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宠爱》 1.五皇子 刚刚入秋,凉风打着卷吹掉了第一片焦黄色的落叶,落到了夏朝皇宫一角儿破败的院子里。 “死丫头!还不去取膳,日头都老高了,要饿死殿下不成?” 院子里景姑姑尖锐的声音直接吓走了树上的一对儿正亲着嘴的麻雀。 绣夏早就听惯了景姑姑喋喋不休的训斥,也不在意,她放下手中的扫帚,掏出袖子里的汗巾擦了擦手,去炉子上倒了点热水。 “殿下昨日有些咳嗽,我先给他倒点水。” 景姑姑撇撇嘴,没有说话。 “殿下,奴婢能进来吗?”绣夏提着铜壶,在正屋外问轻声道。 里面先是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过了半响,才有一个沙哑的童声道:“进来罢。” 绣夏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把桌上的茶水换了,正准备退出去,却听内室的人咳得越发撕心裂肺。 她赶紧兑了一杯温水,恭敬的端着茶盘进了内室。 屋里糊窗的纱早就旧了,昏昏暗暗的,一个七岁的孩童正趴在床上,脸色蜡黄,唇色黯淡,盖着一床褪了色的水红色被子,床下放着一个铜盆,盆里还有孩童吐出的带着血丝的痰。 绣夏见状心里一紧,快步走到床边:“殿下喝点水罢。” 那孩童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绣夏今年也不过九岁,生得瘦弱,费了好大气力才把病的迷迷糊糊的五皇子给扶了起来。 五皇子闭着眼,气若游丝,仍是努力的挺着背,不让自己靠在绣夏身上。 绣夏心中不忍,轻手轻脚的给他喂了水,又把被子盖好,这才退了出去。 “景姑姑,殿下像是病的厉害。”绣夏斟酌着道,“昨日只是有些咳嗽,今天却已经烧了起来,是不是要请太医过来瞧一瞧?” 景姑姑正翘着腿嗑瓜子,听到绣夏的话后噗嗤一笑:“我倒是想去请,淑妃娘娘盯着呢,哪个敢来瞧五皇子?” 说到这里,景姑姑也有些泄气,收了笑容,把手里的瓜子一撒:“赶紧去提膳。” 宫里的人都是捧高踩低,这膳房也是一样,等到所有主子的饭菜都拿完了,才轮到绣夏。 食盒里的菜早就凉了,一碗猪肉炖粉条,一碗排骨炖豆腐,不仅没了热气,里面还尽是凝固了的白色猪油,并着两碗清炒的素菜,菜叶子惨绿惨绿的趴在碗里,一看就没了食欲。 绣夏又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自贵妃娘娘被打入冷宫去世之后,这宫里的风向也就跟着一变,昔日里金尊玉贵的五皇子,变成了今日没人关心的透明人。 五皇子身边伺候的人更是死的死,走的走,就连贴身太监也攀高枝去了,现在院子里也只剩下了她和景姑姑两个人伺候。 绣夏提着食盒,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低着头沿着墙根慢慢走着。 “淑妃娘娘的轿撵要到了,赶紧都跪下。”一个太监跑了过来招呼道。 绣夏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 虽然只是一个晃眼,她也看清楚了前方华贵的轿撵和光彩照人的淑妃。 当初贵妃娘娘被废,死在了冷宫,接着便是她昔日的跟班淑才人被封淑妃。 绣夏的手掌和额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心也跟着越发的凉了。 五皇子病得厉害,吃不下饭,绣夏只有用温水把饭泡成了稀粥,一口一口的喂给他吃。 “殿下,还有些青菜,您要用点吗?”这情况肉是肯定吃不下去的,绣夏便想着至少还能用些菜。 五皇子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转身又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这一吐人就更难受了,烧的糊糊涂涂的,五皇子也不绷着了,背一软,就靠在了绣夏身上。 整个人都要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的右手胡乱的不知道在抓什么,绣夏鼻子一酸,赶紧把自己的手递上去。 手里握着东西了,五皇子便安静了下来。 他烧得浑浑噩噩,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隐隐有些亮了。 背后全是细毛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舒坦的——除了他的右手。 手被人握着,暖呼呼的,虽然手心有些湿,却不叫人觉得烦。 自母妃过世之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握着他的手哄他睡觉了。 五皇子顺着那细瘦的手背往上瞧,绣夏正倚坐在脚踏上面,旁边炉子里的炭火还没熄,看来是一夜没睡,正在打盹。 虽然绣夏已经伺候了他一年了,但是前些日子他郁郁寡欢,哪里会关心一个宫女。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把绣夏看清楚。 此刻阳光刚刚淌在绣夏的半边脸上,五皇子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他忽然嗓子有些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绣夏立马惊醒了:“殿下,奴婢伺候您洗漱罢。” 她抽回手,赶紧把五皇子扶起来准备擦脸净口。 五皇子手心一空,不免觉得有些凉。 “去请太医了没?”他忽略掉这奇异的感觉,问起了太医的事情来。 他是前日晚上受的风寒,因着娇生惯养,身子不甚强壮,昨日便烧了起来。 绣夏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只得跪下请罪。 五皇子紧紧拽着被角,眼眶猛地一红,心里又恼又气又恨,憋得脸颊通红。 他自出生起便没有受过委屈,但去岁母妃一死,也知道了亲朋白眼是什么样子。 只是没想到父皇竟然任由淑妃那个女人磋磨他,连他生病了也不愿为他请太医。 绣夏本来以为五皇子会对她发脾气,没想到他只是闷了一会,便让她出去了。 绣夏回屋,从房里翻出了几粒金瓜子,这还是前贵妃娘娘未过世时赏她的。 五皇子病了,太医不来瞧,那她就只有自己去弄些药回来。 她把窗户打开,脱了上衣,把冷了的茶水倒在身上,冷风一吹便打了个喷嚏。 吹了好一会儿风,加上昨夜一夜未睡,绣夏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瞧着铜镜里的人面色嫣红,唇色发干,便把那五颗金瓜子放在荷包里,换了身衣裳,出门去了。 尚药局里有专门给太监宫女拿药的地方,也有大夫坐诊,绣夏本想先去领牌子排队,可那管事的小太监瞧见她是伺候五皇子的,便不阴不阳了起来。 绣夏拿了一个金瓜子出去,才换了一个牌子。 问诊的大夫也是粗粗的瞧了瞧,便随便开了几幅药。 拿药的时候绣夏又送出去一个金瓜子,加上药钱,她进宫以来的月钱便花光了,只剩下三个金瓜子。 她怀里揣着药,一进院门便被景姑姑骂了个灰头土脸。 “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贱命一条还敢生病,赶紧熬药去,看着你就晦气。” 景姑姑见绣夏拿了药,哪里还猜不到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嫌弃绣夏给她惹事,但药已经拿回来了,又不能拦着不给五皇子用,对外还只能说是绣夏生了病,不然她也要跟着倒霉。 后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淑妃和德妃不知道的,五皇子生了病,不过是瞒着皇上而已。 说到底,淑妃现在不让人给五皇子瞧病,不过是拖上一两天而已,最慢明日也该有人来瞧了,怎么也不会让五皇子死了,半死不活倒是遂了淑妃的心愿。 就像他们现在的院子一样,后宫里的妃嫔们哪个不知道五皇子这里缺人伺候,可是没人会管,也没人会多嘴去皇帝那里说上一句。 到底是个连学都还没进的小皇子,又因为倔驴一样的脾气和皇帝闹僵了,这一年来,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几次,这么看来,多受点罪,磨磨性子也不是坏事。 这小丫头竟敢去撩淑妃的虎须,真是嫌命长了! “哪里来的药?”闻到了药味,五皇子问道。 “奴婢去尚药局要的。”绣夏在自己房里拿炉子熬的药,刚刚煎好便端了过来。 五皇子知道这药肯定来的不容易,他瞧着绣夏脸色通红,以为是熬药熏的,再想起之前的照顾,更是感念绣夏的忠心:“今晚你就睡在外间的榻上,不要倚在脚踏上了。” 绣夏伺候着五皇子用了药,又开了窗点了香,把药味散了,这才回去刚刚躺下,便有个小太监过来瞧她。 那小太监一进绣夏的屋子便闻到了浓浓的药味,熬药的炉子也还热着,见绣夏果真得了风寒,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不过说了几句场面话,那太监便说要去给五皇子请安。 站在门外磕了个头,没闻到药味,又收了景姑姑一粒银子,那太监才笑着走了。 “你这个死丫头!这回是你命好,要是换个精明点的人来,你现下早就没命了!”景姑姑揪着绣夏的耳朵直骂道。 绣夏不停的告饶,直到景姑姑气消了这才放过她。 “你别以为淑妃不知道你的把戏,只不过没必要现在就处置了你,给别人留把柄而已,你以后小心点,没准哪天就丢了小命。” 绣夏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这条命还是贵妃娘娘救回来的,一点风寒的药又算得了什么。 绣夏她爹是个童生,虽然穷,但是一辈子都讲究一个行事正派、知恩图报,绣夏耳濡目染,便也觉得为人就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五皇子晚上又用了一次药,不似早上那么难受了,便叫绣夏先去外间休息。 可是他翻来覆去了许久,自己反而怎么也睡不着。 “绣夏!”五皇子叫道。 绣夏赶紧进来,五皇子红着脸, 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热的:“你还是睡在脚踏上吧,我夜里怕是会口渴。” “不用倚着了,拿床被子拿个枕头,躺着睡就行。” 绣夏自然是睡在哪里都可以,这脚踏也大得很,一个人躺下绰绰有余。 结果她刚睡得迷迷糊糊的,五皇子就探出手来,把她露在外面的手给抓住了。 那手心又软又嫩,带着湿乎乎的热气。 绣夏一愣,顿时心就软了。 她想起从前听人说过,五皇子怕黑,又不喜欢一个人睡,都是贵妃娘娘坐在床边哄着他休息。 她微微移了移身子,把手略略抬了抬。 寂静无声的夜里,一个人睡在床上,一个人卧在脚踏,两只小手握得紧紧的。 第二日,五皇子已经能起身了,他还抓着绣夏的手,只觉得像是握着一个烙铁一样。 他喊了几声绣夏,底下半卧着的人却没有反应,五皇子赶紧缩回手,披了衣服下床。 绣夏的脸颊绯红,五皇子本就机敏,想起昨日的药,赶紧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烧的滚烫。 他的药竟然是绣夏这样为他求来的! 五皇子眼眶一热,从前伺候他的人太多了,个个看着都又忠心又机灵,可真出了事,就连贴身太监也让人收买去了,留在他身边竟然是一个入宫不到一年的小宫女。 他握着绣夏的手,想着他娘,想着父皇,也想着他自己,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终是坚毅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给从修真那边过来的读者一个大大的么么,这篇文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我写得也超级忐忑,大约是循序渐进的宠文,慢慢来的那种。 总结起来,爱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吧,但是本文不虐哈,只是希望写的更细腻一点,毕竟年纪渐长之后,真的发现,爱一个人太难,相爱更难,希望我们都能遇到爱情,么么你们! 刚刚修改了一下bug,么么哒!~ 1.再请安 绣夏发了热,五皇子便让景姑姑把剩下的药熬了给绣夏喝。 景姑姑有些迟疑,五皇子明显还在咳嗽,这药要是给绣夏用了,五皇子怎么办? “我已经好了,这丫头忠心,难道连点药都喝不得了?”五皇子板着脸道。 景姑姑被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瞪,悚然一惊,不敢违背五皇子的意思,赶紧低声应下,把绣夏扶回了房间。 “你这个小蹄子竟然得了殿下的青眼,虽说殿下现在看着是个不受宠的,但他只要对皇上服了软,复宠就不是难事,你啊,真是走了狗、屎运。” 景姑姑一边嘀咕一边熬药,刚把药放在炉子上,便听到五皇子叫她过去。 “给我更衣,我要去给父皇请安。”五皇子道。 听到这话,景姑姑心里一喜,脸上也带了出来,高高兴兴的伺候了五皇子换了衣裳。 五皇子从前之所以受宠,除了是贵妃之子之外,也是因为他和当今圣上挂了七八分相,又长得玉雪可爱,像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一般。 不过因着这一年来的寒酸日子,脸也黄了,人也瘦了,穿上了以往的衣裳,空空荡荡的,便像是风一吹就能吹跑一样。 建武帝刚刚下朝不久,就听到有太监进来通传说是五皇子在外求见,想给皇上请安。 建武帝听后脸色不变,瞧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身边的张太监想着淑妃给的赏赐,便想呵斥那自作主张进来通传的人,还没等他张口,便听建武帝凉凉道:“让他在外面跪着,朕没空见他。” 五皇子听了太监的话后,捏着拳头,咬牙跪在大殿前。 这人来人往的,不多时前朝后宫的人便都知道了五皇子求见皇上不得,被罚了跪。 承乾宫的淑妃娘娘听后轻轻皱了皱眉:“昨日我恍惚听人说伺候五皇子的宫女病了?病了就挪出去,没得惹了晦气,叫五皇子看了心烦。” 五皇子这一跪便是跪了足足一个时辰,等毒辣的日头升起,建武帝才让人出来传话,说是不见。 五皇子脸色苍白,却也不肯起身。 几个小太监只好把他拉起来,给架着拖回了宫里。 等处理完朝事后,建武帝问道:“小五回去了?” 张太监道:“皇上慈父心肠,这秋老虎毒辣的很,若是再跪,五殿下身子骨可受不了。” 旁边的吴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刚刚建武帝明明已经有了让五皇子进殿的意思,就是被这个张太监三言两语打消了念头,现在又来撩拨建武帝的怒气。 果然,建武帝听了这番恭维的话后又气的把桌上的折子一甩。 他虽然开口让小五回去,但他希望看到的却不是这个! 张太监赶紧劝道:“皇上息怒,五殿下还小,从小又是娇养大的,身子弱,许是实在撑不住才回去的。” 是啊,皇上是慈父,而五皇子却连请个安都如此的不诚心,太阳微微大些便回去了,哪里算的上什么孝子? 建武帝便不再提五皇子的事情了。 五皇子被太监们粗鲁的架了回去,差点就直接给扔地上了。 景姑姑嘴里一声惊叫,赶紧接住了五皇子。 “皇上下了令,体恤五殿下辛苦,让他不用再去跪了。”一个太监掐着嗓子道。 他瞧了瞧这破败的院子,皮笑肉不笑道:“这话我是传到了,姑姑就看着办吧。” 等他们离开之后,景姑姑暗道不好,五皇子本来病就没好,这下又在日头底下跪了这么久,一路上被拖着回来,已然没了意识。 景姑姑抱起五皇子,朝着那些太监走的地方吐了口唾沫:“敢在我面前狂,我出生的时候你还在你爹裤裆里头呢!” 景姑姑骂骂咧咧的把五皇子放到床上:“皇上竟然不见五皇子,肯定是小人作祟,小人作祟!” 她还没骂完,就听到院子外面又有人来了,原来是淑妃面前的二等宫女。 景姑姑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问道:“我是听着今早上喜鹊叫呢,原来是姑娘来了,不知淑妃娘娘有何吩咐。” “淑妃娘娘听闻五殿下院子里有一个宫女病着,让我过来给挪出去,免得过了病气给五殿下。” 这宫里的宫人生了病,病症弱的自己去尚药局拿药,若是重了,就得挪出去。 只不过这个重与不重,都是主子们说了算。 景姑姑心道果然,脸上还是带着笑,解释道:“这是应该的,只是我们这院子里,就只这一个小宫女,把她挪出去,连个煮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姑娘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这有什么难的,淑妃娘娘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叫我带了一个宫女过来。” 那宫女叫桃杏,看着十二三岁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做事的。 景姑姑先是把桃杏夸了又夸,又把几人请进屋里喝茶,“几位姑娘到我这里来,也得让我招待招待,至于那宫女的事情,待姑娘们走后我就让人挪出去。” 景姑姑拖了大半个时辰,还是让人把昏昏沉沉的绣夏给带走了。 另外一边,绣夏被人半拖半架的走了一路,到了承乾宫外头时已经是连气都不会喘了。 “就是这丫头?”绣夏听到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问道。 “回姑姑的话,就是她。” “瞧着倒是真病了,真是忠心,”那个姑姑讥笑了一声道,“带下去吧,先别弄死了。” 绣夏努力抬眼一看,那说话的正是淑妃娘娘平日里最得用的荣姑姑。 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中不知道被人给带到了哪里。 太阳刚刚落山,五皇子便醒了。 他叫着绣夏的名字,进来却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宫女,他皱着眉头,突然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你出去,叫景姑姑进来!”他哑着嗓子吩咐道。 桃杏被五皇子一个眼神给吓得立在原地,也不敢再献殷勤。 “绣夏呢?怎么院子里又多了一个宫女?”五皇子靠在床上虚弱的问道。 景姑姑只好说了实情。 五皇子沉默了好一会。 然后啪的一声,一块玉佩被五皇子给扔下了床,滚了两下,还好,没碎。 景姑姑余光一瞟,那是皇上先前赏赐的,顶好的东西。 “你说这玉佩值多少钱?”冷不防的,五皇子突然问道。 景姑姑不知道五皇子的意思,只打着哈哈道:“奴婢记得这是皇上赏的,当年独独赏了殿下一人,万金难买的东西,自然值钱。” 五皇子想起了往事,脸色又黯淡了不少,不过现在却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你把这玉佩拿去交给父皇身边的吴太监。” 景姑姑眼珠子一转,赶紧把那玉佩捡起来,入手生暖,果然是极好的玉。 “他若是收了,你便告诉他,明日我还会前去给父皇请安。”五皇子沉沉道。 景姑姑响亮的答应了一声,把玉佩给紧紧的拽在手里。 “绣夏那边你明日去看看,告诉淑妃,我离了绣夏过不惯,也不介意她在院子里养 病,就不劳烦她担心了。” “可是……”景姑姑迟疑道,“淑妃娘娘恐怕不会让绣夏回来。” 五皇子刚想回答,却忍不住喉咙的痒意,咳嗽了好几声。 景姑姑也顾不得推脱,连忙倒了杯水给五皇子。 哪知五皇子拿着杯子便有些发神,竟然想起了昨日绣夏喂他喝水的情景,过了一会儿才道:“一日不行便日日去,就让全皇宫的人都知道淑妃对我有多好!” 五皇子的声音里面有了点狠意,若说昨日他不过是想着重新复宠,那今日那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跪在大殿门外,受着众人嘲讽的目光,不仅没人搭理他,仿佛连靠近他半步都仿佛要染上瘟疫。 五皇子的牙齿咬的咯咯响,恨不得把嘲笑过他、冷落过他的人都吞吃入腹! 不过很快他又换回了孩童的神情:“趁着宫门还没落锁,赶紧去找吴太监吧。” 景姑姑哎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出了门。 吴太监看着手里的玉佩,神情有些莫名,但还是收下了这枚玉佩。 “你回去告诉殿下,多谢殿下的赏赐。” 景姑姑想要拉拉关系,但是吴太监实在太过冷淡,她只好悻悻的回了宫里。 五皇子知道吴太监收下玉佩后,心里也松了口气,又想叫绣夏给他倒杯热茶来,却想起绣夏已经被淑妃的人给带走了。 五皇子紧紧拽着手里的棉被,他从前是个无用人,只知道躲在母妃的羽翼下,如今却是避无可避,唯有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第二日,建武帝起床时便有些不高兴,他昨晚梦见了五皇子刚出生的时候,便郁郁的不想说话。 张太监等人察言观色之下,自然不敢多说一句。 谁知建武帝却突然问起了五皇子的事情来:“我记得小五已经满了七岁?” 吴太监抢在了张太监前面回道:“皇上记性真好,五皇子的生辰就在三月,当时还在殿外跪了许久想要给皇上请安。” 张太监瞪了吴太监一眼。 “哦?朕怎么不记得了?”建武帝皱着眉道。 吴太监解释道:“那会儿皇上正烦于藩王之事,五皇子不敢打扰,跪了一个时辰便走了,也没让人通传。” 哪里是没让人通传,而是被张太监的人给拦住了而已。 建武帝淡淡的恩了一 声,也不再说话。 上完早朝,五皇子又在外跪着想要请安。 大皇子和二皇子经过他身边时,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只发出了两声轻笑。 五皇子捏紧了拳头。 吴太监听说五皇子来了,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小太监去通传一声。 建武帝知道后,放下了笔道:“让他进来吧。” 张太监脸色有些不好,还是笑着躬身答应了。 五皇子本就还在病着,又跪了许久,吹了风,头更是昏沉,他掐了掐自己大腿,这才振作起来。 建武帝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这个儿子了,虽然知道他肯定过得不如以前,没想到竟是成了个病怏怏的样子! 五皇子跪在地上,行过礼请了安,安安静静的垂着头,半点没有以往活泼的样子。 建武帝看了心里有些不悦,毕竟是宠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虽然恼了他母妃,可到底是他的种。 “赐座。”建武帝开口了。 五皇子心里微涩,谢过建武帝。 父子俩许久未见,生疏之下一阵无言,还是五皇子先开口:“儿子不孝,许久未来给父皇请安。” 建武帝想起今日吴太监所说之事,他之前怪五皇子不懂事,不知道来请安,以为五皇子记恨前贵妃的事情,所以才会一怒之下对五皇子不闻不问。 现在却怀疑起了是有人阻拦,所以他先是板着脸了五皇子一番,才缓和了脸色道:“从前的事朕就不计较了,但下不为例。” 五皇子哽咽着声音道了一句好。 他从前因着前贵妃的事情,和建武帝之间起了间隙,本就是小孩子脾气,哪里知道父皇父皇先是皇帝才是父亲呢。 没想到,帝王之心真的如此之硬,六岁前的慈和父亲,仿佛成了幻梦一场。 五皇子打起精神,又告罪了一番,建武帝也渐渐消了气。 “从明日起,就去上书房罢,你的老师朕早就帮你物色好了,好好上进,后宫的事情不是你该关心的。” 五皇子起身行礼,身子却是一晃,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求撒花,么么哒!~ 1.似复宠 五皇子这一砸就是结结实实的栽在了地上。 建武帝握着的拳头一紧,仍是绷着脸,让吴太监赶紧去请太医,只是声音到底比平日快一些。 吴太监从小就跟着建武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五皇子这是要翻身了啊。他抱起五皇子,轻手轻脚的放在暖阁的塌上。 张太监一旁看得牙痒痒。当时父子俩闹得多僵啊,果然还是亲儿子,道个歉皇帝就原谅了。 建武帝把伺候的人赶出去后,脸皮也松了下来,看着昏迷不醒的五皇子,不禁叹了口气。 他今年四十多岁了,前面还有四个儿子,但是真正让他体会到天伦之乐的还是这个小儿子。 五皇子才出生的时候,是他和前贵妃感情正浓之际,之后的几年,建武帝甚至不大宠爱其他的女人,只独宠贵妃一人。 比起羽翼渐丰的大儿子们,这个和心上人所生的小儿子自然更惹人爱,更别说五皇子还和他长得那么像,活脱脱就像是几十年前的他。 想起前贵妃,建武帝腮帮子的咬得死紧,他深吸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个女人的事情。 五皇子的鼻息渐渐重了起来,拉回了建武帝的注意力,他看着小儿子在昏迷中也皱的死紧的眉头,不禁心软了软。 这个毕竟是他的种! 罢了罢了,建武帝虽然恨极了曾经的贵妃,但是五皇子不知情,自然也不能理解,如果真的毫无所动,不是成了和他娘一样的冷血之人。 心里虽然还因为前贵妃的事情对这个儿子有些膈应,但他此刻还是忍不住握住了五皇子的手。 太医很快就来了,看了昏迷着的五皇子后道:“回禀陛下,五殿下这是着了风寒,发了热,再加上脾胃虚弱,气血不足,这才晕了过去,还需好好调养上两三个月才行。” 建武帝皱着眉头道:“从前小五的身子骨很是康健,怎么现在又是脾虚又是血虚,还有发热,小五得风寒了?” 太医来之前得了吴太监的信,知道五皇子这是要翻身了,自然是不敢隐瞒:“这风寒看起来已经有两三日了,烧虽然退了些,但还没大好,还需要再吃上半月的药才能除掉病根。” 建武帝瞥了张太监一眼:“五皇子病了的事情,没有人来通传过吗?” 张太监被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知道这是建武帝疑心病犯了,赶紧跪下磕头道:“皇上息怒。” 建 武帝冷笑了一声:“两三日了,竟然都没有请太医,这下面的人真是长本事了!” 张太监头磕得砰砰响,心里恨死了多管闲事的吴太监,如果不是他今早多嘴说上一句,建武帝也不会怀疑起他来。 建武帝沉着脸道:“看来你是大太监做久了,做的你连奴才怎么做都不知道了,二十板子,自己出去领了。” 张太监松了口气,赶紧磕头谢恩。 “赵太医,”建武帝又道,“以后小五每日的平安脉就由你来请,三个月后,朕要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皇子,而不是一个病秧子,知道了吗?” 赵太医恭敬的应了。 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建武帝又对着一旁的吴太监吩咐道:“前几日听说淑妃吹了风,在犯头痛,就暂时把她的牌子撤了,今晚去德妃那里。” 吴太监恭敬的应了,然后无声的退了出去。 五皇子没多久就醒了过来,见建武帝守在他床边,鼻子一酸,没忍住眼泪。 “这是怎么了?”建武帝好笑道。 “儿子只是想父皇了。”五皇子是真的想念建武帝,只是再也没法像从前那样充满孺慕之情。 这眼泪既是出自本心,也是顺势而为。 见五皇子哭的可怜,建武帝心中别扭的不悦也散去了。 终归是个无辜的孩子,他娘的事情,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父子俩表面上终是和好如初。 五皇子告别了建武帝,坐上了轿撵,带着八个赐给他的太监,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景姑姑是一早就听了五皇子的吩咐,来了承乾宫给淑妃请安,看看能不能把绣夏给带回去。 淑妃哪里会见她,晾了她半天,气的景姑姑在心里把淑妃和她的一众狗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眼见日头大了,景姑姑人长得有些丰腴,背后的衣裳都给汗湿了,忍不住问外面站着的一个小丫头道:“姑娘,您看我这都来了这么久了,五殿下可是交代了我,一定要把那丫头带回去的。” 那小宫女看起来十二三岁,表情却老成得很:“淑妃娘娘头疼呢,谁都不见。” 得了,又头疼,当宫里谁不知道淑妃没事就头疼一样。 景姑姑又道:“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惊动淑妃娘娘啊,您给我说一声这丫头被挪到哪里去了,我自己去找就行。” 小宫女尖尖的下巴一抬:“你怎么这么烦人啊,这宫里生病的宫女不少,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啊。” 景姑姑心里骂娘,圆乎乎的脸上还是挤着笑,正待分辨几句,就见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要死啦,走这么快!”那个小宫女嗔怪道。 小太监凑上前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小宫女脸色一变,也顾不得景姑姑了,赶紧走了。 “你说什么?!”淑妃把手上的书一扔,“皇上见了那小崽子了?” “听说五皇子回去的时候皇上还专门赐了轿撵,选了几个太监跟着呢。” 淑妃一双明眸暗了暗:“皇上这是念起了昔日的父子情,不过五皇子有那么一个母妃在,一时的复宠容易,长久的却难,等哪日我在皇上面前微微提提我们那个前贵妃,五皇子就得遭殃。” 淑妃身边的荣姑姑附和道:“娘娘英明。” 主仆两人说着话,就见刚刚才退下去的宫女又来了。 “娘娘,刚刚吴公公派人来说,皇上把娘娘的牌子撤了。” 淑妃一愣,随即怒道:“把本宫的牌子撤了?!” 小宫女害怕的点点头。 淑妃胸脯剧烈起伏着,过了许久她才冷静下来:“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宫女小声道:“听说赵太医被招进了暖阁,然后张公公被打了二十个板子。” “看来皇上是知道五皇子风寒的事情了。”荣姑姑道。 淑妃尖尖的指套滑过手下的书页:“知道便知道了,本宫近日头疼,这牌子撤了也好。” “对了,外头那个宫女走了没?” “回娘娘的话,还没走呢。” “她既然想要回那个丫鬟那就给她。”淑妃冷笑了一声,“日子还长着呢。” 绣夏昏昏沉沉的睡在湿冷的床铺上,这是宫女们被挪出来之后统一住的地儿,因为常年照不到太阳,所以又阴又寒。 这是一个大通铺,旁边有的人在啜泣,有的人在发抖,还有的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什么。 绣夏睡在最中间,被子硬邦邦的,根本没法保暖。 身上又冷又疼,她牙齿打着颤,紧紧缩成一团,脑子里糊里糊涂的,一会儿是五皇子坐在床上剧烈的咳嗽,一会儿是她爹捧了一副精致的银丁香要给她戴,一会儿又是前 贵妃娘娘灼灼如华的面容。 迷迷糊糊中,却听见有人推门,两个婆子一边嘀咕一边走了进来。 绣夏被她们提了起来,嘴巴被大力的掰开,滚烫的药汁就被灌进了嘴里。 “咳咳!”绣夏嘴里嗓子都是一痛,忍不住咳嗽起来。 那灌药的人还是不依不饶,掐着绣夏的胳膊,使劲往她嘴里倒。 绣夏想推却推不开,只得逼着自己喝下去。 灌完药,那婆子才冷冷道:“淑妃娘娘恩德,念在你伺候五殿下有功,这才让人给了熬了药送来,你不思谢恩就罢了,还敢推拒,真是不知好歹。” 绣夏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她伤了嗓子说不出话,身上也没力,只记住了那婆子的样子,然后把被子一提,盖住了脑袋,闭眼睡觉。 “你!”那婆子没想到绣夏竟然敢无视她,伸手就去扯绣夏的被子。 另外一个婆子却拦住她:“办正事要紧。” 其他被关在这里的宫女们都紧紧的盯着绣夏,一是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敢不理淑妃娘娘底下的人,二是想看看这两个婆子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结果却是被关着的门又被咯吱一声推开,一个脸圆圆的姑姑走了进来,没理那两个人高马大的婆子,直接掀开了绣夏的被子。 “死丫头,还睡,走,跟我回去了。” 搀扶起绣夏,景姑姑对着两个婆子皮笑肉不笑道:“谢谢两位姐姐了,这丫头我就带回去了。” 屋外头还有两个小太监等着,景姑姑一使眼色,这两人就一人一边扶住绣夏。 “你们手上轻点。”景姑姑道。 绣夏嗓子火烧火燎的,她想叫景姑姑,却发不出声音,只好停下来,对着景姑姑指了指她的嗓子,做出了一个喝药的动作来。 “一群心黑的!”景姑姑神色一变,又对着两个小太监道,“背着她走,走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么你们!~ 这篇文我也不知道写得怎么样,也欢迎大家提意见,温柔点温柔点,作者很软很玻璃,凶了就要去墙角嘤嘤嘤。 1.安然回 淑妃宫里的宫女都不是吃素的,想着要讨好淑妃,便结结实实的整治了一番绣夏。 等景姑姑把绣夏接回去,撩开衣裳一看,果然下面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景姑姑对这些手段心知肚明,不过这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也没办法拿出去说,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宫女去告淑妃娘娘的状,所以这委屈只有绣夏吞了。 只是绣夏的嗓子,不知道是被烫了,还是真给灌了哑药。 景姑姑赶紧去回禀了五皇子:“回殿下,奴婢已经把绣夏给带回来,只是她看着不太好,我去之前刚被灌了药,嗓子好像被烫坏了,您看……” 五皇子脸色有些不好看,想了想道:“一会赵太医来给我请平安脉的时候,请他帮绣夏看看。” 照理说宫女是没资格让太医帮着瞧病的,但是五皇子想着绣夏的忠心,也不忍她坏了嗓子。 “对了,她还在发热吗?”五皇子问道。 景姑姑还想着帮绣夏邀功,赶紧道:“摸着额头还有些烫。” 五皇子道:“那这段时间就不需要她伺候了,淑妃不是拨了一个丫鬟过来吗,你调、教调、教,让她去伺候绣夏。” 景姑姑为难道:“可是、可是这不合规矩啊。” 五皇子道,“我记得一等宫女身边是可以有小宫女伺候的。” 每个皇子身边都可以提拔四个一等宫女,景姑姑心里一喜,看来五皇子不是一般的关心绣夏:“都听殿下吩咐。” 赵太医很快就来了,听五皇子想要让他去医治一个宫女,心里便不太乐意。 五皇子早已不是往日那般不懂人情世故,很是陈恳道:“这一年多都是这个宫女在照顾我,生病也是被我染上的,之前又挪出宫过,所以……” 赵太医的神色微微缓和了一些。 “她之前在挪出去时喝了些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麻烦赵太医。” 赵太医想了想,五皇子既然开了口,那也不能拒绝,只有道:“既然殿下这么说了,那老夫就去看一看。” 绣夏正昏睡着,她虽然已经九岁了,但是这一年来吃得不好,所以身量不高,脸色也有些蜡黄。 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出她姣好的五官。 前贵妃当年精挑细选了几个丫头,准备□□着以后伺候五皇子,绣夏是里头资质最好的,现下年纪虽小,却已经芙 蓉面孔,等再过两三年相貌一长开,恐怕就成了祸水。 赵太医心里自有计较,看五皇子紧张的模样,再加上这种样貌,这共患难的情分,这宫女的前程恐怕不止如此,便认真的把起脉来。 “怎么样?”五皇子问道。 赵太医道:“就是风寒并着气虚体弱,嗓子嘛,应该是烫伤,至于之前喝的药,应该就是一般的药。” 五皇子松了口气。 等赵太医走了之后,五皇子便琢磨起淑妃给绣夏灌药的意图来。 景姑姑倒是知道,可是五皇子不问,她只能憋着,憋得难受了,就是一副想要去如厕的表情。 五皇子失笑,他年龄小,从前也很少接触这些后宫的事情,见景姑姑迫不及待想要表现一番,便问她道:“姑姑怎么看?” 景姑姑赶紧抓住机会显摆自己的宫廷智慧:“淑妃娘娘一是不愿意给人留下话柄,二是想着殿下年纪小,关心则乱,一时沉不住气也是有的。” 五皇子点点头,如果他真是从前那个冲动的小童,自己亲近的宫女疑似被灌了哑药,或许立刻就会去找父皇告状。 所以淑妃才这么痛快的把绣夏给送了回来。 可惜淑妃看错了他。 赵太医刚离开不久,就有个大太监领着四个大宫女,四个小宫女,并着许多赏赐过来。 “皇上吩咐了,殿下已经要进学,再住在这里就不太方便,等朝阳殿收拾利落了,就请殿下搬进去。” 皇子六岁以前都是跟着自己的母妃住,到了六岁才迁居独住。去岁因为前贵妃娘娘被打入冷宫,所以五皇子也跟着被迁出了永寿宫,守在一处破败的院子里无人问津。 景姑姑笑着答应,朝阳殿在西六宫,算是一处很大的宫殿,二皇子曾经问皇帝要过,可皇帝都没给,这样好的去处,她是巴不得立刻就搬进去。 把八个宫女和八个太监安排妥当之后,景姑姑又把桃杏叫了过来,耳提面命了一番,让她去伺候绣夏,一同去的还有一个小宫女。 她嘱咐那个叫葡萄的小宫女道:“你把桃杏看好了,若是她出了什么错,立刻就来告诉我,知道吗?” 绣夏喝了药之后不久就醒了,她看着头顶熟悉的床帐,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来了。 景姑姑见绣夏睁了眼,难得的和颜悦色,拉着她的手道:“你总算醒了,殿下顾念你,不仅让 我把我带回来了,还找了太医给你诊脉。” 绣夏一怔,眼眶不知怎么得就红了,她长了一双桃花眼,默默流泪也是梨花带雨的,看得景姑姑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手。 这小模样,真招人疼! 绣夏哽咽道:“我原以为自己是回不来的,没想到殿下这样为我,我……” 进宫不过一年多,绣夏已经知道这宫里人命如草芥,像她们这种宫女,死了也就死了,连个坟头都找不到。 这次被移出去,她是真的以为自己没命了。 景姑姑就喜欢绣夏这个知恩的性子:“这宫里的奴才啊就和地里的野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永远不会缺。你想想,病了被抬出去的宫女能有几个活下来的,又有几个能得到主子惦念?” “现在殿下还小,你和他有了这送药的情分,以后只要不作死,前程远大着呢。殿下升了你作一等宫女,我明日就给报上去,你啊,以后好好伺候殿下。” 绣夏点点头,又听景姑姑道:“外头还有两个丫头,一个叫桃杏,一个叫葡萄,你先使唤着,等你病好了,再去伺候殿下。” 喝了药,绣夏复又睡了过去,待再次醒过来时,却发现窗边站了个人,定睛一瞧,竟然是五皇子。 绣夏一惊,连忙起身想跪下请安。 她动作急,腿上又没力,砰的一下就摔下了床。 五皇子听见声响转过头来,见绣夏又羞又急的摔在地上,心下好笑,赶紧扶起她道:“你病还没好,不用多礼,坐吧。” 绣夏本就受宠若惊,又说不出话,只能双眼通红的看着五皇子,倒像是在眼角边上画了胭脂一样,一双桃花眼越发的好看。 可惜五皇子年纪小,没见着美人含泪,只注意到了那感激涕零的眼神,心中满足,态度就更和缓了。 “太医说了,你的嗓子再养半个月就无碍了,你别担心。” 许是很少关心人,五皇子虽然心里有些担心绣夏,但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来。 绣夏点点头,又要跪下给五皇子行礼。 “哎哎哎!你别又跪啊!”五皇子连忙阻止。 五皇子人虽小,说起话来已经很有点大人的样子,他扶起绣夏道,“我知道你的忠心,你现在病着,这些礼节就免了。” 绣夏眼眶更红,苦于说不出话来,只能使劲点头。 见 这丫头这么实诚,五皇子心里也高兴了起来,忍着笑意道:“我已经给景姑姑说了,以后你就升为一等宫女,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来伺候。” 五皇子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不过是想着绣夏忠心才来跑这一趟,说完就回去看书去了。 绣夏心里念着五皇子的恩德,更是打定主意了要好好伺候五皇子。 但是她这一病就在床上缠绵了半月有余,桃杏自然是不会伺候她的,只有葡萄跑前跑后的。 绣夏看在眼里,也知道桃杏是淑妃的人,便找了个由头寻了个桃杏的错处。 “你胡说,我没偷拿主子的东西!”桃杏不忿道。 绣夏坐在床上,嗓子好些了,可说话还是费力,她轻声道:“东西在你那里找着了,你说你没偷,谁都不会信。” “肯定是你们冤枉我!”桃杏吼道。 绣夏道:“殿下念着你是淑妃娘娘赐的人,便让你一个人住一间屋子,除了你,谁还能把东西放你屋里去。” 桃杏咬牙,她出门都是上了锁的,谁知道这反而把自己坑了。 于是当天,桃杏就被送走了。 绣夏终于吐出了胸口的一道浊气,这办法算不上聪明,可是却立竿见影,从她进宫以来,就见到不下数十人栽在这个上头。 至于得不得罪淑妃,绣夏抚了抚自己的青紫已退的手臂,她即便什么都不做,就凭这她是五皇子宫里的人,淑妃都不会放过她。 宫人们的命实在是太贱了。 绣夏再一次按捺不住了想要出宫的冲动。 “还有十多年,只要能活到二十岁,就能平安出宫了。”想起她娘和两个弟弟,绣夏紧紧抱住被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景姑姑一边吃着瓜子一边自言自语道:“没想到绣夏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做起事来倒是有一两分魄力,虽然法子粗糙了些,不过再调、教调、教,日后就是个好苗子。” 桃杏是绝无可能继续待在五皇子的院子里的,这事从上到下都知道,五皇子自然不会亲自出手,就得下面的人来帮他分忧。 趁着五皇子复宠的东风,景姑姑本来想自己动手的,其他几个胆子大的大宫女大太监们也未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却被绣夏抢了先。 “啧啧,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呸呸呸,我胡说什么呢,那丫头想要把我比下去,还嫩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修改了一下章节,么么哒。 1.谈身世 知道桃杏走了之后,五皇子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听到是绣夏做的,他还是有些惊讶。 他进学后便忙了起来,每日不到三更便要起身,夜里更是挑灯读书,这些日子都没有抽出空闲去看看绣夏,现下听了这消息,便放下笔,又去看了绣夏一回。 绣夏已经养了一个多月,气色好了不少,脸颊也丰盈了起来,皮肤像是嫩豆腐一样,让人见了就想捏,一捏又怕给捏破了。 五皇子就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 他赶紧把手背到身后:“身子好些了没?” 绣夏抿着唇微微一笑,她嗓子仍然没好,便不敢开口,只是点点头,抬头感激的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这才发现,绣夏右边脸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他的右手又痒了起来。 “我见你唇色还有些白,就算风寒已经痊愈了,但是嗓子还需养着,我会给景姑姑说,让你再将养一些时候。” 宫人们生了病,多是挪出去,留下来的也是病一好就得去伺候主子。 像绣夏这样,只是伤了嗓子就天天在房间里等着人伺候的,至少在这西六宫里面,还没有第二个。 就连景姑姑也忍不住过来酸了绣夏许久。 “你看你,躺在这里享福,还有个小宫女忙前忙后的伺候,可怜我的老腰啊,也不见主子发发慈悲让我歇一天。”景姑姑一边捶腰,一边羡慕的看着绣夏那水灵灵的模样。 她进宫二十多年了,见过的美人儿数都数不过来,就绣夏这般出挑的,她用一双火眼金睛担保,长大了必然是个祸水妖精! 啧啧啧,要是她有这芙蓉面,哪里还轮得到淑妃在承乾宫里坐着啊! 又过了半个月,绣夏的嗓子总算无碍了,但现在宫里不缺伺候的人,五皇子也有了一个贴身太监,名字叫王德光,跟前跟后的献殷勤。 景姑姑道:“你是一等宫女,本该就是伺候五皇子的,太监跟着五皇子在外头跑也就算了,这内里的事情,还得你上心。” 不知道是不是王德光给了景姑姑莫大的威胁感,第二日,景姑姑便把绣夏好了的消息给报了上去。 王德光最是机灵,他知道他能踩其他太监,但总代替不了宫女的位置,更别说这个宫女和五皇子还有一些情分,于是就顺水推舟的给了景姑姑方便。 五皇子知道绣夏好了,便对着王德光道:“你去告诉景姑姑一声, 明日就叫绣夏过来。” 绣夏便开始贴身伺候起五皇子。 五皇子每晚看书都看得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夜里总饿,而司膳局那边只推脱着送一些易得的糕点之类的过来,味道又甜又干,五皇子吃的时候眉头总是不那么舒展。 绣夏想了想,便去找了景姑姑,想在小厨房给五皇子做些滋补的汤水。 “你倒是想的周到。”景姑姑盯着绣夏看了半天,眯着眼睛笑得像个弥勒佛,“我们刚搬来朝阳殿,司膳局那边说做菜的厨子还没调·教好,所以小厨房现在还没人,你若是有心,也可以给殿下做点东西。” 哪里是厨子没调·教好,绣夏知道这是淑妃娘娘在下绊子,所以这才主动说让她来做。 五皇子这些天越发学着喜怒不形于色,绣夏因为伺候惯了,才发现他不爱吃糕点,再加上原先绣夏就是在厨房里学整治汤水的,所以景姑姑才放心让她来。 这一日,五皇子刚写完二十篇大字,摸了摸肚子,又觉得饿了。只是亥时已过,司膳局那边想必只会万般推脱。 他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现下建武帝虽然记起了他这个儿子,可是在这后宫里,皇后不管事,衣食住行都绕不过淑妃,淑妃有意要在小事上为难他,他也无法反抗。 他自知年龄小,见识和心机都有限,又没有母妃帮衬,只能把这些小事忍下。 心里想着事,外头王德光悄悄的走了进来,小声道:“绣夏姑娘送了些夜宵过来,主子要用吗?” 五皇子问道:“做的什么?” “熬的鸡汤。”王德光道。 “送进来。” 王德光一退下去,五皇子腹中就一阵鼓鸣,他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又正了正脸色,这才把绣夏叫进来。 绣夏一进屋就发觉五皇子格外的严肃,小心把鸡汤放在桌上,准备退下。 “这汤?”五皇子开口问道。 “殿下读书辛苦,景姑姑吩咐奴婢做的。”绣夏低着头,睫毛微动。 五皇子哪里不知道景姑姑是什么德行,这汤肯定是这小丫头主动做的。 跟着绣夏来的还有试膳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先是尝了一口,虽然看不出神色来,但是显然不难吃。 五皇子闻到这味道就饿了,也不在意好不好吃,等小太监用过后便拿起了勺子。 “咦!” 没想到暖融融的鸡汤下肚,只觉得鲜美可口,唇齿留香,虽然比不上司膳局的大厨,但也算得上家常风味了。 五皇子喝了口汤,又夹了一筷子的鸡肉。这鸡是专门养来煲汤的鸡,一口下去,带着点当归党参的甘味,口舌生津,胃都暖和了起来。 难得在夜里吃上这样合心意的东西,五皇子很快就用完了这一小碗鸡汤。 一旁的王德光看得心里直后悔,他怎么就没注意到五皇子不喜欢吃糕点呢,这么一个好机会,竟被绣夏抢了先。 “没想到你年纪这般小的,做的汤竟如此好吃。”五皇子肚子饱了,也不吝夸奖道。 “当不得殿下的夸,奴婢原先在家里就是帮着母亲做饭,进了宫在灶上也学了一年整治汤水,殿下喜欢就好。”绣夏被夸得脸红,连连解释道。 “这汤做得很合我胃口,怎么当不得夸。”五皇子自从和皇帝和解之后,说话做事便都端了起来,生怕被别人看轻,这会儿或许是心里高兴,也难得说笑起来。 “说说,想要什么赏赐?上回求药,这回送汤,两回加一起,该赏个好的才是。” 绣夏连连摇头,“这是奴婢该做的,哪里敢要什么赏赐。” 五皇子见状放缓语气道:“不用这般小心,你的忠心我知道。” 毕竟是主子,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够了,绣夏知道五皇子因着之前的事情,心里对她亲近,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放肆。 不过五皇子年龄小,真和他客气了他也不高兴的,绣夏便道:“那奴婢想要继续学做菜。” 五皇子赞同道:“等司膳局里的师傅来了,就让他收你做半个徒弟。” “谢谢殿下。”绣夏欢喜道,她向来喜欢做菜,能有个师傅教那是再好不过了。 五皇子笑着对绣夏道:“还有,每晚都送些汤来。” 朝阳殿里的伺候的人多,但划拉一下,最得五皇子信任的还是绣夏,不过他想着绣夏身体弱,就只让她伺候伺候笔墨,再每天整治点汤水。 这日五皇子正看书,转眼就见绣夏不错眼的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看得入迷。 “你看什么呢?”刚刚做完功课,五皇子也有心思逗逗绣夏。 绣夏一惊,有些不安道,“奴婢没看什么,只是瞧着那画好看。” 那画是前朝的一名画师画的,画里就是一簇开的极好的红梅, 在大雪里临寒独放。 “那你说说看,哪里好?”五皇子笑着问道。 绣夏想了想,红着脸道,“我觉得那梅枝画得好,去岁我见过红梅,就是那样无拘无束,圆浑昂扬,很好看。” “你喜欢梅花?”五皇子问道。 绣夏点头道:“我爹爱梅,常常在家里吟诵写梅花的诗词。” “你爹读过书?”五皇子好奇道。 绣夏道:“我爹是童生。” “那你为何进了宫?”五皇子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绣夏家里的事情。 大夏挑选宫女,都是各处把身家清白的女子报上来,但是像绣夏这般家里有人读书的,很少把子女送去伺候人。 绣夏垂着头道:“我爹去的早,那年正逢宫里招人,一个人三十两银子,我就瞒着家里把自己报了上去. 绣夏说的轻描淡写,五皇子却不是吴下阿蒙,哪里听不出来他们一家人的艰难。 “你们从前是以务农为生?”五皇子问道。 绣夏点点头。 “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男丁?” 绣夏道:“我还有两个弟弟,不过他们年岁还小,我离开时小弟连路都走不稳。” “地里收成不好吗?你们有多少地,每年能得多少粮食?要交多少税?” 之前在进学时,听到建武帝和大皇子二皇子说起民生问题来,五皇子便留了心。 绣夏不知道为何五皇子关心起这些问题来,便详详细细的说了一下这几年的情况。 五皇子听了后若有所思,随即道:“那你弟弟和娘亲现在怎么样了?” 绣夏道:“去岁娘领着大弟来看过我,大弟已经启蒙了,听娘说很是用功,小弟也会说话了,家里还算过得去。” 宫里每年都有几日可以让宫人们见见家里人,但是很少会有人跋山涉水的跑到皇宫这个让人脚软的地方来,就是为了见上女儿或者没了根的儿子一面。 所以像绣夏这般的,确实也少见。 五皇子感慨的点点头,也只有这样的家庭,才养的出绣夏这样的女儿来。 她虽然是个小宫女,但在他看来,却是比许多男儿都懂忠孝之道,若是个男子,他必然是要拢在身边好好培养的。 可惜绣夏是女子,只能待在后宫之中。 五皇子喊旁边站 着的王德光道:“一会儿赏绣夏一百两银子。” 绣夏连忙跪下称不敢。 五皇子道:“这是给你家里的,你上回要的赏赐还是轻了一些,这次给你补齐。” 绣夏只有谢恩。 说完了这一茬,五皇子见绣夏情绪有些低落,想来是想家了,便转了一个话题叫王德光道:“你去把第三排第二本的诗集拿过来。” 五皇子刚进学一个多月,虽然用功,但读的都是四书五经,刚刚说起梅花,他便对梅花的诗词有了兴趣。 他在一边看诗,看到好的就记下来,绣夏则在一旁磨墨。 “这一句最好,‘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五皇子喃喃道。 他放下笔,又读了好几遍:“走,咱们去梅园看花。” 寒冬腊月的,屋外还飘着柳絮一般的小雪,绣夏连忙拿了件披风给五皇子披上。 “殿下还得多注意身子才是,外面这样冷,冻着了怎么好。” “就要在雪天里看梅才有意思。”五皇子一笑便露出了两个酒窝来,“你也穿厚点,把袖炉带着,我们一起去。” 梅园里的花开得正好,虽然顶着凛凛寒风,却灿如云霞,远远望去,似是冬日里燃烧着的一片火焰一般。 绣夏跟着五皇子,踩着厚厚的雪,一步一步,只觉心中安宁,似乎再走上几个时辰都不累。 只是并不是五皇子才有冬日看雪的兴致。 梅园里当今圣上正和淑妃赏梅。 五皇子脚步一顿,还是上前请安道,“儿子见过父皇,父皇万安。见过淑妃娘娘,淑妃娘娘金安。”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的好少,收藏的也好少,是我崩了还是大家在养肥啊,简直惶恐 1.赏冬梅 建武帝看见五皇子显然很高兴,扶起他道:“你来的正好,和朕一起走走。” 淑妃也凑趣道:“果然是父子连心,这不,赏梅都能碰上。” 这话说的有些诛心,五皇子听在耳里,面上却笑得羞涩。 “刚刚在屋里看书,读到‘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心里觉得十分喜欢,便想来看看梅花,没想到父皇也在这里。” “想不到小五竟然喜欢这一句。”建武帝先是一愣,随即又笑道,“这一句诗很好,神清骨秀、高洁端庄。” “那朕要考考你,写梅的诗词有很多,你今儿要是能背出五首来,就算你读书用功了。” 建武帝本是想为难一下五皇子,没想到却见五皇子不服气道:“听父皇的意思,是觉得儿子背不出吗?” “哈哈,朕可没这么说。”建武帝哈哈大笑道。 五皇子又道:“那儿子要是背出来了,父皇今晚可要和儿子一起用晚膳。” “好好好,应你应你。”建武帝笑得越发开怀。 “儿子想吃糟鹿筋,挂炉鸭子,驴肉热锅。”五皇子又忙不迭的点了许多菜。 父子俩和乐融融,淑妃却在一旁差点把指甲都拧断了。 她前些日子绿头牌被撤了,今天好不容易哄了皇上陪她出来,没想到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劫了胡。 五皇子刚刚才翻了诗集,这会儿摇头晃脑的,想都不想便背了五首出来。 “好!”建武帝惊喜得抚掌道,五皇子进学短,竟能如此用功,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你几个师傅经常向朕夸你,说你慧而明理、敏而好学,朕只当他们言过其实,今日倒真叫朕吃了一惊。” 说到这里,建武帝便找了个亭子坐下,考校起五皇子的学问来。 一人问一人答,遇到不会的,五皇子也是虚心求教,教学相长,建武帝也觉得颇有意趣。 到了晚膳时分,建武帝便撇开了淑妃,到五皇子的朝阳殿去了。 “这里收拾得还不错。”建武帝道,“人太少了些。” “儿子年纪小,哪里用得着那么多人伺候。”五皇子面上毫不在意的解释道。 建武帝听了心里却不大舒坦,觉得是后宫里的人怠慢了自己的儿子。 等到用膳时,建武帝都放下了碗,五皇子还在吃,这食量 叫建武帝都惊了一跳。 “吃这么多,积食了又该叫太医了。”建武帝皱眉道。 五皇子停了筷子,红着脸:“这菜好吃,儿子忍不住多用了一点。” 因为建武帝的原因,这菜色自然是十分丰富,不过身为皇子,怎么可以耽于口腹之欲。 建武帝便道:“量腹节所受,饮食有节方是养生之道,明白吗?” 五皇子撅着嘴,还是点点头。 “怎么?你有话说?”建武帝见五皇子面上不情愿,便黑了脸。 五皇子吞吞吐吐道:“其实是儿子夜里总是饿,所以晚膳时才想多用一些,父皇不要生气,是儿子不好。” “夜里饿?”建武帝脸上一僵,他还没听说哪个皇子饿肚子的。 “怎么回事?!”建武帝一生气,朝阳殿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便跪了一地。 景姑姑战战兢兢地回话道:“殿下夜里看书看得晚,司膳局那边没人伺候,小厨房的厨子也还没送来,所以这才饿着了殿下,都是奴婢们的错,陛下恕罪。” 五皇子也是面上不安,不知所措的坐在一边。 建武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宫里顶红踩白,一个没了母妃的皇子,在细节上吃亏的地方自然是数都数不完。 不过小五也着实窝囊,任由这些奴才欺负。 心头转了几个念头,建武帝道:“传朕的旨意,负责这事儿的,不管是谁,先把职撤了,再一人二十个板子,涨涨记性,看以后谁还敢怠慢主子!” 吴太监立刻下去传了旨,没一会儿朝阳殿外头就跪了十多个伺候的太监宫女。 建武帝冷着脸道:“朕还不知道,这司膳局夜里竟是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下面几个管事的太监连忙磕头道不敢。 把司膳局里伺候的人整治了一番后,建武帝又道:“去给淑妃传话,问问这后宫她是怎么管的,一个司膳局连伺候的人都没有,要他们何用!” 本来是打算恢复淑妃的牌子的,但这下看来还得再冷冷她。 建武帝发了一顿脾气,心头还是不甚舒服,因为小五今日这情状也和他有关系,这会儿是起身就想走,又耐不住五皇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也是!就由得奴才欺负!哪里还有主子的样子!” 建武帝又教训起五皇子来:“这些奴才进宫便 是来伺候主子的,一律敢拿乔的便通通打死,你是皇子,连下人都管教不好,以后出宫就藩,不是要被别人吃的死死的?!” 五皇子一脸委屈道:“儿子知道了,儿子以后一定不让人欺负。” 建武帝走后,朝阳殿的下人们还跪着,主子不发话,没人敢起来。 五皇子见绣夏也跪在下面,眉头一皱,倒是连累了她。 “今日父皇的话你们都听懂了,日后有偷奸耍滑的,别怪我不客气。” 宫人们自然连道不敢,建武帝今天可不止是打了司膳局的人,他们宫里也人人挨了十个板子。 见众人面上皆惶恐的很,五皇子也叹了口气,他年龄小,又没有母妃帮衬,即便建武帝还宠着他,但这宫里对他来说还是步步惊心。 今日只是饿肚子,但他若是忍下来了,明日或许就是来要他的命了。 所以他才会出此下策,用这等不入流的法子,借了建武帝的势,只求能暂时镇住这些奴才和他们背后的主子们。 他必须得为自己争取长大的时间。 五皇子对王德光使了个眼色,王德光先是一愣,见五皇子瞧着绣夏,才明白的点点头。 待五皇子走后,王德光便趁着众人不注意,跑去了绣夏的屋子。 “绣夏姑娘,这是上好的伤药,五皇子说,这段时日便不用您伺候了,您就好好歇着,马上也年下了,待过了年,再回五皇子身边伺候。” “谢过殿下。”绣夏接过药,心知今日之事自己只是受了连累,却也不觉得委屈,毕竟只有五皇子好,她才能好。 建武帝发过脾气之后,司膳局那边立马恭恭敬敬的送了几个厨子来,更是知道五皇子口味偏重,选的都是最合适的。 五皇子夹了一口白扒鱼唇,奶香扑鼻,汁浓菜烂,这样的菜若是放在以往,他是怎么也吃不得的。 就是为了这一口菜,他都不能任由别人踩在脚底下。 年节时,建武帝去哪儿都把五皇子带着,以示恩宠,过完年,便所有人都知道五皇子复宠了。 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五皇子不仅没有如淑妃意料中的失宠,反倒是更得建武帝的喜爱。 尤其是随着年龄越大,他那两三分像前贵妃的精致五官一长开,少了点阴柔,多了些坚毅,活脱脱就是少年时候的建武帝。 就在五皇子十四岁的 时候,淑妃又怀孕了。 她本就有一位马上要就藩的三皇子,现在如果再添一子…… 绣夏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给五皇子准备秋猎的东西,她手上动作一顿,问站着的小宫女道:“有打听到几个月了吗?” 绣夏声音轻柔,许是当年嗓子被烫的原因,总是不愿意大声说话,小宫女偷偷瞄了一眼绣夏,只觉得艳光夺人,不敢再看,诺诺道:“听说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三个月了啊。”绣夏喃喃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小宫女走后,绣夏拿起桌上的几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这次秋猎要准备的物事,她仔细的看了三遍,一一对过,发现没有遗漏,才把单子给身边的葡萄:“你拿去给景姑姑,就说我已经对过了,请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葡萄欲言又止,绣夏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葡萄轻轻道:“淑妃娘娘怀孕了啊。” 绣夏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宫里许久没有小殿下出生,淑妃娘娘有了,皇上肯定高兴,皇上一高兴,宫里的人都得高兴,特别是咱们宫里的,更不能不高兴,知道吗?” 葡萄点点头。 绣夏看了看时辰,离五皇子回宫还有一会儿,便去找了景姑姑。 景姑姑正在对着几个宫女训话,见了绣夏才收了声,挥挥手道:“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几个嚼舌根,那就别怪这朝阳殿里容不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杵着。” 绣夏倒了杯茶给景姑姑:“姑姑这是知道了淑妃娘娘怀孕的事情?” 景姑姑哼了一声道:“皇上赏赐承乾宫的宫人每人半年的月例银子,这赏赐刚一下去,全后宫的人都知道了,就连刚刚那几个小丫头,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 绣夏倒是神色自若,看不出一丝慌张,景姑姑看着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更生气了:“不说淑妃,咱们说说你,你看你,伺候了殿下那么多年,竟然叫几个狐狸精抢了先,真是白长了那一张脸蛋!” 景姑姑抚着胸口,气得又抓了一大把瓜子,一粒一粒往嘴里扔,咔擦咔擦的像是嚼那几个狐狸精的骨头一样。 绣夏笑道:“姑姑你又瞎说,这司寝的宫女是皇后娘娘安排好的,怎么又说到我头上来了。” 五皇子已经十四岁了,前些日子建武帝想起了这事,琢磨着五皇子没有母妃,无人为他安排, 便叫了皇后选四个司寝给五皇子“启蒙”。 这人虽然还没送来,但是已经叫景姑姑气的吃不下饭。 景姑姑道:“你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的,难道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绣夏收起了笑容,她今年十六岁了,该懂的都懂了,她心里自然是喜欢五皇子的,但是却不愿意留在宫里,只想着二十岁平安出宫。 景姑姑恨铁不成钢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再琢磨琢磨,你就算出去了,能嫁个什么人?五皇子这些年待你这样好,锦衣玉食的,比起外面的大家小姐也不差到哪里去,你要是出了宫,受得了吗?” 绣夏道:“姑姑这话说得不对,宫里千好万好,但是再好,说不定明日就没了小命,战场说枕戈待旦,后宫里又何尝不是?” 两人还要争辩,就听外面的小太监跑进来道:“殿下回宫了!” 绣夏整了整衣服,和景姑姑一同出门迎接,果然,不一会儿,五皇子的身影就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大家! 修改一个bug 1.成少年 五皇子今年十四岁,可是看个头却是比绣夏都还要高。 他穿着一身劲装,身材修长,脸上冷冷的,脚步却是不慢,走过绣夏时看了她一眼,绣夏便起身跟上。 夏朝尚武,每旬三六九日,不做日讲,只学骑射功夫,今日正好是十六,所以绣夏早早让人备了水。 “殿下要先沐浴吗?”绣夏问道。 五皇子恩了一声,张开双臂,绣夏便半蹲着给他更衣。 刚入秋不久,天气还有些炎热,五皇子微微出了些汗,绣夏一靠近,就被一股独属于少年的气息给包围了。 五皇子低头看向绣夏。 绣夏的脸颊微微有些红,透着粉的皮肤吹弹可破,眼帘微垂,睫毛颤动,小巧挺拔的琼鼻下面是花瓣一样的唇。 五皇子觉得有些热,喉头滚动,把目光移向绣夏的头顶。 乌黑润泽的青丝,丰盈得像是堆积着的乌云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拨弄。 五皇子皱着眉,又移开了目光。 绣夏解开五皇子的腰带,脱掉了外衣,待手伸向里衣时,却听五皇子道:“以后这种事就让王德光来做。” 绣夏一愣,随即看到了那不同往常的地方,慌忙的答了句是,收回了手,退了出去。 王德光赶紧补上,继续帮着五皇子脱衣服。 他余光一瞥,就知道为什么五皇子会让绣夏出去了,看来五皇子是憋不住了? 他道:“殿下,奴才伺候你沐浴吧。” 五皇子点点头:“以后沐浴更衣的事情,都你来做。” 绣夏退了出去后,脸还有些红,见了一脸好奇的景姑姑,也没说话,赶紧回了房间。 等王德光出来传膳时,她才跟着又进了房间,此刻五皇子已经换了一身常服,头发微微有些湿润,眉眼也柔和了不少。 “秋猎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五皇子问绣夏道。 绣夏答道:“都准备好了。” 五皇子道:“本是后日出发的,但是淑妃刚刚有孕,皇上便往后挪了些日子,暂定在五日后,到时候你跟着我去。” 每年秋猎只要五皇子去了,绣夏都是跟着伺候的,这次也不例外,她点点头,开始给五皇子布菜。 这布菜的事情本是有专门的小太监来做,但是五皇子不喜屋子里太多人,也不喜欢其他人 太过靠近,所以绣夏便一人身兼数职。 可是今天五皇子却是没有什么胃口,夹的菜也只是略微动了动,绣夏余光瞟了王德光一眼,看王德光没有反应,便知道外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淑妃怀孕的事? 绣夏心里想着,左手扶着袖,右手拿着筷子又夹了一样菜。 五皇子的心思全然没在今天的午膳上面,他的眼光不自觉的黏在了绣夏青葱般修长的手指和雪白玲珑的手腕上。 想起前些日子建武帝说的有关司寝的事情,五皇子觉得有些蠢蠢欲动,便放下筷子:“你们都出去罢。” 绣夏觉得五皇子今日有些古怪,但也没联想到刚刚的事情上去,只猜测是淑妃有孕扰了他的心绪,便让人来把桌子收拾了,和王德光一同退了出去。 到了第二日,五皇子不用绣夏布菜了。 绣夏有些怔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景姑姑拉长一张圆圆脸道:“你怎么惹了殿下不高兴了?” 绣夏回想着这些天的事情,除了昨日那会儿…… 她赶紧低下头道:“没有啊。” 景姑姑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五皇子的心思:“秋猎的时候好好伺候殿下,你这个位置,可是不少双眼睛盯着呢。” 绣夏看似失了宠,就连笔墨都不需要她伺候了,可王德光对着绣夏还是一如既往的和气,叫许多心里有想法的人都迟疑了起来。 这一日四皇子拉着五皇子喝酒,戌时都过了还没回来。 “醒酒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绣夏问葡萄。 葡萄点点头道:“小厨房的人一直候着呢。” 又过了一会儿,远远的看见几盏灯笼,绣夏迎上去,行过礼后,便跟在了五皇子身后。 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五皇子直盯着绣夏,把她看得心里都有些发毛,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五皇子。 王德光使了个眼色:“绣夏姑娘,殿下刚刚喝了不少酒,但是没吃什么东西。” 绣夏松了口气,赶紧道:“那我去给殿下准备些吃的。” 五皇子突然道:“我想喝汤。” 五皇子口中的汤必然是要绣夏做的,绣夏点点头,她早就在小厨房里准备好了:“我这就给殿下端过来。” 五皇子看着绣夏的身影离去,眉头皱的越 发的紧了。 “王德光。”他道,“父皇说的那四个司寝送过来了没?” 王德光道:“皇后娘娘说马上就秋猎了,等秋猎回来,就把人给送过来。” 五皇子恩了一声:“人送来了你负责安排,就当是一般宫女就行,暂时不用送到我这里来。” 王德光想起这几日给五皇子收拾床铺时看到的,便有些琢磨不透五皇子的意思,若是真的想,这宫里一大把的女人,远的不说,就说绣夏,他这个没根的看着她都心跳的厉害,更别说年少气盛的五皇子了。 只是五皇子最近却无缘无故的远了绣夏,现下透出的意思又不想要司寝,倒叫王德光摸不着头脑。 绣夏计算着五皇子沐浴的时间,看差不多了就把熬的汤和醒酒的东西并着一些小菜给端了进屋。 五皇子喝了几口汤,并没有动那些菜,神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来喜怒。 绣夏想要告退时,又被五皇子给叫住了。 “伺候笔墨。”五皇子道。 他酒气虽然散了些,但脑子仍然有些不清醒,热烘烘的,耳朵里全是今天四皇子说的一些荤话。 自从一年多前早上起来换了床单之后,五皇子脑子里就时不时出现绣夏的身影。 绣夏从前对他来说是忠心又聪明的宫女,他用得顺手,也用得舒心,再加上不同旁人的情分,心里面便把绣夏当成了自己人。 不过现在他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绣夏了。 见绣夏磨着墨,皓腕白的如雪一般,五皇子不由觉得有些口渴。 可是喝了口茶后,嗓子眼还是烧的厉害,许是酒气上头,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去,抓住了昨夜出现在梦里的雪白。 绣夏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的墨锭给扔了。 “别动。”五皇子低声道。 绣夏不敢再动,五皇子的掌心滚烫,这热度从她的皮肤直直烫到心里去,脸皮也就跟着烧了起来。 五皇子摩挲着绣夏的手腕,垂着眼,让人看不清情绪。 绣夏能感觉到五皇子手掌上面的茧子,这是拉弓射箭练出来的,但是他的指尖的皮肤却极细腻,还带着一股冷香。 绣夏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只是脸皮,就连身上都跟着烫了起来,这种感觉直叫人气都喘不上来,她不由小声的哀求道:“殿下。” 五皇子抬起头来,见绣夏双颊绯红,眼尾通红,心猛地一跳,手上的动作一重,这才惊觉自己孟浪了,赶紧收回手。 他有些恼自己,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你先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绣夏慌慌张张的回了屋,手腕火辣辣的,像是五皇子的手还搭在上面一样。 伺候了五皇子这么多年,绣夏越发猜不透他的想法。 前几年五皇子还小的时候,偶尔会还会和绣夏说说话,可是随着年龄渐长,便越发的喜怒不形于色。 像绣夏这种跟着他的老人,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景姑姑之前说的事情,她不是没有想过,若说喜欢,她自然是喜欢五皇子的,可是这份喜欢却抵不过畏惧。 就像这些天,五皇子只是不让她伺候了,就能叫她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就是做奴婢的苦处,不是衣裳首饰这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就能盖过去的。 秋猎很快就到了,东西是早就收拾好的,景姑姑早早就起了身,在一旁盯着,免得漏了什么。 见了绣夏,景姑姑叮嘱道:“我去问了王德光,那小子滑不溜秋的,问了半天才问出来殿下最近是怎么回事。” 她见旁边没人,悄声道:“殿下也到年龄了,这秋高气爽的,正是时候呢。你脾气别倔,该怎么就怎么,别把主子给惹恼了,不然再多的情分也没用。” 绣夏双颊像是染了胭脂:“姑姑你放心,殿下不是那种人。” 景姑姑道:“你这个死脑筋,你了解男人还是我了解男人啊!” 绣夏嘀咕道:“说得好像你有过男人一样。” “呸呸呸!”景姑姑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她道:“我看你这脑袋简直是白长的,殿下从前是孩子,现在可是男人了,懂不懂?!” 绣夏连连道:“我懂我懂。” 如果五皇子要硬来的话,她除了就范还能有什么办法,但是绣夏想着,五皇子总归不是那种人。 皇帝出行,自然是浩浩荡荡一大堆人。 只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就藩,所以这次狩猎建武帝就只带了淑妃所出的三皇子、陈贵人所出的四皇子,以及早就没了娘的五皇子。 至于剩下的六皇子,因为年龄小又病怏怏的,建武帝自然不会带他出来。 绣夏是宫女,不能跟在五皇子的身边,所以便 和其他朝阳殿的宫人们等在马车里面,等前头的主子们出发了,他们就跟着走。 这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前头的马车终于动了起来。 绣夏从挂着的帘子缝里往外望,五皇子肯定是骑着马跟在建武帝的身后,她是怎么瞧也瞧不见的。 手腕仿佛又烫了起来,绣夏靠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五皇子终于长大了,撒花!~ 女主比男主大两岁,金砖抱不了,可是可以抱银砖嘞!~ 1.初拒绝 夏朝国力正值昌盛之际,每年的秋猎都是声势浩大,今年也不例外,浩浩荡荡一万多人的队伍,从燕京出发,朝北向着皇家围场前进。 第一夜,队伍驻扎好了之后,王德光就派了个小太监来找绣夏过去伺候。 “殿下用不下饭,只能劳烦绣夏姑娘了。” 每年帐子搭好之后,贴身伺候的人便就近住在主子的帐子旁边,其他的则是十人一帐,在原地待命。 这也是做惯了的,绣夏让小太监把东西带好,便跟着带路的人去了五皇子的帐篷。 这是一个高高的山坡,帐子呈包围拱卫之势,围住了最里面建武帝的帐篷,而他的左斜下方,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帐篷,右边则是五皇子的帐篷。 耳边是战马呜呜之声,一队又一队穿着战甲的军士们擒着长、枪左右来回的巡逻,脚步踏得又响又齐。 一个哨兵见了绣夏,连忙上前询问,看了带路人的牌子,又检查了一番绣夏带着的事物,才让几个人进去。 右边的一个帐篷上,大红色的“五”字旗被风吹得鼓荡不已,绣夏整了整衣服,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帐篷里正燃着蜡烛,五皇子盘坐在虎皮毯上,手上拿了一本书,幽幽的烛光下,他双眼细长的褶皱被打上了阴影,仿佛飞入了鬓间,深邃的让人恨不得多看几眼,好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鼻子修长又挺拔,嘴唇带着淡淡的粉色,脸部的轮廓十分温柔,柔和了他冷淡精致的五官。 绣夏心中一跳,五皇子的面容她是见惯了的,但是…… 手腕仿佛又烧了起来,那晃动着的烛火也显得刺眼,绣夏赶紧低下头,不敢再打量。 五皇子却放下了书:“怎么,看够了?” 绣夏被这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赶紧道:“奴婢不敢。” 五皇子发出一声轻笑:“抬起头来。” 绣夏慢慢抬起了头,她有一双长而媚的桃花眼,那天生的线条仿佛是画师细细勾勒出来的,但她总是垂着眼,就多了两三分的无辜。 是了,五皇子心里想着,绣夏的美是十分直击人心的,像是你看到了一朵盛放的牡丹,便会忘记了刚刚才赞过的红梅。 只是她的美和她本人的气质截然不同,她美的十分张扬,神态却是温柔娴静。 五皇子想着绣夏的事情,口中便道:“你伺候我多久了?” 绣夏道:“回殿下,已经有八年了。” “八年了。”五皇子把玩着桌上的镇纸,这是黄田玉雕刻成的一只卧虎,表面温润,像是绣夏一样,让他觉得舒服。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迟疑了这么久。 “这段时日,我没让你贴身伺候,你害怕吗?”五皇子问道。 自然是害怕的,绣夏低声道:“奴婢怕自己伺候得不好,惹恼了殿下。” 五皇子勾起嘴角:“你一向最得我的心意,自然不会惹恼我。” 五皇子的未尽之言突然叫绣夏紧张了起来。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只要她情绪一激动,那双桃花眼便像是含了秋水一样。 五皇子很想摸一摸那双眼,他也顺从自己的心意站了起来,走到了绣夏身边。 绣夏微微低下头,不知道五皇子要做什么。 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指尖修长,像是上好的白玉一般,这是绣夏最熟悉不过的五皇子的手。 然后这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指尖微凉,却叫绣夏的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我会去告诉皇后娘娘,让你做我的司寝。”五皇子的声音褪去了冷淡,多了一丝温柔。 烛火突然爆了一下,这细细小小的声音听在绣夏耳朵里却如同惊雷。 她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 一双眼不由看向面前的五皇子,他也正看着她,温和的,期待的看着她。 红烛的光黯淡了下去,缩成了一粒蚕豆的大小,寥寥的青烟升了起来。 绣夏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一滴汗珠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滑落,她的手不可抑制的抖动起来,纤细的腰肢伏得低低的,勾出圆润的线条来。 “回殿下,奴婢,奴婢……” 绣夏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儿是五皇子越发冷酷的神情,一会儿是去岁大弟说要接她回家时高高兴兴的脸。 五皇子收回了手,薄薄的唇微微抿了起来:“你不愿意?” 绣夏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只听到自己艰难的声音道:“殿下如同天上的日月一般,绣夏却连这屋里的烛火都不如,哪里配伺候殿下。” 她的声音在发抖,她的身子也在发抖。 她不愿意。 五 皇子的指尖还留恋着绣夏皮肤的温热,心里却是无法抑制的涌起了一阵冰凉。 他想了这么多天,就是不想唐突了绣夏。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不愿意! 绣夏余光里,五皇子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便毫不迟疑的离开了。 还没等绣夏松口气,啪的一声,那卧虎镇纸被五皇子扔了下来,砸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这响声直接砸在了绣夏的心里,她的心里一沉,眼里溢满了泪水。 她害怕,害怕会死,害怕五皇子会立刻让人把她拖下去。 她不应该拒绝的,她怎么能拒绝呢,可是,她却下意识的说出了拒绝的话来。 绣夏咬着唇,恨透了自己,但却无端端多了份解脱的快、感。 她是喜欢五皇子,可是她更怕他,她不愿意待在朝不保夕的宫中,不愿意一辈子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即便五皇子现在对她有一两分不同,但想起当年贵妃娘娘的下场,她就不敢答应,也不想答应。 一时之间帐子里沉默了下来,只听得到五皇子沉重的呼吸声。 仿佛过了一辈子的时间,绣夏听到五皇子压抑着怒火的声音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绣夏无措的抬起头,见五皇子不再看她,又磕了几个头,这才悄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王德光在帐子外听到了些许声响,心里正打着鼓,就见绣夏狼狈的走了出来。 “绣夏姑娘,你……”待看清了绣夏的样子,王德光立刻噤了声。 果然,下一刻帐子里就传来五皇子的声音:“王德光,给我滚进来!” 王德光对着绣夏微微笑了笑,赶紧进了帐子。 一旁的小太监弄不清楚情况,上来悄声问绣夏,绣夏道:“没事,跟我回去吧,五皇子这里不用伺候。” 帐子里,五皇子脸色难看的踱来踱去,王德光伺候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明显的怒气。 王德光也害怕了起来,生怕自己受了绣夏连累。 五皇子脑子里涌上许多念头,全部都是怎么惩罚绣夏的,但是想了许久,这些法子都不行。 因为他忘不了绣夏当年发着烧的脸,也忘不了绣夏温暖湿润的手心。 可是,可是绣夏怎么敢! 不过一个宫女而已, 竟然敢拒绝他! 五皇子脸上暴起了青筋:“王德光,今晚就给我把绣夏送回宫里去,以后都不用她伺候了!” 等他转身要走,五皇子又叫住了他,压住了怒气道:“派辆好点的马车。” 王德光连道好。 安静的帐子里,那个镇纸还歪在地上,这是平日里五皇子十分喜欢用的,可是现在他却是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绣夏不是想出宫吗?那他就成全她! 也算了了幼年的情分。 五皇子捏住了拳头,闭上了眼睛。 绣夏回了自己的帐篷,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葡萄吓了一跳,实在是绣夏的脸色太难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凝结的血痂更是明晃晃的告诉其他人,她把主子得罪了。 “绣夏姐姐,你,你是不是……”葡萄吞吞吐吐的问不出话来。 从前五皇子从来没有对着绣夏发过脾气,就连王德光那样贴身伺候的,也挨过不少次板子,可见绣夏在五皇子心里是多么的得用。 可是现在却…… 绣夏虚弱的笑了笑道:“我没事。” 葡萄赶紧去拿了伤药过来:“我帮你涂点药。” 绣夏接过药道:“我自己来吧。” 她拿来镜子,看着镜子里面那个面无表情的人,一时间有些怔忪。 等上好药后,王德光到了帐子外。 “绣夏姑娘,殿下让我找人送你回去。”王德光苦笑着说。 绣夏心里早有了预料,依着五皇子的性格,恐怕今晚就得把她送走,她拿起包袱:“谢王公公,我这就走。” “殿下吩咐了,让我给你派一辆好的马车,这护送的人也得选的是可靠的,哎……” 王德光的话没有说完,但绣夏却知道他在叹什么,听到五皇子的吩咐后,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她确实对不起五皇子的厚爱。 王德光没有再多说话,只是默默的领着绣夏,他心里还埋怨着绣夏惹了五皇子不快,听五皇子的语气,绣夏这曾经的第一得用人恐怕是翻不了身了。 他虽然不算是个男人,但也知道,一个男人被拒绝了会有多么生气,尤其是五皇子这样的。 五皇子从来谋定而后动,想了绣夏这么久,今日才开口,未尝不是看重绣夏,不想怠 慢了她。 没想到啊没想到,王德光余光瞟了绣夏一眼,见她神色冷淡,可即便这样,他也要叹一声,真的美! 怪不得五皇子牵挂了这么久。 两人刚刚走出营地,就起了风。 “绣夏姑娘,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王德光叹了口气道。 绣夏道:“谢谢王公公。” 刚刚在五皇子帐子里时她还害怕的发抖,现在却是有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麻木。 看着眼前的马车,她对着王德光点点头,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马儿却像是惊吓到了一样,发出一声嘶鸣。 这声嘶鸣就像是一个信号,不远处的战马齐齐躁动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王德光刚一说完话,旁边被套着的马已经挣脱了缰绳跑了出去。 耳边传来了闷闷的响雷声,王德光心有所感,看向驻扎的地方。 顷刻间,地动山摇,尘土漫天,数不清的帐篷像是倾泻而出的洪水一样,在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瞬间坍塌。 绣夏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这是地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要完了,怎么办,好惶恐,嘤嘤嘤。 1.地震时 这地动持续了好一会儿,王德光早就身子不稳倒在了地上,绣夏扶着马车才没有跌倒。 “不好!五皇子还在帐子里!”绣夏刚一回过神,就撩起裙摆朝着营地跑了回去。 王德光不小心扭了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绣夏像是一阵风一样不见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王德光吐了口唾沫,回头一看,营地的帐篷全都塌了,到处都是扬起了灰尘,甚至一个帐篷还着了火,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他心头一颤,还好跟着绣夏出来了,不然的话…… 绣夏却是根本没有想那么多,火光之下,她跌跌撞撞的一路跑过去。 几个军士们正在想办法救火,他们带着的水并不多,这里又是草原,如果不把这火给扑灭了,恐怕风一吹,就会燃到主子们的营地里去。 一个带头的将领正大声召集着人护驾,指挥着把人全部赶到一处去,不许胡乱走动。 脱了缰的战马从马厩里跑了出来,惊慌的在营地里到处乱窜,直接踩死了一个宫女,看管战马的兵丁急忙追在后面,想要把马追回来。 到处都是一片混乱,坍塌的帐篷下面不时传来□□声和求救声,绣夏甚至看到了一个宫女被人拖了出来,头上全是血,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心头一紧,更加担心起五皇子来。 如果,如果五皇子出了事…… 绣夏眼里有些湿润,她只能用尽了力气跑,夜里冰凉的空气夹杂着燃烧过的呛人味道,每一次的呼吸像是有利器在刮着她的肺,眼前一片狼藉,杂乱的声音像是潮水一样往耳朵里灌,灌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跑什么跑?!”一个军士厉声喝住了绣夏道。 绣夏满脸都是泪,跑的发髻也乱了,被那个军士一扯,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急急忙忙把腰间的牌子取下来递给他,喘着气着急道:“我是伺候五殿下的贴身宫女,烦请您让我过去。” 那个军士把牌子塞回绣夏的手中:“五殿下那边自有人伺候,你就待在这里。” 绣夏咬着唇,眼眶绯红,又手忙脚乱的从荷包里掏了一张银票出来。 军士才放了她过去。 “又是一个急着去表忠心的。”军士啧啧道。 山坡上,刚刚还整整齐齐的帐篷坍塌了不少,包括正中间皇上的帐子都倒了。 夜色昏暗,之前的火已经被熄灭了,除了远处的火把,就能只看见军士们冰冷的长矛反射出的银光,密密麻麻的军士把这山坡护得铁桶一样。 绣夏见到几个和她一样跑过来的宫女太监被拦在了外面。 她看向另外一边的斜坡,那里之前围着木栅栏,现在栅栏一倒,木头就杂乱的落了下来,几匹战马甩着蹄子不安的来回走动。 她把自己有些累赘的裙摆撩了起来,露出里面的裤腿,趁着没人看见,便朝着那山坡而去。 她记得五皇子是在皇上帐子的右下方,隔得微微有些远,从这边上去,正正好能看见五皇子的帐子。 借着夜色,绣夏竟然也爬了上去,只是不小心被一个滚下来的石块给砸到了头,爬上去之后又摔了一跤。 “你做什么的?!”还没能进入营地里面,绣夏又被人拦住了。 正好,这人竟然是刚刚见过的哨兵,绣夏灰头土脸的拉着他的手臂道:“这位大哥,我是伺候五皇子的,您刚刚也见过我,还请放我过去!” 她声音里带着哭音,额头上的敷了药的伤疤又破了,脸上有些脏,是刚刚摔的。 哨兵迟疑了一下,旁边又有人叫他,他回头看了眼绣夏,竟觉得这模样叫人十分不忍,想了想还是放了行。 绣夏照着记忆里的方向往前走,果然看到了几个军士拿着火把正围在五皇子的帐子外面。 看到那帐子的模样后,绣夏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边营地里住的全是主子,帐子都用的牛皮,又厚又重,一地动,反而比下人们住着的布幔帐子更难办。 比如现在,帐子一塌,入口早就不见了,本来用来压着四角的大石滚到了帐子上头,厚重的牛皮一砸下来,就结结实实的把人给压在了里面。 “五殿下呢?!”她跑过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抓住一个军士就问道。 那军士猛地被人抓住手臂,下意识的就把绣夏给甩了出去。 绣夏踉跄了一下,突然听到那倒坍的帐子里传来了一个声音:“绣夏?”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腿一软,扑通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还好,还好五皇子没事。 “是我,是我!”她着急道,“殿下您别担心,奴婢马上就来救你!” 可是显然依她的身板是没有办法的,所以绣夏只有看向身边站着的那 三个军士。 帐子外面还有几个小太监,见了绣夏赶紧过来扶住她,在她耳边悄声道:“绣夏姑娘,这几位军士大哥已经想了许多办法了,都没法子把殿下救出来,实在是人手不够。” 之所以人这么少,是因为皇子们没有私兵,也不许带侍卫进营里。 皇上的帐子一倒,几乎所有的人都忙着救驾,哪里顾得上其他人,能挪出几个来救助五皇子已经很不错了。 人一少,即便三个军士都是人高马大的,再加上几个伺候五皇子的太监,可也抬不起这帐子来。 想要用刀从外面把帐子割开,这帐子又是专门防了刀枪的,轻易割不动。 五皇子这时却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父皇呢?” 这是问那几个军士,其中一个吞吞吐吐道:“皇上的帐子也倒了,我们被派过来救您,还不知道皇上的情况。” 五皇子怒道:“那快去父皇身边守着,父皇若是出了事,我拿你们是问!” 几个军士面面相觑,在五皇子的催促之下,只有告罪离开。 等人走了之后,五皇子沉默了一会儿:“绣夏过来。” 绣夏赶紧蹲下了身子,顺着五皇子声音传来过的地方,那是帐子的正中间,一块大石正压在一旁。 “我的左腿有些疼,你帮我看看帐子外面是不是压了东西?” 绣夏抿了抿唇,忍住泪意道:“有个石头。” 五皇子道:“你爬过来,慢慢的挪开它。” “可是……”绣夏道。 “别怕,你过来。”五皇子道。 绣夏紧张的爬了上去,然后很快,她手底下就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这下面是五皇子! 她赶紧往旁边缩,好不叫自己压住五皇子。 她手里扶着那石头,用尽了力气往外头移。 “好了。”五皇子道。 绣夏松了口气。 两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隔着一个厚厚的牛皮大帐,倒是叫五皇子心里有些异样。 绣夏会回来,他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把恩情看得比什么都重,因为幼年时他把她从淑妃手头救了回来,这么多年,她就心心念念的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她却不想做的女人。 五皇子皱着 眉头,可是刚刚那烧的正旺的火气被这地动给一扰,便丁点都没剩下,现下也是无力再生另一场气。 “殿下,您疼不疼?我陪您说话吧。”绣夏道。 她从前肚子饿,就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五皇子腿伤了,说说话或许就没那么疼了。 “你想说什么?”五皇子也没责怪,反而有些好奇。 绣夏吞吞吐吐了许久,也没想出她能和五皇子说些什么。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宫女,有什么好说的呢。 绣夏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今年院子里的葡萄长得挺好。” 五皇子似乎闷笑了一声。 “然后呢?”他也不嫌弃这话题来的突兀奇怪,继续问绣夏道。 绣夏道:“五月的时候,我瞧见葡萄的花了,花特别小,不仔细站在葡萄架下面瞧是瞧不见的。” 五皇子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个,他只知道梨树和桃树会开会,葡萄树也会? 他问道:“葡萄的花长得好看吗?” 绣夏摇摇头,随即想到五皇子看不见,便小声道:“不怎么好看,嫩绿色的,特别小,不过凑近了却有股暗香,很好闻。” 五皇子道:“我记得离开的时候,葡萄已经着了色,回去应该就能吃了。” 五皇子几年前搬来昭阳殿,住的院子里面正好栽了葡萄,葡萄藤攀附着架子,一到夏天就成了一个天然的阴凉之处。 绣夏点点头道:“今年的葡萄个头都饱满,一串一串的,红的像玛瑙珠子一样。” 五皇子又笑了:“等结了果,让王德光给你打几串好好尝尝。” 绣夏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她又说道:“前些天,院子里面还跑来了一只鸳鸯眼的白猫,只尾巴是黑色的,就在墙头上蹲了一会儿就跑了,也不知道是谁养的。” 五皇子道:“你喜欢猫?” 绣夏赶紧道:“只是看着猫儿可爱。” 五皇子轻笑道:“你看到的猫应该是‘雪里拖枪’。” “‘雪里拖枪’?”绣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五皇子道:“《相猫经》里面说,‘黑尾之猫通身白,人家畜之产豪杰’,讲的就是雪里拖枪。” “如果这种猫额头上面再多一团黑色,就叫‘挂印拖枪’,也叫‘印星猫’。” 原来猫也有那么多讲究,绣夏顿时脸一红,平日里她觉得五皇子允文允武,很是厉害,但是这些崇拜就像是崇拜神案上面供奉着的菩萨一样,仿佛隔着云端一样。 但是现在,可以和她聊葡萄聊猫的五皇子,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至少她没有那么怕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把相猫经里面的所有猫都撸一遍! 猫大怒:凡人竟敢撸朕!╰(‵□′)╯ 我挠挠挠挠! 猫爽了:恩恩~就是那里,再右边一点,真乖。<(@ ̄︶ ̄@)> 1.似不识 月亮渐渐隐入了云里,五皇子的声音也越来越温柔,他在讲猫。 “纯色的猫被称为‘四时好’,毛色以纯黄、纯白和纯黑为佳,不过我觉得以纯白最好。” 绣夏听着听着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奇怪又大胆的念头,五皇子这是喜欢猫? 伺候了五皇子这么多年,绣夏还没有见着他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特别讨厌的东西。 随着年龄渐长,似乎五皇子的喜怒哀乐都变成了一张清清淡淡的面庞。 在这个混乱的夜晚,绣夏第一次觉得她一点都不了解五皇子。 没有听到绣夏的回应,五皇子也发觉自己讲的太多,他轻咳了两声,然后问道:“刚刚的几个军士离开多久了?” 绣夏回过神来道:“有半刻钟了。” “你看看父皇那边的帐子是什么情况。” 帐篷之间离得有些远,影影绰绰可以看见火光和密密麻麻的身影。 “来人了!”突然一小队人马出现在绣夏的视线里,她激动道。 五皇子是侧卧在地上的,小腿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有些痒,原来是绣夏不注意时把手放在了帐子上,而帐子下面,刚好是他的右腿。 绣夏也是一惊,赶紧缩回手:“殿下恕罪,奴婢,奴婢只是太激动了。” 五皇子沉默,他也伸出手去,但他够不到绣夏手心挨着的地方,只能碰着冰冰凉凉的帐子。 没过多久,那队人马就过来了,带头的看穿着打扮是一个将领,他一来就先对帐子行了礼告了罪,然后吩咐人去把五皇子给救出来。 “皇上没事,刚一出来就派我们过来先把殿下带出去。” 建武帝确实没事,虚惊一场而已,从帐子里面出来之后就担心起自己的儿子们来。 听说五皇子因为担心他,所以把守着自己的军士给遣了回来,建武帝心头一暖。 “五殿下一开口便是问皇上,知道了皇上的消息,就让奴才们先过来。” “奴才拗不过五殿下,还请陛下恕罪。”那个军士磕头道。 五皇子来这么一出,就显得另外两位皇子不懂事了。 等五皇子被救出来时,左脚的裤腿上面一片扎人眼的红色。 绣夏紧张道:“殿下,您的左腿。” 王德光这会儿也一颠一颠的跑了过来,一见到这个情 景,两行泪就扑索索的流了下来。 “主子啊!”他撕心裂肺的一声吼,刚想往上扑,就被一个军士一拦,摔了个大马墩。 五皇子不满的瞥了一眼丢人的王德光,把目光投向绣夏:“你过来。” 绣夏赶紧靠过去。 火光之下,五皇子第一眼就看见了绣夏头上的血迹。 她的样子实在是狼狈,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丑,一个多时辰前的怒火仿佛只是做了个梦。 “我刚刚不是让你走吗?”五皇子的声音很轻,轻的好像风微微一吹就散了。 绣夏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五皇子突然笑了。 “你是个好的,我一直知道。”他抚摸着绣夏乱了的头发轻声道,“回去休息罢,一会儿再来伺候。” 五皇子此刻自然是要去找建武帝的,他被人扶着,脸上全是焦急之色,见了建武帝便是不顾尊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建武帝非但不觉得被冒犯,反倒是受用道:“朕没事。” 待看见了五皇子的腿后,他就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了?” 五皇子道:“只是被个石头给砸了,儿臣没事。” 建武帝赶紧叫来了随行的太医:“快给五皇子瞧瞧。” 这腿伤得不重,不过参加这次骑射是不行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按着太医的说法,得在床上修养个三个月才行。 五皇子苦笑道:“儿臣还想着要猎些皮子给父皇做一件大氅。” 建武帝道:“朕记着你这件大氅了。” 两人说着话,三皇子和四皇子也到了。 三皇子神色焦急,直接跪地请罪,而四皇子脸色则微微有些白,看来被吓得够呛。 两人这幅模样叫建武帝也心软了软:“明天不赶路了,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 军士们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又搭起了帐子,这帐子便是用轻薄的布幔,地动一来就能及时逃出来。 几位皇子一起告辞,到了要分开之时,三皇子冷哼了一声道:“五弟对自己真是狠得下心。” 五皇子神色未变,只是轻飘飘的问道:“三哥这是何意?” 三皇子勾起嘴角:“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五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五皇子并没有说话,四皇子见状赶紧打了句圆场 。 三皇子又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四皇子对五皇子道:“你的腿没事吧?” 五皇子的脸色微暖:“没事,四哥呢?” 四皇子苦笑道:“出事的时候就我和一个太监在帐子里,不知道是我运道好还是他运道不好,他直接就被砸死了。” 怪不得四皇子脸色够呛。 两人关系还不错,便多说了几句话。 等四皇子走后,五皇子看着广袤的漆黑的天空,火光刚刚熄灭不久,鼻子里还能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这地动一起,不知多少人要睡不着觉。 五皇子一晚上没吃过东西,一回刚刚搭起的帐子就让王德光传膳。 跟着来的李厨子苦着脸,他这边搭的炉灶都塌了,之前做好的饭菜更是摔了一地,要收拾出来一桌饭菜,至少都得半个多时辰。 王德光只有让他先做着,然后转头就找了绣夏。 绣夏刚刚换了衣服,只是脸上还是没多少血色,额头上面的伤势看着更是吓人。 她听了王德光的话后道:“公公让人找一个炉子来吧,先给殿下煮些简单的填填肚子。” 没多久,绣夏就端了一碗汤和一个蘸碟过来。 这汤煮得着急,却不算很粗糙。用的是白萝卜,切成了细丝,放了些虾皮,火腿丝和香菇丝,点缀了一些青绿色的葱花,看着既不油腻,却又不缺油花。 蘸碟里除了酱油、醋这些东西之外,还放了点剁得细细的红色小米辣,和油辣子不同,这种辣椒味道更刺激也更新鲜一些,五皇子很是喜欢。 王德光闻着就咽了口唾沫,这大半夜慌里慌张了这么久,他也饿啊。 可惜五皇子这会儿的心思却不在这汤汤水水上面。 “王德光,去把东西接着。”他道。 王德光立刻谄笑着接过了绣夏手里的东西,然后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你过来。”五皇子对绣夏道。 绣夏低眉顺眼的走过去。 五皇子坐在椅子上,抬眼就能看见绣夏额头上的疤痕。 “今晚你怕不怕?”五皇子问道。 绣夏点点头:“奴婢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地动,自然是怕的。” “怕你还回来?”五皇子的声音带了些绣夏听不懂的情绪。 绣 夏咬着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王德光看得干着急,要是他的话,早就跪下来表功了,这绣夏姑娘平常看着嘴不笨,怎么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就变成闷嘴葫芦了。 绣夏确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为什么会跑回来? 因为她担心五皇子。 可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她却说不出口,因为她害怕说了这一句之后,接下来就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 五皇子在等绣夏的回答,绣夏却还是垂着眼。 她总是爱垂着眼,五皇子想,像是宫里所有的宫女一样,既顺从又安静。不过她又和其他的宫女不同,因为他能看见她。 这宫里的人来来往往,太监宫女们,不说话时就像是某个精致的摆设,总归不是人。 像刚刚四皇子帐子里被砸死的太监,谁又会在意呢? 但是在五皇子眼里,绣夏却是实实在在、活生生的一个人。 他至少能记得,她的手心有些湿润,爱出汗,不过却很暖。 五皇子突然笑了:“不想回答便罢了吧。” “额头上的伤还疼不疼?” 绣夏摇头道:“不疼了。” 五皇子叹了口气,那么大的一个疤,不疼就怪了。 “你是怎么跑过来找我的?”五皇子又问道,“我看王德光那小子都跑得没你快。” 确实,一地动,这方营地就戒严了,许多伺候的奴才都被挡在了外头不让进来。 绣夏道:“奴婢跑得快,来时后面的山坡上没有人,就趁黑爬了上去,只是刚爬上去就碰到了一个哨兵,之前奴婢进营地见过他,他也记得奴婢,就放奴婢进来了。” 五皇子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不过以后不要这么莽撞了,如果碰到个脾气差的,或许就把你就地斩杀了。” 绣夏脑子冷静下来了也觉得后怕,这营地森严,如果不是她运气好,说不定真在半途就被拖下去了。 见绣夏的脸越来越白,五皇子道:“现在知道怕了?以后跟在我身边,就没人敢伤你。” 然后不等绣夏回答,五皇子便道:“好了,用膳吧。” 王德光赶紧摆好桌子,拿起碗和筷子。 五皇子却摆手道:“你出去找随行的太医要点药来,绣夏在这里伺候。” 王德光只有把东西交给绣夏,听五皇子的意思,这药明显就是给绣夏要的。 他看了眼绣夏的额头,心里也哎呦了一声,这美人受伤就是让人心疼,别说五皇子了,他看着都觉得那疤痕碍眼得很。 绣夏也猜到了这药是给她的,一时之间伤疤又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十章了,竟然没有人问我男主角叫什么名字! 五皇子这么敷衍的名字,你们竟然吃下去了。 快来问我快来问我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1.出狂言 帐子里只留下两人,连清浅的呼吸都变得近在咫尺一般。 “我手疼,你来喂。”五皇子对绣夏道。 绣夏苍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五皇子明明是伤了腿,怎么手也疼。 她抬眼悄悄看了五皇子一眼,只看到了他眼里有些无赖的笑意,就赶紧低下头去。 她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勺汤,等了等,看着那热气慢慢蒸腾出来,然后才喂到了五皇子的嘴边。 两人靠的极近,五皇子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直直的往绣夏鼻子里面跑。 五皇子抿一口汤就看一眼绣夏,他的唇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红的有些艳,像极了昨年夏天吃过的樱桃。 绣夏神色不变,心里却止不住的胡思乱想,特别是看到五皇子微微上挑的眼角,胸口的这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她从来没发现,五皇子长得这样的不正经! 他咬那萝卜的时候十分用力,洁白的牙齿像是某种正在捕猎的动物,喉结一动,那萝卜就被他吞进了肚子里,他舌头舔过嘴唇,挑着的眉示意绣夏继续。 绣夏觉得自己就是刚刚那白嫩嫩的萝卜,整个人都要从衣服里面飘了出来,就连这微微颤动的手都不在是自己的了。 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明明是初秋草原的天,外面还在刮着风,可是帐子里却无端端的热了起来。 “很好吃。”五皇子轻声道。 他的语气带了一丝餍足,不知道是这碗汤把他喂饱了,还是绣夏那烧红的脸让他满意。 一碗汤吃了快一刻钟,等五皇子把最后一块火腿丝吃完时,绣夏的背都湿了。 这时王德光也拿了药进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几个小太监,他们手上提着食盒,不一会儿,五皇子平日里最爱吃的几个菜就被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五皇子又看了绣夏一眼,绣夏手一抖,如果把这桌菜喂完,恐怕她要热晕过去。 一声轻笑过后,五皇子又恢复了清清淡淡的表情:“用膳吧。” 绣夏想要上前布菜,却听五皇子道:“先去涂药。” 绣夏脚步一停,王德光满脸笑容的把药给她:“绣夏姑娘,我让人把葡萄带过来了,就在帐子外面候着呢,您先上药,这里有我们伺候。” 绣夏点点头,又看了五皇子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看她,而是歪坐在虎皮上面,眼皮垂着,似乎是在 假寐。 等绣夏走后,试膳的太监试过菜,五皇子才睁开眼拿起了碗。 布菜的小太监还是第一次给五皇子布菜,虽然得了吩咐,但仍然紧张得不得了。 哪里知道五皇子并不难伺候,吃着吃着嘴角还会勾起不明显的笑意,想来是他伺候的不错,这桌菜也颇合胃口的原因。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桌菜就用了三四分。 “好了,撤下去吧。”五皇子道。 王德光上前伺候五皇子净口。 “你的腿伤了?”五皇子突然问道。 王德光确实扭了腿,不然肯定第一时间就冲过来献殷勤了,害怕五皇子误会,赶紧跪下请罪。 五皇子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去拿药。” 王德光脸上一喜,又磕头谢恩。 “你找人去再搬一个贵妃榻过来,还有新的被褥,对了,把绣夏叫进来。” 王德光赶紧应了,低眉垂眼的往帐子里一扫,想着这贵妃榻该摆在什么地方才合五皇子的心意。 外头葡萄就着火把的光给绣夏涂药,她担心害怕得整张脸都是青白的,见了绣夏后才好起来。 “我没事。”见葡萄欲言又止的,绣夏道,“跟着来的宫人们有人受伤吗?” 葡萄庆幸道:“都没人伤着。” 绣夏道:“那就好,帐子搭起来了?” 葡萄道:“刚刚王公公来了一趟,然后就有人过来帮我们搭帐子了。” 两人正说着话,王德光就出来了。 他现在对着绣夏的态度又不一样了,简直亲热的像是自家姐妹一样。 听了王德光的话后,绣夏点点头,复又整理了一下衣衫,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进了帐子。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刚一进去,绣夏还没行礼,就听到五皇子冷不丁的说道。 绣夏轻轻的应了一声,行过礼后,又像往常一样站到了一旁,等着五皇子的吩咐。 “现在不怕了?”五皇子笑着看了她一眼。 绣夏迟疑的摇摇头,有些不懂五皇子的意思。 “地震之前,你吓得脸色惨白,为何现在又不怕了?”五皇子自然说的是司寝的事情。 绣夏想了半天,才小声道:“殿下是好人,所以奴婢不怕。” 五皇 子难得的大笑了起来。 他的眼还是在绣夏身上逡巡着。 绣夏今年十六岁,衣襟处已经是鼓鼓囊囊的,衬得腰更细弱,用婀娜娉婷来形容,一点都不辱没了这个词。 更何况她还有一张美的摄人心魄的脸。 皇子想要女人,莫说是宫女,换做其他女人,也是手到擒来,从没有愿不愿意这个说法。 可是他和绣夏之间终归有别人没有的情分,所以他等了等,甚至问了问。 结果自然是让他火冒三丈。 如果没有今夜这场地震…… 五皇子也知道自己是心软了,罢了,就暂时当一个好人吧。 反正绣夏始终是他的,跑也跑不掉。 “今夜恐怕还会有地动,这里至少军士多,不会有危险,你回去的话乱糟糟的,谁又顾得上你?”他解释了一句。 “我现在腿伤了,做什么都不方便,你就像从前一样,贴身伺候我。” 绣夏点点头,眼里透出了一丝如释重负。 这一夜果然又地动了几次,绣夏根本就没有去睡那张贵妃榻,反而一直靠在五皇子的脚踏上面,王德光也是坐在一旁的地上,一有动静两人就得把五皇子给弄出去。 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四次,天终于亮了。 五皇子眼下青黑,但精神头还算不错,一起床就要去给建武帝请安,走之前他嘱咐绣夏道:“用了药就好好休息,伤疤不能碰水,用膳也得注意,我留一个太监在外头,有事便吩咐他。” 王德光屁颠屁颠的跟着五皇子走了,走之前还羡慕的看了一眼绣夏,他也是一晚上没睡,没见五皇子让他歇一会脚。 建武帝那边已经拟好了罪己诏,他登基二十多年了,发生了好几次地动,这罪己诏也是驾轻就熟了。 不过,他看着下面站着的大臣们,昨夜他收到的奏章不少,全是拐弯抹角让他赶紧自省的,毕竟历朝历代,出现了地震这种灾难,肯定是皇帝有失明君之义。 秋猎之前,宫里隐约传出了皇帝有意废除中书省,还权于六部的消息。可是还没等群臣反应过来,地震就来了。 建武帝在心中叹了口气,垂着眼扫过下面站着的两个人,正是中书省的左右丞相。 这次错失良机,只得徐徐图之。 五皇子来得早,三皇子和四皇子却也不慢,三人在 帐子外面碰了头,守门的太监立刻就进去通传了一声。 建武帝听后道:“叫他们三个都进来。” 大臣们都有眼色的告退了,留下了父子四人待在里头。 五皇子扫过建武帝的神色,想起前些日子宫里传来的风声,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念头。 建武帝先是问了三人昨夜睡得好不好,今早用过膳了没有,然后才问起这次地动来。 自皇子们大了之后,每遇大事,建武帝都会考校一番。 三皇子一夜没睡,就是为了这个时候。他按着昨夜打好的腹稿,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总结起来就是要保证灾后的治安,掩埋好尸体,注意灾后会不会有疫情。 他把几个最重要的点子都说了,可是建武帝还是想问问其他两个儿子。 四皇子没有说什么新鲜的,不过是把三皇子说的话翻来覆去又说了一遍。 建武帝心中微微叹气,又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先是拱手夸奖了一番两位皇兄的见解:“三哥四哥思虑周全,臣弟自愧不如。” 三皇子的脸上有了些笑意。 建武帝刚想摇头,就听五皇子道:“儿臣认为,地震者,乃阴阳失其秩序之过。” 建武帝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三皇子和四皇子也是瞪大了眼睛。 这一句话,分明就是引用前朝的一位大臣之语。 那位大臣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他把地震的原因归于阴阳失衡,而失衡的原因,则是君王不作为,五皇子难道是要指责建武帝? 可是,他怎么敢?! 建武帝耐着性子继续听,但是神色已经沉了下来。 五皇子毫无异色的继续道:“何为阳,君主为阳,社稷为阳,万民为阳。” 建武帝暗暗咦了一声,竖起了耳朵。 “何为阴?朝臣弄权是阴,尸位素餐是阴,在其位不谋其政是阴。” 建武帝的神色有些松动,隐隐明白了五皇子的意思。 之前宫里传出的消息自然不是空穴来风,两位丞相日渐做大,让建武帝很是不悦,所以一直考虑着撤中书省而还权六部的事情。 只是朝堂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轻易为之,才会先吹吹风看看动静。 他只需要稳坐钓鱼台,等着有心之人上钩。 没想到三 皇子和四皇子完全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只有这个小儿子发现了。 建武帝的眼里有了笑意。 果然,五皇子继续道:“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 “此次地震,何尝不是天之警示?!” “朝臣弄权是错,尸位素餐是错,在其位不谋其政是错。” 砰地一声,他跪了下来,抬头看向建武帝,一双眼如同初生之朝阳一般熠熠生辉:“儿臣请父皇为了天下万民,重整吏治!” 三皇子和四皇子已经完全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五皇子竟然会借着这次地震对朝臣发难! 建武帝的眼里却是一扫阴霾,不过仍然绷着脸道:“文武群臣皆协心尽职,地震乃朕一人之过也。” 五皇子又磕头道:“所有之变皆因人事,父皇躬勤政事,休息养民,其夜地震,实则天告吏之不治也。” “儿臣再请父皇为天下,为万民,为朝堂,重整吏治!”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被榨干了,感觉身体被掏空,你们这群小妖精,赶紧来个么么哒加加油。 然后最近几天应该都是十二点钟更新,亲亲你们!~ 1.北边防 五皇子的话很快就传了出去。 “竖子大胆!黄口小儿竟然敢言论朝堂之事!”右丞相李作铭把手上的书卷一扔,站起来道,“这消息是哪里传出来的?” 下面的人躬身答道:“听说是三殿下那边传出来的。” 李作铭冷笑了一声:“一个狼子野心,一个愚蠢至极!” 做出同样评价的还有左丞相王阳,不过他却是心平气和道:“五殿下所谋不小,只是孤王不好当,今日他出了这个头,虽然合了皇上的意,但也得罪了不少人,就藩之事,恐怕也不好说了。” 中书省是夏朝的实权部门,领辖六部,积威不小,左右两位丞相甚至可以挑战皇权。 比如说皇子就藩,这是惯例,惯例不可破,但去哪里就藩却是一个大问题。 五皇子本来就没有母妃,往重的说,母妃还是因罪获死,他的藩地,肯定没有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和德妃所出的二皇子来得富庶,当然就更比不上淑妃的三皇子了。 王阳轻笑着端起了茶杯:“不过只这一件事情,五殿下恐怕就入了陛下的眼。” “自前贵妃死后,这位殿下就一直叫人刮目相看啊!” 本就三人成虎,更何况五皇子根本就没有想过否认。 于是一时之间,地动就从这营地的第一话题榜单上面退了下去,热门词换成了五皇子。 跟着一起秋猎来的有不少大臣,有中书省的,也有六部的,对于五皇子所言也是有褒有贬。 不过确定的是,大家都知道了,五皇子是头狼,而把这件事情传出来的三皇子,咳咳,那就有些愚蠢了。 绣夏在外面也听了一耳朵,不过五皇子作息如常,除了看书之外,便是,便是找她说话,所以她想着,五皇子肯定是早就有了思量,才敢做这番其他人不敢为之事。 建武帝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放下书,神色虽然没有变化,但是吴太监却注意到了被他弄皱的书页。 “小五伤了腿,明日把他接到我的马车上来。”他吩咐吴太监道。 吴太监道了好。 第二日,绣夏都还在担心五皇子会不会因此失宠,五皇子却已经被人扶着上了建武帝的马车。 走之前他嘱咐王德光道:“你让小太监把绣夏领过来,就说贴身伺候我。” 皇子在外头,贴身伺候的都是太监,这也是为什么跟 在五皇子身边的是王德光,而绣夏这个一等宫女却坐在后头马车上的原因。 不过现在五皇子伤了脚,所以要一个宫女在马车上面伺候,也并不算出格。 五皇子的马车和后面宫女们坐的自然不一样,绣夏跟着出来许多次了,这还是第一次坐到这里来。 她起先还有些紧张,但这马车上面只有她一个人,面前的小桌子有许多雕花精致的小抽屉,这些抽屉里面放着许多零嘴,绣夏都能一个一个数出来,因为都是她准备的。 不仅是零嘴,茶杯里面的茶,背后的靠垫,后头的被褥,通通都是过了她的眼,才被放在这架马车上面。 看着这些熟悉的物事,她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而最前的马车上,建武帝没有骑马,而是和五皇子下起了棋来。 下着下着,建武帝突然开口道:“昨日那些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五皇子放下手中的棋子,很是沉着道:“并不是儿臣所想,儿臣不过代述而已。” “代谁述?”建武帝又问。 “天之所警,人人皆知。”五皇子道。 建武帝笑了起来。 他开始用另外一种新的眼光看待自己的五儿子,他离知天命之年已经不远,这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太子的问题。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老了,现在的五个儿子之中,大皇子是皇后所出,即嫡即长,是正统所归,二皇子是德妃所出,也是从小聪明伶俐,三皇子的生母是淑妃,但为人有些急躁,四皇子是陈贵人所出,万事不爱出头。 至于五皇子,建武帝的修长有力的手指不由开始敲打起棋盘,从这次的事情来看,他的另外两位皇兄就输了他一筹不止。 不过五皇子的母妃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而且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是他中意的人选,再看看吧。 “对了,朕听说,昨日有个小宫女哭哭啼啼的闯入了营地找你?”说完了正经事后,建武帝想起昨日太监的回禀,随即调侃道。 五皇子一愣,赶紧跪下答道:“是儿臣身边的宫女,因为担心儿臣,所以才会闯入营地,还望父皇恕罪。” “哈哈。”建武帝笑着把五皇子扶了起来:“你那小宫女也算忠心,朕为何要怪,该赏才是!” “朕当年比你还小些的时候,身边的宫女们也是一个比一个会献殷勤,也有不少像昨夜那般忠心 的小丫头,看来小五长大了,魅力不减朕当年。” 建武帝既然有兴致和五皇子说些父子间的家常,五皇子自然也配合的红了脸。 本来是打趣的话,但见五皇子的反应这般有趣,建武帝便心情不错的继续道:“你六岁就入学了,四书五经娴熟得很,圣人都说‘知好色,而慕少艾’,有什么好羞的。” 比起刚刚的沉着冷静来,建武帝明显更喜欢五皇子现在的小儿作态。 “我本来是让皇后给你找了四个司寝,但是如果你看上了昨夜那个小宫女,也可以先开开荤。”建武帝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道。 按理说,宫里的宫女都是皇上的人,皇子们就算看中了,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把人给要了,有失体统。 这会儿建武帝既然开了口,绣夏那便是过了明路,五皇子多久想要,要了就是。 五皇子动了动嘴唇,脸更红了,半天才回了一句:“儿臣知道了。” 自觉做成了一件好事,又和儿子交流了一番感情,建武帝笑的更开心了。 吴太监在马车前头坐着,听着建武帝哈哈大笑了好几次,就知道今天他的心情很好。 实际上,昨日五皇子离开了帐子之后,建武帝的情绪就一直很高昂,果然,现在的这六个儿子里面,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之外,还是五皇子最受宠,至于淑妃肚子里面那个,端看三皇子就知道了。 车队又行了两天,终于到了行宫。 这处行宫就在皇家围场的边缘,每年秋天,建武帝都会带着大臣们来这个地方,接受一些北边部族的觐见。 北边向来多游牧民族,性情彪悍果敢,经常南下侵扰百姓,一直是夏朝之祸乱,其中便以胡哈尔、叔列塔和琉珐为主。 直到六年前,建武帝下令北征,由驻守北边的将军叶礼兵分两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胡哈尔的老巢,生擒他们的首领呼乍,胡哈尔归降,从此北边的防线继续向北推进。 而在胡哈尔西北边的叔列塔和东北边的琉珐每年冬天也暂时停止了南下。 所以秋猎既是军事演练,又是外交活动。 行宫处,以叶礼带头,部分驻守北防御线的将领正在等着建武帝的召见。 “宣他们进来。”刚刚沐浴更衣完毕,离傍晚的晚宴还有一些时间,建武帝便抽空见了叶礼等人。 叶礼的年纪和建武帝差不多, 但双鬓已经开始发白。 他出生草莽,入伍时正逢北边来扰,被拉去当了草头兵,连个名分都没有。 后来在一场战争中伤了头,失了记忆,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只记得自己姓叶,其他什么都给忘了。 因着没有登记造册,也不知道他是谁,便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叶礼,这也是这位威名赫赫的名将最为遗憾的地方。 君臣两人实难见面,一番对奏之后,建武帝也不免说起了此次地震之事:“地动之后,北边恐有异动,叔列塔和琉珐仍然贼心不死,不愿归降,还需爱卿为了北边的百姓,时刻盯紧这两头饿狼。” 说起来这三个部族之所以难搞,更多的是因为他们地处北方,气候和地形都不利于夏兵,再加上贫瘠之地无甚可图,如果不是他们经常南下扰民,夏朝也不会费力气去和他们打仗。 另外一边,五皇子也刚刚换好了衣裳,只是头发还有些湿,绣夏正拿着布巾给他攒着上面的水汽。 “额头还疼不疼?”五皇子闭着眼问道。 绣夏小声道:“不疼了。” 五皇子道:“我看看。” 他睁开眼,转过头去,刚好看到绣夏小巧白皙的下巴。 绣夏赶紧低下头来,垂着的睫毛颤动得像是振翅欲飞的蝶。 豆腐一样的白嫩肌肤,饱满而红润的唇,精致的鼻,还有那一双总是垂着的眼。 五皇子喉结一动,眼睛不自主的滑过了衣襟处的饱满。 不过他的注意力最终还是放在了绣夏的额头上。 那个结了痂的疤痕有些丑,绣夏自己都不想看,被五皇子盯着,更是浑身难受。 明明是那么丑的东西,绣夏握紧了拳头。 五皇子余光瞟到了绣夏的动作,也不再看,反而道:“这疤不丑,我不讨厌。” 绣夏一愣,然后又听他道:“你也别担心,那药是好药,连着涂上一个多月,便一丝痕迹都留不下来。” “好了,伺候我更衣吧,晚宴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我叔列塔、胡哈尔和琉珐是什么鬼,我也不知道,嘻嘻嘻。 本篇大约也会涉及朝堂和战场,不是仅限于后宫的,等着我开脑洞吧,咔咔咔。 1.秋猎前 这次晚宴是设在行宫,皇子、大臣还有部族首领自然是在殿内,而其他人便被按着官职大小依次安排在了大殿之外。 至于绣夏他们这些宫人,便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哪里也不许去。 葡萄用剪子剪掉了多余的烛心,房间里亮了一些,但是微凉的天气还是让她不由拢了拢衣裳。 绣夏就着烛光正在做针线,眉眼恬静,就连额头上的疤痕看起来也不那么吓人了。 葡萄双手托腮,呆呆地看着绣夏,绣夏停下手上的动作,笑着问道:“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葡萄吞吞吐吐道:“我听他们说,殿下要纳了姑娘,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葡萄从小跟着绣夏,绣夏脾气好,所以两人时不时也说些私密话。 绣夏一愣:“你都是从哪儿听说的?” 葡萄道:“宫里的人都在传呢。” 这个宫里自然指的是朝阳殿。 绣夏抿着唇道:“瞎说什么呢,殿下没有那个意思。“ 葡萄纠结道:“可是姑娘长得这么好看。” 绣夏扑哧一声笑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看宫里的娘娘们,哪个长得不好看?” 葡萄打了一个哆嗦,这些年宫里的女人来来去去,得宠的还是那几个,更多的却是火了一段时日,然后就悄无声息了。 两个人各有心事,一时之间只听得见蜡烛燃烧的声音。 没过多久,外头就传来了喧哗声,绣夏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扔在桌子上:“肯定是殿下回来了。” 他们住在行宫里面的扶云阁,是个两进的院子,绣夏让人备了水,铺了床,然后就见五皇子被人扶着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绣夏瞟了一眼王德光,王德光也是神色惶恐,想来是晚宴上面有什么事情惹得五皇子不痛快。 五皇子不爱生气,或者说他一生气便是生闷气,虽然不会迁怒下人,但整个院子也会跟着他战战兢兢的。 他一回来就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一屋子的人就赶紧退了出去。 绣夏不好问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行宫里的消息传的也不慢,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所以没多久,绣夏就知道了五皇子生气的原因。 “区区一个蛮子,还敢大放厥词,想要求娶公主!” “是啊,那蛮子听说都四十多了呢,宫里的大公主今年也就才十七,他还敢这样说。” 这个蛮子指的是胡哈尔的首领呼乍,六年前他被叶礼给生擒,不得已只有归降夏朝,前几年还算安分,但是这两年好像又蠢蠢欲动起来。 国家大事绣夏不懂,但是在宫里不免听上一两耳朵,只能当个闲话来听。 五皇子却似乎是被气狠了,这两天脸色都臭得很,之前还要拉着绣夏说话,现在却是话都不说,只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绣夏也觉得奇怪,宫里的大公主是皇后所生,平日里和五皇子一点来往都没有,怎么会气的这么厉害。 想来想去,只能把这原因归结于兄妹情深? 呼乍提了一次要求娶公主之后,之后又频繁的向建武帝请求,建武帝恨不得把这个胡子拉碴的蛮子给拉出去斩了,但是他一死,胡哈尔必乱,夏朝又得派兵平乱。 到了正式秋猎的前一天晚上,五皇子用过晚膳后,把绣夏给留了下来。 王德光抹了一把汗,只要五皇子有心情谈些儿女之事,那他们伺候起来也不用担心掉脑袋了。 绣夏不知道五皇子要对她说什么,只好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五皇子却道:“你家乡是哪里的?” 他从前问过一些绣夏家里的事情,不过都是泛泛而问,从没想要真正了解。 绣夏道:“是榕城的。” “榕城啊。”五皇子道,他之前见绣夏的相貌,还以为她是江南那边养出来的女子。 榕城名字听着像是枝繁叶茂,实际上却是燕京西北边的一座城,离着北边部族有些近,也时常受到北蛮南下所扰。 “你见过北蛮子?”五皇子问道。 绣夏进宫时才八岁,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北蛮子的事情却是还有些印象:“每年入冬之前,就会有人来村子里拉人,哪家有壮丁就会被拉走,他们说这个是草头兵,没有编制,就去凑个数。” “我听我娘说,家里原来有个大伯,也是这样被拉走的,那会儿我爹才成亲,还没考上童生,长得也瘦弱,大伯牛高马大的,就被看中了。” “我们是在榕城边上的一个村子里,北蛮子没来过,听说只有一年闯进了榕城,也是那年我大伯就失了踪。” “我爹一直郁郁,觉得自己害死了大伯,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会走得那么 早。” 五皇子一时有些沉默。 “这样的事情很多吗?”他问道。 绣夏点点头。 五皇子挥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德光在外头等了半天,本来以为今天里头要叫水,结果却见绣夏完完整整的走了出来。 他心里哀嚎一声,看来五皇子的低气压要继续了。 屋子里,五皇子实在看不下去书,站起来左右踱步。 他之前也来参加过秋猎,不过那会儿呼乍的态度很是恭敬,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夏朝这般强大,谁见了不该恭恭敬敬的? 但是前几日晚宴上面的事情简直打破了他的认知,一个小小的部族,也敢在皇帝面前放肆! 从前五皇子想的是怎么在朝堂上夺得一席之地,至少要有个好的藩地,至于当不当皇帝,他有些隐隐的野望,但是却不敢想。 十四岁的少年,再沉稳再有野心,也不敢想那个位置。 他所有的认知和计划都是建立在夏朝的“里面”,夏朝就是整个世界,至于夏朝之外,都是蛮子。 可是现在,五皇子不确定了,他开始看到了夏朝的“外面”。 “王德光。”五皇子叫道。 王德光进来后,五皇子吩咐道:“派人去看看父皇睡了没有,如果没有睡的话,我有事求见。” 建武帝还没有休息,听到了通报,想了想,还是把五皇子叫了进来。 他的耳目灵敏,对于行宫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知道,包括五皇子生了几天闷气的事情。 他有些好笑,也有些欣慰,五皇子和大公主一年不过见面一两次,五皇子却有回护之心,也是难得。 对比起毫无反应的三皇子和四皇子来说,这赤子之心便更叫建武帝看中。 “儿臣拜见父皇。” “你腿伤了,不用这么多礼,赐座。”建武帝道。 等五皇子坐下之后,建武帝便问道:“你今日来可是为了大公主之事?” 五皇子点头:“儿臣思索了几日,呼乍胆敢提此要求,想必是有所依仗,北边事态恐怕已经有变。” 这个不难猜,呼乍的态度乍变,肯定和另外两个部族有关系。 五皇子想说的重点却不是这个:“儿臣有一计。” 建武帝感兴趣道: “你有何计?” “此计不难。”五皇子道,“今年本有一次校阅,何不提早一些,放在秋猎之时,也正相宜。” 夏朝尚武,所以每五年会举行一次校阅,也就是阅兵,不过向来校阅是在中冬之期,现下却才初秋。 五皇子继续道:“校阅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准备,大部分的军士们都在行宫之外驻守,此次校阅,也可让呼乍看看我夏朝的军士们,不是他一个北边蛮族就能抵抗的!” 建武帝一直在笑,等五皇子说完后,他才道:“你啊你,朕没想到,你竟然和叶将军想到了一处去!” 五皇子听到叶礼的名字之后也不由肃然起敬,实在是这位得力战将给夏朝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叶将军几日前便向朕提议提前校阅,朕也允了,明日秋猎之前,便先校阅,再围猎!” 翌日,五皇子早早就起了身,他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离开之前,还吩咐了王德光找人把绣夏带到围场外面去。 “她还没见过秋猎,在行宫里面待着也无聊,女眷们在围场外面有地方,你就带她去那里,说是等着伺候我的。” 腿伤真是一个万能的理由,王德光心想。 绣夏听到自己可以去围场的时候吓了一跳:“真是殿下吩咐的?” 王德光道:“殿下已经安排好了,姑娘放心,只是到时候姑娘可别乱走,那里有跟着去伺候几位娘娘的姑姑,其中一位叫刘姑姑的,你就跟着她。” 刘姑姑原来伺候过五皇子,所以也算半个熟人。 绣夏点了点头,有些雀跃又有些害怕,她还没见过秋猎呢! 这次跟着建武帝来的都是一些小嫔妃,不敢得罪五皇子,听说绣夏是过来等在这里好随时过去伺候的,也没有为难她。 刘姑姑拉着绣夏道:“我们这里离围场有点远,但还是能看见一些的,你瞧前头,每年都是由军士们在外面布网,把猎物赶到林子里面去,然后皇上和几个殿下,还有一些大臣,便会进去围猎,最后的猎物有鹿、有老虎、还有熊,可不得了!” 就在刘姑姑说完之后,围场处便传来整齐划一的鼓声,仿佛要把围场都给掀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看剧情,作者是个不写剧情就不知道写什么的废喵。 今天出门买菜啦,还徒手安了一个风扇,所以更新晚了十分钟,么么你们。 抓虫,发觉最近标点符号经常无故消失t^t 1.小校阅 呼乍骑在马背之上,听着这震耳欲聋的鼓声,他些不自在的拉了拉缰绳。 建武帝在他的右前方,背脊挺得笔直,回过头来对着他笑道:“每年的秋猎都是一个样,今年朕觉得有些单调,便加了一个内容。” 呼乍道:“那臣今天要大开眼界。” 另外一边的叶礼也哈哈大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哪里当得上大开眼界。” 几人的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声又一声,似乎要踏破这片大地。 呼乍脸色微微一变,牵起了嘴角:“这是?” 建武帝道:“许多年没有战事,他们也生疏了不少,所以在今年校阅之前,让他们再练一练。” 呼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叶礼道:“皇上,是时候了。” 建武帝笑着点点头:“那便开始吧。” 这一声就像是一个信号,穿着锁子甲的侍卫首先走了出来,他们戴着凤翅盔、腰佩尖刀,十人为一排,十排为一列,皆是昂首挺胸,气势不凡。 这只是开头,当快走到建武帝面前时,侍卫们开始朝着四周变换脚步,由一个整齐的队列分成了两队,一队在左,一队在右,拱卫着最中间的建武帝。 他们的佩刀在阳光下闪着锋利又冰冷的银光,呼乍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在侍卫之后,还有更多的队列一一走上了前来,有拿枪的,有骑马的,有持弓的,一队接着一队,震天的鼓声、响亮的吼声、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还有万马奔腾的浩荡之声。 这就是夏朝的军队,尽管已经有五年没有出兵,但他们还是最锋利的剑和矛。 建武帝满意的看着自己的骑兵、步兵、□□手等等,他们皆是气势磅礴之态,仿佛一把尖刀,只有一个命令,就能立刻直捣北边的部族。 呼乍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 五皇子就在呼乍的旁边,他胸中涌起了一股热浪,这样的夏朝,谁敢进犯! 而在围场边缘的绣夏也是捂住了胸口:“这,这……” 她被震撼的完全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刘姑姑也是吓得厉害。 几个小嫔妃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其中三个都闹着要回去,只有一人还稳稳的坐在位置上面。 “那是方贵人。”刘姑姑见状对着绣夏小声道,“去年才进宫的,她爹是叶将军的一个手 下,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面长大的,自然不怕这些场面。” 绣夏偷偷瞧了眼方贵人,她的长相并不漂亮,浓眉大眼,带着点男孩子的英气,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这次的小校阅。 北边震天的吼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这片土地才平静了下来。 “现在该围猎了。”刘姑姑道。 一直奄奄的几个妃嫔也来了兴致,皇上打来的猎物,若是能赏些给她们,那足够她们今年一年的谈资了。 刘姑姑道:“五皇子不参加围猎,你先准备着,说不定会让你过去伺候。” 皇子休息的地方和妃嫔们的自然不同,等着建武帝他们去打猎之时,五皇子就退了下来,让人搀扶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他的身后便是一些同样没有去打猎的大臣,见了五皇子之后皆是见礼,五皇子也很有礼貌,一一回礼。 户部尚书正坐在五皇子的身后,他已经是知天命的年岁,便没有凑到前面去打猎。 五皇子之前说了一番要整治吏治的话,话里话外都是铁杆支持还权于六部,所以户部尚书格外注意他,却又不能上前套近乎。 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坐着,心思各异。 直到王德光端了一个食盒上来。 五皇子口味重,但是不爱吃甜,只喜咸辣,这处休息的地方放了不少糕点,他一个都没动过,巳时已经快要过了,肚子不免有些饿。 王德光来的正好,他打开食盒,一个晶莹洁白的瓷碗里面,正盛着白中透着粉的藕粉。 五皇子端起碗,看了一眼王德光。 王德光赶紧道:“奴才刚刚派人给吴公公说了一声,吴公公已经知会了后面厨房的人,各位大人们的一会儿就送上来。” 五皇子点点头,由吴太监出头,这便是皇上的恩典,他是皇子,自然不能越俎代庖。 这时户部尚书刘忠看着那碗藕粉,肚子忍不住一叫。 五皇子转过头去:“刘大人也饿了?” 他态度亲和,一点也没端皇子的架子,刘忠便笑着道:“人老了,受不住饿。” 食盒下面还有一碗藕粉,五皇子一示意,王德光便端了出来。 “现下正是吃藕粉的季节,刘大人要尝尝吗?” 刘忠笑着拿起了勺子:“藕粉好克化,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少人 都盯着这边,五皇子和刘忠静静吃着藕粉,也没再说话。 临近午膳时,建武帝回来了,他猎的猎物自然是最多的,放在最前面的便是一头鹿。 “拿去杀了,把血留着,晚上吃鹿血烤鹿肉。”建武帝吩咐道。 其他人的收获也多,三皇子是继建武帝之后猎物最多的,其次是四皇子,然后是左右两位丞相,叶礼这个大将军反而猎得少。 建武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子德,你这是没尽力啊!” 子德是叶礼的字,他道:“臣老胳膊老腿的,跑不动了。” 建武帝道:“你啊你,你若是跑不动,那朕的百姓怎么办?” “你过来,我带你见见五皇子,你们两位可是‘心有灵犀’啊!” 叶礼在之前的晚宴上面只是远远的见过五皇子一眼,不过因为这次校阅的事情,倒是对他抱了三分好感。 这是五皇子和将军叶礼的第一次见面。 绣夏送上了藕粉之后,就一直在原地等着,见了王德光回来,便问道:“殿下用了没有?” “用了用了。”王德光笑着道,“前面皇上带着叶将军正和殿下说话,殿下让我送姑娘回去。” 绣夏点点头,便又回了扶云殿。 到了晚上,五皇子回来时还带了许多皮子,都是今天建武帝赏他的。 王德光拿着赏赐的单子对着那些皮子一个一个点过去,指着其中一张对旁边的小太监道:“这张皮子殿下说了有用,先捡出来。” 小太监一瞧,是张貂皮,不过皮子不大,他把皮子挑出来。 “好了,把这些都收好。”王德光吩咐道。 五皇子沐浴过后,便听王德光道:“殿下,皮子已经选好了,选了张小的,质地也只能算一般,堪堪够做一双暖袖。” 说到这里,王德光再一次羡慕起绣夏来,这赏赐皮子是恩典,但更大的恩典却是没赏好的,反而赏了个不出挑的。 这心意,若不是顾着绣夏,哪里会想的如此妥当。 “嗯。”五皇子点头:“做好了就拿去给绣夏。” 想起今日之事,五皇子心情又激荡了起来,校阅自然让人心潮澎湃,但是和户部尚书刘忠、大将军叶礼的见面才更叫他激动。 胸中的热气一时无法排解,他辗转了许久都无法睡着,或许是因为那碗鹿血的原 因,他忍不住披上了衣服。 这动静惹得王德光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殿下,您这是?” “我起床走走。”五皇子推开门,“别跟着了。” 王德光哪里敢不跟着,他等五皇子出了门,便蹑手蹑脚的往外头看。 扶云殿是个两进的院子,有个小花园,在明月高挂的秋夜里,倒也有一番凉爽之意。 五皇子寻了一个亭子坐了下来,用手撑着头,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来。 绣夏夜里睡得浅,一点点动静就要醒,她就住在五皇子边上的房间里,他一推门,她就醒了。 月光如银,洒在院子的一角,刚好照亮了五皇子坐着的亭子。 绣夏站在窗户边往外望,五皇子在这月色里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他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绣夏看了他大半天,竟然也不觉得烦,他一动,反而她被吓了一跳,碰到了一旁的多宝阁上面的插屏。 “谁?!”五皇子立刻转头看了过来,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绣夏只好推开门,露出半个脑袋,小声道:“是奴婢。” 她穿着一身里衣,只敢扒着门,探出脑袋说话,平日里总垂着的眼也睁得溜圆,一副受惊的样子。 五皇子也不责怪,反而有些心痒,不过他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好笑道:“大半夜的,怎么还不休息。” 绣夏支支吾吾道:“没什么,我,我,我起夜!” 五皇子在这坐了这么久,都没听到动静,不过刚刚站起身来绣夏那边就碰到了东西,他也不说透,只是心情大好的笑着道:“赶紧去休息吧。” 绣夏赶紧道:“奴婢这就睡。” 五皇子又轻笑了一声,转身回了屋。 葡萄也被吵醒了,她揉着眼睛道:“姑娘,怎么了啊?” 绣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事,我起夜,赶紧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吗,太天真了!我们五皇子可是正人君子!(。。。。) 1.一个吻 第二天仍然是围猎,绣夏一早就起了身去伺候五皇子用早膳。 早膳喝的是大米粥,并着一笼的包子和几个小菜,五皇子吃了一半,觉得肚子不饿了,便看向绣夏道:“昨晚睡得好吗?” 现在也不用绣夏布菜,所以她站着站着就出了神,听到五皇子的问话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来是没有睡好。”五皇子轻笑道。 绣夏的皮肤特别白,所以眼睛下面的青黑就显得格外明显,一看就是昨晚大半夜没睡着。 五皇子勾起了嘴角,看他看傻了,所以睡不着觉? 王德光心惊胆战的看着五皇子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一扫而光,他隐晦的看了眼五皇子的肚子,想着是不是要去找些药丸带在身上。 五皇子漱过口后,一边擦着手一边问绣夏:“昨日的校阅和围猎好看吗?” 绣夏赶紧道:“好看,奴婢还是第一次见着校阅呢。” 五皇子道:“今天还想去吗?” 其实打猎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比待在行宫里面舒坦,至少能走出这四四方方的天去外头透透气,绣夏见五皇子不像是在说笑,倒像是正经的问她,便道:“奴婢今日还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五皇子道,”昨日你做的藕粉挺好吃的,今日再送些软口好克化的。” 绣夏点点头,今天天刚亮太阳就升起来了,在屋子里也不免有些燥热,她想着可以做些炒酸奶,加点杏仁、瓜子、花生和葡萄干,可以甜甜嘴解解暑。 绣夏把准备好的食盒交给了王德光,才跟着昨日领着她的小太监去了妃嫔们休息的地方。 几个妃嫔瞧见绣夏都见怪不怪,认定这个是五皇子的新宠。 其中一人昨晚在伺候建武帝时还提起了这件事,建武帝心情不错的大笑着调侃了两句,一丝怪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很是热衷于看自己儿子的热闹。 刘姑姑走上前来把绣夏带到一边:“今儿你坐在这,有什么便叫我。” 绣夏点点头,她也没什么事情要做,不过坐在这里吹吹风也好。 四周是连绵起伏着的青山,几只鸟儿叽叽喳喳的飞了过来,其中一只刚飞到一半就掉了下来,啪嗒一声栽在地上不动了。 绣夏离得近,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便去地上把它捧了起来。 这是一只小喜鹊,除了两边的肩 膀和肚子是白色的之外,其余地方都是黑的,一双眼睛湿润的看着绣夏,扑扇着翅膀想要再次飞起来,但是刚刚腾了空就掉下来。 绣夏摸着它的羽毛,发现她左边翅膀有点往里折,想必是摔下来时受了伤。 这时方贵人正转头拿点心吃,不知怎么的就瞧见了蹲在地上的绣夏,她眼睛尖,不仅看到了绣夏,还看到了绣夏手心里面的小鸟儿。 “咦!”方贵人打小就是撵鸡追狗长大的,鸟这种生物也没少祸害,不过年龄渐长,对这些小动物倒是多了些爱护之心。 她叫来身边的宫女,把绣夏给唤了过来。 于是几位无所事事的妃嫔们便凑在一起,看着那只折了翅膀的鸟儿在桌上蹦蹦跳跳的。 “他吃什么啊?”其中一个问道。 这个难不倒方贵人,不一会儿就有宫女送来了两个小碟子,一个小碟子装的清水,一个小碟子装了几条虫。 几个妃嫔看着那蠕动着的小虫子,立刻失了兴趣,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吃着东西聊着天。 方贵人也不喜欢和他们凑堆,便对着站在一边的绣夏道:“你是五殿下宫里的?” 绣夏点点头。 方贵人道:“你坐,站着挺别扭的。” 绣夏哪里敢坐,摇头道:“奴婢站着就好。” 方贵人道:“随你,这只鸟儿送我行吗我瞧着他伤了翅膀,这几天如果没人喂食的话,恐怕得饿死在这里。” 绣夏点点头:“娘娘能救它,才是它的运气。” 绣夏其实也挺喜欢这只鸟,不过她只是奴婢,不是主子,捡只鸟回去名不正言不顺的,反而叫人说嘴。 方贵人得了鸟也不无聊了,继续逗着鸟,挥手让绣夏回去。 刘姑姑这时拉着绣夏道:“没事吧?” 五皇子可是叮嘱过她要好好看着绣夏的。 绣夏摇头道:“娘娘们都和气的很。” 刘姑姑道:“那就好,那个方贵人她爹从前是跟着叶将军的,不过走的早,叶将军拿她当侄女儿看,她一心想要进宫,叶将军也就把她给送进来了,你可别得罪了她。” 围猎一直进行到下午,过后便是晚宴,等晚宴过了,五皇子喝得满身酒气的回来了。 这几天建武帝处处表现出对他的看中,宴会之时他们三兄弟也和许多朝中大臣们喝了酒 见了面,所以他的情绪一直很高昂。 绣夏送来了醒酒汤,刚想去拿帕子给五皇子擦擦脸,就被他抓住了手。 “你坐下。”五皇子的双颊通红,眼睛也润得很,让绣夏无端想起了今日那只喜鹊。 王德光颇有眼色的把房间里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当然,他也退了出去,退出去之前不死心的往里面瞧了一眼,就瞧见五皇子把绣夏给拉到了怀里。 啧啧,看来鹿血不管用,还是得上酒,这不,一喝酒五皇子就正人君子不下去了。 绣夏猛地被拉进了一个热烘烘的胸膛里,直接吓得没了言语。 五皇子挑起了她的下巴,不错眼的看着她。 那双眼里印出了绣夏现在的模样来,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眼尾通红,双颊就像是上了胭脂,水润的唇微微张着,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这种羞人的模样!绣夏不敢再看,只想低头,五皇子却把她的下巴擒得紧紧的。 “看着我。”五皇子道,“不许低头。” 不低头就不低头,绣夏有些委屈的想到。 明明之前的五皇子都挺好了,怎么今夜又,又变成这样了。 绣夏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喉咙也干涩的发不出声来,暗淡的烛光变得格外的刺眼,她实在受不了这个,伸手就想把五皇子给推开。 哪知道她这一动更是激起了五皇子的兴致,他手上用力,把绣夏整个人都给抬了起来,就稳稳当当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啊!”绣夏被屁股下面的火热给吓了一跳,不由搂住了五皇子的脖子,想要借力起身离开。 “不许躲!”五皇子又道。 此刻他哪里有平时那般清清冷冷的样子,倒是像今日那只喜鹊,也像从前绣夏养的大黄狗,执拗的看着她,眼里波光粼粼的。 绣夏愣了一下,赶紧松开抱着五皇子脖子的手,直接撑到了他的大腿上面,整个身子都试图往上挪。 五皇子更气了,馥郁的酒香差点把绣夏也给醺醉了:“不许动!” “你昨晚看了我那么久,为何今日反而不敢看我了” 他的话里还带了一丝委屈之意,绣夏才觉得委屈呢。 “我没有!”她一着急也不自称奴婢了。 “撒谎!你就是喜欢我,我知道。” “我没有!”被戳中了 心事,绣夏赶紧反驳。 只是地震之后五皇子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所以,所以她昨天才会看呆了,绝对不是喜欢他! “撒谎精!”五皇子的大拇指划过绣夏白嫩的脸蛋,然后狠狠的一掐,那白嫩嫩的地方瞬间就红了。 绣夏的眼里一下子就含了泪,也顾不得害羞了,抬起眼来控诉的看着五皇子。 “我一直想捏,今日终于捏到了。”五皇子咧嘴一笑,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可是这笑在绣夏眼里就无比可恶,她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放!”五皇子紧紧搂住了绣夏,把她按进了自己怀里。 绣夏实在被逼的没了脾气,一狠心,张嘴就朝着五皇子的胸口咬去。 可惜她牙口不利,连挠痒痒都没做到。 五皇子倒是趁机又把手伸下来,捏了她的脸一下。 这手感,果然比梦里好多了。 绣夏气的满眼都是泪,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她的右手被卡着,手指刚好能碰到五皇子的大腿。 于是她做了平生最大胆的事情,叫你捏我! 她报复似的使劲一捏。 “痛!”这回轮到五皇子叫了。 他松开绣夏,赶紧低头看自己的腿,或许是因为喝醉了,他竟然没有暴怒,绣夏趁着这个机会赶紧逃了下来,下来时还趁机踩了五皇子一脚。 五皇子是脚也痛腿也痛,这一捏一踩比醒酒汤有用多了,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绣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三个,三个又渐渐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绣夏。 “你。”五皇子皱着眉,“你捏我你还踩我?!” “奴婢没有。”绣夏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道,“是殿下捏奴婢,您瞧,我的脸都被捏红了!” 五皇子不干了:“我不信,你凑近点。” 绣夏傻里巴叽的凑了上去,指着自己的脸道:“您看!” 凑得这么近,真傻! 五皇子顺手又是一搂,然后一个吻就落在了绣夏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亲上了! 这两个幼稚鬼,哼哼哼,作者鄙视你们两个! 1.初共枕 这是五皇子的第一个吻,也是绣夏的第一个吻,吻中带着酒香,几乎要把人熏醉。 绣夏睁大了眼睛,看着五皇子微微颤抖的眼睫毛,他的眼睛闭着,脸颊有些红,像是有点紧张,绣夏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不知道怎么的就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笨拙的吻,绣夏紧紧的闭着嘴,五皇子只会辗转着用唇去摩擦,甚至着急得用牙齿咬了绣夏一下。 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很久,两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脸颊涨得通红,五皇子才松开了绣夏。 绣夏还有些发愣,眼神都是懵的,五皇子捏了捏她的脸道:“呼吸,呼吸!” 绣夏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张开嘴巴深深吸了口气,那傻兮兮的模样又让五皇子笑了起来。 其实现在绣夏的模样挺狼狈的,她双颊被捏的通红,眼睛也红得像个兔子,神色呆呆的,一张美艳的脸硬是被她糟蹋出了傻子的效果来。 “殿下,您,您……”绣夏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五皇子又凑上了前来,把头埋在了绣夏的颈子处。 绣夏身子一僵,然后脖子微微一疼,原来是五皇子轻轻的咬了她一口。 咬了还不算,他还用舌、头舔了舔。 绣夏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脑子像是过了电,腿瞬间就软了。 “不好吃。”五皇子不满道,然后换了一边,似乎还想再咬一口。 绣夏跌跌撞撞的往后退,捂住脖子,一双眼里全是雾气,警惕的盯着五皇子。 五皇子直起了身来,他人长得高大,平日里总端着皇子的架子,让人忘记了他其实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仔细一看,他的五官虽然长得深邃,但是却透着点青涩的味道,眼神没了一贯的隐忍,有些肆无忌惮。 “你过来。”他又皱着眉头道。 绣夏又往后退了两步。 五皇子眯起了眼睛,像是一条大狗要开始攻击了一样,绣夏咽了口唾沫,继续后退。 “你为什么躲我?”五皇子不满道。 “您,您要咬人!”绣夏急中生智道。 五皇子摸了摸自己的唇,他的牙很白,整整齐齐的,除了上颌的左右两边有两颗尖尖的虎牙。 绣夏知道这两颗牙齿,太医说了再过两年就会长好,但五皇子 觉得这个不好看,所以他笑的时候从来不露出牙齿来。 “我不咬人。”五皇子微微歪了歪头,很是困惑的说道,“我没咬过人啊。” 她的脖子明明还有两颗虎牙留下的痕迹! 绣夏也不反驳,但是再也不会傻兮兮的凑上前去让五皇子瞧了——五皇子即便喝醉了也很狡猾! 也不知道今天五皇子究竟喝了多少酒,竟然醉成了这样,要是第二天他醒过来…… 绣夏已经不敢再想象了。 五皇子却是不耐烦了,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抱起了绣夏。 绣夏惊呼了一声,然后就被一个吻给捂住了嘴。 这次五皇子似乎已经找到了经验,因为他竟然撬开了绣夏的唇。 灼热的气息和滚烫的唇舌几乎瞬间占据了绣夏所有的心神,不对,不止这些,还有腰上有力的手臂,耳边粗重的呼吸声,她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让她不得不抱住了五皇子,才不被这暴风雨似的浪潮掀翻。 五皇子看着怀里的绣夏闭上了眼,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却又紧紧贴着他。 他们两人像是最契合的圆。 绣夏不记得这一吻持续了多久,等她神识归位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到了五皇子的床上。 下一刻,意识到这里是哪里之后,她也顾不得尊卑了,抱起一边的玉枕:“殿下,您,您别过来,您过来我就,我就……” 她的眼像是含着秋水,她的唇像是最饱满的樱桃,她的声音,像是在邀请他。 不等绣夏说完,五皇子自己也上了床。 他根本没理会绣夏的威胁,出手如电,把绣夏怀里的玉枕抢了回来,放在了床头上,然后枕了上去。 手上也没停,狠狠的抱住绣夏,把下巴搁在她脑袋上,长腿一动,撩起了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绣夏挣扎道:“殿下,奴婢得回去了。” “乖乖的,不许闹。”他紧紧的抱住绣夏,“再闹就把你吃掉。” 绣夏不敢动了。 “真乖。”他吻了吻她的头顶。 这个吻太温柔,绣夏揣在胸口的那颗心又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我不闹你了,不许回去,赶紧睡吧。”他轻轻的拍了拍绣夏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样。 鼻尖里全是熟悉的冷香,耳 朵里五皇子的呼吸声也变得微不可闻。 绣夏剧烈的心跳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她动了动身子,想从五皇子的怀里钻出来,可是却让他抱得更紧。 她不敢再动,心里五味陈杂,可是再多的思绪在这样静谧的夜里,也只能化作睡意。 五皇子的怀抱很暖,丝缎的被子也很暖,迷迷瞪瞪的,绣夏就闭上了眼睛。 五皇子醒过来时,怀里满满的,手却有点麻,他打了个哈欠,突然一愣。 怀里的好像不是被子。 那怀里的是什么?! 他手一抽出来,绣夏就醒了。 这时五皇子也看清楚了绣夏的脸,昨日零零散散的回忆回到了他的脑子里,他的神色僵住了。 过了半天,五皇子才艰难道:“昨天,我,喝的有些多,孟浪了。” 绣夏没想到五皇子第一句话竟然是对着她道歉,她猛地抬起眼,想看看五皇子脸上的表情。 五皇子坐了起来,或许是窗外的夜色太、安宁,绣夏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后悔和怜爱。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怕吓到了绣夏:“脸疼不疼?” 绣夏摇摇头。 五皇子道:“脖子呢?我看看。” 清醒之后的五皇子天然带了一股威慑力,绣夏不敢反抗,乖乖把白净的脖子凑到他眼前。 五皇子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眼神暗了暗。 “昨日的事情……”五皇子抿着唇,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实在是太丢脸了,不仅丢脸,还做了那么孟浪的事情。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越发的觉得委屈了绣夏。 至少在他的设想中,肯定是先要给了绣夏名分,才做那种事情的。 倒是绣夏突然道:“昨日什么都没有发生,奴婢告退了。” 她急慌慌的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蹬着鞋子就跑了出去,五皇子因着喝多了还有些乏力,竟然没有抓住她。 王德光见门吱呀一声开了,绣夏衣裳不整的跑出来,躲进后面的屋子就把门一关,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五皇子失手了? 五皇子带着倦意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王德光,进来。” “这几日都不用绣夏伺候了,她房里有个丫 头,叫什么名字来着?你让那小丫头好好照顾着绣夏,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赶紧报上来,还有,让人送一桶热水过去,再做些绣夏爱吃的。” 王德光躬身道好。 “对了,昨夜的事情……”五皇子道,“让院子里的人把嘴巴都闭好了,要是让我听见一句不三不四的话,直接打死!” 王德光赶紧道:“殿下您放心,昨天只有我和小福子在外面伺候,外头的人只以为殿下您喝醉了,绣夏姑娘在守夜呢。” 绣夏回了房,见葡萄还没起,赶紧把衣裳换了,又理了理头发。 葡萄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天还没亮呢,她揉了揉眼睛道:“姑娘您回来了啊,这王公公太会偷懒了,趁着殿下不知道就让您去守夜。” 按理说贴身宫女和贴身太监都得守夜,但是五皇子体恤绣夏,所以从来不让她守夜。 绣夏道:“嘘,不要胡说。” 葡萄捂住了嘴。 “殿下一会儿应该要用早膳了,赶紧起来吧。” 绣夏嘴里说的平静,心里却是乱糟糟的,也辨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她还在想着心事,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绣夏开了门,见是王德光,福福身子道:“王公公有什么事?” 王德光哪里敢受绣夏的礼啊,赶紧躲了开来道:“姑娘您可别对着我行礼,这不是让我折寿吗?” 绣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王德光继续道:“殿下说这几日不用姑娘您伺候了,您就好好歇息,想吃什么就告诉小福子,小福子就在外面候着。” 他又对着后面的葡萄道:“这些天你就伺候好姑娘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也不用你忙。” 葡萄连忙点头。 王德光说完了这番话后,又低着声音对绣夏道:“姑娘放心,昨日的事儿我都打点好了,没人敢在外头张嘴,殿下也吩咐了,谁敢在外头乱说一句,乱棍打死!” 绣夏顿了顿才道:“多谢公公了。” 他一走,葡萄就稀奇道:“姑娘,王公公这是良心发现了啊,竟然没去领你的功。” 绣夏瞪了葡萄一眼。 葡萄吐了吐舌头道:“看来殿下还是最体恤姑娘,知道姑娘昨天熬了夜,今日就让您休息,还让人送了热水来呢,平日里我们想要用点水不知道多麻烦,我伺候姑娘沐浴吧。” 绣夏沉默的点了点头,看了眼主院的方向,淡青色的天空下面,那里显得格外的遥不可及。 她以后究竟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睡上了!废柴作者君也是会写感情戏的!修真那边的读者你们在吗?快看我,快看我,我也是会写感情戏的! 写完这一章,作者君不由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1、五皇子可以喝鹿血,但是不能喝酒,绣夏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面记下了这句用血泪写成的话。 2、五皇子喝醉了好像小时候养的大黄,绣夏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面记下了这句诋毁五皇子的话。 1.初相见 虽然五皇子不让绣夏伺候,但是绣夏也不可能在床上躺一天,昨晚没有休息好,她沐浴过后睡了一会儿,便起身把自己收拾好。 “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葡萄在窗户边做着针线,见状奇怪的问道。 绣夏道:“快要到午膳时候了,有人去取膳了吗?” 葡萄看了眼天色,也奇怪道:“都走了半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午膳皇子们是不在自己院子里面用的,取的膳都是他们这些宫人吃。 五皇子在来了得皇子里排第三,所以他们去的也晚,避免和前头的人撞上。 这院子里管事的除了王德光之外就是绣夏,所以她道:“去外面问问看。” 葡萄点了点头,出门就遇到了小福子,小福子苦笑道:“这取膳的人还没回来。” 葡萄道:“怎么回事啊?” 小福子道:“这取膳的人不懂事,冲撞了方贵人的人,现在还在方贵人那里跪着呢。” 绣夏隐约听到了方贵人三个字,和主子有关的便不是小事,她走出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牵扯到方贵人身上去了。” 小福子道:“取膳的小太监走得急急忙忙的,把方贵人的午膳给撞翻了。” 绣夏道:“方贵人怎么说的?” “方贵人有点生气,让人跪在外头,也没说多久让人回来。” 绣夏道:“我知道了,你去前头告诉王公公一声,我去给方贵人请个罪。” 小福子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葡萄道:“姑娘您何必去给那个方贵人请罪。” 绣夏道:“又说傻话了,那小太监是我们院子里的人,闯了祸,自然该有人去给方贵人陪个罪,不然传出去了,还以为殿下的人连这点礼数都没有。” 葡萄瘪瘪嘴:“可是殿下说了让姑娘休息的。” 绣夏道:“主子给的是恩典,但也不能恃宠生娇,你在院子里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方贵人住的院子离这儿大概有一刻钟的路程,等绣夏走过去时都到未时了,太阳高挂着,晒得人眼晕。 外头跪着的小太监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汗,听见了脚步声后,余光便瞅见了一双好看的绣花鞋。 待他听到了绣夏熟悉的声音之后,总算是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方贵人用完午膳正在和人说话,和她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叶将军。 “叶叔叔,您难得来看我一次,没想到却没招待好您。”方贵人不好意思道。 叶礼笑着道:“不过是用膳晚了些时候,没什么关系。” 按着方贵人的性子,本来不会严惩外面跪着的小太监,毕竟那是五皇子的人,抬抬手就过了,也算不得罪五皇子。 但是今天中午她是特意叫了膳和叶礼一起吃饭,所以听到消息后才格外生气。 “皇上恩典,我才能来看你一回,之后的围猎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恐怕都不能来见你了。”叶礼解释道。 方贵人有些不满的扯着手中的帕子。 叶礼道:“还是小孩子脾气。” 方贵人姓方,她爹和叶礼是拜把子的兄弟,不过走的早,几乎是在叶礼府上长大的,说是他半个女儿也不为过。 两人正说着话,便有侍女进来禀报,绣夏过来请罪。 方贵人道:“让她先等着,没见着我和叶将军正在说话吗?” 叶礼却道:“本就是小事,外头天这么热,让那个宫女进来,请了罪便把外头的人领走。” 方贵人有些不愿意。 叶礼道:“你虽然是贵人,但是外头的也是五皇子的人,你惩罚一个太监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不能过了,知道吗?” 方贵人只好点点头:“带她进来吧。” 绣夏理了理衣服,低着头走了进去,在外面时已经有人告诉她叶将军也在里头,所以她先是对着叶礼行礼,再是对方贵人告罪。 叶礼在看到绣夏时就皱了皱眉头,方贵人见状还以为叶礼仍然不高兴,态度便有些不好。 绣夏请了罪后,她便道:“你本是五殿下的人,不该我管我也管不着,但是你们院子里头那个小太监,行事实在太不谨慎,今日只是把我的午膳给撞翻了,来日若是撞上了其他贵人,就不是跪一跪这么简单了。” 绣夏跪着道:“娘娘说的是。” 她也不回嘴也不多说,倒叫方贵人没了言语。 “罢了,你把那外头的小太监带回去吧。” 绣夏起身道:“谢谢娘娘。” 叶礼还一直盯着绣夏,等绣夏抬起头了后赶紧道:“你站住。” 绣夏吓了一跳,但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 失态,她停下了脚步,垂首站着等着叶礼接下来的吩咐。 “抬起头来。” 方贵人一惊,转头看向叶礼,叶礼难道是看上了这个宫女?! 绣夏咬着唇,心里的想法和方贵人差不多,但是她不能反抗,只能抬起了头来。 她的五官长得十分精致,但因着一双桃花眼,所以相貌有些艳丽,好在她气质沉静,双眼清澈,不会给人轻浮的感觉。 方贵人前些日子就注意过绣夏,知道她是五皇子的新宠时还松了口气,毕竟这样的人才,若是让建武帝看见了,后宫恐怕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能压过绣夏去。 但是现在,她又担心的看了眼叶礼。 叶礼神情有些困惑,盯着绣夏看了许久,才挥挥手道:“没事,你下去罢。” 绣夏松了口气,赶紧离开了方贵人的院子。 那个外面跪着小太监名字叫做江石,是前年才入宫的,平日里不怎么说话,所以才会在这么热的天气里面被人叫去拿膳。 江石整张脸通红,但是嘴唇却白的像纸一样,谢过绣夏之后就想要站起来。 绣夏道:“让他们扶着你。” 王德光那边也知道了这个小太监的事情,派了人过来帮绣夏。 回去之后她便让人去给江石倒了杯盐水,拿了点解暑丸子:“你先喝点水,喝完了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江石狼吞虎咽的喝了水后才道:“不是奴才撞的,是方贵人的人走得急,撞到了奴才身上,还转过头来骂奴才,奴才没理会他,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把脚崴了,东西洒了一地,便算在了奴才身上。” 绣夏沉吟道:“你先回去休息,等会儿王公公回来了恐怕还要问你话。” 江石点点头,便被人带下去了。 葡萄道:“姑娘相信他说的?” 绣夏道:“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他都是个聪明人,好了,用膳吧。” 虽然这么说,她心里却不如她表现的那么平静,今日叶将军盯着她看了那么久…… 绣夏有时候真恨自己生了一张这么惹事的脸。 绣夏离开后,方贵人便对着叶礼道:“叶叔叔,您看上刚刚那个宫女了?” “胡说什么?”叶礼好笑道。 “那就好,那宫女可是五殿下的新宠。”方贵人道。 “新宠?”叶礼皱眉道,“是司寝的宫女?” 方贵人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但是这几天围猎的时候,五皇子都叫人带着她过来看了的,你说,要不是上了心,怎么会对一个宫女那么好。” 叶礼道:“这宫女一直跟着五皇子?” 方贵人道:“应该是吧,刚刚来通传的人不是说是五皇子院子里的大宫女吗。” “大宫女,那进宫也应该有好几年了。”叶礼喃喃道。 方贵人道:“叶叔叔,咱们好不容易见面,说什么宫女的事情啊,您和我说说聊城的事情吧。” 聊城就是叶礼军队驻扎的地方,也是方贵人从小长大的地方。 叶礼却没有心思说这些,他道:“我有点事情着急去办,我一会儿送一个丫头过来,是曾经伺候过你的,让她给你讲讲聊城这些年的情况。” 方贵人不高兴,她最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呢,但是她也拦不住叶礼,只得让他走了。 五皇子今日回来的早,因为昨天喝太多,建武帝便让他早些回来休息。 得知了方贵人那边的事情后,他也没放在心上,对王德光道:“你看着处理。” 王德光却道:“今日绣夏姑娘去请了罪。” 五皇子手上的动作一停:“她去做什么?” 王德光心里腹诽,出了这种事情,她当然得出面,不过嘴里还是道:“绣夏姑娘听说了便去了方贵人那里,这才把那小太监领回来。” “她没事吧?”五皇子问道。 王德光斟酌着道:“倒是没事儿,不过今日叶将军也在方贵人那里。” 五皇子点点头,叶将军去探望方贵人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还是建武帝昨个儿晚宴的时候许的。 只是王德光为何会突然提起叶将军来,五皇子眉头一皱:“叶将军怎么了?” 王德光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听说叶将军今天盯了绣夏看了好一会儿。” “放肆!”五皇子神色一变,怒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不三不四的话?!” 王德光被吓得腿一软,立刻就给跪下了:“是,是方贵人院子里传出来的。” “蠢货!”五皇子大怒道。 同一时刻,方贵人也怒气冲冲道:“是哪个蠢货把今日的事情传出去的!” 1.问身世 方贵人很快就知道是自己这里出了内鬼。 把消息散布出去的理由也很简单,她的靠山就是叶礼,叶礼若是看上了皇子的女人,这种事情放到哪儿都说不过去。 没多久建武帝也听到了消息,他放下笔,揉了揉手腕:“谁传出来的消息?” 建武帝要问的自然是背后的人。 吴公公说了一个妃嫔的名字,正是这次跟着出来的贵人之一。 建武帝道:“这个方贵人虽然说是在叶家长大的,但是一点叶礼的谨慎都没有学到,连个院子都管不好。” “罢了,那个宫女是谁?”牵扯到五皇子和叶礼,建武帝对着绣夏便没了好印象。 吴公公道:“就是五皇子身边的大宫女,上回地震时闯了营地的那个。” “是她啊。”建武帝道,“先不动她,待朕问问叶礼。” 吴公公应了一声,若叶将军真看上这个宫女,那估计她也见着明天的太阳了。 叶礼在行宫里也不是瞎子聋子,听到消息时还有些错愕,他也没想到方贵人的院子竟是和漏斗一样。 “叶将军,皇上有请。”一个小太监在外头通报。 叶礼整了整衣衫,心里打好了腹稿,便去见了建武帝。 另外一边五皇子气的牙根都要被咬碎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和叶礼都不会有事,真正有事的是绣夏。 但是他现在却不能急着去求情或者分辨,不然绣夏死得更快,他赶紧唤来王德光,要去拜访叶礼。 哪知道他们两人前后脚刚刚错过。 王德光问道:“主子,这可怎么办” 五皇子道:“只有见机行事了。” 建武帝见了叶礼之后先是寒暄了一方,才貌似不在意的说起了今日那个宫女之事。 叶礼顿了顿道:“皇上所说确有其事,不过臣看着那宫女却不是因为对她动了心思,而是……” “而是什么?”难道是五皇子已经找过叶礼了? 叶礼道:“皇上也知道臣当年失去记忆一事,这么多年了,尽管臣早已结婚生子,但不知故乡亲人仍是臣平生最大的憾事。” 建武帝点了点头:“这个朕知道,莫非你想起来了?” 叶礼摇摇头:“只是今日见着那宫女,便无端端的觉得眼熟,所以多看了几眼。“ “眼熟?你之前曾经见过她?” “没有,所以臣才觉得奇怪。”叶礼也有些疑惑,“但是她的模样实在让臣有些在意。” “今日皇上即便不召臣来问话,臣也想将此事禀告皇上,还请皇上允许臣去查探一番这个小宫女的身世。” 绣夏是五皇子的人,以叶礼的性格,自然不会莽莽撞撞的便让人去查绣夏。 建武帝道:“原来如此,朕把五皇子叫上来,你也可以问一问他。” 知道建武帝仍然有疑心,担心他是和五皇子商量好了这番说辞,不过叶礼在此事上面并无欺瞒,所以也不惧道:“臣谢皇上恩典。” 五皇子被叫到大殿之时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怎么样,他是要保下绣夏的。 只是没想到建武帝却问起了绣夏的身世。 五皇子心里奇怪,斟酌着说道:“绣夏是八年前到儿臣身边伺候的,至于她的身世,儿臣实在不知。” 建武帝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没打算从五皇子这里问出答案来,若是一个皇子对一个宫女的身世了如指掌,那才是不正常。 他想看的,不过是五皇子的反应而已。 看来叶礼刚刚那番话是真的? 他起了兴趣:“是朕想差了,不过叶将军对个宫女的身世有些在意,一会儿便让叶将军告诉你缘由吧,你就好好配合叶将军。” 等两人退下之后,建武帝站起来笑着道:“莫非一个宫女会和一个将军有什么关系,真是有趣有趣!” 不过也只有建武帝一个人觉得有趣,当五皇子听了叶礼的理由后,沉吟道:“不如我把绣夏叫过来,将军亲自问她如何?” 联想到绣夏告诉过他的身世,五皇子此刻已经有了些猜测,但是这猜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毕竟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绣夏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去方贵人那里的事情被五皇子知道了,但是当见到屋子里的叶礼时,她也不免心头一惊。 “不用拘束,今日叫你过来,只是叶将军想问你几个问题。”五皇子淡淡道。 绣夏点点头,但身子仍然是僵硬的。 叶礼的态度很温和,对着绣夏道:“你别紧张,你是哪儿的人?” “奴婢是榕城的人。”绣夏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是城里的?”叶礼知道榕城这个地方,甚至还去过一次 ,但是记忆里似乎对这个地方印象不深。 绣夏摇摇头:“是附近村子里的。” “什么村”叶礼追问道。 绣夏道:“叶家村。” 叶礼猛地站了起来:“你姓叶!” 绣夏吓了一跳:“是。” “你也姓叶,叶家村!”叶礼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赶紧坐下来,但是眼睛却一刻不离的看着绣夏,有些紧张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五皇子也看向绣夏,他似乎从没有问过她,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绣夏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紧张起来,她道:“奴婢的本名叫叶妍。” “叶妍吗?”叶礼有些焦躁起来,他对这个名字毫无记忆:“你家里的人呢?” 绣夏道:“奴婢的爹在奴婢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娘就是一个寻常妇人,大弟和二弟都还在进学。” “你爹的名字是?” 绣夏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将军会对她的身世感兴趣,甚至问到了她爹的名字,但是她还是小声道:“奴婢的爹名字叫叶文华。” “叶文华!”叶礼突然有些头疼,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可是究竟是谁呢。 五皇子突然道:“将军若是头疼,不如明日再问?” 叶礼摇头道:“我没事。” 他又问绣夏道:“你家里其他亲戚呢?” 绣夏道:“奴婢从记事起家里只有爹娘,爷爷奶奶早就过世了,还有一个大伯,不过他好些年前参军去了,一去就没了音信。” 叶礼的脸色变了:“你大伯叫什么名字?!” 绣夏道:“叫叶文礼。” 叶礼突然从凳子上再次站了起来,他深深的看了绣夏一眼,这一眼把绣夏看得心惊肉跳。 “殿下,老臣有要事去禀告皇上,这就告辞了。”他便对着五皇子拱拱手,想了想还是道:“还请殿下帮我照顾好她,我这就派人去榕城叶家村。” 叶礼大步离开之后,绣夏咬着唇道:“殿下,叶将军这是怎么了?是奴婢犯了什么错吗?” 五皇子叹了口气:“你没有错,你过来。” 绣夏走了过去。 “你坐。”五皇子指着旁边的凳子道。 绣夏摇摇头:“奴婢站着就好。” 五皇子站了起来,他逼近绣夏:“你如果不坐,那我也站着。” 绣夏赶紧摇头,坐了下来。 五皇子看着她,眼神有些晦涩:“绣夏,你之前为什么会拒绝我?” 这是五皇子这么久以来头一次问起当时在帐子里面发生的事。 绣夏的心跳得厉害,但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五皇子又换了一个问题:“你想家吗?” 这个倒是不难回答,绣夏立刻点头道:“想。” 五皇子道:“那如果给你机会,你愿意回家还是愿意留在我身边” 还没等绣夏回答,五皇子又轻笑了一声:“我也是昏了头了,怎么问你这个问题。” 绣夏抿着唇,竟然鬼使神差道:“殿下问奴婢当时为什么拒绝您,是想听奴婢的心里话吗?” “你愿意说?”五皇子盯着绣夏,她正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盖住了眼里的情绪。 绣夏轻声道:“若是殿下想知道,奴婢自然愿意说。” 五皇子伸出手,握住了绣夏捏住的拳头,轻轻的掰开了她的手,十指交握道:“你说,我不怪罪你。” 绣夏的眼神不自觉的往两人交握着的手看去,五皇子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除了骑射练出的茧子之外,便如寒玉一般。 可是她的呢?她从小就帮着家里做活,寒冬腊月的把手泡在凉水里也是常事,所以每年冬天都会长痘疮,手指头肿的像萝卜一样,很难看。 这样的两只手,即便握在一起,又能握多久呢? 绣夏垂着眼道:“奴婢其实当时说的并非推脱之言,奴婢和殿下犹如萤火和皓月,又怎么能相提并论?” “奴婢进宫八年多了,没有一日不忐忑心惊,这样的日子,奴婢实在是过怕了。” 五皇子的手微微用力,他也是宫里的人,绣夏的心情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这么多年,他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明明他是皇子,绣夏是宫女,这一刻,他竟然完全明白了绣夏。 “所以,奴婢不是不喜欢殿下。”绣夏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五皇子,“而是奴婢根本喜欢不起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放假啦放假啦,周末啦周末啦,小天使们快点出来high!~ 1.叶家事 “奴婢不是不喜欢殿下。” “而是奴婢喜欢不起殿下。” 自从绣夏离开之后,五皇子的脑子里面便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 他唤来王德光:“叶将军已经去找父皇了吗?” 王德光道:“皇上似乎睡下了,叶将军便回去了。” 五皇子看了眼时辰:“你派人偷偷回去,问问景姑姑绣夏的身世,她当年就一直在永寿宫伺候,宫人们的底细都清楚。” 王德光抬头看五皇子,他的神色晦涩不明,莫非是绣夏的身份出了什么问题? 绣夏也有同样的疑惑,她的身世有什么问题? 她紧紧拽着被子,她们家就是最普通的农民,家里人最饿的时候都没偷过别家一根菜苗,能有什么问题? 而方贵人打听到了叶礼被宣召后,便有些慌乱了起来。 “娘娘,叶将军跟着五皇子回了扶云阁。” 方贵人搭在椅子上面的手一紧:“为何会去五皇子的院子?” “这个奴婢们就打听不到了。” 这一夜,行宫仿佛都暗流涌动起来,只因为一个人,大将军叶礼。 叶礼回了自己的院子,他身边最得力的军师刘熙赶紧上前问道:“将军可有事?” 叶礼摆了摆手:“你跟我进来吧。” 刘熙跟着叶礼十多年,自然能从他平静的面孔下面窥见他隐约激动的心情,他有些奇怪,直到叶礼扔下了一句话。 “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这句话把刘熙炸了个措手不及,这么多年了,叶礼虽然一直在派人去查原来的事情,但是…… 他定了定神问道:“不知将军想起了多少?” 叶礼露出了一个十分淡的笑容:“至少我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刘熙有些担心,叶礼当时失忆之时已经二十岁,这个年龄的人很有可能已经成了家。 后来叶礼拖了几年,实在找不回自己的家,只能在上峰的介绍之下,娶了另外一位女子,也就是现在的将军夫人。他们两人伉俪情深,膝下也有了三名公子。 若是叶礼真的全部想了起来,若是他早就有了夫人和儿女…… 刘熙作为叶礼最为信任的人,不由提醒道:“不知道将军当年,当年有无妻儿?” 叶礼一愣,他问绣夏 时,竟然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是啊,他说不定早已娶妻。 不过片刻,他便道:“如果有,自然是接回聊城,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他叹了口气:“你派人去榕城的叶家村查探一番,我的本名应该叫叶文礼,要快。” 刘熙点头。 叶礼又道:“现在五皇子身边的一个宫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有可能是我的侄女,她在宫里的名字叫做绣夏,本名叫做叶妍,她的事情,也麻烦永叔帮我查探一番。” “若她真是将军的侄女?”刘熙试探的问道。 叶礼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自然是一同带回聊城,我应该还有两位侄子和一位弟媳。” 刘熙已经知道了叶礼的态度,他对于原来的家人显然很是期盼,提起可能存在的原妻儿时,眼里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第二早,建武帝在穿衣时也问起了这件事。 “竟然有可能是子德的侄女,哈哈。”建武帝大笑道,“让人赐快马,子德恐怕是等不及了。” 之后的几天仿佛恢复了风平浪静,至少对于绣夏来说是这样,只是五皇子已经不许她伺候,只让她每日陪着他说话。 “你总喜欢低头。”这一日,五皇子突然道。 绣夏愣了愣,不知道五皇子这是何意。 “在宫里,低头是件好事,也不是件好事。”五皇子继续道。 “你若总是低头,别人便会看轻你,时间一久,你也不大看得起自己了。” 绣夏胸口突然有些凉,像是有人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五皇子一直盯着绣夏,见她神色有些难堪,心中微叹,但是没有停下来:“你从前是宫女,见了谁都要低头,但是以后要记住,有些头不能低。” 他握住绣夏的手,绣夏却挣扎起来。 “别动。”五皇子笑了,“你看,这不是还是有脾气的吗?” 绣夏一惊,她竟然对着五皇子耍了脾气。 “你那天晚上捏我的劲头去哪里了?”五皇子道,“我现在大腿都还在疼。” “骗人!”绣夏下意识抬起头来反驳道。 “对,就是要学会反驳。” 五皇子看着她:“这些话我本来想慢慢告诉你,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提前说比较好。” “你要记得,一时的低头可以,但是不能永远低着头,你低头,总归是为了光明正大的抬起头。” 绣夏咬着唇,把五皇子今日说的话都记了下来,只是,只是五皇子为何会突然对她说这样的话。 想起前几日叶将军也来问过她的身世,她有些慌乱道:“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五皇子抚摸着绣夏的头发:“别担心,是好事情。” 绣夏双眼蒙上了雾气。 “傻姑娘。”五皇子把绣夏拥入了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先给你盖个章。” 绣夏难得的没有反抗,自从那夜之后,她就搞不清楚自己对五皇子的心情了。 五皇子这般好,谁会不喜欢呢? 她也很喜欢,不过她怕自己太喜欢了,就只敢喜欢一点。 只有一点也好,绣夏闭上了眼睛,有些僵硬的身体终是完全放松了下来。 同一时刻,榕城外的叶家村。 正是秋收季节,每家每户都忙得不可开交,一个妇女正蹲着身子在田里忙活。 “桂花姨!”突然几个小童跑了过来,叫田里的农妇道,“你们家来了好多骑大马的,你赶紧回去啊!” 在小童身后,村长也杵着拐杖走了过来,他满脸通红,右手忍不住的直哆嗦:“文华家的,赶紧回去!” 王桂花抬起头来,擦了擦汗,姣好的五官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村长,这是怎么了?” 村长激动到:“你大伯哥还活着!” “我大伯哥?”王桂花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文礼啊!叶文礼!” 王挂花先是一愣,然后飞快的朝着家里跑去。 “我大伯哥呢?!哪儿呢?!”看到自己屋外头围了一圈人,个个穿着劲装,人高马大的,王桂花也不怂,直接冲上去问道。 “您是?”为首的人颇有礼貌的问道。 “我就是王桂花,不是说我大伯哥回来了吗?”王桂花疑惑道。 男子笑了笑:“我们进去说吧。” 王桂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把他请进了门。 “什么?!”等听了男子的话后,王桂花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我大伯哥成了将军?!” 王桂花当年是个孤儿,流浪到叶家村,被叶家两老救了,后来干 脆当成了媳妇养,在心头把叶文礼当成哥哥看,所以听到了叶文礼还活着时才会这么激动。 可是,将军啊! 她抿了抿发白的唇:“不是说那位将军失忆了吗?你们会不会是搞错了啊?” “您多虑了。”来人摇摇头道,他们本在榕城附近执行一项军务,接到了飞鸽传书之后就立刻来了这里,早在见王桂花之前,便把一切都打听清楚了。 所以他继续道:“奉将军的命令,这次过来除了查探他的身世之外,还要把您和他的两位侄儿接到聊城去。” “聊城?”王桂花下意识的就想摇头,她男人还埋在这里呢,她才不去那个什么聊城。 来人仿佛知道她所想:“两位公子现在是在进学吧?将军府里各色师傅都有,不拘学武学文,若是去了聊城,对两位公子的前程来说,才是最好的。” 王桂花突然反应过来了:“我女儿还在宫里呢,能不能把我女儿接出来,我们宁愿不去什么聊城,先把我女儿接出来!” 她说着说着眼里就含了泪,斩钉截铁道:“必须先接她出来。” “您放心,将军正和小姐在一起,等这次秋猎过后,便会直接带着小姐去聊城。” “他和妍儿在一起?!”王桂花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 来人是刘熙的手下,也是个人精,联想到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心里叹了口气,嘴里却继续问道:“我们刚刚问了村长,将军过去的妻子早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这次离开之前,也请让我们去给原夫人还有将军的弟弟上一炷香。” 当年叶文礼果然是娶了妻子的,娶的也是一个逃难的女人,那年头蛮子经常南下,不知道有多少家破人亡的,叶文礼的原配就是其中之一。 她人长得极其美艳,所以直到现在叶家村的人都对她有印象。 “是是。”王桂花不愿意多说,而是道:“我和你们去聊城,不过得等我把家里的粮食收完了。” 来人笑了笑:“好,我们先派人回去禀告将军一声。” “我的两个儿子还在镇上呢,也得去把他们接回来。”王桂花继续道。 “您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办了。” 七八天之后,远在行宫的叶礼收到了一封信,和信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骑马骑得快要虚脱的将士。 作者有话要说: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作者的套路。 1.认亲时 叶礼拿到了信并没有立刻打开看,而是对那个将士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了。” 那将士满面风霜,想必是一刻不停的朝着行宫赶过来,他摇摇头,跪下道:“末将有要事禀告。” 叶礼难得的有些紧张,他满是茧子的手抚摸着光滑的桌面,放在桌上的信似乎有千斤重,他甚至不敢打开。 他看向下面跪着的将士,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害怕,他定了定神:“你说吧。” 将士声音沙哑道:“我们接到将军的命令后,便立刻赶往了叶家村,经过多番查证,将军本名叶文礼,是叶家村的人,在十七年前北蛮南下时被征兵,离开时家有一位妻子,一位兄弟和弟媳,一年后,夫人难产而死,又过五年,兄弟死。” “两年后,您的女儿叶妍因为家中困难,自卖自身被选进了宫中,当时分到了前贵妃娘娘的永寿宫,后永寿宫娘娘被打入冷宫,小姐则继续伺候五皇子。” “所以,之前将军提到的绣夏姑娘,其实是您的女儿叶妍。” 这段话一出,就把叶礼的脑袋给炸了个空白。 他甚至有了一瞬间的茫然。 绣夏,绣夏是他的女儿?! 难道绣夏不应该是他的侄女吗?! 而且,而且他的妻子已经过世了! 他的妻子,过世了。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张娇美的脸,她的脸慢慢的和绣夏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叶礼胸口一痛,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碰的一声坐到了凳子上。 那跪着的将士吓了一跳,站在叶礼身边的刘熙赶紧上前端起桌上的茶水:“将军,您没事吧,喝点水。” 叶礼摆摆手,浑身都没了力气,过了好半晌,他才问道:“我的妻子是怎么死的?叶妍难道不是我弟弟的女儿吗?” “您当时离开没多久,夫人就发现自己怀了孕,只是后来听到您失踪的消息,郁结于心,所以难产而亡,而小姐则被认在了您弟弟名下,叶家村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只不过瞒着小姐而已。” 叶礼又是一怔,喃喃道:“难产而亡,难产而亡,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害得她丧了命。” 叶礼还是记不起绣夏的母亲,他只记得一张和绣夏相似的脸,可是他胸口的剧痛却做不了假,当年,他们一定是一对恩爱夫妻。 他声音有些哽咽:“查 清楚了吗?” “千真万确!” 叶礼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那将士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叶礼和刘熙两个人,叶礼垂着头不说话,只有几滴水珠落在了手背上。 刘熙这是第一次看到叶礼落泪,他深深吸了口气道:“将军,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目前最紧要的,是赶紧把小姐接回来。” 刘熙的话提醒了叶礼,他站起身来:“你说的对,你先去另辟一间房出来给小姐住,里头的东西也要用最好的,挑几个实心眼的丫头,我先去禀告皇上,然后就把妍儿给接回来。” 叶礼风风火火的去找了建武帝,建武帝正好没事,就把他宣进了殿内。 “子德这样匆忙,难道是榕城那边的消息已经回来了?”建武帝问道。 叶礼跪下道:“臣刚刚才接到榕城来的信,正有事禀告皇上。” “你说。”建武帝道。 吴太监在一旁越听越惊讶,忍不住用余光看了一眼叶礼,这个另北蛮闻风丧胆的将军现在正双眼通红,就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臣请皇上允许臣带小女回家。”叶礼最后请求道。 建武帝听了也很是感慨,他叹道:“没想到你女儿竟然一直在宫中,若不是这次围猎……” 叶礼也是心有戚戚,如果不是当日那个小太监撞翻了方贵人的午膳,如果不是那日他刚好去看方贵人,如果不是妍儿正好过来请罪。 这么多的如果,其中只要有一个出了差错,他就会和他的女儿彻底错过。 建武帝道:“既然如此,朕允你一会儿就去把你女儿接回你的院子,等秋猎结束,便带她回聊城吧,至于宫女这段往事,也没人会提起,她就一直是将军府里养在深闺的小姐。” “谢皇上!”叶礼磕头道。 五皇子听说叶礼去找了皇上之后,便吩咐王德光去叫绣夏收拾行李。 绣夏有些摸不着头脑:“秋猎不是还有几天吗?” 王德光道:“殿下是这样吩咐的,请姑娘您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 绣夏点头:“麻烦公公回去禀告殿下,就说我知道了。” 王德光走后,葡萄也上前帮着绣夏收拾,但是见绣夏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道:“姑娘,您怎么要先收拾东西啊?是不是您要 先回去?” 绣夏摇摇头,这几天她心中一直揣揣不安,那日五皇子见过她之后便没有再召她伺候,也没有再找她说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五皇子叫她去大殿。 王德光在殿外,想起刚刚听到叶将军和五皇子说的话,他吞了口唾沫,用一种十分惊奇的目光看着绣夏,这,这竟然是叶将军的女儿。 天啦,他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被灭口了! 绣夏奇怪的瞟了他一眼,王德光立刻眼观鼻鼻关心,恭恭敬敬道:“姑娘请进,殿下和叶将军都等着您呢。” 绣夏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迈进了大殿。 “奴婢给……”她正要行礼,腿还没有蹲下去,就被一双大手给扶了起来。 “叶,将军?”绣夏往后一缩,挣脱了他的双手,抬眼求助般的去看旁边站着的五皇子。 叶礼眼神一暗,收回手,眼睛却一直盯着绣夏。 就是这张脸,当时他看着便觉得熟悉,想必是因为绣夏和她娘长得十分相像的原因。 他从来冷硬,手上更是沾满了鲜血,不信命不信神,此刻也由衷的庆幸,老天把这个女儿送回了他身边。 五皇子走上前道:“别怕,叶将军有事要告诉你。” “告诉奴婢?”绣夏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句奴婢仿佛刺激到了叶礼,他立刻反驳道:“你不是奴婢!” 或许是声音有些大,也或许是这句话说得硬邦邦的,绣夏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定了定神,声音虽然有些抖,但神色还算镇定:“不知将军此言何意?” 叶礼没有回到绣夏的问题,反而说起了自己的经历:“我是十多年前入的伍,初入伍时不过是个草头兵,那年北蛮屡屡南下,甚至危及了榕城,所以榕城和附近的许多壮丁都被拉近了军队,以抗北蛮。” 绣夏轻轻蹙起了眉头,榕城,叶将军莫非是榕城人? “可惜我们人虽然多,但都是草台班子,去了多少就死了多少,我运气好,活了下来,却伤了脑子,只记得自己姓叶,便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叶礼。” “当时我们北上抗蛮,离榕城已经很远,我没了记忆,也找不回家乡。” 听到这里时,绣夏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个答案,但又不敢相信。 姓叶,在榕城入的伍,失了记忆,十多年前,难道,难道叶将军竟然是她那位失了踪的大伯! 这时她也顾不得下上尊卑,直直的看向叶礼,这时她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将军,竟然和她爹长得有四五份相像。 叶礼看着绣夏:“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回自己的记忆了,直到我前些日子在方贵人那里看见你。“ “后来我便派人去了榕城叶家村,今日我已经收到了那边的回信,经过一番查探,确认了我当年的故乡便是叶家村,我的本名叫叶文礼。” 绣夏屏住了呼吸,拳头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她脑子有些晕,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艰难道:“所以,您是我的大伯?” 她一时激动,连奴婢都忘了说。 叶礼却摇了摇头。 绣夏眼里的神采一下子消失了,心又落进了冰水里面。 竟然不是吗? 她在心头暗骂自己,难道宫女的身份就让她这么在意吗,在意到宁愿去相信一个位高权重的陌生人会是自己的大伯。 她在心里苦笑,可是叶礼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结结实实的愣在了那里。 “我不是你的大伯,我是你爹。” 半晌都没有人再说话,绣夏怀疑刚刚那句话是自己的臆想,或者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她呆呆愣愣的,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去看五皇子。 五皇子也看着她,他的眼神很温柔,温柔的像是想要上来给她一个拥抱,可是他此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她。 叶礼见状心头一紧,想起之前方贵人提到的司寝宫女,他上前一步,隔开了绣夏和五皇子。 “妍儿,我没有骗你,你其实是我的女儿,你的爹娘,实际上是你的叔叔和叔母。” 绣夏连连摇头:“将军,您肯定搞错了,奴婢怎么会是您的女儿,奴婢的爹叫叶文华,是个童生,奴婢的娘叫王桂花,也是土生土长的叶家村人,他们两人从小待奴婢如珠如宝,怎么可能不是奴婢的爹娘呢。” 她说着说着就流了泪:“您肯定是搞错了,肯定是搞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手痛,所以更新的比较慢比较晚,么么你们啊! 明天见,么么么么么哒!~ 女主角的性格会有一个慢慢变化的过程,她的精神内核实际上 是个很刚强的人,只不过因为身份的原因,所以总是憋着掖着的,后面回到将军府之后,就会开始变化啦。 五皇子其实也喜欢夏夏能更有脾气一点呀!~ 1.大小姐 叶礼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五皇子道:“绣夏,叶将军没有骗你,他真的是你爹。” 绣夏擦了擦眼泪,仍然摇头道:“我不信,我爹娘不会骗我。” 叶礼道:“这样吧,我已经派人去了叶家村,把你的叔母还有两位堂弟都接到聊城,这次秋猎过后,你也和我回去。” 绣夏没有说话,只是神情里透出一股抗拒,特别是叶礼把她娘称作叔母,把她两个弟弟称作堂弟。 叶礼也不勉强,他现在对着这个女儿很是愧疚心疼,本应该是掌中珍宝,却因为他的原因,在宫中过了这么多年战战兢兢的日子。 叶礼对着五皇子拱了拱手:“这么多年,小女麻烦殿下照顾了,我已经禀告了皇上,今日就把妍儿接回去,从此只有镇北将军府的叶家大小姐,没有昭阳殿的宫女绣夏。” 五皇子道:“将军放心,我自然会管好宫人的嘴,只是绣夏性子纯善,人又倔强,逢此大变难免会有些不适,还请将军见谅。” 叶礼心中有些不适,妍儿是他的女儿,五皇子又是站在什么立场来让他见谅。 他看向眼前的少年,五皇子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不少,这是一个有心思也有野心的人,就像所有皇家的人一样,天生血管里面就留着侵略的血。 他是不会把女儿送到宫里来的。 叶将军道:“那我就告辞了,妍儿,我们走。” 绣夏转头去看五皇子,她的神色有些茫然也有些惶恐。 她今天就要离开了?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叫一个陌生的人叫爹? 五皇子忍不住道:“将军且慢,不知道将军能否让我和绣夏道个别。” 叶将军也看见了绣夏的神情,他暗暗皱眉,看来妍儿和五皇子之前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要深。 他道:“妍儿,和五皇子告别吧。” “殿下,我……”绣夏艰难道。 五皇子道:“记住我对你说的话,别怕,知道吗?” 绣夏点点头。 五皇子笑了:“总有再见的时候,我送你和叶将军出去吧。” 叶礼也低下头来,对着绣夏温和道:“我已经让人收拾了一个屋子出来,你有需要带着的东西吗?” 绣夏道:“我想回去拿包袱。” 叶礼道 :“那我在这里等你。” 五皇子道:“绣夏身边有一个伺候惯了的丫头,如果将军不嫌弃的人,也可以一起带走。” 绣夏抬眼看叶礼,叶礼并没有拒绝,而是笑着道:“那也好,我就多谢五皇子了。” 绣夏回屋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王德光赶紧过来交代道:“葡萄,你以后就是叶小姐的人了,你的卖身契也会交到叶府去,从此和昭阳殿就没有任何的关系,知道了吗?好好伺候叶小姐,别惹事。” “叶,小姐?”葡萄眨巴着眼睛。 王德光哎哟一声,简单的解释了一遍:“你赶紧把要用的东西收拾一下,叶将军还等着小姐呢。” 说完后他又对着绣夏躬身道:“叶小姐,奴才这人嘴巴臭,不会说话,从前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请您原谅。” 绣夏赶紧扶起王德光道:“您说什么呢,从前您的照顾我都记得,这次一别,也,也不知道多久才会相见了,殿下的事情,还得劳公公费心了。” “您太客气了,奴才哪里当得了您的谢啊。”王德光赶紧到:“您这不是折奴才的寿吗?” “对了,殿下让奴才过来,是有一样东西要交给小姐的。” 王德光拿出了一副暖袖,这暖袖用的自然不是之前挑出来的皮子,那个皮子没处理好,所以这是这几日才从五皇子私库里面拿出来的上好貂皮。 “殿下让奴才把这个交给您。” 绣夏接过了暖袖,轻声道:“谢过殿下。” 她的手一到冬日便会长痘疮,不过伺候时她总是用袖子遮住,不知道五皇子是何时注意到的。 等收拾好,绣夏便带着葡萄离开了,叶礼就等在外头,也没让她再和五皇子告别。 五皇子站在院外,目送绣夏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德光瞧着在心里叹了口气,怪不得这几天五皇子晚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原来是因为绣夏要走了。 叶礼住的院子比五皇子的还要大一些,刘熙早就等在了院子外面,见着叶礼后,也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位新出炉的叶家大小姐。 他也算是阅尽千帆的人了,见过的美人如过江之鲫,即便如此,也不由一阵惊艳。 绣夏的美,从来不温和,就像五皇子曾经赞过的一样,你见着这样一张脸,便会忘记刚刚才夸过的美人 。 她的美像一把利剑,可以刺穿天下大部分男人的心。 刘熙赶紧收回目光:“将军,小姐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叶礼把刘熙介绍给了绣夏:“你可以唤他一句刘叔,以后若是我不在,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他。” 刘熙眼神一闪,就连府里的三位公子也不曾得到过叶礼的这么一句话。 有事便可以来找他?看来叶礼真的是把这位小姐放在了心上。 绣夏很是有礼,她在宫里那么多年,长进还是有的,所以虽然心里有些犯怵,还是不卑不亢的叫了句刘叔。 刘熙点点头,很是和蔼道:“屋子收拾的有些仓促,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吩咐下人就行。” 绣夏点点头,叶礼还有话要和绣夏说,便让刘熙先带着葡萄下去了。 花厅里,叶礼和绣夏面对面的坐着。 “妍儿。”叶礼斟酌着道,“我知道要你接受这个事实有些困难……“ 叶礼没有养过女儿,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女儿说话,家里三个小崽子都是摔打着长大的,但是女儿却不同。 绣夏低着头,神情还是有些恹恹的,明明是两父女,气氛却是十分尴尬。 “将军。”还是绣夏开了口,“我现在也不知道您究竟是我大伯还是我爹,我想见到了我娘之后,亲自问问她。” 叶礼有些失落,还是点头道:“这个没问题,秋猎还有几天结束,结束后你就先和我回聊城,大约一个多月,你叔母和堂弟应该就到了。“ 绣夏想着那个陌生的将军府,睫毛微颤,如果她真的是叶礼的女儿,那么她在将军府里又算什么呢 她听说叶礼已经有了情深伉俪的夫人,还有三个儿子。 仿佛是知道绣夏的顾虑,叶礼轻咳了两声道:“马上要入冬了,北边形势紧张,我无法亲自南下迎回你娘的牌位,等明年春天,我和你一起回叶家村。” “至于家里的情况,我到时候让刘熙给你送两个教养姑姑,她们会告诉你的。“ “你放心,家里的人都很好相处,我已经写信回去了,这会儿府里的人应该收到信了。“ 叶礼虽然紧张绣夏,但他始终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在家里也是冷面惯了,更关心的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你是我女儿,我是你爹,你就放心在叶府待着,叶府就 是你的家。” 想起绣夏这么多年受过的苦,叶礼继续道:“以后你再也不用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了,你是叶府的大小姐叶妍,不是宫里的宫女绣夏,至少在将军府里,你不用担心其他的。“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房间收拾,晚上有宴席,我就不回来吃饭了,明早我们一起用早膳。“ 绣夏提起的心突然放了下来,她眼眶有些红,却忍住没有流泪。 “我知道了。“她心中突然涌起了各种情绪,最后都化作了一股期待。 她想试一试做叶妍,而不是如履薄冰的绣夏。 等她回到自己的屋子时,外头正跪了八个丫头,都是拨来伺候她的,除了丫头之外,还有两个姑姑。 叶妍自己就尝过为奴为婢的苦,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叫起之后问了几个人的名字,便请了两位姑姑进屋。 她们都是将军府的人,一个叫华姑姑,一个叫英姑姑,对着绣夏并没有摆姿态,反而很是恭敬。 “姑娘若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我们就行。”华姑姑年岁要大一点,容长脸,看着很是精明。 叶妍摇摇头道:“暂时没有什么,姑姑们先去歇着吧,我有事了再叫你们。” 华姑姑和英姑姑皆是点头,退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葡萄道:“小姐您要休息吗?” 叶妍点点头:“我睡一会儿,晚膳前再叫我吧。” 葡萄见她没什么精神,也没打扰,把帘子放下来,便出去等着了。 叶妍睡在床上,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没法入睡。 而此刻,远在聊城的镇北将军府,夫人李氏也接到了叶礼的家书。 作者有话要说:修真的读者不要着急,蠢喵现在就去码字,么么么么你们!~ 1.将军府 叶礼不在家的时候,镇北将军府的一天基本上是以鸡飞狗跳开始,以鸡飞狗跳结束。 原因就在于叶礼有三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大儿子叶世彦和两个双胞胎小儿子叶世杰和叶世初。 叶世彦今年九岁,看起来已经有了些青涩的少年模样,他这会儿正在花厅里面罚跪,因为他今天偷偷摸摸去了马棚,差点把叶礼最喜欢的一匹马给放出来。 而在他身后,还坐着两个小豆丁,他们本来是跪着的,跪着跪着就变成了坐着。 叶家老三叶世初低着头数着手指,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一点也瞧不出今早把早膳扔了一地的模样。 而老二叶世杰则是转着眼睛珠子到处乱看,不一会儿就瞧见了放在边上的大花瓶,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花瓶好大,肯定比今早的摔起来要好听! 花厅里面只有他们三兄弟和李氏,李氏刚刚还在骂下面的三个儿子,没想到就收到了叶礼的家书。 她也顾不得儿子了,眼里带笑的看起了家书来。 直到她听到了一声巨响。 碰的一声,放在地上的花瓶已经被叶世杰推倒了。 “叶世杰!”李氏瞬间就火了,她立刻站起身来,把手上的信放在一边,跑过去拎起叶世杰便是一顿揍,全往那肉嘟嘟的屁股上面揍。 “哇!娘揍我!”叶世杰不甘示弱的开始干嚎起来。 李氏把她往椅子上面一放,怒道:“不准嚎,给我闭嘴!” 叶世杰继续嚎。 李氏笑了:“还要嚎是吧,今天不想吃饭了是吧?” 叶世杰立刻住了嘴。 李氏长相很普通,属于扔在人堆里面就找不着的那种,可是她生的儿子都随叶礼,长得浓眉大眼,机灵漂亮。 此时李氏板着脸,便透出了一股属于丹凤眼的可怕来。 “你们都起来!”李氏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叶世彦先起来,然后把地上的叶世初也给抱了起来。 叶世杰见状便道:“我也要抱!” “不许说话!”李氏一个眼刀就甩了过去。 叶世杰委屈的嘟起了嘴巴。 叶世彦是老大,率先认错了:“娘,今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去马棚,您就饶了我吧。” 李氏哼了一声:“你爹在的时候,你们三个像鹌鹑 一样,你爹一走,就要翻天了不是?” “你们算算,你爹走了还不到一个月,你们三个人闯了多少祸?” 一直不说话的叶世初突然嫩嫩的答了一句:“十五!” 叶世彦扑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笑!”李氏横眉道,“连老三都数得出来已经有十五次了,你还有脸笑?” 叶世彦厚着脸皮道:“娘,我这不是想爹了吗,爹最爱踏雪,我不过是去帮他照顾,哪里知道那马棚的门没关紧,差点让踏雪跑出来。” 李氏冷笑:“总之你们三个闯的祸我都记着呢,等你们爹回来,自然有你们受的。” 下面的三人皆打了个寒颤。 “对了,你爹的家书来了,他大约半个月后就会回来,这半个月,你们都老实点。”李氏嘱咐道。 她的信还没看完,说完后便又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信,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叶世杰和叶世初今年才四岁,两人坐在椅子上,先还精精神神的盯着李氏,可是盯着盯着,先是一人打了个哈欠,然后另外一个人也打了哈欠。 哈欠一起,屁股就不由往里缩,缩到了椅背,然后背一松,竟然靠着椅子睡着了。 叶世彦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拿起帕子来帮他们把嘴角的口水擦掉。 他有些担心的看了眼他娘,不知道他爹在信里写了什么,娘竟然看了这么久。 李氏捏着信,眼眶微微有些红,神色也不大好看。 她最后吐了口浊气,抬起头来,便见到大儿子担心的目光,心中一暖,然后又瞧见睡得正香的两个小儿子,心里的那点憋闷突然就散了。 她又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李氏不是大家出生的女子,正相反,她从小在田里长大,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当年她大伯就是叶礼的上峰,瞧着自家侄女和叶礼颇为相配,才做了媒。 那会儿叶礼也不过是个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的小兵,哪里知道日后会变成威风赫赫的将军。 李氏当了将军夫人之后性子仍然没有改,索性叶礼也是一样,两人婚后生了三个儿子,也是和和美美。 除了叶礼失忆这件事情。 现在叶礼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李氏心中竟然松了口气。 “娘,爹写了什么?”叶世彦不闯祸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他虽然年纪不大 ,但是始终是将军府的大公子,也不是个傻子。 李氏这时已经平静了不少:“你爹说他想起了一些原来的事情。” 叶世彦惊喜道:“爹终于想起了!” 这是叶礼的心病,叶世彦作为儿子自然也多少能猜到一些,所以第一反应便是为了叶礼高兴,可是联想到李氏的神情,他又收起了笑容:“可是有什么不好?” 李氏道:“别胡说,都是好事。” “你爹他找回了你们大姐,还有他的弟媳和侄儿,等秋猎过后,你大姐先回来,然后你叔母和堂弟都会住到咱们府里,你们之前不是闹着家里冷清吗现在正好,人一多就热闹了。” 李氏这话说的不算勉强,她虽然心里不免介意叶妍,但是回头一想,她又有什么立场去介意呢? 说到底,也是她占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幸福。 在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叶礼,叶礼高兴的事情,她都高兴。 叶世彦吓了一跳:“大姐?!娘多久生的?” “混小子,是你大娘生的!”李氏道。 “大娘?!”他多久冒出了个大娘来,莫非,莫非是爹之前娶的娘子。 李氏解释道:“你爹失忆之前曾经娶过亲,就是你大娘,她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走了,你爹现在肯定心里不好受,你可不许去你大姐那里捣乱,她不管是谁生的,都是你大姐,知道吗?” “那娘你?”叶世彦担心问道。 李氏道:“小孩子瞎操什么心,我好着呢,你大姐要回来了,我先去收拾个院子出来给她。” 她很快打起了精神:“你看着那两个小的,让人把他们抱回去睡。” 李氏不喜欢人伺候,所以下人们都在外面。 叶世彦点点头:“娘你放心。” 叶妍不知道叶府发生的事情,但是用完晚膳后,她也请了两位姑姑进屋。 她要问的自然是叶府的情况,两位姑姑也得了吩咐,便与她细说起来。 叶妍对着叶府的情况有了些了解,不过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担心,不知道府里的李氏好不好相处。 英姑姑笑着道:“姑娘您放心,主母是最好相处的,再说了,她为难您也没好处。” 她们两人不出意外以后就是跟着叶妍的,所以也格外用心:“至于三位公子,除了爱玩一点,都是懂事可爱,见着姑娘只 有亲近的。” 叶妍也没有摆主子的谱,反而很是谦和:“我还有许多不懂得事情,以后麻烦两位姑姑了。” 第二日,叶礼一大早就派人过来接叶妍。 他的早膳用得简单,就是粥、包子还有小菜,不过因为有了叶妍,所以多吩咐厨房做了许多菜。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叫厨房多做了一些。”叶礼指着桌子上的菜道:“喜欢哪样就多吃一点,将军府里面没有那么多规矩。” 叶妍点点头,默默的用起早膳来。 她今早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叶礼这院子里面没有女眷,衣服还是去方贵人那里拿的没穿过的。 毕竟叶妍之前的衣服都是宫女穿的,现在穿着肯定不合适。 除了衣服之外,今日负责梳妆打扮的两个丫头也给她梳了头抹了点胭脂,整个人看起来便又漂亮了不少。 至少她今日一出门,走到哪里都有人忍不住的瞧她。 叶礼也是觉得自己的女儿长得好看,好看的他都不想带着女儿去皇上面前晃了。 无奈建武帝不知道听谁怂恿的,竟然想见见叶礼的沧海遗珠。 “一会儿你和我去叩谢皇上。”叶礼道。 叶妍也是好定力,听到这句话心里虽然一惊,但是还能维持住淡定的表情。 叶礼更高兴了。 要见皇上,叶妍便又回去收拾了一番,这才跟在叶礼出了院子。 建武帝住在清和殿,知道叶礼来了之后,便让人去传他进来。 “小五,之前我和你提过的那个宫女就是叶将军的女儿?” 原来五皇子也在殿内。 五皇子点点头,并没有多说,倒是建武帝笑得有些暧昧。 “听说你之前还想纳了她。”建武帝继续问道。 五皇子脸一红,低下了头:“父皇就别取笑儿臣了。“ 建武帝摇摇头:“若不是吴太监昨日提了一句,朕都没想起来,若是你当时纳了她,恐怕子德现在要找朕拼命了,哈哈。” 五皇子心中一紧,看来,建武帝是不想他娶了绣夏。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将军府就是这么一个清奇的画风! 又一次证明了作者君只会写甜文,羞射(/▽\=) 1、叶家三小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 老大叶世彦,老二老三就是杰出,没错,叶世杰和叶世初,就是这么来的~ 2、五皇子今天很不高兴,因为看起来作者君不想他这么容易娶到夏夏。 叶礼今天很不高兴,因为都是因为作者君,所以他脑子才坏了那么久。 李氏今天很不高兴,因为作者君又撺掇了她三个儿子闯祸捣乱。 夏夏今天很不高兴,因为作者君只让她出现了五百字。 没错,都是作者君的锅,我背了!老大叶世彦,老二老三就是杰出,没错,叶世杰和叶世初,就是这么来的~ 2、五皇子今天很不高兴,因为看起来作者君不想他这么容易娶到夏夏。 叶礼今天很不高兴,因为都是因为作者君,所以他脑子才坏了那么久。 李氏今天很不高兴,因为作者君又撺掇了她三个儿子闯祸捣乱。 夏夏今天很不高兴,因为作者君只让她出现了五百字。 没错,都是作者君的锅,我背了! 1.起波折 叶妍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从前建武帝到昭阳殿去的时候,五皇子总是不让她出来,她也知道自己这张脸闯祸,所以便不爱见五皇子之外的生人。 她随着叶礼小心翼翼的进了大殿,跪拜、叩首、请安,然后便低着头等着建武帝开口。 建武帝今日是特地想看看叶礼的女儿,所以叶妍一进门,他的目光就放在了她身上。 这一看眼睛就移不开了,如果不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叶妍的身份,或许就不止是看看而已了。 他有些理解五皇子,这种姿色,自己儿子喜欢上不奇怪,奇怪的是竟然还没有下手。 建武帝突然觉得五皇子是不是太纯善了一点?毕竟面对珍馐还能忍住不吃的人,如果不是大尾巴狼,那就是小白兔。 可是面对一个宫女,也用不着装小白兔,想收用就直接收用了,由此可见,五皇子的心性还是有些软弱了。 五皇子若是知道建武帝对他的评价,可能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不过现在他也不在意,他的心神全被底下跪着的人吸引了。 他抿着唇,不过随意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可是余光却从没离开叶妍。 “平身吧。”建武帝道。 “谢皇上!”叶礼和叶妍站了起来。 建武帝对着叶礼道:“子德,这就是你的女儿?” 叶礼道:“回皇上的话,正是臣的女儿。” “倒是十分的娴静有礼。”建武帝夸奖道,“你女儿今年也有十六了?” 叶礼的心提了起来,又隐晦的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五皇子。 今日建武帝把他叫过来,看来不是想见妍儿,而是想敲打敲打他和五皇子。 果不其然,建武帝问起了叶妍的年龄之后,便又开玩笑道:“你这个女儿也算受苦了,朕到时候给她挑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建武帝开了口,便是要赐婚了。朝中大臣子女的嫁娶,多是自己私底下就办了,像是皇帝开口赐婚,那便是大大的荣耀了。 所以叶礼和叶妍都跪了下来谢恩。 “臣多谢皇上,不过小女年龄还不算大,臣还想留她两年。”叶礼道。 建武帝抬抬手让两人起身:“你舍不得也是应该的,如果朕有这么一个女儿,肯定也舍不得她嫁出去,你若是想再留她几年, 朕也不勉强。” “不过你们已经谢了恩,这恩典朕就先放在这里了,等过两年,朕在朝中挑几个青年才俊让子德你过过眼,看看谁配得上你的掌上明珠。” 五皇子低着头,眼神晦涩不明,只要一想到建武帝说的话,他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不过他不敢动,不仅不能动,今日之后,他还不能表现出对叶妍的喜爱。 他的胸口似乎燃起了一团火,这团火越烧越旺,从前不确定的念头像是野草一样,疯狂的在他心中蔓延,只有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才能让他从这团火里面逃出来。 叶妍同样不好受,她虽然不懂国家大事,但是建武帝的话中有话却是听明白了。 如果这是在地震之前,她一定万般高兴,可是,可是现在。 她咬着唇,她难道还能嫁给除了五皇子以外的人吗? 五皇子那双眼又出现了在她脑海里,他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的和她说话。 她甚至不敢想象,这幅画面里的人变成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心里涌上一股酸楚,直到跟着叶礼离开之后,还有些魂不守舍。 叶礼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着叶妍:“妍儿,你和五皇子不管有什么过去,可是你现在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以你的身份,是决计不可能嫁给他的。” 夏朝的皇族,上到皇帝,下到普通宗室,娶的都是良民的女儿,或者是三品以下官员的女儿,这是惯例,大皇子贵为嫡子,也不过娶了一个四品官的嫡女。 而叶礼是镇北将军,一品大员,一方诸侯,他的女儿,怎么也不可能嫁给五皇子。 叶妍艰难的点点头。 叶礼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过几日我们就回家了,聊城那边民风淳朴,你肯定喜欢,你的叔母和堂弟过些日子也该出发了,你肯定很想他们。” 说起了家里的事情,叶妍果然情绪好了许多,她道:“不知道他们好不好?” 叶礼笑道:“都好,你大堂弟已经通过了府试,他可是榕城这几年最年轻的童生了。” 过了府试,下一步便能去考秀才了。 “我本来是想着把你两位堂弟直接送到国子监去读书,现在看来不用了。” 对于普通的读书人来说,要进去国子监很难,考中秀才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但是对于一品大员来说,却是很容易, 因为他们手里有监生的名额。 只不过自己考上的,总比走关系进去的要好。 叶妍不是很懂,却也为自己的弟弟高兴。 叶礼又说起了叶妍的教育问题来:“你这些年都在宫内,不管是读书写字还是琴棋书画都耽搁了,虽然不求专精,但也要各色都会一点,权当陶冶情操。” 叶礼是泥腿子出生,并不强求自己的女儿要成为什么才女,但是多学点东西总没有坏处,不然漫漫时日,要怎么打发时间? 叶妍有些脸红,她这几年跟着五皇子,字还是会一点的,但是其他的便是一窍不通了。 叶礼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爹我原来连字都不会写,现在拿着书也能装模作样的读一读了,可见这读书,总是不嫌晚。” 叶妍有些感动,赶紧点点头:“我会好好学的。” 之后的几日,叶妍便待在院子里,只要叶礼在,就会叫她过去一起用膳。 她之前还觉得有些别扭,现在却已经习惯了,甚至还会在用膳时偷偷看上叶礼几眼。 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知道,叶礼就是她爹。 至于五皇子,她也经常在半夜偷偷想他,不过很快她又会唾弃自己,觉得自己太不庄重。 这种矛盾复杂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秋猎完毕。 “小姐,明天我们就出发去聊城了吗?”葡萄托着腮问道。 叶妍道:“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今天早些休息吧。” 葡萄有些迟疑的小声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再也不回宫里去了?” 叶妍手上的针线一停,也愣住了。 葡萄赶紧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乱说话。” 叶妍放下绷子:“我们出去走走吧。” 这会儿正是黄昏,天边的火烧云染亮了整片天空,仿佛是云着了火一样,金灿灿的颜色不停的朝着远处蔓延。 叶妍停下了脚步,几乎看呆了。 过去这个时候,她或是在伺候五皇子用膳,或是在做别的事情,很少静下心来走一走。 原来天空可以这么美。 葡萄也看待了,直到一个纸鸢闯进了她们的视线。 “姑娘,您瞧,不知道谁在放纸鸢!”葡萄兴奋道。 叶妍也瞧见了,那是一个蝴蝶状的纸鸢,两边的翅膀染成 了红色,振翅欲飞的模样很是显眼。 那蝴蝶纸鸢也不知道是谁放的,从他们院子上方飞过了好几次。 “那蝴蝶的眼睛画的真好!”葡萄伸长了脖子道。 这纸鸢很大,放得又低,隐约能瞧见模样来,就像葡萄说的,那双眼睛画得极为传神,如同点睛之笔,整只蝴蝶都像是活了过来。 这时候葡萄突然说了一句:“蝴蝶小时候长得那么丑,大了却这么好看。” 叶妍道:“小时候是毛毛虫,破了茧了就好看了。” 葡萄也点点头:“奴婢小时候还以为蝴蝶一直就长这个样子呢,后来才知道蝴蝶原来是毛毛虫变得。” 她偷笑了几声,似乎觉得很有趣,却没有听到叶妍说话,往前头一看,叶妍的嘴角仿佛翘了起来。 “哎呀,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放纸鸢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墙外传来。 葡萄惊讶道:“姑娘,是王公公的声音!” 叶妍突然明白,这个纸鸢是谁放的了。 王德光又骂了那两个放纸鸢的小宫女:“赶紧回去,这边上是叶将军的院子,要是纸鸢落进去,别说你们是五皇子的人,我可没脸去帮你们捡纸鸢。” 叶妍扑哧一笑,她没再看那纸鸢,而是对着葡萄道:“我们回去吧。” 这时的红霞已经渐渐隐入了夜的青灰里,一阵风拂过树梢,几片金黄的叶子落旋转着落在了地上。 叶妍突然想起了五皇子对她说过的话。 “你从前是宫女,见了谁都要低头,但是以后要记住,有些头不能低。” “一时的低头可以,但是不能永远低着头,你低头,总归是为了光明正大的抬起头。” 五皇子让人放这个纸鸢,是在告诉她,要像蝴蝶一样破茧吗? 作者有话要说:五皇子实力撩妹:“不能见面不能写信我也是能撩妹的,哼唧唧!” 1.再相见 第二日一大早,秋猎正式结束。 建武帝和朝臣们先行离开行宫,千百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压过草原,朝着燕京而回。 叶礼坐在马上目送着建武帝离开,等到夕阳都快要落下,整支队伍终于没入了夜色里。 “我们明日启程。”叶礼对着身后的刘熙道。 刘熙点头:“今日那呼乍也回去了,不过面色很是难看,也再没有提起要和亲的事情。” 叶礼道:“另外两个部落撺掇着他,想让他当马前卒,他若脑子不笨,就知道和我大夏作对只有坏处,我朝的公主,又岂是蛮子可以肖想的?” 两人打着马,也不着急回行宫,而是聊起了北边的形势来。 叶妍等在屋子里,看着外面的天色道:“今日恐怕不能出发了。” 葡萄道:“小姐,您说将军府里是什么模样啊?奴婢总觉得有些害怕。” 叶妍笑着道:“宫里你都待了这么多年了,哪里用得着害怕将军府。” 葡萄想了想也是,宫里这种吃人的地方她都活过来了,便也不怕将军府了。 “小姐,这会儿正是凉快,天也还亮着,您想出去走走吗?听说行宫里面很漂亮。”葡萄道。 行宫里仿着江南的园林建了一个石园,江南园林美就美在水上面,而草原上缺水,只挖了小池,在周围叠了奇石,挖了土山,十分朴素淡雅。 石园前面便是起云台,在日出日落之时登高远眺,便能把这草原风光收入眼底。 叶妍没去看过,此时听了葡萄的话后也有些蠢蠢欲动,她唤来外面的英姑姑问道:“不知道这会儿石园和起云台有人吗?” 英姑姑道:“姑娘若是想去,叫上几个侍卫就行,这会儿行宫里的主子们都走了,只留了伺候的人,正好清净。” 建武帝在的时候,石园和起云台这两个地方多是妃嫔流连其中,叶妍因着身份的原因,从来没有去过。 叶妍点点头,带着葡萄和几个侍卫先去了石园。 石园之所以叫石园,就是因为其中多奇石,用得最多的便是太湖石,这种石头产于太湖之中,在宫中也甚是常见,只不过宫里的园子风格偏大气粗犷,又和这里的小桥流水有所不同。 太湖石本就玲珑多姿,植于迥廊亭榭旁,立于奇珍花木中,和一湖池水交相辉映,显而不露,十分别致。 葡 萄看得连连惊叹,叶妍也是好几次停下了脚步。 这会儿太阳正要落山,应姑姑道:“起云台上看日落最美,小姐您要过去吗?” 叶妍点头。 起云台很高,为了赶这趟日落,众人也走得很快,登上起云台之后,天边的落日刚刚被金色染了毛边,浩淼的云雾波光粼粼,深深浅浅的金红色把草原也点燃了起来。 落日的时间不久,等到夜色渐起,天空都被蓝灰色覆盖之时,叶妍才吁了口气。 这几日她看了许多的景,却觉得今日的最美,从前只在四方天里面,最美的也不过是造出来的花园。 可这一望无际的草原,漫天的红霞,燃烧着的落日,一波又一波的草浪,却叫叶妍突生茅塞顿开之感。 她站在行宫的最高处,天似穹庐,一川草色,心中的卑微渐退,涌上来的是一股若有似无的豪情。 远处有几匹骏马正在慵懒的慢慢走着,时不时发出一声嘶鸣。马上拉着缰绳的,正是叶礼几人。 叶妍深深吸口气:“我们回去吧。” 就在刚刚那一刻,她看见叶礼,竟然觉得十分羡慕,闲时信马由缰,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世间男儿恐怕都有如此沙场点兵的壮志。 在宫中时,她是宫女,一切只能循规蹈矩,可是此刻,她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血缘的力量。 因为此刻,她就想要提起裙摆跑下起云台,顺手牵过一头马,一跃而上,然后穿破草原的夜色,好好的跑上一跑。 如果能给她一把剑,或者一根矛,她也有勇气刺穿面前的一切障碍。 身份的变化,终究让她躁动不安起来。 叶妍压抑着心中巨浪一般的冲动,快步走下了起云台。 夜色一起,便如同压制不住的洪流,彻底的笼罩了整个草原。 石园里面静悄悄的,只挂了几个灯笼,叶妍走在最前面,她脚步匆匆,直到路过一个假山时,听到了一声声响。 “小姐,怎么了?”葡萄问道。 叶妍道:“没什么,我还想逛逛园子。” 英姑姑道:“可是有些晚了。” 叶妍道:“我刚刚瞧见爹和刘叔还在跑马,或许还有一会儿才回来,我在院子里再逛一会儿,你们别跟我那么紧,在远处看着就行了,我一个人走走。” 叶妍说话是温温柔 柔的,但是语气却是不容反驳,英姑姑沉默了一下:“那我们就远处守着小姐。” 葡萄眨巴眨巴眼睛,被叶妍瞪了一眼,也跟着退下了。 石园里奇石多,假山也多,这叠石的手艺有高有低,显然这行宫的工匠是个高手。 她沿着那假山边上闲逛,直到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低低道:“这里正好。” 叶妍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几个侍卫和伺候的人。 葡萄隐隐约约的看着叶妍倚在山壁之上,手里掐了一朵花,低着头在看花。 她看了眼英姑姑,英姑姑也在看她,葡萄讨好的笑笑:“小姐最爱这些花花草草的,可能夜色里面看着更好看吧。” 英姑姑倒是没说什么,大家小姐,伤春悲秋是正常的事情,她还见过拿着锄头去葬花的,专门在夜里看花,有什么奇怪的? 叶妍此刻却不是在看花,因为假山里面还有一个人。 “殿下,您,您怎么没走?”叶妍又惊又喜,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五皇子靠在假山里,看不见脸,但是却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许多的鸟雀,呼啦啦的窜向了英姑姑他们,叽叽喳喳的十分恼人。 五皇子的声音藏在这些鸣叫声中,便显得格外的模糊。 他道:“我放心不下,便想着再见你一面。” 叶妍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五皇子的声音温柔的像是秋日的风,她这几日纠结复杂的情绪,刚刚那躁动不安的心神,都突然沉淀了下来。 她的喉咙一哽,竟是说不出话来。 她想问,五皇子是怎么留下来的,会不会被发现,又要怎么赶回去。 她想问的很多,却是一句也问不出来。 五皇子笑着道:“哭了?” 他看不见她,她也瞧不见他,但是此刻两人的心却从未挨得这样近过。 叶妍哽咽道:“我没有。” 五皇子轻笑道:“可惜我现在不能看见你。” 叶妍咬着唇道:“殿下,您去而复返,会被发现吗?” 五皇子道:“我只是腿上的伤复发了,在马车里面养伤而已。” 这时叶妍才注意到,五皇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了点疲惫。 她心头一紧,扔掉了手中的花, 又蹲下身子作势去捡。 短短的一瞥,五皇子的脸模糊不清,只能瞧着他是倚在石壁上,左腿有些不自然的搭着。 叶妍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阵湿润,她抹掉泪:“您伤了自己的腿?” 建武帝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五皇子想要骗过他,便只能让假话成真。 五皇子道:“你又乱猜,我没事,再凑过来一点,我想见见你。” 昏暗的夜色中,只能看见叶妍脸颊上面的泪光。 五皇子因为发热而有些疲倦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又哭了。”他道。 叶妍道:“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还不许我心疼吗?” 这话一出,叶妍就捂住了嘴,她,她竟然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五皇子却道:“果然是离了我,脾气大了。” 叶妍□□着手中的花,又听五皇子道:“生气了?” 叶妍道:“我真的脾气坏了?” 五皇子轻声一笑:“坏了不少,特别坏,还敢呛声了。” 叶妍这次是真把花给扔了。 “不过,我就喜欢坏脾气的。”五皇子带着笑意道。 “你!”叶妍还没说完,五皇子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叶妍一惊:“您是不是发热了?!” “没事。”五皇子道。 这时还有许多鸟雀在院子上方盘旋,恰好有一只停在了假山口旁边的矮石上。 这是一只百灵鸟,在草原上面很是常见,它本来好好的在天上飞,结果却被人给拖家带口的逮住了,逮住了不算,还专门放到了这园子里。 索性这里景色挺好,它也愿意停下来梳梳羽毛,毕竟飞了那么久,羽毛也有些乱,这是绝对不能忍的,必须梳整齐! 但是梳着梳着,一道鸟也不能忽视的灼热目光盯住了它。 它灵敏的抬起头,刚好见着一只罪孽的手从右边伸了过来,直把它往假山洞中赶。 它尖叫了一声,扑腾着翅膀朝着假山里面飞。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它! 叶妍顺势追着鸟进了假山。 刚一进去,就被拥在了一个灼热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啦,有粗长肥一万字。 百灵鸟伤心欲绝,企图 向作者君空投一粒鸟屎。 作者君完美闪避,然后被五皇子敲了闷棍。 “你竟然让我的情路如此坎坷,看棍吧背锅侠!” 谢谢大王喵の小初扔的地雷,感觉被霸道总裁壁咚了一下。 还有谢谢霏开的地雷,么么你们啊! 我总是忘记谢大家扔的地雷,因为总是忘记去看,我是一只记忆力只有七秒的金鱼。 如果我不小心污蔑了金鱼的记忆力,金鱼们千万不要来吃我,嘤嘤嘤。 25.回聊城 昏暗的假山里面,那只惊慌的百灵鸟被抓在了五皇子的手里,他另一只手揽住了叶妍的肩,把她按进了怀里。 葡萄见叶妍进了假山,便想追进去,却听她道:“不用过来,我抓了那鸟儿就出来。” 百灵鸟还在叽叽喳喳的叫着,葡萄停下来脚步。 英姑姑道:“不用担心,这园子里都是检查过许多次了的,这里面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别人,小姐想待在假山里便待在假山里,你可别去扰了小姐的兴致。” 主子们奇奇怪怪的兴致太多了,若是一一追究,那她也活不到今天。 耳边是百灵鸟的惨叫声,叶妍却翘起了嘴角。 五皇子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进来。” 叶妍并没有回答,只是从五皇子的怀里挣脱出来,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手心果然传来一股子热气。 “好烫,您发热了!”叶妍着急道。 五皇子却道:“是你手心太烫了。” 他看着叶妍,黑暗中虽然窥不见他的神色,叶妍却能猜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又一本正经的骗她! 叶妍鼓起了腮帮子:“撒谎!” 五皇子勾起嘴角:“都说望闻问切,想要知道一个人有没有发热,用手心是测不准的。” 他放开了手中的百灵鸟,牵起了叶妍的手,摩挲着她灼热的手心:“你看,不是我的额头烫,是你的手心太烫了。” 叶妍坚持道:“您别骗我了,您发热了,必须得赶紧回去。” 五皇子摇摇头道:“我不好容易偷溜出来见你一面……” 他又忍不住捂着嘴小声的咳嗽了起来。 两人的声音都很小,在满园的鸟叫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但那只是对其他人来说。 对藏在假山中的五皇子和叶妍,彼此的声音就是耳中唯一的声响。 叶妍紧张的轻轻抚着五皇子的背,强忍着哽咽道:“您快回去吧,我实在担心,回去吧,好不好?” 五皇子拉过叶妍的手:“你还没测过我究竟有没有发热,你这个大夫当得也太潦草了。” 叶妍赶紧点头道:“我测,您告诉我,要怎么样才知道您有没有发热?” 五皇子道:“你要测一个人额头烫不烫,自然是用额头测。” “就像我想知道你的手心烫不烫,是用我的手心测。” 叶妍咬着唇,猛地踮起了脚尖,用额头去碰五皇子的额头。 可惜她有些矮,根本够不到。 这时一双手抱住了她的腰,把她给举了起来。 她差点惊呼出声,然后额头上传来滚烫的热。 五皇子的额头挨着她的额头,鼻子挨着她的鼻子,唇,挨着她的唇。 他并没有像上次那般侵略她,而只是用唇瓣摩挲着她的唇瓣。 “我想你了。”他轻声道。 叶妍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我也想您。” 五皇子的笑里带着虚弱:“你今日见了我,不是叫我殿下,就是唤我您,我不喜欢这两个称呼。” “那我要怎么叫你?”叶妍问道。 “叫我五郎吧。”五皇子温柔道。 这个名字,自从前贵妃死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 叶妍把这个名字含在舌尖,像是含着小时候吃的第一颗糖一样。 “叶将军待你好吗?”五皇子拂过叶妍落在耳边的鬓发问道。 叶妍点头:“他待我很好。” 五皇子道:“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你应该是他的女儿没错,所以别怕,拿出你镇北将军府大小姐的气势来,知道吗?” 叶妍反问道:“什么是将军府小姐的气势?” 五皇子调侃道:“就是你这样,又会还嘴,又会咬人。” 叶妍亮出了牙齿:“再污蔑我,我就咬你!”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也能和五皇子玩笑了。 五皇子笑道:“真好。” “对着敌人就要亮出獠牙,但是对着我。”他的声音擦过她的耳边,“只许露出肚皮来。” “你!”这是什么恼人的话! “好了,不和你玩笑了。”五皇子又正经起来。 叶妍一口气憋在嗓子里,顿时觉得五皇子肯定是故意的! “将军府里的人事简单,你应该应付得来,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吗?”五皇子叮嘱道。 叶妍有些不服道:“我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不会叫人害了去的。” “傻瓜。”五皇子道,“在宫里有我护着你,在将军府里呢?” 叶妍 张张嘴,想说叶礼会,但是又不敢确定。 五皇子像是引诱小白兔的大灰狼一样:“就算在将军府里叶将军会护着你,但若是你嫁给了别人,肯定要被欺负。” 叶妍脸一红:“什么嫁不嫁的,您又取笑我!” 她还是叫不出五郎这个名字来,只能含在舌尖,最终吐出的还是一个“您”字。 五皇子也不勉强,反而更爱叶妍这纠结的模样。 “男女嫁娶,本就是平常之事,又怎么能叫取笑呢?”五皇子循循善诱道。 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鸟叫,五皇子的神色立刻就变了。 叶妍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五皇子道:“有人来了。” 他迅速的吻了一下叶妍的额头:“这次是真的得走了。” 叶妍看着他,双眸中似乎有粼粼波光,在这样的目光下,五皇子只觉得迈不出步子。 “等着我,我一定把娶你回家。”五皇子又道。 他不舍的放开叶妍的手,叶妍却反手抓住了他,然后再次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了他的唇。 “我等你。”她道。 五皇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尖尖的虎牙也跑了出来。 “一言为定。”他道。 叶妍点点头。 又是一声尖锐的鸟叫,五皇子用力的抱住了叶妍:“等我,听到什么都不要信,一定要等我。” 叶妍闻着五皇子身上熟悉的冷香,离别的愁绪和相爱的快乐让她整颗心都是酸的,她低低的应了一声:“恩。” 五皇子走了。 目送着五皇子的身影消失在假山之中,叶妍回过神来,一颗心仍然剧烈的跳动着。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吃下了包着苦涩滋味的糖。 那只百灵鸟又飞了进来,停在了叶妍的面前,昂起了头,一双豆子似的眼睛静静的盯着她。 她抹了抹眼泪,心中担心五皇子,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她蹲下身子,看着那只百灵鸟:“如果我也有翅膀就好了,我就能飞到想去的地方,至少能看着殿下平安的回去。” 百灵鸟突兀的叫了一声,然后小细腿一蹬,扇着翅膀停在了叶妍的肩膀。 叶妍屏住了呼吸,几乎不敢动。 百灵鸟 似乎很得意的叫了两声,然后狠狠啄了啄她的肩,这才跑了。 叶妍一下子就笑了。 这是来报仇了吗? 叶礼刚一回来,就听说叶妍去了起云台,现在还在石园。 “小姐说要等将军您回来在用晚膳,所以现在还在石园逛着呢。” 叶礼笑着道:“我过去寻她。” 叶礼到的时候,叶妍正和葡萄说话。 葡萄惊奇道:“那只百灵真有灵性。” 叶妍捂着肩膀:“是啊,竟然还知道报仇。” “报什么仇?”叶礼大步上前问道。 叶妍小声道:“没什么,我刚刚追一只百灵,或许是吓到她了,她就啄了我一下。” 叶礼笑了起来:“我小时候也爱抓麻雀,不过那会儿是肚子饿,想抓来吃,你若是喜欢鸟,不如在院子里养几只?” 叶妍赶紧摇头道:“不用了,他们飞得好好的,我不抓他们。” 叶礼也道:“鸟儿有翅膀,天性就爱飞,若是困在笼子里,也着实难为他们了。” 用过晚膳之后,叶妍把葡萄叫到了身边:“今日去石园,是谁告诉你的?” 葡萄一脸茫然:“什么谁?” 叶妍又问了一遍。 见她的神色严肃,葡萄也慌了:“真的没有人告诉奴婢今晚要去石园啊。” 叶妍道:“那你怎么偏偏今日提起了要去石园?” 葡萄道:“那天我回五皇子那里帮小姐拿东西,听着院子里的丫头们说的,石园和起云台都漂亮得紧,只是平日里只有妃嫔们才能去那儿,很是可惜。” “今日皇上走了,我就想着园子里肯定没人,所以才会提议小姐去逛一逛。” 叶妍没有说话,葡萄偷偷用余光打量她,却见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好了,没事,我只是问问,熄灯吧。”叶妍道。 这一夜,五皇子连夜赶上了车队。 王德光胆子都快给吓破了。 五皇子道:“慌什么慌?” 他脱下了普通军士的衣服,重新躺回了马车上。 外头的几个军士见状也四散了开来,如果叶妍在这里,便会认出这些人里就有当时地震时被派来救五皇子的人。 其中一个带头的叫李六,他打着马朝 着队伍的后方走去,感激的对着一个军士道:“今天多谢您了,如果不是您通融,我们还赶不上来。” 他送过去一张银票。 那人接了后道:“下次别这么粗心大意了,还好刚刚一出发就发现丢了东西,如果再晚点,我也不敢放你们回去了。” 李六嘿嘿一笑,他巴不得这样的事情再多一些,没有为主子办事的机会,怎么能显出他的能耐? 翌日,叶妍也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一个月前,她还是昭阳殿的一个小宫女,跟在五皇子身后,战战兢兢的为了自己的命运担心。 而现在,她靠着柔软的垫子,透过小窗上面挂着的帘子往外瞧。 聊城在草原的西南方,从行宫处发,大约要走三日的路程。 草原的风光很是单调,却并不乏味,至少叶妍并不这么觉得。 随着离聊城越来越近,她起先还有些不安的心已经彻底的安稳了下来。 窗外的景色一变再变,最后她终于见到了一座城。 宽阔的道路笔直延伸到城门外,道路两旁栽种着许多白杨,一阵风吹过,黄土和着泥沙便开始拍打着马车。 这是一个和燕京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叶妍突然期待起来。 城门口的人最先听到了马蹄声,他们一转头,便瞧见了秋日之下那那风吹得呼啦作响的旌旗,旌旗上面一个随风飘扬的叶字,说明了这一行人的身份。 所有人先是惊呼,然后便捂住了嘴,默默的退了开来,注视着他们的进城。 甚至还有人激动得红了眼眶。 这像是沉默剧一样的画面让叶妍第一次认识到,她爹叶礼,对聊城来说,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镇北将军回来了! 这个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样,火速传遍了聊城。 叶府里,李氏带着叶家三个调皮鬼,期待的等在门口。 叶世彦站在李氏的身后,左手牵着二弟叶世杰,右手牵着三弟叶世初,皆是伸长了脑袋,望着街的那头。 渐渐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越来越大,四人眼睛一亮。 “爹!”叶世杰不安分的动了起来,想要挣开大哥,跑到街上去。 叶世彦从小练武,直接像拎鸡崽一样把叶世杰给拎了起来:“不许乱动!不然罚你今天不能吃饭。 ” 叶世杰吐吐舌头,一双机灵的大眼睛还是忍不住朝着外面瞅,简直是望眼欲穿。 李氏眼眶已经有些红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闹了,一会儿见着你们爹和大姐姐,一定不许胡闹,知道吗?” 叶世杰和叶世初才满四岁不久,虽然聪明得很,但也搞不清楚什么父辈的恩怨,只知道他们要有一个大姐,所以兴奋得几晚上都没睡着觉。 叶世杰还缠着李氏问了许久,大姐长什么样,漂不漂亮,能不能陪他们玩。 李氏也没见过,哪里回答得上来,只有嘱咐他们,千万不许不礼貌。 叶礼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骑着一匹马,满面风霜,但是精神还不错,见了等在门口的一行人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他长腿一跨,便从马上下来,不过他并没有直接上前,反而是往后走,走到了一辆马车旁边。 李氏的心提了起来,其他三个小的也是瞪大了眼睛。 “妍儿,下来吧,到家了。”饶是年过四十,冷硬无比的将军,此刻语气了也带上了柔软。 马车的帘子掀开,叶妍握住了叶礼的手,从马车上面跳了下来。 她对着叶礼笑了笑,叶礼眼睛一亮,便牵着她朝前走。 等走到了李氏前面,叶礼道:“这是妍儿。” 又对着叶妍道:“这是你娘还有你三个弟弟。” 叶妍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高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她福了福身,对着李氏行了个礼。 李氏几乎看呆了。 她长这么大,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叶妍的长相当真当得上妍丽这个词,她身材不算高挑,却也不矮,反而纤秾合度,虽然穿着不算贴身的衣裳,但也能看出鼓鼓囊囊的胸和纤细的腰。 眼睛是桃花眼,眉毛是柳叶眉,小巧的鼻子下是花瓣一样的唇,白净的脸蛋嫩的像是刚刚剥了皮的鸡蛋。 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便让整条街街道都成了她的陪衬。 李氏愣了愣,才上前握住她的手,很是真诚实意的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对着叶妍早就没了心结,甚至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叶妍在宫里见的人太多,一下子就感觉到李氏传来的善意,她心里松了口气,便也对着李氏笑了笑。 她不笑时便如同一朵绽放的牡丹,此刻眼睛一弯,整张脸更是鲜活了起来。 小孩子的反应是最真实,所以叶世杰直接挣脱开了他大哥的魔掌,小小的身子直扑叶妍而去。 “大姐!”还好他还知道叶礼在这里,不敢造次,乖乖停了下来,蹲下了身子行了个礼。 叶世初也乖乖的跟在叶世杰的身后,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嫩嫩道:“见过大姐。” 倒是叶世彦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他脸色绯红,赶紧上前道:“见过大姐。” 叶妍脸也红了,她看了叶礼一眼,叶礼对着她点了点头:“这三个是调皮鬼,你可别被他们现在的乖巧模样给骗了。” 叶世彦没想到自己的大姐竟然长得这么好看,比他们聊城的第一美人还要好看,他心里想着要怎么去和小伙伴们炫耀炫耀,一时间竟然没有反驳叶礼。 叶礼道:“好了,都进去。” 他牵着李氏的手走在了最前面,叶妍带着三个小的跟在后头。 叶世彦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全没派上用场,他为着今天可是准备了不少话,现在对面这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大姐,一句都说不出来。 倒是两个小的你一句我一句。 叶世杰好奇的仰着红嘟嘟的小脸,右手紧紧抓着叶妍的左手,“大姐,你是不是爱吃花花,就是那种红红的,好看的花花。” 叶妍许久没和这么小的小孩子相处过,有些不明白他们小脑袋里面的奇思妙想,轻笑道:“我不吃花,我吃饭。” 叶世杰摇着脑袋:“不对不对,你肯定吃花,这么好看,肯定吃花。” “娘不许我吃花,我就知道,因为我好看,不许我吃花,不然更好看。”他又低下头嘟囔了起来。 叶世彦顿时觉得太丢脸了,这个二弟,怎么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来! 叶世初皱着小脸:“我不信,真的有人吃花吗?” 他苦恼了看了一眼叶妍的脸,又苦恼的看了一眼花园的花,竟然有点相信他那个笨蛋二哥的话了。 叶礼听着几个儿女的童言童语,脸上尽是欣慰的笑容,他抚了抚李氏的手道:“多谢你。” 李氏红着眼眶笑着道:“都老夫老妻了,说什么谢不谢的。” 叶礼道:“一会儿回房间,我还有事想和你商量。” 李氏心头已经 有了预感,也做好了准备,点点头道:“好。” 叶府很大,叶妍的院子在西北边,是个两进的院子,名字还没取,等着叶礼回来取名。 这院子离花园不远,很是静谧,李氏并没有为难叶妍,反而把宅子里最好的一处院子给了她。 院子里自然是什么都好,绕过影壁,便是两棵参天大树,大树下面,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石桌和石椅。左右两处回廊下,栽了叫不出名字的花,在郁郁葱葱的绿色里缀了点红。 正屋外头放了四个太平缸,缸里养着已经沉沉睡去的睡莲,叶子仍然是五颜六色的,红色的锦鲤在里面若隐若现的游着。几只鸟儿飞了过来,有的停在屋檐上,有的停在回廊处,叽叽喳喳欢快的叫着。 等在正屋外头的有八个丫头和两个姑姑,见了叶妍便是躬身行礼。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小姐您要沐浴吗?”英姑姑问道。 叶妍点点头。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就都动了起来。 众人都对着这个新出现的大小姐很是好奇,不过英姑姑规矩严,没人敢乱说。 葡萄作为贴身丫头,也挺直了胸膛,没有在将军府的下人里落了下风。 可是一关上门,她就拍了拍胸脯兴奋道:“小姐,您这院子真漂亮,我从前在宫里时路过那些贵人们的院子,都比不上小姐您的!” 这院子特别大,后面还有一排屋子,都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冬日里住前面这间,因为阳光足,夏天就搬到后面去,免得晒太阳。 “我刚刚去看了,后面还有秋千呢,对了对了,还有一个葡萄架子,在下面坐着读书,不知道多美呢!” 葡萄架子? 叶妍突然想起了昭阳殿的院子,今年的昭阳殿里的葡萄,她是吃不到了。 另外一边,叶礼换了件衣服,和李氏面对面的坐着。 他道:“我打算明年入春过后,就回叶家村迎回妍儿她娘的灵位。” 李氏道:“这是应该的,叶郎你想起了姐姐的事情?” 叶礼摇摇头:“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不仅是她,连我爹娘还有弟弟的事情,也一样想不起来,一想就头疼。” 他当年伤了头,许多大夫都说这记忆多半找不回来了,以后恐怕还会有后遗症。 这些年他也确实爱头疼,只是最近疼得有些频繁。 李氏紧张道:“又头疼?一会儿我让王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叶礼摆手道:“明日再说吧。” 他叹了口气:“妍儿和她娘因为我的原因,受了很多苦,她娘走了,只留下妍儿一个孤零零的,好在有弟弟和弟妹照顾着,只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待在宫里,日子过得朝不保夕,我一想着心里就十分不好受。” “还有她娘……” 叶礼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掩饰性的喝了一口,有些红的眼角藏在了寥寥升起的热气后面。 李氏握住叶礼的手道:“我明白,这些日子,我心里也不好受,总觉得是我现在过的日子,都是从她手里抢走的。” 叶礼并没有说话,他也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李氏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待妍儿好,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疼,至于姐姐,她本来就是你的原配,我才是你的继室……” 叶礼反握住了李氏的手:“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他的神色显得十分疲倦:“我从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我欠妍儿母女太多了。” 晚上的接风宴上面,两个小的硬是要和叶妍坐在一起,李氏也拿他们没办法,在叶礼的默许之下,双胞胎便一左一右地缠住了叶妍。 特别是每当叶妍吃东西时,他们就会睁大了眼睛往那碗里瞧,似乎想从那一碗饭里面看出朵花来。 晚膳过后,两人都很失望:“原来真的不是吃花啊!” 叶世彦气得给他们一人一个脑袋蹦。 叶妍已经回了将军府,自然就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叶礼也没有隐瞒,对着外面宣布了他恢复记忆的事情,同时也宣布了叶妍的身份。 于是不仅聊城,关注着这位一品大员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叶礼自然略去了叶妍在宫中当宫女的那一段,只说一直养在故乡,才接回将军府里面。 远在燕京的五皇子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道:“看来叶礼还算有心。” 他若是要为了现在的妻儿隐瞒叶妍的身份,别人也拿他没办法,但是他终究还是说了。 现在的李氏和她的儿子,从元变成继。 本来也是如此。 王德光小心翼翼 26.战争始 王桂花他们来了,将军府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和叶礼还有李氏一番叙旧之后,叶妍就带着王桂花和两个弟弟回了碧景园。 “娘,我真的不是您和爹的女儿吗?”一回屋,叶妍就拉住王桂花问道。 王桂花顾左右而言他道:“怎么就不是了,我和你爹把你养大,怎么就不是你爹娘了。” 叶妍道:“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她看着王桂花:“娘,我想知道有关我亲娘的事情。” 王桂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要知道。” 她顿了顿,回忆道:“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你亲娘就去了,她去的时候还拉着我的手,叫我不要告诉你真相,当初收养你的事情,也是你娘提出来的。” “我想她肯定是不愿意你无父无母的长大,哎。” 叶妍眼睛也红了:“那她叫什么姓什么,是哪里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王桂花道:“你娘长得好看啊,你和她很像,但是她长得比你还好看,好看得不得了。” “当时她是逃难过来的,那几年北蛮子经常南下,不知道多少人家毁人亡,你娘也是其中之一,她刚到叶家村的时候把脸抹得黑漆漆的,谁也没想到她长得那么漂亮。” “那她怎么会和爹在一起呢?”叶妍问道。 王桂花道:“你肯定猜不到,你娘一眼就相中了你爹,要跟着他过日子。” 原来竟是娘看中了爹? “那个时日,许多人的媳妇都是这样来的,家里穷得饭都吃不起,哪里有余钱娶媳妇。” 这一段叶妍曾经听叶文华讲过,早年叶家条件还不错,只是后来没落了,所以在叶礼两兄弟小时候,也是念过书的,只不过叶礼念不下去,叶文华念下去了。 “他们成婚才三个月不到,你爹就被抓去当草头兵去了。”王桂花提起这一茬脸色便不是很好,“草头兵草头兵,根本就不是朝廷征的兵,就是当地的官府随意在穷村子里面拉人去送死。” “后来你爹没有消息,我们去官府找,才知道你爹是顶着别人的名字去打的仗!” 王桂花气得脸都红了:“不过后来北蛮南下,那人也死了,真是因果报应!” 原来还有这一茬,怪不得叶礼查不到自己的身份。 “你 娘和你爹统共有三个月的缘分,好在留下了你,你娘其实很爱你,不然也不会在临终的时候一定要让我和文华收养你。” “对了,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你娘的姓名上去,你娘姓王,和我还是本家,至于名字她可没说,我们都叫她二娘。” “这个给你。”王桂花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枚玉佩来,“这是你娘留下来的。” “前几年家里吃不起饭,我都差点狠心把这个给卖了,哪里知道你把你自己给卖了,真是把我气死了!”王桂花说起这件事情来就后悔得很。 叶妍接过玉佩,这枚玉佩品质不算上佳,但是也不差,上面雕了一个图案。 她摩挲着这个玉佩,很想知道自己的亲娘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 在将军府的时间过得很快,特别是王桂花他们来了之后,几个男孩儿自然是混在了一起,而叶妍也帮着李氏开始管家。 冬天很快就到了,每到冬天,聊城的气氛就很紧张,因为有许多北蛮子可能会南下烧伤抢掠。 不过还好聊城有叶礼。 只是今年的情况有些不同,因为叶礼已经病了半个月了。 他头疼的毛病越演越烈,特别是入了冬之后,几乎天天都在头疼,疼得厉害的时候,连身都起不了。 他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听着刘熙汇报北边部族的动向:“近日来看还很安分,但是现在才入冬,等天气再冷些,或许会像去年一样骚扰边境的百姓。” 叶礼虚弱道:“我生病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出去。” 叶礼就是定海神针,一旦让北边的人知道他生病了…… 刘熙也知道这个道理:“已经让人封住了消息,只不过北边的人放了许多探子过来,恐怕瞒不了多久。” 叶礼道:“能瞒多久瞒多久,扶我起来,这件事情必须禀告皇上。” 两天之后,燕京的建武帝收到了叶礼的加急奏章。 “什么!”建武帝放下奏折,不由踱起步来,“竟然这个时候病了。” “呼哈儿虽然已经归降,但是明显又有了叛乱之心,不然呼乍不会试探朕,提出要娶公主,叔列塔和琉珐一直就是狼子野心,若是三族联手,北边危也!” 叶礼病了的消息让建武帝很是心烦,心烦归心烦,也必须得解决这个问题。 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派一人去聊城坐镇,只是应该派谁 去呢。 建武帝心里把夏朝的几个大将数了一遍,发现这些人都不行,第一个原因是他们都守在边境,分散在东南西北,并不比叶礼身上的担子轻,第二原因则是若是其中一人不见了,牵一发动全身,边防一旦空虚,或许就会出问题。 除了像叶礼一样的大将之外,那便只剩下来一些年轻的将领了。 建武帝心中有些迟疑,因为他实在信不过这些没有战绩的年轻人。 时间不等人,他不过想了两天,就派了两个人去聊城,这行动自然是保密的,至少不能让北蛮知道。 只是没有不漏风的墙,至少一直关注着镇北将军府的五皇子就察觉了。 “叶礼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去军营了?”五皇子沉思道。 “父皇那边呢?这几日怎么样?” 王德光道:“皇上这几日都没有召幸嫔妃。” 建武帝虽然年龄大了,但是人老心不老,至少两三日就会招人伴驾。 “难道是北边出事了?”五皇子猛地站了起来,“如果真的出事了……” 四天之后,建武帝派去的人终于到了聊城,除了两个将领之外,还有几个太医。 半个月后,叶礼仍然缠绵病榻,外面也有了风声。 天还没亮,叶妍就起了身,她眼下明显的有两团青黑,就连皮肤都暗淡了不少。 “爹今天怎么样?”她问给她梳着头的葡萄道。 “将军还在昏睡。”葡萄皱着小脸道。 这已经是叶礼昏迷过去的第二天了。 “几个大夫还没商量出个一二三来?”叶妍有些急躁。 葡萄摇摇头:“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头是人类最精密的一个器官,叶礼多年前伤了脑袋,不仅失了记忆,还留下了后遗症,他经常都会头疼,随着年龄越大,头疼得越厉害。 只是从没有像现在这般严重过。 这几天几个小的也不敢再闹,将军府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叶妍简单的吃了两口东西,便去了叶礼的院子,李氏正守在床边,许多天不眠不休,她比叶礼还更像一个病人。 “母亲,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叶妍道。 李氏点点头,这段时间府里多亏了叶妍,不然她真的顾不过来,她感激道:“多谢你了。” 叶妍摇摇头。 这本来是十分平常的一天,叶妍照顾了叶礼一天之后,去看了叶时和叶然两个堂弟,又和王桂花说了一会儿话,便打算回去躺一会儿。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应该辗转反侧一会儿,就沉沉的进入梦乡。 但是意外就是这样发生的。 外面本来平静的街道突然喧哗起来,许多着急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惊呼的声音…… 叶妍直接被吓醒了:“葡萄!” 葡萄也醒了,她道:“小姐我出去看看。” 院子里面的灯笼也被点了起来,几个丫鬟慌慌张张的,像没头苍蝇一样。 院子外头来了几个侍卫,正和英姑姑说着话:“北蛮子南下了,突袭。” “外头的响动声是军士们在集合,还请小姐不要慌乱。” 他们交代了之后便离开了,留下一个院子的人都没能再睡着。 叶妍直接去了碧景园,而李氏也把三个儿子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去。 以往北蛮不是没有南下过,不过一般都被挡在了聊城之外,甚至许多时候都是被动挨打。 今年叶礼昏迷不醒,军营里的将士们军心涣散,从燕京来的两个将领和叶礼本来的手下们也还在磨合,即便是刘熙,也没法很好的处理这种情况。 没了叶礼,就没了主心骨,这么大的一个军营,竟然找不出第二个代替叶礼的人来。 雪上加霜的是,叶礼生病的消息终究传了出去。 北边三个最大的部落最终还是联合在了一起,包括早已归降的呼哈儿,他们在夜里发动了突袭,整个夏朝震动! 八百里加急把北边的战况传到了朝中,建武帝震怒,朝堂中许多武将请战,除了武将之外,三个皇子同样请战。 其中以五皇子的态度最为坚决。 建武帝一语不发,并没有当场作出决定。 而这一天的早晨,夏朝的军队也开始了反击。 聊城中人心惶惶,许多人都围到了将军府外面,求叶礼赶紧出战。 战争开始了。 27.初觉醒 北边的三个部落显然是蓄谋已久,从第一天晚上的突袭开始,便发起了对大夏的猛攻。 聊城以北还有一些小村庄,这些人在当天夜里死伤不少,同样受伤惨重的还有被打得措不及防的军队。 整个聊城也紧张了起来。 只是叶礼一直在昏睡,根本没有办法出去主持大局,更雪上加霜的是,朝廷派来的两个将领皆是三十多岁左右,完全无法让叶礼的军队归心。 打仗,除了策略军备之外,人心也十分重要。 此刻的军队里,因为叶礼迟迟不出现,人心早就散了。 建武帝没想到北边的攻击会来得那样迅猛,在战争开始的第三天,僵持的局面首次被打破,夏朝吃了一个狠狠的败仗。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派一人去主持大局。”朝堂之上,兵部尚书建言道。 这是当务之急,建武帝之前派去的人,明显就是选错了。 建武帝沉吟道:“不知爱卿有何人选?” 兵部尚书说了几个名字,建武帝不语。 除了兵部尚书之外,朝堂之中也有许多武将请战。 建武帝思考了一夜,最终确定了一份名单,而五皇子也在其中。 此时的聊城之中,刘熙也接到了朝廷即将派人增援的消息。 他叹了口气,又有谁能来代替叶礼呢?就连他都不行。 刘熙放下手中的信函,便出了门去看望叶礼。 叶礼这几天的情况似乎有了一些好转,至少清醒了几次,不过每次都只是木愣愣,没多久就又睡过去了。 刘熙到的时候,叶妍正在给叶礼喂药。 “刘叔叔。”叶妍擦掉叶礼嘴角的药渍,对着刘熙福了福身。 刘熙不敢受礼,问叶妍道:“将军今日好些了吗?” 叶妍摇摇头,就在昨日,李氏也累倒了,王桂花忙着照顾李氏,而叶妍则是一边管着将军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边看顾着叶礼。 刘熙道:“这几天辛苦你了,若是你不在,几个小的还不知道怎么办。” 双生子是被吓了个够呛,他们小,见着娘和爹都倒下了,便每日哭个不停,叶世彦虽然可以劝,但是他也只有九岁,劝来劝去把自己都给劝哭了。 还好叶时和叶然两兄弟还在,倒也能把三个小 的安抚下来。 叶妍道:“不知外头现在怎么样?” 刘熙道:“聊城以北几个村子的百姓们都被接进了城里,城门已关,城里也有军队驻守,暂时不会有问题。” 叶妍想问的却不是这个:“那现在战况如何?” 她听说昨天打了败仗,防线几乎守不住了。 刘熙并不觉得叶妍知道战况有什么用,他心里也十分烦躁,便没有回答叶妍这个问题:“既然府里安好,那我今日就出城了,如果将军有什么情况,你直接派人来告诉我就行。” 叶妍见刘熙走远之后,才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是心中却像是燃了火一样,她第一次觉得,如果她不是一个女子,是不是此刻就会不一样? 她可以像叶礼一样,带队练兵,把北蛮子给打回去。 这种念头一旦起了头,叶妍便坐立难安起来,她的内心告诉她这种想法太可怕,但是她的脑子又像是灌了酒一样。 那日起云台上的浩大日落,草原上面的骏马奔走,仿佛给她打开了一扇从前从未想过,也不敢想的大门。 之前五皇子说她有脾气,她还觉得五皇子在说她坏话,但是此刻,有脾气又有什么不好? 她是将军的女儿,就该有将军女儿的气势。 这一晚她像是挣脱了什么枷锁一样,只有从这时开始,她才觉得,那个叫做绣夏的人,真真正正离她远去了。 叶妍开始让府里的骑射师傅教她骑马。 不仅是教她,叶世彦三兄弟,还有叶然叶时,加上王桂花,都被她叫到了骑射场上面。 王桂花道:“妍儿,你把我们叫这里来干啥?” 叶妍看了一眼众人,对着他们解释道:“府里最近事情很多,爹和母亲都病了,外头又在打仗,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 “爹和母亲有我照顾,爹的病正在好转,而母亲只是累倒了,休息几日就无碍。” “至于外头的北蛮子,他们确实可怕,但是我们在将军府里面,是聊城内外最安全的地方,我们都怕,让外面的百姓们怎么办?” 叶世彦抬头看向叶妍,叶妍的脸色有些暗淡,但是双眸却是极亮,仿佛一点都不害怕一样。 怎么会不害怕呢?爹娘都倒下了,北蛮子正在进攻聊城,而外头的军队一直在吃败仗。 他都害怕得晚上偷偷的躲在被窝里面流泪,从前的小聪明和伶牙俐齿在此刻都没了用,他听人说,如果聊城一旦破了,他们都会被抓起来,男的女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叶世彦打了个哆嗦。 叶妍看见了,但是她没有安慰他,她也怕,在宫里时,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能叫她怕上许久。 但是有用吗?没有用。 怕是最没有用的。 叶妍道;“与其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先把骑射学好,即便用不上,至少也是强身健体的功夫,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人在,城破了也能跑。” “蛮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把自己给吓坏了。” 叶世杰和叶世初睁着两双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叶妍,不知道她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叶妍蹲下身子对他们说道:“姐姐想学骑马,你们想学吗?” 拉着手的两个小人儿对视了一眼,眼睛皆是一亮:“要学!” 三岁的孩子其实就可以慢慢学着骑马了,只是李氏担心两个儿子,所以总是拖着。 骑射师傅们牵来了两匹小马驹,教着双生子怎么牵马。 叶然和叶时也一人牵着一匹马,叶妍对他们道:“从前你们两个在村子里只学过写字读书,但是咱们现在在聊城,北边就是蛮子的地方,笔杆子有时候派不上用场,我想来想去,你们还得把骑射学会。” “大姐放心,我们听你的。”叶时道。 叶世彦在一旁看着,也突然挺起了胸膛:“我会骑马,我教两个哥哥。” “好,那就拜托你了。”叶妍摸了摸叶世彦的头,把他羞得赶紧拉着两位堂哥去一旁学骑马去了。 王桂花在一旁看得惊讶不已:“妍儿,你咋变得这么厉害了?” 要说叶妍小时候,绝对是个见谁都害羞的小女孩,和别人说一句话都要脸红。 在宫中历练了几年,脸红自然是不会脸红了,但是也是一副内敛温顺的表面,若不是这次将军府里出了事,谁能想到竟然是她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给挑了起来。 “娘,您别笑话我了。”叶妍道,“我这点算什么厉害,能去打仗的才是厉害。” 王桂花突然道:“妍儿,你说这话啥意思?你难不成还想去打仗?” 叶妍扑哧一笑:“我倒是想,但是我哪里能去。” 王桂花道:“你可别再胡思乱想了,哪里有女孩子上战场的,不过你说的也对,这马怎么也比人跑的快,学会骑马,至少逃跑没那么费力。” 从这一日开始,叶妍便开始学起了骑射来。 她其实身体不算差,只是第一次接触骑马,难免学得慢,晚上回去一看,大腿根上面全被磨出了血印子。 葡萄心疼的给她涂药:“小姐好好的怎么想着去骑马,在宫里也没见哪个娘娘骑马啊。” 叶妍敲了敲葡萄的脑袋:“学骑马又不是为了邀宠,你明日也跟着我一起来。” 其实将军府里面很多下人都是聊城当地的百姓,他们年年受北蛮子骚扰,所以民风也很是彪悍,不像她和葡萄这种从宫里出来的。 她真的担心,到时候出了事情,葡萄会跑不掉。 叶妍不是不相信叶礼一手带出来的军队,只是她习惯了,万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或许血缘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传承,第一天的时候叶妍还觉得骑射很难,但是慢慢的,她学起来的速度竟然不比叶时和叶然两个大小伙子慢。 就连那教骑射的师傅也不由大为惊奇,回去之后对着自己的婆娘说:“看来将军的女儿就是不一样,我还以为这娇滴滴的小姐不好教呢,哪里知道大小姐那么能吃苦,我看着她若是投个男胎,指不定怎么样呢。” 十天之后,从朝廷派来的增援到了。 聊城的人都欢呼了起来。 军队在聊城北边的军营驻扎起来,很好补充了这半个月来损失的人手。 这次带队的人也不简单,是和叶礼齐名的一位大将,名叫齐仲成。 他也是临危受命,被派到北边来抵御北蛮。 他一到,不安的军士们瞬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样。 “齐将军来了,聊城无碍了!” 齐仲成也不负众望,来了之后的第三天,就狠狠给了北蛮子一击,他派了一小队人马,绕到了敌军背后,烧掉了他们的粮草。 但是其他人不知道,提出这一建议的,竟是五皇子。 齐仲成本来坚决不同意这个办法,放火烧粮草,说起来简单,但是草原地形开阔,一进去就容易被人包抄。 但是无奈五皇子十分坚持:“我有办法。” 他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说服了齐仲成,然后才有了今日的首个胜利 。 就在整个聊城都呼唤起来的时候,最大功臣已经偷偷换了件衣服,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将军府。 28.府中见 五皇子走到将军府门前时便被拦住了。 门房问道:“不知道您要找哪位?” “我是你们大公子的朋友,劳你通报一声,就说我姓秦,行五。”五皇子道。 门房有些疑惑,还是进去通报了。 冬日的暖阳之下,叶妍正在拉弓,这些天她本来就不算嫩滑的手上又长了许多茧子,就连皮肤都晒黑了一些。 “有人找大公子?”听了小厮的回禀之后,叶妍把弓递给一旁的葡萄,有些奇怪的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说是姓秦,行五。” 叶妍的眼皮一跳,三天前朝廷的援军到达聊城,五皇子也作为监军一同前往,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将军府。 这个时候出现在大门口,姓秦,又行五的,除了五皇子之外还会有别人吗? “我回去换身衣裳,你先把人带到花厅去,好好伺候着,不可怠慢,我一会儿就和大少爷过去。” 李氏还在床上歇着,她年龄大了,这次又伤了元气,必须得好好养着,所以只有叶妍去见客。 叶妍把叶世彦一起带上:“府里来了一个客人,一会儿我带着你去见见他。” 叶世彦虽然一头雾水,也点了点头。 五皇子在花厅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少年走了过来。 女子穿了一身豆绿色的衣裳,很是清爽,跟着她的少爷也是同色系的衣服,两人一高一矮,看起来感情倒是不错。 “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叶妍道。 大夏的男女之防并不算很严重,所以叶妍才能作为主人出来待客。 叶世彦好奇的看着五皇子。 叶妍道:“这位是五皇子。” 然后她便拉着叶世彦一起行了礼。 叶世彦已经吓呆了,他还没见过皇子呢! 五皇子也很是温和,他道:“我这次过来,并不想透露身份,你们也不用多礼。” 叶世彦激动了起来,竟然有一位皇子来了他们府! “不知殿下到将军府里是有何吩咐?”叶妍带着叶世彦坐到了位置上,落落大方的问道。 可是她态度再怎么大方,眼睛里的高兴和激动却骗不了人,尤其骗不了对面坐着的五皇子。 五皇子眼里也透出了笑意,但神情还是一本正经:“我听说叶将军病了,所以此番前来也是想来探望将军一番。” 叶妍道:“多谢殿下关心,爹爹他这几天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 五皇子道:“不知道我能否见见他。” 叶妍道:“我给殿下带路。” 叶妍带着五皇子去了叶礼的院子,这时李氏竟然也支撑着起了身,在房里看顾着叶礼。 见了五皇子之后,她先是一惊,听了叶妍解释后,才拘谨的给五皇子请了安。 “夫人不用多里,我只是来看一看将军。” 五皇子果然就像是他说的一样,问了一会儿叶礼的情况便离开了。 李氏心都快跳出来了,虽然叶礼是大将军,但是皇家的人和臣子还是不一样的,看到了真正的龙子凤孙,就像是凡人瞧见了天上的神仙一样。 “五皇子怎么会来我们府里?还是一个人来的?”李氏有些惶恐地问叶妍。 叶妍道:“在行宫之时,爹爹和五皇子有过几面之缘,所以他才会来看望爹爹吧。” 叶妍在李氏心里面还是很可靠的,所以听了她的话之后,李氏也不再担心:“我听太医说,你爹爹这几日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叶妍激动道:“真的?!” 李氏也露出了笑容,她坐在床边用手拂过叶礼的鬓发:“是啊,他终于要醒了。” 五皇子走了之后,叶妍又去了骑射场,她现在也不爱待在房间里面绣花了,反而是一有空就会出来骑马射箭,虽然比不上练了许多年的人,但是看起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快要到晚膳时,她才从马上面下来。 “小姐,您大腿根这里都快磨出茧子。”葡萄道,“还好府里什么药都有。” 叶妍沐完浴,心里正想着今日五皇子来府里的用意,听了葡萄的话后笑道:“没事。” “怎么没事呢,小姐您皮肤这么好。”葡萄一边嘀咕一边把药膏拿出来。 叶妍接过药膏:“我自己来吧。” 葡萄点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这时已经暮色四合,叶妍涂完药,便听见后头的窗户那儿有了动静。 她心中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 外面来的人,不会是五皇子吧?! 怪不得他今日进了府里 之后,便一直在明里暗里的问她府中的情况,敢情是打听路线来了? 只是将军府守卫森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叶妍披了一件衣裳,走到了窗户前面。 她支开窗子,果然那窗下斜斜的靠着一个人。 “殿下!您是怎么进来的!”她有些嗔怒道。 五皇子站直了身子,在窗户外望着她,他的双眼亮晶晶的,比此刻天空中的繁星还要亮。 “自然是走进来的。”五皇子道。 “您!”叶妍都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了。 “生气了?”五皇子道。 叶妍担心得有些着急道:“若是让人逮住了,看您怎么办!” 五皇子笑着道:“我既然进的来,就不会让人逮着。” 叶妍还是很担心:“天色这么晚了,您待会要怎么回去?若是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五皇子作势叹了口气道:“我不好容易到了这里,就是想来见你一面,哪里知道你一点都不想见我,竟然还想赶我回军营。” “您!”叶妍跺了跺脚,“您又冤枉我!” “那你怎么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外面更深露重的,我看这天气,说不定还会下雪。” 他抱着胸打了个哆嗦,像是真的被冷到了一样。 叶妍道:“您又想蒙我,在燕京的时候,您从来不怕冷的。” 这会儿确实入了冬,但还不算很冷,五皇子穿了一件黑色的大氅,像是要融进了黑暗里。 五皇子耍赖道:“你就让我进去吧,真的冷。” 叶妍道:“您为什么想要进来,现在咱们这样也可以说话,您要是冷,我就再给您拿件衣裳。” 叶妍也想五皇子,但是放五皇子进她的闺房? 她可还记得当初五皇子是怎么把她抱上床的。 五皇子摇头道:“太黑了,你站在里头都看不清我的样子。” “我看得清。”叶妍立刻道。 “那你说说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什么表情?”五皇子继续胡搅蛮缠道。 叶妍想了想道:“您还是从前的样子,至于表情嘛,像是偷偷做了坏事一样。” 五皇子轻笑道:“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从前可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您从前也不这么和我说话 。”叶妍也笑了。 地震之前的五皇子一直是个很克制的性子,他心里看重叶妍,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对奴婢的看重。 但是地震后,或许是因为那晚的星光太亮了,也或许是因为叶妍那蓬头垢面的样子颇为动人,五皇子竟然一日比一日和蔼起来。 五皇子道:“秋猎回去之后,院子里的葡萄就结果了。” 他们站着的地方外面也有一棵葡萄藤,此刻正静静的在支架上睡着。 “但是今年的葡萄有点酸,不好吃。”五皇子继续道。 其实葡萄不酸,反而很甜,只是一同吃葡萄的人,再好吃的葡萄也变酸了。 “等明年葡萄结了果,你尝尝是甜的还是酸的。”他把手抬了起来,刚好放在了叶妍的手上。 “好。”叶妍没有收回手,反而是身子往外面靠,两个人再一次的离得很近很近。 五皇子继续道:“你之前说的那只白猫,鸳鸯眼的那个,我找到她了,现在就养在院子里。” “真的?!”叶妍高兴道。 五皇子点头:“我问了猫房的人,这猫好像才五个月大,等你明年回来了,也不过一岁多,正是可爱的时候。” 他看着叶妍:“我就藩之后,就在你的院子里面栽上葡萄藤,到了夏天,我们就可以坐下葡萄藤下面,再多养几只猫,像是‘雪里拖枪’、‘垂珠’……猫儿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 似乎是想到了那会儿的情景,五皇子又笑了。 “你愿意每年和我一起吃葡萄,一起养猫吗?”他轻轻的问道。 叶妍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就怕您以后嫌我老了,牙口不好,去找别的人一起吃葡萄。” 五皇子摇摇头:“傻丫头。” “别的人怎么比得上你。” 是啊,其他的人怎么比得上叶妍。 五皇子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很多,权利、地位、尊重、复仇,但是他不会主动的去当一个孤家寡人。 为什么他不能有爱情呢? 曾经的绣夏,现在的叶妍,都让他觉得无比的安心,他只愿意和她坐在葡萄藤下面,这就是他的爱情。 两人都沉默了,他们握着彼此的手,在寒冷的冬日里,看着头顶的天空。 天空澄澈而宁静,是淡淡的青灰色,上面闪着许多星子, 像是今秋的葡萄被抹了一层淡淡的光,然后被放在了天上一样。 叶妍虽然没有吃到今年的葡萄,但是她已经能想象到,那葡萄或许有点酸,但却是她能吃到,最好吃的葡萄。 “殿下。”叶妍轻声道。 五皇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其实也很想您,您能来见我,我真的,很高兴。”叶妍低着头道。 五皇子摩挲着她的手背:“我也很想你。” 29.叶礼醒 五皇子这一夜待了许久才离开。 他和叶妍一人在窗外,一人在屋内,两个人牵着手,偶尔说一两句话,大多数时候带在望着彼此发呆。 直到五皇子走后,叶妍都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发烫,像是五皇子的手还握着她的手一样。 这叫她终于在这一晚睡上了好觉。 不过更好的消息还在后头,叶礼终于醒了。 李氏第一个喜极而泣:“老爷,您终于醒了!” 叶礼还有些迷糊,看着床边站着的人,他眯起了眼睛,把眼光放在了叶妍身上,然后突兀的叫了一声:“二娘。” 李氏一愣,王桂花高兴道:“大哥,您想起二娘了?” 叶礼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 李氏赶紧打断了他和王桂花的对话:“先让大夫来给你看看。” 叶礼点点头。 叶妍有些患得患失的看着被大夫们围着的叶礼,她爹是要想起她娘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为首的大夫才道:“将军脉象看起来比较平稳,暂时应该无碍了,只是还得调理上一段时间,我这就和其他同仁去看开方子。” 李氏问道:“那这头疼的毛病?” 大夫道:“这头疼的毛病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是现在将军醒了,就说明比起之前有所好转,将军和夫人都请放宽心,心平气和更有利于身体恢复。” 李氏连连点头。 叶礼这会儿也像是清醒了不少,他先是问了府里的情况,又挨个挨个的把几个小的叫到身边来安慰。 待听到这些天叶妍把所有人都叫到校场去骑马射箭后,他眼睛一亮,仿佛不认识叶妍似的,对着她道:“你做得很好。” 不过叶礼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和妻儿叙旧,他让人叫来刘熙:“我想知道军营的情况。” 他还不知道北蛮已经南下了,只是晕过去之前,最挂心的便是这北边的战事。 刘熙快马加鞭地从军营赶来,一同来的还有许多将领,听闻叶礼醒了,将士们都高兴了起来,军心大振。 齐仲成也不由道:“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只有他一个,明明是个草头兵出生,却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实在是不简单。” 叶礼和刘熙等人在房内商量事情,李氏和叶妍则在十分焦灼的在门外等着。 李氏着急是因为她有些害怕叶礼回想起从前的事情,看看叶妍就知道,当年他的原配妻子肯定十分貌美,再加上生女的情分,即便她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嫉妒,但是也忍不住猜想,若是当年叶礼没有失去记忆会怎么样。 而叶妍也同样着急,所有关于她娘的事情,她都是从王桂花那里听来的,但是最了解她娘的人,肯定是叶礼。 她真的很想知道,她的亲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两人等到月上中天,刘熙才从房间里面出来。 “将军怎么样了?”李氏赶紧问道。 刘熙道:“将军请夫人和小姐进去。” 叶礼脸色苍白的坐在书桌上面,指着两个椅子对李氏和叶妍道:“你们坐。” “这次我突然昏迷,府里的事情多亏你们了。”他叹了口气。 李氏和叶妍都瘦了不少,看起来这段时日并不好过。 “这次昏迷,我想起了不少的事情。”叶礼继续道。 李氏抓着帕子的手不由一紧,很是紧张的看着叶礼。 叶礼道:“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等北蛮子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带妍儿回叶家村,一方面是祭拜爹娘和文华,一方面是把二娘的灵牌迎回家。” “爹,我想知道我娘的事情。”叶妍道。 叶礼点头道:“这是自然。” 他看向李氏,李氏心酸的福了福身,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并不方便,所以干脆起身道:“我先出去吩咐厨房给老爷做些吃的。” 李氏走了后,叶礼才道:“是我对不起你娘。” 叶妍摇头道:“说一千道一万,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叶礼站起身来:“你和你娘真的很像,只是可惜我和她缘分太短,不过三个月,便是终生了。” 叶礼很少这么感性,或许是因为那些久远的记忆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当年在叶家村的时候,他和二娘也是情投意合的一对,新婚夫妻,怎么不恩爱? 只是……只是造化弄人! “你娘姓王,名叫芷兰,在家中排行第二,所以大家都称她二娘。” “她没有对我说过她的身世,只是她举止谈吐都不像是普通妇人,当年我也问过她,但是她不肯说。” “现在回想起来,她应该也是出生于大富大贵之家,只是不知道 为何和家人走散了。” 叶妍听到这里,赶紧拿出了一枚玉佩来:“爹您看,这是娘留给我的。” 叶礼接了玉佩过去,他皱着眉头道:“我对这枚玉佩有些印象,应该是二娘当年随身带着的。” “她本来就是逃难而来,身上并没有金银细软,只是这枚玉佩却被她藏得好好的,应该是十分重要之物。” 叶妍着急道:“爹,您认得上面的花纹吗?会不会和娘的身世有关系?” 叶礼也注意到了上面的花纹,他道:“看起来确实有些熟悉。” “这样,我明日遣人过来问问,你先把玉佩留在这里。” 叶礼本来就是强撑着起身处理各种事情,现在不仅头晕,就连身上都在发冷,实在是回忆不起自己在哪里见到过这种花纹。 叶妍赶紧扶住叶礼:“爹您先休息。” 这一晚,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睡了一个好觉。 叶礼身体底子不错,但是昏睡了那么久,也没办法一下子恢复,所以仍然在卧床休息。 他也没有忘记玉佩的事情,刘熙是他最信任的人,也同样的见多识广,他便找了刘熙来,问这玉佩的事情。 刘熙拿着玉佩看了半天:“这应该是王家的玉佩。” “王家?哪里的王家?”叶礼追问道。 刘熙把玉佩递了回去:“自然是柳城的那个王家。” “柳城……” 柳城在榕城的北面,而王家,则是柳城中的一户大户人家,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在先帝之时,家里出过一个宰相,这花纹,也是因为当时的王宰相而被人所知。 不过王家人丁单薄,后来也无人入朝为官,便慢慢的沉寂了下来,但也是当地的望族。 “王家子弟善诗书,只是人丁太少,也不愿意参加科举,我当年游历时刚好去过王家,所以知道这玉佩上面的花纹,将军认识王家的人?” 叶礼有些恍惚,听了刘熙的问话后才回过神来:“王家现在怎么样了?” 刘熙道:“这个属下不是很清楚,将军若是想知道,属下这就派人去柳城一趟。” 叶礼点头道:“麻烦你了。” 叶妍知道了自己亲娘的出身之后,很是期盼了许久,如果王家还在的话…… 这种期盼的心情甚至压倒了她对五皇子的想念,所以等五皇子 正式上门来拜访叶礼时,叶妍才反应过来,这几日她都没有怎么想他。 还好五皇子不会知道,想着想着,她就勾起了嘴角偷偷笑了起来。 “多谢殿下前来看望。”叶礼对着五皇子道。 五皇子道:“将军太客气了,您为大夏百姓驻守聊城,若说谢,也应该是我说谢才是。” 两人寒暄了许久,叶世彦便闯了进来。 “大少爷,您,您别跑啊!”后面的小厮还在追,叶世彦就已经闪身躲过了外头的侍卫,冲进了房里。 可是一进屋子,他就暗道不好,竟然还有人在。 他抬头一看,立刻惊讶道:“殿下您来了!” 见叶礼脸色越来越难看,叶世彦赶紧行了个礼。 “小儿莽撞,叫殿下见怪了。”叶礼解释道。 五皇子摇头道:“我像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将军不用苛责。” 叶世彦感激的看着五皇子:“多谢殿下。” 叶礼见不得他这种顺竿爬的,心里又疑惑他怎么认识五皇子,又说了几句话,把五皇子送走之后,叶礼才把叶世彦给拎进了书房。 “爹,您别骂我,我再也不敢了,这不是您这几天醒了,我高兴昏了吗,今日一下学,听人说您在大厅里,我就忙不迭的跑过来见您,哪里知道殿下也在屋里啊,您别打我,真的,我下次不敢了。” 叶世彦一个劲的求饶,叶礼的脸却越来越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着声音问道:“你怎么会认识五皇子的?” 叶世彦道:“上回他来看过您啊,娘和大姐都知道。” 李氏倒是没有告诉叶礼这件事情,因为叶礼醒过来之后,基本上都在书房和刘熙商量事情,李氏很少见着人,见着了说关心的话还来不及,就忘了提五皇子的事情。 “你大姐?”叶礼瞬间想到了五皇子和叶妍过去的情分,很是警惕的问道:“是怎么回事?” 叶世彦便说了当时的情景:“爹,你真奇怪,问这个干什么。” 叶礼没有回答,只是道:“你以后不许这么莽莽撞撞了,像你大姐学学,还有你两个堂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我这次一睡不醒,府里交给你我还真不放心。” 叶世彦赶紧道:“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爹别胡说,您是要长命百岁的。” 叶世彦走了之后,叶礼便 头疼起来,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但是实在不相信五皇子。 皇家的人,天生就是狼,认定了的东西,不抢到手根本不会罢休。 还好建武帝不会让五皇子乱来,叶礼叹了口气,看来这次事了,他也要着手为叶妍相看夫婿了。 宫里那样的地方,他不想自己的女儿进去心惊胆战的受苦! 30.回故地 叶礼虽然动了为叶妍相看夫婿的念头,但是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他显然没有时间这么做。 不过休养了几天,他就离开了将军府,重新回到了军营。 叶礼的回归显然让军心大振,至少在接下来的十多天内,北蛮子就被重新打回了草原。 而叶礼他们并没有停下步伐,而是选择了乘胜追击。 “好不容易北边有了两位大将,如果这次不深入草原给他们狠狠一击,不是浪费了一次这么好的机会?” 提议的人是五皇子,两位将军也很赞同。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叶晗都没有见过叶礼,因为他一直在军营,甚至或许已经带兵去了草原。 但是作为监军的五皇子却留了下来。 “殿下,聊城所有十四岁到十八岁的男子名单都在这里了。”王德光交了一个册子上去。 五皇子翻开了册子,上面每一页都有一个名字,一个画像,还有一些身世和现在情况的介绍。 他粗略的翻了翻,就从里面画出了好几个名字来:“你去叫人注意这些人,特别有关婚娶的消息。” 王德光连忙道好,只是心里却奇怪,不知道五皇子要这些消息来做什么,这些人和谁婚配难道能碍了五皇子的事? 咦!如果他们娶了叶大小姐,那不就是碍着五皇子了吗? 王德光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深入草原的一战足足打了一个月,等叶礼回来时,已经是临近最冷的时候。 他这次和齐仲成两个人擒住了两个部落首领回来,也算是大获全胜。 “趁着大雪还没有封路,现在就把这两个人带回燕京,交由皇上发落吧。”叶礼提议道。 齐仲成看了一眼外面的鹅毛大雪:“从这里到燕京快马加鞭也要五六日,确实得赶快出发。” 这把两个部落押送回燕京的首要人选自然是五皇子。 他也不推脱:“北边的战事,就麻烦两位将军了。” 叶礼和齐仲成还要守在这里直到建武帝给出处理意见。 五皇子一行人离开了。 离开前,因为将军府的守卫越发森严,他也没了机会进来和叶妍告别。 叶妍站在窗户边上,手揣在温暖的暖袖里,望着远方的鹅毛大雪,心里却在想着五 皇子。 他说他要娶她,要怎么娶她呢? 或许是因为越来越喜欢五皇子的原因,她也有些患得患失了起来。 冬日里也没法出去骑马,叶妍便重新拿起了针线,所有不久之后,全家人都收到了她做的荷包,双生子一人还有一个暖袖。 又过了几日,燕京那边传来了呼哈儿和琉珐归降的消息,但他们的首领必须得等到来年开春再能放回部落。 雪越下越大,这一场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战争终于结束了,整个聊城的百姓都开始准备过年。 叶晗也不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准备各种节礼。 葡萄这时从门外面走了进来,她揣着手,似乎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小姐,您猜我在外头发现什么了?” 叶妍放下手里的册子,笑着问道:“又有什么新鲜东西?” 葡萄道:“我今日出门,就有人把这个给了我。” 她厚厚的棉袄里面竟然藏了一只雪白的猫! “这只猫就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我才刚拿到他就不见了,我掀开篮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猫。” 那只猫正在葡萄的怀里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叶妍一看见她眼睛就亮了,那只猫有一双鸳鸯眼,看起来大约五六个月大,很像是宫里的那一只。 联想到她的出现方式,叶妍几乎肯定她就是宫里的那只白猫。 叶妍赶紧起身走到葡萄的身边:“我来抱抱。” 这只猫显然有些害怕,她的背都拱了起来,对着叶妍恐吓般的叫了起来。 叶妍一直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背,摸着摸着,那只猫终于平静了下来。 葡萄在一边眼馋的看着:“小姐,您要养她吗?” 叶妍点点头:“当然,你去找些吃的过来,还有要给她准备一个窝,天气这么冷,就让她住在屋子里,对了,还要告诉府里的其他人,如果见到这只猫跑了出去,一定不能欺负她,要把她给带回来。” 葡萄连忙点头。 “对了,你去问问,府里有没有人是照顾过猫的?” 葡萄继续点头。 叶妍又吩咐了许多事情,这才把葡萄放走了。 叶妍挠着小猫的下巴:“给你取 一个什么名字呢,我得好好想想。” 自从得了这只猫之后,叶妍便不觉得无聊了,每日都围着这只叫做雪花的猫转。 府里也专门拨了一个人来照顾这只猫,几个小的无聊的时候也会跑到叶妍的院子里面来。 “姐姐,这只猫好懒啊。”叶世杰拿着逗猫棒逗雪花,雪花却一动不动的,只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便又把头埋进了雪白的爪子里。 “天气太冷了,她就喜欢睡觉。”叶妍道。 叶世初盯着雪花,忍不住去摸了摸她的脑袋,雪花昂起了脑袋,高兴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有了猫之后,时间便过得尤其的快,很快便到了立春。 冰雪融化,嫩芽抽枝。 叶礼在送走了齐仲成,处理好了军营的事情之后,终于开始准备南下榕城的事情。 这次他回去,还要把叶世彦三个小的带着祭祖。 李氏则是自愿留了下来,按道理,她也应该回去的,只是叶礼的另一个目的是迎回叶妍娘的灵牌,她去就不合适了。 收拾行李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因为要等着天气转暖,而且得准备带回去给父老乡亲们的东西。 叶礼这次也算是衣锦还乡,自然不能小气了。 王桂花很想跟着回去,但是叶然和叶时要准备今年秋天的考试,一来一回的太过耽搁时间,她放心不下儿子,便留在了将军府里。 最后便是叶礼带着他的四个儿女一同回了榕城。 就在他们离开过后没多久,或许是因为开了春,万物都复苏了的原因,这聊城里面说媒的人也越来越多,特别是叶礼手下那几家适龄的年轻公子们,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受欢迎起来。 再次回到家乡,叶礼显然有些近乡情怯,但是随着车窗外面的景色一变再变,从陌生变为熟悉,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叶家村的人早就得到了消息,说是叶礼要回来,家家户户都盼着呢,特别是一些从前和叶家关系好的人,更是想着要怎么套套近乎。 叶妍已经许多年没有回过叶家村了,她七岁以前都是在这里过的,但是七岁以后,她所有的记忆都是在燕京的皇宫里。 叶世杰牵着叶妍的手问道:“姐姐,这是爹长大的地方吗?” 叶妍点头道:“不仅是爹长大的地方,也是我,还有你们爷爷奶奶、叔父叔母、两个堂兄长大的地 方。” “没有这个村子,就没有我们。”她点了点叶世杰的鼻子道。 将军归来,村子里自然是一番热闹,流水席过后,叶礼终于能安静的回到从前的老房子里。 他指着其中的一间房道:“我成婚的时候,和二娘就住在那里,她喜欢坐在窗户边上做绣活,我在院子里的时候一转过头就能看见她在那儿。” 叶礼又看向院子的一株桂花树:“我们是八月成的亲,那会儿桂花正开着,你娘不善厨艺,但是很喜欢吃桂花糕,她学了很久都没有学会怎么做,后来我想着,她不会做就不会做吧,我做来给她吃。” “可惜我再也没有见过第二年的桂花了。” 叶礼说着说着就流下了泪来。 他这一生,离开了叶家村之后,便是好几年的孤苦日子,战场的残酷,同僚的鲜血,失忆的痛苦,几乎让他活不下去。 后来李氏的大伯找到他,对他说了一番话,他到现在还记得。 “男子汉立于天地之间,总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你死了那么多的兄弟,就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这才重新点燃了他活下去的信念,后来也许是太孤单了,他便娶了李氏。 这些年来他和李氏之间也是琴瑟和鸣,早已经成为了密不可分的亲人,但是想起二娘来,他还是会流泪。 叶妍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并没有开口,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一夜,叶礼便在这间早已没有住人的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夜。 之后,他便又恢复了将军的冷静模样,先是带着几个小的祭祖,然后把叶妍娘的灵牌迎了出来。 “到时候我死了也埋回这里。”叶礼看着这片熟悉的土地,“如果还能找到我的尸体的话,如果找不到,就建一个衣冠冢吧。” 他们在叶家村待了半个月,便启程回聊城了。 在马车上时,叶礼对着叶妍道:“王家已经有消息了,你娘她,确实是王家的人,你还有两个舅舅,至于你外公外婆,已经去世了。” “王家就在柳城,我们回去的时候会经过那里,关于二娘和你的事情,我已经让人送了书信过去,所以你愿意回王家一趟吗?” 叶妍点头道:“我想回去看看。” 31.王家事 王家在柳城算得上是望族,但是他们已经离开真正的政治核心太久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十年后,他们或许就会变成一般的乡绅,甚至再过几十年,说不定便会和大街上的小贩、村子里的农民一样。 王家想过要改变,但是他们的人丁太稀少了,到了这一辈,也不过只有一个男丁,这个男丁便是家主王启明的儿子王瑾玉。 王瑾玉虽然聪明,读书也用功,为人更是没有话说,但是他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身体不好,所以王家根本不敢让他去参加科举。 这样的困境一直延续到他们收到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虽然小厮已经说了一遍,但是王启明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是镇北将军府。” “镇北将军府?!”王启明怎么会没有听过镇北将军府的名字,镇北将军叶礼是这些年朝堂上炙手可热的红人,深受建武帝的信任和重视,所以这种人物,怎么会给他们家送信。 “我记得爷爷在世时,这位叶将军还没有入朝,仿佛两人并没有什么关系。”王启明喃喃道。 他所说的爷爷自然是曾经的王相。 “好了,你们都退下,把大少爷叫到我的书房。”王启明吩咐道。 等到王瑾玉到的时候,王启明已经看完了信。 他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肤色雪白,但是嘴唇却是一种病态的殷红,头发在阳光上折射出淡淡的金色,仔细一看,他的五官长得极好,甚至精致的有些阴气。 “爹,您叫我?” “嗯,你进来。” 王瑾玉进去之后便随意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刚一坐下他就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王启明皱着眉头道:“不是已经吃了半个月的药了吗?怎么还没好?” 王瑾玉淡淡道:“病去如抽丝,又是春日时候,再过几日就好了,爹不用担心。” 王启明这时脸上出现一种很怪异的神情,像是高兴,又像是悔恨,神色变换了许久,他才把信交给王瑾玉:“这是镇北将军府送来的信,你看看吧。” 王瑾玉挑了挑眉头,显然也不知道为什么镇北将军府会给他们送信。 他很快就看完了信,不同于王启明的复杂思绪,他极为冷静:“镇北将军的原配夫人是我那位失了踪的姑姑?” 王启明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二娘,只是叶将军在信中这样写,想必是已经查了清楚。” “既然如此,表妹归家应该是好事,爹为何不高兴?”王瑾玉问道。 王启明道:“当年北蛮南下,他们闯入了柳城之后,第一个闯的就是王家,你姑姑长得漂亮,我就让家仆先送她出去躲一躲。” “但是就是我这个决定害了她。” “我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就失踪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却一直没有找到,虽然我知道是凶多吉少,可是心里总存着点希望。” “如果叶将军所说的真的是你的姑姑,那你姑姑她……” 王瑾玉道:“爹您也别难过,表妹长相应该肖似姑姑,见了她,您便知道姑姑究竟是不是叶将军信中所言的二娘。” 虽然这么说,王启明心情仍然好不起来,他爷爷王相是因为得罪了人而不得不归隐,他爹更是因为朝中有人落井下石,科举屡屡不中,到了他这一辈,他资质平庸,又无其他兄弟,好不容易盼到一个聪明的儿子,结果儿子又是个病秧子。 此刻王启明也纠结了起来,他既希望叶礼是他的妹婿,又不希望他妹妹已经香消玉损。 这种复杂的心情在见到了叶妍的那一刻,总算落了地。 因为她和曾经的二娘实在是太像了。 此刻,王家的人皆站在大门外,迎接叶礼他们的到来。 叶妍是第二个下马车的,她刚一出现,王启明眼眶就有些红了。 他妹妹,是真的死了。 “见过将军。”王启明收拾好情绪,赶紧对着叶礼行礼。 跟着他一同跪下的还有王瑾玉等人。 叶礼自然不会受这么大的礼,扶起他道:“不用多礼,我们进去说吧。” 王瑾玉站起身后,便不由多看了叶妍几眼,实在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他并没有绮念,也不妨碍他以欣赏的目光看自己的表妹。 叶世彦他们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王家,此刻三个小的也都知道了王家的事情,叶世彦有些不好意思,叶世杰和叶世初则是懵懵懂懂的,两个人牵着叶妍,一同跟着往里走。 进了大厅之后,叶礼和王启明自然是一番叙旧。 “当年我和二娘成亲之时,她并没有告诉我自己是王家的人,所以过了这么久才能拜访,还请大哥不要见怪。” 这一番话从一个朝廷一品大员口中说出来,分量和诚意自然是不一样,王启明心中有些安慰,至少二娘嫁的这个男人,也是把她放在心上的。 他道:“您太客气了,这也是造化弄人而已,您认回了妍儿,二娘一定很高兴。” 叶礼又问起了当初王二娘为何会出现在榕城的问题。 王启明也不知道,他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之后便道:“那几个护卫的尸体后来在柳城外面被发现了,或许是遇到了北蛮子。” 叶妍一直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直到听到这里,不由恨透了那些来大夏烧伤抢掠的北人。 之后由叶妍打头,分别向王启明见了礼。 王启明看着叶妍感叹道:“当初二娘也是和你一般大,你和你娘长得也很像,见着你就像是见找了她一样,你娘的院子现在还留着呢,一会儿我让你舅母带你去看看。” 叶妍含着泪点头。 王启明对着叶礼的几个儿子也很是亲和,虽然他们是李氏所生,但是按着道理,也该叫他一句舅舅的。 叶礼则是把王瑾玉叫到了身边。 “真是一表人才。”叶礼夸奖道。 王启明道:“瑾玉进学还行,就是身子太差了,所以这些年一直蹉跎在家里,也没有什么成就。” 叶礼道:“找大夫看过了吗?” 王启明摇头道:“是胎里带来的毛病,他娘怀他那年,正是北蛮南下,二娘失踪,家里焦头难额,所以伤了身子,疗养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用。” 叶礼记下了这一茬。 寒暄完了之后,王启明和叶礼两人去了书房。而王瑾玉则负责招待叶世彦他们三个,叶妍则跟着舅母刘氏去了她娘的院子。 叶妍在院子里一待就是一下午,直到用晚膳了才离开。 晚膳后,刘氏回了自己的房间,问王启明道:“妹夫他们要在柳城住多久?” 王启明道:“待上两三日便回去了。” 刘氏换好了衣裳,坐到床上,看着那闪烁着的灯花:“妍儿和二娘真的太像了,看见她我就想起当年才认识二娘的时候,没想到一眨眼十多年就过了。” 刘氏和王二娘是手帕交,后来又成了姑嫂,感情一直很好。 “对了,妍儿好像还没有许过人家。”刘氏试探着道。 王启明皱眉: “你想说什么?” “瑾玉这些年看谁都不满意,说了好些女子了,都是柳城顶顶好的,但是一个都看不上,他今年都快要十九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我担心啊。” 刘氏说的王启明知道,他也担心,只是王瑾性子强硬,身子又不好,他们又哪里敢逼他。 刘氏继续道:“我今天见着妍儿,突然就有了亲上加亲的念头。” 王启明没有说话。 刘氏道:“我瞧着瑾玉看了妍儿好几眼,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成不成?” 王启明道:“妍儿的婚事妹夫自然有打算,哪里轮得到瑾玉,你就别想了。” 刘氏不满道:“你别瞧不起人,我不是贪图将军府的势力,当年二娘和我那么要好,即便妍儿是个平凡出生,甚至是个村姑,我也愿意让她做我的儿媳妇。” 王启明了解刘氏,她这个人一辈子都这么简单,说的也不是假话,只不过让瑾玉娶妍儿,叶礼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不为别的,就为了瑾玉的身子骨,所以他今日才会一见面就把瑾玉的情况说了出去,也是告诉叶礼,他们绝对不会打妍儿的主意。 王启明不同意,刘氏也有些失望,这件事情也不再提了。 叶礼当初来王家时确实动过亲上加亲的念头,见着王瑾玉时也是眼睛一亮,但是得知他身体不好之后,就熄了心中的念头,打算还是回聊城给叶妍寻一个可靠的夫婿。 他哪里知道,等他回去之后,就会发现他看重的那几个,要么有了通房丫头,要么有了娇美妾室,还有一个直接订了亲。 就在他们在柳城的时候,燕京的皇宫里也发生了许多事,其中一件,便是五皇子终于动了凡心,有了宠爱的姑娘,可惜这姑娘是个宫女,被他藏在了朝阳殿里,别人连瞧都瞧不见,只是看过的人都说,那宫女长得十分不食人间烟火,这会儿大家才反应过来,五皇子的审美是这一挂的。 建武帝也听说了,他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小五见过叶礼女儿的姿色之后就不会再动凡心了。” 旁边一个妃嫔依偎着建武帝道:“五殿下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见着了漂亮的,当然要动凡心了。” 建武帝点头:“不过宫女的身份太低了,做个侧妃都是勉强,总归小五还有两年才到大婚的时候,不着急。” 朝阳殿里,传说中被宠爱的那位宫女,却连五皇子的面都没见到,更不知道再过上个半年 ,在今年秋天之前,她就会“得病身亡”,然后被送出皇宫。 王德光把外头传的消息一一告诉了五皇子。 五皇子听了后道:“把那个宫女看好了,我不喜欢不安分的人,对了,妍儿现在走到哪里了?” 王德光道:“现在应该离开王家了。” 五皇子问道:“在王家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王德光想了想摇摇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五皇子放下笔,纸上所画正是叶妍的模样,他看了半天才把这画烧掉。 “最多还剩下两年了啊。”他叹道。 32.再进宫 叶妍回了聊城之后,过了一段十分平静的日子。 但春天一过,便多了许多上门提亲的人。 李氏和叶礼商量道:“妍儿年龄不小了,即便嫁人要等两年,但是现在也可以定亲了,你在朝中帮她相看相看,有没有年龄合适的青年才俊,别等时间一长,好的都让人挑走了。” 叶礼道:“这个是自然,我之前便在聊城相中了几个,可是现在看来要么都有了美妾外室,要么直接订了亲,哎,还好当时我没有着急把妍儿订给这些人。” 叶礼从前只是个泥腿子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还会纳其他女人,后来失忆娶了李氏,成了将军,房里面也没有过第二个人,由此可见,他自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三妻四妾的男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五皇子的原因之一,除了宫中生活如履薄冰之外,妻妾之间的争斗同样也是刀光剑影,他的女儿,为什么要去过这种日子? 李氏道:“你也是的,你想要帮妍儿订下来,也得去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你找些武夫,妍儿可能更喜欢文人,你找些其貌不扬的,妍儿也可能喜欢长相好看的,再说了,这长相好看也分很多种,你还是得去问问她。” 叶礼有些踌躇:“这个还要问?” 李氏眉毛一扬:“自然要问啊,如果是那些家境不好的也就算了,凑合凑合过了,可是现在你是镇北将军,难道还不能好好的挑一挑?” 叶礼道:“不如你去找她谈一谈?” 李氏道:“若是她不好意思和我说知心话呢?” 叶礼想了想道:“好吧,我去问。” 这一问就把叶妍问懵了,雪花在旁边喵喵叫了一声,跳到了她的腿上,她抚摸着猫,有些艰难道:“爹您问这个做什么啊?” 叶礼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不是扭捏的人,便直接道:“你若是不好意思和我说,也可以和你母亲说,总归我们都要听你的,不会随便给你定亲。” 叶妍有些心慌:“我不要嫁人,我才回府里没多久呢,还想要陪着爹。” 叶礼笑道:“不过是定亲而已,我是想把你留到十八岁的。” 叶妍道:“爹您和我说这些,我都没有想过。” 叶礼转头一想,也是,所以他道:“那你想好了告诉我。” 叶礼一走,葡萄就着急的小 声道:“姑娘,您真的要嫁给别人啦?” 叶妍有些心事重重的:“我不知道。” 葡萄道:“那殿下……” 五皇子宠爱一个宫女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叶妍的耳朵里,叶礼是朝中重臣,即便是身在聊城,也知道不少宫里的事情,他一听说了这个消息,立刻就让人到叶妍耳边嚼舌根了。 叶妍挠着雪花的下巴:“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别再提殿下的事情了,若是传出去,反而给殿下添麻烦。” 叶晗不相信五皇子宠爱宫女之类的传言,她心中想的是,五皇子要娶她,怎么娶她? 建武帝根本不会让皇子和手握重兵的将军之女婚配的。 又过了半个月,叶礼准备启程去燕京。 “皇上今年是五十大寿,要大办,有许多要筹备的事情,北边的形势也稳定了下来,我们先回京里的宅子住上半年,皇上的圣寿是在九月,时间也足够了。” 叶礼这一走,当然全家人都要跟着他去,只有王桂花他们留了下来,因为叶然和叶时两人要在聊城参加今年的科举。 “娘,您别担心,我们不过就去半年就回来。”叶妍对着王桂花道。 王桂花道:“我不是担心你去燕京的事情,你跟着你爹,我是再放心不过的了,只是我最近见你有些郁郁寡欢的,你告诉娘,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叶妍摇摇头:“娘你想到哪儿去了,没人欺负我。” 王桂花不信:“你是我带大的,我还不知道你吗?我们娘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叶妍其实自己也憋得难受,王桂花再三追问,她忍不住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王桂花。 王桂花沉吟了半天:“你喜欢那个五殿下?” 叶妍点点头。 “想嫁给他?” 叶妍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 王桂花道:“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也别着急,你爹从前常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不是也喜欢你吗?那你就等他个一年,他要是没有动静,就赶紧死心。” 叶妍道:“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 王桂花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情窦初开就是你这个样子的,再过几年你就知道了。” 不仅是叶家一行人要往燕京赶,就连已经就藩的 大皇子和二皇子也要回来。 就在叶妍抵京之后的第五天,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到了。 或许是做了藩王的原因,两人的气势和从前在宫中时大不一样。 五皇子笑着和他们见礼,并不多说话。 建武帝许久没有见到两个儿子,很是温和的嘘寒问暖了一番,又对大皇子道:“听说你王妃已经有了身孕?” 大皇子道:“已经有四个月了。” 此刻他们正在谈论的大皇子妃正在御花园和着皇后淑妃他们赏花。 除了这些妃嫔之外,还有许多大臣的家眷,其中便有李氏和叶妍。 皇后先是问了自己儿媳妇的情况,再看向下面坐着的许多如花似玉的姑娘。 她这一眼扫过去,就瞧见了叶妍。 实在是叶妍太打眼了,而且她从前也没见过叶妍,身边的姑姑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她就知道了。 关于叶礼这桩事,她是为数不多知道的人,这次赏花宴之前,建武帝还特地嘱咐过,让她好好照顾叶妍。 皇后温和一笑,对着叶妍招招手道:“你是叶将军的女儿吧,快过来我瞧瞧,真是温柔贤淑。” 叶妍从容的行了礼,然后走到了皇后的身边,这时一个宫女拿了椅子上前,她便虚虚的坐下。 这离得近了,皇后就发现叶妍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她环视了一下四周,从妃嫔到贵女,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位的。 她拉着叶妍的手道:“这是第一次进宫吧?” 叶妍脸红的点头道:“从前没有机会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温柔一笑:“我听说你之前身子不好,一直养在府里,现在可好些了吗?” 叶妍点头道:“已经无碍了,谢谢娘娘关心。” 这下面的人本来奇怪叶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结果皇后娘娘这一说,她们就明白了。 就连淑妃也凑趣道:“想不到叶将军把女儿藏得这么深,以后也不知道谁家好儿郎有这么个运气。” 德妃道:“妹妹这话说的,可别把叶小姐给吓住了。” 淑妃自从生了七皇子之后,脾气也日渐大了起来,近日和德妃也爱别苗头。 皇后听不得这个,便继续问叶妍道:“在京中可习惯?” 叶妍自然答好,下面的贵女们 看着眼睛都红了。 皇后又和叶妍说了许久的话,才放她离开。 赏花宴过后,皇后便带着众人去了戏台看戏。 戏台子上面咿咿呀呀的在唱,一个宫女过来倒茶,竟然不小心把茶水倒到了叶妍的身上。 宫女一惊,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皇后看得认真,只有淑妃转过了头来,不过很快她又转了回去,明摆着不想管,倒是德妃吩咐道:“带叶小姐下去更衣。” 那个倒茶的宫女被拖了下去,叶妍则被一个姑姑引着去换衣服。 李氏道:“我陪你去吧。” 叶妍道:“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 到了换衣裳的地方后,那姑姑道:“衣裳都备好了,姑娘换了出来就是,奴婢再带着姑娘回去。” 叶妍只是衣角湿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她点点头,葡萄便关了门。 “小姐,您要挑哪一套?”葡萄打量着挂着的几件衣服问叶妍道。 叶妍随意指了一套:“就这个吧。” 葡萄退了出去,叶妍正准备脱衣服,就听见了一声响动。 她抓着衣襟往旁边一瞧,竟然见着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五皇子。 “殿下,您!”叶妍赶紧看了看身后,还没这房间里没有人。 五皇子道:“我是趁着父皇和大哥二哥说话才溜出来的,马上就要回去。” “那您赶紧回去!”叶妍道。 五皇子摇摇头道:“我昨日听到你要进宫,今日才特意想了法子来见你。” “太危险了!”叶妍道,“宫中人多口杂,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 五皇子抱住叶妍道:“嘘,我知道你担心我,就让我抱一下,我昨夜筹谋了许久,今天才得了一个见你的机会,你就不心疼心疼我?” 叶妍不说话了,但是却回抱住了五皇子的腰。 五皇子道:“今日进宫有人欺负你吗?” 叶妍笑道:“别人哪里来那么多功夫来欺负我。” 五皇子道:“那就好,今日过来,还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告诉你。” 他看向叶妍的眼睛:“这件事情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你。” 叶妍问道:“什么事情?” 五皇子道:“宫中所传之事都是假的,没有什么受宠的宫女, 如果有的话,只有一个,名字叫绣夏,不过她去年就不见了,找也找不回来,你认识她吗?” “如果认识她,就帮我告诉她一声,我喜欢的宫女只有她一个,喜欢的贵女也只有眼前的这一个。” 33.宫中事 “你!”叶妍被五皇子说得满脸通红,一时之间竟然嗓子像是被糖给卡住了一样,甜得说不出话来。 五皇子却还是认真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这个人给看穿一样:“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告诉她们了吗?” 叶妍赶紧道:“我本来就没有怀疑过你。” 她从小伺候五皇子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也算是了解两分,他绝对不是转过头就去宠幸其他女人的人。 五皇子轻笑,用额头抵住叶妍的额头道:“真好。” 两人呼吸交闻,五皇子犹豫了片刻:“我要走了。” 叶妍有些舍不得,但还是道:“你走吧,别耽搁了时辰。” 其实五皇子还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化作了一个轻吻。 他离开之后,叶妍摩挲着嘴唇,有些失神,直到葡萄在外面道:“小姐,您还没换好衣裳吗?” 叶妍回过神来:“马上就好。” 等她回到了戏台子那边,已经换了一场戏,皇后转头过来看见了她,便招呼了叶妍过去:“大公主今日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来赏花会,等她好些了,我再请你进来,你们两人一定谈得来。” 叶妍点头,心中却有点明白,之前呼乍求娶大公主的事情,皇后一定知道了。 而最后呼乍没有成功,这里面也有叶礼的功劳,所以皇后才会对她这么亲切。 等回了府,叶礼便对叶妍交代道:“你来了燕京,最近肯定会有收到很多帖子,你让你母亲帮你看看,有些府里可以去,有些则是不必。” 叶妍点头,又问起了大公主的事情来。 叶礼道:“皇后娘娘既然这么说了,那下次宫里让你进去,你便进去吧,我听闻大公主一直体弱多病,为此皇后还吃斋念佛了好些年,也动过为她找个伴读的念头,只是现在大公主年岁大了,过不久也该嫁人了,这伴读的事情肯定也搁下了。” 叶礼自然不愿意叶妍进宫去当伴读。 叶妍点点头,果然没多久,宫里就来了旨意,请叶妍进宫去。 大公主的封号为静元,人也十分娴静,叶妍从前在宫里时,也会听到这位公主的传闻,至少比起她的两个妹妹二公主和三公主,她确实是难得的安静。 她见了叶妍也没有摆谱,而是请她坐下。 “我虽然早就听母后说 了,叶妹妹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可是百闻不如一见,我今日才知道,世间竟有妹妹这等颜色。”大公主温温柔柔的赞叹道。 叶妍道:“公主这是折煞我了。” 大公主摇头道:“我说的可是实话。” 她牵起了叶妍的手道:“我平日里也没有说话的人,你如果能经常进来陪我说话就好了。” 叶妍笑道:“公主若是想我,便派人去叶府就行。” 大公主也很高兴,她也听说了,这次呼乍的事情,叶礼和五皇子都出了不少力,如若不然,她说不定就真被送去和亲了。 这时门口有人通传:“公主,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和五殿下都过来看您了。” 大公主缠绵病榻半月有余,好不容易好些了,大皇子便想着来看看自己的亲妹妹。 大皇子这一动,其他兄弟便也跟着进来了。 叶妍赶紧起身道:“那我这就回避。” 大公主笑道:“不用,他们不过来瞧我一眼就要走,怎么好叫你回避呢。” 夏朝男女大妨并不严重,所以大公主没有让叶妍离开。 叶妍在听到了五皇子的名字后心就跳得厉害,她知道这会儿离开才是最好的,但是却忍不住留下来,因为她真的很想再见五皇子一面。 五皇子也是听说了今天叶妍来了宫里,才在大皇子面前提了一句大公主的事情,不然以大皇子的个性,哪里会主动想起自己的妹妹。 于是五个皇子便一一走了进来,叶妍赶紧给他们行礼。 大公主介绍道:“这是我今天请来的贵客,叶礼将军的女儿。” 几位皇子眼里明显都出现了异彩,不仅是因为叶妍的身份,更是因为她的相貌。 其中以三皇子的眼睛最亮,他还没有娶妻,但是现在见了叶妍,心中就涌起了一股抑制不了的冲动。 若是能把这个女人娶回家,他咽了口唾沫。 五皇子则还是平日那副淡淡的表情,任谁都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大公主又对着叶妍介绍了她的五个兄弟,介绍到三皇子时,三皇子开口了。 “叶小姐既然和大姐姐这般要好,也可以经常进宫来陪陪大姐姐。” 大公主笑了笑,没有接话。 叶妍也只是点点头。 三皇子还想继续开口 ,却已经听大公主开始介绍起四皇子了。 他神色一僵,然后才恢复了平日的表情。 五皇子则是十分有礼的和叶妍打招呼。 因为有女眷在此,他们几个皇子也不便多待,不过略略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这一盏茶的时间里,叶妍和五皇子连目光都没有交汇到,但是余光却没有离开过彼此。 只有三皇子大大咧咧的盯了叶妍好几次,看得上首的大公主都皱起了眉头。 等叶妍离开之后,大公主和皇后说起了今天的事情:“我瞧着三弟像是对叶家小姐动了心思。” 皇后嗤笑道:“他倒是真敢想,你大哥不过娶了一个四品官的女儿,他竟然敢肖想一品大员的千金。” “且不说叶礼的官职,就凭他手握北边的驻军大权,皇上就不可能把他的女儿嫁给任何一个皇子。” 大公主也笑了:“淑妃生了七皇子之后,似乎就没了从前的谨慎,三弟本就骄躁,淑妃再如此,他生了妄念也不奇怪。” “淑妃是唯一一个有两子的妃嫔,加上皇上现在每日都要去见七皇子,她自然骄狂起来了。” 皇后抚摸着手指上的玳瑁:“当初淑妃才进宫时,不过是个唯唯诺诺的女人,看着胆小得很,后来投靠了前贵妃,那刘氏长得漂亮,却是个空心枕头,白白叫自己的跟班给害了。” “刘氏是个傻的,我这么多年,就没见皇上对谁动过心,除了她,但是她也能把自己作死,哈哈,真是老天有眼。” 说起前贵妃刘氏,这宫里的女人没有不恨她的,即便她从来不与人为恶,却也没有人会喜欢她。 至于她的死,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这时,三皇子也同样在和淑妃说话。 淑妃抱着怀里的七皇子,一边逗一边听五皇子说话,听完之后,她才到淡淡道:“你想得倒是好,可惜你也不想想,这事儿有成的可能?” 三皇子道:“有娘在,怎么不成?” 淑妃轻轻一笑:“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 三皇子道:“现如今宫中最受宠的就是娘,娘说一句,别的人哪里敢驳。” “你别给我灌**汤了,我倒是想你把这位贵女给娶回家,可这件事情我也做不得主。” “你要是图她漂亮,我一会儿再给你四个宫女,你带回去就是了,你要是图她 爹,那就别想了。” 三皇子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心里却仍然没放下这个念头,反而因为叶妍不好到手,所以兴趣更大了。 这时淑妃旁边的荣姑姑突然道:“娘娘,老奴觉得那个叶小姐有些眼熟。” 三皇子眉头一挑:“你见过长这样的?在哪里?” 荣姑姑斟酌道:“五皇子身边的一位宫女,仿佛和这位叶小姐有些相似。” “五弟身边的?”三皇子眼睛一亮,“还真有长得那么漂亮的?” 淑妃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房里的女子还不够多吗?我警告你,你可别胡乱打主意!” 她又对荣姑姑道:“是什么宫女?” 荣姑姑道:“娘娘记得当年五皇子还没搬进朝阳殿时,身边一次生病的小宫女嘛,就是她,后来她成了五皇子身边的大宫女,奴婢也瞧见了好几次。” “那她现在呢?”淑妃奇怪道。 荣姑姑道:“秋猎之后,好像就没见着人了,奴婢再去打听打听。” 结果这一打听,就发觉不对了,因为整个宫里仿佛都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问谁都说不知道,包括朝阳殿里的那些人。 那个景姑姑还讽刺了她好几句,说她老眼昏花,把荣姑姑气得够呛。 “老奴绝对不会记错的,长那模样的,这世间能有几个?” 淑妃也有些奇怪:“这位叶小姐,从前我们也没听过,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而宫里的这个,也是不知不觉就消失了,像是根本没这个人,这么一来,倒是真的奇怪了。” 荣姑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娘娘您说,这叶姑娘,会不会就是宫里的那个宫女?” 淑妃扑哧一笑道:“你当这是写戏本子呢。” 话说如此说,但她心里到底存了个疑影。 或许是大公主真的和叶妍投缘,也或许是想拉拢她身后的叶礼,没过几天,叶妍又接到了宫里的帖子。 只是这次不仅是她,还有些燕京的其他贵女。 葡萄兴奋道:“姑娘,我们从前只听说过公主们举办的诗会,没想到却能去参加一回,听说皇子们,还有许多大臣们的公子也会去,不知道多热闹!” 叶妍收起了帖子:“还有半个月呢,着急什么。” 葡萄道:“对对,还有半个月,姑娘可 以新作一身衣裳,再出去挑选一套新的首饰。” 34.狠毒计 每年五月的诗会,是由宫里的三位公主提议的,除了邀请贵女之外,也有皇子和才俊们,能收到帖子的,都是燕京正当时的红人。 叶妍本是十分期待,但是进了宫后,却听说五皇子不在宫中。 “听说去被皇上派出去办事去了,来回得一个月呢。”葡萄也不知道去哪儿打听的,“不过今儿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没来。” 诗会的场地自然是在御花园的一角,由层层叠叠的鲜花隔成了两部分,左边的是公主们带着的贵女,右边的则是跟着皇子们的才俊。 大公主正在给其他人介绍叶妍,她十分亲切的拉着叶妍的手:“这是叶将军家的千金,从前都在聊城,还是第一次参加咱们的诗会,你们可不许欺负她。” 二公主打趣道:“有大姐姐护着,谁敢欺负叶姐姐啊。” 她说完之后便开始打听起叶妍的事情来:“叶姐姐为何一直待在聊城?我们竟是一直都没有见过你。” 叶妍道:“我身子不好,所以一直在家里养着。” 其他人也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另外一边,四皇子对三皇子道;“三哥,你从前都不爱参加诗会,怎么这次赏脸光临了啊?” 三皇子学问做得不好,就不爱这种场合。 “今年大哥二哥都有事,他们不来参加,就只有我过来撑撑场子了,不然大姐姐生起气来我可受不住。” 不过一句话就把四皇子说得脸色一僵。 哪知道三皇子还没说完:“这几年五弟也是进益了,比我们还要早领差事,四弟,你可是哥哥,别连五弟都比不过啊。” 他说完话就不再管四皇子难看的神色,颇为悠哉游哉的开始朝着花墙对面望。 自从前些日子见了叶妍之后,他对院子里的美人就没了兴趣,日思夜想只惦念着叶妍的颜色,恨不得立刻把她收入怀里好好疼爱。 所以一听说有诗会,他就迫不及待的来了。 只听到那边银铃一般的笑声,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叶妍的。 众人齐聚,自然要作诗。 叶妍推拒道:“我可做不来,就看你们做好了。” 大公主也不勉强她,其余有些面带敌意的贵女也不敢在公主面前放肆,也只是说了几句酸话就算了。 今日做的所有诗作都 是要互相传阅的,也不分第一第二,只求个趣味。 三皇子一见隔壁拿了一叠纸过来,就急忙接过了过来。 那捧着纸的小太监却摇了摇脑袋,三皇子手上动作一顿,也没在继续往下看,把那一堆纸直接递给了四皇子。 叶妍他们那边也收到了一堆诗,她跟着凑趣看了几首,便觉得十分晦涩,也没什么趣,便走起神来。 直到周围的人都散开了,她才回过神。 大公主道:“大家现在都游园子去了,咱们也一起去。” 叶妍点点头,跟在了大公主身后。 不过没多久,大公主便让人叫走了,她留下了两个太监:“你有什么就吩咐他们,逛累了就去前面的亭子歇一歇。” 叶妍道好。 没想到大公主才走了没多久,三皇子就过来了。 “叶小姐,你今天也来了诗会了?” 叶妍赶紧行礼道:“见过三殿下。” 三皇子伸出手来,想要扶起叶妍,叶妍却是微微一躲,刚好躲开了他的手。 他也不介意,直直的盯着叶妍:“叶小姐这是第一次来燕京?” 叶妍点了点头:“三殿下,我要去找大公主,这就告辞了。” 三皇子拦住了叶妍:“大姐姐这会儿正忙着呢,哪里有空理你,不如我带着你逛逛园子?” 叶妍道:“不麻烦殿下了,我自己逛就行。” “葡萄!”叶妍喊了一声,葡萄赶紧上来扶住她:“殿下,我告辞了。” 三皇子这次没有阻止她,毕竟他不能做得太过分,只是,如此娇艳的容貌再配上这个带刺的脾气,真是讨人喜欢。 因为对着叶妍起了心思,他跑承乾宫也跑得更勤了,毕竟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淑妃帮他才行。 哪里知道这一去,就让他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之前他虽然听荣姑姑提起过五皇子身边有一个宫女长得娇艳动人,和叶妍有些相似,不过他却没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可惜这艳福让他五弟享了去。 可是此刻,听着里面荣姑姑信誓旦旦的对着淑妃说着叶妍和那个宫女就是一个人,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个念头。 他直接闯了进去道:“母妃,我听到你们的话了。” 淑妃吓了一跳,她和荣姑姑说话时外头都不让有人的,没 想到三皇子会突然闯进来。 “你听到什么了?”淑妃又恢复了镇定。 三皇子笑着道:“母妃您就别骗儿子了,那个叶妍,就是小五曾经的宫女,对不对?我来猜一猜,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说过叶礼有个女儿,叶礼之前不是失忆了吗,这个女儿肯定是他失忆之前的种,结果阴差阳错的被送到了宫里来。” 三皇子不爱读书,人也有些骄奢暴躁,但是却不笨,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八、九不离十:“你们上次说,那个宫女是秋猎之后不见的?那就对了!” 他兴奋的在大厅里踱着步:“小五这几年颇得父皇看重,我一直想拿他的把柄,没想到这把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三皇子这会儿完全把叶妍忘了,毕竟美人这东西比起铲除异己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淑妃也眼睛一亮:“你是说?” 三皇子道:“如果让父皇知道,这叶礼的闺女和五弟之间有瓜葛,他会怎么想?” “你父皇是绝对不可能让皇室子弟娶一品大员的女儿。”淑妃道。 三皇子摇摇头:“母妃,您说的只是一般情况,您想想,若是他们两人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了,那父皇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我们之前也拉拢过叶礼,但是叶礼从来没有搭理过我们,若是这件事情成了,他和小五都没有好果子吃,哈哈,一个女人,毁掉一个皇子和一个将军,真是太划算了。” “到时候,叶礼就算将军之位不撤,但是手上的实权肯定也会被父皇收回,而小五,父皇肯定也会恼怒于他。” 三皇子激动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淑妃一直把五皇子视为眼中钉,毕竟当年前贵妃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五皇子不彻底失宠,那她就不能彻底安心。 所以她冷静下来道:“不管五皇子和那个叶家女人有没有关系,我们都得让他们变得有关系,不仅要有关系,还要让众人皆知,闹出一个大丑闻来!” “最近大公主不是很喜欢传那女人进宫吗?这次的事情,正好也把皇后给拖下水。” “毕竟这事情一出,大公主肯定也会被迁怒,皇后这么多年稳坐钓鱼台,我们也应该把这水搅浑一下,至少让她不要那么得意。” 叶妍还不知道宫中有人在算计她,不过因为三皇子的原因,后面两次大公主传召她,她都以生病为理由推 了。 她也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叶礼:“三殿下似乎有些轻狂,女儿怕进宫再碰见他,索性不进去了。” 叶礼也道:“你不愿意进宫便不进宫就是了,再过三个月就是皇上的五十大寿,等庆祝完皇上的寿辰,我们就启程回聊城。” 而此刻的五皇子,也正风尘仆仆的赶回了燕京。 他一回来就是先去向建武帝汇报此次出京查到的一些情况:“儿子已经安排了人,等父皇寿辰一过,想必就会有多地发生官员家仆欺压百姓之事,事情只要一闹大,结合去年的地震……” 五皇子说的隐晦,但是他和建武帝都明白这欺压百姓的官员们是谁。 建武帝道:“辛苦你了,这次出京可有遇到什么困难?” 五皇子道:“并没有,反而异常顺利。” 五皇子表面的差事不过是障眼法,但他也能感觉到,暗地里也有人在帮他。 建武帝笑道:“朝里聪明的人不少。” 等五皇子回了朝阳殿后,便把王德光传了过来:“这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王德光捡了重要的说完之后,又道:“还有一件关于叶姑娘的事情?” “哦?”五皇子道,“什么事情?” “之前诗会,好像三殿下特意找叶姑娘说了几句话,之后叶姑娘便没有进宫了。” 五皇子的神色阴沉了下来,想起当日三皇子第一次见到叶妍时的眼光,顿时恶心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那他最近有什么动静吗?”五皇子问道。 王德光道:“倒是没有,只是有一件事情有些奇怪。” “似乎有人在打听绣夏的事情。” 有关绣夏的事情,五皇子早就让人封了口,甚至这事还是建武帝吩咐下来的,只是他们两人的做法上却有了分歧。 五皇子是想直接对外说绣夏暴毙,而建武帝却快了他一步,或许是为了让叶礼更加的感恩戴德,直接把绣夏的存在过的痕迹通通消除了干净。 可是一个大活人,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哪里是说没就没的? “是谁在打听?”五皇子问道。 “好像是淑妃娘娘宫里的人。”王德光道。 “淑妃吗?”五皇子沉思了起来。 35.不成谋 因为宫中要举办皇帝寿宴,各处都忙了起来,就连大公主也没功夫召叶妍进宫了。 淑妃和三皇子心里着急,好不容易等到五皇子回来了,只是总不见叶妍入宫。 “母妃,要不咱们就在父皇的寿宴那天?”三皇子阴沉的问道。 淑妃想了想道:“你那边人已经找好了?确定万无一失?” 三皇子道:“母妃您放心,绝对留下不痕迹来,您想想,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父皇寿宴那天,小五和叶将军这下是吃不了兜着走!”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了,建武帝寿宴这一日,刚刚月上中天,叶妍就被叫了起来梳妆打扮,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任由葡萄给她梳头发。 “今天不知道多热闹呢。”葡萄在一旁道,“我还没去过燕溪圆。” 这次皇上五十大寿,并没有在宫中举办,反而是在燕京郊外的一处皇家别院,不仅邀请了王公大臣,番邦使节,还有许多民间的老人,同贺同庆,十分热闹。 收拾好后,随意的吃了一点东西,叶妍便和李氏还有三个小的登上了马车,他们要去燕溪圆的门口排着。 月明星稀,叶礼他们到时,门口已经有许多马车了,见了叶礼赶紧让出了路。 “先眯一会儿吧,时间还久着呢。”李氏道。 叶妍点点头,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天色已经破晓,园子的大门也打开了。 “走,我们下去。”李氏对叶妍道。 园子里是只能走路的,所以叶妍扶着李氏,后面跟着三个小的,一边和周围的人小声寒暄,一边等着传召。 女眷和小孩是要先去给皇后请安,只是能去的也只有一品大员的家眷,其他人只能在外面远远的叩个头。 皇后今日打扮得很是大方端庄,几乎让人不敢直视,她笑着叫了起,和每个人都说了一两句话,很是面面俱到。 见时间差不多了,皇后便起身,带着众人朝着今日的春熙门去。 “今天你爹他们是在永寿门,我们在春熙门,一会儿你带着三个弟弟,好好跟着我,别走丢了。”李氏对叶妍悄声道。 叶妍点头:“母亲您放心。” 今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闹闹哄哄的,春熙门的殿内,设了一二品官员家眷的位置,其他的则是在殿外。 众人落座之后,皇后便举杯朝着永寿门的方向遥遥一敬,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她便离席,到永寿门那边去了。 皇后一走,殿内便开始说起话来。 叶妍坐得规规矩矩的,只看着三个小的,很少和别人搭腔。 哪里知道淑妃像是对她颇有兴趣一样,点了名叫她过去:“这是叶将军家的千金吧?上次远远的见了一面,没能看清楚,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人间绝色。” 她这话一出,其余人皆看了过来,有几位贵女看着叶妍的眼神便不善起来。 上回是皇后对着她友善,这回又换成了淑妃,怎么能叫其他人不眼红。 叶妍赶紧道:“在娘娘面前,哪里敢称好看。” 淑妃捂嘴一笑:“嘴真甜,你进宫得少,我竟没发现和你这么投缘,来,今日就坐在我旁边。” 淑妃一边说就一边叫人抬了一张案几来。 德妃一边看一边笑,也不阻止淑妃。 叶妍只有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叶世杰他们还懵懂,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李氏却隐约有些担心。 还好接下来倒也没什么事,等外头丝竹之声渐响,众人便都站了起身,远远的朝着建武帝的方向磕头道万岁。 这大礼便行了有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起身之后,几位妃嫔便下去换衣裳去了,留了众人在这里等着。 淑妃走前还对叶妍道:“下次等你进宫,一定要来本宫宫里面。” 叶妍立刻受宠若惊般的点点头。 等她回去之后,李氏道;“这淑妃听说最是面面俱到,今日见了果然如此。” 淑妃能出头,自然有旁人比不了的地方,至少在外头,她的名声都不错。 叶妍心中对淑妃有种天然的抗拒,所以对着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到了中午时分,陆陆续续就有人把菜上上来,都是一些蒸菜,虽然还微微有些热气,但是里面的东西早就被蒸得魂都没有了,看起来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时嫔妃们也换好衣服回来了,前头皇后自然是和皇上一起吃,那么这边领头的就是德妃和淑妃。 叶妍默默的吃着菜,只觉得味如嚼蜡。 等吃完饭,女眷们有的陪着娘娘们说话,有的则是聚在一起摸牌,还有一些则 是去逛园子。 叶妍选择了带着三个小的在一旁看着李氏和其他三位女眷摸牌。 不过没多久,就有人来唤叶妍过去,是大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 “小姐,大公主请您过去说话。” 李氏转过头来道:“你去吧,三个小的有我看着。” 叶世彦也道:“大姐放心,我看着二弟和三弟。” 叶妍点点头,便跟着那宫女走了。 那宫女领着叶妍七拐八拐的,竟是到了一处宅子里。 “大公主正在更衣,一会儿就过来,里面还有几位小姐。”那宫女道。 叶妍听着里头还有人,便也放下了心,直接走了进去。 果然,一些在诗会见过的人正在里头聊天,见了叶晗之后,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等她坐下之后,才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叶妍也不在意,宫女上了茶后,她便默默的喝起茶来。 屋里正熏着香,在初夏时刻,有种淡淡的暖意,叫人有些昏昏欲睡。 叶妍眼皮子一会儿就有些重了,她赶紧捏了捏自己的手,这才稍微清醒一些。 一个旁边坐着的贵女道:“叶姐姐这是困了,要不去后面的厢房休息一下?” 叶妍摇头道:“不要紧的。” 哪里知道对面有个贵女直接打起了捂着嘴巴打起了哈欠。 “看来大家都累了。”一人扑哧一笑道。 这时在旁边的一位姑姑道:“公主可能还有半个多时辰才能过来,小姐们若是倦了,可以去厢房小憩一会儿。” 那个打哈欠的贵女直接站了起来:“扶我过去吧” 这是丞相李作銘的孙女李柒巧。 那姑姑十分恭敬的把她引了过去。 李柒巧一走,两个一直跟着她的贵女们面面相觑,干脆也站了起来,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睡觉吧? 叶妍的眼皮越来越重,这股睡意来得有些猛烈,她突然一惊,想到刚刚喝过的茶,还有那屋子里的熏香,还有那笑意冉冉的淑妃。 前贵妃娘娘死之前的情景猛地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她记得,那会儿贵妃娘娘被打入冷宫前,喊的便是淑妃的名字。 她一咬舌尖,刚想拿腰间的荷包来闻闻,就见刚刚那个姑姑已经面带关心的走了过来。 “叶小姐,您 要去厢房休息吗?” 叶妍摇摇头,张张嘴,却是困得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看着叶妍,便是一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见她还强撑着,刚刚不想搭理她的贵女们也开口了:“李家姐姐都去了,叶妹妹也不用有顾虑,小憩盏茶时间而已,公主回来之前,我们就让人去叫你。” 她们还以为叶妍是怕丢了面子才坚持不肯去的。 这会儿那第一个贵女开口了,她姓钱,叫钱兰,却是丞相王阳的外孙女。 “叶妹妹看起来困得都说不出话了。”她有些苦恼道。 “那奴婢扶叶小姐过去休息。”那姑姑把叶妍搀扶了起来。 这次进宫,因为园子里的人太多了,又是皇上圣寿,所以所有人都不许带伺候的人,叶妍连个求助的人都找不到。 她一狠心,身子往前一倒,那茶杯便被她的衣服带倒在地,摔了一片的碎片。 那姑姑也吓了一跳。 但叶妍的动作还没完,她身上没力气,之前还撑着,这会儿确实连撑都不撑了,趁着小宫女们赶紧上来打扫时,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那一滩碎瓷片上。 “叶姐姐!” “叶妹妹!” 几个贵女都叫了起来。 有一个担心道:“赶紧去请太医,不对,今日不能请太医,赶紧把叶妹妹扶上床去。” 几个贵女一拥而上,看着叶晗被抱进了厢房。 钱兰咬了咬唇,还是跺脚跟了进去。 “这可怎么是好,手臂上都划出血了。” “是啊,先给叶妹妹换件衣裳吧。” “看起来不像是晕过去了,呼吸还很平稳,脸色也红润,好像就是睡过去了。” 几个贵女之前不大看得惯叶妍,纯粹是因为她是突然冒出来的,而且还长得好看,一来宫中就抢了她们的风头,但是这会让叶妍貌似晕了过去,所有人都着急了起来。 钱兰道:“你们别都围着她,散开一些,这才好呼吸。” “对,还是钱姐姐说的对。” 众人都退了开来。 钱兰道:“这样也不是办法,你们谁在这里守着,我出去让人去唤叶府的人过来。” 钱兰说完就走了,可是她不是去唤叶府的人,而是去告诉其他人。 今日这件事 情,恐怕成不了了。 36.事发时 叶妍这一晕,直接给淑妃他们的计划造成了阻碍。 如果她只是乖乖的跟着那位姑姑进房睡觉,那么接下来等着她的,便是蜂拥而至的,抓到她和五皇子有染的人。 可是她晕倒了,甚至还压在了摔倒的茶杯碎片上,整个左臂都在流血,在这种情况之下,不管是周围围着的人,还是这种晕倒的状况,都无法取信于人,就算别人抓到了五皇子在她的房间里,他们也有了可以狡辩的理由。 淑妃气得牙痒痒,今日这件事情,不只是她,两个丞相也有参与,为的就是同一个目的,把五皇子拉下水。 五皇子最近的动作并不难猜,可是他是受了皇上的命令,两位丞相没有办法明面上对付他,可是在这种私节上边,却可以治他于死地。 哪里知道这个计划竟然会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淑妃阴沉着脸道:“五皇子那边呢,有动静吗?” 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道:“五殿下喝醉了呢,正在园子里散步醒酒。” “他朝哪儿去了?”淑妃问道。 “往听风轩那边。”太监答道。 听风轩便是叶妍她们所在的地方,也是淑妃他们这次计谋最关键的地方。 “让人把他往别处引,计划中断。”淑妃道。 “是。”那小太监立刻退了出去。 而此刻五皇子却仍然在往听风轩走,他走的歪歪扭扭的,任由一个太监扶着,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太监也是一个熟悉面孔,正是朝阳殿里边的一个太监。 今日王德光实在有些倒霉,他才刚刚出门就摔了一个大马趴,反正在房间里面休息呢,就换了一个太监伺候五皇子。 这清风轩的位置也挺好,正好就在最大的花园的东南角,也有其他人在这里散散,所以五皇子的身影并不显得奇怪,甚至还有好些人经过他的时候给他行礼问安。 感觉到五皇子的身子越来越重,呼吸也粗了起来,便慢慢的带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听风轩的后门。 刚刚穿过一个小道,就见有人迎了出来,便是那位扶着叶妍的姑姑:“走,跟我来。” “你过来的时候有人发现吗?”那姑姑问道。 小太监道:“遇到过几个人,但是他们都没瞧见我往这边走,那会儿五皇子还有些清醒,还和他们打了招呼。” 姑姑道:“那就好,你在这等着我,等我敲那窗户,你就从这边带着五皇子进来,一定小心些。” 这时,钱兰已经回到了叶妍的房间,只是她发现房间里的人居然都不见了。 “她们都去哪儿了呢?”钱兰问姑姑道。 姑姑道:“刚刚李家小姐好像不好了,所以她们都过去了。” “李姐姐怎么啦?”钱兰问道。 “好像是说肚子疼,钱小姐您要过去看一下吗?” “让你在这里守着叶妹妹,我去去就来。”钱兰说完便离开了。 她刚走,姑姑就敲击窗户,让那个小太监扶着五皇子走了进来。 “好了,把他俩放到一起,你就在外边去守着,记得自己待会儿要怎么说吧?” “记得,姑姑您放心。” 姑姑道:“好孩子,淑妃娘娘一定会好好待你的父母和兄弟的。” 这一切似乎都按着淑妃他们的计划进行着,但是却又好像在哪里出了差错,尽管如此,最后的结果,仍然是五皇子和叶妍躺在了一张床上。 那姑姑在小太监离开之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本来应该已经昏过去的五皇子此刻却睁开了眼睛,他侧了身子,捏了捏叶妍的脸蛋:“想不到你这么机灵,不过这机灵不好,竟然弄伤了自己,没事儿,待会儿看我怎么给你报仇。” 五皇子心疼的摸了摸叶妍左手臂上边没有受伤的部分,便回过了身子,正面仰卧起来,和叶妍之间隔着大约也有十多厘米的距离。 建武帝这会儿也在园子里边散步,因为午膳用的有些多,酒也喝了一些,便拉着叶礼还有几位一品大臣一边逛园子,一边说话。 其中也有两位丞相,他们走在建武帝的左右两边,而叶礼则是稍稍靠后一些。 几个人本来正走着路,就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忙忙的走了过来,见到他们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害怕,赶紧跪了下来请安。 “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这么莽撞。”吴太监发话了,立刻就有人要把那小太监拉下去。 建武帝却道:“这小太监说不定有什么急事,退下吧,不用拉下去了。” 众人皆道皇上仁慈。 谁知小太监刚走,便将大公主急急忙忙的朝着听风轩而去。 “静元,你这是在干嘛?”建武帝问道。 大公主赶紧行礼道:“儿臣邀了一众姐妹在听风轩小聚,刚刚却被事情给绊住了,让他们等了半个多时辰,这不得赶紧过去吗?” 建武帝笑道:“那快去吧。” 大公主刚离开,之前那小太监竟然又出现了,跟在了她的身后。 建武帝皱了皱眉,但也并没有多想,反而是指着前面的一个亭子道:“过去坐坐吧。” 一刻钟之后,大公主神色有些惊惶的去而复返,她在宫里这么久了,早就学会了不动声色,但是此刻却是掩饰不了脸上的神情。 建武帝有些奇怪,大公主行了礼之后,便上去对着建武帝耳语了几句,建武帝的眉头一皱,随即对着其他人道:“朕有些事情,你们先离开吧,叶礼留下。” 叶礼突然有了一点不好的感觉。 两位丞相暗暗的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浅笑。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建武帝才黑了脸,对着叶礼也没有了好脸色:“你跟朕来,看看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事儿。” 他说完之后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听风轩走去,大公主对着叶礼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苦笑,随即跟上了建武帝的脚步。 听风轩内,几位贵女正惊讶地站在门外看着躺在床上的五皇子和叶妍。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不是才离开一会儿吗?五皇子怎么闯进来了?” “他们俩,他们俩将睡到了一张床上。” 所有人的表情此刻都变得难以形容。 钱兰却是脸色有些不对,按照计划,床上的这两个人明明应该衣衫不整,可是现在却是一左一右的隔得老远,倒不像是在约会,更像是两个人都晕了过去。 而且她早在一刻多钟之前,就把叶妍的情况告诉了淑妃,依着淑妃的性格,怎么也不可能让今天的计划再继续下去。 钱兰定了定神:“我看这事儿有点蹊跷,咋们大家也别声张,说不定叶妹妹并不是和五皇子相约在此处,刚刚大公主已经瞧见了这件事儿,我们就把嘴巴闭紧,宫里自有处置。” 钱兰的话提醒了其他人:“刚刚叶妹妹那作态,不会是装的吧。” “看起来不像啊。” “你看他们两个人现在还睡着呢。” “你笨死了,换做是其他人,这个时候也该装晕啊。” 一时之间,大家都不好判断了, 实在是她们才离开没有多久,而且叶妍刚刚看起来也是真的晕了,左臂都出了那么多的血,怎么也不应该选在这种时候和五皇子约会啊。 虽然理智上这么想,但是众人都藏了看热闹的心理,不知怎么的又暗暗的希望这一场闹剧是真的。 建武帝一到,所有的人都退到了一旁齐呼万岁。 建武帝连叫起的心思都没有,一挥手,众人便都退了下去,整个听风轩里面,只剩下了他、叶礼还有大公主。 建武帝大步走进了房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五皇子和叶妍。 叶礼也看到了这个场景,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赶紧跪下请罪道:“皇上,小女绝无可能做此事,求皇上严查。” 建武帝没有说话,而是走过去直接给了五皇子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五皇子的睫毛颤了颤,有些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他皱着眉头,眼神还有些涣散,好不容易才看清楚眼前的建武帝:“父皇?” “起来说话。”建武帝冷冰冰道。 五皇子撑着手,爬了好几次才从床上爬起来,他的眼神一直都没有往自己的右边看去,仿佛不知道右边还睡了一个人。 建武帝见状便开口道:“小五,你能告诉朕,你旁边为何睡着叶将军的千金吗?” 五皇子揉着太阳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猛的朝旁边一看,整个人都吓的摔倒在了床底下。 “父皇恕罪,儿臣明明在院子里面散步,醒过来时就在床上了,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为何叶将军的千金会睡在我的旁边。” 他连磕了几个头,脸色惨白。 建武帝的神色莫测:“这件事情朕自然会查清楚,你暂时就留在你的朝阳殿,没有宣召不得出殿门一步。” “至于你。”建武帝看向叶礼,“把你的女儿带回去吧。” 建武帝说完之后便大袖一挥离开了。 而五皇子也被外面的侍卫给架了起来,迅速的带走了。 之后,一个似假似真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事开始在别院里传开了。 就连建武帝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没能控制住事态。 “查!给我好好查!” 37.顺水谋 皇上说了说要严查,那么这件事情便一定要严查。 如果说之前整个别院只是暗流涌动的话,现在却已经是风暴来临的前兆。 至少对叶礼,对淑妃、对五皇子、甚至对那两位丞相来说都是如此。 叶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有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 她的身边除了叶礼之外,还有一位皇帝派来的太监。 叶礼把她扶了起来:“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叶妍摇摇头,随即感觉到了左手臂的疼痛,她立刻想了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爹,您怎么会在这儿?”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那太监,叶妍便收了声。 叶礼道:“没关系,告诉爹刚刚发生了什么?” 叶妍揉着脑袋:“我一来听风轩就觉得有些困,后来见李家姐姐去了厢房休息,那位伺候的姑姑便也来扶我,我实在没有力气,就晕了过去,我还记得我晕过去的时候,好像带倒了一个茶杯,还摔在了茶杯的碎片上边儿。” 叶礼沉吟道:“那之后的事情呢,你还记得吗?” 叶妍摇摇头:“我不记得了,爹,为什么您在这儿,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叶礼摸了摸叶妍的脑袋:“没事儿,我带你回家。” 这件事情在叶礼的心中已经定了性,事实十分简单,有人想要害他和五皇子,叶妍只是被牵连的无辜人而已。 这叫叶礼怒火中烧,他不怕刀枪剑雨,不怕军队铁骑,甚至阴谋诡计他都不怕,可是他怕有人利用他的亲人来打击他。 亲人在他看来,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这背后的人既然戳了他的软肋,那么就得做好承受报复的准备。 而淑妃那边,当听到了叶妍和五皇子的事情后,她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是说计划停止吗?为什么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的?” “不对,这还不是按照原计划进行,我下的药,不是让他们两个人都晕过去的,你们究竟是怎么做事儿的!” 淑妃怒极,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原来雍容华贵的温柔面孔,她摔过手边的茶杯,怒道:“两位丞相那边儿有消息吗?” 下边跪着的小太监摇头道:“两位丞相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风轩里边的贵 女们全部都在皇后娘娘那儿,根本出不去,而两位丞相已经离开了别院。” 淑妃眯起了眼睛:“这件事情大有蹊跷,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以皇上的性子,现在肯定在严查,我们不能有动作,比起我来,皇帝最怀疑的肯定是五皇子和叶礼。” 淑妃猜的不错,至少现在建武帝还没有怀疑到她的身上去,他第一个怀疑对象,当然是疑似要勾结在一起谋夺他皇位的五皇子和叶礼。 虽然这件事情漏洞百出,疑点重重,看起来五皇子是被陷害的,但是这何尝不可能是五皇子故布疑阵呢? “查出来结果了吗?”建武帝问身边的吴太监道。 吴太监有些迟疑道:“现在已经抓到了几个人,他们的口供都说是五皇子要和叶小姐私会,所以才会让他们偷偷在门外守着。” 建武帝敲打着桌子:“刚刚我不是让太医去看过五皇子和叶夜的女儿了吗,结果怎么样?” 吴太监道:“太医们说,五皇子身上并没有被下什么药,只只喝得有些醉,而叶小姐也没有什么。” 建武帝的神色未变:“哪个太医去看的?” “朱太医和王太医。” “这两个好像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吧?”建武帝凉凉道。 吴太监打了个哆嗦:“是,两位太医都在太医院呆了20多年了。” 建武帝突然冷笑道:“这倒是有趣了。” “那些贵女们呢,还在皇后那儿吗?”建武帝又问道。 吴太监道:“依着皇上的吩咐,皇后娘娘今夜要让她们留宿。” “她们怎么说?” 吴太监复述了几位贵女说的话,她们也都没有敢撒谎,把当时的情景原原本本得说了出来。 如果说在听吴太监的话之前,建武帝最怀疑的是五皇子的话,那么现在,他有点稍稍的觉得五皇子或许真是无辜的。 “叶礼呢?” “已经带着叶小姐回府了。” “嗯。”建武帝回答了一个字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可是吴太监还是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建武帝有些不耐的问道。 吴太监小心翼翼道:“今日五皇子和叶小姐的事情,似乎整个别院的人都知道了。” 建武帝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危险 :“多久的事,多少人知道了,知道了多少?” 吴太监道:“就是晚膳前不久,奴才听到外边有人议论,这才知道这消息不知怎么的就传遍了整个别院。” “外头都在说,五皇子和叶小姐私会,被人给逮住了。” “放肆!”建武帝怒道,“你就没去查查是从那儿传出来的消息吗?” 吴太监苦着脸道:“奴才查了,只是。” “只是什么,还不快说!脑袋不想要了吗?” “听说,听说是从李小姐的一位侍女那儿传出来的。” “李小姐?” “就是丞相李大人的孙女。” 建武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至少在这之前,他的怀疑对象除了五皇子之外,就是后宫的人,可是现在,有了李丞相,这件事情的线索仿佛就明朗了起来。 “顺着这条线查,朕要知道,这件事情有没有和两位丞相有关系!” 一旦有了思路,这事儿查起来便简单多了。 不仅是两位丞相,就连淑妃也给牵扯进来。 原来是在重刑之下,终于有伺候的宫人吐口了。 吐口的就是那位在听风轩里伺候的姑姑,一听到要诛九族之后,她吓得立刻就说了实话:“是淑妃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逼不得已。” 而淑妃在逼问之下,却是什么都不承认。 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建武帝心烦意乱之下,把牵扯进这件事的所有人恨上了。 他也不管谁是无辜谁不无辜,通通被他在心里给打入了冷宫。 五皇子,暂时禁足昭阳殿,无召不可出宫。 淑妃,把绿头牌撤了,罚俸一年,将七皇子迁到皇后宫中。 只是叶礼不太好处置,尽管建武帝觉得叶礼或许是冤枉的,但是出了这件事情之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叶礼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 就比如之前北蛮子南下的事情,如果叶礼没有醒过来的话,那么北边还能守住吗? 是时候再培养一个接班人了,而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叶礼的人。 建武帝在纸上写上了几个名字,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最后一个名字上,然后把纸揉了揉,烧了。 废除丞相设六部的事情,也必须得加快了,最迟 这两年,大夏就不允许再有丞相。 建武帝的命令下得雷厉风行,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件事情似乎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两位丞相被宣召到了宫里,和建武帝谈了一个下午,他们说了什么并没有人知道,只是之后,两位丞相的作风明显柔和了不少。 而此时,距离那件事情发生已经有三天了。 这一日,建武帝正和皇后说话。 皇后十多岁那年就嫁给了建武帝,虽然从来没有受宠过,但却也得了建文帝的一两分敬重。 他们两人正在讨论五皇子和叶妍的事情。 “皇上打算怎么办呢?”皇后问道,毕竟件事情许多人都知道了,如果叶妍不嫁给五皇子的话,恐怕就只能青灯古佛的去做姑子了。 换做是其他女人自然可以,可是这个人是大将军叶礼的女儿,如果这么做了的话,那么叶礼和皇室必然要离心,那种后果谁都不愿意见到。 建武帝这三天也在想这个问题,事实上,这件事情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在他看来已经并不重要了。 最有可能的事,所有人都掺了一脚,没有人是无辜的,或许最无辜的,就是叶妍吧。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件事情,争取最大的利益。 他道:“皇后是怎么想的?” 皇后斟酌着道:“臣妾以为,为大局着想,皇上何不成全五皇子和叶妍。” 建武帝定定地看着皇后:“叶妍的身份如此特殊,你就不怕?” 皇后温柔一笑:“臣妾并不想去想那么多,臣妾只要依靠着皇上就行了。” 建武帝也笑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朕就再想想。” 建武帝离开之后,皇后身边的姑姑道:“娘娘,您就这么相信五皇子,他若是娶了叶将军的女儿,以后对大皇子来说可是一个威胁。” 皇后摇头道:“你不了解皇上,皇上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 “这件事情,我之所以愿意帮五皇子,就是因为我了解皇上。” “皇上之前之所以不可能同意五皇子和叶妍的婚事,是因为他把五皇子纳入了考虑范围,如果是皇位继承人,那么绝对不可以和大臣牵扯过深,这犯了忌讳。” “可是现在,皇上明显已经动了其他心思,说明在他的心里,五皇子已经彻底被踢出了他的考虑范围。”皇后 轻轻勾起了嘴角。 “我们这位皇上,心思深着呢,你以为他让叶妍和五皇子成婚,是打了什么好的主意吗?” “当然不是,他多的是办法让五皇子和叶礼反目成仇,甚至五皇子从此会变成他手中的一把刀,一把让他牵制住北边的刀。” “这样的一把刀,自然比不上玉,我的儿子是玉,将来是登上皇位的皇上,而五皇子,便只能永永远远的做一把刀。” “不仅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五皇子的身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和一品大臣结成姻亲的皇子,你认为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不管是朝臣还是宗室,想必都会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 “我们的皇上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做完文章之后,再来处置五皇子和叶礼,这些算盘他打得比谁都精。” “所以说,人心,往往才是最可怕的。”皇后端起了茶盏,微微笑了。 38.棋局始 叶府里,自从叶妍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 实在是当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便觉得没有脸再出门见人。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连累了叶礼,连累了将军府。 “爹,若是皇上因为我的事情而责罚您,您也别管我,让他罚我便是了,即便是去做姑子我也不怕。”叶妍道。 叶礼道:“傻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也没有人会对付你,说到底,你都是受了我的连累,做姑子什么的,以后不许再说了。” 叶妍摇头道:“如果没有我,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叶礼道:“有我在,我们都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至于将军府里的事,那更是我要操心的,大夫说你体内的余毒还没有清,必须得好好休养才行。” 没错,当时叶妍明显是中了毒,只是这毒不是下在茶水里,也不是下在沉香里,而是早在叶妍靠近淑妃的时候,就沾染了她身上的一股香气,之后遇到了那茶水那沉香,这香气便变化成了催眠之药。 叶礼安慰了叶妍之后,第二日被招进了宫里。 建武帝叹了一口气,让地上跪着的叶礼起身:“子德,朕一直是信你的。” 这一句话就叫叶礼提起了心来。 “你的女儿和五皇子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这也是他们俩人缘分,朕曾经答应过你,一定要给你的女儿选一个乘龙快婿,只是没想到,选来选去,竟然选到了朕的儿子头上。” 叶礼赶紧跪下磕头:“皇上恕罪,此番事情确实有蹊跷,今年伊始,臣已经在为小女寻觅夫君,并无其他想法,而小女为人本分谨慎,更是做不出来此等出格之事,还请皇上明鉴。” “朕倒是想相信你女儿和五皇子都是无辜的,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们,这让朕如何相信?”建武帝道。 叶礼这时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皇上,这是臣的奏折,里面详细记录了小女回去之后大夫们的检查记录,如若小女真是要用五皇子私会,又怎么会自己给自己下药呢。” 建武帝却没有接那奏折:“宫里的太医们,对你女儿和五皇子到底有没有中毒早有定论,你现在是想告诉朕,朕宫里的太医还比不了你民间的一个大夫?” 叶礼赶紧道:“微臣不敢。” 建武帝道:“你不用再解释,此事不管真相如 何,结局早已尘埃落定,你为夏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应该好好歇一歇了。” “你之前头疼病犯了,或许就是太过劳累的缘故,现在北边形势已定,子德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虽然叶礼早就预料到建武帝可能会以此为借口收回他的军权,可是真正来临的这一刻,他还是握紧了拳头。 “多谢皇上体谅,臣也有解甲归田之意,只是小女从小不在臣的身边,现下又遇到了这种事情,臣实在放心不下她。” 建武帝笑了,“子德不用担心,朕自然会将你的女儿赐婚给五皇子,他们两人感情甚笃,自然也会过得和乐。” 叶礼知道,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所以他立刻谢恩道:“多谢皇上。” “五皇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朕打算让他明年就藩,为了不让你和你女儿受两地分离之苦,朕打算把他的藩地定在聊城,从此以聊城为中心,方圆几座城市,都是他的藩地,子德以为如何?” 叶礼艰难道:“皇上思虑周全,臣谢过皇上。” 建武帝笑道:“等五皇子满16岁之时,便是他和你女儿成婚之日,等他日后到了聊城,还要仰仗你这位岳父帮忙。” “这次对战北蛮,他也是监军,想必对于北蛮子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以后你便多教教他,这北边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俩人了。” “是。” 叶礼离开之后,人仿佛老了几岁一般,他从前虽然双鬓已白,但是背脊挺直,精神奕奕,一点都不像已经快要到知天命的人,可是现在,他却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李氏见叶礼回来了,便问他道:“皇上怎么说?” 叶礼道:“皇上准备赐婚,妍儿和五皇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年就会成婚。” 李氏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她这个乡下妇人也知道,一个皇子和一品大员的女儿联姻,这种事情在夏朝甚是罕见,仿佛还是头一遭。 叶礼道:“皇上体恤我,我从此不用再上战场了,你也不用再担心我了。” 虽然这么说,叶礼的眼里却是透出一股深深的不舍,他这一辈子,唯一会做的,唯一能做的只有打仗这一件事情,北边百姓的安全在他心里,比他的将军之位还要重要,现在他却必须要放手,把心中所牵挂之事交给别人,这叫他怎么甘心。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五皇子。 叶礼没有告诉叶妍的是,此次她中的毒,只需要稍稍换一味药材,便可以做催情之药。 如果真是别人下的毒,为何的催情之药这样会变作催眠之药? 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有人发现了这背后之人的计谋,顺水推舟,一石二鸟,只是他可能没有想到,建武帝将会如此绝情,甚至连查清楚事情真相的打算都没有,反而想利用这件事情,将朝堂之水弄浑,除掉他不想要的人和事。 而他叶礼,便是那被不想再被使用的一把刀。 这件事情如果没有五皇子牵扯在其中,叶礼怎么也是不信的。 或许不只是五皇子,五皇子一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够在后宫之中兵行险招,他应该还有其他的帮手。 在别人看来,五皇子这么做是疯了,为了娶一个女人,或者说是为了娶一个将军的女儿,竟然如此下策,但是在叶礼看来,五皇子却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他的心思太深了,妍儿嫁给他,你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叶礼深深戒备并且讨厌的五皇子,此刻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书。 自从他被关到了朝阳殿之后,生活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候他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小孩,在母妃死了之后,只敢躲在被窝里面哭泣,连病了也没有人敢去为他请太医。 可是现在,他却并不害怕这冷冷清清的气氛,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最终他会登上皇位,在这宫里,也再也没有人敢怠慢他。 王德光这时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屋里。 五皇子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王德光道:“刚刚叶将军进的宫,现在已经回去了,似乎是皇上已经将赐婚的事情告诉他了。” “哦?”五皇子抬眼道,“是皇后那边让人告诉你的?” 王德光点点头。 “除了这个事情,肯定还有其他的事儿吧?” 王德光道:“奴才听说,叶将军从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五皇子轻笑道:“自然不好看。” “只是没想到,父皇竟然真的如此绝情,一位将军,说不用就不用了。” 王德光像个鹌鹑一样静静的听着五皇子说话,他其实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五皇子一早知道了淑妃的计谋,却不揭 穿淑妃,反而要顺势而为,甚至还和皇后合作。 难道就是为了一个叶家大小姐? 王德光不信,或许五皇子是真的喜欢曾经的绣夏现在的叶小姐,可是身为一个皇子,又怎么会如此简单的感情用事呢,如果这件事情对五皇子来说没有好处,他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王德光没有猜错,五皇子之所以兵行险招,是因为近段时日,他已经感觉到了建武帝想要立太子之心。 不仅是建武帝的态度,甚至朝堂之上也有了许多这样的声音。 大皇子既嫡既长,有一位皇后之位的母亲,人又聪慧,名声在外,这两年治理起藩地事物来也是井井有条,比起他来说,年龄还小,母妃已亡的五皇子自然是没有竞争之力。 五皇子太了解他这位父皇了,建武帝已经动了心思,大皇子的嫡子即将出世,或许出世之时,便是大夏有太子之日。 一旦有了太子,他的情境便被动了,尤其是建武帝现在一心想利用他来对付两位丞相。 从前他虽然表达过这个意思,但那只是为他的太子之位增加筹码而已,可是现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再继续做下去了。 要打破这个被动的局面,就只能选择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离开朝堂,丞相之事、太子之事,他都不打算再沾手。 只是不知道,他的父皇究竟会把他下放到哪儿去。 很快,五皇子便知道了。 “真是一招好棋。”他自嘲道。 怪不得和这件事情有牵扯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建武帝在告诉他和叶礼,他手里有让他们反目成仇的把柄,并且这个把柄,他们三个人都知道。 那就是叶礼的心结还有五皇子的藩地所在。 叶礼或许现在只是怀疑,但只要让涉事的人说出真正的真相来,叶礼恐怕再无疑问。 五皇子就是这么一个算计了他女儿还算计他的人,他会让这么一个人取代他的地位,带领他的军队吗? 即便他愿意,一头幼狮和一头狮王,就真的能和平相处? 建武帝有的是法子让两个人反目成仇。 涉及到了利益,涉及到了人心,即便你知道这是算计,也只能一头栽下去。 五皇子轻笑着放下一颗棋子:“父皇,这盘棋,我慢慢陪你下。” 39.终赐婚 皇上的五十大寿刚过不久,宫中就传来了一个消息,皇上将赐婚五皇子和叶将军的嫡女。 “这是怎么回事?大皇子的妻族不过只出了一个四品官而已,五皇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娶一品大员的女儿。” 别院里边知道真相的人终究是少数,而且这些人都牵扯其中,是不可能把这个消息带出去的,所以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其中的蹊跷。 “莫非皇上是有意立五皇子为太子?” “五皇子之前放言要整治吏治,看来是对了皇上的胃口,两位丞相危也。” 这圣旨一下,各方皆是反映不同,至少这几天,每位上朝的官员们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看来晚上都去和幕僚聊天去了,完全没有睡觉的意思。 也不是没有人在朝堂上质疑过皇帝的决定,质疑的理由很简单,从前没有这样的先例,皇族娶妻,向来不看身份高低,只以贤淑温柔、大方得体为标准,五皇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娶到一品大员的女儿。 这是质疑五皇子的,还有许多是当面质疑叶礼的,毕竟叶礼要上朝,而五皇子可是被关在朝阳殿里边,所以这攻击的火力大部分都对着他一个人去了。 叶礼这几日在朝堂上也是里外不是人,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仿佛在怀疑他有不臣之心,似乎下一刻,他就会和五皇子联合起来把皇帝的皇位抢了。 而那高坐金銮殿的皇上,则是被他和五皇子欺骗的明君和仁君。 建武帝微微一笑,随即帮着自己最爱的臣子和儿子说起了话来。 夏朝有句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有一句话叫做先出头的椽子烂得最快,叶礼现在明显就是应了这一点,他从前因为身份的原因,很少有人会为难他,可是现在,不管他走到哪儿,都有人阴阳怪气的和他说话,就连办起事情来也不如以往这般顺畅。 “回到聊城就好了。”李氏安慰道。 叶礼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担心,不过是才开始有些不习惯罢了,等过些日子我被释了军权,那些冷嘲热讽便会消失的。” 他在心里苦笑,当了十多年一言九鼎的将军,要让他立刻放下,确实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李氏道:“不上战场也好,你看你头发都白了,也该享享儿孙福了,等妍儿嫁了,过两年给你添一个外孙,那会儿你就不嫌弃自己没事做了。” 叶礼 还是笑,只是心中却十分担忧,毕竟五皇子心思太深,他担心妍儿压不住。 叶妍此刻却是一点都不高兴,葡萄在一旁奇怪:“小姐,您就要嫁给殿下了呢,怎么却是愁眉苦脸的。” 叶妍道:“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奇怪,很多东西我都想不通。” 葡萄不知道叶妍在说什么,只能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叶妍笑了笑道:“没什么,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雪花跳上了叶妍的床,对着她喵喵地叫,是不是想让她给它挠挠痒。 叶妍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雪花说话:“如果我是背后的人,我肯定不会下催眠的药,真要下药的话,肯定是下催情的药。” “而且当时我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背后的人若是谨慎的话,就应该放弃这个计划,而不是铤而走险,白白惹人怀疑。” “猫儿,你说,这件事情五皇子究竟知不知道呢?” 叶妍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些或许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叶妍心中始终留了一个疑影。 在京里的日子似乎过得很慢,不仅是三个小的,就连叶妍也怀念起在聊城的日子。 所幸没有过多久,朝堂之上,叶礼就扔下了解甲归田这一爆炸性的请求。 建武帝第一次没有允,叶礼又连求两次,建武帝才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他。 朝臣们都被搞蒙了,但是有一些迅速就反应过来,看叶礼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这是以退为进啊。 他们又哪里知道,不过是皇上耍的把戏而已。 唯一猜到的那几个人,这是深处漩涡之中,谁又会再去关心叶礼这个没有用的人了呢。 到叶礼离京的那一天,建武帝允了五皇子出宫。 “于情于理你也应该去送送叶将军。” “儿臣知道。” 建武帝看着下方波澜不惊的五皇子,只觉得这个儿子真的长大了,若是当年的贵妃没有出那件事情的话,或许他还真的会考虑让五皇子继承他的大位。 至少在建武帝看来,他虽然不喜五皇子算计于他,可心里也有一两分的惊叹,他的儿子里边,终于出现了一头狼。 这头狼崽子有魄力,有手腕,这件事情就做得很漂亮,至少他达到了目的。 五皇子前来相送,叶礼自然要上前寒暄一番。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干巴巴的,态度也不甚热络,一点也看不出五皇子即将成为他的女婿。 五皇子却是并不在意叶礼的态度,他十分诚恳道:“将军放心,我会对妍儿好的。” 叶礼扯了扯嘴角,并没有答这句话。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比陌生人还不如。 直到叶礼打马离开,整支队伍都消失在了路的尽头,五皇子才带着王德光回了宫。 现在还不是缓和和叶礼之间关系的时候,不管私底下怎么样,至少在面上,他和叶礼或许就只能这样了,除非他能登上大位,五皇子看着远处那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快了。 这一年明显是不平静的一年,在临近冬日的时候,建武帝给三个儿子封王并赐下藩地,三皇子被封庆王,四皇子被封齐王,五皇子被封荣王,开春便前往自己的藩地就藩。 出乎意料的是,五皇子的藩地居然在聊城。 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五皇子过了自己16岁的生辰,然后赶往聊城,在离开之前,他去给建武帝请了安。 “儿臣这一去,便是无召不可回,还望父皇保重身体。”五皇子诚恳道。 建武帝那颗冷硬的心也微微软了软:“你去了聊城,便要小心被北边之人,对付北蛮子的事情,朕只能依靠你了。” 五皇子道:“是。” 五皇子并不是第一个离开的,在他之前,四皇子和三皇子也已经离开了燕京,只不过他们的藩地都在南边,都比聊城富庶。 如果说之前众人还对五皇子和叶礼结姻的事情有所忌惮,那么现在,在忌惮之余却又放松了下来,看来五皇子已经是被放弃了。 他们也猜的没错,因为就在五皇子要离开的时候,大皇子妃生了,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嫡子嫡孙,自然是重视非常,对比起来冷冷清清的五皇子,这个婴儿的重量显然更重。 五皇子离开宫中的那一天,宫里丝竹之声不绝,却无一人来送他。 就在他前往藩地的路上,立太子的圣旨下了。 “果然。”五皇子喃喃道,自从他知道了母妃死的真相后,他便绝了由太子登位的心思,至少现在不行。 而此刻的聊城,五皇子的王府已经收拾好了。 “都麻利点儿,王爷还有三日就到了,若是有 东西没弄好,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随着五皇子的到来,叶府再次炙手可热了起来。 毕竟叶妍是未来的王妃,也就是这藩地的女主人,在这聊城里,她便是最有权力的女人了。 “不见,把帖子退回去,就说我在备嫁,什么人都不见。” 事实上,叶妍并没有为嫁人的事情操心,不知道为何,从前离五皇子离得久了,她便一心想着他,一颗心又酸又涩,却又带着点微微的甜,可是宫里的事情发生之后,这种心情便一去不复返了。 就像是一颗葡萄,你看着它晶莹剔透,但是吃进嘴里,却是酸得要命。 “小姐您歇歇吧,这天都暗了,老爷说了,您这看书也得仔细点睛。”葡萄在一旁劝道。 原来叶妍自从回了聊城之后,便对看书起了很大的兴趣,她看的也很杂,几乎什么都看,除了每日去骑骑马射射箭之外,其余时候都在废寝忘食的看书。 叶礼还笑话她道:“看来我女儿是要去考个女状元。” 叶妍道:“在宫中耽搁了那么多时间,现在才知道书海中有黄金屋,有颜如玉,书看得多了,人也就开阔了不少,就算不考状元,也该多看书。” 叶礼十分的遗憾,若是叶妍从小长在他身边长大,那肯定是文治武功样样都行,现在虽然也不差,但终究是晚了一些。 对于五皇子的到来,叶妍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葡萄都比她激动。 这一日,整个聊城都在等待它未来的主人。 五皇子在离开宫中时冷冷清清,但是在聊城,却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不为别的,就为他即将娶叶礼的女儿,在聊城的老百姓看来,和叶礼是一家人,那么他们将来的这位王,一定也是好人。 40.红梅图 五皇子并没有坐马车,而是骑在马上,他本来就姿容出色,挺拔非常,此刻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至少这第一眼在聊城的百姓眼里,就给五皇子定下了天人之姿的印象。 五皇子要来,这聊城大大小小的官员自然也要恭迎,叶礼作为他未来的岳父,自然而然的站在首位。 “恭迎荣王。”众人行礼道。 五皇子跳下马,扶起了最前面的叶礼道:“您多礼了。” 后面的人见他态度如此之好,也认定了五皇子和叶家肯定十分和睦。 叶礼并没有反驳,而是顺势而起,跟着五皇子进了荣王府。 荣王府里自然是一番热闹,等这晚宴散了之后,五皇子留下了叶礼。 两人在书房内,叶礼正在想五皇子这打的什么主意,就见五皇子已经站起了身子,朝着他弯下腰重重一拜:“小婿见过岳父,此一拜,为宫中之事。” 叶礼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五皇子已经弯下了腰,拜了第二拜:“此一拜,为妍儿之事。” 叶礼赶紧道:“臣如何受得起五皇子一拜,五皇子请快快起来。” 叶礼侧过了身子,躲过了五皇子的一拜。 哪知道五皇子并没有起身,反而弯腰第三拜:“此一拜,为聊城之事。” 五皇子这三句话还有这三拜,都叫叶礼心惊不已。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五皇子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承认了自己的算计。 他就是在告诉他,宫中一事,他有参与,妍儿之事,他更是推动者之一。 至于聊城,他既是在道歉又是在宣告,因为他即将抢走聊城的一切,不管是民心还是军心。 五皇子的态度十分诚恳,若是换了其他人必然动容,甚至如果五皇子娶的不是他的女儿,叶礼都会很欣赏这个人。 可是这样一个能屈能伸,有手腕又有魄力,骨子里带着**和野心的人,妍儿嫁给他真的会幸福吗? 五皇子似乎也知道叶礼不可能这么快对他改观,这三拜之后,他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端起了茶盏,和叶礼商量起了聊城的事物来。 他们要说的自然是北边的边防问题,说起这个来叶礼也不再多想其他,反而十分认真。 他虽然不喜五皇子,但却不能因为私人的感情而影响北边的边防,致北边的 百姓于不顾。 这一说便是一个多时辰,等到月上中天之时,五皇子才带着歉意道:“和将军一谈起来便入了神,耽搁了将军的时间,将军勿要见怪。” 叶礼赶紧道:“老臣已经解甲归田,哪里算什么将军,殿下太客气了。” 五皇子道:“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为大夏驻守边防,护卫百姓的大将军。” 饶是叶礼真的不喜欢五皇子,可是也不禁被他这一句陈恳之言给搔到了痒处。 就在他要告辞之时,五皇子突然又提起了自己和叶妍的婚事来。 “父皇赐婚是在今年的9月,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我从小母妃走得早,于这件事情之上也没有可以请教的长辈,之后必然有许多打扰到将军的地方,还请将军见谅。” 五皇子这话的意思,就是婚礼之事,他会和叶礼商量着办。 这倒是叫叶礼有些满意,点了点头,不管内里怎么样,至少表面功夫五皇子是做足了的。 因为五皇子府里没有女主人,所以也没有邀请聊城的各位女眷,只是在第二日,一位姑姑敲响了叶府的门。 叶妍正在看书,就见葡萄惊喜的跑过来道:“姑娘,您猜谁来了?” 叶妍放下书,脸上也带起了笑容:“是不是景姑姑?” 葡萄瞪大了眼睛:“您怎么知道的呀?” 叶妍莞尔:“这很难猜吗?” “小姐您开始看书了之后,一日比一日神机妙算,就和天上那,那神仙一样。”葡萄赶紧拍马屁道。 叶妍摇了摇头道:“还不把姑姑请进来。” 早年还在宫中之时,虽然景姑姑经常骂她,但是也确实为她挡了不少事儿,如果没有景姑姑的庇护,或许叶妍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所以对着嘴硬心软的景姑姑,叶妍很是感激。 景姑姑一进来,先对着叶妍行了一个大礼,把叶妍给吓了一大跳,赶紧扶起她道:“姑姑这是做什么。” 景姑姑道:“姑娘现在身份不同了,奴婢见了姑娘自然要行大礼的。” 叶妍牵起景姑姑的手道:“姑姑不用和我这么客气,客气多了,不就生分了吗?” 景姑姑仍然是利利落落、精精神神的,听了叶妍的话后也眉开眼笑的道:“奴婢知道姑娘的心意,不过啊,这礼可少不了。” “奴婢这次过来,除了来给 姑娘请安之外,还帮殿下带了一封信要交给姑娘。” “信?” 景姑姑点头道:“殿下让奴婢一定要亲手交给姑娘,姑娘以后若是有什么要托奴婢带给殿下,直接让人到府里来唤奴婢便行。” 景姑姑跟着五皇子这么多年也算是心腹了,所以这么私密的事情才会交给她来做。 叶妍接过了信,又邀了景姑姑一起用了一顿午膳,两人聊了许久,才把景姑姑送走。 这时正是正午之后,太阳高悬于天空,为这初春的天气也撒上了一些暖意。 叶妍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但最后还是化作了平静。 她拆开了这封信,一股熟悉的冷香味直扑鼻尖,这是五皇子惯常用的香料味道,闻到这种味道,仿佛他这个人就站在眼前一样。 这信不长,却叫叶妍看得脸色连变。 过了许久,她才放下了信。 “葡萄,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原来是叶妍把那信烧掉了。 葡萄有些奇怪,但仍然将那些被烧过的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 夜晚,明月高挂,这月亮和从前的月亮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叶妍此刻的心思却是起伏不定,似乎因为这原因,今日的月光显得都不那么亮了。 她在想这五皇子今日在信里告诉她的事情。 “原来真的和他有关系,但是他为何要告诉我呢。” “难道他认为我猜得到?还是说即便我很笨,他也不愿意骗我?” 这封信直接搅的叶妍心神不宁,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平静。 在信里,五皇子十分简单的告诉了叶妍此次宫中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只是一些具体的细节他略过了,那也说明他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并且没有遮掩的告诉了叶妍。 “这件事情,我做的并不那么的好,有些莽撞,有些急躁,甚至伤害到了你,但是我不后悔。”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或许还是会这么做,这里面的原因十分复杂,我不会骗你说这是因为我想娶你,虽然这确实是一个因素,但却不是全部的原因。” “妍儿对不起。” 五皇子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叶妍跟了他这么久,很少见到他说这三个字,或许只有对着建武帝时,他才认过错。 叶妍心中有些酸 涩,她在宫中生活了那么久,十分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也十分明白什么叫形势所迫,更明白很多时候你不争,你不改变,那么就是死路一条。 五皇子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有很多的缺点,或许是因为幼年的经历,他对权利十分敏感,所做的许多事情,都带着一股一往直前的赌性。 在地震之时他能说出整顿吏治这样的话来,那么在今日他顺水推舟使了这么一个计谋,那也便不奇怪了。 五皇子送出了信之后,便在等着叶妍的回信,可是等了好几天,叶府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的送到她手上去了?”五皇子问道。 景姑姑连连点头道:“奴婢亲眼见着叶姑娘收下的。” 五皇子挥退了下人,站在窗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写这么一封信,或许是冲动,或许是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叶妍曾经暖和的手心和地震那日的狼狈模样。 所以他竟然把真相告诉了叶妍。 他本来是打算隐瞒的。 心中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渐渐的隐了下去,五皇子最终还是撂开了这段复杂的思绪,重新拿起了书。 可是就在这天的下午,叶妍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景姑姑兴高采烈的拿回了一幅画。 “这是姑娘让奴婢交给殿下的。” 五皇子打开了画,那画上竟然画着几枝红梅,背景是皑皑的白雪,大雪几乎要压弯了红梅的枝条,可永远阻止不了它的绽放。 这幅画画的很稚嫩,不管是笔触还是构图,都像是一个小孩子画的,但是五皇子看着看着却笑了。 之前的暗淡的心情仿佛不存在一般,他看着这一株凌寒独自开的红梅,仿佛看到了幼年那个黄毛丫头,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慢慢地长成了美丽动人的女子。 世间美貌的皮囊千千万,可是能在此时为他送上一株红梅的,只有那一个人。 她从前是他的绣夏,将来是他一辈子的妻。 41.大婚时 自从五皇子得到了那株红梅图之后,荣王府的人过上了好长一段好日子,因为主子开心,他们的屁股和脑袋也就安安稳稳的,自然也跟着开心。 临近大婚之日,眼见着五皇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下人们也开始期待起这个王妃来。 叶妍虽然很少出门,但是她的美貌却是从一开始就传遍了整个聊城,毕竟长成她这个模样的实在是少有,再加上她身份特殊,即便是没有真正见过她的,也把她夸成了一朵花。 所以这两个人的结合,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 已经是六月,离大婚之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婚礼前的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叶妍这个时候也不免开始紧张了起来。 她看不下去书了,就连骑马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王桂花见状干脆把她拉到了房里。 “这是怎么了,要不是我路过,眼见着你就要从马上摔下去了,说说看,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王桂花揶揄道。 “娘,哪里有您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走了一会儿神而已,怎么就会摔下来。”叶妍有些红了脸道。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还能不知道吗?”王桂花握住叶妍的手,“这婚礼是人生大事,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羞的。” 叶妍低下头:“娘,您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来。” 王春花道:“你这不都要嫁人了吗?有些事情做娘的事一定要告诉你的。” 六月的下午已经有些炎热了,但是比这个更叫叶妍觉得浑身发烫的,却是王春花现在告诉她的东西。 “我现在的那位大嫂估计也不会找你说这个,就算跟你说,恐怕也是说的吱吱呜呜的,还不如我来告诉你,这是人伦大事,你别羞,也别害怕,你嫁给了荣王,这些事情总归都是要知道的。” 叶妍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这男女之事她还是知道一些的,但是这件事情从王桂花的嘴里边说出来,就叫她忍不住夺门而出去,实在是,实在是太羞了。 她哪里知道这说还不够,王桂花还拿出了一本册子来:“这是当年我的嫁妆,现在就传给你了。” 叶妍连翻开那本书的勇气都没有,赶紧把书夺了过来,急急忙忙道:“娘,我这骑马骑的一身汗,先回去换个衣裳。” 王桂花偷笑道:“去吧,去吧。” 接下来的三个月更是忙碌,忙的叶 妍都瘦了一些,很快便到了出嫁的前一天。 叶世杰和叶世初两个小子正拉着叶妍的手不舍道:“姐姐,什么是嫁人啊?你为什么要离开家,要去什么地方?” 李氏在一边捂着嘴巴笑:“你们两个,这问题不是已经问过许多遍了吗?怎么到了今天都还在问。” 叶世杰眼珠子一转道:“我们还是不明白啊,干脆姐姐你就别嫁了,就待在家里,等我们弄明白了你再嫁。” “臭小子给我过来!”叶礼在一旁听得头都大了,“别去烦你姐姐。” 叶妍摇摇头,把两个小的拢在怀里:“你们看,我也在聊城,以后你们要是想我了,便来找我就是了,我要是想你们了,就回来看你们。” 叶世初眼眶一红:“姐姐一定要嫁人吗?不嫁不嫁嘛。” 叶妍回了叶府之后,便和两个小的感情很好,两个小的也爱黏着她,自从知道她要嫁人之后,经常都过来缠着她。 叶世彦年龄已经大了,做不出小儿的姿态,但是现在显然也有些舍不得叶妍,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叶妍早就在心里把他们三个小的当做自己的兄弟,此刻见三人眼眶都红了,她也忍不住眼里多了些酸意。 他们几个尚且如此,更别说王桂花还有叶时叶然两兄弟了。 一家人坐着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叶礼把叶妍叫到了书房。 “明日你就出嫁了,今天为父有些事情想要嘱咐你。” 叶妍认真地听着。 “你和荣王的事情,中间有许多曲折纠葛,但是皇上既然已经赐婚,那你就是亲赐的荣王妃,没有意外的话,这个身份将会伴随你一辈子。” “王妃听起来好听,对外也光鲜,但是夫妻之事,却和身份地位没有多大关系。荣王这个人我并不评价,你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是心明眼亮的好孩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肯定比我了解,比我清楚。” “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记得,你和他是夫妻,却又不是平常的夫妻,若是平常的夫妻,别说拌嘴,打架都是有的,可因为你们俩人的身份,却是他强你弱。” 叶礼叹了一口气:“我今日也有些语无伦次,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对你说。” 叶妍道:“爹,您放心,我知道您的意思,五皇子性格强势,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和他从小也算一起长大,在他面前,什么时候该逞强,什么时候该 示弱,我都是知道的。” 叶礼道:“那就好,都是我没用,不能给你选一个如意郎君,不过你也不要怕,虽然我已经解甲归田,但我们家终归不是软柿子,不是谁想捏就能捏的,即便那个人是荣王也一样。” “你若是受了欺负,也不必忍,一定要回来告诉我,我来帮你想办法,知道吗?千万别自己闷在心里。” 叶妍心里暖暖的:“爹您别担心,我知道的。我离开之后,爹您也要保重身体,特别是要照着大夫说的,一丝都不能大意了。” 父女之间又是一番离愁。 这一晚,叶妍几乎整晚都没睡着。 她翻来覆去的,脑子里面全是和五皇子一起走过来的点点滴滴,直到葡萄那边儿已经起身准备叫她起床了,她才浑浑噩噩的坐了起来。 之后叶妍便像是一个玩偶娃娃一样,任由着来来回回的人折腾,若是在过上十几年,要她回忆起这一天,那么在她记忆里出现的,或许只有漫天的红色,还有那笑着的,五皇子年轻的脸。 荣王府内。 “一拜天地。” 叶妍手上牵着一条红色的绸子,而另外一边,是五皇子。 “二拜高堂。” 她的眼前是红色的盖头,还有那被握在指尖上,像是燃着的火焰一样的红绸,满目的红色,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一般。 “夫妻对拜。” 叶妍转过了身,她的目光里出现了五皇子的红色靴子,不知怎么的,她的心突然一跳,在她弯下腰的那一刻,在两人几乎碰到一起的那一刻,在鼻尖里全是熟悉的冷香的那一刻,之前的彷徨和忐忑仿佛都不存在了。 五皇子手心的温度仿佛通过了那红绸传到了她的手上。 叶妍笑了,却再一次忍不住红了眼眶。 等新娘被送入洞房之后,五皇子则留了下来,陪着外面的人应酬,这聊城大大小小官员都来了,此刻都是一脸诚恳地恭贺着五皇子的新婚之喜。 当然,他们也不忘恭喜叶礼,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婿。 叶妍这一天都没有吃饭,回了房间之后,立刻就有伺候的人端了点心和水上来。 那点心被做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块,吃进去不会粘嘴,叶妍简单地用了两块,又由着其他人给她补了妆。 房里的龙凤烛烧得正旺,把整个房间都照得亮亮的。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五皇子到了。 叶妍不由屏住了呼吸,耳朵也竖了起来,听着五皇子的动静。 很快,她的眼前便是一亮,盖头已经去被取了下来。 或许是烛光有些耀眼,她竟然觉得五皇子的眼里迸出了一丝火花。 旁边伺候的人还在说着吉利的话,叶妍咬着嘴里的饽饽,轻声的说了句“生”。 然后她就听见了五皇子十分愉悦的轻笑声。 叶妍的脸更烧了。 然后便又是一些吉利的习俗,到了最后,五皇子扶着叶妍站了起来,喝了交杯酒。 那酒明明度数不高,喝进喉咙里却是火辣辣的,直烫到心里面去。 一杯过后,叶晗瞧着那五皇子那灼热的眼光,竟然觉得那刚刚喝下肚子里的酒,已经让她有些醉了。 她是如此,五皇子又何尝不是。 眼前那个面如桃花的女子,正双眼湿润的看着她,那红色的唇上仿佛还沾了一些酒,在烛光下,几乎让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似乎要看到天荒地老去。 等着伺候的姑姑还有丫头都不敢动,直到五皇子转过头来示意,她们才慢慢的走进来,扶着两人换衣洗漱。 葡萄也在其中,帮着叶妍换了衣裳,打散了头发之后,她才退了下去。 整个房间只剩下了叶妍和五皇子两个人。 叶妍捏着自己的手坐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 五皇子高大的身影慢慢走向她,叶妍不由往里挪了挪,她有些害怕,又有些紧张,然后五皇子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看着我。” 叶妍抬起了眼睛,五皇子平日里那一双淡淡的双眸此刻却翻滚着粼粼的波光。 “终于娶到你了。” “你送我的红梅图,我很喜欢。” 叶妍张张嘴,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五皇子用唇给堵住了。 战栗的感觉瞬间从唇开始,传遍了整个身体,叶妍就像是一艘大海里被海浪掀翻了的小船一样,只能抓住身上的五皇子。 她的眼里含着泪,一双桃花眼像是染上了胭脂,嘴唇又红又肿,白嫩的皮肤上多了不少的红印子,笔直的双腿被抬得高高的,像是一只无助的小兽一样,被身上 这头大灰狼给吃干抹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了恼人的声音,身子也不由的跟上了五皇子。 五皇子轻笑着咬了咬她的耳朵,动作却是越来越大,那床似乎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不要了,殿下,不要了。”叶妍带着哭意道,她的话一出口被便撞得支离破碎。 “叫错了。”五皇子重重的挺身,“该罚!” “五,五郎,我,我错了,不,不要了。”叶妍抓着五皇子,指甲都几乎扣进了他的肉里。 “妍儿乖。”五皇子捏住她的腰,“就快好了,你再忍忍。” 但是快要到红烛熄灭,叶妍才像是瘫了一样,蜷着身子躲在了被子里。 五皇子从后面抱住了她,在她耳边道:“妍儿,妍儿。” 叶妍羞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是她听着五皇子低沉的声音,不知怎么的,身子慢慢的就软了下来。 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五皇子才轻轻的亲了亲她的耳垂,也闭上了眼睛。 42.女主人 这一夜叶妍睡的很沉,等她醒过来时,天色早已经大亮了,她一惊,连忙想要起床,却见身旁的五皇子却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轰的一声,她的脸瞬间就红了,想起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赶紧抓起被子,掩住胸前的一大片雪白。 五皇子轻笑了一声,似乎是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 “你,你笑什么笑?!”叶妍又羞又急道。 五皇子道:“我笑自然是因为我开心。” 叶妍已经缩回了被窝里:“您怎么还没有起身,都这么晚了。” 五皇子身上披了一件衣服,看起来是早就醒了,不知道就这个样子在床上坐了多久,一想到这个,叶妍便觉得浑身都在发烫。 “昨天实在是有些累,今早便有些起不来。”五皇子毫无羞耻的说道。 果然这句话又把叶妍给惹毛了:“您,您。” 她想说,若是真的累了,停下来不就好了吗?可是她求饶了那么久,五皇子却是听都不听。 “我怎么了?”五皇子笑着伸出了手臂,把叶妍揽进了怀里。 他的手臂修长而有力,皮肤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了叶妍的身上:“还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叶妍赶紧摇头,她突然觉得有些危险,若是他们两个人再这样躺在床上的话,或许今天早上都别想起床了。 可是还没等她挣扎着起身,五皇子的唇已经擒住了她的。 “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想亲亲你。”一吻过后,五皇子笑着道。 叶妍的身子也从僵硬变得柔软了起来。 五皇子似乎逗够了叶妍,也不再和她开玩笑,反而是掀开了自己这边的被子,起身下床,把叶妍的亵衣都拿了过来。 “要我帮你穿吗?”五皇子似笑非笑的问道,眼里带着一股揶揄,似乎还有些期待。 叶妍赶紧转过身子,快速的把衣服给穿上。 两位主子准备好了,外面等着的下人便进来伺候。 五皇子一边更衣,一边吩咐王德光道:“一会儿记得叫管家过来见王妃,日后府里的事情,若是我不在,那么一切便听王妃的,知道了吗?” 五皇子说这个话的时候,所有在屋里的下人们都听见了,此刻对着叶妍的态度也不由更恭敬了一些。 两人换好了衣裳,便开始用早膳。 “景姑姑说你最爱吃这个,多吃点。”五皇子夹了一小块凉拌的豆腐给叶妍。 叶妍埋着头,就着那豆腐喝了一口粥。 却见五皇子没动筷子,反而一直盯着她。 她想了想,赶紧也夹了一块清炒的白菜给五皇子。 那布菜的小太监就见这两位主子,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根本没有他的事。 王德光在一旁使了个眼色,小太监赶紧退了下去,只留了叶妍和五皇子两个人,其他人都站得远远的。 五皇子吃一口菜,便看一眼叶妍,像是在拿她下饭一样,所以这一顿早膳用下来,叶妍都不记得自己究竟吃了什么,只记得五皇子那火辣辣的眼光。 用茶漱完口之后,五皇子对着叶妍道:“这三日我都在府里陪着你,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五皇子初到聊城,本是最忙的时候,就连叶妍都知道,他每日要么在处理政务,要么在处理军务,一刻都不得闲。 所以她道:“三日的话,可以吗?” 五皇子道:“我若是回答不行怎么办?真是一个傻问题。” 聊城附近的地方,叶妍还真没去过,她自从回了将军府之后,每日便待在府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以五皇子问起她想去哪儿,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五皇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道:“没关系,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时间还长着呢。” 等管家到的时候,五皇子还没有走,这管家的姓金,是宫里派来的,行为举止挑不出一丝差错,可五皇子却也不敢信他,所以叶妍一嫁过来,如果这府里的事情必须交给叶妍。 金管家到的时候,没想到会见着五皇子,一时间,心里还有些惊讶,但他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五皇子对这位王妃的重视肯定不一般,至少这面上功夫是做足了的。 “见过殿下,见过王妃。”金管家请安道,他的后面还跟了几个姑姑和几个太监,都是府里管事的,景姑姑就在其中。 “起身吧。”五皇子淡淡道。 “今日叫你们过来,第一便是给王妃请安,第二,便是我有几句话想要嘱咐你们。” 叶妍看了五皇子一眼,却见他脸色十分严肃,一点也没有刚刚和她说说笑笑的模样。 “你们到荣王府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算是府里 的老人,更别说你们许多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沾亲带故的一大堆,一个比一个资历老,架势足。” “但是在我这府里,你们的主子便只有我和王妃两个人,我若是不在,那便所有事情都得听王妃的,若是让我知道这里面有阳奉阴违、欺上瞒下的,那便只能通通打死。” “王妃或许心善,可是在我这里,最容不下欺负主子的奴才,所以要是犯到了我手上,你们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五皇子自从到了荣王府之后,还没有这么严厉的训过话,从前府里没有女主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管家拿主意,五皇子也不插手,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处理聊城的事物上。 所以这半年下来,下人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松懈,日子过得比宫里还潇洒还快活。 此刻听了五皇子的训话,他们顿时心头一紧,皆道不敢。 五皇子也没有功夫和他们多说,他捏了捏叶妍的手:“府里的事情,以后我便交给你了,有你在,我很放心。” 叶妍点点头。 “一会儿等我回来用午膳吧。”五皇子又道。 送走了五皇子之后,叶妍便又坐回了位子上。 这管家的事情自然不是三言两语,一两个时辰就说得完的,叶妍不过训了几句话,便叫他们三日后再来。 五皇子都抽了三天的时间来陪她,这三天她自然也不能只忙着处理府里的事情。 见快要到午膳的时辰了,叶妍问葡萄道:“雪花现在在哪,把他抱过来。” 葡萄点头:“昨夜雪花一直都在叫,或许是换了个地方有些害怕,今日见着主子肯定就不怕了。” 叶妍有些心疼道:“等我问过了殿下,便把雪花安置在外间吧。” 叶妍有一个院子,五皇子也有一个院子,这夫妻两人住着的地方还是分开的,按照规矩,若是五皇子不愿意过来,那叶妍也就只有独守空房。 事实上,许多夫妻都是这么过来的,若是日日夜夜都在一起,那才显得奇怪。 等五皇子回来之后,叶妍便和他提起了雪花的事情来:“他新换了一个环境,难免害怕,所以我想把他养在外间。” 这话音一落,叶妍似乎在五皇子眼里看到了一丝喜悦。 “不过是一只猫而已,就听你的吧。”五皇子故作平淡道,“对了,他现在在哪儿呢?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葡萄赶紧把猫抱了上来。 雪花竟然也十分乖觉,见了五皇子之后也不叫不闹,反而很是亲近他,还拿头去蹭他的手。 五皇子也十分熟练的给他挠着痒,挠着挠着便见叶妍笑着着看着他,他赶紧收回了手:“这猫倒也可爱,可是只有一只难免有些孤单,日后你若是还想养,我便再让人帮你找几只回来。” 五皇子的表现已经这么明显了,叶妍哪里能不知道,真正爱猫的除了她之外,还有五皇子。 只是在宫里的时候,五皇子自己都身不由己,所以也从未表现过喜欢猫,就藩之后,这整个府邸都是他的,自然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对了,你还没说你想去哪儿呢?”五皇子道。 叶妍道:“我也没有出去过,也弄不明白这附近究竟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殿下若是知道什么好地方,那便带我去吧。” 她说话时带上了一两丝撒娇的意味,五皇子听了之后便笑了。 “我就知道你想不出来,早就帮你想好了,下午让人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咱们就走。” 叶妍赶紧问道:“那咱们是去哪儿呢?” 五皇子道:“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叶妍又道:“那我们这是一去就是两天吗?” “若是你还想再玩几天,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五皇子笑着道。 到了下午,五皇子便带着叶妍一起坐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里面也没有伺候的人,只有他们两个,一时间,空气都似乎变得有些稀少和灼热了起来。 “我们,我们这是去哪儿啊?”眼见着五皇子靠她靠的越来越近,右手也放到了她的大腿上,叶妍赶紧没话找话说道。 五皇子怎么会看不穿她的把戏,也没回答,反而更是期身靠近了叶妍:“还痛不痛?” “什么痛不痛?”这问题一出口,叶妍便反应过来了,顿时恨不得把这句话塞回自己的嘴里。 果然五皇子脸上的表情更不正经了,不仅是表情不正经,就连那手也不正经起来。 叶妍捂着自己的嘴巴,差点叫出了声来。 “殿下!”她有些恼怒得嗔怪道。 五皇子却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反而用唇把她所有的话都堵了起来。 “习惯了就不痛了,乖。” 好在五皇 子只是嘴巴和手上占了点便宜,最后也没对叶妍做什么,但他这副无赖又讨打的模样,还是让叶妍恨得牙痒痒。 “好了,就快要到了。” 等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五皇子帮着叶妍整理了头发和衣裳,又反复打量了好几遍:“走,下车。” 他率先跳了下去,然后伸出手来,把叶妍扶了下来。 “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他牵着叶妍的手,把她带进了眼前的这处别院里。 43.回门日 “这别院?”叶妍有些好奇的问道。 显然,这个别院离聊城很近,他们一路上也不过走了一个时辰而已。 而且别院很大,也十分精致,和聊城这边的建筑风格不太一样,反而带着一点江南的味道。 “这是我到聊城之后让人修的。”五皇子道,“府里的景色难免有些单调,这处别院妙就妙在引了几个温泉池子,以后若是有空,便可以到这院子来散散心。” 叶妍点点头,脸上也不由带上了期待的神色,她还没泡过温泉呢。 五皇子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这个。” 本就是初秋时刻,夜里有些凉,但却不算冷,这时去温泉洗浴,自然是最好的。 叶妍他们先是回了房间,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去了那温泉池子。 池子有好几个,最大的那个是建在了房子里,而外面的三个则在外面。 “今日咱们先用房间里的那一个,至于外面的嘛。”五皇子笑着看着叶妍,“明日和后日,我们便把外面的也试试,” 叶妍嫁给五皇子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却已经不知道脸红了多少次了,她发现五皇子实在是爱逗弄她,所以这次她忍住了,反而镇定道:“殿下若是想试,我便陪殿下试试就是了。” 五皇子的眼里猛的蹦出了一丝灼热的火花:“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许求饶。” 叶妍还是逞强道:“不求饶就不求饶。” 但是等两人实实在在的进了温泉里的时候,叶妍就后悔了,她再也不要在这方面和五皇子呛声了。 “本来想着昨日你辛苦了,今天想怜惜怜惜你,可是你自己说要陪我的。”五皇子重重地一撞,本来平静的温泉不停的被撞起了小小的浪花。 这些水珠气势汹汹的跳到了叶妍的身上,在她细腻白皙的皮肤上面反射着淡淡的月光,让五皇子根本移不开眼睛。 温泉蒸腾着的热气挡住了两个人的身影,又是漫长的一夜。 直到最后叶妍累得连手指都动不了的时候,五皇子才把她抱出了温泉。 “明天,明天不要了。”叶妍求饶道。 五皇子道,“可是之前你还说。” “我什么都没说过。”叶妍赶紧抵赖道。 “好吧,那我之前就当没听过。”五皇子亲 了亲她的额头,“明日不闹你了,也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第二日,五皇子本来还想带着叶妍去跑马的,可是她整个人都瘫了,别说跑马了,就连走路都有些难受。 “先涂些药,都是我孟浪了。”五皇子有些愧疚,又有些自得,那副模样实在有些可恶。 叶妍瞪了他一眼,接过了药。 可叶妍那一眼在五皇子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有威慑力,毕竟,那一双娇媚的桃花眼,任谁见了也只觉得是在撒娇。 “不生气了,我来帮你上药。”五皇子又道。 叶妍赶紧夹紧了双腿:“我,我自己来,殿下您去忙您的吧。” 五皇子道:“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要忙的,我可是说话算话,说三天就三天,这三天自然不会丢下你去做其他的。” 叶妍这边要上药,那边五皇子却赖着不走,叫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最后她还是拗不过五皇子,让他把药瓶给重新抢了回去。 这一晚他果然守约,并没有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但不过分的事情,却是全部都做完了。 至于那外头几个温泉,他们也没有全部泡完。 “只能等着下次来了。”五皇子有些遗憾道。 叶妍却是松了一口气,五皇子的体力实在是太好了,尽管之前的一年她练了骑射,也实在是比不过他。 终于到了回门的那一日,叶妍早早的就起了,葡萄正在给她梳头,五皇子走上前来,拿起了铜镜前放着的一个眉墨。 葡萄见状赶紧退到了一边。 叶妍道:“殿下您这是?” 五皇子拿着那眉墨,似乎在比划,听了叶妍的问题后,他笑着道:“古人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今日你回门,这眉毛便由我来画吧。” 他说完之后便蹲了下来,认真的瞧着叶妍,目光里倒是没有带其他的意思,只是被他这样看着,叶妍还是有些羞恼。 五皇子一手抬起了叶妍的下巴,一手拿着眉墨,轻轻的扫在了叶妍的眉尾:“妍儿的眉毛长得好,不画已经是如远山一般,这轻轻一扫,便真的是墨黛如眉。” 两人的呼吸交闻,似乎真变成了一个人似的,叶妍的眼里是五皇子那挺直的鼻子,认真的双眸,还有,还有熟悉的唇。 仿佛下一刻,他就会亲上来一样。 察 觉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叶妍的双颊立刻像是染了胭脂一样。 “在想什么呢?”五皇子眼里带笑的看着她,似乎猜到她心里的胡思乱想。 叶妍赶紧道:“我才没有想什么。” 五皇子放下眉墨,继续端详着叶妍如花似玉的脸蛋,“胭脂都不用抹了,就这样就很好看。” 等叶妍梳好了头发之后,五皇子指着葡萄手上拿着的那件衣裳道:“这是衣裳虽然也好看,但是今日阳光正好,可以换一件颜色更暖和些的。” “就那件吧。”他看着挂在那的几件衣服,指了一件道。 接下来他又开始挑起叶妍穿的鞋子。 叶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发现了五皇子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除了爱猫之外,他似乎还很喜欢打扮她。 而且必须得承认,五皇子的审美很不赖,至少在他的指点下,叶妍也没有穿错衣服,也没有穿错鞋子,甚至站在阳光下还挺好看的。 五皇子满意的点点头道:“妍儿穿什么都好看。” 如果穿什么都好看,那么之前那半个时辰到底是谁在挑来挑去? 不过叶妍心里还是高兴的,她十分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殿下。”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院子,然后带着一堆东西回了叶府。 叶礼一家人早早的便等在外头,几个小的也探头探脑的。 叶世杰道:“姐姐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今天就回来吗?” 叶世初也嘟着嘴巴:“爹,您快去接姐姐,快去把姐姐接回来。” 叶礼哭笑不得道:“你们俩小子,天还没亮就开始吵了,你姐姐刚刚才出门呢,哪里有那么快。” “来了来了!”王桂花眼尖的看见街边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上面正是荣王府的标记。 叶世杰和叶世初看见了,差点跑出去,还好被后面的几个大的给拦住了。 “一会儿荣王殿下也要来,你们两个可千万不能失礼。”叶世彦嘱咐道。 叶世杰眼珠子一转:“那我请他和姐姐一起来府里住。” “不许胡说,一会儿你们俩人都不许说话。”叶世彦道。 等叶妍和五皇子来了之后,那两个小的却没有听叶世彦的。 “姐姐!我好想你!” 等众人都行过礼之 后,叶世杰就按耐不住,跑过去抱住了叶妍的大腿。 他这一动把众人都吓着了,毕竟在荣王面前失礼,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眼见着叶礼和叶妍都要请罪,五皇子轻笑道:“这是世杰吧?” 叶世杰有些警惕的看了五皇子一眼。 叶妍护着叶世杰,道歉道:“世杰年龄还小,殿下千万不要见怪。” 五皇子不但没有见怪,反而蹲下身子把叶世杰一把抱在了怀里:“长得真结实。” 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 叶世杰有些懵,赶紧挣扎了起来,叶礼立刻吼了他一声,他才乖乖地缩进了五皇子怀里。 五皇子一点都没介意:“我们进去说吧。” 他也没放下叶世杰,就这样一路抱着他走了进去。 叶世初巴巴的看着,很是羡慕。 叶妍笑着上前牵住了他:“走,我们也进去。” 叶世初这才满意的迈开了小短腿。 等众人到了大厅之后,叶世杰已经不挣扎了,反而饶有兴趣的坐在五皇子的身上,叶礼叫他下来,他都赖着不动。 其他人都有些紧张,看着这个小调皮鬼在五皇子身上动来动去的,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眼见叶礼就要发怒了,五皇子赶紧道:“我和世杰很是投缘,便让他和我一起坐着吧。” 李氏这一路上看得心惊胆战的,生怕叶世杰把五皇子给冒犯了,可是现在看来,五皇子的态度很是亲和,想必对于这次的婚事也很是满意,她感激的看了叶妍一眼。 叶礼见状却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叶妍身上,见她精神很好,脸色红润,双眸更是熠熠有神,便知道至少这三天她过得很不错。 “姐夫,我喜欢你。”叶世杰这会儿又说话了。 他一说话,叶家人放下的心都又提了起来。 五皇子愣住了,随后却是笑了:“我也喜欢世杰。” “姐夫,那你和姐姐都回来住吧,我可想她了。” 五皇子噗嗤一笑:“那可不行。” 叶世杰嘟起了嘴巴。 “你若是想你姐姐了,也可以来荣王府里看她。”五皇子又道。 这么一说,叶世杰就高兴了起来。 叶世初也道:“我也要去,姐夫,姐夫不能把我忘了 。” 这两个小的实在可爱天真,五皇子爱屋及乌,对着他们也很是有耐心。 众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女眷们才退下去,留下了府里的大小男人们继续聊天。 李氏牵着叶妍的手道:“刚刚真是多谢你了,世杰那孩子就是调皮,之后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叶妍哪里会不知道叶世杰的性子,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李氏整治他都不知道整治了多少次了,一点用都没有,可他也不是个坏孩子,只是调皮跳脱了些,所有叶妍道:“世杰还小,再大些便懂事了。” 李氏又问道:“你这几日怎么样?” 王桂花也问道:“王府里有没有人难为你?” 两人都十分关心叶妍在荣王府里的生活。 叶妍一一答了。 李氏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是个好孩子,从前受了许多苦,所以大福气在后面呢。” 王桂花也道:“荣王刚刚看起来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如果不是真的心悦你,又怎么会做到这一步。” 叶妍点点头,其实她刚刚也有些害怕五皇子会生气,哪里知道他竟然是丝毫不在意。 她心里软乎乎的,又陪着李氏和王桂花说了好些话。 这一次回门,叶礼对着五皇子的印象又好了一些,不管怎么说,现在看来,他对妍儿是真的还不错,作为一个父亲,他所要求的也就这么简单。 在回去的路上,叶妍不停的看五皇子。 五皇子道:“一直看我做什么,不过才分开了半天而已,就这么想我?” 叶妍这次没有反驳,反而是靠在了五皇子的身上,挽住了他的手道:“殿下,您真好。” 五皇子另外一只手也握住了她的手道:“真是傻子,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还要对谁好呢,以后可不许说这种傻话。” 叶妍眼眶有些热:“好。” 44.初试探 回门之后,叶妍和五皇子的感情显然更亲近了一些。 可惜接下来五皇子便忙了起来,但每日仍然是回来用了晚膳,过夜自然也是在叶妍这里。 葡萄还曾经偷偷的问过叶妍:“王妃,这王府里边好像没有别的侍妾,殿下之后会不会?” 这个问题叶妍也想过,但是每每想到这里,她便不愿意那继续想下去。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正常,跟别说五皇子还是一个藩王,至少在这聊城,便有数不清的家族想把女儿嫁给他。 叶妍到了府上没多久,就已经有人递帖子进来,宴客之时,也有许多大家小姐,话里话外都是想让叶妍先过过眼。 “她们真是太过分了。”葡萄气呼呼道,“还想让王妃帮着引荐,真是脸大如盘,他们这样的,殿下才不会喜欢,殿下就喜欢王妃一个人。” “胡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小心让别人听见了,笑话死你。”叶妍道。 葡萄悻悻地闭了嘴。 五皇子正从外面回来,也没注意葡萄的异状,叶妍帮着他换了件衣裳,又把他扎起的头发放下了。 “今天怎么样?”五皇子问道。 今日是叶妍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大宴宾客,所以五皇子早早就把政务处理完回来了,想问问她情况怎么样。 “大家都十分和善,殿下放心。”叶妍道。 五皇子握住叶妍的手道:“如果有不长眼的欺负你,你也别忍着,至少在这聊城,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欺负你。” 叶妍眼睛一瞪:“有您欺负还不够吗?” 五皇子哈哈大笑,抱住了叶妍道:“你说得对,有我就够了。” 叶妍道:“您先去沐浴吧,水早就放好了,一身汗,待会该着凉了。” 五皇子又耍起了无赖:“你和我一起去。” 叶妍红了脸道:“今天不方便,您就自己洗吧。” 五皇子反应过来道:“怪不得你今日脸色有些不好看,一会儿叫膳房给你炖点滋补的汤过来。” 他捏了捏叶妍的手:“果然有些凉,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千万别着凉。” 等五皇子去沐浴之后,叶妍抓着自己的手,似乎又并不太担心其他侍妾的事情了。 直到用了晚膳,五皇子也没发现今日叶妍还有这么一个 烦恼。 “殿下,今日您……”叶妍有些迟疑道。 五皇子正穿着里衣在看书,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今日我……” “怎么吞吞吐吐的。”五皇子放下书。 “没什么。”叶妍道,“已经有些晚了,殿下也要仔细眼睛。” “原来是想叫我陪你睡觉吗?”五皇子挑眉道。 叶妍脸又红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的话,那我也不能辜负你。”五皇子干脆上了床。 叶妍其实刚刚想问的是,今日她身上不方便,五皇子也要睡在这里吗。 哪里知道五皇子却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处去。 “睡吧。”五皇子搂住了叶妍。 叶妍偷偷的抬眼,见五皇子已经阖上了眼脸,便轻轻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刷的一下,五皇子眼睛睁开了。 他眼里熠熠生辉,一丝睡意都没有。 “你刚刚在干什么?”他严肃地问道。 叶妍赶紧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干。” “撒谎!”五皇子还是板着一张脸,“是不是要我给你学一遍你才会承认?” 叶妍捂住了自己的脸。 五皇子道:“你看,你这谎撒的也太没水平了,我这一激你就露馅了。” 叶妍道:“我可没承认,我只是脸有点痒而已。” 五皇子凑过去道:“哪里痒,我看看是哪只不长眼的蚊子竟然敢在我的地盘放肆。” 叶妍赶紧推开他道:“现在可没有蚊子了。” “那你脸上这样一大块红的是什么蛰的?”五皇子好奇道。 “哪里有红的?”叶妍问道。 她手刚一放下来,五皇子就亲了上去。 “看,这里是红的。”他指着刚刚他亲过的地方道。 叶妍一双眼水水润润的盯着他,控诉道:“那是您刚刚亲的。” 五皇子道,“谁叫你刚刚亲了我,这才算扯平。” 叶妍抓起了被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就留下了一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五皇子从被子下面伸出手去:“今天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叶妍吓得立刻抓住五皇子的手道:“我只是想亲亲您而已,又没有别的 意思,您可别胡来,今天可是不行的。” “终于承认了吧,是你先想亲我的,所以刚刚的事情可别赖在我头上。”五皇子道。 叶妍连连点头:“是,是,都是我不好。” 五皇子道:“我就喜欢你这种‘不好’。” 两人躲在被窝里又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最后才相拥着睡着了。 第二日叶妍过来的时候,五皇子已经走了。 “殿下不许吵醒您,让您多休息。”葡萄见状过来给叶妍穿衣裳。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叶妍问道。 “辰时刚过,还早着呢。”葡萄道。 叶妍刚刚起身,外面就有姑姑求见。 “是王姑姑。”葡萄道。 王府里的人其实挺复杂的,大部分的奴才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有皇后赐的有皇上赐的,皇后赐的多半是姑姑还有丫鬟,比如这个王姑姑,而皇上赐的则是太监和管事,比如府里的金管事。 虽然五皇子在外就藩,可府里的大小事务,也会通过这些光明正大的眼线,传到宫里去。 所以说这些奴才,便像是拿着金牌令箭的一样,这也是为什么在叶妍嫁过来的第一天,五皇子会亲自训话的原因,他担心叶妍会压不住这些奴才。 “让她进来吧。” 叶妍正在用早膳,便先把那王姑姑请进来坐。 王姑姑请安之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姑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叶妍问道。 王姑姑直接开门见山道:“奴婢听说王妃这几日不方便。” 叶妍淡淡道:“姑姑这是想说什么?” 王姑姑道:“皇后娘娘派奴婢来,就是看重奴婢在宫里待得久,形形□□的规矩都懂一些,王妃您年龄小,又长在聊城,长辈不在身边,便需要做奴婢的在一旁照顾提点。” “按规矩,您不方便的时候,殿下是不能和您住在一起的。” 叶妍道:“这是哪里的规矩?我怎么没有听过?” 王姑姑道:“这自然是宫里的规矩,王妃从前不知道,所以昨夜的事情奴婢便不向皇后娘娘禀告了,只是今夜,还请王妃体谅殿下,这女子之事,总归有些犯忌讳。” 叶妍冷笑道:“那我还得多谢姑姑了。” 王姑姑仍然是一副老神在在 的样子道:“王妃客气了。” “葡萄,送姑姑回去吧,这么早就起身过来,也是难为姑姑了。”叶妍道。 王姑姑起身道:“王妃不见怪就好,奴婢这也是为了殿下和您。” 王姑姑走后,葡萄差点要气炸了。 “王妃,您瞧,她这是什么态度!” 叶妍道:“你别着急,她今日过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葡萄有些不解。 “她是皇后的人,所以才会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这也不仅仅是给我下马威,也是皇后想给五皇子下马威。” “只是她说的本就是宫中的规矩,虽然皇上从没有守过,但规矩还是规矩,若是逮住这一点给她脸色瞧,我们这边才是失了礼,落了被动又落人把柄。” “那怎么办?王妃您今夜真的让殿下走吗?”葡萄道。 叶妍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殿下今日留不留,还得看他现在打不打算和皇后撕破脸。” “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怎么,怎么就要和皇后娘娘撕破脸啊?”葡萄被吓着了。 在她看来,就是王姑姑借着皇后想要在王府立威,哪里想得到有那么复杂。 叶妍摇摇头:“若是没有皇后的授意,王姑姑是绝对不敢自己这么做的,她现在身在聊城,不会给自己找没趣。” 等五皇子回来后,叶妍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五皇子淡淡的道:“她今天就是这么说的?” 叶妍点头。 “皇后。”五皇子的手轻点着桌面,这一动作和建武帝思考时极像。 “没想到大哥才当了太子,皇后娘娘便忍不住了。” 叶妍道:“殿下,此刻若是和皇后娘娘闹开了,对殿下也不好,忍一时之气,才能谋之后之事。” 五皇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眼神看着叶妍。 “我,我说错了吗?”叶妍摸了摸自己的脸,五皇子那有些惊奇的模样,倒像是她今日成了什么怪物一样。 五皇子道:“你刚刚说的不对,我还要谋什么事?” 叶妍突然捂住了嘴:“我可什么都没说。” “过来。”五皇子道。 叶妍磨磨蹭蹭、慢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五皇子一把就把她拉近了怀里 。 “你说,我要谋什么事?” 叶妍还是紧闭着嘴巴。 五皇子摸着她的脸颊:“你这个机灵鬼。” “你说的没错,这会儿让皇后知道我对她的态度,确实不是很合适。” 这明显是一次试探,看五皇子究竟会不会乖乖听话。 如果五皇子不听的话,那么接下来皇后或许会把他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虽然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我这次若是听了她的话,以后恐怕谁都敢在府里的事情上面插一脚。” 五皇子的眼神多了一些阴鸷,显然,王姑姑今天做的事情是犯了他的忌讳。 “忍,是因为忍一时之气,能免百日之忧。” “可是现在,我若是忍了,那就是给自己找了源源不断的麻烦,比起皇后,这些在眼前飞来飞去的苍蝇才叫人更讨厌。” 他说完之后,又恢复了之前那无赖模样,亲了亲叶妍的额头道:“更何况,我可舍不得离开你,你这么机灵,我上哪儿再找一个和你一样机灵的人?” 45.两人名 那天晚上五皇子还是留宿在叶妍这里,并没有去其他地方,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姑姑的耳朵里。 “王爷真的是在王妃的院子里住下的?消息没错?”王姑姑有些惊讶的问道。 回话的人道:“今天一早王爷才离开正院。” 王姑姑有些疑惑:“难道是王妃阳奉阴违,表面上答应了,实际却是什么都没告诉王爷。” 那回话的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这王妃生在聊城,父亲又是叶大将军,性情或许不如宫中女子那般温柔娴熟,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王姑姑有些生气:“她纵然身份高贵,也不该把皇后娘娘的命令不放在眼里。” “那现在我们是?” 王姑姑整理了衣衫:“我们去见王爷。” 王姑姑信心满满地去,结果却是灰头土脸的回来。 “王妃本就不舒服,这些天正需要本王在身边照顾,你说的规矩是宫中的规矩,这里是荣王府,荣王府自然有荣王府的规矩,本王晚上要住在哪里,不是你一个奴婢可以置喙的,念在你是初犯,就罚你一个月的俸禄吧。” 荣王冷冷的话语仿佛还在她耳边不停的闪过,王姑姑脸上火辣辣的,自觉被扇了一个重重地大巴掌。 “王爷竟然敢不听皇后娘娘的命令,不过才初到聊城一年不到,若是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王姑姑第一个反应便是把这消息给传出去,他们在来聊城之前,便已经确定了消息的传递方式,更何况这是光明正大的,那是皇室控制藩王的手段之一。 王姑姑把事情在心里撸了一遍,便叫人过来。 另外一边,王德光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王姑姑那边已经有动静了,需要阻止吗?” 五皇子道:“皇上在聊城的眼线这么多,阻止了她,也会有别人,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她要说便让她说吧。” 荣王既然不阻止,王姑姑这消息也传得格外的顺利。 没过几天,宫里的皇后便知道了。 “这荣王和王妃的感情这么好?”皇后淡淡的问道。 “听说成婚这些天,一直都宿在王妃那儿,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平日里感情也好的很。”下面跪着的姑姑道。 皇后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这一次,我便姑且认为他是爱惨了这个王妃 吧。” “这事要让皇上知道吗?”姑姑问道。 皇后道:“不用,这点不痛不痒的小事而让皇上知道做什么,我们这边也不必有反应,他既然在我这里开了头,接下来说不定皇上在他那儿也会碰壁,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宫里没有消息传出来,王姑姑便有些慌,不仅是她,这府里的人都在等结果。 这大半个月了,却是什么结果都没等到。 “皇后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派人来训斥我,她现在便想着让我更加骄纵下去,骄纵到连皇上都忍受不了的时候,就有人替她来收拾我了。”五皇子淡淡的对着叶妍道。 王姑姑这一折戟,整个王府里的奴才们都安分了不少,特别是那些宫里出来的,全都噤若寒蝉,一个个乖的跟鹌鹑似的。 叶妍却是道:“若真是这样,难道殿下要如她的愿?” 五皇子看向叶妍道:“你觉得呢?” 叶妍摇摇头,她可没有这么笨,五皇子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不就是正在逗她吗?她可不回答。 “你过来。”叶妍不上当,五皇子却没有那么容易罢休。 “您正在看书呢,我过去干嘛。”叶妍赶紧道。 “都说红袖添香,我这红袖是有了,可是却离我远远的。” “看书是正经事,我怎么能过去打扰殿下呢。” “正因为是正经事,才要和你一起做,过来。”五皇子道,“你若是不过来,那便换我过去了。” 他们两人现在正在叶妍的房间里,不过一个人在看书,一个人在绣花。 叶妍还是拗不过五皇子,只能慢吞吞地走过去。 五皇子却没像从前一样把她拉进怀里,反而是十分正人君子的拿起了笔。 “昨日看你在练字。”五皇子道。 叶妍脸一红,她才学写字不久,写得软趴趴,一个一个像蝌蚪似的,没想到竟然被五皇子看见了,她明明把自己写的字藏的好好的。 “笨蛋。”五皇子刮了刮她的鼻子,“房间就这么大,你能藏到哪儿去?” “来,我来教你写。” 五皇子先是走到了叶妍的身后,头就放在她的肩膀那儿,然后从旁边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教她握笔。 “先写你的名字吧。” 五皇子身上的冷香直往叶妍 鼻子里面钻,灼热的呼吸更是让她耳朵都快烧起来了,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些腿软,哪里还握得住笔。 若不是五皇子抓着她的手,这笔早就掉了。 “专心点,不许想不正经的事情,写字如此正经如此严肃的事情,就得专心做,知道吗?” 五皇子的语气倒是十分正经,如果这一句话不是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气说的,或许还有一两分的可信,叶妍嗔怒道:“哪有您这样做先生的。” “我就只给你一个人做过先生,没有其他的机会让我学习,若是你不满意,我可以去多教几个红颜,等熟悉了,再回来教你。”五皇子闷笑道。 “您又逗我!”叶妍红着耳朵小声道,“您,您就教我一个人就够了。” 五皇子道:“不够不够,如果只教你一个人,那以后我们的孩子怎么办?你这个当娘的也太狠心了。” 唰的一下,这醉酒一样的红色立刻从叶妍的耳朵蔓延到了脸上,几乎整个脑袋都要冒烟了。 五皇子却仍然没有放过她:“怎么脸红了?都入秋了,这天气也不热,莫非穿的太多了?” 叶妍投降道:“秦先生,您还是快教我写字吧。” “不行,你若是觉得热了,可以把外衣脱掉,脱了再写,毕竟练字也是体力活,若是让王妃又热又累,岂不是我的罪过?” 叶妍恨不得踩他一脚,可是这会儿却被他抱得严严实实的,若是真踩了,今日的字也别想写了,所以她道:“我才不热,先生您就快开始吧。” “束脩呢?”五皇子又问道,他的唇几乎已经挨着了叶妍的耳垂:“若是没有束脩,我可是不教的。” 叶妍狠了狠心,转过头去直接亲了五皇子一口。 而且亲的还不是脸,而是唇。 五皇子都被她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更吓了一跳。 可惜这个吻太短了。 五皇子勾起了唇角,手上的笔一松,两条手臂都紧紧的搂住了叶妍的腰,然后擒住了她的唇。 一吻过后,叶妍几乎站不稳了,脸色酡红,眼含水光,唇更是像刚刚被风雨吹过的荷花一样,让人忍不住再尝尝味道。 五皇子有些蠢蠢欲动,可是现下时间还早,所以他忍住了。 “乖,忍忍。”五皇子对着已经迷糊着的叶妍道,“晚上我们早点休息,好不好?” 叶妍这下回神了,明明,明明她才没有那个意思! 五皇子又冤枉她! 太可恶了! 叶妍忍不住了,终于一脚踩到了五皇子的脚上。 她这一脚踩得轻,可五皇子却夸张的叫了起来。 叶妍吓了一跳:“您没事吧?我踩得太用力了吗?来,我看看。” 趁着叶妍低下头想要帮着他看伤,五皇子干脆一把把叶妍给抱了起来。 “竟然踩我,真是胆子肥了,你说,从前你咬我,我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你了,后来你总和我呛声,我也原谅你了,现在你竟然敢踩我。” 五皇子作势阴森森的道:“看来不好好惩罚你,你都不知道这荣王府里该听谁的。” 眼见着就要被抱到床上去,叶妍挣扎了起来:“殿下我错了,现在还是白天呢,若是让外面的人听见了,我可没脸见人了。” “我现在是没脚见人了,所以你得赔我。”五皇子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你说,你要怎么赔?” “我,我。”叶妍一狠心,双手搂住了五皇子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唇。 五皇子亲的心满意足,最后还是放下了叶妍。 叶妍脚一沾地,就差点摔倒,若不是五皇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就该真的没脸见人了。 五皇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半扶半搂的带着叶妍重新站到了书桌前面。 “束脩收够了,该教你写字了。”五皇子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叶妍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哪里还知道怎么写字,被五皇子牵着手,他写一个,她便写一个,那纸上很快就有了两个名字。 “叶妍,这是你的名字。”五皇子轻声道,“妍者,丽也,更没有比这个名字更合适的了。” 叶妍也看向自己的名字,而在她的名字上面,还有三个字,正是五皇子的名字。 “秦启彦。”叶妍在心中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 皇子们虽然有自己的名字,但是却很少人知道,也很少人会用他们的名字称呼他们。 就连建武帝也不爱直接称呼儿子们的名字。 五皇子写完他们两人的名字之后就不说话了。 叶妍也没有开口。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着那纸张上面靠的极近的两个名字。 最后 ,叶妍自己拿起了笔,然后开始一笔一划的写着五皇子的名字,她写得有些丑,可是写完后五皇子却笑了。 “这张纸我就收起来了。”他道。 叶妍道:“不行,我得再练练,写好了再给你。” “我就喜欢这么丑的。”五皇子把纸一卷,然后收到了袖里。 最后叶妍还是没抢回那张纸,那个最初的写着他们两人名字的纸,被五皇子给好好的藏了起来,直到许多年后,才被叶妍给找到。 46.过去事 五皇子和叶妍两个人过了一段十分恩爱的神仙日子,在婚后的三个月内,两人都是如胶似漆的,时时刻刻都离不开对方,可很快,他们的二人世界就被打断了。 五皇子听着王德光的禀告,揉了揉额头道:“你说谁要来?” “是叶府递了帖子,说是李夫人会带着两位小公子来府里拜访。” 五皇子道:“这也是应当的,让人去准备着,也去告诉王妃一声。” 叶家和荣王府是姻亲,再加上都在聊城,来往本是常事,所以五皇子并没有放在心上。 李氏拜访,五皇子也抽了一会儿的时间和叶妍一起会客。 来的人除了李氏之外还有王桂花,她们两人带着两个小的,给五皇子和叶妍请安。 叶妍自然是不敢受,赶紧躲开,然后扶起李氏和王桂花道:“母亲,叔母,我们里面说话。” 她们俩人牵着叶世杰和叶世初走在后面,见五皇子和叶妍靠的极近,似乎十分亲密,再想着今日五皇子竟然也一同出现了,便知道叶妍和他感情肯定很不错。 叶世杰和叶世初俩人早就被叮嘱了,今日一定不能调皮捣蛋,若是有了出格的行为,下次是再也不许出门的,所以他们俩人也乖乖的,只是眼睛还是不免东瞧西瞧,十分可爱。 几人落座之后寒暄了几句,五皇子便起身离开了,他一走,这气氛顿时就和缓了起来。 虽然对叶妍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李氏和王桂花却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比起几个月之前,五皇子身上的气势似乎更足了一些,见着就让人害怕。 “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你爹总在家里念叨你,所以就让我们过来看看。”李氏解释道。 叶妍道:“母亲和叔母过来,我是高兴都来不及。” 说了一会儿闲话后,李氏便道:“这两个小的也天天吵着想要见你,这次就把他们给带了过来。” 叶世杰和叶世初早就等着提起有关他们俩的话题,所以现在赶紧眼巴巴的看着叶妍。 叶妍招招手,把两个人都叫过来搂进怀里,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乖乖的听话。 叶世初都是答有,叶世杰则是眼珠子乱转,趁着叶妍不备就一口亲上去。 还没等大人们生气,他又软软的说了一句“姐姐我想你”,逗得大 家都哭笑不得。 到了要走的时候,两个小的都差点哭成了泪包。 叶妍有些为难,想让他们在府里住几天,可又担心五皇子不同意,想了想,还是派了一个太监过去询问五皇子的意思。 五皇子道:“就让他们住在正院吧,告诉王妃,人多也热闹。” 叶世杰和叶世初知道之后直接破涕为笑,恨不得一直赖在叶言的身边。 李氏本以为五皇子不会同意,哪里知道他竟然不介意,赶紧道:“这两个小的,昨日刚刚被老爷教训过,本来说好要关他们的禁闭,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今日才会耍赖,想要留在这里,我看还是让我带他们回去,留在这里不是给你添乱吗?” 叶妍道:“母亲不必担心,王爷也说了,有他们在热闹一些,不过待上几天而已,我会好好照看他们的。” 李氏狠狠的瞪了两个小的一眼,怪不得今日说要来看叶妍他们俩人那么高兴,原来早就是在心里把鬼主意打好了的。 她倒是不担心两个小的,毕竟这里是王府,他们的姐姐又是王妃,是再安全不过的了,可是就怕他们得罪了五皇子,那就不好了。 只是木已成舟,她也只能把他们给留在王府里。 叶世杰和叶世初一点也没有小孩子的害羞,对于这个陌生的环境也并不害怕,反而十分兴奋,他们之前和叶妍去逛了园子,还记得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十分好看,吵着想要再去看。 叶妍便带着他们重新去了花园。 “前面是怎么回事?”叶妍问道。 他们刚到花园,便见五皇子也朝着这边而来,想必是刚刚从书房出来,打算散散步,歇一歇眼睛。 如果只有五皇子一个人也就算了,可现在他身边,还跪着另外一个女子,这女子做奴婢打扮,看不清脸,但也能分辨出腰肢十分纤细。 葡萄一看就明白前面是怎么回事,她赶紧道:“想必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王爷。” 叶妍想了想,还是牵着两个小的走了过去。 “见过王爷。”她福身道。 两个小的也跟着她一起请安。 跪着的婢女身子一抖,似乎没有想到叶妍刚刚才离开花园,竟然这么快又折了回来。 五皇子赶紧扶起的叶妍,又看向两个小的:“送走母亲和叔母了?” 叶妍点头:“世杰和 世初还想来花园走走,所以我便带着他们过来了。” 五皇子道:“正好,我刚刚看书也看累了。” 说完他便牵起了叶妍的手,伺候的太监和丫鬟赶紧退了下去,王德光走之前,让人把那个跪着的婢女也给扯了出去。 什么玩意儿?这种不入流的法子,他在宫里见得多了,就没见过能成功的,除非是长得像王妃那种长相的。 他偷偷的瞟了一眼叶妍,但她脸上并无异色,便知道她也没把今日的事情当成一件事。 他可是知道,王爷现在对王妃还热着呢,至于以后有没有更受宠的,那就只能看以后了。 叶世杰和叶世初见了五皇子,都好奇的不停往他脸上瞧。 五皇子即便再迟钝也发现了,更何况他根本就不迟钝,所以他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叶世初软软道:“没有东西,很好看。” “所以你们才一直看我?”五皇子好笑道。 他对着两个小的倒一点架子都没有。 叶世杰道:“他们说你是王爷,是聊城最大的人,比爹还大。” 五皇子被这童言童语给逗笑了:“你这是从哪听说的?” 叶世杰道:“是不是嘛?” 五皇子道:“是,你说的没错。” 叶妍笑着看着他们两人说话,因为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小儿,却也能聊到一块去。 叶世杰眼睛一亮:“王爷姐夫,您就管管我爹吧,他昨天又揍我了,不对,不止揍了我,还把弟弟也一起给揍了。” 叶世初也可怜兮兮的看着五皇子:“屁股还痛呢。” 叶妍扑哧一笑道:“谁叫你们俩人闯了祸,还想狐假虎威,若是让爹知道了,恐怕还得再挨板子。” 五皇子也是好笑不已,他很少和这种年纪的小孩接触,若不是看在叶妍的份上,或许连搭理的兴趣都没有。 可是相处下来,现在却也觉得小孩实在有趣,刚刚还困扰在他心头的烦闷似乎都不见了。 所以他道:“那你们得告诉我,你们昨天做了什么,竟然挨了揍。” 叶世杰眼珠子一转:“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娘常说,过去的事情咱们不提。” 叶世初也道:“对,过去都过去了。” 五皇子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两个小孩竟然会说出 这样的两句话来。 就连两个小的都知道,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这困扰了他许久的事情,难道不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他很快回过神来道:“既然已经过去了,那我可帮不了你们。” 叶世杰急道:“为什么?王爷姐夫不喜欢我们吗?明明大家都夸我们可爱来着嘞。” 叶世初点头,煞有其事道:“对,都夸我们很可爱,大家都爱。” 叶妍见这两个小的没完没了了,赶紧道:“你们两个可不许缠着王爷了,若不是你们俩人犯了错,爹肯定是不会打你们的,你们再这样,我就回去告状了。” 叶世杰和叶世初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叶妍,没想到大姐还会告状! 他们从三岁起就不告状了! 那两双滴溜溜的眼睛里都透出了一股“你太无理取闹”的控诉气息,把五皇子看得直接笑出了声来。 “你的这两个弟弟,可真是宝贝。” 这几日五皇子的心情都不太好,叶妍也不知道为什么,毕竟外面的事情五皇子从来都不告诉她,所以她也只能干着急。 谁知道今日两个弟弟竟然这样逗笑了五皇子,叶妍有些哭笑不得,这误打误撞得也太巧了。 或许是因为觉得两个小的可爱有趣,晚膳时,五皇子也是和他们一起用的,还带着他们去他们的房间里走了一圈。 “若是缺了什么,就告诉你姐姐,让她给你们添置。”五皇子道。 叶世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好。” “困了。”叶世初道。 把两个小的安顿好,叶妍和五皇子便回了屋。 “我从前总觉得小孩子麻烦,没想到也有可爱的。”五皇子对小孩子的认知便是来自于三皇子和四皇子,他们岁数相差不大,三皇子一直飞扬跋扈,四皇子却是把心思藏得很深,一点孩子样都没有,就连五皇子自己,也不像个孩子。 叶妍笑道:“你不嫌他们烦便好。” 五皇子突然搂住了叶妍道:“我们两人也要一个孩子吧。” 叶妍虽然没有喝过避子汤,但两人也从来没讨论过孩子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五皇子提出想要一个孩子。 “生一个和我一样的男孩儿,再生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孩儿。”五皇子喃喃道。 叶妍把头埋进了五皇子的怀里道:“好。” 第二日,五皇子便又恢复了正常,似乎前几日的不对劲都是叶妍的错觉一般。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不是她的错觉,因为前贵妃的忌辰要到了。 但是五皇子在宫中之时,从未因着这事表现出不正常的情绪来。 叶妍在心中叹气,那些年,想必五皇子都是在忍耐,对于贵妃娘娘的事情,他还是十分介意。 过去,又哪有那么容易过去呢? 47.从前事 贵妃娘娘当年究竟为什么被打入冷宫,又是为什么在冷宫里孤单单的死去,这已经成了宫里的一个谜,除了建武帝和当年一些涉事的妃嫔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这里面也包括五皇子。 自从五皇子在七岁那年复宠之后,他的身边便再也没有人敢提贵妃娘娘的事情。 建武帝在这件事上也十分慎重,若是有人敢嚼舌根子,或许下一刻就会被拖出去打死。 也因为如此,贵妃娘娘死了这么多年,连最简单的蜡烛纸钱都没有享过。 这些天虽然五皇子没有说,但叶妍也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只是他们现下虽然是在聊城,在王府里,可也是不能光明正大的祭奠贵妃的,若是让人抓住了这个把柄,那五皇子这个荣王或许当得就没那么顺利了。 这时,王姑姑正在吩咐心腹道:“前贵妃的忌日要到了,你们都心明眼亮一些,看看这府里有没有蜡烛纸钱,如果发现了,一定要报到我这里来,知道吗?” 不仅是王姑姑,就连金管家也对身边的心腹下了这样的命令。 他们一个是皇帝的人,一个是皇后的人,显然这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都还对贵妃的事情心存芥蒂,所以才会让手下的人看着五皇子,看他会不会躲起来祭奠贵妃。 随着贵妃忌日渐渐近了,五皇子那边却是毫无动静,只有叶言这个枕边人才知道,这些天,五皇子晚上都没有睡好。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和她讲,她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安慰他。 贵妃忌辰的前一日,五皇子早早的便休息了。 他一般的习惯是要先看一会儿书,然后让小太监帮他按按肩膀,沐浴过后才休息,可是今日却是用过晚膳之后便说累了。 叶妍帮他把头发放下来,拿梳子梳着头道:“今天雪花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开心。” 五皇子心不在焉的回答道:“难道府里有人欺负他?” 叶妍道:“可能是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外面传来了猫叫声。 雪花的叫声并不凄厉,反而低低的,像是在撒娇。 听着声音的大小,他似乎就是站在门外在叫。 “把他抱进来吧。”五皇子道。 他看起来兴致并不高,只是他一惯爱猫,听不得雪花一直在外面叫。 葡萄把雪花一放进来,雪花就迈着轻盈的步子跳到了五皇子的身上。 五皇子习惯性的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开始帮他顺毛。 “明明我养雪花养了那么久,可他还是最喜欢你。”叶妍在一旁貌似吃醋道。 五皇子低声笑道:“你这是在吃雪花的醋,还是在吃我的醋。” 叶妍道:“两个都吃,就是见不得你们那么要好。” 五皇子又笑了,空出一只手来,牵过叶妍道:“真是个傻子。” 叶妍倚过去,靠在五皇子的肩膀上道:“殿下今日不开心?” 五皇子的肩膀僵了僵:“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这几天你晚上都辗转反侧,要是我连这个都察觉不到,那还算什么枕边人。” 五皇子仍然有些僵硬:“外面的事情有些多,所以这些天睡的不是很好,吵到你了吗?” 叶妍道:“你睡不好,我也睡不好。” “不用担心。”五皇子叹了口气道,“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叶妍道:“你若是想说,我什么时候都愿意听,你若是不想说,那就让我陪着你。” 五皇子摸了摸叶妍的头发,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就连雪花也不再叫,眯起了眼睛卧在两人中间,爪子搭在五皇子的腿上,尾巴则是缠着叶妍的手腕,像是把这两个人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五皇子的眼睛不由看向叶妍,这些天,他因为母妃的事情实在是心情不佳,但是他不愿意告诉叶妍,叶妍是他的妻子,只需要开开心心的便是。 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只是多一个人担心而已。 但叶妍明显已经察觉到了,所以今日才会特地将雪花放在外面。 只是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曾经的永寿宫里,便有两只雪白的猫儿,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是却因为母妃甚是喜爱,在她还得宠的时候,这两只猫便是比一些主子都还贵重。 只是后来母妃失宠,这两只猫便被两个小太监活生生的打死了。 五皇子闭上了眼睛,他还记得,那会儿他不过六岁,母妃刚刚被打入冷宫,他不知所措,更是惶恐不安,眼见着那两个小太监竟然敢往两只白猫身上招呼,他立刻就冲了上去呵斥他们。 可是那两个人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面前,把猫打死了。 之后他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现在那两个小太监早就不在了,可是五皇子却始终不能忘记这件事情。 所以在看到雪花的第一眼,他便一直让人偷偷的养着它,后来更是送给了叶妍,直到出宫就藩,才光明正大的把他养在府里。 五皇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母妃的仇,他忘不了也不敢忘。 他必须要登上那个位子,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只有他能处置,别人就只能尊着敬着捧着。 他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再在他的面前,处置他心爱的东西。 五皇子握着叶妍的手不由又紧了紧。 过了大约一刻钟之后,雪花伸了个懒腰,用头蹭了蹭五皇子的手,五皇子摸了摸他,他跳了下去,回自己窝里去睡觉了。 “我们也休息吧。”五皇子道,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只是手上却一直没有放开叶妍。 就连最后脱衣裳的时候,也是牵着的。 今天没有月亮,夜色很暗,只有院子里亮着的几盏灯笼,伺候的奴婢也格外安静,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五皇子和叶妍两人面对面的躺着,双手交握着,睁着眼睛看着对方。 看着看着,叶妍就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五皇子道。 叶妍道:“这房里没有点蜡烛,外面的月亮也躲进云里去了,可是看你看久了,却是连你的头发丝都能看清楚。” 五皇子道:“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 叶妍道:“是你先看我的。” 五皇子道:“因为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叶妍小声道。 “那我不看你了,快睡吧。”五皇子道。 叶妍赶紧道:“不行,你不看我,还想看谁?” 五皇子无奈道:“我就转过身去,谁也不看。” 叶妍道:“那你还是看我吧,我不想睡觉。” 五皇子笑道:“傻子,赶紧休息。” 叶妍道:“只要你允了我多睡一会儿,那我便可以不用早起,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休息的事情了。” 五皇子道:“我真的没事,你快睡吧。” 叶妍干脆掀开了自己的被子,然后躲进了五皇子的被子里。 “我知道你没事,可是现 在我睡不着了。”她抱住五皇子的腰,埋进了他怀里道。 五皇子抚摸着她的手臂。 两个人紧紧的靠在一起,叶妍小声道:“我记得,我才入宫的时候,心里特别害怕,宫里的人太多了,规矩也多,每个人都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打手板心,还会挨板子,甚至有一个和我一起进来的在第一个月就丢了命。” 五皇子没有想到叶妍竟然会提起从前在宫里的事情,他问道:“你进宫的时候,也就七岁吧。” 叶妍点头道:“嗯,我七岁进的宫,那会儿你应该才五岁。” 五皇子抱紧了叶妍道:“在宫里的日子是不是特别不好过?” 叶妍道:“我运气很好,一进宫没多久就被选到了永寿宫,永寿宫里的人都特别好,景姑姑更是嘴硬心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并不算不好过。” 五皇子亲了亲她的头顶道:“你还记得在永寿宫里的事情?” 叶妍道:“记得,全部都记得,宫里的事情一件都不敢忘。” 五皇子沉默了。 叶妍道:“我们是不是还会回到宫里去?” 五皇子本来抱着她的手臂突然一紧。 叶妍自顾自的说道:“永寿宫的院子里,种了两株很大的石榴树,这么多年了没人照料,不知道长得好不好?” “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坐在右边那棵树下面荡秋千,那会儿我还只敢在一旁偷偷的看你,心里羡慕得紧,但是却只能偷偷看着。” “你荡完秋千,还会让人给你铺上席子,在地上坐下来,数树干旁边土里的蚂蚁。” “有好几次,你直接就用手去逮蚂蚁,只不过被旁边的姑姑制止了。” “但是你还是找着了机会,逮了一只去送给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吓了一大跳,却仍是让人把那只蚂蚁给养了起来,后来蚂蚁死了,你还哭了一场。” 五皇子的事情便是永寿宫里的大事,他的一举一动,便是被所有宫女太监看着的,所以即便到了现在,对于他当年的许多事,叶妍也是如数家珍。 她说着说着,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湿了。 五皇子几乎是把她给揉进了怀里。 “等以后我们回去了,就去看看那两棵树,好不好?”叶妍问道。 过了许久,才传来五皇子沙哑的声音道:“好。” 48.暗流涌 这一晚过后,五皇子的情绪才算真正的好起来。即便是贵妃忌辰的当日,他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叶世杰和叶世初两个小的仍然待在荣王府里,并没有回去。 这一日,五皇子便把他们叫到身边。 叶妍也不知道他们三人在一起究竟能玩什么,她听说书房里面嘻嘻哈哈的,气氛倒是挺好。 可怜了府里的有些下人们,一个二个都盯着五皇子,生怕找不出他心念前贵妃娘娘的证据来。 就连两个小的都感觉到了异样。 “今天怎么总有人看我。”叶世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 “说不定在看我呢。”叶世初道。 “肯定是看我,我比你长得可爱。” 叶世初哼了一声道:“我们明明长得一样,你难道没有照过镜子吗?” 叶世杰道:“哪里一样,明明不一样,我的鼻子比你高,我的眼睛比你大,我的眉毛也比你浓。” 五皇子闷笑道:“他们很少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所以忍不住多看几眼,不用理会他们。” 这个理由把两个小的都安抚住了。 等他们离开后,五皇子却是收起了笑容。 藩王府里面确实有皇宫的眼线,这是公开的秘密,毕竟曾经发生过藩王作乱之事,对于藩王的监视也一直是重中之重。 只是这些人未免也太露骨了些,五皇子敲着桌子,把王德光叫到了身边。 下午时,五皇子也没有去处理正事,反而是和叶妍在一起下棋。 叶妍才学会下棋没多久,每走一步都得想个半天,五皇子倒也有耐心,愿意陪着她下。 “不对不对,不是下这里。”叶妍赶紧道。 五皇子抓住她的手道:“悔棋非君子。” 叶妍道:“我可是女子。” 五皇子还是没放开手:“女子也不能悔棋。” 叶妍恋恋不舍的盯着那个棋子道:“好吧。” 很快,棋盘上面的白子就所甚无几了。 “又输了。”叶妍可怜巴巴的看着五皇子,“每次都输。” 五皇子笑道:“这个是你的问题,我可没有欺负你。” 叶妍赶紧走过去给五皇子捶肩,十分殷勤道:“你就让我一回吧,不让我赢一回 ,我心里像是雪花在挠一样。” 五皇子道:“雪花可没挠你,小心被他听到你冤枉他,今日还真给你挠几个血印子。” 雪花在一旁疑惑的喵喵叫,似乎听到了这两个人类提起他的名字,但是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叶妍噗嗤一笑,抱起雪花:“雪花这么乖,才不会挠我。” 这时,外面有人来通传,说是叶府的人到了,要接两位少爷回去。 叶妍对五皇子道:“我去送送他们。” 五皇子道:“我和你一起去。” 叶世杰和叶世初再次看到叶府的管家,面上很是激动,荣王府里虽然好玩,但出来这么多天了,还是十分想念家里。 “姐姐,我们这就走了,你要是想我们了,就回来看我们,我们要是想你了,就来找你。”叶世杰嫩嫩道。 叶妍摸了摸他们的脑袋道:“回去一定要乖乖听话,别再让爹教训了,知道吗?” 送走了两个小的,府里仿佛一下子便寂静起来。 五皇子道:“以后府里孩子多了,便热闹了。” 叶妍低着头不说话。 五皇子轻笑着牵过她的手道:“害什么羞,都是要当娘的人了。” 叶妍赶紧道:“若是让别人听见了,指不定编排我什么呢。” “我想想,肯定说你想要孩子来固宠,这些话我都能想出一大堆来。”本是说笑的话,五皇子此刻却显得格外认真。 他看着叶妍道:“府里的有些人,眼珠子到处乱转,嘴巴也不干净,等过了这段时日,你便放开手脚,好好整治整治他们,至少让他们知道这府里谁才是主子。” 叶妍道:“那,宫里呢?” 五皇子道:“不怕,若不是现在时机特殊不好动他们,他们早就被送回宫里去了。” 叶妍还是有些担心:“若是把这些人送回去,宫里那边的反应?” 五皇子道:“父皇的人不动,其他的通通送回去。” 妃嫔们送来的眼线也着实有些多,这些年建武帝疑心渐重,把人送回去,不是件坏事。 “只是会打了皇后娘娘的脸而已,不过她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你放心吧。” 夜色渐起,五皇子带着叶妍在花园里面散步。 园子里有一棵很大的石榴树,他们两人就站在树前,默默 的看着眼前的树。 “再等等吧。”五皇子轻轻道,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叶妍握住了他的手。 五皇子转身道:“回去吧。” 过了贵妃的忌辰,冬天很快就来了,聊城的冬天很冷,叶妍手上的冻疮又开始犯了。 五皇子皱着眉头看着她手上的冻疮:“大夫怎么说的?” 叶妍缩回手:“都是老毛病了,等天气暖和了便好了。” 既然叶妍不愿意把手给他看,五皇子也不强求,只是又让王德光从库里拿了好些好皮子出来,给叶妍做暖袖和衣裳。 之后五皇子就忙了起来,今年北边的动静不大,或许是因为去年打了败仗的原因,还算安分,但五皇子仍然是整日都待在军营里。 带兵的自然不是他,领兵的也不是他,不过他是聊城的藩王,行政上的事务还是得他来把关。 这一日一日的,人也瘦了不少。 快要临近过年的时候,五皇子和军营的人发生了冲突,这事儿闹得还不小,很快许多人都知道了。 “那人不是原来将军的手下吗?怎么会和王爷闹起矛盾来?”葡萄在一旁疑惑道。 就连她都知道的事情,外头的人自然也知道,所以一时之间叶府又热闹了起来。 可是想要进去打听消息的人都被拦在了门外,叶礼对外称病了,谁也不见。 五皇子好几天没有回府里了,只叫王德光派人回来道了句平安,所以叶妍也不清楚这中间的情况。 叶礼之后也让人过来传了话,说是军营里边没事,五皇子也没事,叫她放心。 “外头传什么的都有,有说将军和王爷闹翻了,也有人说王爷独断专行,军营里面的人看不过眼,更夸张的,还有传军营哗变。”葡萄皱着眉头道,显然也很是担心。 叶妍也听了不少,但大多数都是说五皇子坏话的,毕竟叶礼在聊城这么多年,他的手下也一直兢兢业业的守着北边的边防,所以这事一出,即便五皇子身份尊贵,但老百姓们仍然站的是叶礼那边。 “可是明明和将军没关系,怎么越传越离谱了。”葡萄道。 这就是重点了,叶妍心道,明明只是和下面一个将领发生了冲突,最后却传成和叶礼有矛盾,这里面如果没有蹊跷,她都不相信。 就在叶妍心里琢磨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的时候,五皇子回府了。 他风尘仆仆的,神色也有些疲惫,叶妍赶紧让人放水,给五皇子沐浴,又叫厨房赶紧送一些热乎的饭菜上来。 五皇子没有让其他人伺候,而是把叶妍叫了进去。 热气袅袅中,叶妍看不清五皇子的脸,只听他道:“之后的日子可能要委屈你了。” 叶妍手上的动作一愣:“是因为外面的事情吗?” 五皇子道:“嗯。” 叶妍沉默了,最后还是问道:“你和爹之间,要闹翻了?” 五皇子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叶妍。 叶妍把毛巾挂到一旁的架子上:“外面传的很厉害,空穴不来风,假的说多了也成了真的。” 五皇子道:“过来。” 叶妍走过去。 五皇子猛的站了起来,然后把叶妍一把给抱进了浴池里。 叶妍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挣扎了两下,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她眼睛里面也进了水,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还没说话,唇上一片温热,腰也被紧紧的搂住了。 五皇子的力气很大,仿佛要把她揉进怀里。 叶妍起先还有些想挣扎,因为衣服湿透了实在有些难受,可是后来却慢慢的放松了身子,任由五皇子把她抱到了腿上。 “妍儿,妍儿。”五皇子抱着她,“给我生一个孩子吧,我一定好好待他。” 激烈的碰撞下,叶妍咬着唇,几乎每个字都是被撞出来的:“好,我们,我们都好好待他。” 这一晚浴池里一片狼藉,不仅如此,叶妍还得了风寒。 五皇子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道:“那天我太孟浪了,以后绝对不会在你还穿着衣服的时候就把你扯进池子里。” 叶妍嗡着声音道:“没穿衣服就能扯进池子里去?” 五皇子赶紧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都不扯,都不扯。” 叶妍这一病,将军府里竟然都没有人来看她。 葡萄这些天忙着照顾她,也没去外面打听消息,听到叶妍问起叶府,才急匆匆的出去,又急匆匆的回来:“王爷和将军好像真的闹翻了。” 叶妍身上一阵发冷,果然是了。 “这可怎么办啊?!”葡萄急道。 叶府就是叶妍的娘家,也是她的依靠,若 是五皇子和叶礼真的有了矛盾,首个遭殃的就是叶妍。 叶妍抓紧了被子道:“没事,你别着急,外面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 晚上时,五皇子还是回了叶妍这里。 但是因为叶妍生了病,他们两人是分床睡的。 “王爷。”叶妍难得这么正式的称呼五皇子,“你和爹的事情。” 五皇子摸了摸她还有些烫的额头道:“我们没事。” 叶妍想了想道:“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都不能再见到府里的人了?” 五皇子没有回答,只是道:“今年过年,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过了许久,叶妍才道:“好。” 49.撤管事 叶妍的病好了之后,便觉得府里的气氛着实有些奇怪了起来。 不仅她发现了,葡萄也发现了,甚至葡萄感觉得更深刻一些,因为她是叶妍身边的人,平日在府里也算是被捧着的,可是自从五皇子和将军闹翻的消息传来之后,她就很受了一些刁难。 听了葡萄的抱怨之后,叶妍沉默不语。 这时景姑姑在外面求见。 “请她进来。” 景姑姑过来是来请示年礼的事情的,快要过年了,年礼自然是大事,特别这是荣王府有了女主人的第一年。 事实上大部分的年礼都确定了,景姑姑要请示的,便是送去叶府的年礼。 叶妍看着手上的单子,这是她很久以前便拟好的,这都是一些十分贵重的东西,非常符合两府姻亲的状态,可是现在,这礼还要不要这么送,在下面的人看来,就得再斟酌一下。 叶妍放下单子,对景姑姑道:“我知道了。” 景姑姑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叶妍道:“姑姑想说什么便说吧,我们俩人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景姑姑斟酌道:“王妃,您和王爷之间情分深厚,外头的事情是外头的事情,您也不要太过担心。” 叶妍笑道:“姑姑放心,我知道的。” 这两个人都是她最亲的人,若是真的反目成仇,那她才是里边最煎熬的一个。 可是这件事情来的蹊跷,因为五皇子和叶礼的性格不是会当众闹翻的人,也更不会把这件事情越闹越大。 所以叶妍虽然担心,却又不是那么的难过。 但是在外人眼里,叶妍虽然和荣王感情甚好,但这也是因为她年轻貌美,然后又有一个当将军的爹,虽然已经解甲归田了,可仍然有影响力。 这种种因素相加,所以荣王才会这么如此待她。 现在叶礼和荣王闹翻了,那等着叶妍的,但是不知道多久就会来的失宠。 景姑姑又道:“临近过年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王妃您也仔细点儿,免得被牛鬼蛇神钻了空子,这外头的可怕并不可怕,可这内里乱了,那才是真的可怕。” 叶妍知道景姑姑这是在说让她抓住五皇子的心,他的心在她这儿,那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没关系,若是心不在了,那即便她爹再有能耐,那也是枉然。 景姑姑走了后,葡萄道:“王妃您放心,王爷对您的好奴婢都看着呢,您染了风寒,他都仍然在正院住着,若不是看重您,怎么会这么做呢。” 叶妍其实并不担心这个,以她对五皇子的了解,五皇子其实是一个戒备心很重的人,若不是他们也算从小长大,又有主仆的情分,还有两次“救命”的恩情,或许现在,为了大局计,五皇子已经开始冷落她了。 毕竟在五皇子的骨子里流着的就是皇家的血,建武帝当年那么宠爱贵妃,甚至到了要独宠的地步,可是最后还是说废就废,说杀就杀,现在还把她的儿子送到了聊城。 若是连她都走不进他的心,别人能有办法?她不信。 不过很快叶妍就知道,她想错了,因为五皇子渐渐的已经开始“冷落”她了。 他这些天回来的都很晚,甚至有几天直接就睡在了书房里,也因为如此,府里伺候的人才会人心浮动。 “王爷今晚又歇在书房?”叶妍问道。 葡萄苦着脸点点头。 叶妍叹了口气,她敢肯定,五皇子并没有对她产生不满,两人的感情也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歇在书房,便是一个不轻不重,却又可以“冷落”她的理由。 “摆膳吧。”叶妍道。 她本来是想等着五皇子回来用膳的,但是今日又只能自己一个人吃饭了。 当外头的人把菜送进来之后,叶妍皱着眉头道:“这菜是怎么回事?” 卖相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吃在嘴里便可以分辨得出这菜新不新鲜,厨子做的用不用心。 其实再难吃的饭菜叶妍也吃过,但这件事情并不是菜的问题,而是这府里的人,似乎已经料定她必然要失宠了,所以从现在就开始怠慢起她来。 葡萄恨恨道:“肯定和王姑姑有关,现在管着厨房的刘姑姑,虽然看着和谁都不亲近,但是我有一次碰到了,她和王姑姑在一起说话,她们俩之间肯定有猫腻。” 叶妍没有说话,还是拿起了筷子,把这饭菜吃完了。 葡萄一边伺候着叶妍漱口一边道:“王妃,难道您就这样放过那厨房的人?” 叶妍道:“自然不是,把今天做菜的人和刘姑姑都给我叫过来。” 很快,几个厨房里管事的都跪在了地上。 叶妍根本没有搭理他们,反而是拿起一本书细细的看着,半个钟过去 了,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时刘姑姑突然道:“不知王妃叫老奴过来有什么事?” 叶妍淡淡道:“我看姑姑年岁这么大,想必也是伺候过许多主子了,难道还不知道我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什么?若真是这样,那看来姑姑这个位子恐怕得换个人来坐。” 刘姑姑脸皮一抽,她实在没想到叶妍今晚会发难。 这饭菜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甚至也是默许的,在宫中的时候,多的是主子因为这些细节吃亏。 主子说起来好听,但那也分人,在这大夏,最大的便是建武帝,他重视的,那便所有人都重视,被他忘记的,那即便身份再高,也不会被奴才们看在眼里。 像叶妍这种,娘家已经开始衰落,爹和荣王关系不好,若是不得宠一些,过的日子说不定还没一个得宠的小侍妾强。 府里现在虽然还没有其他女人,但早晚也会有的,所以今日的饭菜不过是开始而已。 刘姑姑继续道:“还请主子示下,老奴真的不懂。” 啪的一声,本来在安安静静放着书的叶妍,突然把书往那地上一扔,直接砸在了刘姑姑的身边。 她大步走上前去,抬起了刘姑姑的下巴,直直的看着她道:“今天的菜实在有些难吃,我很不高兴。” 刘姑姑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叶妍发起火来竟然这么吓人! 叶妍放开刘姑姑,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又看向其他人:“从前我对你们或许是太和蔼了,想看你们许多都是从宫中出来的,虽然是奴婢,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所以给你们一两分面子。” “但是今日我知道,有些人是一分面子都不用给的。” “从明日开始,你们几人便不要在厨房做了,至于安排你们做什么,我还得好好想想,毕竟府里的人那么多,实在不缺几个连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好的。” 跪着的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特别是刘姑姑,她本身能管厨房的事,就说明她在宫里的背景肯定十分深厚,平日里做事也没留下过什么把柄,可是现在叶妍一句话就要撤她的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所以她道:“若是老奴伺候的不好,还请王妃明示,可是这厨房的管事,是早在宫里时就定下的,不仅王爷过了眼,连皇后娘娘也过了眼,不然也不会安排老奴负责。” “这一年来,老奴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半 刻懈怠,就连王爷也从来没说过厨房的差事没做好,不知道王妃为何要突然撤我的职?这件事情又请示过王爷没有。” 叶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唤来外头的一个小太监:“你去禀告王爷,就说今日的晚膳我用了之后不是很舒服,或许是菜不是很新鲜的原因,请示王爷,我有没有权利把这小厨房的管事姑姑给撤了。” 小太监点点头,迅速的退了出去。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都变得异常的安静,跪着的人自然是心中又忐忑又期待。 忐忑的自然是这件事情被王爷知道了,对他们的印象自然不好,但期待的是让王妃铩羽而归,从此在这府里,便只有一个管家的名头,实际上却是谁都管不到。 很快,王德光就过来了。 刘姑姑挺直了背脊,等着看王妃是怎么被打脸的。 毕竟为了饭菜不好吃这种小事就罢免一个厨房的管事姑姑,这种粗暴的作风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疯癫,还胡乱编造什么肚子不舒服的话,只要让大夫也来看过,便知道她说的是假的。 这般胡搅蛮缠,王爷对她的厌恶肯定又会更深些。 就在刘姑姑等着王德光口中的训斥时,就见他已经弯着腰走到了叶妍的身边。 “王妃,王爷叫奴才过来问您哪里不舒服?大夫已经在路上了,王爷正在处理一些急事,处理完后便过来。” 刘姑姑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笑了开来。 果然,很快大夫就来了。 “王妃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大夫最后摸了摸胡子道。 刘姑姑大惊:“厨房的饭菜都是有留样的,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大夫没有搭理刘姑姑,反而是对叶妍道:“还好王妃您的身子骨强健,所以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我给您开些药,您休息几天便没事了。” 叶妍道:“麻烦大夫了。” 等大夫离开之后,五皇子便到了。 他大步走进来,坐到了叶妍的身边,皱着眉头对着下面的人道:“你们还跪在这里干什么,王德光,拉出去一人十个板子,以后厨房的事情也不用他们负责了。” 刘姑姑期待的眼神一下子就变成了惊恐,她立刻反应过来,今日恐怕是着了王爷和王妃的道了! 这一年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就怕出了差错丢了差事,没想到却栽在了这么件小事 上面! 直到被拖出去之前,刘姑姑整个人都是懵的,这,这种不按规矩出牌的主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五皇子才握住叶妍的手道:“你让人送来的单子我看过来了,并不用改,送去叶府的年礼还是那些。” 叶妍没有说话。 五皇子道:“这几日,宫里的情况有些不好,所以我晚上才歇在书房,不生气了?” 叶妍道:“我本来就没有生气。” 五皇子道:“都气得肚子疼了,怎么没生气?” 叶妍道:“不能气你,只能气气其他人。” 五皇子抱住叶妍道:“他们怠慢了王妃,王妃生气也是应该的。” 叶妍闷闷道:“你要还住几天的书房?” 五皇子道:“快要过年了,你还想我一个人孤枕难眠?” 叶妍道:“你又倒打一耙。” 五皇子轻笑道:“妍儿不舒服,我自然要陪着你,今日起便搬回来。” 50.说孕事 荣王府这边把叶府的年礼送了过去,叶府也回了一份十分丰厚的年礼,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来叶礼和五皇子闹翻的事情。 葡萄有些高兴道:“说不定都是外边的人乱传的。” 叶妍却知道,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至少在这一两年来说。 但是自从上一次她处置了刘姑姑之后,府里的人便又乖得像鹌鹑一样。 “这些宫里来的人,一有点风吹草动蠢蠢欲动起来,没有一个好人!” 叶妍笑道:“你也是宫里出来的,不是把自己也一起骂进去了吗?” 葡萄撅着嘴道:“奴婢又不一样,他们倚老卖老,就想架空主子呢,从前宫里那些姑姑们,都是这么做的,如果遇上性子软弱的,她们反倒像主子了。” 叶妍道:“既然你知道,在外边时便谨言慎行一些,,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过年了,拜访府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叶妍和五皇子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只有每天晚上休息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可是没说几句话就累的睡着了,到了第二日起身的时候,五皇子往往已经离开府里的,比起叶妍来,他要处理的事情更多。 直到过年的前几天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叶妍和五皇子两人对坐着正在下棋。 叶妍还是没有悬念的连输了好几次,但是她刚学会下棋,正是有兴致的时候,她也不恼,看见五皇子便拉着他一起下。 五皇子突然道:“明日你便回叶府一趟吧。” 叶妍抬起头来,惊喜道:“我可以回去吗?不会耽搁你们的事?” 五皇子道:“不过做给外面看的,有点意思也就行了,可是我就不跟着你回去了,而且这次过后,你回叶府的机会可能也没有那么多了。” 叶妍没有问过五皇子和叶礼究竟是什么打算,也不知道宫中那边到底是什么态度,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变故五皇子和叶礼才必须反目成仇,在内宅里能接收到的消息实在太少了。 不过得了五皇子的话,叶妍便立刻让人送帖子去去叶府,说是明日要回去,半个时辰之后,叶府那边也回了帖子,说全家都在家里等着叶妍。 “这下高兴了?”五皇子问道,“我还挺想那两个小的,一会儿我让王德光去库房里拿些小孩可以玩的东西出来,你明日一同带回去。” 叶妍道:“上回你就送了他们不少呢。” “吃醋了?”五皇子好笑道。 叶妍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吃什么醋。” 第二天叶妍便高高兴兴的带着东西回叶府了。 她这一回去全聊城的人都知道了,本来以为五皇子和叶礼已经有芥蒂的人,此刻也怀疑了起来。 “之前是年礼,现在又让王妃回叶府,真是捉摸不透。” “算了,这些宫里出来的人心思深,谁也弄不清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叶府此刻却很是热闹。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叶世杰兴冲冲道。 叶世初也抱紧了叶妍的腿。 不过除了这两个小孩子是真的高兴之外,其他人虽然也在笑,但眼神里免不了带了一些担心。 叶礼把两个小的给赶下去后,对叶妍道:“你和我到书房来。” “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现在怎么样?病好了吗?”叶礼问道。 叶妍道:“全都好了,爹您不用担心。” 叶礼叹了口气道:“皇上似乎对太子十分满意,更是喜欢皇太孙。” 十分突兀的,叶礼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叶妍也很快就明白了。 “皇上这是?”在给太子铺路了? 叶礼点头道:“你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这些事情我也不瞒你,你嫁给五皇子这件事,本就在意料之外,我虽然现在也不是将军之位,在军中却也有一些影响力,再加上五皇子的藩地就是在聊城,所以不管是为了皇上自己,还是为了太子,皇上都不会喜欢看到我们两家人亲近。” 其实这是叶妍十分不明白的一点,在宫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做姑子了,哪里知道皇上会同意她和五皇子的婚事,现在想来也有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叶礼道:“比起我和五皇子来说,皇上有更想做的事情。” “我们回来聊城之后,也就是你和荣王成婚之前,朝里弹劾他和我的人很多,水一浑,皇上也借机处置了不少人。” “现在的荣王在众位大臣眼中便是一个靶子,也帮太子党了不少冷箭,前段日子他肯定也不好过,所以才会这么快的和我‘闹翻’。” 朝中的事情太过复杂,叶礼也没有 说的太深,只是让叶妍知道一些大概:“荣王心思深沉,但是这半年来我看他对你还是有些真心,你既然已经嫁了他,你们便好好过日子,至于家中的事你也不用再管。” 叶妍道:“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放心,家里也不会有任何事。” 叶妍回想起前段时间,五皇子确实很忙,人都瘦了一大圈,想必便是叶礼口中所说的“不好过”。 “好了,你母亲和你叔母都有许多话想和你说,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爹,那皇上对您?”叶妍的话还没问完,自然不会走。 叶礼笑道:“皇上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而且现在朝中该担心的人不是我,而是其他人。” 比如那两位位高权重的丞相,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最近朝中很是风起云涌,这样看来,五皇子当时孤注一掷躲到聊城来,也是一件明智之举。 在太子之位已定的情况下,他现在若还在朝中,那便做能做一把刀,恐怕日子比现在还不好过。 叶妍有些懵懂,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她便告退了。 “终于回来了!让我瞧瞧,都瘦了!” 王桂花和李氏先是关心了一番叶妍的病情,然后便问起她孩子的事情来。 “有个孩子始终有个依靠,你嫁过去都半年多了,我听说荣王府里也没有其他的侍妾,你这……” 王桂花说起话来十分直接,她从小把叶妍带大,虽然不是亲生的娘,却也和亲娘差不多,所以关心起来也并无什么顾忌。 饶是叶妍一贯冷静,这会儿也不由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个。” 李氏赶紧道:“孩子的事情急也急不来,缘分到了就好了。” 王桂花之所以着急便是听外面的传言传得厉害,她不懂朝堂之事,只觉得若是叶府不能让叶妍依靠的话,那就必须得赶紧生个孩子。 所以她道:“这缘分也得两人身体都康健,你小时候吃苦受累,后来又去了宫里,我一直提着这颗心,害怕你伤了底子。” 其实王桂花一直都想让大夫给叶妍瞧一瞧,只是从前不好提,心里怀着侥幸,可是现在看来,在一起半年多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就忍不住焦灼起来。 李氏道:“府里就有大夫,不如让她来给妍儿瞧瞧。” 原来这是王桂花和李氏商量好的。 叶妍也不介意。 很快大夫就来了,那大夫是专精妇科的,只见他给叶妍把了脉之后,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大夫,怎么样?”王桂花紧张的问道。 大夫道:“夫人身子骨还算康健,只是小时候伤了底子,还是得调养一段时日。” 王桂花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那得调养多久?”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吧。”大夫道。 他开了药方:“除了吃药之外,也得调理好饮食和作息。” 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大夫便退下去了。 李氏和王桂花对视了一眼,然后对叶妍道:“这大夫是信得过的,你放心。” 叶妍并不担心这个大夫会把消息说出去,能进叶礼府里的,肯定都是信得过的。 只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自从五皇子的说想要孩子之后,她也有些着急了起来,只是孩子的事情总是缘分,所以也不敢强求,哪里想到竟然真的是她身子骨有问题。 王桂花安慰道:“大夫不都说了吗,调养上一年就好了,你也别担心。” 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的脸色明显比叶妍还要难看一些。 叶妍强撑着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谁不想要孩子呢?她也想要孩子,甚至在心中也暗暗想了很久。 五皇子和她都是很想要一个他们俩人的孩子,或许是个长得像五皇子的男孩,也或许是个长得像她的女孩。 “我还年轻呢,就算再过一年才能要孩子,那也不算晚。”叶妍安慰自己,也安慰李氏和王桂花道。 接下来三个人都绕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说起其他事来。 用过午膳之后,又略微坐了坐,叶妍便回了荣王府。 “这是怎么了?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吗?”五皇子问道。 叶妍像是突然惊醒过来道:“没什么。” “你看你,碗里的饭都没动过。”五皇子皱着眉头道。 五皇子显然误会了叶妍的失态,还以为她是在担心叶府的事情。 他想了想,还是不忍心道:“若是你想去叶府,那便再找个合适的时候回去。” 叶妍心中一暖:“我真的没事。” 五皇子道:“真的?” 叶妍点点头 。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个大夫虽然说最多只用调理一年,可是,可是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想了半天,叶妍忍不住缩进了被子里。 可刚一缩进去,就被五皇子给扯了出来。 “又用被子盖头,闷坏了怎么办?”他道。 原来他也一直没睡着。 叶妍转过身去抱住五皇子的腰。 “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五皇子问道。 叶妍只要心中有事,就爱缩进被子里去。 叶妍一语不发,有些挣扎。 “告诉我,嗯?”五皇子又道。 叶妍开口了:“我们都成婚半年了,我,我还没有动静。” 五皇子轻笑道:“你就是担心这个?” 他一下子就想清楚了缘由,恐怕是叶妍回府之后,家里的长辈提起了这件事。 “孩子的事情是缘分,急也急不来。”五皇子道。 叶妍道:“等过了年,我想找一个大夫来帮我看看。” 五皇子皱眉道:“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叶妍道:“就是担心。” “傻瓜。”五皇子摸着她的头发道:“好,到时候我们就请大夫过来瞧瞧。” “赶紧休息。” “嗯。” 51.甜蜜饯 因为知道了自己身体似乎有问题,所以这个年叶妍也过得不是那么开心。 只是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毕竟她已经有两年没有和五皇子在一起守过岁了。 除夕夜,他们两人用过晚膳之后,便在园子里坐着欣赏天空中正放着的烟花。 大夏此时已经有了烟花,每年除夕之夜便会盛放一次。 叶妍从前在宫中也见过,宫里的烟花自然比聊城的要盛大许多,只是那会儿,她只能躲在宫里的角落偷偷的看,再美的烟火也盖不住心中对于未来的恐惧和担心。 可是现在,她伸出手去,悄悄的握住了五皇子的手。 夜色中,天空中璀璨的烟火显得格外的好看。 五皇子搂住叶妍:“喜欢看?” 叶妍道:“烟花很美。” 五皇子道:“聊城的烟花不如宫中的好看,只是若是你在身边,就算今晚没有烟花,我也喜欢。” 叶妍把头倚在五皇子的肩膀上道:“我也是。” “两年之前,我就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今天的场景。”叶妍叹道。 似乎想到了叶妍当年拒绝他的样子,五皇子轻笑道:“我也没有想到,我们两个能走到今天。” 最开始,五皇子只是想纳了叶妍,那会儿的叶妍还是绣夏,一个普通的宫女,长得动人,又是从小伺候他的,所以他就起了心思。 只是叶妍却狠狠的拒绝了他。 “还好那会儿你拒绝了我。”五皇子道。 若是当年叶妍轻易的就答应了他,他还会看到她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样子吗? 叶妍道:“那会儿,我虽然拒绝了你,但是心里却怕你得很,怕你一个命令就把我拖出去给斩了。” 五皇子道:“要是我真的那么做,那今日肯定后悔死了。” 叶妍赶紧捂住五皇子的嘴巴道:“不许说那个字,快吐出来。” 五皇子哪里做得出吐口水这样的事情来,只能往后躲,两人笑笑闹闹的,很是快活。 就在叶妍伸出手去想抓住一直往后躲的五皇子时,五皇子却猛的欺身过来。 然后一个带着冷香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在园子里伺候的人早就退下了,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飒飒声。 叶妍 的心突然变得宁静起来,之前有关孩子的烦恼仿佛也在这一刻全部远去。 她回抱住了五皇子。 这个吻淡淡的,不带一丝**,就像是两个人在互相慰籍,他们的唇互相摩挲着,仿佛能透过这唇,感受到彼此内心的温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五皇子才松开了叶妍。 他的眼里带着久违的轻松却又温和的笑意。 “我真的很开心。”他道。 叶妍倚在了五皇子的胸口,听着他平静的心跳:“我也很开心,再没有比现在更开心的了。” 五皇子摸着她的头发:“以后还有更开心的时候。” 叶妍轻笑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是开心的。” 两人噗嗤一笑,刚刚那番对话,听起来好傻。 叶妍和五皇子十指相扣。 “愿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和你一起看烟花。”叶妍道。 五皇子道:“会的。” 这一晚,他们两人都守着岁,时间仿佛过得很慢,有一种似乎这一刻已经永远的感觉。 第二日,家家户户都热闹了起来。 五皇子也有了半个月的假期,至少元宵之前,他是不用去处理军务还有政务了。 按着规矩,初三的时候,五皇子就应该带着叶妍回叶府去,只是最后,他们两府都十分有默契的忽略掉了这个环节。 “妍儿。”五皇子对着叶妍道,“今年要委屈你了。” 叶妍摇头道:“只要你和爹之间并无芥蒂,我就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五皇子道:“叶将军是你爹,没有他便没有你,我怎么会和他起芥蒂,没有你的话,当年或许我已经……” 这次还没等五皇子把不吉利的那个字说出来,叶妍就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太医来给你医治。”叶妍赶紧道。 五皇子被她这幅着急的模样给逗笑了。 “还笑,以后可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不管有我没我,你都一定是平平安安的。” 五皇子连连道:“好好,你说得对,我一定平平安安的。” “只是不光是我,你也是,不管在哪里,不管在做什么,都要平平安安的。” 叶妍点头道:“我们两个人都要活到牙齿掉光的那一天。” 五皇子忍不住笑了,他只听说过长命百岁,还没听说过这么质朴的愿望。 不过他还是搂住了叶妍:“嗯。” 这半个月的时间,五皇子和叶妍都推掉了许多应酬,两人就躲在荣王府里面,看书、下棋、画画、聊天,仿佛有做不完的事情,有说不完的话。 等过了元宵之后,五皇子便请了大夫过来给叶妍把脉。 叶妍有些紧张,五皇子便在一边陪着她。 “没事儿,别胡思乱想。”五皇子道。 叶妍还是提着心,看着给她把脉的大夫。 大夫把过脉后,便看了眼五皇子。 “大夫请讲无妨。”五皇子道。 大夫道:“王妃身子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还需调养一阵子。” 五皇子皱起了眉头,大夫虽然说的隐晦,但他从小在宫中长大,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呢,只是没想到,叶妍的身子真的有问题。 见叶妍的脸色有些白,他道:“大夫还请去外边等我一下。” 等大夫离开之后,五皇子便坐下来握住叶妍的手道:“大夫都说了,只需要调养一阵子,孩子的事情本就是缘分,再说,若是多了孩子,你肯定要分心,到时候就该我吃醋了。” 叶妍本来有些难过,听了五皇子的话后却是心中一暖,她道:“你真的不介意?” 五皇子道:“孩子总会有的,我们也不着急于一时半会儿。” 叶妍点头。 五皇子又道:“也是我疏忽了,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上去,应该一早就给你调理身子的,想必是当年在宫里的时候伤了底子。” 事实上五皇子早就开始叶妍补身子了,如若不然,她的身体情况肯定比现在还要孱弱一些,只是那会儿并没有对着现在的症状对症下药,所以才会耽搁些时间。 “我去问问大夫具体的情况,你在这里等我,不许胡思乱想,知道吗?”五皇子道。 叶妍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胡思乱想了。” 刚刚五皇子说的话听起来没有一点勉强,似乎他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叶妍也就不再那么担心了。 五皇子离开了房间之后,脸色便沉了下来,并不是为了孩子的事情,而是因为他担心的叶妍的身子。 “王妃的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问大夫道。 大夫掉了一大堆书袋,总结起来便是小的时候受了寒,又太过劳累,加上吃得不好睡得不好,尽管现在看起来身体不错,但是仍然有隐忧,所以才一直怀不上孩子。 “最多调理一年便能无碍,王爷还请放心。” 五皇子点头:“你把需要注意的事情都列出来,然后交给王德光。” “府上还缺一个大夫,你就留在这里,王妃的身子也由你照料,每日都要过来请平安脉,知道吗?” 荣王府里自然是有大夫的,不过没有专精妇科的,这一位还是在聊城请来的,祖上做过太医,只是后来回了聊城。 那大夫姓李,自然是大喜的答应了。 有了这位李大夫,五皇子也微微放下了悬着的心。 回屋之后,他便恢复了一派轻松的神色。 “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他对叶妍道,“只是小时候受了寒,补一补就好了。” 叶妍见状也放下心来。 之后她便开始了喝苦药的日子。 或许是因为特别怕苦的原因,每次喝药她都皱着脸,五皇子若是在旁边,便会笑话她。 “好像小老太太,原来你老了是这样的。” 见叶妍就要生气,他又赶紧添上一句:“还是这么美。” 虽然口中总是在打趣叶妍,但是五皇子转头就让人去找了许多蜜饯回来,问过大夫之后,便每日都给叶妍备上。 除了这个之外,他还会每日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来和叶妍一起逛园子。 “大夫说了,光吃药是不行的,也要多走走。”他扶着叶妍。 叶妍道:“我看着你又瘦了一圈,该补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年后五皇子就又忙了起来,因为和叶礼闹翻的原因,他在聊城也开始变得举步维艰起来,下面的人并不是不听他的命令,而是每次有什么事情,都会有人暗中下绊子。 这些人自然不是为了给叶礼讨公道,多半还是和宫中有联系的。 五皇子从不把这些事情拿回府里来说,虽然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却仍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只是叶妍却不能不管,这一日五皇子刚一回来,就有个大夫上来给他请脉。 “一定要补一补。”这是叶妍的话。 五皇子知道她的心意,便也顺从的让大夫把了脉,和叶妍一起 喝起了苦药。 “这下你也变成小老头了。”叶妍笑道。 五皇子赶紧塞了一枚蜜饯进嘴里,然后拿起勺子就想要给叶妍喂药。 “我自己来。”叶妍赶紧躲开,“我自己喝的话,忍一忍,一口就喝掉了,若是让你喂,那才要苦死我。” 可是她哪里躲得过五皇子,还是被他喂了一口苦药汁。 五皇子得意道:“小老太不许笑话小老头。” “哼!”叶妍拿起一枚蜜饯堵住了五皇子的嘴。 52.复回京 有叶妍盯着,五皇子的作息总算是正常了一些,再加上食补,三个月之后,他的脸颊上终于长了一些肉。 而叶妍的身子也好了起来。 这一日,李大夫照常过来请平安脉。 “王妃已经大好了,以后也不用吃药了。”李大夫摸了摸胡子说道。 叶妍惊喜道:“不是说要一年吗?” 李大夫道:“一年只是最保守的情况,王妃现在的身子骨已经没有问题了。” 今日正好五皇子也在,他听了后大喜道:“多谢李大夫了,王德光,赏李大夫一百两银子。” 等李大夫离开之后,五皇子握住叶妍的手道:“都说吉人自有天相,果然没错。” 叶妍也很是高兴:“不是有天相,而是有你陪着,如果不是有你在,我的身子也不可能好的这么快。” 五皇子打趣道:“看来陪着你喝药还是有用的。” 两人正说说笑笑,外面王德光便通传道,说是传圣旨的人来了。 五皇子脸色一肃,带着叶妍去了正厅。 正厅处果然来了一个太监,这太监五皇子认识,正是建武帝身边一个得用的,姓刘。 刘太监先是恭恭敬敬的对着五皇子和叶妍行了礼,然后便道:“还请荣王和荣王妃接旨。” 叶妍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跪在地上,直到那太监把圣旨念完,两人才站起来接旨。 “皇上十分想念荣王,现在开春了天气也暖和,所以才让荣王和王妃回京一趟。” 原来这太监是来叫五皇子回燕京的。 傍晚时分,两人用过膳之后,叶妍便问五皇子:“这不年不节的,为何父王会招你进京?” 藩王一旦就藩之后,没有皇上的诏令,便不能离开藩地,一般来讲,皇帝也只会在过年或者是过寿的时候才会召藩王进京。 五皇子沉吟道:“最近朝里的局势有些紧张,父皇想让我回去搅搅浑水也不一定。”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皇帝召见了,那五皇子便必须赶紧启程。 他本来是不想让叶妍跟着他回去的,燕京局势现在还不明了,多了叶妍他便多了一个软肋。 只是建武帝在圣旨中说了,除了他之外叶妍也得回去,所以这才必须把叶妍也给带回京城去。 “本是想让你 留在聊城的。”五皇子道。 叶妍道:“即便皇上不想让我回京,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回去的。” 五皇子叹气道:“燕京始终不如聊城这般简单安全。” “所以我才一定要跟着你回去,你要是一个人的话,那才叫我更担心。” 五皇子轻笑道:“你呀,就是爱操心。” 叶妍道:“我就只爱□□的心,偏你还不领情。” 五皇子赶紧求饶道:“我错了,我就喜欢妍儿为我操心。” 叶妍扑哧一笑:“那你今天晚上得多吃几口菜。” 五皇子喜欢吃味重的东西,而且特别爱吃肉,但是对于清淡的素食就不那么感兴趣,可是大夫说了,肉要吃菜也要吃,所以叶妍才会日日都督促着五皇子吃菜。 一听这个五皇子就苦了脸:“昨儿不是才吃过吗?吃了那么多!” 叶妍道:“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为你操心吗?” 刚才说出去的话又不能现在就吞下去,五皇子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吧,就今晚多吃几口,明日我可不干了。” 叶妍噗嗤一笑道:“好,明天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今天只说今天的。” 过了几日,他们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聊城。 在离开之前,叶妍也往叶府里送了信,说明了缘由。 叶礼派人传话过来,叫他们一定小心。 半个月之后,一路走走停停的,总算到了燕京。 燕京还是一如他们离开前那般热闹,只是再次回到这里,两人的心情都显得有些凝重。 他们刚到,便有伺候的人把他们引到了一处宅子,这是建武帝给五皇子准备的在京里的住处。 “皇上吩咐了,王爷和王妃一路辛苦,明日再去宫里请安。” 那宅子倒也不差,从外表来看,各处都是用了心的,该有的都有。 宫里跟着来的太监道:“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是皇上亲自让人督办的,若不是看重王爷又怎会如此?” “就藩的几位王爷当中,皇上就只召了您回京。” 五皇子笑了笑,王德光赶紧给那太监塞了一个荷包。 “我许久不回京,也不知道燕京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待在宫里,也算是消息灵通,便和我说上一说吧。” 太监收了荷包,挑那些不重 要的事情来说,像是谁家和谁家结亲了,谁家的公子又闹的笑话,绝口不提宫中的事情。 等他们安顿下来之后,五皇子就再没让人去打探过消息了。 “现在我们刚回来,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现在便这样吧,等明日进了宫之后,看父皇的意思再说。” 叶妍点头道:“也不知这次父皇会让我们在京里待多久。” 五皇子道:“大约是待到他不想让我们再待下去的时候吧。” 看出五皇子似乎兴致不高,叶妍转移话题道:“现在已经快四月了,不知道今年父皇还会不会去秋猎。” 前年和去年的秋猎都被取消了,前年是因为建武帝五十大寿,而去年则是因为立太子,秋猎是大夏过来的习俗,已经两年没有办过,今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建武帝应该不会取消秋猎。 提起秋猎来,五皇子的心情微微好了些:“今年若是能去的话,我便带你去跑马打猎,草原上面风光开阔,又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成日待在府里,就该多出去跑跑才是。” 叶妍笑道:“我从前也只是在府里跑跑马,射箭也只能对着靶子射,如果真能去秋猎的话,我一定要自己打几个猎物。” 两人都十分有默契的不再继续和建武帝有关的话题。 叶妍知道,虽然五皇子从来不说,也几乎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在他心里,他对建武帝我做的事情仍然无法释怀。 第二日,两人很早便进了宫去给建武帝请安。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太子也在殿内。 行礼过后,建武帝笑着道:“不过一年没见,小五便胖了些,看来娶了妻还是不一样。” 太子也笑道:“五弟从前太瘦了,我本还担心五弟去了聊城会水土不服,现在看到你便也放心了。” 其实五皇子哪里胖了,尽管被叶妍拉着补了三个月,但比起离开燕京之时,人还是瘦了一圈。 但他并没有反驳,反而是笑道:“我不在父皇身边,为了不叫父皇担心,也只能吃好睡好。” 建武帝听后感叹道:“小五从小便是这样,又懂事又孝顺。” 关心完五皇子之后,建武帝也抽空关心了一下叶妍。 不过泛泛说了两句,叶妍自然也表现的受宠若惊。 建武帝和五皇子显然还有话要说,所以叶妍便退下了,去了皇后的宫中请安。 皇后一早就知道叶妍要来,十分客气的招待了她,太子妃也在一旁陪着。 两人不愧是婆媳,就连嘴角牵起的幅度都是一样的。 “过来,我瞧瞧。”皇后对着叶妍道。 “看来还是我们荣王会心疼人,比起上次我见着你,这脸色更好了。” 太子妃也凑趣道:“我听说,荣王和妹妹的感情极深,真真是一对璧人。” 叶妍红着脸低下了头。 “这有什么好羞的。”皇后道,“荣王对你好是好事,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你和他之间又有不同于旁人的情分,一定要好好过,知道吗?” 叶妍点点头:“谢母后关心。” 皇后见她们说了这么久,叶妍却是只知道害羞,一句囫囵话也不说,她只有拍拍叶妍的手道:“你也是个好孩子,只是有句话我还得叮嘱你。” 叶妍赶紧垂下头来,一副“听您号令”的模样。 皇后道:“我听说现在王府里一个侍妾都没有?” 叶妍硬邦邦道:“王爷不喜欢其他人伺候。” 皇后嘴角的笑容猛地一僵,她没想到叶妍竟然这么跟她顶了回来。 不过叶妍也很快也察觉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道:“母后恕罪,我从小身子不好,爹也便没请过宫中的姑姑教导,所以有些莽撞,请母后责罚。” 叶妍说跪就跪,根本没犹豫,一下就给了皇后给跪了下来。 这砰的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把叶妍怎么样了。 太子妃赶紧把叶妍扶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母后又没怪罪你。” 皇后心里怄得不行,脸上还是笑道:“这孩子就是太多礼了,快起来。” 叶妍怯生生的站起来,又不说话了。 皇后也是身经百战的人,继续说道:“荣王和你感情深,你们又是新婚燕尔,不想别人伺候也是正常的,只是他不提,你却不能不管。” “你既然叫我一声母后,我就不能看着你被其他人说闲话。” “正好,今年是选秀之年,各地都送来了不少秀女,等你们回聊城之前,你便帮着荣王挑几个,这也是做妻子的本分。” “可是,可是……”叶妍有些为难道。 “可是什么?”皇后有些不高兴了,语气也严肃了 起来,“母后知道你不愿意,可是荣王是王爷,府里只有一个女人,像什么话?” 叶妍被皇后这突如其来的训斥给吓了一跳,眼泪汪汪道:“可是王爷最不喜欢陌生人近身了,我若是硬给他挑几个,他怪罪我怎么办?” “母后知道,我不通诗书,性子又莽撞,如果不是父皇赐婚,哪里有机会嫁给荣王,荣王孝顺,念着我是父皇赐的王妃,所以对我多有照顾。” “我若是恃宠生娇,不仅是对不住王爷,也对不住父皇。” 叶妍是从宫里出来的,虽然平日里温柔娴静,但是嘴皮子也是真的厉害,连消带打便把这话题给带歪了,更别说她还话里话外把建武帝给搬了出来。 口口声声荣王之所以对她好,是因为孝顺建武帝的原因,和她本人没什么关系,她这种在府里没什么地位的人,哪里敢去撩荣王的虎须。 她把这些话翻来覆去的又说了好几遍,差点把皇后气得失了态。 五皇子听了之后笑道:“你还不敢拔虎须,谁敢拔?” 叶妍瞪了五皇子一眼,又夹了一筷子的蔬菜给他。 五皇子苦着脸着嘴里的蔬菜:“看吧,你不仅敢拔,还是说拔就拔。” 叶妍又拿起了筷子,作势还要给五皇子夹菜,五皇子赶紧投道:“吃饭,吃饭。” 只是吃完之后,他忍不住摇头小声道:“真是家有胭脂虎啊。” 53.盛宠时 五皇子既然回了燕京,那么也跟着其他大臣一样开始上朝了。 只是他是藩王,对于朝中的事情插不上嘴,只能每日当木头人。 他自己把自己当成透明人,可是别人却没有。 这可是第一个回了燕京的藩王,而且皇上还赐了宅子,看起来短期内应该不会让他回聊城,再加上他又娶了叶礼的女儿,怎么看都是盛宠在身,如若不是太子已经定了,朝中的人心浮动肯定更厉害。 叶妍这些天也接待了许多的女眷,荣王现在虽然在朝中没有实职,但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就凭他能回燕京来,就不能小觑了他。 只是除了女眷们的接触之外,荣王府对外也并没其他的交际,半个月后,更是以叶妍身子不爽为由,拒了还想上门的女眷。 “父皇没有派差事给你,却让你天天上朝,好不容易养了一些肉,又没了。”叶妍有些不高兴道。 五皇子道,“父皇现在还没想好要派什么差事给我,若是派轻了,显不出他对我的重视,若是派重了,又怕我手上得了权,在他眼皮子底下捣乱。” 叶妍道:“我真是想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回燕京。” 五皇子道:“现在朝中的局势很是紧张,父皇想要废除丞相,可两位丞相手底下的人也多,许多更是身居要职,想要真正拔除他们的权利,并不简单。” “从前我愿意做马前卒,可是现在太子已立,我做的再好,也只是给自己找麻烦,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而太子现在是想两边讨好,谁也不得罪,他身后还有皇后,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他不愿意帮父皇,父皇也肯定舍不得逼他。” “所以父皇招你回来,还是想让你来做这件事?”叶妍问道。 五皇子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也做不得准,父皇这些年的心思是越来越深,他从前对我没什么防备,我还能揣摩一二,可是现在却是全然猜不透。” 随着五皇子年龄渐长,慢慢的露出了獠牙,在建武帝的心里也从可爱乖巧的小儿子变成了如今羽翼渐丰的狼崽子。 或许也是因为建武帝现存的这几个儿子中,若论起果决狠毒来,五皇子当属第一,所以他才会想把这得罪人的差事交给五皇子来做。 巴掌是要五皇子去打,而后面的甜枣就由他来给,真是打的好主意。 “我若是一直不接招,父皇想必短时间内也拿我没办法。”五皇子见叶妍有些担心,赶紧安慰道。 叶妍道:“父皇既招了你回京,肯定有让你听话的办法。” 果然就像叶妍所说的一样,一个月之后,建武帝找五皇子隐晦的谈了一场,话里话外都是让他把从前的担子给挑起来,继续站在第一线和两位丞相以及他们的党羽作斗争。 五皇子则是一味的装傻,能躲则躲。 建武帝并不奇怪五皇子的态度,政治斗争从来残酷,想要进场的人都是有所求的人,五皇子现在不答应,不过是因为给他的筹码或者威胁不够罢了。 建武帝在心中叹气,他本来是想在有生之年废掉丞相,可是这两年他的身子却越来越差,特别是过了五十大寿之后,越发觉得精力不济,不然也不会这么快的把太子之位给定下来。 从前五皇子在他身边时候,做的许多事情都十分的合他的心意,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五皇子走了之后,他本想培养太子,但是太子的心性还是有些弱,不像五皇子那般心黑皮厚,用起来十分不顺手。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建武帝才动了把五皇子召回燕京的念头,只是现在他必须得好好想一想,要给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五皇子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事,太子之位是给不了了,那就只能给他恩宠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燕京的人才真正的见识到了谁才是建武帝最宠爱的儿子,太子虽然有太子之名,但是比起五皇子来说还是逊色了不少,光这一个月建武帝赏赐给五皇子的东西就能让其他人看红了眼。 这一副盛宠的架势,就连太子慌了起来。 “你慌什么慌!你父皇若是心疼他,便不会这么对他,这是把他放在火上烤,他为什么会回来,原因大家都知道,他越是受宠,看不惯他的人就越多。” “你父皇现在到处给他立威,所以他以后也只能靠着你父皇,不然恩宠一失,多的是人想踩死他。你是太子,只需要稳坐钓鱼台就行了。”皇后道。 “可是父皇为何一定要和两位丞相闹翻呢?从古至今,哪个朝代没有丞相,为何一定要废了丞相扶六部呢?”太子道。 皇后的脸色一肃:“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千万别和两位丞相参合,我虽然也不赞成你把他们给得罪死,但也不能一点都不得罪,你的太子之位是皇上给的,这一点你一定要清楚!” “至于到 底废不废丞相,这事儿现在还是你父皇说了算,等你以后登上皇位,再来考虑这件事不迟。” 太子只得应了,其实他的心中何尝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起两位丞相的拉拢,再想起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之位,他终究是动了心。 燕京的荣王府里,叶妍这些天收赏赐已经收到麻木了,而且跟着皇上赏赐而来的,还有各府的孝敬,这空空荡荡的宅子里一下多了许多东西,就连库房都快给塞满了。 “你就安心的收着吧。”五皇子道。 叶妍还是止不住的担心:“这不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吗?” 看来只要不是笨蛋,都看得清楚现在的状况。 五皇子道:“父皇这是铁了心思要我重新回去帮他,这样也好,我就让他看看,他立的太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废物。” 叶妍疑惑道:“太子可是做了什么?” 五皇子道:“依我那位大哥的脾气,他这个太子之位坐不坐得稳还是两说,但是既然我回来了,也得出出力把他赶紧拉下来。” “可是。”叶妍欲言又止。 五皇子笑道:“想说什么便说吧,我们俩人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叶妍道:“可是除了太子之外,还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而且七皇子也渐渐长大了。” 六皇子身子不好,叶妍便忽略了他。 五皇子叹道:“妍儿果然聪慧。” 叶妍的意思五皇子明白,他若是现在下大力气把太子给拉下马,在建武帝那儿也落不得好,反而为其他兄弟做了嫁衣。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五皇子道。 接下来,五皇子和建武帝又恳谈了一次,之后建武帝便开始派差事给他了。 一时之间,五皇子风头无两。 只是尽管这样,他待人处事也很是谦和,至少不用他得罪的人,他一个都没有得罪。 五皇子一忙起来,更多的时候叶妍只能一个人待在府里。 宫里倒是时常叫她进去,不过现在能得叫动她的除了皇后之外,也只有德妃和淑妃了,至于其他的妃嫔们,巴结她还来不及,哪里敢让荣王妃进宫陪她们。 不过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方贵人。 这一日叶妍才从皇后宫中出来,便有一个宫女过来道:“给荣王妃请安,奴婢是方贵人的宫女,奉贵人的命,想请 王妃过去聚一聚。” 叶妍道:“你带路吧。” 方贵人也算是在叶府长大的,叶礼待她当半个侄女一样,而当初叶妍之所以能和叶礼相认,还得感谢方贵人,所以她并没有推拒,而是去了方贵人的院子。 “给王妃请安。”若论品级,王妃自然是比贵人大的,方贵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把叶妍请了进去。 两人先是有些陌生的寒暄了几句,方贵人才道:“这次突兀的请王妃过来,王妃不要见怪。” 叶妍摇摇头:“不知贵人有什么事?” 方贵人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叶妍,就在几年前,叶妍还只是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而她则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可是现在,她们两人却换了个位置。 就是因为,叶妍是叶礼的女儿,而她只是叶礼没有血缘的“侄女”。 方贵人道:“也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想问问王妃叶叔叔的身子还好吗?府里的人也都还好吗?” 说起叶府,两人便多了许多话题,也算是宾主尽欢。 五皇子今日难得的回了府里用晚膳。 用完晚膳后,他问叶妍道:“今日可是和方贵人见了面?”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叶妍笑着道,“说说看,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五皇子轻笑道:“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至于其他别的什么人的,我才没有兴趣去打听。” 叶妍道:“今日只是和方贵人聊了聊叶府的事情。” 五皇子点头道:“她是从聊城出来的,想和你套近乎也正常,毕竟现在她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叶礼解甲归田,人走茶凉,方贵人没了靠山,当然不好过。 “她若是捧着你,你就受着,若是有其他心思,便也不用再搭理。”五皇子道。 叶妍点头。 五皇子又道:“今日皇后又提了让你给我纳妾的事情了?” 叶妍道:“每次进宫,哪一次没有提?我装傻都快装成个傻子了。” 五皇子闷笑道:“不想装傻的话,你就听她的,给我纳几个美妾不就行了。” 叶妍瞪着五皇子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我明日就进宫去,给你找十个八个不重样的出来。” 五皇子作势想道:“嗯,我想想看,这第一点嘛,一定要长得美。” 见叶妍的眼珠子越瞪越大,五皇子赶紧补充道,“最好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第二嘛,性格一定要好。” “最好和你一模一样。” “第三点、第四点、第五点的要求,都是和你一模一样,要是能再找出一个叶妍来,我就纳了她。” 54.有孕事 五皇子这一受宠,叶妍才第一次感觉到,为什么那么多人会争权夺利,因为这权利实在是一样好东西,它能让所有人都捧着你敬着你害怕你,实在是一种尝过了便不想放弃的毒药。 只是对于叶妍来说,她曾经便是这毒药下的牺牲品,在宫里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宫女太监死于非命,她只是运气好,才能活到现在。 所以尽管这些日子她走到哪便被捧到哪,她也没有失了初心,更没有蛮横狠辣。 “妍儿才是有大智慧的人。”五皇子叹道。 其实在他的心里,也未尝没有担心过叶妍会被这段时日的盛宠给迷了眼,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多少本来清醒的人就是因为被捧得高了,所以连自己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了,下场往往不会太好。 五皇子还打算过要怎么委婉的劝诫叶妍,没想到根本不用他开口,叶妍便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突然起来的权利。 “这世上聪明的人很多,但是清醒的人却很少,特别是在面对权利的时候,总是容易被迷昏了头,妍儿虽然只是一介女子,但论起心胸眼界来,却是许多男人都比不上的。” 这一日五皇子似乎特别感慨,连连夸赞叶妍,把叶妍说的都有些脸红了。 叶妍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平日也不见你这么夸我。” 五皇子摇摇头道:“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叶妍疑惑:“什么有感而发?” 五皇子道:“我手下也有不少一直跟着我的人,但是现在这里面许多人都有些迷了心智,只看见眼前繁花似锦,而忘记了这鲜花下边藏着的杀机。” 叶妍露出了有些担心的神情。 五皇子道:“这也没什么,大浪淘沙,真正有用的人,不在多,而在精。” 这一日过后,五皇子又忙了起来。 午膳之前,五皇子急急忙忙的回了府,对着叶妍道:“我要出京一趟,府里交给你了。” “为什么突然会出去?是父皇交代了什么事儿吗?” 五皇子点头道:“此事有些急,我下午就要走。” 因为时间匆忙,五皇子也来不及嘱咐叶妍更多,只能道:“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便等我回来,还不行的话那就装病,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 叶妍点头,匆忙的送走了五皇子。 五皇子这一离开,便把这府里的热闹也带走了。 叶妍对外称了病,闭门不出,她在燕京本来就没有多少认识的人,而宫里的每次召唤更像是鸿门宴,还不如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府里。 只是她想要安静,有些人却不会放过她。五皇子离京这么好的时机,如若不做出点儿什么事儿来,真是对不起这个机会。 “王妃,宫里又来人了。”葡萄过来道,“这都来了三回了,明明都说王妃病了,可还是不依不饶的想让王妃进宫去,真是太过分了。” 叶妍道:“这次怎么说的,为何一定要让我进宫去。” 葡萄道:“这次是皇后娘娘生了病,太子妃又怀孕了,能侍疾的只剩下王妃您一人,所以宫里派了太医来给您瞧病,若是真的有病,那就养着,没有病的话就得进宫侍疾。” 叶妍皱起了眉头。 侍疾当然不是非她不可,只是按照道理来说,她去是应当的。 “那就让太医进来吧,反正我这几日不太舒坦。”叶妍道。 李大夫的夫人这几日生了,所以他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家去了,这些日子叶妍都没有把过平安脉。 今日她正打算传外面的大夫进来给她瞧瞧,没想到宫里的太医就到了。 太医恭恭敬敬的进来了,给叶妍请了脉,神色不变道:“王妃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叶妍道:“可是这几日我总有些吃不下饭,这又是为何?” 太医道:“可能是苦夏的原因。” 太医走了,也就决定了她明日便要进宫侍疾。 “看来皇后娘娘这是铁了心让我进去,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叶妍喃喃道。 至于那太医所说的,叶妍还是有些不相信,她又不是没有苦过夏,所以还是让葡萄去请其他大夫过来。 “宫里来的太医,肯定是受了皇后娘娘的令,不管有病没病一律说成没病,但是这几日我确实有些不舒服,还是得让大夫瞧瞧才放心。” 有病得赶紧治,不舒服了更是得赶紧看大夫,这是叶妍早就学会的事。 府外的大夫来得很快,他把过脉后有些迟疑道:“王妃这似乎是喜脉。” 叶妍眼睛一亮:“喜脉?!” 葡萄也是激动起来。 “日子还有些短,所以暂时还不确定。”大夫道。 是了,过几日才是她换洗的日子,叶妍道:“若是有了的话,不知道要注意些什么?” 大夫道:“王妃的身子很是强健,只要不过度劳累就没有问题。” 之后大夫又说了许多其他需要注意的事,叶妍仔细的听着,也让一旁的葡萄把大夫说的全部都记下来。 “王妃,若是您真的有了,日子这么浅,最要小心的时候,宫里让你让您侍疾,这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葡萄担心道。 叶妍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定要进宫吗?”葡萄问道。 叶妍道:“太医既然说了我身子没事儿,那便不能用装病这事儿挡回去。” “可是您有了身孕了。”葡萄道。 叶妍道:“那大夫也只是说好像有了,即便是真有了,宫里让我去,我也得去,从前太后还在的时候,皇后娘娘也怀着太子,不一样的给太后侍疾吗?” “我若是不去,那便是真正的不孝,旁人不但会说我张狂,也会连累王爷。” “可是太子妃也怀了孕,她为什么不能去侍疾?” “太子妃身份不一样,现在王爷虽然受宠,但他人不在燕京,而这所谓的宠爱不过是镜花水月,哪里比得上太子之位稳固,在这个时候,由不得我不进宫。” 葡萄还是欲言又止,叶妍道:“让人去信给王爷,告诉他这件事,我进了宫之后,也会想办法赶紧回来。” 第二日,叶妍便进了宫。 皇后宫里全是药味儿,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起来似乎是真的病了,淑妃和德妃站在一旁很是恭敬,一人端着药,一人陪着说话。 “荣王妃来了啊。”见到叶妍,皇后虚弱的说道。 叶妍给她们三人行了礼之后便道:“听闻娘娘病了,我很担心,所以身子一好便进宫给娘娘侍疾。” “还是你孝顺。”皇后道。 叶妍一来,这端茶倒水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了她。 不过叶妍近了皇后的身之后,也知道她是真的病了,猜测她应该是身子不爽,心情也不爽,所以冠冕堂皇变着法子的折磨折磨其他人,就当病中乐趣。 所以皇后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把叶妍折腾的够呛。 “辛苦你了。”这一天下来,皇后总算说了一句安慰叶妍的话,不过接下来的话就不 那么好听了,“我已经禀告了皇上,让你住在宫里,免了你奔波劳累之苦,这晚上有姑姑照顾,你先回去休息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大半夜的叶妍还是被折腾起来了一回。 她心里忍着气,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侍疾。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定得想个法子。” 只是她在宫里势单力薄,就算心里已经有了办法,可是没人配合,也没办法成功。 就这样,她被折腾了四五天,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再加上她的小日子并没有到,所以她很肯定自己是怀孕了。 就在叶妍打算另想个法子的时候,她接到了五皇子让人传回来的话。 第二日,建武帝来了皇后这里。 皇后作为太子的母亲,又是建武帝的结发妻子,在他心中也有一定的分量,所以他也常常来看望皇后。 叶妍站在一旁,她的脸色十分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就在建武帝和皇后说完话,准备起身要走的时候,砰的一下,叶妍晕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建武帝皱着眉头道,“快叫太医过来!” 皇后眼神一沉,神色有些不好看,嘴里却道:“都是臣妾不好,这些天累苦了这孩子。” 建武帝道:“侍疾本就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叶礼的女儿身子骨竟然这么弱。” 皇后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哪里怪的到孩子身上去,要不是臣妾总是不好……” 建武帝安慰道:“你就是太心善了,什么都爱往自己身上推。” 太医很快就到了,见着这太医的模样,皇后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回皇上的话,王妃这是有孕了。” 建武帝的神色有些愣,没有想到叶妍竟是因为怀孕所以才晕倒的, “有了身孕?多久了?”建武帝问道。 太医道:“刚刚一个月左右,脉象还有些浅。” “那她这晕倒?”建武帝还想着继续用五皇子,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让叶妍出了事。 “是太过劳累所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得好好静养,不然胎儿恐怕不好。” 建武帝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送荣王妃回府,你也开个方子,让她好好调理身子,孩子千万不能出事。” 吩咐完太医之后,建 武帝又让人去写了一封信,打算给五皇子报个喜,顺便暗示一下他,让他用心做事。 经过这件事情,叶妍总算回到了荣王府里。 “还好王爷在宫里还有些布置。”叶妍有些庆幸道。 在建武帝面前晕倒这个法子,她一早就想到了,只是宫里的太医许多都是听命于皇后,一个月的身孕,这么浅的脉搏,即便查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没有相帮的太医,她若是晕了,传出去别人也只会笑话她娇气。 还好五皇子也和她想到了一块去,他送回来的消息,便是告诉她,有可用的太医,让她不用担心。 这边叶妍在庆幸,那边五皇子却是怒不可遏。 他现在只是没腾出手去对付太子和皇后,他们就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 竟然敢对叶妍动手! 五皇子咬着牙,许多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都化作了一句话,碰了他的逆鳞,就得付出代价! 55.孕期事 叶妍怀了孕,便安心的在府里养胎。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怀孕初期就在宫里被折腾了一遍的原因,所以这些日子她的情况有些不好。 “王妃您再吃点儿吧。”葡萄道。 正是用晚膳的时候,桌上一大桌的菜,菜色十分丰富,可是基本都没动过。 叶妍又夹了一筷子菜,可是刚闻到味道,就忍不住恶心的吐了起来。 葡萄赶紧伺候着,给叶妍擦了嘴角,又拿水漱了口。 叶妍被孕吐折腾了这么些时日,也是脸色苍白,脸颊上的肉都少了一大圈。 她道:“我实在是吃不下。” 不是叶妍不想吃,也不是她娇气不愿意吃,只是不管闻到什么味道她都想吐。 李大夫也拿这个没办法,孕吐本来就是正常的,就是没想到叶妍会这么严重。 府里的厨子也换了好几个,酸的、辣的、甜的,什么味道都给叶妍尝过了,食材也是换着来,就想找出叶妍闻着吃着不想吐的。 可是没有一样能让叶妍多吃几口。 葡萄叹了口气,刚想让人把菜收回去,却见叶妍又拿起了筷子。 “再多吃几口。”她道。 她又憋着劲儿,硬是让自己多吃了几口菜。 葡萄在一旁看着心疼,但是却又没办法,只能暗暗希望五皇子赶紧回来。 叶妍用过晚膳之后,没多久就昏昏欲睡起来。 她这些日子,不仅孕吐严重,精力也十分不济。 葡萄给她盖好被子之后便静静的退了出去。 雪花站在门外边儿,像是在往里面瞅,但是却没动也没叫。 “这几天主子没空陪你,是不是想她了?”葡萄小声道。 雪花没有搭理葡萄,他轻轻的喵了一声便跳到了窗台上,从半开的窗户里刚好能瞧见叶妍,他打着呼噜,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叶妍怀孕之后情况不好,这件事情五皇子很快就知道了。 他有些着急,恨不得立刻回到燕京去,可是现在却实在脱不开身。 怎么半天,干脆去信回了叶府,想请王桂花进燕京去照顾叶妍。 此刻他也顾不得建武帝会怎么想了,比起建武帝的看法来说,显然叶妍更重要一些。 “妍儿怀孕了!”王桂花拿着信激动道,她看不懂这信里写了什么,但是叶礼已经全部告诉了她,“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去燕京,妍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家里又没个长辈照顾,我实在不放心。” 王桂花风风火火的说干就干,当天就把东西收拾出来了。 叶礼也十分担心,只是他身份特殊,不好离开聊城,更不适合住进荣王府里去。 “只有麻烦你了。”叶礼道。 王桂花道:“你放心,我生过两个孩子呢。” 五皇子的人还在外面等着,见了王桂花之后便把她请上了马车。 “一路可能有些颠簸,还请夫人忍忍。” 王桂花知道这是五皇子着急想让她快点到燕京进去,她也没娇气到坐个马车还怕颠的,所以道:“你们尽管跑,能多快就多快。” 七八日之后,王桂花终于风尘仆仆的到了燕京。 叶妍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听到外面的人来通传说是王桂花到了,惊喜的赶紧从床上下来。 “娘,您怎么来了?!”在私底下,叶妍还是称呼王桂花为娘。 王桂花一见叶妍变便皱起了眉头,实在是叶妍现在看起来也太瘦了一些,比离开聊城时还要瘦一点,哪里像怀孕的人。 “荣王写了信告诉我你怀孕了的事儿,让我过来照顾你。”王桂花道。 叶妍心里一暖,对着王桂花道:“娘您一路奔波,肯定是累了,先去沐浴休息一会儿。” 王桂花道:“你现在这个模样,我怎么能放心去休息,快给我说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叶妍道:“只是孕吐而已,娘您别担心,大夫说过些日子便能好了。” “这还叫我别担心?!”王桂花道,“你这样模样,和你娘当年一模一样的,你娘怀你的时候就是这一副风都可以吹走的孱弱样子,什么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叶妍没想到她亲娘便是这样,她问道:“那娘后来有好起来吗?” 王桂花瞥了她一眼道:“当然好起来了,不然怎么把你生下来的,不过你也别放心的这么早,若是你娘身子骨强健一点,也不会……” 王桂花没有继续再说,而是道:“你这吃不下东西的毛病我知道怎么办,你娘当年喜欢吃的那几样菜我都还记得呢,我给你做,不怕你吃不下。” “只是你得答应我,这 怀孕的时候一定得好好把身子养好,荣王现在不在,我就怕你太过忧心他。” 叶妍知道王桂花的意思,她这是担心她,重蹈了她娘当年的覆辙。 她握住王桂花的手道:“娘您放心,为母则强,我不会有事的。” 王桂花就稍微换了个衣服,把脸和手洗干净了,就拐去厨房给叶妍做菜去了。 叶妍眼眶一热,葡萄赶紧道:“王妃,大夫说了,您这可哭不得呀。” 叶妍吸了吸鼻子道:“我没事,你赶紧让人去把娘住的地方都收拾好,还有伺候的人都得好好选,若是让我知道有人作妖,那他们就别想再待在荣王府里面了。” 或许是因为王桂花到来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她做的菜真的很好吃,这晚叶妍终于吃下了东西。 “娘,您把方子告诉厨子就行,不用您天天下厨。”叶妍道。 王桂花道:“我从到了叶府之后啊就闲得发慌,天天没事做,骨头都发痒了,不过给你做几道菜而已,能把我累到哪里去。” 叶妍还是不同意:“娘,您若是没事儿的话,就陪我出去走走吧,厨房里的事情有厨子呢。” 叶妍一直坚持,王桂花也只能道:“好好好,你怀孕了,你最大,娘都听你的。” 自从王桂花来了,叶妍精神也好了,身子也好了,只是天天闷在府里,实在有些闷得慌。 她从前也不是那么好动的人,但是怀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之后,总觉得坐不住。 “我看你这样子,肚子里怀的一定是个男孩,所以一刻也坐不住。”王桂花道。 叶妍笑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王桂花摸着叶妍的肚子道:“男孩也好,女孩也好,总归你平平安安的最重要。” 叶妍道:“王爷也是这么说的。” 这些天五皇子的信都写得很频繁,基本几天就有一封,他也不止说过一次了,叫叶妍一定不要担心孩子到底是男是女,不管男女,他都喜欢,只是一定要让她放宽心,好好的等着他回来。 王桂花闷笑道:“知道你们恩爱,荣王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她感叹道:“从前啊,我总担心荣王太厉害,你这个性子,恐怕被他压得死死的,没想到啊,难道是你把他吃得稳稳的。” 叶妍道:“王爷其实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 “ 你是他的枕边人,自然了解他,你能和他好好过,我就安心。”王桂花道。 燕京的王府始终没有聊城的大,叶妍每日也只能在花园里面逛逛,她虽然闷得慌,但是也知道外头并不安全,所以也没有要求要出去走走。 不过很快,叶妍就得了一个出府的机会,因为建武帝的生辰又要到了。 “王爷回不来,只有我进宫去,还好送的礼物王爷已经吩咐了。”叶妍对着王桂花道。 “皇宫里边人那么多,再加上皇上圣寿,鱼龙混杂的,真的没法子不进宫吗?”王桂花问道。 叶妍摇头道:“只是一天而已,我现在大着肚子,料想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果然就像叶妍所说的那样,这次进宫,从皇上到皇后,再到宫里有资历的妃子,对她都特别客气,连平日里阴阴阳阳的话也没有多说。 到了下午的时候,叶妍实在有些困,想找个地方躺一躺,可是她实在不敢在宫中放松警惕,只能忍着。 戏台子上的花旦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叶妍半闭着眼睛,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突然跑来了一个宫女,这宫女匆匆忙忙的,一进来就跑到了皇后的身边。 叶妍惊醒了过来,问葡萄道:“前面怎么了?” 葡萄道:“一个宫女急急忙忙的,像是有什么事要禀告皇后。” 皇后听了那宫女的话,猛地站了起来,转过头对叶妍她们道“我有些事情,先离开片刻,你们慢慢看,我一会儿就回来。” 淑妃道:“也不知道娘娘这是去忙什么,慌慌张张的。” 德妃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喝茶看戏。 皇后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叶妍出宫,都没再见过她。 “也不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叶妍疑惑道。 葡萄道:“应该没什么事情吧,毕竟是皇上的圣寿。” 叶妍也道:“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这事在叶妍的孕期生活中,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还比不上她每日吃多了还是吃少了来得重要。 直到半个月后,朝中传来了太子被狠狠训斥的消息,这还是太子被立之后第一次当着朝臣被建武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56.消息瞒 太子被骂的消息传得很快,即便像是叶妍这种在府里养胎的妇人都听到了,更别说其他人了。 从前太子一直深得建武帝的宠爱,至少在朝中时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当众被下了面子。 叶妍奇怪道:“外头都是怎么传的,太子为何会被骂?” 葡萄道:“传什么的都有,不过说来说去,好像都是说太子在政事上不是很精通,所以惹了皇上生气。” 叶妍点头:“对了,王爷今天的信到了吗?” 叶妍刚问完这个问题不久,管家就把五皇子寄回来的信交给了她。 叶妍一字一句的看完信之后,高兴道:“快让人去准备着,再过半个月王爷就要回来了。” 葡萄惊喜道:“奴婢这就去吩咐。” 这会儿叶妍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肚子逐渐也开始显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吃的太多的原因,她的肚子比一般的人要大一些。 “会不会是双胎?”王桂花问道。 叶妍道:“李大夫说看着不像,应该是这孩子个头格外大一点。” 王桂花有些担心:“那你最近得少吃一些,这孩子太大了,不好生。” 叶妍道:“李大夫也是这么交代的,说是要微微控制一下食量,每日也得多出去走走。” 王桂花道:“等荣王回来了,让他多带你出去走走,这府里这么小,花园逛来逛去也就那么大点儿,闷都要把人给闷坏。” 叶妍笑道:“马上就要到秋猎了,王爷应该会跟着父王去行宫。” “那你呢?”王桂花问道。 叶妍道:“王爷说是带我一起去。” 王桂花点头道:“这样也好,你一个人留在燕京他也不放心,还不如带在身边。” 得了五皇子要回来的消息之后,叶妍脸上的笑容也一日比日多,她这朝思暮想的,终于盼到了五皇子回来的那一日。 “不是说中午就能到吗?怎么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叶妍等在府里,等得有些心焦。 葡萄安慰道:“王爷许是先进宫去了,王妃您别担心,奴婢再叫人去问一问。” 这派出去的人都走了半个时辰了,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带回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路上耽搁了,所以还没进城?”叶妍忍不住站起身来, 在屋子里踱着步。 王桂花道:“你别急,可能是走的慢了些,府里的人在城外看着呢,一见着人了就会回来,你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 这一等,又是等了一个时辰。 “再让人去看看,回没回来都得递个消息回府里啊!”叶妍担心道。 “来了来了!”这时葡萄从外面跑进来道。 “王爷回来了?”叶妍高兴的问道。 葡萄喘着气道:“是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叶妍有些失落,还是道:“让他进来吧。” 这人一进来,叶妍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因为这个小厮的脸色一点喜意都没有。 “王爷现在走到哪儿了?”叶妍问道。 小厮咽了口唾沫:“禀告王妃,王爷他,王爷他还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叶妍语气不由急了起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 小厮道:“传信的人没说,只说王爷现在待在碧城。” 碧城在燕京的西南角,离的很近,大约只有一天多的路程。 “碧城?”叶妍道,“既然已经到碧城了,为何还要再过几日才能回来?” “那传信的人呢,让他进来。” 传信的是一个护卫,风尘仆仆的,见了叶妍先是请安,然后才道:“王爷是留在碧城处理一些事务,大约四五日之后便能回京。” “原来是这样。”叶妍又问了一些五皇子的情况,那个护卫答得很流利,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叶妍提起的心渐渐放了下去。 “想必是真的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儿耽搁了。”叶妍想到。 只是很快叶妍就知道她的这个想法错了。 “已经七日了,怎么还没回来,一定出什么事儿了!”叶妍坐不住了。 五皇子的信一般都是两三天一封,可是这几天却没有再收到过他的信,再加上过了这么久都还没回来,叶妍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葡萄,让人去宫里递牌子,我要进宫去。” 葡萄疑惑道:“王妃,您进宫这是?” 叶妍道:“我要去碧城一趟,先去宫里禀告娘娘。” 皇后很快就召见了叶妍,她看起来很是高兴,握着叶妍的手道:“你呀,终于主动来宫里陪我说话了。” 叶妍笑着应付了两句 ,随后便道:“其实这次进宫是有事情想求娘娘。” “哦?什么事?”皇后问道。 叶妍道:“王爷至今还未回府,仍然在碧城,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很担心。” 皇后笑着道:“都说怀孕的人就是爱胡思乱想,果然没错,若是荣王出了事儿,宫里早就知道了,又怎么会不通知你,他现在肯定是有事儿在忙,所以才耽搁了几天。” 叶妍一直在观察皇后的表情,发现她说这话时神色有些不定,似乎像是在撒谎。 皇后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说起谎来本应该眼睛都不眨的,这下却故意让她看出来她在撒谎。 叶妍心头一紧,五皇子肯定是出事了。 只是宫里一直瞒着这个消息,皇后却想让她知道,所以才会这种做派,怪不得皇后今天见到她会这么高兴。 这是挖了坑,等着她跳呢。 可是即便知道这前面是坑,叶妍也不得不跳。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五皇子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事情严重到哪种程度,若是不弄明白,她是怎么都无法安心的。 所以叶妍道:“可是我最近总是吃不下睡不着的,碧城离燕京也近,所以想请娘娘让我去碧城一趟。” 皇后摇头道:“这我可做不了主。” 叶妍是藩王的家眷,照理说进了京之后并不能随随便便的出去。 “求娘娘了。”叶妍又道。 皇后装模作样的沉思了半天后才道:“哎,你怀着孩子,若是忧思过度,恐怕对肚里的孩子不好,这样吧,本宫帮你去给皇上说说。” “谢皇后娘娘。”叶妍感激道。 正好,建武帝这个时辰会一般都会来皇后这儿待一会儿,问问后宫的事情,所以叶妍没等多久,就把建武帝给等来了。 “你想要去碧城?”建武帝皱着眉问道。 “请父皇恩准。”叶妍诚恳道。 建武帝不说话了,事实上五皇子确实是出了事,就在前往碧城的途中,他们碰上了走山,整个队伍都被埋在了里面。 因为被埋着的是当朝的荣王,所以驻守在周边的军队很快便赶过去救人。 荣王被救出来之后,只说了一句一定要瞒着叶妍便撑不住晕了过去,现在还在璧城养伤,这也是为什么宫里的人都把叶妍给瞒得紧紧的原因。 “罢了,你若是想去便去吧。” 见叶妍眼中含泪,好不可怜,建武帝心一软,想着昏迷前还念念不忘王妃的五皇子,还有这个挺个大肚子还执意要去碧城的王妃,一时之间心中也起了感慨。 叶妍可不管那么多,赶紧谢恩。 建武帝又把碧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叶妍:“小五说要瞒着你,想必也是担心你怀着孕,怕你担心。” 叶妍心中只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看了一眼旁边高坐着的皇后,皇后现在恐怕恨不得五皇子就死在碧城,更恨不得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弄丢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叶妍若是那般脆弱的人,早就死在宫中了。 “儿媳并不担心,荣王肯定会好起来的。”叶妍道。 建武帝叹了口气,竟然亲自把叶妍扶了起来:“你能这样想就好,朕明日便派人送你去碧城。” 或许是叶妍和五皇子之间的恩爱叫建武帝感慨良多,接下来的几天,他竟然哪个妃子那儿都没去,反倒是无意之间走到了永寿宫门前。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妃的耳朵里。 淑妃嗤笑道:“我们的皇上真是痴情,这都多少年了,竟然还想着去永寿宫转一转。” 永寿宫自从前贵妃死了后,便一直封着,也没让人进去住过。 “娘娘,皇上会不会?” 淑妃道:“除非他知道当年的真相,不然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原谅我那位姐姐的。” “哎,古人说的没错,真是红颜多薄命啊。”淑妃莞尔。 叶妍第二日便赶往了碧城。 她虽然担心,但是也没让自己耽搁吃饭还有睡觉,现在五皇子还在昏迷,那她就必须得坚强起来。 “王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叶妍问前来接他们的护卫道。 “断断续续醒过来几次,但是太医说了,想要大好,还要再调养上几个月,要想回燕京的话,得再观察一些时日,现在还不好挪动。” 叶妍点头。 到了五皇子住的地方,叶妍便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门走进去。 五皇子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叶妍眼睛一酸,却又生生的把泪意给忍了下去。 57.胎动时 叶妍轻手轻脚的,害怕把五皇子吵醒。虽然知道他现在是在昏迷,但是她却不愿意这么想。 “王爷。”她坐在五皇子的旁边,看他脸色苍白,一点生气都没有,心中一酸,忍不住轻轻的握住他的手。 后面的大夫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的说着五皇子现在的情况。 “你是说王爷昨晚醒了一次?”叶妍问道。 太医道:“这些天王爷醒得越发频繁,从前大约是三四天醒一次,但是从前天开始每天都会醒过来,只是时间不长,看起来也没有恢复意识,仍有些……” 太医想说呆呆愣愣的,但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道:“依老朽看,再过一两个月,王爷便可以挪动了。” “那王爷的腿呢?”五皇子在被埋的时候,也被山石砸到了腿。 “王爷这次伤的是右腿,还好没伤到骨头,并没有什么大碍。” 叶妍点头道:“那就好,多谢太医了。” 叶妍过来的正是时候,五皇子的药熬好了,这会儿正是他该喝药的时辰。 叶妍从王德光那里拿过碗道:“我来吧。” 王德光眼睛红红的,看到叶妍很是激动,像是终于有了主心骨一样。 他把五皇子从床上扶了起来,叶妍小心翼翼的,一勺一勺的喂着五皇子吃药。 幸运的是五皇子还能自己吞咽,所以尽管花了一些时候,但这药还是喂进去了。 叶妍把王德光给留了下来,等其他人都退出去之后,她问道:“我不问王爷这次出京到底是办什么事儿,但是你得告诉我,那走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近碧城周边确实多雨,不排除走山的可能性,但是这条道是官道,又是直通碧城和燕京的一条必经之道,五皇子身为荣王,他要从那过的消息这碧城的官员都应该知道,这官道也应该是一早便打理好的。 所以出了这样的纰漏,叶妍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件事情是人为的。 王德光赶紧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王爷着急要回燕京,所以一路上便走的快一些,前一日下了大雨,所以我们也十分小心,确认过前面的路没有问题才继续往前走的,哪里知道会刚好碰上走山。” 听了王德光的话之后,叶妍便更怀疑起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来。 可是现在五皇 子还没有醒,最重要的还是赶紧照顾好五皇子,让他早日醒过来。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们有禀报皇上吗?”叶妍问道。 王德光道:“就在第二日,皇宫里面派人来问了。” 叶妍点头,这件事情说不定就和建武帝让五皇子去办的事有关,若真是人为的,自己的儿子被人这样设计,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想必也会震怒,以建武帝的手段,现在可能已经查出了点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叶妍又吩咐王德光道:“你让人去安置一个贵妃榻过来,就放在王爷的床边,我晚上就住在这儿了。” 王德光迟疑道:“可是您有了身子,这睡在榻上,若是让王爷知道了,奴才肯定得狠狠的挨几个板子。” 叶妍笑道:“现在就是给我床我也睡不着,你在那榻上多垫些东西,无碍的。” 王德光只能依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叶妍才对着昏睡的五皇子道:“五郎,你别睡了,赶紧起来吧。” 五皇子仍然是呼吸清浅,一动不动。 叶妍叹了一口气,一双眼怎么也没办法从五皇子身上错开。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叶妍的身子都坐僵了,外头的葡萄鼓着勇气进来道:“王妃,您还没用午膳呢。” 岂止是没有用午膳,叶妍风尘仆仆的过来,连衣服都没换。 这会儿她才回过神来道:“叫膳吧,用完膳之后让人给我打桶水过来,我要沐浴。” 叶妍在心里暗骂自己,再怎么担心五皇子也不能忘了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这孩子似乎也知道他爹和他娘两个人都有些不好,很是乖巧的待在叶妍肚子里。 叶妍食不知味的用完了膳,又匆匆的洗了澡换了衣裳,便又重新坐回了五皇子的身边。 给五皇子喂药、喂饭、擦身,什么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交给别人,她始终不放心。 这一晚,她几乎是刚刚睡过去便又会突然醒过来,害怕自己听漏了五皇子的声响。 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了一声闷哼,叶妍一惊,赶紧从榻上坐了起来,果然,发出声音的是五皇子。 “快去请太医!”叶妍对着外间值夜的丫头道。 随即她赶紧坐到了床边:“五郎,你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五皇子的睫毛颤动着, 似乎要十分用力才能睁开眼睛。 叶妍继续道:“五郎,是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你不是说很快就会回燕京陪我的吗?怎么能一直睡在这里?” “我们的孩子都已经四个多月大了,太医说他长得格外大,肯定是个身子骨健壮的。” 随着叶妍不停的说话,五皇子的睫毛颤动的也越厉害,似乎下一刻他就能睁开眼睛来。 叶妍拿起五皇子的手,放到了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上:“你摸摸,这是我们的孩子,他也在等着你醒过来。” 终于,五皇子睁开了眼睛。 这时外面的太医也到了,叶妍赶紧起身让开位子,让他给五皇子把脉。 五皇子的眼神渐渐聚了焦,太医心中一喜,因为前几次,五皇子虽然也睁了眼,但是明显精气神还没有回来,可是这次,五皇子那直直盯着自己王妃的眼神,是人都看出来五皇子这是要好了呀! 手中的脉象平和,太医松了口气,对着叶妍道:“王爷的情况在好转,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天醒过来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再过七八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叶妍喜道:“多谢太医!” 太医也是有眼色的人,赶紧退下去调整方子去了,其他的下人也跟着一起退了出去,只留了叶妍和五皇子两个人在房里。 “五郎!”叶妍握着五皇子的手道。 五皇子只一直拿眼看她,动了动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叶妍赶紧倒了杯温水喂给五皇子:“你许多天没说话了,先别着急,先喝些水。” 五皇子看着叶妍却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就连喝水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错开。 喝了水润了嗓子之后,五皇子才沙哑的开口道:“你来了。” 只这一句话,就叫叶妍差点哭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傻,怎么能瞒着我?”叶妍带着哭腔道,“若是你真的有什么,我肯定会恨死自己的。” 五皇子有些艰难的抬起手,摸了摸叶妍的脑袋:“傻妍儿,你怀着孕,我怎么能让你担心?而且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你又不是大夫,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如果在这种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的话,我还算哪门子的王妃?”叶妍噼里啪啦的道,对于五皇子瞒着她的这件事,她实在有些生气。 不过说 完这话之后她就冷静了下来:“你先好好休息,咱们不说这个,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赶紧好起来。” 五皇子点点头,又看向一旁的贵妃榻,榻上的被子还凌乱着,显然叶妍刚刚就是睡在这里的,他皱起了眉头。 叶妍见状赶紧解释道:“那榻上软和着呢。” 五皇子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你,和我,一起睡。” 叶妍道:“不行,若是我扰着你了怎么好。” 五皇子坚持道:“一起。” 叶妍最终只有听他的,把被子抱上了床,和五皇子一起睡。 她挽着五皇子的手:“睡在你身边才能睡得好。” 五皇子轻轻嗯了一声。 平静又舒缓的呼吸声渐渐传进了叶妍的耳朵里,这是五皇子又睡着了。 叶妍也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叶妍醒过来的时候五皇子还在昏睡,只是比起昨日这时候她心中的焦躁,此刻她已经不再提着一颗心。 她起床的动静似乎也惊动了五皇子,不过他还是没有醒。 到了中午的时候,五皇子醒了一次,叶妍给他喂了东西吃,他便又睡了过去。 几天过去了,五皇子果然像是太医所说的那般,醒的越来越频繁,甚至还能自己坐起身来吃东西了。 “妍儿过来。”这一日,五皇子终于能下床了,他扶着床站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伸出手来摸一摸叶妍的肚子。 他的手刚刚放上去,手心就感觉到一股小小的力量从叶妍的肚皮上传来。 五皇子的脸色一变,既是惊讶兴奋,又是小心翼翼,他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轻,似乎怕摸坏了叶妍的肚子。 叶妍也是惊奇道:“他动了!” 叶妍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胎动。 五皇子也是一副像是毛头小子一样的神情:“他真的动了!” 叶妍道:“他肯定是知道你在和他打招呼。” 五皇子的神情又变得温柔了起来:“他这般大,就这么聪明,以后肯定是个既孝顺又懂事的。” 或许是因为建武帝的原因,五皇子对这个孩子格外期待。 他和他爹之间不算正常的父子关系,里面夹杂了太多的算计和私心,所以他从一早便下定了决心,他一定不会让自 己的儿子也过上他幼年时那样的日子。 58.恢复时 自从感受到孩子的胎动以后,五皇子就像是吃了神药一样迅速的好了起来。 直到他可以不用人搀扶着走路,也可以正常的吃饭之后,叶妍才问起他那天的事情来。 五皇子的神色淡淡的:“这件事情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叶妍皱起了眉头:“真的是有人做的?” 五皇子道:“我这次出去是帮父皇办事,也得罪了不少地方上的官员,再加上朝中也有人对我不满,里应外合之下,便利用了我回来的这个机会。” “而且这件事情做的也漂亮,最近本就是雨季,走山在这个时节很是常见,我当时因为赶着回燕京,所以加快了行程,比预计到碧城的时间早了将近一天,所以碧城的官员以此为由推脱责任,说是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个时候路过那条官道。” 五皇子冷笑了一声:“要不是我当时反应的快,恐怕就会结结实实的给压在下边了,就算能把我给挖出来,也是缺胳膊断腿的。” 叶妍胸中也涌起一股怒气:“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五皇子反而没她那么生气,反而安慰她道:“那些人早晚有一天都会栽在我手里,为了他们生气不值得。” 叶妍平复着呼吸:“你说得对,但是我还是忍不住。” “傻姑娘。”五皇子抱着叶妍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五皇子虽然好了,但是却没有回燕京的打算。 “父皇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便赖在这里不走了。” “可是太医那里?”叶妍问道。 “太医也不是傻子,不会忙着去跟父皇说我身子大好,可以回燕京这种话的。” 叶妍点点头。 “只是可惜了今年的秋猎,本来是想带着你去草原上跑跑,骑骑马打打猎散散心,总比每日闷在府里好。” 叶妍笑着摸肚子道:“肚子里的最近有些不老实,就算去了行宫,也只能看着你跑马打猎,和在这里也没什么差别,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在哪都是一样的。” 似乎在回应叶妍的话一样,肚里的孩子也踢了踢她的肚皮。 五皇子笑着道:“这孩子好动的很,肯定是个活泼的。” 此刻的燕京,关于五皇子这次的事情,建武帝也查到了一些线索,甚至隐约 知道背后到底有哪些人。 让他心寒的是,除了他早已猜中的人之外,还有他根本没有想到的人。 他烧掉了秘折,问身边的吴太监道:“荣王的身子怎么样了?” 吴太监道:“听说还在调理。” 建武帝道:“可以挪动了吗?若是能挪动,赶紧把荣王接回京里来。” 建武帝是这么想的,可是五皇子却不愿意回燕京。 碧城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对他很是恭敬,害怕他因为这次被埋的事情记恨碧城,所以他住的好、吃的好,没有一处不好,和在荣王府里没什么两样。 五皇子便把这次受伤刚做了一次休息,渐渐的,脸上的肉都多长了一些。 建武帝得知五皇子不愿意回京的消息之后,知道他是在想什么,无奈之下只好修书一封让人去送给五皇子。 五皇子拿着建武帝的信看了好几遍,才提笔回信。 见五皇子已经写好了信,叶妍在一旁问道:“父皇是想让你回去吗?” 五皇子摇摇头道:“这封信里还没有提让我回去的事情,不过也快了。” 叶妍道:“若是父皇不处置这件事情背后的人,那怎么办?” 五皇子道:“他会动手的,我在帮他办事,动了我这是打了他的脸,他若是不动手的话,背后的人只会更加嚣张。” 五皇子所料没错,在他和建武帝开始通信之后没多久,朝中便传来了有官员被处置的消息,被处置的都是丞相一脉的铁杆,这次建武帝似乎是下定决心要狠狠整治两个丞相。 现在的大夏,皇权和相权的矛盾已经达到了顶峰,只等着导火索一燃,便可以炸掉现在的吏治体系。 建武帝有了动作之后,丞相这边的人便也反弹的厉害,所以整个朝中都是乌烟瘴气的。 五皇子却是悠哉游哉的,仍是住在碧城的别院中。 只是他也没有闲着,至少他对京城发生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所以这一日,他放下手中的书信,喃喃道:“时机差不多了。” 叶妍正站在旁边,不由奇怪:“什么时机?” 五皇子道:“之前皇后让你去宫里侍疾,这件事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怀着孩子的时候也不会这么辛苦。” “我和太子之间本就有一争,可是没想到我还没出手,皇后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她 敢动你,也就别怪我动他的宝贝太子。” 叶妍也不知道五皇子具体做了什么,五皇子虽然会和她说一些朝中的事情,那也只是泛泛而谈,比如说他究竟在帮建武帝做什么事儿,又怎么能把手伸的这么长,长到整治宫里的太子,这些她都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的是,她没有嫁错人。 自从五皇子告诉了她太子的事情之后,她便也注意起着燕京传来的消息,果不其然,没多久之后,太子被勒令闭门读书,没有建武帝的宣召不能出来。 而且更让太子一脉雪上加霜的是皇后也生病了,或许是因为得知了太子的事情,所以这病来得又急又快,又加上多了几分忧心,直接病的起不来身,但是听说建武帝也没有去看过皇后。 叶妍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五皇子道:“父皇不是一直对太子寄予厚望吗?这次怎么会让太子闭门思过?” 说的好听是闭门读书,实际上便是让他闭门思过,这个消息一出,支持太子的自然是震惊惶恐,有其他想法的却是笑弯了腰。 五皇子道:“太子这次碰了父皇的逆鳞,若不是看在他是太子的份上,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 叶妍道:“莫非是?” 五皇子笑道;“你猜猜看。” 叶妍道:“你说父皇的逆鳞,现在父皇的逆鳞便是和丞相之间的权利之争,可是太子又怎么会这么……” 叶妍很想说太子很蠢,但是转头一想,处在太子那个位置,虽然有名分却没有实权,还要时刻被建武帝防着,一时想不开想要□□也是有的。 若是真的想要□□,那么最好的合作对象便是两位丞相,虽说是与虎谋皮,但若真的成了,也是收益巨大。 当然,这其中还有许多叶妍想不通的地方。 五皇子道:“你猜的没错,太子这个人读书厉害,所以父皇总称赞他聪明,再加上他又嫡又长,又增加了许多筹码,但是他性子却有些冲动,并没有什么耐心,做起事情来又优柔寡断,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事情。” “其实他也算不上想要借用两位丞相的力量做什么,不过是想着两边讨好,都不得罪而已。” “我只是把他和两位丞相之间有交往的事情找人捅给了父皇而已,接下来的东西,父皇自己肯定会去查,现在看来,父皇也查出了许多让他很不满意的事情,这些事情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所以才会直接让太子闭门思过。” 叶妍十分敏锐地道:“可是太子若和两位丞相之间有所交往,必然是十分秘密的事情,就连朝中的许多人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五皇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叶妍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只是五皇子不想说,她也便不再问了。 建武帝惩治了太子之后,再让人去接五皇子回京,五皇子便一口答应了。 他对叶妍道:“你的肚子也快七个月了,还好碧城离燕京不远,只有一天的车程,你忍忍,孩子还是得回府里生。” 事实上叶妍的身子骨很不错,太医也说她这一胎应该比较顺利,不然五皇子也不敢在碧城留到现在。 在回去的一路上,五皇子都坐在叶妍的身边,把一天的车程硬生生的拖成了两天,晚上的时候,他们就住在官道上面的驿站。 “我真的没事,你先进宫去见父皇吧。”到了府里,五皇子还想把叶妍给送进去,叶妍赶紧拒绝道。 “几步路而已,不见到你平安回府,我始终不放心。”五皇子道。 所以等五皇子进宫之时已经快要用晚膳了。 建武帝正好把他留了下来,父子俩说了一晚上的“知心话”,关系倒是仿佛融洽了起来。 “今年又错过了秋猎。”建武帝感叹道,实在是朝中事情过多,所以今年的秋猎又被取消了。 五皇子也表示了遗憾。 建武帝又说起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事情:“我召你入京之后,日日都能见着,心里也就没那么想了,只是你的两个哥哥,我许久没有见到他们了,也甚是想念,马上要入冬了,正好把他们也一起召回京里,等过了年再回藩地去。” 五皇子自然是道好,可是脑子里却开始飞速的盘算起来,建武帝把藩王们都召回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59.除夕夜 建武帝既然说了要招几位藩王进京,第二日便发了明旨,这消息顿时在朝中掀起了一阵暗流。 众人和五皇子一样,都在猜测建武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把几位藩王都招进京来,至少没有一个人相信建武帝的说辞,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想念儿子的人。 现下已经快要十一月了,天气已经凉了下来,夜炎肚子很大,又穿得厚厚的,不仅是看起来像头熊一样,行动也实在有些不便。 王桂花每日看着叶妍那肚子都有些心惊,问了大夫不止一次,这里面真的不是双胎? 给叶妍把脉的人是宫里的妇科圣手,看了又看,还是肯定叶妍的肚子里边只有一个孩子。 五皇子本来是很相信太医的,但是看着那高挺着的肚子,他也不由有些担心:“那就是双胎的话,到时候生产起来会不会有困难?” 太医不好驳了五皇子的话,只能道:“王妃的身子康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按着时间来算,应该是在年后生产,还两个多月的时间,王妃得忌口,还得多走动,不然孩子大了,王妃生产时也会受点苦。” 五皇子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控制食量是怎么个控制法,王妃若是肚子饿了又怎么办?” “还有你说的多走动,到底是一天走几个时辰?” 五皇子做起学问来都没这么难缠,但是一碰到叶妍的事情上面,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具体,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刁钻,把太医问得满头大汗了,才把他放走。 葡萄在一旁都听懵了,然后便见五皇子把刚刚太医所说的都一一的记了下来:“景姑姑在照顾王妃,你把这册子拿给她看,一定要让她精心。” 景姑姑拿着东西之后笑着道:“这王爷啊,也就对王妃这么上心过。”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叶妍的脾气也怪了起来,又因为晚上总是起夜睡不好觉,所以心情晴一阵雨一阵的。 这一天她才刚刚拿起筷子,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闷闷的把筷子放下。 五皇子见状赶紧问道:“今日的菜不合胃口?” 叶妍摇摇头。 “难道是胃不舒服?” 叶妍还是摇头。 五皇子屏退了下人问道:“又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叶妍有些心虚的看了五皇子一眼,见他没有生气,慢吞吞道:“昨天 ,我又瞧见有丫头去你面前献殷勤了。” “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谁叫你是王爷,再加上又英俊又潇洒,少女怀春,谁见了你不动心。” “可是刚刚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来,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因着怀孕的原因,叶妍脸上的皮肤开始变得有些粗糙起来,对着镜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似乎变了一个模样,再加上臃肿的体态,不由有些郁郁和担心。 五皇子闷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种小事。” 他坐到叶妍的身边去,一双眼里尽是笑意:“我说了,我若是要纳妾,除非出现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性子一模一样的。” “不对,就算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那也不是你。” “她没有在我小时候的时候牵着我的手,也没有日夜陪着我,更没有在地震之时第一个跑到我身边,我和她没有养过猫,没有一起吃过葡萄,跟没有一起写过我们两人的名字,所以即便还有一个你,她也不是你,我也不会爱她。” “所以,就连另外一个你,都没办法争过你,更别说其他人了。” 叶妍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干脆把脸埋进了五皇子的怀里。 五皇子道:“平日妍儿最是温柔,现在肯定是肚里的孩子闹的,等他出来了我再好好教训他,让他不许调皮捣蛋,更不许去闹你。” 叶妍破涕为笑:“他还小呢,懂什么,再说了,等他真的出生了,你爱还爱不及呢,到时候恐怕我说他两句,你反而会怪我管的太严了。” 五皇子道:“若是个女孩子,那我以后肯定给他撑腰,若是个男孩子,那就等你给他撑腰了。” 叶妍小声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给他撑腰。” 五皇子笑道:“好,都听你的。” 那天过后,五皇子就把身边伺候的宫女全都换成了太监,也吩咐了王德光,叫府里的人没事别凑到他面前来,特别是女的。 王德光一边点头一边应,心里却想着王妃真的受宠啊,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的。 特别是这个男人还是个王爷,数不清的女人想爬上他的床。 这消息不知道怎么的被传到了府外去,渐渐的,所有人都知道荣王是个惧内的。 这会儿可没有男人为女人守身的说法 ,一个男人若是只有一个女人,在外头看来不是专情,而是惧内。 就连建武帝都把五皇子给招进了宫里,说是要送他几房妾。 五皇子赶紧拒绝道:“王妃快要生产了,这个时候往王府里抬女人,不是给她添堵吗?” “什么添堵不添堵的,你去听听外面怎么说你的,你的王妃是长得漂亮,有她这样姿色的,在整个大夏也找不出几个来,可是这美貌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看惯了也就不新鲜了,你若是真的只有她一个女人,才真真叫人笑话。” 五皇子正色道:“心心相印之人,一人便足够,别的女子再美,那也不是我喜欢的。” 若五皇子是太子的话,恐怕建武帝都会有心赐死叶妍,可是建武帝还没有想过让五皇子接他的班,所以听五皇子说了这一番话后,也没有多动怒,反而觉得自己这个一贯铁腕的儿子好像有些优柔寡断起来。 一方面他很看不惯,一方面心里却又觉得莫名的安心,在这两种复杂的情绪之下,他只是挥了挥手道:“罢了,我也不管你房里的事儿了,你的三位哥哥已经启程回燕京,宅子的事情交给你了。” 五皇子受了伤,虽然已经好了,但他也因此不愿意继续帮建武帝跑腿,所以干脆要了帮两位哥哥弄宅子的差事。 就这样,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两位藩王接连进京,燕京也跟着热闹了不少,当然,更热闹的终究是宫里。 因为太子被勒令闭门读书的原因,皇后很是消停了一会儿,德妃和淑妃却因此不安分了起来,她们两人的儿子现在都进京了,而且还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让这两位在宫中资历颇久的嫔妃也不由开始胡思乱想。 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进京,是五皇子亲自去接的,四人见面表面上看起来很是兄有弟恭。 二皇子温文尔雅,一见五皇子就恭喜了他马上要当爹了。 三皇子则是在一旁调侃起五皇子的专情来:“你这守身如玉的消息都快传到南边去了,五弟呀五弟,你可真是。” 四皇子赶紧圆场道:“五弟和五弟妹伉俪情深,真是让人羡慕。” 五皇子只笑不说话,几个人又转了话题,一路聊一路往宫里走。 四人不约而同的都没聊起太子的事。 建武帝见了回来的三个儿子,除了对四皇子有些冷淡之外,对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很是热情,四皇子脸色 有些尴尬,看了眼一旁的五皇子,见他并没有什么异色,也并没有打算安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几位藩王回来之后,也和五皇子一样一同上朝听政。 这也很快让人分辨出这几位藩王的性格来,二皇子总是不疾不徐,十分有耐心,说起话来也是有理有据,让人如沐春风,三皇子微微有些暴躁,似乎下一刻就会被踩住尾巴炸起毛来,而四皇子总是不声不响,努力当个透明人。 于是有些打算投机的,便把目光投向了二皇子。 当然这里面也有不少看好五皇子。 太子这一闭门思过,就让整个前朝的人心都浮动了起来。 因为在京里,所以过年都得在宫里过,叶妍作为荣王妃,按理说是必须进宫磕头的,可是她肚子挺的老大,五皇子哪里敢让她进宫去。 还好建武帝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为难五皇子,给叶妍批了条子,准许她可以不进宫里去。 于是这热热闹闹的除夕之夜,叶妍便只能一个人待在府里。 葡萄在一边抱着雪花和叶妍说着话,景姑姑则在一旁盯着伺候的小太监们给叶妍摆膳。 就在宫里的烟花放响之时,叶妍的肚子一疼,手上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景姑姑一惊,赶紧扶住叶妍问道:“王妃,您这是?” 叶妍苦笑道:“恐怕是要生了。” 葡萄赶紧急急忙忙的跑出去,让人去请李大夫和稳婆过来。 景姑姑把叶妍扶上床:“王妃您先别着急,慢慢的深呼吸,奴婢这就让人去宫里告诉王爷。” 叶妍抱着肚子痛苦的呻吟道:“嗯,快点去找大夫和稳婆。” 这时葡萄进来道:“已经让人去叫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五皇子本是在和其他皇子推杯换盏,听到叶妍要生了,顿时就放下了酒杯。 “不是说还有一个月吗?怎么回事?!”五皇子第一个反应便是有人暗害了叶妍。 来的小太监赶紧道:“奴才也不知道,现在姑姑已经去请了李大夫和稳婆了。” 其他几位皇子也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弟妹要生了,五弟你也别担心,哪个女人不生孩子。” “是啊,我们再喝。” 五皇子却是道:“你们先喝,我去请示父皇,先回府去了。” 60.儿出生 建武帝听到五皇子想要回府之后,面色有些不高兴,不就是一个女人生孩子吗,这么平常的事情,值得现在就赶回府里去? 皇后在一旁劝道:“既然荣王担心,就让他先回去吧,总归晚宴已经要结束了。” 淑妃和德妃也在一旁帮腔。 建武帝仍是面色不悦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 到了现在他也开始怀疑起当年五皇子之所以将计就计,到底是因为心中有所图谋,还是因为色令智昏,只是为了把叶妍娶回家而被冲昏了头脑。 本来对五皇子的固有印象一下子变得有些迷糊了起来。 皇后等人则是在心中偷笑,五皇子即便手腕再强硬,但光是惧内这一点,就不讨建武帝的喜欢,如此优柔寡断,若是谁把叶妍给抓住了,不就是抓住他的软肋,这样的人如何能登上大位? 这样想的肯定不止她们,在场的不少人都犯起了嘀咕。 五皇子却管不了那么多,他正急匆匆地赶向荣王府。 早产了一个月,这种事情在他看来便是有人在作祟,只是现在要紧的是叶妍和孩子的安危,所以他也只能把这个猜测先放在心里。 一路上,他不停的问来报信的小太监叶妍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叶妍是多久肚子疼的,疼之前在做什么,有什么异状,疼的有多厉害,身边有什么人,大夫和稳婆都去了吗? 小太监被问的眼冒金星,搜肠刮肚地想着要怎么回答五皇子。 深夜的大街之上,马蹄声又急又响,不少人都在猜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 荣王府外,大门一开,五皇子便骑马冲了进去。 “王妃呢?”他跳下马,把缰绳扔给身边的太监问道。 管家上前道:“大夫和稳婆都来了,正在房里呢,王妃可能还有一会儿才会生产。” “大夫怎么说的,为什么会早产?”五皇子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管家道:“大夫说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些大,便生得早了些。” 五皇子没有再说话,而是快步的朝着正房走去。 一入院子,他就听到叶妍压抑的□□声。 五皇子的拳头不由捏的紧紧的。 “王爷,可使不得呀,这产房不能进的。” 见五皇子牙齿 咬得咯咯响,腿已经迈出去了,就要推开门进屋,王德光赶紧硬着头皮阻止道。 五皇子深深吸了口气,还没骂王德光,又见里面的人已经推门出来,原来是王桂花。 “王爷你在外面安心等着吧,你进去妍儿反而紧张。” 王桂花说完话之后又转身进了屋。 五皇子这时也冷静了下来,让人端了一个椅子,坐在外头等。 王德光拿了一件大氅要给他披上,他挥挥手道:“不用。” 外头冷风吹得厉害,可五皇子却似乎没有感觉到这刺骨的寒风一样,比起这外头的冰凉,屋里窗上来来去去的人影才更叫他担心。 五皇子这一坐就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一粒雪花飘在他的脸上,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 “王妃进去已经有多久了?”五皇子问王德光道。 “已经有快两个时辰了。” 里面的呻、吟声渐渐地大了起来,似乎是极为痛苦一般,五皇子又坐立不安起来。 “到底还要多久?!”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踱着步道。 王德光苦着脸,他也不知道要多久啊,他又没生过孩子。 这时里头稳婆的声音传了出来:“开了,开了,快好了,王妃你再忍忍。” 五皇子眉眼的阴霾终于散了些。 叶妍此刻整个人都像是从汗里捞出来的一样,除了痛之外,她几乎没有其他的感觉。 眼前是晃来晃去的人影,还有极为不真实的烛光,一切都是黄蒙蒙的,只有身下的剧痛在提醒着她,她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就要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她不能放弃,必须得坚持下去。 稳婆的声音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她下意识的跟着稳婆所说的做,额头上的汗珠滴进了眼睛里,她眨眨眼,除了呻、吟之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排遣掉这种剧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妍觉得这一生仿佛都没有这么长过,终于听到稳婆说:“看到头了,王妃你再加把劲。” 她憋住一口气,心里想的却是再也不要生第二个孩子。 和她一样屏住呼吸的还有五皇子。 “怎么还没出来,不是说很顺利吗?”五皇子喃喃道。 此刻他身上的低气压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去惹他,只敢躲得远远的,害怕一个不小心 就人头不保。 雪越下越大,鹅毛一般的大雪几乎把五皇子的头发都给染成了雪白。 他定定的站在那里,就连手冻僵了都没发现。 直到一声啼哭从屋里传来。 五皇子心中憋着的气终于散了,一阵喜悦涌上心头,仿佛这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便是这一刻了。 里面的叶妍也是一样。 稳婆把孩子抱起来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是个小公子。” “我看看。”叶妍虚弱道。 这孩子胎发浓密,并不像一般婴儿那样,一出生便像紫红猴子,反而看得出一些日后的可爱来。 “快,快去告诉王爷,让他别担心。” 这寒冬腊月的孩子自然是不敢抱出去的,五皇子只能站在门外听听小孩的哭声,除了知道自己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子之外,他就连小孩的模样都没见着。 直到产房打扫干净了,五皇子才不顾众人的阻拦进了房里。 房里还是有一股未散的血腥味,叶妍包着头,正在吃东西,透过屏风,五皇子都能瞧见她那气势汹汹的样子。 五皇子绕过屏风,便见叶妍眉眼间满是疲惫,面色却是绯红,正囫囵吞枣的吃着碗里的东西。 “你,你怎么进来了?”见到五皇子,叶妍想起现在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来,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五皇子眉目温柔,轻声道:“别管我,先吃你的。” 叶妍也是饿狠了,三下五除二便把碗里的东西吃光了,吃光之后一股深深的疲惫便像是浪潮一样涌上她的心头。 五皇子见状道:“你赶紧休息,我在这儿呢。” 叶妍本来想还想和五皇子说说话,可实在困倦得不行,刚一躺下便睡着了。 等叶妍睡着之后,五皇子又去看了自己新出炉的儿子。 “眉眼长得有些像妍儿。”五皇子有些僵硬,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自己的儿子道。 王桂花在一旁指点着五皇子要怎么抱小孩。 五皇子就像是第一天上课的学生一样,战战兢兢地听着,小心翼翼的做着。 五皇子得了一个儿子的消息很快传进了宫里。 建武帝起身时便听见吴太监向他禀告。 “这女人本来就受宠,又生了一个儿子,看来以后小五要被管的死 死的。” 建武帝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不满:“我们秦家还没出过他这样的情种!” 不过多得了一个孙子,建武帝心头还是有些开心,大手一挥,便赏赐了一堆东西到荣王府里去。 其他许多知道消息的人,心里想的也和建武帝想的是一样的,都觉得叶妍在短时间内肯定在荣王府里横着走了。 属螃蟹的叶妍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才醒过来,她这一醒就想要看孩子。 “王爷抱着小主子呢,奴婢这就去告诉王爷王妃您醒了。”葡萄兴冲冲道。 听说叶妍醒了,五皇子很快就赶了过来。 “孩子呢?”叶妍问道。 “孩子在睡呢。”五皇子坐到叶妍的旁边,问她道:“现在还疼不疼?” 叶妍摇头道:“不疼了,而且心里想着孩子,再疼也是不疼的。” 五皇子握住她的手道:“辛苦你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外头的人也不敢劝五皇子,这男人进产房的事情,他们伺候了那么多主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王德光在外头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传到外面去的。 和五皇子没说几句话,叶妍就又饿了,葡萄赶紧把饭端了上来。 五皇子作势要喂叶妍,叶妍却拒绝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五皇子道:“你现在是府里的大功臣,别说是一顿饭了,就是日日喂你也是应该的。” 叶妍笑着道:“那就只喂今天这一次,若是让你日日都喂我,那我得生多少个孩子啊。” 两人说笑间,又问到了给孩子取名字的事情。 “大名得父皇赐,我们先给他取个乳名吧。”五皇子道。 皇孙一般都是到了三岁才会赐名,因为怕年龄太小压不住。 其实这乳名两人也是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叫康儿。 “只希望他一辈子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叶妍道。 正说着名字的事情,康儿便醒了,醒了就哇哇大哭,显然是肚子饿了要吃奶。 叶妍现在哪里有奶给他吃,胸口胀得不行,却是什么都没有。 乳母赶紧抱过康儿喂过奶,才把他抱到了叶妍这里来。 康儿的小嘴巴一撅一撅的,似乎还在吃奶一样,把叶 妍看得心都化了。 五皇子看着叶妍和康儿,心中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他现在难得的幸福。 61.方贵人 康儿出生之后,五皇子的心态似乎又变了不少。 他开始有意识让自己慢下来,做什么事也都没有那么着急了。 在这之前,叶妍觉得或许是因为前贵妃的事情,也或许是因为五皇子特别想要得到建武帝的承认,所以他做起事来,好听点儿叫魄力十足,往反面说却是有些急躁。 这种变化在朝堂上显得尤为明显,从前五皇子是一个很有攻击性的人,并不是说他咄咄逼人,而是他浑身的气质让人一见便觉得不好相处,尽管他和人交往起来很是温和,可仍然让人觉得十分强势。 有了儿子之后,他整个人仿佛都柔软了。 于是在建武帝那儿又给叶妍定了一罪,似乎是认定了叶妍把五皇子往温柔乡里引,让他连斗志都快没了。 这也叫建武帝失了对五皇子的兴趣,重新把目光投到了二皇子身上去。 二皇子为人很是彬彬有礼,是最近朝堂中的大热门,与此同时,德妃和皇后的矛盾也越来越尖锐。 可就在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这宫中最有资历的嫔妃身上时,有一个妃嫔却暗暗地复了宠,这人便是从前的方贵人。 方贵人从前背后站着叶礼,也是风光过一阵子的,只是叶礼解甲归田后,在这后宫中就渐渐没了她的位置,不知是不是最近长进了,一次偶遇之后,竟然又让建武帝对她起了兴趣。 只是她到底是一个没有儿子的小妃嫔,在后宫的三大巨头看来,实在是连水花都翻不起的。 叶妍坐月子整整坐了四十天,本来按照五皇子的意思,是还想让她再继续待上个十多天的,可是叶妍实在在产房待的难受,觉得整个人都要馊了,不顾五皇子的阻拦,硬是出了月子。 对此五皇子有些不高兴,两人倒是闹起了别扭来。 “王爷,殿下,五郎,我知道我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叶妍可怜兮兮的赔罪道。 五皇子不为所动,继续表情淡淡的翻着书,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叶妍在说什么一样。 叶妍端了一个凳子坐到了五皇子的身边,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道:“大夫都说了四十天可以了,足够了,所以我才出来的,四十天不洗澡不洗头,你不嫌弃我,我都嫌弃自己了。” 五皇子想把自己的胳膊从叶妍的手里给扯出来,但是又舍不得太用力,只好放下书道:“那你是听大夫的还是听我的?” 叶妍苦着脸道:“以后都听你的。” 五皇子叹了口气道:“我总想着,多坐几天的月子,你身子就能好得更彻底一些。” “你这次生康儿虽然很顺利,但是我在外边也听得胆战心惊的,生怕有个万一。” 叶妍被说得愧疚得抬不起头,也后悔了起来,所以她赶紧道:“还有下次的话,一定听你的。” 五皇子搂住叶妍,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其实那一夜在外面的时候,我都想着,我们就生康儿一个就够了,我实在有些舍不得再让你吃一次苦。” “但是现在看着康儿,又觉得他实在可爱,恨不得再有几个一样可爱的孩子。” 叶妍突然笑了:“我们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孩子来了,便把他生下来,也没有什么好纠结好考虑的。” “在生康儿的时候,我也想着再也不要生第二个了,但是现在却觉得,不就是受些苦吗?难不成孩子来了,我还不让他从肚子里出来吗?” 五皇子也释然道:“你说的是,是我多想了。” 叶妍道:“若是你的想法让外面的人知道,我肯定就成了螃蟹中的螃蟹了。” “螃蟹?谁说你是螃蟹?”五皇子疑惑道。 叶妍道:“外头不都在说吗,说我在荣王府里是横着走的。” 五皇子噗哧一声笑道:“他们也没说错呀,你说这府里,谁敢不听你的?” “我不知道谁敢不听我的,我只知道我都听你的。”叶妍道。 五皇子眉眼柔和道:“嘴巴像是喝了蜜一样。”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提到了方贵人的事情。 叶妍问道:“我自从怀了孕之后就没再见过她,听葡萄说,她现在日子似乎好过了一些。” 五皇子本是在抚着叶妍的头发,听到方贵人的名字后,手却顿了一顿。 叶妍疑惑道:“她有什么问题吗?” 五皇子道:“没什么问题,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叶妍问道。 五皇子道:“你还记得当年,母妃出事之前,永寿宫里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叶妍皱起了眉头,她那会儿年岁还小,每日里战战兢兢的,也不太记得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在查母妃的事情?”叶妍问道。 随即她便想起了刚刚五皇子的反应:“难道方贵人?” 听说方贵人是刚复宠的,这宠爱也来得突然,按理说一个失宠的贵人。若是想要偶遇皇帝,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随着失宠而来的是各色各样东西的短缺,再美的人,若是没了华服没了玉食,美貌都会像是秋日的落叶一样。 见叶妍如此敏锐,五皇子在心中叹了口气,也没有隐瞒她:“嗯,是我帮的方贵人,在后宫之中,始终要有人才行。” “她可信吗?”叶妍有些担心。 五皇子道:“她能靠的只有我,她是生不出孩子的,一个没有孩子的嫔妃,一个没有后台的嫔妃,若是乖乖听话的话,后半辈子自然是衣食无忧,如果是不听话的话,解决起来也并不麻烦。” 叶妍道:“生不出孩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不是我做的。”五皇子安抚着叶妍道,“她是从你们叶府出来的人,和你也算是沾亲带故,我也不会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你想,她才进宫之时,背后站着的是叶礼,多的是人不想让她生孩子。” “那她知道吗?”叶妍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五皇子道:“事情让她知道了只是徒增伤心而已,当然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她的,我还可以告诉她,是谁让她一辈子都没办法拥有自己孩子。” “甚至,我还可以帮她报仇,但前提条件就是,她得做好我交代的事情。” 五皇子想要为贵妃翻案的心情叶妍十分能理解,贵妃的死,给他造成的伤害太大了。 “景姑姑知道什么吗?”叶妍问道。 景姑姑是永寿宫里的老人,为人又十分谨慎细心,或许有察觉到什么。 五皇子摇头道:“我早就问过她了,她告诉我,当年知情的人全部都被处死了,她能留下来,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还没有查出来,但这背后指使的人是谁,我却有了头绪。” “前朝和后宫。”五皇子看向窗外已然郁郁葱葱的大树,“我不着急,我想要的,总归是我的。” 但是在这些雄心壮志之前,五皇子首先要解决的,是他那个爱哭精投胎的大儿子。 “康儿乖,不哭不哭。”叶妍抱着康儿,小声的哄着他。 五皇子起先还有些耐性, 便是在这样的魔音灌耳之下,也有些受不住了。 “让乳母抱他出去吧,夜都深了,赶紧休息了。” 叶妍道:“你先睡,你明天还要上朝呢,我带着康儿去外头睡算了。” 叶妍实在放心不下康儿,小孩子若是哭久了,嗓子哭哑了不说,若是哭背气了,那才让人担心。 五皇子叹了口气:“把孩子抱给我,我试试。” 最奇怪的是,康儿到了五皇子的怀里之后就不哭了,反而睁着一双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五皇子刚才还有些不耐烦,现在心却像是要化了一样,抓着他的小手哄道:“乖,不哭。” 叶妍在一旁又是高兴又是吃醋道:“我哄了他那么久,哪知道一到你手上他就不哭了。” 五皇子笑着道:“这是父子连心,康儿孝顺着呢。” 知道五皇子对于单纯的父子之情很是在意,叶妍便假装嗔怪道:“看来康儿最喜欢的还是你,就连日日照顾他的乳母都哄不过他来。” 五皇子很是得意,可这没得意多久,他就皱起了眉头。 原因是因为只要他一放开康儿,康儿就会嚎啕大哭。 不管他是把康儿交给叶妍,还是交给乳母,或者是放在床上,只要一离开他的手,这大胖小子就会满眼含泪,大哭不止。 五皇子没有办法,只能抱着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康儿给哄睡着。 “真是一个小魔星。”五皇子松了口气道。 叶妍看着康儿熟睡的小脸:“我听说有许多孩子都是日夜颠倒的,咱们康儿都是晚上睡觉,白天折腾,若是换成晚上折腾,白天睡觉,那才是要辛苦你了。” 五皇子实在没想到,他这样一个在外人看来强势铁腕的人,回到家之后竟然成了奶爸。 日日抱着康儿,搞得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奶味。 有一天他推掉了三皇子的请客,说是要回家看康儿,更加坐实了他的奶爸身份。 三皇子那几日逢人便调侃他,说他沉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 五皇子的种种表现,也让几个兄弟对他微微放下了戒心,毕竟一个王妃生孩子要紧张,儿子哭闹要紧张,夜夜都把时间花在老婆孩子身上的人,你难道要指望他有空来阴谋策划怎么铲除异己吗? 正在抱着康儿的五皇子,脑 子里不由思考起怎么整一整三皇子出气。 62.线索出 奶爸五皇子最近带孩子带出了一点心得,康儿在他手里比在乳母怀里还要乖巧。 就连王桂花都啧啧称奇,她还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带孩子带的这么好,更何况这个男人的身份还是王爷。 “就连外头的贩夫走卒都不一定亲手带过孩子呢,更别说他这种身份的,你可真是捡到宝了。”王桂花对叶妍道。 叶妍自然是笑得甜蜜:“他本来就是一个这么好的人。” “什么叫本来是!如果换了一个人,你看他还像不像现在这样带孩子。”王桂花道。 叶妍还是笑。 “对了,既然康儿已经出生了,那我也该回去了。”王桂花道。 “回去?”叶妍乍一听这个词,还没反应过来,之后才想起来王桂花不是一直都住在荣王府的,她还得回叶府去。 “娘,你就再待一会儿再走吧,你看看康儿还这么小,离不得外婆。”叶妍不舍道。 王桂花道:“我都在你这儿待了快一年了,也得回去看看时儿他们,再说了,你们在燕京里待着只是暂时的,终归还是要回聊城,我就先回去再聊城等着你们。” 王桂花是说走就走,这一日才给叶妍提了这件事情,过几日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准备出发。 叶妍没办法,只得把她送走。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回聊城呢?”叶妍问五皇子道,“年也过了,难道父皇想一直把藩王都留在京里吗?” 五皇子道:“太子现在已经被放了出来,比起从前来有耐心了不少,可是现在父皇倚重二哥,恐怕他心里也着急。” “这朝中越是乱,机会就越是多。” “而且我听说,父皇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建武帝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在他这个年龄,许多人已经卧病在床,因此他的身子骨变差一点都不奇怪。 叶妍些担心道:“如果父皇的身子……” 她想说的自然是如果建武帝驾崩了之后,太子登基,那么五皇子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五皇子摸了摸叶妍脑袋道:“不用担心,不说我,二哥和三哥还在呢,他们两人都想把他从太子的位子上扯下来,而且现在他们都在燕京,背后又有德妃和淑妃,我们就等着看戏吧。” 五皇子说的没错,最近前朝和后宫都是一股火药味儿。 前朝的事情叶妍不是很清楚,五皇子也只是略微的向她提一提,但是后宫的事情,作为王府的女眷,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康儿出生之后,她也开始了每几天都会进宫的日子。 比如这一天,皇后又叫她和另外三位王妃进宫去说话。 葡萄一边给叶妍梳着头发一边道:“皇后娘娘怎么这么爱叫大家进宫去说话。” “不许说皇后娘娘的闲话。”叶妍道。 葡萄撅着嘴:“可是每次皇后娘娘让您进宫,都是在挤兑人,二皇子妃帮着德妃娘娘,三皇子妃帮着淑妃娘娘,太子妃向着皇后娘娘,就王妃您一个人,被她们合着挤兑,真的是太过分了。” 叶妍道:“她们现在哪里有工夫来挤兑我,我就是去看戏的。” 果然到了宫中之后,皇后她们都没工夫搭理叶妍。 听完了一轮唇枪舌剑之后,皇后便邀着她们去花园里赏花。 “春天到了,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今日天气也不错,我们都过去坐坐。” 皇后既然发话了,叶妍和其他人也只能站起身来跟着她去了御花园。 在御花园中,她们还碰上了方贵人,不对,现在应该叫做方嫔了。 方嫔赶紧给几人请安,皇后叫起之后便对她道:“既然碰上了,你也和我们一起吧。” 方嫔如同后起之秀一样,最近在后宫中的存在感也越来越高,三大巨头也不由对她多了些关注。 这赏花自然不只是坐着赏的,说了一会话之后众人便散了。 叶妍带着葡萄在御花园里走着,不一会儿方嫔就走了过来。 “恰好碰上了王妃,不若我们一起走?”方嫔建议道。 叶妍点点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众人也并不奇怪,方嫔是叶礼的侄女,荣王妃是叶礼的女儿,她们两个有交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直到走到了一个偏僻处,方嫔才塞了个东西到叶妍的手里。 叶妍十分自然地把那东西揣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等回了荣王府之后,叶妍把那东西拿出来,赫然是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叶妍把那纸条交给了五皇子之后,五皇子看着那个名字沉默了许久。 “这是谁?总感觉好像有些熟悉。”叶妍道。 五皇子把纸条烧掉后道:“这是当年我的一位乳母,你或许听过她的名字,但没有接触过,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乳母?”叶妍皱起了眉头,“难道她和当年贵妃娘娘的死有关?” 五皇子道:“我这位乳母在母妃失宠之前便因为家里有事回乡去了。” 皇子的乳母都是招的宫外身家清白的妇女,并不算卖身的奴婢,所以只要主子同意,自然是可以回乡的。 “回乡了?这么一想的话,她确实有些可疑。”叶妍道。 五皇子道:“其实我也找过她,因为她消失的时间实在是有些敏感,由不得我不多想。” “那结果呢?找到她了吗?” 五皇子摇摇头;“自然是没有找到的,在回乡的路上她就死了。” 叶妍道:“她死了的话,重要的线索就断了一条,但是只要做过的事情,便是绝对有痕迹留下来的,如果她真的有问题,那么当时和她住在一起的人,特别是另外几个乳母,可能也会有察觉。” 五皇子道:“这些人都死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突然反应过来道:“不对,还有一个可能没有死。” 五皇子的神色激动了起来:“我竟然把她给忘了!” “谁?” 五皇子道:“当时在照顾我的人里头,有一个人因为得了水痘,所以被挪了出去,那个人正是伺候乳母的一个小丫鬟。” “我那会儿年岁太小,连那丫头的名字都记不清了,只是她在母妃失宠之前被挪了出去,很有可能活了下来。” 水痘是会传染的,所以得了这种病的人一般都会被送出宫外去。 既然有了头绪,五皇子便派人去查探了。 叶妍也高兴了起来,如果真能找到那个人的话,说不定能知道一些当年发生的事情。 五皇子又道:“方嫔把这个名字交给我,是想告诉我她也在用心办事,只是她办得实在不够用心,毕竟这个乳母的事情,只要有心人一查,便能查出来她可能有问题。” “你打算怎么做?”方嫔显然不是乖乖听话的人。 五皇子道:“那我就帮她一把。” 五皇子的帮她一把便是把方嫔不能生的真相告诉了她,当然不是通过他的口,而是找了一个太医告诉了方嫔。 “什么?!” 方嫔惊惶道,“你再好好把把脉,是不是把错了!” 这个太医看起来有些年轻,一看就是才进太医院的,如果不是平日里给她诊平安脉的王太医有事,也不会换上这个孙太医。 孙太医一副愣头青的样子道:“如果不是敢肯定,哪里敢告诉娘娘?” 方嫔愣住了:“我为什么不能生,我的身子骨不是好好的吗?” 方嫔从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若论身子强健,这后宫中的嫔妃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 孙太医似乎是初生毛犊不怕虎,又似乎是根本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便对着方嫔道:“娘娘似乎是因为被用了什么药。” 等孙太医走后,方嫔才像是发疯一样把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 旁边的姑姑要劝劝,听她吼道:“滚!都给我滚!” 过了好久,方嫔才像是回了神。 “皇后、淑妃、德妃,肯定是这个三个人之一干的。”方嫔长长的指套在桌上划过,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你们绝了我的前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宫里并不平静,荣王府里却是一派温馨。 康儿现在已经能抬头了,每日像个小乌龟一样,总是伸长了脖子,想要把头探出来。 每当这时候,五皇子就要戳一戳他,康儿一被戳,头就抬不起来了,只能咿咿呀呀的控诉自己的爹。 “你又去欺负康儿了。”叶妍道。 五皇子戳着他的小脸蛋道:“这是父子情深,我这是他在和他玩儿呢。” 叶妍扑哧一笑:“他可不想和你这么玩儿。” 康儿本来是仰躺在床上的,或许是因为五皇子把他给戳烦了,他竟然扑通一下,像是乌龟一样翻了个身。 叶妍惊喜道:“康儿终于会翻身了!” “不是说四五个月就会翻身吗,他都四个月半了,不会翻身才奇怪呢。”五皇子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恶趣味,又把康儿得抱着翻了个身。 康儿吭哧吭哧的,似乎很是不满自己又抬头看到了五皇子的那张脸,浑身一用力,又翻了过去,头对着床铺,口水直流。 自从这一天起,五皇子一有空便来逗弄康儿,他发现只要他一戳康儿的脸,康儿就会下意识的想要翻身躲过去。 在他的“训练”之下,康儿翻身的速度和熟练度都在不停的上升,如果有 婴儿翻身比赛,他肯定能拿个奖回来给五皇子。 就在这一日一日过去,快要到夏天的时候,宫里传来了一个消息。 63.一家人 消息是方嫔派人偷偷传出来的,请叶妍这几天进宫去一趟。 因为康儿一日一日长大的原因,一会儿不见叶妍就要哭闹,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宫去了。 “难道她有了什么消息?”叶妍问五皇子道。 五皇子逗弄着叶妍怀里的康儿道:“应该是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冒险的想要邀功。” 康儿黑黝黝的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五皇子,藕节一般的小手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叶妍摸了摸康儿握着的小手道:“每次进宫都至少要花上一天的时间,康儿肯定又要哭了。” 提起这个来,五皇子不由道:“这小子明明越来越大,怎么越来越爱缠着你了。” 叶妍听出了里面的吃味,因为这段时间康儿对五皇子的热情早已经没有从前那么高昂了,晚上也不需要他抱了,他最近最喜欢的人变成了叶妍。 叶妍瞪了五皇子一眼道:“难道就许他喜欢你,不许他喜欢我,这是什么霸道道理?” 五皇子赶紧求饶道:“我哪里敢霸道,现在你们两个人可是府里最大的,我可不敢惹。” 叶妍笑道:“你又胡说,荣王府可是荣王的府邸,我和康儿才不敢惹你。” 两个人笑笑闹闹的,哪里知道康儿却突然大哭了起来。 叶妍赶紧收回放在五皇子那里的注意力,抱住康儿哄了起来。 五皇子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实在是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昨天也是,只要他和叶妍两人微微靠近一点,康儿便会大哭。 “这又是什么新添的毛病?”五皇子郁闷了。 叶妍好笑道:“我们凑近了,他被挤在中间,害怕也是有的。” 五皇子一把把哭闹着的康儿给抱进怀里,刷的一下举高,康儿顿时就不哭了。 他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像水润润的葡萄,小嘴巴嘟着,又是惊讶又是好奇,浑然忘记了刚刚还在嚎啕大哭。 五皇子作势威胁他道:“还哭,还哭就把你给扔出去。” 康儿小嘴一瘪,不知道是被五皇子吓着了,还是不满意脚不着地的现状,眼见着又要哭,五皇子赶紧和他玩起了举高的游戏来。 康儿这下不哭了,眼睛比刚才瞪的还大,小声的笑了起来。 叶妍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样的日 子,从前是做梦也没有想过的。 第二日她就进宫去了,刚好碰上其他三个妯娌。 二皇子妃道;“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是家里的孩子缠人吧?” 三皇子妃道:“可不是,小孩子这么大点儿的时候最难带了。” 四皇子妃还没有生孩子,只能一脸笑着听着这三人说起了孩子经。 皇后前些天又病了一场,说是头风发作,昨天刚刚才能起身,见了叶妍她们也没什么精神,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们走了。 她们接着又去给德妃和淑妃那里请安,刚好在淑妃那碰上了方嫔。 淑妃倒是春光满面,和皇后那一脸黄沉沉的面皮对比十分明显。 她叫着叶妍便招呼道:“你来得正好,方嫔正好在我这儿坐着说话,你们俩也算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旧识,刚好见一见。” 方嫔逗趣道:“娘娘这是时候想着我呢。” 叶妍眼神一闪,方嫔和淑妃的关系看起来倒是不错。 离开淑妃宫里的时候,方嫔便和叶妍走到了一起。 两人身后都只跟着自己的贴身婢女,于是叶妍便问道:“方嫔可是有什么事儿?” 方嫔道:“许久不见王妃,不知叶叔叔还好吗?” 叶礼前几天才和叶妍通了信,所以她道:“爹爹身子很康健,也让我问候你。” 方嫔道:“只可惜这几年都没有秋猎,许久没有见过叶叔叔了。” “我还记得当年在聊城的时候,有一年花会,我特别喜欢一盏花灯,可是却回答不上灯谜,后来还是叶叔叔告诉我的。” “想不到爹竟然会猜灯谜。”叶妍笑着道,“他是怎么猜到的?” 方嫔也笑道:“我那会儿也奇怪了呢,后来叶叔叔才告诉我,这灯谜他去年就见过。” 叶妍好奇道:“是什么灯谜?” 方嫔停下了步子,思索了一下道:“我想想。”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得见张飞如添翼。”方嫔拍手道。 叶妍没听过这个灯谜,一时之间有些疑惑。 刚好两人走到了岔路口,方嫔道:“这谜底我就不告诉你了,若你一直想不到的话,下次进宫再找我吧。” 在回去的路上,叶妍也一直在想着灯谜的谜底。 “得见张飞如添翼,这是什么字 啊?”都说一孕傻三年,叶妍也不知道自己是真傻还是孕傻,想了大半天都没想出这谜底。 等五皇子回来了,叶妍才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 “猜灯谜?”五皇子笑道,“这个方嫔倒是会故弄玄虚。” “你知道了?”叶妍惊讶道,不过眨眨眼的时间,五皇子就想到了谜底?! 五皇子道:“她这是在告诉你,她查到了当年是谁陷害了母妃,或者说,是谁和母妃的死有关系。” 叶妍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和康儿一模一样,五皇子笑道:“张飞又叫张翼德,得见张飞如添翼,所以你知道答案了吧?” 叶妍恍然道:“德!她说的是德妃?” 随即叶妍又皱起了眉头:“可光凭她一面之词,一点证据都没有,又如何说当年的事情和德妃有关系呢?” 五皇子道:“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了,她就是想让我们去问她,一旦问了,就得帮她办事儿,比如说,帮她查出下药让她绝育的人是谁,或者甚至是帮她报仇。” “她若只是胡说八道呢?”叶妍问道。 五皇子道:“她知道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所以即便我们猜测她有可能会胡说八道,但仍然会心甘情愿的付出代价。” “这也很正常,如果她直接把查到的线索告诉我,那这么多年在后宫算是白待了。” 说到这里,五皇子也笑着摇头道:“从前这些事情你过一过脑便能想出来,现在竟然还要来问我,看来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叶妍一下子脸就红了:“我,我,我刚刚是真的没想到。” 五皇子揽过她道:“其实想不想得到又有什么关系,从前你机敏伶俐,那是因为你在宫中如履薄冰,不得不处处小心。” “现在在荣王府里,就你和我还有康儿三个人,也不用去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如以往那般如临大敌。” “这不是什么坏事,我总希望你以后也能这样,总归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俩人都可以商量,你若是有想不到的地方,还有我能帮着想,我若是有想不到的地方,你也能帮着描补。” “几年前,我认为自己很聪明,既喜欢算计人心,又觉得能算计人心,可是这几年慢慢的,我发现我从前许多事情还是做的有些鲁莽,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就连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又怎么可能次次都算计得了别人 的。” 叶妍听着五皇子的心跳道:“你说的人心,我不懂,我只知道,每个时候的你,都是最好的你。” “你说你从前鲁莽,我觉得那是勇敢,你现在做什么都慢了下来,或许再过几年,你会觉得现在的自己瞻前顾后,我却觉得那是深思熟虑。” “因为每一个时候的你,在我看来,是最好的你。” 五皇子的心跳突然变得快了起来,不过他却没有说话,只是把叶妍搂得更紧了。 到了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五皇子对叶妍道:“方嫔那边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不管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有办法知道。” 叶妍放下了筷子:“昨日,还有一件事情让我觉得有些在意。” 五皇子问道:“还是和方嫔有关?” 叶妍点头道;“从前也不见方嫔和淑妃有什么交情,但昨日看起来两人却是有些要好,我这段日子没进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着,这中间恐怕还是有什么蹊跷。” 五皇子听了这话之后沉思道:“其实当年的事情,我最怀疑的是淑妃,她当年和母妃最要好,若是有心陷害,母妃也是防不胜防。” “不过后宫的事情波诡云谲,有些你认为的事往往不是真相,但有些你认为的事却正是因为你怀疑它的正确性,所以才会误判。” “人心复杂就是在此处了,表象可能是表象,也可能是专门用来迷惑人的真相。” 五皇子这番话说得自然十分有道理,可还没等叶妍好好思索一番,就被康儿给抢走了注意力。 康儿咿咿呀呀的伸着小手,要过来抓叶妍的耳朵,叶妍赶紧躲开,惹的康儿呜哇哇的大叫。 五皇子温柔的看着两人,他并不希望叶妍和从前一样活得战战兢兢的,别人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情,都能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所以现在这样挺好的,有他在,即便叶妍没有以往那般精明,但是她还有他,他们两个是站在一起的。 不对,听到康儿的笑声之后,五皇子心里想着,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个康儿,未来还会有其他的许多孩子。 他们是一家人。 64.簪花戴 方嫔自从告诉了叶妍那个灯谜之后,便日日都等着叶妍进宫来问她,哪里想到叶妍还是和从前一样,一个多月都没见进宫一回,就连五皇子也没有派人来过问过这件事情,那个灯谜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什么浪花也没有激起。 方嫔那边自然着急,她之所以这么积极的帮着五皇子,就是为了借力,她想知道是谁让她没法生孩子,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她还有没有办法可以生。 可是在这后宫之中,她根本无从借力,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母妃早已死去的五皇子。 五皇子自然是不疾不徐,方嫔想要吊他胃口,真是想多了。 康儿现在已经快七个月了,抱在怀里的时候甚至可以坐在大人的腿上,好动的很,很是可爱。 五皇子每日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之后,至少会花一刻钟的时间和康儿游戏。 王德光每次在一旁看着,心里都会忍不住惊讶,谁能想到,几年前还冷冷淡淡十分克制的五皇子,成婚之后竟然会这么顾家。 但是转念一想,五皇子从小母妃便走了,建武帝和他之间又不算亲昵,至少没有父子间纯粹的关怀,他六岁之后就自己在冷冰冰的宫中挣扎,对家抱着渴望也是正常的。 见康儿又伸手去扯五皇子的头发,五皇子竟然不躲,被扯痛了也不吭声,叶妍皱着眉头道:“你这样宠他,小心把他宠坏了。” 五皇子不在意道:“他还小呢,哪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说他手劲也不大,我也不痛。” 叶妍走过去把康儿的手拿下来道:“这小子力气大得很呢,小心把你头发给扯光了。” 五皇子笑着捏住康儿的小手道:“力气大才好,说明身子康健。” 叶妍投降了:“我可说不过你,不过等他懂事了,你要是再这么宠他,就真的给宠坏了。” 五皇子道:“你和我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再怎么宠也不可能宠坏的。” 他又问康儿道:“你说是不是?爹说的对不对?” 康儿咿咿呀呀的,见五皇子的脸凑了过来,小嘴一翘,就给五皇子亲脸上去了。 五皇子也不介意自己被涂了一脸的口水,顿时眉开眼笑道:“你娘还说你以后会不乖,让她好好瞧瞧,咱们康儿多听孝顺。” 可能是因为听到了“娘”这个字,康儿便开始努力的动着脑袋, 想看一看叶妍究竟去哪儿了。 他不仅眼睛在找叶妍,手上的功夫也没停下来,伸出藕节似的胳膊,像是在伸手要让叶妍抱他一样。 叶妍这会儿正坐在窗边抱着雪花顺毛,雪花半眯着眼睛,喉咙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康儿顿时就不干了,小嘴一瘪,就要开始干嚎。 叶妍可不惯康儿这个毛病,而且也不用她惯,五皇子自然知道怎么安抚“吃醋”的康儿。 外面阳光正好,刚好是初夏,空气中还有些微风,五皇子干脆抱着康儿去了花园。 他一边走一边转头对叶妍道:“把雪花也抱出来吧,让他晒晒太阳。” 雪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喵了一声,睁开眼睛,用爪子拍了拍叶妍的手,像是在催促她跟上去。 叶妍笑着抱着雪花,和五皇子前后脚去了花园。 看着满院子的花,康儿激动起来,也忘记刚刚还要找娘的事情了,拍着巴掌呜哇呜哇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雪花则是挣扎着从叶妍的怀里跳了出来,三五下就窜到了草丛里,爪子巴拉的刨着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草,没多久就仰躺在了地上,眯着眼一副餍足的神情。 康儿手上抓了一朵花,他手小小的,拿也不怎么拿的动,还伸着胳膊想要把花往五皇子的耳边推。 五皇子凑近康儿,让康儿捏着花把花给扔到了他的肩膀上。 叶妍笑着道:“康儿这不是在给你戴花吗?快带上。” 五皇子颠了颠康儿道:“他哪里懂什么戴不戴花的。” “他是在孝顺你呢,快戴上。” 五皇子摇头道:“不戴。” 叶妍赶紧过来,捻起他肩头的花,作势就要往他头上戴。 五皇子抱着康儿一直躲,康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颠来颠去得很好玩,哇哇大笑起来。 最后还是因为五皇子根本腾不出手来,被叶妍给带了一朵大红花在耳边。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戴了花也不觉得诡异,反而有种奇怪的美感。 叶妍扑哧一笑,旁边的下人们都吓得把头给低下去,生怕五皇子暴怒。 五皇子一愣,随即脸一沉,装模作样道:“真是反了天了!” 叶妍也不怕他:“我这花可是帮康儿戴的。” 五皇子板着脸道:“过来。 ” 叶妍有些迟疑的往后退了一步。 五皇子又道:“过来。” 叶妍还是不动。 五皇子长腿一迈,吓得叶妍赶紧转身就跑。 五皇子虽然抱着康儿,但若是真的想追叶妍,还是三两步就能追上的。 他拦住叶妍,然后把康儿给塞进了叶妍的怀里。 康儿呆呆的看了五皇子一眼,又看了叶妍一眼,顿时拍手高兴起来,手舞足蹈的。 叶妍一抱住康儿就不敢动了,五皇子趁机把自己头上的花戴到了她的头上。 他左右上下打量了一圈:“花是要配美人的,我戴着不好看,给你戴着才好看,这才是真正的人比花娇。” 叶妍想到刚刚五皇子那模样,又听到这“人比花娇”一词,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五皇子假装生气道:“不许笑,胆子真是肥了。” 叶妍赶紧闭嘴,可是眼睛却笑成了一弯月牙。 “你再笑,再笑的话就给你戴满头的花。” 五皇子说话算话,到第二天早上,叶妍起身的时候他已经上朝去了,只有葡萄欲言又止的站在一旁站着。 叶妍道:“这是怎么了?” 葡萄伺候着叶妍把衣服穿上后道:“王爷走之前,让人去花园里摘了许多花,说是今天要给王妃您簪上。” 葡萄苦着脸道:“王爷还让人把王妃您的首饰都给拿走了,只留了一桌子的花。” 叶妍往旁边一瞧,果然,那铜镜前面放着的,不是一桌子的黄的红的粉的花还是什么? 她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走过去挑了一朵花递给葡萄:“就簪这一朵吧,其他的让人给收好,别拿去扔了,就单独放在盒子里,替我收好。” 到了晚上五皇子回来的时候,看着叶妍耳边簪着个粉色的花赞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妍儿就是不戴首饰也是好看的。” 叶妍道:“你别以为你这么说就可以给府里省下一笔花销了。” 五皇子大笑道:“不敢不敢,明天我休沐陪,你去挑几套新的首饰。” 叶妍道:“我说说而已呢,首饰多的很,根本不用添。” 五皇子搂住她道:“还是去看看,有好看的就买,没好看的就算了。” 叶妍这才点头。 不过 到了第二天,他们却没能去买首饰,一大早五皇子就被叫进了宫里,直到夜深了还没回来。 叶妍着急的派人去宫门口打探消息,看看五皇子有没有出宫,但是等到康儿都睡了,五皇子那里还没消息。 葡萄道:“王爷可能是有事要留宿在宫里面,王妃您别太担心,今天的晚膳您都没怎么用,要不要奴婢给您端一碗燕窝粥来?” 叶妍摇头道:“若是真的有事要留宿,王爷肯定会让人通知府里一声,但昨天一声不响的一晚上都没回府,恐怕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我不饿,你先出去吧,王爷什么消息,让人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叶妍等了一晚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却又无计可施,只能让人递牌子去后宫看能不能进宫去一趟。 “若是待会递的牌子被驳了回来,那就说明宫里真的有事。”她喃喃道。 果然就像叶妍推断的一样,皇后说身体不适,过几日再召见叶妍。 “那怎么办啊?”葡萄也慌张了起来。 叶妍此刻倒是镇定了下来:“别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把派去宫门口的人都叫回来吧,既然是宫中有事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小事,而且这事儿也不一定是和王爷有关,我们今天就先等着,不给王爷添乱。” “还有,你把前院的管家和后院的几个管事姑姑也叫过来,我有话要嘱咐他们。” 叶妍说的自然是让府里的人都不许慌张,尤其是前院的。 “都规规矩矩的,若是让我知道有谁在嚼舌根,或者是不安分,不用等明日,今天就撵出府去。” 叶妍这么一训话,府里的人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 叶妍训别人倒是训得好,但自己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只有抱着康儿的时候才能勉强拉回注意力来。 她现在才真真正正感觉到后宫中没有人是多麻烦的事情,若是贵妃还活着,肯定早就有消息递出来了。 “王妃,王爷回来了!” 刚刚哄完康儿睡觉,外面的葡萄就敲门小声道。 叶妍一喜,赶紧出去接五皇子。 五皇子神色有些疲惫,人也像是一晚上都没睡过似的,一回房就靠在了叶妍的身上。 叶妍先是帮他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又让人送来了粥和小菜,等他狼吞虎咽得吃完之后才问道:“宫里发生什么了 ?” 五皇子揉着眉心道:“父皇昨日晕过去了,刚刚才醒了过来。” 65.斗伊始 听五皇子的解释之后,叶妍吓了一跳:“父皇晕过去了!太医怎么说的?” 五皇子神色凝重道:“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之前是气急攻心才会晕过去。” “气急攻心?”叶妍疑惑道,“谁敢把父皇气成那样?” “难道是,太子?” 五皇子点点头。 叶妍道:“只要你没事儿就好,先休息吧,有什么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五皇子抱住叶妍:“你也睡。” 叶妍道:“我再去看看康儿,马上就过来。” 五皇子道:“把康儿一起抱过来吧。” 叶妍道:“他晚上要吵,跟着我们一起睡的话会把你吵醒的,你今晚好好休息。” 五皇子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那好吧,明天再把康儿抱过来。” 等叶妍看过康儿回到房间,五皇子已经睡熟了。 她心疼的摸着五皇子的脸,轻手轻脚的爬上床。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五皇子就已经起身穿衣服了。 叶妍赶紧起身问道:“怎么这么早,今天还要进宫吗?” “恩,父皇昨天只是醒过来了,身子还没大好。”五皇子道。 “我让他们把早膳端上来。”叶妍道。 两人迅速的用完早膳,叶妍就把五皇子送出了门。 离开之前五皇子安慰叶妍道:“别担心,宫里的事情我心里都有数,你就在府里好好的,我听说你昨天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今天可不许这样了。” 叶妍点头:“那你也要好好保重身子,一定要小心。” 目送着五皇子离开之后,叶妍才回了屋里。 此时的皇宫,建武帝的寝殿之外,宫里的妃子都等在外面,只有皇后、淑妃和德妃三个人在里头。 最先到的是太子,他一来就跪倒在了寝殿外面。 二皇子的到时候还劝太子道:“太子,您这是何苦呢。” 紧跟而来的三皇子嗤笑一声道:“也不知道太子究竟跟父皇说了什么,竟然能把父皇气得晕了一天一夜。” 四皇子忍不住道:“你就少说两句吧。” 三皇子反驳道:“四弟这会儿也不忘护着太子,真是忠心耿耿,只是你这忠心…” 二皇子难得的严肃了神情道:“三弟,小心祸从口出。” 三个人正说着话,就见五皇子来了。 跟在五皇子身后的是六皇子,成年的皇子总算到齐了。 五皇子在这里边看起来人缘还不错,至少没有人和他阴阳怪气的说话。 几个人站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不时看看在烈日下边跪着的太子,却没有人敢叫他起来,因为能叫太子起来的那个人正睡在床上呢。 一刻钟之后,寝殿的门被推开了,皇后率先走了出来,接着是淑妃和德妃。 见到跪在烈日下的太子,皇后然后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对着众人道:“皇上让几位皇子都进去,太子就留在外边。” 二皇子率先拱手,走了进去。 三皇子在路过太子之时,不由嗤笑了一声,然后得了淑妃的一个白眼。 四皇子则是顿了顿脚步,说了一句让太子小心身体。 五皇子则是目不斜视的走过了太子。 几个人到了殿内之后,就见建武帝正靠在床上,半阖着眼睛。 “你们倒也孝顺,都来的那么早。” 建武帝这话说得有些诛心,皇子们齐齐一跪,口称不敢。 “把你们叫进来,倒也没有别的事情,第一是让你们看看,朕还没有死,如果有了别的小心思,赶紧收起来,第二是告诉你们,最近这些天,如果没有召见就不要进宫来了。” 就连一贯淡然的二皇子听到这话之后都变了脸色。 六皇子最胆小,甚至害怕的手都发起抖来。 “好了,你们退下吧,好好地在府里待着,不要出来给朕惹事。”建武帝闭上了眼睛,有些疲惫的说道。 众皇子只得退了下去。 到了要出宫之时,二皇子叫住了六皇子,安慰他道:“父皇没事,你也别害怕。” 六皇子因为身体的原因,现在还住在宫里,也没就藩,宫里宫外都是个透明人。 听了二皇子的关心之后,他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道:“谢谢二哥。” 二皇子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都是兄弟,谢什么。” 三皇子继续阴阳怪气的道:“六弟,二哥难得这么关心你一回,你可别给吓坏了,毕竟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和你说话吧。” 二皇子坦然道:“从前 我比六弟大一些,那会儿的年岁不爱和小孩子玩,所以接触的少,后来我又就了藩,更是没有其他接触的机会。此次回京,当然是要和六弟好好亲近亲近的。” “怪不得朝中上下都称赞二哥,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变得有情有理,反驳还得先学你那么厚脸皮。”三皇子嗤笑道。 二皇子皱眉道:“三弟,我还是那句话,小心祸从口出。” 三皇子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六皇子唯唯诺诺的对二皇子道:“对不起二哥,都是因为我,你和三哥这才。” 二皇子摇摇头,又和六皇子说起了话来。 四皇子则和五皇子凑在了一堆。 四皇子道:“最近三哥像是吃了炮仗一样,一点就着,逮谁咬谁。” 五皇子状似无意般道:“或许是心情不好吧。” 四皇子叹了口气道:“小七不过丁点儿大,他都当爹的人了,和个孩子计较什么。” 五皇子笑了笑,七皇子是淑妃刚生不久的儿子,今年也就五六岁,宫里五六岁的孩子已经很懂事了,不然也不会把三皇子气成这样,说到底都是当母亲的偏心,觉得三皇子烂泥扶不上墙,自然把注意力放到了小儿子身上。 “他这样,以后可有他受的。”四皇子道。 众人都默契的没有聊太子的话题,但是他们都想知道,太子究竟是和建武帝说了什么。 “别看他们都表现的毫不知情,实际上谁没点儿消息来源,就说二哥和三哥,就算他们一点布置都没有,也还有德妃和淑妃在。”五皇子对着叶妍道。 叶妍好奇的托着腮问道:“那你呢?你知道吗?” 五皇子笑道:“我当然不知道。” “骗人!”叶妍道,“你肯定知道,不然不会这么胸有成竹的。” 五皇子道:“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知道的渠道,接下来就像父皇说的,我就在府里好好待着,好好陪陪你和康儿,至于外头的事情,就让该着急的去着急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每天晚上五皇子都会在书房待的很晚,不知道在和什么人商量什么事儿。 叶妍也不问,总归这些事情五皇子心里都有数。 外头是一副暗潮汹涌的样子,从皇子到朝臣,人心都浮动的厉害,特别是最近建武帝生病了,太子也管不了事,只能日日去建武帝面前罚 跪,本来还在被打压的两位丞相一下子扬眉吐气,又恢复了当年那般说一不二的样子。 建武帝知道了之后自然是生气,可是他现在连床都起不来,每日清醒着的时间拿来看奏折都看不完,根本没办法出手压制那两个丞相。 再加上他之前一手历练的太子,竟然不知道何时和那两个丞相搅到了一起去,这才是让他气得晕倒的主要原因。 如果现在把大夏交给太子,依着他那种软弱的性子,以后大夏恐怕得改个姓,不知道姓什么,总归不姓秦了。 可若是现在要废太子,那就实在是伤筋动骨,太子有两位丞相的支持,又是正统,对外做的也孝顺无比,他连废他的理由都找不到,如果硬是要废,肯定会遭到前朝和后宫的反弹,以他现在的身子,根本没精力来废太子。 这样的两难之下,让建武帝后悔了起来,当初不应该因着太子是皇后所生,性子又良善聪颖,就匆匆忙忙的立了他。 万幸现在除了太子之外,他的几个儿子里面,还是有狼崽子的。 就在建武帝的身子微微好些了之后,他就传召了太子,父子俩皆是潸然泪下,这也传到了外面,被当做了父子情深的一桩美谈。 于是众人知道了,太子虽然把皇上给气病了,但是认错态度诚恳,皇上也实在爱惜这个儿子,所以父子俩和好如初。 在这同时,另外一位皇子也异军突起,大大的赶超了从前受宠的五皇子,一跃成为可以和太子比肩的另一位皇子。 建武帝现在身子骨虚弱,所以做许多事情都把他们俩一起叫上,让两兄弟有商有量着办,也让两位丞相好好指导他们俩人。 “朕这次病了才发觉精力实在有限,太子和老二都是年长的皇子,有他们两人帮着朕,朕很放心。” 至于年龄相差不大的三皇子、四皇子,还有五皇子,都被建武帝忽略了。 三皇子愤愤不平,气的嘴巴都差点歪了,原来只是娘不亲,现在连爹都不理,让他连喝了几天的闷酒才缓过劲来。 四皇子是被无视惯了,而且他是坚定的太子党,一如既往的跟在太子身后,并没有看出受了什么影响。 五皇子曾经是红人,还是京里的大红人,这下一落差,原来的门庭若市变成了无人问津,众人都以为五皇子在府里关着门疗伤,只能幸灾乐祸的叹一口气,又去追捧太子和二皇子去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 才开始时还能保持兄友弟恭,渐渐的就开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终于还是斗起来了。”五皇子叹了一句,转过头又去抱康儿玩耍去了。 66.暗地谋 这日一大早,葡萄就见叶妍皱着眉头,在那一直看账本。 她屏住了呼吸都不敢说话,直到叶妍放下账本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叶妍揉了揉眉心,从前都不觉得府里的账目紧张,可是五皇子一失宠,没了外头的孝敬,府里的开支就变得捉襟见肘了起来。 藩王就藩之后,身上的银子来源最大部分的就是藩地的税收,聊城地处偏远的北边,本来就比不上江南富庶,再加上经常遭到蛮子南下抢掠,所以税收的标准一直定得不高。 五皇子到了之后并没有改变这个税收的标准,他知道聊城的百姓过得辛苦,也不会为了那点钱去得罪当地的百姓,害了自己的名声。 在聊城时还好,也没什么开销,到了京城之后,油贵米贵什么都贵,就是人情往来上花的钱都数不清,更别说其他的了。 “开源节流,没法开源的话,就只能节流了。” 于是荣王府里边儿最近的日子也开始不好过了起来。 叶妍下狠手抓了几个贪墨的,把他们狠狠打了一顿,赶出了府里,也是给自己立了威。 之后她便提出了要削减用度,或许是因为之前处置人处置的太雷厉风行,这一命令传下去,也没招到多少抵抗,众人都是乖乖的就听了话,这段时间来看,至少不会出现入不敷出的状况了。 这样大的动静,五皇子很快就知道了。 他失笑的看着桌子上的菜道:“府里没钱了?” 其实今日的菜并没有比往日少,叶妍自己吃的话,就只有三菜一汤,如果多了五皇子,就还是和原来一样的,所以叶妍奇怪道;“是不是菜太少了?” 五皇子摇头道:“不是菜的事,我听说最近府里在削减用度。” 叶妍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少买几件衣服,少吃几道菜,少添点花花草草而已。” 五皇子想了想道:“要削减用度的话,就连我的也一起减了,除了康儿和你之外,府里的人,所有的用度都扣下两层来。” 叶妍摇头:“哪有你都减了用度,我不减的?真说谁不减,当然是你和康儿的。” 五皇子道:“对我来说,多吃一道菜,少吃一道菜并没有什么两样,既然要削减用度,自然是从我开始。” “而且原来在宫里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现在的日子比原来好过的多,即便 就是和原来一样,有你和康儿在,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叶妍道:“那对我来说也一样的。” 五皇子叹了口气道,“答应你的首饰都还没买,总不能连新衣服都不给你做吧。” 叶妍道:“你不是说我簪花好看吗?哪里用得着什么首饰,而且半旧不新的衣裳穿起来最舒服了。” 五皇子皱着眉头:“你的用度还是不能减。” 叶妍还想说话,五皇子却是道:“就这么说好了,不变了。” 五皇子又叫来了管家,吩咐了他一番。 叶妍有点不高兴,她想省着点花钱自然是为了五皇子,哪里知道到头来却是五皇子自己被减了用度。 “好了,不气了,府里这段日子或许会比较艰难,只是再艰难也不能苦了你和康儿。” “外面的事情是不是很麻烦?”叶妍还是忍不住问了。 五皇子道:“说麻烦也算麻烦,但总归都能解决的。” “那父皇现在的身子怎么样?” “比之前又好了一些,太子和二哥在他身边很是得力,帮了他不少忙,他现在是吃也吃得下,睡也睡得好了。” 叶妍总觉得五皇子话中有话,但她并没有深究,只是问道;“那方嫔那里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顾不上她那边了。” “她那里有我盯着你,再说她最近应该也很忙,也顾不上来找我这个失宠的皇子谈条件了。” 方嫔确实很忙,因为最近建武帝都让她近身伺候,反而不让皇后、淑妃、还有德妃三位后宫里的巨头侍疾。 当然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的小嫔妃,都是在宫里资历比较久,但是却一直无宠的。 这可把后宫的人高兴坏了,一时之间整个后宫都和谐了不少。 只是没多久就有人出手整治这群乐得不知所以然的小嫔妃。 比如方嫔这天,不知怎么的,就把建武帝给惹生气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换了建武帝的一顿怒骂。 “皇上这是怎么了呢?”方嫔被骂的够呛,都回了宫还没缓过来。 “肯定是有人在娘娘背后捣鬼呢,娘娘这些天备受皇恩,自然多的是人忌妒,娘娘快点想想办法,这么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就再没下次了。” “姑姑说的我也知道,皇上年龄大了,身子不好,又忌惮几位皇子,不愿意再 在他们的母妃身上加筹码,自然是要宠幸别的嫔妃的,如果能因此一举得男的话,那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方嫔身边的秋姑姑连连点头道:“娘娘您现在就得给自己找一个靠山,尤其要看准了,有靠山您才好生孩子。” “生孩子。”方嫔喃喃道。 知道她不能生的人都被她处置了,除了那个孙太医之外,而她现在有什么头痛脑热的也都是让孙太医来看,花了许多钱,也算是把孙太医给笼络成心腹了。 孙太医自然也告诉了她,想要再怀孩子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办法伤身,坏了也不一定生的下来。 “是啊,生孩子,娘娘您想,若没有其他娘娘为您保驾护航,这孩子哪里生的出来?”秋姑姑继续道。 “那你说,我应该投靠哪位娘娘呢?” 秋姑姑道:“自然是淑妃娘娘啊,娘娘和淑妃娘娘的关系本来就要好,而且淑妃娘娘还有两个孩子,不管以后谁当皇帝,都不能薄待了她去。” “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现在争的那么厉害,不管谁赢了,另外一个都没好下场,这赌注太大了,娘娘还是不要去蹚这个浑水好。” “姑姑你说得也对。”方嫔考虑了起来。 第二天她就去了承乾宫,之后就和五皇子这边彻底断了联系。 叶妍进宫的时候,也总见她在淑妃宫里,却一次也没有和她说上话。 那也是因为五皇子失了宠,叶妍也在宫里便成了透明人,捧高踩低本就是宫中的常态,叶妍也不觉得奇怪。 得了淑妃的帮忙之后,那次被建武帝训斥的事情算是翻了篇,方嫔又重新活跃在了建武帝的身边。 秋天到了,这一年的秋猎因为建武帝的原因又被搁浅,同时,沉寂了几年的北边又乱了起来。 “还请皇上让荣王回聊城,他本就是聊城的藩王,主内政之事,一旦北边有了什么异动,他若是在的话,这仗也打得顺利一些。” 建武帝已经能上朝了,听了此刻兵部尚书的话后道:“从前荣王没有就藩之前,北边也一直在打胜仗,驻守在北边的将军都是资历深厚,朕十分信得过的人,让荣王一个毛头小子回去,他能干什么事?” 建武帝这话说得有些严重,把荣王直接叫做了毛头小子,饶是和五皇子不对付的人,心中也有些可怜他。 太子此刻也道:“皇上说的对,荣王回去并 不能对大势有影响,藩王们此刻都留在京里,如果荣王真的要回去的话,那么其他的藩王。” 太子意有所指,指的自然是二皇子。 所以二皇子也道;“儿臣也认为皇上说的对。” 所有人都不想五皇子回聊城,一旦他回去了,若是在聊城笼络军心,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别忘了,五皇子还有一个叫叶礼的岳父。 就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北边军队里的大多数人拥护他。 军部尚书见所有人都反对,只能叹气。 众人见状只以为他是出于公心,朝后还劝他道:“这藩王的去留是皇上考虑的问题,还轮不到你我说话,我知道你是担心北边的形势,但是荣王即便能回去,他年纪轻轻的又没打过仗,能帮什么忙呢?” 不过既然已经有人提出了让五皇子回聊城,所以建武帝也留了心,现在五皇子往上数的四个哥哥们都有差事,就连四皇子都有事做,就他没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兵部尚书才提出了让他回去。 “罢了,还是找个事情给小五做吧。” 建武帝虽然不说,但是内心一直有些忌惮五皇子,可是他转念一想,五皇子到现在都还被自己的王妃管的死死的,屋里连个妾室都没有,听说最近没钱了,削减府里的用度也只削减了他一个人的,真是,真是没用! 建武帝气的咳嗽了两声之后,第二天就让五皇子去了工部,既然没事做,就去研究怎么修桥修路修水提吧。 知道五皇子终于有了差事之后,叶妍高兴的问道:“这是有俸禄的吧?” 五皇子失笑道:“那点俸禄连康儿都养不活。” 眼见叶妍的脸垮了下来,五皇子又继续道:“不过有事做了,也会有油水的。” 叶妍又高兴了起来:“那就好,我让管家从今天起给你恢复用度。” 五皇子笑道:“原来你还想着这事。” “当然是这件事。”叶妍严肃道。 五皇子抱住叶妍道:“好好好,我知道妍儿是不想委屈我。”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67.谈政事 五皇子有了这个差事之后,又开始了每天上朝每天下朝的规律日子。 虽然他去的是工部,但总归是六部之一,即便现在还没融进去,那也比从前失宠的时候要好得多。 荣王府里的日子微微好过了一些。 “工部里的事情倒也没什么麻烦的。”叶妍问起了五皇子最近差事办的怎么样,他抱着康儿道,“现在最忙的应该是户部和兵部。” “户部和兵部?这是要打仗了吗?”叶妍皱眉。 五皇子道:“不一定,只是北边儿每到冬天都有异动,提前准备着而已。” “北边的蛮子怎么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叶妍道。 五皇子道:“父皇对他们还是太温柔了一些,前几次大战,就应该乘胜追击,杀到草原里去,要么把人给掳回来不放回去,要么就自己扶植一个起来,反正多的是办法,北边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他们自己乱起来,就省下我们很多事了。” 叶妍问道:“我看你最近一直都在看兵书,难道你想领兵出征吗?” 五皇子笑着道:“看闲书而已,父皇怎么可能让我有机会领兵。” “现在驻扎在北边的是齐将军吧?”齐将军就是当年在叶礼生病的时候,守在北边的大将。 “嗯。”五皇子道,“有他在,北边应该也很安全。” 叶妍却道:“我记得齐将军的年龄也不小了,北边一入冬就天寒地冻的,受的住吗?” 五皇子把康儿放在床上:“你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之前兵部尚书才会提出让我回聊城去。” “现在朝廷上上下下的人,从父皇开始,没有人愿意让我回去,所以我就只能待在工部了。” 叶妍扑哧一笑道:“你肯定也不想回去的,现在朝中风起云涌的,你若是离开了,不是少了很多机会?” 五皇子捏了捏叶妍的鼻子道:“就你聪明。” 叶妍道:“我是你的枕边人,如果连你想留还是想走都看不透的话,那我不是成了傻子?” 五皇子弯腰凑到了叶妍的面前:“谁说你是傻子,天底下没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了。” 叶妍往后躲道:“怎么没有比我聪明的,我眼前不就是有一个天下第一聪明人吗?” 五皇子凑过去挨着叶妍的脸颊偷了口香道:“我是天下第一聪明 人,那你就是天下第二。” 叶妍双手捧着脸;“大白天的,不许你动嘴!” “那动手动脚就可以?”五皇子戏虐道。 叶妍脸一红:“都不行,你快躲开点,康儿看着呢。” 床上的康儿正坐着,玩着手指头,一脸好奇的看着叶妍和五皇子。 叶妍赶紧起身,把五皇子推开,然后坐到了床边,把康儿抱起来。 “真不能动手动脚?”五皇子继续调侃道。 叶妍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还要回书房去看书吗?赶紧走,赶紧走。” 五皇子故作无奈道:“好好好,你都开口了,我还敢不走吗。” 五皇子刚推开门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对叶妍道,“今天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我还有点事。” 叶妍小声嘀咕道:“知道了,你去忙你的。” 康儿也拍着巴巴掌,似乎在叫五皇子赶紧走。 五皇子做了个鬼脸,对着康儿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爹都要走了,你还在那拍掌,乐呵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似乎是知道五皇子在对他说话,康儿更起劲了,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和五皇子说什么。 “你快走吧,要跟他说话的话,不知道要说到猴年马月呢。” 五皇子道:“那你晚上早点休息,别等我了。” 叶妍点点头。 这个秋天五皇子都很忙,而且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总归是什么十分机密又紧要的事情。 刚刚入冬,建武帝的身子又不好了起来,早朝都停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也是上次生病有个准备,所以建武帝这次倒下,宫里也没有手忙脚乱的。 但叶妍出门时却发现徘徊在他们府外的人多了很多。 “这是父皇不放心我们,所以派人来守着呢,不止我这里有,其他几位兄弟那恐怕更多,一旦有所异动的话,可能宫里立刻就会禁卫军来。” “父皇的身子这样不好,老人本来就难过冬,如果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太子?” 五皇子道:“这个冬天应该是大哥作为太子的最后一个冬天了。” 叶妍顿时觉得兴趣问道:“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你怎么知道的?” 五皇子笑着道:“问 题这么多,不过现在我都不能回答你,等着吧,还有三个月呢。” 自从五皇子说了这话,叶妍就开始留意起太子的动静来,等建武帝能够起身之后,皇后便又开始召见他们,随着她一日比一日憔悴,脸色一日比日蜡黄,不用别人说,叶妍也知道,太子这是要不好了。 果然就连宫外都有了风声,说是最近弹劾太子的折子特别多,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都给他安上了,特别是之前他把建武帝给气晕倒的事情,更是传得连普通的老百姓都知道。 “传的这么厉害,肯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叶妍分析道,“但是,不是说太子和两位丞相有牵扯吗?难道这件事情是皇上一手促成的?” 五皇子现在也开始喜欢和叶妍说一些朝堂中的事,第一是因为很多事情闷在心里,他也实在是憋的慌,第二就是因为叶妍实在是聪明敏感,很多事情和她一说,她便能指出最关键的地方来。 虽然这些事情五皇子自己也能想到,但是从叶妍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特别欢喜。 “你说的是其中一种可能性,除了这种可能,你还能想到其他的吗?”五皇子继续问道。 叶妍撑着下巴:“太子河二皇子也不对付,当然也不止二皇子,只要有继位可能的,都巴不得把他拉下马,但是凭你们自己的能力肯定不够,毕竟你们在朝中的时间不长,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好招揽人马。” “所以这种可能就是你们和其他人合作,那是和谁合作才能造就这么大的声势呢?除了两位丞相之外,我也想不出别人来。” “说到底,这两位丞相是两位,而不是一位,这其中就有许多文章可以做,谁也没有规定太子拉拢他们,他们就要支持太子,当然是谁给的筹码多,他们就支持谁。” 叶妍说完之后,五皇子拍掌道:“早知道妍儿这么聪明,我就不用花那么多钱养那么多谋士了。” 叶妍脸红道:“你又打趣我,这些事情你肯定是你早就想到的,至于你的那些谋士们,肯定也想得比我深远,你就别笑话我了。” 五皇子认真道:“我没有笑话你,也没有打趣你,我是说真的,你能说出这番话来,我真的很高兴。” 叶妍就像是刚进学堂,第一次被夫子夸的小孩一样,脸涨的通红,又是高兴激动,又是不好意思。 “那我刚刚说的对吗?”她问道。 五皇子道:“你说的都不错,只 是情况远远比你说的要复杂,太子现在是四面楚歌,他当初就不该走那步臭棋,不该为了早点拿到一些权力,去和两位丞相接触。” “那两个人都是人老成精的,父皇花了那么多的功夫,也没把这两位给掳下台去,更别说他了,想利用那两个老妖怪,他实在是想多了。” 太子确实是想多了,正是因为想的太多太贪婪,才硬生生的把一手好牌给打成这样。 皇后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我早就说过你父皇不喜欢你和两位丞相有接触,你偏不听我的,你现在出了事,那两个人敢保你吗?指不定他们私底下还推波助澜,反正谁登基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端看谁给的筹码高,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必登大宝,实际上在别人看来,你只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太子灰白着脸:“母后,您要帮帮我呀,您和父皇几十年的夫妻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废啊!” 现在朝堂上已经出现了废太子的声音,这绝对不是偶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再不反击想办法,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回旋的可能了。 皇后颓然道:“我能想什么办法!” 突然皇后眼睛一亮:“现在你的事情,肯定有二皇子参与在其中,当然也有三皇子,他们在前朝我自然对付不了他,可是他们两人的娘却在后宫,母凭子贵,子凭母贵,若是德妃和淑妃出了什么事,那么二皇子三皇子再怎么能干也没了其他的可能。” 太子脸上一喜,随即苦着脸:“可是德妃和淑妃这些年一直谨慎,再说了,就算是嫔妃争宠,这些小事又怎么可能拉下两个皇子来。” 皇后摇摇头道:“你对你父皇一点都不了解,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结,就是当年的前贵妃,直到现在,他还一直以为前贵妃背叛了他,所以一直不能释怀,如果现在让他知道,他曾经的心头肉掌中宝是被人陷害的,你猜他会怎么做?” “前贵妃?”太子恍然道,“可是,可是那件事情真的是德妃和淑妃做的?” 皇后道:“不管是不是,我自然有办法让她们是。” 太子还是不放心:“可是就算这样把二弟和三弟给拉下来了,会不会让五弟捡了便宜?” 皇后道:“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要是求我,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要么你自己去前朝想办法,在后宫,我就只能为你做这些事了。” 太子沉吟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头道:“兵来将挡,二 弟现在势头太劲,三弟又有淑妃,比起他们两个来说,五弟倒是没有那么要紧,等拉下这两个人之后,我在集中精力防着五弟。” 68.暗潮涌 皇后既然下定决心要扳倒淑妃和德妃,就得把许多年前那件陈年旧事给查清楚,或者说,要找到证据把这两个人给拉下来。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当年的当事人都死的死散的散,要想翻案,谈何容易? “奴婢查到了,就在娘娘身子不适的那段时间,方嫔娘娘似乎查过这件事情。” “方嫔?”皇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难道是五皇子想让她查?” 皇后又皱起了眉头:“那她查出了什么没有?” “奴婢问了方嫔院子里的小太监,听说方嫔就是那段时日和淑妃娘娘走近的。” 皇后沉吟了片刻:“方嫔去查当年的事情,淑妃就主动与她亲近,这说明了什么?” “淑妃一直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当年亲近前贵妃是这样,现在亲近方嫔肯定也是有所图谋,方嫔本人没什么值得算计的,唯一有可能引起淑妃注意的,那就是她在查前贵妃的死因。” 皇后勾起了嘴角:“果然是她做的。” 当年的事情一出,包括皇后在内,许多人都默认是淑妃做的,只是从没有人想过去帮前贵妃翻案,毕竟若是前贵妃一翻案,谁也不知道建武帝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淑妃既然亲近了方嫔,那方嫔也愿意亲近她,看来方嫔是还被蒙在骨子里呢,你派人去偷偷告诉方嫔,她根本生不出孩子,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淑妃,我等着她们俩闹翻,也等着方嫔来找我。” 废太子的事情越闹越大,但是这些折子全部都被建武帝给扣下了,在上朝时,一旦有人提起这茬,就会被建武帝给骂的狗血淋头。 “太子是朕亲自挑选的,也是朕最满意的一个儿子,你们折子上写的事情在朕看来都是莫须有之罪,朕根本不相信太子会如此不堪。” 建武帝如此维护太子,也叫一些人摸不清头脑,只有那些少数聪明的,才揣摩出了建武帝的意思来。 “父皇这是不想自己动手,自己废了自己的儿子,这个名声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但若是换成现在这样,一个慈和的父亲被蒙骗,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但是当揭露真相之后,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和江山社稷,最终忍痛放弃这个儿子,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好听很多?” 五皇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并没有为太子现在的情况幸灾乐祸,反而是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叶妍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真是多事之秋,也快要过年了,你不知道这个年会过成什么样。” 五皇子端起茶盏,笑容透过蒸腾着的水汽显得越发柔软:“不管外头怎么过,咱们府里门一关,有你还有康儿,当然是个好年。” 叶妍也点头:“三个人在,在哪里都是好的。”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叶妍又进了宫一次。 在皇后的殿里,淑妃和德妃坐在下手,其他的小嫔妃们依次坐好,众人说说笑笑的,从表面来看十分祥和。 但是叶妍却注意到了,往日里总凑在淑妃跟前的方嫔今日却是一言不发,一个人闷闷的低着头喝茶,只有皇后把话题转到她身上时,她才会挤出一个笑容。 “难道是和淑妃闹翻了?”叶妍心里暗想。 殊不知此刻淑妃心里也在骂娘,方嫔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小棋子,但是没想到这个小棋子这么没脑子,被人挑拨了几句就坐不住了,一点都沉不住气。 淑妃看了一眼上头打扮得雍容华贵的皇后,心中冷笑了一声,方嫔确实是蠢货,但是皇后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等众人散了之后,方嫔意外地找到了叶妍。 “荣王妃请留步。”方嫔脚步匆匆的在后面道。 叶妍停了下来转过头去:“不知方嫔有何事?” 或许是因为走的太快的原因,方嫔整张脸被寒风吹得通红:“只是太久没有和王妃叙旧,今日难得一见,想和王妃一起走走。” 叶妍并没有拒绝。 “日子过得真快啊,康儿都要满两岁了吧。”方嫔说的是虚岁。 叶妍点头道:“是过得很快。” 她第一次见到方嫔的时候,方嫔还是个贵人,不过那会儿她还只是一个丫鬟,命运真是奇怪,不过短短几年而已,人生就走向了另外一条路。 方嫔又道;“不知上次的灯谜,王妃有猜出来吗?” 叶妍笑着摇头道:“我不是很擅长猜谜,想了大半天没想出答案来,便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正好今日遇见你,不如你就告诉我这谜底究竟是什么吧?” 方嫔的笑容一僵:“原来王妃你并没有猜出谜底。” 叶妍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方嫔道:“其实好几次我也想问方嫔的,只不过那会儿你都忙着和淑妃娘娘说话,所以几次过后我也就把这 件事情给忘了。” “方嫔今日特地来找我,不会就是想和我讨论灯谜的事情吧,这元宵还有两个月呢,实在不用那么着急。” 方嫔也看出来了,叶妍这是生气了,气得自然是她当初投靠淑妃的事情。 方嫔很想解释,但是这些解释的话就像被含在嘴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如果当时不让叶礼见到叶妍的话,那么现在的叶妍最多只是五皇子的一个侍妾而已,哪里敢对她这么说话。 这些念头就像毒蛇一样,日日都在她脑子里吐着信子,所以面对叶妍之时,她总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不甘。 见方嫔不语,叶妍道:“如果方嫔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方嫔扯出了笑脸道:“王妃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灯谜告诉给荣王,荣王肯定知道谜底。” 叶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方嫔回去吧。” 五皇子今天下朝的早,所以便在宫门口等着叶妍。 四皇子也在他的身边:“看来外面传的你和王妃之间感情甚笃不是假的。” 五皇子道:“四哥不也和我一样在这里等着四嫂?” 四皇子笑着道:“你这就说错了,我这是陪你呢。” 五皇子挑眉:“这话可不能让四嫂听到。” 四皇子哈哈大笑道:“五弟还是像从前一样风趣。” 说完这句话之后四皇子收起了笑声,叹了口气道:“想当初五弟和我是最要好的,可是就藩之后,这关系竟然淡了。” 五皇子淡淡道:“这句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兄弟之间的关系哪有淡不淡一说呢?” 四皇子又笑起来拍着五皇子的肩道:“你说的不错,那这样,明日中午邀你来府里用午膳,你可不会拒绝四哥吧?” “竟然是四哥相邀,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五皇子道。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就见到叶妍的身影出现在了宫门口。 叶妍嫁了人之后又生了孩子,却一点也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像是一朵终于盛开的娇艳牡丹一样。 四皇子在心中一叹,也明白了为什么五皇子会这么宠爱自己的王妃,有这等容貌,哪个男人不被吃的死死的。 叶妍走过来先是对四皇子行礼。 四皇子赶紧让开了身子。 “那弟弟就先走了。”五皇子对四皇子道。 四皇子点点头:“明日我和你四嫂就等着你和弟妹大驾光临了。” 等五皇子和叶妍上了马车之后,四皇子也转身离开了。 对于他的王妃,有手有脚的,难道还不能自己回家吗? 马车里,五皇子握着叶妍的手不满道:“手怎么凉冰冰的。” 叶妍道:“刚刚方嫔拉着我说了几句话,可能是多吹了一会儿风,没什么的。” 五皇子眉头紧皱道:“大冬天的,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下次她若还找你,你也别和她傻站着说话,小心着凉了。” 叶妍道:“哪有你说的那么金贵,吹点风就要着凉。” 见五皇子面色不虞,叶妍又赶紧道:“我知道了,下次绝不再犯,不管谁找我说话,就算是你找我说话,我也得赶紧把你拉进屋子里,不站在外头。” 五皇子这才露出了笑容:“你生康儿虽然已经有一年了,但是这身子骨还是不如以往强健,秋日的时候才病了一场,冬日可不能再病了。” 叶妍点头道:“你也别说我,你看你最近又瘦了。” 五皇子举手投降道:“你让我吃的,我都吃了,你让我喝的,我也都喝了,这胖瘦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叶妍道:“那就继续吃好的喝好的,我不信就不能长点肉起来。” “对了,刚刚听四哥说明天等着我们去他府里做客,他怎么会想起来邀请你去做客?” 自从太子一定,四皇子便自动站队,成了太子身后的小跟班,和五皇子之间的联系也不如从前紧密。 五皇子笑着道:“还能有什么原因,太子大哥倒霉了,他这一顿饭,要么是帮太子请的,要么就是自己有了其他的想法,总归明天就知道了。” “你也不用担心,就过去好好吃一顿而已,四哥跟了太子那么久,府里比我们府里有钱多了,若是不上几个大菜来招呼好我们,我可是要说他的。” 五皇子这小气吧啦的一番话,差点把叶妍笑弯了腰。 “好好,明日就去吃大户去。” 69.皇子谋 第二天要出门的时候,康儿死死地抱着叶妍不松手,只要叶妍作势要走,他就哇哇大哭。 叶妍实在没办法,只能抱着他求助的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也是急的额前青筋乱跳,在外头,即便是面对建武帝,他也有办法有胆量为自己牟取利益,可是面对这个连话都不会说、只会哇哇叫的儿子,他却是一点辙也没有。 “康儿乖不哭了,你娘一会就回来。”五皇子劝道。 谁知道康儿理都不理五皇子,小手抓着叶妍的肩膀,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叶妍赶紧轻手轻脚的拍着他的背道:“娘不走了,不走了啊,一天都和康儿在一起。” 康儿打了一个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总之没有再哭了,只是泪眼婆娑的,一会儿看一眼叶妍,一会儿又看一眼叶妍,似乎在害怕她又把他撇下离开。 叶妍无奈道:“这可怎么办?难道把康儿带到四哥府里去吗?” 五皇子道:“也只有这样了,不然他一直哭的话,哭坏了嗓子怎么办?” 叶妍道:“康儿这毛病是一阵一阵的,昨天入宫时又不见他黏我黏的这么紧。” 五皇子笑着道:“肯定是昨日你入宫时没有拦住你,你去了那么久才回来,他心里着急,今日自然是不会让你再出去了。” “真是又聪明又粘人。”五皇子捏康儿的鼻子,立刻就引得他怒目而视。 “好了,好了,别逗他了,赶紧走吧,不然待会又该哭了。” 康儿这还是第一次出门,看见什么都新鲜,一路上一直咿咿呀呀的,一会儿惊叹,一会儿好奇,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实在是可爱得很。 四皇子在府里等着五皇子和叶妍,没想到还等来了一个小豆丁。 “怎么把他带来了?”四皇子笑着逗康儿道。 康儿也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一双眼好奇的看着四皇子。 “我们走之前康儿一直在哭,所以便把他带来了,想来是在四哥府里做客,四哥肯定也不会见怪。” “哪里会见怪,高兴还来不及。”四皇子道。 四皇妃也在一旁凑趣道:“康儿这是舍不得爹娘,走哪都要跟着,孝顺着呢。” 这做客自然是女眷和女眷一起,而男人则在前头说话,所以叶妍便抱着康儿 跟着四皇妃去了后院。 两个女人在一起就谈谈吃的穿的用的,再加上有康儿在一旁, 倒也十分和谐。 而四皇子和五皇子那儿便有些紧张了。 “四哥今天邀我来,必然不是简单的做客。”五皇子喝口茶道。 四皇子道:“五弟还是像从前一样聪明,这次我邀你,确实是有要事。” 五皇子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现在朝中的情形你肯定也知道,四哥就不多说了,太子现在被奸人所诬,正是十分困难的时候,所以四哥希望你能站在太子的身边。” “毕竟太子才是正统,虽然现在处境有些难,但早晚有拨开云雾的那一天。如果你愿意的话,太子登基之后必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五皇子放下茶盏:“四哥说的这话,我可有些听不懂了。” “太子是君,我是臣,太子是兄,我是弟,于情于理来说,我对太子都是恭敬无比的。” “而太子最近遇到的困境,我也十分想帮忙,可是我不过就是一个领了闲职的闲散藩王,说起来还没有四哥你在朝中的地位高,前些日子府里甚至差点断粮,不管是个人能力、朝中影响亦或是金钱支援,这些我都做不到,又哪里有资格站在太子身边呢?” 四皇子一早就知道五皇子不是好对付的,当年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他都能在宫里活得好好的,现在自然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两句话就投奔太子。 所以四皇子继续道:“五弟这是低看了自己啊,你我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吗?” “我之所以和你聊这些,就是看中了五弟你的能力和眼光,有你相助,太子必然如虎添翼,而有太子相助,你以后自然也是平步青云。” “四哥实在太抬举我了。”五皇子还是推辞道。 四皇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五弟你现在必然是认为我一心向着太子,一点都不考虑你的处境和情况,实际却是,如果没有得到太子的许诺,我今日也不会邀你到府上来。” “许诺?太子有什么许诺?”五皇子好奇的问道。 四皇子小声道:“太子说,如果你愿意帮他的话,他就会请皇后娘娘为当年的贵妃娘娘翻案。” 五皇子的脸上的笑容一僵,像是错愕,又像是惊讶,过了许久,他才沉着脸道:“当年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也不 可能凭着太子的三言两语便信了他。” 四皇子对着宫中的方向拱手道:“太子是半君,自然是一言九鼎,难道五弟不想为贵妃娘娘报仇吗?” 五皇子低下了头,似乎在沉思。 四皇子继续道:“暂时也不需要五弟做什么,只是在有人弹劾太子之时,希望五弟能帮太子说说话,毕竟只有太子的地位稳固,皇后在后宫之中才能站稳脚跟,才能帮着你查清楚当年贵妃的事情。” 五皇子想了想道:“可以,如果能为我母妃翻案,我自然是为太子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四皇子抚掌而笑,大喜道:“好!太子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定然也会十分开心。” 四皇子又看了一眼天色道:“刚好也到午膳时分了,我这就让人上菜,我们哥俩好好喝几杯。” 五皇子也笑着打趣道:“四哥现在可是朝中的炙手可热的重要人物,请弟弟来吃饭,肯定也不会小气了吧?” 这玩笑一开,两人便觉得亲近了起来,四皇子笑着道:“好你个小五,竟然编排起我来,待会菜一上,你就知道我小不小气了。” 四皇子得了五皇子的允诺,也算是帮着太子完成了一件大事,开心之下,便和五皇子喝的多了些,等他酒醒之后,五皇子已经回府了。 “明日我便进宫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子,至少在短时间内,五弟是不会和太子唱对台戏了。” 回了荣王府之后,五皇子便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外面月亮都升起来了,他才悠悠转醒。 “喝点解酒的。”叶妍扶起五皇子。 五皇子把碗里的醒酒汤喝完了,扯出了一个大大笑容来,抱着叶妍就亲了一口。 叶妍赶紧让人把碗拿回去放好,又叫屋里的人都退下:“这是做什么呢?喝那么多酒,头还疼不疼,胃还难受吗,要再吃点什么东西吗?” 五皇子抱住叶妍,把头放在他的肩上,耍赖道:“头疼、胃疼、肚子饿。” 叶妍一下子就心疼道:“那我让他们把晚膳端过来。” 五皇子道:“等等再吃,让我抱抱。” 叶妍像是拍康儿一样拍着五皇子的背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开心。” 五皇子道:“就是开心,开心的不得了。” 叶妍静静的听着。 五皇子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开心吗?因为 皇后终于要开始查当年母妃的事情了。” 叶妍心中一惊,没想到竟然牵扯出皇后来,只是她却没打断五皇子的话,继续的听着。 “我从来就没有打算靠着方嫔查出当年的真相来,她在后宫都自顾不暇,用哪里有能力帮我查东西。” “我之所以和她联系,不过是利用她引蛇出洞而已。” 引蛇出洞?叶妍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果然就听五皇子继续道:“她在宫里没有根基,什么动作都像是透明的一样,那段时间父皇正在生病,刚好顾不上她,她自以为偷偷摸摸的,但是后宫里有眼睛嫔妃的都知道她在查什么。” “她这么一动作,背后的那个人肯定会有所察觉,要么阻拦她,要么误导她,这个人当年能把母妃害成那样,心里肯定对自己的心机计谋引以为傲,所以她不会无动于衷,很有可能,她会选择误导方嫔。” 叶妍想起了前段时间方嫔突然和淑妃亲近的事情来。 “果然是淑妃吗?”她心道。 “这个人不出我意料的跳了出来,果然是她,淑妃!”五皇子话里带了一丝阴狠的恨意。 叶妍赶紧抚摸着他的头发道:“都过去了,母妃要是知道你现在生活的这么好,心里肯定也是高兴的,淑妃做了那么多坏事,早晚都会有她的报应,为这种人生气,一点都不值得。” 五皇子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得对,对这种人根本不必要生气,只需要一击必杀,让她永远不能翻身。” 叶妍道:“我们先吃饭吧,等你吃了饭之后再说好不好,饿着肚子对身子不好。” 五皇子继续耍赖道:“不吃,你还没问我皇后为什么会能出手。” 叶妍道:“好,好,那你告诉我,皇后又为什么会出手呢?” 五皇子笑的像是个大男孩一样:“当然也是我做的,不对,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是太子烂泥扶不上墙,我只是推波助澜了一番,如果不是这样,皇后也不会想为了儿子对付德妃和淑妃。” “德妃和淑妃在宫里浸淫许久,二哥是父王现在眼里的红人,三哥虽然不济,但淑妃还有一个小儿子,要扳倒她们两个,必然要找一件触了父王逆鳞的事情来。” “我想来想去,这么多年,后宫之中只有一件事情可能会踩了父王的痛脚,皇后要是不蠢的话,肯定会从这里下手。” “而方嫔的动作,则会给皇后灵 感和线索,帮她更快的抓住淑妃的把柄。” “果然,你知道今天四哥找我说什么吗,太子竟然想借着这件事情来笼络我,让我为他所用,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五皇子在叶妍的肩头闷笑了起来:“就他这样还想当皇帝,真是想太多了。” 70.查证据 五皇子自从发泄了一番之后就好多了,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人已经恢复了正常。 叶妍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嘱咐道:“多喝点粥,多吃点清淡的,这两天正好你也没什么应酬,三餐都要定时吃,免得坏了胃。” 五皇子一点也不嫌叶妍烦,反而很喜欢听叶妍这些嘱咐的话,回答的也十分乖觉,只要是叶妍说的,他都说好。 吃完饭之后,叶妍就赶五皇子去睡觉。 “睡了一下午了,现在睡不着,想出去走走。”五皇子道。 叶妍看了一眼天色:“我让他们把花园的灯笼点上,散散步消消食也好。” 五皇子道:“现在红梅正开着,夜赏红梅也是一件雅事。” 两人携着手便出了屋子。 今晚的月色很亮,又点了灯笼,夜色里的花园显得尤为好看,特别是那盛开的红梅。 “等下了雪,就更漂亮了。”五皇子道。 叶妍道:“今年的雪来的有些迟,天气也比从前暖一些。” 五皇子道:“我记得我七岁那年,冬天来的特别早。” “我也记得,那会儿也是你领着我去看红梅的,御花园里的红梅很多,很是好看,就像是皑皑白雪里燃着的一簇又一簇火焰一样,叫人看了就心折。” 忆起往事,两人都是相视一笑。 “那时候我就跟在你的身后,踩着你的脚印。”叶妍抬起头来看着五皇子的侧脸,“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竟然能和你并肩一起赏梅,真是做梦都没有想过。” 五皇子抚着她的发:“那现在算是美梦成真了吗?” 叶妍的脸一红:“你又打趣我!” 五皇子拥住叶妍道:“我是说,我的美梦成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 “下雪了。”叶妍接住一粒雪花道。 五皇子道:“是啊,下雪了。”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雪花一粒一粒的飘落,直到那红梅被白色所覆盖,五皇子才道:“雪大了,我们回去吧。” 叶妍笑着轻声道:“好。” 五皇子既然答应了四皇子要为太子站队,短时间内在表面上都不会拖太子的后腿,所以第二日上朝的时候有人弹劾太子,五皇子就站出来道:“孙大人说的这件事情 恐怕是子虚乌有吧。” 五皇子最近在朝中一直是个隐形人,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是不表达意见的,今天竟然站出来为太子说话,不仅是众位朝臣惊讶了,就连建武帝也不由看了他好几眼。 五皇子还是镇定自若的反驳那位孙大人的话:“大人所说的话都没有实据,全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的东西又怎么可以用来诬赖一国太子,这实在是不谨慎,而且也对不起孙大人这言官的帽子。” 孙大人气得脸上通红,而太子眼里都闪过一丝满意,以五皇子那从来厉害的嘴皮子,至少这几天都没人能烦他了。 果然,经过一番辩论之后,孙大人只能气喘吁吁的投降,根本拿五皇子那套歪理没办法。 五皇子好用建武帝是知道的,可以说在他众多的儿子里面,五皇子称得上是一把最锋利的刀,所以建武帝才会在这个时候把他晾着冷着,只是没想到太子竟然拉拢到了五皇子。 “也不知道太子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叫小五今天能够帮他说话,不过以小五的心性,要让他为太子卖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建武帝吩咐身边的人道:“还是让人去查一查,太子究竟允诺了什么,才换来荣王的支持。” 这件事情并不难查,只要有心的人一问,就能知道是四皇子从中牵的线,但是当时他们两人的谈话内容却是没有人听到,四皇子那边自然不会透露,但是五皇子这边就不一定了。 “父皇在派人查吗?”五皇子阖上手中的书,“若是一点东西都查不到的话,父皇肯定是会生气的,他的身子骨不好,一旦生气起来,恐怕对寿数有所妨碍。” 他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作为一个孝顺儿子,我自然不能让父皇冒这个险,让人透出去一点吧。” 于是就在皇后那边如火如荼的查找证据的时候,建武帝也知道了。 他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放在腿上的拳头却握得紧紧的,修的圆润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去。 “你说什么,皇后在查前贵妃的事情?” 下面跪着的人回答道:“当时四皇子便是以这件事情来拉拢五皇子的,听说是皇后一直知道这中间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才提起这件事情。” 建武帝眯起了眼睛,眼里尽是凶光,似乎是想到了当年的事情,牙齿也咬的咯吱咯吱的。 “当年的事情不是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了吗?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属下不知。” 沉默了许久之后,建武帝才道;“朕还记得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贵妃说过话,所有的证据都咬定贵妃背叛了朕,现在皇后竟然开始重新调查这件事情,真是有趣。” 话里说有趣,但建武帝的语气却一丝愉悦都没有。 “皇后既然要查,那就让她查吧,你们时刻盯着点儿,如果有任何消息,立刻回禀朕。” 没多久叶妍就知道了五皇子竟然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了建武帝。 “若是父皇要阻止可怎么办?”叶妍着急道。 五皇子摇头道:“父皇不会阻止皇后的,他比谁都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既然如此的话,那皇上当年为何不仔细查探,而是那么快的就把母妃打入了冷宫?” 五皇子冷笑道:“因为就算他知道母妃是被冤枉的,但是在那种情况之下,他依然会那么做。” 叶妍其实一直不知道前贵妃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这件事情在宫里也是讳莫如深。 五皇子道:“这件事情,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 叶妍道:“那就不要说,我知道不知道都没有关系。” 五皇子沉吟了半响:“我们两个人之间本来是应该没有秘密的,但是这件事情有关母妃的清誉,我实在是难以启齿。” 叶妍赶紧道:“谁又没有秘密呢,既然难以启齿的话就不要说。” 五皇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过几日之后,建武帝单独召见了五皇子。 “当初是你换了淑妃下在叶妍身上的药,是吗?”建武帝并没有说其他的,反而是问起了几年之前的一桩旧事。 这件事早已经时过境迁,五皇子也娶到了叶妍,所以他并没有撒谎:“是,是我换了药。” 建武帝的手指敲打着自己的膝盖:“原本是什么药?” “是催情之药。”五皇子道,“这药一下,儿臣和王妃自然会当场被抓,不管结果如何,妍儿都没法在做人了。” 说到这里,五皇子已经知道了建武帝召见他的原因。 肯定是皇后那里已经查出了蛛丝马迹,不然建武帝也不会问起这□□的事情来。 “这药你有留着吗?”建武帝问道。 五皇 子道:“儿臣不敢丢。” “这么多年了,你还留着那个药,看来是一早就怀疑淑妃了吧?”建武帝道。 “儿臣不敢。”五皇子道,“只是当年那件事情总让儿臣想起母妃的事,或许是冥冥之中母妃在提醒儿臣,所以儿臣自然不敢把那么重要的证据给扔了。” 重新提到了前贵妃,建武帝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背脊一弯,就靠在了背后的龙椅上。 龙椅有些冰凉,这冰凉也沁入了他的心里。 或许是因为人老了,特别爱回忆过去,所以他在这几天才会不断的想起和前贵妃的许多过往。 本来以为早就忘了,本来也以为早就恨透了那个人,可是现在想来,她爱吃什么菜,爱看什么书,爱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爱做什么样的表情,他竟然都想得起来。 但是他却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当看到贵妃和一个太监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也会那么做。 “当初朕也查过,但是并没有证据证明前贵妃是被下了药的。”建武帝的语气强硬了起来,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可能误会了贵妃的事。 五皇子道:“既然父皇什么都没有查到,那为何现在又会把儿臣叫来?说明父皇心里早有疑虑,只是不敢深查,怕自己冤枉了母妃,怕母妃并没有对不起你,更怕母妃是带着对你的恨意和失望死去的!” 五皇子步步紧逼,建武帝刚想反驳,就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 “混账!”他喘着气,眼睛通红道。 “父皇这是被我踩了痛脚了吗?”五皇子讥诮道,“当年母妃心里只有你,又怎么可能和一个太监做龌鹾之事,但你只顾自己的面子和自尊,全然不顾母妃,她当初是多么痛苦绝望,你永远不会知道。” “你没有查到证据,是因为淑妃根本不会让自己留下证据,不过不要紧,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可能淑妃自己也想不到,当年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父皇若是对母妃还有一丝真心,就把这个人传上来,听听她是怎么讲的,听听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71.真相始 在听了五皇子的话之后,建武帝并没有回答,反而沉默了。 “你是说当年还有人活着?”过了许久,建武帝才轻声问道。 “是。”五皇子道,“儿臣这些年一直在找当时留下的当事人,总算让我找到了。” “父皇您就不想见一见她,知道当年究竟是谁害了母妃吗?” 看出了建武帝的迟疑,五皇子软化道:“儿臣还小的时候,见您和母妃十分恩爱,当时发生那样的事情,您生气也是情有可原,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现在既然有机会帮母妃查明真相,若母妃真的是被陷害的,您也可以还她一世清白,让她享贵妃之丧仪,葬于园寝,受后世子孙叩拜,有香火供奉可依。” 说到这里,五皇子不由双眼含泪,似乎是想起了贵妃如今连妃嫔园寝都未入,每年忌日也无人上香烧纸。 建武帝想说话,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嗓子里,仿佛一出声就忍不住哽咽。 “你,你母妃。” 其实到现在,建武帝已经相信当年的事情是有蹊跷,不然以皇后那般谨慎的性格,根本不会重新调查这件事情,更不会以这件事情为扳倒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筹码。 或许是知道建武帝此刻的心情,五皇子继续含泪道:“父皇当年封母妃为贵妃,自然是因为她柔嘉惠质,秉德恭和,若非如此,这后宫中百千女子,父皇又为何独封母妃一人。” “母妃这一生的依靠为父皇一人,她若真的是因冤被杀,也只有父皇才能为她讨回公道。” 五皇子砰的一声跪下,呜咽道:“还请父皇恩准,重查当年之事,还母妃一个清白。” 过了许久,建武帝才抬起头来,不过这短短的一瞬,他就像是老了十多岁,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运筹帷幄的帝王,反倒像是一个已经迈入六七十岁的老人。 “朕,知道了。”他艰难道,“若是你母妃真有冤屈,朕不会放过当初害她之人。” “至于你找到的人,送到宫里来吧,朕会还你母妃一个公道。” 五皇子离开之后,建武帝一人在大殿中坐了一个下午,直到西洋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了殿内,他才回过神来。 “如果你真的是冤枉的话。”建武帝喃喃道。 叶妍见到回府后的五皇子后吓了一大跳,因为五皇子的双眼通红,一看就是 哭过的。 “这是怎么了?”叶妍赶紧让人打了热水来,“先敷一敷眼睛。” 毛巾温热,即便只是拿在手上,也能感觉到一阵暖意,五皇子握住叶妍的手道:“不用,我没事。” “可是。”叶妍道。 “母妃的冤屈,总算能洗清了。”五皇子的眼眶又是一热,“这么多年了,母妃孤零零一人在地下,每年的忌日,我连光明正大的祭拜她都做不到。” 五皇子靠在叶妍的肩上:“等明年,我就能带着康儿和你去祭拜母妃了。” 叶妍一下又一下的轻轻的抚摸着五皇子的背。 他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小时候的事情:“母妃的头发很丰盈,我总是爱乱扯,每次把她扯痛了,她也不说我。” “她爱吃甜的,就喜欢给我弄点心吃,小时候吃太多点心,现在都不爱吃甜的了。” “她脾气很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生气,对谁都是笑着的。” “可是还有许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若是在过去多年,我害怕自己都会忘记母妃的样子。” “她离开的实在太早了,她还没有见过你,也没有见过康儿,还有康儿的弟弟妹妹。” 五皇子的声音越来越小,说着说着他便睡着了。 叶妍擦了擦眼泪,便把五皇子轻轻的扶到了床上。 一直到五皇子的呼吸彻底平稳了,叶妍才起身离开。 她去了康儿的房间。 康儿正在睡觉,脸蛋红扑扑的,五官和五皇子长得极像,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身边,又黑又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一双大眼睛便睁开了。 叶妍顺势把康儿抱起来,康儿也高兴的咿咿呀呀起来。 “都快一岁了,还不会说话呢,真是个小笨蛋。”叶妍摸着康儿的脸道。 康儿张着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孩子话,叶妍听了半天都没听懂。 “你爹今天不开心,因为他母妃走得太早了,他很想你母妃。” “为了以后你不那么难过,我一定活的好好的,活得长长久久的,活到看到我的曾孙子出生。” 叶妍说着就笑了,摇着康儿道:“你肯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呢,娘希望你不要那么快长大,希望你就算长大了,也没有什么烦恼。” 康儿伸出手来去抓叶妍的手,他的手白白嫩嫩的,上边还 有肉坑,手指短,指甲圆,扯住了叶妍的手指就不松手了。 “狼。”他突然开口道。 叶妍顿时惊喜道:“康儿!你会叫人了!” “再叫一声。”叶妍期待着道。 康儿又软软道:“狼,狼。” 叶妍和康儿贴着脸,红着眼眶道:“再叫一声。” “狼,狼,狼。”似乎把这个当成了好玩的游戏,康儿一个劲儿的叫着叶妍。 等五皇子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叶妍抱着康儿坐在床边。 “怎么了?”他问道。 叶妍没有回答他,而是对着康儿指着五皇子道:“康儿,这是谁?” 康儿歪着脑袋,然后转头看向叶晗,双手抓住她的衣襟道:“狼,狼。” 五皇子眼睛一亮:“康儿会叫人了?” 叶妍点头道:“就是刚刚才会叫人的。” 她又逗康儿道:“康儿,叫爹,爹爹在那会儿,你看。” 五皇子也把脸凑到了康儿的面前:“康儿,叫爹。” 康儿把头埋进叶妍的怀里。 叶妍道:“康儿这是害羞了?” 五皇子抱过康儿道:“这小子,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就想着我,不闹的时候就想着你,年纪这么小,就知道孝顺娘了。” 听到了“娘”这个字,康儿又去看叶妍:“狼,狼!” “叫爹。”五皇子道。 康儿就是不搭理五皇子,直到五皇子开始做鬼脸了,他才把注意力放到了五皇子身上。 逗了大半夜,康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五皇子才放弃道:“罢了罢了,只能下次再让康儿叫爹了。” 叶妍也笑道:“小孩子学说话快,既然已经能开口了,最多也就是三五日就能叫爹了。” 把康儿送回去之后,五皇子枕着手道:“我现在觉得很高兴。” 叶妍依在他身边:“我也很高兴。” 五皇子笑着道:“以后还有更好的日子呢,日子总归是越过越好的。” 第二天,建武帝称病,取消了早朝。 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 五皇子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雪道:“终于要来了。” 此刻的后宫中是风雨欲来,建武帝和皇后两人坐在上首,淑妃和德妃两人 一左一右坐着,四个人的脸上都是紧绷绷的。 “前些日子,朕听说皇后好像在查一桩陈年旧事。”建武帝率先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十分的没有精神,但是语气阴沉,不怒自威。 淑妃的脸色有些难看,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 皇后这时道:“皇上也知道了?” 建武帝冷笑道:“你动静那么大,我要是还不知道的话,那这个皇帝我还做不做了!” 此话一出,以皇后为首的三人都赶紧跪下请罪。 建武帝并没有叫起,反而自顾自道:“朕后宫的人不算多,朕也一直以为后宫和睦,并无太多龌龊肮脏之事,直到昨日,朕才知道,朕的后宫真是人才济济,藏龙卧虎,你们虽然是弱流女子,可若是比起手腕、魄力和狠毒来,前朝的许多男人都比不过你们。” 建武帝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你们三个人,一个一个说吧,我也想听听看这桩陈年旧事,在你们三个人眼里那是怎么回事。” 三人一时间都被建武帝的气势给吓住了,没有人敢开口。 “平时不是能说会道,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吗?怎么到了这会儿,连一个敢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建武帝讥讽道。 “这样吧,就从皇后开始吧,你既然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就说明当年事发的时候你认为这件事情别有隐情,我也不问当时你为何不提出来,我就问你,你查了这么久,查出什么结果来?” 皇后恭敬的叩了头道:“臣妾不敢为当年臣妾的所作所为找借口,而之所以今天提起这桩旧事,也是出于私心,那些小心思在皇上面前臣妾不敢隐瞒。” 建武帝哼了一声,但是却没有继续责骂皇后。 皇后心头一松,知道自己赌对了,她并没有参与当年的事情,而当年不提,现在提也是正常的私心,就算是换做皇上,恐怕也是和她同样的选择,所以她并没有隐瞒。 “当年的事情臣妾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只是现在还不敢妄下断言,但既然皇上问了,臣妾并不敢不如实回答,当年贵妃的事情,淑妃和德妃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皇后此话一出,淑妃德妃同时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皇后。 72.怒气冲 皇后根本不在意淑妃和德妃看着她的眼光,她继续镇定道:“这件事情还要说来话长,某一日,方嫔找到了臣妾,说是自己身子坏了,生不了孩子,更是说后宫有人暗害她,臣妾既然是后宫之主,自然是不允许后宫有这等龌龊之事发生,所以臣妾便安抚下方嫔,另一方面也着手调查这件事情。” “臣妾这一查便发现淑妃和德妃身边都有精通医术之人,而整个后宫也只有她们两人身边有精通医术的姑姑,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也并没有违反宫规,但是臣妾当时就留了一个心眼,让人往下查了下去,没想到这一查,竟然把那一桩陈年旧案给查了出来。” “当然,也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不仅出了贵妃的事儿,还有当时荣王妃的事儿,乍一看并没有什么联系,但仔细想想,用的手段不都是一样吗?” “顺着这几条线索,淑妃和德妃都有嫌疑,前贵妃被诬蔑,荣王妃被陷害,方嫔被坏了身子,三件事情,两位妹妹身边的姑姑都有参与,臣妾找到了证据和证人,还请皇上过目。” 皇后递上了所谓的证据,也让人宣来了所谓的证人,这时淑妃和德妃都没有反驳,因为她们想看皇后到底有什么证据。 可是建武帝看了证据之后只是把那些纸扔到了一边,包括几个证人也只是让人拖了下去询问,根本没有给淑妃和德妃得知任何信息的机会。 “皇后竟然已经说了,那就轮到你们俩人了,你们俩人谁先来?”建武帝道。 德妃和淑妃同时开口道:“臣妾先来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暗恨对方。 德妃道:“皇后刚才所说完全是莫须有的事,臣妾身边确实有精通医术的姑姑,但这后宫之中懂医术的人多了,当年贵妃姐姐和臣妾之间并无多少来往,臣妾即便是要害他,也找不到机会,相反淑妃从一进宫便跟着贵妃姐姐,如果谁有这个能力,自然非她莫属。” “方嫔的事情就更是不可理喻,若臣妾真有此歹毒之心,六皇子的生母就是臣妾宫里的,当年她又是怎么生下孩子的呢?” “而荣王妃之事,不管于情于理,陷害她和荣王对臣妾来说根本一点好处都没有,如果是为了儿子,臣妾就更不应该让她和荣王凑堆才是。” 德妃极为镇定,她本来就是这样沉稳的性子,所以建武帝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而这时淑妃开口道:“就像德妃姐 姐刚才所说的那样,做这些事情对臣妾有什么好处呢?方嫔不过一个小小的嫔妃,而臣妾却有两个儿子,害她对臣妾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而荣王妃之事也是一样,臣妾为什么会把五皇子和叶大将军的女儿凑堆?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至于贵妃姐姐。”淑妃双眼含泪,“从臣妾入宫之时贵妃姐姐便一直照顾关心臣妾,她待臣妾那般好,臣妾若是还陷害她,那臣妾不是猪狗不如?!” “若不是后来发生了她背叛皇上之事,臣妾也不可能和她恩断义绝。” “什么恩断义绝!朕看你就是猪狗不如!”建武帝听了淑妃的话后,气急把茶杯往下狠狠一扔,溅起的碎片直接割到了淑妃的右脸。 淑妃捂着脸,楚楚可怜的看着建武帝。 建武帝却是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反而厉声道:“你也知道贵妃对你好,如果没有她的话,朕还会看你一眼?” 淑妃神情一僵,那装出来的可怜也装不下去了,她进宫这么多年,给皇上生了两个儿子,竟然只换来了他这么一句话! 德妃和淑妃一时间幸灾乐祸,一时间又有兔死狐悲之感。 建武帝根本不在意这下边三个女人是怎么想的,他继续道:“这件事情德妃有没有牵扯进来朕不知道,但是你牵扯进来了,朕是一万个肯定!” 淑妃红着眼眶道:“臣妾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臣妾是什么性子,皇上还能不知道吗?臣妾若是真的能做出那等猪狗不如之事,那就叫臣妾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天打雷劈?!举头三尺有神灵,你还真的敢发誓,朕也是小看你了!”建武帝冷笑道。 “从前朕总以为自己有识人之能,也总以为你温柔贤淑,但是现在想来,那只是因为朕根本不在乎你是什么样子,也不在乎你究竟是什么人,只要你乖巧懂事,朕便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给你几分面子。” “小五的事情,你没少给他下绊子,不过这些在朕看来也是正常,你害怕小五抢了小三的宠爱,这是人之常情,不过那会儿朕就知道,你并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人。” “后来小五和荣王妃的事情,朕也知道是你做的,你莫不是以为朕真的是瞎了聋了,在朕的地盘,连这点事情都查不出来?” “不过那会儿小五更叫朕生气,而你又有了小七,朕才没有大动干戈,不过之后确实冷了你,想让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现在看来,朕都做错了,若是一早知道你当年陷害了贵妃,哪怕你给朕生三个四个五个儿子,朕一样要处死你!” “这宫里就不缺给人养孩子的嫔妃,少了你这个心狠手辣,心肠歹毒的母妃,反倒是他们的运气!” 建武帝的脸色变得十分狰狞,似乎是想立刻亲手掐死淑妃。 下面跪着的皇后和德妃都是一惊,她们跟了建武帝这么多年,只有在当初贵妃那件事情刚发生时,见过建武帝如此狰狞的神色。 淑妃也终于害怕的瑟瑟发抖起来,她再怎么有心机,在建武帝已经认定是她做了的情况下,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当年的贵妃是建武帝的心尖尖,是后宫独宠的第一人,不一样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就被打入冷宫吗? 淑妃心里发寒,只听建武帝继续说道:“你今日若是不说实话的话,朕就让你瞧瞧,朕是怎么当上这个皇上的!” 淑妃整个人都被吓蒙了,不只是她被吓蒙了,皇后和德妃也是如此。 “朕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好好想想,要对朕说什么,不要想着可以蒙混过关,朕若是没有证据,今日根本不会把你们三人招集在一起。” 说完了淑妃之后,建武帝继续迁怒皇后和德妃道:“你们两个也不是干净的,不要以为今日这件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隔岸观火,推波助澜,你们一个比一个熟练,朕也算是大开了眼界了!” 三个人都被建武帝说的抬不起头来。 建武帝此刻却是双眼通红,气得喘不上气来,只觉得脑袋嗡嗡响,一会儿是许多年前初见贵妃时她的模样,一会儿是贵妃被拖去冷宫时的惨叫,来来回回的在他脑子里交替。 “三郎,是你让我唤你三郎的,以后可不许反悔。” “三郎,你看我簪这朵花好不好看?” “三郎,你看宝儿多可爱,他在看着你笑呢。” “三郎,三郎,三郎。” 冥冥之中,建武帝似乎听见了贵妃叫他的声音。 他摇了摇脑袋,只见那下面跪着的三个人皆是重影。 “吴道你过来。”建武帝撑着头道。 吴太监赶紧上前扶住了建武帝。 建武帝此刻呼吸急促道:“宣五皇子进宫,皇后、德妃、淑妃三人皆不得离开这里,今天的事情,一点消息都不能传出去,扶朕去 暖阁休息,让侍卫守着,传太医,快!” 建武帝的声音很小,但也引起了三妃的注意。 皇后着急道:“皇上,您没事儿吧?” 建武帝强撑着道:“朕实在不想看到你们,你们跪着反省,特别是淑妃,想清楚了要和朕说些什么,你们三姐妹在后宫中这么多年,也算是感情甚笃了,今日也可以互相安慰一番,听听对方到底有多歹毒!” 吴太监扶着建武帝去了暖阁,出来时对三妃道:“还请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还有淑妃娘娘稍等。” 皇后苦笑,实在没想到建武帝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不过刚刚建武帝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好,所以她道:“本宫去看看皇上。” 吴太监道:“皇上交代了,皇后就别为难奴才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吴太监便匆匆地出门了。 德妃这时讥讽道:“姐姐莫不是真的以为今日能把我也拉下来吧?” 皇后道:“本宫只是说了本宫查到的,妹妹如果是清白的,皇上自然也不会冤枉了妹妹。” 淑妃一言不发。 德妃便又讽刺起淑妃来。 只有皇后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宫外,接到了建武帝的消息之后,五皇子就赶进了宫里。 吴太监带着他从另外的门进了暖阁,这时建武帝已经陷入了昏迷。 “父皇这是?”五皇子问道。 吴太监道:“太医说是气急攻心,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五皇子道。 “恐怕这次不是那么容易醒过来的了。”吴太监道。 五皇子坐到了床边,看着不知道何时已经满头白发的建武帝,心中竟然毫无波澜。 吴太监道:“荣王殿下,皇上召您进宫,便是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行了,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传出去,不过宫里人多眼杂,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恐怕就不好了。” 皇上一昏迷,太子必然会监国,再加上有皇后在,之后的事情便说不清楚了。 73.夺位上 五皇子在入宫之前就想到了现在的情况,所以他并不慌张,而是问道:“前头的皇后她们现在怎么样?” 吴太监道:“皇后娘娘看起来似乎已经起了疑心,若是皇上一直不出去的话,奴才也拦不住皇后。” “她们三个人都是人精,恐怕再过半个时辰,就会进来看一看父皇的情况。”五皇子道。 吴太监也是连连点头。 五皇子道:“父皇在晕倒之前有说过什么没有?” 吴太监道:“皇上只让奴才交一样东西给殿下。” 这房间里只有吴太监和五皇子两个人,只见吴太监从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道圣旨来。 “这是皇上今天早上刚刚拟好的。”吴太监道。 五皇子打开了圣旨,他眼神一闪,虽然早有猜测,但当他真正看到这圣旨上写的内容之时,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激荡。 此刻的荣王府内,叶妍正心神不定的坐在窗边。 葡萄过来道:“已经照着王妃的吩咐,把府里的人都叫了回来,外头也让人看着呢。” 叶妍点点头,心里想着五皇子离开之前说的话,突然心慌道:“把康儿抱来。” 葡萄点头出去了。 荣王府大门紧闭,所有的侍卫都守在二门外头,个个精悍,哪里像是普通的护院,倒像是上过沙场的强兵。 叶妍抱着康儿,不安的在屋里踱着步。 葡萄也被弄的紧张了起来,想问又不敢问。 其实就算她问了,叶妍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五皇子离开之前,只让她好好待在屋里,哪里也不要去,府里有人守着,不会有事的。 听了这番话,叶妍哪里还能不担心,她开始猜测起来,是不是皇上又晕倒了?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更严重的事情?而那些平日里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护院又为何在一瞬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就在叶妍着急的时候,皇后她们也坐不住了。 皇后唤来一个小太监问道:“皇上呢?” 那小太监赶紧道:“皇上在暖阁休息,其他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皇后站了起来:“本宫实在担心皇上,要去看看皇上。” 她一起身,站在殿内的侍卫都齐齐朝前一步。 皇后越发的觉得不对劲,她冷笑道:“你们想 拦我?” 这时吴太监跑出来道:“皇后娘娘,皇上还在休息,您这是?” 皇后板着脸道:“本宫不放心皇上的身体,你让他们都让开。” 这时淑妃也帮腔道:“吴公公,我们在这外面待了也有半个时辰了,皇上的意思是让我们继续待在这里吗?” 德妃道:“是啊,皇上这段时间身子本来就不太好,刚刚又气坏了,我们实在是担心,不如公公就进去通传一声吧。” 吴太监苦着脸道:“还请三位娘娘体谅,这皇上在休息,奴才哪里敢去叫醒皇上啊?” 皇后态度强硬道:“那你就让开,本宫去,有什么事情本宫都担着。” 吴太监只能道:“那奴才进去看看皇上醒了没有。” 过了半晌,吴太监才出来道:“皇上正在起身,还请三位娘娘等等。” 德妃和淑妃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不确定起来。 她们两人刚刚和皇后想的也是一样,以为皇上是昏迷了,所以才会着急,但若不是昏迷的话,她们这样上窜下跳的…… 皇后却镇定道:“麻烦公公了。” 她倒是也坦然,又重新跪在了地上。 而暖阁里,建武帝根本没有醒。 吴太监十分着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这皇上起身最多也就花一刻钟的时间而已,最多拖一刻钟,皇后她们就要进来了。 而五皇子早在拿到圣旨之后就离开了,现在也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暖阁中静悄悄的,吴太监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由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桩往事。 若是五皇子没能及时赶回来的话,这可能也是他最后一次回忆故人了。 他才进宫的时候,是受了许多欺负的,好几次差点没命,都是被一个同乡的李大哥给拉了一把,后来他们便结了兄弟,也好在这宫中有个照应。 不过他的运道好,跟了后来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建武帝,而他大哥则被分配到了猫狗房。 猫狗房也不算是个坏地方,虽然没有油水,也得不了主子看中,但到底清静,没有多少是非。 后来三皇子成了建武帝,他也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便琢磨着给他大哥换个地方,这时贵妃正得宠,他作为皇上身边的人,自然看得出来皇上是动了真心的,再加上贵妃爱猫,便想了个法子把他大哥给推到了贵妃面前。 贵妃心善,也没什么心机,永寿宫里总是和和睦睦的,也算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没想到却正是因为他的这番运作,倒是把他大哥和贵妃都害惨了。 因为当年,和贵妃一起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的那个太监,就是他同乡的那位大哥。 当场建武帝就斩杀了他大哥,而贵妃也被打入了冷宫,没多久就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么一层原因,吴太监也根本不会出手帮五皇子的。 就像是今天的这个圣旨,他若是不交给五皇子的话,活命的机会还更大一些。 “进了宫做了奴才,现在都不会做人了。”吴太监喃喃道,“今天总得做回人,至少不能让大哥枉死。” 一刻钟过去了,皇后站了起来。 “本宫要去暖阁,若是还有人敢拦着,一律打死!”皇后甚少说这般疾言厉色的话,看来是已经慌了。 淑妃和德妃这时也面面相觑,莫不是皇上真的出事了? 殿里的侍卫们虽然已经抽出了刀,但谁也不敢对皇后动手,只要一动手,那就是诛九族的罪。 其中一人还想拦,却被侍卫首领给拉住了。 现在的情况不明,没有皇上的吩咐,谁敢对皇后亮刀子。 皇后见状更是挺直了背,扫了一眼众人道:“淑妃和德妃就留在外面,本宫先进去看看。” 德妃赶紧道:“臣妾也十分担心皇上。” 皇后道:“人多了吵,皇上不喜欢吵,你们就在外面待着。” 德妃想要学着皇后的样子硬冲上前,却听皇后道:“把她们两个拦下!” 侍卫们迟疑了一下,还是听皇后所言,拦在了淑妃和德妃身前。 毕竟皇上不在的时候,宫里就是皇后最大。 德妃也顾不得温良面貌了,对着皇后大声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臣妾等人还不能看望皇上吗?皇后娘娘一人进去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淑妃也着急道:“这殿里的侍卫都是皇上的侍卫,皇上下令不让皇后娘娘进暖阁,皇后娘娘便不能进暖阁,即便这些侍卫们不敢阻拦,皇后娘娘也应该自觉才是。” 其实正是因为皇上并没有下明指,只来得及吩咐吴太监就晕了过去,吴太监又不可能指使的动这些侍卫,所以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皇后根本 没有听淑妃的胡言乱语,仍然是大步走进了暖阁里。 暖阁里只有两个人,一人是建武帝正昏睡在床上,一人是吴太监,正站在建武帝的身前。 “皇上果然出事了。”皇后喃喃道。 随即她眯着眼睛狠戾的看着吴太监道:“你竟然敢假传圣旨,好大的胆子!” 吴太监道:“奴才不懂皇后娘娘的意思,奴才只知道,皇上吩咐了奴才,不能让娘娘踏进暖阁。” 皇后冷笑道:“本宫可没听到皇上这样吩咐过!” “来人啊!”皇后对着外面喊道。 几个侍卫赶紧跑了进来,他们看到昏迷在床上的皇上也是一惊。 “皇上晕倒了,而吴太监知而不报,理应死罪,你们把他压下去,外面的淑妃和德妃也不许她们离开这座大殿,而你们也是一样,在这里好好守着,皇上的安全,本宫就交给你们了!” 侍卫们仍然迟疑。 皇后道:“皇上有事,自然该太子监国,你们若不是连皇后的话都不听了?” 吴太监这时也道:“你们是皇上的人,皇上之前吩咐过我,不让任何人进入暖阁,即便是皇后也不可以,你们就不怕皇上醒过来之后问罪吗?!” 侍卫首领这下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这会儿若是站错队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他想了想道:“皇后娘娘,不如就由属下去请太医,而您和其他两位娘娘就暂时待在这里,至于太子那里,属下也会派人去知会一声。” 皇后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交给不知底细的人做,若是透露出去一点消息的话,太子就危险了。 她干脆不再搭理这里的人,怒气冲冲的走出暖阁,对身边的心腹吩咐了一番,让心腹赶紧出去通知太子。 “你们敢拦着她便是和本宫作对!还不放她出去!”见大门仍然紧锁,皇后厉声吼道。 而此刻吴太监不知道对侍卫首领说了什么,那人态度突然强硬了起来,不管皇后和其他两位娘娘怎么吼怎么闹他都没有开门。 “你们这是在忤逆!”皇后怒道,“还不放本宫出去?!” 德妃也怒道:“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足够你们死上十次也不足惜!” 淑妃骂道:“还不放我们出去!谁给了你们胆子,竟敢囚禁后宫嫔妃!” 就在三人怒骂时,一人突然从暖阁中走了出来。 皇后眼神一闪,又惊又怕道;“竟然是你!” 来人赫然是五皇子。 他嘴角勾着笑,对着皇后娘娘道:“皇后娘娘,今日对不住了,你的儿子,恐怕是最后一天被人称为太子了。” 74.夺位中 见到了五皇子之后,皇后她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没有皇宫的宣召,荣王你竟然敢擅自入宫!”皇后强撑着道。 “你又如何知道我没有皇上的宣召?”五皇子朝着皇后走了过去。 “正相反,正是因为皇上宣召,我今日才得入宫来,不然的话,我又怎么可能进得了这里。” “皇上宣召你的?!”皇后不由后退了一步,脸上尽是骇然之色。 五皇子没有回答皇后,反而掠过了她,直接走到了淑妃的面前。 淑妃惊恐道:“你要干什么!侍卫呢?!侍卫都是死人吗?!” 大殿内哪里有什么侍卫,唯一的一个侍卫首领正眼观鼻鼻观心。 五皇子冷笑道:“淑妃,你想不到有这一天吧?” 淑妃咬着唇后退道:“我是皇上的妃子!你胆敢对我不敬?!” 五皇子伸出手去,卡住了淑妃的脖子道:“我敢不敢,不是你说了算的。” 淑妃挣扎起来。 一旁的皇后和德妃都被吓得面无血色,她们虽然害过不少人,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五皇子的脸色十分阴森,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淑妃忙扯着他的手,可是五皇子本就是成年男人,又是从小练过骑射的,淑妃这点力气在他看来不过是挠痒痒。 “你害我母妃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喘不过气的感觉难不难受?” “我母妃当年比你难受万倍!” 眼见着淑妃都开始翻白眼了,皇后赶紧道:“你要是在这里把她杀了,就算你今日谋逆成功,全天下的人都不会服你!” “服我?”五皇子转过头来,精致的五官上挂着讥讽的笑容,“我不需要他们服我,只需要他们臣服我。” “不过你说得对,这么死太便宜她了。” 五皇子手一松,淑妃软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流着泪道:“你,你。” 德妃赶紧扶住淑妃:“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五皇子抚了抚刚刚被淑妃抓乱的衣袖:“我不做什么,不过想让你们乖乖的。” “就算我们一直待在这里,就算外头的人不知道皇上晕倒了,可是你也不可能坐上皇位的!”皇后道。 “你现在把我们关在这里,不出片刻,其他人便会反应过来,到时候便能一举把你拿下!” “皇后娘娘,你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怎么还是如此天真?” “我现在出现在这里,你们难道都不明白意味着什么吗?” “自然是意味着,你们的儿子们都被我给制住了。” 皇后惊恐道:“不可能!你哪里有兵!” 德妃也撑不住了:“快放我出去,你这是忤逆,忤逆!” 五皇子道:“我是没有兵,可是我有其他的东西。” 同一时刻,太子宫中。 “外头是怎么了?!”太子怒急道,“为何不让我出去!” 太子身边的太监惶恐道:“外面围着许多侍卫,太子,您说这。” 太子咬牙,听着身后那小声压抑着的哭声更是心烦,对着身后的女人们吼道:“哭什么哭!都给我闭嘴。” 而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府都被围了起来。 二皇子正在和人喝茶,被一群人给围了起来,为首的太监道:“皇上宣殿下入宫。” 三皇子昨天喝多了正在屋里睡大觉,被人给叫了起来。 四皇子则是在听戏,眼前同样出现了一群侍卫和一个太监。 六皇子本就在宫中,也被带了过去。 除了他们之外朝中的几位重臣,包括丞相尚书等也被同时传召。 而等着他们的,并不是自以为的皇上的宣召,而是吴太监和五皇子。 在场的几位皇子中只有太子不在,二皇子看了眼后面的众人,对着五皇子道:“五弟这是做什么?” 五皇子道:“我也只比你们刚早到一步而已。” 二皇子皱眉,也看不出来到究竟相不相信五皇子的话。 这时吴太监道:“其实宣众位王爷和大臣进宫是皇上的意思。” “那父皇呢?”三皇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问道。 吴太监道;“皇上只说了让几位进宫,然后又交给了奴才圣旨,之后就晕了过去,现在太医正在诊脉。” 三皇子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不仅是他,其他所有的人都一个激灵。 “父皇怎么了?” “皇上为何会晕倒?” “太医怎么说的?” 几兄弟面面相觑之后,二皇子开口道:“既然父皇病倒了,那为何不让我们进去探望?” 吴太监道:“皇上在晕倒之前,吩咐了奴才,一定要先宣读圣旨,众位王爷接旨之后才能进去看望皇上。” 三皇子道:“那你还不赶紧宣旨?” 吴太监道;“太子殿下还没到。” 二皇子道;“那我们就在等等太子吧。” 这时两位丞相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们被宣召进宫得太过突然,安插在宫中的探子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这时六位尚书中,有四位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太子终于到了。 他满脸的阴郁,似乎是被人推着过来的。 “既然太子、众位王爷和几位大臣都到了,那奴才就宣旨了。”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可是听到了第三句,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其中的太子更是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这是什么意思?!”圣旨念完之后,太子并没接旨,而是朝着吴太监吼道。 吴太监道:“奴才念的就是皇上的意思,太子如果不明白的话,奴才可以再念一遍。” 太子立刻道:“我不信,你手上的圣旨是真的假的还不知道,我凭什么接你一份假的圣旨!” 太子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我要进去见父皇!” 这时旁边的侍卫挡在了他的身前道:“还请太子殿下接旨。” 太子神色扭曲:“接什么旨?!接废除我这个太子的旨意吗?我不接!父皇呢?我要找父皇问清楚!” 刚刚吴太监念的,赫然是一份废太子的圣旨。 二皇子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劝太子道:“太子殿下,这旨意若是真的,那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您就必须接旨,若这圣旨是假的,您暂且接下来也无碍,现在最重要的是能够进去探望父皇,只要父皇无事,自然知道这圣旨的真假。” 这时三皇子也反应过来道:“二哥说的有理。” 四皇子一如既往的帮太子说话:“太子殿下一向得父皇夸赞,父皇又怎会说废太子就废太子,还请殿下三思,不要接此等妄言之旨。” 五皇子和六皇子则是皱着眉不说话。 李丞相恩了一声,幽幽道:“不知这圣旨可否给我们过目一下?” 吴太监点头,把圣旨拿在手上给众人看过。 在场的所有人对圣旨都很熟悉,一眼看过去便知道这圣旨的真假。 “不知皇上拟旨之时,谁在身旁?”王丞相问道。 在大夏,皇上草拟圣旨,一般都是由人代笔,而且拟定完圣旨之后,立刻就会有其他的人将其存档备案,所以要知道这圣旨的真假很简单,让人一查便知道。 吴太监回答了几个人名,也让人把他们带到了大殿之上。 这些人各有各的家族,各有各的利益牵扯,但他们都是皇上身边最忠心的人,若是想一起买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丞相沉吟道:“既然圣旨无误,那还请太子殿下接旨。” 王丞相也道:“还请太子殿下接旨。” 太子耳边全是请他接旨的话,顿时血涌上了脑袋,对着众人怒吼道:“没有皇上的亲口旨意,我绝对不会接这道圣旨!” 到了这个时候,太子接旨不接旨意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因为在座的所有人都默认他已经不再是太子。 二皇子道:“大哥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圣旨已下,大哥也不要太过伤心。” 三皇子也道:“是啊,大哥,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太子瘾也过够了,父皇现在既然下了这道旨意,肯定是对你的所作所为不满意,觉得你担不起这大夏的江山,你现在不接旨又有什么用呢?” 太子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其他人在说什么,所有看见的人也皆是面目可憎,他忍不住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侍卫,就要跑出大殿去。 可是他哪里敌得过这些宫里的侍卫。 吴太监对着被围住的太子道:“殿下,还请您接旨。” 太子仍然梗着脖子。 “既然殿下不愿接旨便罢了,总归皇上的旨意已经召下,从今日起您就不再是大夏的太子,众位王爷和大臣皆知,这一旨意也会很快昭告天下,天下万民也会皆知。”吴太监悠悠道。 “你这个阉奴,你胡说!”太子盛怒道。 “说,是不是我哪个弟弟买通了你,你才敢在这里假传圣旨!” 太子貌似疯魔的指着二皇子道:“是你,肯定是你,我知道你一早就觊觎太子之位,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大逆不道!” 二皇子平静道:“大哥,我若是能令宫中的人假传圣旨 的话,也就不会和你争太子之位了。” 三皇子也道:“我们都是刚被传召过来的,哪里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哥你就不要胡搅蛮缠了!” 既然这朝中的几位主要人物都承认了这圣旨,吴太监便让人去将这圣旨传下去,昭告天下。 二皇子道:“不知现在我们是否可以进去看看父皇了?” 吴太监道:“皇上吩咐了,宣读完第一道圣旨之后,还有第二道圣旨。” 二皇子眼睛一亮,却又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 其他人和他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有些猜测,猜测着第二道圣旨是立太子之旨,可是为什么这圣旨来得这么急,他们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75.夺位下 不管在座的人怎么想,吴太监已经径直拿出了圣旨。 在他念了第一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果然是一份立太子的圣旨。 二皇子的手紧紧揣着拳头,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背,耳朵里全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情感上他告诉自己,这太子之位非他莫属,毕竟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只有他才能和太子别苗头,可是理智上他却无法欺骗自己,如果太子之位真的是他的的话,那么为何他今天会如此被动地跪在这里,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三皇子也是心中激动,虽然他知道不一定是他,但那也只是不一定,他娘那么受宠,他又有一个亲弟弟,说不定这太子之位真的砸到他头上呢。 而四皇子则是心如死灰,他之前便是前太子的跟班,鞍前马后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前太子的人,若是立了新太子,他要如何立足? 所有人之中,也就只有五皇子最为淡定了。 吴太监还在慢条斯理的念着圣旨,当他念出太子人选的时候,在场的除了寥寥数人之外,其他人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二皇子猛地抬起头来,阴鸷的盯着吴太监道:“这圣旨真的是父皇下的?” 吴太监收起圣旨:“两道圣旨皆是皇上今早所拟,若是众位王爷和大臣不信的话,也可以一一勘验。” 吴太监的潜台词很简单,若是之前那个废太子的圣旨大家都认了,那么现在这个圣旨当然也得认。 三皇子道:“父皇对太子不满意,这事我们早就能看出来,废太子并不奇怪,可若是立五弟为太子,这实在是一点先兆都没有,由不得我们不信。” 二皇子也道:“父皇若真有立五弟为太子之意,便不会晾着他晾那么久,太子之事关系国本,父皇现在还在昏迷之中,我等又哪里敢轻易接旨。” 五皇子并不说话,他只是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四皇子。 四皇子一个激灵,赶紧道:“父皇既然已经下个圣旨,我们自然是要接旨的,二哥和三哥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我们又哪里能揣测得明白父皇的想法,父皇选择了废大哥而立五弟,当然有父皇的道理,我们哪敢置喙?” 一直不开口的六皇子也道:“我也认为四哥说的不错,几位哥哥都是能力出众之人,谁来当这个太子都是可以的,但是父皇已经下了旨意,我们作为儿子也不能忤逆。” 二皇子这时冷笑道:“我从前怎么不知道六弟的口才竟然如此之好。” 六皇子腼腆一笑:“二哥之前不是说过吗,你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嫌弃我小不喜欢和我玩儿,后来就藩之后更是没了联系,二哥又哪里知道我口才好不好。” 二皇子冷哼道:“你刚刚说的不错,我们兄弟几个就没有一个蠢人。”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个旨我不接,除非父皇能醒过来亲口告诉我要立五弟为太子。”他看向后面的两位丞相道:“两位丞相恐怕也是和我想的一样吧?” 李丞相沉吟了片刻道:“老臣认为太子之事事关重大,不能如此草率。” 王丞相也道:“皇上病重,重要的不是立太子,而是赶紧医治皇上,等皇上醒过来,再讨论立太子之事也不迟。” 两位丞相在前朝的地位毋庸置疑,他们的意见几乎有决定性的作用,就像刚刚,若是他们不表态的话,废太子也不可能那么容易。 二皇子勾起嘴角道:“既然两位丞相也和我是一个想法,那不如现在我们就先进去探望父皇,等父皇好了之后,再商讨太子之事。” 这时的大殿之外,已经隐隐有几批人马在聚集,就算是这里面最无能的四皇子,也是在宫里安插了人手的,更别说如日中天的二皇子和两位丞相。 一直没有开口的五皇子终于开口了,他拍了拍袖子站了起来,对着二皇子还有两位丞相道:“你们今日若是不接旨的话,那么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二皇子一惊,实在没想到五皇子竟然敢说这样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打算逼宫?” 五皇子笑着道:“你错了,我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我为何要逼宫,要逼宫的,难道不是你和两位丞相吗?” 五皇子话音一落,殿里的所有侍卫都抽出了刀来,这寒光刺目,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李丞相沉着脸道:“荣王这是想要做什么?你莫不是以为就凭这殿里的人,就能把我们杀了灭口,就能坐稳这大夏的皇位吗?” 五皇子道:“二哥和三哥我自然是不会动的,但是至于你们两位丞相的话,杀了你们,许多人都应该会拍掌称快才对!” 王丞相早就知道了五皇子性格狠辣,所以他退一步道:“荣王殿下这是说笑了。” 五皇子道:“我没有说笑,今天,你和李丞相都得死在这里, 原因就是你们趁父皇晕倒之际,意图帮助二哥逼宫,这个理由,你们觉得好不好?” 王丞相脸色一变:“荣王殿下你这是过界了。” “来人啊!”他对着外面吼道,“荣王意图……” 他话还没有说完,尖刀就已经把他的颈子割破了。 王丞相把后面的逼宫那两个字给吞进了嗓子眼。 这时在一旁看戏的三皇子尖叫了起来:“你竟然真的敢动手!” 五皇子笑道:“我为何不敢动手?你们以为我会和父皇一样,忍这两个人忍那么多年,很可惜,我做起事情来不择手段,如果当年换做是我来坐父皇的位置,他们两个早就死了,所以今日,他们死了也不冤。” 兵部尚书突然开口道:“太子殿下说的没错,两位丞相大人竟然妄图逼宫,此等乱臣贼子,实在死不足惜!” 户部尚书、工部尚书还有吏部尚书也是一样,皆称五皇子为太子,话里话外和兵部尚书是一个意思。 而另外两部的尚书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恐怕这四个人早就私底下和五皇子有了接触,现在五皇子手上有圣旨,而他们所有人都被困在大殿之内,这样的形势之下,若还去支持两位丞相那才是傻子。 毕竟废了丞相,得益的就是六部。 五皇子这时转过身去:“送两位丞相上路吧。” 二皇子想要阻止的话还没出口,两道寒光一过,大殿之上就多了两具尸体。 这本来是十分平常的一天,到死的时候,两位丞相还在悔恨,他们根本不明白,为何在这样平常的一天,接到平常的宣召,进宫之后等待着他们的竟然是死亡。 三皇子已经被吓蒙了,他十分确定,他这位心狠手辣的五弟也有杀他的魄力,所以他立刻道:“太子殿下这是为民除害啊!” 三皇子又转头指着二皇子道:“二哥,你竟然带人来逼宫,父皇不过是昏迷过去而已,你就这么等不及了吗?两位丞相现在已经伏诛,你还不快点束手就擒,或许太子殿下还能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你一命。” 五皇子勾唇一笑道;“三哥说的对,不过我也不是乱扣帽子的人,二哥既然要违逆的话,自然不会是一个人进来,打开门,把二哥的人带进来吧。” 二皇子一惊,他在宫里是有人,可是他根本没有吩咐过这些人围在殿外,毕竟他们在来之前,根本不知道宫里竟然会发生这样的 事情。 大门一开,门口的人便拿着刀剑闯了进来,晃眼一看,确实有不少是一直跟在二皇子身边的人。 而这些人的刀上都有血,通过打开的殿门往外一瞧,殿外竟然满地都是尸体。 他们刚刚根本没有听到门外的打斗声,这些人似乎无声无息的就死了。 二皇子此刻已经知道自己中计了。 那闯进来的为首的人还在道:“殿下,我们现在这是要继续往前闯吗?” 五皇子帮脸色煞白的二皇子回答道:“恐怕你们今天也只能闯到这里了,来人!把他们拿下!” 殿里殿外突然涌上了一群人,这群人皆是装备精良的侍卫,三两下子就把二皇子的人给齐齐制伏。 “二哥,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五皇子问面无血色的二皇子道。 二皇子麻木道:“你一早就进宫布置了这些,是吗?” 五皇子面带诧异道:“二哥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和你们一起到的吗?” “到了现在你还想说谎?”二皇子吼道。 五皇子慢条斯理道:“二哥不用这么激动,我确实是和你们一起进宫的,至于今天的事情,也并不是我布置的,毕竟我不知道父皇会在今天拟旨,也不知道父皇会在今天晕倒,更不知道二哥你会在今天来逼宫。” “说起来知晓一切的不应该是二哥你吗?你安插在宫里的人一早就知道了父皇所拟的圣旨内容,也知道了父皇身子不好已经昏迷了过去,所以才会狗急跳墙的带人来宫里,想要除掉我们众位兄弟,自己登上大宝。” “不过可惜的是,邪不胜正,就算你有两位丞相相助,但父皇是天子,受上天庇佑,自然不会被此等阴谋诡计所害,所以你们失败了,两位丞相身死,而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等父皇醒过来之后在处置你吧。” 五皇子的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惊胆寒,这种手腕,这种魄力,这种狠辣,怪不得今天能站到这里的是他而不是别人。 而就在二皇子被压下去之后不久,在立太子的圣旨传召下去不久,建武帝醒了过来。 76.新太子 听闻建武帝醒了,五皇子便立刻转身回了暖阁。 而暖阁外的皇后等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正闹着要进去。 建武帝只说了一个滚字,便把她们打发出去了。 暖阁外的太监苦着脸对着皇后的人道:“皇上只说了要见五皇子,其余的人一概不见,还请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见谅。” 皇后恨得牙痒痒,刚想说话,就见五皇子已经从门口进来。 “你来的正好!”皇后怒道,“皇上已经醒了,我看你要怎么收场!” 五皇子笑着道:“皇后娘娘,从头到尾你都搞错了,我能够进宫来,是父皇的意思,让你们三个人乖乖待在这里,也是父皇的意思,至于外头发生的事情,更是父皇的意思。” “不管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臣子,父皇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所以你以为父皇醒了,你们的处境就会更好一些吗?虽然很不想打破你们的幻想,但我必须得说,不会的。” 五皇子说完之后就进了暖阁,留下呆呆愣愣的皇后等人。 那是皇后抓着身边的侍卫着急的问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刚荣王到底是去干什么去了?” 侍卫自然不会回答她,可是她的心里早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暖阁里,建武帝靠在床上,阖着双眼,轻轻的喘着气。 “儿臣见过父皇。”五皇子行礼道。 建武帝睁开双眼,神色复杂的看着五皇子:“朕只是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而已。” 他知道了这两个多时辰发生的事情,即便是做了几十年的皇帝,他也不由心惊。 五皇子却顾左右而言他道:“父皇是一国之君,得天之庇佑,自然不会晕过去太久。” 建武帝叹道:“你还是在怨朕。” 五皇子冷淡道:“儿臣不敢。” 或许是人之将死,建武帝难得的没有生气,在晕过去之前,他回忆起许多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过往来。 五皇子出生在一个雨夜,大雨下得淅淅沥沥的,永寿宫里的花都被浇得没精打采,他还记得,那夜的雷声很大,雨声也很大,这些声音几乎掩盖住了贵妃惨叫的声音。 但是奇怪的是,他唯一能记得,唯一能听清楚的,只有贵妃一个人的声音。 天边的太阳刚刚跃起,他就听到了 一阵婴儿的哭声,这是五皇子出世之后发出的第一声声音—嚎啕大哭。 刚好他一出生,天就立刻放了晴。 在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五皇子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他也曾经抱着他教他说话,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 那些日子仿佛还像是在昨天,二十多年一晃而过,他老了,牙牙学语的小孩长成了今天这般沉着稳重的模样。 “我听说了。”建武帝虚弱道,“你已经把我留给你的圣旨昭示了出去。” “是。”五皇子道,“所以大哥的太子之位已被废。” 建武帝道:“所以你现在是大夏的新太子。” 五皇子道;“是,儿臣之前也没有想过,父皇竟然会把太子之位传给儿臣。” 建武帝咳嗽了两声,慢慢道:“听说你才是最像朕的儿子,不过你比朕要有魄力,比朕要有心思,也比朕更毒辣。” 五皇子道:“儿臣多谢父皇夸奖。” 建武帝道:“朕老了,朕封你为太子,把皇位传给你,并不是因为你像我,也并不是因为你有魄力,有心思,够毒辣,只是因为你是你母妃的儿子。” 建武帝浑浊的双眸看着五皇子,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朕对不起你母妃。” “朕恨自己当年没有查出真相,让你母妃含冤而死。” “也恨自己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再去想再去提这件事情,所以不仅薄待了你母妃,也薄待了你。” “但是朕更恨自己的是,朕发现,朕没有想象的那么爱你母妃,如果事情再重新发生一遍,朕仍然会做同样的事情。” “朕自以为的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朕有些后悔,却又并不后悔,即便是到了今天,即便是朕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朕还是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当他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和一个太监衣衫不整的躺在一起的时候,他其实已经不那么在意真相,他在意的是因为这件事情,他没有办法继续喜欢这个女人了。 “如果还有来生的话,朕希望你母妃再也不要遇到朕。” 五皇子的手紧紧拽成了拳头,他忍不住反问自己,如果换做是叶妍呢?叶妍和一个陌生的,不管是太监还是男人躺在一起,他会怎么做? 他竟然不知道答案。 建武帝似乎是极累:“朕会下旨封你母妃为皇贵妃, 朕能给她的,也只有你的太子之位,和她身后的尊荣了。” “至于淑妃,朕会好好处理她。” “你既然已经杀了两位丞相,那这后面的麻烦事也交由你去处理,还有你的两位兄长,朕希望你能保住他们的性命,保他们一世平安富贵。” 五皇子道:“儿臣不会做弑兄之人,只要大哥和二哥乖乖听话,儿臣便不会打他们的主意。” 建武帝道:“你出去吧,在这段期间由你监国,朕累了,朕要休息了。” 建武帝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五皇子,五皇子也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暖阁。 皇后一见他便眼睛一亮,可是下一刻她便不可置信起来,“你为何会没事?皇上难道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五皇子耐心道:“皇后娘娘以为,父皇在醒过来之后会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管是废太子,再立太子,亦或是把你们三个人关在殿里,他都知道。”五皇子一字一句道。 皇后的瞳孔瞬间睁大,而德妃和淑妃也是惊得面无血色。 “你,你说什么?!什么废太子?!”皇后忍不住上前抓着五皇子的手问道,“你怎么敢?!” 五皇子任由皇后扯着他,他直视着皇后慌乱的双眸:“我说过了,不是我,我不可能假传圣旨,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皇后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她摇着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是皇上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废掉太子呢,太子是他立的啊!” 五皇子没有再搭理皇后,而是对着德妃和淑妃道:“请两位娘娘回宫吧,回去之后,或许也有其他的消息在等着你们。” 说完后,五皇子长袖一甩,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 皇后兀自失落,可是淑妃已经心如死灰,她听见了五皇子离开时,所有人跪地齐称太子,所以新太子是,五皇子?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淑妃状似疯魔,“那个贱人,那个贱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要让他的儿子来抢我儿子的皇位!” “早知道十多年前我就该不惜一切手段的弄死他。” “我早就应该弄死他!” 或许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大,淑妃全然没了从前沉稳冷静的样子,现在的她看起来哪里像是雍容华贵的妃子,倒像是市井里撒泼的蠢妇。 三个人当中,只有德妃最为冷静 ,可是她心中也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五皇子想要登基,除去太子之外,最大的绊脚石就是二皇子,依着五皇子那心狠手辣的性格,他真的有可能放过她儿子吗? 想到这里,再联想到五皇子最后那意味深长的话,德妃着急的出了大殿,她要回宫,她要回宫去问清楚。 皇帝醒了过来,之前所发的两张明旨众人再无异议,特别是在两位丞相身死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乖觉得闭上了嘴巴。 他们自然不信两位丞相和二皇子逼宫这件事,可这由不得他们不信,因为如果这件事是假的的话,那么他们现在的太子,未来的皇上,究竟是有怎样的魄力和手段,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他们的以后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 很快太子被废,二皇子和两位丞相逼宫,五皇子被立为太子的消息便瞬间传遍了整个燕京,就连平民老百姓们都能唠嗑上两句。 他们说的自然是再质朴不过的,原来的太子没用,后来的二皇子太坏,皇上想来想去,便把太子之位交给了五皇子,五皇子也算是众望所归,至少从来没有听到过有谁在公开场合说他的坏话。 或许是因为发生在宫里的事情太过血腥,所以朝中的人都闭上了嘴。 就在叶妍担心得用不下晚膳的时候,五皇子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她激动的迎上前去道。 五皇子见了叶妍之后,就像一只刺猬收起了浑身的刺,一只猎豹缩起了利爪,再不负在宫中时的尖锐和冷厉。 “我回来了。”他轻轻拥住叶妍,“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不知道是在安抚叶妍还是在回答自己,五皇子连着说了三句他回来了。 叶妍松了口气:“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用晚膳了吗?”叶妍问道。 五皇子摇摇头,从今天起应该多的是人想和他用晚膳,更是多的是珍馐美酒,可是他却只想和一个人静静的对坐着。 “我们一起用。”五皇子牵起叶妍的手。 叶妍点点头,夜色中,两个人点着一盏灯笼,就像是黑夜中唯一的光。 77.再回宫 用完晚膳之后,五皇子才平淡的告诉叶妍,他被立为了太子。 叶妍正端着茶杯准备喝茶,手一抖,杯子就摔在了地上。 “太子。”叶妍瞪大了眼睛惊讶道,“那大哥呢?” 五皇子让人把地上收拾了,轻描淡写道:“大哥已经被废,以后也不再是大夏的太子了。” “今天宫里发生了什么?”叶妍并没有激动或者兴奋,她只是觉得担心,“你没事吧?” 五皇子笑着道:“我没事,宫里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是父皇下了废太子的圣旨,然后又把我立为太子了而已。” 五皇子并不想让叶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他担心吓着她。 “可是父皇为何会这么突然将你立为太子?”叶妍沉思,突然反应过来道,“莫非是母妃当年的事情已经沉冤得雪?!” 她笑容越来越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 五皇子忍不住拥住了叶妍:“是啊,母妃能沉冤得雪,真的是太好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叶妍才道:“那从今日起,你就是太子了?” 五皇子点头道:“当了太子,你就不用再想着怎么节省府里的开支了,想穿多少新衣服就穿多少新衣服,想买多少新的首饰就买多少新的首饰。” 叶妍却只是勉强的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怎么了?”五皇子问道,“不开心?” 叶妍摇摇头:“怎么会不开心呢?你当上太子,以后在前朝肯定比之前顺利,我比谁都开心。” 五皇子道:“那你在担心什么?” 叶妍道:“我虽然不懂政事,但是也知道历朝历代的太子都不好当,而且大哥二哥他们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所以我总有些担心害怕。” 五皇子道:“军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大哥二哥再不高兴也没办法做什么。” “之前我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大哥既然被废,便不会再被立,父皇做不出这复立废太子的事情来,至于二哥,他和两位丞相合谋犯上,现在自身难保,即便是对我不满,也只能放在心里了。” “两位丞相为何二哥会和两位丞相扯上关系呢?”叶妍好奇道。 五皇子简单把今天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有告诉叶妍的是,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那样的事情,他不想让叶妍知道。 “原来是这样。”叶妍松了口气道,“还好你没事,宫中的事情太凶险了。” 说到这里,五皇子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叶妍:“过几日我们便要搬去宫中了,你让人把府里的东西好好收拾收拾。” 太子都是住在宫中,并没有出宫别居的。 “那我们是搬到原来大哥住的地方吗?”叶妍问道。 五皇子点头:“崇庆殿历朝都是太子住的地方,当然要搬到那里去,至于大哥,可能会出宫吧。” “对了,现在父皇身子不好,需要我暂时监国,这几日我都会先住在宫里,等崇庆殿收拾好了,你和康儿再搬进来。” 叶妍点点头:“时辰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五皇子抱住叶妍:“最近都不能陪你了,你和康儿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穿衣,知道吗?” 叶妍本来还有些不舍的情绪突然就消失了,她道:“你也一样,就算忙得很,你要按时吃饭,要是过几天被我发现你瘦了,小心我天天让你喝汤。” 第二天一早,五皇子很早就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他也没能回府来,只是每天都会让王德光过来问候一番。 “康儿很好,最近夜里没怎么闹,吃东西也吃得香。” “我也很好,让太子不要担心。” “府里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终于等到快要过年的前几天,崇庆殿里拾掇出来了,叶妍带着康儿住了进去。 崇庆殿在宫中的西北角,是一个三进的院子,不算特别大,但是对五皇子来说却够住了,因为他只有叶妍一个太子妃,连侍妾都没有。 叶妍打量着她以后会住的房间,这里是曾经的太子妃住的地方,不过屋子里的东西都换了一遍,看不出原主人留下的痕迹来。 这时康儿突然哭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初到一个地方,所以很是不习惯。 叶妍正抱着他哄,五皇子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很是疲惫,眼下也是一团青黑,不知道多久没有休息了。 但是见了叶妍和康儿之后,他眼里却露出了柔软的笑意:“刚听王德光说你们已经到了,康儿怎么了,怎么在哭?” 叶妍道:“应该是刚到了一个陌生地方,不习惯,过几日 就好了。” 康儿被叶妍抱在怀里,闻到熟悉的气息,很快就不哭了,似乎是注意到了五皇子,他打了一个嗝,然后转头拿圆溜溜的眼睛去看五皇子。 “抱!”他忽然蹦出了一个字道。 五皇子疲惫的双眸一亮,赶紧把康儿抱了过来。 “怕许久不见想你了。”叶妍道。 五皇子捏了捏康儿的小胖手:“知道想爹就好。” 康儿和五皇子嘀咕了两三句听不懂的话之后,就自顾自的玩自己的手指去了。 “这屋里有什么不喜欢的吗?如果有的话就告诉王德光,让他立刻换了。” 叶妍道:“没什么不喜欢的,这样就挺好。” 五皇子道:“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宫中的事情也比较多,尤其是需要准备宫宴,这一贯是皇后在准备,德妃和淑妃在帮着打下手,不过你现在是太子妃,也需要过问一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特别是皇后现在头风发作,淑妃也病了,德妃更是因为二皇子的事情闭门不出。” 五皇子握住叶妍的手道:“这几天可能要辛苦你了,皇后最近心情不大好,可能会说一些冷言冷语,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叶妍有些迟疑道:“可是我从前从未办过宮宴,也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五皇子笑着道:“你就过去露露脸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你做,我派两个姑姑给你,她们对于宫宴的流程很熟悉,你今年也可以跟着学一点,明年不至于抓瞎。” 叶妍听到明年这两个字心中一跳,不过却也不敢多想:“你放心,我会好好跟着皇后娘娘学的,如果有不懂的,我再问两位姑姑。” 五皇子点了点叶妍的鼻尖笑着道:“傻妍儿,皇后不为难你都算好的了,怎么可能会教你,如果她说话实在难听,你也不必听,每日去请安就行了,让别人知道这宫宴你也出了力,免得他们说你闲话。” “真是的,你怎么这么老实。”五皇子又是无奈又是宠溺道。 叶妍瞪了五皇子一眼道:“有机会自然要学,你不是说了吗,不然明年我还得抓瞎。” 五皇子赶紧道:“好,好,好,妍儿愿意学就学,不愿意也有人帮你做这些,抓瞎也有我。” 叶妍扑哧一笑:“你都忙不过来了呢。” 等叶妍收拾了一番,五皇子就领着她去给建武帝请安。 建武帝最近都不怎么见人,这次却是难得的见了叶妍。 “你和太子之间倒是有缘,你是叶礼的女儿,肯定是个好孩子,朕希望你和太子以后也能像现在这般和睦恩爱,也算是大夏子民的福气。” 建武帝说这番话说的十分陈恳,他最近感觉身子越发的不行,自己也知道离大限不远,对许多事情也就看淡了。 “对了,朕记得康儿是除夕生的,现在也快两岁了,你明日把他抱来给朕看看。” 见过了建武帝之后,他们又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很不想见五皇子,甚至还想把五皇子夫妇给赶出去,可是她不能也不敢,照着现在的形势看来,五皇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帝,为了她的儿子,她也只能忍了。 只是再怎么告诉自己要忍,面对叶妍的时候,也难免忍不住酸了几句。 不过几句话,五皇子的脸就沉了下来。 皇后怒极,却只能强撑着笑道:“太子妃你瞧,本宫不过打趣了你几句,太子就不高兴了,这感情好的真是让本宫羡慕。” 叶妍还没说话,五皇子就道:“母后说笑了,不过是太子妃脸皮薄,儿臣只有多护着点。” 说完这个,他又说起了宫宴的事情来:“太子妃虽然才入宫,但是也想帮着母后一些,还望母后多教教她。” 皇后差点咬碎了后槽牙,却只能道:“太子你放心,太子妃每日过来便是,本宫一定好好教她。” 五皇子道:“那就多谢母后了,儿臣这几日也在忙着帮大哥选宅子的事情,总不能过了年,大哥还没个地方住吧?” 皇后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你大哥的事情,还要你多操心了。” 五皇子道:“母后放心,这点儿臣还是省得的。” 至于德妃和淑妃那里,五皇子并没有带叶妍去。 “她们两个现在都闭宫不出,前者是因为二哥的事情,后者则是因为母妃的事情,现在父皇碍着快要过年了,不好处置她们,所以才对她们不闻不问,你也不用去请安。” 叶妍点头,她也不想去给德妃和淑妃请安。 “又回到宫里了。”五皇子叹道。 叶妍道:“是啊。” 五皇子看向叶妍:“不过这次回来,我们就不会离开了。” 叶妍道:“嗯,一家人一直都在一起。” 78.大结局 这个年对叶妍和五皇子来说过得很不错,虽然有些匆忙,但也没有太多的烦心事。 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不一样了,后宫巨变,前朝更是风云变幻,说是过年,但是谁都没有心思庆祝。 到了大年初一,宫中举办了抓周宴,因为是太子的长子抓周,所以宫中也很是热闹。 康儿不负众望的抓了本书,抓了张弓,然后就扭头去找叶妍玩去了。 热闹了一天,等到终于把康儿哄睡了,叶妍才松了口气道:“还好康儿今天没有出错。” 孩子抓周,当然都是训练过的,尤其是康儿的身份这么特殊,若是抓到一些别的什么东西,难免要惹人非议。 五皇子道:“你就是太小心了,小孩子抓周,不过是讨个彩头而已,抓什么都可以。” 叶妍笑着道:“你还说呢,康儿之前抓了个算盘,是谁在着急上火的。” 五皇子赶紧闭嘴了。 “明天父皇还想见康儿啊,我想着上午把康儿送过去,下午再接回来,你说呢?”叶妍问道。 五皇子道:“父皇那里很安全,他若真的喜欢康儿的话,也可以让康儿多陪陪他。” 建武帝的身子越来越衰败,等过了元宵,他也等不及发了好几道圣旨。 第一道是把二皇子圈起来的圣旨,第二道是废淑妃为庶人的圣旨,第三道是废三皇子藩王之位,只准他留在燕京的圣旨,至于太子也是一样,这样说起来,从大皇子到三皇子,都被强制留在了燕京。 “这三个人若是放一个出去都是祸害。”建武帝喘着粗气,又咳嗽了几声,“至于你七弟,虽然已经交给了别人养,但他年岁已大,性子也定了,他以后若是犯了错,你也念着点兄弟之情,至少留他一命。” 这是建武帝留给五皇子的最后几句话,当天晚上他就过世了。 一代帝王的落幕也不过如此,或许连一个真心为他哭的人都找不出来。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至少皇后等人哭的还是十分悲切的,因为建武帝一走,她们便是大行皇帝的后妃了。 若是从前还能在五皇子面前摆摆长辈的谱,但是现在给他们撑腰的男人已经走了,人走茶凉,她们这些被时光抛弃的老人也只能待在宫中郁郁终老了。 皇后想着自己和大皇子以后的事情,眼眶又是一热,看着建武帝的灵牌 ,又落下了泪来。 皇后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妃嫔了。 淑妃早已是庶人,德妃则是因为儿子被圈禁,整个人像是老了几十岁,方嫔面色麻木的跪在地上,看着前面叶妍的身影,明明许多年前,她是主子,叶妍只是奴才。 可是现在,叶妍却摇身一变变成了皇后,而她,只能做一个在宫里等死的太妃,以后日子过的怎么样,还得看叶妍能不能施舍给她一点安逸。 众人的心思叶妍并不知晓,之后也有许多事情她都不大记得清楚了,皇帝大行,从前朝到后宫再到民间,都是一片哀声,那几天,叶妍跪的膝盖都肿了,只能靠着药包刺激眼睛让自己哭出来。 康儿也是从一开始在灵堂中嚎啕大哭,变得后来只打雷不下雨,没几天整张小脸都瘦了。 而且除了忙大行皇帝的事情之外,五皇子也要登基了。 如果说之前许多大臣还对五皇子被立太子之事有疑虑的话,那么在建武帝醒过来之后,他们便知道那立太子的圣旨真的是建文帝本人下的。 两位丞相已死,掌权的变成六部尚书,而这六人之中,有四人都是支持五皇子的,所以他的登基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这也得感谢大夏的皇帝和皇子身边的女人几乎都是平民百姓中选秀而来,省去了许多麻烦。 而叶妍是大夏历朝以来,第一个父亲曾经是一品大员的皇后。 “爹他们已经正在来京的路上。”叶妍有些担心,“不过这刚开春,也不知道路好不好走。” 这时的五皇子已经登基三个月有余了,因为叶妍想念家人,便传了叶礼一家进京。 “你放心,我已经问过了,路上的雪早就化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宫中等着便是了。” 康儿穿着个大红棉袄,也不知道究竟听懂了叶妍他们说话没有,手撑着床,便要往叶妍这边爬,吓得叶妍赶紧把他抱起来。 “又调皮。”叶妍道。 康儿嘟着嘴:“狼!玩!” 五皇子道:“你想玩什么,父皇陪你玩。” “父,父房。”康儿伸出手去:“父房玩!” 这边一家三口甚是热闹,另一边在来燕京的路上,也有两队人马碰到了一起。 叶礼掀开帘子,原来外头的竟然是熟人。 五皇子登基,叶妍成了皇后,跟着沾光的自然不只是叶家,还有王家,他 们一行人刚好碰上了。 “正好一起走。”叶礼一锤定音道。 王桂花到现在还有些恍惚,她闺女能成为王妃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了,哪知道王妃没当几年又变成了皇后。 “真是太好了。”王桂花这几天做梦都在念叨,叶妍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现在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其实比王桂花恍惚的还有李氏,她现在才是真庆幸当年没有对叶妍起过坏心。 而在王家的马车上,王家父子更是一脸被金子砸中的表情。 “你这几年的身子都亏了皇上当年找了大夫来给你调养,我们一家人没有养过皇后娘娘,虽说是亲人,但也不过是几面的交情,现在她成了皇后,你若是再参加科考,想必也没有人会为难你,咱们不求多的,只求皇后娘娘能眷顾一些,只求没人为难就行。”王家舅舅道。 王瑾玉道:“爹你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表妹竟然有这样的运道。” 王瑾玉只记得自己的表妹是一个长得十分美的女子,但美人太多了,光是长相美的话,叶妍也不可能走到今天,毕竟他们都听说过,当今皇上独宠皇后一人,当得是三千宠爱在一身。 等叶家和王家到燕京时,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再次见到叶礼和王桂花,叶妍总有种好像昨天才别离的感觉,只是看到叶礼鬓边越来越多的白发,才恍然叶礼真的已经老了。 “这次回京,爹就在京里住上一两年,好不好?”叶妍道,“聊城始终远了一点,气候也不如燕京这般好,您待在京里,也能时常见见康儿。” 叶礼自然没有同意,聊城已经是他的根,在燕京他也住不惯,不过还是耐不住叶妍的恳求,又想着康儿,便答应先在燕京住上半年,等秋天过了再回去。 叶妍也想王桂花一直留在京里,王桂花道:“我一个人在住着有什么劲儿,等你两个弟弟安顿好了,我就在他们那儿轮流住,每年也来看看你。” 亲人再亲,始终不能陪着自己一辈子,叶妍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道理,可是看着他们一日一日老去,自己却不能时时陪在他们身边,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以后康儿长大了也是一样的,他会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到时候我们老了,他也不能日日陪着我们。” 五皇子揽着叶妍,两人坐在葡萄架子下面,雪花在一旁眯着眼睛打着盹儿,阳 光透过葡萄藤在地上晃荡出深深浅浅的影子。 “你说等我们老了,会是什么样子呢?”叶妍靠着五皇子,小声的问道。 五皇子笑着道:“就是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走几步路就要喘气,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胃口越来越不好,眼睛也看不清楚,笔也拿不起来,老了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吧。” 叶妍道:“如果有一天我满脸都是折子,你还会像现在一样跟我坐在葡萄架子下面乘凉吗?” 五皇子道:“那会儿我肯定也是满脸皱纹,应该不会嫌弃你的。” 叶妍瞪他:“什么叫应该不会?” 五皇子无辜道:“如果我老了眼神还特别好使的话,可能会嫌弃上一两天,但是看着看着就看惯了,惯了也就不嫌弃了。” 叶妍哼了一声道:“那到时候我也嫌弃你。” 五皇子立刻道:“你不许嫌弃我。” “你嫌弃我的话,我就嫌弃你。” “不行,你绝对不能嫌弃我,就算我嫌弃你,你也不许嫌弃我。” 说着两人都觉得这对话像是小孩子说的一样,相视一眼后,忍不住同时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直接把一边闭目养神的雪花给吵醒了,他喵了一声,颇为不屑地看了这两个笑的像傻瓜的人一眼,在石凳上磨了磨爪子,就跳到了一旁的草丛里面去抓蝴蝶了。 这时,五皇子收起了笑声,亲了亲叶妍的额头:“你放心,就算你老得很难看,难看到别人都不愿意再一眼,但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一个模样,不会改变。” “你不能陪着你父母一辈子,康儿也不能陪着我们一辈子,能陪着我们走完这辈子的,只有彼此。” “如果我还不珍惜你的话,我就真的是大傻瓜了。” “我还不想做父皇那样的傻瓜。”金色的阳光照在五皇子的侧脸上,叶妍觉得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现在这样的场景。 她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我也不会做傻瓜。” “嗯,我们都不会。”五皇子握紧了叶妍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建武帝和贵妃的番外,哼唧唧~ 以及下一篇文回归我的升级流,感情流写得我太痛苦了,嘤嘤嘤。 宣传一下下本书,我踏九霄来,八月就开,点进作者专栏的预收坑就能看见啦,欢迎大家收藏。 我踏九霄来,到此觅长生。 一场地震,神秘的棺椁重见天日 辉煌灿烂的远古,覆雨翻云的炼气士 叶凌带着父母的遗物,踏上了寻仙之路 那是被掩藏在时光中的,最壮阔的年代 围脖小助手:“叶凌大大终于入住我们修仙版围脖了,今天有叶凌大大的直播,大家只需要关注叶凌大大,就有机会问叶凌大大一个问题哦!” 弹幕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踏上修行之路的感受吗?” 叶凌皱起了形状姣好的眉。 “大约就是。” “举世皆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