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妃不狠江山不稳》 【第一章】楔子 她: 昨晚,我做了个梦, 梦里,临江崖那棵柳树下,梧桐花雨落尽,你一袭白袍,慵懒斜倚,手里握着我冒生命危险盗来的月陇剑, 我细细一看,尖端竟指向我咽喉,清风拂乱你发,缠绕着你手中的剑柄, 你问我:为何我们一直互相伤害? 我说:错了,从来都只有你伤害我。 此时我竟能看见自己眼角的忧伤,嘴角的凄婉。 你眼黯, 于是,剑刺破我喉咙,我坠入无边的黑暗,雾浓花瘦间,满地黄花堆积,无尽怅惘…… --------------------------------------------- 他: “叶西风,你滚,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嗯,正准备走呢,你……保重……”她白衣翩飞,转身欲走。 “叶西风,站住,你……是不是从不曾爱过我?” “爱?每每我近一步,你便退两步,我再近一步,你转身,便逃到了天涯海角,我寻你不着,你也不让我寻着,你叫我如何爱你……?” “为何每次对我说谎,为何迟迟不告诉我,你到底从何而来?” “很远的地方……” “很远到底是多远?”他咆哮。 “很远,是你永远到不了,而我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叶西风,若你走了,若你敢就这么走了?我会死掉……”他眼眶含泪,声音颤抖,看着阳光盛开的地方,她决绝的背影。 “你不会,太后不会让你死,满朝文武不会让你死,南国子民不会让你死,他们怎么会让你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我,而死掉……?”她甚至连正面都不给他。 “你走,你今日走,我明日便将南国变成人间炼狱,我要九州疆土的苍生百姓陪我一起生活在囹圄。”他怒不可揭,歇斯底里。 “南国是你的,若你愿意,便由你随心所欲,我……走了。” “叶西风……不要走……求你……求你……” 锦华繁盛烟柳处,她脚步坚定,没了踪影…… 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 你说你是从天堂走往地狱,可是人间的我,是否能成为你驻足的理由? ------------------------------------------------------------------- 她:祖训曰,不想当皇帝的王子不是好王子。 他:哪个祖宗曰的?念来听听。 她:你……意欲何为? 他:斩立决,已故的……嗯,鞭尸三昼夜。 ------------------------------------------- 他:谁派你来的? 她:你猜…… 他:丞相 她:你再猜。 他:刀子架在你脖子上还能有这份淡定,一心求死,朕便成全你罢。 自古红颜多薄命,乱世桃花逐流水 【第二章】天高云淡风轻,宜登基 天高,云淡,风轻…… 嗯,宜登基 国师庄文捻着一把山羊胡,微微点头,晌午日头洒在他黯红官袍上,自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众大臣沐浴在清风里,个个神采飞扬,七头野兽,终于有一个肯被驯服了,南国终是有救了,先皇在天之灵终是得到慰藉了啊,那某某丞相权倾朝野的局面也一定会有所改善了,真是让人期待啊。 太后南萧氏低调穿越人群,走到国师身后,拽了一把庄国师的衣袖,国师诧异回头 “庄卿,不会再出什么篓子吧?”太后满脸难掩的忧愁,哪个有她这般命薄,生了七个儿子,想当年是风光一时,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年老时,却没一个能陪在身边,这般老无所依,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哦。 “太后娘娘请放心,这是万里挑一的好日子,微臣昨个同大皇子秉烛夜谈了一宿,大皇子现在使命感甚重。” “丞相没来么?”太后满身华服,仍是遮不住浓重的忧伤,这偌大的摊子,谁人能与她共同肩负?先皇啊,老天啊,快睁眼看看吧,南国若真落入那狼子野心的丞相手中,她那一个俊过一个的儿子怕是都不会善终吧。 “丞相抱恙,在府上休养,大学士已经去探过了,说脸色确实不济。” “唉,大学士也沦陷了么?以往在我方华殿拍着胸脯说对我南国忠贞不二的大学士也归了那丞相,这朝堂之上,尚存哀家能够信任的人么?” “七位皇子若是都肯回来,必将横扫天下,任何事都挡不住南国腾飞,只是可惜了,着实可惜了。” “吉时到……”屏山寺方丈玄陵身着金丝红色袈裟,拉开嗓子喊道,众大臣立刻排排站好,恭迎新的主子。 大皇子身着明黄龙袍,气宇轩昂,英姿勃发,一步一个阶梯,去往那最高处的火潭,眉宇处却是几近绝望的无奈,这么一直走下去,莫不是真的要当了皇帝? 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靛蓝的空中,划过一道黑影,伴随着一阵疯狂聒噪的尖叫声,众大臣的视线不由得从大皇子身上转移,统一往空中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众人身体往后倾斜,脑海中统一念到“这不是一个人,这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黑影笼罩住大皇子,这一个不偏不倚,正好就这样砸中大皇子,大皇子凄惨地叫了一声,抱着那一团远看是黑影,现如今凑近看是白影的东西,从高处一同滚下。 太后被眼前景象惊吓到,眼一黑,腿一软,便不省人事了,于是,登基大典变成了昏倒大典,现场乱成了几锅粥,毫无章法的乱跑的宫女们,个个表现得很惊慌失措。 众大臣们一时不知道是先该去关心大皇子抑或是太后。 这乱中取静的国师庄文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高台最高点,一把揪住方丈玄陵的衣襟“大师,你不是说,这是万里挑一的好日子的么?你还说,绝对不会出什么纰漏的,现如今,现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国师大人,您快看看大皇子吧,地上都一滩血了,可不能当场毙命哪。”方丈拽了拽袍子,这袍子可是先皇赐的,南国仅此一件。 “你……哼,往后一定断了你屏山寺的香火……”庄文甩手,又匆匆走下来。 太医屁滚尿流地随着车撵一同赶来,先探了探大皇子的鼻息,表示虽然微弱,但尚且活着,众大臣皆松了口气。 随后往太后这边走去,搭了把脉,表示脉搏强劲有力,只是受到惊吓,建议立马用车撵送回方华殿,四处敞快一点,另外的御医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两架车撵,一架载着血流不止的大皇子往梵卿殿方向奔跑,一架载着昏迷不醒的太后往方华殿奔跑,众大臣作鸟兽散状,霎那间,刚才还人头攒动的天灵台空旷荒芜。 【第三章】给我个机会,还你个惊喜 叶西风睁眼的时候,止不住胸口一阵窒闷,往外吐出一口鲜血,这什么破摩天轮,坐得好好的竟被甩出来了么? 幸好自己前段时间高考,跟着爹妈跑了周边城市的各家寺庙,烧了香,拜了佛,这会佛祖显灵了吧,才会保得一条小命。 只是胸口疼得让她止不住趴在地上嚎了一会,嚎声过于凄厉,使得走出没多远的国师以及一些大臣折回头,摸着下巴微微思虑了番,如何处置这女子呢? 叶西风感觉有人摁住了她肩膀,正准备委屈地抬头痛哭流涕,爹娘啊,女儿命大福大,你们肯定是收到游乐场工作人员的通知了吧,别担心,了不起重伤,回头拍了x片就好了,住院一段时间,女儿还是可以正常去大学报道的。 却谁曾想,抬头入眼的一群大叔,不管是衣着还是妆容,都叫她那句‘妈妈……’深深地卡在喉咙里,一直憋到两行清泪潸然而下,才听得其中一位大叔道‘太后醒之前,先关起来吧,或许,有可能是丞相派来的呢,还穿成这样,莫不是一计不成,还想再补上一计美人计?’ 急的叶西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面跃起,生生扯痛了胸口,一把揪住那位发话的大叔道‘你……你……你好,我是好人,我是好人,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给我一个机会,还您一个惊喜。’ 叶西风想着大哥面试的时候,仿佛都是这么说的,面试官们总是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想来,这话总会管用的。 却不曾想,大叔急不可耐地甩开了她的手,还用羽毛扇掸了掸被叶西风摸过的袖子,颇为嫌弃的走了。 叶西风绝望,双臂被人架着,不知去往何处,这到底是把我甩到哪里了啊? 有没有哪个能出来帮我讲解一下啊? 高个子侍卫明显是个心善的人,看着手中的小姑娘如此颓废的模样,忍不住道“姑娘,国师只是比较讲卫生,一般人不能碰的,别放在心上了。” “国师?你们这里也是西历2010年么?你们在南半球还是北半球?不记得亚洲有君主立宪制,还穿古装的国家啊?你们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不要欺负我学理科的好不好?一个摩天轮竟能将我甩到别的国家么?神八都该借鉴了……” 侍卫甲摇头,表示同情,这姑娘砸下来,莫不是脑子先着地了? 遂不言不语,拎着叶西风的手臂,疾步走往皇宫囚室,奔去,等待这姑娘的还不知是怎样残酷惩罚呢,将南国唯一肯继承皇位的大皇子砸得神志不清,太后心力交瘁了这么久,悉心计划就这样泡汤了,只能叹气表示无奈了。 其实叶西风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由于每讲一句话都扯得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只能任凭身旁两人拖着自己走,末了,关进黑屋前,只来得及跟那看上去比较面善的侍卫说声‘能不能请个人帮我看一下伤势,实在疼得不能喘息了。’ 侍卫只道‘姑娘,好好呆着吧,太后醒来,你哪都别想去了,皇宫太医,不是为尔等准备的。’ 叶西风只能摸着胸口,找了块稍微干爽的地,坐了下去,待得周遭安静了下来,顺着刚刚砸下来的场景往前推理,推出一个让她自己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事实‘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在自己身上起作用了’ 推理完毕时,又往外咳出一口鲜血,昏昏沉沉中摸到一把干草,心想‘原来皇宫的监牢同外头一样啊,这样亲民’,便软了整个身子,倒进草堆里。 【第四章】志气事小,饿死事大 方晟殿中…… 大皇子紧闭双目,了无生气地躺在龙塌之上,床榻四边围了一群神色忧愁的宫女和太监。 一道半透明帘帐外头,七步之遥一张刻有祥龙的红木圆桌,桌边围满了太医,皆手忙脚乱,有叙述病情的,有商量着开何种药方的,有思虑着如何能在最短时间内让大皇子身体状态恢复往常并能迈着雄健的步伐登上皇位的。 虚掩的朱红镂空木门外,各色明亮官袍的大臣们,或三个一群,或五个一党,闲庭静廊顿时熙熙攘攘,长廊外头,红的是花,绿的是树,在夕阳的余晖中,一派初夏黄昏压抑图跃然纸上,最添惆怅的自然是众臣脸上那抹不开的忧愁。 另外一边方华殿,太后用最短时辰醒来,醒来后便马不停蹄地往方晟殿赶来,一进方晟殿,悲恸的哭声便情不自禁地从肺腑发出 “皇儿啊……”这么一路哭到大皇子床榻旁,太医们不禁动容,轮番上阵,劝慰太后 “太后娘娘,大皇子无性命之忧,您请保重凤体啊。”太医甲道。 “是啊,娘娘,若大皇子短期内无法继承皇位,您还要代劳处理我南国国事啊。”太医乙道。 “娘娘,请千万不能忧虑过度啊,您不能倒下啊。”太医丙道。 “娘娘……南国需要您啊……” “娘娘……您节哀啊……” “娘娘……” “娘……” 太医丁戊…………道 “都退下吧,让哀家单独陪陪皇儿……” 众太医欲言又止,终是三缄其口,一起退了出去。 太后执起大皇子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大皇子青一块,紫一块的英俊脸庞,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 “皇儿……你睁开眼看母后一眼,可好,你若是睁开眼,母后允你任意事,可好?” 于是,不知道是太后娘娘伟大的母爱抑或是大皇子求生意识实非常人能比,大皇子先是皱眉,随后眼皮些微的跳动,最后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果真睁开了双目。 气若游丝地启唇到“母后此话当真?那便放了儿臣出宫罢……” “你一开始便不愿意当皇帝,一开始便不愿意,对么?” “是……谁愿意当个傀儡皇帝,一切都要被那丞相操控,恕儿臣不孝。”大皇子垂了眼眸,神色哀恸。 “可是,皇儿,若你们都不当皇帝,那我南国才会彻底落入丞相手中啊……” “母后,儿臣拖着这副残破的身躯又能为南国子民带来什么?求您成全……”说完激烈的咳嗽起来,口中顿时溢满鲜血,吓得太后连忙召唤来太医,连连道“你别急,别急,你要什么,母后都给你,都依你……好好养伤最重要。” 叶西风二度醒过来的时候,借着外头些微昏暗的不知是月光还是日光,看清草堆前有一只破碗,破碗里有一只馒头,捏起那只馒头,闻了闻,还好,不是馊的,正好也饥肠辘辘了,便狼吞虎咽地吃掉了,正想跟外头的人讨杯水的时候,厚重木门被打开了,可以看清外头晨曦之光刚刚照耀大地。 抬眼一瞧,此人很眼熟,借着明亮的纸灯一照,哦,原来是那天砸中的男子,他怎的头上包裹得这样严实? 叶西风正疑虑时,被男子一把握住双手,能明显感觉到握住自己双手的另一双手有颤动,男子哆嗦着双唇,坚定地说出一句‘女侠,大恩不言谢,往后要用到我南堇的时候,尽管开口,再难的事,只要我能办到,定当竭尽全力。’ 叶西风舔了舔双唇,露出憨厚的笑容,道“如果可以,能不能先改善一下我的伙食,馒头不够吃……” “呃,这个,若这个时候,我对你太好,会很容易被母后怀疑你的来路的,指不定会认为是我派你来破坏登基大典的,所以,报恩的事,往后再说吧,嗯,就这么定了。” 叶西风正要张口,被男子拍住肩膀道“未知女侠尊姓大名……?” “叶西风……” “叶姑娘,往后若是有幸到江湖上了,可以报半歌谷的人,就这样,告辞了,别跟旁人说你见过我……” 公子潇洒帅气地转身走向阳光中,木门随之关上。 喂,公子,能不能先给杯水再走也不迟啊…… 【第五章】六月初六,六美男 六月初六 江南水乡处,青瓦黛墙,石桥溪流,垂柳依依…… 如烟繁花尽头,一抹玫红色身影恍然而过,碰落几片花瓣,紧随而至的绛色身影脚步落下,花瓣便化作泥土更护花。 “六哥,你这身已经顶好看了,可以别再去布庄定料子了么?是真的,六个兄弟当中,你绝对会是最显眼的。”南襄手执白纸扇,颇为无奈。 “呐,老七,不是做兄长的说你,你年纪轻轻,不好这么老谋深算的知道么?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结果,走到京城的大道上,姑娘们的眼光都落在谁身上?谁身上?你说啊……” “六哥,若你承了南国皇帝的位子,天下女子都会朝你看的……”七皇子南襄循循善诱,不可谓不小心。 “天下女子都朝我看,可我却只能看见后宫佳丽三千,这个买卖,怎么算,看来都吃亏啊,我南昭是买卖人,不赚的,我不做,老七你是知道的……”老七啊老七,怎么算你都比哥晚生了两年,这点小伎俩,你还是留着跟那耿直的二哥使吧。 “据说大哥临时不能登基,是因为有个女子从天而降,正好砸到大哥,你说,会不会是大哥自己安排的?”老七合了纸扇,轻轻抚上纸扇垂吊着的碧玉,嘴角兴起一丝玩味。 “那倒不至于,母后囚禁了那女子,威逼利诱,各招都使尽了,愣是没说出大哥的名字。”老六嘴上不停,脚步亦不停,转瞬,桐花坊现于眼前。 “看本公子回去怎么问候她,竟敢坏了我的好事?” “先帮你兄长挑衣服要紧,别想那么许多了,你说是这件桃花漫天好看,还是这件银装素裹好看,抑或是这件莺飞草长?”南昭喜笑颜开,穿梭于几排架子中,不愧是多年的好友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嗯,就桃花漫天吧,衬你……”南襄随意一指,尽是不耐烦。 “桐老板,就要这莺飞草长了,本庄主长得好,不挑衣裳。” 六匹高头骏马,六个倜傥骑马人,六月初六,始发点绛城,至京城。 所到之处,皆引路人侧目,欲断魂,这一个俊过一个的公子,出自何处? 半壁江山,两个昼夜。 梵卿殿,皇帝寝宫,太后眼泪涟涟,泫然欲泣,捧着南襄一张风华绝代的脸,终于,泪如雨下 “襄儿,一年不见,你怎的如此消瘦?身边没个伺候你的人么?还是银子不够花?在外过的苦么?你可让母后想念得紧啊……” “母后,那砸到大哥的女子在何处,把她带出来吧,竟将我南国皇帝砸成重病卧床不起,她就是有一千条命,也不够赔,儿臣要为民除害,还有,母后不要再唤儿臣襄儿了,实在不够大气……”南襄颇头疼,想转移眼前女人的注意力。 “母后只是想有个女儿,你们这些不肖子,若不是你大哥重伤,皇位悬而未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们,罢了,不提这些伤心事,来啊,将那女子带上来……” 西风每日数着天明跟黑暗,掰着指头数日子,估摸着已经有七天了,头几天每日一个馒头,还不给水喝,让西风严重怀疑那天过来抓着自己双手,口口声声说要报答自己的大叔到底干什么吃的,到这几天导致内火旺盛,嘴唇干得已经脱了好几层皮了。 【第六章】七皇子,被轻薄了 这几日又是黄梅雨季节,睡在身子底下的稻草已不如原来那么干爽,今个早上监牢的小天窗不知被皇宫哪个小孩调皮射坏了,淋进来些许细雨,综上所述,若是不感冒,真是很对不住这些恶劣的客观条件,西风是常人,这会,正烧得迷迷糊糊。 突然见了光亮。 两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架起她,往外走去,屋外空气清新润脾,西风贪婪地多吸了几口,斜雨飘进长廊,落在她头上,脸上,西风伸出舌头,扫了一圈,好甜…… 一踏进梵卿殿,没了扶持,西风便软了身子,瘫在地上,大殿里黑压压的一群人,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群臣,一看到毫无精气神的女子连叩拜礼都没给太后,个个惊得方寸大乱。 “放肆,见了太后还不下跪……”南襄身着桃花漫天,在这黑压压的一群人中,卓尔不凡,鹤立鸡群,桐花坊的桐老板也是南襄的好友,因着他一句‘就这桃花漫天吧’,以为南襄喜欢这身衣服,便友好而热情地赠送给了他,南昭的莺飞草长却成了陪衬,很是不平,这殿中也没见到他身影。 西风听得有人说话,抬眼望去,朦胧中,只觉得这男子很高,比自己暗恋三年的180学长还高出几许,学长怀揣着一颗透明而纯净的艺术玻璃心,勇敢而果断地踏上了北漂一族的末班车,从此,相隔两地,西风的暗恋便随风飘散,17岁夏日里充满梧桐芬香的粉色信纸便永远留在西风枕边。 “跟哀家说说,你从何而来?为何独独选在那天从天而降,是谁指使你的?”太后温柔又不失严厉的声音响起,西风转了视线,突然站直了身子,往太后方向扑去。 一时间,群臣措手不及,南家众皇子冷眼旁观,独独老七南襄,平日里最不孝的儿子,这次,舍生取义,箭步挡在了太后身前。 由于冲劲较强,七皇子被西风扑到在地,南襄只感觉身上的女子像是癫狂了一般,对着自己的下巴就是狠狠一口,啃完之后又摸索着连吮带吸,南襄顿时石化,呆呆躺在地上,任由身上女子胡来,只感觉眼前弯弯睫毛扇啊扇,煞是好看。 南襄长这般大,从不喜欢跟任何人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母后每每要摸自己的脸,都会被拒绝,也就是这几年,长大懂事了,那也都是一忍再忍的。 南家兄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老幺被不知名女子这样欺负,都兴起一丝幸灾乐祸,没人准备上去搭把手解救陷于水深火热的弟弟。 众大臣却眼前一亮‘百善孝为先,常回家看看’七皇子这感天动地的孝心真是日月可鉴哪,真乃南国皇帝的不二人选。 【第七章】七皇子恼羞成怒 众大人心有灵犀,不点而通,齐声喊道‘臣等拥戴七皇子登基……’ 南家兄弟都释怀地笑了,南国大臣们的脾性啊,数十年如一日,真是一点未变,狡黠如狐狸的老七今个怎么回事,栽了,真真是栽了。 南襄如梦初醒,急不可耐地推开身上咬得正起劲的女子,狼狈地站起身,老三好心地递上锦帕,附耳低语‘七弟,你受苦了,三哥代表众兄弟感谢你的大义凛然。’ 南襄擦了把脸,随手将锦帕又扔还给老三‘一切未成定局之前,三哥切勿言之过早,南国群臣见风就是雨的本事我等都领教过。’ 老三抖了抖,觉得老幺言之有理,默默退下。 “来啊,将她拖出去,剁碎了,喂狗去……”老七一扬眉,一怒目,尽是被人占了便宜,无处发泄,进而恼羞成怒的味道。 南家兄弟很不厚道地笑了,除了老二老五忍者外,其余两个竟笑得异常豪放。 而西风此刻被人群包围着,感觉严重缺氧,听得提到‘狗’,连连摇头‘我不要吃狗肉,狗是人类的好朋友,我不要吃,就是饿死,我也不能吃好朋友。’ 惊魂未定的太后娘娘这会才缓过神来,一把拉住南襄的手‘我儿莫慌,指不定这女子是上天派来拯救我南国的,上天旨意如此,要你来救我南国,免遭外人掠夺啊。’ 南襄忽而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一时怒极攻心,一把抽出身旁侍卫随身佩戴的刀,直指西风的脖子,冷光乍泄,西风上眼皮贴下眼皮,三度晕了过去。 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几个好事太医立刻围拢过来,一把捏住叶西风的脉搏,神色凝重‘禀太后娘娘,这位姑娘连日来滴水未进,营养不良,不见光日,导致周身高烧不退,加上上次从天而降,身体重创未得治愈,若再晚个片刻医治,怕是要保不住了。’ 太后晃了晃身子,因了她,老七才有了当皇帝的可能,千万要保住,千万。 殿外细雨横飞,琉璃瓦越发光亮,如画长廊九曲十八弯尽头是身着草长莺飞,满身寂寥的六皇子南昭,懒身倚坐于红木栏杆上,任由疏雨伴清风,满身落下。 刚刚抱着自己大腿的奇异女子浮于脑海,‘我要吃肉,妈妈,我好想吃你做的红烧肉……’,凄厉声,声声在耳,尔后眼泪鼻涕俱下,吓得身旁两个正叩首行礼的侍卫一把拎起那奇装女子就要撒腿而去,却被他拦下 “这就是砸中皇兄,致其未能登基的女子?” “回六殿下,正是。” “别说本殿不曾提醒你,去了梵卿殿,见到那个最好看的男子,千万要退避三舍,不然,你的余生会过的很凄凉,他折磨人的手段,创我南国历年之最了,曾有幸荣获南国十大让人又爱又恨之榜首。”拍了拍女子的肩,南昭纠结于要不要跟着去看好戏。 此时此刻,看长廊外,青草勃发于朦胧细雨中,突发其想,若刚才被扑到于地的人是自己,会是怎番光景? 【第八章】穿越并非我想穿,想穿就能穿 再度醒来的西风,是被萦绕于鼻端那一股若有似无的莲香吸引而张了眼,借床头昏暗朦胧暧昧纸灯的灯光,西风精心勾了勾唇,道‘你生得真美,比天涯四美美好多……’ 美男没搭理她,戏谑地嘲讽笑容浮于唇畔,眼神回望了一下,身边顿时多了一个桃粉色宫女,手中托了只精雕细琢的托盘,托盘上方那东西西风认得‘北京烤鸭’。 顿时人精神了十二分,挣扎着坐起了身子,抿了抿唇,露出羞涩却又万分想吃烤鸭的表情,道‘谢谢你了……’ “你是谁……本公子就不追究了,明日午时,本公子会在沧月台等你,将你那从天而降的把戏再使一次,这样的烤鸭,你要多少,本公子就给你多少……”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大哥,呃,公子,穿越这种事,总归要讲究个机缘巧合,以及天公合作,穿越不是我想穿,想穿就能穿的,你只能期盼着明日午时,我生活的那个空间有另外一个人被上苍抛弃至你这里,你的愿望便能达成,懂我在说什么么,还有,我叫叶西风,茗晟高中部三年二班的。”西风恋恋不舍地将眸光从烤鸭身上转移到美男身上。 “敢耍本公子,你是头一个,若然不从,就让你尝尝活活被饿死的滋味,本公子乐得陪你装疯卖傻,你,退下,没有本殿的允许,谁也不能踏进我番林殿半步。”南襄转身吩咐宫女。 “我……我不过是饿了,怎么 这样对我。”西风悲从中来,望着越来越远的烤鸭,顿时,眼泪如大雨滂沱,浸湿了衣襟。 “若想吃,就得照本公子说的做,不然,有你受的……”南襄愤然,起身,熄了床头的纸灯,拂袖,转身离去,顿时,偌大的房间,一片漆黑。 西风瑟缩了身子,胃部一阵一阵的绞痛,对着窗前明月咒了一会绝情美男,摸索着走到桌边,想倒杯水,润润唇舌,却发现桌上连个杯子都不曾留给自己,顿感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当年成绩下降到班级30名都不曾有过的无助感。 再摸索着又踱回到床上,借着窗外朦胧新月,西风潸然泪下 ‘妈……妈妈……我好想……好想你做的红烧肉……我好想你啊,万能的老天,上苍,我那般虔诚,跑了那么多寺庙,你竟这般待我,为什么,为什么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西风这样干着嗓子喊了两声,门外传来重重的拍打声‘轻点声,别吵着隔壁七殿下就寝’ 西风只觉得胃部灼痛感越来越强烈,痛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不能剧烈运动,些微的动弹都能扯痛到大脑神经,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西风用双手顶住胃部,拖着脚步踱到门口,轻声唤道‘姐姐,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医生,大夫好吗?我感觉,我快要死掉了,我不想死,我刚刚考上了名牌大学,我还没像我喜欢的人告白,我不想就这样窝囊地死掉……’ 门外继续沉重的拍门声‘吵什么吵,七皇子交代的事,我这个做奴婢的可断然不敢反抗,就是你现在立刻口吐鲜血,我都没法给你找御医,所以啊,该忍的就忍着吧,谁让你得罪了主子呢……’ 【第九章】他踏着漫天星辰走来 “不然,你帮我带个话给大皇子吧,就说我快要死了,你的大恩大德,西风日后一定报答……”说完,西风便软了身子,倒在地上,视线渐渐模糊,这到底是遭了哪门子罪了啊? 门外宫女晴空见屋内没了反应,心中还是多了几许忐忑,七皇子可没说要整死她啊,万一真死了,到时那阴晴不定的七皇子怪罪下来了,自己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啊。 想完,便朝大皇子寝殿绛乘殿飞快奔去,心中念道‘可千万别搞出人命哪。’ 途经溪砂阁,迎面撞上一男子,抬头一望,大惊失色,六……六……六皇子…… 晴空吓得立刻跪在地上,拼命叩头‘奴婢该死,没长眼,未能看见六皇子,望六皇子恕罪,饶了奴婢,饶了奴婢……’ 捏着手里的玉箫,南昭拧眉,刚准备附庸风雅一回,竟被个奴婢坏了好兴致,真是晦气 “起来吧,自己去领二十大板……” “是,六皇子……”晴空瑟瑟地起身,正要往前走,被南昭拦下 “慢着,你是老七殿里的宫女?这般慌慌张张为的什么事?”南昭止不住地感兴趣问道。 “回六皇子的话,是那叶姑娘突然晕了过去,奴婢……” “叶姑娘?就是白天被太后审讯的那个?”兴致更高了。 “是的。” “带本殿去……” “可……可是……” “休得多言,那二十大板就免了,前面带路吧。” “七皇子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探望叶姑娘。”晴空宫女小心翼翼地回答,这要做到两头不得罪,可真是难比登天哪。 “出了事,由本殿替你担着,你还担心什么?“ “奴婢遵命。” 叶西风醒过来的时候,环顾了一圈四周,屋内点了几盏忽明忽灭的纸灯,桃木雕花纸窗敞开了几扇,外头漫天繁星,触手可及的感觉,屋外虫鸣鸟叫得很有活力,和着夏日特有的青草芬芳味,一同触动了她的味蕾。 将视线收回来,这才发现,窗前红木圆桌旁,一身着月牙白袍的男子,正枕着手臂,在睡觉,如瀑的长发,这般披散开来,好生让西风嫉妒起来。 西风稍有动静,一头秀发的男子睁了眼,背后是万丈银河,银河里外是漫天繁星,他踏着清风,满目柔情地向西风走了,西风突然就觉得醉了,如此养眼,如此让人能忘了饥饿的容颜,关键,这是来到这异世界,第一个望着自己,眉眼含情,嘴角微翘的人哪。 “你醒了?” 美男的声音也柔情醉人。西风木讷地点了点头。 “肚子饿么?想吃什么?我叫御膳房给你做。”南昭走到床前,自然地伸手抚上叶西风的额头,还好,烧退了,刚刚赶到番林殿的那一刻,看到她就那样蜷缩着倒在地上,嘴里还喊着‘妈妈,妈妈,我好痛……’,为何自己会有那样陌生的感觉,像是心这里,突然窒了一下。 【第十章】别总是动怒 “现在只想吃小米粥了,胃不舒服,你是谁?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西风突然鼻子酸酸,有哭的冲动。 “不可以对你好么?”转身唤来宫女,吩咐了下去西风要吃的小米粥。 “不是,不是的……只是我到这里之后,他们都对我坏,每天只给我一个馒头,还不给我水喝,刚刚有个长得跟你一样好看的男子,我对他笑,他却吼我,灭了我屋子里的灯,还锁了门,不让我出去……” 说到悲恸处,西风积了好久的委屈仿佛终于找到倾诉的对象,哽咽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就往外涌。 “我平时没这么爱哭的,真的,只是这几天我实在饿得快要死了,……” “我没有要笑你的意思,只是,老七或许不会就这样放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何而来的?或许我能帮助你。”掏出锦帕,南昭本意想帮她拭泪,伸出去的手却又止住,发现于理不合,便递到西风手中,宽慰了她两句。 “你们没学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肯定是不能接受穿越时空如此荒诞的说法的,总而言之,我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我跟这里的人都不认识,而且,叫我再表演一次从天而降,是万万不可能的,那样我真的会香消玉殒的,你帮我同那个黑脸哥哥讲一声,好不好?” 南昭望着她一边涌泪,一边着急解释的模样,兀自笑得很欢快。 老七黑脸? 老七恼羞成怒,对这姑娘口不择言了? 我们那闺秀至名妓,终挂三分笑的老七,最近很是反复无常啊,夜观星象,未觉异常啊,难不成星宿们最近懒了,反应的不够准时? 西风喝完三大碗小米粥,在六皇子南昭颇为隐忍的诧异眼神中,实在不好意思叫宫女再盛一碗了,砸吧了嘴巴,肉疼道“饱了……” 南昭用眼神反问“真的饱了?” 西风擦了擦下巴,憨厚一笑“咳,那再来一碗吧,不能浪费了是吧?” 喝到一半的时候,自正对面的木门处,行来一道疾风,转瞬到了床边,西风被疾风震慑道,抬起头,惊得松了手里的碗,哐啷,屋外,虫停了鸣,鸟停了叫,四下静得能听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 眼前的,正是那刚刚用邪侫狂妄,魔魅妖孽地笑容将西风的七魂六魄打得久久不能成形的,任由自己在屋内如何叫嚣着快饿死了,也未见半分动容的,比天涯四美美上万分的,七皇子,南襄。 西风惧怕地往南昭身后躲了躲,捏着南昭衣服的一角,怯怯地望着如同吊死鬼一般,表情不见丝毫涟漪的南襄,鼓起勇气道“你不让我吃东西,我就到这来讨几碗粥,真的只是几碗粥,你那要多少有多少的北京烤鸭可以省下来了,挺划算的。” 【第十一章】三碗小米粥,她已倒戈 “六哥,我的事,望你还是勿要插手的好。”南襄一把抓住西风瘦弱的手腕,一个用力,西风便如同使了乾坤大挪移,瞬间转移到南襄身旁,也不知那六皇子用了什么材质的地板,光着脚踩在上头,还真是冻得让她止不住左脚踩右脚。 “如她所讲,不过是给了她几碗粥,老七何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了,深更半夜寻到我过秦殿,只为了个女人?” 老六处变不惊,好枕以暇地望着眼前自家弟弟,这般急不可耐的表情,绕是共同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也不曾见过,各自离开皇宫的这些年,岁月的洗礼,让七弟更是获得高山甭于前而色不变的称号,如今,这是怎么了? “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六哥,往后还望你勿要再碰她了。”抓着西风的手腕,便又如一阵劲风,吹出了过秦殿。 南昭把玩着手中玉扳指,一手托额,望着已然消失了两人声影的门口,轻声道‘老七,若你好好待她,我自然是没有机会碰她的。 蹊径,青草,布谷鸟,新月垂幕, 假山一旁,他忽而停了脚步,用仿佛空灵的声音对身旁的她道“若……我真是做了皇帝……” 西风一个激灵,连忙摆手“不……不用谢我,真的……” “客气什么,自然是要谢你的……”他一挑眉,一个扬身,将她推压在假山石上,西风一个趔趄,背后被怪石撞到生疼。 抬眼想要责备他两句,却发现,新月之前的他,琥珀色的双眸里,不知是怒气还是温情,笔挺的鼻梁上面细细的汗珠,这是怎样一个让人如此悸动的仲夏之夜哟,关键是微微张开的薄唇,这样紧贴着自己,快要展现0距离了。 西风没了呼吸,同周围大自然一般,陷入了这天和地的安宁,整个人沉入晕眩状,周围仿佛漫天的流星雨,将她包围,前仆后继落入青草里,花丛中,溪水中,溅出耀眼的光芒。 “你最好现在开始祈祷,让本殿不要当上皇帝,不然,我会让你的余生都过的多姿多彩的,经文已经放到你房间了,现在回去,立刻给本殿抄写,记住,要心诚,要心无杂念,懂了?”他咬着牙关,灼热的呼吸不疾不徐地喷发在西风脸颊上,晕起两处粉红。 “咳,贵国信奉佛教?呃,还有,为何你不想当皇帝呢?” 千万别说是当了皇帝就没有机会再升职这样荒诞的理由哦。 “你管得太宽了,现在,回去番林殿,即刻抄写经文。”南襄松开了对她的禁锢,甩手,转身。 “等等,你同我一起回去罢。” 南襄用匪夷所思的眼神回她,竟敢提要求?真是好样的,好样的。 “咳,不认得路……”西风赶紧赔笑。 仿佛到了这里,除了挨饿,便是赔笑,何时方能脱离苦海啊。 “自己找……”丢下这句话,南襄便轻提脚尖,飘然了身子,踏着月色,跃然于假山,树枝,亭台楼阁之上,没了踪影。 西风瑟缩了脖子,为何在自己面前展示轻功? 那位皇子是不是想要表达,他轻功这般上乘,那么武功也是这般上乘的意思? 所以,无论如何,万万不要招惹到他,万万不能同他对着干,不然就会被卡擦。 【第十二章】西风愤了,怒了 唔,天,抄写经文,皇家大侠刚刚交代的事,务必要给他完成的很漂亮。 西风想凭着记忆找到回去的路,奈何细细一想,自己是昏迷状态被另一位皇子弄到他的寝殿的,难不成还要回去他的寝殿叫他带一回路?再一想,刚刚山路十八弯,长廊亭台楼阁,仿佛也已经记不得那位皇子的寝殿坐落于何处了。 这真是一种让人欲哭无泪的绝境啊。 西风不是一个坐等机遇降临的人,于是,她光着算不上三寸金莲的脚,路上尽是烙脚的鹅软石,或许真的是夜已深,走了半晌,都未曾碰到半个宫女,秉着朝着一个方向走,终会到达目的地的信念,西风坚持不懈地继续往前走。 于是,是歪打正着?还是说佛祖觉得过意不去这姑娘给自己添了那么多香火钱,此时此刻,显灵了?西风看着头顶烫金的几个大字‘番林殿’,心中竟觉亲切无比 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时,发现有个粉衣宫女匍匐着身子,手中抓着一支笔,正奋笔疾书些什么东西,不由得凑近一看,哦,天,什么鸟语?竟一句看不懂。 粉衣宫女惊觉身后有人,抬头一瞧,娇呼了一声“吓死我了,以为是七皇子……” “你这般用功?想考取功名?贵国不限性别的么?”西风努力睁大眼睛,发现依然是徒劳,这宫女抄写的东西个个字都复杂生僻,着实不容易。 “这是七皇子罚我抄写的,说是让不该来的人将你带走了。”晴空宫女着实委屈,自己受罚了,还不敢去跟六皇子讨个便宜,万一六七联合起来,自己一个小宫女,死无葬身之地那是肯定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真是不好意思,日后我一定会报恩的,只是眼下我也有功课要做,暂时帮不了你。” “晴空……” “咦?那万里在哪里?” “姑娘倒是聪慧,七皇子回来那天,万里因记错了七皇子所忌食的餐点,失误让御膳房做了道酱汁河虾,七皇子已将她罚去做苦力了。” 西风口中道‘七皇子也算是赏罚分明啊’,心中却道‘阿弥陀佛,善了个哉的,这七皇子果真不是吃素的货色’。 西风别过晴空,往里走去,桌案上那厚厚一堆,在昏黄灯光里,随着轻风一页一页缓缓掀动的书,便是那七皇子叫自己抄写的经文么? 对于这种不动脑子,光是如同行尸走肉般抄写眼睛所见东西的事,西风还是乐此不彼的,于是兴致勃勃地走到桌案前,一手压住继续翻页的经书。 于是西风惊呆了,眼前那一行又一行怪异且又工整的经文,不正是刚刚门外那晴空抄写,被自己鄙视为鸟语的文字么?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厚厚一本鸟语一旁还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天亮前抄完整本,不然没饭吃” 西风愤了,怒了,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十三章】太后怎会说不行就不行 不给吃饭,就知道不给吃饭,能否在文明时代有点不这么赤裸的折磨人方式呢?哦,忘了,这里或许就是奴隶社会,那位皇子殿下说是不给吃饭,那西风的下场或者真的可能会被活活饿死。 稍稍将自己饿得瘦骨嶙峋,双眼凹陷,唇瓣血色全无没有骨气地跪在地上,向别人乞讨吃食的凄惨景象作了个推想,西风觉得真是惨绝人寰,叫人无法不振作,立刻手执起一旁的毛笔,蘸了蘸墨汁,定了定神,再恶毒地问候了几遍七皇子列祖列宗并表示若有报应请报在他们子孙身上,谁叫他作恶多端,而后颤颤下了笔。 直待东方泛白,旭日东升,绿意盎然枝条上跳跃着剔透的水珠,垂于晕晕红日中,和煦的光,普照于番林殿西阁,西风略伸了个懒腰,想回头看一眼自己的硕果,却赫然发现,原来,经过整整大半夜聚精会神,途中还续了两会灯油的战斗之后,才抄写了十分之一的厚度,门外已传来昨晚那位变态皇子的声音。 一时之间,西风瞌睡全无,慌乱中,打翻了砚台,墨汁洒下,又浪费了一张成果,遂懊恼不已,想做挽救措施,却为时已晚。 抬眼望见那七皇子已至身前,修长手指随意捏起一张西风的成果,眉目微皱,昨个那一件桃花漫天衬得他如同烟花般绚烂,如今一袭鹅黄长衫,腰间一段丝带翩然垂着,他垂眸沉思,如同盛开在三月娇兰中那一朵最明亮的。 他抬起头,灿若星辰,极易让人深陷的双眸忽而弯弯,嘴角也相应弯弯,一副慈眉善目的脸,吐出来的却是叫西风忽而疯魔的话 “重写罢,字太难看了。” 他逆光而站,西风看不清他脸上是嘲讽抑或是嗤笑,轻薄薄的纸张落在地上,叫西风忍无可忍,于是理直气壮道“重写还是这个样子,若让你头一回写英文或者日文韩文,你定然是不能像我这般不骄不躁,不急不气,安安静静抄写一整晚的,冲着这点,你便不能苛责我太多。” 南襄正要动怒的时候,奔进来一公公,满头满脸的汗珠显示了他刚刚历练过大量运动,或许是从很远的地方奔过来的。 公公一进屋,扑通一声跪下,西风没个预警,瑟瑟往后挪了几步,死人跟神才是需要被叩头的,我叶西风功德尚浅,还想多活个几十年,不想折阳寿。 公公一跪下去,便气沉丹田,说是嚎啕大哭,丝毫不为过分 “太后娘娘……病重,危在旦夕……”说完不住叩头,地板被捶得咚咚作响,西风一时不知该心疼地板还是该垂怜公公的脑门了。 却只见那位鹅黄衫七皇子身子一晃,指着公公,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一派胡言,昨个母后还精神奕奕地吃了我送过去的烤鸡一只,今个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第十四章】皇宫深处有人家 “娘娘一早便身子不适了,这段日子一直强撑着,这些天算是个回光返照,昨个被七皇子的大孝感动到,一时气至心肺,八位太医都诊断过,说是无力回天了啊……”公公讲完又开始用他那略显硕大的脑门捶地板,于是墨绿色地板上终于有了一丝公公坚持不懈留下的血红痕迹。 西风正要宽慰他两句,却发现眼前已没了公公的身影,再定睛一看,原来自己已被七皇子拖着出了番林殿,仿佛瞬间学会了凌波微步一般,只觉耳边风声呼啸,身旁碧树琼花模糊了影子,西风很想张嘴同那七皇子打个商量,能否别奔得这样快,奈何一张嘴,灌进来的是一嘴的伴着花草芬香的清风。 西风作罢,尽量将身子调整为最利于奔跑的流线型,于是一道明黄,一道玫红,仿佛两条流动的彩色丝带,往方华殿飘去。 西风觉得自己飘了好久,心里感慨于皇宫深处有人家,一家一家隔好远,并且对于这皇宫中的公公们为何都拥有强健的体魄,宫女们都拥有苗条的身材,有了明确而合理的解释。 飘忽了好久,终于落了脚步,西风抬头一望,哦,比番林殿雍容华贵,典雅得体了几分,方华殿。 殿外跪了一路的宫女跟公公,个个如丧考妣,神情一致,西风觉得此时此刻,殿内氛围很是凝重,便放轻了脚步,随着七皇子往深处走去。 穿过如画长廊,长廊外头墨兰开得甚是娇艳,上头驻足了几只色彩斑斓的花蝴蝶,奈何缺了手执布网的孩童,缺了份灵动,于是貌美有余,神韵不足。 方华殿内阁,西风止步,七皇子回眸,手指温柔地穿插于西风的发,幽幽道“就说你是大哥派来的,可知?若然敢有违抗,我会很乐意让你悄无声息地死掉。” 殿外略显阴森,西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或者承诺,便被那七皇子拖进了内阁。 一进去,屋内十几道眸光便集中了过来,几个太医很明显是有一种措手不及的神情浮于脸上,尔后便又忽然悲恸起来,微微摇头的有,轻轻摆手 的有,让悲伤的气氛有了很大程度上的升华,南襄一步难于一步地走到榻前,西风也随他挪到了榻前。 忽然不知道该将手垂于胸前的好,还是背于身后的好,此时此刻,真是觉得这双手多余的很,内心甚是忐忑。 太后缓缓睁眼,仿佛用了全身的力量一般,睁眼后便重重叹了口气,拉起七皇子的手,开始忆苦思甜,长辈们爱这路子无可厚非,更遑论是个行将就木的女人。 【第十五章】他登基,便许你皇后的位子 于是西风调整了一下身姿,准备以最舒服的姿势认真聆听老人的肺腑之言,奈何从晌午一直听到下午,太后娘娘一说一停顿,不时停下畅想一下,西风终于忍耐不住稍息了一下站姿,将太后娘娘的话语总结了一下,无疑便是‘皇位尚空着,哀家死不瞑目,七个皇子中,母后最中意你来继承皇位。’ 七皇子在这段时间只字未出,西风很大程度上怀疑这位皇子是不是练就了一门睁着眼睛睡觉的本事。 终于,太后娘娘觉得说太多,以一句‘襄儿,应了母后,继承南国皇帝,那样母后方能有颜面去见你父皇啊。’作为画龙点睛的总结。 七皇子轻咳一声,以四十五度完美侧面看着西风,西风得到讯号,唯唯诺诺地走到太后榻旁,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正准备跪下的时候,听得榻上的太后娘娘忽而开口道 “襄儿,莫要怪她了,她是母后派来破坏你皇兄的登基仪式的……” 啊? 哈? 什么? …… 西风随着七皇子一同惊呆了,一句话深深地咽进了肺腑,起身看床上的太后,正要张口询问两句“我叶西风什么时候成了你太后娘娘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 被七皇子抢先一步“母后,你……你……你在说什么?” 七皇子明显比西风震惊许多,一句不算长的话断成了一个一个的单字,若不是躺在床上的是他生母,指不定七皇子大张开的五指就要这么掐上她的脖子了。 “襄儿,你也知,你大皇兄无意皇位的,况且他向来优柔寡断。” “他无意于皇位便可以不当皇帝,那儿臣呢,儿臣更无意于皇位……” “母后同国师一致认定你是最适合做皇帝的,南国的兴衰存亡便都握在你掌中……” “够了……最适合?适合不适合不是由你们来定的,母后,儿臣是您的儿子么?为何这般待我,为何精心设计这样一个局,供你儿子往里钻?”南襄说完,便疯魔了一般,往外冲去。 西风站在那里,不知道何去何从,却见太后娘娘突然掀了身上的薄被,精神奕奕地站在西风跟前,捏着西风的下颚,西风深感,这个姿势,由一个女人同另一个女人来演绎,着实不够唯美,不够摄人心魄,遂冲着太后娘娘笑笑“娘娘有何吩咐……?” “让襄儿当上皇位,哀家许你南国皇后的位置。” 这是一个祈使句,命令完了之后再许以一定的诱惑,这便叫给你一巴掌再给你一个甜枣。 某种程度上,西风觉得太后娘娘或许真的病入膏肓了,且不论自己对这个皇后的位置感不感兴趣。 光是前面那句,让她儿子当上南国皇帝这种难比登天的任务,西风觉得即便自己再深造四年,五年,六年或者若干年,都不可能完得成这样堪比国足誓要问鼎世界杯的任务。 【第十六章】我可以逃走么? 正要张口委婉地回绝太后老人家,却见太后娘娘忽而慈爱一笑“不要忙着回绝哀家,若你完不成哀家交代你的事,下场就不好说了。” 西风一慌,一入皇宫深似海,从此胆大梦中见,正吓得不知当跪不当跪时,太后娘娘更加慈爱地捉住西风的手,西风受宠若惊地抬眸赔笑,心中念叨“太后老人家,请你阴险的表面一点,你这般笑里藏针,让我很是有压力。” “可知哀家为何选你?” 西风心道“我不想知道为什么选我,我想知道可不可以不选我。” “哀家的襄儿自出生以来便是天下最漂亮的孩子……” 西风斗胆回一句“据说小时候好看的孩子长大后都会歪掉……”被太后娘娘回瞪一下,便又续上“但也有个别例外的,七皇子便是个例外……” 老人家,全天下?你见过全天下的小孩? “公婆爱长孙,父母疼幺子,自古便是如此,哀家倾注了所有的爱,却偏偏这孩子打小便忍不得别人亲他,只要有人亲他,他便哭到岔气,久而久之,哀家便是再喜欢的紧,也只能远远望着,可那日,众目睽睽之中,襄儿却任由你亲了他那么许久,哀家便想,相生相克这种事,谁能说得清?” 原来这才是重点,太后娘娘是个相信‘一吻定终生’的骨子里浪漫的老人家。 西风拽着拳头,思量着如何让太后娘娘相信,其实,她家幺子并不认为自己是独特的呢? “去吧……临江崖,襄儿每每伤心难过时,总会到他师父故居处饮酒解愁……” “七皇子的师父?已经仙去了么?”看来那七皇子同他师父感情倒是深厚。 “他师父八年前云游四海去了,若襄儿要杀你,拿着这个,报上他师父的名号,减字清,或许他会网开一面。”太后娘娘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块碧玉,交由西风手中。 原来,临江崖就在皇宫后头,绵延起伏群山中矗立当中的那一座,西风怀揣沉甸甸颇有质感的碧玉,独自骑了高马,出了皇宫,眼见自由就在前方,眼见皇宫渐渐远去,并且身边没个看守的人,西风觉得自己那一颗为非作歹的心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正如同,自己这回考试没好好复习,年级组突然响应国家号召,弄了个无人监考,还将成绩最好的尖子生安排在自己前面,只要屁股稍稍一抬,鬼使神差,谁人知道呢? 西风牵着缰绳,突然恶从胆边生,默默地将马头转了个方向,遂闭眼,心中念叨“我本跟你等无关,我也不想跟你们有所牵绊,是以,就此别过,这胸口碧玉日后定当归还,胯下高马就暂借于我吧,行走江湖总得有个交通工具的。” 待西风睁眼时,那高头骏马在自己闭眼的时候挪动了脚步,方向又变成了临江崖,西风拍拍马背,试图同马儿沟通。 却见那马儿突然狂奔不止,西风一个没注意,冷不防地一路尖叫,彼时,一路的栀子花香将西风神智拉回,意识到,原来年级组不是没安排人监考,而是早在教室里安装了隐形摄像头。 【第十七章】想死,成全你! 趴在马背上的西风忽而觉得好沮丧,这样大好的机会啊,这样大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西风无心去计算马儿奔跑了多久,只是那耸入云端的山顶现于眼前的时候,正值黄昏,落霞与孤鹜齐飞,对面山峰泻下几道瀑布,水气氤氲,苍翠雄劲的大树遍布整个山脉,马儿迈着长腿继续载着西风往前慢慢踱着。 树枝藤蔓长得颇疯狂,已蔓延至蹊径处,西风用手挡去不时扫来的空中横卧的枝条,曲径深处,忽现一座竹屋,屋外三两枝桃花,四五株长得正葱茏的杏树,崖边还有一排尚未变红的枫树。 西风手执皮鞭,寸着脚步往前走着,就算那七皇子突然发狂起来,手里的鞭子还能应付个一时半会。 距离竹屋尚存七步之遥时,突然一道鹅黄从竹屋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西风的脖子,推着西风往后退去,幸而崖边一排枫树挡住了去路,西风回眸一看,万丈悬崖,近在咫尺,遂两股战战,脸色瞬间苍白,皮鞭早不知何时从手中脱落了。 七皇子披散着头发,俊逸不减分毫,却多了份妖孽,白天看起来,他的双眸越发深沉,一股刺鼻的酒气直冲西风鼻端,西风痛苦地快要窒息了,却奈何发不出一点声音。 “谁人准许你来的?” 西风正预备从怀中掏出那块可以豁免她性命的碧玉时,双手却被七皇子擒住,推举至头顶,靠着树杆,西风歪着头,任清风擦过耳际,轻轻问“为何不要当皇帝?” “朝中大臣大部已倒戈至丞相那里,我为何要回去做个傀儡皇帝?”南襄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擒着西风的双臂,是以,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西风的身上。 “你觉得斗不过丞相?”西风一边担忧身后的树干是否够结实能承受两人的重量,一方面又在脑海中构造着什么样的措辞,才能让那七皇子乖乖做了皇帝? “丞相也算得上是个人才,南国落入何人手中,我都无所谓,为何偏偏扯上我?” “那样南国可就不姓南了,这样也无所谓么?你不怕丞相对付你南姓弟兄?”西风微微动了动手,想不着痕迹挣脱他的束缚,却不想被压得更厉害了,树干微微幌动了下,直吓得西风一动也不敢动。 “他想夺取南国容易,他想动我南氏兄弟,哼……便是他再有六十年修为,也无能为力。” 西风弄不懂了,既然南家兄弟这般所向披靡,为何情愿叫一个外姓夺了他们的江山呢? “今日,你很有胆量,竟敢只身前来送死,本殿便成全了你。”南襄松了一只手里的酒坛子,高高举起,欲要运气,送西风一掌。 西风花容失色中,勉强挤出一丝理智,连忙开口道“你不能杀我,我有信物,我有信物,减字清……” 【第十八章】喂鳄鱼之口 此名一出,七皇子微微怔愣了下,为了防止西风使什么幺蛾子,七皇子于是亲自将手伸到西风胸口处,摸索了好一阵,许是晚霞烧得过火,西风只觉得脸颊烫了,仿佛烧起来了,轻轻道一句“你别乱摸……” 在西风被吃了一圈豆腐之后,七皇子终于捏着玉佩,将手退了出来。 “你师父希望你当皇帝。”西风胡诌了一句,希望七皇子醉糊涂之际,好懵一点。 “休得胡言,我师父身在何处,为何你会有他贴身携带的玉佩?”奈何七皇子即便是醉了,也比寻常人清醒许多,许是千杯不醉。 “你当了皇帝,我便告诉你师父在何处,如何?”西风斗胆提出这个提议。 “你敢跟本殿谈条件?很好……踏煞,绳子……” 便见刚刚驮着自己上山的马儿嘴里叼着一捆绳子走到七皇子身边,西风暗叫不妙,却见七皇子不急不缓地接过绳子,再神情悠然地将自己双手捆上,轻轻一推,西风便堕入这万丈深渊,眼见七皇子南襄的脸慢慢变得模糊,沉了许久,终于止住,双手被拴住,身子在悬崖峭壁处随风飘荡。 南襄的声音自山巅响起“本殿有的是时候,便同你这般耗着,何时说出师父的下落,本殿便何时宽恕于你。另外,本殿夜观星象,今夜或许电闪雷鸣,狂降暴雨。” 今夜,果然如同七皇子所讲,雷鸣接着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劈在两道山峰之间,狂风随着暴雨,接踵而至,西风被瓢泼的水柱激荡得左右摇摆,黑夜如同鬼魅般,不知道路在何方?不知道光明何时到来? 这样的不知道让人心生绝望。 绝望得西风忽略了手上的疼痛,忽略了身上的冰凉,只想上面的绳子忽然松掉,让自己痛快堕入这无边地狱。 西风不知黎明的第一束光何时从山巅那头照射进来的,只知自己睁眼时,对面山头的瀑布依然欢快地飞流直下,周身苍翠大树依然笔挺立于大山之上,鸟儿依然绕着绿树飞翔,绳子那头,依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西风很想颇有骨气地仰头冲着山巅响彻云霄地喊上一句‘我叶西风誓死都不会向你屈服的’ 奈何,此时此刻,便连仰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薄雾环绕周身,六月的初晨,万丈山巅之上,西风晃荡着身子,垂着脑袋,任不知哪来的野鸟在周围鸣啾。 一只,两只……三只…… 忽闻山巅之上传来七皇子颇具起床气的嘶哑声音喊道“现在可以告诉本殿师父的下落了么?” 西风脑中的数字被打乱,不得已,重新数, 一只……两只……三只…… “悬崖下面是千尺深潭,深潭里面是师父养的几只宝贝,师父走了八年,或许他们饿了很久了……” 【第十九章】其实他脾性不坏 “悬崖下面是千尺深潭,深潭里面是师父养的几只宝贝,师父走了八年,或许他们饿了很久了……” 七皇子拨弄一下拴在枫树上的绳索,继续朝下面喊道。 西风很想抬头朝那七皇子喊上一句‘皇子殿下,鸟儿唧唧声太嘈杂了,可否麻烦您将音量放大一点?真的……真的……一句都听不见。’ 奈何身体原因,西风选择沉默。 “再不开口,本殿真的要推你下去了……” 回敬七皇子的只有几声鸦叫,凄凉枯锁,回荡在崇山峻岭之间。 忽见一道明黄的影子从山巅纵身一跃,不知情的人或许会觉得这是某痴情的人儿在殉情,七皇子顺着绳子往下飞去,直至绳子末端,一手抓住绳子上西风的手,另一手揽上西风的腰,用力一收,西风悠然睁开眼,眼里写尽疑惑。 却见七皇子南襄突然又阴森起来,一字一句道“竟敢诈死骗了本殿?” 西风一个激灵,立刻以沙哑到另人心疼的声音道“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啊啊啊啊啊……” 西风只觉得身子极力往下沉去,山巅渐渐远去,白云渐渐成形,唯一不变的是七皇子铁青放大的俊脸。 青山白云相对欢,徒留佳人水中见。 西风在被七皇子抱着一起落入深潭的途中,还打乱了一支一会排成人字,一会排成一字的仙鹤队伍,仙鹤们扑棱着翅膀,散在青山周围,于是,西风没入深潭最底端,没入深潭的一霎那,突然忆起,还不会游水呢。 有位伟人说过‘人的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西风沉到潭底的刹那觉得,自己这一死,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比不上,只是自己腰上的手好似片刻都没有放松。 西风不知,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七皇子忽然回头是岸,想要救了自己一条性命了。 仿佛比永远还要久远,西风快要闭眼的时候,却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眼前是出水南襄,凌乱的水珠顺着他俊逸的脸庞往下流淌,他颇孩子气地冲西风笑笑 “枫树的枝干突然断了……”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跟一个来历不明,坏了自己好事的女人解释这般多着实多余,遂又给了西风一个黑脸。 待西风视线适应了水外的世界,赫然发现,七皇子殿下身后涌动着一股水柱,忽而浮出水面,于是,人与自然看多了,每每配合着赵老师慈祥而又磁性的声音,西风认得,那个物种叫‘鳄鱼’,还是‘鳄鱼’中最为凶残的一种。 “你后面有只……鳄鱼”西风放低音量,不知该抱紧眼前的七皇子,还是舍了七皇子,自己逃命去,想想,自己连游泳都不会,看来只能同七皇子共存亡了。 “别动,你一动,我半边头就没了” 手中微微用力,南襄眼角余光瞟到,似乎往这边游了过来。 西风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居心,就动了一下,忽见那本来看着挺悠闲的鳄鱼兄张开血盆大口。 【第二十章】七皇子,等我一起走啊 西风很想对七皇子说,不是半边头没了,是你整个上半身怕都要没了。 西风只觉腰里一紧,自己整个身子都被提了起来,随着南襄弹出水面,往空中飞去,遂轻呼一声,再将余光洒下大地时,不由觉得,一波未平,又起了很多波啊。 深潭周围的草地上,或三个一群,或五个一党的,大片的鳄鱼兄都在十分享受的晒着天然日光浴,看到异物降临,遂聚集起来,于是,西风跟七皇子落在哪里,都只能成为鳄鱼兄们一道意外的早餐。 七皇子轻功再好,他不可能再一跃身,又弹到山巅,于是,大风起兮云飞扬,西风觉得这样悲壮的场面这样快就来临,实在不该是个穿越的女主该有的凄凉下场,遂软了身子,晕倒在七皇子怀里。 西风觉得自己晕倒了,其实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因为再睁眼时,却见七皇子抱着自己站在一只鳄鱼的头顶,或者说是背上。 “殿下,你要徒手跟成群的鳄鱼搏斗么?恕我直言,别不自量力了,成么?”西风垂下两行清泪,自己睁眼时,发现还没成碎片,以为有了什么天大的转机,却发现鳄鱼兄们只是在吃饭前玩玩开胃小游戏,这真是一个叫人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七殿下但笑不语,从怀里掏出那块自西风那搜刮走的玉佩,放至嘴边, 于是,溪水同瀑布逆流,地上碎石微微震动,轻风变疾风,日头微黯,两旁的大树随着劲风颤动,脚下的那只鳄鱼慢慢往前爬去,身后跟了八只,不疾不徐地慢慢前行,其余的鳄鱼便都往深潭中爬去。 西风大气不敢喘一下,仿佛做梦一般,眼看着最凶残的动物就这样放了自己一马,不可谓不圆满。 鳄鱼爬出好远,出了峭壁小路,遥不可及的远处似乎有炊烟,于是,七皇子便又用玉佩吹鸣出叫鳄鱼兄退散的乐曲。 九只鳄鱼排成一字,横着爬了回去,颇为霸气。 西风以为能同七皇子同生共死了一回,关系便能有质的飞跃,奈何西风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七皇子。 七皇子那一颗变态的心,不是吾等说挑战便挑战,说改变便能改变的。 七皇子再用玉佩唤来了骏马,便兀自上了马,临行前对西风说“本殿望你日落前赶回皇宫,赶不回来的话,你也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西风巴巴地望着高高在上的七皇子,扯起一抹甜甜的笑“可以捎上我不?” 七皇子冷脸“枫树枝干尚不能承受两人的重量,本殿的坐骑被你压坏了,你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换的。” 遂骑着骏马,绝尘而去。 【第二十一章】偶遇减字清 西风害怕刚刚才走的鳄鱼再追过来,便往前奔跑了许久,许久之后,眼前呈现的是大片的稻田,寻着一块小径,西风躺下,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总要晒干了,方能继续赶路。 或许初夏的阳光过于温暖,亦或许大片的稻田散发出来浓浓的稻香太醉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西风睁眼时,正如闭眼时,圆圆红日沉于两山之间,奈何不同的是,一个是东边的山,一个是西边的山。 一个鲤鱼打挺,西风懵然地站起身,自己这一睡,便是一整天么?这可如何是好?七皇子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招数对付自己了。 在想着如何应付七皇子之前,眼下,西风觉得应该先应付一下自己这已经咕咕叫的肚子了。 抬眼一望,稻田挨着溪流,溪流那边有一排农舍,此刻正炊烟袅袅。 西风拍了拍身上的稻草,便往农舍走去,沿路有下学孩童成群结队唱着儿歌,转眼,农舍便在眼前了,有些银发农妇缝补着衣裳,有些壮年用竹链拍打着门口的谷物,还有些调皮的孩童在溪边捕鱼。 西风寻到最近的一户屋子,正要敲门,从里头走出一银发白须的老叟,谪仙的气质同这寻常农户格格不入,西风觉得饿肚子的时候,最要不得的便是尊严。 遂抓住老头的衣袖,想象着自家那同谁都能自来熟的表哥跟陌生人都是怎么熟络的,大抵便是称兄道弟,捶一下对方的胸部‘hey,最新的倭国片子有么?高清的,要我传给你么?’ 西风拎了拎老头的袖子,开口道“刚刚在那峡谷间,群战鳄鱼,肚子着实饿了,老人家,能讨碗饭么?或者馒头?馍馍也成。” 老人家并没有同表哥兄弟一样,听闻便两眼放光,两人携手,从此情比金坚了,只淡淡将眼光从西风身上掠过,西风嘿嘿干笑两声,想化解尴尬。 老人家终于开口“你从那边山谷过来?” 西风连忙点头“里面好几十头鳄鱼呢,后来我吹了首曲子,他们便又退回深潭去了。” 老人家脸上始终没有出现西风希翼的‘哦?啊?怎么会呢?’这样,那样的表情,淡定的让西风觉得,是不是南国的鳄鱼就如同她们那里阿猫阿狗一般普通,寻常人家都可以养个三两只放在门口当宠物或者守卫? “南襄是你什么人?”老人家又开口,只是思维跳的太不寻常,西风略略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南襄是何人,大概0。1秒的功夫,崩溃地发现,原来七皇子就叫南襄,遂惶恐抬头看老人家。 “为何这么问?”毕竟皇室家的事情,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同人家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谈光辉岁月之事,或许皇室知道了会颁发荣誉证书给你,若谈到敏感问题,或许朝不保夕的事情随时发生,西风很谨慎,生命很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