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恋歌只为你奏》 序言 好吧,我承认我很懒,更文速度也不可能快到哪里去。但是写这篇文我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自己在电脑上已经更一部分了,会慢慢发来的,大家不要太着急了哈。我以蜗牛的速度慢慢码字,我不是宅女,所以事实上在电脑前实在是很困难的,大家给点支持吧,文笔不好也请多包涵咯~毕竟是我自己辛苦累起来的字(以上纯属废话,下面进入正题,是关于这篇文的) --------------------------------------------------------------------------------------------- 楚楚(楚诺)和我家钟离(这个不用解释吧)穿越会成西施和夫差哈,所以肯定是挺虐的。 至于来历,楚楚是为了让钟离救男友夕晨才答应嫁给他的,所以他们并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这个这个话说这里是从他们结婚开始说起的,然后然后(我是不是很罗嗦?)钟离和楚楚就先后穿越到了战国时期,顺便说一句,他们都是中国人,是现在住在法国。别的有没提到的,我文中再提吧。 charpter1 上 浪漫巴黎 九月的巴黎美丽而浪漫。梧桐成荫的小街,雕花长椅上拥吻的恋人。阳光穿过叶隙,蔓延。 市中心矗立着的一座大楼,大厅内金雕的法文。翻译过来:钟离集团--欧洲总部。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中,混杂着黑头发的东方人和金棕发色的欧洲人。 一个淡蓝衣裳的女孩,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在忙碌穿梭的人群中,仿佛定格。 她的肌肤如绸缎般丝滑白皙,只是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流云般的乌发,发梢自然微卷。一张尖尖的小脸上,花瓣形状的眼眸安静而幽黑。 ——她并非国色天香,却美得温柔细腻,眉目如画。纯净清和,仿佛月光。诱人的美好。 “您好,小姐。”前台的美女对她点头,礼貌式地微笑。“您是找我们总裁么?” 她轻眨了眨纤长的睫羽,回答:“我没有预约,可以去见他吗?” “嗯——”那前台小姐略一沉吟,和身边另一位前台商量一会,对她道:“——可以。” 楚诺道谢,转身向电梯走去。前台望着她的背影,暗道:只怕又是总裁的情妇。 “嗨。”忽然被人拍了拍肩,她转头,看到一张友好的脸。那男人金头发绿眼睛,善意地对她笑着。“你是找总裁?我也是,咱们正好一起走。不过……”他皱皱眉。 “不过什么?”楚诺追问。 “他现在很生气,见他会变炮灰。”男人说。 “那你还去?”她一怔,笑。 “你不是也要去么?”男人笑答。“做个介绍,我是这儿的财务部经理,richard。总裁传唤我,不敢不去。你是他的什么人?呃……”richard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称呼,“女朋友?” 她摇头,告诉他:“不是。”是他的妻。但她并没有解释。 “哦,抱歉。”男人按下电梯按钮。门开,他们二人走了进去。 “他为什么生气?”楚诺问。 “明天我们要收购一家德国企业。但是企划部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做好企划案。总裁说,他要把企划部的人统统开除。” 她失笑。“那是很可怕。” 话语间,电梯门开了。richard领着她走出来,穿过走廊。“总裁现在应该在他办公室里——”他忽然顿住了。 ——走廊尽头的阴暗处,一个男人侧对着他们,和一位美丽的娇小女人低声交谈。男人俊美的面容隐在黑暗中。他们的语速很快,隔着距离又远,以楚诺的法语水平,完全不知道他和她在说什么。 而且,她是他名正言顺,结婚已一周的妻子。可是看到这一幕,她完全不觉得嫉妒。相反,她的内心依然平静,毫无波澜。 “哦,天哪。”身边,财务部经理richard道:“怎么会……” “那女人是谁?”她侧过脸看他,问。“richard,她是你们的员工么?” “她是olivia,我们的市场部总监。日法混血。我正在追她,但是很可惜……”男人耸肩,无奈道:“她好像喜欢我们总裁。我没机会了,真遗憾。” 楚诺笑着安慰他:“你可以去追你们总裁啊,让她伤心一下。” richard笑了。“我和总裁性取向都正常。” 他觉得这女孩很有趣。 走廊尽头的两人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只是他的语速骤然加快了,听上去,像是对那女人不满。那女人柔声回答着,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我们去办公室等着吧。”楚诺建议。“这样站着很累。” charpter1 下 浪漫巴黎 钟离梓彦抬起眼眸,目光接触到房内的女孩。步子微微一顿。 她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和另一个男人聊得开心。 他记得他让财务部经理上来找他,但他绝对没有允许richard可以和她闲聊。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企划部的一群废物已经让他很头疼了。嫉妒缠绕着愤怒,心绪如乱麻。 他的面容依旧淡漠。他向她走去,在她身后,说:“找我有事吗?” 楚诺回过身。她没有料到他会忽然出现,想说的话一时未准备好。略一沉默,她道:“我刚去过夕晨的医院,但是——” “他转院了。”钟离梓彦打断她的话。“我把他转到另一家更好的医院,并且为他在医院的账户预付了三千万的医疗费。你还有事吗?” 她垂下眼睛。 反正现在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会中文,richard和olivia不会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想了想,她道:“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婚。” 他望着她的眸光冰冷,几乎是一字一句,说: “你已经是我的了。” 楚诺怔住。那句话很耳熟…… ——她记得那是在一周前的晚上。他穿透她体内那一层障碍,俯身在她耳边,邪魅地低语:你终于是我的了,我的小诺…… 面上一红,她咬唇,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richard和olivia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们,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钟离梓彦望向她身后的两人,语气平静漠然。“我不介意把刚才那句话用法语重复一遍。” 楚诺语塞。 就在她想离开的时候,他扼住了她的手腕。“不许走——等我一小时,我们一起回去。”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他看透她的心思,又补充一句:“不许拒绝。” 楚诺无奈地抽出自己的手。罢了,就按他说的,等一小时吧。 ——还好只是一小时,而不是一辈子。 两个不懂中文的人,在一边看的莫名其妙。眼看着楚诺进了一旁的私人休息间。 “有事要问么?”钟离瞥一眼richard写满探究和好奇的脸。richard一愣,忙回答:“没有,当然没有。” 可是真的很奇怪。财务部经理richard一边摊开手里的文件,一边想。总裁和那个女孩,看上去并不像情侣。可是他注意到,他们的无名指上戴了一对一模一样的戒指。 ——奢侈。太奢侈了。 在这总裁办公室旁边,是他专属的休息间。king size的大床,真皮沙发,水晶茶几。甚至还有一间浴室。完全欧式风格的装潢。楚诺顺手关上门,低叹一声。 她坐在沙发上,拉过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忽然觉得很无趣。刚刚那个richard,言语幽默,和他聊得正起劲,却被钟离梓彦打断了。 现在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听着隔壁他们的交谈声,渐渐有了困意。昨晚又没睡好——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不能安眠。好像她和他之间,有固定的距离限定,离得太近,她就会莫名的恐惧。 楚诺站起来,想去为自己泡一杯咖啡提神,却被床脚绊倒,摔倒在柔软的床上。她想起身,却没有力气。 反正还有一个小时,那就睡一会儿吧——她想着,沉沉睡去。 楚诺睁开眼,看清床边作者的男人,下意识向后一缩。“所以……”她嗫嚅着说,“我睡了很久么?” “两个小时而已。”他答。“刚刚司机打电话说他病倒住院了。你介意一起走回去吗?” 似乎是她的错觉,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他眼中满溢的宠溺和温柔。只是现在,他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里,沉静得毫无波澜,完全看不出温柔的痕迹。一定是她睡得太久,头晕眼花了。 她微仰起脸,望着他的眼睛,很久,才回答:“好。” 华灯初上的巴黎喧嚣而张狂。光影流转,纸醉金迷。她没有挽着他,他亦未牵她的手,两个人只是并肩而行,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这里离家并不远,步行不过半个多钟头。她尴尬于这沉默,想起下午richard说过的话,便随口问道:“你要开除企划部的全体员工?” “嗯。” “可是他们有什么错?” “我一个月前交待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完成,这不算有错吗?”他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她。 “那一定是你要求太高了。”楚诺想都不想便说。他是力求完美的,在他手下工作的员工们一定活得生不如死。她同情地想。“那么关于明天收购的企划,你要亲自来做?熬夜?” “是。” 她想了想,道:“你一定要开除的话,传出去,大家都会质疑他们的工作能力,以后他们岂不是找不到工作?” “与我无关。”他毫无感情地。 “算了,我早知道说了也没用。”她嘟哝着,却听到他说:“小诺,我要你记住,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一怔。 再抬起头的时候,楚诺看到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美人。那美人有着漂亮的巧克力色长发,金色眼瞳,面容凄惨,死死地盯着他。 她立刻明白了眼前女子的身份。再看向他,容色依然一如既往地平静淡漠。 “我需要回避吗?”楚诺问。 他微笑着拥过她,轻吻她的发顶。“听话,小诺,你先回去吧。” ——她明白他是故意的,故意做给眼前这外国女郎看的。也没多言,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转过身离开。 只是楚诺并没有走远。她躲在不远处的转角后,静听。 刚刚那美人,眉眼间并无法国美女独有的浪漫妩媚。断然不是法国人。她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他和别的女人搞不清楚,她何必在这听墙角? chapter 2 上 无奈忧伤 楚诺凝神静听。在周边的喧闹中,她听到他的话语清晰而一字一顿:“你不是应该在柏林么?agelika。” 德语? 她想起大学的时候,为了修学分,她学过一学期的德语课。虽然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是还能勉强听得懂。 既然那美女是德国人——她想起有人告诉她,他即将收购一家德国企业。这女人会和这件事有关吗? “你为什么要收购我们公司?”那女人疯狂地问。“你骗我,你在利用我——” “我说过我爱你吗?agelika。” 那女人静默一会,道:“我把公司的机密都告诉你,现在,我被撤职了。” 然后他又说了什么,楚诺没有听懂。隐隐约约,只听明白了他说的一句话: “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身上。” 楚诺忽然觉得,彻心的寒凉。 那么她呢,她的利用价值在哪里?她又有哪一点,吸引他花这么多时间在她身上? 她迈开步子,向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已经七点。明明是晚餐时间,但她一点都不想吃东西。或许是下午穿着外套睡了一觉,着了凉,再加上刚才听到的话,心里乱乱的,头晕得厉害。 她在厨房的冰柜里随意抽出一瓶包装精美的酒。“我并不是嫉妒。”楚诺自言自语。“我只是想喝醉,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拿着酒回到房间,她打开浴室的花洒,在宽大的方形浴缸里放水。等待水满的时间,楚诺拉开床头隐蔽的小柜子,想看看前几天,她买的那瓶药还在不在。 意外地,她并没有在柜中的一叠杂物下看到那个小瓶子。昨天明明还在的,怎么会不见了?她烦躁地伸出手,把柜子中的东西一样样扔出来找。 真的不见了。 他发现了?楚诺回忆着,可是他并没有问她什么。 ——那瓶药是她四天前买的,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服下一粒。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她只是不想有他的孩子。仅此而已。 算了……她站起来,走向浴室。如果真的是他拿走,她还可以再买,这有什么呢…… 把自己浸在温热的水中,舌尖感受着酒的香醇和冰凉,楚诺才略略舒下心,轻叹一声。头枕在浴缸边的软垫上,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乌黑柔顺的长发水草一般漂浮在水中,沉睡的小脸安静柔美,凝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 钟离梓彦推开半掩的浴室门,看到的就是这样诱人的画面。 指尖试了试水温,已经凉透了。他微叹一声,从水中捞起她,为她穿上放在一边的浴袍,动作轻柔小心。 他在床上坐下,将她抱在自己膝上,用干毛巾,一下一下擦拭着她湿透的长发。她微微睁开眼睛,迷糊着喊他的名字:“梓彦……别走……” 钟离梓彦俯身,轻吻楚诺的唇。她的唇间有淡淡的醇香。 “你醉了。”他温柔地放下她。“听话,睡吧。”他还要做明天收购案的企划。 “不要。”她眼眸迷离,坐起身,死死抱住他。“陪我,梓彦,留下来陪我……” 他俯下身,漂亮的薄唇吻上她的唇。唇齿相依间,他恣意掠夺她的清甜。她被牢牢禁锢在他怀中,微微战栗着,双手环住他的腰。 很久以后,他才终于放开她。她急促呼吸着,仰起小脸,问:“你会留下来吗?” “不会。”钟离梓彦望着她澄黑的眼眸,轻笑,道:“你醉了,今天主动了很多……小诺。” 楚诺眨眨眼睛,眸光迷离,显然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他却已经扶着她躺下,替她掩好被角。“晚安。”他说,轻吻她的眉心。 她终于听话地闭上眼安眠。他关了灯,离开房间。 chapter 2 下 无奈忧伤 楚诺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阳光刚刚斜射到地板上。天气很好。她坐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 昨晚……她好像喝了一点点酒。好吧,也没有一点点,是小半瓶。那之后她似乎在浴池里睡着了。现在却穿着浴袍躺在床上。昨夜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毫无印象了。 身边没有熟悉的薄荷清香。他昨晚没有躺在这张床上。 想了想,楚诺决定去厨房榨一杯酸梅汁。头痛得要炸开了。报应。她在心底碎碎念,早知道就不喝酒了。 摇摇晃晃地推开房间门,下楼,却意外地看到钟离梓彦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身旁杂乱地堆着一叠文案,笔尖迅速在纸上移动着,也不知写些什么。 她想起来,他好像说过要亲自完成今天收购案的企划。他不会真的熬夜了吧? “梓彦。”她走到他面前,目光随意地掠过茶几,发现了一杯满溢着浓香的咖啡。“我可以喝吗?”她问,端起那杯子。 “不可以。”他没有抬头,只是语气平淡地嘱咐她:“你昨晚喝了太多酒,现在饮咖啡对肠胃不好。” 她愣了愣,放下杯子,像是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昨晚醉得很厉害?那……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呃,伤天害理的事?” ——楚诺异常清晰地记得,当年她高中毕业的时候,全班同学一起聚会狂欢。那是她第一次醉倒,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头痛,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却听别人告诉她,她醉了以后,拉着班草,逼着人家脱衣服“秀一下性感的身材”,那个男生硬是被她逼哭了。她讶异了很久,只好承认自己是酒醉后原形毕露。 钟离梓彦眼睛都不抬,依旧镇静道:“勾引我算么?” 楚诺正打算转身向厨房去,忙不迭听他来这么一句,步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她略舒口气,颤抖着问:“真、真的?” 他合上文案,站起来,向她走去。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在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住步子,眨着乌黑漂亮的眼睛,认真地说:“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可怜兮兮地:“你能原谅我吗?我头痛,昨晚的事都不记得了……”顿了顿,她继续问:“家里有酸梅么?我想榨汁。” 楚诺饮下一口酸梅汁,自己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她不过是壮着胆子要求他替她榨酸梅汁,他居然很听话地去做了,实在令人诧异。 现在,她枕在他膝上,闭着眼睛,享受他的按摩。 他的指尖有些冰凉,触在她发烫的额角,很有降温的效果。力道也不轻不重,她的头痛果然缓解了不少。 ——小时候有遇到王子的瑰丽梦想。长大以后,她的要求只是有人疼着,宠着,就好。只不过慕容云海,怎么都不像是个耐心体贴的人。 他太无常。总是这么阴晴不定的,害得她和他在一起时,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到他,陷入万劫不复。 她不会忘记初次的夜晚,她已经累得快散了架,手都抬不起来。他把枕头垫在她腰下,用这样残忍的方式继续对她占有和掠夺。 楚诺仍然闭着眼睛,只是睫毛轻颤了颤。 她忽然就想通自己的利用价值在哪里了。现在,她尚有资本,可以换到对欧澈的照料,那么,如果将来,他厌倦了她,自己的下场,会不会比昨天那个德国女人还要惨很多倍? “我好多了。谢谢。”她突然睁开眼睛,推开了他的手,逃上楼。 关上卧室门,她紧贴着墙,身体下滑。绝对、绝对不能被男人的温柔迷惑。她告诉自己。 这是所有低微女孩的生存法则。 charpter3 上 离开悲哀 ——时光是车窗外的光影。当你回过神的时候,它已经逝去了。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楚诺的生活越来越平静沉默。从那个早晨以后,她就很少见到他了。只是听说过,那件收购案不太顺利。 半夜独自躺在大床上,模糊间感到有人在轻吻她的眉心。可是第二天醒来,还是独自一人。 直到有一天,她在他的书房翻来翻去找书,发现了一张法语的报纸。平常她很少看巴黎当地的报纸,看一句,脑子里还要默默翻译过来,太累。那天太无聊,于是坐下来,把那份报纸摊在膝上,一点点读下去,权当温习法文。 在第三版,最下边的角落里,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方框,大约五十词的样子。是一篇并不太长的报道。楚诺看了,呆在当场。 那报道大概是说,德国一家房地产企业的美女副总,在企业即将被收购之际,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公寓里。据调查,她死于服药自杀。 “agelika ruske。”她喃喃念出那死者的名字。agelika……那个巧克力色头发的美人,居然死了? “你都知道了。” 男人平静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她“啊”地尖叫一声,手一抖,报纸掉在地上。 钟离梓彦站在她身后,乌黑的眼睛,像是在嘲讽她反应过激。 楚诺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你杀了她?你杀了agelika!” “是吗?”他扬唇,笑。“报道上明明写的是自杀。” “我不相信。” 他依然是微笑,只是她毛骨悚然。他抬手,微凉的手指爱怜地抚过她的脸。“agelika毁了我的收购计划,所以她应当付出代价。” 楚诺侧过脸,躲过他的指尖:“我要去揭发你。”她脸色苍白。 他又是一阵轻笑,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真可惜,没有人会相信你。”他强拉过她,小心地捏起她的下巴。漂亮的薄唇擦过她的耳垂,在颈侧停下。“你脸色很差,宝贝……” 她在他怀里抑制不住地颤抖。他的唇是凉的,贴在她温热的肌肤上,她害怕极了。她总觉得他会像吸血鬼一样咬断她的脖子。 ——我是不是下一个agelika? 她也不记得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他抱到了床上。就这样吧……他解开她衣扣的时候,她想。他已有很多天没有碰过她了。 第二天下午,楚诺依然和往常一样,去医院看夕晨。而且,是他的司机接送她。他明明是知道的,可是他并没有禁止她去。 走入vip病房的时候,她听到了房内低低的说笑声。那很奇怪。若是平常,他的病房里安静得像是万物都死去了。 楚诺推开门的那一刻,愣住了。 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的人,现在好端端地坐在病床上,面色虽然仍有些苍白,但终究是醒了。他在和一个护士聊天,亲密无间地说笑。 “你好。”身后,夕晨的主治医师说。“是奇迹吧?夕晨先生醒来了。这都要归功于这位护士——gretta。她建议我们用的疗法很管用……” 楚诺扭过头去。她不要听。这医生知道什么?是她每天下午来看夕晨,对他不停地说话,他才醒的……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可是,她心痛如刀割。 “还有就是,夕晨先生的记忆有小部分的缺失,不过并不影响什么……”那医生继续说。 她心上一动,忙走过去,打断那位护士和他的谈论。“你记得我是谁吗,夕晨?”她听见自己用很轻的声音问。 夕晨那双美丽的凤目看了看她,抱歉地微笑道:“对不起,我们……认识?” 世界仿佛崩塌了……楚诺闭了闭眼睛。 她为了眼前的男人,嫁给了另一个她不爱的人。那个人是恶魔……忍了那么就那么久,她只盼着他能醒来,可是她却是他忘记的那部分记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容色平静,声音却微微颤抖:“我们认识……我们是见过几次面的朋友,我听说你病了,特地来看看。既然没事……那我走了。” 楚诺站起来,恍惚着向外走去。腿是软的,头脑里一片空白,灵魂都像被抽空了。 走到电梯口,她步子不稳,险些摔倒。然后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钟离梓彦拥着她,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皱眉,问:“你见过他了?” ——三个小时前,他听到院长向他报告,说他特意嘱咐要关注的那位夕晨先生,现在醒了,只不过缺失了小部分记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阻止她来看望夕晨。不论如何,他不希望她伤心。 只是他还是来晚了。 charpter3 下 离开悲哀 楚诺没有说话,只是伏在他肩上,抽抽搭搭地哭。 两个人都没有看到,走廊里,尾随而来的夕晨无奈地笑了笑。 他觉得方才那女孩有些不对劲,不像是见过几面的朋友那么简单。于是想追出来问问,她是不是他的恋人。可是一出房间,就看到她背对着他,依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是自己多虑了吧。夕晨转身回了病房。 楚诺在车上一直止不住地哭。她看着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离夕晨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远。以前夕晨没有醒,她每天去医院探望他,和他絮絮地说自己的心事。夕晨是她最大的依靠。可是现在她在巴黎,什么都没有了…… “夕晨不记得我了……我该怎么办……”她低声呢喃。 钟离梓彦停下车。 “那就永远和我在一起啊。”他说。 她呼吸恬静,没有回答。 他知她是睡着了,并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微叹一声,下车绕到副驾驶一侧,打开车门,抱起她。 醒来的时候是半夜。 楚诺睁开眼,发觉四周静谧昏暗。惨淡的月光照在地板上。房内只有微弱的、挂钟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鼻尖嗅到枕边男人身上好闻的薄荷味道。 ——我要离开这里。 内心的声音坚定地告诉自己。她对巴黎没有丝毫眷恋了。回去吧。 身上的衣服是完好的。她知道他从来不在她睡着的时候动她。悄悄坐起来,又悄悄下床。像做贼一样,她忽然觉得有些心虚。 从沙发上拿了包,确认里面有护照和证件,又塞进去几件换洗的衣物,便安静地离开了房间。 到飞机场的时候不过四点多。想了想,楚诺决定先去北京,然后在那里转机。 最早的航班在七点。还好,现在还没有停止售票。她买了票,走入候机大厅。 这个点坐飞机的人不多,大厅里空荡荡的。距离开始检票还有一个半小时。 他会在什么时候发现她的消失?那时候她一定已经上飞机了。况且,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打来吧。她看着手机,心想。 才五点多不到,她的手机就响了。 楚诺凝眸,看着膝上不断震动的手机,犹豫着,翻开。屏幕上显示他的名字。 她的指尖停在“接听”键上,久久不动。她在等,等他耐心耗尽。 悠扬的钢琴曲经久响着,即使大厅人不多,还是纷纷向她这边看来。她深深吸气,终于按下接听。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她抢先说:“梓彦,你别说话,听我说,好吗?”一片寂静。 她于是继续道:“我想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管你在哪里,立刻回来!” “不是。”她说。“我想回国。我会回来的,如果你需要床伴的话——直到你腻了我为止。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还你三千万。” 她啪地合上手机,手有些发抖,打开后盖,把sim卡取出来。这样他就不会找到她了。 整整一天的飞行,下飞机的时候,她只觉得头重脚轻。想了想,她打算先去四川和云南旅游散心,然后再回家。 四川的九寨沟,她一直很想去。还有云南丽江。他不会来找她的,她确信她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她可以好好放松自己了。 “总裁,这是我们查到的全部资料。”助理递上一份文件。 钟离梓彦疲倦地闭上眼睛,道:“念吧。” “两天前有人在巴黎机场见到楚小姐,她上了去北京的飞机。之后,我们查到,她从北京转机去了四川成都,最后从成都搭车前往九寨沟。” 他嗯一声,吩咐:“立刻替我订机票。”他必须把那个竟敢偷跑掉的家伙捉回来。 下午,机场。 他穿过候机大厅,向登机口走去时,听到大厅里的电视上说:“下面是本台驻华记者发回的最新消息……”便留神去听。 “本台驻华记者发回的最新消息,北京当地时间5月12日14时28分,中国的四川省发生强烈地震,约里氏7。8---8。0级左右,震中尚不明,但全省均遭到严重破坏,死伤人数不断增加……” 他的步子一顿。 ——她在四川……该死,去哪里不好,她为什么要在四川? 震后的九寨沟满目疮痍。一片废墟前,银黑的cadic停下,司机跳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 车内的男人闭着双眸,纤长卷翘的睫毛染上了淡淡的夕光。他的五官线条完美冷峻,美丽的侧脸,在如血的残阳下,仿佛一尊苍白的雕塑。 “总裁,车子只能开到这里了,再往前都是废墟。”司机恭恭敬敬地汇报。“我打听到这里一千米外,有一个临时设立的登记处,在这片区域内的死伤人员,都会在登记处有记载。需不需要去那儿查一查夫人的信息?” 男人睁开眼睛,并没有看那司机,只是像机械一般,冷然回答:“她死了,我也要见到尸体。” 如果她死了,他要把她的内脏挖出,填上松香,放在无菌棺材里,搁在他的床边。 “如果……”司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如果已经残缺不全,没法拼到一块呢?” “那就把能找到的碎块都找到,火化。”他会把她的骨灰天天带在身边。 司机又问:“可是……假如找不到遗体,又找不到活人呢?” 钟离梓彦的睫毛微微一颤。他垂下眼睛,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 “那就……和她一起死吧……” 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查到楚诺在此地的痕迹。就是面前这座坍塌了一半的小木楼,古色古香的大门贴着横匾,“千年。” 这是一家装修古朴、名字奇怪的旅店,有人说,见过她住在这里。 钟离梓彦撇下身后一队下属,独自踏进一楼门厅。昏暗的屋内,隐约听到幼童的哭泣。循声过去,原来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他亦步亦趋,向那小女童走去。她抬起头,眨着眼泪兮兮的眼睛,哽咽着问:“你也是来找人的么?” 他蹲下身和她平视,问:“你是谁?” “这儿老板是我爸妈。”小女孩抽抽搭搭地回答。“可是他们不见了……地震了,爸妈就不见了……楚姐姐、楚姐姐也死了……” “你说什么?”他蓦地一怔,语气阴霾,按着她肩膀的手力度加重。“谁死了?” 小女孩痛的眼泪直掉,艰难回答:“就是那个大眼睛长头发、皮肤很白的楚姐姐啊,她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她……可是那天我在崖边上玩,她来找我,忽然就地震了,她从崖上掉下去了……我哭着跑回来,可是爸爸妈妈、都不见了……” 说话的功夫,地面忽然开始震动,屋顶的横梁嘎吱作响。他明白是余震,想带小女孩离开屋子,却被她紧紧抓住了衣角。方才还哭得满面泪水的小女童,忽然奇迹般地平静,嘴边浮出一抹微微的笑意,对他道:“去找楚姐姐,好么?” 钟离梓彦俯身,凝视她晶亮的眸子,弯唇:“好。” charpter4 上 穿越千年 “范将军,你看夷光姐姐是不是醒了?方才见到她眼睫动了动。” “……” 头痛。 楚诺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她在那黑暗中苦苦挣扎,脑袋里的神经狂跳不止,引得头痛欲裂。她听到耳边两个人的低语。一男一女,男子的声音稳重低沉。女子听起来很年轻,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喜悦。 她集中全身的力气,努力撑开眼睛。入目是一间装潢古典、极其风雅的屋子,红木的横梁,精制古朴,一看便知是殷实人家。 “醒了醒了!”耳畔传来那女子的雀跃。“夷光姐姐,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呢!” 夷光? 这断非她的名字。 楚诺坐起身。床边坐着一个黑袍的英俊男人,他身侧,立着位鹅黄裙子的少女——便是刚才唤自己“夷光姐姐”的那位。 那鹅黄裙子的少女眉目如画,杏眸一转,道:“范将军,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被唤作范将军的男人微微颔首,道:“郑旦,你去将药端来。” 夷光?郑旦?范将军? 我的天。 楚诺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像炸开了般。她茫然地望望那黑男子,又打量这房间。 ——没错。这不是二十一世纪。 如果不是她在做梦,那便一定是倒霉的穿越了。 夷光……这名字很熟悉。她几乎立刻回忆起来,夷光是一位倾世美人,位列四大美人之首。只不过,人们都喜欢称呼她为—— ——西施。 春秋的时候天下战乱,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打败,不但自己到吴国做奴隶,还送上了一群越国美女。这美女中,就有越将军范蠡曾经的恋人、苎萝村的美人西施。同被送去的美人中,还有西施同村的朋友,郑旦。 记得中学时候,她看过很多记载西施的书。每看一遍,她都加倍鄙视范蠡和勾践。亡了国不说,还要耍美人计,把复国的重担交给女子。最最可恶的就是范蠡,她一直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狠心,居然能亲手把自己的恋人送给另一个男人? “我——”她试着开口,小心解释道。“我不是夷光。” 范蠡微微一怔,却淡笑道:“我知道你不想被送去吴国,可是一模一样的脸,又是在同一个崖下找到的你,怎么会不是夷光?” 崖?楚诺愣了愣。她清楚地记得,她是被旅店老板的女儿从崖上推下来的。 “我真的不是夷光。”她急切地盯着他的眼睛。“你看我的衣服,和你们穿的不一样,是不是?我不是夷光,长得一样而已,你们认错了。”她身上明明穿的雪纺宽衫加低腰牛仔裤。 范蠡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弯了弯唇:“原来见你是极知礼的,怎么穿得这么不检点?手臂、脚踝怎么能裸露在外面?” 楚诺简直要晕过去了。她哭笑不得地说:“你真的认错了。你仔细想想,你凭什么认定我是她?” 范蠡的眼睛,忽然一冷,看着她的目光让她心里发毛。“你两天前失踪了,有人说看到你从崖上跳下来。我们去崖下寻找,果然找到了你。就算衣服不一样,那又如何?容貌、身段完全相同,我倒要问你,你凭什么说你不是夷光?”顿了顿,他语气稍软了些,道:“夷光,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不想去吴国。可是现在越国亡了,你是越人,理当为复国出力。” “所以,你就忍心把夷光送给夫差?”楚诺一想到历史上的范蠡就来气,也不管自己是为谁说话,声音骤然提高,道:“我不是你,我没有什么报国的大理想,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没有资格把我送给别人!” “是吗?”范蠡冷冷瞥她一眼,站起来,淡漠地说:“三日后启程前往吴国。好好休息。” 房门关上了。 楚诺呆呆地抱膝坐着,眼睛里不知不觉渗出泪珠。世界仿佛坍塌了——在千年前的春秋时期,她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个可以相信、依赖的人,独自孤零零的,怎么活下去? 好像不久之前,她还是楚诺,从巴黎到北京,再转机去四川。九寨沟的私人旅店里,她和老板一家成了朋友——他们都是很善良热心的人。十二号那天,老板娘来敲门,说他们的女儿独自去玩了,很久都没有回来,请她帮忙去找。 她答应了,并且在山崖边找到了那个小女孩。她上前拉了小女孩的手,想带她离开。忽然之间,地动山摇。 然后,她感觉到小女孩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她惊讶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于是,她摔下了悬崖。 于是,她成了西施。 听范蠡的描述,现在越国已经战败,西施即将被送去吴宫。被自己的爱人送给另一个男人,那一定是无法忍受的悲痛吧。她选择了跳崖——而且,一定和自己是同一座崖。 范蠡和郑旦,在山崖下找到了穿越千年而来的自己。而真正的西施,也许已经摔死了。 “任何妄想改变历史的人,都将被历史的长河淹没。维护它,即是维护你自己……” ——坠崖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这一段话。是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她看到了她诡异莫测的微笑。“任何妄想改变历史的人,都将被历史的长河淹没……”楚诺喃喃重复着。 她偏就不信了,史书上说西施进了吴宫,深受夫差宠爱。她不是西施,她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要——逃。 charpter4 下 穿越千年 静谧的山谷,只有小溪汩汩流过的声音。 溪边站着的男人,从溪水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挺拔的鼻梁,漂亮的薄唇。黑琉璃般的眼睛微微带着茫然。 “我没有死。”他呢喃道。 他以为那小女孩的意思是让他死。可是完全相反,从昏迷中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死寂的山谷里,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转过身,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倾听步子下落叶破碎的声音。这山谷很美,只是他觉得诡异。说不出是哪里,他只是觉得这环境,和他所熟知的完全不同。空气很清新,树木相对要低矮了些。天空很蓝,没有一点污染的痕迹。 钟离梓彦忽然有很奇怪的想法——他真的还在二十一世纪么? 没走多远,他看到一个墨紫色华袍的男人,背对着他,躺在地上。身边还竖着一把佩剑,剑上淌血。 像是一具尸体。 他并没觉得害怕。只是死去男人的衣着,令他微微讶异。弯下身,将死者扶正,面容朝上。忽然就滞住。 ——挺拔的鼻梁,漂亮的薄唇,纤长的睫羽。 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他下意识探那人的鼻息。没有死,尚有气在。华袍上斑斑血迹,像是被人追杀至此的。 为什么会有一个和他容貌完全相同的人,穿着古代的衣服,满身是血躺在这里? 啪。 一个小东西从那人怀中掉落。是一块小木牌。他捡起,却并不认识木牌上的字。一个个紧密排列,笔画繁多,字形有些接近于图画。 再拔起那剑,尖韧锋利,剑柄雕刻着精致的纹样,镶着一颗黑曜石。这应该是身份高贵的人,才有权佩戴的剑。 “你是谁?” 有人沙哑着嗓音,在他身后问。 他回转身,看到方才还昏死的人,现在已经醒转,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那人看到他的脸,也是一怔,旋即冷眸,厉声道:“尔何人?”话语神色间,狠厉果决,完全不像个伤重的病人。这等气势,非普通人能有。 钟离梓彦亦是眸色冰冷,提剑指向他:“你又是谁?” “孤乃吴王夫差!你是何人?竟与孤面貌相同!”说着,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到底是负伤过重,体力不支。 “夫差?”他弯唇,笑,那笑意并没有透入眼睛。“我是谁不重要,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 夫差还未作答,钟离梓彦已经利落地将剑直刺入他心脏——剑尖穿过身体,从后背探出! 他抽回剑,静静地看着面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血溅七步,慢慢倒下。 “熙儿……”夫差轻声念着,终于闭上眼睛。 夫差念叨的“熙儿”是谁以后会说的。 当然,熙儿不是西施。 熙儿是本篇的关键人物——楚楚倒霉就倒霉在熙儿身上。 他知道自己回到了千年前。他亦是明白,如果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杀了夫差,取而代之。 杀人并不算什么。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才是他钟离梓彦的作风。 换上了夫差的墨紫锦袍,他又从他身上,找到了一把匕首和一只香囊。他将香囊和木牌一起,收入袖中。仔细察看着夫差身上的伤口,除了刚刚心脏处的致命伤,另有腹部刺伤一处,胸口刺伤一处。 钟离梓彦反手,将匕首刺入自己身体。锋利的尖韧穿透血肉,他连眉都不皱。假如想要代替夫差,就必须做到天衣无缝,不能有丝毫破绽。 charpter5 上 能否离开 和煦的阳光。庭院里站着十几个女孩,个个容光潋滟,云鬓花颜。她们大多着色彩鲜艳的长裙,发饰精致,美得夺人心魄。这些女孩们都在认真听一位妇人讲话,只有角落里的白衣美人不同。她的长发在颈后低低挽起,素净的衣裳,白裙摆上绣着蓝丝线。她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许久都不说话。 那讲话的妇人约莫三十岁年级,面容端庄,眉眼有几分凌厉。她说:“我姓颜,大家唤我颜姑姑便好。从现在起,我将和你们一起度过接下来的十天,训练你们舞蹈及基本的宫廷礼仪。往后,你们就是越国在吴宫的内应,时时为复国出力,明白么?”女孩们彼此对望,神色肃穆,答:“我们身为越国人,一定为国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楚诺在人群最角落里,忍不住有些想笑。她觉得此情此景,和当年自己入少先队宣誓差不多。她不是越国人,吴越征战,与她何干。想让她的心情和其他女孩一样沉重,那是不可能的。 十天……她悄悄叹口气。现在,他们身处吴越交界的一个小城。在这里,所有即将送去吴国的美人们都会受到培训。十天培训后,她们会和越王勾践、将军范蠡一起,前往吴国。 也就是说,她必须抓紧逃跑。在从苎萝村前往此地的路上,范蠡看自己太严,她找不到机会。 这里是吴越交界之地,她可以逃去吴国。那不在范蠡的势力范围内,他没法找到她。而且,吴国没有人认识她,不会有人忽然跳出来说,“西施你怎么逃出来了”。等到了吴国,她再慢慢找寻回现代的方法。 “夷光,夷光!”一旁郑旦忽然拉拉她的衣袖。楚诺抬头,看到那色厉内荏的颜姑姑站在自己面前,忙道:“对不起,我走神了。” 人群散后,郑旦走在她旁边,笑道:“今天下午就要开始训练舞艺,一连十天,也不晓得咱们撑不撑得过。” 她愣了愣,想起颜姑姑的确说过这话。她协调力一向不怎么好,属于四肢简单,打小最害怕上体育课。如果西施跳舞很好,她不就会露馅了?那样正好,他们会相信她不是西施,因而可能放过她。于是装作不经意问:“你觉得我们跳舞如何,在这些姑娘们中间算什么等第?” “自然是极差的了。”郑旦又笑,眉眼弯弯的。“我是不必说了,不会抚琴不会跳舞,空有报国理想。你呢,比我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记得我们小时候,苎萝村过节庆祝,你爹爹让你跳舞,你还死活不肯。” 楚诺有些失望。心里默默的开始骂起西施来:怎么搞的,连这一点都这么相像?还让不让人活? 郑旦又说笑几句,见楚诺始终低垂着眉眼,奇道:“夷光你怎么了?上次你醒后,就一直这么沉默。” ——废话,你是我你开心的起来?楚诺在心里嘀咕。面上却只淡淡说:“最近心情不太好。”郑旦也没再追问。 训练比自己想象的还痛苦。来这儿的姑娘,大多数舞艺绝佳,她和郑旦是少数。虽然跳舞时穿的裙子的确很美,宽袍大袖,舞动起来飘飘如仙。 颜姑姑教得很快,她学得却极吃力。一个下午下来,不知道摔倒多少次。以她的能力,能甩袖甩得好看就不错了,绷紧脚尖飞旋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过为难。 暮色后,颜姑姑宣布结束,却点名批评她和郑旦。楚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站着,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姓颜的女人。最后颜氏都有些过意不去,停住话头说:“算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自己要加紧练习。” 这院落很大,白天在院子里练舞,晚上就各自回小楼里休息,一人一间房。她累得毫无力气,可是想洗澡,只好和郑旦一起,两个女孩搬着和她们一般高的木桶去打水。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全身洁净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楚诺钻进被窝,被枕头硌得睡不着。古人的所谓枕头,其实只是一只木箱子,打开后还可以放置物件。虽然节约空间,可对脑袋实在是折磨。 想了想,她从领子内扯出一条项链。项链上镶着碎钻,坠子则是别致的星月模样。那是欧澈送给她的。她合了掌心,将坠子紧握着,微微舒口气。 ——手指上的戒指和星月形状的坠子相触,发出极轻的声响。 她一怔,才发觉这几天,她一直戴着结婚戒指。就连离开巴黎的时候,也未曾摘下过。 “钟离梓彦。”她默念一声,闭上眼睛。也是她活该作孽,假如当初不是她执意要离开,也不会孤零零地回到两千年前,举目无亲。 她是这样的孤独。这样的绝望。 想到下午颜姑姑的斥责,别人嘲笑的目光,她鼻子酸酸的,委屈得想哭。然后,眼泪真的掉了下来。 睡觉吧。她对自己说。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诺做了梦。 她梦到一地的月光。有人在月光下弹钢琴。那个男人身上是华贵典雅的墨紫色衬衫,袖口微卷,露出线条笔直的手臂。他的手很好看,足以去拍珠宝广告。 那个人弹的曲子她没听过,好像不是《夜曲》《月光》之类。她梦到自己专注地凝望着男人。他的侧脸那么漂亮。在月光下,他看起来像个真正的王子。不对,是撒旦。 然后男人站起来,向她走来。步子沉着优雅。他将她拉向自己怀中,犹如鬼魅般低语:你永远都是我的。你逃不掉了。 楚诺是被他的话吓醒的。她咬唇想了很久,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穿过墨紫色。她记得他更偏爱墨色和深蓝。虽然,他穿墨紫很好看。 而且,梦到谁不好,偏偏要梦到他? charpter5 下 能否离开 范蠡的鼻息距离她这么近。她想偏过脸,却发觉到一丝酒香。 ——他饮过酒,并且,喝醉了。 想到这,楚诺略松口气。还好,范蠡醉了,而不是对西施余情未了。于是便用力去推他,道:“你醉了,赶快回去休息罢。” 她察觉到他微微一滞,松开了扣着她双腕的手。她看到他的眼睛像是大雾散去一般,恢复了清醒和冷静。“对不起。”范蠡道歉,后退一步。 楚诺也懒得跟他计较,说:“算了,你快走吧。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不用那么辛苦?我明天还要早起。” “嗯。”范蠡弯起唇,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玩味的微笑:“听说你舞艺一如既往的差。颜姑姑提了好几次,说你和郑旦比朽木还笨。” 楚诺灵光一闪,接话说:“我承认,我不会跳舞。你们选的都是能歌善舞的美人,我根本不符合这个标准。将来如果吴宫有宴会,要我们去献舞,岂不丢了越国的脸?还不如不把我送过去。” 他点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绕过了她的话题,只是说:“你练舞也累了,好好休息。”便绕过她离开。 第二天又要起早。楚诺险些迟到,奔进院子,却听到颜姑姑说:“一连练了四天,妹妹们想必也累了,范将军吩咐了,今日所有培训内容暂停,让大家好好休息。” 她一怔。却看到颜姑姑身后,那墨袍的英俊男子,对她颔首微笑。 范蠡。他应该不会是特意为她吧……肯定不会。他既然能狠心把自己的恋人送给别人,定非善流。 又听到颜姑姑的叮嘱:“……务必小心,不要惹事。后山上有些草药是有毒的,能够致命,姑娘们切莫乱采。”后头她又讲了什么,楚诺都没听到。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有些草药是有毒的,能够致命。 也就是说……如果她服了那些草药,就会死,死了,她就能回去了? 楚诺婉拒了郑旦、锦书锦瑟同游的邀请,趁范蠡不注意,溜出了院子。爬上后山,她也不认得各种草药,索性每种都采了两株,包在绢布里,带回小院。 下午三点多的光景,厨房里没什么人,范蠡也不见踪影。她从厨房拿了一只碗,将所有草药都倒入碗中,再用一根石臼,将碗内的草药捣碎。这不是什么难题,她很快就将它们捣成烂泥。于是又拿走一只小勺,揣着碗,上楼,进房间,锁门。 手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抖。楚诺深呼吸,告诉自己这很正常。她不知道哪些草药有毒,可是她集齐了后山上所有的植物。致命的和不致命的混合在一起,搅合出了诡异的碧绿色。面对这样一碗碧绿色的毒物,会发抖很正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回去。在巴黎的时候,一直想逃离,可是现在,她又宁愿和那个人在一起。人就是这么贱。 “……维护历史吧,任何妄想改变历史的人,都会被历史的长河淹没……” 霍然间,那个声音——坠崖那天听到的声音,又一次飘荡在了耳边!楚诺一惊,大声说:“我没有想改变历史!我只是想回到正轨而已,我根本不是西施!” 那个声音喃喃重复着:“……被淹没……被淹没……” “就算我是西施,那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女。我死了,不可能对历史造成影响。”她定定心神,说。语毕又觉得自己可笑,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回复谁的话。 这一次,那声音寂静了半晌,低低叹息了一声。 “我要回去。”楚诺低声说。“假如我死了,而不是回到现代,那也没关系。我不要在这里,我会被逼疯的。” 她揽过碗,像舀果酱一样,将碗内的毒物,一勺勺咽入腹中。 一开始毫无感觉,只是觉得舌尖有些麻。半碗之后,楚诺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一仰,倒在地上。 charpter6 上 踏进皇宫 华丽的宫闱。幽深的灯影下,墨紫锦袍的男人,手执长笔,模仿着手旁那卷竹简上的字迹。他的字苍劲有力,漂亮得足够当字帖,却总有改不掉的行书体。 可是春秋时候的吴王夫差,怎么能超前到用行书写字。 钟离梓彦微皱眉。现在的文字,实在讨厌,笔画繁琐到极点,想要完全掌握,依他的能力,需要十天。那么,这十天内,如何解决批奏章的问题? 目光瞥到案上的茶杯,眸光一转,一挥袖,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弯身拾起一块,毫不犹豫地掌心紧握。锐利的瓷片刮破了掌心肌肤,殷红的液体顺着指尖淌下。 他微弯了弯唇,松开碎片,满意地看到自己的手鲜血淋漓。扬声唤道:“晚晴!” 门外出现一个宫装女子,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面容姣好,只是脸上毫无表情。她走路毫无省心,像一缕鬼魂一般,幽幽地走近。晚晴见他右手受伤,回过身拿了只盒子,打开,躬身道:“请让奴婢为您上药。” 他伸出手,摊开掌心。晚晴低头上药,不再言语。他却开口,声音和面色一样,没有波澜,平淡到无丝毫感情: “伤好之前,所有奏章,一律交六卿代批,军要之事由六卿酌情处理。”顿了顿,又说:“让太宰伯否来负责。” 晚晴上过药,收了盒子,简单回答一句“奴婢明白”,便退下了。她从来不多话,办事又极利索,是以服侍吴王夫差已有十年。 如此,他为自己争取到了学习吴国文字、模仿夫差字迹的时间。而骑射击刺一类,并不算太困难。他已经秘密召集了当年教夫差武功的老臣将军们,说他因为重伤失忆,所修全失,让他们重新教授一遍。 重伤是真的,当时他刺自己的那一剑,伤口极深。至于失忆,随他们猜测怀疑吧。反正这些人,在他学成之后,都要死。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怀疑。没有人知道,才没有人怀疑。 伯否是标准的奸臣贼子,肚子里有多少坏水,欺压了多少百姓,他清楚得很。只不过他不是夫差,吴国子民是否活得舒畅,与他无关。 钟离梓彦想起勾践。他已经投降了,十天之内,将亲抵吴国作俘虏。同行的,除了君夫人,除了大将军范蠡,还有十几个被作为礼物送上的越女。这其中,应该会有西施吧——那个让吴王夫差亡国的美人。 但那又如何。他所爱的人,永生永世,都只有她一个而已。 向着月光,抬手,左手上的湖蓝色戒指泛起温柔的光。 楚诺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大火中,全身灼痛。尤其是心脏的地方,像是一把火在心口燃烧一般,压迫的她无法呼吸。她拼命地想躲开那熊熊大火,双手无意识地一动,正好狠狠碰到了桌脚。 她一痛,终于从大火中挣脱出来。可是心口仍然火烧火燎地疼,她清醒的感觉到,那不是幻觉,是真的在疼。 犹豫了一下,她睁开眼睛。会不会一睁眼,是现代的房间…… ——不是。 楚诺很失望,不是。 勉强支撑着起来,发现自己伏在地上,不远处放着那只盛满碧绿色毒物的碗。窗外天色几乎全黑了。走廊传来女孩们兴奋的议论声: “……那家店裙子真不错,粉色那件很配你……” “……林记胭脂铺卖的胭脂质地极好……” “果然没死啊。”她呢喃着。“才过了四个小时……我一心服毒自杀,可是我没死……” “夷光?”屋外有人敲门,听着像锦书的声音。“我们一道去用晚饭吧?” 楚诺想大声答“好”,却发现胸腔像是被堵住了般,每次发声,心口都痛到难以呼吸。 “夷光?”这次是郑旦的声音,看来她和锦书、锦瑟三人逛了一下午。 她咬咬牙,忍着剧痛,大声说:“好,我这就来。”话音刚落,便痛的几乎痉挛。不由自主地将右手按在心口,想抑制住心脏剧烈的抽痛。 等等,这个动作…… ——传言西施有心口疼的毛病,病痛发作时常以手掩心。世人皆认为其有病弱之美。东施想要模仿,于是便出了“东施效颦”的典故…… 原来西施果真有心口疼的病状?而且,这病状是服毒未遂造成的?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楚诺自嘲地扬起嘴角,强忍着剧痛,脸上却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房门。 charpter6 下 踏进皇宫 那天服毒后,楚诺又试着从楼上跳下来,仍然没有回到现代,奇迹般地只是擦破一点皮。一次又一次失败,她才慢慢想通——那句话是对的,她没法忤逆历史。历史规定西施现在不能死,所以,无论她想尽办法自杀都不行。 史料记载,吴国灭亡后,西施不知下落。有不同的说话,一说她和范蠡隐居,泛舟五湖;一说勾践的夫人因为嫉妒而害死了她。还有一种说法,夫差死后,西施殉情。 楚诺想了很久,觉得一点都不靠谱。第一,她讨厌范蠡讨厌到极点,绝不可能和范蠡在一起。第二,她连勾践的影子都没见到,更别说有什么暧昧了,勾践夫人干吗要嫉妒她? 至于殉情说……她不讨厌夫差,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人是真心的疼宠西施。可是她不想见到夫差,那意味着她不得不作为礼物被人左右。 ——说不定将来我真的爱上夫差,然后傻到去殉情。楚诺咬唇,默想。下意识地抚着手上的戒指。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第十一天早晨,十几位美人,连同范蠡,将前往吴宫。仔细想想,这十天的训练对她的舞技毫无提高。唯一的收获,就是和锦书锦瑟的友情又进了一步。 别人都收拾包裹,说说笑笑地下楼去了。楚诺没什么好带走的,除了她当初穿来的那套现代衣服,实在不舍得丢。走下楼梯的时候,她竟然有些留恋——比起往后未卜的生活,这里,毕竟要好得多。 “你怎么还不上车,夷光?”背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陌生的声音。 楚诺脊背一僵。回过身,看到面前站着位玄袍男子,微眯着眼,目光有些慵懒地看向自己。那人的容貌并没有特别出色,却英气不凡,眉宇间尽是狂放不羁的气质。 这又是谁?一个西施认识而她不认识的人? 楚诺懒得理睬他,抬腿便走。却听到身后男人低低笑了,“因为我逼范蠡把你送给夫差,所以你恨我,装作不认识我,对不对?” ——我逼范蠡把你送给夫差。 她步子猛然停下。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人是谁?谁有权利逼迫大将军范蠡? 那人继续说:“我对范蠡说,我一定要得到你。他要么把你让给我,要么把你送给夫差那家伙。我逼迫他选择,他选了后者。哈哈,他宁愿夫差独享你,也不要我纳你入宫。”顿了顿,声音中充满戏谑:“寡人真是伤心哪。” 寡人? 这么说来,这个男人,就是越王勾践? 勾践也想要西施。天。西施那个貌似纯洁的姑娘,可真会惹桃花债,留下一屁股烂摊子让她处理。她自认倒霉。 楚诺握了握拳,转过身,对勾践说:“范将军和我没有丝毫瓜葛,您误会了。现在我已经要启程了,您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说罢离开。 上马车的时候,她注意到勾践骑上了领头的一匹高头大马。勾践是要去吴国当奴隶的,还有心思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真是佩服。 一时间心绪有点乱。假如说范蠡不是自愿的,那么她之前对他的态度,是不是有一点过分? 心念电转间,坐在她旁边的郑旦凑上来,发现她手上的戒指,咦一声,问:“这是扳指么?我从没见过这么精巧好看的扳指。” 楚诺一时没反应过来,胡乱嗯了一声。郑旦艳羡地看着她手上戒指,道:“给我看看可以吗?” 她毫不在意地摘下戒指递给郑旦。郑旦对着车窗外的阳光,细细打量。“是范将军送给你的么?” “不是。”楚诺微微弯唇,笑。“街角林记银匠铺买的,五枚铜板一个,是不是看上去很值钱?” 郑旦讶异,“真的只要五文钱?这么好看的扳指。”见到戒指内侧刻的“cartier”,又说:“这是什么字符?” “驱鬼用的平安符。”楚诺一本正经。 郑旦了然点头,还给她戒指。“你戴着很好看。”她由衷道。 ——还好,夕晨送她的项链隐藏在衣领内,未被发现。 那项链,还有当初和晨美好的回忆……都将成为唯一支撑她独自生活下去的理由。 charpter7 上 皇宫初遇 半个月后。 深夜。雪白长裙的美人看一眼面颊微红,推门而入的女孩,微笑道:“锦瑟,你又去偷窥王了?” 锦瑟小脸羞红,一跺脚,娇声说:“什么叫偷窥啊,夷光,我是正大光明地趴在墙上看好不好?” 楚诺语塞。 ——自从半个月前来到吴宫,夫差从来没有召见过她们。据说,他对这些美人们完全不感兴趣。那正合了她的意,日子过得清闲多了。虽然是和其它十几个人一起,住在整个王宫最偏僻的角落,虽然她们在这里受到宫人的冷眼和不屑,可是对楚诺来说,只要夫差和她没扯上什么关系,那就一切都好。 “王真的很漂亮啊。”锦瑟小声说。“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 楚诺不以为然。“你要小心啊,锦瑟。”她提醒。“虽然你小时候学过武,但那毕竟只是花功夫,如果被侍卫们发现,你就惨了。” 锦瑟垂下眼睛,声音如同蚊子叫:“我知道要小心,可是……可是……” 她走近锦瑟,看着她的眼睛,静静地接话:“你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对,我喜欢上他了。”锦瑟昂然抬起头,直视她的目光。“夷光,我喜欢王。从第一次去偷看他开始,我就喜欢他。夷光,也许他一辈子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也许我们就这么老去了,都没有关系,我喜欢他,就好。” 楚诺微微一怔。 “夷光。”锦瑟握住她的手,“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看,这些话我只对你讲。不要告诉我姐姐,好么?她一定要骂我的,骂我忘国。” 她点头微笑,笑容温暖。“我会替你保密的。锦瑟,去睡吧。” ——锦瑟这丫头。楚诺默叹。 锦瑟远不及锦书稳重冷静。到这里来的第二天,就等不及,一定要见见吴王什么样子。也不听她的劝阻,执意溜去夫差的住处。结果,当然让她相当满意。对于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一见倾情,并不会太奇怪。 到现在,楚诺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向他人隐瞒,包括锦瑟的姐姐锦书。 ———————————————————————————————————————— 殿内长灯不灭。 钟离梓彦执笔,挽袖,笔尖在锦帛上飞速滑过。每写完两个字,他都会微微一顿,然后继续重复写下去。 整张锦帛上,密密麻麻填满了字。不停地重复一个人的姓名,仿佛怎么写,都不会厌倦。 ——楚诺。 殿内静得只有笔划过绢帛的轻响。他用一贯流畅的行书,在那绢帛的底部,又添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想了想,又将后半句涂掉。 ——楚诺。得之我幸。 他今天见到了夜熙。那个喜欢穿火红的女子,容貌和她,居然有五分相似。他差一点,就把夜熙当成了她。 夜熙有一只玉簪,簪上刻着“此生唯熙”四个小字。从夜熙的话里判断,那是夫差送给她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夫差死前,呢喃着的那个名字,就是“熙儿”。 这样看来,夜熙是夫差爱的人。所以,他今天对夜熙的冷漠,会让她那么伤心。 “我会等你的,小诺。”他微微闭上眼,纤长卷翘的睫羽如同羽扇。 既然旅店的那个小女孩说,“去找楚姐姐”,他相信,即使隔了两千年的时光,她也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 一天午后,郑旦执意拉了楚诺,要一起散步。楚诺想了想,说:“我们是越国人,本来在这里就不怎么受待见,还是不要出去见人。” “不会的,就出去走走啊,天天在这里,我都要闷坏了。” “可是我怕会迷路。” “我方向感很好的。” 她沉默一会,说:“好吧……那我们一定要快些回来。” 出了院落,四周一片寂静,几乎没有宫人经过。本来这里就是王宫的最角落,周围都是些冷宫,没有人也难怪。 “听说我们来的那天,夫差只撂了句‘不想见’,就让人把我们赶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郑旦撇撇嘴,挽着楚诺,经过盛开的槐花下。 楚诺轻笑了笑:“你就这么直呼他名字?被人听见就是大不敬。” “他竟然让君上在吴国为奴,我难道还要喜欢他么。”郑旦低下头。 她没说话,想起了锦瑟。同样的身份,为什么锦瑟却能喜欢上夫差?因为郑旦比锦瑟爱国?还是…… “对了,你听说没有?”郑旦说。“吴国的两位将军及一位老臣,当年都是功勋卓著,忠心耿耿,曾经在夫差幼年时教他文武,近日不知怎么回事,暴死在宫中。” “呃,暴死?”楚诺一怔。“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当年是夫差的老师,现在却被杀了?” “是。”郑旦补充:“而且……有些人怀疑,是夫差下的手。” “为什么?” “有个见过尸体的侍卫说,每具尸体的胸口上都有三只羽箭。而在整个宫中,只有夫差能做到一箭三发。” “那也未必就是夫差做的。”楚诺道。“怎么确定三支箭是同时发出去的?说不定是怕没有死绝,先后射了三箭。” 郑旦正欲答话,一抬眼,却见到一位火红衣裳的美人向这里走来。她身后跟了一群宫女,看上去是极有身份的。 那美人走近了,郑旦看清她的眉眼,低呼一声,小声道:“夷光,她长得和你真像。” 楚诺看向那红衣美女,确实和自己有四五分相似。只不过,她的小脸、眼睛都是圆圆的,显得容貌分外甜美。 红衣美人在楚诺和郑旦跟前站住。她身侧的一女子大声道:“你们二人见到夜夫人为何不跪下?” “好啦微澜。”红衣美人蹙了蹙眉,制止身边的女子。“你们不用跪我,跪来跪去,我嫌折寿。” 楚诺轻笑出声。这个夜夫人,应该是夫差的宠姬吧。性格应该很直爽,不像大多数影视剧里演的那样,恃宠而骄。 “你们就是从越国来的?” 郑旦答:“是。” 微澜却说:“熙姐姐,咱们回吧,来这里真真让心里添堵。” 夜熙不理,自顾走上前,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抬起楚诺的脸。“啧,真是美人。”夜熙美眸微眯,手指扣着她削尖的下巴。“果然,和我容貌有些相似……你说,王看到你,会有什么反应?” 楚诺别过脸,淡淡地答:“我不关心。” 微澜诞笑,有些抬举的味道:“熙姐姐在王心里,定是独一无二的。长得再像,那也不能取代熙姐姐。一年前,王不是还送了熙姐姐一只‘此生唯熙’的簪子么?” 她的话好像是故意说过楚诺二人听的,有意让她们知难而退,不要妄想什么。楚诺心中冷笑,当她是傻子么,在这里冷嘲热讽。反正夫差爱谁宠谁,都和她无关。 夜熙闻言,垂下头,有些伤心地:“可是……他很久都不来见我,前天我自己去找他,他对我很冷漠……” “那一定是偶然闹别扭,熙姐姐,别怀疑,王一定是只喜欢你的。”微澜说。“人我们也看过了,走吧?” 夜熙点头,转身,远去了。 “莫名其妙。”郑旦看着她们背影,嘟囔一句。“我也没心情散步了,我们回吧。” charpter7 下 皇宫初遇 夜熙来过后的半个月,楚诺的生活依然平静。有时候她想,也许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如果回去了,反而要面对他……躲在这千年前,总比整日和他纠缠要不要离婚的问题好得多。 在一个阳光如灼的午后,住在隔壁的锦瑟过来敲门,焦急地对她说,锦书不见了。“她很早就出去了,说是午膳前回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夷光,我担心姐姐出事。” 楚诺一怔,安慰道:“我帮你找。她说过去哪里了么?” “没有。”锦瑟想了想,回答:“我们一起去找吧。” 那样更好。她心想。她不认识这里的字,更讨厌这宫里复杂的、绕来绕去的路径。锦瑟陪着,起码她不会迷路。 两个女孩在王宫里转了许久,终于在一处别苑前发现了锦书的身影。她低着头,敛着眉目,被另一个趾高气扬的女子大声辱骂。 “姐姐!”锦瑟忙唤一声,就要奔上前。楚诺拉住她,小声说:“等一等。”她认出来,那个骂人的女子就是微澜,夜熙身边第一得力的婢女。说不定针对锦书,就是夜熙指使的。 可是想想也不太对。如果微澜是婢女,为何称呼夜熙“熙姐姐”?而且,夜熙很明显是直性子的人,不会勾心斗角,怎么会指使别人做这件事? 锦瑟耐着性子,和楚诺一起躲在墙角。只听微澜骂道:“怎么,你才进来多久,以为日后一定能当凤凰,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你也忒不识相了!” “我没有不把你放在眼里。”锦书平静地。“我道过歉,是你纠缠不放,借此发难于我。” “哟,你还敢顶嘴了?这是咱们吴国,没有你这个越人说话的份!你等着,我找人来收拾你!”微澜回头,对一个小婢女吩咐,“去,请夜夫人来,问问以下犯上如何处置!” 楚诺一见微澜誓死纠缠的样子,打定了主意,对锦瑟说:“你先回去,我带着锦书逃走。”说罢,也不等她回答,身形一移,迅速奔到苑内,拉了锦书的手就跑。只听身后微澜大声叫嚷着“快去追”。 锦书被她拉着,愣了愣,边跑边问:“你是来找我的吗?锦瑟呢?” “先回去了。”楚诺在奔跑时说话很吃力,尽量简洁语言。她能听到身后一群宫人追来的脚步声。微澜太卑鄙了,她们对夜熙的地位根本造不成威胁,就被欺压到如此地步。 她们辨不清方向,只是捡着有路的地方跑。很多侍卫见到两个飞奔而过的女子,都下意识以为是刺客,加入到了追赶的队伍中。于是,身后紧跟的尾巴越来越多,而楚诺的步子却越来越慢。她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了。中学的时候,她一直最害怕体育课的长跑训练。那对她来说比死还难受。现在,仿佛又在重温中学时代的地狱式长跑。呼吸急促,喉咙剧痛,小腿酸麻乏力。除此之外,还多了……心痛。 楚诺服过的毒并没有威胁到性命,但那些致命的毒素却淤积在胸口。每当情绪过激或者剧烈运动的时候,毒素便会压迫心脏,心痛如刀割。 她最近的日子一直很平静,平静到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有心口疼的毛病。 “你怎么了?”锦书也有些体力不支,紧张地看看后头,道:“不要跑了,我回去任由他们处置,夷光,你别出事啊……” 楚诺虚弱地笑了笑,用尽最后的力气,拉着锦书,转到一座假山后,依着山壁,慢慢滑落在地。喉间似乎有腥甜的液体。她只能强忍着,咬紧下唇,制止自己咳嗽出声。 锦书再担心,也只能噤声,默默地看着她。只听到微澜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那两个丫头肯定是躲到假山后头了。害得我跑这么远,非要好好处置不可。” 正在这时,传来一个陌生的少女声音:“呀,微澜,你怎么在这里?” 紧接着,微澜毕恭毕敬回答:“公主,奴婢是在追查两个潜逃的犯人。她们就藏在那座假山后面。” 慈柔公主眨了眨眼睛:“犯人?你们追查犯人,怎么跑到本公主的地方来了?” 微澜方要辩解,慈柔打断道:“不忙,待本公主去看看假山后是否有人。”说着,便向假山走去。 ——的确有人。 那两人中的一个,身着月白长裙,裙裾上渲染着湖蓝色。她的面容苍白到极点,长发散开来,垂落在颊侧。一双眼睛如溪水般澄澈剔透。那双眼睛就这么看着她。即使慈柔是女子,都被那双眼睛吸引了,几乎是一瞬间产生的念头:保护她,她是无辜的。 慈柔公主盈盈笑着,从假山后转出来:“微澜,你说错了,哪里有什么犯人?” “可是……” “这里是本公主的地盘!”慈柔的声音蓦地提高八度。“微澜,你可要注意分寸!” 对方沉默片刻,道:“是奴婢打扰了公主,奴婢知错。告退。” 人群于是散开。四周渐渐归于寂静。 慈柔迫不及待地回到假山后,想看看那白衣美人怎么样了。却见到她像是终于放松的样子,剧烈喘息着,忽然身子一伏,咳出殷红的血。点点腥色染上了裙裾,像绣上去的大花。 美人扶着假山缓缓站起,勉强对她微微一笑:“谢公主相救。”“你为什么咳血?”慈柔问。“去我那里,暂且休息一下。” 锦书回答:“公主美意我们心领了。公主不知道吧,我们是越国人。如此,公主还会救我们吗?” 慈柔怔了怔,说:“越国人怎么了?我只知道她现在需要休养。”她看向楚诺。“不管怎样,我觉得你们是好人。” charpter8 上 千年恋歌 后来楚诺回想起当初和慈柔第一次见面,仍然忍不住微笑。慈柔是善良纯粹的女孩,这一点,在以后的来往中,她深有体会。 总之,她和锦书就是这么偶然地认识了夫差的妹妹,公主慈柔。她们三个人在接下来的十天中迅速混熟,已经到了可以随便开玩笑的程度。也因为这个,没有人再找过她们的麻烦。 慈柔告诉她们,微澜是夜熙的远房妹妹,属于那种八竿子才刚好打着的亲戚关系。当初,微澜的父母费尽心思让女儿和夜熙一起进宫,为的就是能得到夫差宠爱,尽享荣华。可惜,夫差爱的是夜熙。他虽然只让微澜当了宫女,但由于微澜和夜熙有一层亲戚关系,夜熙又是最受宠的夫人,微澜在宫中的地位相当高。 “几乎就要和晚晴平起平坐了。”当时,慈柔是这么说的。 晚晴是夫差身边位阶最高的宫女。她十几岁就陪伴在夫差身边,到现在已有十年。她是那种冷静沉着,办事果敢的女子,夫差欣赏这一点,也由此信任她。微澜本来就对只当了宫女颇有微词,这下子,更要和晚晴一较高下。她想取代晚晴的位子,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楚诺几乎天天都被慈柔请去她的寝殿。慈柔喜欢和她聊天。自从楚诺某日无意间讲了小美人鱼的故事,她便开始缠着楚诺讲故事给自己听。 那些简单易讲的故事,诸如灰姑娘、睡美人之类,没几天就讲完了。于是楚诺开始在脑海里搜寻,有什么故事长而有趣,可以讲很久。 想来想去,她决定:就讲《铁齿铜牙纪晓岚》吧。为了让故事多元化,她加入了爱情、悬疑、喜剧等等不同元素。比如说,纪晓岚有一个名叫和珅的政敌,他们不但在政治上有很大分歧,而且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最后,他们发现,彼此其实是失散了多年的亲兄弟…… ——纪爷爷、和大爷,反正离您二老出生还有一千多年,您就牺牲一下吧。 果然,慈柔听得津津有味。 某天,慈柔忽然对她说:“夷光,我昨天把你的故事讲给王兄听了。他说……”慈柔清清嗓子,一板一眼模仿着王兄的话:“他让我告诉你:第一,和珅不是纪晓岚的弟弟;第二,和珅比纪晓岚小二十多岁,所以他们不可能爱上同一个人。” 楚诺啊了一声,大脑迅速死机。 ——夫差居然、居然也是穿越的? “……第三,他要见你。”慈柔继续说。 楚诺目光茫然,还没从“夫差也是同道中人”的消息中缓过神来。慈柔以为她没听到,又重复一遍:“夷光,王兄要见你。他让我立刻带你去见他。” “哦。”她收回涣散的目光,忙回答:“你王兄在哪里?我这就去。” ——能在这里遇到现代人,多令人振奋啊。楚诺差点就激动了,想等到自己不能情绪过激,赶紧平静下来。 按照现在的礼节,楚诺需要跪下来,静候夫差。她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跪着的,其实双膝交叠,左膝放在右膝上。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古代女性的长裙虽然行动不便,但裙裾宽大,跪下来的时候,散开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花,格外好看。 慈柔在五分钟前离开了,走之前很暧昧地笑了笑,低语了一句“要好好把握机会啊”。现在,她独自在大殿内,只有远处站了几个侍卫。 殿外传来人群走近的声音。楚诺脊背挺直,背对殿门口,心里揣测着,一会第一句话说什么?“你好,nice to meet you”?还是“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组织了”? 从脚步声判断,夫差身后跟着的侍卫宫女肯定一大群。这么多人却没有讲话声,可见管束之严。楚诺垂下眼帘,从光可鉴人的地上,看到那一群宫人在门口停下脚步,只有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独自向自己走来。 鼻尖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 楚诺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 那个人弯下身,指尖小心地抬起她的下巴。她只好抬起眼睫,却在看清他面容的一瞬,如遭电击般,僵立住。 墨玉般的眼睛,漂亮挺拔的鼻梁,微抿的薄唇。长睫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她在他澄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原来是你。 她怔怔地,听到他的低语:“果然是你。”声音轻得仿佛叹息。 “我……”楚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手上用力,将她带起。她听见他对一个婢女说:“晚晴,守在外面,不允许任何人打扰。”那婢女微微颔首,转身关殿门。 “等一下!”楚诺猛地醒过神,对方才的婢女说:“晚晴,我也要出去!”说着,便欲向门口逃离。手腕却被紧紧扣住,动弹不得。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方才阴霾了许多:“你是我的,小诺,除非我放手,否则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楚诺不寒而栗。 ——果然,她就是最最倒霉的那个倒霉鬼。 charpter8 下 千年恋歌 她试着挣脱开他的遏制,小声说:“我不逃,我去倒水喝总可以吧?你放开我……”她果然感觉到腕上一松,心内微微放松,转身向内殿走去——她看到那里的案几上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手心有些酸涩,心跳得厉害,楚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她听到他来到她身后,貌似不经心地,伸手环住她的腰:“和我住一起吧。”这明显不是个问句。 她右手微微一颤,水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从壶嘴倾泻到案几上。身后,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轻笑:“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她认真地,却不敢回过身面对他。他微微一顿,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我们多久没见了?” “五个月?”她想了想。“还是……两千年?” 他循循善诱,声音略有些低沉:“那,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补偿我?嗯?” 楚诺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粉身碎骨了。“可是……现在是白天……” “等结束就天黑了……”他扳正她的身子,不容抗拒地吻她。她努力想逃出他的怀抱,却被他紧紧箍住了腰身,双手反剪在背后,动弹不得。她只能被动地,听任他所为。 似乎他的吻,从来都是这么肆意妄为。 半晌,他终于放开她的唇,将她抱到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她躺在他身下,看着他解开自己的裙带,忽然冒出一句:“……我特别后悔以前没和夕晨上过床。” 他没回答,只是眼眸越发幽黑。指尖挑开她的衣襟,从肩头开始,让那件纯白的裙裾,一点点滑下,慢慢暴露出她柔嫩白皙的肌肤。 ——他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对他说过:“我们不适合做夫妻,但离了婚我们可以当朋友啊。”他当时只是淡漠瞥她一眼,说:“你见过朋友有天天上床的?”一句话就把她接下来的话全部击退。 楚诺微微眯起眼,双眸如同月牙,衬着雪肤乌发,妩媚横生。她主动把小手搭上他,在他耳边喘息着唤他的名字:“……嗯……梓彦……” 他没说错,一切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完全全暗下来。 这一次,他像是有意放过自己,动作并没有太粗暴。可是不论怎样,她都不想和他在一起。她一直明白,像他那样的人,没有永远的温柔。他现在可以这样温和地对待她,下一秒,又不知道会怎么样。 更何况,他是杀人犯。他害死了一个无辜而美丽的德国女人,却逍遥法外至今。他有钱和权,他可以买通一切。她是他手心里的蚂蚁,他若想要她的命,易如反掌。 楚诺闭着眼睛,裹在温暖的被窝里,默默计算着日期。反复计算好几遍,确认今天是安全期没错。心下便松了一口气。 枕头绵软,床单顺滑,躺在上面的感觉,和巴黎别墅那张king size的大床没什么两样。他果然很会享受。 她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洁,一身清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静静地站在床前,望着她。于是她问他:“几点了?”她以为他也会像古人一样回答“x时x刻”,没想到他告诉她:“六点半。” 还好,和他交流不需要换算。 他说:“你饿不饿?要起来吃饭吗?”她看着他俊美精致的面容,非常认真地回答:“不。你秀色可餐,我已经饱了。” 他轻笑了笑,俯下身替她掖好被角:“继续睡吧。饿了叫我。” 楚诺逐渐有了困意,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即使楚诺睡得很沉,她依然能感觉到,昨天晚上,他是抱着她睡的。她讶异,自己在他怀里竟然也能安然地睡一整晚。 大约天刚亮的时候,他便起身欲离开。她已经醒了,却没有睁眼,装作说梦话般,呢喃道:“晨,你陪陪我,别走……我舍不得离开你……”小手摸索着去牵他的衣袖。 他微微一僵,回过神,扯下她拉着他的手。她听到他的步子毫无留恋地远去了。 ——我好像成功惹怒你了。 楚诺睁开澄亮的眼眸,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很好。她就是要这样挑战他的耐性,一点一点,触探他的底线。她相信,只要是男人,无论爱不爱,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天天念着另一个人。等他忍无可忍的时候,一定会赶她走。那么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她自嘲地笑笑。原来自己,也是攻于心计的女人。 一整个上午,钟离梓彦都没有回来。她才懒得管他去哪里了,下床穿好衣服,便打算回到原来的地方,依旧和郑旦锦瑟她们住一起。推开殿门的时候,怔了怔。 慈柔面带微笑,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她,嬉笑道:“夷光,昨晚……王兄对你还满意吧?” 楚诺支支吾吾地答:“也就……那样吧……” “那样是哪样?”慈柔忽然八卦起来。她无语了很久,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慈柔这个十七岁的少女,好像没有表面上那么纯真乖巧……有点像恋夏…… “慈柔。” 他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疲倦。 “王兄。”慈柔笑眯眯地。“夷光姐姐人很好,而且模样一点都不比夜熙差呢,我支持你们在一起哦。”说完便跑开了。 “进去吧。”他语气淡淡的,眼睛里无波无澜,和昨晚的他,有些不一样。也许,早上她的那句话,真的起作用了。 楚诺低垂着眼睫,说:“你让我回去吧。你昨天说让我搬过来住,我拒绝,行吗?” 他没说话,执起她的手,像是没听到般,拉着她回了寝殿。 她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仍旧垂着眼睛,小声道:“那,我饿了,让我先吃点东西,这总可以吧?” “嗯。”他答应一声,目光越过她的肩,“晚晴。” 楚诺回头一看,那宫装的女子果然静静立在门侧。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却听到晚晴的回答,声音幽幽地,面无表情:“奴婢去传膳。” 她忽然觉得,晚晴像一只幽灵,空有躯壳,整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无悲无喜,无嗔无怒。大概和他相处久了的人,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等晚晴回来的时候,她百无聊赖,想起以前在某杂志上看到的一项测试,于是对他说:“梓彦,我给你做一下测试吧……手伸出来。”她想知道他是偏向理性还是感性。 出乎意料地,她也没说要测什么,他就很听话地把手放在她摊开的掌心上。那双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湖蓝色的钻戒。他的手好看到可以去拍珠宝广告。 楚诺意识到自己在发花痴,迅速回神,抬头对他微微一笑:“现在我说什么,你就按我说的做,不要经过思考……明白?” 测试的结果,着实让她一怔。她记得很清楚,那本杂志上对他这类人是这么总结的:“平时看起来好像非常理性,凡事都要冷静地计算得失利弊,但面对感情的时候,又会特别感性,为了爱的人可以付出一切,即使是生命。可以说,这类人是表面理性,内心感性的代表。” 钟离梓彦居然感性?他明明是最理性的那个,对自己不利的事绝对不做。她还记得他对那位德国美人说过的话,“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而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身上。 看来那本杂志的确是哄人的。楚诺有些郁闷地想。 “怎么了?”他温柔地轻声问。“我想知道结果是什么?” “没什么。”她仰起脸,认真地回答。“我忽然觉得这个测试好无聊。结果你不知道也罢。”听见身后传来晚晴布菜的声音,便说:“我要去吃点东西,不管你答不答应我回去,都等我吃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