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枯井》 第一章 秘密 已经快晌午了,但是天还是灰蒙蒙的。昨夜的一场大雪把整个石山村包裹起来。没有风,路上没有行人,也听不到嘈杂的声音。此时的村庄就像一幅画一样。抬头望着房顶上袅袅的炊烟才让人知道这并不是一幅画,这是一个村庄。 在北方农村,腊月可以说是一年之中最清闲的时候。人们早上都睡到太阳老高的时候才懒洋洋的起来。因为起早了也无事可做,现在的地里也没有什么农活。只有孩子上学了的妇人们早上依旧是早起,早起给上学的孩子做点吃的打发孩子去上学。而男人们此时却还是混混的睡着。 有太阳的天气人们就找个向阳而背风的柴禾垛或蹲或坐,在那里聊天说话讲故事。男人们一伙,女人们一团,各自说着自己或者谈论着别人或者聊一聊国家大事。虽然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但信息却并不闭塞。因为家家户户都有广播匣子。 到了饭点。只要他们中有一个人说“到点了,该回家吃饭了。”那所有的人都拍拍身上的灰土起身回家。吃完了饭还是不约而同的再到老地方去聚集。 前两年邓小平同志访问美国、设立经济特区、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至今仍然是他们聊天的话题。而今年人们讨论最多的还是关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一些话题。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作为农村经济体制改革的第一步,它突破了“一大二公,”和“大锅饭”的旧体制。随着承包制的推行,个人的付出和收入的挂钩,使农民的积极性空前的大增,解放了农村生产力。 虽然没有风,但是今天的天气却是特别的冷。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家家户户都在忙活着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所以在柴禾垛旁找不到一个聊天晒太阳的人。 人们都向往着未来美好的生活,从近几年中央的一些决策来看,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感觉到美好生活的即将到来。 在这个小山村的半山腰上有一户人家却是没有一丝的高兴。因为炕上躺着一个病人,一个会在不远的日子即将被埋入黄土的人。他叫张语冬。 是啊,张语冬要走了,要离开这个世界去另一个地方了。近几日父亲张清乾和母亲张刘氏还有媳妇黄秋菊日夜轮流守护在张语冬的炕头前给他送终。按照当地的习俗,人在临终前要为其剃头、洗浴、穿好寿衣……这几天张清乾找来了剃头师傅给儿子张语冬剃了头。因为天气寒冷洗浴已是不太现实,只是用毛巾简单的擦了一下身子。今天一大早应张语冬的要求给他穿上了早已经做好的寿衣…… 张语冬呆呆的看着炕头前掉泪的妻子,还有妻子怀里抱着的未满周岁的儿子。此时的他多么希望出现奇迹,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再多活几年,哪怕是再活十年他都愿意。可是看到自己日渐消瘦的身体,越来越重的病。他绝望了…… 两年前张语冬的病情就开始严重起来。父母带着他几乎跑遍了整个县城。他们带着希望而去,都是失望而归。投医不成,父母想到了冲喜。他们想也许会像老一辈人说的冲喜会使儿子的病好起来。张语冬的父亲张清乾和母亲张刘氏变卖了所有家里值钱的东西为儿子娶回了媳妇。事情并非像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儿子的病不仅不见好转,而且是越来越重。“命啊,命啊……”张清乾抽着旱烟不停的叹着气。 张语冬的妻子黄秋菊是邻村黄家村黄染堂的小女儿。黄染堂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整天喝的醉熏熏的。就连晚上睡觉也要搂着个酒瓶。为了自己能有酒喝,他一口答应了媒婆。而且彩礼要比其它人家的翻一翻。救儿子心切的张清乾和老婆张刘氏犹豫了一会然后断然答应了黄染堂的要求。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张语冬的病很快就传到了黄秋菊的耳朵里去了。她跪在父亲黄染堂的跟前乞求着父亲。 “定好的亲事哪能退?”黄染堂气得满脸通红的呵斥道。 “爹,你总不能把我嫁给一个即将要死的人吧!我娘要是活着的话她肯定不会同意的。”黄秋菊跪在地上抹着泪。 “什么死啊,活的?老一辈传下来的冲喜能不管用?你就安心准备嫁人吧!……”黄染堂坚持着。因为他找不到比张家这门亲出彩礼更高的人家了。好多提亲的媒婆都被黄染堂惊人的彩礼钱而吓了回去,更别提找媒婆提亲的男方家了。 黄秋菊就这样在爆竹声中嫁到了张家,名正言顺的成了张语冬的妻子。 张语冬也是抱着冲喜能见效的希望。因为他在投医无效的情况下也把自己的命寄托到冲喜上了。 事与愿违。张语冬越来越重的病证明了老一辈所讲的“冲喜”是没有任何科学依剧的。张语冬也即将走完他在世界上最后的日子然后被埋进黄土中。 “命啊,命啊……”。张语冬的父亲张清乾第一次在儿子面前说出这句话。以前他只是背地里说这话或者在大街上自己嘟囔着。这次他终于忍不住在儿子面前说了出来,话里带着安慰的语气。 “爹,也许这就是命吧!”张语冬吃力的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张刘氏和黄秋菊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语冬啊,娘天天乞求着菩萨能让娘替你去死。可是菩萨就是不显灵啊……” “娘啊,这是人的命,人哪有不死的啊。以后你和爹好好活着。别惦记着我……。”张语冬强忍着露出一丝微笑。说完他转过脸去偷偷的抹着泪。 “爹,娘,儿临终有个要求。”张语冬扭过头吃力的把身子往炕头上靠了靠倚在了炕头后面的土墙上。 “什么事,你说。我们答应你。”妻子黄秋菊抹了一下泪抬头先问道。 “爹,娘,我死了以后再给秋菊找个好人家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她还年轻着呢!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总不能苦了她啊……” 听到丈夫的话,黄秋菊又大哭起来。张清乾和老婆张刘氏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答应了儿子的要求。当他们看到儿媳怀里抱的孩子时张刘氏又开口了。“儿啊,那有福怎么办?”张刘氏从儿媳妇手里接过了未满周岁的孙子有福。 最近张清乾和老婆张刘氏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在儿子的口里说了出来。他们对儿媳妇改嫁并没有放在心上。其实在建国前就有一些地方的许多妇女就已经冲破种种束缚,择婿再嫁了。建国以后,改嫁已属于正常而且是合法的婚姻关系,并受到法律保护。他们也懂这些道理。“好马不配双鞍、好女不嫁二夫”的观念早已经成为历史了。 他们现在担心的是孙子有福会被儿媳妇带走。有福可是他们家唯一的根了。张刘氏问完这句话后她的心里担心着。他希望儿子留个话把有福留在老两口的身边。至于秋菊改不改嫁就由她去吧! 张清乾张刘氏和黄秋菊都呆呆的望着张语冬。她们都希望自己听到的是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回答。 张语冬半闭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父母和妻子,还有未满周岁的儿子有福。他紧闭着嘴。看样子他并不想说话,并不想回答。也许张语冬对这个问题左右为难,一边是年迈的父母;另一边是妻子和未满周岁的孩子。父母离不开张家唯一的根,而妻子也离不开未满周岁的孩子。更何况未满周岁的儿子怎么可能离开妈妈呢! 他始终没有回答母亲的那句问话。 “爹,娘,你们出去一下。我想单独和秋菊说说话。”听到儿子的要求,张清乾和张刘氏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屋子外面,张清乾的两个哥哥和族里的几个长者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商量着丧葬的一些事宜。族里的一些妇人们也围坐在一块唧唧喳喳的商量着一些什么。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其丧俗程序却是极为的复杂,先后有停灵、报丧、泼汤、打坟、买棺、入殓、出殡、圆坟……等等的一些内容。 “语冬,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听着呢!”黄秋菊坐到了炕沿上。 张语冬闭了闭眼睛然后又睁开。“秋菊,保守秘密。”张语冬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秘密?什么秘密?”秋菊睁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张语冬。 张语冬还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你到是说话啊,到底什么秘密?”黄秋菊沉不住气了。 张语冬慢慢睁开了眼睛,“你……心……里……清……楚。”张语冬一字一顿的说道。话里好像还搀杂着不满的语气。 听到张语冬的话,黄秋菊感觉到自己的脸突然之间烫了起来。大冷的天她竟然浑身冒汗,正个身体也热了起来。 “记住,一定要记住。保守秘密对任何人都有好处。”张语冬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黄秋菊呆呆的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说话困难的丈夫。突然张语冬的呼吸变的困难起来。他急促的呼吸着,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的氧气。“语冬,语冬,你怎么了?”黄秋菊大叫。 黄秋菊的叫声被外面的张清乾和张刘氏听到了。他们急忙进屋跑到了儿子张语冬的炕头边上。 张语冬用力睁了睁眼睛,流着泪看了看面前的父母。然后他又把目光移到了妻子黄秋菊的脸上对她说道:“记住,一定要记住。” 这句话说完张语冬就闭上眼睛咽了气。离开了这个他不愿离去的这个世界,走完了他生命的尽头。 一张黄纸蒙在了头上,张语冬就这样带着夙怨永远的离开了自己的亲人。他年仅26岁。 丧葬事宜在张清乾的两个哥哥和族里长者的安排下有序的进行着,族里的男人和女人们都按长者给他们的分工紧张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都市言情小说首发) 第二章 迷信 常言说,人生一世有两件大事,一喜一丧。死亡是一种人类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任何人也无法去回避死亡。所以人们把丧事看得比喜事还重要,毕竟这是人活在世上的最终归宿。 尽管张语冬死前留下话,丧事从俭。但是张清乾还是请来了哀乐队演奏。自从中国解放后,提倡移风易俗,丧葬之风从简。但是进入80年代后,设道场做佛事等迷信活动却悄然的在逐渐复兴。 母亲张刘氏坐在炕上大声痛哭着。“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把我和你爹撇下啊!儿啊,你再睁开眼看娘一眼吧!儿啊,你现在走了,以后谁给我和你爹送终啊!儿啊,你怎么不再多熬几天呢!好歹过完了年再走啊……” 从小一直对张语冬疼爱有加的三个姐姐,张语春,张语夏,张语秋。来了后,在张语冬的跟前哭的死去活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张清乾和张刘氏哭的不时晕倒过去。 在族人和乡亲们的帮助下,丧事办完了。 “命啊,命啊……”张清乾经常嘟囔着那句说了两年的话。此时的他想起了自己父亲临死前留给他的那句话。“幸与不幸,在天不在人。”父亲的这句话他咀嚼了大半辈子了。“难道真的是上天的安排?还是父亲在安慰活着的亲人?”张清乾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 也许正如张清乾所说的是命,是命里注定的。世上所有生物的生命永远也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至于是什么东西来左右着人的生命,张清乾怎么也想不通。是啊,对一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张清乾来说,他或许永远也想不通。他只知道是命,人的命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人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走什么样的路,寿命有多长。但是张清乾又不明白了。“那人的命究竟是谁来左右谁来安排的?”张清乾又抬头对着天空自言自语。 儿子走了还有孙子,张清乾和张刘氏现在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孙子有福身上了。有福成了她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在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张清乾的三个女儿又再次回来看望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父母。当地的习俗出嫁的女儿是不能在娘家过年的。“你们都回去吧,呆在这里也没用,反正人已经没了;过完年初六你们再来,我们要商量一件事情……”就这样三个女儿被张清乾和张刘氏又赶回自己家去了。 转眼之间大年三十到了,别人家都是放鞭炮贴春联。而张家却是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喜气的气氛。张清乾坐在炕上抽着旱烟,而张刘氏和黄秋菊围坐在火炉旁边谁也不语。 张家就在这样的悲伤的气氛中渡过了一九八三年的最后一天。 转眼之间一九八四年的正月初六到了,三个女儿语春,语夏,语秋。还有三个女婿一大早就带着礼品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的笑容。 饭桌上张清乾见谁也不动筷子,谁也不说话。他沉不重气了,说道。“先吃饭,事情吃完了饭再说。”他声色严历,带着命令似的口气。听到他的话,张刘氏和几个女儿女婿还有黄秋菊终于拿起了筷子。 饭罢,每个人都找了个小方凳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每个人都低着头等待着父母开口。黄秋菊把头紧紧的贴在怀里的儿子有福的脸上。 外面北风呼呼的刮着,屋子里静的只听到几个人的喘气声。张清乾狠狠的吸了几口烟然后把烟袋锅在地上用力敲了几下,烟袋锅里燃了一半的烟叶被磕到了地上。这时从门缝里挤进来的一阵风把地上的烟叶吹的不见了踪影…… “咳,”张清乾先咳了一声。“今天把你们叫来是商量一下有福的去留问题。”张清乾说完这一句话又沉默不语了。 “爹,我现在还不想改嫁。”黄秋菊抬头说道。 张刘氏听到儿媳的话叹了口气。“改嫁是早晚的事,我们也不拦着你。但是有福的事情还是现在说明白的好。” 三个女儿女婿把头埋的很低,谁也不言语。张清乾看到这种情况又开口道。“这样吧,既然你现在不想改嫁,那就等语冬过了百日再说吧!” “还等什么?早把事情说白了才好,这不是早晚的事么?”张刘氏着急了。 “爹,娘,我同意把孩子留给你们。只是孩子现在还这么小,我想把他再养大一点再改嫁。”黄秋菊终于说出这句话,因为她明白三个姐姐和姐夫肯定是站在张家那边的。一家人开会商量只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黄秋菊的父亲黄染堂虽然天天喝的不清醒,但是他对旧社会的“三从四德”却是理解的非常透彻。从黄秋菊小的时候他就灌输着老一辈的观念。黄秋菊也一直遵循着“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古训。 黄秋菊也是这样做的,在家听父亲的,结婚后听丈夫的。可是现在丈夫没了,孩子还小。只能是听公婆的了。所以她打心眼里也没有想带走孩子,因为要是带走张家唯一的根,她不忍心。 “三有不孝,无后为大”。要是真的带着孩子改嫁,对死去的丈夫来说是对祖宗的大不孝。她也不想让死去的丈夫背上大不孝的罪名。她知道,丈夫是爱她的。要不然丈夫在临死前就不会对她说那些话了。 看到儿媳妇表态绝不带着孩子改嫁,悬在张清乾和张刘氏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第四章 酗酒的老头 黄秋菊娘家的村子叫黄家村,座落在山脚下。这里交通方便,土地肥沃。因这个乡上的小集市就在黄家村村东头的一个空场处。所以黄家村和相邻的几个村子相比就显格外突出了。而且相邻的几个村子第一户盖起砖瓦房的就诞生在这个村子里。最近几年这个村子里盖瓦房者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目前只有少数人家还住着土房子。其中最破最穷的一家就数黄染堂了。黄染堂还是住着解放后分给他的那个土房子。 黄染堂的两个儿子黄金和黄银都已经成家立业单独过日子了。黄染堂五十多岁,像他这个年龄的男人在农村本该还是很强的劳动力。但自从老婆死了以后他就酗酒成性好吃懒做。女儿出嫁后他就轮流到两个儿子家里去混吃混喝,气得两个儿媳妇在背地里大骂。有时候气不过就当面给他难堪,但是他总是装作无所谓,装作没听见,只顾低头吃着饭。在两个儿子家里肯定是没有酒喝的,两个儿媳妇从来不给他买酒。所以都是黄染堂自己带酒去。 今天是黄染堂的生日。女儿黄秋菊一大早就抱着一岁多的儿子步行回到了黄家村。 黄染堂穿着一身破旧的打满了补丁的蓝的卡中山装,由于裤子太长,脚口已经被鞋子踩破了。他头戴一顶绿军帽,军帽也已经褪成了浅绿色。此时正倚在家门口的土墙上晒着太阳。他半闭着眼睛嘴里还哼着小曲。 “爹。”黄秋菊叫了一声。看到此刻的父亲,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父亲虽然才五十多岁,但是看上去明显的老了,像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他的背驼的更厉害了,腊黄的脸上好像预示着疾病的征兆。 “爹……”黄秋菊又叫了一声。 第二声黄染堂才听见。他停止了嘴里哼的小曲睁开了眼睛。“回来了。”黄染堂一边说一边懒洋洋的扶着墙角从地上站起来。 “爹,你是不是又喝酒了?大早上的你怎么还喝酒啊!” “走,进家里说。”黄染堂说着就转身推开了自己用棒子杆做成的大门。 黄秋菊一脸不满的跟着进了院子。“爹,帮我抱着有福。” “哟,怎么还抱着孩子来了?”这时黄染堂才发现女儿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外孙有福。他连忙伸出双手接过了孩子。 黄秋菊把挎在膀子上的蓝布包袱拿了下来。“爹,这是俺给你做的衣裳,一会你把它换上。噢,这里还有我给你买的一斤点心。” “还给我做新衣裳了?快打开我看看。”黄染堂一脸的兴奋。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人的思想和观念也在逐渐的发生变化。特别是进入80年代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爱美了,特别是年青人更注重自己的衣着打扮。尽管还是有相当多的人对涂脂抹粉看不惯,但极少有人再公开斥之为‘资产阶级情调’了。党和国家领导人也带头穿起了西服。也许正是因为人们对穿衣的思想和观念的变化而导致到80年代中期仍然是“做衣难”,“买衣难”。在当时能穿上件新衣莫过于人生最大的幸事了。 黄染堂看着女儿做的新衣,高兴的脸上突然又暗淡下来。“唉,我这么个年纪穿新衣干嘛!再说我又不是个干净人。还不如给我打斤酒喝呢!”黄染堂的话里带着埋怨的口气,埋怨女儿没有给他买酒。 “爹,你以后能不能不喝酒啊?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听到女儿的话,黄染堂生气的瞪了一眼。“胖了有啥用?” “爹,你再这样喝下去会把身体喝坏的。” “爹告诉你,别看我病殃殃的。我保准比你两个哥哥活的寿限都长。”黄染堂生气的竟然失口说出这句话,其实他的意思是自己的身体比年轻人结实。说出这句话后他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对了。 “爹,你看你说的是啥话嘛!”黄秋菊生气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噢,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看爹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黄秋菊白了父亲一眼,然后从父亲手里接过了孩子。 “噢,噢,真是我的好闺女,还记得爹的生日。”黄染堂连连点头。 “爹,中午饭到我哥哥家吃还是……” 黄染堂打断了女儿没有说完的话。“到你大哥家去吃,你大哥有钱。” “爹,你以后还是少喝酒,有空帮我两个哥哥干点活。我两个哥哥也不易啊!” “不易?你娘死的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三个拉扯大,我易吗?”黄染堂说完背着手走开了。 看着父亲的背影黄秋菊落泪了。 黄染堂的大儿子黄金在本村小学里当民办教师,每个月的工资四十九块三。前两年当教师积攒的那点钱盖起了三间砖瓦房。结婚时借的钱,他到现在也没有还上。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全家人全指望着他每个月的四十九块三毛钱的收入。 黄染堂的二儿子黄银没上过学,连自己的名字他都不会写。他只能长年在建筑工地上打小工,每个月也就三十六块钱。家里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还没断奶。沉重的家庭负担让他真的有点力不从心。 黄银这几天中午一直不回来吃饭,在十几里远的一个村子里有户人家盖砖瓦房,黄银也就跟着包工头去给人家盖房去了。黄银的老婆今天一大早领着大儿子抱着小儿子也回娘家去了。 黄秋菊把给父亲做的衣服拿进了屋。屋子里正中间摆着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凌乱的放着一些碗筷还有父亲盛酒用的一个小塑料桶。八仙桌后面的黑土墙上贴着一张毛主席的像。像很干净,看样子黄染堂应该隔三岔五的要擦一擦。在黄秋菊没出嫁的时候黄染堂就隔几天把主席像用鸡毛掸子扫一下上面的灰尘。一边扫一边自言自语。“感谢主席,感谢共产党让我过上了好日子……”。在黄染堂心里只要不打仗了,有口吃的而且又有酒喝,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黄秋菊把衣服放到了父亲的炕头上,然后又一边抱着儿子把八仙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屋。刚出屋子就看到黄染堂又背着个手闷闷不乐的回来了。“爹,怎么了,还生我气呢?” 黄染堂歪着个脑袋连头也没抬。“老大还没回来,二小子那个混蛋竟然也不在家……” “爹,我大哥在学校呢,可能一会就回来了吧。我二哥为了两个孩子一天工都不舍得歇,他也不是为了这个家嘛!”黄秋菊解释道。 “行了,一会去老大家吃,大媳妇在家呢!”黄染堂抬起头对着女儿吐出这句话。 “两个混小子竟然连老子的生日都忘了……”,黄染堂一边骂着又背着手嘟囔着出了门。 第五章 父亲的生日 黄秋菊抱着孩子去了他大哥黄金的家里。大哥家里盖起了三间砖瓦房,院墙是用棒子杆编织而成的,用了几块旧木板做成了一个大门。 黄秋菊推开木板做的大门走进了院子里。“文波,文静,快过来。”黄秋菊叫道正在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孩子。 “妈,大姑来了。”文波朝屋子里喊道。 这时从屋子里走出一个穿着深蓝色棉袄的女人,中等个头,短发。黝黑消瘦的脸上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她就是黄金的老婆郑英。“秋菊来了,快进来坐。” “大嫂,我哥还没回来呢!”黄秋菊抱着孩子走上前去。 “一会就回来了。刚才爹来告诉我今天是他的生日,其实俺和你哥根本就没忘记,前两天就盘算这事呢!” “噢。哎,文波,文静,你看我给你们买的什么。”说着黄秋菊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根果丹皮递给了文波和文静。这是黄秋菊在村子东头的小集市上花了一毛钱买的。 “谢谢大姑,谢谢大姑……”两个孩子高兴的接过东西就跑着出门向小伙伴炫耀去了。 “他大姑以后来甭买东西,你每次来都不空手,看看两个孩子都让你给惯坏了。”郑英笑呵呵的说道。 黄秋菊抱着孩子进了屋里,把已经睡着的儿子有福放到了炕上。“大嫂,这两年多亏你操持这个家啊!” “看你说的,一家人嘛!唉,就是咱爹……,”郑英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黄秋菊也低下头不言语了。 “哎,秋菊你看看我给有福改的小衣裳。”说着她翻箱倒柜的拿出来两件小衣裳。 “嫂子,你的手真巧……” “这些是文波和文静小时候的衣裳,我改了一下。孩子长的快,做新衣裳太浪费了……” “秋菊来了。”黄金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没进屋就叫道。 “哥,你回来了。”黄秋菊从炕上起身看着进屋来的哥哥黄金。 黄金身材高大,平顶头,消瘦的脸上明显的营养不良。他穿着一件整齐干净的斜纹布中山装,一双平底布鞋…… “郑英,这是我买的一斤豆腐和半斤肉,你去做饭吧。”黄金把蓝色的帆布包递给了郑英。 郑英接过东西就到了柴房。柴房里,一个用土坯做成的一个灶台,灶台旁边有一个木制的风箱。柴房的一角堆满了捡来烧火用的树枝和棒子杆。灶台上有一口多功能的大黑锅,因为这个锅集蒸、煮、炒、炸……一锅多用。在当地几乎家家都有这么一口大黑锅。 郑英把肉和豆腐切好,又用刀切了两棵大白菜,这是越冬剩下的唯一青菜了。她一股脑都倒进了锅里然后拉起了风箱。她一边拉着风箱,一边想着自己男人黄金那虚弱的身体。 虽然黄金身材高大,但是体质却差的很。从今年开始黄金的老胃病就越发的厉害起来。郑英劝过丈夫多次,可固执的丈夫说什么也不去卫生院检查一下。只是从村子里的药铺拿了些止痛药坚持着。郑英从最近丈夫半夜在床上疼痛的表情里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安,她感觉丈夫的病更重了。 黄染堂和孙子文波孙女文静也从外面回来了。“大媳妇,饭做好了没?”黄染堂冲柴房里的郑英喊道。 郑英起身正要说话,却被满屋的浓烟呛的说不出话来,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泪水里有苦涩,有委屈,有怨恨……。她不满的瞪了公公黄染堂一眼然后转身揭开了锅盖。 一家人都坐到了饭桌旁边。黄染堂拿出了从家里带来的酒自己倒上了一碗。黄秋菊和郑英不满的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好歹也是自己的父亲,今天又是他的生日。做儿女的又能说什么呢?就是说了他又能听的进去吗? 在黄金和黄银刚结婚时两个儿媳妇也给黄染堂打过酒,毕竟是刚上门的新媳妇。要是做的过份了在乡亲们面前也会抬不起头来,会被别人骂作不孝。自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家庭的花销日渐上涨。而黄染堂的酒时也是只增不减。打那以后两个儿媳妇就狠了狠心不再给他打酒喝。也就从那时起黄染堂算是自力更生了,每天在大街上拣个垃圾什么的卖掉后给自己换酒喝。有时候要是真的拣不到什么,他就偷偷的把两个儿子家的地瓜干偷上一点去换酒。两个儿子儿媳碍于脸面也从来不敢对外人讲。黄染堂也是怯于法律他从来也不敢去偷别人家的东西,要不他也会成为去年严打中的对象。因为他觉得自己孩子家的东西那是拿不是偷。 “秋菊,吃块肉,你看你的身子也是这么虚。孩子还在吃奶,为了孩子一定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郑英把碗里的菜翻了两遍终于找到了一块肥肉片夹给了黄秋菊。 “我不吃,给孩子们吃吧。”黄秋菊又把肉夹给了黄金的女儿文静。 “谢谢大姑,”文静说完就把肉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懂事的丫头。”郑英瞪了女儿一眼。 “大嫂,孩子正在长身体正需要营养呢!” “是啊,是啊,孩子需要营养,我这把老骨头就不需要营养了。”黄染堂低头嘀咕着。 黄秋菊正要开口却被身边的大哥黄金碰了一下,示意她别吭声。毕竟今天是老人的生日,就不要再数落他了。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形成了路。” 黄秋菊吃过了午饭就抱着有福回石山村。从黄家村到石山村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远远的望去,这条山路就像一条带子一样缠绕在这座山上。这条带子路也是进石山村的必经之路。 黄秋菊抱着孩子走在这条人烟稀少的土路上,路两旁的小草也已经露出了嫩嫩的新芽。一阵风吹来,小草的清香掺杂着地上扬起的灰尘扑入她的鼻子里。干燥的空气加上这种清草搀杂灰尘的味道使她不时的用舌尖舔一下自己干渴的嘴唇。 她抱着孩子低着头继续往回赶,她不时的抬起头看看面前的带子路,然后又低下头前行。抬头的那一刻她感觉这好像是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路,好像这条路永远也没有终点。 黄秋菊走累了,她叹了口气坐到了路旁边的青草地上看着山下稀稀疏疏村庄。自己以后的路怎么走?就这样永远的过下去?黄秋菊深思着。 这时一双大手从背后蒙住了她的眼睛。她猛然一惊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六章 地缺粮 蒙住她眼睛的正是石山村大队书记的儿子刘资龙。刘资龙骑着一辆黑色的大轮自行车正从山下黄家村东头的小集市上赶集回来。就在黄秋菊前年嫁给张语冬的那一天,他就在家里大骂。“那个死鬼竟然能娶上这么一个既漂亮又白嫩的小媳妇,俺以前也经常在黄家村附近转悠,怎么就没发现在这种穷地方还有长的这么水灵的人?……”刘资龙的老婆在一旁听到了刘资龙自言自语的话,走到他的跟前就骂了一句。“臭流氓,我告诉你,只要我李二梅在你家活一天,你的脑子里就别有非份之想,除非我死了。” 李二梅是山后村大队书记李大奎的二女儿。家庭和刘资龙家境相当,是刘资龙的父亲刘玉成托了好几个媒人才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刘玉成说娶媳妇必须得门当户对。虽然刘资龙和李二梅结婚比黄秋菊和张语冬早一个月,但至今仍没有怀上孩子。刘资龙几次要求父亲要和李二梅离婚,可是李二梅的父亲李大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刘玉成不敢得罪他,毕竟当初是刘玉成求李大奎的。现在的刘玉成一直懊悔当初为了门当户对娶回了这么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 此时的黄秋菊看着笑眯眯的刘资龙,她害怕了。“你要干什么?”黄秋菊往后退了两步问道。 “嘿嘿,没什么。看你走累了,我想顺便用洋车把你带回去。”刘资龙用手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说道。 “你走吧,俺不用你带。”黄秋菊转身加快脚步向前方走去。 “等一等。”刘资龙推着车子又赶了上去。 “你再跟着我,我可喊人了。”黄秋菊瞪着眼睛恐吓道。 “哈哈,喊人?你看看附近有人吗?再说了,俺又没把你怎么着,你喊人顶啥用?” “臭流氓,你要知道从去年开始的严打到现在还没结束呢!你要是敢对俺怎么着,俺就去告你,让你进去蹲几年。” 听到黄秋菊的话,刘资龙害怕了。全身竟然哆嗦起来。“别,别,别,俺这就走。”说完刘资龙骑上自行车飞快的离去了。 黄秋菊看到刘资龙害怕的样子和骑车离去的着急样,她站在那里咯咯的笑了。 当黄秋菊还没到家门口时,远远的就看见婆婆张刘氏站在门外的那棵老榆树下东张西望。每次黄秋菊抱着孩子出门的时候,她都会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因为她总是怕黄秋菊会抱着孩子偷偷的走掉,所以一般她是不允许黄秋菊抱着孩子出门的。只是说孩子太小,外面风大,会感冒着凉之类的一些话来掩饰自己心里那颗提心吊胆的心。 “娘,你怎么又在这里站着啊?”黄秋菊走上前去把孩子送到了婆婆张刘氏的手里。 “噢,我在家里闷的慌,所以出来透透气。” 黄秋菊把孩子送到了张刘氏的手里,然后就回院子里去了。 “秋菊啊,进屋来。俺和你商量件事。”婆婆张刘氏抱着孩子在门口叫道。 黄秋菊抬头看了婆婆一眼,然后就走进了屋子里。自从春节过后黄秋菊就发现婆婆变了,变的心事重重,变得让她琢磨不透了。 “娘,有啥事你就直说吧!”黄秋菊坐在板凳上低头说道。 “秋菊啊,今天你三姐语秋来过了。” “噢,什么时候来的?我在路上怎么没碰见她?”黄秋菊问道。 “她和你姐夫去山后村的一个朋友家串门,顺便路过这里,她们坐了一小会就走了。” “噢。”黄秋菊低头应声。 “哎,你三姐还给你买了件“的确良”的衣裳呢!天很快就要热了,她正巧去供销社,看着衣裳不错。所以就给你买了一件。“张刘氏说着把怀里抱着的孙子放到了炕头上,然后又从炕头的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件白底碎花的长袖衬衫。 的确良的衣服早在几年前的城市就已经流行了,而在这个偏辟的农村进入八十年代后才逐渐的被人们所接受。就因为“的确良”这个名字太难听。在前几年一些有钱的农村人就是喜欢上了也不敢买。“地缺粮”?“现在俺刚分了地,刚刚填饱了肚子就让俺缺粮?白送给俺也不要。”好多有钱的农村人听到衣裳叫这个名字,骂了一句就扭头走开了。对于依靠种地生存的农村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地缺粮”更可怕的呢? “娘,你看又让我三姐花钱了。再说过几天天热了我也不能穿啊。语冬才走了几个月,我还要给他守孝呢!”黄秋菊解释。 “行了,什么守不守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要是让你守三年岂不是苦了你。那些老一辈的封建思想是得抛弃了。”张刘氏呆呆的坐在炕沿上一边逗着孙子一边对低头坐在那里的黄秋菊说着。 听到婆婆张刘氏的话,黄秋菊怔住了。婆婆说这些话是啥意思?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话来了?“娘,你越说俺越糊涂了。要是有啥话你就直说吧!” “唉!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还是改嫁吧!”张刘氏深深的叹了口气,接着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娘,不是说好了么,我暂时不改嫁。等有福再大一些我再嫁也不迟。” “秋菊啊,爹和娘也明事理的人。你这么年轻,婚姻大事不能就这么拖下去。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娘,等有福大一些再说吧!再说我现在也舍不得孩子。” 此时的张刘氏终于沉不住气了,说道。“不能再等了,现在你舍不得孩子,那有福要是再长大一点。那样你们娘俩会谁也舍不得谁。到不如现在就……。”说到此,张刘氏又不语了。 黄秋菊明白了。原来婆婆是怕孩子再长大一点会更依赖母亲,母亲和孩子会更加的难舍难分。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趁孩子小就让母子分开,让孩子从小没有母亲这个概念。也省得以后再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 “别可是了,等过几天有福的生日一过,我就托媒人给你找个婆家。你三姐今天也说这事了呢!她还说帮你介绍一个男人……” 黄秋菊抬头看了一眼婆婆张刘氏,然后又把头埋下去不作声了。 第七章 贫困的家境 张清乾的三个女儿语春、语夏、语秋。老大张语春嫁到了外县,丈夫是个教书先生,由于路途遥远;她们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到石山村来看望父母。老二张语夏嫁到了一百多里地以外的另一个乡,男人是个煤矿工人。到老三谈婚论嫁的时候张清乾和张刘氏再也不忍心把这个小女儿嫁到远处去了,好多的媒婆要把小女儿张语秋介绍到外地都被张清乾和张刘氏婉言推辞了。 在媒婆给大女儿和二女儿找婆家的时候,张清乾和张刘氏图的是男方家的条件好。因为在这个小山村能把自己的女儿嫁到一个好地方,嫁给一个好人家。那是做父母的最开心的事情了,不管孩子在不在跟前。只要能找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有口饭吃就行了。再说在这个地方也没有哪个姑娘不愿意找个好人家。好多的姑娘都发誓要离开这个小山村,远离这个贫穷的地方。每当本村的姑娘要外嫁他方,去村里找大队书记刘玉成开婚姻介绍信时,刘玉成就愁眉不展的说道。“唉,再这样嫁下去,本村的男娃可怎么啊!”。 张清乾的三女儿张语秋长的既漂亮又水灵,而且还上完了小学。在这个小山村别说是上完小学,女孩子能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已经是了不起的事了。张语秋既有才又有貌,所以她赢得了石山村“第一才女”的称号。 石山村的大队书记一心想着要把张语秋嫁给自己的儿子刘资龙。刘资龙也是天天吵闹着父亲刘玉成非张语秋不娶。就在刘玉成准备托媒人去提亲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令他想不到的变故。陪乡长来石山村检查工作的乡会计于怀山相中了张清乾的三女儿张语秋。刘玉成看出了于怀山的心思,主动的答应要帮于怀山提亲。 刘玉成回到家把事情告诉儿子刘资龙时,刘资龙正躺在椅子上听着刘玉成去年过年的时候买回来的收音机。听到父亲的话,他一跺脚,然后把收音机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大声吵道。“你只为你自己考虑,要是这门亲成不了,我就不娶了,我让你们刘家绝后……”。说完甩门而去。刘玉成气得脸色苍白。“绝就绝,我还就不信我刘家能绝后。我不指望你这个小兔崽子,我指望着你大哥呢……” 刘玉成做梦也没有想到大儿子结婚后的第一年,儿媳妇竟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闺女。而二儿子刘资龙的媳妇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每想到此,他就在心里大骂道。“她娘的二媳妇瞎长了一对大奶子,连个娃也不能生……” 就这样张清乾的三女儿张语秋在去年的时候嫁给了在乡里当会计的于怀山。近一年多来张语冬看病的钱光于怀山自己就出了一大半。而且他隔三岔五的就和张语秋来看看两位老人。张清乾和张刘氏欢喜的不得了,而张语秋对丈夫也充满了感激。所以她在努力的做好一个家庭主妇,来报答丈夫于怀山。现在的她也已经“身怀六甲”了。 张刘氏看着已经咿呀学语的孙子有福,她心里更怕了。要是再这样拖下去,孩子会说话了,知道叫妈妈了。那他还能离开自己的妈妈吗?到孩子会说话的时候把母子两人分开也实在有些太狠心了。所以张刘氏这几天托了本村的一个媒婆要给黄秋菊找个男人嫁出去。 本村没有娶到媳妇的男人是不少,可是一听是黄秋菊。都摇摇头,不愿意娶一个二婚头。有几个男人到是同意,但是他们的父母却是说什么也不同意。说黄秋菊“克夫……”说什么也不同意儿子娶这样一个女人。 这件事可把张刘氏给愁坏了。最终媒婆锁定了一个对象龚友水。龚友水虽然是个光棍,但是他不懒,不偷,不抢。知道种地干活过日子,父母都死了也没有家庭负担;再说年龄也算合适。在农村像黄秋菊这样的女人也只能找龚友水这么一个光棍汉了。 事情终于传到了黄秋菊的耳朵里。她躺在炕上想了一夜,最终她也想通了。毕竟这样一个人过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孩子早晚也不可能带走,孩子早晚得留在张家,为张家续香火。 “寡妇门前事非多。”黄秋菊也不想再听到人们在背后议论她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传言了。黄秋菊回到了黄家村把事情告诉了两个哥哥。大哥黄金叹了口气说道。“只能这样了,有福早晚也是张家的人,他们也不可能让你把孩子带走。再说你才二十四岁,以后的路还很长呢!” 二哥黄银也接过大哥的话说道。“秋菊,嫁了吧!改嫁也是早晚的事,只要那个男人知道过日子就行了。他要是欺负你俺去收拾他……”。 听到两个哥哥的话,黄秋菊还能再说什么呢!她现在担心的是父亲黄染堂不同意她改嫁。“哥,就怕爹他不同意。” “没事,爹那边我去说。你就回去安心准备吧!这是哥哥攒的一百块钱。你拿着吧!”黄金把钱递到了黄秋菊的手上。 “哥,我不要。”说着黄秋菊的泪刷的一下子涌了出来。 “秋菊,我这里还有五十块钱。我和哥哥本想给你买点东西的,可是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你拿这些钱去买几件新衣裳,再添些嫁妆。”二哥黄银也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里面有一毛的,两毛的,伍毛的,一块的,两块的,面值最大的是两张崭新的伍元的。 黄秋菊着看着手里的一沓钱,她痛哭着。她突然猛的起身把钱一股脑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哭着跑了出去…… 第八章 改嫁 炎热的夏天到了。整个石山村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山下望去根本看不出在这个山上还有一个村庄。唯一显眼的还是那环绕山间的那条带子路。从山下望去,这条带子路就像一条棕色的长龙盘旋在这座山上。 就在有福刚刚过完周岁生日的第二天的晚上,黄秋菊就被龚友水用自行车带回了自己的家里。她,成了龚友水的妻子。最初媒婆去找龚友水的时候,他还不乐意。“我才不要娶一个二婚头呢!”龚友水说的很坚决。话里的意思就是宁可继续打光棍也不要娶一个这样的女人。 “死小子,这样的你还不乐意?我告诉你,再过几年啊,这样的二婚头你也娶不上。愿不愿意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媒婆张大娘头也没回的就假装往外走。 “大娘,你等等,我也没说不愿意啊!”龚友水挠着头低头嘟囔着。 “这就对了,管她什么二婚头不二婚头的。能生孩子给你龚家留个后不就行了?那样你也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了……” 龚友水住着两间新瓦房。这是他拿这些年攒下的钱盖起了房子,他天天期盼自己盖起的这两房子能给他带来好运,能给他带来一个小媳妇。事与愿违。别说是像龚友水这样的穷光棍,就是石山村家境比他好的也很难讨到媳妇呢!这几年石山村嫁出去的女孩多,但是娶进村来的女人却是寥寥无几。 龚友水站在自家的门口看着自己住的房子,石头院墙不到两米高,这是他从山上拣好石头后用小推车推回来的。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垒成了这么一个院墙。“唉,像我这样的能娶上个二婚头,也得知足了……”龚友水站在自家的门口自言自语。 当地的习俗凡是二婚是不能举行婚礼的,也不能大操大办。因为二婚在当地是被人瞧不起的,再婚的女人更是如此。所以张刘氏选择了一个所谓的良辰吉日,就让龚友水在天黑的时候把黄秋菊用自行车带回了自己的家里。 黄秋菊对龚友水这个人没有好的印象,当然也没有挑出他有什么大的坏毛病。既然自己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资格再对男人挑挑拣拣?再说好男人能要她这么一个死了男人的二婚头吗?吃的好点,穿的好点。人生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嘛!黄秋菊最后终于想通了。 新婚之夜并没有人来给他们贺喜,也没有村子里的小孩子来闹洞房。龚友水高兴的把大门一锁,又到屋里把房门一关就脱光了衣服钻进了被窝。此时的黄秋菊仍然呆坐在炕沿上发着呆…… “别呆着了,从今晚起你就是我龚友水的老婆了,快脱衣服上炕。”龚友水一边说着,钻出了被窝把黄秋菊拉到了炕上要给她脱衣服。 “你别动手。”黄秋菊有点不满的说道。 “怎么?你是俺老婆,难道就不能和俺睡觉?”龚友水瞪大了眼睛气呼呼的问道。 “俺自己脱,不用你动手。”黄秋菊一边说着一边有点不情愿的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的脱掉也钻进了被窝。 “把兜兜和裤头也脱了?” 黄秋菊没有应声,躺下后翻过身背对着龚友水。 “你?……嘿嘿,还不好意思?那俺可动手了。”龚友水说着就从背后伸过手去用两只大手捂住了黄秋菊的两只奶子在上面揉搓着…… 黄秋菊没有反抗,任凭龚友水动作着。虽然对龚友水来说是他的第一次性事,但是他却像个老手一样的去抚摸着她……这是龚友水这几年从村子里一些像刘资龙这样已婚男人的嘴里学来的,今天终于能用上派场了…… 经过龚友水一番的爱抚以后,黄秋菊也开始顺从和配合。她此时得到了自从懂得男女之事以来的第一次高潮,她觉得龚友水比张语冬强多了。张语冬每次进行不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有时竟然还让黄秋菊帮忙。房事不就是男人一个人的事么?男人主动女人被动。为啥还让俺女人帮忙?女人不就是躺在那里接受吗?龚友水就是比张语冬强,终于不让俺帮忙了…… 虽然黄秋菊嫁出去了,但是悬在张清乾和张刘氏心里的那颗石头却始终没有落地。毕竟黄秋菊嫁到了本村,村子里妇人们的闲话以后肯定也是少不了的。要是有福长大了点了,懂事了。这些话传到他的耳朵里怎么办? 这几天张清乾和张刘氏又赶到了乡里三女儿张语秋的家里。她们希望让有既有文化又识字的女婿和女儿出一个两全齐美的主意。女儿张语秋和女婿于怀山呆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让老人满意的办法。“唉,还是以后再说吧!等以后有福长大一点,上学的时候我按排他到乡小学去念小学和中学。这样他就不会听到村子里那些妇人的闲话了。”女婿于怀山唉了口气对两位老人说道。 张清乾和张刘氏听到女婿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文化人都没有主意了,何况他们呢!张清乾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就这样吧!反正孩子还小,不懂事。等他懂事的时候再做打算也不迟。” 张清乾和张刘氏走后,张语秋坐在那里发着呆。她也即将是一个做母亲的人了,她也能体会到母子分离的那种痛苦。她一边用手摸着肚子里乱动的孩子一边想着苦命的黄秋菊。母子两人相隔很近却不能相见,这是一种何等的痛苦?毕竟有福才刚刚过了周岁生日啊!自己的父母这般阻止黄秋菊和孩子见面,而且还打算永远也不能让他们相认。难道续香火比有福的幸福还重要吗? 此时,坐在那里看报的于怀山发现了妻子的心事。“语秋啊!别想太多了,早点休息吧!在这件事上永远也不可能有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不论把孩子放在哪一边,另一边都会伤心痛苦的。除非……” “除非什么?你快说。”张语秋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丈夫,她觉得丈夫好像想到了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除非让龚友水当上门女婿。那样的话有福既能得到母爱,又能有一个父亲,而且有福还不会离开爷爷奶奶。对爹娘来讲也并不是坏事,毕竟语冬走了。要是龚友水能做上门女婿,那爹娘上了年纪也能有个人照顾啊!只有那样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家……” 听到丈夫的话,张语秋本来高兴的脸上又布满了乌云。“唉,我早和爹娘商量过了,可是她们说什么也不同意,老思想很难想通啊!……” 于怀山放下手里的报纸走到了张语秋的身边坐了下来。“唉,那以后再说吧!你也别想太多了。再说我从小也没有父母,我早已经把你的爹娘当成我的亲成爹娘了。” 听到丈夫的话,张语秋扑进丈夫的怀里大哭起来。 “行了,别哭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于怀山一边帮张语秋抹着泪一边安慰道。 “怀山,你明天不去要去山后村吗?” “是啊!怎么了?” “你去山后村也路过石山村,我给秋菊买了一双皮凉鞋,你顺便给她捎过去吧!也好看看那个叫龚友水的对她怎么样。” “恩,也行,反正我也从那边走。你现在既然不方便就尽量少到外面去,肚子里的孩子要紧啊!” “知道了。” 自从龚友水把黄秋菊娶回家后,他干活种地更加的带劲了。因为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黄秋菊并非像街上的妇人传言的那样。她是既漂亮又勤快能干,家里家外都让她收拾的干干净净。而且一晚上多来几次她也不会烦了,龚友水也终于改变了当初对她的看法。 为了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也为了改变自己在黄秋菊心里的看法。龚友水找到了本村的建筑队,要去做个小工。他要让黄秋菊看看自己也并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差。当昨天晚上知道龚友水要去建筑队当小工,黄秋菊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为他赶制一双布鞋。现在她仍然坐在煤油灯下纳着鞋底。 龚友水光着膀子坐在院子里乘凉。看到屋子里黄秋菊在微弱的灯光下给他赶制布鞋,此时他的心被触动了。自己的父母死的早,这些年只要有好心的邻居送给他一双破旧的布鞋,当他穿在脚上,看着露着几个脚指头的鞋子时就感觉自己够幸福的了。而现在自己竟然能娶回这么一个专门给自己做新鞋的媳妇,他的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屋子里的闷热,让黄秋菊不时的擦一下汗。擦完汗又继续低下头忙碌着。此时的龚友水看到黄秋菊的样子,他心疼了。他走进了屋里从黄秋菊的手里夺过了鞋子。“别纳了,快点睡觉吧!我明天出工穿那双黄胶鞋就行了。” “这么热的天,穿胶鞋你的脚受的了啊!”黄秋菊又从丈夫手里夺回了鞋子,接着又低下头继续纳着鞋底。 龚友水坐在了黄秋菊的旁边用扇子给她扇着风。此时的龚友水突然明白了幸福是什么。原来这就是幸福啊!龚友水看着黄秋菊,心里嘿嘿的笑了。 第九章 错误的开始 黄秋菊一大早就起来给龚友水做了满满的一大碗面条端到了饭桌上。就在龚友水吃面条的功夫,黄秋菊又用咸菜炒了一个鸡蛋,这是让丈夫带着中午吃的。 自从嫁给了龚友水,黄秋菊也发现其实龚友水人品还是不坏的。知道干活种地,也知道省吃俭用。干活从不惜自己的力气。要是这样过下去的话,以后肯定会过上好日子,住上好房子。 黄秋菊打发龚友水出门后,自己又挑着两只水桶去自家的菜园子里浇水。本来村子里分给龚友水的菜园子在村子的最南头。由于他的菜园子离张清乾的家很近,为了不让黄秋菊和有福有频繁的接触,张刘氏就找到了大队书记刘玉成要求把龚友水的菜园子和别人的换一下。刘玉成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而且在半天之内就找了另一户人家做思想工作,最终人家同意了和龚友水换菜园子。 像这么快的办事效率对刘玉成来说也许是从上任以来的第一次。谁让张清乾的三女婿在乡里当官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刘玉成至所以这样做也是在从侧面讨好在乡里当会计的于怀山。 于怀山是山西人,父母在他六岁的那一年相距死去。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让谁看了都同情都可怜,他一个远房表叔李顺汪可怜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所以就带着流浪到了现在的柳阳乡。他的表婶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留下了一个女儿李婷婷。李顺汪既当爹又当妈的拉扯着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于怀山和自己的亲生女儿李婷婷。在逆境中成长的于怀山从小就懂事,他发誓要报答抚养自己成人的这个表叔。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自己不仅能供养年迈体弱的表叔。每个月还能从自己的工资里挤出些钱寄给自己在上大学的表妹李婷婷。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一点没错,于怀山正是用自己的努力和付出的汗水和泪水换来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每每他做在那里深思的时候就想起了自己苦难的童年和没有任何印象的父母。他现在正是尽自己的所能来满足和报答自己的表叔李顺汪。他曾经说过一句话,“不管自己再苦,再累,就是去讨饭也要好好的孝顺自己的表叔。因为没有他的表叔李顺汪就没有他的今天,如果没有李顺汪也许他早就在前些年就饿死在大街上了。 于怀山凭借自己的知识和能力赢得了乡干部的一致好评。乡领导也在考察着这个年轻有为的于怀山,也准备提拔他做领导职务来造福这个贫穷落后的柳阳乡。于怀山对自己的以后也充满了希望,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成为众人所瞩目的人物。他更坚信自己以后的日子会更加的美好。 每次乡长到下面的村庄视察的时候都带着于怀山。乡里的工作人员和下面村子里的大队书记每当看到乡张带着一个会计下来视察。他们的心里也猜测着这个会计于怀山以后的前途肯定是光明的,肯定会做上领导的位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于怀山除了对自己的前途充满希望以外,在他的心里还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在烦恼着他。至于他心里为什么事情烦恼,他从未对别人提起,包括他的妻子。 今天本该是陪乡长到山后村视察的,可是乡张要临时到县里开个紧急会议。所以去山后村的事情就交给了于怀山一个人。所以于怀山只好骑自行车去山后村了。 于怀山提包里装着妻子张语秋给黄秋菊买的皮凉鞋,本想顺路去给黄秋菊送去。可是到黄秋菊家门口却发现大门关着。他又骑上了车先去了山后村。 淡热的天气没有一丝风,在这个四面环山的地方就更加闷热了。临进中午了,于怀山抬头看了看阴暗的天空,他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他忙完山后村的工作拒绝了山后村大队书记李大奎的盛情款待,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往回赶去。因为组织上有规定,不能在视察的村子里吃饭。 当于怀山刚出山后村二里路,豆大的雨点就像箭一般的从空中直射下来。雨点狠狠的打在地上,一时间就把大地打成了一个朔大的筛子。不一会儿雨水便汇流成河了,筛子也被雨水冲的不见了踪影。 豆大的雨点打的于怀山脸上生疼生疼的。打湿的衣服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他仍旧冒雨前行。因为他已经出了山后村,从山后村出来已经找不到任何避雨的地方了。只能加快速度向石山村前行,去石山村找个地方避雨了。 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道路在雨水的浸泡下已经无法骑车了,他下车推着自行车跑步似的向石山村进发。只顾低头推车前行的于怀山突然跌倒在地,当他慢慢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早已经进入石山村的地界了。他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正要寻避雨的地方,但接着雨水又像溪水般的从头发流到了下巴,又从下巴流到了衣服上…… 于怀山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流个不停的雨水,这时他发现黄秋菊的家在他身后五十米的距离。他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然后又掉转车头往回跑去。当他刚走出二十米就和一个挑着水桶的女人撞到了一起…… “秋菊,怎么是你?” “噢,我一大早去浇菜了,没想到竟然会下起雨来……”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也不找个地方避一避……” “别说了,快,回家再说。”于怀山跟着黄秋菊回到了家里。于怀山浑身哆嗦的站在门口向外望着,外面的雨还是哗哗的下着。 “姐夫,给你毛巾擦一下吧!”黄秋菊把毛巾递给了于怀山。于怀山回头的时候才发现黄秋菊原来浑身也已经湿透了。 黄秋菊上身穿着张语秋前几天给她买的确良白底碎花的长袖衬衫,衬衫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的确良衬衫隐隐约约的显现出了她那胳膊上白皙的皮肤,透过白底碎花的衬衫很明显的看到了她胸部穿的红色的肚兜兜,还有胸前那两个对衬的小圆点,就像在春天里还未破土而出的小草把土地顶起的样子…… “秋菊,你……,”于怀山指着黄秋菊衣服上往下滴的雨水。“噢,我出去一下,你把衣服换一下。”于怀山这才想起只有这两间房子,他在这里黄秋菊怎么可能去换衣服呢! 于怀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然后就要往外走。这时黄秋菊一伸手把他拉了回来。“这么大的雨,外面也没有个避雨的地方啊!” “那也不能让你这么冻着吧!” “俺不冷,没事的。” “那也不行,再说这个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要是冻感冒就麻烦了。”于怀山说着又要往外走。却又被黄秋菊拉住了。 “要不你背过身去,别回头,这样俺把衣服换一下。”黄秋菊低头说道。 “那好吧!”于怀山说着又把两只脚往门外挪动了两步。 黄秋菊找了一件秋天穿灰色衣服,换下了刚才被雨湿透的单衣。 “姐夫,这是龚友水的衣服,你先把它换上,你也别冻着。” “我没事。”于怀山还是靠在门口,头也没回的说道。 “换上吧,俺把你的衣服晾一下。” “不用了。”于怀山还是坐在那里看着外面。 “那你别坐在门口了,往里面坐吧!” “噢。”于怀山一边应声一边又往屋子中间挪去了一下板凳。 黄秋菊看了于怀山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拿来了个板凳坐到了于怀山的一旁也看着外面。 “噢,差点忘了。你三姐还给你买了双皮凉鞋呢!”于怀山一边说着就要起身去拿包。 “你看,又让俺三姐花钱了,俺三姐对俺可真好。以后别给俺买东西了,俺山里人穿那么好也不当饭吃……” 于怀山把包里的鞋子拿出来递给了黄秋菊。“穿上试试,要是不行,我一会拿回去再让你三姐去供销社给你换一双。” 黄秋菊接过鞋子笑了笑,然后俯下身子去脱鞋子。是啊,在那个年代谁不愿意穿件新衣服新鞋子呢!何况是这个年龄的女人呢! 于怀山了笑了笑,看着黄秋菊去脱鞋子。就在黄秋菊弯下身子脱鞋子的时候,于怀山从黄秋菊领子下面没有系上纽扣的空隙里,看到了黄秋菊那洁白而高耸的乳房还有令人眩晕的两个乳头…… 第十章 犯错 黄秋菊很快就换上了三姐张语秋给她买的皮凉鞋。“姐夫,你看好看吗?”黄秋菊高兴的抬头问道。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了于怀山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胸部,她急忙不知所措的把扣子系上,然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此时的于怀山也忐忑不安的把头扭向别处。 一阵风吹过来,于怀山不禁打了个喷嚏。 “姐夫,你冷了吧!你要不就把衣服换上吧!你看现在的天,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呢!” 于怀山回过头看了黄秋菊一眼,又看了看外面的大雨。“这……这……”于怀山想换衣服,可是他又觉得不太合适。 “别这个那个了,给,换上吧!”黄秋菊起身从炕上拿来龚友水的衣服递给了于怀山。 外面的雨依旧下个不停,天上的阴云不但没有散,而且越积越多。天空更加的暗淡了,矮小的屋子顿时也黑了下来。黄秋菊坐在门口,两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的大雨。于怀山也忐忑不安的走到了炕边换上了龚友水的一身腿了颜色的军装,此时他的身上暖和多了。由于龚友水的衣服比较瘦小,当于怀山去坐板凳的时候,裤子一下子被撕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于怀山穿的肥大的花色裤头也露了出来,裤头的中间也被某个东西撑的老高…… “哪里破了?”黄秋菊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问道。 “噢,没……没……”于怀山更加的紧张了。 黄秋菊转身一眼就看到了特别显眼的花色短裤。“不要紧,我再去给你找一件。” “这……,这……”于怀山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黄秋菊又找出了一件灰黑色的打满了补丁的裤子拿了出来。“给,再去换上吧,这件要肥大一些,就是补丁太多了……”黄秋菊站在炕前说道。 于怀山走到了炕边上,抬起手要去接裤子时,他的手在胸前停住了,迟迟不去接黄秋菊手里的裤子。 “怎么了?”黄秋菊睁大了圆圆的眼睛不解的问。 于怀山突然一下子把黄秋菊搂在了怀里。 “你……你怎么了?你别这样……别……” 任凭黄秋菊怎么反抗,于怀山还是没有放手,而且把她搂的更紧了。他发疯似的亲吻着黄秋菊…… “你疯了?……”黄秋菊大叫道。尽管黄秋菊的声音很大,但是在这个暴风雨的时刻她的声音显的太渺小了。别说是院子外面,就是站在她的院子里也不会听到她的喊声。更何况这个时候在街上也不可能有闲逛的人了。 黄秋菊在被于怀山扯开衣服的那一刻,她已经不再反抗。她知道自己的力量太小了,自己的声音也在此时变的是那么的微弱。她在想,要是真的喊来了人。那不仅仅是于怀山的前途受到影响,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名声也会彻底的败坏。自己怎么还有脸再去见龚友水,见村子里的人?自己还怎么有脸再回娘家,怎么还敢去见一直对自己很好的三姐张语秋?这种事情就是没有女人的半点错,但是在外人的眼里错肯定全在女人的身上…… 黄秋菊那颗反抗的心彻底的收了起来。她竟然开始慢慢的顺从和配合着于怀山,此时她也从于怀山那里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愉悦和快感,就是在和龚友水的第一次也不如此时…… 这种感觉自从她开始男女之事以来也从未有过的,哪怕是在两年前的那一次也没有过…… 从张语秋怀孕后,于怀山在夫妻生活上已经无法得到满足。当他看到俊俏漂亮而且性感十足的黄秋菊时,他终于控制不住了…… 一时冲动的于怀山很快就草草的收场了。他穿上了衣服跪在了地上求着黄秋菊不要把此事说出去。“秋菊,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求求你……别告诉别人好吗?要是别人知道了……那我和你三姐也就过不下去了。还有……我的工作也会毁掉啊!我的工作毁了,那以后谁来照顾有福?还有谁有这个能力供他上大学呢?……” 黄秋菊呆呆的躺在炕上,侧着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于怀山。是的,他说的并没错,整个家全部靠于怀山一个人支撑着。他的年迈的表叔,还有他上大学的表妹李婷婷,还有有福的爷爷奶奶……当然最主要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福,她觉得有福以后的命运可能会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现在跪在地上的于怀山。是啊,要是说出去了,不仅仅是于怀山一个人遭殃,更主要的是周围还有好多的亲人都会因此过不上好日子了。 “你起来吧!俺不会说出去的。”黄秋菊沉思了好一会,终于说出这句让于怀山宽心的话。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帮助你们富起来,我一定会让有福上个好学校……” 黄秋菊又呆呆的看了于怀山一眼,然后翻过身去。 此时外面的雨停了。于怀山匆匆的穿上了衣服,拿起自己的提包就往外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黄秋菊。“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我一定会让有福有出息的……”说完他匆匆离去。 在我们人类生存的这个复杂的星球上,每天都会有好多巧合的事情发生。有人捡钱了……有人拾东西了……有人被车撞了……也有人喝凉水噎死了…… 有时候巧合的出现会让我们不可思议。仅仅一件巧合发生的事情就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这种改变有好的,当然也不乏会有一些致命的。 就在于怀山急匆匆的骑自行车离去的那一刻。巧合的事情就降临了…… 第十一章 巧合 在于怀山刚迈出黄秋菊的大门时,正巧被本村大队书记的儿子刘资龙碰了个正着。刘资龙整天游手好闲,这不,雨刚停他就拿着一个罐头瓶子到了龚友水大门前的那片杨树林来抠“知了”。 在这个树木茂盛的地方,也是知了安家生存的一个好地方。在前些年的时候村子里把龚友水家对面的那片闲地栽上了一片白杨树。每年夏季的晚上或者大雨以后都会有一些男孩子到这里来抠知了。经过刚才一段时间大雨的袭击和浸泡,在地下生活了几年的知了就会从松软的土里钻出来。 刘资龙天天游手好闲,他是第一个来到这个树林的。因为再过一会就会有好多的大人小孩子都会往这边聚集。抠知了一是为了好玩,再者也是为了知了能成为饭桌上的一道菜。知了的食用价值很高,刚出土的知了含蛋白质最高,蛋白质的含量是牛肉,鸡肉,瘦猪肉的好几倍,而且它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当然那时的人们并不懂得这些道理,他们只知道这个东西好吃,管它有没有营养价值呢! 一些嘴谗的孩子捉回知了后不等大人去给他们做,他们自己就已经开始忙碌着了。他们觉得大人炒的不如自己用火烧的既好吃又香。他们将捉来的知了倒入脸盆中用水洗去泥沙,洗干净了以后再撒上一些盐浸泡一下。在浸泡的那短短的时间内孩子们并没有闲着,而是去找来竹签或者偷偷的把母亲织毛衣的钢针找出来,然后把知了穿成串,最后放在火炉上烤。烤熟的知了吃起来又香又脆,绝对是难得的美食…… 刘资龙看到于怀山匆匆的从黄秋菊家里走出来。他偷偷的倚在路边的那棵老白杨树后面嘿嘿的笑了。“别人说的果然没错,原来黄秋菊真的是一个……”刘资龙一边看着匆匆离去的于怀山一边自言自语。 “管她呢!爱和谁睡和谁睡……”刘资龙一边嘀咕着又低下头在杨树林下泥泞的土里寻找知了。 刘资龙刚走了几步,突然他又停住了。他抬头瞅了一眼龚友水的那两间屋子,此时一种侥幸的心理充满了他的整个大及。“这个骚娘们,你既然能和别人睡,难道就不能和俺睡?俺早就想和你睡呢……”刘资龙说完把罐头瓶子往地上一扔,毅然向龚友水的房子走去。 刘资龙悄悄的走进了院子里,他在院子中间停住了脚步,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几分钟后他没有听到任何的响声,然后他大胆的向屋子里走去。 此时的黄秋菊还是一丝不挂的躺在炕上,她一直呆呆的望着房顶发着呆。她现在也为刚才的事情后悔了,但是转眼一想,自己也没办法啊。反抗又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拒绝又不太现实,大声吵吵把人喊来也不太合适……她一边想着,一边安慰着自己刚才犯下的错。她觉得此事于怀山不提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就让它永远的过去吧! 刘资龙悄悄的把门推开。此时的黄秋菊听到了开门声,她猛的转身惊讶的看着进屋来的刘资龙。她本能把盖在身上被子往自己身上裹了一下。“你要干什么?你要是过来,我可喊人了。” “喊人?好啊,你把人喊来才好呢!那样我就把你刚才和那个于会计的事情给说出去……”刘资龙带着威胁的口气。 黄秋菊看到此时的刘资龙,她真的害怕了。她本能的往炕后面的墙角处挪动着。“你不要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就真的喊人了。” 刘资龙并没有被黄秋菊的话语所吓倒。因为他心里清楚,黄秋菊是绝对不敢喊的,至少她有把柄攥在他的手里了。她要是敢喊,他就把刚才的丑事给她抖出去。他非常明白,要是说出去对黄秋菊是一个致命的伤害。她是不敢喊的…… “喊吧,你喊啊?嘿嘿,俺早就想和你睡了,俺就想看看你那个小奶子,俺不喜欢大的,俺就喜欢小的……” 当刘资龙走到炕边上时,门砰的一下子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刘资龙的傻瓜堂弟刘资军,刘资龙扔掉罐头瓶子的时候,正巧刘资军从不远处走过来。他捡起了刘资龙扔掉的瓶子,一路小跑的在刘资龙后面追着,一直追到了黄秋菊的屋子里。他笑嘻嘻的说道。“哥……哥……你的罐头瓶子怎么扔了?里面还有不少的知了呢!你要是不要,俺可拿走了。嘿嘿……”刘资军傻傻的笑着。 “你给我滚……”刘资龙大骂。 “哥……哥……你怎么骂俺了?你要是不同意,俺给你放下就是了。”说着傻瓜刘资军又把瓶子放到了黄秋菊的饭桌上,然后转身要走。 刚刘资军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你们接着睡,接着睡啊!嘿嘿……”刘资军还是傻傻的笑着。 看到刘资军傻傻的样子,刘资龙此时的心情一落千丈。“滚蛋……”,刘资龙骂了一句甩门离去。 “哥……哥……你的瓶子……你的瓶子……哥……哥……”刘资军又转身拿起桌子上的瓶子追了出去。 刘资军刚出大门一下子就被跌了一脚,他趴在泥泞的地上赶紧把从瓶子里甩出的知了一个个的又抓回了瓶子里,然后慢慢的爬起来接着又往前追去。他刚走出胡同口就和刚骑车回来的龚友水撞到了一起。“没长眼睛啊?你把俺的知了撞死了,你可得赔俺……”刘资军又蹲下身子一个个的去捡掉在地上的知了。 龚友水看到傻瓜刘资军的样子,他嘿嘿的笑了。 “笑个屁,你老婆让人家睡了,你还笑?” “什么?”龚友水停下车子上前就抓住了刘资军的领子。 “不是俺……不是俺……”刘资军看着恶狠狠的龚友水,他吓得就快要尿裤子了。 龚友水还是抓着刘资军的领子不放。“是谁,是谁睡了俺的老婆?” “俺不告诉你……俺不告诉你……俺要告诉你……俺哥就不和俺玩了……”刘资军挣脱了龚友水的手,接着又快步向前追去。刚走出十几米远,他又回过了头挑衅似的说,“你的老婆让人睡了……你的老婆让人睡了……俺不告诉你……俺就不告诉你……”。说完又向前跑去,嘴里还是不停的喊着,“哥……哥……等等俺……俺还给你瓶子……哥……哥……” 龚友水站在那里向刘资军追去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那个急匆匆的背景。他知道那个背景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是刘资龙?这个王八蛋,老子……老子非宰了你……” 第十二章 生命的消失 龚友水听到刘资军的一番话,一肚子的火气将要爆发。他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刚和他结婚才一个月的时间妻子竟然又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以前村里的妇人们的闲话果然是真的。龚友水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他把车子往一边一扔,攥了攥拳头就跑进了屋子里。 此时的黄秋菊刚刚穿上衣服,扣子还没有系完。“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回来这么早打扰你的好事了吧?”龚友水气得满脸通红,他大声的吼叫着。 “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做?大白天的脱衣服干嘛?你说,你刚才是不是和刘资龙睡觉了?你是不是让他给睡了?”龚友水走向前去一把抓住了黄秋菊的胳膊。 “没有,他什么也没做……”黄秋菊着急的解释着。因为她心里清楚,要是龚友水去找刘资龙算帐的话,那龚水肯定会把自己和于怀山的事情给抖出去。要是真的那样事情可就闹大了,她在努力的解释。她希望龚友水能相信自己的清白,那样也会阻止龚友水去找刘资龙,自己和姐夫于怀山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可是此时的龚友水怎么可能听她的解释呢?刚才刘资龙匆匆离去的背景和傻瓜刘资军的那番话又怎么解释?“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不承认?”龚友水狠狠的一个巴掌打在了黄秋菊的脸上,黄秋菊的嘴角顿时流出了鲜血。 黄秋菊痛哭着蹲到了地上。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龚友水相信,她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就是解释也解释不清,何况真有此事呢!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让龚友水去找刘资龙,以后再想办法封住刘资龙的口。也只有这样才能保守住那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友水,你相信我。刘资龙他什么也没干,他……他……就是把我衣服上撕掉了个扣子而已。” “我去找他算帐……”说完龚友水就要往外走。 “你别去,别去。他爹是大队书记,咱要是得罪了人家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再说他真的啥也没做啊!……。” “你怕他?俺可不怕,大不了一死,有什么了不起……” 龚友水不顾黄秋菊的反对,一边骂着就要去找刘资龙。 龚友水带着一肚子的火气骑上自行车就出门向刘资龙家的方向骑去。就在他走到家后面的那座老桥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由于桥面很窄,当他要刹车慢行的时候,自行车却不听使唤依旧是飞速前行。他一不小心就被桥面上十几公分厚的黄泥滑进了十几米深的桥下…… 人生一世有好多的事情是我们无法预料的。特别是人的生命,几分钟之前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几分钟之后却离开了这个世界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就是龚友水自己也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的生命会在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黄秋菊痛哭欲绝,她觉得活到现在最对不起的人可能就是龚友水了。要不是她的话,也许龚友水就不会死了。黄秋菊怀着悲痛的心情又和同姓的乡亲们草草地的把龚友水的丧事办完了。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龚友水丧事办完的第二天。黄秋菊跳进了村子东面的那条流淌着黄泥沙的石山河…… 傻瓜刘资军正巧躺在河边的垂柳树下乘凉,她看到黄秋菊跳下去后,他吓呆了。他连鞋子也没来的及穿就赤着脚跑回村子里嚷开了。“那个小寡妇跳河了……那个小寡妇跳河了……” 经过刘资军在村子里这么一嚷嚷,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大队书记刘玉成带着几个民兵一直搜到下岸也没找到黄秋菊的尸体。 “肯定是死了,这么深的水别说是一个不会游泳的女人……”。“就是一个大男人跳下去也很难活命……”站在河边看热闹的一些村民都聚集在那里议论着。 有的人摇头叹气,说黄秋菊可怜。也有的人说,黄秋菊是个扫把星,早就该死,现在死还算是晚了。也有一些人说,这是黄秋菊的命,命里注定她逃不过这一劫的…… 时光永不停息。不管世上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管发生多么大的灾难。但是时光永远不会向我们停留,它永远不会同情和怜悯某个人。它对世上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从一个人一生出来,时间就带着这个人经历童年、中年、老年,直到把这个人带进坟墓…… 黄秋菊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两个哥哥也在家里哭的很是伤心,一气之下本来要去石山村找龚友水的家人哭闹的。可是转眼一想,龚友水没有父母,也没有任何的亲人,哪里有地方闹啊!就连丧事也是村子里的好心人帮忙打理的呢…… 黄染堂对女儿的死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听到女儿的死讯后他蹲在大门前的柴禾垛上呆了整整一个上午,午饭时间一到他又哼着小曲提着酒到儿子家去了。 在石山村和黄家村,人们把黄秋菊的事情议论了好长的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黄秋菊跳河的事情也就被人们慢慢的淡忘了。但是龚友水的死和黄秋菊的死,他们之间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两个人会相距死去?他们之间是不是还因为什么事情?这个也成了一个人们无法解释的谜。 黄秋菊死的时候只有刘资军在场。人们开玩笑似的问他黄秋菊是怎么死的时,他又嚷嚷开。“她让人家睡了……她让人家睡了……”人们又问他那个人是谁时,刘资龙嘿嘿一笑,“俺不告诉你……俺就是不告诉你……”说着又疯疯颠颠的跑开了。 第十三章 蹊跷的死亡 这件事就像从遥远的地方慢慢的刮来的风一样,最终也传进了于怀山的耳朵里。他先是一惊,怎么这件事会有人知道?难道黄秋菊在死之前告诉了别人?还是在他从黄秋菊家里出来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于怀山怎么也想不通。但是令于怀山庆幸的是傻瓜刘资军一直没有向人们道出和黄秋菊睡觉的那个男人是谁?于怀山也并不知道刘资军至所以不开口的原因全是刘资龙的功劳。 刘资龙虽然没有对黄秋菊做什么,但毕竟人已经死了,死了的人也就不会说话了。要是傻瓜刘资军把他在黄秋菊屋子里的事情说出去那可就麻烦了,那自己岂不是太冤了?现在就是把于怀山和黄秋菊睡觉的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了。再说了,要是于怀山反过来告他个诬陷国家干部,那自己岂不是要坐大牢? 就这样刘资龙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从刘资军那里把消息封死。但是要想让一个头脑简单乱说乱叫的傻瓜刘资军不提这事岂不是太难?刘资龙绞尽脑汁最终用连哄带骗加恐吓的办法把刘资军给制服了,但是令刘资龙头疼的事情又来了。只要他稍稍怠慢了刘资军的时候,或者他长时间不给刘资军买东西吃的时候,刘资军就又哭又闹扬言要把此事说出去。每当别人在大街上闲聊碰到刘资军的时候,无聊的人们又笑嘻嘻的向刘资军问关于黄秋菊的事情。此时如果刘资军嘴里有吃的,手里又有刘资龙给他的几毛钱的时候,刘资军就笑呵呵的说:“俺不告诉你……俺就是不告诉你……。但此时如果刘资军嘴里没吃的,手里没有几毛钱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要向别人说出来,但是话说到一半,他又想起了刘资龙对他那可怕的拳打脚踢,又想起了刘资龙给隔几天就给他的几毛钱,还有刘资龙赶集时给他买的好吃的东西……所以他每每想起这些,说到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于怀山最初在石山村张清乾那里听到了这个传言,他害怕了。他也是个有文化的人,他心里明白纸里是包不住火的;他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个传言彻底的在石山村消失。 但是如果让那个傻瓜刘资军把这件事抖出来,自己的前途也就没有指望了。更何况龚友水死了,黄秋菊也死了,要是刘资军把这件事传出去。那自己的罪名肯定构成强奸罪,黄秋菊虽然是自愿的,但是现在又有谁来证明她是自愿的呢?就凭自己单方面的说辞又有谁会相信?毕竟死人已经不会说话了。现在全国在开展严打,要是这件事要真的被刘资军抖出去。自己的一切就会彻底的完了…… 就在黄秋菊死亡后的一个月左右,刘资军突然在石山村消失了,人们也不再听到他每天疯疯颠颠的在村子里瞎嚷嚷了。村子里的人们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一个傻瓜说不定又疯到哪去了。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拿他当回事,何况外人呢! 事情并没有人们想的那么简单,四天后刘资军的尸体在黄家村东面的那个小集市旁的那口鱼塘里找到了。浑身已经被水浸泡成了灰白色,他的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个打鸟用的弹弓…… 刘资军的死并没有在黄家村和石山村引起大的风波,人们都知道他是个傻子,整天疯疯颠颠的,腿脚还有那么一点不利索,一定是失足掉进了鱼塘。刘资军的家人也对这个傻儿子早就伤透了心,“死了也好,也省得我们天天为他操心,总怕他闯出什么祸,现在他死了,也算是解脱了……”刘资军的父亲一边哭着一边和族里的人们把儿子抬上了殡仪馆来的拖拉机。 一条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名字也会像龚友水和黄秋菊那样也会被人们慢慢的遗忘。每当人们看到街上跑着的傻子时,就不由于主的想起了刘资军,人们又兴致勃勃的谈论一会已经淡出记忆的陈年往事…… 第十四章 收养的孩子 时间像流水一样的匆匆而过,转眼之间已经过了五年。张清乾和张刘氏在几个女儿的帮助下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孙子有福拉扯到了六岁。她们在这个过程中有苦也有酸,还有外人体会不到的痛苦和无奈。 有福在两个老人的拉扯下也在茁壮的成长着,在有福的心里只有爷爷奶奶和最疼爱自己的三姑张语秋,还有隔三岔五就给他买好东西吃的姑夫于怀山。他的心里一直没有爸爸妈妈的印象,她也慢慢的从别的小朋友那里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早就死了。但是他也体会不到有爸爸妈妈的日子是多么的好,他也从来不去想念没有任何印象的父母。每当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在身边宠爱的样子,他就说。“有爸爸妈妈有什么好?我有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和姑夫。他们疼我比你们的爸爸妈妈还要疼呢!……” 孩子是天真的,是啊,在有福的心里爷爷奶奶和姑姑姑夫可能比有爸爸妈妈的日子还要好。爸爸妈妈有与没有又有什么不同呢? 看着有福的长大,张清乾和张刘氏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了。孩子大了就说明他们越来越老了,自己永远也不可能陪着孩子啊。人生总是无常的,说不定自己就在哪个时候一命呜呼了。那以后有福可怎么办? 张语秋给于怀山生的儿子也已经四岁了,取名于宝。于怀山在两个月前已经提升为了这个柳阳乡的副乡长,职务的变迁使他的工作更加用心了。他也在努力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因为他知道今天是来的不易的,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 就在上个月的时候正乡长赵子建因病去逝,赵子建已经五十多岁了,妻子在十年前,在他最落迫的时候狠心离开了他。结婚十多年也没能给他生下一个孩子。赵子建虽然后来当上了领导职务,但是也没有再娶。每当别人要给他再介绍一个媳妇时。他总说那句话。“老喽,像我这个病还能再活几年啊?不找了,别再连累别人了……”。就在赵子建去年下村考察时在路边捡回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从那个女孩嘴里得知,是被继父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扔到这里来的。赵子建看着可怜的孩子就把她带回了家。取名赵雪梦,因为是去年冬天在大雪地里捡来的…… 赵子建死前要把四岁的孩子托付给于怀山。“怀山啊,我以后不能再照顾这个孩子了,你看这个孩子这么可怜,你能不能收留她?”赵子建带着乞求的语气问道。 “行,行,我答应你。”于怀山连想也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他本有一个儿子,再白捡来这么一个和儿子差不多大的女儿,心里非常的高兴。 “怀山啊,我有一个要求,你无论如何要照顾好孩子,这个孩子的命太苦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能舍弃孩子……” “赵乡长,你就放心吧!我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好,我相信你。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赵子建对于怀山说话的同时又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孩子雪梦,接着他就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懂事的赵雪梦扑到了赵子建的床边上哭喊着。“爸爸……爸爸……爸爸……你别离开我……你别走……你别走……” 于怀山收留赵雪梦的事情,妻子张语秋也没说什么,只要于怀山拿定主意的事情她从来都是顺从的。一是因为于怀山要做的事情基本上她也都赞成,她也觉得是对的。再者也因为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面是没有地位的,她总觉得自己欠于怀山太多了。 于怀山收留孩子的事情迅速的传遍了乡政府,别人都夸他是一个既年轻,又有才,还有好心眼的人…… 于怀山和乡里的同事心里都清楚,正乡长的位子可能就非于怀山这么一个年轻人莫属了。 第十五章 梦的破灭 就在人们纷纷议论关于正乡长位子的人选问题的时候,就在好多的人纷纷的跑到于怀山面前去奉承他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包括于怀山本人也没有想到。县里却从上面派来一个人担当柳阳乡的乡长。 于怀山接到县长的电话时,他愣住了。 “怀山啊,组织上知道你的工作能力,也知道你能把柳阳乡建设的更好。但是呢,你毕竟还是太年轻。再说现在的社会形式刚刚有了起色,我们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派一个在基层工作多年的同志去担当这个职务,为了更好的把柳阳乡建设的更好希望你好好的配合………” “县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配合新乡长的工作,把柳阳乡建设的更加美好……” 于怀山放下电话就呆呆的坐在那里深思着。前几天县上派人下来考察干部时,县上的领导也是对他也是大加的赞赏。不论在谁看来这个位子都是非他莫属的,怎么突然之间就?难道自己有什么错误,或者说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让县上知道了?还是有人在背后给他捅刀子?自己好像也没有在什么地方做错什么事情啊?…… 于怀山至所以这往这方面想,也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自从赵子建死后的当天晚上至今,于怀山每晚都失眠而且不时的做场噩梦,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梦到了死去五年的黄秋菊。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黄秋菊死去的五年之中他也从来没有梦到过她,怎么现在这个时候黄秋菊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从梦到黄秋菊的第三天晚上于怀山就觉得会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要发生,但是现在他怎么也想不通那场噩梦竟然会和自己的升迁扯上关系。通过最近几天的梦还有刚才县长的电话,于怀山心里产生了一丝的不安。难道黄秋菊和自己的升迁有联系? 也许此时的于怀山是做贼心虚,也许只是一个巧合的出现让他不得不这样想,也许这个于怀山真的有异能。但不管怎样,至少现在的他也不可能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了。 于怀山一回到家就坐到写字台跟前的椅子上抽着烟。他想把此事理清,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头绪。 “怀山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妻子张语秋端过来一杯水递给了他。 “没事。”于怀山头也没抬的吐出这两个字。 “怀山,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正乡长当不当的也无所谓,再说现在我们过的不是也很好嘛!” “噢,”于怀山噢了一声,又低头沉默了。“语秋,你说秋菊会不会没死?”于怀山呆坐了半天终于抬头说出这句话。话说出来以后他又觉得不合时宜了。“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妻子张语秋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唉,别瞎想了。已经五年了,要是秋菊真的没死的话,她能不来找咱,她能不去看孩子?”张语秋冲于怀山笑了笑,她笑于怀山的愚蠢。 是啊,若是黄秋菊真的没死,她不可能这么狠心连孩子也不回来看一眼。别的人她不放在心上的话,那她亲生的孩子她会不想不挂? “雪梦和咱的小宝睡了?”于怀山又问。 “睡了。哎,怀山,这几天以来我一直担心这两个孩子会合不来。但是,没有想到她们玩的竟然是那么开心,雪梦什么事情也让着小宝,咱们小宝啊也很听雪梦的话……” “噢。”听到妻子这么一说,于怀山心里更乱了。他突然起身走到了床边看着熟睡的孩子,此时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念头。难道这个突然来到的孩子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个孩子是…… 想到这里于怀山再也不敢往下想了,接着他又狠狠的用手砸了一下自己的头心里嘟囔着。“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 “怀山,快吃饭吧,要不菜都要凉了。”妻子张语秋催道。 “噢。” “怀山,明天我回家一趟。去和我娘再商量一下有福上学的事情。” “噢,去吧,去吧。” “我还是觉得让有福在黄家村上小学吧!”张语秋说完又低下头做着针线活。 “那怎么行?我都和乡中心小学的校长说好了,让有福到这里来上。” “怀山,你看现在都已经两个孩子了,要是有福再过来,那……” 于怀山听到妻子的话,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啊,我工作这么忙,三个孩子都让你一个人带也真的有点……要不这样,先让有福在黄家村上着学。等过几年有福和这两个孩子都大了,能自己来回赶路上学的时候再让他到这里来。到那时候你在要家里给他们做饭就行了,也省得天天接送了……” “那样也好。但是明天我得回去一趟,上次和爹娘说的时候她们闲这个岁数上学太早,非要再等两年才让孩子上。我觉得孩子还是早上一年学好点吧!” “是啊,三年前国家就颁布施行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只要年满六周岁的孩子都应入学接受义务教育。有福现在也六周岁多了呢!再说我们现在有这个条件供孩子上学,还有那个有福的大舅不是就在黄家村教学嘛!毕竟是自己妹妹的孩子,我想他也会照应一下的……”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是亘古不这的真理。邓小平同志在1977 年的时候就指出:“我们要实现现代化,关键是科学技术要能上去。发展科学技术,不抓教育不行。”“我们要赶上世界先进水平,从何着手呢?我想从科技和教育着手。”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指出:“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必须依靠教育。”1986年7月,我国颁布施行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其第五条规定:凡年满6周岁的儿童,不分性别、民族、种族,应当入学接受规定年限的义务教育。条件不具备的地区,可以推迟到7周岁入学。在1987年,党的十三大又进一步提出“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必须坚持把教育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 尽管国家规定满六周岁的孩子应当入学接受义务教育,但是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山村一般孩子都是要八九岁的时候才去上小学,也有一些孩子十岁的时候才入学。甚至有少部分家长根本就不打算让孩子去上学…… 现在作为既有文化有当官的于怀山来讲,他懂得这些道理,孩子在这个年龄段接受教育是最佳的时期。所以从上个月他就专门跑了一趟石山村,告诉张清乾和张刘氏要有福去上学的事。谁知道话刚说出口,母亲张刘氏就不乐意了。“现在有福才多大?我们还没疼够呢!他这么小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怎么办?再说学校里像他这么大的哪有上学的?” “是啊……是啊,过两年再说吧!村子里哪个孩子不都是八九岁才去上学嘛!”一旁的张清乾也支持老伴的想法。 尽管于怀山怎么解释,都没有说通两位老人的思想。 于怀山至所以这样做,他是想在他现在既有权力又有能力的时候多对有福一些关心和力所能及的帮助。在他的心里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几年前的错吧!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对的起死去的黄秋菊吧…… 第十六章 生活的变化 自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推行几年以来,人们也终于能吃上饱饭了,而且还有了部分余粮。当人们把吃不了的余粮换成一张张的大团结的时候,没有人不夸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带给他们的好处。农民的物质生活也在悄然的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变化。 现在柳阳乡所有村子也已经架通了电线。收音机、录音机、黑白电视机等一些家用电器也进入了部分富裕的农民家庭。这些变化对一些年龄大一点的老人来说是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石山村虽然座落在半山腰上,但是从今年春天也终于架上了电线后。大队书记刘玉成也买回了一台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也是石山村目前唯一的一台电视机。自从他买回电视机的那一天起,他的家里也不再平静。村子里的人们都来看这个能演出人来的四方盒子。也许刘玉成是为了炫耀,也许是为了满足村民的好奇心。他每天晚上都把自己的电视搬到大门外面,让村子里的老少都能看看这个新鲜玩意。有些胆小点的人看到电视上出现日本鬼子扛着枪杀人画面的时候,竟然把他们吓的起身就跑…… 相对于石山村来讲,黄家村的变化更是迅速的。村子里有近半数的人家买上了收音机和电视机,有一些家庭还买上了电风扇来解决夏日的炎热。缝纫机、挂钟、写字台、大衣柜、沙发等一些家具也已经成了女人陪嫁的嫁妆,有几户人家还买上了摩托车。 这些东西却是和黄染堂一家人无缘的,黄染堂每天还是酒不离口。有人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但是对于黄染堂来说时间没有改变他好喝酒的毛病,而把他改变成了小偷小摸的惯犯。就连两个儿子也对他失望了,甚至说是绝望了。两个儿媳妇也彻底的不再去管他,任凭他自力更生自生自灭。两个儿子有时候看不过去就偷偷的给他几块钱,或者隔三岔五的给他买点肉让他改变一下伙食。谁说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不论他是好是坏。但是父亲的事实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黄染堂东家偷一棵白菜,西家拔一棵葱,李家挖几个土豆,张家摘一个南瓜……他已经不再理会别人对他的看法,别人难听的骂声对他来说早已经习惯了。就是别人当着他的面骂他,他也不再还口。只是低着头不吱声,他心里想,管它狗日的的骂啥呢!我有吃有喝就行了,你们总不能因为偷一棵白菜把我送进监狱吧…… 黄染堂经常偷这些东西,村子里的人们也就是骂几句出出气就罢了,毕竟是吃的东西,都知道他两个儿子也困难。全当是救济他们一家吧!难道非得饿死他不成?但是人们没有想到黄染堂除了要填饱肚子外竟然还要偷别人家的废铜烂铁去卖掉换酒喝。也因为如此,凡是村子里的人看到黄染堂往这边走来的时候,他们都急忙的回家把自家的大门锁上,以免黄染堂看到他们家里的东西而被惦记上。 黄染堂的恶心还并不只是这些,每当他想尿尿时候。他不管是在大门口还是在大街上,他也不管大街上是否有大姑娘小媳妇。他站定后就摸索着解开裤子的纽扣就把自己那个家伙掏出来,然后就把尿撒到了大街上,就是他的两个儿媳妇在旁边他也不管不顾。尿完后就瞥一眼不远处聊天的妇人们,心里好像在说:“看个屁,你们要是被尿憋急了比我还难看哩。”接着又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走自己的路。要是迎面看到熟人,他也照样打招呼,照样客气的问好。 也许在最初他可能是真的尿急,迫不得已。但后来他不管尿急还是不急,他都在大街上解决。在他的心里在大街上尿尿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黄染堂在村子里的名声也从此彻底的败坏了。有人说黄染堂疯了,傻了,神经不正常了。也有人说黄染堂并没疯也没傻神经也正常,而且还比其它人更加的聪明,他属于破罐子破摔的那种人,属于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的那种人。黄染堂也成了村子里的名人,成了村子里妇人们谈论的对象。有人在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他在前几年只是好吃好喝,也没有像现在的样子啊?人们就开始回忆着黄染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想起来了,就是从他的闺女黄秋菊死后不久……”人群里有个妇人嚷嚷道。 黄染堂的两个儿子黄金和黄银并没有像其它村民的生活那样有所改变,也并没有因黄染堂给他们两个取的好名字而带来好运。别人都是越过越好,而他们却和别人正好相反,他们的日子越来越苦,越来越难。黄金当老师的工资虽然从几年前的四十多块涨到了八十多块,但是他的病却在这几年越来越重。无法再忍受病痛折磨的黄金终于在妻子的再三要求下去拿中药煎着喝。两个孩子也已经上了小学,每个学期的学费得要将近三十块钱。自己每个月吃中药也得用掉二十块钱。二儿子黄银还是干着建筑小工,不到开工钱的时候家里就已经揭不开锅了。而且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小儿子因为去年的一场高烧而成了傻子…… 尽管这样黄金和黄银还是硬坚持着支撑着这个家,还要去照顾一下自己那个天天无事可做只知道喝酒偷东西的混账爹。老大黄金每当看到醉熏熏的爹躺在大门前的柴禾垛里睡觉时,他就忍不住在心里说道。“爹啊,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你可知道做儿子也很难也很苦哇,你为啥就不替儿子想一想呢……” 张语秋一大早就起来收拾着准备回娘家去,于怀山专门从大门口拦了一辆往石山村脚下拉石头的拖拉机。 两个孩子这是第一次坐拖拉机,她们高兴的在车上又蹦又跳。张语秋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丝忧愁由上了心头。俗话说母子连心,张语秋一直也在为年迈的父母担心着。哥哥没了,有福就成了她们张家唯一的希望了。无论无何也得把有福抚养成人,上个好学校,考上大学……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父母放心,让死去的哥哥安心。 拖拉机刚开出柳阳乡,张语秋就发现雪梦没有了刚才的高兴劲。看样子是晕车了。“雪梦,过来阿姨抱着。”张语秋一伸手把雪梦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阿姨,我头晕,想吐……” “没事,一会就到家了……”张语秋把雪梦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大哥你开慢点,孩子可能晕车了。”张语秋大声喊了一下开拖拉机的师傅。 “噢,知道了。其实开慢了也顶不了啥用,你看这路坑坑洼洼的这么小的孩子能不晕嘛!”开拖拉机的光头师傅头也没回的大声回答道。 张语秋抱着孩子下了拖拉机又走了几里山路就到了石山村村口。刚走几步就碰到了自己的父亲张清乾和母亲张刘氏还有六岁的侄子有福正往村外走。 “爹,娘,你们这是去哪?”张语大老远的就喊道。 张清乾和张刘氏领着有福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我们正要去你家找你呢?”张刘氏先开口说道。 “有啥事情?”张语秋问道。从父母的表情里她觉察出肯定有事,而且还不是一件小事。 “昨晚……昨晚……”张刘氏气喘吁吁的,头上冒着汗,她一着急话竟然说不利索了。 张清乾看到老伴吞吞吐吐的样子,他沉不住气了。“行了,你看你至于这样吗?不就是秋菊回来了嘛!” “什么?秋菊回来了?”张语秋听到父亲的话,她睁大的眼睛不解的问。 “回家里说……”张清乾说完就转身往回走去。 第十七章 死人复活 黄秋菊在五年前跳河后并没有死。在她跳入河后被一个在山上采药的杨老汉发现后救了上来,然后及时在路上截了一辆拖拉机把她送到了医院。 黄秋菊病好后就跟着杨老汉回到了远在八十公里的家里。杨老汉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来安慰着一心想死的黄秋菊,最终在杨老汉的努力下,黄秋菊终于想通不再寻死了。 杨老汉无儿无女,全靠自己的中医诊所营生。无家可归的黄秋菊就在杨老汉那里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两个月。平时没事她帮着杨老汉做饭收拾家务,但是她没想到两个月后的一天杨老汉提出要把她嫁给自己。杨老汉的话一说出,黄秋菊的脸一下子红了。“老伯,你都五十岁了,当俺爹还差不多……” “呵呵,秋菊啊,你想想,你要是不在我这,你还有地方去吗?那个家你还能回吗?再说了,我这些年一个人生活也攒下了不少钱,我的这个产业总得有个人继承吧!” “俺不要这些,俺也不是个图钱的人。” “行了,别说了。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黄秋菊想也没想的朝杨老汉摇了摇头。“俺会把你当爹一样的孝顺着,可是我们年龄相差这么大,外人也会有闲话的……” “好,既然你不愿意,我就不勉强你了。其实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个儿子,我不想到我下地狱的时候被祖宗骂啊……” “凭你这么好的条件,找个媒婆给你介绍一个应该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再让她给你生个儿子……” “姑娘,你误会我了。给俺介绍的是不少,可是不合适。她们也不会给俺生儿子………” “那俺就怎么合适了?俺怎么就能给你生儿子?”黄秋菊不解的问道。 “呵呵,俺直说了吧!俺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找多少个老婆也给俺生不了儿子。” “那俺怎么就?”黄秋菊还是不解。 “呵呵,这事瞒不了我,你肚子里已经有娃娃了。俺就是想让你生下这个孩子,就算是俺的孩子。那样俺的家业也好有个人继承。外人也不会笑话我是个绝户哩。” “你怎么知道俺肚子里有娃了?” “这事当然瞒不了我,我是干嘛的?你肚子里的娃已经两个月了,虽然你没有怀娃的反应,但是俺确定你肚子有娃哩。” 黄秋菊听到杨老汉的话,愣住了。自己怀孕了?自己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别发呆了,我就是想让外人知道,我们是结婚了,可是我不会和你住一个屋的,我就是想要你肚子里的娃娃。”听到杨老汉的话,黄秋菊明白了,他是想让她做个摆设,目的还是要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已经这样了,生下孩子连个爹也没有。再说孩子是谁的自己也不知道啊!既然杨老汉有这么好的条件,以后孩子也为难不着。何不如就依了他呢? “老伯,可是结婚要村里开介绍信。俺怎么可能再有脸回去呢?” “这事你甭管,不就是钱嘛!有钱就能办到。你不用回去,我多带些钱去找你们的大队书记。我想多给他些钱,他会把你没死的事情给保密的。再说只要他开了介绍信,那你的户口就迁到我这里来了,以后也就没人再管着你了。” 黄秋菊信任的点了点头。“但是老伯,你得答应俺一件事。” “以后在外人面前可不能叫老伯了,什么事,你说?我答应就是。” “俺就是给你生孩子,你不能和俺睡一个屋才行。” “行,行,行,这事我答应。” 就这样杨老汉带着两千块钱找到了石山村大队书记刘玉成。当听到杨老汉的来意之后,刘玉成呆住了。“没死?怎么可能?” “你就别管死不死了,反正人家也不回来了,回来了又有啥用?只要你偷偷的给俺开个信就行了。”说着杨老汉把一千块钱拿了出来放到了刘玉成的桌子上。 “这事啊,还有点难办……” “呵呵,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还不是你一句话嘛!” “开信都是村会计开的,票都在他那里,我得好好的和人家把这事给……” 杨老汉在来之前也会预料到有这样的结果。他又从裤子里摸出了一沓钱放在了桌子上。“这一共是两千,你看够不够?” “唉,啥钱不钱的,再说秋菊回来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了,不回来对她有好处,再说她在你那里岂不是掉进了福窝里嘛!” “那就好,但是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再说人家一个姑娘也是要面子的……” “放心,放心,再说俺说出去了对俺也没啥好处不是?就是俺的那口子俺也不会说的。幸好你来的及时,俺这几天还正打算去给秋菊注销户口呢!……” “好,好,这就好。” “那你在我这里喝着茶等会,俺这就去找会计给你把信给开了。说着刘玉成把钱装进了口袋,然后高兴的出门去了。” 杨老汉高兴的拿着介绍信回到了家,第二天就和黄秋菊办理了结婚登记。 黄秋菊一直把自己当一个摆设,当成杨老汉名誉上的妻子,可是虽然在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法律上她却实成了杨老汉的合法的妻子。 第十八章 新婚之夜 杨老汉在当地的一个小餐馆和黄秋菊举行了婚礼,杨老汉又邀请了好多的朋友来见证他的婚姻。一些朋友也因杨老汉找了这么一个既然漂亮又年轻的媳妇感觉纳闷同时也为他感到高兴。 黄秋菊也高兴的配合着杨老汉把婚礼的程序给顺利的办完了。可是黄秋菊没有想到在她们的新婚之夜杨老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要求和她在一张床上睡觉。作为刚刚过完二十四周岁生日的黄秋菊死活不同意,她没想到先前杨老汉的话竟然是骗她的,竟然全是假的…… “老伯,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先前俺也没答应要和你睡觉。” “什么?你不答应?你自已说,是你说了算还是法律说了算?既然你已经成为俺合法的老婆了,为啥就不能和俺睡觉?你就是去告俺也不会告赢哩。” “老伯,俺求求你,俺会把你当爹一样孝顺你一辈子的。”黄秋菊坐在床边上抹着泪。她自己万万也没有想到表面温顺对她体贴照顾的杨老汉竟然会在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 “哭啥哩?你自己说说,你要是跟了俺还能愁吃愁喝?再说了过几年俺死了,这么大的一个家业还不都是你说了算?这不正是你们女人做梦都想要的日子吗?有哪个女人不愿意找个有钱人?……” “你再这样逼俺,俺就死在你跟前。”黄秋菊说着就一把拿起了窗台上的剪刀。 “死?吓谁哩?你想想,你要是死了,那你在石山村的儿子就没妈哩。你要是死,你肚子里的娃也不要了?……” 听到杨老汉的一番话,黄秋菊一下子把剪刀扔到了地上,然后就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别哭了,大喜的日子哭啥?”杨老汉生气的直盯着黄秋菊。 黄秋菊抬头抹了一下泪不再哭泣。因为她啥不得丢下自己的亲生儿子有福,更不忍心亲手杀死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有哪个母亲愿意这样做呢!可是不这样做难道就依了他?此时的黄秋菊心里有说不出的痛苦,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落魄到现在的样子。她本以为自己摆脱了石山村的那口苦井,可是没想自己却是到从那个苦井里又掉进了另一个井里。自己到何时才能出来?到何时才能摆脱这种日子?也许这就是命吧,人不认命不行啊!黄秋菊一边想着一边深深的叹了口气,她一边流着泪一边主动的脱了衣服。 “这就对了,你放心,俺会轻点的……”杨老汉一边说着就把手伸向了黄秋菊那微微下垂的两只奶子。 黄秋菊嘴闭的紧紧的,眼睛里还不住的流着泪。此时的她只有埋怨自己的命不好,只能埋怨老天对她的不公。她还能埋怨谁呢?也许自己生下来就是受苦的命,也许是遗传了母亲的苦命吧! “行了,怎么还哭?”杨老汉说着就把手往下伸去…… “别动,俺肚子里有娃,不能做。” “嘿嘿。你是医生还是俺是医生?你懂还是俺懂?告诉你,这个时期是……” 黄秋菊没有再说什么,她把眼睛也紧紧的闭上任凭杨老汉对她的摆布。 尽管杨老汉拼命的动作,但是此时的黄秋菊却是没有任何的感觉,完全是在应付罢了。但是杨老汉却不在乎,只顾自己在黄秋菊上面动作着。不一会儿杨老汉就已经气喘吁吁了。他一下子趴到了黄秋菊的身上喘着粗气…… 就在黄秋菊准备翻身睡去的时候,杨老汉却用力翻了个身让黄秋菊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十九章 孩子的出生 就在黄秋菊和杨老汉结婚后的第二年春天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杨雪梦。 黄秋菊一直打算生下孩子后就离开杨老汉,离开那个让自己伤心的地方。可是杨老汉对女儿的冷漠让黄秋菊不放心了,她不忍心离开这个女儿。杨老汉一心想要个儿子,可是女儿的出生让他彻底的绝望了。“看来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后了……”杨老汉经常在黄秋菊面前嘟囔这句话。他本以为黄秋菊能生下个儿子,尽管不是自己亲生的,可是他也多么的希望有个儿子。当医生从产房走出来向他报喜时,他竟然一下子晕倒在地。 从此杨老汉还是坚信自己肯定能有个儿子,他相信老天对他是公平的。他每天还是从不间断的喝着自己采来自己配制的中草药,他相信会出现奇迹的。而且为了不错过女人怀孕的最佳时期,他每晚都要求和黄秋菊进行房事。有时候一个晚上要做好几次,他把生儿子的希望全都寄托到黄秋菊身上了。每当和黄秋菊做爱的时候,他就在心里自言自语。“生儿子……生儿子……一定给我生出个亲儿子……”。尽管黄秋菊每晚都让杨老汉折腾的筋疲力尽,但她也不再像当初那样躲躲闪闪不去配合了。现在她感觉杨老汉在这方面的能力越来越强了,自己也在杨老汉那里得到了愉悦。为了自己能达到高潮,黄秋菊也开始主动的去帮助和配合着杨老汉,有时候她也有点不好意思的去主动折磨杨老汉,每次她一主动都把杨老汉弄得半死,直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撑不住了……我真的撑不住了……” 黄秋菊已经不再为自己脸红,也不再为嫁给比自己父亲小不了几岁的杨老汉感觉羞耻。她反而想开了,痛苦是活着,快乐也是活着。为何自己不选择一种快乐而舒服的日子去活着呢?所以她花钱也开始大手大脚,吃穿各方面她都尽量满足着自己。她也觉得花杨老汉的钱已经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时间一久她又对这种有吃有喝的日子有点麻木了。她又感觉到这样的日子却实是没意思的。心里的抱怨又上了心头,她抱怨自己的父亲,怨恨那个糟蹋自己的姐夫于怀山。要不是他龚友水也不会死,要不是她,自己也许到不了现在的样子。全是他的错导致了惨剧的发生,也是因为他导致了自己今天的这个结果。 怨恨越积越多,越积越重。她终于想到了一个报复于怀山的办法。她想自己的女儿雪梦或许是他于怀山的,她要让那个于怀山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要让他尽到自己做父亲的责任。所以就在雪梦三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的一个冬天。他让杨老汉把雪梦想办法送到于怀山那里。并且告诉他这是他的女儿。 但是杨老汉却没有按黄秋菊的话去亲手把孩子交给于怀山。杨老汉在去柳阳乡的车上就打听到于怀山已经成了乡长,当时他就掏出纸和笔写下了几个字。“于怀山,这是你的种,你养着吧!”杨老汉把这张纸条塞到了雪梦的口袋里对雪梦说:“一会你就见到你的亲爸爸了,你的亲爸爸是不会打你的……”雪梦什么也没说,三岁的她只是怔怔的看着经常打骂自己而且经常说我不是你的亲爸爸的杨老汉。 杨老汉带着雪梦一下车就向路人打听柳阳乡的新政府驻地。没想到那个路人却说:“看到远处开过来的那个车子了吗?那就是乡长的车子。跟着那个车子,你就能找到地方了。”那个人嘿嘿一笑,走开了。 “去你娘的,我有病啊?我有那么傻去跟着车子跑?”杨老汉心里骂了一句。 此时的杨老汉突然灵机一动对雪梦说。“看到没有,那是你亲爸爸的汽车,你爸爸是当官的,一会那汽车过来你就喊……” 杨老汉就这样把雪梦丢到了路边上。自己很快的逃掉了。 车子并不是于怀山的,是正乡长赵子建的。当听到三岁的小雪梦的来历后,赵子建就把雪梦带回了自己的家里。从纸条上赵子建明白了一切。为了不给这个年轻的于怀山带来工作和家庭上的麻烦,他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到死他都没有告诉于怀山。因为他深知,要是告诉了于怀山,要是外人知道了。于怀山的工作和家庭都会掀起大的风波…… 赵子建就对雪梦说,“我就是你爸爸,爸爸工作忙,一直没有去看你,你以后就好好的跟着爸爸过,爸爸会很疼你的………” 赵子建死前本想把实话告诉于怀山,可是转眼一想。告诉了他又有何用?不管怎样,只要孩子过的幸福快乐就行了。他也相信于怀山会对这个孩子好的,他相信自己对这个年轻的干部的眼光。所以,此事就让它永远的过去吧! 第二十章 毗霜 杨老汉回到家后又和黄秋菊过着平淡的生活。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是黄秋菊的肚子仍然是没有一点动静。但是他还是不死心,还是坚持吃药,还是频繁的和黄秋菊进行房事,以免错过机会。 杨老汉对生儿子看的太重了,他不想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家业,一个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换来的产业就这么没人继承。他从心底也不想把这份家业白白的留给黄秋菊,毕竟她没有给自己生下一儿半女的。他多么希望老天能成全他,能让他圆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愿望,哪怕是给他生个女娃也行啊。可是世事有时候并不随人愿。老天并没有让他得到儿子,反而带走了他的生命。 有一次杨老汉和几个老友在一块喝酒,当别的老友谈到自己的儿子时,他的脸当时就变了。其实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别人只是随便一说,但在杨老汉看来别人是在笑话他无后,笑话他无能。当时他也没在几个老友面前表现出难堪,但是心里却是非常的不是滋味。他一边喝酒一边在心里嘀咕,“你们笑话我,你们有我富裕吗?”但是转眼一想,自己有钱又有什么用?要是没有个儿子,钱再多到死不是也带不走吗? 一直低头不语的杨老汉喝了很多酒就醉熏熏的回到了家里,一回到家他就进了药房继续为自己抓那几副喝了多年的草药。“你们几个老东西,我一定让你们看看,就凭我的医术,我能生不来儿子?”杨老汉一边骂道一边抓着药。 酒不过量,也许对身体有好处。但是一过量,也许就成了毒药,就成了催命鬼了。迷迷糊糊的杨老汉竟然弄错了抽屉,把旁边的一个药匣拉开,抓了一把毗霜就撒进了药里。自己熬完药喝上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就在下午黄秋菊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杨老汉已经全身僵硬的躺在了地上。看样子他死前进很了很大的挣扎,他死的时候一定是非常的痛苦…… 黄秋菊看到杨老汉的样子,她的泪很快的就流了下来。她并不是为杨老汉的死而伤心,她也不是为当时的情景感到害怕。她掉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命苦,觉得自己是一个克夫的女人。 黄秋菊很快就找到了大队书记,大队书记又骑着自行车到了乡里报告了派出所,而且法医也很快就到了杨老汉家里来验尸。经过民警调查取证后,最终得出结论杨老汉死于自杀。听到这个结论后,黄秋菊长长的叹了口气。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在家里,要是自己在家的话,说不定别人会把她当成杀人凶手。那天几个妇人拉她去集市她还不想去,最终在几个妇人的再三劝说下她才答应和她们一块去了集市。因为村子里都知道黄秋菊和杨老汉的那层关系,她们也知道黄秋菊和杨老汉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刚传出杨老汉的死讯后,村子里还有好多人在琢磨着杨老汉的死会不会是黄秋菊所为?有村子里几个妇人的证明,她终于摆脱了嫌疑。“好险啊,好险啊。”事后黄秋菊想想还有点后怕。 黄秋菊先借钱给杨老汉办了当地最隆重的葬礼。葬礼办完后的第三天黄秋菊就把杨老汉的中药诊所折价转卖给了另一家中药店。一共卖了一万六千多元,杨老汉一辈子也就留下了这些钱,因为他把钱基本上全投进了药店里。杨老汉的丧事花去了四千元。黄秋菊把剩下的一万二千元就理所应当的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因为杨老汉是死在自己家里的,所以房子也没人敢买。黄秋菊问了好多村子里的人,最终也没人愿意买这个房子。 黄秋菊撇下了房子,带着这些钱到了乡上的小集市旁边开了一家水果店。由于她的勤快,生意很是红火。她天天忙忙碌碌,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也听不到村里的妇人们在她的背后唧唧喳喳了。 寂寞难耐。每每她拖着累了一天的身子躺到床上时。儿子有福和女儿雪梦的样子总是在她的眼前浮现,有福她知道有爷爷奶奶照顾,她完全放心。可是那个女儿雪梦,她就放心不下了。于怀山对她怎么样?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吗? 黄秋菊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决定回到柳阳乡把雪梦从于怀山那里要回来。她要亲手把那个女儿抚养成人,不管她的亲生父亲是谁,但是孩子却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啊! 几天前黄秋菊就回到了黄家村。当走到父亲黄染堂屋子里的时候,黄染堂正在喝酒。黄秋菊叫了一声爹,黄染堂回头看到女儿站在面前,吓得他脸色都变了。“闹鬼了……闹鬼了……”黄染堂一边喊叫着就猛的跑出门去到大街上嚷嚷开了。 第二十一章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黄秋菊死而复生的事情很快就在黄家村传开了。人们在惊叹之后又觉得符合常理,也许她是为了逃避当年的痛苦才离开的吧! 但是对于父亲黄染堂来讲,他并没有一丝的高兴。“你还回来做啥?没死就没死吧,你就在外面别回来了。你看看,乡亲们都在说你啥哩?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听到父亲的话,黄秋菊并没有生气,只是低头笑了笑。她回来的几天就听说了这几年父亲的所作所为,好多乡亲们在黄秋菊面前埋怨着。“父亲啊,你总是说我丢尽了你的脸,可是你自己呢?”黄秋菊心里说道。当然这句话是不能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的。 “爹,我在那边开了一个水果店,要不你就跟着我到那个地方吧!我养活你,这样也可以给两个哥哥减轻负担。” “负担?什么负担?儿子养老子是天经地义的,再说我也没怎么到两个小混蛋去吃饭啊?你看看你两个嫂嫂的脸,拉得比驴都长,她们请我去吃,你说我能吃的下去吗?……”黄染堂也抱怨起来。 黄秋菊还是笑着,她笑父亲的不可理喻。“爹,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在家也没事,再说到我那里可以天天有好酒喝,有肉吃……” 黄染堂低头稍想了想,然后抬头果断的说道。“不去,我不能为了那口酒把这个家给撇下。你要是孝顺我的话,就给我点钱……” “爹,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别说了,我在这里活得好好的。再说还有二哥家的那个傻小子还得我看着呢。” 黄秋菊没有再说什么,从父亲的表情和话里的语气里,她听得出父亲为什么不愿意跟她走的原因。父亲是不愿意和这个丢尽他脸面的女儿在一起。父亲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却竟然怕女儿丢他的脸?黄秋菊觉得父亲的脾气是永远的改不好了,相反是越来越糟,越来越坏了。黄染堂照样每天去偷白菜挖土豆,因为他知道要是再在不多偷点存起来的话,那自己冬天吃什么啊!打酒的钱照旧是捡垃圾和偷乡亲们家里的破铜烂铁……。父亲啊!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啊?你难道就不怕丢人,不怕哪一天被抓进去吗?你真的就不怕死么?真的就破罐子破摔了? 黄秋菊给了父亲两百块钱,让他省着点用。只要不乱花她完全可以养得起父亲,每个月都可以给他些钱。可是黄秋菊的话一说出口,黄染堂的脸色又变了。“省?怎么省?难道要我把脖子扎起来不成?” 黄秋菊看了父亲一眼,不再说话。她知道和父亲说话和不说一样,父亲根本就不会听她的。黄秋菊到了大哥黄金家里,给了大哥一千块钱,让他去县医院好好把病看一看。看到大哥越来越重的病,黄秋菊落泪了。黄金的老婆一直低着头什么也不语。秋菊啊,以后合适再找一个吧,你才二十九岁,以后的路还很长呢!钱哥哥不要,你拿着去做生意吧!哥哥知道做生意没有流动资金是不行的…… 黄金的话刚说完,老婆郑英就猛然的抬起了头看着他。她没想到黄金竟然说出不要钱的话,她又扭头看着黄秋菊,她的眼神里带着无奈和乞求。她心里明白,要是男人黄金的病再不治的话可能会……可是家里真的是拿不出钱来啊,自己虽然也做了建筑小工,可是一个月不过六十多块钱,加上黄金的一共还不到一百五十块钱。两个孩子要上学,要交学费,要吃饭穿衣,还有乡里乡亲的人家有个什么事也是得要花钱的……。自己这个家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吃上一顿饱饭啊?哪怕是吃个半饱也行啊!…… 嫂子的眼神黄秋菊一看就明白了。“嫂子,你明天就和我大哥去看病,钱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但是病一定得治。” “治……治……治,”黄金的老婆一边说着,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黄秋菊低头想了一会,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五百块钱递给了嫂子。这个是她打算去石山村给自己儿子有福的钱,看到大哥家里现在的状况她真的受不了。“嫂子,你先拿着,天也热了给自己和孩子买件夏天衣裳。你看文波和文静都还穿着胶鞋呢!………” 黄金瞪了老婆一眼,示意她不能再要妹妹的钱了。郑英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 黄秋菊看了哥哥一眼说道。“哥,嫂子,我去二哥家看看。说完头也没回的往外走去。” 黄秋菊一进二哥家的门,就看到了堂屋门口已经五岁的小侄子。他是被一场高烧把脑子烧坏了,到现在一直不会说话,整天傻傻的笑着,因为他经常到处乱跑,所以黄金和老婆不在家的时候就把他像小狗一样用绳子栓在门上。黄染堂也是偶尔的帮她们看着这个傻瓜儿子,因为他一领着傻瓜孙子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就听到乡亲们的议论。“看看,那傻瓜爷爷和傻瓜孙子过来了,看看,他们这个家都败在这个黄染堂身上了。他们这个家算是完了……” 黄染堂听到旁人的话瞪她们一眼,然后又瞪孙子一眼说。“混回家找你妈去……”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孙子的手往二儿子家走去。而孙子还是嘻嘻的笑着。 黄秋菊赶忙走到门口把傻瓜侄子抱起来,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呆呆的看着侄子,心里对父亲的恨又上了心头。父亲啊!你还不如死了呢!你还活着干嘛啊! “噢,秋菊来了,快进来坐。”二哥黄银开门把秋菊让进去。 “把他放在外面,他一进来就把屋子里弄的乱糟糟的。”黄银的老婆指着黄秋菊怀里的儿子说道。 “把他放下来吧,沾脏了你的红裙子,你看他都一年没洗澡了。”黄银说着就从妹妹手里接过了儿子。 屋子里一盏煤油灯发出微弱的灯光,她借着微弱的光看到她二哥乱蓬蓬的头发,还有黝黑消瘦的那张脸。她站在那里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一切,除了一张八仙桌就只剩下一张土炕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元钱就放到了煤油灯跟前,然后就转出往外跑去。 回到父亲那里,父亲已经自己吃完了饭,而且竟然买了一瓶瓶装酒。“我没等你,你快吃吧!”父亲指着碗里剩下的几片白菜叶说道。 黄秋菊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了自己以前住的那间草房子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躺到了炕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房顶,透过房顶她竟然看到了天上那明亮的月光。 父亲啊,你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啊!黄秋菊叹了口气说道。 第二十二章 多年不见的儿子 黄秋菊一大早起来也没和父亲打招呼就乘车赶回了几十公里外的槐树乡。她到了乡上自己的那个水果店取了些钱又乘车返回了柳阳乡的黄家村。因为他把去石山村看儿子有福的钱给了大哥,所以要是空着手去看儿子的话,她觉得是不合情理的。 黄秋菊本想白天去看儿子,可是转眼一想,石山村的乡亲们都知道她早已经死了,要是大白天去也许会吓着一些人。也许会听到更多关于她的嫌话。 “还去看个啥?儿子已经是人家张家的人了,你就别再去石山村丢人了。”黄染堂不满的说道。 “爹,有福可是我的亲儿子,你怎么能这么说?” “啥亲不亲的?儿子永远是人家的,你去看也白看,人家是不会让你认儿子的。” “爹,我不想去认儿子,我就是想去看看。毕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狠心不去吗?”黄秋菊生气的说道。 “你爱看不看。”黄染堂丢下这句话就背着手醉熏熏的出门了。 当天色暗淡下来的时候,黄秋菊又犹豫了。大晚上的要把孩子和两个老人吓着怎么办?虽然她走走停停,但最终还是走进了石山村。当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她又停止了脚步。 黄秋菊经过前思后想,她决定先去找大队书记刘玉成。毕竟这几年是他把自己的死讯给隐瞒了下来,让他先到张清乾那里露个底比较好。 黄秋菊走到了刘玉成的大门口,正巧刘玉成从外面喝了酒回来。看到黄秋菊在他的门口,他也没感到意外。“秋菊回来了?” “恩。” “来,进家里说。” “不了,我不进去了,刘书记俺想求你件事。” “什么求不求的,乡里乡亲的别说求字。”刘玉成转过身说道。 “刘书记,俺想回去看看有福,你看行吗?” “行,行,行,当娘的看儿子哪有不行的?你就回去看就是了。” “可是俺怕吓着她们,她们都知道俺已经早死了嘛!”黄秋菊低头说道。 “呵呵,你就大胆的去吧!你回来的事情这个村子里的人早都传开了。” “传开了?别人是怎么知道的?” “秋菊啊,石山村虽然在山上,但是毕竟离你们黄家村也不远嘛!村子里的人去赶集的时候听说的。”刘玉成解释道。 “噢,这样啊!妇人们的嘴可真快啊!” “这还不是你爹嘛!要不是你爹在集市上和别人嚷嚷你回来的事情,别人哪知道的这么快啊!再说了你爹在黄家村那一片大小也算个名人了……噢,不说了,你看我又多嘴了。”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那你去看儿子吧!你那个儿子长的可精神呢!听说……不说了,不说了。” “刘书记,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噢,也没什么,听说你哥要把有福接到黄家村去上学,你以前的老公公张清乾没同意。” “为什么要去黄家村?有福她姑夫不说要把他接到乡小学读书吗?” “我也不清楚,不说了,不说了,你去看孩子吧!”刘玉成说完就转身进了自家的院子。 此时的黄秋菊心里的恨又上了心头,她没想到于怀山以前的话竟然是假的,他竟然是个骗子。当初说好要让有福去乡小学读书的,现在竟然又把上学的事情推给自己家境困难又有病的哥哥? 虽然已经不是张家的媳妇,但黄秋菊还是在进门后叫了一声爹娘。两位老人看到黄秋菊的到来先是一怔,接着就叹了口气把黄秋菊让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和几年前没什么两样。唯一变化的就是屋子墙角处的衣柜上面多了一台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机。 黄秋菊看着已经六岁的儿子。就像大队书记刘玉成说的那样,小家伙长的却实是满精神的,只不过就是瘦了点。她一边抚摸着有福的头一边看着有福高兴的吃着她带来的水果。“谢谢阿姨,谢谢阿姨。”有福乖巧的说道。听到儿子叫自己阿姨黄秋菊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亲儿子竟然叫自己阿姨? 一旁的张清乾和张刘氏也低头不语。“爹,娘,我就是来看看有福,你们放心,我不会把有福带走的。”他永远是张家的根。黄秋菊的话一说出张清乾和张刘氏都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他们没想到黄秋菊不是来要孩子的,听到黄秋菊肯定的话语,张清乾和张刘氏的心总算是稍稍的放下了。 “恩?你怎么叫我爷爷奶奶叫爹娘?”有福放下手里的水果瞪大了眼睛不解的问道。 “傻孩子。”黄秋菊说完沉默了,她多想在儿子面前说出真相。可是看到幼稚的儿子,再看看张清乾和张刘氏那张不知是什么表情的脸。她不能说,因为从生下这个孩子她就没打算把他带走。因为他要给张家留后,他要让死去的张语冬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心。她只不过是来看看罢了,她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去找于怀山要回自己的女儿雪梦。 黄秋菊拿出了五百块钱递给了张刘氏。“娘,你们拉扯有福也不易,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说一声,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也花不着钱的……” 张刘氏推来推去说什么也不肯要钱,最后还是没有推掉。黄秋菊放下钱头也没回的就赶回黄家村去了。当她推开父亲黄染堂用玉米杆做的大门时,她听到了大嫂郑英的哭泣声…… 第二十三章 哥哥的心事 黄秋菊赶忙走进了屋子里。她看到父亲黄染堂呆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大嫂郑英趴在床头上痛哭着。此时的黄秋菊明白了,肯定是自己的大哥病情严重了。 “大嫂怎么了?是不是我大哥的病?” “秋菊啊,你说你大哥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大嫂你先别哭,到底是什么病?我们想办法凑钱给他治。” “治个啥?花钱也不顶事了。”黄染堂吐出一口烟说道。 看着满不在乎的父亲,黄秋菊生气了。“不治哪行?只要能治我大哥的病,花多少钱也得治。” “你有钱啊?他这个病花多少钱也是打水漂。有钱还不如让活着的人多亨几天清福呢!” 听到黄染堂的话,郑英沉不住气了。“爹,黄金和黄银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咋一点都不关心你的两个儿子呢?你还配当他们的爹吗?” “是,他们是我的儿子,可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把我当猪卖了换钱给他治病?”黄染堂说完气呼呼的背着手走了出去。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黄秋菊心里的滋味甭提有多难受了。“大嫂,我哥他到底是什么病?” 郑英这才停止了哭声。“你大哥的病检查出来了,是胃癌――晚期。” “什么?”黄秋菊听到大嫂的话脑子一下子蒙了,大哥才多大啊,怎么能得上这种病。 “医生说最多还能活一年,要是情况不好的话也许活不过几个月。都是那个老不死的,要不是那个老不死的你大哥哪能累成这样?”郑英埋怨着公公黄染堂。 “我大哥知道吗?”黄秋菊问道。 “知道,他哪能不知道。再说检查报告我又看不懂,他还告诉我是胃炎,不碍事的。就在中午你大哥出去的时候,我偷偷的拿着检查报告找到了村文书,他告诉我是……。我又马上返回了医院向医生问明白了情况,这不我才来和父亲商量一下……”此时的郑英已经泣不成声了。 “大嫂你先别哭,先想想办法吧。” “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啊,医生都说治不了。” “治不了也不能就这样让我大哥受罪啊!” 郑英抹了一下眼里的泪。“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你知道刚才我和爹说的时候他说什么吗?他说:人哪有不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样,既然早晚是死还治个啥?” “秋菊,你说咱爹脑子是不是真的有毛病了?要是没毛病他能说出这样的话?”郑英生气的说道。 “大嫂,我现在就回去想办法再借点钱,不管怎样得先给我大哥拿点药吃。”郑英哭着点了点头就出门回家去了。就在黄秋菊看到郑英走出大门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此时的黄金一个人走到了黄家的祖坟上发着呆。看着一个个的坟头,他掉泪了,但却强忍着心里的痛苦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是啊,自己在不远的将来也会被埋到这里来,这里才是自己永久的家。死亡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可怕的,对他来说最担心最放心不下的却是和自己同甘苦共命运的妻子还有未成年的两个孩子。还有自己的亲弟弟一家人的命运。对于父亲黄染堂,他已经不再去想了,他觉得父亲黄染堂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那个疼爱他们的父亲了。 黄金呆呆的坐在黄家祖坟的地头上。他满脑子想的是在自己即将埋进黄土之前把后事安排一下,妻儿怎么办?弟弟一家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走?对于妻子孩子他到不是太担心,因为他相信自己那个既厚道而且能吃苦的妻子郑英,他相信妻子会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的,或者说妻子就是改嫁也不会撇下一双儿女的。但是弟弟呢?大儿子未成年,小儿子又成了傻瓜。他们一家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困境啊! **************************** 命运的枯井即日起恢复更新,因与另一部新作同时开展,所以此文的更新速度放慢。请各位朋友理解。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二十四章 黄泉路近 黄秋菊回到水果店把仅剩的两千元流动资金拿了出来,一大早又返回了黄家村的大哥家里。黄金并没有在家,而是继续坚持到学校给孩子们上课去了。 黄秋菊和大嫂郑英拿着黄金的检查报告赶到了医院给大哥拿药。医生在她们出门的时候说道:“让他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他想吃点什么就给他买点什么吧!其实吃药也没有什么大的效果了。唉!”医生长长的叹了口气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当黄秋菊和郑英回到家高兴的把药拿出来放在刚从学校回来的黄金面前时,黄金的脸一下子难看了。黄秋菊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大哥的脸这样的凶,她都有点不看抬头去看大哥的脸色了。 “大哥,你先吃着药,医生说只要坚持吃……” “够了。”黄金打断了妹妹秋菊没有说完的话,他凶狠的看着妹妹秋菊和老婆郑英。“你们还嫌家里不够穷吗?我吃这个还有什么用?我自己的病我心里清楚?”黄金大声的吼道。他的吼声里有痛苦有无奈也有自己对生命求生的那种渴望。 “大哥,钱没了可以挣,人要是没了,有再多的钱有啥用?” “可是我的病已经治不好了?已经无药可求了?”黄金还是吼着。突然黄金用手一下子把桌子上的药狠狠的扫到了地上。 “你这是干啥?这点药花了六百多块钱呢!”郑英开口埋怨道。 “大哥,你要是不想吃药,咱以后不买了。但这些药已经花钱了,又不能退,你把这些药吃完咱不再买就是了。”黄秋菊安慰着大哥。 “不吃,我告诉你们,一粒药我也不会吃的。”黄金说完气冲冲的甩门而去。 看着黄金离去,黄秋菊和郑英的眼泪都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们都明白也理解大哥此时的想法,大哥是心疼钱呐。大哥一个月的工资才八十多块钱,他哪舍得去吃几百块钱的药呢? 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仅有的一次。没有哪个人不愿意多活几年,也没有哪个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既然能有办法多延长一下自己的生命,而为何还有那么多的人不愿意去花钱吃药,不愿意多活几天呢? 出乎黄秋菊和郑英预料的是黄金真的没有吃买回来的药。她们本以为黄金会把已经花了钱而又不能退的药吃完,可是黄金死活不肯吃,就是郑英和两个孩子跪在黄金面前求他吃。而黄金没有一点点的转变,坚决不吃。 因为黄金心里明白,这些药不吃可以瞎掉六百多块钱。自己要是吃了这些药,而秋菊再偷偷的把药买回来的话,那怎么办?那样扔掉的钱就不止是六百块钱了。再说就是花再多的钱又能改变什么呢?自己既然已经是黄泉路近了,那就别再连累家里人了。 尽管亲戚朋友都去劝黄金,但黄金的思想始终没有被亲人的眼泪所动摇。看到黄金这样的坚持,黄秋菊和二哥还有郑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是尽可能的隔三岔五的去看看大哥。而他们的父亲黄染堂还是每天醉熏熏的,从黄金病了以后他基本上也没怎么到儿子家去看几眼。不但如此他却在大街上嚷嚷道:“不吃就不吃吧!就是吃了药,不是到该死的时候还得死吗?” 儿女们已经不再理会他的话,她们现在都懒得再去瞪父亲黄染堂一眼了。村子的乡亲们也早已经不把黄染堂当人看了,就是黄染堂遇到熟人主动说话,也没有人再去搭理他了。但是黄染堂整天还是乐呵呵,笑眯眯,醉熏熏的在大街上转悠着寻找着有用的东西再去偷来换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