好。 没过多久,跟着去傅君宝屋里的那些个丫鬟开始进进出出打水,最后又抬水去了院里靠角落的一间屋,妥当之后,只见其中一个丫鬟便过来道,“沈先生,衣服热水都已备好,您赶紧过去吧。” 沈禾被她这话惊到,再次感叹侯府从主子到下人说话办事之利索。 其实今天上午确实出了不少汗,身上黏的难受,尤其是胸口那处,感觉一股热气被死死围在里面,此外,再加上自己若是女儿身,那倒还好拒绝,可是现在在他人眼里,她是男人呀。 她扶额,想着待会洗的时候,让人都退出去便是了。 这是隽风院里闲置下来的屋子,里面床榻桌椅也都齐全,那洗澡的大木桶搁在一块巨大的墨色屏风后面,她叹口气,更加放心了一点。 “沈先生,要不要给您留一个伺候?”擦背擦肩什么的,正常,不过,沈禾可不需要,她赶紧摆手,笑了笑,“两位姐姐有事便去忙,我这自己就可以了,过过水,快得很。” 打发走那两个丫鬟,她赶紧将门紧紧合上,来这院里的人向来不多,那傅景晏又要事,想到这,她走屏风后,解了衣裳,胸口那块布取下来时,整个人舒服地吸了一口气,浴桶里的水,是温热的,刚刚好。 积攒了几个时辰的疲惫这会完全化开,她往脖颈处拂了一把水,白皙通透的脖颈,双肩瘦削,肩头却饱满圆润。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对精致锁骨下本应白软的地方,却微微偏红紫色,这是长期缠着那裹胸所致。 沈禾不敢洗太久,尽管很舒服,当真是过了一遍水便起了身,正在缠着布时,那合着的门突然让人给打开了,她吓得又颤了一下。 这么一时半会的,真是颤的不少,全是给吓得。 “谁?”她哑着嗓子问道。 透过屏风,隐隐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那身影接着往前挪了一步。 “是我,沈先生可洗好了?”傅景晏紧紧盯着那方屏风。 听到这男人的声音,沈禾手都不听使唤了,“大公子,您别过来,我就快好了,正在穿衣服呢。”说完手上动作破天荒地又快又准起来,束好之后,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好,系好腰带。 她摸了摸自己的束发,然后便走了出去。 傅景晏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蓝衣,衣服紧贴着伟岸挺拔的身子,精瘦的腰间盘着一条同色刺绣腰带。 巧的是,陈嬷给她拿来的衣服也是蓝色的。 沈禾觉得有点尴尬,她笑了笑,指指身上的衣服,道,“陈嬷准备的,巧了,巧了。” 傅景晏似乎在想着事,过了许久才回她,“午膳已备好,就缺沈先生。” 对于衣服撞色这事,倒是没有多提。 沈禾“啊”了一声,“大公子,怎么还等起我了,这真是折煞我了。” “我母亲说,先生没到,谁都不 许吃。”傅景晏看了看她,这刚刚润过水的,整个人白透极了。 方才虽隔着一道屏风,却能从屏风里看到她的身影以及她手上的动作。 眸子略过她的头顶,傅景晏目光变深,随后转淡,接着开口道,“走吧。” 有些事情已经不需要继续做什么去确认,只不过当真的认定结果之后,他仍旧觉得有几分意外。 他抬步出了门。 外边温度依旧。 眼下一来君宝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先生,二来,他娘又因为某些事对沈禾甚是喜欢,她要装着,那且便装着。 在这锦川,他们也不过待三个月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侯爷完全知道了~~!!开心,撒花,撒花花~(≧w≦) 啊呀,宝宝们看文记得冒头吐个泡泡哦~~一个泡泡~两个泡泡~~ 乖巧等数泡泡的药铺君~o(≧▽≦)o 第11章 又醉了 午膳仍旧摆在傅老夫人院里。 沈禾跟在傅景晏后边进去,那老夫人正给傅君宝擦手,见他们过来,拍拍身边空着的位子,朝沈禾道,“沈先生,来来来,坐这。”说完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了起来,“哎哟,这衣服真搭,尺寸也正好,这颜色,和景晏站一块,瞧起来,跟兄弟两似的,你们说是不是?” 傅景晏脸色沉了沉,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傅君宝喂了一勺汤。 沈禾坐着的身子僵硬了会,这老夫人的话,怎么没一个人回应,她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很怪,再看傅景晏那沉着的脸,她想了想,傅老夫人这般说,倒显得她高攀了他,可是她完全没有这想法呀,“夫人,您抬举我了,大公子这样的贵人,我如何能与之相提?” 傅老夫人还未开口,就听对面那沉默许久的李素清轻轻哼了一声,“沈先生,我娘也就开个玩笑,这屋里没人当真,你特地说一下,这是放到心里去了?”她拨了拨碗里的米饭,“不过,到底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你这样出身的人,自然是不能和我大哥相提并论的。” 沈禾握着筷子的手僵住,骨节微微发白。 “啪”的一声,傅老夫人狠狠放下筷子,脸上满是不悦,“你又是发什么疯,要吃饭就好好吃,不想吃就回自己院里去。” 却见那李素清果真撂了筷子,“娘,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说我,”说罢又起身,手指向沈禾,“您以为我不知道,您就是把他当成了——” “够了!”身边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骤然响起,“你这就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东西,今日上午李大人已经派人过来催了,明天就回京城吧。” 李素清一听他这般说,眼睛顿时红了,她对沈禾本来没什么看法的,只是那日傅景晏抓着沈禾的手,两个人都快贴一块的场景在她脑里不知怎的突然就出现了,自己百般示好,都不肯看一眼的人,竟然同一个男人这般亲近。 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沦落到一个男人都能给她威胁。 “我不走,我是你们李家明媒正娶回来的人,景宸这才走了几年,你们就这般——” 傅景晏站了起来,整个人仿佛淬进了寒冰般,周身冷的逼人。 沈禾觉得自己不再适合待在这里,多少也猜得出这里面藏着傅家二公子的事,李素清有一点没说错,她到底是外人。 不过还没待她开口告辞,傅景晏便将君宝往她怀里一推,开口道,“沈先 生,带君宝去书阁。” 抱着傅君宝离开时,隐隐还听得到傅老夫人略带哭腔的声音,“我的宸儿……,你又提这番做何。” 小石路上,洒满了阳光,那紧紧镶嵌在地上的光滑的鹅卵石反射出一点一点的光。 “先生,大哥好凶,”趴在她脖子上的傅君宝突然说了话,“二嫂也凶。” 沈禾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个五岁的孩子说这些事,她也不能多说,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想了想,摸摸君宝肉肉的脸道,“大人们有时候就会这样,以后君宝长大就懂了。” 傅君宝似懂非懂地点头。 回了书阁,已有丫鬟在书阁里重新备了饭菜。 夏日中午容易犯困,傅君宝每天都会睡一个时辰,今天也不例外,用了饭之后,就有丫鬟过来将正瞌睡的傅君宝抱回了屋中。 最后,书阁里只剩下她一人。 她坐在窗边,这个角度能看着外边偶尔扬着叶子的梧桐树,以及那梧桐树旁的凉亭。 也不知那边事情如何了,她轻笑一声,因自己引起来的争吵,最后先全身而退的确是自己。 傅家人丁不多,关系倒是复杂,从那些断断续续的话里,她大抵也能猜到,一切不过因为傅家二公子。 还有那李素清方才未说完的话,这傅老夫人会对自己这般好。 大抵也是与傅二公子有关。 她叹口气,撑着的脑袋也渐渐沉了。 目光稀疏松散,模糊间,眼底下的凉亭里似乎出现了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她怔了怔,眼皮一紧,睡意全无。 起身往窗边外边凑了凑。 那一身蓝色锦衣,体型修长的男人,可不就是傅景晏么。 随后有几个下人走了过去,其中一人手中捧了一坛酒。 傅景晏拎着酒坛子,朝他们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去。 屏退了众人,男人这才撩了袍角走到那亭旁的小阶上坐下。 背对着她。 沈禾眼角抽了抽,这酒,她记得,就是上次他们喝的那酒。 她几乎可以预料到这男人一会得醉成什么样了。 看他将下人都退了的样子,是打算肆意喝一场的意思。 沈禾摸了摸鼻子,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拦一下,毕竟方才那事也是因为自己 才发展成这样子的。 她正纠结着,不成想,下边那男人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转了身,抬头,幽深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身上。 沈禾本就盯着凉亭那边,这会他轻轻瞥过来的目光正好与她往下看的目光碰上。 她微楞,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笑着朝他摇了摇手。 男人抿着唇,单手握着酒坛,竟直接就这般往嘴里灌了一口,透明的酒汁沿着他的唇角滑至下颚,脖子,喉结,最后没入衣领处。 哪能这么喝,沈禾摇摇头。 “下来。” 良久,傅景晏朝她道。 夏风拂过,整个院子里散发着一股浓醇的酒香。 沈禾没一会便到了亭子里。 傅景晏指了指身边的石阶,示意她坐。 她没坐,而是上前半蹲在他面前,伸过手去,想接下那坛酒,“您不能喝了,把酒给我。” 大抵是只喝了一口,酒意还未上来,倒不像上次那般一碗下肚,便醉了。 “松手”男人眼皮都未抬。 沈禾哪能放手,两只瘦白的手抱在坛子上,“下午三公子学字读书,您不盯着了?” “啊。” 突然地,傅景晏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的手,拽着她两只细白的腕子,随后将她整个人往身旁的石阶上一拉。 沈禾就这么生生地在他旁边坐了下去,就着他手的力度与方向,身体无法控制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男人肩膀结实有力,这么靠过去,额头跟撞墙似的。 “没稳住,没稳住。”感受到男人投过来的目光,她赶紧坐直坐正。 接着又是揉手腕又是揉额头,还不时打量着傅景晏,“您不是醉了吧?” 傅景晏侧眸,看着她手上正忙活的动作,突然想到什么,道,“弄疼了?”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异? 沈禾忙松开手,似乎察觉到这动作对于男人来说确实是小家子气了点,嘿嘿笑了笑,“没有,我皮厚肉糙,不痛。” 傅景晏收回目光,拿起酒坛子,又喝了一口。 沈禾原本想阻止,只是手才伸出去,傅景晏一个稍深点的眼神飘过来,她便缩回了手。 傅景晏连喝了两口,眼睛已经开始泛红了,沈禾偏过头便能看到他的耳朵跟染了血般,红 通一片。 这是他醉酒的预兆。 沈禾皱眉,见他又要继续喝,于是也不管他什么眼神,探过身去,伸直了手,抱着那坛口往自己怀里拉,第一次在他面前高着嗓子说话,“大公子,您真的不能再喝了,把酒给我,我扶您回屋里歇息去。” 傅景晏眯着眼,头慢慢开始晕了,但是他能看清眼前这个人,又想起方才在正院里的事,某些事重新涌上心头。 紧紧抓着酒坛的手渐渐松了开。 酒坛到底完全被她接了过去,沈禾松口气,将它放到亭柱旁。 刚回过身,膝盖上一沉,只见男人的上身直接靠在了她的双膝上,俊脸朝上,面对着她。 空气里,酒香夹杂着他独有的阳刚之气。 沈禾莫名的,觉得脸有点发烧。 她没动,只是看着前面梧桐树粗壮的枝干。 傅景晏突然这般喝酒定然是有原因的。 和傅二公子有关吗? “大公子,您有不顺心的事吗?” 她本打算随口问问,也不指望他会真的与自己说。 只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傅景晏突然说道,“我还有一个弟弟。” 接着,又听他说道,声音里有几分压抑,“三年了,他已经不在三年了。” 沈禾睁大眼睛。 良久,才道,“大公子,别说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逼着君宝读书吗?”傅景晏眼睛半眯着,“他最爱的就是读书,可是我和我爹为了所谓的将门之风,每日都逼着他去学习射箭,舞刀弄枪,怎么打仗,就这样将他逼上了战场,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 沈禾低头看着红着眼的傅景晏,心里五味杂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哎,人还是要往前看。” 腰上一紧,只见男人转了个身子,脸贴上她的腹处,两只胳膊就势环着她的腰。 许久没应她,仿佛突然就睡着了。 打在小腹处的呼吸,有点烫。 沈禾有些不自然地推了他一下,只是手才碰到他的肩膀,便被他扣了腕子,搁在胸前。 声音低哑,“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喝酒~ 读者&女主:坐等打 脸~(ㄒoㄒ) 日常表白看文的宝宝们~(/≧▽≦)/ 第12章 说亲 天边晚霞一片,昏黄的暮色透过半合的窗柩映入屋里。 床榻上的男人皱着眉,慢慢睁开深色的眸子。 抬手搭在额上,随后坐起身,出声唤了外边候着的丫鬟过来。 “我睡了多久?”许是醉酒后又深睡的缘故,他的声音哑涩至极。 “回大公子,您从未时一直睡到现在,已经酉时了。”不多时外边又有人端了水过来。 傅景晏眉头一直皱着,起身净了脸,正了正衣冠,出门前突然回头问道,“沈先生呢?” “大公子,沈先生给三公子讲完学便离开了。” 脑中仍旧混沌着,对于之前几个时辰里的事,具体不大记得,唯一有点印象的——他看了看自己那双手,拢了拢指尖。 那又细又软的腰。 一个女人的细腰。 正院里,傅老夫人正在屋里给傅君宝量身,一旁的小台上搭着几匹新布,这是她着人去铺子里裁来,打算给傅君宝亲手做件小衣。 傅景晏过来时,君宝便朝他跑了过去,“大哥,您醒了?” “酒量不行,喝什么酒。”傅老夫人瞪了他一眼。 “挑错酒了,拿了那烈酒。”傅景晏牵着君宝在桌边坐下。 “听陈嬷说厨房里还有一坛,你也别喝了,”傅老夫人拿起一匹布丈量着,“我看沈先生对这酒倒是能应付,不如让人送去沈先生家,权当谢谢这段日子他对君宝的教导。” 傅景晏有些漫不经心,“行,您让人安排去。” 得了他的话,傅老夫人脸上满是欣慰,笑着唤了陈嬷过来,将事情吩咐一番。 待陈嬷离开后,傅景晏似是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开口道,“娘,过段时间,二皇子会来我们这。” 如他所想,傅老夫人脸色立刻变了,“你还同京城那边联系?景晏呀,你就不能——” “不能。”傅景晏抬头,眼神坚定,脸上一片冷然,说完,便起身,抱着傅君宝离开。 傅老夫人抬起的手颤颤地放下。 无奈的摇摇头,他决定的事,谁也无法动摇的。 柳巷笼在暮色之中,安静至极。 沈禾下午回来之后也舒舒坦坦地睡了一觉,这会刚从屋里出来,外边天都快黑了。 沈母还也不知在院子里坐了多久,这会还坐在那柳树下 ,手里一会剪刀一会针线。 “娘,回屋吧,天快黑了,蚊虫多。”她过去蹲下,捡起地上的线团。 沈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一道声音在那院子小木门外敲,“玉绣呀,沈禾在家吧?” 是张婶,沈禾眼角狠狠跳了跳,她怎么觉得这张婶来,肯定又不是什么好事。 过去开了门,张婶见是她,手卷了卷手中的绢子,“哎哟,赶巧了,沈禾在就好。” 沈母问,“她张婶,这快断黑的,过来是有何事?” 张婶拉着沈禾的胳膊,借着落日的余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上的笑跟她手上的绢子一般,五官扭成一团,朝沈母道,“沈禾也不小了,差不多可以谈一门亲事了吧?” 沈禾一听,跟听到什么刹人的事般,挣脱了她的手,“张婶,您不是来给我说亲吧?”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就是这意思,”张婶又过去沈母身边道,“眼下有个条件好的,我有一远房亲戚,家世相貌,样样不差,就是这家里的姑娘过了说亲的好日子,没人上门求娶,这不托我帮着看看,我瞧来瞧去,就觉得咱们沈禾最适合不过了。” 沈禾走到她娘旁边,低声咳了咳,到底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沈母懂她的意思,笑着回了张婶,“难为你什么都想着我们家沈禾,不过我就觉得现在还挺早,这个不急。” “哎哟,现在瞧着是不急,再拖着拖着就该急了,那时候可没条件这么好的,这事提的是仓促了一点,要不你们娘俩再想想,若是成,过两天再给个准话,回头再找上媒婆去对方家里——” “砰砰砰。” 张婶话还未说完那边又有人在敲门了,沈禾逃命似的过去开了门,看到来人,才缓了一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慌忙将人请进来,“陈嬷,您怎么过来了?” 到底是侯府的人,架势不小,后面还跟着四个小厮。 那张婶哪里见过这阵势,匆匆告辞,只是临走前还不忘提醒沈禾,“沈禾,记得好好想想。” “打扰到沈先生了。” “哪里有什么打扰的,只是不知陈嬷这会怎么过来我这寒舍了?” 陈嬷笑笑,朝后边点点头。 接着便有小厮上前将一坛酒递了过来。 “这是?”沈禾有点不理解。 “老夫人说您会喝这酒,留在府里,给大公子喝也是浪 费,就让我送了过来给您。” 沈禾受宠若惊,上前接下了酒,想起今日男人又一次喝醉酒的模样,淡淡扯了个笑。 “东西已经送到,那我便回去了。” “还劳陈嬷替我向老夫人道个谢。” 陈嬷应下,不再说什么,便带着人离开。 回了侯府,前去正院复命时,那边正在准备晚膳。 不久前离开的傅景晏这会也在。 “夫人,东西送过去了,沈先生高高兴兴收下了。” 傅老夫人不久前同傅景晏起了不大不小的争执,这会心情颇为抑郁,听了她这话,脸色才稍稍好转,却还是对傅景晏说道,“要是你能像沈先生这般懂事听话,我也不用这般天天提心吊胆了。” 懂事听话。 傅景晏想了想,那张脸倒确实长得人畜无害,温和安静,不知道的,倒以为这还真是一个普通的书生,仔细观察,便会发觉这哪是什么书生,分明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姑娘家。 他没有回话。 菜渐渐端了上来。 陈嬷见气氛有些不对,想起今儿自己听到的那事,于是道,“夫人,今天奴婢带人去沈先生家时,不小心听到了一件事,有人上沈先生家说亲事。” 傅景晏拿着汤匙的手一顿,君宝见他突然不动了,自己凑了胖脸过去,咬住那汤匙,他回过神。 皱着眉给傅君宝喂汤。 “年纪也差不多了,你当人人都像我家这个一样,都二十五了,还未成家。”傅老夫人语气里竟颇有些羡慕,随后又叹了口气。 怎么都能扯到自己身上,傅景晏放下汤匙。 他这是给傅君宝招了个先生,还是给自己招了个比较的对象? “陈嬷,以后这些不相干的事就别往我娘这里说。”他语气里透漏出些许不悦。 “什么不相干的,沈先生我瞧着就喜欢,”傅老夫人放下碗筷,偏偏要气他似的,笑道,“陈嬷,我屋里有套首饰,明儿沈先生过来,你交给他,就说是给他的贺礼。” “娘,人家一男人你送什么首饰?” “你个不通情理的人,懂个什么,行了,就这么定了。” 傅景晏不再说话,心里想着第二天得找沈禾单独谈谈。 自己这会因为她,可没少被傅老夫人说。 第二日,沈禾顶着太阳来到侯府时,进了书阁,发现傅景晏正坐在那案桌上,自她进来时便一直紧紧盯着自己。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对那人道,“大公子,您真早。” 傅景晏手里把玩着一支笔杆,眯了眼,道,“不早,特地等着沈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里埋了一个伏笔,后边情节发展需要哒~(≧w≦) 沈禾在老夫人眼里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o(≧▽≦)o 侯爷:“因为你说了亲事,我被念叨了,说吧,怎么补偿?” 沈禾:“行,这个枪我躺了,这个锅我背了。怎么办,您看着办。” 侯爷:“这是重点吗?” 沈禾:“不然?” 下期预告,侯爷:“听说有人给你提了亲事?” 第13章 出手相护 沈禾心里咯噔一下,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好像没有做什么对不住他的事呀。 她拢了拢衣袖,往前走了几步,笑道,“大公子,何事,您说。” 傅景晏扔下手里的笔杆,直起身子,目光紧盯着眼前这人,那小白脸上都快笑出花了,这是还没从昨儿那喜事中缓过来?他眉眼突然变得冷然起来,“沈先生心情很好?” 昨儿得了傅老夫人赏的一坛酒,她心情确实是不错的,于是回道,“尚可尚可。” 傅景晏长腿一迈,没几步人已经走到她身前,突然莫名其妙问了句,“沈先生年纪尚轻,又满腹经纶,怎未想过参加科考?” 沈禾闻言,肩膀抖了抖,心里暗自酝酿一番,“大公子,您不知道,我和我娘相依为命,科考得去京城,想想还是放不下我娘。” 语气诚恳,若是他人听了,恐深感她的一片孝心,不过,在傅景晏听来,就不是这般了。 傅景晏扯扯嘴角,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先生还真是孝心一片,”顿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正事,“听闻先生最近好事将近了?” 沈禾吃惊,她哪有什么好事,“大公子,我哪里有什么好事呀。” “听陈嬷说,有人给你说了亲事?” 原来是这事,恐怕是昨日让陈嬷听了去,又回来与他们说了一番,不过这事她完全没放在心上,只在今日离开家之前让她娘记得去张婶家回绝一下。 她叹口气,“这亲事成不了。” 傅景晏睨了她一眼,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明知道她到底是姑娘家,这事肯定是不会成的,但昨日听到这消息,还是不悦了许久,这会脸上郁气散尽,他低头看了一下沈禾瘦弱的身量,挪了步子,随手搭在她的削肩上,“沈先生还年轻,不愁结不成亲事。” 两人身高悬殊,沈禾又生得纤瘦,他的手往她肩膀上一拢,她整个人仿佛被他揽在怀里似的。 男人靠的近,屋里还未布置冰桶,她觉得,温度更高了,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肩,“大公子,您说的对。”她低着头,声音又低又哑,“不过,您先松手成吗?这样多不好。” 男人仿佛不懂,有些热度的拇指还有意无意地在她肩胛骨上微微摩挲着,“沈先生,你们读书人都这般扭捏,还是只有你这般?都是男人,勾肩搭背,有什么不成的?” 沈禾脸上勉强笑笑,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她怎么 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真是大忌,生怕自己真露了破绽,她挺了挺腰,提高嗓子,“成成成,我就是觉得屋里热。” 傅景晏满意地在她肩上拍了拍,随后让人送了冰桶进来。 屋里清凉下来,陈嬷抱着傅君宝过来时,男人才松了手,坐回了那张椅子上。 书阁里只有沈禾不时响起的声音。 傅景晏听着她那刻意压着的声音,不禁想起第一次听她给君宝讲学的场景,当时还在想着这人声音为何沙哑中又隐隐带着一丝柔软,这会算是明白,她伪装的再完美,但有些特质却是再如何掩饰却也改变不了的。 外面清风徐徐,窗前的梧桐叶哗哗一片。 沈禾半弯着腰,纤指间握了笔杆在纸上写着字。 那随着笔杆动着的手,偶尔晃一下,傅景晏收回目光,深邃的眼底有了几分晦涩。 他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书阁里没安静多久,那刘管事便跑了过来。 “大公子,京城李家的车马过来了。” 案桌前没了声音,一大一小往他们这边瞧着。 傅景晏没起身,只抬了抬手,道,“那便去请李姑娘吧。” 他称呼倒是改的快,仿佛没有任何不妥之意。 沈禾想起昨日在正院时,他对李素清说,明日便送她回京,这般看来,他还真是说到做到。 只是,这李素清不是侯府二公子的遗孀么,就这么直接送回娘家不大好吧? 那刘管家领了话,人才走到门口,便被人从外面冲撞到一边,踉跄了几步,“哎哟。” 来人一身红裙,眼睛红肿一片,那来势汹汹地架势,直奔傅景晏而去。 “我不走,我就不走。”似是憋的有点久,她的声音又尖又细。 椅上的男人按了按眉心,那刘管家见形势有些不妥,没等他开口,直接过去抱了傅君宝出去。 李素清见他一直不应自己,又往前挪了一步,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是景宸明媒正娶过来你们家的,如今你们就这么对我?” 傅景晏脸上已有了几分不耐,开口却尽量忍着,“你还年轻,依你爹的能力,回京还能再寻一户好人家。” 女人见他语气颇缓,脸上一喜,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大哥,你知道的,便是改嫁,我也是谁都不嫁,除了——” “住口,李素清,你口口声声念着景宸,可你这会说的话都该说吗?”提到傅景宸,他的语气重了起来,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冰冷至极,脸上一片冰冷。 “还不是因为你,三年了,你可曾正眼看过我?” 沈禾张大了嘴巴,觉得这李素清真是拎不清,自己丈夫离开三年,不仅不伤心,反而一直竟然觊觎丈夫的兄弟,也难怪傅景晏要送她离开。 被这豺狼猛虎般的弟媳天天盯着,哪天轻了心,给人留了话柄可就不好了。 那年轻女人说着说着已经开始哭了,傅景晏面无表情看着她闹。 沈禾想了想,听了这么久,自己还是去外边待着吧,看着眼前愈演愈烈的场景,又变了注意还是继续待着,万一出啥事,她得帮衬着点。 “说够了?够了就出去,”傅景晏从椅子上起身,嘴巴下颚抿成一条线,语气低沉,“君宝还要继续写字,赶紧走,别耽误沈先生。” 沈禾刚想说不耽误,结果就见李素清脸色突然大变,开口声音尖细,梨花带雨,“沈先生,沈先生,你们一个个地都喜欢是吧,娘为了他指责我,你又宁愿成天和一个男人混在一块,也不肯多看我一眼,好好好。”她往后退两步,突然也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短匕首,窗外射进来的金色光柱打在刃上,映出一段刺人的光。 沈禾坐在案桌角落里,眼前突然映入一团红,还未来得及反应,紧接着,一道冰冷的光一闪而过。 她猛地后退,后面是墙,再也退不了多少。 女人脸上妆容已经被泪水晕湿,五官狰狞着,“都怪你,你不出现,我都不会被他们嫌弃——你去死吧!” 周边范围有限,她躲闪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素清举高手,那手里的匕首猛地朝她刺下去。 她条件反射,两只手紧紧抱住头,眼睛紧紧闭着。 过了许久,那刀子始终没有落下来,却还是不敢抬头,她全身紧绷着,抱着头的手慢慢移到脸上,只是才移过去,便觉手背上一片温热,口鼻间渐渐有了血腥味。 她慢慢松开手,只见之前还在椅子旁边站着的男人,这会站在她的侧边,那只宽厚有力的大手正死死握着李素清的匕首,暗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流淌出来。 触目惊心。 李素清早已吓得扔了匕首,嘴里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他手上用力,直接将 李素清推了出去,外面下人听了动静进来,看到里边的场景,个个吓得脸色煞白。 傅景晏冷冷道,“送李姑娘出府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侯爷要开始撩妻之路了,而且他还要撩的理所当然~“都是男人,你……”o(≧▽≦)o 另外,药铺君这里说一下更新,绝对日更的,就是更新比较晚,大家可以直接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哦,晚上不用熬太晚。么么哒(≧w≦) 第14章 揉手腕 哭哭嚷嚷的女人被人请了出去。 书阁里安静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液的味道,沈禾呆呆看着那往下滴着血的手。 傅景晏几不可闻的“嘶”了一声,他的额上冒出了密密层层的汗渍,脸上神情倒是看不出有多痛苦。 看着沈禾被吓的呆愣的模样,傅景晏往前走了一步,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突然道,“吓到了?” 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气中响起,让沈禾回了神。 “没有没有,大公子,您的手——”大概是第一次让人当面挥着刀子还差点真捅了下来,脑子还是混沌着的,似乎有点没消化过来,她的步子挪出去的时候还是软的,于是手扶在桌沿,恍然道,“我去找大夫过来。” 傅景晏看她那还未还魂的模样,就这般估计都走不出这书阁,他摇摇头,“行了,别去,就你这状态,估计天黑大夫也来不了。” 沈禾有些犹豫,“那,那让陈嬷派人去,不然您这手——” “陈嬷已经去拿药了。”方才那事动静不小,估摸没多久,老夫人那边也会得消息过来,想到这里便觉头疼。 沈禾松口气,“您也不早说,害得我还瞎紧张。” 傅景晏破天荒笑了,“你也没问,自己在那说要请大夫,再说,这点小伤算不上什么,你紧张什么?”他又抬起下巴,冲沈禾道,“过来。” 沈禾紧绷着的身子这会缓了不少,走了过去,“大公子,怎么了?” “脸上难受,拿东西给我擦擦。”毕竟直接碰上刀刃的,还是痛的,他脸上忍的汗珠不断。 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伤到了手,沈禾也没犹豫,直接掏出了那块白色的手巾,一股淡淡的栀子香散开,往傅景晏面前一递,“用这个吧。” 男人俊脸微沉,“沈先生,我这手因为你还伤着呢。” 沈禾看了一眼他的左手,“大公子,您这不是还可以用——” “不顺手,”他往前倾了倾,“劳烦沈先生了。” 沈禾看着那张凑过来的,额上有着一层薄薄汗珠,偏深的肤色,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削薄的唇轻轻抿着。 这人当真还是生的好看,隐隐中又透着几分男人的阳刚之气,她心里竟有几分喟叹。 手往他脸上挪,轻轻擦着他额上的汗,她觉得耳根 有点热,又想起似乎还未向他道谢,于是边擦边道,“大公子,方才多谢您出手相救。” 傅景晏抬了抬下颚,带着栀子香的布巾慢慢往他下巴处蹭着,沈禾的力气不大,挪一下都跟挠痒似的,手上的钝痛缓解了不少,“沈先生记得就好,日后几天恐怕还少不得麻烦你。” 沈禾手一顿,“大公子,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傅景晏偏了一下头,直接伸手拿了她手里的布巾,“扶我去那木架旁的椅子上坐着。” 沈禾看着他的手,没忍住说道,“大公子,您伤到的是手。” 男人又是横眉冷对,“身上没劲。”说完也没等她继续说,整个人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借着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 沈禾被他靠过来的身子压得脚下软了软,怕他又说自己扭扭捏捏,不像个男人,咬咬牙,颇为艰难地将他扶到那椅子上坐下。 再看傅景晏,脸上竟然微微泛白,血色渐淡,沈禾心里有点慌,扫了一眼他那还在滴血的手,“大公子,我看你脸色越来越苍白,我去催催陈嬷。” 傅景晏抓住她的衣袖,“怕什么,我以前在战场上受过比这更重的伤。” “我这不愧疚,着急嘛,而且您现在也不比带兵那会了,毕竟天天待府里,也没——” 傅景晏有些头疼的皱眉,左手用力,将人往自己眼前拉了拉,语调有点低,“是比不上了,尤其这会还伤了手。” 想想这傅侯爷才给陛下贬了职,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赶忙说了一番安慰的话,忙着安慰解释,也没注意到男人拉着她衣袖的手,那温热的拇指指腹偶尔触在她白嫩的手背上。 直到—— “哎哟,你这孩子,手伤成这样,陈嬷,赶紧给他处理处理。”傅老夫人领着一群丫鬟过来,又对后边的陈嬷吩咐了一下。 不久前的闹剧她也知晓个大概,到底觉得傅家对不住李素清,方才特意出去送了一程。 陈嬷带着几个丫鬟给他擦手,净了血,掏出一个小白瓷瓶,打开,里边的药粉直接往那手心里的伤口上撒。 沈禾感觉胳膊上一紧,只见傅景晏直接抓住她的小臂。 力道有点大。 这陈嬷怎么这么直接地倒了上去,就不能缓缓么,还有她怎么觉得还是找个大夫过来比较好。 “老夫人 ,还是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她看着有点不忍心,开口提了句。 傅老夫人过来拍拍她的手,“沈先生别担心,已经让管家去请大夫了。”“说完又冲傅景晏道,“素清也是一时糊涂了,这刀子哪能说动就动。” 傅景晏闭着眼,不说话。 “老夫人,这事其实还是怪我,不然大公子也不会受伤。” “沈先生,你没事便好,也别自责,这哪能怪你,说实在的,这事我们还是牵累到你,这素清也不知为何突然这般做,不过,她人也走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沈禾点点头。 傅老夫人没有待太久,见傅景晏幅面色苍白,不想说话的模样,当下便吩咐厨房的人准备炖汤,“不行,不行。还是我亲自去。景晏这里就劳烦沈先生帮忙照看一下。” 原打算告辞的沈禾。话在舌尖绕了个圈,最后到底笑着应下了。 随着老夫人带着人离开,屋里又安静下来。 傅景晏伤到的手已经缠上白色的纱布。 沈禾就在旁边站着,也不知在瞅什么。 “沈先生。”合着眸子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眸底幽沉,“这手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点发麻了,给我揉揉。” 他的语气完全没有一丝请求的意味,仿佛理所当然。 他替自己挡了一刀,沈禾也知自己不能拒绝,不然便太忘恩负义了。 从方才到现在就那只受伤的手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她半蹲下,卷了卷衣袖。 葱白的十指轻轻按在在他的手腕上。 力道虽小,但那触在自己腕上的手,犹如一根细草般一点一点地在身上撩拨着。 他英挺的眉梢舒展开来,嘴角隐隐牵起。 沈禾揉了没多久手便酸了,她抬头看了看傅景晏,他仍旧闭着眼睛,也没开口说停。 暗自叹气,只得继续揉着。 边揉着,边觉得奇怪,她怎么感觉傅景晏那神情一点都不像受伤后的样子,反而有点。 她想了想。 有点……心神荡漾。 作者有话要说:捏个手腕你就心神荡漾了,侯爷你功力太浅了,(*≧▽≦)就这样还能继续撩下去吗? 第15章 误会 接下来几日,沈禾几乎一整天都呆在侯府。 上午惯例给傅君宝讲学,中午下午都跟在傅景晏身边,换药,吃饭布菜,端茶等等,他的手不方便,变成这般又是因为自己,做起这些事来,沈禾倒也的确用了心,真诚实意,勤勤恳恳。 这日,他们正在那院的凉亭里。 暮夏时候,偶尔吹过来的风都是凉的。 沈禾将最后一圈纱布包好,随后在他虎口处系了一个小活结。 男人瞅了两眼,“越来越熟练了。” “都换了这么多次了,不过大公子,我看着估摸再过几日便无需天天包扎了。”沈禾将药瓶剪刀纱布往桌子上的小木箱里揽。 方才换药时才发现傅景晏手上的伤已经在慢慢愈合了。 傅景晏轻轻嗤了一声,目光漫不经心地转向站在亭子不远处的刘管家 身上。 方才刘管家就说有事要禀报,奈何沈禾在给他换药,他便未曾上前说明。 沈禾将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知道刘管家有事要说,自己定是不能听到的。 “沈先生不用回避了,给我倒杯水,有点烫,吹一下。”他边吩咐着边道,“说吧,何事。” 沈禾老老实实倒着茶水,放在唇角吹了吹。 那边刘管家给他汇报事情。 “锦川城前年动土修了一座寺院,前日完工,知府大人的意思是,三天后的寺院的大仪式让您来主持。” 那寺院沈禾倒是知晓一些,自自己来锦川之后便一直在动土,做了这么久,到底还是做好了。 她将温热的茶放到他空着的左手里。 傅景晏喝了一口,刘管家离开后,对沈禾道,“沈先生觉得我要不要答应下来?” 沈禾抓了抓后脑,这事怎么能来问她呢。 不过,锦川连个像样的上香的地方都没用,这寺院以后的用途以及人量可想而知。 他这么一问,沈禾还真好好想了想,道,“我觉得您该去,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您刚来这边,可以借此与城中百姓熟悉熟悉,传到京里,也好听一点。”她犹豫了一下,又道,“不然,京城那边还以为您在这里天天无所事事,这名声就不好听了。” 傅景晏抬眼看了看她,原以为她只是个小小的书生,尽管这书生身份也是假的,思考到的东西倒是不 比他少。 自己被贬到此处,行事不可太过张扬,但也不能一无所成,主持寺院这事确实恰到好处。 想到这,他又道,“沈先生,到时候便同我一道走一趟。” 她一起去?沈禾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哪里成,我在底下看着您还差不多。” 傅景晏眉梢一挑,起身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似笑非笑道,“看我哪里不能看,在上边,站我身后,且随你看。” 这话似乎哪里不对劲,沈禾仔细想了想。 哎哟,她想到什么似的,整个人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偷偷看了一眼脸上意味不明的傅景晏,这人不会以为自己对他有意吧?以为自己好那口? 不能怪她想太多,而是傅景晏刚刚那句话,以及说那话时的语气都很不正常。 再回想一番,这几日自己对这人也确实处处上心了一点,可她那是因为他的手因为自己受了伤呀。 傅景晏低头看着脸上突然满是纠结的沈禾,也不知道此刻她心里正思绪滚滚,他往前走了一步,人离得沈禾更近了,“这是在想什么?” 男人的身子靠得近,沈禾不禁退了退,“大公子,没什么,没事。” “三天后,同我一道去。”他又重复了一下。 她又退了退,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想了想,如果傅景晏真的误会了自己,那她也不好直接说出来,人家到底堂堂侯爷,她说得太直接,没准还会有点落差,这还真有点难办了。 她许久才开口,语气恭敬,“既然大公子您已经决定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时候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要告辞了。” 说完行了个礼转身欲走,只是还没走出亭子,就听男人道,“这才刚过晌午,哪里不早了?” “那个,大公子,我家里也有事呢。” “何事?”傅景晏步步紧逼。 沈禾有些无奈,其实她家根本无事,只是,她想适当拉开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得让傅景晏知道,那什么断袖之癖她是绝对没有的,对他也是万万没有觊觎的意思,想到此,她当即随便想了一个理由,“就上次您说的,有人上门说亲这事,还没完全解决。” 一听说亲这事,傅景晏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怎么还未回绝?沈先生,这事你还真是放心上了?” 她没说话,不否认也不承认 ,只笑了笑,又拂了拂衣袖,“大公子,那,我这便告辞了。” 傅景晏不慢不急地走到她旁边,声音微凉,“等等,沈先生,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得劳你来做,恐怕得做完才能回去。” 这下,沈禾便不说话了。 屋子只开了一个小天窗,光线微暗,屋里空间也不大,一眼看过去,大体能见到一些高低不齐的架子,上横放着样式不一的长剑。 沈禾跟在他身后,走到那架子前,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打量了一番,从那手柄来看,只有三四把是新的,其他的大都是用过的。 “大公子,您说还有事要我做,不知是何事?” 穿过木架子,傅景晏最终在一方椅子前停了下来,那椅子上放了一方干净的灰色抹布。 “这些剑在这搁了快一个月了,落了不少灰。”说完伸出左手,将那灰布往她手里一塞,“懂?” 沈禾傻眼了,虽然只有十几柄左右,但是,大公子,这种事完全可以让您府里的丫鬟们来做好不好? 傅景晏似乎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如以往那般,手搭在她肩上,随后将人往搁着剑的架子间轻轻推了推,“这些东西宝贵着,平日里我向来不许任何人碰的,你可得小心点拿放。” “大公子,那我还真是荣幸。”她语气尽量平缓着,捏着布,伸手拿那剑的架势颇有些置气的意味。 傅景晏抱着手臂在后面看着。 她擦哪他就跟到哪。 弄得沈禾都不敢分心,擦得格外仔细。 最后,只剩下一个及她腰处的架子,上边摆着的是一把不长微短,剑鞘和剑柄上嵌着朱红色的宝石。 看倒是精致。 她俯身去取,只是,手才拿起那剑,没有防备地,整个人突然被剑身的重力往下拉着,脚下不禁踉跄一番,身子往下倾着。 她还未回过神,只觉腰间一紧,随后整个人从背后被揽进男人的怀里。 “这剑看着轻巧,实则很重,像你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是拿不动的。”男人压低下巴,在她耳边低语道。 幸亏屋里光线不大,沈禾觉得自己脸都涨红了,他的手还反搂在在自己的腰线处,犹如一块滚烫的烙铁。 她微微动了动,“您不早说,我一以为很轻,便直接去拿,结果没想到反被它拉了下去。” “我这不也拉 着你了吗?” 男人声音低沉喑哑,落在这微暗的屋里,有种魅惑人心的意味。 沈禾掰开他卡在自己腰间的手,“大公子,擦得差不多了,我告辞了。” 说完,再也不等傅景晏开口,人直接朝屋外跑了去,跟被人追杀似的。 傅景晏看着自己空空地左手,摇摇头。 转身坐了下来。 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屋里那唯一的天窗。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你跑什么 沈禾:后面有狼 侯爷:哪里,哪里,我帮你教训教训它。 沈禾:不就是你么~ 侯爷:…… 药铺君简直是小剧场渣渣,哼唧唧~是渣渣也要写~晚安~ 第16章 距离 沈禾从侯府离开,一路小跑,回到家时,那小巧白嫩的脸上微微泛红,覆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沈母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自屋里出来,便见她半弯着身子,有些急促的呼吸着。 “这是怎么了?脸上都是汗的,不是说最近侯府事多,怎这么早便回来了?”沈母边说边过去,掏了手绢给她擦脸。 缓得差不多了,沈禾才慢慢直起身子,“走路走得急了,娘,我回屋收拾一下。” 她绕过去,直接回了自己屋里。 沈母甩了甩手绢,“这孩子。”摇摇头,又继续做自己的活计去。 屋里。 沈禾换了身清爽的衣服,随后撑着脑袋坐在书桌前。 脑海中回想着这些天的事,或者说是从那次骑马开始后的事。 共骑一匹马,醉酒时往自己怀里躺,还有今日那紧贴在自己背后的身子——或许是她想错了,根本不是什么傅景晏觉得她有断袖之癖。 她皱起细眉,眼睛眨了眨,随后猛地睁大眼睛。 难道,难道是这大公子看上她了? 这傅景晏再怎么说也是血气方刚的成年男人,而且傅家本就人丁单薄,而他又作为长子,这个年纪是应该成家,可事实却完全相反。 虽然吧,那李素清是他弟媳,可再怎么说那也是女人呀,看他大多数,似乎完全没将人放在眼里,一个皎丽的女人站在面前,跟没瞧见似的。 她摸了摸鼻尖,觉得这么一分析,自己的推测越发准确。 傅景晏喜欢男人。 得出且肯定这一结后之后,她又陷入了苦恼之中。 毕竟这对象是自己呀。 她有些为难地起身,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 要不,她还是回街上摆摊,这侯府差事不做得了。 不行,三十两银子。 想想就肉疼。 那,要不就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毕竟,这事到底是不能说开的。 那就装做不知道,每日给傅君宝讲完学就离开侯府。 没准就是这人生活太安逸了,图个新鲜罢了。 她往床上一躺,重重呼了一口气,反正,他也就在这待三个月。 想通之后,心里顿觉畅快,没多久便躺着躺着睡了过去。 晚上吃饭时 ,沈母拿出了傅老夫人送她的那坛酒。 “这老夫人倒是不摆那些官家的谱,”沈母给她倒了一杯。 “老夫人人确实很好。” 确实很好呀。 她抿了一口酒,突然有些同情起这老夫人。 老二战死沙场,老大又是个瞧不上女人的性子。 她充满同情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刚到侯府便在花园里碰上了被几个丫鬟簇拥着的傅老夫人。 傅老夫人老远便朝她招招手,“沈先生,来的果然早。” 沈禾拱手行礼,“老夫人,这太阳还未出呢,您大可再休息休息。” 傅老夫人摇摇头,“不说这个了,老身倒是想起一些旁的事?。”傅夫人招了人过来,“去院子里将那套首饰取过来。” 沈禾有点懵,但到底没问,规规矩矩在一旁站得笔直,直到那使唤丫鬟捧着一方精致的朱色方盒。 傅老夫人接过来,随后又直接往她身前一送,“听闻先生谈了人生大事,这是老身一点薄礼,先生别拒绝。” 她微微吃惊,没想到这老夫人也知道了, 这盒子精致,一看便知道里面之物有多贵重。 可是——“老夫人,您误会了,您说的那事,第二天我娘便去回绝了。” 傅老夫人没有收手,眼角笑出细细的纹路,“没成——没成呀,那也没事,不过这东西老身我留着也没用,还不如就给先生,先生别推辞,老身最是见不得这般的。” 沈禾没办法,只能伸手接住。 拿在手里,她手抖了抖。 这盒子虽小,但还真是有几分重。 “多谢老夫人抬爱,这东西我定会妥当保管。” 心里想着,好端端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一会做事得认真点。 教傅君宝写字时,那人不在,她松口气,昨儿那事自己想通之后,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人。 结束时,她俯身收拾着桌上的纸笔。 正拿起一张纸,只听得一旁的傅君宝奶音响起,“大哥,您终于过来了。” 她身子变得僵硬,眼角 的余光扫到小团子张开手,往走过来的傅景晏身上扑。 男人单手抱起他,似是随口一问,“沈先生,君宝这些天表现如何?” 沈禾将毛笔放好,转身恭恭敬敬地答他,“三公子这些天学的快,而且也都多,大公子,您无需有什么不放心。” 傅景晏看她一直低着头说话,而且语调相较之前,也恭敬正式了许多,他觉得听着有些不舒服。 这人莫不是昨日被吓到了。 “沈先生中午可别忘了继续给我换药。” 沈禾点头,该做的她还是会做,只是不能给自己和傅景晏留太多空间。 午饭仍旧是在隽风院里用的,用完之后,君宝被丫鬟带回房里午睡。 傅景晏直接来了书阁。 往那案桌旁一坐,随后伸出受伤的右手,“沈先生,快点吧。” 做了这么些天,她早就顺手。 只是在包裹纱布时,她心里想着事,手上没注意到,打结时不小心用了力,只听傅景晏“嘶”了一声。 思绪被拉回,边拆开边抬眼看了看傅景晏,“大公子,方才,手颤了一下。” 傅景晏看着她重新系纱布的手,五指细长莹白,与他麦色的肌肤相对。 让人忍不住想要反过来握在手中。 只是,他的意念还未来得及消失退散,沈禾连人带手早已退了距他好几步远。 笔直地站着,“药也换了,大公子,我便回家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直接转身离开。 后边傅景晏深色的眼底,一片乌沉。 薄唇抿的紧紧地。 这人表现的很明显,在躲他。 他左手指尖在桌上慢慢敲着。 不过才昨天一下午的时间,这人态度怎突然变成这般了。 他皱眉想了许久也没想个所以然来,有些烦躁地在桌上拍了一下。 打好主意等明日她过来,再问清。 起身准备离开时,目光却被那砚台旁的一方朱盒吸引住。 长臂伸过去。 拿起,打开。 是一套颜色新沉的首饰。 又想起那日他娘说要赠沈禾一套首饰作贺礼,想必就是这个了。 只是。 他乌沉的眸子眯了眯。 这首饰,可不是他娘说的一套多余而又普通的首饰。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知道这首饰来历吗~貌 似很容易猜到哦~(=^▽^=) 渣渣小剧场奉上(感觉又要被你们写的秒杀~(ㄒoㄒ)) 侯爷:为什么突然待我如此冷漠? 沈禾:我是为了您好。 侯爷:不懂~ 沈禾:您怎么能喜欢男人~ 侯爷:说清楚我哪里喜欢男人了! 沈禾:…… 第17章 来客 将那人隐隐散出的怒气甩在身后,沈禾逃命似的跑了出来,下了书阁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往院外走着。 隽风院外是一条弯曲的鹅卵石径,路径两边植满低矮的灌木。 她踩在光滑的石径上,边走边看着那些被人仔细修剪过的小树木。 不知怎的,从出来到现在,脑海里一直回闪着傅景晏那张强压着情绪的脸,她拍了拍额头,有空想这些,还不如想想一会回家之后要做些什么,最近都没有去那街上摆摊了,生意太冷清,赚的钱还不如替她娘做些手工活。 沈禾没头没脑地瞎想着事,两只细弱的胳膊半抬在腰间,右手不时抬起,按按右边的下颌。 她长的清瘦,巴掌大的脸,五官清秀,下巴线条柔和,素白的手按上去,仿佛完全融合了一般。 当她第四次抬手准备按上去时,指尖还未碰上皮肉,便让后面突然伸过来的一只大手给握了手腕拉了下来。 来人力道有点大,她不得不转身过去。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这男人,怎么跟了过来。 她蹙眉,试图拽回自己的手,奈何这人力道实在大。 “牙怎么了?”傅景晏没继续捏着,放下她的手腕,修长的五指直接搭上她的下巴,拇指在右颌上轻轻揉了揉。 男人的手掌仍旧带着不可抗拒的力度,这么直接搭过来,她不得不微微仰着头。 微热的指腹在下巴处的肌肤上轻轻摩挲,沈禾觉得自己的脸也在跟着发热。 她觉得大概自己脑子也发热了,竟然直接抬手拍开了他的手。 而且力度还不小,那“啪”的一声在这条小径上响起。 果然,傅景晏松了手,同时脸上神情也变得异常不悦,眸低微沉,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沈禾调整了一下情绪,犹犹豫豫道,“大公子,我……我刚才本能反应,不是故意针对你,换别人我也这样。” 傅景晏脸色这才稍稍好转,“看你按那地方按了好几次,莫不是那处牙疼?” 沈禾摇头,这是她走路思考时的习惯,哪里是什么牙疼。 “我想事情时便习惯这般。”她看了看他的左手手背,好在没有任何痕迹,不过,她力小,再大也大不到哪去。“大公子,您这是要出去么?” 傅景晏没说话,只是又伸出手 来,将她的手拉了过来,随后另一只受伤的手微微抬起。 只见那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朱盒。 “你的东西落了。”说完将朱盒往她手心一塞。 是傅老夫人早上给她的首饰,方才只想着早点离开,却忘了这东西,说好要好好保管的,她双手握紧盒子,“多谢大公子。”。 傅景晏听着她这低低的沙哑声,再看看那张温雅软棉的脸,突然想听听她真实的声音。 他半搭着她的肩,好似这是一种习惯性动作,偏偏她又不能拒绝。 “这东西金贵着,可要收好了。”男人低声说完便放了手,越过她,长腿迈了几步,便拐进了另一条小径上。 那是去傅老夫人院里的方向。 沈禾收回目光。 捧着那盒首饰。 有点不懂了,在傅老夫人眼里,她应该是男人,送这么一盒首饰给自己,不能戴不能用的,除了能拿去铺子里典当点银钱——她立刻打断自己这个念头。 不再停留,抱着这盒子回了家。 正院里东南角,是一处临湖的水榭。 湖水清幽,隐隐能见着一群红鲤成群游过来游过去。 傅景晏过来时,傅老夫人正往水里撒着鱼粮。 旁边丫鬟们齐声道,“见过大公子。” 他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傅老夫人放下瓷盒。 “怎么现在就过来了?”平日里傅景晏通过要么中午要么晚上过来她这里用膳。 傅景晏在石椅上坐下,开门见山,“娘,你怎么把那首饰给了沈先生?” 傅老夫人眼睛亮了亮,“给他不可以吗?人家沈先生尽心教导着君宝,一盒首饰罢了。” 傅景晏揉着眉头,“且不说她是男人,另外我没记错的话这套首饰,您曾说过这是家传的。”他顿了顿,“您怎么送了出去?” “反正最后也要回来的。”傅老夫人道。 “娘,您这话何意?” 傅老夫人不答他,突然转了话题,“素清估摸已经回京城了。你呀,以后能同那边的人能少来往一点便少来往一点。” 傅景晏沉了声,不再回她。 每次讨论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都是保持沉默。 傅老夫人无奈叹气。 亭内的空气突然安静。 直到刘管家小跑着进来。 微喘着气道,“大公子,有贵人到访。” 傅景晏离开时,老夫人后面问了句,“是他对吧?” “娘,您放心。”他只道,随后离开。 书阁里,茶水摆的妥当齐全,一身银白华衣的男人正手持一把折扇,半躺在靠着书架子的那张椅子上。 他面相普通,但那对桃花眼间却流转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傅景晏敛了敛神色,大步走了进去,直接朝那人拱手道,“臣见过二殿下。” 此人便是他上次与傅老夫人说的当今二皇子,宁王赵成西。 前几天才接到消息,说是要来锦川,却不想这般快。 “免礼吧,”赵成西起身,桃花眼一眯,手搭了过来,笑道,“傅侯爷这日子过得还挺舒坦呀。” 傅景晏不动声色绕过他的手,“臣便是这及时行乐的性子,走哪自然也过不得不会太差。” 不等赵成西继续说什么,他喊了几个丫鬟进来,吩咐了一番事宜。 赵成西秘密来到锦川,自然不能声势浩大地在外边替他寻一宅院,只能住在府中。 安排好之后,又直接道,“殿下一路舟车劳顿,眼下还是赶紧回屋里歇息去吧。” 该说的他都说好了,一点余地都没有,赵成西皮笑肉不笑看了他一眼,接着随那丫鬟离开了书阁。 走到那书阁楼梯处时,又回头对他道,“傅侯爷,你这府里就没几个清秀点的小厮?派他们来我跟前伺候。” 傅景晏抬眼看过去,眸低隐约有几分不悦,“殿下,这里不是京城,可容不得你随心所欲。” 最后四字他咬得极重,赵成西知道他的性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跟那几个带路的丫鬟直接下了去。 书阁里,傅景晏硬朗的眉骨微微凸起。 转身准备坐下,又唤了人进来换了把椅子。 最后索性踱到案桌旁,取出压在砚台下的一叠纸。 面上是傅君宝又正又大的字,圆润中透出几分稚气,往下翻。 薄薄的纸夹在指尖,上面写着清秀的小楷。 规规矩矩,工工整整。 还真是字如其人,虽然他这方面造诣不高,却也知道,这字是绝对不差的。 突然想到这人之前每日都在街上摆摊给人写字。 有些顿悟,突然不奇怪她要扮成男装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总要有个炮灰啦……o(≧▽≦)o 看文的你们,亲亲抱抱举高高,宝宝们,晚安。 第18章 阻止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偌大的侯府除了那书阁,其他各处都熄了灯火。 书阁里。 赵成颇有些西气急败坏,“哼,他也就能下这些手脚,父皇暂时看重他,他倒恃宠而骄了。” 傅景晏半靠在案桌上,没有接他的话。 “傅侯爷,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殿下太过心急,臣说再多,也没有用。” “那本王接下来该如何做?” “等。” 单单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赵成西摇着扇子,笑了笑,“不说这个了,你这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傅景晏抬了抬被一层层纱布裹着的右手,“伤了一阵子,那事也搁置了一段时间。” 赵成西跟瞧见什么新鲜事似的,哎哟一声,桃花眼眯成一条线,“傅侯爷,你之前也好歹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如今到这,还有谁敢伤到你呀?” “殿下说的不错,没人敢伤到我,”傅景晏垂眸看着那只手,那日躲在他身后的沈禾仿佛就落在这只手掌后面,目光微深,“不过是我自找的。” “找罪受?莫不是日子太过安逸了?” 傅景晏半屈起手指,将那张脸拢在掌中,“日子确实过得很安逸,所以有时候心甘情愿受受罪,倒别有一番滋味。” 赵成西只觉他这人闲的慌,这番话听下来,没听懂言外之意,也没往深处想,只啧啧两声,正想继续说什么,就见傅景晏人已经到了书阁门口,“今天就到这里,殿下早点回去休息吧。” 夏天漫长,过去的也快,这几日便已经有慢慢转凉的趋势,今日天空阴沉,空气里隐隐有几缕凉风吹过,打在身上,却也不冷。 沈禾出来特意带了把伞,防止上次的情况出现,毕竟不是每次都能碰到傅景晏这样给自己递上一把伞的人。 她边走边想着,猛然想起男人昨日贴在自己腮边微热的指尖。 问她,是不是牙疼。 其实,这人也挺不错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怎么就喜欢男人呢? 纠结疑惑着转眼便到了侯府。 守门的小厮给她开了门。 隽风院里尚且安静得很,怕是那三公子还未起来,她慢悠悠走到那凉亭里边坐下。 院里的丫鬟照常给她送了茶水来,“ 沈先生,恐怕您今天得等上一会了,大公子一早便出去了,三公子这会还未醒,每次醒了都得大公子哄着才肯起床。” 难得这丫鬟还与她解释了一番,沈禾看了一眼傅君宝的住处,笑道,“无事,我在这等着便是。” 打发走丫鬟,她喝了口茶,手肘撑着脸,澄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前面那一排高大的梧桐树。 没多久,就犯困了,眼皮怂拉下来。 迷糊间,隐约觉得有一只手在自己肩膀上动着。 那只胳膊压得越来越重,沈禾猛地睁开眼。 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猛地从石墩上站起来,甩开那只手,“你干什么?” 赵成西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手,拍了拍折扇,“这侯府还真是藏人的好地方,你唤作什么?昨日怎么没见着你?”他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笑的诡异,“这皮肤嫩的,京城风月楼里那些小倌哪里能比的上。”说着手就要往她脸上贴过去。 沈禾没时间去想这人到底是谁,眼见着那贴过来的手,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生生将那手拍到一边,“这位公子,请您自重。” 赵成西哪被人这般对待过,方才来这里准备找傅景晏,结果傅景晏没找着,倒让他发现了这么个别致的人,穿着普通布衫,一看便是没什么身份的人,此刻竟敢忤逆他自己,他脸上狠狠的,怒气一股脑上来,,下一刻便高高抬起手,嘴里怒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沈禾往后退着,直直靠上了亭柱,看着那往下落的手掌,她忙抬手遮住脸。 手腕被人紧紧扼住,“谁!”赵成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来人脸上一片冰冷,眼底隐隐压着一丝怒意,“啊,是傅侯爷呀。” 他有些尴尬,被人这样下了面子,却不好发作。 傅景晏用力拽下他的手,冷声道,“殿下,既然来了我府里,那望您也要守我府里的规矩。”他绕过赵成西,过去拉下沈禾的手,又对赵成西道,“另外,这是我给君宝请的先生,所以,更不是您该动的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方才是本王失礼了,先生别往心上去。”说完他走过去,打算抬手拍拍沈禾的肩膀,却不想自己那手又被人打了下去,不是沈禾的手劲。 傅景晏沉着脸将沈禾的肩膀往边上揽了揽,“殿下,我还要同先生说的关于君宝的事。” 言下之意很明显,毕竟是在他府上,赵成西嘿嘿笑了笑 ,“先生,咱们下次聊。” 说完倒也真转身离开了。 沈禾暗自松口气,听傅景晏管这人叫殿下,她实在不敢想象这么粗鲁的人会是当朝皇子。 终于打发走赵成西,傅景晏反手扶着她重新坐下。 “那是当今二皇子,宁王殿下。”傅景晏见她一直不说话,抬手在她右颊上戳了戳,声音低沉,“吓到了?” 他温热的指尖又这般触过来,沈禾肩膀抖了抖,她挣开傅景晏的束缚,“多亏您及时过来了。” 那二皇子看着人高马大的,这一掌若真落下来,她觉得自己还真不定能受的住。 “怎么谢我?”傅景晏在她旁边坐下,两人挨的近,呼吸都能听得见,沈禾没想到他还真接了话,一时哑了声音,不知该何答。 男人叹口气,黑黝的眸子看了看她手边上的茶水,她喝了一半,还有一半。 接着也没继续等她回他,径直伸手拿起那杯茶。 在沈禾“啊”的一声中喝尽。 跟被别人抢了自己东西似的,沈禾忙从他手中拿回那盏杯子,“大公子,这杯茶我喝过。” 温凉的清茶润过喉咙,整个人顿觉越发清爽。 他往她耳边压了声音,道,“一个杯子喝口茶罢了,莫不是沈先生嫌弃我?” 沈禾脑袋波浪似的摇着,“没没没。” 傅景晏满意地勾起唇角,没多久神情又微微变了变,想到方才赵成西临走时还紧紧黏在沈禾身上的眼神,他捏了捏眉心,道,“以后碰到他绕道走。” 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沈禾点着头,一副全然由你吩咐决定的模样。 “还有,明日寺院的大仪式你就不用随我一道了。”这些天必然都是要与赵成西在一块的,他不想给赵成西任何可以接近沈禾的机会。 “另外。”他起身,走之前又道,“明天你就待家里,不用过来侯府了。” 沈禾也赶忙站了起来,兴许是两人离的近,她动作又太快,站起来时,身子没有稳住,左右摇晃着,两只手胡乱抓着,最后抓住了男人的衣襟。 傅景晏眼明手快,一只手拢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半扶着她瘦削的肩。 只有离得这般近时,才能嗅得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拿惯了冰冷武器的手掌中,是她柔软纤细的腰肢。 傅景晏眸 低有了几分心猿意马。 沈禾才松了他的衣襟,便觉男人握在自己腰间的手更紧了一分,随后整个人没有预防地被他往前带过去,紧贴着他坚毅硬朗的胸膛。 “不小心用了点力。”傅景晏的声音自头顶传下来,随后松开了手。 临走前,不忘提醒她,“沈先生,以后可要站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故意用力就故意用力,说什么不小心,侯爷你的良心呢~o(≧▽≦)o 第19章 寺院 锦川唯一的大寺院落成,又有前大将军临安侯傅景晏亲自坐镇,百姓们少不得纷纷前去奉上第一柱香火。 这日无需去侯府,沈禾便睡的沉了点。 阳光穿过窗柩,映着屋里的沉闷,慢慢铺上她的脸。 有些强烈的光猛地刺过来,她忍不住捂着眼睛,正酝酿着情绪。 没多久,就听有人在敲门。 “阿禾,赶紧起来,快点啊。”沈母催着她。 沈禾坐起身,有些不愿意,“娘,我今天又没事,再睡会。” 门哐当一声,沈母直接进来。 破天荒地给她端了洗漱的水。 沈禾看看那水,再看沈母,她娘今日穿的衣服颜色很素。 “快点,咱们一会去还要承隐寺,可不能错过了吉时。”沈母边说着边在她放衣服的柜子里翻了翻,最后拿出她为数不多的一件女装。 那是一块普通白色布料做的裙子,沈禾记得这衣服是她去年生辰她娘给她 做的,到现在也才穿过一次。 不过,她娘怎么把这翻出来了? “娘,您把它拿出来干嘛?” 沈母将衣服递过去,“平时你爱怎么扮都成,就今天不成,赶紧换上。” 沈禾哪敢真去换,今日主持的人可是傅景晏,若是被发现了,那便出大事了。 “娘,我不能换,您又不是不知道今日——” 沈母过去按了按她的额头,“今日几乎全城人都会去,那么多人,他在那上边,还能注意到你?在菩萨面前可不能说谎,所以赶快去换。” 沈禾无奈,拿着衣服,再挣扎了一下,“那那要是碰上隔壁张婶呢?” “你张婶早就走了,她陪她家老二去了外城。 这下,无可奈何了,沈禾老老实实拿着衣服换了。 她娘有一点还是说的对,人这般多,傅景晏眼力再好也肯定瞧不到自己。 衣服换好,她站在屋里那面铜镜前。 这衣裙料子普通,好在成色尚新,她皮肤白,又搭着这白裙,衬得她脸上肌肤更加白净。 她娘手巧,每一处针线都落的精准。小广袖,同色的腰带位置偏高,系紧,长绦垂下,衬托着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沈母满意地点点头,又拉着她坐下,替她梳了一个 简单的发髻,乌密的长发垂在肩上。 “我看你这么些年连姑娘家如何梳发也忘了。”沈母突然感慨了一句,“阿禾,等忙完侯府的事便恢复你的身份吧,娘容着你这般做,是怕你太早嫁了人,可是,你到底还是要嫁人的,娘不可能留你一辈子,再拖下去,婆家便难寻了。” 沈禾微微动容,她抿了抿唇,扮作男儿模样本就不是个能做得长久的事,她想,三个月后,等傅景晏离开这里,可以不必继续了。 “娘,听您的。” 承隐寺在九云山上。 倒是不高,只是离她们这里有点远。 一路上人来人往,她们随着熙攘的人群,一块上了山。 浩浩荡荡的,倒是热闹,没多久便到了山上。 远远便能看到那承隐寺前的大场地上搭了高高的台子,下边已经围了几圈人。 沈禾见此场景,松了口气,挽着她娘走了过去。 场地大,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空气中的温度也高了起来,沈禾站在中间,她觉得有些踹不过气来,皱着眉看了看台子上。 空无一人。 约摸一炷香之后,人群突然哄闹起来,她侧目看过去,只见众人等了许久的傅景晏正朝台子那边走去。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锦衣,紧密贴身,绣着云纹的腰带,勒出他精瘦的腰身,脸上神情清冷,长腿迈着步子,在寺院主持和知府大人的陪同下上了台子。 下面还是哄哄乱乱的,傅景晏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知府,那知府大人会意,忙上前一步,大声道,“安静,安静。” 到底是在寺院前,底下人很快便静了下来。 沈禾在他上去时看了一眼之后便再也不敢看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忧,方才才觉得无事,根本就不会被发现,可是这会见着人了,她总觉得自己身边人好像跟消失了似的,只剩自己突兀的站着,越这般想,她的脑袋垂的越低,恨不得自己整个人变成小小的一团躲在那台子之下。 手臂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在想什么呢,人家侯爷话都快说完了。” 沈母见她不情愿地抬头,大致晓得她在想什么,小声道,“阿禾,你这是担心什么,从方才到现在我就觉得这人眼神没真正落下来过。” “娘,您观察挺细的。”她飞速看了一眼,傅景晏目光确实没往下边移,始终平视前方。 他的语调不高昂,声音却低沉有力,每吐出的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最后结束时,只见他微微垂眸,深色的眸子往下不经意地扫了几下,沈禾本就抬着头,这会还未来得及低头,便触上了他颇为幽深的眼神。 一顿惊慌失措,她生生往后退了几步。 沈母拉住她,“这又是怎么了” 男人只扫了这一眼便没有继续往下看。 她拍着胸口,心想,只是一瞥,应该没有发现,再说她觉得自己这张脸比之前的男儿模样柔和了许多。 台子拆的快,没多久便都收拾完了。 沈母还带了小竹篮,里面转着今日要用的的东西。 沈禾将篮子接了过来,进了大殿,跟在沈母后边一块认认真真拜着。 人多了起来,大殿里人头攒动,渐渐也有些燥热了。 她娘拜的快,没多久人都不知道在何处了。 这里挤不开,沈禾挎着竹篮,四处张望着,眼前只有一片黑压压的人。 她挤了一会便被人用力挤出了大殿,因着那力度脚下步子生生地踉跄了几下,身子向前倒,手中的竹篮也被顺势甩了出去。 紧接着两只手臂被人抓住,她条件反射般紧紧抓住了来人的胳膊。 “姑娘,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是谁呢?o(≧▽≦)o 药铺君今天变成了短小君,正愧疚地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ing 第20章 拥抱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低沉浑厚,流入她耳中,就在不久前,才听到这声音萦绕在那高台之上, 那双手扶在她的手臂上,隔着衣袖,她能感受到他不轻不重的力度以及他掌心的温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与其这般碰上,还不如方才直接摔地上。 她死死低着头,恨不能低到地底下去。 大概是她许久未回应,那人慢慢松了手,沈禾趁机往后退了一步,酝酿一番,再开口,声音细软轻柔,“我没事,多谢这位公子。”说完便蹲下去捡了竹篮,随后从他背后绕过,飞快往大殿内跑去。 落荒而逃般,全程未见她抬起头。 看着那抹消失在人群中的白色身影,傅景晏原本漠然的神情微微变了变,眼底颇有些戏谑的意味。 这人莫不是觉得自己是傻子,以为声音放软一点自己就认不出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放在唇鼻间,那股熟悉的淡淡栀子香还萦绕在指尖。 不远处刘管家突然跑了过来,“哎哟,大公子,您原来在这呀,可让小的一顿好找。” 傅景晏收回思绪,脸上情绪敛了几分,“何事?” 刘管家脸上有点尴尬,方才他家侯爷说是要去禅房看宁王,只是这人走着走着突然就不见了。 “那位还在等,您不是说结束了仪式便过去嘛,小的怕您忘了。” 傅景晏转身,眼角的余光扫着大殿内,“那走吧。” “大公子,老夫人和三公子一会也要来,这人多,您看要不要清个场子?” “不需要,今日本就是百姓们上香火的日子,清场成何体统,该怎么来便怎么来。” “是是是,小人愚昧了。” 过了许久,大殿内的人渐渐散了去,没有方才那般拥挤,沈母正在禅院里与寺里的小师父交谈,沈禾便在这里等着。 她才从方才那惊险里走出来,边抚着自己的手肘边看了看那纯金覆身的大佛。 高高在上,威严至极。 她往前走了走,慢慢跪在蒲团上,细长的十指缓缓合起。 削弱的肩背挺的笔直,眼眸闭着。 没多久,身边放置的另一蒲团传来动静。 她没看,只是将手掌往上挪了挪,鼻尖贴上两掌间的缝隙。 身边窸窸窣窣之后,便开始小声说起话来。 “夫人,要不让奴婢去唤几个师父来?” 沈禾身子瞬间变得僵硬。 不由自主地往下弯着身子。 “陈嬷,不需要,别打扰了他人。”说完还示意一般,往沈禾身上那边看了看。 不看还好,这一特地看了看,傅老夫人便留了心了。 这般看着她的侧面,也是像极了君宝那先生。 她只顾仔细打量着,却未曾发现方才那看着正虔诚念佛的沈禾整个人早已快没力气继续跪着了。 一日之内,连续被熟悉的人两次碰上,这运气当真是了不得。 不过,好在傅老夫人看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不在环绕在自己身上,沈禾想,大概是没认出她吧,不然换谁都不会这般平静。 想到这松了口气,从蒲团上起来,强装淡定,慢慢往另一边走过去,寻了和找师父交谈的沈母。 沈母见她匆匆走来,问道,“怎么过来了?” 沈禾挽住她的胳膊,“娘,我看您这边也差不多了,咱们要不回家去吧。” 从禅院里出来离开承隐寺,下山去,需经过大殿,所以还未走到那,她便垂着脑袋,缩在她娘身边,直到快下山时才抬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心中暗自决定,在傅景晏离开之前,再也不作女儿家打扮。 那边,承隐寺禅房内。 “陈嬷,有事便说。”傅老夫人给傅君宝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用犹豫。” 陈嬷又犹豫好半天才道,“夫人,奴婢方才瞧见了沈先生的母亲,而且刚刚在我们旁边的那位姑娘就在她母亲旁边,奴婢瞧着那女姑娘,长得似乎像极了沈先生。” 傅老夫人听了,眼角笑开,脸上神情仍旧一脸慈祥,没多做评价,只道,“此事不要对外声张。” 陈嬷虽有许多疑虑,却也不敢继续说什么,点头称是。 承隐寺一事过后,沈禾照例天天去侯府,只是,不同以往地是,给傅君宝讲学时没有再见着傅景晏在后边坐着守着。 甚至,直至中午讲完时,他也没有出现过。 她虽好奇,却没有出口问,只是觉得,突然有几许不习惯。 傅老夫人留她用午膳,她委婉拒了,每次授完学之后,便回 柳巷去。 就这么过去了六天。 而她也整整六天没有见到过傅景晏。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每天重复做着同样的事,倒也安逸不过了。 只是第七天,结束讲学,她抱着傅君宝下书阁时,便被人叫住了。 “沈先生。讲完了吗?”那是隽风院里伺候的丫鬟。 “嗯,已经结束了。”她道。 “大公子刚刚从外边回来,说是让您讲完学便过去他那里一趟。” 沈禾微楞。 丫鬟办事也利落,从她怀里轻轻接过傅君宝,“三公子,随奴婢去老夫人院里吧。” 傅君宝一听自家大哥回来了,不依了,闹着,“我也要去,我要和先生一块去。” 丫鬟为难地看看她,沈禾也觉得无奈,“要不,我带上三公子?”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傅景晏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接着,六天没露过面的傅景晏出现在那门前。 “君宝,去娘那里,大哥下午再陪你。” 傅君宝趴在丫鬟肩上,乖乖点头。 丫鬟带走小团子,院子里只剩他和她。 “沈先生,过来吧。”傅景晏朝她招了招手。 沈禾不敢再耽误,赶忙过去,随他进了屋子。 方才离得有点远,这会离的近了,才发现六天时间里,这人瘦了许多,显得脸上轮廓愈发的硬朗,皮肤也黑了一点点。 他停在一张小几前,俯身拿起了放在那几上的一个灰色袋子。 “沈先生,你进府做事一个月了,这是报酬。”他边说着边将那袋子往前一递。 鼓鼓胀胀的满一袋,这肯定不止十两银子。 “大公子,之前说好每个月十两,这太多了。” 傅景晏看她摇着头,不愿意接受,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盯着她的眼。 沈禾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 “接着。”他没有收回手,语气坚定。 他心里叹口气,这一般人不都是能多拿点便绝不会少拿吗?怎么这人恰恰相反。 沈禾觉得很突然,隐隐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一直伸着手。 她垂下眼眸,能瞥见他的右手,掌心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沈禾,这几日我很忙,这会很累,快点拿着。”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自然而又温和,没有一丝生硬,习惯了他沈先生沈先生的唤,这会突然叫了名字,沈禾感觉整个人仿佛被戳了一下。 伸手接过那灰袋子。 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肌肤,有点热。 拿着钱袋准备收回手时,突然男人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背,稍稍用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 长臂拢在她的肩上,那俊朗的脸贴在她耳边,轻轻吐出微热的呼吸。 沈禾整个人都不敢动弹,手上的钱袋子掉在了地上,眉心纠在一块,“大公子——” “这几天很累,让我抱一会。” 傅景晏语调中充斥着满满地疲惫感。 沈禾也不知怎了,明知道这人的特殊喜好,对象也是自己,之前才决定要保持一定距离,可这会,看着他眉宇间,语气里的疲倦,她没有开口继续说什么。 沈禾想,大概是因为,这人说到底毕竟还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作者有话要说:药铺君的文,目前都是走小日常小甜甜的调调,太过复杂的剧情暂时不会有,不过也确实铺垫了一条剧情线。 啊啊啊,乱七八糟说了点,不造自己在说些啥。(≧w≦) 文发了一晚上都发不出去!!!药铺君都被气胖了快!(t▽t) 早安~(>y<)感觉今天的更新好cu/长有木有~(●’?’●)? 第21章 心结 屋里一片静谧,沈禾一动不动任他这般拥着。 只是,没多久,她便觉得自己耳颈处微痒,男人微热的呼吸,冲击着她颈边的肌肤。 她抬手在他腰间戳了一下,“大公子,您要是累了,去床睡会吧。” 傅景晏没有动,薄唇贴着她红透的耳朵,“和我说说话。” 沈禾缩了缩脑袋,她和他能聊的,便只有傅君宝了。 “三公子这几天学的很认真,人也懂事乖巧不少,就是您不在,他便经常问,估计是之前习惯了您在书阁里陪他。” “那你呢,我不在,你自己没什么感受?” 沈禾一下子说不出话,她沉默着。 确实是有点不习惯。 可是她要怎么说,误会了可就不得了了。 她不吭声,傅景晏松了圈在她肩上的右手,握住她的下巴,“怎么不说话?” 一只手环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贴在她的下巴处,这般暧昧的姿势。 沈禾感觉自己的脸都红透了。 他似乎觉得没什么不妥,黑黝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的。 “没有什么感受,每天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她用力推开他,“大公子,咱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影响不好。” “你怕什么?”男人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敛了去。 “我怕什么,您不知道吗?” 怕让人瞧见他们这暧昧至极的姿势,怕他对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深。 更怕,自己会不自觉陷进去。 傅景晏没再继续同她纠结这个问题,转身在榻上坐下。 “沈先生,给我倒杯茶。”他看她站在那不动,怕这人真被自己吓到了。 沈禾接了话忙过去桌上倒茶水。 他自身后打量着,目光微灼。 原本应散落在肩上乌密的长发,这会尽数以一根浅蓝色带子束在头顶,柔除白嫩的后颈,还有那纤细腰肢。 他年少便随他父亲上战场,接触的女人极少,性/情清冷,这会身边出现一个纤弱的姑娘,又适逢闲下来,他自然是有所动容的。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圣人。 沈禾转身端着茶杯走过来,他收敛了思绪,“不热,您可以直接喝。” “方才说陪我说说话,继续吧 。” 沈禾捏了捏掌心,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说到底,她还真有想要说的。 “大公子,您这天天都不在府中,在做什么呢?” 这回傅景晏不说话了。 每日天还未亮便出门,中午也没时间回来侯府用膳。 接下来几天可能还要持续这种状态一番。 想到这,眉宇间的又透了许疲惫。 “一些公事。”他不愿多说什么,沈禾自然不会多问。 待他喝了水之后,又道,“您休息吧,我便回去了。” 只是才转身,那闭着的门地被人从外边打开。 “哟,这不是君宝先生吗?大白天的,你俩在这屋里做什么呢?” “没什么,”她俯身捡起了那带钱袋子,“二殿下,大公子,我先告退了。”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屋里赵成西看着那纤细的背影,摇了摇手中的手,啧啧两声,“这先生长得可真嫩对吧?” 傅景晏神情微变,开口,语气偏冷,“殿下,您别忘了臣那日说的。” 赵成西嘿嘿笑了笑,面上颇为随意,“你放心,我不会动他。” 话是这般说,心里却早已心猿意马起来,想着趁哪日这傅侯爷不在,便让人将这书生捆了送自己床榻上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暗自想着,自己到底是当今皇子,便是傅景晏最后知道了,又能拿他如何?而且,他们两人如今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人,而这个书生不过是傅君宝的先生罢了。 傅景晏又岂会猜不出他那些花花肠子,他轻哼了一声,“殿下,有些不该有的想法您可千万别有。” “傅景晏,你这话是何意?本王能有什么想法,如今就想着把这边的事定下来便回京去。”赵成西心虚地咳了咳,又道,“不说这个了,我找你是有事要说,刚刚收到消息,父皇有意立我皇兄为太子。” 傅景晏面无表情的神色终于有所动容,他抬手捻着眉心,“不急,只是有意,结果没有出来前,就有很多可能。” “话是这般说,可是朝中大臣支持他的那么多——” “殿下,你在这待太久,这离开太久的人,谁会天天放在心上?该回京了,这朝臣的意思,变化起来,可是谁都说不准。” 赵成西摇着手上的折扇,他离京确实有段时间了,确实到了该回去 的时候。 只是。 走之前先解决那个书生再说。 “行,那本王三日后便启程。” 傅景晏满意地点头,“这边的事,臣定会尽心尽力。” 赵成西离开之后,傅景晏半眯着眸子在榻上躺了许久。 后来不自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黄昏时候,天边晚霞一片,叠着层层云朵,仿佛一副被点了彩的水墨画。 刚踏出房门,那边便有人过来,道,“大公子,老夫人在正院等您。” 这段日子忙着,算算确实连续几天未与傅老夫人见面。 正院里,老夫人在绣着手帕,他过来时,直接扔了手上的东西,脸上表情十分蕴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近些日子在做着什么。” 傅景晏知道这事她早晚会说,脸上仍旧一派镇定,“娘,您要理解我。” 傅老夫人掩面欲哭,声音微微发颤,“这是忤逆犯上的事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明白,娘,您放心,暂时不会出什么事。” “两年过去了,该放下的都放下吧,你爹和景宸肯定不愿你这般的。”说到已亡人,傅老夫人不免更加伤感,眼角溢出了泪花。 傅景晏抬手捂住脸,良久才道,“娘,有些事你别提醒我记起来,你提醒我,只会让我更想这般做,更何况,这种我根本不会忘的事,另外,你和君宝的事,我会尽力安排。”说完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作孽呀,作孽。”傅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 “夫人,没准哪一天大公子便想通了,您放心。”陈嬷低声抚慰道。 傅老夫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擦了泪,“陈嬷,明日过去隽风院将沈先生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药铺君比较忙,晚上十点才能回寝室,所以码的也不多,宝宝们谅解一下哒,等忙完之后,保证给你们补回来都,呜呜呜~(ㄒoㄒ) 侯爷的心结呀~ 第22章 偶遇 沈禾回到家时,还带着傅景晏不久前给她的那袋银钱。 随沈母一块进了屋,将袋子打开清数一番,足足三十两。 “怎这般多?”沈母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忙将它们拢回钱袋里。 “我也觉得给多了,但是又拒绝不了,”沈禾觉得有点苦恼,细眉弯弯,想了想,道,“娘,要不,接下来两个月我就不收侯府的钱了?” 沈母点点头,“这个办法倒是可行。” 这么一决定好,她突然觉得这东西瞧着也不那么闹心了。 “对了,阿禾,一会用了午饭之后,你去一趟济仁堂。” 济仁堂是他们这的一家药铺,沈禾一听,急了,看向她娘,这些日子天天往侯府跑,也没怎么关心她娘,“娘,您怎么了,您哪不舒服?” 说着手往沈母脸上探着。 沈母轻轻拍掉她的手,“牙痛,又不是什么大病,给我抓点药就好了。” 沈禾闻言,这才注意到从方才进家门到现在她娘便一直捂着脸,暗自怪自己粗心大意,接着又从那钱袋子里拿了一锭碎银子,“还等什么午饭后,我现在就去。” 沈母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她便已经出了院子。 “这孩子……” 济仁堂位置有点偏,在靠近城郊的那一带,距离正街较远,平日里来着买药的人也不多,不过沈禾每次都会来这买,刚刚来锦川那会,她和她娘还未完全安定下来,她生了病,其他药铺的药材对于她们来说,着实有点困难,唯独这一家的掌柜的给她们免了一半的药钱。 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个头不高,微胖,整个人看着敦厚老实,她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清理药材。 看她进来,忙放下手里的活,问道,“沈禾怎么过来了?你娘哪里不舒服吗?” 沈禾将手扶在木柜上,笑道,“还真让您猜中了,我娘今天突然犯了牙痛,所以这就过来抓点药。” 掌柜的哎哟一声,语气有点着急,“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牙痛,诶,你等着,我去抓几味药。” 沈禾心里还急着,方才过来小跑了一段路,这会两边脸颊还微微泛红,便是天凉了下来,这会也是细汗涔涔。 她正擦着汗,背后那正门处又有人踏了低槛进来,想是来抓药的,她怕挡了别人,自觉往旁边挪了挪。 来人倒也没客气,直接站在 了她让出来的位置上,高大的身子往那一站,空气中仿佛隐隐带了一丝压迫感。 沈禾觉得这人的气场有些熟悉,她收起手巾,眼角余光偷偷往右边瞥去。 就这么一瞥正好被来人捕捉到,他抬手搭上她的肩,沉着声音问,“你偷看什么?” 看清来人模样,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怎么在这地方都能碰到他? “大公子,是您呀,真是巧。” 那边掌柜的将药包好转了身过来,“侯爷,您来了,你们认识?” “沈禾现在是君宝先生。” “原来如此,您等等,我进去给您拿过来。” 沈禾拿了药,就见他们在说话,虽急着回家,却又不好插话。 傅景晏垂眸,她原本白皙的脸这会透着些许红,有点像那刚刚红了一点的桃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目光移到她手中的药包上,“谁病了?” “我娘,牙痛,买点药回去缓缓。”沈禾说完,见他又一直盯着自己,抱着药的手紧了紧,“那您呢,也是来抓药的吗?” 傅景晏挑眉,“不然还能来干什么?” “谁不舒服吗?”沈禾觉得奇怪,明明今天离开侯府时,府里的人都尚好的。 “有人不舒服。” 沈禾默默翻了白眼,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废话。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幸好那掌柜的拎了一大捆药包出来,看着估计十几个人的量,她还没来得及继续打量,傅景晏便拿了直接离开了药铺。 算了,娘还在家里等着,得赶紧付了这药钱,然后赶回家。 离开时,掌柜的又嘱咐了一句,“我这药铺远,你就别过来了,过两日我再抓几副药送到你家去,还有,让你娘这两天在吃食上注意些。” 沈禾一一应下,出了药铺,拐了一道弯,便见傅景晏手里提着药,身子挺拔,直直站在那道旁。 “大公子,您还未走呀?”她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傅景晏看了看她,莫名其妙说了句,“这掌柜的待你还不错。” 确实对自己不错,应该说对她们家不错,沈禾也没多想,说道,“掌柜的人确实很好,之前有几次我娘病了,我来这请他,后来几天,我都还没去,他便来我家,又是诊脉,有时我忙不过来,他还会替我娘熬药。” 她在那说着,全然 没有发现身边那人脸上神情微冷,薄唇有点不耐的抿着。 “这掌柜的年纪有点大,心肠倒是不错。”良久,他终于点评了一句。 沈禾不明白,心肠不错,怎么和年纪大扯上关系了。 她侧目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大好,兴许是自己说的太多了,想到这。她忙合起嘴,不再说什么。 男人腿长,走路快,沈禾完全不能特意加快速度,只跟着他的步伐,走到另一个拐角时,她便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速度慢了下来,和他的距离也渐渐拉长。 她索性停下来,打算缓一缓,抬头,却见傅景晏站在这条小路尽头,和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说话,接着又将方才从济仁堂拿的药交给了那黑衣人。 她直起身子,脑袋往前探了探,不妨那人突然转身回走,长腿迈了几步,整个人便来到她身前,“沈先生,歇好了?那继续走吧。” 沈禾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也没开口问他那是何人。 抬腿正准备走,不想手上突然一轻。 低头一看,那几包药没了,直接让傅景晏取了过去。 “大公子,我自己拿着便可。”她作势要拿回来。 傅景晏见此,便将拿着药的手绕到身后。 沈禾忙跟着将手绕到他腰后,男人往前走了一步,精瘦有力的腰身贴在她的手肘处,犹如一块坚硬滚烫的烙铁。 沈禾耳朵微红,手还未伸回,便被他单手握了胳膊,一时动弹不得,两人距离极近,她不自然道,“大公子,您快放开我。” 又是这句话,傅景晏觉得这些天都听腻了,“沈先生,明明是你先贴过来,怎么这会又是我的事了?” “你拿了我的药,不然——” “我堂堂一个侯爷,替你拿着药,你倒还有脾气了?对此不满?” “没有,您误会了,正是因为您是侯爷,所以我才不让您拿。”沈禾差点被他绕进去。 傅景晏微微低头,直到闻到那抹淡淡栀子香才松了手。 “走吧。”他心满意足提了步子。 沈禾见他还拿着那药,没再多说什么,紧紧跟了上去。 到了正街,往前面直走便是她家的方向,往右穿过街道是侯府方向。 她停下步子,对傅景晏道,“大公子,我往前边再走会便到了,您 把药给我,赶紧回侯府。” 傅景晏仍旧紧紧拿着系绳,好看的下巴往前抬了抬,“今日无事,便同你一块走一趟吧。” 看她还楞着,傅景晏过去揽了她的肩,一副颇为体恤的模样,道“你娘还在等着你的药,赶紧走吧。” 沈禾被他半环着肩直直往前走了去。 “大公子,这么多人,您手能别——” “沈先生,哪有人看你我?” 好像确实没有。 然后似乎意识到什么,她突然想撞墙。 在他人眼里,他俩就是勾肩搭背的两个男人。 走到柳巷里边,绕了一会便到了她家小院前,她正准备拨开那围栏,不想傅景晏先抬了手,推了推,直接进了她家小前院里。 沈禾忙跟上去,走在他身后。 诶,她怎么觉得自己反而有点束手束脚,倒是他看着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 屋里沈母听到动静,擦了擦手,边出来边道,“阿禾,怎么去这么久,饭都要凉了。” 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她看着站在沈禾旁边的傅景晏,忙过去拉了沈禾,道,“这不是傅侯爷吗,这这——” 傅景晏见她们娘俩在那边低语,慢慢走过去,语气温和,抬了抬手上的药,“沈夫人,我和沈先生路上碰巧遇上了,便当我是沈先生的朋友,不必拘束。” 沈母过去接了药,顺道问了句,“侯爷用了午饭吗?” 傅景晏摇头,看了一眼沈禾,“没有,正准备回侯府,不想碰到了沈先生。” “若是不嫌弃,您便在这里用吧,这会回去,还要走上许多路。” 沈禾拉了拉沈母的衣袖,“娘,我们家这粗粮淡饭的怎么好招待大公子。” 不想傅景晏勾了勾唇角,“那便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咱侯爷脸皮挺厚的哈哈~ 蹲角落里的药铺君就问你们这章长不长(=^▽^=) 明天继续,宝宝们,么么。 第23章 这人(捉虫) 请傅景晏进了屋里,沈母给他倒了杯茶,随后将沈禾拉进了后院的厨房里。 “娘,怎么了?” 沈母指了指灶台,“就做了我们俩的吃的,饭菜肯定是不够的。” 沈禾走近看了看,沈母和她平日里本就吃的不多,这会又加上傅景晏,哪里够,“那怎么办,”她语气有点急,“要不,我就不吃了,反正我也不饿。” 沈母听她这话,不高兴了,睨了她一眼,虽然外面那是侯爷,可她也不能因此让自己女儿没了饭吃,“这是说什么话,”她捂了捂脸,道,“我今儿牙疼,这米饭硬着,煮碗面吃着正好。”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同时心里对傅景晏生了一丝小小的怨念。 她挽了挽沈母的手臂,“娘,您不舒服,我来给您做。” “行。我去和那位说一下。” 沈母离开之后,小小的厨房里便只剩下她。 沈禾吸了一口气,将衣袖挽起来,露出细白的腕子。 去柜子里将干面取了出来,又勺了清水放到锅中,接着捡了一卷白菜洗干净,一切做得顺顺当当的。 往灶里生了火,这才走到案台前,准备趁着等锅里水开的功夫,将白菜切了。 一手拿了菜刀,一手按住白菜根,刀口子才碰到菜身,便听到后边傅景晏的声音突然响起,“等等。” 她迟疑地回头,看到是他,道,“大公子,您怎么过来了?这空间小,又有味,您还是去前屋里等着。” 傅景晏大步走过来,长臂一伸,手微微用力,沈禾也没意料到他会突然如此,一个不留神,那菜刀便被傅景晏轻而易举夺了去。 “大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你去看着灶里的火,这刀你就别碰了,危险。”他将菜刀拿得离她远远的。 “大公子,您想多了,我之前也切过菜,从未伤到。” “你以前如何我不管,你现在是君宝先生,万一伤了手,那该如何写字?” 沈禾楞了楞,这理由她竟无法反驳。 她还想说什么,只见傅景晏转身,幽幽道,“别耽误时间了,赶紧给你娘做了面,一会还得将药熬上。” 他说的不无道理,沈禾没再说什么,坐在了灶台前,灶里熊熊烈火在那窄小的空间里蔓延,这时,砧板上传来咚的一声,抬头一看,竟见傅景晏正握 着菜刀切着白菜。 似乎瞥见她在看自己,傅景晏挺俊的眉梢动了动,“觉得吃惊?” 沈禾当然吃惊了,毕竟这人是侯爷,家里仆人一堆,哪里有机会让他进厨房做这些事。 锅里水开始沸腾了,沈禾赶紧起身下了面条。 大概是常年习武的原因,几刀下来,菜也切的差不多了。 傅景晏将切好的白菜递给她,随后在一旁看着她将东西下锅。 双手随意交叠抱在胸前,幽深的眸子直直盯她被锅里水气缭绕着的细腕。 “沈先生会做的事倒是挺多,”他突然道,“我记得我从前在京城认识的那几个书生,成日里就知道看书。” “大公子,我和我娘相依为命,会的事确实多。” 她拿着筷子顺了顺面条,才抬起右手,不想那截细白的腕子忽然被身旁的人圈进了掌中。 手下的白腕,仿佛如无骨,细软一片,他拇指指尖动了动,摩挲在她的手腕上,“就连这手腕,也生得精巧纤细,和姑娘家似的,沈先生,你觉得呢?” 他的拇指微微一动,她便觉得手背生出一股酥麻,她稍稍挣扎了一下,又因听到那句和姑娘家似的,她立刻一个劲地摇头,“大公子,您真是,说什么姑娘,我只是身子弱了点。” 傅景晏看她微红的脸,捏了捏她的手背,随后松了手,也没有开口戳穿她这拙劣的伪装。 反正,目前,他尚且有大把的时间,等哪日他不能继续忍下去的时候,再同她摊开说。 这边沈禾心里却不得平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说不清。 屋里的气氛突然有点安静,沈禾随意扯了句话,“大公子,其实,您会的也挺多,” “我幼时在小镇乡野里呆过几年,那时候照顾——”说到这里,他突然没说了,良久,才继续道,“总之,这些事我也做过。” 出身于乡野之中,这一点沈禾听傅老夫人说过。 他的语气寻常,之前,她觉得这人平日里总是表现的微微有点冷淡,带点距离感。 现在,她对他又有了新的认知,突然发现这人还是挺不错的,骨子的那抹平淡朴实,并没有因为后来的衣食无忧,荣华富贵而浸没。 甚至整个侯府都是这般,傅老夫人到底是侯府主母,却不拘于礼节。 沈禾添了 点盐,“大公子,您在乡镇里呆了多少年?” “不长,八年。” 沈禾没再问下去,怕累及傅家二公子,揭了他的伤疤。 锅里的面煮的差不多,拿了碗,盛起来。 一开始看不出来,这会才发现她原来自己方才放多了面,这会足足两大碗。 “诶,煮多了。”她道。 “我这会饿的紧,给我端上一份,刚刚好。”傅景晏凑了过来,说道。 用了午饭之后,沈禾在后院里搭了个小灶熬药,正拿着蒲扇催着火,立在身旁的男人,突然半弯下身子,突然凑到了她耳边,吐出的字带着他独特的气息,“还有事,我便走了。” 看着她红透的耳朵,他嘴角噙着笑,直接往前门大步走去。 等她抬头看过去,便只剩那一抹深色的衣摆。 她低下头,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药锅,手里动作如旧,思绪却已飞的许远。 之前在厨房的那些对话,让她隐隐觉得不安,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感觉傅景晏有种在试探自己的意思。 而试探的—— 她手里动作一顿,莫不是他已经怀疑自己了?只是还没有完全确定,所以才这般试探自己。 她觉得自己太过后知后觉,竟然以为傅景晏对自己这般,是因为他将自己当成了男人。 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一下子,心绪全无,心情也格外复杂。 这种自己觉得保守的很完美的秘密似乎已被别人看穿的复杂心情一直从晚上持续到第二天。 给傅君宝讲学时,在书阁中没有看到傅景晏,看样子今日他又不在府里,沈禾松了口气,经过昨日自己的一番猜测,这会她还真不知道若是那人站在自己眼前,自己该怎么面对。 人不在,这样也正好。 一上午精神颇有些恍惚,撑着给傅君宝讲完,走出书阁,第一次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恨不得立刻回家睡上一觉,不想人还没走到大门前,侯府正院那边派了人唤她过去一趟。 她也已有好多天未见过傅老夫人,这会一见,她突然发现,这傅老夫人憔悴了许多。 “老夫人,不知您找我有何事?”她行了礼,遂又问了句。 傅老夫人让她坐下,又让丫鬟上了茶水。 沈禾看这阵势,是要聊许久的打算。 “陈嬷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傅老夫人喝了口茶,似乎在酝酿该怎么开口,良久,终于道,“这几日景晏每日早出晚归。” 沈禾觉得奇怪,闻道,“夫人,您之前不是希望大公子能多出去走动,而不是天天闷在府里吗?这会不正好如你所愿吗?” “若是出去会友散心,老身自然是开心的,然而,你可知他每天出去都在干什么?” 沈禾摇摇头,这个她又怎么能猜到? 傅老夫人脸上有了几许无奈的神色,随后稍稍压低了声音,道,“俗话说家丑不外传,老身也不管你当作外人了,来到这里,许多话无人可说,心里端的难受。” “老夫人,您这话就客气了,我自打来侯府做事,您怎样待我的,我都记在心上,您现在若是有什么烦恼,自然可以与我说一说。”从她前番话里沈禾也大致能猜到,估计这傅景晏外面做的事不简单,“不过,大公子,是做了什么事吗?” 傅老夫人拿着巾帕在眼底点了点,没有直接回她,只道,“在我们家待了些时日,想必沈先生也知道老身还有一个儿子。” 傅二公子的事,她略有听说,上次傅景晏醉酒时也透露了一点,只是没想到这傅老夫人这会竟会与自己说这事,她点点头,“老夫人,此事确有耳闻,您继续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码字码得比较晚,所以可能会有好多虫子,大家理解一下,昨天那章一直在被晋江审核,修改不了,等回头没审核再改哦。 看了评论一个宝宝的留言,觉得很有道理,就改了一下,打算换一个角度委婉说一下侯爷的事~么么哒~ 沈禾马甲完全掉,真的快了。(=^▽^=) 第24章 烫伤 从正院出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离开时,路过侯府的花园,便看到下了学的傅君宝在里面玩着蹴鞠,小胖脸白里透红,旁边丫鬟时不时拿手绢给他擦擦脸,玩了会,就见那丫鬟低头和他说着什么,然后他摇头,嘴巴嘟的高高的。 沈禾没再看下去,进了花园,,傅君宝一看她来了,便看到救兵似的朝她跑过去,“先生,陪我玩。” 那丫鬟一听,急了,“三公子,您不能再玩了,大公子吩咐了只能玩一会,让奴婢带您回屋里净净手。” 小团子紧紧抓住她的手,不管那丫鬟的话,“先生,君宝好久没玩了,大哥不在,您陪我玩,好不好?” 沈禾有些不忍,再加上方才在正院与老夫人的一番谈话,令她心情颇为沉重,这会一见到傅君宝心情倒舒坦许多。 “行行行,我陪三公子玩。” “可是——” 沈禾打断那丫鬟的话,“没事,你放心,回头大公子若是问起来,我全担着。” “是吗?” 一道微沉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只一瞬,沈禾满心情绪便全部乱了,昨日他有意无意的暗示,今日傅老夫人与自己说的那些事,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全都涌上心头。 深呼吸,再转身,浅笑道。“大公子,我看三公子今儿也学了许久,这会可以放松一下。” 傅景晏走过去将地上的小彩鞠捡了起来,随手递给那丫鬟,开口语气不容反驳,“君宝,回屋里洗洗手。” 傅君宝委屈地看了一眼沈禾,脸皱成一团,沈禾也觉得很无奈,他都开口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傅君宝没动,他侧眸睨了丫鬟一眼,“带三公子回去。” 那丫鬟忙半扶着傅君宝,带着他离开了这园子。 花园里,便只剩下了她和傅景晏。 良久,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离开正院前,傅老夫人让她多开导开导傅景晏,她不好拒绝,便应了下来,可实际上她哪里能劝导到这人,都没个机会,就连这会人就在自己眼前站着,她也是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 再加上她还处于傅景晏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从而导致她无法好好面对他的情绪里。 诶,还真是不好办。 府里的婢子端了水过来,如同她第一次来侯府那般,将润了水的白巾递给他。 他边 擦手边看她,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听管家说,我娘找你了?” 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听进他耳里,沈禾点头,“给三公子讲完学,老夫人便让我过去。” “聊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些家常话。” 傅景晏唇角随意扯了扯,扔了手里的东西,朝她走过去,长长臂一搭,环着她的肩,“走,吃饭去。” 沈禾不自觉缩了一下,“大公子,我今儿得回家。” 他低头,眼底是她耳颈边白瓷般的肌肤,许是他靠的太近的缘故,微微泛点红。 眸低颜色深了几分,他收回手。 听到沈禾说要回去,也没继续挽留,只道,“我倒忘了,沈夫人牙痛,行,快些回去。” 沈禾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还记得她娘昨日牙痛的事,毕竟这事太小,又与他无关。 “多谢大公子体谅,那我便告辞了。” 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踩着小石径走了不到几步,又听到后面那男人突然说道,“熬药时仔细点,不要烫着手,还有,昨日看你手都快伸到那小灶里面,药慢慢炖着便好,火候无需太急,可记住了?” 沈禾楞了一会,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回,想了许久才道,“我记住了。” 离开花园,沈禾的步子快了起来,似乎后面那园子里有人在追她似的。 出了侯府,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沈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紧隔了一层厚厚的布,她仿佛感受不了那处的跳动,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方才傅景晏最后说那句话时,那处猛地跳动了几下。 这种情绪,让她想起了前阵子窗外蝉鸣时,晌午过后,困乏之际,安静许久的空气里,突然闯入的声音,一点一点地落在她心上,不轻不重地敲打着,痒痒的,麻麻的,想要挠一挠,却又怕破坏了那份微妙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很烦躁,这种自己想控制却根本无法控制的情绪,正在一点点地蔓延着。 苦着一张脸回了家,沈母已经做好了午饭,母女俩用了之后,沈禾便去熬药。 手臂撑在膝盖上,右手慢慢打着蒲扇,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开始冒着热气的药罐子。 一桩桩事情在心头压着。 一方面,傅景晏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了,他时不时对自己温言软语几句,她便感觉自己整个人变得很怪,面 对这个人,情绪似乎变得异常奇怪。 另一方面今日傅老夫人与她谈的那些事。 诶,她目光突然凝聚起来。 那些事。 三年前,大元朝西南边界突遭周边小国举兵进攻,今圣大怒,当即下旨令傅老侯爷,也就是当年的大将军傅连带领大军前去镇压,当时的傅景晏,早已立了不少战功,盼着次子立下赫赫战绩的傅连当即便请旨让傅景宸一道前去。 周边几个小国联合进攻,大军节节败退,最终退回守城,傅连和傅景宸以及所剩的几千大军都被困在了城中。 远在京城的皇帝立即下旨派兵支援,只是派过去的援兵久久未到。最终,傅景晏私自带了兵前往西南支援,谁料中途受阻多日,等他突破重围,一路赶到被围守城时,朝廷几万援兵也同时到达,一番激战,这才奋力击退了敌军。 然而,此刻守在城里的傅连和傅景宸却早已只剩最后一口气。 接连十几日的粮草短缺,每天提着嗓子眼守城,又逢严冬,疲乏,寒冷,饥饿,到底只让他们撑到了傅景晏赶过来的那一刻。 偌大的傅家,这一年,便去了两人,傅景晏日渐话少,原本热闹的侯府也变得冷清下来。 第二年他袭了傅连的侯位,在府中,却不许家仆们唤他侯爷,而是大公子。 对此,傅老夫人随意提了一下,府里向来只管傅连唤作侯爷的,管他叫大公子,傅景宸为二公子,年幼的傅君宝则是三公子。 傅老夫人没有细说个中原因,但沈禾也大致能猜到,他这只怕是在逃避吧,只要没有人取代侯府侯爷这个称呼,他大概就觉得这个人就不会真正离开,一旦取代了,有些痕迹就真的会随着时间而淡去,坚持唤他大公子,是不是也在提醒着他人,侯府的主子可不止这几位,或者说,是在告诉他自己,傅景宸永远都是傅家的二公子,永远都是他的弟弟,从未真正离开过。 她突然有点同情傅景晏。 还记得那日他喝了酒,躺在她的膝上,他说还有一个弟弟,喜欢读书写字,可惜被他们成天逼着从武。 他大概是后悔自责,觉得要是当初任由傅景宸去做想做的事,便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所以,才会对傅君宝读书一事格外重视上心。 沈禾不自觉地皱起了细眉,清秀的脸上有了些许感慨的意味,她摇着蒲扇,思绪继续涌动着。 突然想到,其实,傅景晏的自责完全没有必要,傅老侯爷和傅景宸被困在城中次日朝中便派了大军前去,另一方面他也带兵前往,只不过中途突然遇阻—— 她摇着摇着的蒲扇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着已经在沸腾的药罐子,有些自嘲地摇摇头,竟然会往他人陷害这方面想。 兴许是她想太多了。 傅景晏待她确实还不错,既然傅老夫人有意让她旁敲侧鼓引导引导傅大公子,那她就试试,虽然成效可能微乎其微。 药罐子沸腾的厉害,灌内的药汁直接冲开了那盖子,她目光被吸了过去,一时急的忙伸手去扶,药汁又从里面冲出了一点,直接溅在了她的手背上。 沈母进来就看到她这手忙脚乱的模样,赶忙走了过去,拿起地上的抹布,“怎么熬过头了?在想什么呢,还有呀,这有布不用,直接上手,”沈母拿开她的手将灌口处理好,又俯身用灰堆盖了灶里的火苗。 “火烧的太猛了,我一时着急,就忘了拿抹布了。”手上被溅了一下,现在灼热灼热的,她将手放在嘴边吹着气。 最后沈母给她用水浸泡了几遍,然后又给烫着的地方贴了几片葱叶。 好在处理及时,最后到底没有起水泡,只是那一片红彤彤的。 只是触碰一下还有一点灼痛的感觉。 她突然想起傅景晏今天让她小心点不要烫到,当时怎么都觉得不可能。 偏偏还是右手。 第二天临走之前,沈母让她今日就别去了,她想了想,拿着这么高的酬劳,不去还真说不过去,沈母没法,又给她缚了两片大葱叶。 说来也是巧,偏偏今日这傅大公子没出去,他抱着傅君宝进来书阁时,沈禾正在摘那两片葱叶,听到动静,猛地揭了下来,握在手心里,慢慢挪到身后。 不过,她那点小动作也没逃过他的眼睛,抱着傅君宝大步走过去,随后放下,动作都没停一下,直接伸手将她藏在身后的手握了起来。 好巧不巧,他掌心的力度偏偏都压在她手背上,沈禾脸色变了变,疼的有些不悦,竟直接放重了语气,道,“大公子,你轻点。” 接着沈禾楞了。 呆呆地看着同样有些怔楞的傅景晏。 她,刚刚是在冲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风中凌乱的沈禾:我是谁,我在哪,我说了什么 呜呜呜我口误~ 三千多字好长好长哦~宝宝们满足吧哼唧唧o(≧▽≦)o 第25章 陷阱 傅景晏垂眸,看着那裹在自己掌中的手,“在藏什么?” 掌心力度才松了一点,沈禾便忙将手抽了回去。 手背层薄红的皮肉擦过他微带着茧子的手心,那种火辣的疼痛立即蹿了出来。 沈禾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脸上却尽量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大公子,时辰不早了,我还是赶紧开始吧。” 也没等傅景晏说什么,直接走到傅君宝身旁,“三公子,今天我们先温习一下昨天学的。” 傅君宝坐在椅子上,小胖身子没有动,乌黑的大眼睛溜溜转着,一会看看沈禾,一会看看傅景晏。 她能感受得到傅景晏的目光一直投在她身上,她觉得有些尴尬,只好背着他俯身去拿白纸,才在案桌上铺垫好,就听到身后那静了许久的人又道,“君宝,今天就不学了,好不好?” “大哥。你真好,我要去玩蹴鞠。”傅君宝抓住他的衣袖,又看了看沈禾,“让先生陪我玩好不好?” 傅景晏将他从椅上抱下来,“自己去,我要和沈先生谈点事。” 说罢,唤了门外的丫鬟进来。 安排好傅君宝,男人大步走到案桌边,深潭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手,接着不容置喙地直接撩起她的手背仔细看了一番。 柔软白嫩的手背上,靠近虎口处的肌肤,红透一片,还有点微胀的痕迹,他动了动拇指指腹,触在那处,有点微热的触感。 沈禾手微微颤着,又一次想起他昨日提醒自己的事,也不知怎的,突然有了几分愧疚,他还没说什么自己便先开口解释了,“昨天火烧太猛,中午又容易困,结果醒了之后,药汁喷出来。” “烫一次也好,涨长记性。”他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书阁,修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扉处。 沈禾往手背上呼了一口气,心想,傅景晏这是直接离开了吗? 既然傅君宝也不学了,那她应该也可以回家, 回去再让她娘给手上贴点葱叶,兴许明天就能好了。 打算的好好的,她收拾了一下,便出了书阁,步子才到那楼梯前,便看见下边傅景晏正上来,一步并作两步,没一会便来到她面前。 看了看她这架势,傅景晏轻描淡写道,“这么急着回去?先跟我进来。” 沈禾不知他还有何事,只好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才进去 傅景晏便将她拉在他平日坐的那椅子上,接着半蹲下身,不容她多说什么,大手直接托起来她那烫得滚红的手。 沈禾呆呆看着,也不知他这是要干什么。 傅景晏眉峰皱了皱,“手在膝盖上放好,我来给你涂点药膏。” 沈禾看着他从怀里那处取出一个蓝色金属盒子,立刻明了,她深神色有些犹豫,“大公子,您有心了,让我自己来吧。 “这药膏是西域进贡给朝廷的,效果不错。” 傅景晏似乎没听到她话,修长的食指微屈,在药盒里触了几下,随后直接抹在她烫伤的 药膏清凉入神,很快渗入她的皮肉之间,的确舒服不少。 “怎么样?” 男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他的声音清沉中带点低哑。 明明是普通三个字,明明之前也听过他的声音,却不知为何,此刻沈禾竟有点心慌。 “很凉很舒服,这药反应挺快的。”她如实说道。 傅景晏将药放在她手中,随后站起身,“今天给你放一天假,回去休息休息,中午晚上记得都要涂抹一次。” 见他转了身,似是准备离开,沈禾有些欲言又止。 难得碰上他今日在侯府,明天后天没准又要出去了,依老夫人的意思与他找个时间聊聊天,也不能拖了太久,早点解决较好,刚好今天他在。 沈禾咬了咬唇,犹豫了许久才道,“大公子,下午您还在府中吧?” 傅景晏脚下顿住,挑了挑眉梢,微微侧目,语气颇有几分戏谑,“怎么,沈先生下午是要过来吗?” 沈禾没有否认,话都说出去了,再红着脸也不是她的风格,于是抬头笑了笑,“我娘前阵子酿了一点米酒,昨儿看了看,发现已经酝酿的差不多,您若不嫌弃,我们下午便喝喝。” 傅景晏没想到她直接说了出来,这米酒也好,喝不醉,他瞅了一眼沈禾越发觉得清秀温静的脸,嘴角动了动,“那我便等着了。” 这边谈好,沈禾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一口气。 赶紧回了家,让沈母取出那米酒,统共一坛。 用了午饭,也没耽误太久,约摸一个时辰以后,她便带着一坛米酒,去了侯府。 之所以特地用米酒,她是这般想的,米酒喝不醉人,但若是喝多了,对于酒量低的人还是会有一点晕 的,不想伤身,又得找一个借口,便只能这般了。 打着小算盘来到侯府,领路的是个她眼生的小厮,一路穿过花园小径,将她带到隽风院的凉亭里。 初秋,前排的梧桐叶子也开始微微泛黄。 来到侯府已经一个月了。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等的有点久了,她回头看了看,傅景晏住的屋子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明明都说好的。 终于,方才那给她小厮带路慢跑了过来,“先生,我家公子在屋里等您呢,让您先过去。” 虽然有点突然,有些奇怪,但沈禾还是跟着过去了。 站在门外,里面一片安静,敲门,没人开。 她看了一眼那小厮,小厮忙道,“沈先生,公子说您来了直接推门进去便可。” 她没有多怀疑什么,当真抬手直接推了门。 只是刚进去,她便皱了眉。 这一个月来,与傅景晏多多少少相处了一段时间,他这个人的气场,他的气息——她大致了解。 而这屋里的气味有点不对,仿佛是新闯入的气息。 这气息甚至不是那么舒服,反而。 有点危险。 她睁大眸子,目光略过里间的床,窗边的榻,还有那墨色的屏风。 哪里有什么人,她轻轻喊了一句,“大公子。” 无人应答。 正此时,后边的门卡咚一声,让人落了插条。 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猛地转过身,只见那二皇子宁王殿下正端着折扇,脸上挂着笑,眯着那对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 “王爷,您在干什么?”她下意识往门边上退了退。 赵成西折扇一扔,脸上的笑淡去,取代的是有些狰狞的面目,他上前一把攥住沈禾的手。 使劲揉了揉,“沈禾,你说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嫩,真是想的我都不想离开这了,你说要不,你跟本王回京,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沈禾拼命挣扎着,奈何这赵成西也是个人高马大的主,她根本挣扎不开。这人的手还在她的手上揉着,力道又大又重,那里一片火辣辣,她觉得一阵恶心,使劲伸出另一只手,没有任何章法的挥着。 “放手,你不放我就喊人了。” 赵成西躲闪不及, 他还就不信自己控制不住这么个瘦弱的人,手上力度又加了几分,拽着沈禾往地上一扔。 “唔”,身体被甩了出去,身上的骨头狠狠地嗑在地上,沈禾半蜷着身子,疼的脸色变得煞白,别说喊人了,就连开口说话都觉得无力。 那赵成西半蹲了下去,狠狠咧咧骂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本王跟你客客气气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全然不管她这会有多痛,大手粗鲁地伸到她的衣领处——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赵成西,就这样,我们还能好好合作下去吗? 侯爷快来吧~(ㄒoㄒ) ps:文文加了一个“女强”标签,这是由于排榜需要,系统自动改的。本文与女强无关哦~(≧w≦) 第26章 说破 沈禾侧蜷着身子,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咬牙忍着痛,在赵成西那只恶心的手扒在她衣领间时突然转身抬腿在他腰间狠狠踢了一脚。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再加上赵成西没有任何防备,到底还是将他踢得往后踉跄几步没控制住直接坐在了地上。 赵成西捂着被踢到的腰间,满脸狰狞地笑了笑,“都这样还有力气,看我怎么收拾——” 突然,“砰——”的一声,只见他们身后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沈禾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看清门边的情形,只隐隐约约看到那小团子的身影,以及后面的高大身影。 “啊,呜呜坏蛋欺负我先生,”傅君宝颠着小短腿跑了过去,抓住赵成西的胳膊一个劲地咬了下去。 赵成西抬起手,只是还未碰到傅君宝便让人反手用力扭住了手腕,两边受痛,让他艰难地抬头,一看才发现竟是那被他支走的傅景晏! 傅景晏看了一眼还蜷在一旁的沈禾,眸子瞬间变得冰冷,眼底翻涌起一片阴沉,深不见底,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意,沉着声音道,“赵成西,你越界了。” 傅君宝松了口,呜呜唧唧地跑到了沈禾身边。 赵成西往后缩了一下,傅景晏发起怒来,他是见过的,像他这样的人,没有一点威严又如何能能掌管那三军,今儿上午去书阁时不小心偷听到他和沈禾的谈话,所以下午才使计支走了傅景晏。 没想到这到口的肉还没吃到便被人给打断了。 他有些恼羞成怒。 “傅景晏,本王是什么身份,你敢对我动手——啊” 话还没说完,傅景晏的拳头便狠狠打了下来。 方才一眼便瞥到那垂在地上的手,烫伤的地方破了皮,上午才给她涂了药膏,想到这,他眼底骤然腥红一片,密密麻麻地抡在赵成西身上。 “哎哟,够了,够了,景晏,快住手。”这边动静大,到底还是引了傅老夫人的注意,一路上零零总总听刘管家说了前因后果,听了之后自然也是生气的,这二皇子也真是太胡来了,早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品行的人,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沈禾,那个心疼的,恨不得傅景晏将赵成西再多打上一顿,,不过,到底还是皇家的人,真是叫人心里不舒坦。 想归想,到底还是招呼了刘管家和几个小厮上前将傅景晏拦住。 赵成西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傅景晏收了手,转过身,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半晕半醒的沈禾打横抱起。 他的手紧紧稳在她腰间,力度有些大,怀里的人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 傅老夫人见状,忙道,“兴许方才给摔到了,你手上用力轻点。” 闻言,傅景晏将手掌往上挪了挪,微侧眸,开口冷然,“管家,将二殿下送回他的住处,严加看管。” “是。”刘管家可不管什么皇子不皇子,他只听大公子的。 那地上的赵成西看着傅景晏进去里间的背影,断断续续道,“傅景晏,本王乃……乃当今皇子,你竟敢……敢囚禁我……不成?” 抛去外面的杂乱,傅景晏抱着人大步往里边走。 将她慢慢放在床上,她还无力的半合着眼。 傅景晏见她这般模样,又不知她哪里不舒服,在床边坐下,低下身子,“哪里不舒服?” 沈禾也没觉得哪里有多痛,就是方才被赵成西猛地甩在地上,现在这会全身都阵阵地疼,尤其是腰间还有右边的胳膊,她完全没有多少力气再开口说话,最后索性没回他,继续搭着眼皮缓着。 “是不是摔着伤到身子了?”看她刚刚蜷着的模样,想必也差不多是这样。 她脸色煞白,整个虚脱似的躺在那。 傅景晏抬手在眉间揉了揉,情绪有些烦躁,“这样躺着不行,我让我娘来给看看你身上的伤。” 沈禾再晕沉也听到了这话,在男人起身之时,小手有气无力地抓了抓他的衣袖,许久才说了一个字,“不。” 许是现在的情形让她忘了伪装,那轻柔细软的声音中,哪里还有平日里压得稍低的沙哑。 傅景晏手往下一勾,将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握进掌中,声音低哑,“玩这么久,也是时候停了。”他将她的手搁在她身侧,手背上破了皮,他眸子紧了紧,“行了,你先躺着,我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沈禾就这么直愣愣躺着,回想着他方才的话,脑子里本就又混又乱,这会更是轰的一声。 一阵雷鸣轰乱之后,一件事在她心里回荡着。 果然,傅景晏什么都知道。 没等她再多想,那边傅老夫人便进了来,沈禾挪了挪身子,打算起来,老夫人扶了扶,“景晏让我来替你看看身上的伤,我估计少不了几处磕碰。” 沈禾半低着头,看这情 形,傅老夫人恐怕也知晓了她是女儿之身,平日里傅老夫人待自己也不错,如今自己倒是骗了她许久,沈禾一时间有些愧疚。 傅老夫人见她半天也没应声,心里一紧,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沈禾呀,今儿这事,说到底这事还是要怪景晏,你说他怎么就留了这么一尊无耻的大佛在家里?你别急,我回头便好好说他一顿,这俗话说远小人,近君子,他这次只怕也看清了一些。” 其实这事她倒没有怪傅景晏,只是没有料到堂堂二皇子竟会做这般下三滥的事。 方才傅景晏似乎狠狠打了赵成西几拳,这人是当今陛下的皇子,这么一打——她提了点劲,语气有点急,“老夫人,大公子打了他,会不会被——”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该怎么处理权衡好这件事,那是他该做好的事。” 沈禾听她这般温和慈祥的语气,心里越发歉疚,想想还是自己主动坦白,“老夫人,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我其实。” “不用说了,你要说的老身早已经知道了。” 她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这么看来,傅景晏也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傅老夫人也是。 自己辛辛苦苦掩饰着,结果他人早就看穿了,她怎么有种自己很愚蠢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火烧火烧的。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傅老夫人给她看完身上的摔伤,傅景晏带着大夫过来的时候。 傅老夫人简单和大夫说了一下,腰背处和手臂上有几处青肿,其他地方倒是肿得轻一点,大夫又给把了脉,处理了她手背上破皮的地方,用了药,随后用纱布包扎起来。 傅老夫人同大夫离开之后,屋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沈禾也躺了有一会,除了那隐隐疼痛之外,其他都在慢慢恢复。 她撑着手坐了起来,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道,“大公子,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傅景晏抬了抬眼皮,“很早。” “再具体点呢?” 再具体点——傅景晏该怎么和她说,难不成说就在每天你给君宝讲课时在背后看你的小细腰,白白嫩嫩的手,然后开始怀疑的吧。 见他不说,沈禾也没继续追问,说到底这些也都没什么,结果都一样。 “大公子,你把宁王打成那样,不会被治罪吧?要——啊——”原本在床上躺着,突然整个人 腾空而起,落入一个宽厚的胸怀里,她下意识地伸出两只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大公子,这是做什么?” 傅景晏勾了勾唇角,抱着她朝外边走去,步子又大又稳。 “送你回去。”他顿了顿,俊朗的脸上神色较之不久前温和许多,“顺道,与你,与沈夫人赔个礼。” “大公子,我没怪你。” 男人低下眸子,对上她的目光,低声道,语气颇有些坚定,“我怪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马甲掉啦~可以好好谈恋爱酱酱酿酿啦o(≧▽≦)o 宝宝们,周日入v,也就是下章v啦,(v章送红包啦&大肥章),从开坑到现在,谢谢你们的陪伴与支持,希望还能一起继续下去啦~么么哦 第27章 三章合一(捉虫虫) 气氛突然有点怪异,沈禾微楞,笑了笑,“大公子,说句越矩的话,如果真怪您自己,那也是怪您识人不清。” 她这是在绕开某些话题,傅景晏大抵也听得明白,不过,她说的也确实没有错,他眯了眯眼,有些事看样子是要与赵成西好好谈谈了,他虽是皇子,可也不代表他会容忍。 一句话,两番心思。 沈禾侧过脑袋,傅景晏对自己的心思太明显,从前她不知他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以为这人同那宁王一般好男风,可这会才明白原来他早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身份已经点破,她还能继续来侯府做事吗?还要继续来吗?答应傅老夫人的事也没办成——啊,她突然想起,今日带来的那坛米酒,是她娘做的呢。 “大公子,我今日带来的米酒,放在凉亭那边了。” 不知不觉已到了侯府外边,傅景晏将她送入已经备好的马车里,“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哦,那没事了。” 她靠着窗坐好,见傅景晏准备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大公子,您要不别去了。” “为何?” 她了解她娘,虽然那日待傅景晏客客气气的,但若是知道自己在侯府受了点伤,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如此还是她自个回去得了,正好她也想静一静,不好直接说原因,她随意扯了个理由,“您想想看,本来我受了点伤,我娘肯定要忙着照顾我,但您若去,她肯定又不好晾着您不管。” 傅景晏听她这么一说,想起那日沈母待自己的客气模样,好像确实有点道理,“你想的倒是多,行,我便不让沈夫人为难了。”刚好趁这时间解决一下赵成西这事。 他下了马车,又嘱咐了一番,“回去多休息,大夫给的跌打药记得涂。” 打开围栏,她家小院子里没人。 “娘,我回来了。”沈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弱,身旁那侯府的丫鬟还搀着她,沈禾小声道,“我到了,你回去吧。” 那丫鬟摇头,“大公子说等您安顿好我才能回去。” 沈禾推了她的手,“我娘不习惯家里来外人,你回去吧,就和大公子说我已经安顿好了。” 小丫鬟犹犹豫豫了一番,又抵不住沈禾的话,畏畏缩缩道,“那您在家好好休养。”说完便离开了。 沈禾笑了笑 ,将那盒药膏塞进衣袖里,站直了身子,腰背虽有些疼,但忍忍就好了。 “回来了,那米酒如何?”沈母出了来,“要是行,我瞅个时间再酿一坛。” 沈禾进了屋,“挺好的,不过这东西就尝尝味,娘,无需再酿了。”她觉得有些累,撑着腰和沈母讲话,在椅上坐了下来。 不过,到底还是她大意了,忘了自己烫伤的地方缠了纱布,沈母一眼便瞧见了,“这是怎么回事?手上伤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这处皮给蹭破了,就简单包扎了一下,没大事,您放心。” 沈母按了按她额头,“走路小心点,这破了皮留了疤就不好了,回头我去找济仁堂掌柜的问问看——” “娘,没事,就破了一小块皮,再说一点疤痕也没什么,谁会在意这个。”沈禾越发觉得有些无力了,她只想回屋里好好躺着。 “你这丫头,真以为自己是男人呀,你现在十七了,不小了,回头等那侯府的人回了京城,你就给我恢复女儿身。” 沈禾双手拖着脑袋趴桌子上,心里想,也许不用等他们离开了,“我还得赚钱呢。” “咱家不缺你那点钱,若不是怕你恢复身份让侯爷觉得你故意欺瞒,不然我定要你现在就恢复。” “我都十七了,娘,你也不想想,我这也过了谈婚嫁的好年纪了。”沈禾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要嫁人这事,她不可能放下她娘一个人。 沈母只当她是怕没人愿意娶,想到这,心里也有些愧疚,这两年也确实耽误了,“你放心,你张婶认识人多,回头我与她说一说——” 沈禾无力笑了笑,起身,“娘,您还是先和她解释解释,怎么好端端一个男人就变成了姑娘吧。”说完便回了自己屋里。 后边沈母念道,“哎哟,我倒是忘了这个。” 是夜,晚风徐徐,拂在侯府的墙头。 某个院子里,传来争吵。 “傅景晏,你可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赵成西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脸上尚且青肿一片,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傅景晏面无表情地看他,冷声道,“殿下,你这是威胁臣呢?”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赵成西看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有点没底。 “殿下,我们合作便到此为止吧,你和大皇子怎么斗是你的事,我报仇是我的事。” “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吧,现在你和我说停止?你就不怕我将你在这边招兵买马,私设军营之事告诉我父皇?” 傅景晏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语气波澜不惊,“和你这种人合作,到底还是要留一手的,殿下,我忘了告诉你,那些兵马,都是之前跟着我的。”他往椅背靠了靠,“你以为陛下撤了我大将军之位有这么容易?当初交上兵符,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留下一支我当初带过的军队。” “不可能,父皇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赵成西死死看着他,“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傅景晏嘲讽地笑了笑,“一开始我的确是想将这支军队慢慢扩大,将来帮衬着你,不过,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他起身,语气里有些不耐,“如果我为了报仇,将大皇子拉下去,最后却扶持了你这么个荒淫无道的皇子上位,这仇不报也罢。” “本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早就知道吗,说到底,不过还是为了那个沈禾吧?” 傅景晏冷冷的目光朝他看过去,脸上一片森然,“此刻你最好不要提她,另外,你一会便回京吧,最好不要再生什么幺蛾子,否则,陛下那里,立你为储君的可能性就为零了。” 赵成西脸色煞白,“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帮着我皇兄?别忘了可是他设计害死了——” “如何权衡,我自有数,你管好你自己便可。”傅景晏拍拍手,便有四个黑衣人推门进来。 “送宁王殿下回京。”丢下这句话,便大步离开。 那几个黑衣人上前押着他的胳膊。 赵成西挣扎,“你们干什么,本王自己会走。” “大公子说您伤着了,我们得扶着点。”那为首的加重手上的力度,“殿下,请吧。” 处理完赵成西,傅景晏整个都舒坦不少,心里又惦记那柳巷的沈禾,也不知身子好了些没有,边想着边去了正院,没成想,这边还在等着自己用晚膳。 他坐了下来,照例将傅君宝抱到自己膝上,“不是让你们先用吗?这都多晚了。” 傅君宝吧唧嘴,“娘说大哥去打坏人了。” “嗯,坏人已经打跑了。” 傅老夫人听他这话,便大致了解,估计那二殿下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都处理妥当了?” “已经让人送回京城了。” 无需再仔细旁敲侧鼓的问,老夫人也多少知道自己心心 念念的事不用再担心,想到这,越发觉得委屈了沈禾,不久前陈嬷告诉自己下午沈禾过来还带着一坛米酒,原是之前与傅景晏约好下午喝喝酒聊聊天,想来是为了她嘱咐的那事,结果,却碰上了这种事。 傅景晏边喂着傅君宝喝汤边道,“娘,您早就知道沈禾的真实身份?” “你不也早就知道?”傅老夫人笑了笑,“这人不接触,倒也察觉不到,可若是接触多了,便会发现许多破绽,如今说破也好。” 傅景晏不可置否,“您瞧着很喜欢她?” 傅老夫人没再吃什么,放了筷子,见傅君宝在他怀里晕晕乎乎的,起身抱了过去,“懂事又持家,哪能不喜欢。”说完抱着傅君宝离开。 留下傅景晏坐在那,若有所思。 接下来几日,沈禾都在家里呆着,其实,身体倒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涂了几日药膏,大致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好长时间都不知该怎么面对侯府的人,自己是女儿之身,当初他们找先生,也特地要求了得是男子,如今怎么还能继续教傅君宝? 前几日离开时,也没听傅景晏说让她继续过去侯府。 如果真的就此不做了,上次他给的酬劳自己势必不能全部接受的。 看样子,还是继续去街上摆摊给人写字了。 大清早的,就见她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沈母将装着衣服的盆搁地上,“在想什么呢?” “娘,我继续去给人写字吧?” 沈母觉得不对劲,放下衣服,道,“这几天都没去侯府,到底怎么了?” 沈母至今都不知那日在侯府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老夫人和傅景晏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男子这事,她也不准备说,外头那些烦人事,烦她自己就够了,她摇摇头,“只是不想继续做下去,对了,上次大公子给的那袋银钱,还剩多少?” “你自己决定吧,反正不做也成,想想侯爷毕竟是男人,你有些时候不得不与他走的太近,你到底是姑娘家,终究是不妥的。”沈母继续去晾衣服,“那钱一点未动,就搁我屋里妆台前的小屉里边。” 沈禾听她这般说,随即下了决心,起身去了沈母屋里将钱袋子取了出来,她到底还是做了一个月,该拿的还是得拿,于是数了十两留下。 想了想,又回屋换了身黄色衣裙,将束着的长发放下,盘了个小髻,脸上粉黛未施,眉清目秀。 她一出来,沈母看到这身打扮,心生疑虑,“怎么换回女装了?” “娘,不是您说的,早些恢复过来吗?再者,这般也有不继续做的理由了。” “侯爷若是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您放心,没事的,我去了。” 这会尚早,柳巷住的人本就不多,这个时辰更是见不到什么人,虽决定不再伪装下去,但到底还是怕人瞧见,于是一路几乎是小跑着离开柳巷。 她在大街上慢悠悠走着,说实话,她还挺舍不得,毕竟这么好的差事,再加上傅君宝这孩子也着实讨人喜欢,傅老夫人待自己也不错。 至于,傅景晏。 她想起,第一次抱着傅君宝时被一根毛笔拌了,他如风一般迅速从后边将她和傅君宝一起抱住,还有那日他要她陪他喝酒,结果一碗下去便醉了过去,死死拉着她的手然后被李素清看了去,后来李素清离开时,拿了刀朝自己刺过来时,他抬手直接握紧了那明晃晃的刀身…… 其实,这人也挺好的。 她也不傻,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可是,她却真的只当他是侯府的主人,自己的雇主。 从未有过其他想法。 如此一想,她倒更不适合继续在侯府待下去了,尤其是现在身份已经揭穿。 想着想着便到了侯府大门前。 她摸了摸下颌,在心里又阻止了一下言语。 准备好之后上前敲了门。 “姑娘,你找谁?”开门的小厮似是刚醒,边揉着眼睛边道。 沈禾轻咳了一下,“我是沈禾。” 听到这名字,那小厮就精神起来了,两只眼睛使劲闭了闭,哆哆嗦嗦道,“沈……沈先生?” “嗯。” 仔细一看,这五官分明就是那天天来府里的沈先生,他跟失了魂似的,“您……您里边请。” 这会还早,府里没什么人走动,不过好在恰逢府里的刘管家从厨房那边过来,见了沈禾这般打扮,倒没像守门小厮那般惊讶。 只上前道,“沈先生,还是去老地方?” 老地方,隽风院的凉亭。 “大公子一早就出门了,估计过会便回来,您先在这等等。” 沈禾在石墩上坐下。 傅景晏每日早上都会出 去一趟,她也习惯了。 他回来时,已是一炷香之后,刚下了马,那边刘管家就过来说沈禾已经来了。 这四天她都没过来,他也没让人去催,想着那纤瘦的身子骨还是好生养养,这会过来了,想必也好的差不多了。 沈禾背对他进来的方向坐着,整个人趴在石桌上,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垂散在身后如泼墨般的长发,她不再穿着那暗色的长衫,黄色的衣裙,腰间系了黄白色绦带,衬得那腰看着更加细软。 傅景晏抿了抿薄唇,往亭子里走去。 沈禾听到后边沉沉的脚步声,便立刻站起来,转过身。 “大公子,您回来了?” “嗯。”傅景晏盯着她的脸,“身子好了?” “已经没事了。” “君宝还在睡,我去叫醒他,用了早膳后,再继续。”傅景晏收回了目光,转身欲走。 沈禾见状忙道,“大公子,等等。” “嗯?还有何事?”他回头看她,突然发现她恢复女儿身之后说话的声音有点小,每说一个字都跟在他心尖上挠痒痒似的。 沈禾慢吞吞从衣袖里掏出钱袋子。 傅景晏眼睛眯了眯,那玩意是他给她的,他自然记得。 他抱着手臂,微深的目光直直看着她,一副看你要做什么的模样。 “这是您上次给的,我之前做了一个月,便留了十两下来,剩下的,还是退回给您吧。” 傅景晏声音突然有些冷,“你这是何意?” 他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沈禾往后退了一步,料到他会生气,没想到发作的这么快。 被他这么冷不丁问了话,她再开口边有些犹豫了,“就是,那个。” “说,我听着。”傅景晏语调不紧不慢。 “我不打算继续做了,所以这钱还是还您。” 说完她上前一步,捏着钱袋子的手朝他伸了过去,见他半天不说话,她又不怕死地加了句,“就是这个意思。” 手腕一紧,只见傅景晏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是因为那日的事么?赵成西已经回了京城,不会再发生那种事。” “你们当初招人时,就说只要男子——” “事实证明你并不比那些真正的书生差,再者说,我早已便知你身份,若真是在 意这个,你早就被赶出了侯府。”他低下头看着她,“所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老夫人说他没读过什么书,可这人说起话来却句句能堵了她个结结实实,无法继续接下去。 她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想避着他吧。 男人握着她的手腕,掌心往上挪了挪,将她的手背翻了过来,上次那破了皮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到底还是留了一道小小的粉色的疤,沈母还特地去找了城郊那位掌柜的,不过还是没有法子,沈禾便觉无所谓,肉眼大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他皱了眉,“回头我让人找点上等的药给你消一消。” “没事,这么小。”她抽回手。 手背上还有他掌心遗留的温度。 沈禾有些不自在,突然有发现方才那话题又被他不知不觉中转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继续说那事。 “大哥,大哥,今天先生来吗?”傅君宝罕见地自己起了床,没等傅景晏去哄叫,远远地往这边跑过来,扑在他的腰间。 傅景晏将他抱了起来,傅君宝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沈禾。 他抱着傅景晏的脖子,“大哥,那个姐姐好像先生。” “那个姐姐就是你先生。”傅景晏说这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先生怎么变成了女先生?”傅君宝不解。 “怎么,君宝不喜欢女先生?” 傅君宝看了看沈禾,“喜欢,只要是沈先生君宝都喜欢。” 小团子软哒哒的话说得她心头一暖,可是今天到底是要离开了,也说不出别的话,只是浅浅笑了笑。 “君宝,你再喜欢也没用,大哥得重新给你找先生了,沈先生不要你了。”傅景晏摸了摸傅君宝的脑袋。 傅君宝一听,大眼睛里立刻亮当当一片,傅景晏就势放下他,果然就见傅君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挪着肉肉的短腿抱住沈禾的腰,“先生不要君宝了吗?这几天先生都不在,君宝每天还温习您之前教的字呢,君宝还想写给您看呢,呜呜呜,君宝不喜欢别的先生,就要您。” 沈禾有些幽怨地看了看傅景晏,这个男人竟然利用傅君宝,真是卑鄙。 小团子抱着自己哭了一抽一抽的,沈禾本就舍不得他,这会哪里还敢继续说要走的话,她无奈地叹口气,然后慢慢蹲下,给他擦了擦泪,“三公子,我不走。” “真的?呜呜,先生不要骗我。”小团子猛地抱住她的肩,轻轻哼唧着。“坏人已经被大哥打跑了,先生不怕。” “好了,君宝,快去用早膳,早点吃完,先生早点教你。”傅景晏伸手揪住小团子后领。 “好,大哥,要看好先生。” 沈禾有些无力,“三公子,快去吧,我在书阁等你。” 傅君宝走了之后,沈禾不满地看了傅景晏一眼,“您满意了?” “还行。”他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沈禾动了一下,他便握的更紧,“这风大,去书阁吧。” “您先松手。” “你喜欢吃哪些菜?” “我娘做的,诶,您快放手。” “那你先说,你喜欢吃哪些菜?”两人一路扭捏到楼梯前,傅景晏重新问道。 沈禾看了看周围,丫鬟小厮们都低下了头,她脸也红了大半,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脸皮如此之……厚。最后只好道,“胡萝卜,豆腐,大白菜。” “怎么都是素菜?” “我说完了,您该松手了。” 傅景晏松了手她便直往上边书阁跑去。 他勾了勾唇,侧身对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刘管家道,“记住了?” 刘管家点头,就这么三样,哪里有什么记不住。 于是,沈禾的这番请辞之行最后到底失败了。 她回了家,与沈母说了实情,沈母只道,“去留随你,不过,既然你恢复了女儿身,那与傅侯爷就要保持点距离,不可走的太近,省得回头让人看了去,说了闲话。” 沈禾指尖动了动,仿佛手上他的温度犹在,她娘的话尚在耳边,耳朵微红,道,“娘,我知道了。” “你这事我一会去同你张婶好好解释解释,回头再让她给你说一门亲事。” “娘,我不急,您只需同她解释解释就成,后面的就免了。” 沈母无奈地叹口气,心里却仍旧惦记着这事。 第二日,沈母等沈禾走了之后,便去了隔壁张家,将沈禾女扮男装之事如实说了出来。 张婶一听,大悟,“原来如此,我之前还在想沈禾怎么长得这般清秀,昨日瞅见个黄衣姑娘进了你家门,我还在想这是谁,诶,姑娘好呀,好呀。”张婶素来话多又热情,有些事不需沈母开口,她便能 直接想到,“哎哟,沈禾年纪也不小了吧?” “十七了。” “那可不小了,可不能再等下去,要不要我给她做做媒?” 沈母求之不得,“正有此意,此事还劳烦你了。” 张婶摆摆手,笑了笑,“眼下就有一合适的,你家姑娘啥都好,咱两家住的又近,只是不知玉绣你可瞧得上我家老二?” 沈母倒是忘了张婶那老二张成尚未娶妻,那孩子她也见过几次,生得老实敦厚,眼下又在街上开了铺子,张婶待沈禾也不错,将来嫁过去,也没了那些婆媳矛盾。 仔细想想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不过,她虽急着给沈禾寻一门亲事,但到底还是要同沈禾说一说。 “张成是个好孩子,不过,我还得回去问问我家阿禾的意思。” 沈禾还在侯府陪小团子写字,压根不知她娘去了隔壁张家差点给她谈妥了一门亲事。 今日傅景晏不在书阁里,但她心情也没有轻松多少,因为就在这窗外的院落里,傅景晏正在那练剑。 她站着,书阁又不高,底下那人只要微微抬头便能看到她。 她总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在被人盯着。 都不敢松懈了,尽量低下身子,脸都快贴上纸了。 傅君宝写完了她布下的几个字,就想往窗边趴,沈禾怕他掉下去,忙过去扶紧了,一大一趴在窗边,看着下边习剑的男人。 他穿了黑色长袍,紧实贴身,身材修长挺拔,手中长剑一出一收间满满的都是力量感。 傅君宝就爱这些,小胖手欢喜地拍着,边拍边看着沈禾,“先生,我大哥是不是很厉害?” 沈禾配合地应他,又怕让傅景晏听了去,于是小声道,“嗯,很厉害。” 小团子一听有人夸自己大哥,便开心地朝傅景晏喊,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隽风院里,“大哥,沈先生说你很厉害。” 下边那人听了,手中动作顿了顿,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几乎无法捕捉的弧度,最后索性收了剑,递给一旁的小厮,抬头,幽远的目光直接看向沈禾,“君宝,和先生下来,大哥今天教你射箭。” 练射箭的地方还是在这院子里,箭靶是用几个厚草团做的,刘管家按吩咐摆了两个。 又取了两支弓箭出来,一大一小。 那柄小的,是傅景晏命人特 第28章 触碰 微热的指腹在她下颌处轻轻摩挲着,男人带着淡淡米酒香的气息越来越近。 沈禾挣脱不了,只能看着那散着热气的薄唇慢慢朝自己贴过来。 浅风徐徐,卷起铺在地上的枫叶。 正此时。 “大公子——哎哟”刘管家恨不得戳了自己的双眼,忙转身过去。 突然闯入的声音,让傅景晏眉眼不悦地皱起,沈禾趁机推开他,迅速起身,脸上一阵滚烫,“大公子,我回家了。” 说完便跟风似的离开了隽风院,看着那消失的在眼帘中的裙角,脑袋还有些晕的傅景晏抬手在额间按了按,他豁然起身,语气有点沉,“何事?” 刘管家擦了擦额,自己方才似乎是打扰了大公子的好事,不过,也确实有重要的事,他忙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递过去,“大公子,这是京城送来的,说是请您速阅速回。” 傅景晏接了过来,将信打开,看完,便将它揉成一团握在掌心里。 他脸色变得有点快,管家犹豫一番,问道,“大公子,没事吧?” “我现在便修书一封,你着人连夜送到京中王尚书府上。” 沈母今日与张婶谈了那事,在家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沈禾回来,她才进屋,沈母便拉着她坐下。 沈禾明了,“娘,有事便说。” 沈母想了想,道,“你的事我今天与你张婶说过了。” “这可以呀,以后出去我也不用鬼鬼祟祟了。” “还有,顺便把你的亲事也说了一下,”沈母拉了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你觉得他们家老二如何?” 沈禾刚喝了一口水,听她这般说,瞬间咳了起来,“娘,您在开玩笑吧?” 张家那老二她根本就不熟。 “我和你说认真的,张成手下有铺子,张婶待你也不错,门户之见什么的,也无需担心。” “哎呀,娘——”沈禾有些不高兴了,可又不能对沈母说什么重话,最后索性什么也不说。 沈母只当是沈禾对张成不够了解,毕竟两人也没什么怎么见面交流过,看她脸色不好,便暂且搁置着,不再提。 不成想,张婶倒是个积极的,生怕她中意的沈禾跑了似的,用了午饭之后,便将自家老二从铺子里喊回家,绕了道枇杷围栏便来了沈家。 院子里空气好,沈禾被沈母从屋里拉了出来。 一出去便看到那张成凑在他娘身旁,一副老实敦厚的模样,见了她出来头也不敢抬。 张婶拍了一下她家老二,道,“阿禾,这是你老二哥,” 张成这才慢慢抬起来头,飞快地看了看沈禾,嘿嘿笑了笑。 沈禾摸了摸侧脸,点了点头。 全程几乎张婶同沈母在说话。 就在沈禾感到有些乏累时,她家小院外传来了声响。 沈禾抬头看去,暗自扶了扶额。 这凡事怎么都这般不赶巧,傅景晏偏生这时候过来了。 另外,他为什么这个时辰会来她家? 傅景晏不急不缓地走过来,看了看张成,脸上神色隐隐有些不悦。 几人见他,赶紧行了礼,自进来后,他的脸便是崩着的,那淬了寒光一般的目光一直盯着张成看。 张成哪里受得住,他娘拉他来这里坐坐,他都不好意思了半天,这会又莫名其妙被锦川城里的傅侯爷冷冷盯着,他自觉没有做错什么,可又不敢说,最后只好抓了抓手,“我,我那个铺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张婶没拦住,打着圆场,“最近铺子里生意多,确实也忙。” 傅景晏在,说话的氛围都变得怪异了,再加上自家儿子都走了,张婶自觉也不好再待下去,没坐多久,便告辞回了自己家。 待那母子俩都离开之后,傅景晏目光敛了敛,大大方方在他们方才的位置坐下,刚好面对沈禾。 他似乎是突然觉得方才自做的不妥,轻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沈夫人,方才是我失礼了,打扰到你们闲叙。” “哪里哪里,就是带人出来瞧上一眼,”沈夫人突然停下,对低头抱着膝盖的沈禾道,“人你觉得如何?” 沈禾一抬头便能感受到男人灼烈的目光,她只好侧过脸看她娘,“人挺好的。” 沈夫人欣慰地点点头,“我瞅着也不错。” 殊不知对面傅景晏眼底已经燃了小小的火,他方才进来之前便听到他们的对话,大体也知沈夫人道这是在给沈禾找亲事呢。 他扯了扯唇,道,“沈夫人,不行。” 冷不丁地,他突然说这话,沈母有些不明白,“侯爷,哪里不行?” “方才那人,配沈禾还是不行 的。”傅景晏笑了笑,“作为一个男人,胆量小,做事放不开,恨不得全程都要捏着他娘的衣袖。沈夫人,你说,以后若是真遇上什么事情,他能替沈禾抵挡一二吗?” 沈母哎哟一声,听了傅景晏这番话,心里又有几分愧疚了,方才只顾和张婶聊,也未想那么多,仔细想想,张成这孩子似乎确实处处抹不开面子,这般性子,的确她是不喜的。 “侯爷,您说的这点倒是不无道理,是我大意了。” 沈禾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娘估计是不会再提这事。 她看了看傅景晏,仍旧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沈母没再继续坐下去,本就打算今日下午要去绸缎庄补活,给他们烧了壶茶,便离开了。 她娘一走,傅景晏就原形毕露了,把凳子往她面前挪了挪,语气里有几分不悦,“我今儿要是没来,你这桩亲事是不是就谈妥了?” 沈禾把凳子往后边移了一下,想与他拉开距离,“大公子,这是我的私事。” 傅景晏看着她挪凳子的动作,唇角勾了勾,跟着她的节奏又往前挪了一大步,瞬间她与她只差一指的距离。 似乎没听到她说的话,“总之,这门亲事你别想了。” 沈禾看着他离的这般近的俊脸,竟一时有些恍惚,“大公子,这事我本就未曾想过,是我娘在一直在张罗着。” “那你有没有想过别的?”傅景晏突然问道。 沈禾嘿嘿笑了笑,倒也答的实诚,“想过,就是不嫁人呗,一直陪着我娘。” 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薄唇抿了抿,脸色微沉。 沈禾也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她不过说的实话罢了,眼前这张脸瞬间冷了下来,令她不禁想往后退,于是又继续往后边移着凳子,好巧不巧,后面便是进去屋里的小石阶,凳子没放稳,她又直接坐了下去。 于是—— “啊——”下边的凳子往后翻,沈禾整个人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电光火石间,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随后倒下去的身体被捞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男人充满力量的气息,浸进她周围的空气里,她未曾来得及缓一缓,下巴便被他的指尖捏住,紧接着他的薄唇没有一丝预兆地压了过来。 紧紧贴在她的唇上。 热烫而急促。 她使劲挣扎,两只胳膊没有章法 地胡乱挥着,傅景晏几下便将它们禁锢住,他抵着她的唇畔,低哑着声音道,“沈禾,我要离开一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强吻有木有~(●’?’●) 明天更新会很晚哦,大概晚上十一点多吧,后天更新恢复正常~(=^▽^=)么么。谢谢宝宝们的支持~ 第29章 交代 沈禾看着那不远处被风翻卷起的柳枝,一晃一晃的,和男人方才说的那句话一道在她的世界里回荡着。 良久,傅景晏贴着她小巧的鼻尖,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突然怔楞的模样,眉梢浮上一层暖意,“这是何反应?舍不得我?” 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只觉脑袋里一片混乱,嘴唇上微润,他的温度似乎还在。 心里又羞又恼,这人怎么不看看这地方是哪,若是给人撞见了,那她这张脸还能不能要了,手上力气比不过他,只能睁大圆圆的杏眼,死死瞪着他,一时恼的连敬称也忘了说,“傅景晏,你……你……”她从未说过什么狠话,这会气极了更是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表达自己的不满。 傅景晏看她支支吾吾半天,抬手捏了捏她微红的小脸,“我什么,你说,我听着。” “傅景晏,你不要脸。”这大概是她能说的最狠的话了。 难得见她这般生动的模样,傅景晏也没恼,勾勾唇,道,“我哪不要脸了,不仅有,还生的好。” 沈禾偏过头,被他回的接不下话。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这人那张皮相确实可看。 “这会不说话了?还有,方才你叫我什么?” 沈禾天灵盖一紧,方才她叫他什么?好像是直接唤的名字。 不久前好不容易生出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她小声道,“大公子,您听错了。” “离得这般近也能听错的话,那是我的原因,”他扶着她的肩,要她正过眼看着自己,“那,我方才说的话,你总不该也没听好吧?” 他的语调突然端正起来,漆黑的眸子紧紧看着她的。 自然是听到的,还和那个吻一起在她混沌的脑海里晃荡了许久。 “嗯。”她应声。 傅景晏轻叹,原想问问她有什么想法,现在再看到她这般模样,也不指望她有什么大反应。 姿势保持的有点久,手臂开始有了麻痹感。 他放开她,起身,站在她身侧,自顾自说了起来,“京城突然有事,必须过去一趟,不出一个月,大概便能回来。” 沈禾坐在哪,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落在地上的柳叶,“那,那您一路顺风。”说完也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还有点小伤感,一定是这秋日太萧 瑟了,被感染的。 头顶突然覆上一片温热。 傅景晏抚了抚她乌黑光滑的发,“罢了,待我回来再说。”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三件事我得同你说一下。” 沈禾抬头,“您说。” “沈禾,我不在这几日,你给君宝讲完学,若是不着急回家,就多陪陪君宝,这两年他黏我黏的紧,每每离了太久,便哭得不行,不过,他倒是喜欢你。” 沈禾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一听是这事,脑袋频频点着,“行,三公子其实大多时候还是很听话,您不要太过担忧。” 傅景晏看她一直抬着头,便将手收了回来,接着在她面前蹲下,“另外,多陪陪我娘,不用天天跟着,毕竟你这还有沈夫人,偶尔去她院里同她吃吃饭便可。嗯?” 沈禾继续点着头,突然觉得更感伤了,傅景晏这一件件事交代的,又是老夫人又是小团子,怎么给她一种生死离别的错觉。 明明只去一个月。 她眨眨眼,道,“那,第三件事呢?” 傅景晏目光渐渐变得深了起来,握过她的手,修长的指尖在她的虎口处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声音更加清晰,“第三,沈夫人若是再找人给你安排亲事,立刻回绝。” 沈禾这回没点头了,手上被他弄得痒痒的,她抽回手,“大公子,我娘的想法我哪能拦得了。” “那是你的事,总之,不许答应。” 沈禾清秀的眉蹙了蹙,“大公子,您也是,我这年纪了,我娘哪能随我。” “你不久不是说不想嫁人吗?怎么,那会就随你了?”他拿了她方才的话不缓不慢地堵了回去。 沈禾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只好又一次沉默着,低头不语。 傅景晏满意地起身,“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她忙起身,不知怎的突然从嘴里冒出了一句,“大公子,您几时启程?” “怎么,要送我?”他诧异,又道,“今夜便走,太晚,姑娘家出去多少不安全。” 沈禾嘴角抽了抽,道,“您误会了,我就是问问,您赶紧回吧。” 她打算去院前那给他开门,边转身边道,“我给您开门。” 只是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被傅景晏从后边拦腰搂了过去,后背紧密靠着他坚毅的胸膛,他贴在她耳边,呼吸微热,“别忘了我说的, 我走了。” 接着他倒没继续做什么,直接放了手,也不等沈禾开门,自个撩了那小栅栏大步离去。 留下还未回过神的沈禾呆呆站在院子里。 直到沈夫人回来,看到这孩子跟丢了魂似的站在那,上前摆了摆手,“这是想什么,阿禾,阿禾。” 沈禾被她娘唤的回了神,抬手搁在自己腰上,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娘,我回屋睡会。” “等等,方才回来碰上傅侯爷了,他亲自来我们家找你,是有重要的事吗?” “没什么大事,他要回京一趟,过来与我说说他不在时三公子授课的事。” “傅侯爷倒是个知温热的人,心肠又好,看事也仔细。”沈夫人将新取回来的活拿进了屋。 沈禾觉得奇怪,好心肠?看事仔细?她跟上去,问道,“娘,怎么这般说?” “今儿给你张罗那事,我只看张成表面的,他倒更往里说了去,而且说的也有道理,这张成做生意做的确实可以,只是性子太温吞,我是不喜的。”沈夫人笑了笑,“所以,傅侯爷到底是官家出来的,瞧人就是比我们寻常老百姓准。” 沈禾随意应付了沈夫人几句,想起方才那人在院子里的行为,对她娘这番话便觉有些讪讪,“不说了,娘,我睡会去。” 外边天色转阴,沈夫人将院里边的凳子搬进了屋,放下,起身时发现那有一只凳脚劈开了一片木,她朝屋里道,“阿禾,这凳脚怎么好端端破了木?” 里边沈禾才躺床上,听了她娘的话,又想起当时的场景,男人贴过来的唇。 脸色微热,她忙拽起被子往脸上一扑,装做没听到。 天色渐暗,暮色愈浓。 一场带了几分凉意的大雨不期而至。 屋里温度也低了起来,沈夫人拿着青油灯进了她屋中,将被子替她盖好,这才出了去。 沈禾两只手揪着被子,继续睡着。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跑在一条微暗的小道上,却不看清前面是什么,她一直跑一直跑,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自己到底在追什么。 突然,一只软软胖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先生,别追了,大哥说他很快回来。” 这般稚嫩,是傅君宝的声音。 她停了步子,这才看清,小道的尽头,是坐在疾风身上的傅景晏。 愈行愈远。 忽地,天上乌云片片。 紧接着,豆子大小的雨珠密密麻麻地打了下来,她忙转身护着傅君宝到处躲。 躲,空旷的道上,没地方躲。 外面起了风,窗户被刮的吱吱作响。 沈禾猛的坐起身。 雨水打在窗上,滴滴咚咚的。 她下床点了灯,还真下雨了。 怎么会突然梦到傅景晏离开的场景。 她这一觉睡得长,沈母听到动静,知道她醒了,便喊了她吃饭。 沈禾刚刚起来,又想着这时候傅景晏有没有出发,下这般大的雨,要启程的话,路上肯定避不了淋雨吧。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沈禾觉得自己开始莫名其妙了。 好端端的生出这些无关紧要的烦恼来。 侯府。 傅君宝死死拽着傅景晏的衣袖,大眼睛早已哭得红了一片。 “呜呜呜,大哥,君宝也要去,君宝不要你走。” “君宝,大哥说过,男人不能随随便便就掉眼泪,你忘了?”傅景晏抹了抹他的眼。 “可是,可是——大哥,我不哭,你要快点回来,”傅君宝两片白胖的脸颊微微鼓着,“君宝每天会好好同先生学字,每天只玩一会蹴鞠。” 傅老夫人在一旁看的这才缓了一口气,上前将傅君宝牵到自己身旁,“景晏,早些回来。” 傅景晏点头,他是被贬到锦川的,明面上断是不能私自离开的,所以此番只能暗中回京。 “娘,我已经同沈禾说好,让她偶尔陪陪您,您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京里再闹腾,在我这也翻不了天,且安心等我回来。” “我可不担心你,不要耽误太久了,别回头等你回来,沈禾都被他人抢走了。”傅老夫人边轻拍着傅君宝的肩边道。 傅景晏哪里听不出她娘话里的意思,他没放在心上,将包袱扔给随行的人,道,“我怕什么,该说的都已与她说好,再说,娘,您给的家传首饰还在沈禾那,她能跑哪去?” 屋外雨渐渐变得小了,傅老夫人催着他,“行了,行了,你知道就好,趁这雨小,赶紧出发,路上小心点。”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这章气氛略凝重(对比前几章)也算过渡章节啦,两个人的感情肯定需要调和的, 沈禾要慢慢认清自己的心,经历一些暂时的分离啦也许会有点用呢。。 总之是甜文,不虐哦o(≧▽≦)o 明天继续恢复早上更新,也就是说。明天还有一更。快夸我~我是勤劳的宝宝~o(≧▽≦)o 第30章 暗流 大雨滚过,碧空如洗。 沈禾昨晚失眠了,兴许是下午睡得太久了,在床上辗转反侧,恍恍惚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直到后半夜才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那对杏眼微肿,脸上神色恹恹,沈夫人左右念了她一顿,再也不许她下午睡觉。 “娘,我走了,”她踏出院子,想到了什么,又进去问道,“娘,您今天要去绸缎庄对吧?” 她记得昨晚吃饭好像听到她娘提起过。 沈母应道,“对,绸缎庄今儿一天加活,我中午便不回来了。” 沈禾点点头,忍着脑中的炸裂感,“行,那我走了。”她轻轻打了个哈欠。 刚出门,又碰上隔壁的张婶,“张婶,来找我娘呀,在里边呢,我先走了。” 张婶皱了皱眉,想说什么,最后到底没说出来,只道,“去吧,我进去了。” 沈母拿了自己出门常用的布兜,转眼便瞧见张婶进了院子,上前问了问,“她张婶,正准备出去,你来得及时。” 张婶脸色有点犹豫,一向爽快的人这会说话倒不利索起来,“玉绣呀,昨儿两个孩子面也见着了,也互相了解了一番,不知你这到底是个什么话?” 沈母脸色变了变,心里想着委婉点的措辞,毕竟这还是邻居,说的太直接也不大好。 张婶见她犹豫,便开口直接说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话,“玉绣,昨儿我家老二突然离开确实做的不妥,还有,他性子也的确木讷了点,不会说话,不过,我了解他,要真娶了你们家阿禾,那是绝对要往手心里捧着的。” 沈母叹口气,目前也找不到适合的人,可张成这性子又不讨喜,她想了想,没把话说满,只道,“还早,咱不急,墙挨墙的,以后再有什么想法,也不怕传不到我们对方耳里,她张婶,你说对吧?” 张婶连连点头,又谈了一会,便回了自己家。 想起沈禾一早出门的事,心里又琢磨了一番。 “先生,先生,墨水沾到脸上了。”小团子在她耳边喊着。 沈禾拿着毛笔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随后一滴黑墨最终还是甩到了脸上。 撑着身子给傅君宝讲学,没想到还是在教习字时犯困了。 没了傅景晏,傅君宝跟突然长大几岁了似的,走路不用人抱,吃饭不用人喂。 看她脸上画了墨,忙拉着她洗了脸。 中午的时候,傅老夫人叫人唤她过去用饭。 家里正好也无人,又答应了傅景晏要多陪陪老夫人。 傅家人丁稀薄,吃饭的桌也小,三个人坐在那,看着倒不冷清。 用了午膳后,傅老夫人又拉着她聊了一会天。 聊的内容无非都是与傅景晏有关的。 沈禾有些乏,眼皮直往下合,傅老夫人之前说到兴头上,没注意到,这会一看,便没继续说下去,让她赶紧回家歇息。 就这样,每天来往于侯府柳巷之间,有时陪傅君宝玩蹴鞠,有时同傅老夫人聊聊天。 过得也挺好,安稳闲适。 只是,夜深人静时,总会觉得心里某处空落落的。 秋夜渐冷,她拉紧被子,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眸子眨了眨。 今天傅君宝问她,傅景晏离开多久了,她都没有仔细去数,脑子里条件反射般直接脱口而出,十二天。 一定是那日睡的太沉太死,所以才对那天印象深刻。 这十几天,每日上课,书阁只有她和傅君宝的声音和气息,背后没有那个男人灼热逼人的目光。 她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是还习惯了不成。 就这么恍恍惚惚又过去了七天。 柳巷的柳树开始凋零。 沈禾无事,坐在家门口,两只眼睛盯着她家门前日渐萧条的柳枝,从前没去侯府做事时,每日过得有规有律,她娘不在家时,她能在街上字摊边待一天,如今倒变得闲适下来,脑袋里混混沌沌,她压着额头微微叹了叹。 沈母从绸缎庄回来时,怀里竟抱了一匹蓝色的布,看着不像她平日里做的针线活。 “娘,绸缎庄这是让你们自己动手裁衣呢?”她起身接了过来,料子摸着手感是差了点,不过对于他们寻常人家来说,这便算是上好的料子了。 沈母欢欢喜喜地将进了屋,喝了杯水,这才道,“这裁衣的活有专门的裁缝师傅,哪用的上你娘我,”沈母拉了她进来,突然小声道,“这呀,是我们绸缎庄大东家赏的。” “好端端的,怎舍得赏这个?”她可记得那庄子的东家可吝啬了。 “真的假的我也不确定,就听绸缎庄的人说是,陛下立了太子,惠及大东家在京里的亲戚,所以才这般做。” 沈禾越发感叹着这锦川真是小,又远又偏。 皇帝册封太子,理应诏告天下,而他们这里竟还未传开,虽然她对这事并没有什么兴趣。 下午侯府突然派人来了沈家,说是老夫人请她过去一趟。 沈禾隐隐有些不安,揣着惶惶心绪到了侯府。 傅老夫人见她过来,忙拉了她的手,言语有些急,“沈禾呀,老身有件事得劳烦你了。” 沈禾扶了她坐下,道,“有事您尽管吩咐。” “老身打算去承隐寺待几日,”她拍着她的手背,“君宝到底是孩子,免不了闹腾,带去恐冲撞了菩萨,将他放在府里,我又放心不下,若是你愿意的话,便带到你家住几日,可好?” 把小团子带自己家住,沈禾是没什么意见的,她娘应该也不会反对什么的,也正好省了她早上往这边跑。 只是,看老夫人这状态,恐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夫人,怎么突然要去寺里?” 傅老夫人看了看她,想了想,傅景晏此番赴京,正是为了陛下立储之事,京中王尚书乃当今国舅,虽是两位皇子的舅舅,支持的却是荒淫无道的二皇子宁王赵成西,傅景晏又因着前仇,与赵成西同了谋,自然也就与那国舅爷来往密切了。 今早刘管家收到京里的消息,陛下立了太子,正是大皇子赵成越,她收到消息整个人便虚了大半。 那边的事太远,她管不着,便是她在也管不了,着人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她这才想着去寺里住几日,吃斋念佛,为傅景晏祈祷。 这事她忧着便可,到底还是没有告诉沈禾,道“没事,老身就想过去侍候几日菩萨,总之,君宝就劳烦你了。” 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不知为何,她直觉与傅景晏有关,只是老夫人不说,她也不好再多问。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三公子。” 似乎就在等她答应,她这才应下,那边陈嬷便牵了傅君宝过来。 小团子手里抱着彩鞠,小声唤了老夫人,“娘,君宝等你回来。” 老夫人眼角卷起细纹,摸了摸傅君宝的头,“好,君宝别忘了和你大哥说的话,好好跟着先生读书,娘下了山便去接你回来,在先生家不可调皮。” 小团子丢了彩鞠,抱住傅老夫人,眼底水光一片。 沈禾抽了抽鼻子,突然想起傅景晏离开那日的场景。 明明都只是离开一小段时间,为什么气氛都这般凝重。 牵着傅君宝回去时,小团子一路红着眼。 走了一段路,沈禾俯身手上用力,将他抱了起来,好些日子没抱了,这小团子又重了,她咬咬牙,温声道,“君宝,想哭就哭出来。” 傅君宝趴在她肩上,呜呜道,“不能哭,大哥说男人不能哭。” “你别听你大哥说,你还是小孩子。别难过啊,老夫人很快便回来,大公子也会回来。” 傅君宝转头看她,白胖的脸有些红,“娘说,大哥要回来很晚。” 沈禾觉得手臂有点发酸,挪了挪手,道,“哪里,一个月已经过了大半了。” 十九天,还剩十一天呢,那男人便要回来了。 “娘说大哥可能遇到坏人了,要打坏人,要很久才回来。” 沈禾楞了楞,当初也没问傅景晏去京城做什么,再联系今日傅老夫人反常的情绪。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家里尚有幼儿在,按理说,怎么也不会选择这时候出门,除非真的是发生了更加紧要的事。 她皱眉,莫不是,傅老夫人是去寺里给傅景晏祈福? 想着想着便到了家门前,沈禾将傅君宝放下,蹲在他面前道,“君宝,你大哥很厉害对吧?” 在傅君宝心里,可没谁比他大哥还厉害,他使劲点头。 “所以,不用担心,你大哥肯定能打跑坏人,然后很快就会回来,不要怕。” 傅君宝小胖身子扑进她怀里,“先生,君宝知道了,君宝会乖乖等大哥回来。” 沈禾眼神暗了暗,方才面对傅君宝时轻松的神色,这会又凝重起来。 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傅君宝的后脑,目光盯着小巷里的青石板。 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能感受到一股无名暗流涌动着。 只能希望那人在京城里无事,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屋里侯爷下线一章,宝宝们可别就此抛弃他哦~o(≧▽≦)o昨晚码字太晚,睡着了,今天发的有点晚了~ 第31章 回来 京城,王府。 “侯爷,府外御林军正守着,只怕今日你我便是插翅也难逃了。”户部尚书王守年纪已经有些大了,说这话时,声音里已透出几分疲乏。 傅景晏扣了扣手中的茶盏,眼底未见分毫焦虑,不紧不慢道,“王大人,你明知陛下已有意立大皇子,那又为何唤我进京?” “这不是,让您过来一起商量可还有何补救之法嘛,更何况,您大可直接回绝下官——” 傅景晏重重放下杯子,他的确可以直接回绝,可他到底还是来了,是为打算重新暗中调查当年他爹和傅景宸之事。 顺道,和这老狐狸说说他现在和赵成西之间的关系。 只是,来了京城没几日,陛下便宣布册立赵成越为太子,赵成越也是个心狠的,这才入主东宫,那边便上了折子奏了自己亲舅一本,皇帝念及太子方立,忌讳牢事,再加上王守又乃国舅,便仅仅下旨令御林军守在王府之外,待时机差不多,再押送天牢,于是便在这府里被困多日。 “你是何心思,本侯也大致能猜到,只怕让我入京之举是受宁王所使。”傅景晏脸色冰冷。 好似被他猜到似的,那王尚书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最后索性也不再继续伪装,“这用过的棋子,哪怕自己不要了,也不能丢在那,让他被别人捡了,侯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傅景晏不动声色地移了移步子,眼底一片浓郁阴沉。 王守不禁缩了缩脖子,眼前似乎突然闪过一只手,接着还未来得及仔细去辨,傅景晏便已经将他脖子卡住,稍用力,王守整个人被他就势撩倒在地。 傅景宸冷冷看着地上咳着蜷缩着的王守,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可惜,你想错了。”他猛地抬脚狠狠踩在他身上,“本侯从来不是棋子,所以你们要毁掉的不是本侯,而且你们自己。” “你……你什么意思?”地上的王守挣扎着,没懂他的意思,不甘心地道,“外边重重御林军把守,你以为你能安全逃离?若是陛下知道你私自离开锦川——” “本侯自有法子,”傅景晏在他身上踢了一脚,随后头也不回地出了这书房。 才走了没多久,便让一个身穿软甲的御林军给拦住了。 他皱眉。 “侯爷,我们太子爷等您许久了。” 傅君 宝便在沈家住了下来,粉粉嫩嫩,唇红齿白的小团子,沈母见了第一眼便喜欢地不得了。第二日还特地去赶了个早集,买了些许新鲜可口的菜。 这日中午用了饭后,沈母去了绸缎庄,家里只剩下她和傅君宝。 小团子难得没说要去玩,反而乖乖搬着凳子椅子到院中,最后练起了字来。 “君宝,怎么突然要练字?” “先生,君宝怕大哥回来时,这些字都还没学会。” 提到傅景晏——沈禾过去蹲在他旁边。“先生带着你一块,” 小院里一派温馨祥和的场面,偶尔能听到一大一小细细碎碎的言语声。 大概是太投入,两人也都未注意到隔壁的张成不知何时起站在了篱笆栅栏外,手上还拿了一方瓷碟子。 张成看着里面这般情况,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想要转身回家,只是一转头便看到张婶叉腰站在门口给他示意,让他快进去。 无奈之下,到底还是推了小门进去。 “沈……沈禾。”他说话有点紧张。 沈禾看过去,发现是那日过后未再见的张成,心想,他怎么又来了?面上却摸了摸傅君宝的头,随后自个起身过去问道,“老二哥,何事?” 沈禾面若白玉,声音细软,张成看了一眼便低头,又想起他娘说的,不可表现得面子薄,得大胆点。 猛地抬头,定定看着她。 沈禾被他突然投过来的目光吓了一下,镇定道,“老二哥?” 张成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是有事的,于是忙将手里瓷碟往沈禾面前一递。 沈禾看过去,只见那瓷碟里放了几块红枣糕,看模样是刚刚出锅的。 她素来便爱吃红枣糕,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听张成道,“这是我娘方才做的,说你喜欢吃,让我来给你送一点。你吃吃看。” 张成见她不动手,便直接拿了一块在手中,脚下步子一移,准备往走一点,靠她更近点。 只是。 谁能告诉他,这个方才还在那柳树下写字的小男孩怎么突然出现在他们两人中间的? 傅君宝两只胖胖的胳膊颇为大人般抱在胸前,大眼睛一闪一闪,转身对沈禾道,“先生,我写完了,您快去看看。” 傅君宝两只肉肉的脸颊鼓鼓的,他可记得那日离开家时,娘说不要让别的男人离先生太近 ,不然大哥就不能给自己找嫂子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想要大嫂,这样就多一个人疼自己了。 沈禾应下,对张成道,“老二哥,糕点给我吧,回去代我谢谢张婶。” 她话刚落,傅君宝便朝张成伸出手,“我拿着,先生快去替我检查检查。” 见沈禾当真过去拿了纸在看着,张成脸憋的有点红,又低头看着傅君宝,到底还是将瓷碟递了过去。 东西都给了便不好再待下去了,原本张婶是打算让他借此与沈禾聊上几句,改善改善自己那日表现出来的不好的印象,可这会看沈禾似乎没时间,又有个傅君宝在,他不好再特意找话说,最后讪讪离去。 “君宝,写的不错,”沈禾见他还拿着那糕点,便要去接,不料傅君宝却不给,一共四块,那张成方才拿了一块,只见小团子几下便将剩下的三块给吃了。 他吃得急,沈禾忙给他送了水,“君宝,慢慢吃慢慢吃,又没人与你抢。” 傅君宝吃完,又喝了口水,过去抱着沈禾,“先生,我大哥也会做糕点,比这好吃多了,等他回来,就让他做。” 沈禾有些意外,没想到傅景晏还会这手艺。 突然又提到这男人,数数还有五天便是一个月了,也不知京城那边到底如何。 接下来两日,那张成也不知怎的,一天来她家多次,一会是来借书一会又是借笔墨,送的吃的每次都让傅君宝给吃了,沈禾本就不好拒绝,有傅君宝在,倒也省了一桩事。 到了第四天,这张成来的更勤了,沈禾也不是傻子,多少也明白一点,不过这种事最好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一点。 “沈禾,那河畔今晚有戏班子,热闹,晚上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张成与她接触了几日,虽然每次话都说不上几句便让傅君宝给打断了,但好歹面对她也没了之前的不好意思。 沈禾都没仔细想,便直接拒绝了,“老二哥,你看,我这还带着那侯府的小公子呢,得仔细陪着,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傅君宝配合地拉着沈禾的手。 张成现在怎么看这孩子怎么都觉得碍眼,却不好说什么,只道,“这简单,咱带他一起过去。” “先生,君宝不要出去,”傅君宝摇着她的手,“啊,今天大哥可能会回来,我要等大哥,不出去。” “好好好,君宝,我们不出去。” 张成心里气的冒烟,奈何人家这是侯府公子,敢怒不敢言,这都几天了,这孩子跟他有仇不是,每次自己一要和沈禾单独聊天,便好不准不准地插过来,那白胖得跟面团似的脸往沈禾身上一蹭,接下来就没自己啥事了。 可他娘说了,今天是最佳时机,锦川夜市向来一般,今晚人定是多,一起出去玩玩转转看看戏听听曲,这感情能迈一大步呢,他娘还准备明天就再来同沈母提提,将事订下来。 他做事蛮,想到这,便也不管傅君宝,上前一步,语气有点急,“你娘不是还在家嘛,有她在,没事,你就放心出去,”他看了看正撅着嘴的傅君宝道,“他要等什么大哥,让他在这等着。” 沈禾还是摇头,算了算日子,今日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她便更是没什么心思出去。 张成有点不耐烦了,直接伸手便要抓住她的胳膊,只是还没碰上去,便听到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冰冷低沉的男声,“你在干什么?” 接着自己伸出的那只手便猛地让人反扭了过去。 沈禾看着从门边迅速大步来到眼前的男人。 他看着似乎更加精瘦了,轮廓更加硬朗分明,黑色锦衣掩不住一身的风尘仆仆,想必是赶了许久的路。 他手里扣着张成,那双漆黑的眸子却紧紧地看着她,眼底仿佛淬了火一般。 接着手上用力,张成便被他推了出去,张成看到这傅侯爷突然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和胆量继续留在沈家,上次自己就是被他的眼神给畏惧到了,才提前离开,这下更是路都走不稳,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大哥,大哥,你回来了,呜呜,君宝好想你,”傅君宝猛地扑了过去,“娘说你去打坏人了,君宝好怕的,但先生说你那么厉害,坏人肯定能被你打跑。” 沈禾暗自扶额,小家伙说话直,想到什么说什么,她自觉耳鼻有些发红,果然见男人的微热的目光又扫了过来,他往前走了一步,摸摸她的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男人熟悉的气息又萦绕在她周围的空气中,那只宽厚的手掌如同他走时那般贴在她头顶,她一时有些无措,“没什么,都是我答应您要做的。” “嗯,那说说,刚刚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来来来,咱来算算账。 君宝:大哥,要奖励。 沈禾:持续懵逼中。 张成:作者君,我是不是要没戏了。 作者君:啊呜,好困,睡一觉。 第32章 我想 沈禾能有什么话说,她和张成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什么好说的。 诶,等等,她为何要想这么多,为何要同他解释,若真去解释一番,反而确实是她做错了什么似的,明明她又没做错什么。 想到这,沈禾背过身,不应他话,兀自去收拾傅君宝的笔墨。 傅景晏也未继续追着问下去,那什么隔壁男人,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纵是他今日不回来,这隔壁的也翻不出什么事。 沈禾将笔墨纸张拿进屋里,动作慢了下来,方才在外边,那人便站在身后,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僵硬着,她看了看窗,傅景晏想必是回过傅府,这会过来,许是来接傅君宝回去,想着,便去了柜前,动手收拾小团子的衣物,外边兄弟两个的声音透过半掩的窗柩传进屋里。 “大哥,君宝好想你呀”傅君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大哥下次不会离开这么久了,在先生家住得感觉怎么样?” “先生和婶婶对我很好,”小团子声音低下去,“就是隔壁那个人好讨厌的,天天都来找先生。” 傅景晏来了兴致,问道,“那先生理他没?” “没有,先生要陪君宝呢。大哥,我想娘了。” “一会送你回家后,大哥就去接娘回来,好不好?” “嗯!” 待他们说完,沈禾拎着东西出了屋,慢慢走到他面前,“大公子,君宝的东西都在这了。” 她将那包袱往前递了递。 傅景晏看了她好半会才伸手过去。 指尖触及包袱时,划过她的手。 沈禾觉得有点麻,她避开他的目光,步子往后退了退,只是不想手还未收回去便让傅景晏直接握住压在软软地包袱上。 “偷听我和君宝说话?” 她晓得他是何意,定是说不然你怎么知道我要带君宝回去,还收拾好了君宝的东西,“大公子,我没偷听,就隔着一扇窗,你们说话的声音又不小。” 他的手掌,生了些许微厚的茧子,压在她的手背上,偶尔动一动,仿佛被那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咬了咬唇。 傅景晏看着那娇嫩红润的小嘴,眸色微微暗了暗。 在京城这些日子,白天忙完事,晚上躺在床上,琐 事除去,才晓得自己多想见到这人,脑海中会出现许多关于她的事,她想事情时会拿手捂着下颌,她生气时会皱着细眉,然后底气不足地说一句“你快放手”“你不要脸”,脸红的犹如刚熟的桃果,让人想舔上一口。就像这时,她微微红着脸,眼神有些游移不定,这模样倒真想让他将人狠狠揽进自己怀里。 傅君宝在一旁站着,那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景晏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只拍了拍她的手,将东西完全接了过来,“我带君宝回去了,明天别忘了过来。” “我记得的,您慢走。”沈禾回了神,将他们送到了篱笆栅栏旁。 离开前,傅景晏突然俯身近到她耳边,“沈禾,这些天,可有念过我?” 他的嗓音又低又哑,也不知怎的突然想到问她这问题,沈禾一时间哪里能立刻答他,于是沉默不语。 傅景晏也不急,边抱起傅君宝边道,“明日来了之后再告诉我。” 他坐在疾风身上,肩背挺拔宽阔,沈禾看着那背影,马蹄踩在青石板,慢慢消失在柳巷里。 念吗? 不念。 念的吧。 他离开了多少天,她都记得清楚。 将傅君宝带到自己家的那日起,便察觉了傅景晏在京城定是出了什么事,那几日,她也曾暗自祈祷着他能平安无事,安然归来。 今日他突然出现,确实让她放心了不少。 仿佛一块压在自己心中多日的石头突然落了地。 这些都算吗? 她也不知道呢。 她坐在石阶上,撑着下巴,苦恼爬上她的眉间。 从绸缎庄回来的沈母便察觉到她的异常,还以为是因为舍不得那侯府小公子,她便叹了口气,想着不如今晚带着她出去转转,“今晚槐河畔有人搭了台子,请了戏班子过来,好久未曾这本热闹了,阿禾。晚上同娘去一趟。” 沈禾晕晕乎乎中点点头。 全然忘了今天还拒绝了隔壁的张成。 沈母爱听曲,她是知道的。 槐河河畔,月光皎洁。 戏台子早已搭好,台下人影绰绰,酒楼画舫都站满了人,就等这戏开始。 沈禾与沈母极少一起出门,尤其是晚上。 她心里惦记着事,一路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有心找附近的船 家寻借了长木凳,挽着她娘的胳膊在戏台子下边坐着。 下边乌压压坐了一片,上边的戏便开始了。 沈禾对这些没有兴趣,身边的沈母倒是看的入迷。 她坐的位置靠近人群边上一侧,右边满是人。 她还在琢磨着傅景晏今日离开时让她想的问题,犹如一条藤蔓似的,越想拔掉却越长越茂盛,让她的心绪不得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晚上怎么出来了?” 人群里声音有些躁动杂乱,你一句我一句,混在一块,差点叫她没听进去这声音,不过这人独特而又熟悉的声音,又怎会没当没听到。 她往左偏过头,便看到傅景晏不知何时起坐在了长凳多余的地方。 沈母看的入迷,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 河畔只几道船舫的点了几束灯火,光芒微弱,傅景晏背着光,沈禾不能看清他的脸,只道,“大公子,陪我娘来看戏呢。” 傅景晏没说话,半敛着眉眼。 台上唱到了高/潮。 沈禾却没有心思听,让她纠结了一下午的人便坐在身边,她觉得自己身心都是崩紧的,不敢侧目回头,生怕对上他的目光,于是便一直假装在认真听戏。 傅景晏是在府中待的有点烦闷,京城里事一完,便快马加鞭赶回来,好不容易见着了沈禾,却只能看一眼,回到府里之后越想越不舒服,于是策马出了府,一路奔到柳巷,巷子里安静黑暗,似是陷入了黑暗般。 后来一打听。原是大家都去了槐河河边听曲了。 人/流众多,他原只打算随意看看,不想直接在侧边上瞧见了她。 周边人越来越多,傅景晏眉间已透漏出几分不耐。 他往沈禾旁边挪了挪,直接伸了手将沈禾的手握了过去。 手边上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沈禾才挣了下便让他握的更紧,最后索性不再动,侧眸看他,明亮的眸子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的好看。 “问题想的如何?”他问,忍着将她带走的冲动。 “我……我没想好。”她回他。声音细小。 傅景晏却听见了,他扯了扯唇角,不再言语,握着她的手,将目光移到了台上。 没多久,戏便散了场。 沈禾心神不宁的,沈夫人唤她时,她才发觉 自己身边的那道无形的压力不知何时早就不见了。 手上余温尚在,这不是她的错觉。 回去路上,人多,也不怕。 进了巷口,遇上了同样回来的张婶一家。 张婶拉着沈母磕唠,怪她怎么不同他们一道出去云云,后面只剩下沈禾与张成。 她心里想着事,本与张成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于是也就没有开口,张成想到白日里自己那般央着她她都说不去,这会却去了,这不是摆明不想同自己一道么?见她又一副不愿与自己交谈的意思,到底是男人,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便提了速度走到她前面。 沈禾倒是不介意,这样更好,一看便知是张婶故意地,看来她还未死心,想着晚上回去得明明白白与她娘说,明日直接回拒了这事。 小巷再往里边走几步,便是一个拐角,过了那个拐角即是沈禾家了。 只是沈禾这个弯还没拐过去,便让后边突然出现的一股力给拽了过去,随之后背紧紧贴在早已斑驳的墙面上。 眼前漆黑一片,看不清是何人,但那股气息她却嗅出来了。 是方才突然消失不见了的傅景晏。 她嘴唇微微动了动,“大公子。” 对面那人将她拦腰拢在自己怀里,“嗯。” “您怎么来了?”她不敢说太大声。 傅景晏没说话,方才怕沈夫人发现自己,便提前退到了人群外,后散了场,本打算回侯府,转念一想,怕她们路上危险,便一路跟在她们身后,谁知那隔壁的男人阴魂不散似的又跑了出来,他心里竟有些吃味,最后一刻将人拉了过来。 自从回京,还未与她单独处处。 “回答我。”他低声道。 借着夜色打量着她的脸,却只能看清她明亮的眸子。 沈禾低头,却让他准确无误的捉住下巴抬了起来。 “大公子,您快走吧,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娘该找过来了。”沈禾避而不谈,她是真怕她娘一会过来了。 傅景晏微带薄茧的指腹揉了揉她的下巴,垂眸,准确地找准她的唇,随后密实地吻了下去。 男人突然触过来的温热,让她不禁脑中一片空白,突然无力,只能靠抓着他的衣襟支撑着。 他舔了舔她的唇,没有再进一步,随后将脸埋进她的脖颈里,有些自嘲,“算了,不勉强你。 ” “我想,就够了。” 这句话,他说的很随意,但却反复回荡在沈禾脑海里,心里某处似乎被白羽拨了拨,一下一下的,有点痒,还有点酸,她半天才应了一句,“我——” “行了,回去吧,”他打断她,又道,“以后不要晚上出门,不安全。” 沈禾这下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这时,旁边突然出现了一道灯光。 沈禾眯了眯眼,一看,竟是打着灯笼,去而复返的张成,她脸色一白。 傅景晏按按她的肩,回头,看着一脸不可思议地张成,他不耐,“还不走?” 语气有些冷,张成本就怕他,这重重三字一出口,虽生气,却不敢多说一字,拿着灯笼的手有些抖。 “不准四处乱说,否则——记住没有?” 张成忙不迭点头。 傅景晏松了手,扶着她的肩走到拐口处,“回去吧。” 张成在前边打着灯笼,沈禾跟在后面。到了自家门口,只见沈母和张婶还在聊着什么。 张婶瞧他们俩一块过来,眼都快笑没了,“你们年轻人,这话聊的比我们还多不是?” 沈禾不语,张婶当她是害羞,不再打趣,满意地带着自家儿子回了去。 沈母倒有些质疑,怎么她家沈禾突然和张成走得这般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额,应该没有心疼张成炮灰的吧?o(≧▽≦)o打个预防针,这个炮灰有转黑的意思。 暗戳戳的侯爷(>y<) 最后,谢谢昨天在评论区给药铺君提意见的宝宝们,药铺君功底不是很强,所以可能有些地方写的不好,但自己又当局者迷,望理解,么么扎~o(≧▽≦)o 第33章 担心我 桌上点着一盏青油灯,火芯明明晃晃地摇曳着。 沈禾半蜷着身子躺在床上。 渐渐有了睡意,正要合眼睡了过去,不想沈母敲了门。 “阿禾。”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娘,您先进来吧。” 沈母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有些看不清了,想了想还是来问问沈禾。 “你和张成到底怎么回事?”沈母坐到床边上。 今晚那场景,确实容易叫人误会。 沈禾现在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一方面自己与傅景晏那般的举动,都让张成看了去,她怕张回头给人说漏了嘴去,另一方面为了掩饰,让张婶和她娘都误会了。 “娘,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您别成天想这个呀。” 沈母脸上不高兴了,“我能不想吗?有哪个做母亲的不替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担忧,你就给个准话,这张成,行不行?我也好直接与你张婶回了话,” 沈禾都未犹豫一下便道,“娘,我从一开始就同您说过,我不想的。” “娘也不是说定要勉强你,这不是刚才回来时看你与张成那孩子在后面磨磨蹭蹭走着,还以为你们——”沈母看着她,有些不解。 沈禾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两只手不自觉地绞着被子的一角,她总不能直接说自己被突然出现的傅景晏拉了去吧,可是又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来解释。 沈母倒也不纠结于此,“也罢,明日我去给你张婶一个准话,这事便到这里为止。” 沈禾听出了她娘语气里的无可奈何,她鼻子微酸,凑近身子抱着沈母的胳膊,“娘,是女儿不好,让您操心了。” 沈母摸摸她的头,母女俩许久未这般谈过,这会不免也有些感伤。 只是她愁的是另外一件事。 若是与张婶说明白了这事,人家面子上定也会觉得过不去,一来影响邻居关系,二来,拒绝了这她家张成,她也不好再托张婶来给沈禾说媒。 这锦川她认识的人也不多,平日里都是将活带回家做,绸缎庄里的大都不熟。 沈禾哪里知道沈母一层层的还想这么多,甚至还有继续给她寻亲事的心思。 后面沈母没多待,吩咐她早些休息,便替她吹了灯火离开了。 沈禾仍 旧保持坐立的姿势,她抬手抱住膝盖,下巴抵在膝盖处。 闭上眼,脑海里尽是傅景晏的模样。 傅老夫人在山上待了几天,整个人都消瘦憔悴不少。 这会正躺在屋里的软榻上,傅景晏吩咐厨房煨了汤,那边丫鬟端来,他接了过去,给傅老夫人一口一口喂着。 “此去京中,定是有险的,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娘自然是放了心,只是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 让她担忧至此,傅景晏自然不再有所隐瞒,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慢慢道来与您听。” 那日大皇子即当今太子赵成越派人将他唤了过去。 似是有意招揽他,对他言辞客气,最后带他去了书房中,将装满一沓书信的盒子交与他—— 他大略说了一通,傅老夫人气的直轻拍桌子,“我当时便觉这二皇子总是一副贼眉鼠眼摸样子,定不是个好东西。” “娘,您放心,如今,虽然陛下皇储已立,我也不用再卷入这些纷争中,但是这个仇我仍要一点点还回去的。” 说到这里,傅景晏神色微紧,语气决绝,傅老夫人却听得有些犹豫。 “景晏,娘不管你如何做,但前提都是不能让你自己陷入危险,不要弄到最后,自己无法全身而退。” 傅景晏点头,具体怎么做,他已有法子,只是时机未到。 “行了,不说这个事了,”傅老夫人心里惦记着另一事,“沈禾这里,你到底如何想的?” 傅景晏抬手按了按眉间,“什么怎么办?娘,你想怎么办?” “我听君宝说,有一个男人天天去她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个男人不足挂齿,”傅景晏不屑,至于后面傅老夫人说的他具体如何想,他也还真未曾想过,至少他再想那也得慢慢来呀,一方面沈禾这边还未对自己完全敞开心扉,另一方面。 他皱了皱眉,怎么觉得,这沈夫人给沈禾谈亲事,他完全没在考虑范围之内。 傅老夫人见问不出什么,不再追问,只道,“沈禾是个好姑娘,哎,我也不管了,反正东西也送了出去,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良久,傅景晏离开之前,对傅老夫人道,“您放心,我心里面有数。” 翌日。 沈禾从家里出来,慢吞吞地走在过去侯府的路上。 她起的早,眼低里有一丝困倦。昨晚心思不稳,想的事多,也没怎么睡好。 清晨的街道安静,人少,叫卖的小贩也不多,零星几个散在路边。 她正不紧不慢悠闲地走着,远处忽的尘埃四起,马蹄踩在地上的阵阵声,一路直逼她身前,她来不及躲闪,整个人楞成了一座雕像般,眼睛睁地大大的,直愣愣看着朝自己奔来的马。 脑袋里晃着一句话,这马挺眼熟的。 马背上的人将力度与距离控制的刚刚好,距她五步左右便控制好身下的马儿,朝她微微俯了身。 “一大早,怎这般没魂没魄的模样?” 依旧是那人熟悉的声音,沈禾只觉此时此身上那最后一丝困倦,也快没了。“大公子,我……我这是有点没睡醒。” 傅景晏脸上神情温和了许多,他将疾风驾到她身旁,随后朝她伸出手来。 这是要骑马带自己去侯府?大庭广众之下的,沈禾哪里敢将手伸过去,她笑了笑,“大公子,不用了,我现在清醒得很。”边说边摆着两只细白的手。 傅景晏勾勾唇,索性直接下了马,长臂一伸,便将她拦腰抱起,微用力便将人搁在了马上。 疾风比一般马要大要高,沈禾被他突然这般抱上来,整个人一时没有坐稳,只得胡乱抓着缰绳,试图稳住自己。 就在她努力想稳住自己时,身后突然覆过来一阵微热,那是男人贴着她肩背的胸膛,肌肉紧实,犹如一块坚毅的石头,牢牢将她抵着。 “缰绳不是这样拿的,”他近在她耳边,言语间,吐着热气,接着他的手自身后探过来,覆在她的手上,“难怪上次马失控,你没能控制住。” 他边说边调整她拿缰绳的姿势,白嫩纤细手没有骨头般,柔软至极,傅景晏眯着眸子看了会,随后收回目光,又发现这人耳朵红的不像话。 身后的人如同一块烙铁一般,将她紧紧锢着,又是在这大街上,虽然这会人很少,但她还是死死低着头。 他两腿在马肚上踢了踢,随后疾风边向前继续跑了起来。 沈禾原不打算说话,这会一看,哪是去侯府的路! 耳边是倏倏的的风声,还夹杂着男人微沉的呼吸。 她怕他听不清,提高声音道,“大公子,我们不去侯府吗?” 傅景晏下巴蹭了蹭她的耳廓,“身子这么弱, 我带你去练练。” 沈禾只觉自己的耳朵被他时不时贴过来的硬朗的下颌碰的有点痒,她被他有意无意的撩拨弄的有点心颤。 虽如此,却也不忘自己是傅君宝的先生,她挪着自己的手,也不知是她力气大还是傅景晏手上力度小了,没使多大劲手便从他掌下抽了出来,“我身子哪弱了,还是回侯府,没准三公子还在等我呢。” “我出来时已经让人一会与他说你今日来不了。”他的声音有点低,又透着几分无力。 沈禾暗暗将他念了一番,还没想好继续说什么,突然靠在身后的男人似乎又贴近了许多,甚至仿佛他所有的重心都倚在她削弱的背上。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努力挺着腰,又将手覆在了他肤色微深的手上。 有点烫。 她慌了,忙问他,“大公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晕。” “怎么突然头晕,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沈禾这会真急了,转头想要看他,可惜身后的重力压得她无法动作。 “你扶着我的手,不然我得从这马背上掉下去。” 像是真怕他会掉下去似的,沈禾也顾不得其他,忙将两只手握了上去,她的手太小,只能勉强抓住他的骨指。 “这样下去不行,我带您去看大夫。” 傅景晏靠在她肩上,脸色如常,那挺俊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不适,却低哑着声音道,“无需看大夫,从前在战场上留下的老毛病,偶尔会突然不舒服,浑身无力,一般时间持续不长,一会便好。” 沈禾一听,竟有一丝心疼,之前也未曾注意过他有这老毛病,想来是极少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来,毕竟像他这般刚硬的男人,自己较弱的那一面定是不想让他人看到。只不过今天刚好让她碰上了。 “那您坐好了,我来控制疾风。” 沈禾只顾着傅景晏,却没有注意到疾风的方向仍旧正常,一点都没有偏,仿佛知道去哪,就连速度也未曾慢下来。 “嗯,不回傅府。”解释般,又道,“我娘不知此事。” 她还真打算回傅府去,不管怎样,多少还是要休息的,听他这般说,便放软了声音,问他,“那,去哪里?” 傅景晏不说话。 没多久。 疾风跑到了一处山林里,便停了下来。 这 马,怎么给他们胡乱带到这里了。 沈禾又摸了摸他的手背,掌心,方才那抹烫已经渐渐淡了下去,这毛病果然是一时发作便会好。 她的手在自己掌心探着温度,跟细绒似的挠着,他合掌,将那纤白的手完完全全地拢在自己手心里。 沈禾顾不得自己手还被他抓着,只觉他那只手又开始在发热,以为他又犯病了,这会语气更急了,“怎么又在发热,这怎么办?” 傅景晏眼角眉梢挑起,脸上似是在忍着什么,坐直了身子,抬手将她的肩掰过来,薄唇动了动,“沈禾,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不看还好,这么一看,才发现沈禾那双清透的眼睛里竟浮上了一层水雾,眼底微红。 傅景晏有些后悔了,他抚了抚她的眉眼,“没事了。” 沈禾偏过脸,红着眼道,“您想多了,换成别人我也照样担心。” “行行行,别处随你,”他捏了捏她的下巴,“在我面前,你便只能担心我。” 傅景晏跟没事人似的,翻身下了马,接着张开双臂,“下来吧。” 沈禾看了看缩了缩脑袋,有点高,她可不敢跳。 “相信我。” 沈禾摇头,“我踩着马镫慢慢下吧。”说着便微侧着身子,穿着小绣花鞋的脚往马镫那探着。 傅景晏看她那小心翼翼的动作,拧了拧眉,直接上前将她的小腿一拉,随后接住她的身子,“有我在,你就不能装做这玩意不存在?” 他下巴朝那马镫抬了抬。 沈禾扶着他的手臂站好,“你不是才不舒服嘛,就算我敢跳下来,你不也一定能接的住。” 傅景晏第一次让她堵了话。 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战场上留下的老毛病,偶尔身上会发发热,无力。 沈禾:好可怜,好心疼,走,咱去看大夫。 大夫:这是个什么病,行医多年,未曾见过。 今天药铺君睡过头了,才起来更新,呜呜呜,更新晚了,么么~(ps:不要和药铺君讨论剧情神马的,药铺是一只剧情废,委屈巴巴哭唧唧) 第34章 借口 清秋之际,地上的草木已经微微泛黄,偶尔一阵风穿过林间,凋零的叶子便断断续续地飘落下来。 沈禾来了锦川之后,去过最远也就那片郊外的野草地,这地方还真未来过,这会只能跟着傅景晏走。 傅景晏牵着疾风将它系在林子里一根枝干粗壮的树上,动作熟稔,仿佛这个动作做过许多次。 安排好疾风,他站在那边,回头看她,又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沈禾还惦记着他的时不时发作的病,这林子里风大又有点凉,她不好直接开口问,省的这人回头又问方才那话,看他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沈禾真不明白自己是在担心什么,人家自己都不在意。 傅景晏这行为,显然说明了他们还有一段路要走,他的目的地应该不是这。“大公子,我们要去哪?” 地上杂草刺条横生,傅景晏在前面给她探路般,路过便将杂乱的刺条弄到一旁。“不是说了么,你身体太弱,带你去锻炼一下身子骨。” 他说的一本正经,沈禾没再继续说什么。 沈禾走的慢,没多久两人距离便有些远了,男人高大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待她走近时直接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不再和她绕圈子,道,“带你去爬山。” 沈禾便觉得奇怪了,这杂草丛生的林子里,除了高直的树,怎可能会有山,“大公子,您说笑呢,这哪里有什么山?” 男人没答她,只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沈禾被他带着,走起来也快,没一会前面出现一道光口,沈禾知道,那是这林子的出口。 她跟着傅景晏,走到那光口处。 只见不远处果真有一座伏卧在地的山。 金色的阳光洒满了眼前的山地,叫人看了只觉得温暖怡人。 “这地方着实隐蔽,大公子,您怎么发现的?”沈禾跑到那草坪上,张开双臂呼吸了一口气,一脸满足。 傅景晏眯着眼看她,唇角慢慢勾起。 这地方确实隐蔽,基本上没有人能找得到此处。 当初训练军队时便挑在这山脚下,每日清晨便骑着疾风来此处巡视,后来与赵成西清了界限之后,他便将那支军队撤离此处,如今那草坪上早已一片宁静,仿佛在这里,未曾发生过任何事。 这座山平日上去的人少,几乎没有一条完整的山径,沈禾四处寻着,入 眼的,只有遍地的野草杂树。 “沈禾,不用找了,直接从这往上走。”傅景晏几步走到她身侧,将人拉到自己身边,语气低沉而又坚定,“跟着我。” 其实,沈禾不怎么愿意爬山的。 她抬头看了看这山顶,仿佛高入云端,这么一打量心里便没底了,只才一眼,她便觉得脚下微微有点酸,想放弃。 “大公子,这么高,又没路,我定是上不去了。” “怕什么,紧跟在我旁边,我会带着你。”他朝她伸出手。 那只伸过来的手,掌心宽厚,五指修长,阳光下,隐约还能看到手心的薄茧。 沈禾听他这语气,看样子是拒绝不了了,而且让她自己一个人待在这下边,她未必敢,到底深山老林的,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出没。 思绪微动,手才抬起,便猛地让他握在了手心里。 跟着他往上走了一会,地上满是荆棘,傅景晏没有带配剑匕首什么的,碰到了,一脚踩了下去,又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将它们拨到一旁。 沈禾看着那上面的刺,“大公子,您小心些,别刺到了手。” 从前舔着刀口子过来的人,哪里还怕这些。 傅景晏回头看她,“连这点东西都对付不了,我也枉在战场上奔驰多年。 沈禾看着身边这个男人,英俊的脸上神情清冷淡然,眼梢却带着一丝丝温和。 好吧,是她想太多了,这样的男人没有什么会让他害怕吧。 她的思绪又跳跃了。只是不明白,为何好端端地突然要让她爬这山,说是让她练练身子骨,可全程又一直将她锢在他身边。 两人爬到山腰时,沈禾已经累的轻轻喘着气了,那张小脸,白里透着红。 傅景晏倒是脸色如常,他低头看了看沈禾,这模样——摇摇头?便没再往上了。 山腰这处倒是杂草较少,中间一块宽敞的地,周围生了几株低矮的不知名的树,许是山上风大,这会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了,枝丫光凸。 他就着这宽敞的地,躺了下来,身下是堆了一层厚厚的已经枯萎的树叶。 明媚的日光洒在他身上,让他周身似是度了一层柔和的光。 他突然躺着,脸上神情也有些凝重,沈禾以为是那毛病又犯了,忙蹲在他旁边,小手往他额上脸上探着,温度尚可,“大公子,您没事吧?是 不是身上哪里又不舒服?” 那只白嫩的手在自己脸颊上手上抚着的,犹如一只小白兔,窜来窜去的。 傅景晏轻叹一声。 大手卡住她细白的腕,往下用力,沈禾被迫随着它的力度往下倾着身子,接着他另一只手往上,滑到她的腰上,微微往下带了带,沈禾失去支撑,整个人不得不扑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方才她的身体往下坠时,傅景晏这硬朗结实的胸膛磕得她下巴和牙都生疼。 她捂了捂脸颊,想要起身,傅景晏却不让。 “我不舒服,别动。”他低着声音道,手慢慢摩挲着她的后腰。 那种又麻又痒的熟悉感浮上心头。 她想起那日他在自家院子里贴过来的唇。 昨晚小小巷子里,他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沈禾瞬间便觉没了力气。 听他说不舒服,这才发觉他的胸膛果真一片滚烫,沈禾拿手轻轻碰了碰,再次摸了摸他的脸,也有些热,甚至能感受到卡在自己腰间的手也是热的。 沈禾急了,就知道不能上山来,就该直接回去。 “大公子,你这病怎么今天发的这般频繁?” 傅景晏盯着她的脸,眼底已经开始泛红,说话时声音仍旧小,带着点鼻音,看着她这般伤心模样,傅景晏心里有些满足又有些不忍。 “没事,一会便好了。” 沈禾看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突然莫名有些气,“大公子,你现在这般,要怪便怪你自己,你说,我在那大街上走的好好的,你偏要带我来这,平白无故地爬什么山,说什么我身体弱,需要练练,可现在别说我了,便是你自己也上不去了……” 傅景晏看着她那张张合合的小嘴,头一次见她在自己面前说这么一大段带着自己情绪的话,跟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似的。 他眯了眯眼,眸低深沉一片,抬手箍住她的后脑,让她正面看着自己。 几不可闻地叹了叹,随后道,“你怎么这么笨?” 他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让沈禾楞住了,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说。 傅景晏却没有继续说,只是放在她后脑的手往下一按,那微烫的薄唇触在她的嘴角。 沈禾脑袋里仿佛炸出了一片烟花,灿灿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男人的唇慢慢 移到她的唇上。 柔软香甜。 他探出舌细细勾勒着她的唇形,轻舔啄吻,辗转反侧,仿佛在品尝这世上最好的珍宝,想要入的更深,却抵不住那一排贝齿的阻挡。 皱眉,卡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了点力。 沈禾只觉手脚发麻,头脑一片空白,两只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突然腰间仿佛被人掐了一下,没忍住“啊”了一声。 男人微热的舌趁机滑入她的口中,如同他这个人一般,舌尖滚过的每一处都满是力量感,卷起她的舌交缠着,卡在后脑的手往下压得更低。 酥麻一片。 这是沈禾唯一的感觉,什么力气都没有,只能放纵他在唇上采颉着,两只手开始无力地颤着,指尖不自觉地屈起。 男人气息越来越重,置于腰后的手,修长的指尖延着她的背脊骨,一点一点往上挪着。 那手仿佛带了火,每一下都让她觉得背后一阵灼热。 他还在吻着她的唇,似是压抑了许久一般,气息滚烫儿灼人,沈禾却撑不住了,口鼻间的空气仿佛被人都抽了去,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她呜呜两声。 傅景晏腥红着眼,听到那声音,最后到底还是放开了她,唇点了点她的鼻尖。 没了束缚,沈禾偏过脑袋呼吸着空气。 傅景晏揽着她坐起身,垂眸,她的唇红肿着,衬的她皮肤更加白嫩。 沈禾舒缓过来,红着脸,手推在他的胸膛上,想开口说话,却发觉喉咙有点哑,最后索性不说。 傅景晏指尖托着她的下巴,瞧了瞧她的唇,指腹又贴过去抚了抚。 只听见沈禾“嘶”的一声。 “疼?”他皱眉,声音喑哑。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眼底泛红,嗓子有点涩,说完没忍住低咳了一下。 傅景晏低下头,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在她肩后的长发上,“阿禾。” 他轻唤,这两字自他口中道出,满是低沉魅惑。 和她娘的语气完全不同。 沈禾被他叫得不敢对上他的眼。 “我不过是寻个借口与你单独待会。” 作者有话要说: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还有一个月,就三个月了,~(●。●) 侯爷:这算表白吗?沈禾这个小 迟钝这会应该能懂我的意思了吧(●_●) 第35章 吃醋 她抿了抿仍旧肿着的唇,男人浓郁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唇边。 傅景晏对她的心思,她早就便晓得了,不是吗? 也曾打算避过,却因傅君宝的原因不得不继续留下,再后来便有了他每一次有意无意地靠近,她不是石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有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多少会有所感触的。所以那次他去京城时,她梦见他离开,每天过得空空洞洞,没魂没魄的,后来听闻他在京城有危险,更是每日隐隐为他担忧着。 “你在逃避什么?”再次响起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沈禾低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是不是在逃避。 明明一切都明白,一切都已经清清楚楚,可似乎还是不能坦然跨出去。 傅景晏揽在她腰间的手动了动,将人再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两人距离拉得极近,他敛下眸子便能看到她如小扇般扑棱在眼底乌密的睫羽。 沈禾半缩在他怀中,思绪忽地涌开,仿佛大悟。 慢慢抬手,推在两人之间的空隙中。 “大公子,沈禾懂您的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慢慢道,“我到底是普通百姓,您是王侯之家,便是我敢高攀,我娘只怕也是不敢。此外,能让您入了眼,我深感荣幸,只是还剩一个月,这一瞥,兴许待您回了京城便沉入眼底了。” 她一串说了许多,说完之后,心里竟也有些空凉,方才仰着的脑袋再次无力地低了下去。 突然下巴一紧,男人有些凝重的神色闯入眼底。 她就着他手的力度方向往上微微仰着脑袋。 傅景晏凝眸看着这张未施粉黛的脸,小巧白净。往下是她纤白的脖颈,右手还搭在她细软的腰上。 还有如削葱般通透的十指。 他将手移上她的发,“成日胡思乱想,我是个什么意思,会如何做以后你便知道了。” 起身,直接将沈禾横抱在怀里。 未来得及准备,整个人便让他抱了去,撑着自己身子的双手,犹如那肆意生长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沈禾两只手无措地搁在胸前。 只听见头顶男人低哑的声音,“回去吧。” 方才她的那番话仿若不存在般,至少在傅景晏眼里,那便是一团废话。 沈禾拉了拉她的衣襟,“大公子,放我下来吧,下 山不费力,没事的。” 傅景晏倒真将人放了,只不过她才站稳人,手便便被握住了。 下山的路比的确上山走的顺畅。 她由傅景晏牵着,看着前面慢慢走着的男人,体型修长,身姿挺拔,稳当的步子,宽厚的肩背,无一不表露出他的与众不同。 她在心底暗自感叹。 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一个男人。 回去时,已时至晌午,这时辰,锦川的各街上已人来人往,正是热闹时候, 没等沈禾开口,傅景晏便在街道不远处将疾风停了下来,抱着她一起下了马。 远处人多,这里下马是最好不过的了。 见傅景晏没有继续上马,而是拉着缰绳,走在自己的身侧,“大公子,您上午频繁不舒服。这会还是赶紧回侯府休息休息吧。” 傅景晏看着前面来往的人数,忍住去握着她那手的冲动。 声音低哑诱人,“我陪你走到柳巷口便回去。” 沈禾就这般被他诱着诱着回了柳巷。 目送傅景晏驾着疾风离去后,便满腹心事地回了家。 到了家,沈母一如往常坐在那枝叶已经渐渐地凋落的柳树下,穿针引线。 听到动静,手里动作一顿,抬头看她,目光瞬间被她那两片仍旧肿着的唇给吸引住。 “阿禾,你这嘴吧怎么了?” 她一说,沈禾才意识到自己的唇还未消肿,心里暗暗将傅景晏念了一顿。 “娘,我没事,大概是几日上了火吧。” 怕她娘继续问下去,自己又无法应对,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回了屋里,趴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沈禾早上来到侯府时,便在门口碰上小厮们往府里搬着布匹。 后来府里丫鬟告诉她,天气转凉,傅夫人准备自己裁几套厚一点的衣服。 傅景上午仍旧没在,沈禾这边才给傅君宝讲完学那边傅夫人便让陈嬷过来请她过去。 自从上次傅夫人去了承隐寺呆了一段时间,她便有好些日子没有见着傅夫人。 这会见着,才发觉这傅夫人脸色同上次相比,好了许多。 似是十分念着她,见她进来,傅夫人便上去拉着她的手,“阿禾来的正好,快快快,让老身来替你量量体,新进了几匹料子,老身琢磨着给你 裁上一件衣裳。” 沈禾还未回过神,傅夫人便已经给她量完了,沈禾看着她正卷着 布尺,“傅夫人,您不用给我做,这哪里适合。” 傅夫人给她挑的是一匹浅蓝色绸缎,似乎没听到她方才的话,只道,“你生的白,什么色都可以。” 沈禾便知自己是推脱不得了。 傅夫人又与她聊了几句,直到快午膳时间,沈禾才开口告辞,沈夫人留她,她委婉拒了。 方才与傅夫人聊到生辰,倒是令她想起一件事来。 再过一天,便是她娘的生辰。 往年若是她不说,她娘也就当不记得似的,过去这么多年,沈禾便想着每一年都要陪她娘过。 柳巷青石板上安安静静。 沈禾踩在上面,巷子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沈禾出了拐角,往前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眼睛紧了起来,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在她家院子外来回转悠着。 这不是城郊济仁堂徐掌柜的吗? 她记得家里没人生病,怎这会过来了?而且她娘应该在家吧,沈禾边想着边过去。 扮回女装已有些时日,她也不知徐掌柜知道多少,或者什么也不知道,那自己突然这般打扮出现会不会吓到他? 却不想那徐掌柜看到她一点也不惊讶,也未多问她此方面的事,沈禾自然也不会主动说。 “徐掌柜,你怎么过来了?”沈禾边说边推着自家小院的门,不料那掌柜的上前拦了她开门的手,小声道,“沈禾,等等,你过来,过来。” 他拉着沈禾往她家墙底下走了走,又在衣袖了掏了掏,最后拿出一块锦帕出来,只不过那锦帕里面似乎裹着东西。 沈禾低头去看,脸上有几分不解,“徐掌柜,这是?” 徐掌柜将东西往她面前递了递,“后天就是你娘的生辰了,不巧明日我正有事得出城一趟,估摸着那日也赶不回来。” 言外之意,沈禾自然也听出来了,她低声咳了咳,将帕子接了过来,东西拿在手里,有点硌手,里面装的想是首饰之类的,她多少是有点惊讶的,没想到这徐掌柜对她娘存了别的心思,突然又想起这两年他对她们家的照顾,那时只觉这掌柜的是个好人,现在才恍然大悟,笑了笑,道,“徐掌柜挂心了,这东西我定会交给我娘,要不要进去坐坐?” 他们一前一后站着,说话声音也小 ,徐掌柜说话时又低着头,沈禾则半倾着身子去听,从后面看过去,仿若这两人多亲近一般,至少落入傅景晏眼里便是如此想的。 他沉着一张俊脸,眉梢眼角颇有些寒气逼人,他才从外边回来准备回侯府,路经柳巷时,便停了下来,也不知沈禾是在侯府还是在家,原是本着来碰碰看,没成想一过了那拐角,便让他看到了这一幕,这徐掌柜他自然是认识的,上次与沈禾一道离开济仁堂时便觉他对沈禾关心太过,再加上沈禾后来与他说的那些,想到这里,他眼底暗了暗,拍了拍疾风,随后面无表情地大步走了过去,走近又听沈禾问他,要不要进去坐坐。 他皱着眉,这个没心眼的。 沈禾背对着傅景晏,哪里晓得他过来了,只是觉得徐掌柜的眼神不太对,“徐掌柜?” “小人见过侯爷。”徐掌柜边向沈禾示意边对着她身后揖手道。 沈禾身子一僵,方才那抹轻松全都不见了,她慢慢转过身去,果然就见傅景晏背着手站在那,看着这脸色,似是透漏出几分不悦,她问,“大公子,您怎么也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傅景晏直抓重点,“也来了”这几字怎么听都让人不舒服,他朝徐掌柜点点头,却对沈禾道,“来找你有点事。” 徐掌柜自觉地告辞,临走前又对沈禾道,“此事便劳烦你了。” 傅景晏被他们打暗语似的绕的云里雾里的,等徐掌柜人一离开,他便抓了沈禾拿着锦帕的手,“这是什么?他送你的?沈禾,你这是何意?那男人——” 沈禾怎么都没想过,傅景晏会误会她与徐掌柜的关系,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赶紧解释了,“您往哪里想了,后天是我娘生辰,他不敢直接交于我娘,便来托了我。” 不想傅景晏还是冷着脸,沈夫人生辰他都不知道,这徐掌柜倒是打听得清楚,还亲自送了礼,什么不好直接交给沈夫人,只怕是寻借口与沈禾接触,又特意让沈禾知道自己的心意。 “你怎么不早点同我说这事?” “什么事?”沈禾觉得他问的莫名其妙。 “沈夫人生辰,徐掌柜早就知晓了不是?”傅景晏越想心里越不满。 沈禾一脸茫然,她为何要与他说她娘的生辰?徐掌柜怎么知道的她都不清楚,这人怎么扯来扯去还是往人家徐掌柜身上扯了,“我好端端与您说这事做什么。” 傅景晏心里气着,又说不得她半分 ,最后只得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人如何迟钝至此,自己表现的难道不明显?索性直接挑明了,“这徐掌柜什么意思你当真看不出来?可以给你当爹的年纪却总与你献殷勤,其中缘由你没猜到?”沈禾脸上的肉又嫩又滑,他没忍住,又继续用指尖摩挲了几下,“沈禾,此人居心不良,日后同他少些来往。” 沈禾一听,便明白了,原来傅景晏是真误会了,这会巷子里安安静静的,沈禾还是怕有人来,脸稍稍侧了侧,“他来送东西与我娘,与我又无关,大公子,您莫名其妙地想些什么呢?” 傅景晏将她的手反握着,俯身朝她近了近,口鼻间尽是她香甜温软的气息,挑挑眉,“他好端端为何要给你娘送礼?不是为着讨好你?” 沈禾颇有些无力,这人怎么尽往这处想,她甩开他的手,看着他突然近过来的脸,稍稍往后退了退,“大公子,我要怎么说您才好,他给我娘送礼,哪里是什么讨好我,您忘了我曾与您说的,我娘生病时都是他前后照料着,再如何也与我无关,这下您清楚了吗?”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耳朵微红,这人莫不是吃醋了? 傅景晏这会倒是懂她的意思了,抬手按了按额头,没想到最后却是他误会了,吃了个无名飞醋。 “你不早些说,我又如何会误会至此。”他面子上过不去,最后推到沈禾身上。 “这还怪我了,我方才也暗示了多次,您就是要往那上面想,这能——” “行了行了,他对你无意便好,”傅景晏不想她继续说下去,打断她的话,心里琢磨着这沈夫人的生辰他得备上礼, 有些事不好直接与沈母说,那便委婉点,偶尔在她面前找找存在感,让她不至于每次考虑女婿时直接将自己排除在外。 沈禾在这外边待着已有一会,到底怕隔壁邻居还有她娘看到,青天白日的,总归多少有点不好,“大公子,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再不进去,我娘该出来寻我了。” 傅景晏来此本就是想看她一眼,虽然出了一个小意外,这人最后还是让他见到了。 其实这会想想,无论她是在侯府还是在沈家,总归是会见到的。 不同的只是,早晚而已。 这会巷子里无人,沈家小院前的篱笆栅栏也没有声响,他往前走了一步,张了双臂,过去将沈禾拦腰揽进怀里,“我抱会。” 他的声音突然慵懒下来,有点往人心口挠痒痒感觉,沈禾抬起 的,准备推他的手顿了顿,最后到底是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你这脑回路也是不得了~醋缸里出来的估计~o(n_n)o~~ 你未来岳母不是把你排除在外呀啊喂,而是压根就没想到过你呀~←_← 这一章超长的有木有~(等夸ing) 第36章 来客 女红这活沈禾确实不大上手,但却会绣手帕。 就这活当初学的时候,还学了大半个月。 她娘对于外边花银子买的东西兴趣不大,往年她买了首饰衣裳还让沈母念了两句,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动手绣方手帕,尽管她娘也不缺,但到底也是她的心意。 麻烦的是,若是在家里做,那定是要让她娘见着的,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到底还是想在生辰当天再拿出来。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柩映进屋里,沈禾抱着被子在床上侧了侧身,柔光打在她的脸颊上,一片柔和静美。 沉思了一会,最后心下打定主意,反正明日也要去侯府,不若上午早点结束讲学,抽时间绣绣手帕,如此,前面担心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她掖了掖被角,这才放心睡了去。 翌日,沈禾拿了小布袋装了针线料子出了门。 早上起来帮沈母一道洗了衣服,母女俩又说了会话,所以到侯府时也比平日里晚,离侯府尚有几步路,远远便看见从外边回来的傅景晏,府里的小厮正低头对他说着什么。 想起昨日之事,沈禾不禁咬了咬唇。 她放慢了步伐,攥紧手中灰布袋子,脚下的速度当真是慢,想着自己这样走到那府门前,那男人估计也差不多进了府。 不料,正门前,傅景晏沉沉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地上有银子呢,盯着走不动了?” 沈禾忙抬头,别别扭扭地加快了步子,走到他面前,“大公子,您又开玩笑了。” 傅景晏将马鞭扔给旁边的小厮,随后伸手在她发散在肩后的乌发上抚了两下,低头,眸光在她手上那个袋子上扫了扫,从前这人都是空手过来的,“这里边是何物?” 怕他要拿,沈禾将东西往怀里揽了揽,“一点小玩意。” 见她一副护着宝贝似的模样,傅景晏微嗤,却也没说什么,这般藏着掖着,最后总归他还是有法子知晓的。 傅景晏方才收到了京城来的文书, 便去了自己屋里处理处理,没了那人在后边,沈禾轻轻松松地给傅君宝讲完了学,两个月来,傅君宝身上更加肉乎乎了,也长了点个头,不过,还是一副肉团子的模样,沈禾瞧着觉得这娃娃越发可爱的紧,时间真是过得快呀。 许是下学太早,往常便是下了学傅君宝直接让人带去用午膳 ,这会直缠沈禾同他玩,沈禾这会是没时间了,又是劝又是哄,最后只好带着小白团子一道去了凉亭里。 她拿出针线,将各色线分开摆在石桌上,选了一样穿好,便拿起了手帕。 帕子是棉质的,用起来也舒服。 “先生,小心刺手,娘每次做这个都会刺到手,好疼的。”傅君宝坐在对面的石墩上,两只小短腿打着晃。 沈禾下了针,挑起第一根线,手法不算熟稔,看着还颇有些笨拙的模样,傅君宝鼓着两边肉肉的脸颊看着她,眸子乌亮乌亮的,她没忍住,放下针,摸了摸小团子柔软的发,“君宝,真乖。” “不过先生你别怕,娘说只要我给她呼呼一下就不疼了,君宝也可以给先生呼呼。” 院子里满是傅君宝奶声奶气的话,沈禾偶尔搭上一两句,大多时低头走针。 傅景晏进来时便看到这一大一小坐在亭子里,偶尔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一侧的梧桐叶枯萎了大半,随风坠落下来,飘飘荡荡,落在他们身侧。 沈禾一直低头忙着手上的活,也未发现傅景晏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直到身后压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熟悉的男性气息滚进她周围的空气里,沈禾只觉心跳漏了一截,手一抖,针眼歪进了搁在手绢下的食指指腹里,她轻声“啊”了一下,随后条件反射般要将指腹送进嘴里,只是指尖才抵唇边,便让身后的傅景晏带着手腕抓了过去。 她抬头看他,见他低头,以为他要舔了那冒出的血珠,忙道,“大公子,您别——”指上痛灼的地方突然一凉,没有想象中的温热。 傅景晏取了丝绢将她的指腹裹住,打了一个活结,低头对她道,“我吓到你了?” 明知故问。 才收回手,傅君宝下了墩子,肉乎乎的小手搭了过来,嘴巴在指腹上呼了起来,“君宝给先生呼呼,不疼。” 沈禾脸色缓了下来,对傅君宝笑笑,“嗯,真的不疼了。” “君宝,今天准你玩会蹴鞠,快去吧。”傅景晏突然道。 傅君宝本就爱玩这个,平时又被他拘着,这会得了允许,便屁颠屁颠地蹬着小腿跟着丫鬟去了花园。 没了傅君宝,凉亭了一时静下来。 沈禾不敢多瞧他,努力将注意力全放在绣活里。 “这便是你今早藏掖着的东西?”傅景晏看她那 有些笨拙的手,“针法生疏了点。” “我又不经常做这个。” “这是给你娘做的生辰礼物?”他在她旁边坐下。 “嗯,想不出其他的了。” “明既如此,那你明日,便不必过来了。” 沈禾正想同他说此事,明天打算在家陪着她娘呢。“多谢大公子。” “这般客气,拿我当外人?”他语气有几分不满。 沈禾换了线,实话实说,“您难道不是外人?” 傅景晏觉得牙齿有点痒痒,多半是让这人给气的,又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一下,凑过身去,大手扶上她的后脑,低头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外人能对你做这些?” 索性周围没人,沈禾捂着嘴,杏眼瞪他,“你……你怎么能这样?” “别同我较劲,没多少时间了,赶紧绣。”某人舒坦了,自觉十分好心地催了催。 沈禾说不出别的话,最后只好跟个小媳妇似的低头继续绣手帕,耳朵红彤彤的。 她虽手生,但好在绣只是一朵兰花,倒也简单,完工时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她才收完最后一针,手上那帕子便让旁边的男人拿了去,仔细端详一番,白色帕子一角,便是一朵浅绿色的兰花,绣工虽不精致,却也看的人心里舒服。 他将东西递回去,“瞧着尚可。” 沈禾第一次自己独立绣了手帕,心里莫名一股成就感,“我觉得也不错。” “回头给我也绣一个。” 沈禾哪里肯,语气有些别扭,“您方才还说我手工差呢,您若需要,大可直接找绸缎庄子里手工好的姑娘做。” 傅景晏听她这语气,似是带了点别样的情绪,他环着她的肩,“我用的东西,都是我娘亲手做的,将来成了家,总不能再让我娘做,做妻子的总该给夫君做,沈禾,你说是不是?” 沈禾将东西胡乱揽进小布袋里,闷声道,“那和我什么关系?” “给我绣朵栀子花。”他不理会,兀自道。 栀子花? 沈禾有些惊讶,万没有想到这人竟喜欢这个。 她不知道,在傅景晏看来,她就犹如那栀子花。 清香诱人。 他还记得,当初在正院里,她拿出那白色帕子,风将那淡淡栀 子味带进他口鼻间的空气里。 呼吸都是香的。 还有那次,在承隐寺,他扶住她,那熟悉的栀子香,是她独有的。 “嗯?”他低声又问了一道。 沈禾抱着东西起身,红着耳朵道,“再说吧,不定有时间。” 待沈禾离开后,傅景晏着手准备起明日给沈母的生辰礼,他有些头疼了,本就极少给女人送东西,更何况这位还是自己要讨好的沈夫人。 最后不得不去正院找了傅夫人商议。 傅夫人一听,看他竟对此事上了心,顿感欣慰,觉着对沈母不了解,送的东西到底是中规中矩一些方稳妥点。 府里库房中有一盒之前陛下赏的南疆天枣,这东西滋润补颜,实用且合适,傅夫人唤人去取了过来。 “不过,景晏呀,你这直接提了东西过去,到底不妥。” 傅景晏点头,这一方面自己也有想过,“娘,您放心,这由头我已想好。” “那便成,明日何时去?”傅夫人将那盒南疆天枣用东西再裹了裹。 “下午。”原是打算中午过去,依沈夫人的性子定会留自己用饭,只不过,沈禾同她娘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这种时候,他若去了,到底还是会引的不自在,倒不如让沈禾陪她好好吃个饭,谈谈心。 她娘生辰那日,沈禾起了个大早。 洗衣做早饭,擦擦桌子扫扫地,平日她娘不让她做的,她全给做了。 沈母起来,就看她拿了扫帚在院子里扫地。 “今日怎起这般早,不是不让你干这些吗?赶紧放下,还得去侯府,别迟到了。”说着要过去接。 沈禾不松手,“娘,我今天不去侯府,您是不是又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母确实不知道。 “娘,今天您生辰。我同侯爷说了,今天不去了。”院子不脏,主要是柳叶太多。 “你这孩子,我还以为是何事,怎因此误了侯府的活?”沈母这般说着,语气里虽有几分斥责,心里到底还是欢喜的。 “我中午给您做长寿面。”沈禾抱着她的胳膊,笑着说道。 沈母眼角亦是染上笑,“行行行,都由你。” 中午沈禾下厨做了一碗长寿面加一个鸡蛋,其余几个菜都是沈母做的,午饭母女俩一起动手,桌上的菜比平时多了几个。 沈禾又拿出了傅夫人之前让人送过来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娘,这酒您就别喝了,今天我高兴,我喝一杯,以后每一年我还要陪您过生辰。” 说完浅浅饮了一口。 “别说这话,哪能陪娘一辈子,将来还是要嫁人的,”说到这,沈母又叹了口气,上次回拒了隔壁张婶,那人当场便冷了脸,幸好这几日她同张成去了外边看货,不然每天碰上总归尴尬的,不过,更让她心焦的还是沈禾的亲事,“阿禾呀,娘知道你孝顺,放心不下我,可你要明白,这姑娘可不能一直留在家呀,你张婶这是行不通了,明日我去庄子上托人继续打听打听。” 沈禾一阵头疼,起身回了屋里,将徐掌柜给的东西奉上,“娘,咱今天不说这个。这是徐掌柜让我给您的。” 沈母脸色微变,慢慢伸手接了过去,将锦帕打开,里面躺着一直做工精致的簪子,她摇摇头,脸上却是笑着,“这东西,我哪还能戴。” “娘,您还年轻着呢,怎么就不能了?”她娘也才三十又四,不过这些年操劳了点,肤色看着没有年轻那会光彩。 “阿禾,这徐掌柜——”沈母没说下去,这种事,哪里好说。 “娘,您别管我,这事我无所谓,只要那人待您好就成。”她又将自己昨日绣的手帕递过去,“娘,这手帕您有不少,多我一条也无事。” 沈母看着那手帕,眼底渐渐红了,“好好好,娘以后就用你这条。不过,你这手工一看便生的很,下午无事,娘再教教你。” 沈禾点点头,应下。 心底却莫名其妙想到上午傅景晏让她给他绣一朵栀子花。 栀子花,她也喜欢呢,夏天爱用这花瓣泡澡。 正好待会随她娘练练手,回头再给他绣一条。 下午,沈母果真在院子里教她做刺绣。 沈禾这次学的很认真,再加上较之以前,这会还是有点基础的,学了一会,看着便好了许多。 正低头看着沈母手中的动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奶声,“先生,婶婶。” 她被惊得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一看,只见傅景晏抱着傅君宝站在篱笆栅栏外边,他正眯着眼看自己。 他怎么来了,还将傅君宝一块带来? 她楞着的空档,沈母去开了门。 听到那边傅景晏温声道,“沈夫人,昨日听沈禾说起你生 辰之事,之前君宝也托你照顾一段时间,遂今日无事,便带了君宝过来给你贺生了,这一点心意。” “侯爷,您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快里边请吧。” 沈禾坐那正腹诽着,这人一本正经的调调,倒是装的有模有样。 果然,肩上搭过来一只手,傅景晏凑在她耳边道,“这般意外?别楞了,进去吧。” 他靠的近,沈禾吓的往沈母那里看,院子中哪里还有沈母的影子,早带了傅君宝进了屋里。 她起身,拉开些两人间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禾:“心机man,看你这次要做什么。” 侯爷要开始过岳母这关啦~ 第37章 有苦同吃 她家屋不大,除了两间内房,便是进门就能入眼的堂屋。 中间摆的是一张不大的四脚木桌,四边横放着四条长凳。 沈母抱着傅君宝坐上了桌,见傅景晏进了屋,忙过去挪了凳子,“侯爷,家里简陋,您将就将就。” 傅景晏哪里在意这些,他大大方方坐下,“沈夫人,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无需如此客气。” “哎哟,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您上次还来过,”沈母看沈禾一直低头不语站在一旁,心中疑惑这孩子又是犯什么怔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她过去捏了捏她的手,“阿禾,去厨房里给侯爷泡杯茶过来,就用我上次晒的那莲心。” 沈禾巴不得自己这会能消失会,她着实怕那男人冷不丁会说出什么让她娘生疑的话。 傅景晏看着她似逃般的背影,眼梢微动,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勾,随后收回目光,对傅君宝道,“君宝,今天婶婶生辰,该说什么?” 傅君宝正趴桌子上玩着自己的小肉手,听了他大哥的话,坐直了小身板,朝沈母甜甜地开口道,“君宝祝婶婶永远年轻,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小孩子天真单纯的声音,一个个字虽普通却如同那春日里拂过的软风,让人听了不禁觉得心都被融化了般,沈母过去摸了摸他的脸,“君宝真是乖。” “沈夫人,你方才让沈禾泡的可是莲心茶?”傅景晏朝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母有些惊讶,这莲心茶,他们普通人家喝的多,那些上等茶料什么的,自然是没有的,原还怕他不喜,不想他却知晓般。 “正是。家里也没有其他的茶,正好前两天晒的差不多。” “清心降火,此茶是不错的,”他似是认真与沈夫人聊了起来,“不瞒你说,这茶,我幼时也曾经常喝。” “哦?倒是看不出。” 傅景晏又道,“我自幼便在村落里待了几年。” 沈母微微吃惊,这其中定是有原因,她也没多问。 两人又聊了一些,从莲心茶聊到一些其他的普通茶,又到那些农家的事,最后话题也不知怎么转的,竟说起了幼时的沈禾。 后院里,沈禾一共泡了三杯茶。 这莲心都是苦的,清心降火是极好的,她给傅君宝泡了一杯仅放了两片,虽然小团子不定能喝,但她还是得备着,再就是给 她娘泡了一杯,片数适当,最后只剩下给傅景晏的了,她突然生了个坏心眼。 咬着唇,往茶杯里添莲子心,边兑上热水边想着事,眼角眉梢突然染上一丝得意的笑, 她捧着茶托过去时,便看到傅景晏同她娘竟还真聊上了,似乎还聊的很愉快。 侧耳一听。 “阿禾这孩子,小时候可皮了,爬树什么的,也没少干。” “她还会?” “哎哟,那可不是,镇上几个孩子里,就她见着树便抱着走不动。” “现在看着倒是乖顺。”傅景晏想着她那柔顺温静的模样,让人看着觉得像一只小白兔。 “后来有一次吃了苦头,从树干上直直滑了下来,然后哭着说再也不爬树了。” 傅景晏听着,突然觉得这还有点心疼,那得多痛。 沈禾忙端着茶托过去,觉得自己可不能让她娘继续说下去了。 她态度恭敬,双手端着茶递给他,“大公子,您请。” 傅景晏接过来,中指趁机触了一下她的手背,沈禾条件反射似的缩回手,暗暗瞪了他一眼,随后又装做无事般去给傅君宝和她娘布置茶水。 傅景晏敛眉,低头抿了一口茶。 茶水滑过他的口腔,留下的是浓烈的苦涩,散在口中,喉咙间,避无可避。 眉骨凸起,目光转向对面的沈禾。 “侯爷,这莲心茶如何?”沈母问道,又自己喝了一口,仔细品了品,继续道,“今日阿禾泡的这味刚刚好。” 傅景晏放在膝上的指尖微屈,面上很快恢复如常,扯了扯唇,“的确不错。” 沈母笑的更深了,“那您多喝点,阿禾难得能泡的这般好,之前不是太淡便是太苦。” “娘,泡多了自然就好了,回头我再多给您多泡几次。”沈禾眸子弯了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傅景晏抬了抬眼皮,直直地超她看过去,对上她明亮的眸子,眼神微微发紧。 沈禾被他看的头皮发麻,突然有些心虚地低头,凑到傅君宝旁边,作势给他吹吹热茶。 傅景晏看她这幅做贼心虚的模样,心情一时畅快许多,单手拿起茶杯,竟当真将剩下大半杯浓郁的苦茶喝了个干干净净,脸上神色无常,这会子,便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阿禾,再去给侯爷添一杯。” 沈母心情大好,没想到傅景晏这般爱喝。 沈禾闻言,积极的跑了过来,正要伸手去拿他面前的茶杯,不料男人直接抬手在她手腕下挡了挡。 “沈夫人,这种好茶,品一次便是最佳,品多了,那便与寻常的茶水一般了。” 言外之意很明显,沈禾摸摸鼻子,“娘。大公子说的对,说的对。” 她有些悻悻地坐回去,心想这男人还真是能忍,原怕他强忍着难受,打算去给他换杯清淡点的,不过这会看他说话时的脸色,都瞧着正常的很,许是真没什么事? 沈母与傅景晏倒有许多话聊似的,左右聊了许多,男人总能不经意间将话题转到沈禾身上,尤其以打趣幼时的沈禾为主,比如她三岁时,抱着饭碗吃饭,吃完便直接将碗丢地上,也不管在哪个地方,走哪丢哪。 沈禾有些难为情,插了句,“娘,我哪有这样。” 沈母笑,“你那会尚不记事,我可记得清楚。” “沈禾,看来我赶明得让人给你量身定制一个铁饭碗。”傅景晏打趣她。 沈母说的一时兴起,也未曾注意到傅景晏话中之意。 沈禾却让他说的突然红了脸,看她娘并未注意到这个,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人还真是口无遮拦。 外边天色不早,傅景晏起身,将傅君宝牵了过来,准备告辞回去,沈母要送,傅景晏看了看沈禾,“您就别去了,让沈禾送送我和君宝便成。” 沈母也没注意到他话里边称呼的变化,见沈禾不吭声,便过去拉了她一把,“阿禾,快去送送侯爷和君宝。” 沈禾无法,只得上前道,“大公子,请吧。” 天边霞光初现,犹如一件五彩衣蓬,铺满整个天际,散出道道昏黄的光,落在寂静的巷子里。 沈禾走在里侧,脑袋往墙那边偏着,她眨着眼睛,自出了她家门,她便能感受到傅景晏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流转着,迫得她不敢回头。 巷子里只听得到傅君宝巴巴地要傅景晏抱抱,身侧的目光似乎淡了去,沈禾这才回了头,只见那小团子揪着傅景晏的腿,呜呜半天张着两只小胳膊。 傅景晏半弯下身子,也不知在小团子耳边说了什么,她倾了倾身子,什么都听不到,最后只能看到小团子胖乎乎的手捂住眼睛,转了身去。 她正疑惑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张五官清朗的脸,眉间带了几分郁色,她被吓 得往后退了一步,退无可退,直接靠在了墙上。 “大公子,您吓人呢。”她眼神躲闪着。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肩,那张俊脸又近了一分,沉声道,“这就吓到你了,”他眯了眯眸子,“沈禾,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般坏心眼?” 沈禾心里咯噔一下,这人是准备来同她算账吗? “我……我就是不小心,手抖了一下,放多了,大公子,您误会了。”她声音越发的有气无力。 他抿唇,哼道,“不打自招。” 说完便扣住她的下巴,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气势逼人,接着温热的唇密密麻麻地压了下来,微润的舌尖舔舐着她的唇畔,冲破贝齿,直入口中,那浓郁苦涩的味道滚满她口腔里的每一处。 还真是苦极了,她被苦的眼睛泛了红。 双手微微用力,在他身上推了推。 “味道如何?”他沙哑着嗓子,松开她,问道。 沈禾那两片唇,经方才一番厮磨,这会红得滴血般,她抿了抿,傅景晏眸色紧了紧,到底是抑住自己想要继续的想法。 “你怎么这般小气。”她许久才说了句。 傅景晏眉眼舒展开,觉得自己口中那莲心茶的苦味淡了不少,方才喝完之后,整个人强忍着,就为这一刻,叫她晓得,君子报仇,为时不晚。 “记住了,这叫有苦同吃。”他敲了敲她的额头,转身将还乖乖捂眼背对他们的傅君宝抱了起来,“君宝,咱们回家。” 沈禾在后边捂着唇。 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傅君宝两只大眼睛懵懵懂懂的,抱着傅景晏的脖子,“大哥,您刚刚为什么不要我看?” 傅景晏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你长大就懂了。” “哦。”傅君宝点头。 “君宝,大哥给你找个嫂子吧。” “大哥,我不是有嫂子吗?”他咬咬手指,“咦,好久没见到二嫂了。” 傅景晏给他放了下来,“那个不算,我说的是大嫂。” “大哥,我要抱抱。” “要不要大嫂?”他问。 傅君宝抱着他的大腿,“要要要。” “那君宝觉得先生做你大嫂如何?” 傅君宝眼睛亮了亮,“那以后 先生是不是就可以住在我们家啦?” “对。”他满意地将傅君宝抱了起来,似是自言自语,语调略微慵懒,“得住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沈禾:你好坏! 侯爷:你先对我使坏的。 君宝:大哥,先生,你们在做森马? jj又出了一点bug,新章一直发不出来,找了客服,才发出来。(●_●) 第38章 心疼 沈母生辰过后,一切又恢复如常。 窗外渐渐明亮起来,沈禾整个人缩进被窝里。 秋日已深,空气中已经有了萧瑟的寒意,着实不想起来。 最后,挣扎许久,到底是起了来,穿好衣服,目光不经意扫过桌上一角放着的几本书。 她走过去,这是当初第一次去侯府前准备的书,由于长时间放在这里,最上面那本已经布了一层薄薄的灰。 她将灰尘抖落去,忽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半了。 两个月半,还有半个月。 傅君宝学会的字已经不少了,这日,下了学,竟没想着去玩,而是用那只软胖的手拉住了她。 “先生,我还不会写我的名字,我大哥的名字,还有先生的名字,先生,教君宝。” 难得他主动学,沈禾自然是不会拒绝。复又铺了纸,拾笔蘸墨,黑墨在纸上随着她的笔尖慢慢滚开,方方正正的三个大字落成。 她指着上面的字,正准备与傅君宝说的话却突然犹如哑了般,如何也说不出。 那三个字方才在写时便已在舌尖滚过多次,她极少这般唤他,平日里多是大公子的叫,记忆中唯一一次还是那次他回京时唤了一次。 想起那次,她家,小院里,男人凑过来的脸,贴过来的微热的薄唇。 “咦,先生,脸红红,”傅君宝趴在桌上,突然来了句。 沈禾被他的话拉回思绪,这才发觉自己的脸确实有点发热。 “君宝,这是你大哥的名字,我念一遍,随后你再照着写。” 傅君宝乖巧地点点头,“嗯。” 她看着那三个大字,开口时,声音却突然低软下去,“傅——景——晏。” 屋外准备推门而入的男人收回了手。 她的声音又软又细,那三个字从她口中念出来,语调明明有点僵硬,有点别扭,可听在他耳里,却犹如一只在挠痒的手,在他心上千抓万挠着。 里面傅君宝又让她读了一边,傅景晏大致也猜得到他们在做什么。 他勾勾唇,转身下楼唤了管家来,吩咐了一番,这才重新上了书阁去。 推开门,傅君宝已经在乖乖地写字了,沈禾撑着下巴在一旁看着,看到他进来,便要起身,他直接抬手扶着她的肩,示意她继续坐 着。 “大公子,还有一会便结束了。”她以为他是来催的。 “不着急,”他在她身侧站定,“咱们君宝突然好学了,还真是稀罕事。” “君宝平日里也不懒呀,每天交代的任务都有完成。”沈禾过去摸摸傅君宝的头,“是吧,君宝。” 傅君宝抬头,眼睫扑闪扑闪,“大哥,我没偷懒,先生最好啦。” 傅景晏也不同他们继续争这个,抬手覆在沈禾摸着小团子那脑后的手背上。 他的手大,覆上去直接将她的手完全收入掌心,随后慢慢聚拢,就这般将她的手完全握住。 沈禾脸上火辣一片,奈何傅君宝在此,又不好直接说什么,只能任由他握着。 男人有些懒散地倚着桌角,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她的肩上,稍稍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说着话。 “待会便留在我这吃吧。” 沈禾估摸了下时辰,确实到了用午饭的时间,“我——” “方才已经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他打断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那五根纤指,“下午去街上转转,许久没去了。” “大公子,我得回家。”她拒绝。 “这几天有点闷,京城那边传来许多事压在我心里头,陪我出去转转,嗯?” 前天傅夫人让人去抓安神的药,告诉她,最近傅景晏睡不好,如今又听他这般说,她当然信了,京城的什么事她不知道也不懂,想来定是能让他烦扰的事。 这么一想,原打算回绝的话,卷在舌尖许久,最后到底还是收了回去。 她就是个容易心软的。 外边暖阳正好,早晨那股清冷的寒气完全散了去,将傅君宝送到傅夫人那边后,两人便出了门。 这次也没骑马,没坐马车,沈禾跟在男人身后,走的慢吞吞。 傅景晏回头看她,“又不是我的丫鬟,离得那般远又是为何?” 傅景晏今日穿了一件胸前刺着暗纹的黑色锦衣,到底比不上夏日,出门前又系了件同色的披衣,整个人被衬得愈发的修长挺拔。 他的脸上神情淡淡,眼角眉梢却含了几分柔和的光,沈禾被他这目光盯得有些窘迫,忙走近了过去。 傅景晏满意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大公子,我们去街上做些什么?”她问。 傅景晏没答她,原想牵了她的手,但外边到底人多,平日里私下牵牵抱抱尚可,在这人前,他不想让人说了沈禾的闲话去。 “跟在我身边便好。”他侧目同她道。 沈禾老老实实跟着他,穿过街头,经过路边的摊贩,最后傅景晏带她在一座酒楼前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那匾额——云鹤楼。 她记得,这是上次傅君宝要吃醉鸭的地方。 “我们不是才吃完饭吗?”她不明白,怎又来这处了。 傅景晏可不想一下午都同她在外边转,人多眼杂,手不能牵,腰不能搂,肩不能搭的,说话不能凑的太近。 束缚太多,不如索性找个安静的地,两人单独待着。 这云鹤楼平日里人少,楼上又有的是单开的小房间。 “外边风大,你穿的又不多,找个地方待着。” 沈禾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小褂,外边确实有风,但着实小的很。 她想说,她不冷的。 可身旁的男人长腿已经迈了进去,那挺拔的背影上似乎写了几个字。 无需废话,赶紧跟上。 云鹤楼不远处,便是一家木材铺子。 门口站着一个身形宽胖的女人,手里捻着手绢,嘴里念念叨叨进了铺子里,铺子这会没什么人,她放开了嗓子,对那柜台后正推着算盘的人说道,“老二,你与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人家都说不行了,这事您就别管了。” “哎哟,张成,你怎么这么窝囊。”张婶撩了撩衣袖,“难怪人家瞧不上你,就上次去她家,你看看你,那表现,跟人沈禾和她娘能吃了你似的,后来突然离开,也是被傅侯爷吓走的吧?” 压心底的事被人一点点掀开,又想起那晚自己看到的,接着第二天沈母便来他家,直接拒了他和沈禾的事,心里气往上窜着,他将算盘往地上用力一甩,黑色的算珠子散了一地,“别说了!” 张婶冷笑,“我问你,她和傅侯爷那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张成不说话。 “啧啧啧,这沈禾倒是不简单,我说怎么就是看不上我们家。”张婶越想越不过气,方才出去转悠,不成想碰到了沈禾还有那傅侯爷,两人虽未有亲密接触,但她眼尖着,傅侯爷说几句话便无意中低头,沈禾脸上 神情更明显了,可不是那姑娘家一般,娇娇羞羞的,这会一道去了云鹤楼,不定又偷摸做什么事呢。 “娘,不管沈禾怎么选。那都是她的事,您气什么?我又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 “我就是气不过,她们一个从外城逃命过来的,这么多年是谁一直对她们家照料着?寻个亲事也不成,回头人家就搭上了有权有势的,京城来的大人物,这不是摆明瞧不上咱家吗?我跟你说,这人在这世上活着,最不能让人轻看了去。”张婶觉着自己这儿子太傻,又道,“你想想看,自从去她们家开始,沈禾有正眼瞧过你没?” 张成被他娘说的脸一红,低下了头。 “阿成,你放心,娘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一会便去她家找她娘讨个说法去,”张婶扯了扯手中的绢子,“再说沈禾这身份,能否真嫁进侯府还是个问题,便是嫁过去,还能做了正室不成?除非那侯府辈上的,不管这些,不过,京城里的那些王侯将相,哪一个不是娶的名门望族,这些个老夫人们最见不得门不当户不对,你放心,我回头与她娘一说,这事呀,兴许还有转机。” 说完便摆摆手,往柳巷去了。 云鹤楼。 他们这次还是在上次坐的房间里,临窗,探头便能看到热闹的街市。 小二上好茶水,便退了出去。 傅景晏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沈禾装做没看见,自顾自倒着茶,给他递过去一杯。 他无奈的叹口气,所谓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于是起身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在我面前,别不好意思。” 沈禾被他说的脸一阵发热,放下茶壶,抬高声音道,“我没有。” “那证明一下。”指尖抚上她的脸颊,指下一片光滑。 沈禾咬着唇,“什么证明一下?” “沈禾,亲我一下。” 沈禾脸更红了,手推着他的胸膛,“傅景晏,你怎么这——” 肩上一沉,沈禾没说下去。 只见傅景晏靠在了她肩上,男性的气息在她耳颈边散开。 “打趣你罢了,我靠会,最近真有些累了。”他语气里突然生出了几许疲惫感。 沈母生辰过后的几日里,确实比较忙,白日里要陪傅君宝,又想着和她多待会,京里每日都有消息传来,他大都挪到晚上处理, 唯今日清净许多,才寻了她一道出来散散心。 沈禾听着他低沉疲惫的声音,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揪了一下,有点酸有点疼。 侧眸看过去,方才还和她开玩笑的男人,这会突然安静了。 手掌握了握,随后闭上眼睛,偏过脸,小巧温润的唇在男人的鼻尖上轻轻点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沈母要知道了~ 阿禾也是口嫌体直呀~ 宝宝们有在看吧,呜呜呜,最近没有在早上七点多更新,望谅解哦~(泪眼朦胧的药铺君ing) 第39章 戳破 沈禾嘴唇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挪开,却不小心碰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似是惊到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豁然睁开,直直望进她的眼里。 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被凝住。 沈禾不自觉地咬着下唇,珠玉般的耳瞬间红的滴血,脸上也是白里透红。 她想挪开眸子,可自己的目光似乎被他吸住了,挪不开,只能与他这般对视着。 “你方才在做什么?”他仍旧保持着靠在她肩上的姿势,开口道。 明知故问。 沈禾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学着他之前那般瞎诌,“不小心碰到的,就是您突然靠过来,我没意识到,然后偏头就碰到了。” 傅景晏挑眉,“那再碰一下。嗯?” 沈禾开始后悔自己方才那个举动,正拨浪鼓似的摇着头,突然脑后贴过来一只大手,勾着她被迫往下靠过去,迎面便是傅景晏上仰着的英挺的脸。 两人鼻尖贴着,一轻一重的呼吸在突然变得逼仄的空间里交融混合,摩擦升温。 “阿禾。”他一声喟叹轻唤,掌心揉了揉她脑后浓密的乌发,语气低沉充满诱惑,“喜欢我吗?” 沈禾脑子里充斥着嗡嗡的声响,反应许久才理清他这话。 喜欢我吗? 喜欢他吗? 她自幼便同男人来往较少,更别说亲近接触,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唯一的例外。 他曾是征战沙场,战功显赫,名扬天下。 失去至亲,却固执地用属于他自己的方式去悼念他们。 家中孤母,年幼稚弟,无一不放在心上。 待她娘更是一点侯爷架子也没有。 他还是醋缸子,而且是一个异常自信的醋缸子。 样貌也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数一等的。 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这样的一个男人,天天在自己身边转悠着,说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 傅景晏盯着黑润的眸子,提醒,“嗯?” 她脸皮薄,哪里能答得了他? 眼神躲闪着。 傅景晏不再纠结于此,方才她主动亲在他鼻上,这般举动于她而言已是极限,他想他也知晓的差不多。 他就喜欢她这脸皮薄,娇娇怯怯的模样,白皙 的皮肤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犹如那刚盛开的粉色花骨朵。 这样的沈禾才是真实的。 下巴抬了抬,手掌用力,薄唇印上了沈禾的唇上。 窗户半开,金色的光洒了进来,笼在沈禾侧低着的头上,外边街上各种商贩叫喊声,人们的交谈声,都进不去这阁里。 柳巷,沈家。 沈母刚刚从绸缎庄回来,换回了自己前几天做的活计的工钱,心情倒是不差,趁着这股劲又拿了新带回来的活出了屋子,才在柳树底下坐着,却见那篱笆外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张婶,怎这会过来了?”自从上次拒绝了她家之后,这张婶便不同她说话,可今日来又是为何? 张婶进了来,她向来说话直接,于是直接开门见山,“玉绣呀,这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呀?” 沈母被她说的一片糊涂,“张婶,好端端的,你这话又是何意?” “我们这两年待你家不薄。你又为何看不起人?”张婶语气有点重,“我们家阿成虽没有那傅侯爷家大财大,有权有势,但也算能自己养活自己,养活将来的媳妇,将来沈禾若是嫁过来那也是过的好日子,原以为你们拒绝我家老二,仅是沈禾觉得不满意,可是没成想你们是早就搭上了侯府那位。” 沈母是真的没懂,这事怎扯到傅景晏身上去了。 “她张婶,你说明白点,这怎么又与傅侯爷扯上了?” “玉绣,沈禾和那傅侯爷的事我今儿都撞见了,俩人在街上举止亲密,一道去了云鹤楼,这侯爷好呀,背靠大树好乘凉,有权又有势。” 沈母这会晓得了她的意思,楞了好一会才回神。 她家阿禾和傅景晏? 自从傅景晏这个人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她便完全未曾往这方面想,只当这位侯爷脾性好,易相处。现在仔细想想,忽地了然,怪不得傅景晏待沈禾这般好,按理说,她生辰哪里够的上让他亲自过来祝寿。 她看着张婶,笑的客气疏远起来,“真是感谢你还一直关心着我们家阿禾的事,不过。她张婶,这是我们家的事,你管的也未免太宽,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你家的亲事是我拒的,与阿禾无关,她要与谁来往那是她的事,当初你有意结亲时,也说看我们的想法,怎这会子还怪上我们了??” 张婶被她说的脸一红,万没有想到这人还会反驳,从前只认为这母女俩 性子软着,她啧啧两声,“玉绣,别怪我没提醒你,像侯府这样的大宅院,哪里是你们家沈禾配进去的?门当户对这个理你应该明白,便是与那傅侯爷站在一块,俩人身份地位都是不匹配的,纵然能进去,那也只是能从侧门抬进去的小妾罢了,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事,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尽是嘲讽,脸上神情已有几分扭曲。 不过,张婶发现自己并没有从沈母那里得到相应的反应,原以为自己说了这番话后,她会方寸大乱,气急败坏,可事实好像出现了偏差。 只见沈母淡淡笑了笑,脸上波澜不惊,语调也不缓不慢,“无论阿禾和他人如何,这顶破天那也是我们家的事,她选择的,不管将来会如何,自有我在,他人管不着,至于有些人有这功夫来我家做那长嘴妇,说三道四,还不如赶紧去给自家孩子谋亲事,再者说,你也明白傅家有权有势,这般四处编排傅侯爷的事,回头让人听了去,直接问上你家的罪,那家木材铺子,人家侯府一句话,便危险了吧?” 张婶被她一番话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还真忘了这一层,原还想着再去同他人说说,张成那木材铺子可不能出事,“好好好,你现在有靠山了,我是说不过你,到时候沈禾嫁不进去侯府,这锦川只怕也未曾有人敢再娶了,我就等着看这场笑话。” 沈母脸色冷了冷,起身上前将篱笆门打开,“俗话说,各扫自家门前雪,她张婶,我们家阿禾就不劳你上心了,请吧,我这还有活没干完,没时间与你继续磕唠。” 张婶捏着手绢,狠狠瞪了一眼沈母,却无法反驳她,只能撑着一张脸,跺跺脚,扭着微胖的身子离了去。 待她离开之后,沈母脸色这才凝重起来,径自回了屋里,连院子里那堆布料也忘了拿。 她该是想到的,从沈禾从侯府第一次拿到报酬起,从那傅侯爷上次与自己说张成不行时,哎,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那日给自己祝寿时,傅景晏与自己交谈,三言两语便往沈禾身上转。 纵然她不满张婶在自己面前这般说三道四,但有一点她总归是没说错的。 门当户对,门当户对。 纵是侯府老夫人再如何喜欢沈禾,若真谈婚论嫁起来,定还会有所犹豫。 此外,这傅府半个月后便要离开锦川,她家阿禾定是不会一道过去的,这事,无论如何想,似乎都不行。 说实话,她是 无论如何都不想阿禾受委屈的,心中千思万绪的,如同一团乱线,如何也理不清,最后只得待沈禾回来再与她好好谈谈。 沈禾回来时已是快黄昏时候,天边云霞微暗,暮色渐近。 同傅景晏在云鹤楼待了一下午,后面的时间基本上是她看着阁间里的书卷,那人躺自己膝盖上睡觉。 最后分开时还不忘拉着她狠狠亲了一道,这会自己的嘴巴还有点肿痛,她捂了捂,边暗自念了几句傅景晏,边进了自家小院里,竟没有看到她娘坐在院子里做活计。 往屋里走去,刚进去,便见她娘坐在那四方桌前,直直看着自己。 “阿禾,来,坐下。娘同你好好谈谈。” 沈禾心里突然有些发慌,她娘已经很久没这么同自己说话了,语气虽然温和,可脸上神情却有几分严肃。 她坐下,问道,“娘,何事?您说便是。” 屋里光线比不上外边明亮,但沈母也能看出她微红肿的唇,这会也大致明白这是缘何,她神色微敛,道,“阿禾,下午在侯府?” 沈禾点头。 沈母也不戳穿她,继续说,“你觉得侯爷如何?” 沈禾眼睫微颤,有些不解,她娘怎突然问起了这个,犹豫了会,方道,“大公子他自然是很好的。” “却是不错,平易近人,待你也不错。” 沈禾总觉得她娘有其他的话要说,却始终保留着,她急了,说道,“娘,您就直说吧,我听着。” 沈母叹口气,索性也不再与她打哑谜,“不久前隔壁张婶来找我了。” “她又来找您做什么?” “说是在街上碰到你和侯爷,举止亲密,还去了云鹤楼,此话真假,你自有数。” 对面,沈禾已方寸大乱。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两只还有好多要克服呀呜呜(⊙o⊙) ps:宝宝们,药铺君明天上午要考初会,所以没时间更新了,如果时间允许,明天晚上更新,如果不允许就后天早上更新。求谅解ing,求祝福ingo(n_n)o~~么么哦~ 第40章 一起 万万没想到竟会让张婶碰见。更不曾料到张婶会直接找上她娘来。 顿时手足无措,眼神躲闪着。 沈母见沈禾低着头,不说话,浅浅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副自己犯了错的模样,她眼角浮了一层淡淡的笑,“别紧张,阿禾,娘没有责怪你,这事怪不了谁。” “娘,我……我和他。”沈禾低下头,“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侯爷这人不错,从前他与我们家走的近,我只当是因为你是君宝的先生,如今才发现,对于他们侯府来说,再如何看重一个先生,那也不至于来给我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特来祝寿,他待你不错,却是有心了。只是——娘且问你,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傅家半个月后便回京城。”原想说那门第之事,想了想,到底还是不准备说,一桩桩事,她可不想看着沈禾更加发愁与不开心。 沈禾知道半个月后傅景晏便要回京,可是她完全没有想过他要真的回了自己该怎么办? 甚至连傅景晏也未曾与自己说过此事,她自嘲地笑笑,也许自己只是他被朝廷流放在外无聊时候的一个消遣罢了。 她攥紧手,心竟然微微抽痛了一番。 明明下午还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便觉如此难过? 沈母见她神色渐暗,眼底隐隐透着几分低落,晓得自己刚才那话提醒了她。 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与心疼。 她过去将沈禾抱了抱,“阿禾,罢了罢了,此事不谈,这眼下过一天便是一天,此外,咱们换个角度想,我们也可借此机会看清人不是?若是半个月后他真的便直接走了,与你这边也无任何其他的话,那且当识错了人,娘虽总着急你的亲事,但说实话,娘真的不信我的阿禾没人愿意娶,哪里都不差,锦川城有的是人家。” “娘,我不急的。”她深吸口气,她娘说的对,她真的没有必要想这么多,时候到了,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那便好,那便好。” *** 傅景晏这边刚回了侯府,那京里的调令便下了过来。 如此一来傅府的气氛也未好多少。 傅夫人边整理之前自己缝制的几套衣服边道,“陛下下了旨,回去到底是要回去的,只是沈禾这边,你是如何打算的?” 指尖在杯身上轻轻扣着,他凝紧眉宇,三个月时间真是 恍惚便过去了,若是沈禾只有一人,他定会毫不犹豫直接带她一块回京,可是这还有沈母在,且不说沈禾愿不愿意放下沈母与他一道回去,就是他自己也不愿意这般做。 若是说自己先过去京城,待那边无事之后再过来这边,说出去不但沈禾会不信他,只怕沈母也不会相信。 如今朝中诸事确多,皇储虽立,但还是耐不住那些个后边搞小动作的人,一方面自己上次回京,已与太子赵成越达成同盟,另一方面,这个赵成西还未解决,回京之后,这些事都是要一一上手解决的。 所以,无论是不是有皇令在上,京城是必须要回的。 “娘,这事,你觉得如何权衡才好?”他收回思绪,问道。 傅夫人在他旁边坐下,心下其实早已有了想法,“我且问你,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待沈禾,是贪的这一时之欢,作个消遣,还是认真的?” “娘,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这么多年了,你见过我对哪个女人这般过吗?” 傅夫人放心地点点头,想他说的也不错,这些年,他确实是几乎不近女色。 “我是有个且能两全的法子,不过,我先不说,这事,到底还是要你自己先想好。” 他摸了摸鼻子,似乎还能感受到之前沈禾贴在那处的柔软的唇。 唇角抿了抿,他起身,道,“定下来吧。” 傅夫人掩了掩唇,“你们还没定下来?” “定亲。” “哎哟,这行,这行,我明日便让陈嬷和刘管家去置办东西,你这一去京城不晓得有多久呢,总归这般给她们留了一个底。” 傅景晏皱眉,捕捉到她话中的字眼,“我这一去?娘,你这是何意?” “这便是我的想法了,京城现在时局有点乱,我打算带着君宝就留在这,锦川这地,娘喜欢,安静,又有沈禾这姑娘在,在这待着,不晓得比京城舒服多少。” 傅景晏眉眼舒展开,锦川确实好。 将来等赵成越登上大宝,他也报了仇,自己肩上担子都彻底卸下去,也许便会和沈禾在这座偏远的小城里待一辈子。 只是这次离开,便不同上次了,不是一个月半个月便能回来的,只怕要耗上些时日,指尖微屈,似是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叹口气,“娘,我打算先与沈禾定亲,再带她一道去京城。” 身后傅夫人一脸讶异,这傅景晏开 起窍来,真是叫她倍感欣慰,忙点头,“好好好,这般好,有沈禾跟着你,我也不怕你在京城胡乱来,什么都不顾。” “她愿不愿意还是后话,等明儿寻了空我再同她好好说说此事,不早了,娘,您歇息吧,我回去了。” 回了隽风院,屋里几案上又摆了几份文书。 外边夜色已深,而于他而言,这夜似乎才刚刚开始。 ** 翌日,沈禾这边刚下了学,那傅景晏便让人过来将傅君宝带了出去,书阁门一关,挪着椅子坐下,又将她也拉在对面的椅上坐着。 沈禾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点懵。 他眨了眨眼睛,看这阵势,这人是有话要与自己说,她不禁挺直了眼身。 傅景晏见她这般规规矩矩的模样,问道,“一起说会话罢了,为何这般严肃?” “还不是您这般阵势,我这不以为你有大事要说嘛。” 男人揉了揉她的发,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双膝,“那要不你坐过来?” 沈禾都未犹豫直接摇头,“您有事便说事。” 他倒也直接,开门见山了谈,“半个月后我便回京了。” 昨日才与她娘说的事,没想到这人今日就来与自己说了,如此看来,倒是自己昨日胡乱想了。 她淡淡“嗯。”了一声。 “同我一块去京城,嗯?”他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她的手心。 沈禾被他挠的有点发痒,手缩了缩。不料他攥得更紧,“不行的,我不能让我娘一个人。” 意料之中的理由。 傅景晏低下头,距她那小脸近了些,“我娘和君宝都不走,他们可以一起住。” “我娘住不惯侯府的,她习惯了什么都自己都动手做。” “那便不住一起,让君宝偶尔过去看看你娘。”他捏着她的小指,“再者,你是忘了徐掌柜么?你娘对此又是何意?” 他不说沈禾还真差点忘了这个,上次她娘生辰她也试探了几句,她娘言语间,似乎也没拒绝,说实话,若是两人真的彼此有意,她是不反对她娘再嫁的。 有个人能一直陪她伴着她,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态度差不多,只是目前还未正式说开。” “你去说个什么劲,这种事,就由徐掌 柜自己去处理,若是事成,你可愿意与我一道去京城?” 他的这个决定太突然,至少对于她来说,是有点早和突然了。 “我一个人在那里,待的时间会有些久,事情也比较多,你若能与我一道,心里也少个惦记,办起事来定能事半功倍,早些处理完,早些回来。” 他说一个人时语调压的特别重,重得沈禾有些不忍和不舍,可是她这会不能给他确定的答复。 而且他的意思是之后还会回来,然后一直都待在锦川吗? 沈禾不敢深想,总觉得这是件不可能的事。 在她眼里,像他这样的男人,一生注定是要意气风发的,哪能就这般让一座小城困住。 “再说吧,我娘那边没处理好,我就暂时不能回应你。” 男人脸色有点不悦,他觉得自己安排的已经够好了,可眼前这人似乎是不信自己能安排妥当。“你不信我?你放心,你娘这事没处理好我就不会带你走。” “我没有不信你,只是目前这不是还没开始安排嘛,我当然就不能给你答复。”她抬眸,大着胆子伸手过去,捧住男人的脸,他的肤色深,与她白莹的手形成鲜明对比,手下的轮廓如刀刻般刚硬,这般捧着,却令人觉得心神安定。 想说什么,最后只道了三字,“我信你。” 他脸色缓了下来,她这才收回手,不料被她握着又贴了上去,跟个小孩子般,那张俊脸。在她手上蹭着。 她无奈地笑笑,算是明白了。 有时候,不仅女人需要哄,男人也需要,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能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侯爷为了媳妇也不容易~偶尔卖卖惨什么的,已经熟练的很了。(≧▽≦)/ 昨天考完试休息了会,出去耍了会,以后一切正常啦,么么o(n_n)o~~ 第41章 定亲 晚上吃饭时,沈禾犹豫着要不要和她娘说这事。 她了解她娘,没准还真会直接让她和傅景晏一道走。 见她跟鸡啄米粒般一颗一颗嚼着饭,沈母放下碗筷,“阿禾,这又是在想什么呢?饭菜不和胃口?” “娘,没事,对了,”她想起另一件事,之前回来时,看到隔壁张婶家门上了锁,平日里这会她家人都回来了,“娘,张婶她们是又出去了吗?” 沈母给她盛了一碗汤,“听说是和张成一道去外边了,街上木材铺子也关了。哎,别管这些事。” 其实她也不是多想知道,反正两家如今也不对付了,说来她还挺不喜欢张婶家的,原来没谈亲事之前尚好,亲事没谈妥便更变了个人似的,到底是邻居,也是说翻脸便翻脸。她摇摇头,自己不过只是想转移一下沈母方才的注意力罢了。 “娘,你和徐掌柜最近怎么样了?”说来自从她娘生辰之后似乎也没见着过徐掌柜。 言语间,饭也吃得差不多。 沈母睨了她一眼,起身收拾碗筷,“别管你娘我这点事,自己的事先处理好。” 沈禾也不再说,不过,这有些时候,真是说啥来啥。 第二天晌午,她才从侯府回来,便见着了风尘仆仆的徐掌柜,同上次离开前那般在她家院外徘徊着。 这般模样,莫不是才从外边回城? “徐掌柜,这是刚回锦川呢?” 见她过来,徐掌柜笑笑,推了推身上还背着的包袱,“赶了三天路,总算是回来了。” “进来说吧,我给你倒杯茶。”她推了门,“我娘今儿去了绸缎庄,也不知何时回来。” 徐掌柜一听,这才随她进了院子。 “我这次去了一趟南疆,寻了些药材回来。” 沈禾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两个纸盒子,他将东西放在桌上,“这里边是南疆顶好的灵芝和人参,补身子最是不错,我特意留了两株下来。” 灵芝人参这东西便贵重了,尤其还是南疆的。 这等上好的东西,哪里是沈禾说受下便受下的,尤其这会她娘也不在,那更不能自作主张收了下来,“徐掌柜,太贵重了,想必你得了它们也不容易,还是拿回去济仁堂吧。” 徐掌柜本就是为她们特意带回来的,于是自然不愿意拿回去。 两人在屋里左右推拒着,殊不知那边沈母正从绸缎庄回了来。 进屋,单单一个背影便能瞧出这人是谁。 沈禾眼睛疾,眼角一晃便看到她娘,“娘,您回来了。” 对面徐掌柜立刻不说话了。 沈禾识趣,主动给这两人留了空间,“娘,徐掌柜带了东西过来,您来看看,我去后院烧点水。” 说罢便真去了后院,往锅里添水,灶里添柴,烧起了水来,打算回头泡个热水澡。 她边往灶里添着木柴,边想着昨日傅景晏说的话。 无论出于哪种目的,她只要她娘过得好。 徐掌柜是锅里水沸腾时离开的。 她娘倒是定力好的,一番交谈之后,这会脸上仍旧神色如常。 “娘,你同徐掌柜——”她不知该怎么开口说,几句措辞卷在舌尖滚了滚,“我就问问。” 沈母给她将水从锅里盛到木桶里,“娘的事,你只管看着,娘还是那句话,你和傅侯爷的,先处理好。” 沈禾不说话了,怎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罢了,且不管,且不管,她兑了点冷水进去,先去泡个热水澡舒服舒服再说。 *** 眼看时间又过去了几天,这些日子徐掌柜上她们家次数有些频繁了,每每用了饭之后便回去济仁堂, 同傅景晏说起此事,傅景晏只是勾勾唇,“差不多了,徐掌柜待你娘和你娘待他的态度,你也看的差不多了,那我上次说的事,还有可能的余地吗?。” “我娘若是不答应那也没法了。” “沈夫人与你可不同,行事比起你来利落多了,你回去便与你娘说了此事。”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许是近来伙食好了点,这会摸着,指下的触感颇为圆润软棉。 沈禾最怕他这般漫不经心地拿手触自己的皮肤,她觉得痒,她捉住他的拇指,“痒呢,您手别乱动。” 傅景晏一时来了兴趣,手又搁在了她肩上,“沈禾,这手乱动起来可不是摸摸下巴手心这般简单。” 沈禾自然能听得出他这画外音,她咬唇,从男人手下蹿了出去,“大公子,我回家了。” 说完小巧的身影活似一只小兔子,蹦哒两下人便不见了。 *** 傅景晏回京的日子越发逼近。 她娘虽没有直接与她说起这事,却也有意无意点了几下。 沈禾没准备再瞒着,直接将那日傅景晏与自己说的话全盘与她娘再说了一遍。 原以为按照她娘的性子,为了不让她受伤害,定是直接让她跟着傅景晏过去,不成想,沈母听了,直接道,“不成,阿禾你不能去。” 沈禾点头,“我不去,我放心不下您。” 沈母摇头,“不是这个,我倒没什么,你不是说傅夫人和君宝都会留在这里吗?如此自然不会不热闹。” 听她娘这意思是愿意去侯府住着? “只是,阿禾,你到底还未出阁,平日里在锦川去侯府做差事倒是没什么,这没名没分的同侯爷一道去京城,”沈母有些欲言又止,叹口气,“京城里都是些什么人,娘怕你这般过去,叫人说了闲话,让人看轻了去。” 沈母想的多,却也处处在理,见沈禾坐在那不说话,于是准备去后院,给她留点空间,“阿禾,你好好想想吧。” 一夜无眠,沈禾早上起来精神不大好,揉着眼睛出了房门,站在在门口楞了好长时间。 突然想起今日不用去侯府,昨日傅景晏说今日带君宝出去有事。 也好,省的两人又为那事争论。 上午,她就待在屋里拿了一本书看。 昨夜未睡好,这会看着看着便犯困了,脑袋下巴往书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阿禾,阿禾。” 似乎有人在叫她,“阿禾,侯爷还有傅夫人都来了。” 听到这句话,她仿佛被人狠狠掐了某根神经,猛地睁开眼,不是说今天要带君宝出去吗?怎么这会来了自己家里? 脑袋边往外边探着边道,“娘,我这就出去。” 沈母拦住她,“我进来告诉你一声,此事你不能出去。” 沈禾不解,“为何?” “他们是来提亲的。” 沈禾坐在那,看着她娘出去的身影,脑海中绚烂一片,仿佛绽开了一簇簇烟花。 那日,傅景晏要她信他,原来是他早已做好了一切安排,她担忧的事,她娘担忧的事,他都能一一解决。 她猫着身子走到门后,隔着一块门板,偷偷听着外边的动静。 “沈夫人,今日前来,未曾事先通知,着实太过唐突,还望见谅见谅。”这是傅夫 人的声音,“你也知道,景晏离回京的日子我不远了,我就想着将两个孩子的事给先定下来。” 沈禾扒在门缝里,这才看到她家堂屋里,她娘和傅夫人坐在那四方桌上交谈着,傅夫人身旁坐着傅景晏,腰身挺的笔直,脸上温和,薄唇轻轻抿着。 “傅夫人,您这话客气了,真是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沈母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傅夫人亲自过来,便消了她两个顾虑,一则门户之差,二则沈禾若是跟着傅景晏去了京城也算是有着名分在,不至于让人说了闲话去。 她颇为赞赏地看了看傅景晏,这人什么事都能安排妥当,她家阿禾能倾心于他,这会也不觉奇怪了。 “孩子的大事,怎能不来,想着今日便定下来,不知沈夫人意下如何?” 沈母这次没犹豫,笑着点点头。 傅夫人朝傅景晏挤挤眼,目光收回间瞥到沈母方才放在门口小凳上的布料,她本也爱这些针针线线的,这会来了兴趣,起身过去,沈母也跟着过去,两人又志同道合般讨论起这女红之事,似是忘了他们这是来提亲的,忘了那桌上还坐着傅景晏。 他坐的地方不偏不倚,眸子稍稍偏一下,便能瞧着沈禾屋里的那扇门。 男方来提亲,女方不能出来见客,这是规矩。 什么破规矩。 傅景晏眯了眯眸子,准确无误的捕捉到正在门缝里努力偷懒的沈禾,好巧不巧地,他直接对上她那双眼,吓得门里面的人赶紧将房门完全合上。 傅景晏心有点痒痒,想进去抱抱她纤细的腰,抚她白嫩的小手,再一亲芳泽。 那边两个女人交谈正欢,他不动声色地慢慢起了身,倒也未去她房中,直接去了外边的院子里。 长腿轻车熟路地迈到沈禾的窗前,他身量高,整个人往那一站,整个人便能撑着手杵在窗台上,窗柩半掩着,他抬手,直接完全推开来。 只见沈禾正趴在桌前,面前摆着一本旧书,抬头便看到窗外忽然出现的男人。 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 “您您怎么突然就来这了?哎呀,赶紧进去,被我娘还有傅夫人发现便不好了。”她尽量压着嗓子,起身伸手,作势要将木窗合上,手才伸出去便让窗外的人给握着。 “方才偷看我,”他身子往里边近了近,“这不,怕你念的慌,便亲自过来让你瞧个够。” “我方才没有看 你,只是恰好让你发现我在偷看。”她狡辩。 傅景晏手上用力,将她拉得更近了些,另一只手扣上她的后脑,就这般隔着一面窗和墙,亲上了自己思念已久的唇上。 那边毕竟有两个母亲在,他到底有所收敛,舌尖在香软的唇上舔了舔便松开了她。 沈禾两边脸颊泛着红,唇上麻麻的,她瞪了傅景晏一眼,这次没犹豫,直接将窗子合上。 嘴角却噙着笑。 作者有话要说:定亲了!!不要以为这是美好的结局(≧▽≦)/ 还要一起去京城呢o(n_n)o~~ 还有未完的事呢~(≧▽≦)/ 又是上学/班日。宝宝只想赖在床上(●。●)呜呜 第42章 京城 两人事情定下来,沈母中午又留了人在家一起用了午饭。 傅景晏同傅夫人离开之后,她娘便开始收拾清点傅家送来的聘礼。 上等布匹,金银首饰,珍贵药材等装了好些个大箱子,侯府到底还是家底丰厚。 其实这聘礼有多少有多好,沈母都是不在意的,傅家如此大方,唯一让她有所在意的不过是他们们对她家阿禾的重视程度,她就这么一个姑娘,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如今见了傅夫人,倒也觉得这位是个好相处的,待阿禾也确实不错,那些个后顾之忧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只是,一想到以后她的阿禾真的不在自己身边了,心情便又沉重起来。 沈禾很敏感,能明显感受到她娘突然略显伤感的情绪。 “娘您怎么了?” 秋夜微深,沈禾在她娘旁边坐下,抱着她的手臂。 “从前你未许配人家,我担心,这会你终身大事定好了,娘却又开始舍不得,这人心,怎样都不得满足。” 沈禾靠在她娘的肩上,“娘,我就同他去京城一段时间,等结束了,便立刻回来,我还能继续陪着你呢。” “去京城之后,凡事小心,京城里的人都不要招惹。” 今日中午吃饭时,傅夫人便提了让沈禾同傅景晏一道回京城的事,商量了一番,便是连他们启程的日子也敲定了,就在五日之后。 沈禾抬眼,“娘,我又不是几岁孩童,自然知道如何做。娘,我不在,您天天一个人怎么办?” 沈母拍了拍她的手,“傻姑娘,娘哪里一个人,今日没有听那傅夫人说吗?到时候我搬去侯府住着,傅夫人与我倒是有许多相同之处,你呀,也别担心我们回头处不来,娘帮你守着,等你回来,敞宽心去。” 沈禾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虽有徐掌柜在,但两人皆未提徐掌柜,直接在侯府住着,确实更让沈禾觉得稳妥。 沈母又与她嘱咐了一些别的事,沈禾点头应下。 接下来几天,由于快要启程去京城,所以沈禾未去侯府给傅君宝讲学,每日都待在家里陪她娘。 离别的日子来的很快,眨眼便是五日之后。 他们是在侯府大门前上的马车。上去之后,沈禾便一直趴在窗边,同她娘道别。 下边傅君宝可怜兮兮地抱着傅景 晏的腿,大眼睛红彤彤的,“呜呜,大哥,君宝也要去。” 傅景晏俯身,将小团子拉离自己一些,“君宝,在家不许调皮,好好陪娘和婶婶,大哥和先生很快就会回来。” “然后会一直待在这里陪着君宝吗?”傅君宝抽了抽鼻子。 傅景晏目光坚定地点点头。 随后与傅夫人和沈母又说了几句,傅夫人捏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到了京城,凡事要护着阿禾,不准让她给别人欺负了去,回头若是叫我晓得她受了委屈,便是娘也不认你了。” “我就这么一个姑娘,你要待她好。”沈母只这般说了一句。 傅景晏点头,回头看了沈禾一眼,“您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定会护她周全。” 启程时,外边几个都红着眼,里边这个也红着眼,趴在窗边都舍不得挪一下,直到那傅府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 身后男人的气息罩过来,“我们很快便回来,他们会处的很好,我在这里也在暗中安排了人保护。” 沈禾缩回脑袋,眼底红红的,却没见她掉泪珠子,定是一直忍着。 马车里面的空间很大,装饰也周全下边铺了红绒毯,面上便是一张长木几。上面摆了一些瓜果,不过沈禾这会无心吃,她手臂往木几上一放,随后便枕了上去,侧着脸同傅景晏讲话。 “我从未离开家离开我娘这么远过。” 傅景晏抬手漫不经心地卷着她耳后的发,“你得信我,在京城,我会护着你。” 她努努嘴,“我不怕,我是舍不得我娘。” “我懂,放心,有我娘和君宝在,沈夫人不会太孤单的。” “嗯。” 马车驶入官道,跑的不缓不慢,原本有些颠破的路慢慢稳了下来,他们这次去京城,傅景晏从那支军队里挑了十几个人一路跟着,其他带的东西不多,该要用的,傅景晏已暗中通知那边的府中的人备好,一路走的倒也轻松畅快。 沈禾第一次坐这么久的马车,之前从自己家乡逃难到锦川时,别说马车了,便是普通的板车也不曾有,她和她娘一路靠着一双腿辗转到锦川,如今坐了这般久,整个人便开始有反应了,又是头晕又是想吐,中途歇息了几次,最后在距离京城不远的郊外,傅景晏让人牵了疾风过来,直接将人揽上了马,一路奔进了城中。 “现在有没有好一点?”他甩了甩手 中的马鞭,疾风跑的更快,微冷的风阵阵地划过耳侧,沈禾缩在他怀里,方才在马车中晕涨的脑袋这才舒缓了不少,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傅景晏马骑的快,她又不舒服,一路也没什么心思看那京城的景致,下马时,人已经到了京城里的傅府前。 府里的管事婆子们都收到了消息,早已带着一大堆人守在正门前,见着傅景晏,齐声行礼,接着又有小厮熟练地过去接马鞭,牵着疾风从侧门进了马厩。 领头的是傅家另外两个管事和嬷嬷,他们事先只收到消息说夫人和三公子不回来,可没挺熟练这大公子还有带人回来,而且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两人对看了一眼,最后那管事上前道,“大公子,您一路舟车劳顿,小的已派人备好热水。”他迟疑片刻,看了看站在傅景晏身边的沈禾,继续道,“不过,这位姑娘——” 傅景晏抬手揽上她的肩,两人姿态亲昵,管事嬷嬷大为吃惊,身后的丫鬟小厮们都低下了头。 “张管事,去给沈姑娘备上热水,再吩咐厨房做点清神可口的饭菜,另外,周嬷嬷,在我院里给沈姑娘收拾一间房来。” 两人连声应下。 他们大公子没有过多解释她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多问,总之这沈姑娘身份不寻常,这么多年,他们还未见过大公子带姑娘回府呢,管她究竟是谁,但凡能让他们大公子上心的,他们就得好好待着,当成半个主子着总归是没错的。 突然有人前前后后伺候自己,沈禾觉得不自在了,泡完澡正传着衣服,那屋里守着的两个丫鬟便上前替她整理衣领腰带,沈禾忙往后退了几步,笑道,“我自己来便可。你们先——先退下吧,我这边已经无事。” “沈姑娘,大公子方才吩咐,说是待您弄好之后,直接过去他那边。”这两个丫头一副什么都懂的模样,脸上忍住笑,又有几分脸红娇羞。 沈禾蹙眉,傅景晏让她过去,她们脸红什么,她都没觉得有什么可以脸红的,不过,她的房间虽然和傅景晏在一个院子里,但方才进来一眼瞥去才发现他这院子实在太大,屋子众多,她自然是不晓得他住在哪一处。 “那那,带我过去吧。” 等过去他屋里,沈禾才晓得那两个丫鬟为何脸红为何作娇羞模样,原来那人还在热水里泡着。 丫鬟识趣地替他们合上门。 沈禾站在那屏风后边,有几分手足无措,里边也没有水声,这人莫不是 睡着了? “大公子?”她背着屏风,轻轻唤了一句。 没人应。 她又唤了一句,里边还是没声。 最后,她跟来脾气似的,咬牙道,“傅景晏,有事没事应个声。” 良久,里边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阿禾,你进来。” 语气有几分坚决,仿佛他就在眼前,沈禾不禁往后退了几步,“你在洗澡,我进去成何体统。” 傅景晏靠在木桶上,周身冒着热气,洇湿他清俊的脸,“我们已经定亲了,又不是做什么越矩的事,你怕什么,替我擦擦身子而已。”他顿了一会,又道,“这些天很累,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难不成你想让外边的丫鬟进来伺候我?” 沈禾向来不受人激,可这会一听他说让丫鬟伺候,心里就莫名酸的紧,也不管什么体不体统,径直绕过屏风进了去。 傅景晏似是料到她定会进来,长臂一伸,将温热的布巾递了过来。 小麦色的肌肤,和她的莹白形成对比。 男人肩背上的肌肉如同一道坚硬的墙,她双手抓着布慢慢擦着。 “用点力,再往下一点。”他半合着眼,语气有几分慵懒。 “我力气已经是很大了,你再往前面挪一下,我擦不到下边。” 傅景晏勾了勾唇,配合地往前移了一下身子。 他背后有几道疤痕,其中一道很明显,从脊骨处一直划到了腰间,沈禾没开口问他,她自然能猜到这大概是他曾在战场上留下的,手上力度不由自主轻了下来。 “无需心疼我,这些都是我该经历的。”似是发现了她的异常,傅景晏睁开眼,突然说道。 沈禾绕到前边,拧了拧布巾,半弯下身子,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我不心疼你,就像你说的,这是你该经历的,所以我也没有问你。”她拿起他搁在水中的右手,入眼便是一道长长的疤痕横亘在掌心中,“我只是想起这个。” 沈禾的声音低下去,跟对小孩般,给他轻轻擦起了手来。 傅景晏看着她这副愧疚伤心的模样,滚了滚喉咙,许久才道,“你难过什么,这道伤,不过是纯属巧合,我原想抓着那刀柄,不想她手太快,我没掐好点,便直接碰刀刃上了,那时候可没什么英雄救美之意。” 沈禾听他这般说,将他的手甩开,“我不过是感慨一下,管你是什么心思,到底还 是救了我。” “总之不要过分惦记着这事便好,真想记着与我有关的事,不妨想想别的。” “嗯?”沈禾手在他胸膛上擦着,半低着头,刚好就在傅景晏眼前。 他带水的手,捧上她的脸,随后微润的唇贴在她的额上,“比如,我亲你这事。” “傅景晏,你……你怎么还是这么……”沈禾将布巾往他身上扔过去。 傅景晏拿着搭在自己胸膛上的布巾,挑眉笑道,“我有脸内脸,阿禾你还不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沈禾:没脸没脸 侯爷:这么帅的脸! 沈禾:一定是假脸! ps:之前有个宝宝替我建了个群,群号613883053,欢迎来敲门哦~么么扎(≧▽≦)/ 第43章 反击 他们到达京城时已是申时,傅景晏拉着沈禾这么一折腾,便到了酉时,深秋时令,暮色来的早,等傅景晏穿戴好从屋中出来时,外边也黑了大片。 “她去哪了?”方才沈禾甩了布巾之后便跑了出来,看她那屋里也未点灯,他问门外候着的丫鬟。 “您说的是沈姑娘吗?”那丫鬟大概自觉自己多问了,忙道,“姑娘去了木书阁。” 木书阁是傅府的藏书阁,在院子的西边,他和他爹对这些书卷没什么兴致,当初匠工师傅来问时,他爹直接说不需要,后来那师傅又道,这京城里的贵家里都少不得它,权当加深府宅底蕴,那会他爹又刚刚来京城,受了爵位,也在意这些表面上的东西,于是便有了个木书阁。 他是极少进去那里面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时常过去。 思及此,他眼底多了一抹沉重。背手往那边走了几步,最后到底停了下来,转身去了用膳的地方。 饭菜已经上好,就等那丫鬟唤了沈禾过来。 想了想,还是起身往木书阁走去。 门口府里的丫鬟在那捏着手指,见他过来,上前道,“大公子,沈姑娘睡着了,奴婢怕扰了她。” 他点点头,未多说,也未拿过丫鬟递过来的灯笼,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屋里没有点灯,这会进去漆黑一片。 只能借着门口那簇微弱的灯火辨出她的位置。 模模糊糊的身影,竟然就这么拿着书坐在地上,靠在那书架边睡了过去。 傅景晏过去弯腰将人抱在怀里,皱着眉头往外走着,手下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薄薄凉意。 将人送回房间里,又让下人将晚膳送到沈禾屋里,打算边吃边守着。 不想饭菜才布置好,宫里便着人来传了话。 陈管家低着头道,“大公子,陛下宣您进宫面圣。” 皇帝令他进宫,这是必不可免的,只是没想到这般快。 临走前又吩咐管事记得让厨房煮点热汤,待沈禾醒来再喝。 陈管事一一应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越发觉得这里边睡着的沈姑娘身份不简单,在他们大公子心中的地位不低。 *** 夜色渐深,外边起了一点风,半合着的窗柩吱呀呀地响了一下,吓得门前守着的丫鬟抖了 抖,随后赶紧往门里边探去,果真见那沈姑娘动了动,揉着眼睛,慢慢坐起了身。 沈禾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有点久,这会头有点疼,她揉着额头,问那进来的丫鬟,“我睡了多久?” “姑娘,您睡的有些时辰了。” 沈禾喉咙有些干,她下床打算给自己倒杯水,这丫鬟赶紧拦手接了茶壶,“姑娘,您需要什么,吩咐奴婢做便可。” 沈禾不习惯的,可也懂,这是在傅府,是在侯府,这些丫鬟下人们都习惯了做这些,她再如何推脱,他们也不会变,于是索性松了手,在桌边坐下,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她的名字,“你叫什么?” “奴婢立春。” “挺活泼的名字。” “奴婢立春时节出生的,爹娘索性便给了这个名字,”立春给她倒了水,“诶,都忘了,大公子临走前吩咐您醒了就给您送汤来,您等会,奴婢让人去端了来。” 大公子临走前? 傅景晏不在府中么?沈禾再次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真是一觉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喊住立春,“立春,大公子他去哪了?” “回姑娘,大公子奉旨进宫面圣了。” “去了多久?” “酉时去的,”立春看了看外边的夜色,“这会都快到亥时了,大公子这趟去的有点久了。” 沈禾没有说话,握着杯子陷入了沉思。 他去了快两个时辰,她也不知这时辰算不算久,毕竟她也不懂这同陛下谈话究竟需要多久才能谈好。 肚子确实有点饿了,厨房里的人送来了热汤和几碟饭菜,沈禾倒也没再纠结,慢慢吃了起来。 喝了汤吃了饭,肚子被填的满满的,加上此前又睡了许久,这会虽然已是深夜,却没有丝毫睡意,她让立春去休息,自己打着灯笼去了傅景晏门口转了转。 心里到底是惦记着,今日一天他也没休息,也不知何时回来。 “哎哟,沈姑娘,您赶紧回屋歇息去,这大公子估计回来得很晚了,外边风大,您赶紧回屋吧。” 沈禾一看,是周嬷嬷。 不想叫她为难,沈禾看了一眼那紧闭着的房门,“嗯,我回屋去的。” 沈禾躺在床上,辗转许久,最后混混沌沌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才放光,她便起了来,直接往傅景晏屋里跑了 过去,房门紧紧闭着,也没有下人在此忙活,她收回敲门的手,不会是还未回府吧? 立春跟了过来,看她这般模样,没忍住打趣了一句,“沈姑娘,大公子真是有福了,您在这惦记的如此紧,不过,咱们大公子每次进宫,回来的总是晚,您再去睡会,没准醒了大公子便回来了。” 沈禾笑笑,“我不是念着他。” 她不是念着,她是担心。 总觉得进了这京城后,那气氛都不一样了,似乎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至少比不上锦川的轻松。 书里说,伴君如伴虎,便是好端端无事,也得担心这圣上会突然做出什么事来。 洗漱完,她也没什么胃口吃早膳,喝了点粥便回了屋中,趴在桌上,耳朵却变得灵敏起来,生怕错过外边的任何一点动静。 安静的院落内,还真让她守到了别的声音。 不过,不像是傅景晏回来,因为她听见那周嬷嬷有些不客气的声音。 “立春,外边何事?” “沈姑娘,是二少奶奶。哦,不对,应该是李小姐。”立春怕她不晓得是谁,忙过来,想要解释解释。 沈禾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外边果然传来李素清有几分傲慢的声音。 “周嬷嬷,你这是什么态度,到底我也曾经也是你傅府的主子。” “李小姐,您也说是曾经了,今日大公子不在府里,您这般硬闯进来不大好吧,还望您请回。” “我知道他不在府里,我就是听说他带回了个姑娘,本小姐倒要看看是哪冒出来的狐狸精。”她推开周嬷嬷,直接往傅景晏屋里走去,推门而入。 不说曾经的身份,人家到底还是朝中李尚书之女,为人又傲慢,身后府里的小厮都不敢上去拦。 李素清见屋里没人,又往旁边不远处的屋瞧了瞧,几步便走到了那门前。 “李小姐,您可别再闹了,大公子一会回来可不得了了。” 李素清手推在门上,“回来便回来,与我何干?我这会只想看看是哪只狐狸勾搭过来的。”说完手一推。 只见沈禾笔直地站在她面前,脸上神情淡淡,红唇微微抿着。 这熟悉的脸,便是快三个月没见,李素清也是记住的,“原来是你,”她又看了看沈禾身上的衣裙发饰,顿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他怎么突然同 你走的这般近,原来如此。” “李姑娘还有事吗?人你也见着了,可以走了吧?”沈禾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同我说话,”李素清手抬起,微颤着手指着她,“学的歪门邪道靠近他,又没脸没皮地跟他一道来京城,呵,住近了侯府又如何,近了他院子又如何,说到底还是个没身份的,也敢在我面前指点?” 身后管事嬷嬷忙道,“哎哟,李小姐,您就少说两句。” 从前在锦川这李素清便对她也恶意满满,最后差点给了她一刀子,这会又突然拐弯抹角地说起了她的不是,她只觉幼稚可笑,单凭她曾经的身份,即使没有她,李素清也没有任何可能。 她将往身侧抬了抬,立春早就准备好,将一个深色的盒子递到她手中。 沈禾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在李素清面前将那盒子打开。 里边摆着一套成色古旧,看着有些年头的首饰,全套纯银,耳环,手镯,钗子,做工极为精致。 接着便见李素清眼睛猛地睁大,“这这不是我娘的——” 沈禾没等她说完便将盒子收了起来,这才道,“这套首饰想必你也见过,它代表什么应该也懂,这是傅夫人送我的,我和景晏来京城之前便已定亲,所以,李姑娘,你还有什么不解的吗?” 周嬷嬷之前也是跟在傅夫人身边的人,对这套首饰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这是傅夫人给长媳的,又听沈禾说的那话,想过这姑娘许是大公子心尖上的人,却没想到,她竟已经同大公子定了亲。 看来,大公子虽被贬至锦川,却不枉此行。 “你……你……你……”李素清被气的说不出话,脸上神情大变,身后又一群人看着,到底还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被气的甩袖而去。 待她离开之后,沈禾这才深深吸了一口,那日定亲时,傅夫人便告诉她这盒首饰是傅家传给长媳的,让她好好保管,后来离开锦川时,她收拾了几套衣服,看到这盒首饰,也不知怎的就一块带了来,如今倒歪打正着,派上了用场。 傅景晏回来时,已是快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他回到府中,管事便将上午的事告知了他,他抿唇笑笑,去了沈禾屋里。 沈禾正看着桌上的首饰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大步走过去,从后边俯身,两只长臂撑在她两侧,凑到她耳边,“在想什么?” 突然靠过来的男人气息 ,浓重而又熟悉,她回头,他的脸色有些沉,眼底乌青一片,想是昨日熬了夜,想说的话太多,最后说出口却只有一句,“大公子,您没事就好。” 傅景晏双手拢住她的肩,还是简单和她说了一下,“昨日刚刚回京,同圣上交代的事比较多。” 之前傅景晏未与府中人说他俩的关系,方才自己为了顶那李素清全给说了出来,想了想,如实道,“还有,大公子,府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原本打算今日说的,既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那我正好也省点事。” “你不问我怎么回事?” 傅景晏将手往前挪了挪,碰了碰首饰盒,“方才陈管事都与我说了。” 沈禾拍掉他摸首饰盒的手,撇撇嘴,“不怪我,要怪就怪,你身边的这桃花芽发的太早,开的太盛。” “不舒服?我对她态度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傅景晏嘴角噙着笑,这般别扭的沈禾,像极了在吃醋。 “没有不舒服,反正我现在也算是为了你又得罪了这尊大佛。” “你做的很好,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她翻不出什么花样。”他捏了捏她的脸,软滑的手感,舒服至极,“下午带你去京城转转。” 作者有话要说:换地图啦,男女主在京城要生活一段时间啦。 宝宝们慢慢看哦~要继续看哦~幸福生活才开始呢~o(n_n)o~~ 沈禾:桃花那么多,连自己弟妹都招惹上了,真是啧啧啧→_→ 侯爷:我眼里只有你没有她(●_●) 第44章 雷鸣 京城位于天子脚下,街坊市集人/流如潮,酒肆楼阁更是门庭若市,路上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沈禾不禁一阵感慨,到底是帝都,确实比锦川那小地方繁华热闹许多。 “有什么想买的吗?”人多,怕她被挤到,傅景晏牵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离他们不远处,跟着两个傅府的小厮和丫鬟。 沈禾哪里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摊铺上摆的东西倒是新奇,只是实非她所需之物。 她摇摇头,“没有,我们逛逛便好。” 傅景晏拉着她,穿过人群,来到一家字画铺里。 “您对这个还有兴趣呢?”沈禾看了看摆在柜上的画卷,也不知里边画的究竟是什么,不过想来也是哪个名家之作,是否为膺品尚且有待考察。 “作生辰贺礼之用,来,你帮我挑一个。”傅景晏扶着她的肩,指了指那些字画。 这家铺子也算的上是京城的老字号,往常朝中谁家有喜事,他都是派人从这拿,好纸一包当即送府上去。 后天便是赵成越生辰,他好文,加上今日又陪沈禾出来转,于是顺道来了这,打算也从这里寻个礼敬上去。 沈禾边拿了一副下来边道,“送人贺礼,在这买,您有没有想过,若是碰上了膺品该如何是好?” 店里的掌柜听了,忙道,“诶,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这字画都是正品,全京城最好最真的货可都在这。”他拿过沈禾手中的画,打开,“您二位看看,这可是出自我朝灵隐居士张晋虚之手,十多年前的封笔之作,我寻觅多时,才得到此作,哪里可能弄虚作假?” 这什么灵隐居士张晋傅景晏是从未听说过的,他随意瞟了一眼,就一副水墨画,他也瞧不出什么名堂,垂眸看着沈禾珠玉般的耳,道,“你是读书人,可瞧出什么与众不同?” 沈禾倒是听说过此人之名,这些个文人墨客,想法总归是不同的,后世奉承之人,多有看不懂之辈,却装作一副高深的模样,沈禾便不同,兴许是她底蕴不够深厚,瞧着这幅画,且不说真伪,单从内容上看,不过黄昏斜阳一抹,远黛青山几许。 一副普通的水墨之作罢了。 她摇摇头,自觉功底不行,鉴于掌柜的在,也没说的太直接,“与众不同大概在于它出自名家吧。” 那掌柜的嘿嘿笑了笑,“名家之作,按理说应属无价之宝,奈何我这小 铺子,便图赚个养家糊口的小钱,也不扯什么无价的话,您若是要了,我这就给您装好,可行?” 沈禾这下便不敢做主了,她扯了扯傅景晏的衣袖,傅景晏听到与这些文人有关的事和东西便觉头疼,唤了小厮进来付钱,随后拉着沈禾离开了此处。 兜兜转转,又回到那街上。 两人走马观花似的边走边瞧着,一副完完全全出来散心的模样。 他方才说到生辰,倒是令她想起来,自己还不知傅景晏生辰在何时呢,于是挽住他的手臂,抬头道,“您生辰是哪一天?” 傅景晏眉眼微动,侧目看她,心中觉得颇为意外,这是开始上心他的事了? 沈禾见他只看着自己,却不语,白瓷般的脸蛋微微泛红,“我就问一下,可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那就无需知晓了。”男人挪开眼,语气淡淡。 沈禾见他一副不打算说的模样,急了,两只白嫩的手在他胳膊上扒拉几下,无奈道,“哎呀,我有别的意思,我有,我有。” 男人这才满意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沈禾一边在心下记着日子,一边腹诽着这个小气的男人。 远处一座酒楼,二楼窗台前,站着一个一身华衣的男子,他手中打着折扇,目光扫过下边的傅景晏,他身旁跟着个小娇娘,看不清模样,但瞅着那身段,必是不错的,这倒是令人稀奇的很,嘴角哼了哼,转身同里边的人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傅景晏也不例外。” “哼,什么美人关,不过是哪个地的村妇罢了。”说话的是一个女子。 “哟,听你这口气,是见过?” 贴身的丫头将剥好的桔递给李素清,“别谈她了,宁王殿下,接下来——” “你父亲那边每日该有的弹劾不能少,具体怎如何拟定是他的事。” “我不管你们怎么斗,别最后搭上傅景晏的命就成。” 赵成西过去,用折扇挑了她的下巴,“放心,当初说好的,最后事成了,傅景晏留给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李素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起身行了礼便起身离起来。 *** 他们刚回了傅府,外边便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有几分冰凉。 沈禾与傅景晏正在用晚膳。 “明日我出去一趟 ,你想去哪,让立春和管事嬷嬷们一道,这京城你到底人生地不熟,别一个人跑出去,嗯?”他给她夹了菜,又盛了汤,这些事从前都只是给傅君宝做,如今给身边这人这般做,倒也顺手至极。 沈禾放下碗筷,挽着他,“我不出去了,就在府里待着吧,你要去哪?” 傅景晏犹豫了一会,前天晚上入宫面圣,三个月未曾见过的皇帝身体愈发羸弱,估摸觉着自己大限将至,竟与他说起了身后事。 自古帝王心思最难猜测,前边偏爱赵成越,封了太子,对二皇子赵成西多少有些成见,这到了白发之际,反倒生了些怜爱,原本按规定,皇子封了亲王,两年以后必须前往藩地,结果皇帝竟打算封赵成西为镇北大将军,将俞北兵权交给他,这样,自然是不成的,赵成西虽然不是个能成大气候的废物,不过,朝中多少还有些大臣站在那边,若是又手握兵权,那还是不容小觑。 傅景晏眼神暗了暗,这皇帝怕是越老越糊涂了,赵成西本就觊觎圣位,竟还给他兵权,这不是故意在两个皇子之间引起战火么? 若不是为了报仇,谁和谁斗都是与他无关。 他喝了一口茶水,眉骨微微凸了起来,突地眉间触过来一道温软,那是沈禾的指腹,在他那轻轻揉着。 “有事你就好好去处理,不用惦记着我,我们回京城不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你未完的事么?”沈禾见不得他皱眉,她也不是小孩子,虽初次来这京城,既不熟,那便不出去,省的回头出了什么意外,让他挂心。 男人往她肩上靠了靠,觉得不够似的,索性将人抱到自己膝上,唇畔流连在她耳侧,沈禾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挠的又酥又痒,旁边又候着丫鬟嬷嬷,她推开他,跳了下来,瞪了他一眼便跑回了自己屋里。 外边雨还在下着,颇有愈下愈烈之势,到了夜深,竟雷鸣四起,细弯的闪电犹如鬼魅伴着那轰隆的雷声偶尔在屋里飘一下。 沈禾这会睡得正浓,突然被那震耳的雷声给猛地惊醒,抬起眼皮便见着一道昏黄光在漆黑的屋里闪了闪,她倒不觉得怕,这种闪电雷鸣她自小便见得多了去,遂卷着被子,往脸上一盖,侧个身准备继续睡。 不料门那边却传来了动静,她攥紧手里的被角,对着门的背脊变得僵硬起来。 那进来的脚步有些沉,她能感受得那人在慢慢靠近她的床。 她正想开口,一只手在她脸上抚了抚,薄薄的茧子擦过她的脸, 竟有点舒服。 那靠过来的气息,和这熟悉的手茧。 她也差不多晓得是谁了,转了个身,睁开眼睛,对上他的目光。 黑夜里什么也看不到,但两人的眼睛却如同那夜空上最闪烁的星子,尽是明亮。 许是刚睡醒的原因,她声音有点发涩,“您怎么来了?” 傅景晏借着感觉,手在她头顶抚了抚,“外边打着雷,有没有被吓到?” 沈禾眼睛弯了起来,原来这人以为自己怕,便过来了,她捂着被子,道,“我只是被吵醒了,没怕呢,这雷我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多少次了,哪里还会怕。” “我多虑了,你不怕便好。” 他说完也不见有离开的趋势,沈禾伸手在他胳膊上握了一下,手下衣料着实单薄,沾了些许凉意,这才发现,这人只穿了中衣便跑到她这了,外边风大雨大,这又是深秋,也不怕生病,于是起身,推着他,“您快回去,都没穿外袍,染了风寒便不好了。” 他起身,却没走,撩开被角躺到她身侧,强而有力的长臂往她腰间一揽,将她勾回被窝里,“不回去了,在你这宿一晚。” “哎呀,让府里其他人晓得了,多不好。”沈禾挣扎。 “外边下那么大雨,我冒雨过来看你,你这是又让我冒雨回去?又走一趟,指不定真得染病。”他将人转了过来,面对自己,单手环着她的细腰。 他贴过来的身体还是凉凉的,大概是真怕他着凉,于是不再说什么,只是不习惯与男人睡觉时这般近,于是在他怀里胡乱地动着。 傅景晏被她一番动乱弄得有点心猿意马,温香软玉在怀,又是个不安分的主,他皱了皱眉,长腿搭在她腿上,用了点力,声音颇沉,“别乱动,好好睡觉。” 沈禾觉得他身上在发热,加上他又突然有些沉的语气,于是乖乖缩在他怀里,低低道,“哦。” 软软细细的一个字,听在傅景晏耳中,别有一番滋味,抬手握着她的下巴,喟叹之际,低头吻上她那香甜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为啥你不怕打雷,你怕就可以自觉躲在我怀里!! 沈禾:貌似不怕也必须待你怀里。 侯爷:那就好好待着,不要动手动脚。 沈禾:到底是谁动手动脚! 侯爷:是你!然后撩的我也想动手动脚! 沈禾:……(论不要脸的最高境界。) 宝宝们,小剧场奉上,么哒~o(n_n)o~~ 第45章 亲近(捉虫) 屋外闪电雷鸣不断,轰隆阵阵,秋雨打在窗柩上,咚咚作响。 沈禾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同那混在一起有些杂乱的声音一般,胡乱搅成一团。 他凑过来的气息将宽敞的空间变得逼仄起来,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夜,将这种紧致感衬托地更加浓郁。 男人温热的舌尖在她唇上舔了舔,外边雷声又是一震,他用力在她腰窝上握了握,沈禾嘤咛出声,唇畔微启,给了他乘虚而入的机会。 唇齿紧紧相依,狠狠纠缠着,他吻过来的力度仿佛要穿破那外边翻天覆地的雷雨,似是叫她只记得他的存在。 沈禾脑中混成一团,心中一滩平水早已搅乱,只觉一阵阵酥麻从口中传来,她无力地攀着他。 傅景晏的气息愈发浓重,大手忍不住抚在她的腰后。 她的腰很细,柔若无骨,身上肉也不多,背脊单薄,那中间的脊骨微微凸出,他喜欢从腰际开始,修长的五指并拢沿着那条浅浅的脊线往上一点一点抚过去,抵在肩颈处,又往下,探入她的衣底。 没了衣服的阻隔,那只手轻一下重一下抚在她的背上,真真切切地感受着沈禾的脊骨,再往上,触到两根自颈上垂下的丝带,指下力道又重了几分。 每点过一处沈禾便觉有一块烙铁熨烫过似的,口中不自觉呜呜两声,无奈全部让他吞入口中。 屋外雷鸣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雨势似乎也变小了,沈禾有些踹不过气了,她张口在傅景晏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不想也不知是不是他皮肉太薄还是自己其实用了力,只觉一股铁锈味滚进空气里,傅景晏的右手还停在她的背脊上,随后不着痕迹地收回,重重“嘶”了一下,抿了抿唇,他哑着嗓子,笑了笑,“小野猫。” 沈禾大概也猜到自己给他咬伤了,他明日还要出去办事,这唇上破了口子,定是影响外容的,她幼时曾磕破嘴唇,伤口虽小,那痛感却格外明显,这般想后,心中顿时后悔起来,忙起身要去点灯给他寻东西来处理处理,“我不小心咬到了,我去拿帕子给您擦擦,再找点止血的东西。” “不用,大半夜的别折腾。”傅景晏拢着她的腰肢不松手。 方才一番唇齿厮磨,温温软软的沈禾确实激起了他压抑多时的欲/望,只想着将这人从里到外,抽丝剥茧般完全贴入自己怀里,这会突然让她咬了一口,自己才意识回笼,这等周公之礼,需得留待他俩成婚时再 来行过。 他咬着她的耳,“阿禾,等这边事情处理完,我们便成亲吧。” 沈禾还惦记着他的唇,抬手顺着感觉摸索过去,柔软的小手在他唇上抚了抚,似乎没有温润的血气,想来确实是没事了,正收回手,突然听见他说的这句话,她指尖顿了顿,心水再次被他轻松松一句话搅动,却不厌烦,反倒满心欢喜。 “好。” 傅景晏揽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点着她的背,哄小孩般,“小野猫,睡吧。” 另一方面又暗自下了决心,今后绝对不来她屋中,他真怕自己哪天控制不了自己。 小野猫,小野猫,还叫上口了,她闭紧眼睛,索性不回他,真当自己要睡觉般。 半夜寂寂,好梦到天亮。 *** 昨晚折腾许久,沈禾这一觉便睡到了巳时三刻。 手臂往身侧搭了搭,她让出来的位置上正空空如也。床单都有些凉意,估计这会他已经离开傅府出去办事了,这会回想起昨晚的事,明明只是寻常般碰了碰唇,这会心底还是喜滋滋的,于是打起精神,起了床。 昨夜雷雨已歇,今日便是当真雨过天晴了,沈禾略觉无聊,让立春去木书阁寻了几本旧书来,搬了椅子坐在院中看着,似是想到什么,对立春问道,“大公子出门时可说过中午回府用饭?” 立春给她倒了杯茶,“大公子只道,姑娘您好生在家待着,中午照常吃饭,晚上回来时辰不定,让您记得早睡,不必等他。” 沈禾放下书,喝了口茶,抬头看着院里凋落的花叶。 心底默默想着,望他在外一切顺利。 *** 傅景晏今日出来是去见赵成越。 如今他无官衔在身,也无需上下朝,早早来到一处偏僻的酒楼里,要了一间单独的包厢,便在里边等赵成越下朝过来。 赵成越过来时,傅景晏都快睡了一顿回笼觉了,他揉了揉眉心。 “臣见过殿下。” 赵成越赶紧扶了他的胳膊肘,“侯爷,你这来的过早了。” “早些过来,免得人多,引人耳目。” 赵成越瞧着他,突然地,目光让傅景晏习惯性抿着的唇上一点破皮的红点之处给定住了,他指了指,“这是?” 傅景晏抬手摸了摸,还有些刺痛感,可是他心里却舒 坦着,不管是什么,哪怕是一个伤口,那也是沈禾在他这里留下的痕迹,他唇角不由动了动,“让猫给挠的。” 赵成越在椅上坐下,他生的与赵成西不同,他像极了他母妃,眉角眼梢,尽显文弱之气,但傅景晏却晓得这人野心大着,这外在的模样多少都是表象。 “这猫倒是野。” “大多时都挺乖,偶尔野一野,不过偏生让我赶上了,倒有几分新鲜感。”他说这话时,语气不禁柔和了许多,也不知那小野猫这会在做什么。 客套寒嘘几句之后,便直接进入主要话题,赵成越重重放下杯子,苍白的脸上有几分不耐,“今日早朝,那李知来竟上奏弹劾本殿,他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胆子倒是不小。” 傅景晏皱了皱眉,李知来乃李素清之父,他们傅家曾经的亲家,当初未立太子之前也未见他主动站到哪边,如今竟弹劾太子,怎突然也搅进这滩浑水里?“结果如何?” “能如何,所举之事,证据不足,最后倒让父皇反斥责了一番。”他略带嘲讽地笑笑,“父皇那日召你进宫,都说了什么?” “殿下,蠢钝之人,恐怕亦有还手之力,陛下打算将俞北兵权交给宁王。”傅景晏起身,站到窗边,又道,“眼下,不好处理了。” 赵成越听了,起先觉得愤怒,而后又转念轻笑,“俞北兵权便占了我朝兵权一大半,父皇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不过,本殿已经想好对策,叫他早早滚出京城。” “那臣便等着殿下的好计谋了。” “不说这个了,明日本殿生辰,父皇母妃打算宴请百官,各位大人的千金也都会到场,你也过来吧,本殿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尚未成家,傅夫人不着急呢?本殿小你几岁,这都儿女成双了,明日不若从中挑一个,选中了,父皇定会给你赐婚。” 心知这赵成越是想彻底拢住自己,不过,他是懂得全身而退的人,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处理完,便带沈禾回锦川,过着那平凡的小日子,他眯了眯眼,回头道,“多谢殿下忧心,不过,臣这终身大事早已定好,您且放心。” “哦?”赵成越有些意外,“哪家千金?” 傅景晏揉揉指腹,仿佛那里还残存着沈禾身上的气息,那软细的腰,手感甚好,“寻常人家的姑娘,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行,那明日便带她一道过来吧。”赵成越摸了摸下巴,脸上神情有几许异样,这傅景晏竟会看上一个没 身份没地位的,想来动了真心,这人只怕是锦川那边的,听他这平平淡淡的语气,莫不是他打算将来去锦川那边待着?想到这,他握了握拳,父皇昨日已与自己说了,明日便会恢复傅景晏的官职,到头来,这又成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哪里能他说要走,便由着他走。 *** 傅景晏回去时,沈禾正在屋里拿着笔杆子写东西。 她穿的单薄,长发随意挽了一个髻,简简单单别了一根发钗,她写字时爱站着,许是之前给人写字时养成的习惯,这般看着,颇有那些文人书法之势。 “在写什么?”他取了件衣服给她披上,低眸看过去,一排排小楷在白纸上整整齐齐的列着。 傅景晏突然回来,又没声没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外头丫鬟也未提醒,沈禾听到他那有些低沉的声音,手猝不及防地抖了一下,纸上的字瞬间糊了一团,她放下笔,回头在傅景晏结实的胸膛上锤了几下,“都怪你,字都毁了,这可是我给我娘写的信呢。”来到京城已有三日,方才不由有点念着她娘,这才打算写封信给她娘报报平安。 傅景晏捏住她的手,低头在那如青玉般的五指上亲了下,“成,都是我的错,回头和你一道写一封补回去如何?” “我没真生气,你忙,这事就让我自己做好了。”沈禾知道他不爱写这些玩意,低头笑笑,挣开他,转身收拾着桌子。 “明日与我进宫吧,太子殿下生辰,陛下在宫中摆了宴席。” 沈禾哪里愿意,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将来会进出皇宫,见到皇帝之类的,虽普通百姓平日里都想一睹皇帝陛下真容,可真见到还是有所畏惧的,她也不例外,这皇宫规矩多,她晓得的,“你去吧,我……我没去过这种地方,回头出了差错,给你惹了麻烦那便不好了。” 傅景晏懂她的意思,可是一方面赵成越话已经说了,另一方面,他还真怕明日皇帝自作主张给他许配婚事,自己不好推辞,“明日许多大臣都会带自己的千金过去,陛下有可能要给我赐婚,你去了,我好直接拒绝,叫陛下彻底死了这个心。” 这意思是皇帝想给他赐婚?沈禾不高兴了,这会哪管敢不敢进宫,手下砚台重重放在桌子上,“我和你一起去,看你怎么勾搭那些姑娘。” “一个都不看,只看你,可好?” “不正经。”自从定了亲,这男人说话是越发直白,嘴跟抹了蜜似的,不过沈禾也爱听,这抹了的蜜 ,只给自己就成。 作者有话要说:在开车途中翻车了~(≧▽≦)/ 下章搞事咯~o(n_n)o~~ 第46章 回讽(捉虫子) 晨光穿过窗户,洒进屋里,沈禾迷迷糊糊转个身,微微抬了抬眼皮,突然觉得眼前被什么晃了晃,眸子有点发疼,手半遮着眼睛,朝前看了看,只见床头一面长长的铜镜稳稳地立在那。 周嬷嬷进来时,后边跟着立春,手上捧着一团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沈姑娘,醒了便好,洗漱完来试试这套衣服吧。” 沈禾看着立春手里的东西,道,“这是?” “大公子今天不是带您去宫里嘛,昨儿便派人去给您做了两套新裳。” 周嬷嬷这么一说,沈禾才猛然想起,今日要去宫里,昨晚明明睡得也不晚,瞧瞧外边的天色,太阳高高挂起,估摸着时间已经不晚了,她有些发慌,“大公子呢?” “大公子在自己屋里。” 听了这话,她才放了心,接下来洗漱也弄得快,没一会便结束了。 沈禾由着周嬷嬷摆弄,她底子好,五官整齐好看,无需多少胭脂膏子予以修饰,只略饰眉眼,又梳了个垂鬟髻,算是装扮好了。 傅景晏进来时,沈禾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那面大铜镜前转悠着,鹅黄色的衣裙衬得她愈发的白净,腰身被那条同色的腰带圈住,一眼望去,仿佛自己只手可握。 他也的确这般做了,上前直接从前后将人环住,掌心摩挲在她的腰间,“我忘了与你说,太子殿下宴席是设在晌午。” 沈禾靠在他怀里,也就是说中午就得去?她深吸一口气,她不能紧张,没什么大不了,少说话,紧紧跟着他便好。 她偎在他怀里,“嗯,那我们再待一会便要出发了。” “来写信吧,正好我也无事,给你娘给我娘写一封信。” 接下来,两人磨墨铺纸,赶在进宫前将信写了出来,着人立刻快马加鞭送到锦川,也算完成了一桩事,沈禾心情欢愉许多,坐上那马车,原本的紧张感也消散了许多。 马车一路辗转至宫门前,那已经有了多个朝中大臣携着家眷聚在此处,似也是刚下了马车,见傅景晏下来,原想过来搭话,不料傅景晏眸低冷意扫过去,众人纷纷驻足,远远恭敬地点点头,随之将目光放到他身边鹅黄色衣裙的年轻女人身上。 这人是谁?还未见过傅景晏身边出现过什么女人呢。 宫门庄重,墙宇巍峨。 沈禾紧紧跟在傅景晏身侧,又 突然紧张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情绪在变化,男人握了握她的手,“有我在,不用怕。” “毕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多少有点紧张,一会便好了。” 进了宫门,便有太监前来带路,一路经过各个宫宇楼阁,来到御花园,桌椅已经备好,家眷间的位置离的近,她一伸手便能贴上他的衣。 这等宴席应由皇帝主持,不过也向来来的较晚,在此之前又偏不能动那桌上的小点心,沈禾早上吃的不多,这会看着这些精致的东西那更是胃口被挑了起来。 “饿了?进来就没见你眼睛挪开过。”傅景晏从桌底探过手,在她腰间抚了几下。 “哪里有,我就是没见过做的这般精致的点心罢了。”人来的越来越多,她拍开他的手,细着声音道,“好多人来了,你注意点。” 傅景晏倒是没再伸手过去,只是面朝她这边,手肘在桌面杵着,撑在下巴处,那黝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沈禾被他盯的心里发慌,场上已有些人的目光往这边探了,“你别老看我,多不好,这么多人。” “昨儿答应你,今天谁都不看,只看你。”他近身过去,在她耳边道。 沈禾听了脸上烧红一片,小巧的五官,白里透红的脸,让人瞧了,煞是好看。 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冷哼,接着便听见一道女声,语气略显刻薄,“这什么样的的人,配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事,尽是不入流上不了台面的,这如今是什么样的人都能进皇宫了,也不怕让这宫里沾了晦气,爹,您说是与不是?” 沈禾闻言看过去,坐在对面的是李素清,她声音大,一番话惹的众人目光纷纷朝这投过来,在这坐着的,各大臣的家眷他们也都识得,李素清虽未明面上指出是谁,却也都晓得说的是谁,放眼望去,只有那傅侯爷身边坐着的姑娘是眼生的,随后开始细言碎语起来。 沈禾身子微微抖着,她都忘了李素清也会过来,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让人握了过去,傅景晏抚慰似的在拍了两下,那张俊脸却冷到了眼底,随之目光犹如利剑般横了出去,众人被吓得忙闭了嘴。 一阵秋风吹过,卷起远处的落叶,沈禾盯着那落叶,心中叹口气,她无需在意什么不是吗?这些人再怎么看自己,那也不过是一时的眼光而已,而她只需要在乎和傅景晏的一辈子。 想到这,她唇角扯开一个弧度,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 李 素清见满园子的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就连沈禾跟没听见自己话似的,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任何反应,脸上过不去,想再说什么,旁边的李知来拉住了她,“清儿,别胡闹。” “爹,今天是殿下的好日子,平白沾了这晦气,我这大哥也真是,什么人都往宫——” “砰”的一声,自对面传过来,是杯子重重磕在桌面的声音,随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响在园子里,“本想等陛下娘娘还有殿下过来再说的,这会看来得提前与你们先说了,”傅景晏回头,握住了沈禾的手,“这是本侯未过门的妻子,上个月便已定亲,你们若还是在那有什么闲言乱语,嚼舌根,本侯便要以为这是对本侯不满了。” 众人又是惊讶又是被他后面一番话说得直摇头,纷纷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傅景晏扯了扯唇,复又不紧不慢道,“李大人,如果本侯没记错,当初家弟出事之后,本侯后来又适逢被陛下举家派去锦川三个月,你在头月里,多番书信过来,请求和离,盼着给李小姐再寻上一个好婆家,本侯理解你爱女心切,劝得家母同意,便答应下来,所以,如今李小姐也非我傅家人,李大人若是有时间,还得多多告诫李小姐,无事别往傅府跑,让人说了闲话便不好了。” 他话说的隐晦,旁人却也听得出一些门道来,又是一阵咋舌,只觉李家不厚道,在傅侯爷被贬让嫁过去的女儿和离,这不是摆明嫌弃傅家,方才听李小姐那话,语气冲冲的,又觉得这李小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定是不让自家的娶了这位回去。 李素清和李知来坐在那,被傅景晏一番话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李素清心中觉得委屈,自己明里暗里不止一次表达过自己对他的情意,这会却换来他这般话,说的滴水不漏,一口一个李大人,实则在暗讽她,她狠狠咬咬牙,似染了火的眼睛死死看了一眼他旁边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沈禾。 接着也不管她爹的阻拦,重重哼了一声,人便跑了出去。 没了李素清的御花园,气氛似乎突然好了许多,又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两人也低着声音聊着,沈禾看了看傅景晏,“大公子,想不到你虽平时话少,这会倒挺会说的。” 傅景晏抬眸,摇摇头,“我都说的事实,只是说了事实罢了。” 又断断续续说了会话,那边皇帝同太子殿下便过来了。 众人行礼,齐祝太子寿辰之后,席位便要分开坐,男人女人分 开,在御花园的另一处,与这里隔着好几排密麻的桃树。 傅景晏只嘱咐她尽量少说话,宴席结束便在那等他,沈禾乖乖应下,打定注意一会能不说话便不说话,这些人,她不熟也不喜欢,所幸方才那李素清跑了出去,也少了个麻烦。 在女眷这边主持的是太子妃,先是一道喝了一杯,后边太子妃要照顾两个小的,便让她们自己放开交流,放开吃。 沈禾端端正正坐着,正一下一下的吃着点心和小菜,皇宫里的美食还是不错的,尤其在她这会饿的时候。 期间有几个大人家的千金过来搭话,都让她不冷不淡地给打发了,总归是要回锦川了,这些人她没必要结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这边都已吃的差不多,隔着林子,看不清那边的场景,却能听到那边的动静,听着好似还未结束。 沈禾有点懊恼,方才忘了提醒傅景晏别喝酒,一会这人要是醉了可怎么办?想到这,她便不停朝那边看,可那桃树枝丫太多,又有一排灌木挡着,哪里看得清什么。 “沈姑娘,沈姑娘。”肩膀让人轻轻拍了拍,沈禾回头,是一个宫女。 她不解,这宫女来找自己做什么,“何事?” 那宫女笑笑,道,“侯爷醉了酒,陛下让人给他送到偏殿休息,嚷着要您过去,我们都近不得身。” 沈禾摇头叹口气,这人果真又喝酒了,一杯倒的酒量,能不醉就是奇事了,赶忙起身,心里只惦记着傅景晏,他喝醉酒,不会耍酒疯,但会头疼,得用热毛巾给他敷一敷,心里想着一会要做的事,一时也未与太子妃说一声,便让那宫女给自己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冷眼李素清):天天一张嘴,就你能说。 沈禾(花痴侯爷):说的好,说的好。 侯爷:我媳妇也是你能bb的 众人:就是就是! 第47章 陷阱 出了御花园,穿过一条条石子小道。 对于沈禾来说,皇宫里一切都是陌生的,那些盖着琉璃瓦的宫殿,再如何富丽堂皇,也比不过此刻傅景晏又醉酒给她带来的冲击和情绪波动。 前边带路的宫女,步子倒是快,带着她绕过几座宫殿,最终到了一处僻静点的殿外,沈禾抬眸随意看了看殿门上的匾额——静心苑。 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来不及细想,身侧那宫女道,“沈姑娘,您快进去吧,侯爷还在等着呢。奴婢去给您弄点水来。” 手推在门上,慢慢打开,入眼便是装饰得有些陈旧的大殿,一张梨花木桌,许是放了多年这会看着有有些陈旧退色。 再往里边走,便是一道水红色纱幔,透过这道轻盈的阻隔,她能瞧见里边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心里又念了他几句,过去撩开纱幔,焦急担忧的目光在触及床上那人时倏然变得惊讶,眉心紧紧皱着,随后毫不犹豫,下意识地转身便走,不料身后那道门被人猛地从外边关了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从床上起来往她这走的男人,根本不是傅景晏!是许久未曾见到的赵成西! 来不及回想其中阴谋诡计,她惊恐地往后退着,纤细的手腕接着被他用力攥住,沈禾拼命挣扎着,脑海里赫然出现当初在锦川眼前这人这般对自己的画面。 “赵成西,这里是皇宫,你赶紧放手。” 显然没有什么用的,赵成西面目狰狞,声音有些发急发热,身上也散发着浓郁的热气,手上额上青筋暴起,说话时的声音也很局促,“姑娘你很眼熟啊,来来来,让爷爽爽,爷憋的许久了。” 他这会是听不进去人话的,沈禾被他用力往床边拉,她看着男人不正常的脸色,还有他异常滚烫的皮肤,心下突然大悟,这赵成西定是被人下了那等药。 她胡乱挣扎着,手脚并用,在赵成西脚上狠狠踩了一下,接着低头用力咬在那令他恶心的手上,这一口沈禾用了全力,牙齿咬得发疼。 赵成西重重哼了一声,手上一挥,毫不费力地将她甩出了纱幔外边,那手上被咬得血淋淋一片,不过赵成西此刻也管不了,他这会很急,浑身发热,又似爬满了蚂蚁,只觉又烧又痒,红着眼睛,梗着脖子往纱幔外走去。 一切犹如那日般,她也是被甩出去,好在这大殿内铺着一层微旧的红色毯子,被甩了下来。不至于痛的骨头跟散架似的,越 来越近地赵成西犹如一个疯子,手上滴着血,嘴角却咧着一抹怪笑,喘着热气道,“小贱人,看你往哪跑,给本王乖乖的,不然本王一手捏死你。” 沈禾起身,一步步往后退着。 这宫殿不大,里边陈设也简单至极,如同寻常人家般,除了门,还左右开了两个窗子。 窗子。 沈禾发现救命稻草般,转身便往半开的窗户那跑去,身后的男人跟鬼魅般又紧紧缠过来,滚烫的手搁在她的腰上,沈禾只觉得一阵恶心,弯下身子想在这手上再咬上一口,赵成西虽意识混沌,却也知道她的意图,赶紧松了手,又捏着她的肩膀,将人转了过去,正面对着自己。 他被逼急了,忍的也急了,索性也不管了,直接在她面前脱起了衣服,沈禾脸色大变,知道这人是忍不住了,赵成西拉开衣襟单手用力固着沈禾,“小贱人,看你怎么跑。” “滚,赵成西,你给我放手,你滚——”她抬起腿,膝盖猛地往前边一顶。 “啊!”男人松了手,五官扭曲狰狞,半弯着身子,痛苦地捂着自己的下半身,再也没了力气去骂一句。 沈禾瞅准机会,赶紧跑到窗边,推开窗户,随后爬上窗台,什么也没管,她此时此刻只想离开这地方,往外一跳,落在殿外的草地上,脚重重崴了一下,后边再次传来赵成西的声音,沈禾身上一冷,索性不管脚上如何,忍着痛拼命往外跑。 她想去找傅景晏,可是出了静心苑,她便不知往哪走了,生怕后面那人追上来,她随意选了一条路,跌跌撞撞地走着。 这偌大的皇宫,她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个地方,自己整往哪里走,她只知道她要找到傅景晏。 “哟,这不是未来的侯夫人吗?” 这偏僻得连宫人都极少的地方,竟突然响起就一道声音,还是她很熟悉的声音,沈禾脚上已经疼的有些肿胀了,她咬着牙齿站直身体,不打算理会李素清,才绕过去,便又听她道,“这幅狼狈模样,不是在宫里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沈禾仍旧不理会她,继续往前走着,李素清转身对着她的背影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本小姐这般态度?小小贱民,仗着——” “诚如李姑娘所说,我是未来侯夫人。”沈禾握紧手,才从那边逃出来,还没缓过来,又碰上李素清。 李素清被她一句话噎的气急,语气更加刻薄,“你——好好, 我就看着傅景晏会不会娶你,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你别高兴太早。” 沈禾实在无力再与她纠缠,没继续回应她,拖着艰难的步子,慢慢走出了这条小道。 李素清是从这条路过来的,那她沿着这条路走,应该能够走出去。 她加快了步子,再快点,更快点。 她神智很清醒,可步子却越来越虚,那只崴到的脚太疼了,疼到了心底,疼的她坚持不下去了,可她想再坚持一会,至少坚持到傅景晏出现在她面前。 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旁边有清水漪漪的湖畔,她扶着湖边的白玉栏杆,虚着步子,就在自己没忍住想蹲下来的那一刻。一双大手稳稳的扶住她的身子,沈禾抬眼,竟是满脸焦急的傅景晏。 “你去哪了?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在那等着我吗?离开也不同旁人说一下——”他是急了,这会说话语气有点严肃,只是看着沈禾眼里似乎是突然蓄满了水,泪珠子跟那滚落的露珠似的,一一颗一颗往下掉着,最后连成一道水,滑过她的脸颊,他顿住了,哪里还说的下去。 沈禾猛地扑进他怀里,湿哒哒的脸蹭在他的衣襟上,“我疼。” “哪里疼?”他摸着她的发,又拉开她,看着她的脸,眼睛红肿肿的,蓦地,他眼神微紧,瞧见她唇上的隐隐有些血迹。 “脚疼。” 傅景晏又赶紧看了看她的脚,是右脚,脚踝那青肿了一大片,他的脸瞬间沉了下去,起身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她,眼底似乎在忍着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都告诉我。” *** 这边李素清见沈禾走了,也就没再追上去继续说什么,她不信,傅家真的会让这么个门户不登对的人嫁进傅府,要知道,她那已经死去的公公最在意这些外在的事,她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整整这所谓的未来侯夫人。 之前在席上让傅景晏给气了出来,这会又被沈禾膈应了一下,心下更是抑郁,甩甩袖子继续往前走着,路过一处偏僻的小殿,也不知是哪个不受宠的妃子的寝宫,她往墙边探头看了看,着实冷清,冷清得有点可怕渗人! 李素清想起方才沈禾便是一身狼狈的从这边过来的,心下微惊,忙提了提裙摆,准备离开,不想手腕突然让人拉住,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拉进了殿重,她回头一看,是宁王赵成西,而且他此刻还光/裸着身子,他眼睛红的不像话,似乎完全没有认出她来。 “王爷,是我呀,我是李素清。”她害怕的往后退着。 赵成西这会欲急攻心,早已认不出谁是谁,方才逃了一个,这会抓到一个哪里还管她是什么人,他抓住李素清的脚,往自己跟前一拉,手上火撩撩的没有一丝怜惜地拉扯着李素清的衣服。 李素清平日里娇生惯养,弱柳之势,根本没有太多的力气去反抗。 半掩着的宫门里,不时传出几道细碎的**,方才借口离开的宫女这会回来了,听到里边的声音,嘴角笑了笑,赶紧转身往另一处走去。 不稍多时,只见皇帝太子以及几个妃子,让众宫人簇拥着朝静心苑快步走来。 才到殿前便能听到里边的声音,皇帝脸色阴了几分,指着那小宫女道,“你说傅侯爷带来的人在里边和宁王一道?” 那小宫女哆哆嗦嗦看了一眼赵成越,随后跪在地上,连声道,“奴婢亲眼看到沈姑娘进去的,奴婢就离开了一阵子,谁想到回来就……就听到里边的动静,宫中有宫规的,而且又是未来的侯夫人,奴婢怕出了事,这才赶紧过来禀了陛下。” 皇帝略咳了咳,回头问道,“侯爷呢?” 后边的小太监回道,“陛下,侯爷似乎真是去寻人了。” “父皇,现在该如何?里边毕竟还有二弟。” 皇帝哼了一声,“不成器的东西,来人,还楞着做什么,赶紧进去处理。” 小太监们红着脸跑了进去,没多会,又赶紧出来,抖着身子道,“陛下,不是沈姑娘,是李尚书家的千金。” “简直不成体统,胡闹!”皇帝甩袖,本就不舒服,这会更是气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身后的妃子赶紧过来安抚着。 赵成越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抬眸看了看那殿门,“父皇,此事交给儿臣处理吧,您身子不适,还是回宫歇息去。” 皇帝这才缓了缓,没有过多精力再管此事,最后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是聪明的宝宝,啊啊啊气哭的药铺君,下次一定要写个让你们猜不出来的剧情!哼唧唧呜呜(●。●) 第48章 出手(小修) 傅府。 沈禾躺在屋里的软榻上,咬着牙,不时轻哼两声。 “再忍忍。”傅景晏拿着热毛巾在她脚踝处边敷边揉着。 他脸色不大好,自从宫里回来,便一直不说话,唇抿的紧紧的,大概是听到她哼声,这才开了口。 沈禾避重就轻的将事情与他说了一遍,他生气,愤怒,虽赵成西未得逞,可他还是生了想一剑杀了赵成西的心。不过,沈禾有一点倒是提醒了他,赵成西明显是被人下了药,而沈禾也显然是被人有意骗到静心苑,静心苑是冷宫,离御花园远着,如此一来便是沈禾喊破喉咙也没得救,对宫里布局如此清楚的那只能是宫中人,而且这人针对赵成西,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太子赵成越。 他要怎么对付赵成西那是他的事,可他偏偏利用了沈禾! “可以了,你按了这么久,手累不累?”沈禾半坐起身,伸手握住他的手。 思绪被打断,他抬头看她,泛红的眼睛这会不红了,就是有点肿,突然有些自责,也许当初不带她来京城,便不会发生这些事了。“不累,”傅景晏拉开她的手,让立春再次将布巾在温热的药水里浸润了几下,随后又不轻不重地揉按了起来,“这样消肿快点。” 沈禾听着他低沉的声调,便知他还在想着那事,他不高兴,甚至在压抑着什么,他回京城后,偶尔出去,她没有问过他去做什么,因为在她的眼里,傅景晏想告诉她自会告诉她,她没必要去问这些。 只要,在这京城,他们陪在彼此身边便好。 今天的事显然是有预谋的,沈禾垂下眸子,俯身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是我太蠢了,竟真信了那宫女的话,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没事了,你不要生气了。” 傅景晏叹口气,凝重许久的神色缓了缓,抬手揽住她的肩,“再等些日子,我们便回锦川。” 沈禾点头,坏心情也变好了许多,这京城坏心思的人到底太多了,她不喜欢傅府以外的所有事物,锦川多好,那的人朴实,生活也安定。 傅景晏揉了许久,沈禾一直保持抱着他胳膊的姿势,等他觉得揉的差不多时,却发现这姑娘竟直接趴在他手臂上睡着了,她脸色确实有些疲惫,傅景晏尽量放轻动作,手扶在她的后脑上,慢慢给她躺回去,又低身在她红肿的双眸上吻了吻,声音似有若无,“等我回来。” 起身出去,对周嬷嬷立春嘱咐了几件事,“沈姑娘醒了,记得给她上药,还有我若是回来的晚,便提前伺候她晚膳,来人,去将疾风牵出来。” 沈禾醒来时,已经天黑了,她扶着脚想要下床,却让门口刚进来的周嬷嬷看到,忙一脸心疼地过来按着她,“哎哟,沈姑娘,您这会别乱动,好生躺着,立春,让厨房的人把粥送过来。” 沈禾半靠在棉枕上,脸色有些苍白,她往屋外看了几眼,“大公子呢?” “大公子出去办事了,姑娘,您脚这会还疼的厉害不?奴婢给您上药,明早起来,准能好上许多。” “他去哪了?”沈禾又问,她有些担心,这人莫不是为今天的事跑去皇宫了,今天这场有预谋的陷阱还不知是谁做的,傅景晏若是让人暗中盯上了那该如何是好,小脸皱成一团,五指下意识卷着身上那薄被的一角。 “姑娘,大公子的事,他不说,我们哪能问,您放心,他很快便回来陪您。”周嬷嬷只当她是念着傅景晏,接过立春递过来的粥,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她。 沈禾食不知味的吃着,冷烫没有知觉,心头思绪万千。 *** 皇宫,御书房。 炉鼎里冒出几道若有若无的青烟,傅景晏坐在御赐的椅上,嗅着这让人提神醒脑的香,薄唇抿的越发地紧,倒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般,最后竟是李素清和赵成西。 坐在他对面的是赵成越,期间几番与他使眼色,他当没瞧见,把他傅景晏当傻子,简直荒唐可笑。 “陛下,臣教女五方,竟在太子殿下生辰之日做出这等丑事,臣……臣有罪呀。”李知来复又磕在地上,此前他才从宴上回家,那边皇帝便派人宣他进宫,原以为是等好事,不想李素清竟出了这档子事,到底是李家掌上明珠,该求情的还是得求情。 皇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嘴边胡须阵阵地抖着,“后宫是什么地方?这也敢乱来?”他复又看向赵成越,道,“消息可封紧实了?这等丑事莫要传了出去。” 赵成越回道,“父皇,儿臣办事,您放心。”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跟没听到下边李知来的话似的,又对傅景晏道,“傅爱卿,本打算今日恢复你大将军之位,不想让这混账给耽误了。” “陛下,臣之事乃小事,宁王殿下之事那涉及皇家颜面,乃大事。”他不紧不慢道,“方才太子殿下说消息已经封实 ,但其实不然,臣进宫时路过那大街,便听到百姓们纷纷在议论此事,甚至有说戏的还写成了戏折子。” “砰!”杯子在红色地毯上碎裂开来,里边的水溅到赵成越脚边,赵成越握了握拳,有些不懂傅景晏的意思,怎就拆起自己的台了? “太子,这是怎么回事?”皇帝质问。 “回父皇,这宫中人多眼杂,儿臣管得了其一,管不了其二呀。” “陛下,臣觉此事有蹊跷。”傅景晏起身,走到中间,拱手弯身,“不过,二殿下这些年确实骄淫放纵,确该给予惩戒,不过今日之事,只怕不那么简单。” 皇帝来了兴趣,“爱卿何意?” “傅侯爷,你怕是想多了,你近来三个月不在京城,宁王哪里只做了一次这等事,之前便有多次,甚至还与宫女乱来,几番让本殿压了下去,只是不想这次闹的大了点。”赵成越不知这中间哪步出了错,但明显,傅景晏这会完全不站自己这边,他必须得先发制人。 “太子,前番既有,为何不禀明朕?这宫中规矩他也不放在眼里,这是不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呀,也罢,也罢,来人,将宁王——” “陛下,您想想,今日太子殿下生辰,宁王再混也得出席,可从宴席开始,他便没出现,静心苑乃冷宫,臣记得宁王最是不喜寂凉地的,若想要快活,那更不可能找去那里,因此,臣觉得,此中有蹊跷,不若宣宁王进来,仔细问问。” 皇帝耳根子到底软着,当即宣人进来。 赵成越几不可闻地哼了哼,便是知道这事乃陷害又如何,他早已找好了替罪羊。 果然,那狼狈十分的赵成西一进来便扑在地上,大声道,“父皇,儿臣冤枉,今日皇兄生辰,儿臣哪里敢闹事,只是出门之前,便突然晕了过去,再醒来便在那静心苑,身上也不寻常,臣……臣被人下了药才做了这等荒唐之事。” “二弟呀,这种事你还做的少么?” 皇帝神色凝了起来,“太子说得没错,不过,宁王,你方才所说当真?” “儿臣绝无半分虚言,不信,你让静心苑那个小宫女来,她定是知道所有事情,女人也是她放进来的。” “陛下,召那小宫女进来吧。”傅景晏说完便退回自己位置上,漫不经心地捻着指腹。 赵成越狠狠瞪了他一眼,“父皇,那小宫女是太后她老人家身边的人,这般召过来,莫不是怀疑太后 不成?” 皇帝犹豫了,太后这些年都在慈宁宫吃斋念佛,没人敢过去扰她清净。 傅景晏轻笑,“殿下当真办事妥当,仔仔细细,便是连这小宫女都上心得很,太后吃斋念佛这些年,身边的宫人也都是千挑万选的,这小宫女倒是不同,偏偏于无事跑去了静心苑,又特地放了女人进去,出了这种事,谁不是躲着,她还跑去与陛下禀明,只怕叫人难以信服。” “你——” “侯爷说的有理,望陛下明查此事。”李知来心中感慨万千,不想最后倒是傅景晏这般替自家女儿说话,以前自己嫌弃他被贬削职,现在想来可笑至极。 皇帝却不作声了,他不傻,傅景晏说的如此明晰,大致也猜得到这其中蹊跷,这始作俑者是谁——赵成西文武皆不行,赵成越文韬武略确实不错,可今日之事不难看出他太过心狠了点,然而就是这种心狠才是最适合皇位的,所以他不能彻查此事。 他哀叹,膝下公主众多,唯独只有两个皇子,皇位只有一个,他们兄弟俩明争暗斗自己也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今日闹到了台面上,赵成西注定是要失败的,原怜着他,打算给点兵权,让他能够自保,现在转念一想,或许什么都不给,才是最安全的。 “李爱卿先退下吧,此事朕自有定夺,宁王也退下。” 看样子皇帝是松嘴了,赵成越忙道,“父皇,无论是不是陷害,宁王到底是犯了宫规——” “闭嘴!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贵为太子,这皇位没人与你争。”皇帝到底是有些生气的,也不顾御书房里傅景晏尚在,直接训斥起了赵成越,言外之意很明显,“朕不明说,想来你自己也清楚,接下来三个月就留在东宫面壁思过。” “儿臣遵命。” 灯笼在黑夜里闪着光,宫人们懂事地站的远远的。 “侯爷,你今日之举着实让本殿不解。” 两人从御书房退出,赵成越便拉了他单独谈话,傅景晏轻呵,“今日之事,殿下比谁都清楚,臣没在陛下那说完全,是不想将她扯进这肮脏的水里。” 赵成越大悟,原来是为了那个从锦川带来的女人,“这是本殿疏忽了,你生气本殿能理解,只是不想你竟当真为了个女人去父皇面前拐着弯告发本殿。” 傅景晏揉了揉手,随后猛地攥住赵成越的衣领,周身冷到极致,仿佛下一秒他的拳头便会落下来 ,“殿下不该拖她下水的,您是太子,臣不能对你做什么,只能通过这个渠道,可是您记住,这不代表臣往后就不计较此事。” 赵成越颤抖着闭了闭眼,“这事是本殿做的不好,做的不对。” “您什么心思,臣都知道,那臣就把话放这里了,她是臣的底线,越了底线,那你我就不好说话了。” 说完将他狠狠甩了出去,远处小太监听到动静,要过来,赵成越咬咬牙,眼下事情都已败露,皇帝为给他留个颜面,只叫他面壁思过,未做其他惩罚,他也不想将此事闹的更大,让满朝文武皆知,眼下只能忍着,让傅景晏出出气,大声喊了一句,“都别过来。” “侯爷,本殿是为了你好,不想你让一个女人困住,父皇已经有意将兵权交给你,恢复大将军之职,重耀你傅家,这是唾手可得的权利!你看看这些京官,当初你被贬锦川,众人纷纷不屑,如今你调回京城,大家又都对你殷勤奉承,难道这些变化,你都无动于衷?”在赵成越眼里,权利才是至高无上的,也是最能蛊惑人心的,他是不信傅景晏连这也不在意。 傅景晏松了松手,眉眼一片清冷,大步离开此处,只留下一段令赵成越愕然的话。 “殿下,只怕您这次想错了,权利什么的恰恰都是臣最不在乎的,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 *** 一番闹剧看似在平复,实则在暗中一点一点爆发,亦不知是何人将宁王与李尚书在宫中苟且之事传了出去,本该是让天下人嘲弄一番,李家颜面扫地之事,皇帝之意也是让太子殿下低调处理此事,不想,朝中几个大臣竟对此几番上奏,要求对此淫乱后宫的行为进行严惩。 皇帝被扰的心力交瘁,心里有些犹豫,最后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下旨撤了李知来尚书之位,又给李素清和赵成西赐婚,大婚之礼不办,并即日起便前往封地,不得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说让侯爷造反的,这不理想,侯爷虽战功闻名天下,但根基不足以让他可以去造反,另外,咱侯爷对皇家怎么争怎么斗都不关心,对权利也没有太多欲望,所以……你们懂得。 就是小甜文啦,没有那么复杂~要真造反,那估计得还要写上二十多万字(≧▽≦)/ 第49章 温存 乌沉的夜空,缭绕的云雾层层交叠着,叫人看了徒生厚重之感,仿佛心口被狠狠堵住,一口气如何都透不过来。 这是自上次之事后,他又次入宫面圣,走出宫门,他半仰着脑袋,轻轻呼出一口气。 远处傅府的小厮从马车上跳下,小步跑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灯笼,“大公子,不早了,赶紧上马车回府吧。” 车轮滚在二更天的夜路上,离那巍峨的宫门越来越远,渐渐隐没在黑夜中。 傅府前堂里点了灯,傅景晏踏进府里,那张管事便迎了过来,“大公子,可等着您回来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小的让厨房那边送过来。” 傅景晏抬手,从下午到现在虽未有东西下肚,却也不饿,甚至没什么胃口,“沈姑娘可歇息了?” “姑娘睡了,周嬷嬷不久前才从您院子里出来,有立春守着,您别担心。” “晚膳可吃了?” 张管事继续一句一句答着,“喝的粥,姑娘脚伤尚未痊愈,清淡点比较好。” 他还想问点什么,抿抿唇,又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摆了摆手,“给我取盏灯笼过来,然后你休息去吧。” 远处回廊的木板上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坐在傅景晏门槛前的沈禾,正拿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中被这突起的声响弄的清醒过来,她抬眼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点昏黄的光在黑夜里移动着,而且是往她这个方向移动着。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禾眯着眼睛,抱紧膝盖,嘴巴翘了起来。 那人走到她面前,将灯笼往上抬了抬,英俊的眉眼瞬间堆起了一座小山,将灯笼放到地上,蹲下身子,语气有点凶,“这么晚了,等在这里做什么?”抬手在她肩上摸了一把,开口更加不悦了,“夜里这般凉,还穿的这般单薄,你脚受了伤,不舒服,就不能乖乖在屋里待着?若是我今晚没回来是不是还打算在这等到天亮?立春呢,怎么伺候你——” 他一连串问了这么多,沈禾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让他担心了,可是今天下午醒来,便没见着傅景晏,只等到晚上都未回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比较多,她怕他真出了什么事,于是便在谴了立春之后,跑这来等着他。 “你回来晚,我担心你,躺在床上又反复睡不着,想着早些看到你平安无事地回来,所以便来这处等了。”她又扒上他的手臂,声音低低的, “你也别叫立春了,这么晚,哪能叫她一直守着我,我叫她休息去了。” 傅景晏听着细软的声音,落在心尖上,仿佛是那白羽扫过心口,扫去了他今日一身的疲倦和烦躁,他伸手将人搂紧,怕伤到她的脚,便单手半托在她的膝盖后肘处,她的身上有些凉,傅景晏不禁将人又往怀里压了压,“阿禾,以后不要等我。” 他的情绪还是不高,有点低沉,沈禾想,他大概正皱着眉吧,抬手伸手要抚上去,不想让傅景晏直接抓住手,接着那滚烫的薄唇压了下来,哪怕是黑夜,也能准确捕捉到她的所在,他推开她的贝齿,仿佛进入自己的领地般,气势肆意张狂,引入滚滚滔水,将她的嘤嘤声通通淹没,叫她不得不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紧紧依附着他。 屋里纱幔落下,傅景晏将已经有些顺不过气来的沈禾放在床上,随后看着黑夜里她那微亮的眸子,两人长久对视着,接着没等傅景晏贴过去,沈禾便主动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 她没有什么技巧,只晓得在他唇上一下一下地蹭着,动作颇有些笨拙,毫无章法。 难得她主动了,傅景晏半搂着她稍稍用了点力。 唇上肆意纠缠,仿佛没有止尽。 他的指尖熟稔地重复着他最爱的动作,那一排小巧微突的脊骨,犹如上好美玉,手感光滑。 沈禾没出息地“嗯”了一声。 他在释放某种不快的情绪,沈禾懂的,白嫩的手抚在他的后脑,微微抬了抬下巴,错过他的唇,问他,“傅景晏,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傅景晏攀爬在她小腹上的手微顿,随后继续往上,掌下的肌肤似阳春三月的桃花,柔软娇嫩,他甚至不敢太用力,指尖轻轻划过,想要不带一丝痕迹,却又有些欲盖弥彰。 沈禾被他这般撩拨着,整个人又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方才自己说了什么话,早已抛之脑后,只随着男人点火般的手低吟出声,如圆玉般的脚趾不由自主地蜷起。 外边又传来打更声,不知不觉中已经三更天了。 沈禾抱着他半低着的脑袋口中干成一片,却还是细若游蚊般,说道,“我饿了。” 男人抬起头,在她唇上亲了亲,起身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 他摸了摸她的眼角,目光深邃,隐在夜里,只有眼前这人才能让他心安,散去一身郁气,只有如方才那般耳鬓厮磨一番,才叫他知道且相信,她在他身边这件事,是真实 的。 傅景晏微叹,翻身下床,今日他吃的也不多,方才又费了心力,这会自然也是饿着的,“我让人去厨房准备吃的。” 沈禾拉上他的衣袖,道,“已经三更天了,他们都睡了。” “我去,你等着。”他记得张,张管事说厨房里留了饭菜。 走到桌边,点了灯,屋里慢慢亮了起来,他回头看过去,只见沈禾两颊微红,带点粉的那种红,便是桃花谢后,过些日子生出的粉润果实了,叫他还想捞在怀里咬上一口。 沈禾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捂紧了一点点,又觉得自己这动作有点蠢,想起方才——她眼底荡起一圈小小的涟漪,眸子明亮如星,“我好饿,你快去,别看了。”最后索性将被子往脸上一捂。 傅景晏也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了,再看该有些局面该控制不住了,披了件衣裳,转身去了厨房。 饭菜现成的,他加了点柴火,简单热了热,待差不多,这才端回了屋中。 沈禾已在桌前做好,眼巴巴地看着他进来,目光随之移到那饭菜上,傅景晏将它在桌上摆放好,摸摸她的头,随后在她旁边坐下,“跟饿了几天似的,赶紧吃吧。” “我方才是不是问你问题了?” 两人边吃边聊着,傅景晏给她不时给她夹菜,听了她这话,眼梢挑了挑,“怎么,想起来了?” 沈禾垂眸,之前问了,然后便没了下文,现在这会是想起来了,她捧起饭碗,闷声道,“还不是怪你。” 傅景晏抚了抚她的后背,“行,都怪我,你吃慢点,回头梗住便不好了。” 沈禾不敢看他,低头慢慢嚼着米饭,语气有些乖顺,“哦。”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眼下还剩一件事,前两天的事,陛下都知晓了,恐伤了心神,只怕还得等上两天。”他突然出声,回了之前她问自己的话。 沈禾抬头,这才睁着一双星眸,看着他,“那之后,我们便能回锦川吗?” “嗯。”他点头,复又道,“怎么不问我什么事?” 沈禾放下碗筷,靠在他宽厚的肩上,“都是快要处理完的事,我问它做什么,你为这些事忙活时已经够劳心劳力了,我再问你,你又给我说一遍,那不是给你徒增劳累么?”沈禾轻轻笑了笑,起身踮着右脚,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他身后,两只小巧白玉的手,在他肩上微微用力,不紧不慢地捏了起 来,又不时握拳锤着,“我呢,就替你驱一下这疲乏吧。” 忽的身子被人拦腰抱了过去,傅景晏低眸看着才从惊慌中回过神的沈禾,“手上都没多少力气,阿禾,你这是给我挠痒呢?” “好心好意,你倒不领情,以后不给你锤了。”沈禾将脸埋进他怀里,语气有几分娇嗔。 这样的沈禾是少见的,傅景晏将她抱回床上,怕她真觉失落,赶紧道,“你脚崴了,哪能走着站着。” 沈禾这才眯起眸子,心里喜滋滋地,拉着他的手,“我知道了,以后不乱走了,不早了,睡觉吧。” 屋里灯火熄灭,傅景晏翻了个身,将沈禾揽在怀里,这才发现她正睡的香沉,只是被窝下那手脚在乱动着,时不时往下移,想要在脚踝上挠一挠,他皱眉,遂又起身,从柜橱中取了一方枕头出来,借着外边的月色,轻轻的将她受伤的右脚抬了起来,搁在枕头上,枕头里边是实心的,又有点高,那只脚动了动,许是发觉继续往上抬有点艰难,最后到底没动了,傅景晏这才满意地回了被窝里,长臂一伸,几下便将她不听话的手给固住,这才放心睡了过去。 屋外天色渐明,许是昨晚耽误有点久,太阳爬上屋头,两人也未醒来,府里下人们也都心照不宣,该忙什么便忙什么。 接下来两日,傅景晏没有出门,陪她在府里待着,院里秋菊开的正盛,沈禾无事便拿了笔墨纸张,作起了画,他瞅着瞅着,便开玩笑似的也要学。 “不教你,省得浪费纸墨,回头到了锦川,我教君宝去。”沈禾又抬抬下巴,“啊,墨汁都干了。” 傅景晏笑笑,在众下人的惊讶中,过去,手生的替她磨起了砚台,“好,我们回锦川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哎,还是狗粮撒起来更舒服顺手(≧▽≦)/ 嘿嘿o(n_n)o~~ 第50章 退出 宁王赵成西被遣往偏远封地,朝中明里暗里一些与其相关势力也让皇帝寻了理由一一肃清。 几次召见傅景晏也正为商议此事,藩王造反之事令人最为忌惮,赵成西文武无能,最怕背后有人出谋划策,那便将这些外在助力纷纷除去,才能让他安分守己,只有这般,方能如了皇帝所愿——一方面能够尽最大可能消除赵成越的疑心,保全赵成西一条命,另一方面同时为赵成越继承大宝之后减一分动乱。 傅景晏略略嘲讽地勾了勾唇,皇帝为了平衡两个皇子间的关系也是费尽了心思。 罢了,他自留下一份人情与赵成越,回头自有人告知,至于那皇权争斗,你争我抢,都与他无关。 从回京城开始但现在,他要的求的,便是两袖清风,随之全身而退,带着沈禾回锦川,成亲,再生几个孩子,就此安安稳稳地过余下的一生。 *** 如今朝中格局已定,宁王左膀右臂被清,剩下的,之前摇摆不定地朝臣们也都自觉地站好队,接着每日上朝只上心着皇帝何时再封傅景晏大将军之位,再想着该怎么去巴结讨好这位手握重权的未来权臣。 等了两三天,终于在某个清晨,金銮殿中,那坐在高高龙椅之上的皇帝,挥手示意公公宣旨,公公目不斜视,掐着嗓子,尖细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临安侯傅景晏自任大将军之位来,屡建战功。数月前因故被贬,朕后又惜其武略,复再召其入京,欲复其职,傅卿拒之,请旨再回贬地,朕不忍拒,遂准奏,此外为褒其先之功劳,赐黄金万两,良田千亩,锦缎百匹,其爵位世代承袭。钦此!” 底下众人听了之后,脸上皆是一片讶异,这结果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于是纷纷小声讨论起来,前边接下圣旨的傅景晏却高抬着嗓子,“臣领旨,谢主隆恩。” 皇帝叹口气,傅景晏是个好苗子,将来若是能够为太子效力——现在想再多也无用,这人昨日已与他说明,自己志不在此。 他看向其他人,道,“怎么,众卿有异议?若有那便提出来,若没有,那就无事下朝。” 大臣们忙停止了讨论,哪敢有什么异议,默契般一齐答道,“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京城之事便这般解决了,傅景晏只觉自己压抑多时的情绪需要寻一个发泄口,方才那些个朝臣用何种嘲弄的目光看自己 ,他都不在意,他只想着这马车跑得再快点,快点回到傅府,将沈禾紧紧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告诉她,这一次—— 他可以带她回锦川了,他们可以一直待在那里。 *** 沈禾此刻正在厨房里给傅景晏熬乌鸡汤,他这段时间太忙太累,人看着都瘦了许多,于是今日待他一走,便让立春带自己去厨房。 已经熬了一个时辰,要想让味道透骨,浓郁的汁液汇入汤水中,估计还得继续小火慢炖上一个时辰,见她还未有离开的趋势,立春便急了,“姑娘,都差不多了,您就搁这,中午吃饭时辰正好,到时这鲜美的汤,自然勾人胃了,厨房里的人会留在这看着的。” “我再等等吧。”沈禾将蒲扇放下,笑道,“我知道你很担心我的脚,好多天了,已经没事了。” 立春还想说什么,不料抬头便见到厨房门槛处赫然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她微弯了身子,道,“奴婢见过大公子。” 傅景晏抬抬下巴,示意她出去。 沈禾是背对着门坐的,哪里知道后边有人,这听立春这般说,手上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她回头,果真见傅景晏倚在门边,一身绛色的锦袍在屋外阳光的映射下,有点晃眼。 “我在给你熬汤。”她举了举手中的蒲扇。 傅景晏只是点头,脸上微微动容,随后过去,拉了她起来,“这些给下人做便可,你脚如何了?” 沈禾抱上他的腰,精瘦紧致,充满力量感,“脚已经没事了,我闲来无事嘛。” 她也没有问他事情处理如何,有没有处理完,傅景晏将她猛地抱入怀里,沈禾的脸被迫紧紧贴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上,随后男人的手将她的腰肢扣的紧紧的,那般力度,仿佛要将她揉入他的骨血。 沈禾有些透不过气,搁在他腰间的手往上挪了挪,轻轻抚在他的后背上,“你怎么了?” “我们明天就锦川。”傅景晏放开她,“京城的这些破事,以后都与我们无关了。” “可以直接走吗?”沈禾明亮的眸子眨了眨,眼角眉梢都是笑。 他牵了她的手,出了厨房道,“对,一会用了午膳便让周嬷嬷收拾一下东西。” 两人回了院子里,里边摆了一张软榻,那是给沈禾晒太阳准备的,傅景晏拿起上边的书卷,随后躺了下去,半合着眸子,眉宇间有些疲惫,这两日他每天早出晚归,虽不知他究竟在 做什么事,但此刻却也晓得,那些事他已经一一处理,只遗下一身疲倦。 一双温热的小手贴上了他的眼角,随后凝力在那处前后推按着,眼睛里的那股酸涩感似乎在慢慢消散,傅景晏口中嘘出一口气,由着她继续按了一会,过了片刻,才抬手,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抬眸。 “可以了,”臂上稍稍用力,便将沈禾那小身板拉到自己身上,软榻吱呀响了一下,听到这声音,沈禾忙撑着他的胸膛,想要起来,“你好好休息,这会别折腾,软榻都要散架了。” 傅景晏箍紧她的盈盈细腰,俊脸凑在她唇边,低着嗓子道,“怕什么,真散架了还有我垫底下,陪我躺会,这会太阳好,顺便晒会太阳。” 周边还站着立春和其他丫鬟,沈禾到底脸薄,小脸红的快,“院子里还有其他人,你你好歹也——” “都下去吧。”话虽不是对她说,那黝黑的眸子却仍旧盯着她,没多久,院子里便只剩他俩,“现在可以了?” 沈禾无奈地叹口气,到底还是拗不过他,乖乖贴着他的胸口陪他躺着,许是无聊,隔着衣服,纤白的食指在硬实的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圈圈。 傅景晏被她圈的心头有点痒痒,他觉得自己身上某处在迅速发热,不动声色地交叠着两条长腿,然后用力攥着她的手腕,声音有些发紧,“别乱挠。” 沈禾被他突然变了的声调给吓住了,咬了咬唇,乖巧地点点头。 看到她的神色,傅景晏低声咳了咳,再开口,声音已有几分清凉,“无聊?” “有一点点。”沈禾老老实实回她,这秋天的太阳不同夏天的,晒晒便会卷来深深睡意,她每日都睡的足,这会自然是比较闲的,“你别管我,赶紧睡会吧,我陪你,不乱动,也不扰你了。” 男人眸低微深,修长的指从她的腕子挪到她的食指处,随后往他那硬朗的下巴上点了点,“给你找点事做。” 沈禾缩了缩手,从他胸膛上抬起头,不料男人趁机低下脑袋,跟算好似的,让沈禾的唇避无可避地贴上他的下巴,他的下巴太硬,这么贴上去,还是让她的牙齿轻轻磕了一下。 “再亲一下。” 沈禾两只手无力地揪着他的衣襟,嘴唇微微颤了颤,没再推拒,蜻蜓点水般亲在他的下巴处,随后不知怎的兀自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沈禾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下蹭 了蹭,那里有一层浅浅青色,“有点痒。” 傅景晏知道她是何意,只是笑了笑,又在她唇上舔了一下,搁在她腰间的手往她的肋骨处移,随后在那里轻轻揉了揉,果然沈禾整个人扭了一下,脸上哭笑不得,“痒痒,你别挠我那。” “叫你还敢不敢嫌弃我。”说罢又揉了几下。 沈禾更加地挣扎着,软榻吱呀吱呀响个不停,她也没注意,胡乱推着他的手“我没有嫌弃,蹭着很舒服呢。” 见他还是不肯松手,沈禾忙低头,亲在他的唇上,伸出小舌学着他之前那般舔了舔,果然傅景晏没继续了。 真是小气的男人。 沈禾抿住唇,目的达到,也不准备继续,只是她的唇才挪开一会,便被傅景晏倏然捏着下巴,接着男人的唇又重重吻了过来,那唇舌席卷之势,仿佛要进行一场大扫荡,叫她无处可逃,只能由他肆意索取着。 她试着回应他,那动作有些小心翼翼,还有点躲躲闪闪,男人似是知道她的意图,舌尖勾着她,引着她,手掌搁在她的耳颈处,指腹时轻时重地揉捏着她圆润小巧的耳垂上,沈禾觉着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处,只能依附着他,才能不让自己彻底软下去。 软榻上两人紧紧纠缠着,周身光线阴了下来,那秋日似害羞般躲入云朵里。 作者有话要说:软榻要是真塌了就搞笑了嘿嘿嘿嘿(≧▽≦)/ 第51章 喝粥 既已定好明日回锦川,用完午膳之后,傅景晏便让人开始收拾东西。 此去锦川定然是不再回京城的,这偌大的府宅搁置在此倒也无妨,只是府中下人众多,哪能也随着待在这傅府中? 两人坐在院内的湖边,沈禾靠在傅景晏肩膀是,突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随后便道,“我们走了,这府里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想到,略沉思想了想,指尖在她腰间习惯性地敲着,“张管事和周嬷嬷是傅家的老人了,让他们一块去锦川,其他人我让张管事给点银子,放他们离开吧。” 沈禾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府里丫鬟多的是未说亲的小姑娘,这会放回去,自然是最好的时候。 事情敲定好,傅景晏当下便吩咐张管事着手去办。 是夜,沈禾倒是有点睡不着了,前半夜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后半夜处于琐碎的梦中,都是将来回到锦川的画面,这种半梦半醒之间的杂乱感,让她觉得眼前所拥有的和即将拥有的都有点不真实。 眼睛又酸又肿,沈禾直到天色微亮时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 “大公子,锦川那边,小的昨日已派人快马加鞭送了信过去通知。”张管家边拿鞭子将马车已驾入官道,边回头朝里边说道。 他们今日一早便出发,统共两个马车,后边装着一些带去锦川的东西,坐着周嬷嬷,傅景晏和沈禾则坐在前边马车里。 天气越发冷了,马车里点着小暖炉,沈禾正让傅景晏抱在怀里,睡得正香,他又替她理了理那披在她身上的绒毯子,跟照顾傅君宝似的,想到这里,他笑了笑,低声道,“嗯,走慢一些,别磕到石头上了。” 张管事知道这是怕晃到沈禾呢,他嘿嘿两声,手下速度却在放慢。 这次回去,一路没有停,两天之后便进了锦川城,沈禾坐了两天马车,整个人早已头晕脑胀,马车停在侯府大门前,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人是被傅景晏半抱着下去的,一见着她娘,瞬间又清醒过来,跑过去紧紧抱住沈母,“娘,我回来了。” “回来便好,哭什么。”沈母轻拍着她的后背,眼角都是笑。 沈禾擦了擦眼,与沈母抱了会,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向傅夫人问礼,于是忙道,“沈禾见过夫人。” 傅夫人摆摆手,“这去了一趟京城,回来怎还越发 客气起来了,行了行了,进去说吧。” 后边傅君宝自傅景晏一下来便扒着他的大腿不放,“大哥,大哥,君宝好想你,以为你都不回来呢。” 沈禾听了那稚嫩的声音,这才转身看过去,他们在京城其实也不过待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不过这段时间,傅君宝似乎又长高了一点,那肉乎乎的脸蛋仍旧白白嫩嫩的,像刚出炉的包子,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君宝,不想先生吗?” “啊,想,先生,”傅君宝又朝她扑了过来,“君宝每天都有写字呢。”他张开两只胖胳膊,这是要让她抱的意思。沈禾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脸,正俯下身子,不料眼前的小胖人便让傅景晏一手捞了过去,“我来吧,你哪里抱的动他。” 沈禾过去在他手臂上戳了一下,随后同他一道进去,前边正在瞧着的傅夫人自然也看到了他们这边的小动作,心情顿时大好,看来这两人不日便可成亲了。 进去之后,沈母便拉着沈禾去了自己暂住的屋中,屋子里边的桌上早已放了一个整理好的包袱。 沈禾看了那包袱便懂了,她娘为了自己,在傅府住了一个月,这会自己回来了,定是不想继续住下去。 “娘,您东西都收拾好了呀?”沈禾抱着她娘的胳膊,原有些躁动的心这会安定了不少。 “阿禾,依娘看,你和他快要成亲了,虽这亲事已定,但娘和你是断不能因为与侯府结了亲家便一直住在这,这样不好,不晓得还以为我们娘俩贪图侯府富贵,他人这般说我,那无事,可你不能也让人这般说了去,既然你回来了,咱就回去住的,家里吃住全得狠,娘今晚便给你做点你平日里爱吃的菜。” 沈禾哪会有什么意见,而且她觉得她娘说的有道理,方才傅夫人那意思是让她们继续在这住着,她知道傅夫人是出自真心,可到底是不好的,“嗯,娘,我可想死你做的饭了。” “我原还怕那京城里的饭菜让你养的金贵了,现在想想,就是真养金贵了,那我也能给它养回来。”沈母起身拿了包袱,“那我们便回去吧,家里一个月没住人,没准这会落了许多灰尘,得打扫打扫。” 傅夫人一听他们说要回去,自然是开口挽留的,沈禾再三推了推。 “您和阿禾便先回去,阿禾的东西回头我让人送过去。”傅景晏突然说了话,傅夫人不好再说什么,直到人走了,傅夫人才道,“怎么不晓得替你娘我将人留下,这会她们回去吃什么?” 傅景晏喝了口茶,眸子盯着杯中荡着的茶叶,“阿禾同她娘许久未见,必定有许多话要说,他们在家随便吃吃那也肯定比在我们这吃得香,娘,你就别操心这些事,过段时间去沈家吧,和她娘商议一个我和她成亲的黄道吉日。” 说到亲事,傅夫人便眉开眼笑了,方才的事早就抛到脑后了。 沈禾同沈母回家,将屋里扫了扫,去去尘,母女俩又聊了许多,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她的眼角都是笑着的。 不过,她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件事,再过几天便是傅景晏生辰,这礼物之前在京城便想着手准备,但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她怕让他发现了,便一直搁置着,接下来可以安心准备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他上次说想要绣着栀子花的手绢,沈禾想了想,最后决定再顺带做一个香囊。 第二天一早,她便起来准备去街市上的铺子里买的布料和香料,只是才穿戴洗漱好,沈母便在院子里朝她窗边道,“阿禾,可弄好了?侯爷过来了。” 沈禾听了,正在整理衣襟的手顿了顿,随后赶紧往窗边跑,打开,一看,果然见傅景晏那高大挺拔地身影,背对着她,正和她娘说着话,大概是听到了她开窗的动静,稍稍回头,幽深的目光没有一丝缝隙地对上她的,“弄好了?” 她眨了眨眼,魂都被他勾去了般,呆愣地点着头。 沈母早饭做的是白粥馒头加自己腌的酸萝卜,有点辣又有点酸,配上热腾腾的粥和馒头,在微冷的秋日里,吃了之后整个人都暖成一片,沈禾吃的慢,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馒头,又不时看着傅景晏,这种粗糙的早饭,他看着吃得甚是喜欢,那欢喜地模样,惹的沈母都笑着,一碗粥见了低,沈母又给他添了一碗,“慢点吃,你看咱们阿禾,连个馒头都嚼半天。” 沈禾赶紧喝了一口粥,“娘,你看,我这不也喝了嘛。” “你呀,最后肯定又得倒了。” 傅景晏闻言,放下碗筷,“都吃了,你娘辛苦做的早饭,别浪费。” 声音有几分低沉,每次由温和变成低沉时,沈禾便知道他这是认真地同自己说一件事,可她这会实在没什么胃口,“这会没什么胃口,要往常我肯定喝得干干净净。”她摇了摇沈母的手,“娘,您说是不是?” 沈母知道这是他们的小乐趣,笑着拉下她的手,“后院的衣服还没晒,我先去晒了,你们吃着。” “真 吃不下?”沈母一走,傅景晏便挪到她坐的这条长凳上,刚喝了两碗粥,这会他身上热气正足,贴过来时,沈禾觉着身旁仿佛搁了一个大暖炉。 她老老实实地点着头,不想再纠结此事,问他,“你怎么这么一大早来我家了?” 傅景晏抓着她的手,捏着白嫩的手背,“睡不着,在京城一觉醒来,便能看到你,这会估计是不习惯。” 说到京城,沈禾便想到两人同床共枕的那两次,不自觉地低下眸子,应了声,“哦,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她还想得去买东西,他一直在这那可不行。 傅景晏勾着她耳侧的长发,缠在手上,“下午回去。” 沈禾皱眉,道,“你才回来,怎么也得陪陪傅夫人和君宝呀,怎么能在我家待这么长时间。” “因为,”他凑到她耳边,“我娘让我过来的,她多喜欢多满意你,现在可知道了?” “那那那还有君宝呢,本就黏你黏得紧。”沈禾继续道。 “我和君宝说,要去给他找个大嫂,君宝说只要你做他大嫂,我告诉他,我就是来找你的,当下便不跟着我了。” “你怎么能和君宝说这些。”沈禾听着他一口一个大嫂,脸都不想抬起来了。 “我说的不是事实?”傅景晏拍拍她的肩,语气又突然严肃起来,“别转移话题,这粥赶紧喝了。” 沈禾不知道他怎么就跟她磕上了,筷子一放,侧身抱着他的腰,脑袋在他胸襟上蹭着,声音还有点小委屈,“一点都吃不下,怎么能勉强我,我不吃,不想吃。” 傅景晏有些意外,同时有些满意,慢慢对自己撒娇的沈禾,让他很满意。 手在她腰间搂了搂,随后伸出另一只手,将沈禾放下的那碗粥,一口喝了个干净,沈禾忙抬头看他,这人,怎么还替她喝了,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觉背上一紧,接着男人的唇便压了下来。 唇齿间满是白粥的香糯味。 沈禾突然想喝粥了。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其实你就是为了多喝一碗粥吧→_→ 第52章 躺会(捉虫虫) 两人腻歪着,傅景晏将唇在她鼻尖上点了点。 沈母在后院晒完了衣服,又收拾了一下院里的木柴,想想觉得给他俩独处的时间也差不多,于是准备过去将碗筷给收拾了,不料才进堂屋里,便见这两人还坐一起了,她低咳了几声,仿佛在清嗓子。 沈禾一听到她娘的声音,便立刻推开了傅景晏,整个人受了惊般从长凳上站了起来,白嫩的脸不由自主地发红,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相反傅景晏却十分淡定,他起身,慢步到她身边。 空气突然有点安静,沈禾眼睛打着转,最后看了看桌子,对她娘笑笑,“娘,我帮你收拾东西。”说罢便过去收拾碗筷。 沈母看着她这般积极模样,笑着摇摇头。 接下来一上午时间,沈母有事出去,沈禾便一直在家里同傅景晏待着。 直到午时,侯府来了小厮,说是城中各家大人都前来拜访,无奈于此,傅景晏只好离开沈家。 这些人来找自己无非是为了通过他,向朝廷上言几句,说说锦川哪哪不好,诸如又生天灾又添难民之类的,锦川好的很,傅景晏知晓他们的目的,不过想借此捞一把,虽可以直接拒客,但他却见了客,准备直接将众人呵斥一番。 沈禾便趁此机会去了街市上,没花多少时间便将需要的东西买到手,回了家之后便开始动手做了起来。 夜色渐深,屋里灯火摇曳,从下午到现在,已经在手绢的一角绣好了栀子花,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 傅景晏生辰就在后天,沈禾第二天继续起早,开始动手做香囊,香料是也是栀子味,放在鼻尖闻一下那抹淡淡清香,令人顿时神色清朗起来。 “阿禾,这是在忙什么?”沈母推门进来,给她端了碗刚出锅的汤,“方才傅家那边派人来说傅夫人下午要过来一趟,你说这会是什么事?” 沈禾将香囊放下,乖乖地喝了一口,听了她娘的话,傅夫人要过来?这是自上次提亲之后第二次过来,能有什么大事?无从得知,“娘,您别想太多,下午不就知道了嘛。这汤不错,熬得入了味。” 她不禁想起在京城时给傅景晏熬汤那次,那是她第一次熬得那么好,傅景晏还连续喝了两大碗,想到这,她又没忍住轻轻一笑。 “天天在想些什么,没事就发呆。”沈母说完便不再理会她,留她一个人在这傻笑着。 傅夫 人这次过来,傅景晏自然也是一道来的,几人在堂屋里坐着,天气越发冷冽,她们家暖炉这种东西自然是没有的,只有一个小碳盆,点起来,屋里倒也能暖点。 傅景晏进来便直接拉了沈禾坐在一块,对面傅夫人拿了一本黄历出来,她瞧了顿时大悟,这是准备给他们定日子呢。 沈母也看出来了,彼此心照不宣,直接一起翻起了黄历,讨论该是哪一天是成亲的好日子。 沈禾半红着脸,她觉得心脏突然跳的有点快了,突觉手上一紧,低眸看去。 傅景晏在捏着她的五指,她和他的手在桌下边五指相交,严密得没有一丝空隙,仿佛天生该是这般契合。 这边两人不动声色的腻歪着,单单牵个手都能弄出许多花样,不时相视一笑,傅景晏手上力度重的,沈禾便在他身上捏着锤着。 对面两个女人见他们俩在那不知搞什么小动作,不禁放重放大了声音道,“听到我们的话了吗?” 沈禾最怕她娘严肃了,当下忙坐直了身子,一副乖巧的模样,道,“嗯,娘,傅夫人,我听到了。” 沈母将黄历合起来,递给傅夫人,道,“听到便好。” 两个女人又商议了一番,反复选了选,最后敲定日子,就在下个月初一。 傅夫人临走时还给了沈禾一套衣裳,其实就是上次入秋之后,她给沈禾测身量时做的那套,一直忘了给,天蓝色的秋裙,上边还搭着一层同色小披肩,看着这会倒也适合穿。 离开时,傅夫人又与她们说了另一件事,“后天是景晏生辰,也就不大办了,摆个小宴席庆祝一番,到时你们一定要去。” 沈母没有拒绝,两家关系既已如此,去吃个生辰宴倒也没有什么。 “那天,记得穿我娘今日给你的衣服吧。”傅景晏突然低声说了句,待她抬头,那人已经随傅夫人一道出了她家小院。 *** 香囊她一晚上便做好了,将它裹在手绢里,又特地去寻了个精致点的盒子装上,恨不能立刻给傅景晏。 傅景晏生辰这日,她到底还是穿了傅夫人给她做的那件衣服,大小刚刚好,她皮肤白净,也撑的起这颜色,整个人越发瞧着好看可人。 还未出发,那边傅府便派人过来接了,马车里,沈母小声问她,“你可有准备什么贺礼?” “娘,您放心,这个我肯定准备了呀。” 沈母这才点点头,瞧着沈禾这般满是女儿家心事的模样,心中有些感慨,又觉得自己感慨早了,等下个月沈禾真的出嫁那日,有的是让她感慨的,哎。 毕竟是傅景晏生辰,虽不隆重庆贺一场,府中却也装扮的喜庆,沈禾同她娘进去之后,那边张管事便过来道,“沈姑娘,大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沈禾看看她娘,有些犹豫,沈母拍拍她的手,“你去吧,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侯府,哪里还需你四处陪着。” “沈夫人说的是,姑娘,请吧。” 隽风院有些日子没来了,还是老模样,只不过那排高大的梧桐满身的绿叶早已凋落,枝丫间稀疏一片,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夏风轻轻吹在院子里,枝叶被带的打在一块,投在亭下的阴影一晃一晃的。 而这个亭子几乎也成了她和傅景晏待的最多的地方。 “在想什么?”腰间环过来一只手,男人的气息从身后席卷过来,淹没了她的回想。 “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她微微侧目,只能看见他的下巴。 傅景晏将脑袋低垂在她肩上,唇畔滚出的热气烘着她的耳颈,“想起什么?你隐瞒身份骗我?” “这这这实属意外,并且,你不也骗了我吗?”她小声说着,颇有些底气不足。 “说说看,我怎么骗你了?”傅景晏将她的身子掰过来,抬起她的下巴。 “你不也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可你却一直装做不知道,我还以为我掩饰的有多完美,结果原来早就被你看破了。”沈禾又哼了一声,不甘示弱地在他腰间狠狠捏了一下,不过好似没什么用,因为那处尽是精瘦的肌肉,她根本就捏不动。 傅景晏勾勾唇,手下用力,下一刻沈禾便被他拦腰抱在亭子中间的石桌边缘上坐着,她没反应过来,惊慌中没有稳住自己,只得双手紧紧抱傅景晏的腰,不让自己歪倒下去。 “你总是这样,想到什么就突然做什么,”沈禾慢慢抬头,皱着细眉,语气委委屈屈地。 傅景晏俯下身子,摇摇头,道,“这次我可不是突然想这么做。” 沈禾不懂。 “阿禾,我很早就想了,知道你真实身份之后便想了,不过,当时怕吓到你,就给忍住了。” 沈禾在她胸口打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都对我心怀不轨!” “我又没真的做什 么,怎么能算心怀不轨?”傅景晏觉着这个词听着不太舒服,抬手在她额间弹了一下。 沈禾觉得吃痛,摸着额头道,“好痛。” 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真的有些难受,傅景晏觉着奇怪,他方才明明放轻了力度,看她这皱着眉的模样,他忙凑到他面前,拿手抚着那处,“我揉揉。” 揉完又在那处轻轻吻了一下,“这会不痛了吧?” 沈禾环着他的脖子,摇摇头,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后在他耳边道,“傅景晏,生辰快乐。” 她的声音依旧软细,带了几分温柔。 “还有呢?”他的眸底有些发热,在她唇边细碎的吻着。 沈禾边应着他,边从衣袖中掏出那个小盒子,塞进他手里。 傅景晏低头,打开一看,两人间的空气里瞬间满是栀子清香,他将里边的东西取出来,眼梢微微上挑,声音却越发的低,似乎在忍着什么,“不错,你还记着自己欠我一条手绢。”说罢将手上东西握在手里,俯身猛地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他的屋里走去,沈禾胡乱摇着两条腿,“这会你想做什么,我娘还有傅夫人都在府里,又不是京城那会——” “京城那会我们怎么了?”他故意问道,将门踢开又踢上,“我又没说我要做什么,我就想和你躺会,脑袋里成天在想些什么?午膳还早,没事的。” 沈禾被他放在床上,接着他贴着她躺了下来,铁似的长臂将她揽到怀里,脸埋进她的脖颈里,嗅着那处清清淡淡的味道,“阿禾,真想我们今日便成亲。” “那也太仓促了,幸亏不是今天。”沈禾整个人蜷在他怀里,怎么想都觉得大白天在屋里躺着不大适合,可这人向来是想什么便做什么,她拿他也没法子。 “诶,你真没听懂我的意思?” 沈禾睁着无辜的双眼,他有其他意思?她真的没有听出来,不就是想早日成亲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能摇着头。 傅景晏叹口气,没有说的太直白,怕吓到她。 在她腰间揉了揉,想做点什么,最后到底还是努力压了下去,抬手蒙着她的眼,在她唇上吻了吻,“小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真车会有的,现在只能开开假车,不出意外,就后天了o(≧▽≦)o毕竟再憋得把我们侯爷憋坏了 第53章 婚前 周嬷嬷过来时,他们已经躺着梦过一回了。 “大公子,沈姑娘,午膳好了,夫人请您二人过去用午膳。”周嬷嬷轻轻敲了门。 沈禾一听到周嬷嬷的声音,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周嬷嬷是来传话的,那边在催着,她忙将傅景晏拉了起来,“午膳好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傅景晏狠狠拧了拧眉,朝屋外道,“这便过去。” 外边空气有些冷,沈禾脑袋原本还有些沉,这会一出房门便顿时清醒过来,傅景晏直接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有几分温厚,沈禾原想收抽回手,可又隐隐有些贪心,舍不得,她突然想起还有准备好的话未与他说,于是边走边道,“我娘昨天和我说,等你生辰之后,我们就不能再见面了。” 傅景晏脚下步子顿了顿,握她的手紧了紧,仔细想想,他自觉在沈母面前一直表现尚好,“这是何意?怎突然如此要求?” 沈禾早就便知这人也了解这些,听了自然会不高兴,“你听我说,主要是因为,我们下月成亲,成亲前不能见面,所以,我娘才这般说的。” “成个亲,规矩也真是多,行,都按你娘说的做。” 沈禾抱着他的胳膊,安慰到了,“反正也就半个月左右,很快的。” 傅景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不想在他们成亲之前出现任何差错,不能让沈母失望,那便规规矩矩过着接下来的日子。 生辰宴人不多,傅家三个人和她们家两个人,加起来也才五个人,好在是傅景晏生辰,吃得倒也尽兴。 *** 午后。 院子里,傅君宝正玩着蹴鞠,小短腿蹬蹬的,不时回头喊他们。 小团子虽然长高了不少,但脸上仍旧白胖胖肉嘟嘟的,唇红齿白的模样,仍是叫她看了喜欢的不得了,她抬手回应,不忘提醒,“君宝,慢点。” 肩上微热,傅景晏突然揽上了她的肩,复又往下,搂着纤细的腰肢在廊下的木椅上坐下,低声在她耳边道,“我看你很喜欢小孩子,到时候我们多生几个。” 沈禾被他说得脸发着烧,“还早呢。” “哪里早了,我们成亲了便有了,男孩女孩我不在乎。” 沈禾浅浅笑着,应了他一声,“嗯” “取个小名,”傅景晏下巴搁在她肩上,又问道,“唤什么比较 好,嗯?” 沈禾看着满院子跑的傅君宝,目光变得柔软,突然意识到将来自己会生一个小孩子,他和君宝这般大时肯定也这般惹人爱,之前虽有些羞涩,这会真有了那种期盼,竟认认真真与傅景晏谈了起来。 “小名呀。”她幻想着,一个像傅君宝一样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就在自己眼前,咿咿呀呀叫着自己娘亲,脸上的笑越来越深,“哎,我想不来。” 傅景晏在她耳上点了点,“那便不取了,谁知道会生几个,阿禾,我希望我们能生一对龙凤胎。” “好。” *** 从傅府回了家之后,她娘便忙了起来,着手给她置办嫁妆,晚上闲下来,便与她说些闺房之事,沈禾听了脸红通通的,又由着她娘说了一会,最后,沈禾忙转移话题,“娘,您就别天天操心我的事了,最近怎么未见刘掌柜,你们——” “傻孩子,娘说多少次了,不要管你娘的事,”怕她想太多,沈母到底还是与她道,“他这些日子,去城外寻药材了” 沈禾继续问道,“那你们将来会成亲吗?” 沈母在她脑袋上磕了磕,“这是调侃你娘呢,我都这年纪了,哪里还成什么亲。得了得了,你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安心待嫁,旁的别乱想,可记住了?” 沈禾知道她娘不愿多说,索性不继续说这个事,她娘向来什么都能处理的很好。 她娘给她准备的东西,都是买了料子回来,亲自动手做的,大红绣枕绣被绣鞋,又有几套红色的衣裳等。 沈禾也没闲着,沈母给她买了上好的锦缎料子,教她做嫁衣。衣裳裁剪不难,重要的过程都在刺绣上。 与傅景晏这段时间也见不了,嫁衣又是重中之重的事,沈禾便每日从早到晚,都在自己屋里待着,细长的绣针穿着金丝,在大红色衣料上渐渐成型。 傅景晏即将大婚,傅府每日也忙的不行,管事嬷嬷领着一众丫鬟小厮在正院和隽风院来回忙碌着。 张管事将这几日置办好的东西列了名单,边递上去边道,“大公子,您请过目。” 他接了过去,随意扫了一眼,“你和周嬷嬷办事我放心,接下来便不用再拿来与我看了。” “小的记住了。另外,大公子,按规矩这还得写喜帖,您看,到底是您大婚,您要不要请城里的大人富贾们前来参加?” 薄薄的纸捏在傅景晏的指尖 ,他凝眸,想了想,如果他要在锦川长久住下去,那就避免不了与城中的官员商人们打交道,他与沈禾成亲之事也不可能瞒得了他人,虽然他不想他和沈禾的成亲那日还要掺和这些事,可眼下也不能刻意隐瞒,“你自己看着,哪些平日里看着老实一点便送送上一帖,那种爱闹事不安分的便算了。” “是,小的这就去办,一定给您办好。” 张管事领了话离开后,傅景晏这才从衣袖里拿出手绢和香囊,慢慢渡到凉亭中,秋风吹过,扑鼻而来满是淡淡栀子香。 已经七天未见到她了,也不知她这会在做什么,怕沈母不高兴,他忍着不过去找他,这日子还真是难熬。 傅景晏边摩挲着手中的香囊边看着这亭子,最后目光停在那石阶上,他想起往日种种,尤其是自己在这饮酒,唤她从书阁下来,结果喝了两口便直接醉了过去。 他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新婚夜的交杯酒可怎么办,若是他一杯倒了下去,那真是有些——修长的指在石桌上不紧不慢地敲着,心中酝酿着解决的法子,没多久,便将周嬷嬷叫了过来。 *** 傅景晏大婚的消息不知怎的就在城里传开了,就连柳巷里住的人也都知道,沈家的姑娘要嫁给从京城来的侯府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沈家突然多了一个姑娘出来,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等热闹的大事,够他们几日的谈资了,再加上毕竟是邻居,平日里虽来往不多,但到底是都上门送了点薄礼,道贺道喜。 沈禾几乎没有出过门,嫁衣已经绣的差不多,就差一只袖子便可完成。 婚期越来越近,沈禾发现自己也越来越爱胡思乱想,具体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白日还好,有活做,能分散一点注意力,可这一到晚上缩在被子里,脑袋里便乱起来了。 到了前三天,她终于受不住了,抱了被子去找她娘,手才触在门扉上,突然听得里边她娘小声抽泣的声音。 沈禾心里一紧,大致也晓得这是为何。 她娘平日里表现得什么事都没有,脸上天天带着笑,可实际上,她才是最伤心难过的。 她爹在她八岁时便生病去了,家中只有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突然要分开,哪能不伤怀。 沈禾抱紧手里的被子,轻手轻脚地推门进了去。 沈母听到动静,擦了擦 眼,道,“阿禾?” “娘,给我腾个地。”沈母往里边挪了挪,她将被子放上去,随后躺下,转身抱着她娘的胳膊。“娘,你跟我一道去侯府吧。” 沈母叹口气,“傻孩子,娘就知道你会这般说,可我不会去的。” “娘,傅夫人他们都很好不是吗?这样我们以后也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不然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呀。”沈禾说着说着有点想哭了。 “侯府我是不会去的,你是我正正经经嫁到侯府的姑娘,是要有回门的,没个娘家是不成的。” 听她这般说,沈禾的泪珠子直接滑在了脸上,她觉得有些凉,抬手抹了抹,有些哽咽道,“可是我不想让您一个人。” “这是必然的,你不可能不嫁人。”沈母低下声音,就像她曾所想的,她确实舍不得沈禾,但她更不想沈禾为了她不嫁人,毕竟,她陪不了沈禾一辈子的,她的阿禾要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 “娘,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的,您看,我们离的很近不是吗?您要是愿意,也可以去侯府住上几天。” “成成成,住的确实不远,早上起来赶个集再往前走两步便到了,所以阿禾,你别哭。”沈母拍着她的肩,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那娘您也别哭,我明天晚上,后天晚上都同你一道睡。”沈禾抽了抽鼻子,整个人往沈母那边又凑了凑。 “嗯,娘陪你,你也陪着娘说会话,我们再睡觉,阿禾,你要记住,娘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 “我记得的,您放心。” 无非是一些嫁过去之后该要注意的事,虽是一些小事,但沈母还是与她反复说了几次,沈禾也都记下,她娘说的话,总归对她而言都是好的,没有错的。 这晚,她睡得很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成亲啦。(≧▽≦)/ 第54章 花烛 他们成亲那日是冬月初一,空气中虽冒着丝丝寒意,但天上仍旧艳阳高照,仿佛也在庆祝这大婚之喜,几添暖意。 沈禾坐在屋里的妆台前,今日一早起来,便换上了大红色嫁衣,腰间滚了一层又一层大红色的腰带,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细腰。 此刻,长发散在肩头,小脸上粉黛未施,许是有些紧张,她挺直了身子坐在那,两只白嫩的手搁在腿上,不时反复交叠几下。她家堂屋里此刻正热闹着,柳巷里的邻居们都来凑凑热闹道道贺,顺便沾沾喜气。 她身后站着几个丫鬟婢子,还有一个媒婆,这都是傅家大早上便派过来的,那婆子见她坐着一动不动,道,“沈姑娘莫要紧张,一会迎亲的过来了,那更不得太过紧张,压抑了神色,多少是不好的。” 沈禾轻轻呼出一口气,一对杏眸眨了眨,眼底一片明亮,“嗯。” 沈母在外边应付了没多久,便推门进了来, “娘。”沈禾回头。 “这怎还未上妆?这脸还素着呢。”沈母合上门,走了过去。 “沈夫人,这不等您进来看着,咱这便开始。”婆子笑了笑,招呼一旁两个丫鬟过来帮忙。 沈禾五官清秀,又有几分温雅,脸上肤色白白嫩嫩的,犹如一块经过精雕细琢的玉。 小巧的唇上点了一抹浅红,再修饰了一番那对细眉,其他的皆脂粉未施。“姑娘底子好,婆子我呀,还怕东西上多了毁了这脸,所以这脂粉只略施几处,添几分明艳,顺应这喜庆的好日子。” 沈母也觉得这般便好,她本就不喜沈禾浓妆艳抹,简简单单,瞧着顺眼,笑着点点头,“劳烦你了。” “娘,我舍不得你。”沈禾突然回过头来,抱着沈母的腰,她也不知怎的,有些感伤起来了,明明这几天和她娘说的好好的,不会在这天想些不开心的事,可就是忍不住,竟带着几分哭腔地撒娇起来。 沈母扶着她的肩,道,“傻孩子,你嫁的又不远,咱娘俩又不是见不着,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要开开心心的。” 沈禾抽了抽鼻子,她觉着自己太过敏感,也才知晓自己原是有这么不舍她娘,但她娘说的对,今儿是好日子,她得开开心心地嫁出去,嫁给那个她从未想过会娶自己的男人,这是件开心的事,她不能胡思乱想。 婆子约摸时辰差不多,便给她戴上了头冠,紧接着将一 方红色的喜帕披了上去。 沈禾只觉脑袋一重,眼前瞬间都是红,除了那红帕垂下的细碎流苏,便瞧不着其他的东西,搁在膝上的手交叠的更紧了。 外边很快便传来锣鼓声,鞭炮声,屋外守着的丫鬟推门进来,道,“沈夫人,沈姑娘,大公子的迎亲队到了。” 沈禾脑壳微紧,心脏跳得越发的快,只听得耳边媒婆高喊着的“吉时已到。”,接着便被人从妆台前扶了起来。 这盖头她不能掀开,她看不到她娘在哪,在做什么,有没有跟上来,又在想傅景晏是不是在外边等着自己,眸子低下,只能瞧见脚下一方小小的的路,过了门槛,外边人们热闹的欢笑声如同一场大风,盘旋在她耳边,叫她什么也辨不清,只能随着媒婆的步子走。 屋外的空气还是有点冷的,她将半露在外的手往衣袖里缩了缩,再往前走了几步,只听见身侧又起了一阵拍掌声,她抬了抬眼,眼前能明显看到投在喜帕上的高大阴影,嘴唇轻颤,半缩在衣袖处的手,不由自主地继续往里边缩着。 忽地,她的手便没再动了,手背上握过来一只温暖的大手,接着只是手腕一紧,她仓促地往前走了一步。 “抱紧了。”他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脖颈处,沈禾似乎察觉到他要做什么,忙乖乖地伸手抱了上去,果然下一刻,她整个人便让傅景晏背了起来。 花轿抬得稳稳地,穿过锦川的几条街,到达傅府。 沈禾接下来便有些浑浑噩噩了,下花轿,献香,拜堂,送入洞房。 洞房。 喜帕外的世界静了下来,沈禾也知道自己现在何处,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床榻边上,两只悬着的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着。 坐的有些时间,她觉得再坐下去整个人就要变得僵硬了。 也不知道屋里有没有人,她开口,低声咳了咳。 “少奶奶,有什么吩咐?”旁边守着的丫鬟听到动静忙道。 听到她那切换自如的称呼,沈禾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想着回头找傅景晏说说,可不可以换一个,不过,想想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可以唤了,眉头皱了皱,轻声道,“大公子呢?” “今儿府上宾客多,大公子这会估计正在招待着,您别急,没准一会便过来。” 话音才落,只听门吱呀一声,那丫鬟回头一看,忙弯腰,“大公子。” 傅景晏穿着一身红色 锦袍,大概是心情好,俊挺的眉眼微微上翘,唇角弯出一个小小弧度,他抬手,示意丫鬟下去。 门被合上,傅景晏抬手抹了抹脸,慢慢朝床边走去。 前边是他沉稳的脚步声,一点点在靠近,沈禾攥紧了膝上的布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两人已经很熟稔了,可就是忍不住紧张,她觉得不能就这么坐着,于是在傅景晏走到跟前时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许是时间有点久了脚忽然发软起来,整个人朝前一扑,接着落入男人温厚的怀里。 “阿禾,不必这么急,还有两件事没做完。”傅景晏揽着她的腰,将人扶稳。 他的意思沈禾自然是听出来了,她脸上发热,小手在他身上锤了锤,“我没有急,就是不小心。” 傅景晏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低声笑了笑,“小傻子。” 这是第二次他这般说自己了,沈禾不满地咬咬牙,偏偏隔着这喜帕,也不知他此刻是何神情。 方才那丫鬟说他在外边宴客,那他该是喝了酒才是,怎这会说话如此明晰?“你,你没喝酒?” 男人气息越来越近,“当然。” 沈禾还想说什么,只是唇上突然一热,那锦料做的喜帕贴在唇上,外边压过来的便是他滚热的唇。 傅景晏隔着这层喜帕覆在她唇上,良久,才抬头,伸手将帕子一手掀开来,顺带把那重重的头冠一道取了下来。 屋里光线不亮,只在桌前点两盏红烛,那两簇火炽顶着这一室的光亮。 她眨了好几下眼睛,随后又抬手揉了揉,戴了大半天的喜帕,这会还没完全适应过来,手中便被塞过来一只酒盏,她明了,这是交杯酒,可是他不是不能喝酒么? 傅景晏看着她那迷糊的小模样,心下又是一紧,只想快快饮了这酒。 “这里边是酒,你喝醉了该怎么办?”沈禾问道。 “怎么,阿禾这是怕我醉了?”他将她的手勾了过来,“别担心,先喝吧。” 说完便一口饮尽了,淡淡的米酒香盈满口腔内,这酒,他早便吩咐周嬷嬷换成了普通米酒。 沈禾喝完才意识到,她大悟,“原来你让人换了,我说呢,你怎么这么肆无忌惮地就喝了。” “洞房花烛夜,我哪能让你一人。”他的声音越发低哑,气息越来越浓重,魅惑般,低低唤她,“阿禾。” 那两字从他口中而出 ,仿佛是一道迷药,令沈禾全身发软,眼波流转,双手攀上他的肩,香甜的唇在他鼻尖亲了一下,犹如她第一次主动亲他那般。 他抬头,压上她的唇,舔舐着那唇上的米酒香。 长臂用力搂住她的腰肢,随后慢慢向上捞起,一阵天旋地转,沈禾再回过神来,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她抬头看去,男人的气息渐渐近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般,让她只能无力地接受,笨拙地回应着。 唇舌厮磨间,她身上的大红嫁衣早已不知去向,男人的手掌在她的腰间流连着,随后那生了薄茧的指抚上了她的背脊,用他最喜的方式,沿着脊骨一点一点往上挪,两根修长的指在那颈间红绳处稍稍一勾。 胸前一凉,接着又是一阵温热,沈禾轻吟出声,如瓣的脚趾时而放松时而又紧紧蜷起。 男人的唇犹如一块火石,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点着火,沈禾稍稍挣扎,两只手才动了一下,便又让他猛地扼住,放在他精壮的腰间,在那腰带处勾了勾。 沈禾正梦里梦外般,眼角闪着几点水,饶是如此,却还是懂他的意思,手微微颤着,替他解了那腰带,衣袍敞开,眨眼又尽褪了去,面前尽是他健硕的胸膛,散发着阳刚至极的男性气息。 他看她出了神,低头在她肩上轻轻咬了一下,沈禾吃痛,眼角的泪花直接掉了下来,不甘示弱地抱着他的手臂,张口在他胳膊上狠狠咬着,等她累了,嘴上力小了,她这点小力气,傅景晏自然是没事的,抓了她的手,摁在一侧,另一只手抬起她的小腿,他的眼底着了火般,猩红一片,看着她的目光,里面滚着滔滔江水,准备随时将她淹没。 男人压在自己身上,她有些喘不过气,嘴里呜咽出声,桌上红烛明明晃晃,让她有些看花了眼,只是不稍多时,眸子里的光随着那人重重一沉,瞬间聚在了一起,身体仿佛被人劈开,接着他的气息又重新逼近,吻上她的唇,封住了她快要喊出口的声音。 她像是浸入了他眼中那潭水中,只能紧紧依附着他,才不能被那水吞噬淹没,就这样,被他掌控着,在这黑夜里上下浮沉。 外边夜色已深,远处隐隐传来打更声,沈禾捂着被子细细低吟着,屋里烛火已经燃尽,一室黑暗,她周身只有男人灼热的气息,他像是一只饿了许久的狼,恨不得将她吃干抹净,那滚烫的唇尚一寸一寸吻在她的背脊上,仿佛怎么都不够,任何一处也不愿放过。 他不累,沈禾已经有些累了,她的声 音渐渐小了下去,眸子慢慢合着,可他不许,身子稍稍用力,沈禾像是被人用东西打了一下,闷闷地哼了一声,意识又清醒过来,她红着眼,拉着他放在一侧的手,可怜兮兮道,声音有些发涩,“不要了,我好累。” 傅景晏俯下身,坚毅灼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虽觉还未吃饱餍足,但见她已累成这般模样,终究还是有些不忍,薄唇在她肩上细细吻了一番,长臂探到她已经软弱无骨的腰肢上,随后翻了个身,将人拢进自己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开个车,我比他们还累~(t_t)码了好久!!! 第55章 缱绻 昨夜折腾得太晚,两人这么一睡便睡得有些深了。 外边天色已大亮,傅景晏揉着眉梢睁开了眼,昨晚被他反复折腾的人儿这会蜷在自己怀里,眉眼安静,睡得依旧香沉。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他眸低暗了暗,翻身坐了起来。 屋外周嬷嬷带着一众丫鬟候着,这按照规矩傅景晏应当带着沈禾去给长辈敬茶,她怕错过好时辰,又不敢主动敲门,担心扰到里边的人。 正犹豫着,里边突然传来傅景晏的声音,“准备热水。” “是,大公子。”周嬷嬷忙吩咐身后的丫鬟去打热水过来。 红色纱幔层层交叠着,里边女人趴在床上,纤瘦的身影若隐若现,男人坐在床边似在低声说着什么。 丫鬟们只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瞧了,一个接一个往屋里屏风后的木桶中倒水,弄好之后,才退了出去,周嬷嬷站在那纱幔外,道,“大公子,水已备好,可要人伺候?” “不用,你们都在外边候着吧。” 周嬷嬷“诶”了一声,恭敬地退了出去,门慢慢合上。 这边傅景晏随意披了一件中衣,衣襟敞开,露出精瘦的麦色胸膛,仿佛也不冷似的,沈禾还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整个人全部裹在被窝里。 “我们去洗澡,早点弄完,一会还得去娘那里敬茶。”他放缓了语气,哄着她起床。 沈禾惺忪着双眸,两只手搭在他腰上,软声道,“好,你先去。” 傅景晏皱皱眉,起身捡了件衣裳,一手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一手将衣服罩在她身上。 突然离了被窝,沈禾没忍住“嘶”的一声,只觉太冷,也不知他什么体魄,竟这么敞着衣服坐了这般久,“啊,好冷,你先去呀,我躺会。” “听话,洗了就暖了,一会水凉了。”傅景晏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遂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往那木桶处走去。 “痛,不想动。”沈禾看着他这架势,突然意识到他这是想共浴么?脸猛地红透了,虽然昨晚已经亲密至极,可这会是大白天的呀,“我自己来,你你——” “我们一起。”傅景晏将她直接搁在水里,那件衣裳也扔在了木桶外。 沈禾张了张嘴,觉得自己的抵抗丝毫无力,最后索性放弃,反正昨天已经没脸没皮了,这会也不要得了,还是条件反 射般抬手抱在胸前。 水温刚好,温热中带点烫,在这个时节最适合不过,沈禾才躺了进去整个人便觉一阵舒畅,身上的酸痛似乎也缓了不少。 没一会傅景晏也抬腿跨了进来,拿起搭在一旁的布巾,执意要替她擦身子,沈禾拗不过,只能红着脸由他去。 这刚尝过荤滋味的男人,心火最是容易激起,只见擦了没几下,他的眼神就变了,扔了布巾,将沈禾捞进怀里亲着,大手带着温热的水抚在她的腰间,往下探,就像羽毛撩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沈禾被他撩拨得身子阵阵地颤抖着,才让水洗过的酸涩感再次袭来,雪色般的肌肤渐渐透着一层粉色的红。 两只手无力地在他胸膛前推拒着,只是没多久,便让他拉着攀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后背后水花溅起,沈禾被他用力推在木桶壁上,雪白颈下的柔软被他肆意揉着亲着,仿佛怎么都不够,沈禾呜呜咽咽的,只觉全身都是密密麻麻酸痒一片,就像那浮萍,在水中漂着,等着愿意吸纳自己的那根救命稻草。 此刻,傅景晏就是自己的那株救命稻草,她要抓紧他,靠近他,攀附着他,才能不让自己沉入水底。 “呜。”他突然闯入,让她回过神,轻呼出声。 “又出神,在想什么,嗯?”他单手撑在她耳侧,热烫的气息滚在她的耳边。 沈禾哪里还有精力回复他,一会呜咛着,一会又忍着,咬着自己的唇。 傅景晏在她唇上吻阿吻,随后又放开,他喜欢她这般模样,如小野猫一般细细碎碎地嘤咛着,脸上微红。 这世上,也只有他才能让她这般意乱情迷。 身子又往下沉了沉,他凑近她的耳边,嗓子粗哑,“阿禾,喊出来,我喜欢听。” 沈禾呜呜两声,摇着头。 大手在她腰间提了提,稍稍用力,外边还有人守着,沈禾被他激得快要喊出了声,忙趴在他肩上,张口咬了下去。 傅景晏由她咬着,眉头都不曾皱一个。 又是一阵哗哗水声,沈禾微弱的声音被掩了去。 空气里散发着萎靡的气息,屏风里边的地上湿了一片,丫鬟们这回是连眼睛都不敢随意眨了,手脚利索地收拾好这一片残乱,然后离开。 周嬷嬷伺候沈禾梳洗,动作麻利着,没多久便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发,到底新婚,她穿了一身红裙,脸上水润润的,瞧着竟有几分明艳。 傅景晏拿起盒中的一只红色石榴宝钗,插入她盘起的发丝中,“相得益彰。” “大公子这株钗子选的极好。”周嬷嬷笑道。 沈禾抬手摸了摸,再好看也没用,她这会全身都不舒服着,又酸又痛。 再加上一会得去正院里给傅夫人敬茶,沈禾有些紧张,这会已经不早了,再过半个时辰都可以用午膳了,新妇第一天,便懒惰如此,她怕傅夫人会不高兴。 “没事,娘巴不得我们天天窝在屋里。”傅景晏似是猜到她在担忧什么,又牵着她,推门出去,由周嬷嬷带着,两人前往正院。 沈禾一开始还没懂这是何意,后来转念想了想,忙在他手上打了一下,“乱说什么呢,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她低下声音,没继续说了,昨晚折腾了,今早洗个澡又让他折腾一番,只觉这会身子跟散了架似的,步子都不敢挪的太大,简直再也不想同他做这等事了。 傅景晏放慢步子,心中有些愧疚,自己刚刚开了荤,确实有点控制不住,若不是接下来得要敬茶,不然他定不让她出门,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会敬茶完,你回屋里好好休息。” “那多不好,傅夫人——”男人眼神扫过来,沈禾意识到自己还没改过口,忙道,“娘要是不高兴怎么办?” “傻瓜,娘多喜欢你,哪里会对你有那么多不高兴。”傅景晏瞧她一直皱着眉,心里也跟着不舒服,索性将她抱在怀里,大步往前边走着。 没多久便到了正院。 傅夫人已经在厅堂里等着,旁边小团子同昨日般,仍旧穿得一身喜气,再加上那圆润的脸,笑着眼睛一眯,看见他们过来,踏踏跑过去,“娘,大哥,大嫂来了。” 这小团子改口倒是挺快。 不过小团子这般白胖喜庆的模样,她真是喜欢极了,心情顿时都好了许多。 敬茶不难,周嬷嬷搀着她在傅夫人面前跪下,随后将那茶水递上去,她酝酿了一下,道,“娘,请喝茶。” 傅夫人脸上也是止不住地笑,眼角纹路泛起,透着几许欣慰,俯身接过了茶,喝了一口,随后道,“乖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傅景晏上前扶着她起了身,“娘,阿禾身子不舒服,既然已敬了茶,我便带她回去休息休息。” 傅夫人到底是过来人,自然懂他的意思,帕子掩在唇边,笑道,“这敬茶本就有个过场,阿禾身子最重要 ,你快带她回去,午膳我让厨房里的人送到你们屋里。” 于是沈禾与傅景晏成亲之后的生活,便从在屋里待着开始。 她躺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傅景晏关了门进来,撩开纱幔,往床边一坐,伸手就要拉开她的衣服。 沈禾眼睛瞬间红了起来,“天天就想着这个,我好累,不想了。” 他楞了楞,唇角扯了笑,“想什么呢,刚刚让人买了药,这会取了过来,给你抹点。”手上动作没听,给她剥的只剩一层中衣,又怕她冻着,将一旁的小被子披在她肩上,“手拉好被子,别冻着了,我一会抹快点。” 沈禾看了看他手里的药瓶,这才信了他,乖乖地握着被角,衣襟被撩开,男人的指混着药膏抹在身上,冰冰凉凉,当真舒服了不少,意识到什么似的,她突然道,“哎呀,我自己来抹,你别再动了。” “都已经抹了大半了,”傅景晏抬了抬她两条细腿,沉声道,“别说话,一会就好。” 良久,沈禾楞楞应了声,将被子往脸上一捂,闷闷道,“哦。” 沈禾穿好衣服又裹进了被窝里,只露了脑袋,屋里都是清凉的药膏味,她现在闻着就觉得舒服。傅景晏靠在一边,手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的额,“先睡会,醒了就完全好了。” “我——”沈禾觉得自己事真多,犹犹豫豫许久,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我饿了。” 他这才意识到,似乎昨天到现在她都没吃什么东西,低声道,“我让人送饭进来。” “好。” 吃饱了饭,沈禾与他说着话,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 傅景晏起身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放轻步子出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不容易开个车还都怀疑是假车,那就再来一次咯~→_→(≧▽≦)/ 另外,本文不出意外,明天正文完结。。(●_●) 第56章 大结局 下午沈禾便醒了,身上涂了药,又加上睡了两个时辰,脸上气色也好了不少,她穿好衣服,下床推门出去,两侧丫鬟见她出来,忙要上前扶着。 沈禾条件反射般躲了躲,她也不是走不得路,也不是那上了年纪的人,哪里愿意让她们扶着走,直接道,“大公子在哪里?” “回少奶奶,大公子和夫人在库房。” 库房是储放府中钱财和珍贵珠宝名品之处,她自觉不好过去瞧,转身回了屋中,坐在桌边发起了呆。 明日便是回门日,好在离开的不算太久,到时候得与她娘多聊聊。 傅景晏进来时便见她坐在那发呆,过去摸了摸她的发,“方才同娘去点了一些明日陪你回门的礼。” 沈禾剥了桌上摆着的花生,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送的礼不要太过贵重,我娘不喜欢。” “我心里有底,你放心。” 沈禾点点头,心中一阵感慨,越发这人待她是真好,这么多年,她遇到的男人不多,除了她爹,对自己如此好的便只有他了。 他就站在她身侧,沈禾偏过身子,抬手环在他的腰上,慢慢靠了上去。 *** 回门那日,沈禾起的很早,傅景晏知道她想着快点回去,便让下人提好东西,早早出发。 沈母昨日便去集市上买了新鲜的菜,今早在厨房里洗弄好之后,便时不时跑到小院门边上瞧两眼,跑最后一趟时,到底是看到沈禾与傅景晏往这边缓缓走来。 她喜上眉梢,话还未说出口,沈禾便扑了过来,猛地抱住自己,“娘,我好想你。” “娘知道,娘知道,这不回来了么。”沈母拍着她的背,心中也顿感酸涩起来。 傅景晏瞅这场景,自己再不出声估计这娘俩得直接抱着哭起来了,他上前将沈禾拉到自己怀里,随后道,“娘,阿禾,今天是好日子,该是好好说笑的,咱别在这待着,进去说吧。” “是是是,快进来,都进来说。” 三人进了屋,喝喝茶,聊聊天,没多久,沈母便要去后院厨房里做饭。 沈禾看着她娘的背影,挽上傅景晏的胳膊,道,“我好想让我娘和我们一起住,她一个人,我知道,她虽与那掌柜的有意,但却不想再嫁,这就注定她以后都是一个人。” 傅景晏沉默了一会,随后道,“起初 我也想过让岳母大人搬过来与我们一同住,但是,你是她女儿,应该比我更明白她的性子,她是不愿靠着女儿住在别的地方,这或许是她要坚守的底线,我们离的不远,以后你想来这里便来,等我们有了孩子,还可以把孩子带过来,所以,不要再想太多,嗯?” “嗯。”沈禾点头,她娘决定的事是没人能改变的。“我去帮忙。” 傅景晏同她一道起身,牵着她往后院走去,道,“我同你一块过去。” 沈禾切菜,沈母炒菜,傅景晏在火灶前负责烧火,于是这顿午饭做的也快,没多久慢慢一桌菜便就这般做成了。 吃了午饭,傅景晏知道她们母女俩有私话要聊,也只有在厨房里洗碗收拾才有机会,于是这回他没赖过去,给她们留了空间,自己回了堂屋里坐着,自个添了茶水。 他细细品着,还是那莲子茶,这莲子越老茶水味道便越过劲,滑入喉间,苦的渗人,却能令他神智越发清醒,提神醒脑,最好不过了。 正准备喝第三杯时,沈禾便出来了,瞧着眼睛还有点红,想是又聊什么伤心事,他也不问,只抬手将她揽进怀里,抚慰般摸着她的后脑。 下午一直待到太阳快要落山,一道过来的婆子催着回去,沈禾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柳巷。 回门一事算是就此落定,沈禾当日回了傅府便收拾好心情,她娘反复嘱咐她嫁人了不可有小孩心性,所以,那些情绪不能带到傅府的。 傅夫人是个好婆婆,待她跟自己女儿般,还有傅君宝这个可爱的小团子天天跟在后边喊着她大嫂,傅景晏待她那就更不用说了,就差捧在手心里了。 如此,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 傅景晏也不知怎的,突然对茶叶有了兴趣,这段时间甚至每天都早出晚归,重点是晚上回来还有精神和她腻歪,沈禾被他一折腾,早上醒了,外面便大亮了,身侧又是空空一片。 这日,她索性就坐在屋里书案前边看书边等,想着待他回来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先问他,绝不能让他搪塞过去。 只是没多久,她就想睡了,手里的书摇摇晃晃,她那小脑袋点呀点的,最后终于没撑住,直接往桌子上磕去。 身边闪过一阵风似的,她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察觉下巴并没有磕疼,因为她好像是磕在了一只手上。 随后那只托着她下巴的手慢慢往上抬,还没等她说什么,男 人的唇便压了下来,他的舌尖有一股清香甜腻的味道,沈禾眉头瞬间皱的很深,傅景晏发现她失神,手上用力,让她被迫再仰了仰下巴,好适应他强而有力的亲吻。 亲够了,满足了,,这才放了她,靠在她肩上,问道,“怎么还没睡,不是让你别等我吗?” 沈禾缓了口气,抿了抿有些发肿的唇,“我有事才等你的。” 傅景晏笑了,手在她衣襟处抚了抚,“等我,嗯?” 他的语气意味颇深,经历多次,沈禾自然知道这话是何意,在他手背上不客气地打了一下,道,“你认真点,我要说的是别的事。” “嗯,你说。” “你这些天都在忙什么?” “你猜猜看。”傅景晏漫不经心道,手移到她脑后,取下她的发钗,密如瀑布的长发散落下来,铺满她瘦削的肩头。 沈禾在他身上嗅了嗅,这人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不同的味道,她撇嘴,声音有些低落,“你是不是——是不是腻了我,在外面花天酒地——” “让你猜,你还当真胡乱猜测起来了,”傅景晏打断她的话,看她那对杏眼红了起来,心疼的不行,忙继续道,“我这两日都在和外边过来的的茶商来往,哪里有时间去什么酒楼红楼的。” 怪不得他身上的虽有味道,但多是淡淡清香,她方才也是糊涂了,“你打算做什么?”她犹豫,又道,“我朝规定了的,但凡官宦,王侯将相,都不得经商,插手商事。” “你这脑子,读书比我多,想起事来,却差了点,”他将她抱起,放在书案上,随后高大的身体倾了过去,在她嘴边亲了亲,“这么多年来,锦川虽不贫困,却也不富饶,但据我观察,这里山水土壤甚好,可兴农事,锦川又是处于商路要塞,可偏偏这要塞没有供那些远道而来的商人们可以带出去的东西,他们多去的京城江南等富饶之地,文人墨客颇多,就爱摆弄茶道,修身养性,既有此条件,我想我们不应浪费了,茶树种植,是个不错的选择对么?” 他边说边弄着她的衣服,沈禾只听他讲话,也未反应过来,只道,“那为何由你去见茶商,这事由知府大人去办更好吧?” “傻瓜,我虽未有官职,但到底也有爵位在身,钱财也不缺,知府大人见了我都畏畏缩缩,那些茶商因此,只愿意与我谈,我的目的是将茶商们引进来,让他们知道我们锦川也有一方沃土,待明年时至立春,让知府号召城中百姓耕种土地 ,种植茶树,应该有所收获。” “怎么突然想到做这些?”沈禾可不信这人是没事突然想造福一方,他虽有这气度,可怎么都不像会真这般做的人。 “我们是要在待一辈子的,这里的生生息息都与我们有关,甚至,”他摸了摸她的平坦的小腹,“甚至和我们将来的孩子有关。” 沈禾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快给他脱完了,不过她也没挣扎,因为他说的那番话,他说的不错。 既来之,则安之。 屋里点了暖炉,这会便是穿的少,也不觉得冷,再加上傅景晏那能点火的手在她身上撩着抚着,沈禾只觉自己要热得融成一滩水了。 她缠着他,第一次这般主动的想要和他共赴一场欢爱。 桌子冰冷僵硬,磕得她背上生疼,不满地呜咽两声,傅景晏双臂撑在她两侧,额上竟冒了几滴汗珠,他嗓子有些低哑,“阿禾,我们生个孩子吧。” 阿禾,我们生个孩子吧。 沈禾笑了,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双手抱在他赤/裸硬朗的背上,柔声道,“好。” 好像这是第二次他这么问自己,她知道无论问几次,她都会这般回他。 *** 天气越发冷冽,腊月二十那天,锦川迎来了这年的第一场雪。 沈禾正在书阁里,陪傅君宝看书,外边大雪纷纷扬扬的,绊着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傅君宝孩性大,拉着她往窗边走,小胖胳膊在伸出窗外,指着那如羽般的雪花,“大嫂,你看,好大,好大。” “嗯,手别伸出去,别冻到了。”说着便过去要将他的手拉回来,眼睛余光一瞥,只见楼阁下面院子里,傅景晏正进了院子,深色大氅上积了一层雪花,她收回目光,赶紧将傅君宝哄回位置上,再关上了窗。 果然没多久。门便被人推开,男人带着一身风雪进了屋里,将身上的的外衣脱下递给丫鬟,随后朝他们这边大步走来。 “别装了,方才看到你们俩在窗户那。”他想伸手抱抱沈禾,又觉不妥,手上冰冷冰冷的,于是拿了一个小暖炉捧在手心,“君宝,大嫂怀了身孕,不可再闹她了。” 沈禾自觉地在榻上半躺着,一副很乖的模样,“君宝还小,你说这些他也不懂。” “我懂我懂的,嬷嬷们还有娘都有跟君宝说过了,大哥,君宝是不是有弟弟或者妹妹啦?”傅君宝蹬下了椅子, 跑到沈禾那边,乌黑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肚子。 手上变暖了,傅景晏放下暖炉,过去一手将傅君宝拎到一边,抬手摸摸沈禾的脸,拧眉道,“不是弟弟妹妹,是你侄子或者侄女。” 傅君宝到底还是五岁的孩子,哪里懂这个,又吧唧吧唧地问着,“侄子侄女是什么?” “君宝还小呢,我都说了他不懂,”沈禾掩唇笑了笑,想到什么似的,又道,“今日出去事可谈好了?这年关近了,那些茶商怕是离城了吧?” 傅景晏觉得她手有点凉,回头让傅君宝把小暖炉递过来,“这些商客们常年在外边跑惯了,回家回的少,估计回不了,我要谈的事已经谈好,剩下的都交给知府去周旋,余下没有我什么事,天天陪着你,”他理了理她有些乱的鬓发,“不说这个了,我今早派人去柳巷说了一下,岳母大人答应三十那天来我们这过年。” 沈禾脸上全是笑,她欢喜地起身,也不管一旁的傅君宝,直接抱住了傅景晏。“谢谢你。” “傻瓜,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是一家人,岳母大人也是我的家人,过年的,哪能留她一人在柳巷,所以,这都是应该的。” 沈禾点点头,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别在乱动了,躺好。” 沈禾觉得他太谨慎了,“这才一个多月呢,又没事。” “不管多少个月了,都得小心点。” 这场雪连续下了好几天,锦川城里到处都是一片白,树丫都被压得低低的,屋瓦上也染上了厚厚的白漆一般。 大年三十那日,冰冷的寒冬被鞭炮声打破,仿佛这雪消融了一般,家家户户又变得热闹起来。 傅府门前也贴起了对子,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丫鬟小厮们忙的进进出出,脸上都喜庆极了。 沈禾在屋里做剪纸,那剪刀一下一下的,傅景晏在一边看着心里发慌,到底没忍住把剪刀从她手里拿了过去,丢在一边。 “你干嘛。” “怕你伤到自己,你喜欢剪纸,回头给你买一沓来。”他伸手将她抱到自己膝上坐着。 “意义不一样,” “看你剪半天都剪不出什么模样来,你告诉我,有什么意义?” 沈禾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小声道,“那是我想睡觉了。” “那更不能让你剪了。” “好困,我真的想 睡觉。”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傅景晏低头在她额上浅浅亲了一下,“那睡吧,一会叫你。” 大雪之后便迎来朗日,太阳越来越盛,屋瓦枝丫上的冰雪开始消融,水滴在地上,时不时响着。 沈禾安心地贴着他,意识模糊间,仿佛听到冰雪消融的声音,唇畔下意识地弯起。 春天到了。 明年这个时候,他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最好两个都有,没有也没事,反正还可以再生几个。 因为他们永远都在一起。 会永远在一起。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跟上本差不多用了两个月,谢谢陪我到最后的宝宝们,侯爷和沈禾的故事就到这里啦。 原谅药铺君这个剧情废(●_●) 下本会更加努力的,努力不做剧情废,下本打算走剧情甜,你们要相信我哟o(n_n)o~~l 另外,完结啦,红包感谢看文的你们,红包会在本章评论下发哦。o(n_n)o~~ 在这里推荐一下铺铺的下本文,宝宝们顺手的话,戳专栏先收藏一下吧,么么哦o(n_n)o~~ 书名:《奸佞之妻》 简介:日天气地的奸臣许砚行发现自己一见钟情了,然后玩起了强取豪夺的手段。 主角:姜婉,许砚行。 还是甜文哦,不过因为铺铺是个要励志要走剧情线的作者宝宝,所以这本是“剧情甜”啦,希望下本能有所突破,你们也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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