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醉红颜》 地狱使者的守望 朱砂是一名孤儿,在朱砂五岁的时候和父母一同去国外旅游,旅游途中他们乘坐的旅行车被劫匪劫持,当时丧心病狂的劫匪因为与警方僵持无果,竟然对车上的乘客开枪扫射。 朱砂的父母将朱砂护在怀中,在这场劫难中朱砂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 对于这段黑色记忆朱砂情愿选择忘记,可惜她始终无法忘怀,忘不了那一瞬间爸爸妈妈温暖的怀抱,和那怀抱渐渐冰冷时无尽的绝望…… 她活了下来,并且决定坚强地活下去,她要活出精彩,因为她的生命是父母用生命换来的。 在孤儿院里长大的朱砂是个爱笑的孩子,她像一缕阳光,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到温暖。如今朱砂在一家机关幼儿园担任幼师的工作,孩子们都很喜欢她,朱砂很喜欢看小孩子的眼睛,因为那里承载着明镜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干净清透,那方净土她无法触及却渴望守护。 夜幕降临,朱砂下班回到公寓,电视新闻循环播放着a国某基地武装恐怖分子劫持正在进行秘密武器研究的科学家的录像。 不一会儿梳妆台边的电话便叮叮响个不停,朱砂接起电话,只听彼端响起‘地狱’交响曲,放下电话,朱砂翩然转身拉上屋内所有的窗帘。 室内灯光显得有些暗淡,走到床边的朱砂换下粉色的小洋装,打开衣橱,按下衣橱里边角落处的机关,衣橱处瞬间打开一道隐门,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竟是一处密道。 衣橱外的朱砂淡淡一笑,清淡的笑容在昏暗灯光映衬下竟显得妖冶动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朱砂心中暗暗思量,这次接到指令离上次完成任务的时间大概有五年了吧,久得让她已经慢慢习惯了现在平静的生活,轻轻摇头,心道,习惯果然是很可怕的东西。 这次她的任务应该是去营救被恐怖组织绑架的科学家,与其说每次任务是为了国家安全,她更愿意理解为是为了守护她心中那片明镜的天空,这位科学家的小孩才三岁,她不愿看到那天空般的眼睛染上一丝杂质,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在那孩子身上重演。 穿上黑色的劲装,束起乌黑的长发,朱砂毅然走进密道。下行数十里后便可听到流水声,走到水道边,朱砂跳上在此处停泊的潜艇,向水下驶去。 没有人会知道在这水下世界里有一个叫做‘地狱’的神秘组织,这里聚集着世界各地的特工精英。 朱砂到达目的地后,便出了潜艇在迷宫般的钢铁建筑中悠闲漫步,直至在一处铁门前停下,这扇看似普通的铁门上有世界先进的视网膜身份认证系统。 朱砂将一只眼对准门上一处小孔,瞬间门上电脑屏幕装置便显示出欢迎‘eleven’回归的字样,随后便听‘吱’的一声,铁门缓缓向上收起,朱砂走入其中,室内的景象不同于铁门外冰冷的钢铁迷宫,相反忙碌着的人群显得有些热闹。 身边经过的每个人都微笑着对朱砂打招呼,朱砂亦是淡笑点头,不一会儿便走进了电梯,伸手按下19的数字键,心中一片宁静。 ‘地狱’的十九层是组织的首脑所在处,能进入此处接受命令的人都是精英之中的精英。 埋头于公文中的撒旦微微抬头便见一名黑衣女子款步而来,周身散发的懒散气息让人如同沐浴着春日里的阳光,不过撒旦清楚地知道这醉人的气息背后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果不其然,撒旦腾身向后一跃,才险险地避过了眼前逼近的银光。“eleven的身手还是如此了得”,撒旦挑眉笑道。 朱砂收回‘流星’,漫不经心地将其戴在耳垂处,这看起来普通的耳钉却可能会在瞬间索人性命,朱砂邪魅一笑好似曼珠沙华随风轻摇:“撒旦大人的警觉性依然令人佩服。” 撒旦闻言耸耸肩道:“美色曾可贵,生命价更高。” 朱砂旋身,随意坐在沙发上,单手支起下巴,淡淡道:“闲话到此为止,说任务吧。” “哎,还真是急性子。”撒旦摇头轻声道。 感觉朱砂冰冷的视线扫来,撒旦干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找你来只为救人,想来你也看了新闻报道。”说完伸手轻抚胸口,朱砂严肃的时候真的很吓人,他自己的代号是撒旦,可他却觉得有时候朱砂更像撒旦。 朱砂点头道:“地点,情报,武器,我马上出发。”救人这种事刻不容缓,谁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 看着绝尘而去的背影,撒旦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银月妖娆魅舞勾魂 ‘银月’是世界顶尖级的酒店,以挥霍无度闻名于世,不过大多数人只闻其名却并不一定知晓这间酒店修建在战乱频频的中东部。 朱砂手中情报显示为a国基地组织人员秘密提供日常所需的黑道商人凯洛便钟情于银月酒店,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酒店中小住。所以朱砂在数日前便来此踩点,恭候这条大鱼。 劲爆的摇滚乐,凌乱的灯光,醉人的葡萄酒,这里无处不散发着萎靡的味道。只见舞池中央那银色的钢管处正描画着分外妖娆的风景。 举起酒杯轻轻摇晃,透过猩红的酒液,凯洛只觉得那钢管处那妖冶的银色娇躯可以瞬间点燃这杯中的美酒。 偌大的总统套房中弥漫着花香精油醉人的味道,凯洛趴伏在床上眯着眼睛尽情享受身上美人力度适宜的按摩。 朱砂跨坐在凯洛背上,手上动作不停,思绪却已飞得老远,凯洛虽然好色,不过却是极其谨慎之人,她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最有用的情报,指尖滑过凯洛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疤,嘴角勾起,巧笑倩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指尖犹如刀锋。 突如其来的尖锐刺痛惊得凯洛睁开微眯的眼,猛然翻身而起扣住朱砂的手腕,将朱砂压制在身下,沉声道:“谁派你来的?” 此时的朱砂满眼皆是惊恐与委屈,鼻尖微微一抽,晶莹的泪珠瞬间涌出眼眶,好似雨打荷花,让人心生爱怜。 凯洛见朱砂一副受了惊的小鹿模样又见她并无武器,于是放松了手上力道。 朱砂见凯洛有所松动,于是呜咽道:“只是你身上的伤疤有些怕人,我心下一慌,指甲才不小心划到你,你这么凶做什么?” 凯洛这人见不得美人流泪当然前提是美人没有攻击性,于是轻咳道:“好了是我不对,该罚,你说怎样,我都认了可好?” 朱砂挑眉,晶亮的眼睛锁住凯洛道:“你说的可别后悔,我们拉钩。” 闻言凯洛哈哈一笑,轻轻将美人困在怀中,望着那如同湖水般清澈的眼眸,警惕之心已然卸去,低头吻上怀中人儿柔软的唇瓣,品尝着罂粟醉人的芳香。 朱砂得到解放的手圈上凯洛的脖颈,手上指环处弹出如发丝般纤细的银针。 一瞬间粹有特殊迷幻剂的银针没入凯洛的脖颈,朱砂打了个响指,原本痴缠的凯洛立马离开朱砂的身体坐好,只是眼神已没有了焦距。 朱砂淡淡道:“看着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凯洛听话的看向朱砂道:“凯洛。”见此朱砂不由地笑了起来,撒旦那家伙研究的药还真是管用,比催眠术都厉害。 摇摇头不再开玩笑,朱砂正色道:“你的人准备什么时候与基地的人接头?” 凯洛道:“今天下午四点。”闻言朱砂抬头望向壁上时钟,现在是三点也就是说她只有一个小时准备。 朱砂蹙眉道:“你怎么和你的人联系?” 凯洛道:“手机,幽灵。” 朱砂点头:“好了,你现在可以睡觉了,乖。”说完便翻身拾起床下凯洛的外套摸出手机查看,竟然是波雷费密码,也就是说现在她需要解开密码才能开机,朱砂想了想决定用英文字‘幽灵’作为密匙,除去重复字母开始解密,悦耳的开机铃声让朱砂嘴角勾起,须臾便有电话打入。 朱砂接听,只听对方道:“老板,基地的人这次除了要粮食和水,还想要女人,我们根本没准备,怎么办?” 闻言朱砂嘴角笑意加深,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于是将指环逆时针扭动三圈,立刻弹出微型变声器,利用适才与凯洛交谈的录音,变声器很快找到了匹配的声线组合。朱砂开口道:“银月舞厅里新到的那批舞娘都还不错,花点钱,把事情办利索了。” 朱砂说完挂上电话,收拾好现场便闪身离开,偌大的房中便只剩下了酣睡着的凯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群女人一块被蒙上眼睛带到未知地,拉下蒙眼布时朱砂只觉得光线有些刺眼。 遥望四周朱砂可以断定此处便是基地组织的窝点,忽然一股大力将她猛推了一下,朱砂本能回头瞪视那人。 那男人被朱砂一瞪竟觉得浑身发冷,不过只是瞬间那种感觉便消失的不见踪迹,定神再看向面前的女人,奇怪明明是个娇滴滴的美人,难道适才他是中邪了? 朱砂本是瞪着推她的人,不过瞬间便回过神来,目光微闪,原本冷厉的眸光变得柔弱娇憨。 男人摇摇头,哼声道:“发什么愣,还不快走,若不看你有几分姿色早毙了你。”朱砂装作害怕立马追上那一群被卖来女人,直惹得在场的男人哄笑。 朱砂与那群女人一起被关在粮仓,正在朱砂一筹莫展之时忽然有一群土兵衣服的男人闯入,惊得一众女人乱叫,朱砂皱眉瞥向来人,厌恶之极,不过转念想想这些人也许是她脱身的契机。 一个小兵对领头的道:“老大我们没得到首领的允许先跑来享用这些女人会不会出事?” 领头的吼道:“你小子就这么点出息,我们不说,这些女人也不敢说,谁会知道,除非你小子想出卖大伙。” 另一个小兵着急道:“老大我们快上吧,兄弟们都等不及了,这事越快越好,迟则生变。”领头的点头,一群人就立刻如饿虎般扑向粮仓里的美人们。 朱砂一巴掌拍开扑向她的人,吼道:“滚开。” 站在一边尚无动作的头领,见此情景大笑道:“够味的娘们老子喜欢,你们滚开,抱自个喜欢的娘们,这个留给老子。” 朱砂凤目微转,见旁有成堆的米袋犹如屏障,于是装作害怕躲到米袋后,头领哈哈大笑直追着朱砂而去。见那头领追来,朱砂一改柔弱的样子,邪笑着望着一脸色相的头领。 头领一愣觉着不对,正欲退出,却被朱砂腕间手环处射出的夺命锁刺中咽喉处大动脉,呼喊的机会都没有便咽了气。 朱砂拖住那下坠的身躯,脱了那首领的衣服自己换上,一边换衣服一边故做出种种呻吟声,米袋堆外的那群土兵不疑有他,哄笑着专心对付自己身下的女人。 朱砂抽出那头领的手枪对着地上的尸体开了一枪,瞬间整个粮仓都静了下来,尸身上大量的鲜血流出浸红了米袋,触目惊心。 土兵们正准备起身看个究竟,却听米袋堆处传来头领的声音道:“不识抬举的贱人敢咬老子,老子让你吃枪子算是便宜你了。”土兵们愣愣地望着米袋堆的方向,却见首领带着帽子拉低帽檐走出来吼道:“看什么看,耍你们的,老子出去把风,耍完了收拾干净,真晦气。” 见头领走出去土兵不由的笑起来,继续与身下女人快活,适才枪响后这些女人变得听话多了,他们也乐见其成。 朱砂走出粮仓,心中思量不知这头目会把科学家关在何处,见有人走过来,朱砂便背靠墙壁点了只香烟自然而然抽起来,那两人看了朱砂一眼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前行。 只听其中一个拖着披萨盒的人对另一人道:“也不知那密室的疯子是不是真能弄出什么惊天武器,总是使唤我们干这个干那个。” 另一人笑道:“小子你就别抱怨了,不就是让你送个披萨吗,要知道首领对那人可是重视得很。” 朱砂随意吐了个烟圈,将烟头掐灭扔掉,嘴角划开好看的弧度,跟上送披萨的人。 意料之外变故横生 虽说是密室但并不如朱砂心中所想的阴暗监牢,看起来头目对这位科学家相当优待。 打定主意隐于角落中的朱砂启动监控干扰仪器,屏蔽了此处的电子监控眼,快速闪出,出手如电解决了送披萨的土兵,收拾现场,仅仅三秒钟影像恢复正常,没有任何纰漏。 朱砂拖着披萨盒对门内喊道:“先生您要的披萨到了。” 钢筋铁门吱的一声开启,朱砂缓步走入密室中,将纸盒放置在茶几上,却忽听啪啪啪几声击掌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朱砂奇怪抬头,见到的竟是她这一生中最不想见到的脸。 哈桑拍掌笑道:“五年不见,eleven的办事效率依旧高的让我惊叹。” 朱砂挑眉道:“五年前你竟然没死才叫我惊叹。” 哈桑笑得更加欢畅道:“五年前你一手摧毁我的地下王国,我若不将你一起拉下地狱又怎么舍得独自一人离开人间?” 五年前朱砂接下了有史以来最棘手的任务捣毁哈桑的黑金帝国,那次任务她也是九死一生所以才会沉寂五年一直没有接手其他任务。 朱砂不以为然道:“可惜我却一直不喜欢与你同行,不过我却不介意再送你一程。” 哈桑冷声道:“你就如此笃定,要知道现在你已经在我的枪口下了,而且我这的晶体炸弹足以炸毁整个a国。” 朱砂只觉得一道刺眼的红光正对准自己的胸口,而红光的另一端则是穿着工作服的科学家,这种情况让朱砂不由地皱眉。 哈桑见朱砂疑惑的表情不由得更加得意,对那科学家道:“纳威,这位美丽的小姐似乎对于你的举动非常纳闷。” 纳威抿嘴一笑道:“这属于正常反应,谁会想到自己要救的是毒蛇呢?” 朱砂凤目微寒,冷声道:“阁下为虎作伥是已然忘记家中妻儿了吗?” 纳威一愣对哈桑道:“老大,我家里什么时候有妻儿了?” 哈桑耸肩道:“我买通媒体增加点煽情戏码,不然又怎么请得出eleven呢?” 朱砂袖中的手已暗自握拳,脸上只剩下肃杀的表情,周身发散开来的杀气让离得近纳威一阵胆寒。 纳威定定神道:“红外线已经瞄准你了,你最好不要乱动,不然立马被打成筛子。” 朱砂邪魅一笑道:“是吗?”瞬间足尖轻点已离地而起,随后便是连续的枪响。枪响停止,躺在血泊中的人却是纳威。 哈桑咬牙切齿望向立于半空栏杆处的朱砂,只见朱砂手中正拿着一面女士随身携带的化妆镜,适才光线经镜面反射到纳威身上反倒让他成了枪把子。 朱砂淡淡一笑,没想到女人的化妆镜还有如此作用。哈桑怒极反笑道:“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朱砂轻轻摇头道:“我压根没想逃,虽然不喜欢,不过这次我不介意与你同行。”随手扔掉军帽如墨般的长发随意晕染开来,嘴角的笑意好似魔鬼的召唤…… 这里的晶体炸弹可以炸掉整个a国,这样又会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既然如此就让她把这一切邪恶都带下地狱。 据报道,a国东南部某工地发生剧烈爆炸,在空中燃起蘑菇云,该地无一人生还,爆炸原因正在调查中…… 凯诺看着电视新闻便将手中酒杯砸向电视机,瘫软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只有一滴泪珠顺着眼角蜿蜒而下,为的竟是那个他连姓名都没来得及问的女子。 惊梦,逆子玉十一 朱砂再度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伸手按住太阳穴,只听浑厚的男音传来:“逆子。”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让朱砂一时间有些茫然,眯起眼睛望向发生处却又听身边传来略带哭腔的女声道:“风儿这才刚醒过来你凶什么凶?” 桌案旁一身华服的清俊男子哼声道:“慈母多败儿,这逆子如今无法无天便是你宠出来的。”说完瞪了一眼床上的朱砂,拂袖而去。 见那中年男子走后,床边的美妇人握住朱砂的手喋喋不休起来。朱砂望着眼前朱唇不停张合的美妇人如同坠入五里雾中,只听得那妇人劝她日后莫要与威远侯家的公子打架云云。 那美妇人见朱砂始终没什么反应想来是这孩子刚醒,需要静养,于是抹了抹眼泪,柔声道:“风儿,你好生休息,有事便唤屋外的下人,娘亲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见那美妇人一步一回头终是走出房间,朱砂才缓缓舒了口气。 拖着好似散架的身体从床榻上爬起来,环视屋内,朱砂可以肯定的就是这家人非富即贵,转念一想适才房中的男女都穿着古代衣饰而这房中的陈设一看就是古物,莫非自己没被炸弹炸死反倒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事件。 朱砂是无神论者忽然在她身上发生这种灵异事件让她有第一时间想要照镜子的冲动,走到铜镜前朱砂只感觉额角直跳,太阳穴更加疼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那镜中的身影也跟着动作起来。 现在朱砂心中除了哀叹还是哀叹,只见铜镜中的人满脸堆粉比僵尸还要白三分,再配上一对熊猫眼让朱砂愕然间以为自己在看‘咒怨’,想这身体的父母都生着副好皮相,怎么这生出来的孩子就抱歉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是基因突变? 再看了看自己此时这副身体所穿的衣服和那高高竖起的发髻倒让朱砂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幸好这具躯体是男子,若是女子,这份尊容今后恐怕就不用夜里出门了。 轻轻叹了口气,朱砂对门外唤道:“来人。”可面前的场景却让她始料未及,她是想叫人可没想到一声‘来人’便一下子叫进来了三十来号人,差点赶上一呼百应。 朱砂轻咳一声,眼波微转,冰冷的目光扫过场中众人。那些仆役婢女还没来得及掩饰那些或嫌恶或鄙视的表情便被这冰冷的目光吓得低下头去,心中奇怪,今个儿也不知怎么了竟觉得这窝囊废公子似乎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同,只是单单那冰冷的眼光就怪吓人的。 朱砂只是轻轻扫视便已心中有数,看来自己此刻这具身体的本尊很不招人待见,忽然朱砂的视线停留在一名蓝衣侍女身上,只因她是唯一到此刻还能与她对视的人,嘴角勾起,伸手指向那蓝衣侍女道:“你留下,其他人滚出去。” 虽然不知自己这身体的本尊是怎样的人,只是这些人敢挑衅她就不用指望她会和颜悦色。 凝露不知为何公子偏偏会留下她,只是觉得那原本令人厌恶的僵尸脸此刻却不怎么让人讨厌,恍惚间只听公子道:“弄些热水,我要洗澡。” 凝露微微皱眉道:“公子说洗澡,那是什么?” 朱砂闻言嘴角直抽,抖落脸上一层香粉,轻咳道:“就是沐浴。” 凝露这才点头道:“公子请随奴婢来。” 芙蓉出水步步为营 朱砂跟着凝露来到内室,只见水汽迷蒙,如梦如幻,朱砂不由感叹,没想到这身体的本尊倒是挺会享受的,竟在自个屋里造了这么大一个温泉池。 轻轻踏上黑玉石板砌成的温泉池沿,朱砂转头对凝露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唤你。” 凝露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离开浴室,朱砂看着凝露离去的背影,心道,看来这身体的主人平日里洗澡也不喜欢让人伺候不然那侍女不会如此干脆地离开。 望着偌大的温泉池,朱砂不由的长舒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呼吸,不过活着总是好的,即使如今身处异时空中也没有什么关系,想罢,朱砂便开始宽衣解带准备好好洗个热水澡,谁知之后的情况让她不由地低呼出声。 朱砂的低呼声惊动了屋外等候的凝露,凝露立马跑进浴室,却只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只见池中人白玉般的后背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在水雾之中显得有些不太真切,凝露微愣回神后便道:“公子怎么了?” 水中的朱砂秀眉微颦,沉声道:“无事,下去。”说话间已抬手抽掉了头上固定发丝的玉簪,瞬间如墨一般的发丝晕染开来划破水雾遮盖住那乍现的春光。 凝露见此轻轻摇头,不过她早已习惯了这公子的喜怒无常,于是也不多言转身再度离开。 朱砂靠到池边,闭上眼,只觉得更加头痛了,本以为自己的这具身体是男子却没想到竟是女子,如今又算什么,女扮男装吗?事情似乎更加复杂了。 朱砂伸手掬了把池水随意淋在脸上,再度睁开眼时,那湾深不见底的幽潭中已然平静无波,看来她得在这豪门深院中步步为营了…… 随意收拾一番,披散着未干的湿发,朱砂信步走出浴室却见凝露望着自己发呆,于是轻咳道:“若是看够了就跟上。”说完便大步往卧室走去。 坐到妆台前,无意间瞥向铜镜,朱砂又是一愣,只见镜中之人面如冠玉,眉目似画,一颦一笑间皆能动人心魄,朱砂没想到同样一张脸在洗净铅华后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效果,好似拨云见日,华光四射。 凝露见朱砂坐在妆台前久久没有动作于是转身从柜格中取出一只檀香木盒递到朱砂手边。 朱砂一阵疑惑伸手打开木盒,一看竟是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心道,莫非这侍女知道她是女子?不若先试她一试,于是朱砂将木盒打落在地,站起身厉声喝道:“你这是何意?” 凝露错愕不已道:“公子平日不是喜欢这些东西吗,上次老爷让公子扔了这些女儿家才会用的东西,公子你硬是不肯还和老爷大吵了一架。” 朱砂心中了悟,看了众人只当这公子有喜欢胭脂水粉的癖好,于是哼声道:“如今本公子不喜欢了,一个侍婢竟敢如此顶撞本公子,真是翻了天了,现在你说说看本公子是谁,你又是谁,好弄清楚自己的本分。” 朱砂如今很想知道自己的处境不过她不会蠢到说自己失忆,图惹些是非,目前这种复杂局势下,一步错步步错…… 侯门似海迷雾重重 凝露被朱砂突如其来的气势一震,竟感觉有些腿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公子是这丞相府的十一公子,丞相大人唯一的儿子,您是奴婢的天,奴婢不敢顶撞公子。” 十一公子?朱砂脑子里突然冒出先前所见的清俊男子的身影,没想到她那老爹为古代人口增长做了如此大的贡献。 摇了摇头,朱砂上前扶起凝露道:“奴婢奴婢的太难听,以后你就以本名自称吧。” 凝露现在越来越弄不懂公子在想些什么了,适才还是疾风骤雨,现在却又变成了万里晴空,迷糊中开口道:“奴婢……”还未继续说完便被朱砂微沉的眼色扼住,立马改口道:“凝露都听公子的。” 朱砂淡淡一笑,原来这小丫头叫凝露。朱砂转身走到茶几前坐下,提壶斟茶,想了想抬头又道:“凝露,我那些姐姐们最近都怎么样了?” 凝露据实道:“唯一没有出阁的清烟小姐上月离家出走后就一直下落不明,几位太守夫人年关会回家来团聚,皇后娘娘刚诞下了小皇子过些日子办满月宴,昨日还传旨让公子到时候与老爷夫人一同去宫中赴宴。” 朱砂捻着杯盖的手轻轻一顿,脑子里开始过滤刚接收的讯息,自己这具身体的身份是丞相唯一的‘儿子’,上头几个姐姐嫁的都是一方之长,最了不得的是其中一个姐姐还是当朝皇后,如此看来这丞相府已是风光到了极致。 只是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外人见着风光殊不知风光的背后却是杀机潜藏。 此时朱砂又想起了她这具身体的老爹临走时那句“逆子”,若说丞相府还有什么不如人意的地方怕就是这不成器的丞相公子了吧。 忽然朱砂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十一公子分明是女扮男装却堂而皇之地用女儿家的胭脂水粉,这么做会不会是兵行险招,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怀疑她,女子扮男子可能会不经意间露出些端疑,可若是‘他’本就是喜欢女儿东西的男子偶露出些女子举动也不稀奇。 淡淡一笑,看来事情远比她想的有趣,“赴宴吗,自然要去,迷题总要一个一个解开。” 看着笑容有些诡异的朱砂,凝露奇怪道:“公子说什么迷题?” 还没等凝露反应过来,朱砂已经凑到凝露耳边轻声道:“都说女人是难解的迷,你说那样盛大的宴会,会有多少令人着迷的迷呢?” 凝露只觉得耳根发热,捂着耳朵踉跄后退,引得朱砂一阵轻笑,这小丫头还真是不经逗。凝露微微蹙眉,正色道:“公子以后还是莫要再去‘一段香’了,尽沾染些风流气。” 闻言朱砂不禁挑眉,一段香?看来她得去见识一番…… 引人醉,一段香 清晨混着茶花香味的清风透过窗格,朱砂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深吸了一口花香,嘴角勾起,走到窗格边伸手推开窗户,油光碧绿的树叶中间托出千百朵重瓣娇艳的花儿,好似那漫天烟霞绚丽夺目。 转身推开门缓步步入院中,望着满园沐浴着清晨露水的茶花随风轻摇,朱砂只觉可爱之极,欲伸手摘下一朵赏玩却听书童的声音远远传来:“公子,老爷请的先生已在书房等了您半个多时辰了,您怎么还在这院里呢?” 朱砂见有人打扰便扫兴地拂袖转身,不料挥袖的瞬间竟感觉一股气流直贯指尖,再回首时只见适才指尖所扫过之处皆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枝,那红艳的花朵早已孤单地飘零在尘土之间。 如此情景让朱砂不由愕然,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内力,看来这十一公子本身便是一个迷。 书童走到朱砂身边见朱砂对着几枝光秃秃的茶花发呆,便疑惑道:“也不知花匠是怎么修剪的,把这好好的花儿折腾成这般,公子莫要生气才是。” 闻言朱砂回过神来,转身望向书童,这书童不过十五六岁,身子有些单薄,眉目清秀,白白净净,一看便是个乖巧孩子。而那书童在看清朱砂的面容时不由愣住,伺候公子这么久他一直不知道原来公子不梳妆时这般好看。 朱砂见那书童望着自己发愣,狭长的凤目中堆满笑意道:“你适才说先生久等了?” 书童回神一阵脸红,随后道:“公子您还是快去吧,这已经是老爷给您请的第九十九位先生了,您别又把人家气跑了。” 朱砂拾起落在地上的茶花,轻轻一嗅,淡淡道:“气跑了又如何,再请一位正好凑齐一百。” 书童着急道:“别呀,您要是再把他气跑了,老爷他……” 见书童欲言又止的样子,朱砂挑眉道:“老爷他要怎样,难不成要来抽你家公子的筋还是要扒你家公子的皮?” 闻言书童脸色发白道:“哪能啊,公子您自然没事,可奴才又少不了一顿板子了,公子就可怜可怜木头吧。” 看着一脸指望着自己良心发现的书童,朱砂摇头道:“木头呀你还真是块木头,你家公子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若去了岂不是会气死那先生?” 书童皱眉好像真遇上什么难事一般,抬头问朱砂道:“那该怎么办好?” 朱砂见这傻小子上钩于是道:“反正今日我是不会去见那先生了,不若我们出府走走?” 书童一听傻了眼,脑袋摇的像拨浪鼓,道:“不行,不行,老爷要是知道木头又偷偷带公子出府,非要了木头的小命不可。” 朱砂凤目微转,看来这傻小子被诱骗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目前她也需要一个导游,于是笑意更浓道:“木头放心吧,老爷问起来有公子替你顶着,怎样?” 朱砂见书童不答,也不急着催促,只见书童满脸纠结好似做了极大的思想斗争一般道:“那公子,要不要到夫人房里与凝露姐姐说一声?”可还没等书童晃过神,已经被朱砂提着衣领如同拎小猫一般拎出花园。 马车上一袭红衣的朱砂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拿着小锤子不亦乐乎地锤核桃,而马车外的书童却是一脸愁云惨淡,勒住缰绳转头对向车帘的方向道:“公子今日要去哪?” 闻言朱砂停下了手上动作道:“平日里去哪,今日便去哪。” 感觉车外迟迟没有动静,朱砂奇怪道:“怎么了?” 书童迟疑片刻方才道:“凝露姐姐说今后再也不能让公子去一段香了。” 一听‘一段香’三字,朱砂瞬间来了精神,正想去见识一番,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机会,于是道:“你凝露姐姐说今后都不许去,可没说今日不许去,本公子决定了今日就去一段香。” 虽然知道公子扯的是歪理,可他却无言反驳,于是书童只得摇头哀叹,看来回去要被凝露姐姐收拾了,他怎得这般命苦摊上这么个主子,马鞭轻扬,马车已驶向京都最繁华的花街柳巷。 铅华洗尽本色显 跳下马车,抬头见‘一段香’的牌匾,朱砂一阵唏嘘,都说这烟花之地是白日里清冷夜间繁华,可这眼前所见怕是不尽然,只见此处是人头攒动,有男有女,如此情景让朱砂不由地感叹古代的民风竟开化到如此地步,女人也能堂而皇之地逛妓院,于是脱口而出道:“这里白天也这般热闹吗?” 书童奇怪道:“这白天里一直这么热闹,不过以往公子都爱夜里来。” 朱砂轻咳道:“今日不就白天来了吗,也不知这楼里的姑娘们白天都干嘛?” 小童兴奋道:“可多节目了,白日里台子上会有很多姑娘唱曲,特别是白蛇娘娘的故事可感人了。” 朱砂挑眉,原来这里白天便如同戏院,不过看这傻小子的样子不禁想逗逗他,于是邪笑道:“那演白蛇娘娘的姑娘定然很美吧?” 书童连连点头道:“若水姑娘可美了,她可是京城第一大美人呢。”话一出口便觉不对,瞬间满脸通红,直惹得朱砂哈哈大笑起来。 朱砂身着一袭绣有银色牡丹花纹的朱红锦袍本来就分外惹眼,如今再配上这爽朗的笑声,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一段香的当家藏雪见这红衣公子品貌非凡,便亲自下楼相迎道:“这是哪来的公子,模样生得这般俊俏。”边说边执起团扇遮住半张脸轻笑起来。 这厢朱砂闻言止住笑意,倾身向前,握住藏雪执扇的柔荑,低声道:“瑶池仙子也会因贪欢而滞留人间吗?” 藏雪只觉得那如清泉一般又微带低沉的声音若羽毛一般拂过她的心间,明明是情场老手此刻却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般心如鹿撞。 盯着眼前邪魅的俊颜,藏雪只觉脚下发麻,竟一个踉跄差点撞倒在红衣少年怀中。见状一旁的书童立马扶住藏雪道:“雪当家您没事吧?” 藏雪微微一愣,想她何时如此失态过,于是理了理云鬓对书童道:“原来是玉森小哥,你家玉公子呢?” 玉森指着朱砂道:“公子不是在这吗?” 藏雪一听立马转头再次望向淡笑自若的朱砂,难以置信道:“你是玉清风玉公子?”朱砂点头,心道原来十一公子本名玉清风。 藏雪愣神了半天方才道:“卸去一身脂粉方显男儿本色,玉公子是专程来找胭脂的吗?” 虽不知胭脂是谁,可听这雪当家如此说,想来玉清风常来‘一段香’找的人便是胭脂,于是点头道:“自然,还要劳烦雪当家带路。” 朱砂回头却见玉森正如痴如醉地望着堂中舞台,台上上演的正是那出白蛇西湖初遇许仙的戏,想来台上唱戏的便是若水,美则美矣可惜沾染了几分俗气不经久看,于是对玉森唤道:“木头回魂了。” 玉森听朱砂唤他,转头眼巴巴地望着朱砂,弄得朱砂无奈道:“罢了,傻木头你便在此处看戏,我走时再来叫你。” 朱砂说完便感觉台上有一丝勾人的目光逼向自己,朱砂抬头与那台上女子对视,清冽的眸子好似幽潭兴不起一丝波澜,只看得那台上女子自惭形秽将目光移向他处。 见此朱砂微微一笑对藏雪道:“看来这白蛇娘娘道行尚浅。” 闻言藏雪亦是一笑,适才这两人间的对视早已落入她的眼中,于是道:“是藏雪调教得不够让玉公子见笑了。” 不一样的姐弟情 少顷,朱砂跟随藏雪到了相思阁前,领朱砂到了门口,藏雪便道:“公子自便,藏雪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离开。 朱砂正要抬手叩门,门扉却突然打开,只觉得耳朵一痛,便被人扯进房中。朱砂低头伸手揉了揉被扯得发痛的耳朵,还没想到要说什么便听房中女子吼道:“十一你这臭小子怎么就这么没用,竟然让郑如华那草包给揍了,知道你老姐我有多担心吗?” 这女子的话让朱砂摸不着头脑,抬头望向那女子,只见女子身着淡青色宫装,梳着流云髻,论其相貌应属于温婉可人的纤柔女子,可看她两手叉腰的模样却与她这外表完全不搭。 见朱砂不答话,胭脂也停了下来,看清朱砂的样子亦是惊讶道:“十一你终于肯素颜出来见人了,老姐早就跟你说过别整天没事偷我的胭粉往脸上抹,瞧瞧这样多好。” 朱砂想了想便试探道:“姐姐,我如今不是听话了吗,对了姐姐那郑如华?” 胭脂一听‘郑如华’三字便没好气道:“想我当初离家出走便是不想和这草包成亲,没想都躲到这‘一段香’来了还差点栽在这草包瘟神手里。” 原来这胭脂正是玉清风离家出走的姐姐玉清烟,当日她离家出走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的理念决定藏在京城之中,不过会选择‘一段香’倒是个意外,谁让‘一段香’的厨子是京城第一名厨,再加上她从小就爱唱戏,能登台唱曲是她最大的心愿,于是这里便成为她的不二之选。 那日清烟躲府上的追兵进了一段香,恰逢日间舞台献艺,隐身人群中,清烟听台上的戏文听得是心痒痒,于是掏出自己从家中卷出来的大堆宝贝硬是说服藏雪让她留在一段香中。 数日前,胭脂也就是清烟,在一段香的大力炒作之下终于要登台献艺,谁料半途杀出个程咬金。 威远侯家的公子郑如华也就是清烟名义上的未婚夫正好跑到这一段香中风流快活,郑如华听说一段香刚来了位姑娘据说是国色天香,即使是西施、王嫱见了她都会惭愧,于是这郑大公子就带了一大班子家奴前来欲抢走美人。 玉清风与玉清烟向来亲厚,是玉家唯一知道清烟下落的人,所以在得知一段香抢美之事后立马赶去,之后便是京城两大世家公子为争美人大大出手的戏码,结果孱弱的玉公子被当场揍昏…… 听了胭脂的叙述,朱砂已然知道大概,那日她刚刚醒来时,那美妇人曾说让她莫要再与威远侯家公子打架,如今看来指的定是此事。 按胭脂的口气,玉清风应该不会是挨揍的一方,而且朱砂也觉得事有蹊跷,这玉清风身怀内力,据她对自己身体里内息的观察这玉清风定然是个高手,如此看来打斗事件怕也不若表面那般简单,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胭脂见朱砂不吭声,眼光却越发深沉,于是伸手在朱砂眼前晃了晃,可还没等她收回手便被朱砂反手捉住,只见朱砂玛瑙般的眼眸中流光一闪,瞬间灵动起来,荡漾着的眼波好似要勾人魂魄一般。 霸道亦是王道 朱砂抓着胭脂的手腕,适才她想事想的入神,胭脂忽然伸手过来,她出于本能反应瞬间扣住对方命脉。不过转瞬间朱砂便回过神来,放松了手上力道,邪魅一笑道:“姐姐这纤纤玉手真是引人遐思呢。” 胭脂仍旧沉醉在朱砂那漩涡般的眼眸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边走了一遭,忽听朱砂轻浮的言语,瞬间红霞爬满玉腮,嗔道:“混小子也不知在哪学的混帐话竟来调戏你老姐。” 闻言朱砂并未发怒反而笑得更加张狂直到门外侍女敲门才停了下来,只听侍女道:“胭脂姑娘,雪当家包了下午整场来捧姑娘,让燕儿来请姑娘快些准备好登台献艺。” 胭脂一听立马兴奋道:“去回复雪当家,我马上就去。”说完一边取出衣柜中的面纱一边回头对着朱砂道:“怎么好呢,我家十一如此勾人,让你去给我捧场岂不是会抢尽你老姐我的风头?” 朱砂摇头道:“非也,要知道至美的境界存在于无法触及的朦胧之中,姐姐这般轻纱拂面若能让世间男子癫狂岂不是已达至美之境?” 胭脂一听,眉眼间皆是笑意,半开玩笑道:“十一你变了。”朱砂嘴角笑意微僵,她差点忘了如今她是玉清风,而她却并不清楚玉清风是怎样的人。 正在朱砂不知该如何回话时,胭脂又接着道:“虽然我觉得你变得和从前有些不同,不过你依旧是十一,现在的你让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有些动心了呢,将来还不知要迷去多少女子的魂。” 朱砂闻言挑眉笑道:“将来的事说不准,不过现在姐姐怕是该上台去了。” 一段香大厅中此时已是炸开了锅,听闻今日下午胭脂姑娘会登台献艺后城中稍有名望的世家子弟都齐聚到此,想要一睹这位让京城两大世家公子大打出手的绝代佳人。 朱砂寻得二楼一处看台坐下,悠闲的吃起茶点。玉森站在朱砂身侧为她斟茶,忽然握着茶壶手柄的手微微一抖,茶水已溅得满桌。 朱砂轻蹙娥眉道:“怎么了?”声音中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悦。 玉森回神赶忙擦拭桌子,慌张道:“公子,郑公子在对面看台呢,不如我们今日先回去?” 闻言朱砂抬眼望去,只见对面看台处正坐着一名锦衣公子,瞧那小子模样倒是周正,可目光淫邪,眼圈发黑加之面色暗黄,八成是平日纵欲过度。 见了这郑公子的尊容,朱砂总算是明白为何胭脂对于玉清风被揍的事情如此吃惊,于是朱砂哼声道:“回去干嘛,难不成本公子还会怕了他?” 玉森着急道:“可是若是公子再被那郑公子揍……”话还没说完便被朱砂夹起的糕点堵住嘴,只听朱砂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从来只有我揍人,没有人揍我,明白吗?” 玉森含着糕点望着朱砂绝美的侧脸,呆呆点头,不再言语,不知为何他真的觉得挨揍的会是郑公子。 叫价竞投调戏如花 郑如华此时正盯着偌大的舞台陷入无限意淫之中,上次若不是玉家那娘娘腔搅局,他早就抱得美人归了,可恨自从上次闹出那事后他爹对他的管教就严了许多,弄得他不敢再鲁莽行事,如今不得不在这看台干坐着,等着能一睹美人芳容……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之际,一袭湖蓝色宫装的胭脂终于娉婷而至,只是见这美人轻纱拂面让这郑公子心痒难耐之极,当即拍案起身道:“都登台献艺了还矫情个什么劲?” 此言一出立马引起台下一阵骚动,台上的胭脂有些站不住脚,抬头向朱砂所坐的看台望去,目光中满是求助之意。 接到信号的朱砂淡淡一笑对身边的玉森耳语几句,见玉森下楼,方才翩然起身,倚靠到围栏边,抽出腰间折扇,轻摇起来。 眼角瞥见台上的胭脂急得快要跺脚,朱砂脸上笑意加深,幽幽道:“郑公子没听过犹抱琵琶半遮面吗,来此的文人雅士都是知情识趣之人,郑公子这般猴急岂不坏了气氛?” 闻言满场哄笑,郑如华瞬间脸红,对着舞台处干咳道:“好,本公子就耐着性子看你们能玩出个什么?”说话时也不忘回头怒瞪朱砂。 朱砂不以为然,咯咯笑道:“本公子也很好奇。”清澈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再配上朱砂这倾城姿容叫在场之人无不痴迷。 藏雪见场面总算稳住,于是上台道:“今日是胭脂姑娘初次上台献艺,各位可以出价买姑娘一曲,起价五两,价高者得,而且价高者便有机会成为姑娘的入幕之宾,到时自然可见到姑娘的容颜。” 听了藏雪的解说,在场之人都觉得此法新奇,不由地跃跃欲试,见此藏雪松了口气,对着台下的玉森微微颔首。原来朱砂与玉森耳语便是让他去和藏雪说此法,如此一来,这大厅倒是有些像拍卖会现场了。 “十两”开口叫价的竟是一名贵妇,如此一来在场的须眉们自然不肯居于下风,于是竞价开始激烈进行,“二十两”“三十两”“五十两”…… “五百两”喊价的正是那郑公子。郑如华此时稳坐钓鱼台,气定神闲地欣赏着在他开出天价后鸦雀无声的大堂,执起茶盏,清茶入口,正在他心旷神怡之际,忽听对面看台传来戏谑的声音道:“五百零一两” 郑如华刚入口的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连连咳嗽对着身边小厮吼道:“谁沏的茶这么烫,看爷不剁了他的手。” 此言一出吓得旁边小厮瑟瑟发抖,郑如华低哼一声,转头对着朱砂的方向道:“这位公子是何意,存心和本公子过不去?” 朱砂斜斜倚在围栏上,眼眸间如丝如倦,貌似无意地瞟了一眼暴跳如雷的郑如华,火上浇油道:“没什么意思,本公子喜欢。” 郑如华被朱砂气得额间青筋直冒,又不好发作,深呼吸后方才道:“六百两。” 朱砂慵懒的表情丝毫不变,依旧随意道;“六百零一两。”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看得出这红衣公子是在和郑公子抬杠,于是也不再叫价,只是如看好戏般观望这两边看台上的公子。 何谓千金买魔音 郑如华此刻已经是气得手指发抖,猛然起身,指着朱砂吼道:“一千两。”脸上分明写着我看你这小子还敢加价,只是那略微闪动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忐忑。 不过郑如华眼中瞬间闪过的忐忑心绪却没逃过朱砂的眼睛。朱砂微微摇头,心道,看来这小子心中害怕她加价,也就是说今日这小子身上只有这么多银子。 朱砂眯起眼睛,嘴角勾起道:“没想到郑公子竟舍得千金买曲,如此定是胭脂小姐的知音,在下又怎能厚颜相夺?” 此言一出,郑如华差点没呕出血来,指着朱砂哆嗦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 众人还没能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本以为红衣公子会继续加价,没想到他竟然拱手相让。 藏雪最先回神道:“竟然郑公子出价千两,那今日投得胭脂姑娘首曲的便是郑公子了。”藏雪对胭脂使了个眼色便走下台去。 胭脂心中亦是兴奋不已,没想到从小到大第一次上台唱曲就有这么多收入,虽然出价的是郑如华那草包,她也不会在意。 抬手拨动琴弦;“十娘啊十娘……”胭脂歌声刚起便让本来气得快吐血的郑公子一口气提不起来差点背了过去。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朱砂都被茶水呛地直咳嗽,在场的看客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只觉胃里波涛汹涌。 藏雪嘴角直抽,她从未听过胭脂唱曲,不过看胭脂平日里表现出的自信,打死她也不会想到胭脂可以将好好的一首杜十娘唱得好像鬼哭狼嚎一般,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她没让胭脂晚上出来献艺,不然明日坊间必会流传一段香闹鬼…… 郑如华在受了极大的精神摧残后终于回过神来,对身边一众小厮吼道:“去给爷把下面那娘们儿毒哑了。” 朱砂伸手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道:“郑公子如此对待弱女子是不是有失君子风度?” 郑如华窝火道:“小子你几次三番和本公子过不去,有种报上名来。” 朱砂好似难以置信一般道:“郑公子竟不认识本公子了?”转头对玉森道:“木头,告诉他本公子是谁?” 玉森提高声调对着对面看台大喊道:“郑公子不认得我家十一公子了吗?” 郑如华吃惊之极,不禁有些结巴道:“你、你、你是玉清风?” 朱砂微笑颔首,引得郑如华惊呼道:“你怎么没涂脂抹粉装娘们了?” 朱砂眨眨眼,嬉笑道:“以前嫉妒‘如花’公子你貌美如花于是涂脂抹粉,如今恍然在下这东施效颦之举,是如何都比不上‘如花’公子你的。”朱砂一口一个‘如花公子’逗得在场之人都闷笑起来,连郑如华身边的小厮都埋着头肩膀狂抖。 郑如华看见玉清风这煞星已经是头疼不已,现在又被这小子当众嘲笑,整张脸红得像块猪肝,良久才缓过气来,淬道:“玉清风,算你小子狠。”说完便带着一群小厮灰溜溜地逃似的离开一段香。 相思阁中,胭脂郁闷之极,抬头望向朱砂道:“十一,我唱的真的很难听吗?” 朱砂本想说不是很难听而是非常难听,可是看着胭脂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终是没能狠心打击,于是道:“也不算太难听,很有摇滚风格。” 胭脂疑惑道:“摇滚是什么?” 朱砂轻咳道:“一种别样的唱曲艺术。” 虽然胭脂还是不太明白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小弟喜欢她的曲风,于是高兴道:“十一,那以后我常唱给你听,你也多给我提提意见,相信总有一天我的曲风会被世人接受。” 看着斗志十足的胭脂,朱砂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原来善意的谎言也会伤人,而她自己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兄弟?十一娘? 夕阳的余晖总是如此醉人,朱砂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相思阁,看来胭脂魔音的摧残效果相当明显。 刚一下楼,朱砂便觉有人伸手搭住她的肩,朱砂眼色微沉本能使出擒拿术,扣住那人手腕,弯腰矮身,一个过肩摔便将那人摔倒在地。 那人被摔倒在地后立马开口道:“十一娘,你下手不用这么狠吧?” ‘十一娘’?闻言朱砂正要去锁住那人咽喉的手不禁顿在半空中,不自然道:“小子,你敢叫本公子,娘?” 地上的男子见朱砂面色不善立马改口道:“好吧十一你还真是善变,从前不总喜欢兄弟叫你十一娘吗?” 朱砂仔细地看了看地上的白衣小子,暗道,看来这娃娃脸是玉清风的朋友,于是伸手将其拉起道:“你都说是从前了,现在本公子不喜欢。” 柴少游拉住朱砂的手,好不容易站起身来,仔细地看了眼朱砂方才吃惊道:“十一,你今日没梳妆?” 朱砂挑眉道:“你有意见?” 柴少游只觉得今日的玉十一让他真的有些怕,平日里十一虽然经常凶他,但那只是玩闹,可现在他对眼前人的惧怕却是发至骨髓,于是吞了口口水道:“没有,绝对没有,对了十一,听说你让郑家那小子千金买魔音,真是笑死我了。” 看着眼前快要笑出眼泪的男子,朱砂冷声道:“小子,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傻笑?” 柴少游止住笑意,摇头道:“当然不是,十一啊,我来找你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说完便上前拉朱砂离开一段香往东街跑去。 说实话朱砂非常讨厌被人托着满大街跑,可是她又不能当街宰了这小子,于是只能认栽,陪这小子一起疯。 也不知跑了多久这小子终于在一家赌坊前停了下来,朱砂抬头只见牌匾上书:‘万恶赌坊’四个大字。朱砂低头浅笑,这赌坊老板倒是实诚。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哭闹声吸引了两人视线,只见一名壮年男子将一名妇人推倒在地,一把抢走妇人护在怀中的少女,破口大骂道:“臭娘们,没看老子输了钱,老实点,别找老子晦气。” 少女在男子怀中挣扎啼哭,妇人亦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扑上前去一把抱住男子的大腿,哽咽道:“孩子她爹,丫头还小,你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呀。” 男子对着妇人吐了口唾沫,吼道:“养这赔钱货有什么用,不如卖到一段香给老子换银子翻本。”妇人闻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落个不停,拼命摇头,死死抱着男子的腿不放。 男子老羞成怒一脚踹开妇人,淬道:“滚远点,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卖。”说完拖着挣扎不休的少女,扭头就往花街走。 此情此景让路人都不甚唏嘘,柴少游一脸愤慨走到被踢倒的妇人身边,递给妇人一袋银子。 妇人泪痕未干双手握住钱袋对柴少游连连磕头,见男子还未走远连忙爬起身追去,喊道:“她爹,有钱了,求求你别卖丫头。” 男子停住脚步,看着钱袋两眼放光,松开手上的少女,伸手便要去拿钱袋,却见另一只手先他一步将钱袋按住,死死按在妇人掌中,让他无法拿走,恼怒地望向那只手的主人…… 十万火急码长城 男子抬头只见一袭红衣的绝美少年面无表情地对妇人道:“想清楚,与其把钱交给一个赌徒,不如带着你女儿去乡间置几亩薄田,等女儿大些再为她寻户好人家。” 男子听少年如此说本想抡拳头招呼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可当他触及到那寒冰一般的眸子,顿时觉得整个人被硬生生的定住无法动弹。 妇人目光中划过一丝犹豫终是被害怕和妥协覆盖,朱砂叹了口气,松开手上的力道,妇人便将钱袋递给了男子,男子欢天喜地拿着银子便往赌坊跑,妇人则是转身将少女抱在怀中隐隐哭泣。 柴少游走到朱砂身边道:“十一,你说我给他们钱,是对还是错?” 朱砂直接白了柴少游一眼,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你刚才不是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吗?” 闻言柴少游伸手拍了下脑门道:“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说完便傻笑着拉朱砂进了赌场,赌场中的管事一见柴少游便立马迎上前道:“老板,您可算回来了,上面那两位再等下去怕是要砸场子了。”闻言朱砂不禁挑眉,敢情这傻小子是这万恶赌坊的老板。 柴少游点头立马引朱砂到了二楼雅座,只见二楼方桌旁坐着两名锦衣少年,两人气质大相径庭,青衣少年阳刚俊朗,蓝衣少年则是清秀阴柔,而那方桌上放的东西朱砂一点都不陌生,那就是麻将。 朱砂伸手指向桌上之物,嘴角抽搐道:“十万火急?” 愣头青一般的柴少游点头道:“三缺一还不算十万火急?” 这时蓝衣少年支着头,横了少游一眼道:“少游,十一呢,别告诉我你没找到,虽然这俊俏公子很对我胃口,只是打麻将我还是喜欢和十一打。” 青衣少年则已经开始洗牌,淡淡道:“他是十一,可以开局了。” 蓝衣少年一愣道:“景冰你说谁是十一?” 柴少游哈哈大笑,将朱砂往前轻推了一步道:“芷岚你连十一都认不出了,虽然洗了把脸,不过如假包换。” 朱砂现在真的很想拍死这柴少游,还没人敢从背后这么推她,回头瞪了眼少游,直吓得少游一个哆嗦。见状芷岚轻笑道:“也只有十一能让柴大少爷从老虎变小猫,好了开局吧,我手痒呢。” 四人坐好开始洗牌,朱砂懒懒开口道:“你们确定要开局?现在喊停还来得及。” 芷岚掩唇而笑,对着朱砂眨眼睛道:“十一,要是输怕了可以直说,一会儿我让着你。” 闻言少游连连点头,如果说十赌九输,那玉十一就是十赌十输。 朱砂嘴角勾起道:“既然如此,对待乌鲁木齐的小羊,我也不用客气。”不知是不是错觉,少游觉得朱砂的笑容很邪恶。 芷岚奇怪道:“乌鲁木齐是什么?” 少游皱眉道:“应该是想赢牌的咒语。”朱砂现在可以肯定柴少游这小子不正常…… 景冰淡笑道:“十一是说我们是群任他宰割的肥羊。”虽然不明白乌鲁木齐是什么,但他依然听得懂朱砂话语中大概的意思。 朱砂舒了口气,轻叹道:“总算还有个明白人。” 几局下来,柴少游是抓耳挠腮,芷岚嫌屋里闷,猛摇折扇,景冰依旧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 在连输十局的情况下,芷岚终于忍不住道:“十一,说老实话,你不会是出老千吧?” 柴少游也附和道:“就是吗,哪能这样,才十局我身上的银子就输光了。” 朱砂掂量了一下面前的钱袋,撇嘴道:“早就警告你们了,输便输了,还这般不干脆,你们两应该和景冰学学,淡定。” 少游与芷岚望向景冰一齐道:“景冰,你就一点不心疼?” 蜕变只在瞬间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景冰无所谓地笑道:“所谓乘兴而至,尽兴而归,输光了也算尽兴吧。” 少游与芷岚你看我,我看你,终是摇头道:“景冰输傻了。” 这时一名妇人牵着少女推开楼梯口守卫的小厮,少女怯生生地蹲在楼梯口,妇人则跑到麻将桌边对着少游叩头道;“公子行行好再救小妇人一次吧,孩子他爹输光了又要卖丫头,我求求您了。” 原来就在朱砂他们这边打了十局牌的光景那妇人的丈夫已经将少游施舍的银两输得精光又要卖女儿。 少游本想慷慨解囊只可惜此时已是囊中羞涩,于是为难道:“我的钱都被你左手边那位红衣公子赢走了。” 朱砂挑眉,伸手把玩一张象牙牌,淡淡道:“这赌场都是你的,免了那男人今日的帐不就得了?” 少游眸光微闪,干笑道:“大开门做生意这帐可糊涂不得。”开了这随意免帐的先河以后生意怎么做。 朱砂浅笑,看来这烂好心的小子还不算太蠢。妇人不明白两人暗地里这番试探,只知道现在能帮她的是这红衣公子,于是对着朱砂连连磕头,哭泣道:“公子求您帮帮我,我不能让孩子他爹卖了丫头。” “我为何要帮你?”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女人,朱砂平静的眸子中没有一丝怜悯。妇人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砂盯着妇人的双眼,沉声道:“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而你也做出了选择,如今又何必来求我,既然你不知自救又怎能妄图他人一再救你?” 这时原本蹲在楼梯口的少女也不知是从哪冒出的勇气跑到妇人身边,伸手抹去妇人腮边泪痕道:“娘,咱不求人,杏儿不怕。”声音虽然柔弱但透着异乎寻常的坚定。 朱砂沉静的眼眸间划过一丝波澜,瞬间飘渺无痕,依旧沉声道:“少游,你这赌场管理的也不怎么样嘛,贵宾雅座谁都可以闯进来。” 楼梯口的小厮自然听得出朱砂话语中明显的逐客令,于是上前欲拉走妇人和少女,少女则推开小厮的手,扶起妇人道:“不用你们赶,我们自己会走。” 二楼重新恢复平静,良久,朱砂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道:“遭了,木头还在一段香呢。” 听朱砂低呼,少游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罢摇头道:“你那书童半个时辰前已经寻来了。” 芷岚托腮接着道:“不过那傻木头的手气好像不太好。” 景冰喝了口茶,冰块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慢悠悠开口道:“怕是待会别说手气连手都没了。” 朱砂往楼下大堂望去,只见玉森正被几名大汉按在桌上,其中一名大汉正拿着钢刀准备往这他手上招呼。 玉森在‘一段香’中寻不到公子,便想公子肯定是到这‘万恶赌坊’来了,谁知一进这地方就稀里糊涂地被人拉上桌子一起赌了起来,可还没半个时辰他就输光了身上银两。 没钱就要剁手,被按在桌上,玉森害怕地闭上眼,结果等了半天都没有预想中的疼痛,睁开眼却见到公子淡笑的容颜,此时他只觉得公子如神祗一般,全然忘记每次害他身陷悲惨境地的正是眼前人。 朱砂将一袋银子放在赌桌上,笑道:“这是你们家老板打赏你们的。”几个大汉一见银子立刻放了玉森,丢下刀,抢银子去了。 抢到银子后,他们才想起来他们老板平日里对待穷人虽是乐善好施,对待自家伙计时却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大汉们连忙回头,赌桌旁哪里还有朱砂和玉森的影子,茫然抬头望向二楼的柴少游。 柴少游耸耸肩道:“玉公子说是给你们的那便是给你们的。”说话间丝毫不理会楼下大汉们的欢呼声。 芷岚伸手搭上少游的肩膀道:“少游现在有肉疼的感觉吗?” 少游摇头道:“那又不是我的银子,我的输给十一了。” 芷岚眨眨眼道:“那就好,我怕你一肉疼便回家数个把月银子消愁,我们兄弟几个又难聚了。” 景冰走到两人身边望向朱砂离去的方向幽幽道:“你们觉得十一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芷岚沉吟道:“妖气十足。”现在的十一比他还要妖孽让他极不爽。 景冰轻轻摇头道:“霸气十足。” 柴少游倚着栏杆拍着心脏,夸张道:“我说是杀气十足才对。” 沉默片刻,三人相视一笑,眼中尽是释然,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这人是十一,是他们这一世认定的兄弟。 与此同时马车里的朱砂喷嚏连连,也不知是不是着凉,心道莫非这春日里总是乍暖还寒? 春困无聊逛茶馆 春日里午间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与散漫,撩拨开淡青色的碎叶,点缀在斜倚在树枝上那贪眠的少年周身,勾勒出朦胧的画卷。 凝露寻至后院古木下,见树下掉落的书卷便知某人藏身此处,微微抬头,首先见到的便是朱砂随意垂落的秀发,那原本乌黑的发此刻竟被日光镀上了一层金粉,一时间凝露竟有些不忍出声叫醒树上那精灵一般的少年。 当凝露走到树下时朱砂便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懒懒的不想睁开眼,她喜欢凝露身上淡淡的莲花香,嘴角微微翘起,“小露露这么快便找到我了,看来下次翘课我得寻个更隐蔽的地方。” 那略带着几分倦意的声音让凝露回过神来,皱眉道:“公子总是这般胡闹就不怕惹怒了老爷?” 朱砂缓缓睁开眼,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说实在的自从那日醒来匆匆见了她那爹爹一面,数月来就再没见过。于是朱砂嬉笑道:“我倒是真想见见阿爹发怒的模样。” 凝露摇头道:“我也不与你贫嘴了,适才柴公子的小厮到府里来,说是柴公子约公子你到流花苑品茗。” 朱砂无聊叹气,柴少游这小子几时喜欢附庸风雅上茶楼了,找她去赌场青楼倒是常事,看来定是有什么稀奇事找她。 凝露只觉微风轻拂面颊,朱砂已然站在她面前,抬头望着高高的树枝,她真不知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看着朱唇微起,望着树枝发愣的凝露,朱砂轻笑出声,伸手张开五指在凝露眼前轻晃道:“小露露,回魂了。” 凝露回神拍开朱砂的手,嗔道:“笑什么,哪天摔死你看你还笑得出。”这些日子里的相处让凝露习惯与这位十一公子没大没小,如今两人名为主仆实则更像姐‘弟’。 朱砂立马点头讨饶道:“是,是,小的下次一定注意。”想了想又道:“小露露,木头呢,怎么没见着,出门怎么能不带上木头这居家旅游的必备良品呢?” 凝露伸出玉指戳上朱砂光洁的额头,道:“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你每次拐骗小森陪你出去,他怎会被老爷罚去清洗茅厕?” 朱砂干笑道:“是,是,我今后一定痛改前非,不对从今日改起,我一个人出去就好决不拐带他人。” 凝露立马恨声道:“想都别想,我和你一起出去,省得你惹出什么事来。” 流花苑二楼靠窗雅座,一身蓝衣的凤芷岚已是等得极不耐烦,一见朱砂和凝露过来便道:“十一,少游那小子呢,约我们来,自个不知跑哪去了。”朱砂耸耸肩,在芷岚对面随意坐下,提起茶壶注满一杯,挑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少游那小子,他主动请客肯定是肉疼的厉害,现在八成在某个角落调整心情。” 芷岚煞有其事的点头道:“就是,所以我提前来这订了最贵的茶叶,这小子要是敢不来,我可亏大了。” 朱砂轻轻品了口茶,微微蹙眉道:“芷岚啊,我说你也太不厚道了,我要是你定会多点几碟子精致茶点。” 闻言芷岚立马奸笑道:“知我者十一也,你怎么就知道我点了茶点?” 朱砂轻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群众的眼睛未必雪亮 两人闲扯了一阵,芷岚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事,貌似惋惜的眨眨眼对朱砂道:“可惜景冰在校场忙着练兵,不然我们兄弟几个又可以欢聚一堂了。” 朱砂瞥了眼芷岚道:“我倒是觉着你这将门虎子更应该出现在校场上。” 芷岚伸手掩唇轻笑道:“你这丞相之子都可以不学无术,我这将门怎么就不能出犬子呢?”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凤芷岚乃是镇国将军凤元刚之幼子,上有两兄皆是将帅之才,唯芷岚顶着少将军之名却不喜武功只爱舞文弄墨,凤元刚虽是头疼然而世人皆疼幺子,于是也只能对此听之任之。 须臾,‘流花苑’外吵闹声吸引二人注意,只见一群百姓正围着两少年,只听其中一个娃娃脸的少年气喘吁吁道:“好小子,跑这么快还不让我逮到你。”伸手欲夺过另一少年手中的钱袋。 另一少年闻言目光微闪,然而见街上围过来的人群,瞬间来了气势,大喝道:“你这小偷,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我的钱袋?” 周围人立刻开始指指点点,娃娃脸的少年一愣,遂结巴道:“你,你,你含血喷人……” 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少年的大嗓门盖住,只听那少年大喊道:“还要不要人活,这可是我给娘抓药的钱,偷钱了,抢钱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街上的人都开始围攻娃娃脸的少年,开始只有人扔石子,随后不解气干脆上拳头,一眨眼的功夫街上便开始上演群殴事件。 芷岚拍案而起道:“这些人怎么不讲道理,明明是那小子偷少游的钱。”楼下被群殴的娃娃脸正是柴少游柴大公子。 朱砂撇嘴道:“谁叫他遇上个唱作俱佳的偷儿蒙住了群众雪亮的眼睛。” 看着仍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朱砂,芷岚吼道:“玉十一,这都什么时候了,是兄弟就下去帮少游。” 朱砂品了口茶道:“要去你自己去,别怪我没提醒你,下去挺多再加一个被群殴的人。”芷岚愤怒之极拂袖而去。 凝露皱眉道:“公子当真不去帮忙?” 朱砂放下手中茶盏,伸手支头道:“怕是会越帮越忙,现在掺和进去只会被那群不知实情的路人当作偷儿的同伙一起揍。”话音未落便见冲下去欲解救柴少游的芷岚被街上的路人一块痛扁。 朱砂摇头道:“真是拿这两个家伙没办法。”回头对凝露道:“小露露,你马上去校场找景冰就说有乱民打劫柴大官人和少将军,请他带一小队官兵过来。”朱砂懒懒倚在栏杆处,唤来小二,重新烹茶,芷岚那家伙喝起茶像是牛嚼牡丹,如此好的茶叶怎能白白浪费。 待到茶烹好时,景冰正领着少游他们上楼。朱砂侧头望去只见少游的娃娃脸现在已然变成了包子脸,芷岚脸上却没什么伤,于是稀奇道:“敢情这些路人的拳头光往少游一人脸上招呼?” 芷岚翻白眼道:“那是我保护的好,打哪儿都行除了我这张让万千少女癫狂的脸蛋。”闻言朱砂和景冰都大笑起来,少游也想笑,只是如今咧嘴这个动作难以在他被打肿的脸上完成。 看着芷岚,凝露皱眉道:“简直就是自恋狂。” 芷岚闻言不乐意道:“露啊,你怎么也学着十一的口吻说人家,人家会伤心的。” 朱砂挑眉道:“伤心到死最好,如此世间便少了一害。” 芷岚哼声道:“你还好意思说,大家兄弟一场,你竟眼睁睁看着我和少游被打。”少游也不顾脸上的疼痛连连点头,以无声指责朱砂。 景冰拍拍两人的肩膀道:“若不是十一让凝露找我来,你们两会被揍得更惨。” 听了景冰的话,倒让芷岚和少游不好意思起来,朱砂淡笑道:“我可不是想救你们,只是今日出门也没带钱袋,这茶钱总是要人付的。”此言一出在场几人纷纷摇头,十一这家伙就是这般嘴硬。 就在几人摇头时,朱砂已单手高提水壶,手腕平转,茶水直泻而下。 只见水线三粗三细、水流三高三低、壶流三起三落,高冲低斟,而水流不断,水注犹如一道白练,飞流直下,又好似瀑布落潭,叠成三叠,使得茶叶在杯内上下翻动,叶绿汤清,若游鱼一般上下浮动,好不可爱;杯口处更有水汽如白鹤展翅,冉冉升起,迷蒙中让人如坠梦境之中。 重色轻友写意风流 朱砂整个手势起落如行云流水一般让在场之人瞠目结舌,直至幽幽茶香扑鼻而来才回过神来。 看着呆楞的几人,朱砂轻笑道:“愣着做什么,要不是为这么好的茶叶,本公子还懒得动手,现在不喝待会凉了,本公子可不会重新烹过。”几人一听立刻落座,执起茶杯细品起来。 深吸一口茶香,景冰望向朱砂的眸间闪过一丝激赏,笑道:“没想到十一对茶竟有研究。” 朱砂随意道:“闲来无事瞎琢磨罢了,我也是看这两小子被揍得惨,安慰安慰。” 芷岚哼声道:“这偷儿贼喊捉贼,真是可恶之极。” 少游喝了口茶,顿了顿道:“其实那小偷也不是太可恶,适才他打我时下手可比那些路人轻。” 景冰点点头道:“那偷儿想来是平日里常挨打,所以打你的时候下手轻些。” 凝露摇摇头,轻叹道:“看来那些不辨是非的路人比小偷更可恶。” 朱砂单手执着紫砂杯,浅酌一口清茶,缓缓道:“也不算可恶吧,你看少游那小子穿着一身补丁衫,我要是路人也揍他。” 少游嘟喃道:“这是我最近刚设计的乞丐装,提倡节俭朴素之风,露露你说好看不?”自从少游被凝露教训一番后,就像着了疯魔似的爱粘着凝露,用芷岚的话说就是少游这小子有受虐倾向,喜欢打骂自个的女人。 凝露见少游的包子脸贴向自己,立马伸手挡开,吼道:“丑死了。”不知是说少游被打肿的脸,还是那件打满了花花绿绿补丁的乞丐装。 凝露此举让少游挫败之极,闷哼了半天才道:“明天就去扣那裁缝工钱。” 朱砂淡笑摇头道:“其实路人有此举动无可厚非,毕竟人们总爱相信自己第一时间听到或者看到的东西,所谓先入为主,往往你自以为正义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景冰目光微沉,点头轻叹道:“也正因为如此,才总有心怀不轨者以愚民之法兴风作浪。” 闻言朱砂哈哈笑道:“这世间俗事与我等何干,不如及时行乐。” 一听及时行乐,少游忽然想起约朱砂来此的目的,于是紧张道:“十一,我叫你来本想调侃你一番,只是被这偷儿一闹耽误了时辰,那边怕是已经闹起来了。” 朱砂蹙眉道:“说清楚,到底何事?” 少游停顿了一下,道:“就是郑如华那小子请了一般文士,并且包了一段香下午的场子,名义上是捧你相好,其实是是想让她下不了台。”朱砂奇怪道:“我相好的是哪个?” 芷岚翻了个白眼道:“不就是一段香的胭脂啰。”话还没说完已有一阵疾风从他们身边扫过,再回头时哪里还有朱砂的影子,芷岚只得吞了吞口水道:“兄弟被打时可没看这小子跑得这么快。” 少游点头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重色轻友?” 景冰则是淡笑道:“不如我们也去一段香凑凑热闹?” 芷岚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看了看包子脸的少游又道:“少游啊,我看你就别去了,以免吓坏了楼里的美娇娘。” 少游看着已然转身去追朱砂的凝露,根本顾不得他此刻的形象,抬步追凝露去,只有喊声远远传来:“露露去哪,我便去哪。” 一段香舞台上,胭脂闪躲不及被那些从四面八方飞来的茶点砸了个正着,湖蓝色的衣裙一片狼藉。 台下的藏雪欲上台去给胭脂解围,却被若水拉住,只听若水道:“雪当家我们这楼里也有楼里的规矩,您上去不合适。”藏雪一愣止住脚步,她的确没有立场上台帮胭脂毕竟郑如华包了场子。 胭脂被扔得气愤之极,抬头张口欲骂却见郑如华手中的茶杯正朝自己的脸上飞来,吓得胭脂立马闭眼。 闭眼的瞬间,胭脂只想着要是今日她破了相,来日必要把郑如华这草包给做了。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预想的疼痛,胭脂深吸一口气偷偷睁开一只眼,看清眼前人后立马将另一只眼也睁开,眼前这绝尘的少年不是她的嫡亲弟弟又是谁。 (啦啦啦,琉璃跳出来,亲亲们要多多支持我们家十一哦o(n_n)o。。。) 一曲兰亭图惹是非 背上的疼痛让朱砂一个闷哼,郑如华这小子竟然敢扔杯子,伸手拉起跌坐在地上的胭脂护在怀中,冷冷道:“今日的茶点都算在本公子账上。” 一听这话,那些本欲继续扔茶点的公子哥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一段香的茶点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一般人家享用不起,适才只是觉得台上歌姬唱得太难听,头脑发热才扔出去,现在一听这红衣公子的话,瞬间理智回笼,免费的东西谁不喜欢,扔了多浪费。 郑如华见了朱砂,故意大声道:“哟,我当是谁英雄救美呢,原来是玉清风玉公子呀。”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早听说丞相公子迷恋歌姬,如今可见谣言非虚,只是这玉公子的品味未免也太差了吧。 朱砂转身对向郑如华,冷笑道:“如花公子今日这般排场又是为何?” 郑如华不知怎么的只觉得朱砂的眼睛好似有魔力一般,让他浑身发冷,于是强作镇定道:“玉清风,这楼里有楼里的规矩,今日我包了场,她就得演完整场,我倒要看看你能怎样?” 芷岚戳了戳身边的景冰道:“景冰,看来十一遇上麻烦了,我们要不要直接修理郑家那小子?” 景冰摇头道:“没有理由。”就算他们要教训郑家那小子也得有点由头才是。 凝露想了想指着少游道:“不如把他扔过去,然后就说是郑如华的人把他揍成这样的?” 景冰和芷岚互看一眼,不由暗叹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而少游则摇晃着他的包子头,满眼痴迷道:“还是我家露露聪明。”直惹得景冰与芷岚连连摇头,这小子整个就一傻子。 正在这时,台上的朱砂却魅惑一笑道:“演完全场又有何妨?”那笑颜好似沙漠中月夜下绽放的紫色昙花,如同密网,丝丝缕缕将人绑缚其中挣扎不开。 朱砂侧头对胭脂道:“姐姐到底擅长什么,别告诉我是唱曲。” 胭脂瘪瘪嘴,闷声道:“书法。” 朱砂皱眉道:“你确定?” 胭脂握拳跺脚道:“臭小子,别瞧不起你老姐,连爹爹都称赞我临摹王羲之的书法可以以假乱真。” 得到肯定的答复,朱砂神情放松,慵懒淡笑道:“好。” 只见台上立起雪白的屏风,蓝衣蒙面女子拍了拍身上的秽物,将手放入铜盆中净手,一旁的侍女则忙着焚香布置好琴台。当蓝衣女子玉手轻抬,执笔挥毫时,那红衣公子也飘然落座于琴台之上,指尖轻弹,曼妙音符如波浪层层迭起。胭脂从不知她家不学无术的十一还会抚琴,不由吃惊回头向朱砂望去,却正对上朱砂淡笑的眼眸,不禁心间微颤,虽知那人是自家弟弟也免不了痴迷。 在台下人看来这对俩俩相望的玉人已是绝美风景,正在这时朱砂指尖微转,跳动的音符不似宫调却极为动听。台下众人只听红衣少年喝着琴音唱道: “兰亭临帖,行书如行云流水,月下门推,心细如你脚步碎,忙不迭,千年碑易拓,却难拓你的美,真迹绝,真心能给谁;牧笛横吹,黄酒小菜有几碟,夕阳余晖,如你的羞怯似醉,摹本易写,而墨香不退与你共留余味,一竿朱砂到底圈了谁。” “弹指岁月,倾城顷刻间湮灭,青石板街,回眸一笑你婉约。恨了没,你摇头轻叹,谁让你蹙着眉,而深闺,徒留胭脂味。人雁南飞,转身一瞥你噙泪,掬一把月,手揽回忆怎么睡?又怎么会,心事密缝绣花鞋针针怨怼,若花怨蝶,你会怨着谁……”(《兰亭序》) 听着那轻扬的歌声,胭脂只觉胸臆难书,腰肢轻摇,如风中弱柳,手腕轻转处行书如蛟龙游走,脚下旋转间水袖随歌声轻舞,狼毫扫过屏风处恰好似雨打芭蕉,流转泼墨之间混杂着女子的柔媚多情与男子的狂傲不羁…… 歌声停,琴声渐歇,厅堂间独留一丝墨香久久不散,胭脂好似瞬间被抽掉了骨头,颓然跌坐在地,失神地望着屏风上那首兰亭集序,轻轻喘息。 良久,厅堂内才爆发出如同春雷一般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少游见凝露望着舞台发呆,遂下定决心道:“我要学琴。” 芷岚看着瑶琴边的朱砂失神道:“那真的是十一吗?” 景冰眸色深沉,定定望着朱砂道:“那才是真正的十一。”心间似有什么东西划过,只是快得让他无法抓住…… (听着歌码字竟无意间把这歌儿写入文中,真是罪过,不过琉璃真的很喜欢这首歌,静静的听,很美,很美) 山雨欲来母子闲话 朱砂悠然起身,扶起胭脂,将她揽入怀中,眯眼瞟向郑如华道:“如今全场演完了,如花公子可还尽兴?” 郑如华此刻已是郁闷之极,藏雪又赶着过来找他收银子,憋了半天终于指着朱砂道:“玉清风算你小子狠。” 朱砂伸手揉了揉眉心道:“我说如花公子,下次你可以考虑换句台词。”此言逗得全场哄笑,郑如华此刻脸上的表情要多好看便有多好看。 相思阁中,胭脂一个劲地盯着朱砂瞧,弄得朱砂浑身寒毛竖起,于是轻咳道:“姐姐你这么瞅着我,会让我以为我脸上长出花来了。” 半晌胭脂才哼声道:“啧啧,臭小子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吧,居然连你老姐我都给骗了。” 朱砂轻叹,不就是弹了弹琴么,至于吗?胭脂见朱砂一副拒不承认错误的样子,气恼之极拍桌子道:“小子别怪老姐没有提醒你,回去了爹和娘那有你烦的。” 朱砂一愣道:“不是那么夸张吧?” 胭脂甩给朱砂一计白眼,便坐下自顾自的喝茶。不一会儿便有侍女敲门进入阁中,那侍女一见朱砂便磕头道:“杏儿见过恩公。” 朱砂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数日不见这小丫头倒是出落的亭亭玉立了,于是淡笑道:“我并未施恩于你,不必拜谢。”当日在万恶赌坊她留意这小丫头只是因为欣赏这孩子骨子里的硬气。 杏儿摇头道:“若非公子,杏儿被卖到这楼中怎会好命做了胭脂姑娘的侍女,不必倚门卖笑。” 胭脂拉起杏儿道:“他说不用你谢就甭谢,对了杏儿出什么事了吗?” 一经提醒杏儿立马想起来意道:“是玉公子的书童赶来找玉公子说是丞相大人要见公子。” 胭脂一听对着朱砂娇笑道:“如何,我说的不错吧,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劝你主动认错大事化小。” 朱砂和凝露一同下了马车。赶车的玉森紧张道:“公子见了老爷好好说,可千万别惹怒老爷。” 朱砂单手托腮好似思考了一番才徐徐道:“我尽量……”凝露和玉森叹气摇头只要公子不将气死教书先生的本事使出来就好。 朱砂抬脚刚要进门就被萧娘叫住,凝露上前道:“萧妈妈,您不是在佛堂陪着夫人吗?” 萧娘叹气道:“夫人叫公子过去。”说话间看向朱砂的眼眸别样深邃,只是朱砂此时头疼不已并未发现。 朱砂不情愿地向佛堂走去,心中不免嘀咕,不就是一首歌吗用得着要弄得见家长这么夸张? 佛堂中檀香袅袅,朱砂踏入佛堂便见一素衣美妇人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这人正是玉清风的娘亲,朱砂刚在这世界醒来时所见美妇人。 半晌朱砂见美妇人只是默默流泪也不说话,不知如何是好,按胭脂的说法还是主动承认错误好,于是道:“娘亲,我知道这次是我胡闹的过火了。” 英歌伸手止住朱砂,摇头道:“风儿,不关你的事,一切孽障都因娘亲而起,只是风儿你不可以喜欢女子。” 朱砂微微一愣,英歌伸手抚起神龛旁的古琴,讲起了起多年前的往事。 英歌本是大户人家小姐可惜家道中落,嫁与丞相时不过是填房的妾室,庭院深几许只有这庭院里的人知道,如果无法在府中立足,不关是她自己,就连她的孩子都会难以生存,为了给自己争得一席之地,十六年前她说了她生平唯一的谎话,买通稳婆萧娘谎称自己生的是男孩,并将萧娘收在身边。 然而一失足成千古恨,虽然母凭子贵让她一举成为正室夫人,用了些许手段将其他妾室排挤出府,可是当她得到一切时,剩下的却是不尽的悔恨,因果循环,如今报应来了,她的女儿竟不知自己是女儿身,还喜欢上了青楼女子。 朱砂本想问英歌为何不将婴儿掉包找个男婴回来偷龙转凤,不过看着抚着琴的英歌,她便不用再问了,讲往事要用琴音来隔音,看来府中守备极严任何地方都可能有隔墙之耳,想将丞相的孩子换出去谈何容易,如此说来当年英歌能谎报成功定是花了一番功夫,而那个萧娘也绝非等闲之辈。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悔恨觉得对不起女儿的柔弱母亲,朱砂心中提不出半分责备,伸手拭干英歌的泪痕,柔声道:“娘亲,风儿知道的,不用担心。” 英歌拨动琴弦的手停了下来,定定望着女儿坚定的眼眸,只觉一股暖流滑过心间,破涕为笑道:“风儿当真明白?” 朱砂淡淡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娘亲累了,以后这里便是娘亲可以依靠的地方。” 英歌微愣,颤抖地靠上朱砂的肩,原来她的风儿一直都懂,过了一会才像想起什么一般道:“可是风儿,你爹爹那边怎么说?” 朱砂挑眉道:“娘亲放心,风儿自有分寸。”这些日子她无论怎么胡闹,她那爹爹都得过且过,除了这次青楼事件,想起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爹爹,她心中竟划过一丝兴奋…… 老狐狸与小狐狸会谈 风来水榭,玉儒琛将手中鱼食抛入池中,瞬间便有大量的锦鲤游来争食,嘲讽一笑,世间人不都如这游鱼一般由利驱使。 “阿爹叫孩儿来有何吩咐?”玉儒琛转头便见一身红衣的朱砂随意倚着亭柱,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却有一股慑人之气隐隐外露,于是哼声道:“小子这次胡闹的可够了?” 朱砂耸耸肩:“人不风流枉少年嘛,阿爹何必生气。” 玉儒琛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本事了敢与你老子这般说话,装了这么久废物何以要为一个青楼女子露出破绽?” 朱砂眸光一闪,与聪明人交谈本无需拐弯抹角,于是微笑道:“孩儿如此做只是为了警告某些人即使丞相公子是个废物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捏的软柿子。” 闻言玉儒琛目光微沉,哼声道:“郑简任这老匹夫敢纵子行凶,老夫岂会与他善罢甘休。” 朱砂淡然一笑,早知道玉清风与那郑如华打架的事绝不简单,如今一看这背后果然还有故事,只是没想到那如花公子的老子竟然叫‘郑贱人’,这父子两的名讳当真惊人。 玉儒琛望了眼朱砂继续道:“风儿,过几日就是太子满月的日子了,你此番这曲兰亭怕是会惹出诸多是非。” 朱砂微微蹙眉,想了想道:“阿爹是担心那御座上的人吗?” 玉儒琛点头道:“这些年你恣意妄为,为父都真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想着如此也好,你这不成器的小子也不会引起御座上那人的注意,安平一世也是造化,可如今怕是不能了。” 朱砂抬头盯着玉儒琛的眼睛道:“阿爹可想要那个位子?” 玉儒琛狂傲一笑道:“若是想要数十年前我便要了,如今早已是时过境迁我还要它作甚?” 朱砂点点头对玉儒琛拜道:“如此请阿爹容许风儿继续胡作非为。” 玉儒琛先是一愣,尔后心下了然,哈哈大笑道:“天下人皆以为我儿愚钝,我玉儒琛的儿子岂会是草包。” 既然不想与皇家争锋那就必须自掩锋芒,一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公子即使有几分小才华也掀不起风浪来,如此便可让御座上的人安心。 皇宫之中处处张灯结彩昭示着太子满月的喜庆,看着空中燃放的烟花,丝丝卷卷好似朵朵牡丹在空中盛放,让朱砂不由感慨自己竟真真实实地生活在这异时空之中。 景王沐景冰与少将军凤芷岚正在大殿门口与一众官员攀谈,景冰侧目间见一袭紫金锦袍的朱砂不由眼前一亮,于是走下玉阶向朱砂的方向迎去。 景冰对玉儒琛施礼道:“恭喜丞相大人荣升外公。” 玉儒琛笑道:“多谢景王殿下。”玉儒琛与景冰一阵寒暄便携英歌先行,朱砂则与景冰同行。 不一会两人就与芷岚凑在了一块,芷岚笑嘻嘻道:“十一啊,不知今日宴会能否在听你高歌一曲?” 朱砂叹气摇头道:“本公子的曲子只赠美人,可惜君非美人,可惜,可惜了。” 芷岚这人爱美得厉害,朱砂这么说分明是刺激他,景冰摇头浅笑道:“十一,你又不是不知芷岚的孔雀性子,若再激他,我怕他会跑到一段香与那胭脂姑娘比美呢。” 芷岚撇嘴道:“可惜少游不在让你们二对一。” 宫廷宴会完全就是无聊透顶,朱砂伸手掏耳朵,说实在的坐在这听一群艳俗的女人引吭高歌还不如让她去相思阁听胭脂魔音。 对面座位上的芷岚与景冰见朱砂一脸百无聊奈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芷岚对着景冰眨眼道:“景冰,我发现这觥筹交错间,十一是唯一没带假面具的人。” 景冰淡淡一笑:“所以很扎眼。”说话间抬眼望向御座的方向。 芷岚顺着景冰的目光望去,只见皇帝与太后的眼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朱砂身上,于是挑眉道:“如此一来我们的小十一不是很危险?” 景冰摇头浅笑道:“我可不认为十一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现在这种情况也许才是他最想要的效果。” (亲亲们不好意思,琉璃这几天出门远游没有打理‘清风’好这片责任田,亲们多多原谅哦,谢谢亲们对琉璃和我们家朱砂的支持!) 夜宴,恋童癖之由来 朱砂自然知道御座上那两道试探的目光,因为频繁地让她无法忽视,既然已经成功引得上位者的注意,接下来她只需要等着对方发难了。 太后端起酒杯对皇后道:“啊瑶,你们家风儿一曲兰亭可是传遍了整个京都呢。” 玉清瑶淡笑道:“母后谬赞,风儿胡闹罢了。” “胡闹吗,朕可不这么认为,若非那女子出身青楼,朕真愿意为他们赐婚,丞相以为呢?”沐景麟故意将‘赐婚’二字加强语调以至在场之人都能够清楚地听到。 玉儒琛既然已经被点名自然不能装聋作哑,于是强笑道:“陛下切莫把这孩子的胡闹之举当真了。”说话时眼神却无意间瞟向太后的位置。 注意到这点的不只是朱砂还有英歌。朱砂默不作声观察着几人的神色,太后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闪躲,而她娘亲眼中却流露着一丝伤感与患得患失。 这样的情况让朱砂很讶异,娘亲深爱着阿爹,而阿爹与太后之间似乎又有着什么秘密,她突然想起阿爹说他若想要那位子数十年前便要了,到底是什么阻拦了他,莫非他与太后……想罢朱砂再次抬眼看向太后,太后正好侧过脸去,对了就是侧脸,她竟觉着太后的侧脸与娘亲有几分相似。 正在朱砂愣神间,忽听沐景麟道:“朕看风儿平日里虽是玩闹了些,不过也是可造之才,不如让风儿进国子监?” 玉儒琛这边还未答话,威远侯郑简仁却先开口道:“陛下英明,犬子自从入国子监后性子沉稳了许多,相信丞相公子若入得国子监定能成器。” 朱砂一听微微皱眉看着那边对着自己阴笑的郑如华,她可以肯定这对贼父子绝对没安好心。 朱砂正欲开口,却有宫人急忙跑入道:“陛下,娘娘不好了,锦夫人不知道着了什么疯魔从奴婢手中抢走太子殿下往湖边跑去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唯独那‘郑贱人’与皇帝互换了眼色,虽是转瞬即逝却被朱砂看在眼中,整件事似乎透着阴谋的味道…… 一众人等追到湖边,只见一鹅黄宫装的女子披头散发,神情有些癫狂,见有人追来好似受惊一般尖叫起来。 玉清瑶望着那女人手中的襁褓只觉得心脏紧缩,苦苦哀求道:“锦姬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什么我都答应你。” 闻言锦姬忽然狂笑道:“骗子,你们都是骗子,这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我的孩子活不成,你的孩子也别想活下去。”随着玉清瑶撕心裂肺的惊叫声,锦姬已将襁褓抛入湖中。惊叫过后清瑶便昏死了过去,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混乱,当在场之人惊慌失措时,一袭紫光已然如利剑般扎入湖中。朱砂伸手拨开冰冷的湖水,托起下沉的婴孩,奋力往岸边游,这古人的衣服就是繁琐,一沾水就沉得犹如灌了铅一般。 游到岸边,朱砂大口喘气,略微有些颤抖地手开始检查婴儿的状况,半晌,朱砂才松了口气,还好,还有心跳,虽然微弱些。 将婴孩放平,解开襁褓,伸手在孩子腹部有规律地按压,孩子却没有什么反映,这种情况让朱砂不由得皱眉,于是也顾不得其他,当场给那婴孩做起了人工呼吸,每做一次人工呼吸就配着做一次按压,果然,不一会儿孩子便开始吐水。 朱砂见自己的身影合着月光倒映在那婴孩乌黑的眼眸中方才缓缓舒了口气。 一开始众大臣见朱砂这般,都以为他是与皇后一样伤心过渡才会有如此奇异举动,可看到朱砂竟然去亲吻小太子,一时间大呼世风日下,丞相公子竟道德沦丧到猥亵婴孩的地步。 然而当众人见太子似乎活了过来时便屏息闭嘴不敢打扰那月光下如同水妖一般的紫衣少年。 只是此次夜宴后坊间便开始流传丞相公子有恋童癖,这倒是朱砂始料未及的事…… 阴谋从未终结 未央宫中,沐景麟冷眼瞥向跪伏在地的锦姬,阴沉道:“爱妃的谋划似乎并未奏效。” 锦姬只觉得浑身发冷,装疯卖傻筹划谋害太子,做一切伤天害理的事只为了救自己所爱的人,现在她不可以退缩。 于是锦姬咽了口口水,稳住心神道:“陛下,请您再给锦姬一个机会,下次绝不会再出意外。” 闻言沐景麟大笑,眼色阴晴不定,“爱妃以为还会有下次?” 锦姬跟随沐景麟多年深知这男人的狠毒,闭上双眼,“请陛下念在锦儿多年来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份上放了舞阳。” “好,朕答应你,现在你便安心地去吧”,沐景麟浅酌了口清茶,说话的语气好似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没有丝毫起伏。 郑简仁从屏风后走出,嫌恶地望了眼血泊中的锦姬,躬身对沐景麟拜道:“陛下当真要放过舞阳?” 沐景麟抬眼望向郑简仁,似笑非笑道:“一个动了情的杀手留有何用?” 郑简仁点头,如今锦姬已死,舞阳又被废了一身武艺,就是留他一命,他也不过是行尸走肉。郑简仁想了想道:“对于玉清风,陛下打算如何?” 沐景麟拨动茶杯盖,白雾中让人看不清表情,“朕不是让他进国子监了吗?” 相府书房 玉儒琛与朱砂大眼瞪小眼,估摸着对方的底线。 半晌玉儒琛放下手中书卷对朱砂道:“风儿,让玉森去给你打点打点行装,明日你便上国子监报到吧。” 朱砂随意坐在藤椅上,翘起二郎腿,痞痞道:“阿爹可是清楚孩儿的劣性的。” 玉儒琛无所谓道:“让你去国子监只是为了让那人安心,至于其他为父不管,只要你小子别弄出人命就行。”皇帝一向不放心玉家,如今阿瑶又诞下太子,玉家这样强大的外戚自然让皇帝更加寝食难安,唯今之计也只有将风儿放在他眼皮底下让他安心。 朱砂挑挑眉,按她爹的意思就是只要不出人命想怎么胡闹都由着她。得到如此满意的答案让朱砂不由地嘴角勾起,翩然起身对玉儒琛施礼道:“孩儿定不会让阿爹失望。”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朱砂就被迫从温暖的被窝中钻出来,准备开始她的学生生涯,想到这一点,朱砂就觉着有些恶寒,虽然以玉清风十六七岁的年龄当个高中生也说得过去,不过想她前后两世加起来早过了适学年龄,现在让她去上学读书还真有些不自在。 国子监,柳国第一学府,入国子监学习者多为士族子弟,当然也有少数寒门通过层层选拔进入国子监。凡在国子监中学成者皆能入朝为官,优异者更可出将入相。 朱砂和玉森一块大包小包的爬上通往国子监的山路,当然大包小包的行李都是由她的英歌娘亲整理出来的,大到锦被衣物小到碗筷茶具一应俱全。 而这大包小包的东西自然都是由勤劳的玉森小书童亲自搬运,朱砂只是悠哉游哉地大步向前,可怜玉森气喘吁吁在后直追。 正当朱砂要踏进国子监大门,却有人搭上她的肩膀,敢这样干的人,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于是也不回头,冷声道:“如果不想我砍了你的猪脚做红烧蹄髈就挪开。” 少游收回手,嘟嘴道:“十一,大家兄弟,用得着这么大火么?” 一旁的芷岚轻笑道:“少游,十一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生人勿近,熟人更勿近。” 朱砂转身看着这两家伙,奇怪道:“你们俩怎么来了,别告诉我,你们是闲逛至此。”闲逛也不会跑到城郊的深山老林来。 (呃,新文果然很冷,还好某只琉璃比较抗寒,哎……) 伴读即陪兄弟读书 少游与芷岚相视一笑道:“当然不是,我们是来陪兄弟读书的。” 朱砂嘴角直抽道:“理由?” 芷岚耸耸肩道:“我老爹一直嫌我不成器,昨晚我与他说我想到国子监中学习兵法武术,他便给了我这封引荐信。” 芷岚一边说一边拿出他爹给他写的推荐信在朱砂面前摇了摇,看着上边依稀有些模糊的墨痕,朱砂可以想像凤老将军为了儿子终于归于正道而感激涕零的模样。 朱砂转头望了望少游道:“小子,你不会花银子找人写介绍信吧?” 少游摇头:“本大公子还需要介绍信,我本人就是活介绍信嘛。” 芷岚见朱砂似乎不明白,于是道:“那小子可是活财神,昨日他刚答应国子祭酒,出钱给国子监修葺校舍和食堂。” 朱砂摇摇头,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想了想朱砂道:“你们两都来了,景冰不会也来吧?” 芷岚眨眼一笑道:“咱哥几个自然是一个也不能少,至于景冰自有他的法子。” “公子,公子,木头终于赶上你了,咦,柴公子和少将军也在呀。”玉森好不容易拖着一大堆精钢杂货追上朱砂,竟见这三人徘徊在门口。 少游看了看玉森再见那一堆行李,撇撇嘴道:“十一这是搬家么?” 芷岚抬起折扇轻敲少游的脑袋道:“想想也知道是伯母收拾的,你瞧十一那懒样会整理行李?” 朱砂认真点头道:“这倒是句实话。”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都笑闹起来。 一行人入得太学门便可见大型的琉璃牌坊,那牌坊立于湖心六面亭上着实壮观,亭身六面各有一桥通往率性、诚心、崇志、修道、正义、广业六堂,这六堂便是监生们的教室。通过任意一堂都可到达后院,后院中又设有崇文阁为国子监藏书之处,往后再过静心池便是学子与博士们的校舍和食堂所在。 朱砂一行人正欲往校舍安顿休息,却不巧正碰上郑如华带着一大帮子监生走来,隔的老远便听郑如华大声笑道:“咦,这不是玉家死都不愿上学堂的娘娘腔吗,听说人家玉公子专好幼童那一口,看来一段香的胭脂要愁断肠了,可怜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 朱砂凤目微眯,看似随意慵懒,却蕴藏蓄势待发的杀机,须臾凤目间却好似雨后晴空般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对着郑如华的方向淡淡一笑,“口臭罢了,没想到这般厉害,隔得这么远也能熏人。” 郑如华快步走近,拿着折扇指着朱砂道:“玉清风你说谁呢?” 朱砂耸耸肩道:“谁应承我便是在说谁。” 郑如华双目圆睁已是怒极,吼道:“好狗不挡道。” 朱砂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既然知道,你还不给本公子让开。”言下之意便是骂郑如华是狗,直惹得少游和芷岚闷笑。 芷岚侧头对少游小声道:“十一就是厉害,在这么吵下去,郑大公子怕是会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下连玉森都将头蒙在一堆行李里偷笑起来。 郑如华气得手指直抖,然而他多年在国子监称王称霸自然有余威在,于是对着身后的监生们道:“兄弟们,给爷狠揍这几个小子,爷不想让他们看到明天的太阳。” 朱砂抬眉,凤目轻扫,冷冽的眸光好似利剑,在场的监生不由地后退了一小步,却都觉得莫名其妙。 朱砂回头对少游和芷岚道:“你们俩,一人能打几个?”对于木头她完全不做指望,一看那老实孩子就没干过架。 少游干笑道:“圣人云,君子动口不动手。” 芷岚则挠头道:“别看我,我可是出了名的斯文人。” 朱砂翻了个白眼,虽然让她解决这些监生不是问题,可这里毕竟是沐家皇帝的地盘,她多少得顾忌一些,于是又对少游道:“少游,监生们一年的食宿你能负担吗?” 少游不解朱砂之意,却仍傲气道:“小意思,我每年救济穷人也不止这么点。” 朱砂点头,眼眸间划过一丝狡黠,再回头望向那群气势汹汹的监生,纤长的手指指向郑如华,莞尔道:“你们每个人今年的食宿都可以全免,如此一来你们可以省下大把银子挥霍,不过前提是本公子不想让这小子看到今晚的月亮,一切后果由本公子负责。” 一时间情况大逆转让少游和芷岚瞠目结舌,看着被群殴的郑如华,两人不甚唏嘘伸手抹汗,幸好他们和十一是一条船上的…… 人若犯我后果自负 朱砂与玉森来到厢房,玉森便开始忙活着整理分类行李。 环视屋内,朱砂走到茜纱窗前,伸手打开窗户,只见窗外,午后金色的阳光在翡翠般的碧玉屏风间静静流淌,让人不由地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淡淡的竹叶清香。 正在朱砂心神荡漾之时忽然感到一阵厉风扑面而来,秀眉微颦,闪身避过,睁开眼时只见一排红缨钢针直直扎在床榻旁的朱漆红木柱上。 就在这时,收拾床铺的玉森突然一声惊叫,跌倒在床边,那被掀开床褥的床板上数条毒蛇正张扬扭动地吐着杏子,森冷的毒牙蓄势待发。 朱砂眯起星眸,迅速腾身一跃抽下红柱上的钢针向毒蛇射去。玉森瘫软在地惊魂未定,本以为自己这次定会一命呜呼,可没想到那些蛇将尖牙伸向他的瞬间都软趴趴地耷拉在床沿,蛇头七寸处无一例外的插着一只红缨钢针。 玉森怔怔回头望向朱砂,那绝美的人儿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一晃便跃出门去,这样的速度让玉森不由地伸手直檫眼睛,以为自己看错。 朱砂瞥见门外处有鬼祟人影,于是闪身出去。 屋外的人便是郑如华的小厮,郑如华下午被监生们群殴,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于是便派他来放蛇,而他之所以没有在放蛇后直接离开是为了在厢房外观察厢房动静,好回去给他家公子报告,而他在靠门道的窗口见朱砂有所察觉便要逃跑,不料却被朱砂截住了去路,一个不稳跌落在地。 看着地上的小厮,朱砂邪魅一笑,“说说看,谁派你来的?”轻柔富有磁性的声音充满了魅惑似有若无地挑动人心底的那根弦。 小厮一时失神后便觉背后冷汗涔涔,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抖得如秋风中荒凉的落叶,这玉公子明明在微笑,他却觉得可怕之极。 朱砂见这小厮哆哆嗦嗦不敢言语,于是把玩着手中仅剩的一只红缨钢针,笑得更加灿烂道:“就是我现在送你去见阎王,你主子也不会过问半句,你可相信?” 小厮一抖缩向墙角,终是恐惧地对朱砂叩头道:“玉公子饶命,都是郑公子逼小的干的,否则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看着眼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厮,朱砂只觉得无趣,郑如华这小子做事还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于是撇撇嘴道:“罢了,回去告诉你家郑公子,他的大礼本公子收下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回厢房,独留下一脸惊愕的小厮瘫软在原地。 关上房门见玉森看着床上的蛇尸似乎很苦恼,朱砂便轻拍玉森的肩膀道:“想什么呢,木头?” 玉森指着床上的蛇尸,一脸茫然道:“公子,我们怎么处理它们?” 朱砂挑眉,又望了眼窗外竹林,嘴角勾起道:“好东西自然不能浪费,去叫少游和芷岚过来,今日不用到食堂吃大锅饭。” 傍晚,略带余温的暖风吹得人有些醉意,碧绿的竹叶沙沙直响好似箫声荡漾。少游拍拍肚皮道:“十一,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手艺,这蛇羹真是美味之极。” 芷岚轻笑道:“鲜美倒是其次,主要还是我们十一会巧用免费食材。” 少游听罢连连点头道:“免费好,免费的东西最好。” 朱砂望向少游嗤笑道;“瞧你小子这点出息,好歹你也是柳国首富,用得着这么抠门么?” 少游不好意思挠头道:“我们老柴家祖训,多的钱要存着给夫人花。” 芷岚扑哧一笑,眨眼对朱砂道:“瞧瞧,最后可都要落到你家小露露的腰包呢。” 朱砂摇头,同情地望向满脸通红的少游,转目道:“好了,不与你们玩笑了,世上可没有白吃的晚餐,我们说说正事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 听朱砂如此说,少游喝了口乳白的汤汁道:“十一,其实你也没什么损失,用得着对郑如华那小子打击报复么,我可听说今日若不是他那班小厮及时赶到,那小子可能真的看不到今晚的月亮了。” 芷岚支着头斜了少游一眼,缓缓道:“如果不将打击进行到底,那就不是十一的风格了。” 朱砂呵呵一笑,清泉般的笑声伴着沙沙的竹叶竟凸显地异常空灵,只见朱砂扬眉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如花公子’送给我们一顿丰盛的晚餐,本公子怎可失礼于人?” 芷岚一听,立刻兴致盎然道:“十一,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这位凤少将军虽不习武,但骨子里好斗基因一点没少,绝对的唯恐天下不乱。 朱砂想了想道:“听说我们哥几个运气,刚来报到就赶上休假,明日便是国子监的旬假,我们怎么能不陪郑公子好好玩玩?” 看着同桌阴笑着的两人,少游深感身在贼船的无奈,如今他也只能祝郑大公子好运,继续低头喝汤,这汤的味道就是好。 一处竹叶微动却非风力所为,朱砂余光瞥见有黑影晃动,于是放下酒杯,沉声喝道:“谁在那边?” 少游与芷岚停下手中动作,奇怪地看向朱砂凝望的方向,不一会儿只见玉森从竹林间跑来,挠着头将藏在身后的手伸出,只见他手上正拎着一只毛茸茸的白兔。玉森憨笑道:“公子,我见这小兔子可爱便追它到竹林里,忘了给您温酒了。” 芷岚看了眼玉森,眼眸中划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我听说一段香的若水姑娘很喜欢玉兔。” 少游会意点头道:“难怪前段时间市场上兔子卖的这么贵。”两人一唱一和直逗得玉森满脸通红。 朱砂摇头浅笑,眼眸间跌宕的暗潮却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她可以肯定适才那黑影绝对不是玉森…… 清晨的鸟鸣显得有些闹人,朱砂拉起被子捂住脑袋却是徒劳,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斜眼瞟向侧榻上睡得极沉的玉森,不由得有些羡慕这傻小子。 朱砂随意披上了一件外衫,也未束发,便单手支上窗台一个翻身轻盈地跃出窗外,清晨的薄雾萦绕在苍翠的玉竹林间犹如白绢,平添出几分缥缈,朱砂伸手划过竹叶,清凉的露珠在指尖游走竟有些淘气,让朱砂不由莞尔。 缓步前行,心中却仍想着昨日钢针之事,朱砂一直都在奇怪,以那钢针扎入红木的深度,发针者应该就在离厢房十米左右的竹林间隐藏,可是若是那人在十米左右的地方,她不应该连一点感觉都没有,直到钢针扑面才本能闪开,除非…… 走到竹林深处,朱砂停下脚步,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此处的竹子都微微有些弯曲,伸手抚上一株微弯的竹子,指腹间传来的凹凸感让朱砂嘴角如勾,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块区域的竹子上都有被极细的钢丝勒过的痕迹,如此说来顺着这些痕迹应该可以找到发射钢针的工具,构造可能与连发弩相似。 顺着钢丝留下的痕迹往回走,一株绿竹下的木质器具很快引起了朱砂的注意,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微型连发弩机,朱砂不由赞叹,好精巧的设计,那人在竹林深处切断钢丝,便可以远距离操控此处的弩机射出钢针,那人能够将角度与力道掌握的如此精准看来已在此处做过多次实验。 只是这么远的距离那人又是如何确定她何时会开窗户? 那日她明明是无意间才会走到那茜纱窗边,打开窗户,等等,茜纱?为何书院中会用这种红色的窗帘?原来如此,如此醒目的颜色便是最好的信号,这么看来,那人必定一直藏身在这国子监中,如此他才有机会和可能布置好这一切。 正在朱砂沉思时,一阵稀松的脚步声传来。 奇怪的竹园守林人 听到深浅不一的脚步声断断续续传来,朱砂迅速转身却见一身灰衣的佝偻男人仓惶离去。 朱砂开口道:“站住”,见那人没有停住的意思,于是摇了摇手中的微型弓弩发射器,笃信道:“你在找这个?” 男人顿住,后背显得有些僵直,须臾才道:“公子误会了,我只是见这林中有动静才过来看看,我是守林人。” 朱砂闻言,凤目微转,歪头道:“哦?那为何你一见我便要逃?” 男人忽然转身,指着自己的脸,干笑道:“我是怕我这鬼脸吓着公子。” 然而见朱砂深潭似的眼眸中一片淡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倒是让他有些错愕,“你不怕我?”嘶哑的声音显得有些凄厉配上沙沙的竹声,可谓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朱砂微微挑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男人,“你似乎很希望我会怕你?”看着那爬满蜈蚣疤痕的脸,朱砂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眼中一片平静,她是地狱的勾魂使者什么恐怖的东西没有见识过。 灰衣人摇摇头道:“我叫阿丑,承蒙祭酒大人关照在此看守竹园。” “公子,你在哪儿呢?”听到玉森的叫唤,朱砂便回头去应。 玉森跑到朱砂身边与那灰衣人擦身而过,不禁有些颤抖,拉了拉朱砂的衣袖道:“公子,我不是见鬼了吧?” 朱砂伸手敲上玉森的脑袋,笑道:“傻木头,你何时在大白天里见过鬼?” 玉森摸了摸被敲打的脑瓜,憨笑道;“也对哦,那公子那人是谁?” 朱砂凝视着灰衣人远走的背影,沉声道:“一个可怜的守林人罢了。”那人行动不便,手脚筋脉受阻,即便会武功怕是也废了,只是……把玩着手中的弓弩发射器,朱砂的眸光越发深沉。 阳光透过竹叶丝丝萦绕在朱砂周身,好似金粉点缀,玉森抬头望着朱砂白玉般的侧脸,在阳光的映衬下近乎透明,这样的公子让他觉得不太真切,那双深邃的好像漩涡的眼眸似乎能够摄走人的魂魄一般,心间不由得生出几分肃然,不知为何,不笑的公子总让他觉得高深莫测。 半晌,玉森才拍了下脑瓜道:“哎呀,瞧这木头脑袋差点把正事忘了,公子,凤公子和柴公子让木头告知公子,郑家那倒霉小子下山了。” 朱砂勾起嘴角邪魅一笑,“那还等什么,我们也下山玩玩。”说完转身便走。 望着绝尘而去的朱砂,玉森喊道:“公子还未束发呢?” 朱砂哈哈一笑道:“这有何妨?”信手摘了片细长竹叶便将发丝随意绑起,自在之极。玉森看着晨光中的朱砂一阵恍然那人仿佛不属于这凡尘浊世…… 人来人往的街道总能在不经意间装点盛世浮华,玉阳楼上,路人甲喝了口酒,嬉笑道:“我听说今早玉家的十一公子把镜花堂的‘一品红’全订下了。” 同桌的路人乙夹菜的筷子顿在半空,惊奇道:“你说的可是镜花堂每年只做三盒的胭脂‘一品红’?” 路人甲点头道:“可不是吗,那‘一品红’可是千金难求,人家玉公子如此大手笔只是为了搏美人一笑。” 路人乙遂会意道:“难道是为了一段香的胭脂姑娘?” 路人甲暧昧一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胭脂赠‘胭脂’嘛。” 路人乙哈哈一笑道;“如此一来可怜全京城的女子都与那‘一品红’无缘了。” 靠窗邻桌处的芷岚对着身边的紫衣少年啧啧称奇道:“十一,你这出手可真够大方的,我要是女人定会迷上你。” 朱砂白了芷岚一眼,“如今我倒是感激上苍没让你投胎做女人。” 芷岚一听立马摆出一副伤心断肠的模样道:“十一,你这样说太伤人自尊了。” 说完侧头看了一眼同样一脸悲戚的少游道:“少游,十一又没说你,你伤心个什么劲?” 好戏才刚刚开始 闻言少游抬起娃娃脸,一双湿漉漉的黑眸好似一碰就会滴出泪来,抽了抽鼻子道:“我那是心疼,十一买‘一品红’的银子可都是从我兜里掏的。” 朱砂嘴角微抽道:“少游啊,自家兄弟,你用得着这般计较么,人家见你这幅模样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还你。” 闻言少游立马瞪大眼睛道:“那,十一你可说了要还的,芷岚作证。” 朱砂伸手抚额头疼之极,她可以肯定少游这小子是掉到钱眼里了,这小子要是不发财她都会奇怪。 正在这时郑如华带着一帮子狐朋狗友来此吃饭,见靠窗一桌正坐着朱砂一行人,又见朱砂并未束发只是将发丝随意捆扎在脑后,于是大摇大摆地走到朱砂跟前,提高音调道:“哟,我说是谁坐了小爷的位置,原来是玉家的假娘们。”此言一出郑如华一行立马哄笑起来。 朱砂指尖缠绕着额前垂落的一缕青丝,淡淡的笑意在唇角边拨开涟漪无声荡漾,散漫不羁间萦绕着一丝妖冶撩人的气息,灿若星辰的明眸扫向郑如华尽是嘲弄之色,“也不知是谁家的狗没圈好,大白天里跑出来乱吠。” 郑如华当下气得七窍生烟,但多次在朱砂面前受挫,他自知在口舌之上落不得便宜,于是也不说话,一拳就向朱砂攻去。 朱砂微微挑眉,悠然起身,一个回旋避开郑如华的拳风,转身间抽出折扇,以扇骨轻点郑如华手腕处。 虽是一招蜻蜓点水却暗藏内劲,郑如华只觉得虎口处瞬间一阵酸麻,拳头不由松开一点力都是不出来。 正在郑如华困惑之时,朱砂腕间翻转抖开折扇,以扇面给了郑如华一个耳光,一切动作都发生在一瞬之间,旁人只见那紫衣公子在闪躲之时手中折扇无意间扫过锦衣公子的面颊。 郑如华忽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面上辣痛不已,于是收回酸胀的手捂住面颊,恍惚间却觉得那阵香风醉人之极。 待郑如华回过神来,只见朱砂已安然坐回原座,风平浪静,好像适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于是郑如华哼了一声便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坐到旁桌,直道:“玉清风,算你小子运气,爷今日心情好。”心中却奇怪之极,也不知玉清风那小子在扇子里放了什么香料,像个娘们,不过倒是怪好闻的。 朱砂面无表情地看着同桌一脸狐疑的两人,淡淡道:“怎么了?” 少游瞪大眼睛道:“十一,你会武功?” 朱砂撇撇嘴道:“小子,你哪知眼睛看到的?” 闻言少游立马指着自己两只眼道:“两只都看到了。” 一旁的芷岚放下酒杯附和道:“再加上我的两只。” 闻言朱砂不由得好笑,敢情这两家伙凑在一块就是传说中的四眼田鸡?于是耸耸肩道:“很不巧,你们俩同时眼花了。”说完也不看两人径自喝起酒来,杏花酿,微微的苦,淡淡的香,弥漫在唇齿间久久不散,上好的佳酿绝不以苦涩凌人…… 少游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芷岚拉住,只听芷岚笑道:“少游,很多事都不必太较真,有时候两只眼要睁一只闭一只,难得糊涂嘛。” 少游看了看朱砂又看了看芷岚遂会过意来,宝剑藏锋往往是因为不想过早折断,十一这把剑怕是不会轻易出鞘的。 少顷,便有小二上楼道:“客官,您的蜜汁蹄髈来了。” 少游满眼放光道:“我的次爱总算是到了。” 朱砂淡笑道:“那你的最爱呢?” 芷岚故意拖长语调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小露露了。”三人又是一番笑闹。 小二正要到窗口坐台处,却被郑如华拦住。 百宝格里好看戏 小二一阵错愕,结巴道;“公子,这是靠窗的那桌公子点的菜,您点的还没上呢。” 郑如华吼道:“本公子现在就想要这盘菜怎么着?” 朱砂眼角瞥了眼郑如华,明眸中满是算计,伸手拿起桌上酒杯,戴着碧玉指环的拇指不着痕迹扫过杯沿,翩然起身,晃悠悠走到正在争执的郑如华与小二身边。 看着朱砂一副微醉的样子,芷岚与少游一脸狐疑,他们可不相信十一会醉,八成是想教训郑家那小子。 只见朱砂故意撞开小二与郑如华,手腕一翻,满杯酒尽数倒入那碟蜜汁蹄髈中,一脸不好意思道:“呀,真是不小心,郑公子大概不会再要了,只好让本公子勉强端走了。” 郑如华听朱砂如此说,偏不想让她得意,于是二话不说便从小二手中夺了盘子,大口啃起蹄髈来。朱砂啧啧道:“看来郑公子真是饿极了,如此饥不择食。”那厢郑如华心情大好,啃得更加卖力。 回到座位,朱砂也不再用酒杯,直接提起酒壶,仰起头,晶莹的酒水径直顺着壶嘴而下,豪饮一口,朱砂直呼痛快。 芷岚奇怪道:“十一,你就这么放过郑家那小子,我还等着看你怎么收拾他呢?” 少游点头道:“可不是吗,至少你应该抢回我的蹄髈嘛。” 朱砂狡黠一笑,淡淡道:“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急什么。” 夜里,相思阁中,芷岚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胭脂道:“天了,十一你的品味真是非同凡响。”虽然这青楼女子可能不若闺阁中的女子那般矜持但也不应该惊世骇俗到这番田地。 只见胭脂厢房中有一处百宝格,这格子里的饰物是琳琅满目,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饰物扭动后会出现一个小孔,通过小孔可以看到其他厢房中情况,敢情这大小姐没事就窝在房里欣赏活春宫。 胭脂极其不屑地瞄了眼一脸惊愕的芷岚和一旁只顾着流鼻血已经说不出话的少游,哼声道:“大惊小怪,不想看就别看,看了就别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闻言朱砂不由得轻笑起来,胭脂瞪了眼朱砂道:“小子,没事带些不三不四的人跑到我这来,你是不是欠收拾?” 朱砂止住笑意道:“没事,我怎么敢往胭脂姐姐这跑呢,我让木头送来的‘一品红’姐姐可是收到了?” 闻言胭脂面纱直抖,想来笑得正欢,良久才道:“算你小子有良心,不过为何要我转送给若水一盒,要知道全楼里我最见不得的就是那女人。”想起中午让杏儿拿去给若水的那盒‘一品红’,她就郁闷,拿去卖了换钱也比送给那与她不对盘的女人强。 朱砂淡笑道:“自然有用,至于有何用处嘛,还要先借姐姐这宝地看出好戏。” 胭脂微微蹙眉,望了眼芷岚和少游,两人皆是一脸茫然,看来这两小子也是一无所知,于是道:“如此一来,我们四个要一起看戏啰?” 朱砂点头,嘴角的笑意竟让人有些毛孔悚然…… 三效合一销魂夜 郑如华抢了朱砂那盘蜜汁蹄髈后觉着心情大好,夜里便领着那群酒肉朋友跑到一段香中风流快活,一群人点名就要若水作陪。 湘水馆中丝竹声声,场中舞姬好不妖娆,色泽明丽的纱衣薄如蝉翼,手腕脚踝处的金铃随着舞步叮铛作响,让人心猿意马。 郑如华看着被众舞姬围绕着的若水,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呼吸越来越难以自控,全身仿佛火烧,心痒难耐,平日他虽是喜极了声色,可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 若水转身回眸,眼光直勾勾地锁住郑如华,郑如华被若水那黑眸子一扫只觉得魂魄都酥了,于是掀了桌子,也不顾满场人的讶异径直扑向若水,将她揽入怀中,毫不怜惜地尽情啃咬那沾染玫瑰芳香的樱唇…… 场上那些浪荡公子本来就心痒痒,这会儿郑如华起了头,他们便也跟着胡闹起来,跑到场中抓住自己喜欢的舞姬便压制在身下厮磨起来,好好的舞池瞬间弥漫起浓浓春意…… 这边相思阁中,胭脂看着一个劲流鼻血的少游,转头对芷岚道:“喂娘娘腔,你还是快把这娃娃脸领出去吧,我怕他会流血身亡。” 芷岚瞪眼道:“十一,好好教训一下你女人,怎么说话的这是?” 朱砂自顾自的品茶吃点心,根本就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胭脂狐疑地盯着朱砂缓缓道:“十一,我怎么觉着今日郑如华那草包怎么看起来不太正常?” 朱砂挑眉道:“姐姐果然眼尖,这么快便看出来了。” 胭脂哼声道:“臭小子,别和你老姐扯些有的没的,郑家那草包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几时有这般能耐?”那边火热的场景还真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可以,连胭脂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朱砂轻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我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在扇子上撒了些春风酥。”此言一出胭脂,少游,芷岚都难以置信的望向一脸无辜的朱砂,这小子竟然下春药还说是不小心。 就在这时郑如华不知何故陡然停了下来,只觉着瞬间如坠冰窖之中,适才的烈火被尽数熄灭,这忽冷忽热的煎熬让他冷汗直冒浑身发抖。 若水满眼空洞地望着郑如华铁青的脸,身子开始扭动磨蹭起来,她现在只觉着空虚,无尽地空虚。 见郑如华僵在那没有动作,他们旁边地上正与一个舞姬纠缠的浪荡公子开口打趣道:“我说郑兄呀,你要是不行兄弟们来帮帮你怎么样?”闻言郑如华额前青筋直冒,深吸了口气想让自己恢复状态。 相思阁中,芷岚怀疑地看向朱砂道:“这种情况应该不是偶然发生的吧?” 朱砂耸耸肩道:“我想起扇子里有春风酥时‘如花公子’已经中招了,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便在酒杯杯沿处抹上了清心露。” 此刻少游难得聪明一次,会意道:“如此说来那杯倒在蜜汁蹄髈里的酒里混了清心露?” 清心露,以清心寡欲得名,便是传说中让男人不能办某些事的药,这药是由前朝落羽长公主研制,目的是不希望她的驸马在她怀孕期间与其他女子鬼混。 想到此处,在场三人都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可以想像这两种药混合在一起的效果。 芷岚伸手抹去额角的汗珠,希望他平日里没不小心得罪过十一,这小子实在太狠了。 然而事实证明没有最狠只有更狠,就在郑如华努力调整自己状态时一个不雅的声音传遍整个舞池,周围的人都捂住口鼻,这样的状况却让郑如华原本铁青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终是忍不住仓惶地从若水身上爬起来,逃似的跑出湘水馆…… 这边少游吞了口口水道:“十一,你不会还加了别的猛料吧?” 朱砂斜了少游一眼,一副你小子少见多怪的样子,“我看上去是这么恶毒的人吗,只是前些时日听说‘如花公子’便秘,出于同窗之谊,我呢就让杏儿在送去给若水的‘一品红’中加了些利于消化的药粉。” 听了朱砂的话在场三人都不由得干笑,天底下如果有人给别人下泻药能下得这么有理,那么这人一定是玉十一。 良久胭脂才冒出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来:“三效合一,看来今晚必定是郑大公子的销魂之夜了。” (不得不说某琉璃近来相当恶趣,亲们别太在意,o(n_n)o。。。) 酒后戏言也很吓人 初夏,皎洁的月光好似白色的莲花瓣一片一片飘落在林间小道上,朱砂提着酒葫芦和少游、芷岚勾肩搭背,摇摇晃晃间已踏碎一地月光,醉眼朦胧,看那夜间山路竟也能生出几分旖旎,如此三人都不禁痴笑起来。 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如今看来三人行也不过是多了三个醉鬼罢了。 好不容易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国子监,三人已是满身臭汗,少游嬉笑道:“知道吗,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洗尘馆。” 朱砂一副软骨倚在门廊上,奇怪道:“那是什么地方?” 芷岚也不多说拉着朱砂与少游就往国子监西北角隐匿处去。 哗啦啦的水声让朱砂酒醒大半,原来所谓洗尘馆便是监生们洗浴的地方,馆内有可容纳数十人的浴池,池中活水都是通过节节相连竹筒自深山中引来。 清凉的泉水带着竹叶的清香沁人心脾,少游和芷岚想来是平日里无所顾忌惯了,于是两人都迫不及待地开始宽衣解带准备融入清透丝滑的泉水中,半晌才想起一动不动的朱砂。 芷岚回头对朱砂道:“十一,想什么呢,身上黏黏的多不舒服,快过来呀。” 少游亦点头道:“是呀,十一我们是过命的兄弟不拘小节。” 闻言朱砂一阵恶寒,哪里还有半分酒意,难得少游那小子能说出如此豪气的话。 好吧,看裸男她不介意,看美男出浴她更不介意,可是如果让她加入到这坦诚相对的队伍里的话,她就是大大的介意,于是朱砂自顾自在馆内寻了个空地随意坐下,支着下巴道:“如此良辰好景,若是能有美人相伴岂不快哉。” 芷岚深有同感道:“就是,回来时应带上几个一段香的姑娘,现在不就可以鸳鸯戏水了。” 少游摇头道:“你若敢带,凤老将军怕是会去拆了一段香,可苦了楼里的那些姑娘。” 芷岚讪笑道:“我是有贼心没贼胆,想我一文弱书生怎斗得过一个舞大刀的老子。” 朱砂微微叹气,若是凤老将军听到芷岚这小子此番言论怕是会七窍生烟。 清爽的夜风若羞怯的少女踮起脚尖悄悄掠进窗格,挑起朱砂乌黑的发丝,颈项间轻轻的痒,惹得朱砂勾起嘴角道:“你是有贼心无贼胆,我却是有贼胆无贼心。” 此言一出直惊得少游和芷岚停住嬉闹,转头盯住一旁意兴阑珊,星眸半起的朱砂,那人就那样随意的倚坐在窗格边的空地,看着他们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诡异的幽光,那样的眼神让池中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芷岚嘴角抽了抽道:“十一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要是让胭脂听到了指不定有多伤心呢。” 朱砂无所谓道:“没关系,我和胭脂间本就是纯粹的欣赏,她也知道我对女子无心。” 少游傻笑道:“十一你对女子无心难不成对男子有心?” 朱砂不答,以极为幽怨的眼神对上芷岚道:“我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闻言芷岚原本抽搐的嘴角已然僵住,一眨眼功夫已游到池边穿戴整齐,丢下一句,忽想起有急事要办,便没了踪影,独留下水池中仍在发愣的少游。 朱砂嘴角的笑意愈加邪魅,看向少游。 少游干笑道:“坊间传言十一会亲吻小太子是因为喜欢男子尤喜幼童,我只当是无聊人胡诌。” 朱砂轻柔道:“是吗,那坊间有没有传说我对娃娃脸的男子情有独钟?” 朱砂心中默数,果然还没数到三,可怜的少游已被吓得夺门而出,留下水声一片,生怕一不小心葬身狼口。 看着地上的衣物,朱砂不禁有些自责,看来自己玩得有些过火,只希望不要有夜游的人看到柴大公子月下裸奔的壮举…… (1234qwe19看到你的留言还有你在烽火那边留下的长评我很感动,谢谢你,你让我觉得我写文很值得,人生难得一知音,得之我幸,真的很谢谢你的支持与鼓励!) 醉里贪欢一池清华 月光掀开洗尘馆中竹制的窗帘,伴着夜风揉皱了清透的池水,留下珍珠点点,银白柔和的光芒引得朱砂也忍不住想融入到这池清辉之中,心道此处已然无人贪欢一场又何妨? 朱砂任由自己沉到水底,少顷又如偷偷钻出水面的锦鲤一跃而出,乌黑的发丝荡漾出一串珍珠,滚落到如玉的池面。 淡淡一笑,朱砂伸手拨开柔滑清凉的池水缓缓游到引水的竹节之下任由泉水从自己头顶滑落,清爽痛快的感觉让朱砂哈哈大笑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乍起,好似那斑驳的墙垣边忽生出红梅两三枝,令人惊艳万分又遐想无限,忽然朱砂黛眉轻蹙,笑意尽收,睁开眼,寒意足以冻结月光,沉声道:“谁?” 瞬间周围一切如常,朱砂眉间却再难松动,她可以肯定适才必定有人在暗处看她,至于对方是敌是友她还无法断定,不过今日她确实是有些忘形了,摇摇头已没有了嬉水的兴致,迅速游到水边,收拾一番便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床榻上朱砂翻转难眠,抬头间见床梁上黑影,立马出手向那黑影攻去。 黑暗中只听哎呀一声随后便是老者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叫骂声:“臭丫头长进了,连师父也敢打,想欺师灭祖不成?” 拿出火折子点燃房中的灯,朱砂只见一个大和尚捂着满是包的秃头骂骂咧咧,听不真切,于是撇嘴道:“半夜装鬼不是找打吗?” 和尚郁闷之极指着朱砂道:“臭丫头,你说谁是鬼呢?” 朱砂耸耸肩随意坐在茶桌旁,自顾自的喝起茶来,“谁挨打我便说谁呗。” 和尚被气得冒烟,却又无可奈何,他从来就拿清风这丫头没办法,于是也不多言,一个闪身便来到朱砂身边,执起朱砂手腕。 朱砂暗自心惊,她没想到这大和尚如此厉害,她只感觉对方内力精纯犹如泰山压顶让她无法还手,看来这和尚适才与她交手不过是闹着玩并未当真,微微皱眉沉声道:“臭和尚,你到底想干嘛?” 和尚不乐意地哼了声,放开朱砂的手腕,伸手弹了下朱砂的额角道:“臭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师父都不会叫。” 朱砂伸手摸了摸发痛的额角,原来这大和尚是玉清风的师父,只是她对玉清风一无所知,这老和尚又绝非好糊弄的人,想了想,挑眉道:“你是我师父,我怎么不知道?” 和尚一愣,萧娘信上说清风因为与那舞阳交手导致‘凤凰决’走火入魔,有性命之忧,如今看来这丫头倒是活蹦乱跳,只是却认不得自己,莫不是保住了性命却弄坏了脑子?于是试探道:“丫头当真不认得我了?” 朱砂认真地摇摇头。 和尚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记不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总算是性命无忧已算是大幸了。” 朱砂见那和尚眼眸间的心疼之意竟有些许心伤,记得小时候自己发烧生病时爸爸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如此,于是柔声道:“其实也不是完全记不得,些许印象还是有的,只是不太清晰。” 和尚眼中瞬间亮了起来:“这就好,看来只是一时经脉受阻,那舞阳虽是伤了你,然而他至阴内力为你吸纳倒是克制了你体内乱窜的‘凤凰决’,你这丫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小小声说句题外话:谢谢亲们的支持o(n_n)o。。。) 不走寻常路的和尚师父 原来那日玉清风修炼‘凤凰决’正到了关键时刻,却因急于求成反入魔境,恰好这时又传来郑如华欲抢玉清烟的事,清风立马出府往‘一段香’赶去,途中遭遇舞阳行刺与其交手。 那舞阳不敌清风被废了一身功夫,而清风亦是被体内乱窜的内劲折腾的痛苦万分,直到之后与郑如华交手终是走火入魔昏厥过去。 和尚的叙述得稀松平常,朱砂却听出其中的险象环生,那和尚只知清风因一时经脉受阻失了记忆,朱砂却清楚真正的清风已在那场走火入魔中,芳魂随风而逝。 和尚见朱砂目光深沉却不言语只当她是在努力回忆往事,于是从衣袖中取出一本古书递给朱砂。 朱砂接过书卷,只见书面上书:‘太古心经’,微微不解道:“这是?” 和尚笑道:“丫头,这‘太古心经’乃武林至宝,可助你的‘凤凰决’练就大成。” 朱砂将心经随意丢在桌上,撇嘴道:“我没兴趣。”开玩笑,武林至宝那不是武林人士争抢的香饽饽,她可不想徒惹一身麻烦。 和尚一听大急道:“丫头,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若不赶快修复凤凰决可就要荒废了你一身武艺。” 看着和尚焦头烂额的样子,朱砂不由得有些好笑,决定逗逗这大和尚,于是哼声道:“有什么好处,我要实际点的。” 和尚一愣,这丫头哪里脑子坏了,分明还是贼精贼精的,于是极不情愿地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 朱砂斜眼瞅了瞅,是一块巴掌大的青玉令牌,拖着腮道:“玉的成色倒是不错,可是也换不了几个钱。” 这样的评价让和尚气不打一处来,这财迷丫头还真是不识货,于是吼道:“别把珍珠当鱼目,只要手执这青玉令便可以在天下任何一家钱庄取到银两。” 和尚作势要取回令牌,却被一只玉手抢先一步,只见朱砂挑眉笑道:“确实是好东西,我呢,就勉强接受了。” 和尚点头道:“那‘太古心经’呢?” 朱砂擦了擦青玉令,随意道:“勉强练练。” 和尚哼声道:“少给我打哈哈,为师会随时来验收。”说完便作势要从窗口离开。 朱砂忽然想起一事便开口道:“对了,和尚师父,适才在洗尘馆偷看我洗澡的不会是你吧?” 只听磅铛一声,那和尚已然坐在窗台,龇着牙,揉着自己大秃头上鹅蛋大的包,愤愤道:“臭丫头,胡说个什么,为师可是出家人,再说了我用得着偷看吗,你这丫头也不想想你小时候谁帮你洗澡?”说完便又起身。 这时朱砂又开口道:“那个和尚师父……” 和尚气呼呼跳下窗台已是暴跳如雷,“臭丫头有话一块说完。” 朱砂揉揉眉心道:“我只是想说你其实可以从正门走,不用跳窗。” 和尚哼道:“为师就爱跳窗,不走寻常路是为师的风格,小孩子家家懂个什么。”于是也不理朱砂便直接跳出窗去。 少顷,边听一声尖叫,“哪个混蛋在窗外乱扔老鼠夹子?” 想也不用想便是和尚踩到了老鼠夹子。朱砂轻轻一叹,这几天她总觉着有老鼠吵着她好眠,便丢出了个老鼠夹子,谁知道竟夹住了个不走寻常路的,真是善哉,善哉…… 只是洗尘馆中那双暗地里的眼睛此时又隐藏在何处? 人总要学会长大 朱砂睁开双眼,只觉全身都暖暖的,好似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中一般,舒服极了,伸了个懒腰,心道,大和尚的‘太古心经’果然是好东西,即使在睡梦中都可修炼,她这一觉醒来便觉神清气爽。 伸手推开窗,朱砂轻轻闭上眼,感觉晨风的气息,整个人好像要飞起来一般,只不过此时她不再是飘零孤寂的游魂,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有融入到这天地之间的感觉,静静睁开眼,一股柔和的华光在朱砂玛瑙一般的黑眸中荡起漩涡后慢慢沉淀。 忽而一阵哭声吸引朱砂的注意,微微扬眉,足尖轻点一个腾身便稳稳落在竹林间,朱砂心间暗喜,这太古心经果然厉害,才运行了一个周天轻功就已入化境,如果她没有料错经过昨夜的修习她已将体内原属舞阳的极阴内力融合化为己用,提升至精纯。 玉森听见脚步声迫近,便擦了擦眼睛转过身去。 朱砂看着眼红红的玉森,又见那脱离了玉森的掌控直直遁入竹林深处的白兔,微微叹气道:“木头,昨晚去哪了?” 玉森仿佛没有听到朱砂的话语一般,自顾自道:“若水姑娘说她不需要无用之人送的无用之物。” 朱砂见玉森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木头这孩子怕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良久,两人默然无语,玉森无神的眸子忽然有了神采,对朱砂跪拜道:“公子,木头想下山。”朱砂点了点头便转身准备离开。 玉森见朱砂就要离开不由得有些难以心安,于是追上朱砂道:“公子,木头下山后也不会回相府,从此逃奴之身不能在侍奉公子了。” 朱砂微微一笑道:“谁说你会是逃奴?” 玉森闻言一愣,朱砂继续道:“我会书信于阿爹让他去户部除了你的奴籍,从此天高地远去做你想做的事。” 玉森只觉握拳的手指微颤,眼眶浸满湿意,哽咽道:“公子之恩,木头来生衔草以还。” 朱砂淡笑道:“好了,既然下定决心就不要在犹豫了,去吧。”玉森重重点头便转身离去。 看着玉森远去的身影,朱砂轻轻叹息,每个人都要长大,理由有很多种,可往往都会让人受伤,伤了便会痛,痛定思痛,于是学会长大,只是希望木头对若水的情不要太深。 “一日是奴便终身是奴,你为何愿意放那书童自由?” 嘴角勾起,不用回身,朱砂也知道来人是谁,“守林人还有偷听的职责吗?” 鬼面人一顿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朱砂转身,静静看着鬼面人道:“生来为奴是他无法选择的,可今生是否要为奴,他却可以选择。” 鬼面人愣了很久,眼眸中波涛汹涌,最后归于沉寂,轻声道:“你是个好主子,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好主子。” 鬼面人转身往竹林深处走,凄厉的声音远远传来,“玉公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朱砂一时间有些奇怪,也不知那鬼面人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正想着,却听厢房传来少游的呼喊声,“十一,你在哪呢?” 朱砂摇摇头不再多想鬼面人的话,转身回厢房去。 考试?古往今来只如此 少游见朱砂回来,一时间有些不自然,干笑道;“十一,昨晚?” 朱砂见少游脸上不佳便知他是昨晚受了刺激,说实话她也不是故意吓这小子的,于是故作不知,道:“昨晚怎么了,我昨晚只觉得醉得厉害,一觉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昨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吗?” 少游听朱砂这么说不由地舒了口气,心道,还好十一不记得了,也许十一只是有些喜欢男人,还没有病入膏肓,还是不要让他想起来的好,于是扯开话题道:“十一,你这一大清早往林子里跑个什么,也没见你家木头伺候你梳洗?” 朱砂耸耸肩随意往太师椅上一坐道:“没办法,我家木头罢工,炒了我鱿鱼。” 少游一愣,朱砂常常说些奇怪的话他早已习惯,看来木头那小子怕是有事下山了,于是笑道:“十一,不如我去给你雇个书童?” 朱砂摇头道:“那倒不用,我一个人反而自在,对了,少游你这么早来找我干嘛?” 少游嬉笑道:“十一你不会忘了今日有测试吧?” 国子监每逢旬假后都会对监生们进行测试已考察老生的课业与新生的资质。 朱砂眉峰微挑,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于是无所谓道:“不就是要考试么,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少游摇头道:“那不是怕考得太差吗,要知道我对这舞文弄墨一窍不通,若是考了最后可是要罚做一月杂务,平日只有别人伺候我哪有我伺候别人的道理。” 朱砂点头道;“所以呢?” 少游道:“所以罗,我让芷岚先去占居有利位置,到时候我们兄弟坐一块,我们俩只要抄芷岚的就得了。” 少游对自己的精心计划得意了半天,见朱砂已然随意梳洗出门而去,便喊道:“十一,你走那么快干嘛?” 朱砂摸着额头道;“自然是去抢位置,不然干嘛,你认为以芷岚的身手能抢到什么有利位置?” 少游一听,顿觉有理于是立马追朱砂去。 来到诚心堂便见堂内闹哄哄的一片,平时一派斯文的世家公子们为了有利位置不惜不顾形象大大出手,部分有学识的寒门与作风稍微正派点的公子只得坐在前排捂住耳朵温书。 眼前景象让朱砂不由的摇头,果然即使跨越千年,考场舞弊之风依然,不过考场之上就犹如八仙过海本是各显神通,方式不同罢了。 见少游与朱砂进来,重围中的孤立无援的芷岚立马招手,不用说少游想都不想一头便扎进人墙。 朱砂斜眼瞟向角落里的郑如华,见那小子脸色发青,想都知道他昨晚是怎样的‘销魂’。 咧嘴一笑,轻摇折扇,朱砂便慢悠悠地坐到郑如华前面的空位上。 郑如华见朱砂坐到他前面,不悦道:“玉清风,满堂的位置,你偏偏坐我前面干嘛?” 朱砂回头哈哈一笑道:“没办法,本公子喜欢。” 郑如华此时已没有力气与朱砂争辩于是侧头不再管他,反正他坐的位置也不妨碍自己收答案。 不一会儿,一个咳嗽声响起,混乱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诚心堂博士一袭青衫立于讲桌前点燃一炷清香,道:“今日测试题目是‘政’。” 绝对不交白卷 少游与芷岚见朱砂坐错了位置于是不停地给朱砂使眼色,朱砂眨眼一笑,安抚两人。 少游与芷岚见朱砂如此便知他自有办法,于是也安心下来准备测试。 半个时辰下来香已经燃了过半,满堂之中只有朱砂和郑如华的试卷上还是空白一片,两人却都没有显出慌张之色,似乎都胸有成竹却都不落笔。 台上的博士面带倦色,不久便打起瞌睡来,这时原本沉静的大堂开始变得不太安分,朱砂只觉得大大小小的纸团从四面八方朝自己这边飞来,再见原本安静的郑如华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朱砂心中暗笑,这些纸团应该是传给郑如华的。 朱砂轻声嘟囔道;“这堂子里倒是怪热的。”说完便抖开折扇,看似随意轻摇却总能准确无误的将飞过来的纸团打开。 郑如华见答案一个都接收不到,心中大急,对朱砂吼道:“该死的玉清风你到底想怎么样?” 突然其来的吼声如惊雷在堂中炸开,连台上的博士都惊醒过来,于是伸手拍桌,桌上的香亦抖灭,博士轻咳道:“好了,时间已到,交卷。” 郑如华一听交卷瞪着朱砂直发抖。 朱砂见郑如华空空如也的试卷,淡淡一笑,再看看自己的白卷,说实话她倒是不介意交白卷,只是让她和郑如华一起交那就另当别论了,于是朱砂提笔在卷上书了一行字,正好博士来收卷,朱砂也不多言便笑着交了试卷。 博士李敬德在台上翻看试卷,直夸后生可贵:“……凤芷岚,大通,柴少游,通……。” 就在翻最后几份试卷的时候突然顿了下来,只见那份试卷上书,“政者因时而异,乱世以法,治世以德”十四字。虽只有寥寥数字却是一针见血,这玉清风果然有其父之风,甚至有青出于蓝之势,只是如此之人怕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一时间李敬德有些犹豫,轻叹道:“玉监生,你可知测试行文需过千字?” 朱砂支头道:“学生愚钝,实在是语言贫乏,难以行文。” 李敬德暗笑,这小子分明是懒得写,数十字便可利弊时政,若是洋洒千字定是酣畅淋漓,于是笑道:“玉清风,初通。” 翻过朱砂的试卷便见一份白卷赫然眼前,李敬德皱眉道;“郑监生,你为何一字不写?” 郑如华此时已是汗下如雨,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话来。李敬德摇头,将白卷拍置桌上,沉声道:“郑如华,不通。” 如此一场测试下来,郑大公子稳稳坐上了倒数第一的宝座。朱砂则如愿以偿倒数第二,毫不在意地在郑如华的瞪视之下悠然离开诚心堂。 夜让一切喧嚣归于沉寂。 朱砂慢慢度步回厢房,上了一天的课让她头疼,说实话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读书一定要摇头晃脑呢,读一篇诗经下来就可以让人头晕眼花。 回到厢房,朱砂伸手拿起火折子正要点灯,脑中却鬼使神差冒出了那鬼面人的话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句话闪过让朱砂拿着火折子的手顿在半空。 正在朱砂愣神时,她拿火折子的手便被人扣住,只听那人道;“乖乖,幸好还没点燃,丫头啊,你也太不小心了。” 暗流涌动照样逍遥 闻言朱砂笑道:“和尚师父何以如此紧张,点燃了又会怎么样?” 和尚皱眉道:“会怎样,会沉醉梦中安静死去,没有一点痕迹。” 朱砂挑眉道:“这么厉害,也不知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和尚目光微沉:“‘三更殿’的葬魂香何其歹毒,我看郑简仁这老贼是欠教训。” 朱砂凤目微眯,她记得那次与阿爹相谈,阿爹也曾骂过郑箭仁那老匹夫纵子行凶,于是朱砂故作生气道:“既然知道是郑简仁那老匹夫,师父也不去给徒儿出气?” 和尚沉吟道:“出家人要放下屠刀不可杀生,再说了前些时候你被郑如华给揍了,你老爹让人一口气挑了三更殿六个分舵,我想郑简仁那老贼也该安分了。” 朱砂叹气道:“可惜他并没有安分,看来还是阿爹心疼我。”和尚一听立刻不服气道:“谁说只有你阿爹疼你了,你师父我可是刚去挑了他们总坛过来的。” 朱砂微愣道;“师父不是说不可以杀生吗?” 和尚奇怪道:“谁说我杀生了,我只是不小心在他们总坛放了把火罢了。” 朱砂轻声笑道:“师父当真是不小心?” 和尚哼声道:“臭丫头,少给你师父打哈哈,这屋里是不能呆了,不过这漫漫长夜也不能浪费。”说完便扯着朱砂往竹林去。 朱砂此时心里是憋屈的很,这和尚师父的内力远在她之上让她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须臾竹林间刀光四起,剑气横扫,可惜了好好一片玉竹…… “如今天下三分,我柳国居于东土,虽是地大物博但也要居安思危,我国以北有雪国,雪国蛮夷虽不通礼教却骁勇善战,据说他们如今的皇帝也就是他们的冥王独孤月更是穷兵黩武,所以我国对雪国绝不可掉以轻心。 我国以西有萧国,十几年前萧国女皇丹木瑾病重,直至今日一直由摄政王司徒羽独揽朝政,虽是如此亦无法扭转萧国女尊男卑之风,实在是令人咋舌……” 晨间,崇志堂博士齐郝正在堂内讲解各国风貌,可谓是热情高涨,口若悬河,当然这课堂上有认真听课的学生就一定还会有插科打诨的,不然也不会有所谓的良莠之分。 便说此时齐博士正是唾沫横飞之际,却有人在下面以书为枕呼呼大睡,早已与周公相会去了,如此齐博士岂有不上火的道理,于是沉声道:“凤芷岚监生,你以为萧国之风如何?” 芷岚一听博士问话立马起身,衣袖拽动之间惊动了一旁酣睡的朱砂,怎料朱砂竟丝毫不在意翻了个身继续休眠。 芷岚这厢正在神游,哪里有听课,于是侧目向另一边坐着的少游求救,少游还未开口,却听齐博士道:“所谓近墨者黑,凤监生,柴监生,你们今后要学学独善其身,不要向最后一名的学生看齐,明白吗?” “博士错了,学生虽不才,却也是倒数第二。”这时朱砂好似如梦初醒,伸了个懒腰,迷蒙的凤目望着齐郝,无辜之极,因为刚刚睡醒而略微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更显得有几分撩人。 朱砂突如其来的发言让所有人错愕,淡淡的笑意荡漾在嘴角,朱砂抬起手指指向郑如华的方向,幽幽道:“博士口中的最后一名在那呢。” 官大一级压死人 此言一出众监生皆回过神来,哄笑之声爆满学堂,郑如华此刻气得是满脸通红,指着朱砂破口大骂道:“玉清风你这该死的娘娘腔。” 郑如华还要再骂却被齐郝喝止:“够了,一个是威远侯公子,一个是丞相公子,没有一点世家风仪倒像是村口泼妇,成何体统,我看你们是分明不将我这个博士放在眼你,给我每人罚抄一百份‘弟子规’。” “齐博士果然是出了名的严师。”齐郝闻声向大门处望去,只见国子祭酒正陪着一名身着银色锦袍的冷峻公子一同进到堂内,说话的正是那位公子。 齐郝起身向国子祭酒一拜,笑道:“祭酒大人今日是来考核监生们课业的吗?” 国子祭酒捋了捋胡子,摇头道:“非也,老夫今日是来向监生们引荐新的琴艺博士。” 说完祭酒便向身旁的银衣公子恭敬道:“国子监今日能请到景王殿下来亲自教授监生们琴艺实在是荣耀之至。” 堂内监生一听王爷都要亲自入国子监授课一时间都受宠若惊,芷岚和少游相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这下好了,景冰来了,十一那一百遍弟子规应该可以免了,不然他们两铁定会迫于十一的淫威沦为代抄的可怜人。 齐郝一听立马对景冰躬身道:“晚生不知是王爷驾到,失礼了。” 景冰淡淡一笑道:“齐博士无需多礼,不知者无罪,对了,本王适才好像听到博士在惩戒监生,是怎么一回事?” 齐郝摇头道:“不过是两个孩子针锋相对罢了。” 闻言景冰点头,脸上依旧挂在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中总是带着几分疏冷,“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了齐博士,最近本王正研究几本古乐谱陷入瓶颈中,想找几个通晓音律的孩子一同探讨一番,博士不会有意见吧?” 齐郝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不知王爷想要哪几个孩子?” 景冰指着朱砂,少游,芷岚一桌道:“就那三个孩子吧。” 齐郝看着朱砂陷入为难之中,干笑道:“王爷,可真不巧,适才因为玉监生与郑监生扰乱课堂秩序,晚生刚罚了他们抄弟子规。” 景冰闻言便做出一副不悦的样子,沉吟道:“如此可怎么好,本王很欣赏玉监生的曲乐才华,而且这几本乐谱整编完成后本王准备献给太后。” 国子祭酒一听,立马开口道:“监生之间应该有同窗之谊,这样吧,就让郑监生替玉监生抄袭弟子规吧,一来增进友谊,二来嘛也有助于郑监生提高课业。”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一个丞相公子,一个侯爷公子,还不好比较,只能各打五十大板,可现在一个丞相公子再加上一个王爷那就大大的不同了,所以理所当然,结果便是侯爷公子挨一百大板。 景冰淡淡一笑道:“祭酒大人所言甚是,那这几个孩子?” 国子祭酒抚须笑道:“自然随王爷去。” 竹林中哗啦哗啦的声响与竹林的静谧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东风”朱砂随意打出一张象牙牌,无意道:“景冰,你的古乐谱难道要在这牌桌上完成?” 无情最是帝王家 芷岚点头道:“就是,景冰啊,要知道我和少游对音律可是没什么研究的,只听不会谱。” 少游打了张牌,紧跟着道:“如果你要教我抚琴的话,我很乐意学,露露似乎很喜欢。”此言一出芷岚与朱砂都不由得摇头。 景冰莞尔道:“乐曲自然有人去谱,我们兄弟几个难得一聚,自然要尽兴。” 朱砂呵呵一笑道:“竹林间打牌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少游好似想到什么一般道:“可怜,郑公子现在怕是在抄弟子规吧。” 芷岚轻敲少游的头道:“除了做生意你小子还真是傻的可以。” 少游摸着自己头一脸茫然地望向朱砂和景冰,朱砂笑道:“景冰都知道去找别人谱曲,郑大公子难道就不知道去找别人抄?” 少游一听恍然道:“也对,应该是可怜了郑公子那些家仆,呵呵。” 景冰摸着手中的象牙牌,轻叹道;“前些日子,接了皇命,十日后我便要前往天漠山剿匪,我们兄弟再次相聚怕是要等到年关了。” 闻言朱砂握牌的手一顿道:“很危险吗?”无情最是帝王家,虽是亲兄弟怕是也会相煎何太急…… 景冰淡笑自若道:“乌合之众罢了。” 看着景冰如此自信,少游和芷岚都松了口气,以景冰的能耐自然可以全身而退,身在帝王之家就免不了有这许多无奈。 朱砂静静地看着景冰的眼睛,虽然那双眸子沉静之极,可依然掩藏不住那丝淡淡的哀伤。朱砂轻声叹息后笑道:“等景冰年关回来,我们兄弟再到一段香狂饮一番如何?” 少游与芷岚皆点头道:“正和我意。” 景冰嘴角荡起笑意,望向朱砂的眼眸间哀伤已渐渐消散,粲然若星子,颔首道:“好,到时候,我们不醉不归。” 提着一壶西岳城上贡的葡萄酒,朱砂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笑意不自觉地在嘴角描画。 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不过这身在帝王家的人总有诸多好处,就像是这等贡酒怕也只有景冰弄得到,正好安抚了她肚子里闹腾的酒虫。 紫藤花架下,朱砂将酒壶放置在石桌上,另外准备了两只玉杯,微风带着落日的余温抚摸着一串串低垂的紫藤花,朱砂轻轻抬手,紫红的酒液顺着壶嘴蜿蜒而下落入玉杯之中。 一片紫藤花瓣不经意间飘落在酒杯中,紫白的花瓣在红色的酒液中打着旋,顽皮之极,朱砂嘴角上扬,柔声道:“竹林的朋友既然来了不如坐下同饮一杯?”“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鬼面人从假山后走出,望向朱砂的眼眸中丝毫不掩饰惊疑之色。 朱砂淡然道:“你来的时候。”伸手点了点对面的位置,示意鬼面人坐下。 看着石桌上那多出的一只玉杯,鬼面人摇头轻笑,“枉我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没想到玉公子却早备下了酒水,只是玉公子何以断定我是友而非敌?” 朱砂闻言笑道:“就凭阁下两次示警。”若是第一次红缨钢针,朱砂尚不能辨明对方是敌是友,那第二次这鬼面人提醒她火烛之事便可让她断定此人是友,至少目前是朋友。 鬼面人咧嘴一笑,面上却反添了几分狰狞,也不再客气坐到朱砂对面,拿起面前的玉杯,并不急着饮,腕间轻摇,瞬间感叹道:“竟是西岳城葡萄酒?” 朱砂眸间精光一闪,能知道这西岳贡酒的岂是寻常之人,于是故作无意道:“阁下倒是眼尖,这可是‘皇家人’专用的,我们也算运气。”朱砂故意将皇家二字说得极重,若有所思地望向鬼面人。 鬼面人举杯饮尽杯中美酒,畅快道:“玉公子何不问我的主子是不是那皇家人?” 朱砂支着头,细细品着这杯中甘醇,眼波如丝如倦,“若我如此问,阁下又会如何答?” 鬼面人转动着玉杯,轻声道:“玉公子果真不认得我了吗?”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在这里琉璃要祝琉璃亲爱的妈咪生日快乐!) 良禽何不择木而栖 闻言,朱砂一愣,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慵懒的气息渐渐散去,却听鬼面人又道:“你果然不认得我了,虽然你我仅有一面之缘却是生死之搏,我本以为你会记得。” 朱砂只觉得越听越奇怪,远山般的秀眉微微蹙起。 鬼面人知朱砂不解,于是开始述说他的故事,那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苍凉…… 原来这鬼面人便是当日与朱砂交手的舞阳。 历代威远侯之所以受到柳国国君的器重,并非其能力出众,而是因为威远侯的另一个身份,帝影之首。 帝影之首即是为皇帝培养帝影的人,舞阳与锦姬都是帝影中出类拔萃的死士,锦姬被送入皇宫,舞阳则继续跟在郑简仁身边,只不过皇帝与郑简仁都没有料到的便是一个情字,若非一年前锦姬怀了身孕,不会有人知道锦姬与舞阳早已私定终身。 只是在认主成为帝影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便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于是沧海也只得化作桑田,若是早看到荒凉的结局不知飞蛾还是否会扑向烈火? 还是会去吧,因为如若不去扑那烈火,飞蛾也许会抱憾一世,消沉而亡,相比之下,扑火的一刻,飞蛾也许是幸福的。 锦姬为了舞阳能活下去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而舞阳也会在无尽的思恋与仇恨中了此残生,是爱的铭记或是悔恨的救赎。 为了逃避三更殿的追杀,舞阳自毁容颜混入国子监中。 舞阳混入国子监本是想设法刺杀郑如华,因为他知道郑如华作为郑简仁的独子对郑简仁何其重要,他要拿郑简仁儿子的血祭奠他的锦姬和他未能出世的孩儿。 可惜在国子监内郑简仁对郑如华保护的太严密,他多次想下手都没有机会,然而连舞阳自己都没想到他会阴差阳错发现郑简仁想在国子监里除掉玉清风。 他偏偏在暗地里警示玉清风不让姓郑的得手,除了报复姓郑的不让其如愿,更多的是他真的很欣赏玉清风,这人从不按常理出牌,看玉清风修理郑家那小子让他都不禁拍手称快。 朱砂品着美酒,挑眉道:“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舞阳摇头一笑道:“只能说造化弄人。”谁会想到数月前还殊死相搏,如今却要暗地相救。 朱砂抬手接住飘落的紫藤花瓣,任由一只白色的蝴蝶在指尖翻飞穿梭,“良禽择木而栖,舞阳兄可想过?” 舞阳惨然道:“公子乃佳木,可惜舞阳却只是个废人。” 朱砂执起玉壶替舞阳斟酒道:“废人?我倒不觉得,舞阳兄的手艺巧夺天工,怕是当世再难找到第二人了。” 舞阳自嘲道:“公子高看我这个无用之人了。” 朱砂莞尔一笑道:“你若是不想受制于我大可以不认我为主,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同盟,我是皇帝和郑家父子的眼中钉,我活得越滋润,他们越闹心,舞阳兄只需闲暇时为我做些小东西如何?” 舞阳一愣,眼眸中波光闪动,他没想到这世间有人会如此赏识他,同盟,也就是朋友,仰头饮尽杯中酒,哈哈大笑道:“玉公子,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舞阳说完便放下酒杯躬身对朱砂一拜。 景冰失踪生死未卜 随意倚在回栏,任衣袂翩跹,朱砂轻声叹息,这些日子烦闷的学堂生活让她无聊之极,突然眼前的光线被挡住,指腹的柔软按压住她的眼眸,淡淡的荷花香在鼻尖萦绕,“露露,几日不见竟学坏了,跑来调戏你家公子?” 清冽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惹得凝露淬道:“谁要调戏你,不知羞,对了,你怎就猜到是我?” 伸手拉开凝露蒙住自己眼睛的柔荑,朱砂邪魅一笑道:“小露露竟不知你自个身上的女儿香多么醉人吗?” 凝露哼声道:“总是这么没正经,懒得理你。”说完便故作生气转过身去。 朱砂扯了扯凝露的衣袖道:“好姐姐别呀,我知道错了还不成么?” 凝露哪里受得了这小魔王软磨硬泡,于是举手投降道:“好了,好了,也不与你胡闹了,这里毕竟是国子监,我也不能待久。” 说完凝露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玉瓶递给朱砂道:“夫人前些日子往菩提寺上香,遇上一位高僧,那位高僧将这只玉瓶交给夫人说是天池圣药,可以助公子你醒脑明识,所以夫人就让我给你带来了。” 高僧?醒脑明识?朱砂嘴角微抽道:“那和尚长什么样?” 凝露想了想后描述一番,朱砂便可断定那所谓的高僧便是她的和尚师父,难怪这几日不见这大和尚来验收她练功的成果,原来是跑去找药了,也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早知如此,当日她便不该骗大和尚说自己失去记忆。 “十一,出大事了。”隔得老远便可听到少游咋咋呼呼的叫喊声。 看见少游和芷岚从回栏那边远远跑来,凝露想都没想便往相反的方向跑,每次碰到这小子总没好事,与其被这小子纠缠还是走为上策。 来到朱砂身边,少游痴痴地望着凝露远去的背影,本欲去追却被芷岚拉住,只剩下满眼的怅然若失。 朱砂看着少游淡淡一笑,痴女怕缠男,露露这丫头怕是危险了,只是一直看着这小子发愣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朱砂轻咳道:“少游,芷岚,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少游被朱砂一问才回过神来道:“十一,不好了,景冰出事了。” 朱砂一愣,疑惑道:“景冰,怎么可能?” 少游一时间急得也不知道怎么说,将芷岚拉到身前道:“芷岚,我说不清楚,你来和十一说。” 芷岚此刻一改平日嬉闹,一脸严肃道:“景冰失踪了。” 朱砂站起身,沉声道:“景冰是去剿匪平乱,军中主帅失踪这么大的事应该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才对,可如今怎会风平浪静?” 芷岚摇头道:“稀奇就稀奇景冰剿匪的捷报已经传到兵部,朝中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若不是少游派在天漠城打理生意的掌柜传来些许消息,我们根本不可能知晓。” 朱砂眼眸中精光闪烁,如果景冰真的失踪了,朝中却没有动静,那么就是有人刻意隐瞒,或者剿匪之事从一开始便是一个死局,而幕后黑手只有可能是御座上那个人。 只是不知目前景冰到底是生是死?既然朝中还没有动静,少游得到的消息也只说景冰失踪,那么也就是说景冰还有一线生机…… 奇货可居生机一线 朱砂回头,满脸沉静道:“少游,让你在天漠城的人收集更多的消息,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我需要知道更多讯息,以便谋划。” 少游闻言点头。 芷岚认真地看着朱砂道:“谋划?十一难道你想亲自去天漠城?” 朱砂轻笑道;“这国子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玉十一别的不会,打架翘课可是第一?” 闻言芷岚大笑道:“十一,这次翘课也算上我和少游一份,怎么样?” 少游一时间摸不着头脑道:“芷岚,十一是懒得上课,我们闲着也没什么事,干嘛不上课,我可算过了这一堂课可值一两银子,不行,我肉疼。” 芷岚抽出折扇猛敲了一下少游的头吼道:“少游,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为点钱财肉疼。” 少游捂着头极不满道:“十一,芷岚太过分了,你给我评评理。” 朱砂瞟了少游一眼道:“该敲,难道为了几两银子,你就不想和我们一起去救景冰吗?” 少游会意,瞪大眼道:“怎么可能,银子没了可以再挣,兄弟可是有今生没来世的。” 朱砂与芷岚相视一笑道:“既然如此咱哥几个就一起翘课,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少游点头道:“十一,就我们三个去吗?” 朱砂笑道:“此事越少人参与越好,人多嘴杂,到时候怕是想出京城都难。” 五日后,天漠城布庄内,掌柜子将收集记录的所有讯息都交给少游一行人。 少游看完记录后猛拍桌案道:“雪国的大内高手怎么可能如此容易进入我柳国边境,还绑走了我柳国的王爷?” 芷岚叹气道:“很明显是雪国冥王和我们的皇帝陛下做了交易,景冰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原来数十年前,景冰的舅父,已故的飞将军姜禹在定安之战中一箭重伤了现今雪国冥王之父,也因为这一箭,老冥王战败回国后不过三日便驾崩,姜禹虽是故去可冥王大仇却未能得报,而这仇恨如今便转移到了景冰身上。 朱砂娥眉轻蹙,景冰的失踪还牵涉到了雪国,看来事情比她想像的复杂,没想到皇帝为了除掉自己弟弟竟然不惜勾结外敌。 不过有时候事情越是复杂牵涉的势力就越多,对他们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各方势力角逐的制衡点便是契机,于是朱砂淡笑道:“皇帝倒是有趣,下了这么一步险棋,也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芷岚奇怪道:“险棋?十一,你的意思是景冰还有生机?” 朱砂挑眉道:“若此事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亲自动手,景冰必死无疑,可惜我们的皇帝陛下多少顾忌,怕留下屠戮手足的骂名所以假手他人,不过我倒是不认为雪国冥王会让我们的皇帝陛下如愿。” 少游摸摸脑袋道:“十一就这么肯定?” 朱砂托腮笑道:“少游,你是生意人难得不懂奇货可居的道理?” 闻言少游抬头望向朱砂,眼眸中满是佩服,如果景冰是奇货那冥王绝不会杀他,要知道一个被敌国皇帝视为肉中刺又有机会夺得皇位的王爷是多么好的一张王牌。 芷岚则哈哈笑道:“看来皇帝陛下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了,如今景冰被绑到了雪国,主动权可就在冥王手上了。” 朱砂点头认真道:“不过国家利益的较量瞬息万变,我们也不能大意,所以我们要趁现在想办法救出来。” 芷岚与少游相视一眼道:“十一,我们两任你差遣。” 丞相公子玩失踪 柳国丞相府 玉儒琛静静品茶,一派的气定神闲。 英歌焦急道:“老爷,风儿失踪了,您还不派人去找找?” 玉儒琛放下茶盏,哼声道:“失踪?若是失踪倒是省心,这逆子除了闯祸还能做什么?” 闻言英歌怒道:“逆子也是你我的孩子,怎么能不管不问?” 玉儒琛见英歌面色不善,也不想与之争论,和女人讲道理,有理也是没理,于是叹气道:“凤将军昨夜接到芷岚的书信,说是告假去边关探望兄长,柴家的小子也向国子祭酒告假说是要亲自去打理北方的生意。” 英歌奇怪道:“你不管自家孩子管别人家的干嘛?” 玉儒琛扬眉道:“谁让那逆子没留下只言片语就公然逃学不知所踪,我也只能旁敲侧击,知道那两小子的行踪自然知道那逆子跑哪去了。” 英歌点头,清风与凤家、柴家的孩子交好,这几个孩子又一齐离开国子监,想必此刻应在一处,只是清风这孩子突然去北边干嘛,一时间又担心起来,于是道:“老爷,北边不比南边,天寒地冻的,既然知道风儿去了北边不如派人接他回来?” 玉儒琛摇头道:“让那逆子在外边磨练一番也是好事,我说你呀,不要没事瞎操心,慈母多败儿。” 天漠城一过便是雪国与柳国交界的冀安城,由芷岚兄长凤芷轩领兵屯守。来到冀安城中,朱砂便交代芷岚以探望兄长为名留在冀安城。 芷岚不解道:“十一,为何不让我一同去雪国?” 望着城郭处逐渐下沉的红日,朱砂静静道:“芷岚,我们从雪国救景冰回来需要有人在边界接应,你是最可靠的人。” 翌日,朱砂便随着少游的商队一齐离开柳月关,踏上前往雪国的行程。 雪国初雪城 流川酒楼内,朱砂倚着二楼雅座处的栏杆,漫无目的地望着酒楼大堂来来往往的人群。 少游皱眉道:“十一,我们都这这坐了一上午了,什么时候启程?” 朱砂转头将食指贴向嘴唇做出禁声的手势。 这时只听楼下一桌,一名大汉正高声笑谈道:“听说领主家小姐突然要招婢女,看来我们兄弟可以捞上一笔了。” 另一名大汉会意道:“大哥的意思是把刚到手的那批新货卖到领主府去?” 之前的大汉点头道:“自然,领主小姐可是开了高价的,只要她们能被小姐看上,这可比把她们卖到窑子里划算得多。”另一名大汉傻笑道:“还是哥哥聪明,想那红妈妈把价压得那么低,弟兄们早不想干了。” 少游见朱砂听那两大汉说话听得入神,于是轻声道:“十一?” 朱砂撇撇嘴道:“少游,让你的人打听一下那领主的女儿为何要招婢女。” 少游一愣道:“这和我们救景冰有什么关系么?” 朱砂懒懒一笑,“也许大有关系,也许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先打听就是了。” 这一上午她听酒楼内人谈话大多与这位领主小姐招婢女有关,一个领主家招个婢女弄出这么大响动,怕是有什么其他大事也说不定。 不管如何,据少游的手下收集到的消息来看,如今她要进入雪国皇宫最快的法子便是通过这个初雪城领主,因为雪国冥王选秀,各领主都要带族中女子进宫赴宴,混入女眷队伍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想到此处,朱砂嘴角勾起笑意。 而少游看着朱砂嘴角那抹邪魅笑容只觉着头皮发麻,心道,也不知十一又要算计谁。 “玉公子”,正在少游愣神时,一名带着铁质兽纹面具的灰衣人对着朱砂盈盈一拜道。 朱砂抬头望向来人,淡淡一笑,没有丝毫意外,好似面前人出现是理所当然的事一般,“忆锦先生来了。” 合伙与同伙的差别 少游听朱砂口中的忆锦先生,不禁抬头仔细打量面前那带着面具的灰衣人,他多年来在生意场上能处于不败之地多少倚仗四通八达的消息网络,而这个忆锦先生他也是最近常在江湖朋友口中听说的鬼才。 此人在数月前于江湖间名声鹊起,创立奇巧门广收弟子,据说此人手上技艺巧夺天工,打造的暗器兵刃江湖中人得之都视若珍宝,屡屡卖出天价。 朱砂见少游不住的盯着忆锦瞧,于是淡笑道:“少游,即使你看上一天也不可能把忆锦先生的面具看穿。” 闻言少游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拿起茶盏猛喝水。朱砂轻轻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副卷轴道:“有劳先生了。” 忆锦接过卷轴拉开来看,平静无波的眼眸聚集起惊涛骇浪,卷好卷轴收入广袖之中,望向朱砂的眼中满是崇敬之意,“玉公子,何时取货?” 朱砂轻轻捻起茶盏,道:“三日后。” 忆锦微微一愣后道:“这么赶?” 朱砂挑眉笑道:“一些小玩意,相信对于先生而言不是问题。” 闻言忆锦不由地摇头,这些也叫小玩意,任何一件都足以取人性命,怕是也只有眼前这位玉公子敢大言不惭至斯,于是轻叹道:“在下定当竭尽所能,三日后,玉公子城东奇巧门取货。” 少游见忆锦说完便向朱砂一拜转身离开,着实惊叹,至始至终他都处于难以置信的离魂状态,传说中不轻易为人打造兵器的忆锦先生竟然愿意不问回报地为十一打造一些小玩意,谁能告诉他现在究竟什么状况。 朱砂见少游的呆楞模样不禁想要逗逗他,于是提高声音道:“咦,露露,你怎么跑来了?” “哪儿呢?”少游猛然起身四处张望直惹得朱砂哈哈大笑。 半天只见少游憋红脸吼道:“十一,你这小子也太不厚道了。” 朱砂收住笑意,立马提壶给少游斟茶道:“那不是想让露露叫你回魂么,想什么这么入神?” 少游拿起茶盏喝了口茶解气,哼声道:“十一,说实话,奇巧门背后的老板可是你?”忆锦对十一的态度太不一般,而且这奇巧门崛起的速度也非比寻常,只是如果和十一扯上关系这不寻常倒也寻常。 朱砂微微抬眉,少游这小子在生意场上倒是敏锐,于是莞尔道:“不是老板,却是合伙人。” 说起来她这合伙人的资金还是和尚师父提供的,那青玉令确实好用,只需拿到钱庄一亮相便可提到银两,也不知道这和尚师父到底是干嘛的,随便丢出一个令牌就比现代的提款机都厉害…… 闻言少游了然一笑道:“十一,什么时候你也给我做做合伙人让我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朱砂嘴角微勾,媚眼如丝,看得少游却是满心寒意顿生,只听朱砂幽幽道:“合伙?我们可是同伙,你说呢?” 少游吞了口口水道:“十一啊,与其在这闲着,我们不如去打探打探领主府招工的事?”事实证明想支使十一这家伙干活是绝对不可能的,还是岔开话题好。 朱砂见少游这小子上道,于是点头,想让她帮着打理生意想都别想,除非这生意是她自己的,当然即使是她自己的还得看她心情,能消停干嘛没事找事。 (琉璃没想到今天会收到甜甜豆沙粽,呵呵,祝亲亲们端午节快乐) 女扮男装与男扮女装 人群堆里,一身白色狐裘配鹅黄色缎面短袄下系紫纱裙的娇俏女子便是此次公开招收婢女的领主小姐纳兰芯。 只见纳兰芯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嬷嬷保护在看台中央,满眼鄙夷的逡巡全场,然后侧身对着身旁一个婆子耳语几句,那婆子立刻会意,满脸堆笑来到看台边开始为她家小姐挑选婢女。 半个时辰下来,长相清秀,略有才艺的姑娘都被淘汰出局,台上只剩下十来个相貌粗鄙,目不识丁的村妇。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这选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怎么放着机灵秀气的姑娘不要尽留下些丑妇来? 离领主府不远的茶聊中,少游摸着脑袋道:“这位领主小姐挑下人还真是别具一格,也不怕把这些个女人招回去影响食欲。” 朱砂喝了口茶水,这路边摊上的土茶虽然粗糙了些却很解渴,听少游如此说,轻笑道:“看人怎可只重色相,不过可能这位领主小姐想少食减肥也说不定,” 少游微微愣神,转头望向那领主小姐,若不是有狐裘做掩倒确实略微胖了些,于是笑道:“十一,也只有你会如此损人,不过我们要怎么混进领主府呢?” 一路上和十一讨论,想要去雪国王宫救景冰就得先混入这初雪城领主府,可是作为一城的之主的府邸虽不是铜墙铁壁却也不是外人随意可以混入的菜园子。 朱砂望着台上的选丑大赛仍然激烈进行,目光变得越来越深沉,半晌方挑眉道:“少游,你忘了你的人打探到的消息了么?” 少游摇头道:“自然没忘,五日后,冥王会到南苑狩猎。” 朱砂看向少游满眼笑意道:“那少游可知道初雪城离南苑最近,那日初雪城主会亲自往南苑布置陪驾?” 闻言,少游心中亦是一番思量,不日冥王便会在各个领主家选出秀女,若蒙圣眷,秀女之中可能还会出一位王后,南苑狩猎陪驾这么好的机会,初雪城领主应该不会错过吧。 少游抬头望向朱砂道:“十一的意思是这位领主小姐也会在陪驾之列?” 朱砂淡笑道:“如此好的机会,领主怎会错过,当然这也是我们接近冥王的大好机会。” 少游疑惑道:“这领主小姐近水楼台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朱砂侧头望着涌动的人群道:“自然有关系,没看见小姐在招婢女吗,正是大好的机会。” 少游大为吃惊,不由有些结巴道:“十一,你,你的意思是让我男扮女装去选婢女吗,天了,那我以后怎么去见露露,罢了,为了兄弟我就出卖一次色相,十一你说吧,该怎么办?” 朱砂听少游霹雳巴拉一堆话,回过头又见他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真有去敲破他脑袋的冲动,真不知道这小子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想象如此丰富。 指望让少游这小子去扮女人做细作恐怕还没进领主府就被人当人妖宰了,于是朱砂哼声道:“谁说让你去了?” 少游一时间不知所以道:“不让我去,难道十一你去?” 闻言朱砂白了少游一眼,“自然是我去,不过得先回酒楼收拾一番。” 海选婢女 丑压群芳 流川酒楼天子一号房外,少游在门口来回度步,每每将手伸向门扉又收了回来,大概僵持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终是忍不住喊门道:“十一,好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朱砂坐在妆台前径自梳妆,听到少游的叫嚷不由地撇嘴道:“好了,进来吧。” 少游推开门,望着朱砂的侧脸不由得呆住,本来只觉得十一这样的男子是极美的,只是没想到他换上女儿家的妆容会如此动人心魄。 朱砂半晌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于是转过整张脸去,对着少游道:“小子,你站在门口磨蹭个什么劲?” 谁知当朱砂转过脸去对着少游时,原本沉醉在她那绝美侧脸带来的震撼中的少游被一个惊吓,跌坐在地上,指着朱砂那外半张脸道:“十一,你干嘛把自己画成这么个鬼样子?” 只见朱砂的右脸颊上至眼角开始到耳垂处正怒放着一朵妖艳的火红莲花。朱砂见少游见了鬼的神情不由蹙眉道:“有这么难看吗,我自认为画得不错。” 其实那朵宛如胎记的红莲并不难看,不过如此张扬的攀附在人脸上就有些骇人了,而且少游刚进门时望见的是朱砂没有化妆的那半张脸,一时间就好像突然从天堂坠入地狱自然反应激烈。 少游伸手抚了抚胸脯,缓了口气道:“十一,不就是要乔装去领主府做婢女,用得着如此吗?” 朱砂起身轻步走到少游身边,弯腰轻敲少游的脑袋道:“呆子,你没见那小姐挑的都是丑女吗,她只要一个婢女,所以呢我就需要‘丑’压群芳,知道吗?” 说完朱砂也懒得理会少游往领主府赶去,只希望那边不要散场才是。 不理会旁人嫌恶的目光走出酒楼,远远只听少游在楼上窗口处喊道:“十一,那我要干嘛?” 朱砂回头嫣然一笑道:“去你初雪城的店子里,随时等我消息。” 会场之上人潮大多散去,台上只留下一个干瘦的女子,想来是让领主小姐选上了。 纳兰芯如同看货物一般瞄了眼那台上的女子,皱眉,喃喃自语道:“现在看倒是还好,若是他日养的丰腴些,会不会?” 朱砂不由轻笑,这小姐招婢女怕是想找个陪衬人吧,美丽的女人总希望能够无时无刻地吸引周遭人的眼球,只是美丽往往是相对而言的,就好比花朵若是有了绿叶衬托,自然会分外醒目,只是这小姐怕是不懂就是再美的花也终有枯萎凋零的时候,以色侍人岂能长久。 这时也不知人群中的谁先注意到了朱砂,惊叫道:“妖怪,真丑。” 一瞬间场面便混乱起来,有的人像避瘟疫一般躲开,有的人对着朱砂吐口水,更有甚者则直接捡起地上的石子向朱砂招呼…… 就在纳兰芯犹豫时,人群中传来的吵闹声吸引她的注意,抬眼望去,朱砂的身影就映入她的眼帘,看到朱砂眼角胎记的瞬间,她紧锁的眉眼瞬间散开,喊道:“住手”,边说边微笑着向朱砂走去。 跪坐在地上的朱砂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纳兰芯,心中满是嘲讽,这小姐望向她的眼眸中明明满是鄙夷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怜惜同情的表情,不过这种效果正是她想要的,所以她不介意陪这纳兰小姐演戏。 歪打正着 突破六阶 纳兰芯扶起朱砂,取出手绢替朱砂擦拭额头上的血渍,鲜红的血从额角蜿蜒而下,竟让朱砂眼角的火莲显得有几分狰狞。 “可怜的孩子,别怕,我带你回家,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纳兰芯轻柔的声音足以让围观的群众都自惭形秽。 闻言朱砂只想大笑,不过目前还是配合这小姐的好,于是眨了眨眼睛,眸中神色犹如稚子般纯真,拉了拉纳兰芯的衣袖道:“仙女姐姐真的要带十一回家不会丢掉十一?” 看着眼前俨然受惊的丑女,纳兰芯心下暗笑,看来这丑女还是个痴儿,如此正合她意,于是反握住朱砂的手,柔声道:“不会,十一以后你就跟在姐姐身边吧。” 朱砂咧嘴一笑,重重点头,低头的瞬间没有人会注意到那纤长的睫毛下掩盖着的流光飞扬的眼眸。 在众人眼中,纳兰小姐就犹如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而朱砂就是那被拯救的恶鬼,从此雪国坊间便盛传初雪城领主小姐是活观音,只是世人愚昧知晓实情的又有几人? 跟在纳兰芯身边的子鱼厌恶的看向朱砂,也不知这小姐今个是怎么了,平日里对下人苛责打骂今日怎么就对一个丑女起了同情心。 一路上朱砂都被子鱼厌恶的目光锁定,着实不太舒服,到了领主府竟和那丫头分到了同一房间,还真是郁闷之极。 到了房间,子鱼关上门,对朱砂哼声道:“你叫十一是吧?” 朱砂缩在墙角,唯唯诺诺的点头。 见朱砂这幅模样,子鱼更加大胆起来道:“我告诉你,我是小姐最器重的丫头,你以后老实点,还有这床是我的,你别想和我分,自己找块地睡。” 朱砂并不答话只是抱着双膝缩在墙角,好似真的吓着了一般,于是子鱼也不再理会朱砂自己铺床睡觉去了。 夜越来越静,毕竟是北国,地上的寒气远比南国厉害,其实朱砂大可以把那个叫子鱼的丫头扔出去,让那丫头尝尝和她抢床的下场,可惜如今她需要利用初雪城主府婢女的身份进入雪国皇宫,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没办法只好便宜这小丫头了。 只是这寒气……就在朱砂难以入眠之时忽然感觉丹田处有一股暖流直贯全身。 原来因为睡不着,她便习惯性的修习起‘太古心经’,而在她经脉畅通之际,体内的凤凰决自行运转抵御四周袭来的寒气,短短几个时辰朱砂便感觉通体畅快,安然入眠。 当然朱砂不会知道就是这短短几个时辰已让她突破了凤凰决的第六重,从五阶步入六阶高手之列,在这片大陆上武林高手以内功修为境界分为九阶,以第九阶为顶级,只是古往今来能至九阶绝顶之境的只有一人,此人却在使出冰焰剑最后一式毁天灭地时因无法做到天人合一而终身瘫痪。 如今江湖上的绝顶高手至顶也不过是七阶的境界,当然也有少数不为人知的高人可能突破八阶,只是这样的人大多是逍遥隐士极少现身。 翌日清晨,子鱼从床上爬起来见墙角的朱砂一动不动,于是上前探视,心下不禁有些害怕,这丑女不会冻死了吧,伸手去探朱砂的鼻息,却被一只手死死扣住,一时间心跳加快透不过气来。 感觉有东西袭来,朱砂本人抓住袭击物,睁开双眼见眼前被自己扣住脉门,脸色发青的子鱼,朱砂迅速放手,换做白痴的表情道:“漂亮姐姐你醒了?” 子鱼抽回手,大口喘气,没想到这丑女劲这么大,望向朱砂,她不由有些奇怪,刚才见朱砂刚睁开眼那一瞬间,她竟感觉眼前的人华光四射,好像清晨所有的阳光都聚集在她周身一般,可这时再看明明还是那个白痴丑女没错,难道是自己眼花? 一阵狐疑后,子鱼吼道:“谁是你姐姐,别瞎叫,小姐这时候应该已经起身了,你跟着我一起去伺候,学学做婢女的规矩。” 小玩意里却有大乾坤 不知不觉,朱砂已在领主府中呆了两日,那小姐怕是嫌她丑陋平日里也不怎么招她伺候,如此朱砂也乐得清闲。 “十一,过两天小姐要去南苑陪驾,你跟我去街上办些货,小姐要用的。” 朱砂听到子鱼的声音,应了一声便跟着出府,这丫头大概是看那小姐也不待见她,所以对她的敌意少了 几分,除了使唤她干些活也没别的坏心眼。 来到街角拐角处见人流拥堵,望着前方大步向前挤的子鱼,朱砂目光微转,一个闪身便淹没在街角。 城东奇巧门,没有奢华的装潢却足以让人慕名而来,朱砂迈入堂中,伙计见了朱砂先是一愣,随后目光恢复常态,对朱砂躬身道:“不知客官需要点什么?” 朱砂淡淡一笑,心中赞许,看来舞阳很好地贯彻了她的方针,对待客户绝不可以貌取人。 没错忆锦就是舞阳,从前的舞阳已经死去,如今世上只有忆锦先生,一个追思故人的痴情人罢了。 朱砂开口道:“我来取日前玉公子拖忆锦先生做的小玩意。” 闻言伙计一愣,对朱砂的态度越发恭敬道:“敢问姑娘所说的是哪位玉公子?” 朱砂缓缓道:“自然是玉十一公子。” 伙计对朱砂一拜,笑道:“原来是贵客临门,小的这就去取货。” 须臾伙计便拿出了一支梳妆盒大小的锦盒递给朱砂道:“玉公子要的小玩意都在盒中了,请姑娘验收。” 朱砂接过锦盒,打开盒盖,只见盒中放着几件外表质朴的饰物,一只银簪,簪头镶嵌着一朵莲花花苞,一只青铜手镯,周身有凹凸水纹间隙中有七个水珠形状的小孔,一对六芒星型耳环,造型简单看不出材质,只是隐隐的幽光中带着几丝寒气。 关上盒盖,朱砂嘴角满是笑意,“替我回复忆锦先生,玉公子很满意他的杰作。”说完便转身离开。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面前人就已不见踪影,只有淡淡的蔷薇花香萦绕堂间,伙计不由吃惊,看来那姑娘应是江湖上的高手,光是这轻功就已入化境了。 几个腾身间,朱砂已到了绸缎庄附近。 子鱼正在挑选布料,回身见站在不远处的朱砂,叉腰吼道:“十一,还不死过来,我一转眼你就不知溜到哪去了?” 朱砂耸耸肩,缓步走向布庄,途经脂粉摊时微微顿了顿,便快步向子鱼的方向小跑过去。 子鱼伸手正欲教训朱砂,却见朱砂双手拖着一只脂粉盒递给她,傻乎乎道:“姐姐,擦擦,更漂亮。” 子鱼一愣,接过粉盒,打开一看正是自己极喜欢的珊瑚红,只可惜一直没有买到,没想到这傻丫头还有这番心思,于是轻咳道:“罢了,我也是怕你乱跑找不到回去的路。” 说完将脂粉盒收入袖中,继续挑选布料,“十一,我呢也不知道小姐最喜欢哪个色,就多选几匹,你力气大,待会多担待点,知道吗?” 朱砂点头道:“姐姐挑,十一搬得动。”心道,还好适才经过脂粉摊,眼疾手快顺手牵羊,不然有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只不过送胭脂却还有其他用处…… 醉人胭脂催命符 南苑之行一时间成了整个领主府的热门话题,朱砂在一旁啃着馍馍,子鱼则是揽镜自照,时而微笑时而轻叹,忽而转头对朱砂道:“十一,小姐要带我去南苑,你说我有机会吗?” 朱砂咽下馍馍装出一副傻愣的表情道:“姐姐说什么会呀?” 子鱼摇摇头,问这白痴丫头也是白问,于是继续描眉,自言自语道:“也不知王会不会看上我,不会吧,小姐那么美,他怎会看到我,可是也许他会看到,也许……” 朱砂咀嚼着馍馍,心下轻叹,可怜的女子都想一朝飞上枝头,殊不知你飞上的也许不是高枝而是鸟笼呢,“姐姐漂亮,擦胭脂更美。” 闻言子鱼回头,看着仍旧一个劲啃馍馍的朱砂,不由得轻笑起来,这白痴丫头适才怕是无意之语呢,不过也许这次她真有机会也不一定,她不求太多,只希望他日小姐做了王后,她也能做个美人什么的就够了。 拿起那盒珊瑚红的胭脂,子鱼细细描画,只觉得镜中人好比娇花瞬间晕染上了明媚的色彩,浅浅一笑,回头对朱砂道;“十一,别吃了,小姐肯定都起身了,你跟着我去伺候。” 说完子鱼便拽着朱砂往芯蕊阁跑。 纳兰芯起身便见子鱼灿烂的笑颜,很久没有正眼瞧过这小丫头了,竟不知这几年来她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那柳叶微垂的眉稍,那唇间和脸颊上飞扬灵动的珊瑚红色在她眼中都显得触目惊心,也许子鱼永远不会想到她的精心打扮会让纳兰芯看得闹心。 瞥见纳兰芯眼角流露出的不悦之色,朱砂转头望向窗外,眼眸中没有丝毫感情,可怜子鱼这小丫头还不知道如何收敛,如今怕是要遭些罪了,没办法,纳兰芯去南苑只会带一个贴身婢女,而这个婢女必须是她。 果然,兰纳芯忽然柔声道:“子鱼啊,最近天气凉,我这醒来竟想喝杯热茶,你去泡杯来。” 子鱼笑道;“小姐等着,让十一去给您泡,奴婢伺候您梳头。” 纳兰芯摇头,更加温柔道:“这发髻待会梳,你先去泡茶,十一毛手毛脚,我可不放心。” 子鱼不疑有他便出去泡茶。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良久,纳兰芯对朱砂道:“十一,你可会梳发髻?” 朱砂心下一沉,面上却未露分毫,点头道:“子鱼姐姐教过,奴婢会。” 闻言,纳兰芯微微一笑,那笑意中却带着几分阴沉,“如此就好,我也不必可惜了。” 少顷,子鱼便端着茶盏进来,纳兰芯端起茶盏,手上却是一滑,只听哐当一声,茶杯便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四溅开来,茶叶离开了水好似被冲到岸上的游鱼,干涸扭曲。 一切发生在瞬间,快得子鱼没法反应,只觉得脸颊辣痛,整个人扑到在地,小姐原本轻柔的声音瞬间变得歇斯底里,“贱婢,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摔本小姐的杯子。” (琉璃的题外话,谢谢小幽送的礼物,谢谢亲们的支持鼓励,琉璃会加油的o(n_n)o。。。) 天生丽质难自弃 子鱼伸手捂住脸,还没能答话,纳兰芯已起身拾起一块茶盏的碎片,捉起子鱼的手腕,恶狠狠道:“连个茶盏都端不起,留在这双手有何用?” 纳兰芯眼中的阴冷,让子鱼害怕之极,颤抖求饶道:“不要,小姐,子鱼知道错了,小姐饶了奴婢吧。” 纳兰芯呵呵一笑道:“不,你不知道。”话音刚落,子鱼便在一声尖叫后晕了过去。 子鱼的尖叫声引来来护院家丁,总管冲到屋内,见子鱼昏倒在地,腕间满是鲜血,手筋已被人挑断,于是吞了口口水道:“小姐,这是……” 纳兰芯面无表情冷声道:“这贱婢想要袭击本小姐,不过念在她伺候本小姐多年的份上就赶出府去吧。” 总管点头,自家小姐什么心性,他岂会不知,再说处理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可怜这小丫头以后便是废人,也不知如何谋生。 想了想总管道:“小姐南苑之行总要有人伺候吧?” 纳兰芯点头指着躲在屏风后的朱砂道:“就让十一跟着吧。” 家丁将子鱼抬了出去,现场被收拾干净,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少顷只听纳兰芯道:“十一,怎么也不说话?” 见十一一直站在屏风后不发一语以为这丑丫头吓傻了,纳兰芯款步走到朱砂身边,将她紧抓着屏风边缘的手拉下来,却见朱砂立马将手缩到怀中。 纳兰芯轻笑道:“十一,说说看你都看见什么了?” 朱砂立马蹲在地上轻泣道:“奴婢什么也没看到,神仙姐姐不要打我,奴婢的手有用,奴婢会梳发髻。” 闻言纳兰芯哈哈大笑道:“傻丫头,谁说你的手没用了?”说完挑起朱砂的下巴柔声道:“只要十一听话,姐姐一定会对你很好,瞧你这张脸蛋,还真是天赐的福气。” 朱砂微微低头,脸上厌恶的表情一闪而逝,再抬头望向纳兰芯的则是满脸感激。 南苑林场 初雪城领主一早便带人在空地上布置围猎休息场地。 朱砂静静望着一个个支起的帐篷,心中那片柔软被轻轻触动,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常带她到野外宿营,那时爸爸会支起帐篷,妈妈则会在星空下给她讲好多好多的故事。 许多记忆都被时间割裂的支离破碎,可是即使是破碎的记忆她都收集珍藏在心底。 朱砂带着微笑的侧脸被柔和的晨光晕染地分外柔和,不远处,纳兰芯望着静静冥想中的朱砂心下不由震惊,似乎这蓝天,白云,晨光,绿草都是为了装点她而生。 纳兰芯没想过一个女人可以不需要任何修饰,随意地站在晨曦之中就能美到让人神魂荡漾的地步,这样一个女人竟是她一直视为丑女人的十一。 纳兰芯皱眉,如果不是右脸颊上的胎记,十一应该是个很美的女人。 “小姐,老爷请您过去。” 管家的叫声让纳兰芯回过神来,转头对管家道:“我知道了,宝叔,帮我做件事。” 管家愣神,却听纳兰芯对他耳语道:“想办法让十一到林子里去。” 闻言管家奇怪道:“小姐,这又是为何?”那林子里可是有猛兽的,十一若是进去了哪里还有命出来。 纳兰芯沉声道:“宝叔,你越矩了。” 管家一惊,冷汗直冒,有些事主子说了照办就是,无需多问。 色诱冥王 谁是猎物 帐中,纳兰德对纳兰芯道:“芯儿,一会我会安排你去给陛下送些点心,接下来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纳兰芯娇笑道:“爹爹放心,女儿几时让您失望过?” 朱砂随其他的仆人一同去最近的河边打水,却见管家冲冲跑来,一脸焦急。 管家一把夺过朱砂的水桶,大口喘气道:“十一呀,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朱砂闻言一愣,这女人不好好准备怎么勾引冥王,倒闹起失踪来了?于是蹙眉道:“怎么可能?” 管家跺脚道:“我也觉着不可能,可整个驻扎地都找过了,现在领主又去迎接冥王,咦,难道?” 朱砂狐疑道:“难道什么?” 管家四周打量,小声道:“小姐曾说过要让冥王猎到最意想不到的猎物,你说小姐不会偷偷跑到林子里去了吧?” 朱砂心里一个咯噔,纳兰芯那蠢女人不会为了吸引冥王眼球真跑到林子里与野兽共舞吧,天哪,那女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此时有一件事朱砂非常确定那就是纳兰芯绝不能死在林子里,因为她要混入雪国皇宫就必须借助这位领主小姐。 想了想,朱砂对管家道:“十一先去找找小姐,沿途留下记号,等领主回来,管家务必请领主带人一起寻找。” 管家点头,望着朱砂往林子里奔去的纤弱背影,满眼皆是愧疚之意,心道,十一呀,你若葬身林中也不要怪我,怪就怪你不知何处得罪了小姐…… 皇家军队到林场时已将近晌午,独孤玥入得大帐本准备沐浴休息却听门帘外内侍通报领主小姐求见。 独孤玥剑眉微蹙,深不见底的黑眸中荡起漩涡,一丝邪魅的笑意在嘴角划开,没想到纳兰得那老狐狸这么快就有动作了,“让她进来吧。” 纳兰芯提着点心盒进入大帐,跪地对独孤玥行礼,见对方没有回音,便偷偷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白狐裘的高大男子披散着乌黑的长发,随意倚坐在虎皮大椅上,狭长的眸子正打量着自己,那眸间盛满地笑意似乎她是件有趣的事物,明明是极为轻佻的眼神,可让这双眼盯着瞧偏生让人脸红心跳。 纳兰芯不自然地低下头,心波荡漾,没想到传说中嗜血善战的冥王陛下竟是如此美的男子,那种美,邪魅妖异,好似只要被那人看上一眼就会让女人身陷泥沼难以自拔。 看着纳兰芯失神恍然的模样,独孤玥不由地轻笑道:“南苑之地,小姐不必多礼,不知小姐到访所为何事?”富有磁性的声音好似电流窜入纳兰芯心间,让她浑身随之一震,也终于回过神来,记起自己来的目的。于是纳兰芯极力安抚住自己已然不安稳的心,缓缓起身,满脸娇笑,款步向独孤玥走去。 就在离独孤玥只有一步之遥时,纳兰芯忽然好似扭到脚一般扑倒在独孤玥充满阳刚味道的胸前,可怜一盒点心撒得七零八落。 纳兰芯仰头对上独孤玥俊逸的侧脸,充满水汽的眸子直勾勾锁住独孤玥狭长的眼眸,两只柔荑有规律的按压着独孤玥的胸腹,“奴家本是做了点心送来给陛下吃,可如今……” (题外:那个打扰一下,其实某琉璃是很纯洁滴,飘走……) 万种风情皆枉然 纳兰芯相信男人都是好色的,只要女人主动勾引就没有不成的,何况像自己这般貌美的女子。 可惜凡事都有例外,偏偏有些男人不解风情,任凭你如何楚楚可怜都不过是踢到铁板。 只见被八角章鱼缠身的独孤玥无论是身体还是面色都没有丝毫变化,好似此刻挂在他身上的只是一件衣服而不是一个娇艳性感的尤物,幽深的黑瞳沉静如海,不带半点波澜,“可惜了一盒点心。” 闻言,纳兰芯不由地僵住,没想到她色诱了半天,对方竟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双手握拳,她不相信比起吃她这男人更想吃点心,于是纳兰芯也不知从哪来的胆量,伸手捉住独孤玥的衣领,欺身而上,就当她的朱唇即将盖上那刚毅的唇线时,忽然被独孤玥大力震开。 纳兰芯狼狈地跌坐在地,待她稳住心神,抬头望去,却见独孤玥已然仓惶奔出帐去…… 独孤玥跑出大帐一路策马狂奔,直至到密林深处才松了口气,不过紧按胸口的手却未曾放松,抬头望天,还是白日,没想到这次变化来得如此突然竟未入夜便起了反应,本来还想陪纳兰德那老狐狸的女儿多玩一会,可惜…… 环顾四周,当务之急便是马上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因为他的秘密不能被任何人知晓,抬眼见前边矮木丛生得十分茂密,独孤玥便轻拍坐骑,那马儿听话地扭头往大营跑去,而独孤玥自己则向那片矮木丛走去。 朱砂沿途寻找,并在树上做上记号,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纳兰芯那女人到底跑到哪去了,好歹留下些线索,如此在林中乱逛岂不是大海捞针。 正在朱砂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前方矮木丛有些许动静,须臾只见白光一闪,朱砂想都没想便抬手触动耳垂处的星型耳环,那耳环坠子瞬间犹如流星追随那白影而去,留下一道森冷的光。 朱砂之所以出手,因为她闻到兰纳芯香囊的味道,全初雪城只有这位领主小姐能够使用的迷迭香,虽然味道有些怪,不是那么纯净,但她依然确定。 朱砂腾身追去,只见灌木密集的林间深处,长年不化的冰雪点缀着青碧的溪流,在那白雪中间却有一团小东西微微耸动。 朱砂轻步走近竟见一只小雪狼趴卧在溪流边,那小雪狼的脖子上挂着一只香囊而它的前爪上正扎着一只星型飞镖也就是自己的耳环。 见到这幅情景朱砂先是一愣,随后便见那小东西正回眸瞪视自己,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杀气让朱砂不由地娥眉轻拧…… 美女?野兽?别样邂逅 朱砂娥眉轻拧却未停下前行的脚步,等走到那小东西身边,居高临下地与那小东西对视,这一对视让朱砂又是一愣,心间不由赞叹好清澈的眼眸,那冰蓝色的眼睛好似雪后晴空让人心神动容。 朱砂蹲下身,伸手抚上小雪狼被自己耳环扎伤的前爪,随之而来的疼痛让朱砂轻轻摇头,好倔强的小东西。 独孤玥此时已是恼火到了极点,本来变化提前让他头疼,谁知道竟莫名其妙的中了眼前这丑女人的暗器,这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她不知道在雪国,狼是神一般的存在吗,竟然敢行凶?见那女人伸手按住自己的手,不,现在应该叫前爪,他想都不想便咬上一口。 良久,直到齿间漫延开铁锈味,独孤玥却没见被自己咬着手的女人有丝毫反应,偷偷抬眼瞄上那丑女人,那女人似乎丝毫不觉得疼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胡乱闹脾气的小孩,这样的情况让他挫败不已,渐渐放松了牙关。 朱砂见这小东西总算平静下来于是微微一笑,也不顾手上的伤,按住那小东西的前爪飞快拔出星型耳环,微微转动手镯,水珠形纹饰晃动,滴下几滴水状物落在小雪狼的伤口处,只是瞬间雪狼前爪处乌黑的伤痕就渐渐变红尔后结痂。 独孤玥只觉得原本痛极的前爪一片清凉,在后来竟半点痛觉都没有了,转目瞄向那丑女人,见她这时才开始打理她的伤口,不由地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女人也不是太可恶,如此对他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至于她拿暗器暗算自己的罪,他考虑免了。 正在独孤玥心中嘀咕的这段时间,朱砂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伤口,转身取下独孤玥脖颈处的香囊,拿到鼻尖轻嗅道:“难怪适才觉得味道有些怪,纳兰芯这女人还真是脑袋不正常竟然在香囊里加春药,莫不是要跑到这林子里来勾引野兽?” 与狼共舞尽显美人本色 独孤玥闻言一愣,适才纳兰芯攀附在自己身上,那香囊应该是那时落到他怀中的,直到身体变小那香囊才挂到自己脖子上,低下小脑袋,蓝色的眼眸中一片冰冷,难怪他的身体会提前起了变化,纳兰芯竟然敢对他用春药,纳兰老贼养的女儿也不过如此货色。 见那小雪狼默默低头,朱砂蹲下身拍了拍那小雪狼,“小东西,你知道带着这只香囊的女人在哪儿对不对?” 这只小雪狼是朱砂目前找到的唯一线索,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这小雪狼能听懂她的话,光看这小家伙的眼神她就知道。 果然,在几分钟的对视僵持过后,独孤玥妥协似的点了点头,他必须要在三日内往林中神池才能复原,否则就得以狼的体态生活七年等下一次变化,以他目前的状态有一个人同行也不错。 朱砂点点头,她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马上找到纳兰芯那女人,好混进雪国皇宫救人。 两人,目前应该称其为一人一狼就如此各怀心事踏上了他们的旅途。 见小雪狼满身湿淋淋怪可怜的,朱砂便伸手拧起小雪狼往有阳光的地方走去,些许金线似的阳光透过密密丛丛的灌木叶,丢掉手中雪狼,摊开手掌,任一丝丝金线在指尖缠绕。 微微勾起嘴角,只要这些许阳光就足够了,朱砂不理地上哼哼唧唧抗议的小雪狼,从树干上刮下一块冰晶,拿起石头打磨冰晶。 见朱砂奇怪的举动,独孤玥停下了动作,静静地望着朱砂。 危险!危险! 危险,危险的气息刺激着独孤玥的敏感神经,他对野兽的气息太过熟悉,他可以肯定来的是一个大家伙。 篝火已然熄灭,朱砂纤长的睫毛在紧闭的眼睑下形成一弯月牙,均匀的呼吸让周围的气息都变得沉静,如果不是对方的气场太让人无法忽视,独孤玥依然愿意沉溺在那温暖的怀抱中。 独孤玥轻轻钻出朱砂的怀抱,轻手轻脚转到朱砂身前,那架势竟是将朱砂挡在身后,冰蓝色的眼眸沉静地注视前方,锋利的爪子伸出肉肉的脚掌,深深扎入土中,现在只有等待,等待对方现身。 独孤玥大概不知道在他钻出朱砂怀抱时,朱砂那睫毛轻轻一抖,深潭般的眼眸,黑亮不见底。 一声低沉的虎啸声从林中传来,独孤玥心下一沉,眼前流着唾液的饿虎似乎也正在估摸着对方的实力想要一击即中。 如果是从前一只老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如今以他这幼狼的身体与这大家伙硬拼无异于螳臂当车。 虽说只是幼狼的身体,可独孤玥此时表现出的不动声色,及周遭散发出的气场却足以让饿虎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僵持的越久越危险,他需要马上想出脱困之计,如果只是想逃跑他大可以丢下这丑女人给老虎当点心自己离开便是,只是心中却似乎有一角被拉扯,他不愿意让这女人葬身虎口。 就在独孤玥努力想要脱困的瞬间,饿虎似乎已经不耐烦起来,它蓄势待发,准备奋力一搏,见那老虎好似疾风一般飞扑而来,独孤玥也聚气凝神虽不知是否能挡住饿虎,可有一点很肯定他不能置身后的女人于不顾,虽然这个想法很愚蠢。 小色狼不许偷看 被朱砂抱在怀中的独孤玥鼻头微微发酸,这女人身上的蔷薇花香让人安心,即使如此浓郁的血腥味也不能掩盖,一个女人杀死一只成年老虎若是在从前他决不会相信,如今他却信了,亲眼所见如何不信? 来到瀑布边朱砂放下雪狼,除去身上累赘的衣物,扑通一声跃入水中,欢快若游鱼。 感受着冰水若丝绸一般的柔滑质感,丝毫不理会那钻心的寒凉,在水底欢笑,朱砂就是这样只需在意她在意的东西,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东西都不必理会,因为只会徒增痛苦罢了。 独孤玥蹲在湖边,静静望着在水底嬉戏的女人,时而若蝴蝶翩跹,时而若鸿雁穿行……他从来不知道女人能在水底舞蹈,难不成这女人是水中的精灵? 朱砂游到瀑布边,纵身一跃浮出水面,仰头直视倾泻而下的水帘由细线化作珍珠,在珍珠滚落的瞬间闭上眼,静心等待洗礼,洗去一身血腥杀戮。 感受着水珠的清凉和那水珠从脸颊脖颈滚落的畅快,朱砂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瀑布下狂笑的女人,独孤玥冰蓝的眼眸逐渐睁大,那纯粹的冰蓝也逐渐晕染成为深邃的墨蓝色,只见水中朱砂那脸颊上原本如火的莲花胎记竟仿佛活过来一般,随着流水飘零而去,只留下那完美的白玉,那种美足以动人心魄。 突如其来的注视让朱砂不能忽视,微眯起眼望着岸边的小东西,虽然是只雪狼可不知为何那样热烈的目光就是让朱砂感觉不太舒服,手掌波动水面,暗暗运气,“小色狼,乖乖转过身去,偷看女士洗澡是不对的。” 被泼了一身水,独孤玥不情愿的转身,白色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地面,时不时的扭过小脑袋,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委屈。 看那小雪狼如此举动倒惹得朱砂更加张狂的笑起来,就连跳动的水珠都受了感染一般欢快起来。 朱砂洗完澡便带着雪狼去解决她的猎物,架起烧烤架,朱砂转动了一下手镯便有些许白色粉末落到烤肉上,摇动手柄,串在烤架上的虎肉就开始翻转起来。 不一会儿浓郁的肉香就引得独孤玥直流口水,这女人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她总能让他惊喜,就像她所佩戴的饰物,耳环可以是暗器,簪子也可以是索命利刃,就连手镯都可以是多功能箱。 最开始,独孤玥见她用手镯里的药水为他解毒,然后她又不知转动哪里,那手镯四周伸出刀刃用来分解虎皮虎肉,见过庖丁解牛,倒是第一次见人‘解虎’,着实干净利索,而现在她这手镯倒便成了调味瓶,给烤肉撒盐。 烤好肉朱砂正准备开始吃晚餐,却见雪狼猛盯着她手中的肉串,对于它自己的生肉却不理不睬,这样的举动倒是让朱砂很稀奇,莫非这小东西爱吃熟食? 朱砂轻咳,又看了看雪狼,试探道;“小东西,你想吃这个?”边说边晃动手中的肉串。 独孤玥听朱砂如此问立马重重点头,记得上次变化在林子中都只能吃生肉,那种感觉着实恶心,这次竟然有机会吃熟的他干嘛还要吃生的? 惊艳,温泉池中妖孽男 朱砂嘴角抽搐,这小东西果然是只奇怪的狼,于是将手中的肉串递给它,这小东西也不客气立马吧唧吧唧猛啃起来。 饱餐后朱砂收起剩余的肉,叠好虎皮继续赶路,在雪狼的带领下,朱砂很快来走出密林到了一处山林脚下,朱砂微微蹙眉,难道纳兰芯那女人被野兽刁道山里去了? 想想应该不会,那香囊上没有血腥味儿,而且这山林中似乎透露着一种祥和之气,想来这座山上应该没有大型野兽,如今可以肯定的是纳兰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朱砂正要上山,却见小雪狼扑在地上不肯再走,两只脚掌轻轻磨蹭。见状朱砂淡淡一笑,夕阳即将收回最后一缕光辉,现在走山路并不安全,而且这小东西也似乎累坏了,不如就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白日里再赶路。 银白的月亮迈开细碎的脚步踏上云端,篝火旁,朱砂裹着虎皮做成的毯子准备休息。 寒凉的夜风拂过,独孤玥不由的瑟缩了一下,轻微的动作却正好落在躺下的朱砂眼中,眼眸间波光微转,如丝如倦,从虎皮毯中伸出一手,将那团白色的小东西捞进自己怀中。 被温暖瞬间包裹让独孤玥不由自主地在朱砂怀中磨蹭寻求一个舒服的位置。 怀里的动静闹得朱砂直痒痒,于是躬身笑起来。 那笑声好似羽毛轻刷独孤玥的心,瞬间便觉得热的有些难以呼吸,为了让自己镇定,独孤玥在心中默念咒语…… 朱砂止住笑,只觉得耳边闪过一连串奇怪的梵音,尔后便如同置身云端,软绵绵的让她放松之极,缓缓放下沉重的眼睑。 夜越来越沉,独孤玥缓缓睁开眼,抬起冰蓝色的眼眸对上空中那轮满月,是时候了,从朱砂怀中钻出,回头呆呆看了看朱砂沉睡中的容颜便扭头迈开脚步往山上跑去。 独孤玥一路前行很快抵达神池,纵身跃入温泉池中,再次破水而出时已没有白狼的踪影,只有一个高大男子身影,微微带卷的乌黑发丝紧紧贴服在蜜色的后背上,水汽袅袅升起为那双渐变颜色的眼瞳增添了几分朦胧的妖异色彩,只见那冰蓝色的眼眸逐渐变成深蓝直至变得黑亮。 圆润的水珠混着圣洁的幽光从那光洁的额头缓缓滚落,亲吻着那高耸的鼻梁,垂挂在那微翘的嘴角久久不落…… 朱砂再度醒来只觉得懒洋洋的,很舒服,长期身在黑暗的梦扼中,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安心的睡过一个觉了,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感觉怀中空空如也,朱砂立马睁开眼,警惕地扫视四周,小东西不见了,她竟一点察觉都没有。 入目的一切让朱砂不由地愣神,这是什么状况,昨日她和小东西明明在林中山脚,而她现在竟然已经出了林子,前方的毡帐便是最好的证明。 收紧手指捏皱裹身的虎皮,心道,如果是有人抱走了小东西又将她搬出林子,做了这一切还能让她丝毫不察觉,那对方一定是顶级高手,同和尚师父都有得一拼,这样的想法让朱砂不禁蹙眉,只是对方做这些却没伤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暂时无可替代的巧手 就在朱砂思考时,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朱砂迅速起身闪入树木后隐藏起来。 纳兰芯气氛地度步到林场旁,花了银子才从王的内侍那打听到王独自去林中狩猎散心,今日刚回,于是她便特意装扮去迎接王,可没想到王上竟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管家亦步亦趋地跟在纳兰芯身后,他生怕这大小姐发脾气若是有个好歹,老爷必然拿他治罪。 只听纳兰芯吼道:“福伯,你说我今日的装扮可好?” 管家伸手抹汗,干笑道:“小姐自然是明艳动人,想来是那粗使婆子手艺不好,这发髻梳得逊色了些。” 纳兰芯哼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也是,这些婆子的手艺没一个及得上十一。” 管家点头:“可不是嘛,十一倒是个乖巧的丫头,只是小姐为何一定要把她骗到林子里去?” 纳兰芯凝目道:“福伯,你又越矩了。” 管家一听立马自打耳光,“瞧老奴这张臭嘴,小姐行事自有道理。” 纳兰芯摆手让福伯作罢,不然福伯这张老脸怕是得被拍出个窟窿来。 管家想了想道:“小姐,今夜老爷为王准备了晚宴,小姐定能在宴会上艳压群芳。” 纳兰芯哼声道:“也只能这样了,让那些婆子来给本小姐把发髻梳好了,不然的话她们的手都不用要了。” 树后的朱砂见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眸中晃动着危险的波光,自己是哪里惹到纳兰芯了,那女人竟要对她下此毒手?看来日后她要更加小心才是。 潜回自己的帐中,朱砂迅速换装,拿出特质颜料在脸颊上重新画好胎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朱砂满意点了点头,便起身往纳兰芯的大帐走去。 纳兰芯在帐中揽镜自怜实在烦闷之极,真不知这些婆子怎么就这么不中用,连个头都梳不好,叹了口气,抬手支头,闭目养神。 朱砂进入帐中见纳兰芯如此便缓步走近,拆下纳兰芯头上繁复的头饰,任乌黑的秀发若瀑布般倾泻而下,拿起妆台上的檀木梳子,轻轻地梳理纳兰芯的秀发,手指翻飞,三两根简单的玉簪固定。 纳兰芯感觉到动静,睁开眼睛,只见镜中人淡雅秀眉,配上清爽的蝴蝶髻,更是灵气逼人,睁眼前后竟有如此大的差别,让纳兰芯不由吃惊。 “神仙姐姐醒了?” 闻言纳兰芯立即回头,不看还好,一看吓得差点摔倒,有些结巴道:“十……十一,你怎么?”没死,当然‘没死’两个字纳兰芯还是吞进了肚子,只是瞪着眼盯着朱砂。 朱砂一脸傻笑道:“十一以为姐姐跑到林子里去了,就到林子里找,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又没有东西吃,十一好饿,后来十一看到了兔兔,就跟着兔兔跑。” 伸出手指支着脸颊,朱砂继续道:“再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出了林子,然后碰到福伯伯,他要十一来给姐姐梳头。” 说到此处,朱砂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原来姐姐没去林子,瞧十一傻乎乎的,呵呵。” 见朱砂一副彻头彻尾的傻样,纳兰芯松了口气道:“傻丫头,找跟你说过林场重地不要乱跑。” 纳兰芯边说边拉起朱砂的手,继续道:“瞧这双巧手还真是让本小姐喜欢得不得了。”至少是现在,毕竟现在她还找不出另外能代替这双巧手的手…… (第一卷完) 倾城佳人一笑难得 站在纳兰芯身后,看着无聊之极的歌舞表演,朱砂闲的直打哈欠,忽然朱砂感觉一道热烈的目光逼向自己,顺着那道目光的方向回望过去,只见冥王微微颔首,执着酒杯朝她致意。 朱砂一愣,眯起眼眸,谨慎地打量着那个邪魅的男人,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竟可以将阳刚与阴柔完美结合,让日月同辉,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初雪城主小姐选婢子的喜好倒是特别。”独孤玥轻酌杯中美酒淡淡道,狭长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瞥向朱砂。 独孤玥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整个场子都安静下来,如今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到了朱砂身上,让朱砂不由得嘴角抽搐,瞪了独孤玥一眼,这个妖孽男绝对欠抽。 朱砂薄怒的娇嗔模样惹得独孤玥低笑起来。 纳兰芯笑道:“让陛下笑话了,奴家见十一这丫头身世可怜便将她收到身边。” “小姐果然心善。”十一?原来这女人叫十一,很特别的名字,就如同她的人一般特别,独孤玥淡淡一笑,眼底透露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纳兰德见冥王高兴,似乎对自己的女儿有意,于是立马躬身道:“陛下,小女善舞,今夜为陛下设宴,微臣斗胆自荐小女为陛下献舞。” 独孤玥放下酒盏,点头道:“早闻小姐善舞,看来这次南苑狩猎果然不虚此行。”说到不虚此行时,独孤玥貌似无意般对上朱砂的眼眸。 那瞬间朱砂感觉很奇怪她总觉得那双眼眸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清在哪…… 丝竹声起,纳兰芯翩翩起舞,水袖轻扬,浅唱道:“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借着帐中摇晃的烛火,独孤玥静静观赏那烛光中冷艳的容颜,那火红的莲花胎记,妖异绝美在烛光中张扬舒展,若能换如此佳人回眸一笑,倾城倾国又何妨? 几日后,独孤玥带大军返回琅琊城,纳兰德率初雪城守军相送。 独孤玥骑坐在白马之上勒住缰绳,回首望去,只见朱砂正不知神游何处,独孤玥淡淡一笑。 纳兰德见独孤玥回眸望向自己女儿的方向,于是面露得色,太好了,看来芯儿昨晚的表现已经很好的吸引了王的注意,如此一来,半月后琅琊城皇宫选秀,芯儿便又多了几分胜算。 这边纳兰德如意算盘打得叮铛响,已经开始谋划自己当上国丈之后要如何玩弄权势,那边纳兰芯更是沾沾自喜。 纳兰芯见独孤玥转头已是心花怒放,拉了拉朱砂道:“十一,你昨晚为本小姐梳的发髻,本小姐很喜欢,准备一下,琅琊选秀我带你同去。” 听说纳兰芯要带自己一起去雪国皇宫,朱砂的瞌睡虫立马全跑了,太好了,如今她的确要好好筹划,这次营救景冰一定要万无一失,是时候与少游联系了。 追着天边流溢的彩云,独孤玥策马扬鞭,心道,十一,虽不知你为何要易容呆在纳兰芯身边做她的婢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很快会在琅琊城中见面…… 往事回首冷月中(上) 柳国皇宫中,一群小太监正在欺负一个锦衣小童,只听其中一个大太监道:“你这冷宫贱婢生的种,竟敢开罪太子殿下,找死,打给我狠狠地打,出了事有太子爷担着。” 闻言其他小太监立马蜂拥而上对那少年拳打脚踢。那少年被击倒在地,仍冷冷道:“住口,不许侮辱我娘亲。”少年的倔强强势更加刺激了那群内心深切自卑太监,以至他们出手更加凶猛。 “如果你们还不停手我保证你们都会给你们正在欺侮小子陪葬。” 闻言,大太监停手转头瞄向说话的红衣小童,那小童也正冷冷地望着他们,那种眼神让他不敢造次,于是轻咳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在御花园乱逛?” 红衣小童淡淡笑道:“本公子姓玉名清风。” 大太监一听,立刻恭敬起来,谁不知道如今连皇帝陛下都要礼让丞相三分,于是谄媚道:“原来是玉丞相家的小公子,是迷路了吧,老奴这就送您出宫。” 玉清风呵呵一笑道:“本公子迷路倒是没什么,只是各位公公的身家性命倒是快不保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小太监立马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大太监定定神道:“公子何出此言?” 玉清风歪头道:“以下犯上,难道不是死罪?” 大太监抹抹汗,强笑道:“我们只是在教训一个对太子不敬的小子。” 闻言,玉清风哈哈笑:“太子可以教训他,你们却不可以,即使他生母不得宠却也无损他皇子的身份,若今日你们打死他,我可以保证你们太子爷也不会保你们。” 大太监轻咳道:“罢了罢了,太子爷不见我们去伺候会生气的。”说完便带着一群小太监逃似的离开。 玉清风上前将手伸向地上的锦衣小童,锦衣小童微微愣神后抓住那只伸向自己的小手,淡淡道:“谢谢。” 玉清风耸耸肩道:“不用谢我,如果你想要保护你娘亲,就努力让自己变强,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你们。”说完清风便放开小童转身离开。 锦衣小童怔愣之后,对着清风的背影喊道:“我叫沐景冰,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玉清风停步,转身露齿一笑道:“我没有朋友,只有兄弟。” ……往事就好像泛黄的书卷,可那比阳光还要熏人的灿烂笑容却永远铭刻在沐景冰的心底。 雪国不比柳国,夜里刺骨的寒风让人没有一丝睡意,伸手抚上窗台,望着空中的圆月,那人的笑颜似乎就沉浸在银白的月光中,十一,你可知道我从来不想只做你的兄弟? 思绪随着夜风飘远,又回到那满是书香的国子监中,那夜的月色也是如此醉人…… 少游和芷岚去陪十一读书,他本想同去,却被皇兄招去商议天漠山剿匪之事只能作罢。那夜他终于抽出空去看十一他们,却见那三个家伙不知从何处归来,竟喝得烂醉如泥,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他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往事回首冷月中(下) 那日景冰本来只想确定十一安全回房休息便好,谁想却跟到了洗尘馆,隐于暗处,眼见十一故意吓唬走芷岚和少游的举动不由得好笑,十一总是如此出人意表,可随后的情景却让他再难神安,心注定要遗落在某个地方。 那如轻云出岫的身影让他幸喜之极,他的十一,那一直被他深藏在心底的小人儿竟是女子。 想到此处窗台边的景冰微微一笑,雪国刺骨的寒风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从衣袖中取出一只水晶手镯。 那水晶手镯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剔透,“留凰”,传说由西域高僧赠与姜家先祖的宝物,历代姜家主人都会将“留凰”送给自己心爱的女子,后来舅母病故有没有留下子嗣,舅父便将“留凰”送给了他,只说若是将这个送给他心爱的女子就能永远锁住她的心。 那一夜,知道十一是女子后,他便彻夜难眠,第二日便又到了国子监中,拿着‘留凰’,心绪忐忑,他不知十一是否能接受他,但他必须告诉十一他的心意,也许鲁莽却非做不可。 正好此时李博士迎面走来,询问一番过后景冰才知道,李博士刚主持完考试,正准备将十一的考卷上呈给皇兄。 景冰挑眉一笑道:“什么答卷让博士如此赞叹,不知本王可否一观?” 李博士一愣,却又无法驳斥景冰,于是将十一的试卷交给景冰。 景冰翻开试卷,只见上书十四字:政者因时而变,治世以得,乱世以法。 虽是仅仅十四字却字字珠玑,力透纸背,景冰心中赞叹不已,十一,你若真是男子怕是会纵横四海雄霸天下,然而转念一想若是此份试卷落入皇兄书中,怕是…… 恰好此时有风乍起,景冰眸光一闪,伸手将试卷递还李博士。 见此李博士松了口气,正要接住试卷,景冰却先行松手,试卷便随风飘走,李博士一急马上去追那试卷,脚下却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试卷落入水池之中。 景冰收回绊倒李博士的脚,伸手扶起李博士道:“博士准备如何去回复皇上?” 李博士抬头对上景冰森冷的眸光,瑟缩一下道:“玉清风此子虽有小才然顽劣不堪,更是在试卷上胡乱作答,实在不好教导。” 景冰淡淡笑道:“博士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把握分寸。” 看着李博士走远的身影,景冰轻叹一声,皇兄果然不愿意放过十一,摇摇头,何止是十一,就是同胞兄弟的自己皇兄又何尝想过要放过。 将“留凰”收入怀中,十一,看来这份心意目前我只能藏在心底了,我会让自己变强,强到足以护你周全…… 望着雪国冰冷的月,握紧手中“留凰”,景冰自嘲一笑,心道,十一我本想护你一生,此刻却身陷囚笼之中,我沐景冰真是可笑。 “王爷可想通了?” 景冰冷冷望着黑衣人,“想通什么?回报你主子,我不会做他的傀儡。” 黑衣人轻叹道:“王爷何必如此坚持,我王不久将会从南苑归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事成后王爷仍可为柳国之主。” 景冰柔声道:“柳国如何我不在乎,只是若柳国陷入战乱,她也会受到波及……” 黑衣人摇头道:“王爷您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见黑衣人要离开,景冰随意倚在窗台,淡淡道:“如果你还念及一丝旧情,不要做任何伤害十一的事。” 黑衣人闻言后背一僵,道:“放心,那个人也是我不愿伤害的人。” 淡若蔷薇的忧伤 少游无聊地翻着账册,数日前接到十一的密信,让他在琅琊城皇城附近开家酒肆,而且要找奇巧门的工匠,不讲进度力求奢华,也不知十一这家伙都在想些什么,可怜他宝贝疙瘩银子就这么如流水向东流…… “老板,厢房里的姑娘又闹起来了,不愿吃药,一个劲的寻死。”掌柜边说边瞄着少游越加难看的脸,心下忐忑不已。 少游丢下账册,拂袖起身,正为这边的银子心疼,差点忘了那边还有一个费银子的主,十一这小子诚心不让他消停。 一脚踹开房门,少游也是怒极,难得有这种不斯文的时候,这样的举动倒吓到了床上的女子。 一见床上那要死要活的女人,少游便没好气道:“你就这么想死吗?” 床上的女子双眼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道:“我已经是废人了,活着又有什么用?” 少游白了那女子一眼道:“自然有用,你知道为了医治你本公子花了多少银子吗,不把本公子花的钱还回来之前,你就休想死。” 女子惨然道:“我从来没让你救过我。” 少游哼了一声,坐下喝了口茶“你以为我想救你,若不是十一那小子怜香惜玉,你以为我会如此败财?” 女子一愣,“十一?那丑丫头?” 闻言,少游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大笑道“没想到十一这小子扮女人扮得挺成功的。” 女子闷声道:“十一他竟是男子吗?” 少游摇摇头道:“罢了,你叫子鱼吧,我说你也不要寻死了,你那双手也并不一定没救,好好吃药,本公子的药可都是上品。”想一想那药价都肉疼。 女子正是子鱼,那日管家将昏迷中的子鱼扔出府去,朱砂便让少游去将她捡回来救治。 子鱼听少游如此说,晦暗的眸子顷刻灵动起来,“真的吗,我的手真的有救?” 少游点头:“即使不能恢复如从前,也绝不会沦为废人。” 安抚了烦人的女人,少游到院中长长舒了口气,也不知道十一那边怎么样了,到琅琊城数日都还没收到十一的讯息,只希望十一能早点找到景冰…… 雪国皇宫与柳国不同,比起柳国的雕龙画凤,雪国的宫殿大气粗犷,线条简单,色彩则以白色金色为主,多是白色镶嵌金边,若是下雪之日,白茫茫一片更显得广袤无垠。 朱砂漫步在雪国皇宫中,不得不说这皇宫还真是大,这几日她借各种理由出来溜达,就是为了探明皇宫地形,最好能找到关押景冰的地方,正想着,却已有一阵淡雅醉人的花香萦绕鼻尖,款步向前,入目的景象让朱砂不由驻足。 乳白、鹅黄、金黄、粉红、大红、紫黑的蔷薇花或是单瓣或是重瓣簇生梢头,花光流溢,柔美动人,她们好似彩衣斑斓的光之精灵,纤细地承载着即将破碎的忧伤。 朱砂蹲下身,将那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花瓣捧于手心,凝聚那瞬间不灭的记忆,妈妈最喜欢的花就是蔷薇,外表冷艳的她们敏感忧伤得让人心疼。 “不摇香以乱,无风花自飞”朱砂痴痴念着这句诗,沉静在自己的回忆中。 “很美的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朱砂立马起身,警惕的瞥向来人,那人身着一袭白色狐裘,随意地站在蔷薇花丛中,望着她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心疼,这样的眼神让朱砂的心微微一颤,却瞬间恢复平静,躬身道:“奴婢见过王上。” 昆仑传说火莲云印 独孤玥一直都注意着朱砂,这丫头很喜欢在皇宫里乱逛,似乎在找寻什么?上前扶起朱砂淡淡一笑道:“我的蔷薇美人,以后在我面前,你不用自称奴婢。” 朱砂闻言一愣,美人?她现在这个样子也能叫美人,这小子在嘲笑她吗? 于是朱砂傻笑道:“王上拿奴婢开玩笑呢,奴婢虽傻,有些事还是明白的。” 独孤玥皱眉,轻轻挑起朱砂的下颚,四目相对,流光激扬,倾身在朱砂耳边道:“十一,我从来不会开玩笑。”说完便转身离去,独留下完全不在状态的朱砂。 不远处一双盯着朱砂的眼睛正含着怨毒的光,“那丫头是谁?” 一旁侍女低声道:“回小姐话,是初雪城纳兰芯小姐的侍婢。” 闻言那小姐轻蔑一笑道:“也只有纳兰芯那蠢女人才会把如此大的隐患放在身边。” 侍女奇怪道:“小姐为何要这么说,其他小姐都说有了那丑丫头的陪衬,纳兰小姐更加娇艳动人了。” 那小姐哼声道:“那样绝尘于世的气质岂是一个丑女当有的?有的美并不浮于表面,知道吗,所有的领主小姐我都不放在眼里,可适才那丫头却让我感到危机。” 听小姐如此说,侍女又转头望了望朱砂,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呀,再看看自家小姐,曼陀城第一美人,怎么会为一个丑丫头而头疼? 回到聚芳园,一进初雪行馆,朱砂就被纳兰芯拉到了梳妆台边,只听纳兰芯兴奋道:“十一,给本小姐梳个飘逸些的发髻,今夜王要设宴款待各地领主和小姐。” 不过片刻发髻便梳好了,纳兰芯满意点头,十一这丫头手上的功夫倒真是不错,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纳兰小姐,曼陀城秋练小姐和月影城若雨小姐前来拜访。” 纳兰芯一听,微微蹙眉,这两个女人宴会前跑来早她干嘛?缓缓起身,淡淡道:“请两位小姐进来吧。” 若雨一见纳兰芯便上前拉住纳兰芯撒娇道:“芯表姐,至上次初雪城一别,我们三年未见,雨儿可想姐姐了。” 纳兰芯心下冷哼,这小蹄子会想她才怪,那时这丫头爱慕的书生可是她的裙下之臣,虽是如此,纳兰芯面上却是娇笑道:“好妹子,姐姐也是想你想的紧呢。” 一旁的秋练淡笑道:“早听说若雨妹子有位表姐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没有女人不希望别人夸自己漂亮,所以这话对纳兰芯倒是极为受用,拿起团扇掩唇轻笑道:“秋练妹妹还真是会说笑,十一啊,去泡几杯清茶来,我要和两位妹妹聊些体己的话。” 说实话看着朱砂也不想看着这几个惺惺作态的女人,于是应声出门去泡茶。 看着朱砂走远的背影,秋练眸光微闪,转头对纳兰芯道:“姐姐这流云髻梳得真美。” 纳兰芯抚了抚发髻,莞尔道:“十一那丫头手艺确实不错。” 秋练故作惊讶道:“适才那个脸上有火莲云印的丫头吗?” 若雨一听,瞪大眼睛道:“姐姐说的可是昆仑火莲云印?” 秋练点头道:“妹妹也知道?” 若雨得意道:“当然,我们月影城古时可是昆仑故地,不过姐姐肯定那丫头脸上的胎记是火莲云印?” (可爱的亲亲们推荐吧……留评吧……你们的支持是琉璃最大的动力) 丑丫头翻身成宝贝 纳兰芯听这两人一唱一和,一时间好奇心顿起,笑道:“两位妹妹说的火莲云印是什么?” 若雨见纳兰芯询问立马道:“那是昆仑火舞者的特有印记,传说昆仑族中有些人得到火神的眷顾可在烈火中翩翩起舞,而火神呢会在这些舞者脸上留下火莲云印,然而昆仑族早已灭亡,更不得见火舞者身影了。” 秋练叹气道:“我听说王上自小便对神秘的昆仑族感兴趣,对那传说中的火舞者更是痴迷不已。”边说边羡慕地瞟向纳兰芯。 闻言若雨拍掌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说完转头对纳兰芯道:“好姐姐,你把那奴婢让给我可好,我用十个婢女来换?” 纳兰芯摇头笑道:“妹妹这是什么话,妹妹喜欢个婢子,姐姐岂会不给,只是这十一与姐姐感情甚好,而且她也不是什么昆仑火舞者,只是个可怜的丫头罢了。” 说到此处,朱砂正端茶进来,将茶水放置在秋练与若雨面前的茶几上,怯生生道:“两位小姐请喝茶。” 秋练正要饮茶却被若雨一把拉走,只见若雨在门口回头对纳兰芯道:“姐姐也用不着客气了,这茶我们受用不起。” 纳兰芯轻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真是嚣张的丫头。 看着仍旧冒着热气的茶盏,朱砂不明所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两个女人来的目的并不单纯,特别是那个曼陀城的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朱砂总觉得那女人的目光一直都锁在她身上,而那种目光让她本能排斥。 于是朱砂试探道:“小姐,是不是十一哪里做得不对?” 纳兰芯上前,伸手轻抚朱砂眼角的红色印记,嘴角满是笑意道:“傻丫头,你怎么会做得不对呢,你可是本小姐的宝贝。” 夜的清冷丝毫不会影响宴会中人的兴致,各地领主纷纷向冥王敬献奇珍异宝,引来轻呼声不绝于耳。 血珊瑚,黑珍珠,鎏金编钟,七宝琉璃盏…… 独孤玥静静地饮酒,让人眼花缭乱的珍宝并不能牵引他投注在那伊人身上的眸光。 见朱砂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突然因为某物定了下来,独孤玥回头好奇地望向正在献礼的曼陀城使者。 使者敬献的礼盒中平静地躺着一只款式普通的黄金指环,周身刻着简单的莲花纹,却打磨得十分细致。 就在所有人都为曼陀城主送如此寒碜的礼物感到奇怪时,使者缓缓开口道:“这枚金指环乃是传说中昆仑王送给他心爱王后的礼物,据说是由昆仑王亲手打造而成,内侧还刻着他对妻子的誓言。”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传说中神秘消失的昆仑族的遗物,这是何等珍贵,谁人不知历代雪国冥王皆自称是昆仑王后裔,看来曼陀城主为筹备这份大礼费了不少功夫。 独孤玥淡淡一笑道:“白领主有心了。” (琉璃那个吹吹,票票那个飞飞,亲们投出你们的推荐票票吧,嘿嘿) 冰冷怀抱中的瞬间温情(1) 白秋庭躬身道:“敬献王上的礼物,秋庭自当用心。”说完与秋练相视一笑,他这妹子出的主意果然不错,送这戒指倒是比送珐琅彩有用。 见此情景,纳兰德恨得牙痒痒,想这黄金指环本是初雪城的一名小吏送给他的,当时听这个传说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那小吏信口胡说,那日白秋庭拿珐琅彩与他相换,他自然求之不得,可没想到竟让这小子捡了个便宜。 纳兰芯扯了扯纳兰德的衣袖,在纳兰德耳边低语道:“爹爹不用生气,女儿这倒是也有件昆仑族的宝贝。” 朱砂望着那枚指环,心间划过一丝暖流,妈妈和爸爸的定情信物便是爸爸亲手为妈妈打造的银戒指,也许很普通,也许不值钱,却凝聚着丝丝情意,想来那传说中的昆仑王一定很爱他的妻子吧。 就在朱砂愣神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忽然被粗布蒙住双眼让朱砂极不舒服,只听纳兰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十一,乖乖听话。” 朱砂闻言微微一愣,不知道这女人又想发什么疯,放开握拳的手,任由纳兰芯拉着前行。 随纳兰芯停住脚步,只听她轻拍了几下手掌而后娇笑道:“相信在座各位都迫不及待想要目睹昆仑火舞者的绝世舞姿。” 接着在满场人的抽气声中,朱砂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和腰肢被什么东西缠住,随后便被腾空拖拽而起,耳边传来的哗啦啦的声响可以让朱砂确定缠住自己的是锁链,至于拉着锁链的人,从自己身上的受力程度可以判断对方虽不及她却也都是高手。 周边传来越来越高的温度让朱砂不由地蹙眉,忽然身上力道一轻,绷紧的锁链哗啦啦坠地,朱砂整个人也跟着从半空下落。 就在脚尖点地的瞬间,朱砂总算明白纳兰芯那句‘火舞者’的含义了,该死的女人竟把她往火坑里推。 现在要脱困并不是难事,只是这样一来她必定要显露自身的武功,就在朱砂头疼之时,原本手腕,腰肢处放松的锁链又紧绷起来,竟是要拉扯她如牵线木偶一般在巨大的火盆上跳舞。 (本章未完下午补齐) 瞬间温情(2) 顾不得脚底阵阵疼痛,朱砂心中已是冷然一片,反手抓住自己手腕处的锁链,可转念一想到自己潜入皇宫的目的又使得朱砂放开了握住锁链的手。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便是锁链断裂的声响,朱砂一阵恍惚间已落入了一个冰冷坚硬的怀抱,这样的怀抱并不让人感到舒适,可不知为何朱砂却依稀觉得这个怀抱很熟悉,很熟悉,以至于忘了反抗,顺服地靠在那人怀中。 “孤王有些累了,今日夜宴便散了吧。”独孤玥抱着朱砂,慵懒低沉的嗓音让低呼声不绝的大殿瞬间沉寂下来。 独孤玥一直都注视着朱砂,本来他以为朱砂会反抗,对一个能杀死老虎的女人而言,这几个拉锁链的大汉算得了什么?可他没想到朱砂会放弃抵抗。 没有人注意到朱砂反抓锁链的手颓然松开,他却看到了,他不知道有什么事重要得可以让她拿自己的生命来做隐忍。 不知为何看到这女人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时候,独孤玥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想都没想一把掀翻了面前桌案,拔剑砍了锁链,直至那带着蔷薇香味的柔软身躯落如自己怀中,他胸间的狂怒才稍稍被抚平。 随意丢下一句散会的话,丝毫不理会众人的错愕惊疑,抱着怀中的人儿便往寝殿走去,一路上,独孤玥想了许多教训这女人的话,到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无奈道:“为什么不还手?” 朱砂窝在那人怀中,忽听这么一句问话不由得一怔。 (本章补完,多句话,亲们请多多支持清风,琉璃感激不尽,谢谢了!) 故作坚强的蔷薇花(1) “为什么要还手?”朱砂淡淡的话语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轻愁,而这股子愁意却让独孤玥的心脏狠抽了一下,丝丝心疼在胸腔扩散开来,抱着朱砂的手掌也不由得收得更紧。 低下头静静地凝视怀中表情淡然的女子,独孤玥感觉自己正捧着一枝故作坚强的蔷薇,明明知道她带着刺,却不顾一切想要将她护在怀中为她挡去一切风雨。 将朱砂轻轻放在锦榻上,独孤玥蹲下身脱下朱砂已被烧焦的靴子,一双白玉般的莲足便无遮掩地落在一双坚实的手掌中。 独孤玥淡淡一笑,自己一只手掌便可握住这双精致的小脚,腾出一只手取出一只玉瓶,将玉瓶里乳白色的雪蛤膏轻轻涂抹在白足上的灼伤处,见那娇俏的脚趾在自己掌中不自然地微微曲起,逗得独孤玥笑出声来,没想到他的十一也有如此敏感可爱的一面。 一股清凉从那人手指处传来,脚板上的灼痛也渐渐散去,可是不知怎么的朱砂却觉得现在她不止是脚底热浑身都透着一股闷热,感觉脸颊都快要烧起来似的。 忽然脚下一轻,朱砂警惕心顿生,双手抵住床板,身子往后缩,黑暗之中总能使人的其他感官异常清晰,“你要做什么?” 话说出口的下一刻,朱砂便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霸道的气息包围,本能地腾出一只手伸向发间抽出莲花簪子,可在要出手的那刻,手却被对方反手握住。 只听独孤玥轻声道:“十一,猜猜我想做什么?” (谢谢leever的支持,看到你的留言琉璃非常非常感动,这种被认同的感觉我渴望了很久,谢谢!本章下半部分下午更新,再次谢谢各位亲亲的支持,琉璃会更加努力o(n_n)o。。。) 故作坚强的蔷薇花(2) 朱砂愣神时,独孤玥已然解开了蒙住她眼睛的黑布,另外还抢过了她手中的莲花簪子。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朱砂有些不适应地闭上双眼,待双眼再慢慢睁开时,却见独孤玥正拿着她的簪子放在鼻尖轻嗅,“不知这莲花花苞绽放可会吐露芬芳?” 朱砂哼声道:“一支不值钱的簪子罢了,怎受得起陛下抬举。” 独孤玥摇摇头,倾身将朱砂揽入怀中,轻喃道:“十一,我的蔷薇,什么时候你才能对我收起周身的软刺呢?”抬手把朱砂散落的发丝挽起,将那莲花簪子插入朱砂的发间。 朱砂只觉得心脏漏了一拍,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她心底的那丝柔软,这种感觉很奇怪,让她有些渴望又有些不由自主地抗拒,被人看穿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在朱砂犹疑间却已被对方按倒在床上。 少顷,听到自己怀中沉重的呼吸声,朱砂嘴角抽搐,这家伙对着自己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后就直接把自己按到,这算什么? 朱砂用力想推开窝在自己怀中酣睡的家伙,“喂,起来,我又不是你的枕头。” “专属的。”独孤玥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赖在朱砂怀中懒懒道。 戏谑的声音惹得一向好脾气的朱砂暴怒不已,这家伙把她当枕头就算了,还敢装睡,要是她手上有刀一定砍死这家伙。 朱砂也许自己都没注意到此时她无可奈何的表情中隐隐带着的那份纵容,若是真想砍死在自己怀中如小孩一般耍赖的男人,只要动动腕间的手镯就可以了…… 一声叹息淡淡温暖 阳光透过海蓝色的窗帘一点一滴地泼洒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人儿身上,伺候冥王的内侍们看到这幅情景都不由地掩面而笑,退出寝殿,在他们的印象中,冥王陛下从来没有睡得如此安稳过。 被阳光掀开眼帘,独孤玥静静望着尚在沉睡中的朱砂,伸出手指抚上那绝美脸颊处的火莲印记,细细描画,低头轻轻吻上那火莲印,良久才放开朱砂起身。 在独孤玥离开寝殿的瞬间,朱砂便睁开那宛如星辰的眼眸,任由金色的阳光在玛瑙般的眼眸间流转,终是轻叹一声。 来来回回在皇宫瞎转悠,朱砂不语之极,这么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景冰,独孤玥这家伙到底把景冰藏到哪里了,弄了个大活人进宫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奈何朱砂连日来多番打探都没从那些八卦的宫人口中得到任何需要的信息,光是这点就让她不得不佩服独孤玥的手腕。 “哥,真的要这么做吗?” 听到有人过来,朱砂本能的隐身于假山后,这么隐蔽偏僻的地方谁会跑来,想着,朱砂掩盖自己所有的气息与假山融为一体。 “我的心意,练儿不是一直明白吗?”白秋庭摘下一朵梅花插入秋练的发间,水中倒影人花两摇曳,那甜美的笑容让湖水都不禁荡漾。 忽然那美人轻皱起眉头道:“练儿无用,不能让冥王对我动心,害得哥哥不得不出此下策。” 白秋庭伸出手指盖住秋练的唇瓣,柔声道:“我的傻练儿,你以为我会舍得把你让给独孤玥?放心,我会让你成为雪国公主的。” (亲亲们的支持让某只琉璃非常开心,目前正处于乐颠颠的抽风状态,所以琉璃会加油更新的,亲们的票票来得更猛烈些吧!) 让人头疼的冥王陛下 闻言,秋练猛摇头道:“不要,练儿才不要做公主呢。” 白秋庭挑眉道:“不做公主,练儿莫不是要做王后?” 白秋练微红着脸蛋,柔声道:“练儿只想做哥哥的王后。”两人相视一笑,相拥而立。 等两人走远朱砂才慢慢从假山中走出,眉峰微微皱起,公主?王后?难道这个曼陀城领主和小姐想要…… 此次冥王选秀,各地领主都聚集到了琅琊城,如果曼陀城领主想要借此机会挟持各地领主取冥王而代之……想到这里朱砂不由停住脚步。 “哎呀,我的十一姑奶奶,您怎么在这儿呀,王上到处找您呢。” 尖细的喊叫声将朱砂从冥想中拉回,没想到不知不觉中自己以走到花园回廊了,回头望去,只见苍月殿的宫人正向她跑来。 领头的总管,擦了擦汗道:“十一姑奶奶您还是快跟我们回去吧,王上要午休,还等着您唱曲呢。” 闻言朱砂眉角微抽,她实在受不了独孤玥那家伙了,一个大男人每日午睡都要她在一旁唱摇篮曲,开始几日她还顺着他,之后她郁闷了开始乱唱。 可不知为何即使她那日大唱两只老虎,独孤玥都可以安然入眠,似乎只要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人便觉得安心,这样的状况让朱砂无可奈何之极。 伸手按了按发疼的眉角,朱砂叹气道:“走吧走吧,不然那家伙又不知道要如何胡闹了。” 本来还想在独孤玥身边扮白痴女,可她没想到的是她根本没有扮白痴的机会,在她面前独孤玥那家伙就像是爱胡闹的小孩,比她幼稚园的学生还让人头疼…… 一丝宠溺微微的甜 朱砂一到苍月殿便见独孤玥一声不吭,埋头处理公文,一旁的饭菜似乎已经凉了很久了。 “怎么又不吃东西了,不好吃吗?”朱砂边说边走到茶几旁拿起汤匙舀了口山药粥,正要喂入口中,却被人打掉。 “冷了,不要吃。”独孤玥简短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悦。 看着这个闹脾气的家伙,朱砂淡笑道:“知道为什么不趁热吃?” “那你为什么不呆在我身边,要到处跑?” 朱砂对着面前这个一脸白痴像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她实在不明白老天爷为何会给这白痴绝美的面庞,人果然容易被色相所迷,就像她现在实在很难对这闹孩子脾气的家伙发火,于是道:“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要你管?”说完便往殿外走去。 “十一,你又要去哪?” 听到独孤玥的声音朱砂就头疼,“去膳房给你弄些吃的,不然饿死你。” 看着朱砂远走的背影,独孤玥不由得痴笑,十一果然还是在乎他的。这时总管走到独孤玥身边低声道:“其实王上大可以猜老奴去取些吃食来,何必让十一姑娘去呢?” 独孤玥嘴角微微勾起,好似月牙,“十一做的,我爱吃。” 总管一顿,摇摇头,不明所以,可是看着王上脸上灿烂的笑颜,他便安心了,他是看着王上长大的老宫人,几时见王上如此高兴过,虽然那十一姑娘长得有些奇怪,不过只要王上喜欢就好。 (琉璃跳出来,亲们不要走开,下午继续更新,嘿嘿) 朱砂一路走到御膳房,望了望桌上的食材,随手打了个蛋,在锅中放了些油将蛋翻炒成蛋花,再放了些米饭洒下飞花盐一起翻炒,不一会儿功夫,一碗香喷喷的蛋抄饭便大功告成了。 正在这时房外有两人正在谈论些什么…… 金屋藏娇初见端疑 朱砂侧耳细听,只听其中一人道:“明溪宫的那位主子真是难得伺候,不管做什么佳肴,她都似乎不怎么爱吃。” 另一人道:“可不是吗,哎,说实话这明溪宫的主子也怪神秘的,每次我们送吃食,也都只是送到宫门口,隔日又由我们拿回食盒,若是能见见那位主子,与她聊聊,我们也可以了解一些她的口味儿。” 两人边说边推开门,一见灶台边的朱砂不由地一愣,再看朱砂脸上的火莲印便知她是谁了,现在宫里谁不知道王上身边的十一姑娘,于是立马跪地拜道:“小的们见过十一姑娘。” 朱砂将炒好的饭和一些腌制好的酱菜装入食盒,淡淡道:“我不过是初雪城小姐身边的侍婢蒙陛下不弃收在身边做侍女,两位不必如此多礼了。” 两人笑道:“十一姑娘客气了。” 朱砂回头淡笑道;“对了,设才听两位提到明溪宫的主子,不知她是谁?” 两人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那位主子是何方神圣,甚至不知道她是何时进宫的,也就是数月前开始我们才接到指令去给她送饭,只是那主子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好胃口。” 闻言朱砂眸间精光大涨,数月前,那不是与景冰失踪的日子吻合?难道那个明溪宫的主子…… 见朱砂突然不语目光深沉,两个厨师试探道:“十一姑娘,您没事吧?” 朱砂回过神来,莞尔道:“怕是陛下金屋藏娇吧,我听说柳国小吃口味清淡,一款叫做如意‘清风’卷的糕点更是健胃可口,说不定那位美人会胃口大开也说不定。” 说完,朱砂便不顾那两个一脸沉思琢磨菜肴的大厨,径自回苍月殿去了,也不知明溪宫里的人到底是不是景冰,轻轻叹气,景冰如果是你,一定要好好吃饭,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浮华背后刀光冷(加更) 皇宫四处张灯结彩,白色的殿阁配上点点红妆显得格外醒目,今日是雪国花神诞,举国上下都沉浸在欢腾之中。 梅花树下,看着花瓣随流水飘零,纳兰芯不免自怜起来,为什么,为什么王上宁愿看着十一那个丑丫头,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以纳兰姐姐的倾国之貌何必对着这些残花自怜,这世间总有惜花之人不是吗?” 纳兰芯闻言回头,见是秋练,故嗤笑道:“白小姐这是在嘲笑我吗?”这些日子哪个领主小姐不嘲笑她,枉她向来以美貌自负却被自己身边的丑丫头比得一文不值。 白秋练摇头道:“姐姐误会了,秋练绝无此意,只是见姐姐伤心所以才……” 秋练尚未说完却被纳兰芯打断,“我伤不伤心与你何干?” 秋练掩唇笑道:“怎么无关了,姐姐可是我未来的嫂嫂呀。” 纳兰芯皱眉道:“白秋练你和你那哥哥间的丑事别人可能不知,本小姐却是知晓的。”记得她的一个追求者就是曼陀城第一画师,那小子之所以被赶出曼陀城,就是因为他撞到了白家兄妹那点子破事。 闻言白秋练不由得淬道:“哪个混帐东西对姐姐胡说了?姐姐莫要当真,还是说姐姐以为那喜好特别的冥王陛下还有指望?” 纳兰芯恨声道;“指望,我现在还能指望什么?” 白秋练挑眉道:“命。” 纳兰芯奇怪道:“命,什么命?” 秋练沉吟道:“姐姐有王后之命。” 纳兰芯闻言大笑道;“这话你应该去对那个十一说去,我怎么可能有王后的命,白小姐的话还真是我今日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 白秋练淡笑摇头道:“如果秋练说此王非彼王呢?” (谢谢小幽的礼物,谢谢leever的中肯意见,太爱你们了,所以加更o(n_n)o。。。) 迷醉花神诞,前夕 纳兰芯一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秋练凝视纳兰芯,一字一顿道:“初雪城与曼陀城两大领地,手握雪国一半兵力,如此还不能扭转乾坤?” 纳兰芯却也不是蠢货,皱眉道:“你们是以未来王后的名头拉我初雪城下水?” 白秋练点头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姐姐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见秋练笑得奇怪,话里有话,纳兰芯忽而恐慌道:“如果我选择不答应呢?” 白秋练笑得更加张扬道:“姐姐似乎没听懂妹妹的话,我说过你已经没得选择了,如果硬是要选的话,那就只有一个死字。” 纳兰芯此时也明白了事态严重,如今她知道了他们的图谋,除非与他们在同一条船上否则她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干笑道:“妹妹开玩笑呢,不知妹妹想要何时动手呢?” 秋练伏在纳兰芯耳边轻声道:“今夜。” 闻言纳兰芯的瞳孔不由地张大,这对兄妹疯了吗,竟然要在花神诞动手? 夕阳的余晖好似翻倒的葡萄酒汁在云朵间随意流动让整个天空随之迷醉,朱砂望着那紫红色的天幕不由得有些痴了。 忽然眼前视线被挡住,让被蒙住眼的朱砂不悦道:“冥王陛下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无聊吗?” 独孤玥松开蒙住朱砂眼睛的手,望着朱砂因为薄怒而微红的脸蛋,低笑道:“只要看到十一脸红的样子就会让人觉得很有趣。” 朱砂撇撇嘴,实在懒得理这家伙,谁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独孤玥拉着在回廊一路狂奔,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自由的空气在周身跳跃,也不顾路过的宫人频频侧目,两人就这般发疯似的跑着。 直到回到苍月殿两人才慢慢停住脚步,朱砂微微喘气道:“喂,你这到底是要干嘛呢?” 独孤玥并不答话,将朱砂按坐在梳妆台前,从袖中取出一只檀香木盒道:“我的十一,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冥王选定的新娘? 独孤玥打开木盒,盒中所装的竟是一些女子的梳妆之物,独孤玥拿出盒中眉笔,点染些许颜料在朱砂眉边细细描画。 朱砂微微愣神,没想到独孤玥这家伙竟还会给女子上妆? 不过片刻时候,独孤玥便拿起桌上的铜镜递给朱砂,淡笑道:“好了,看看喜不喜欢。” 朱砂接过铜镜,只见铜镜中的女子眉若远山,目似星子,眉边眼角处的火莲印被镶嵌上了金边,金色的细线如经脉般附着在火莲之上,那整个火莲瞬间鲜活过来,好似能够随风摇曳,美轮美奂。 独孤玥见朱砂拿着铜镜发呆,不由笑道:“十一,我的蔷薇,今夜你会是最美的花神。” 花神?朱砂闻言诧异道:“你要让我在花神诞扮花神,这怎么可以?” 独孤玥挑眉道:“为什么不可以?” 朱砂一急道:“因为……”因为在雪国花神诞扮花神的女子会是冥王选定的新娘,也就是未来的王后。朱砂摇摇头并未说出后面的话。 独孤玥伸手抚向朱砂的面颊道:“十一,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见朱砂低头不语,独孤玥继续低喃道:“十一,也许现在我还不能让你安心,可是我却想一直为你描眉梳妆,即使这秀眉染上冰霜,即使这青丝蒙上白雪,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朱砂不知道此时心间是什么滋味…… 可知清风引相思 看着这个半跪在自己身边满眼深情的男人,朱砂觉得心底似乎有个角落破开了一个洞,无尽的空虚搅和着淡淡甜蜜蔓延开来。 这个人是传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战神,是统驭一国的君王,此刻却放下一切,只是静静述说着想与自己白头到老的绵绵情话。 朱砂心道,独孤玥你可知道你以真心待我,我却什么都不能还你,轻轻闭上双眼,如果今夜你想要我扮花神,我就给你一个最美的花神,这样也许我的心会好受些。 明溪宫中,景冰倚在窗边望着空中绽放开来的朵朵烟花,心间不由得念起了那个捆住他心神的人儿,记得那夜在柳国皇宫的夜宴,十一曾痴痴地望着燃放的烟火,那淡淡的笑容让他至今难忘。 “景王爷是时候吃饭了。”黑衣守卫提着食盒放在桌上,将食盒里的菜品一一摆放在桌上,便要转头离开。 景冰回头一看,目光却被桌上一款小点心吸引了,那并不是雪国的点心,样子倒像是柳国的,于是开口道:“等等,这款小点心倒是很别致,不知是什么名堂?” 黑衣守卫一顿,道:“送食盒的御厨说今日特意做了一款柳国的开胃小点,叫什么如意清风卷的,想来就是这碟了。” 如意清风卷?清风,难道是十一,景冰眸光一闪,是十一吗?难道十一她来了,不行,他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如果十一在这那就太危险了,他必须和十一一起逃出去才是。 想了想,景冰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这样的变化倒是让黑衣守卫着实惊了一把,这柳国的景王这会儿食欲大开,不会是想通了吧?他得马上去通知大人才是。 不一会儿,一个蒙面黑衣男子便到了明溪宫中,看着景冰道:“王爷想通了吗?” 借把瑶琴来解闷 景冰抬头看向来人淡笑道:“本王一直都想得很通透。” 黑衣男子一愣,“王爷还是不愿意和我王合作吗,那又为何如此?” 景冰摇头笑道:“本王只是忽然想好好活下去,好与你家主子继续斗,这样的回答你以为如何?” 黑衣男子瞟到桌上残留的点心,沉声道:“御厨倒是有趣怎么突然想到做柳国的点心了?” 闻言景冰一改适才的笑闹,警惕道:“确实有趣。” 看到景冰前后表情的变化,黑衣人已想到大概了,是那个人来了,否则他想不到有谁能让这位景王殿下的心绪波动得如此厉害,“是他来了?” 景冰皱眉道:“你想要如何?” 黑衣人摇摇头道:“我说过,那个人也不是我想要伤害的人。” 景冰紧跟着道:“那么你要如何回复你的主子?” 黑衣人笑道:“那是我的事,不劳景王殿下费心。” 黑衣人说完转身欲走,却听景冰道:“今夜似乎很热闹,是有什么大事么?” 黑衣人回头道:“今夜是花神诞,水云阁那边的宴会应该已经开始了。” 景冰点点头,“难怪如此热闹,对了替本王转告你的主子,本王近来无聊烦闷,想要把瑶琴来解闷。” 水云阁中各地领主和小姐欢聚一堂,好奇地等待冥王和花神到来,只是对视间纳兰芯看向白秋练的眼中带着几分不自然的闪躲。 当独孤玥牵着朱砂的手步入阁中时,月光就那样随意地倾泻流淌在那两人身上,光华四射,这一刻朱砂脸颊上艳丽的金边莲花不再是碍眼的瑕疵而像是花神的专属印记,如这银白的月光一般圣洁。 神乎?仙乎?翩若惊鸿 朱砂身着红色金丝缕衣,那股傲然于天地之间的绝尘之气足以让人动容。 见到盛装下的朱砂让纳兰芯恨得牙痒痒,这样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这样轻灵通透的眼神岂是一个白痴女该有的,十一这丫头竟骗了她这么久。 见那两人执手迈上神殿玉阶,纳兰芯只觉得万蚁蚀心,娇笑道:“没想到我们十一装扮起来如此美艳,上次大家没有欣赏到火舞者的绝美舞姿,不知道这次花神夜宴是否有幸一睹?” 闻言独孤玥不禁皱眉,正要开口却被朱砂拉了拉衣袖,转头过去只见朱砂淡淡一笑,翩然一跃,羽衣翩跹,犹如惊鸿,足尖一点已落在阁内池中睡莲之上。 朱砂脚尖一转整个人如彩云追逐着月光,如果给她一支竹竿她不介意来大秀一把钢管舞,可惜这里没条件,只有莲座而已,没办法只有秀尺度小点的了,不过如此也好,以免吓坏了独孤玥那家伙,水袖轻扬间朱砂也不由得心惊,自己竟会在乎独孤玥吗? 轻叹一声,柳腰轻摇,整个人竟似火蛇一般再朵朵莲花间轻舞起来,没错她决定跳蛇舞,巧笑倩兮,眉目流转间好生妖娆,眼角的莲花印与池间莲花交映成辉,飞跃间激起细碎的水珠在月光下尽情跳动。 就在众人为那惊世魅舞赞叹不已时,只听清丽的歌声好似那黄莺出谷萦绕在整个云水阁间:“那离愁,深秋,再回首,离别恨,已过几秋,上红楼,交杯酒,执子之手,紧握那颗相思豆。心有千千结,不忍吐离别,只求能与你化茧成蝶。相见难,这般愁断肠,天上人间,两茫茫,泪成霜,花残,独留暗香,对镜梳妆,泪千行,此情成追忆,绵绵无绝期,不求殿宇宏,不求衣锦荣,但求朝朝暮暮生死同。” 望着莲花池中的精灵,独孤玥的嘴角边不由得泛起温柔的笑意,但求朝朝暮暮生死同,十一,你可知道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亲们不要走开哦,下午还有一更……) 落在额间的浅浅一吻 歌声渐歇,只有清风徐徐送来淡淡莲香,众人却依然沉静在适才梦境中,“啪啪啪”独孤玥从御座上站起身来,抬手鼓掌。 清脆的掌声将众人唤醒过来,于是一波又一波的掌声好似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在激扬的掌声中,朱砂款步从芙蕖间慢慢走来,直至走到独孤玥身前,盈盈一拜道:“愿我王福寿无疆。” 独孤玥嘴角微微勾起,眸光中尽是柔情,倾身扶起朱砂,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落下浅浅一吻,犹如蜻蜓点水。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朱砂嗔怒不已,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作,看着独孤玥那家伙坏笑的脸,让她有想要捏死他的冲动。 “恭喜我王得到雪国最美的花神。”白秋庭首先举杯,紧跟着其他各地的领主也纷纷举杯来贺。 独孤玥亦拿起夜光杯回敬,然而所有人都干尽了杯中酒唯有这位白领主却迟迟举杯不饮。 独孤玥剑眉微挑,“白领主这是何意?” 就在独孤玥问话的瞬间,白秋庭手中酒杯猝然落地,猩红的葡萄酒汁在玉杯残骸间描画狰狞的图腾,“哎,真是不小心,不知我尊贵的冥王陛下今夜会不会如这酒杯一般。”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唯有独孤玥依然一脸淡然地望着白秋庭,好像对方是跳梁小丑一般,“如此看来今夜白领主还为孤王准备了余兴节目?” (周末总是让人无比兴奋,休息是琉璃最喜欢的事,猪的生活我的梦想……亲亲们喜欢清风吗,喜欢就砸票票留脚印吧,嘿嘿) 零距离现场版逼宫 见独孤玥如此,白秋庭立马憋红了脸,“独孤玥我看你还能张狂到几时?” 这时独孤玥身边的内侍立马尖声喝道:“大胆曼陀城主竟敢直呼王上名讳。”谁知那内侍一喊就双腿一 软跌坐在地一脸骇然地盯着白秋庭。 朱砂静静坐在独孤玥身边,微微运气,心下微惊,糟糕,难道…… “哈哈哈,直呼又如何,死太监你还是留口气等死吧。” 看着在场各领主,小姐茫然无措的表情白秋庭更加得意道:“适才你们喝的酒里都混了软骨散,所以一个时辰内不用做无谓的抵抗。” 白秋庭话音刚落,便有一群铠甲士兵冲入殿阁中,将众人包围。 钢刀周身上泛着森冷的幽光让那些平日养尊处优的领主大人冷汗直冒,而那些娇娇小姐们则是尖叫不已。白秋练则拉起纳兰芯站到白秋庭身后,这无疑是宣告初雪城与曼陀城联手。 这种状况让朱砂都不由得皱眉,数日前无意间听到这对兄妹的谈话她便知晓这曼陀城主已有不臣之心,起事是迟早的事,可她没想到初雪城也卷入其中,而更糟糕的是如今她自己也被连带卷了进来。 微微侧头,却见独孤玥的神情依旧镇定如初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这种种情况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什么好讶异的。 感觉到朱砂的目光,独孤玥回头与之对视,淡笑道:“不用担心。”言语间,已伸出一手握住朱砂的手,轻轻安抚。 白秋庭一脸得意地望向独孤玥,却见这小子竟还有兴致和那个只有半张脸能见人的丑女调情,于是恨声道:“现在整个琅琊城都尽在本领主的掌握之中,如果愿意归顺本领主就站到本领主这边,本领主自当保你们一世荣华。” 毒舌是这样练成的 瞬间那些领主,小姐,甚至是宫人都爬起身站到白秋庭那边,见此白秋庭狂笑道:“如何,冥王陛下可看到了,这就是大势所趋,除了那个让人倒胃口的丑娘们谁还愿意呆在你身边?” 闻言朱砂眸间杀意顿现,“倒胃口?本姑娘怕是不及领主,连同胞妹妹也敢染指,和猪狗有何差别。” 被踩到痛脚的白秋庭吼道:“臭婆娘住口。” 白秋练见自己深爱的哥哥被人辱骂,立刻大吼道:“你该死,竟敢拿猪狗与我庭哥哥作比。” 朱砂轻哼一声,和她比嘴毒,这对兄妹还嫩了点,“哦,就是猪狗还能为这世间做些贡献,领主大人您怎么能和猪狗比呢,应该是猪狗不如才对。” 白秋庭伸手指着朱砂,“你……”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明显被气得不清。 朱砂随意瞟了白秋庭一眼,就这气度,还想谋逆,真是自己找死。 虽然独孤玥这家伙偶尔像白痴,不过她还是愿意站在他这边,只因为这小子此刻冷静得惊人,如果不是早有准备,那就是有泰山崩塌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值得她把宝押在他身上。 朱砂转目盯着纳兰芯道:“不知纳兰小姐又何以要与这对兄妹为伍,莫不是白领主许了小姐什么,小姐可看清了,人家兄妹情深,哪里有小姐可插足的缝隙?” 纳兰芯也是暗自叫苦,看他们兄妹情意浓浓的,鬼才相信事成后那姓白的会给她王后的位置。 白秋练这才回过神来,冷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你以为你的离间会起作用吗,现在大局已在庭哥掌控之中,你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听秋练如此说,白秋庭也回过神来,这丑女分明是在拖延时间,于是转头对着独孤玥,阴笑道:“冥王陛下,虽说花神娘子相貌粗鄙,可这丁香舌倒是惹人,如果你将它取来给我,我自当留你一命,如何?” 能不能别乱摔杯子 闻言独孤玥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起掀起了一丝变化,那就是愤怒,绝对的愤怒,伸手拿起面前的夜光杯,抬眉笑道:“她是孤王的花神,即是孤王认定的女人,除非孤王死了,否则谁也别想动她分毫,即使是一根头发也不可以。” 朱砂转头望向那个信誓旦旦的男人,绝美的侧脸因为怒色而有些骇人,可那誓死守护的眼神却让她动容,不知是不是错觉,朱砂竟觉得此时月光下,独孤玥的眼眸竟泛着淡淡的蓝色,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本来白领主准备这出余兴节目,而孤王也觉着无聊想陪你多玩玩,可如今却索然无味,不如收场。”言毕,独孤玥便将手中的夜光杯掷出,瞬间如裂帛的声响在云水阁中回荡开来。 就在众人又一次惊楞间场上已有了戏剧般的变化,殿中的一半铠甲士兵脱掉头盔,将另一半没有脱头盔的士兵击杀。 这样的场景让朱砂嘴角抽搐,敢情这些人发号施令都喜欢摔杯子,真是糟蹋东西。 这时剩下的士兵将白秋庭等人团团包围,其中领头之人,对独孤玥跪拜道:“参见王上,分部在琅琊城中叛逆者已悉数清理,我方伤十六人,亡一人。” 独孤玥皱眉,不悦道:“你说我方亡一人?” 领头人闻言不禁惶恐,低头道:“陛下恕罪,是属下这些时日疏于训练。” 独孤玥点头沉声道:“罢了,莫邪,下次孤王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结果。”闻言朱砂不禁哑然,独孤玥这家伙对手下要求还真是相当之高。 然而就在朱砂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白秋庭突然打开了两名士兵,拉起白秋练不顾白秋练的死活将她抛向独孤玥。 人质也是危险人物 独孤玥本能出掌挡开白秋练却忽略了一旁的朱砂。 白秋庭自己则纵身一跃将朱砂抓到身边。可怜白秋练被打到玉阶旁的九龙金柱上,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抖落在地,口中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愕然地望着白秋庭,她到死也不明白哥哥为何如此对她。 如果说开始只是讨厌白秋庭这人渣,现在朱砂就是想将他千刀万剐,玩弄感情的男人更该死。 被白秋庭锁着咽喉让朱砂觉得血气上涌,双手本能握拳,难受之极。 莫邪举刀欲击杀白秋庭,独孤玥见此立马起身挥手制止,眼眸中已是一片猩红道:“住手,白秋庭,你放了十一,孤王还可以留你个全尸。” 闻言白秋庭阴笑道:“怎么,心疼了?”边说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可知道为了今夜我策划了整整十年,你竟然在顷刻间让我一切的努力化为泡影。” 独孤玥紧握住拳,手心已是血肉模糊,“你想怎样?” 闻言白秋庭狂笑道:“我想怎样?我想你死。” 独孤玥眼眸微眯道:“好,只要你放了十一。” 朱砂艰难地移动左手想要扣到右手腕上的手镯,听到独孤玥答话的瞬间不禁愣住,眼看那白痴竟要拿刀捅自己,朱砂艰难开口,一字一顿道:“你……敢……死。”说完左手扣住右手腕处,往上举过头顶向后一击,白秋庭立马收回手去抱住头,顷刻间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只见白秋庭倒在地上,双目圆睁,眉心处仍有鲜血涓涓涌出。 苦雪烹茶别有意境 冷冷地望着白秋庭的尸体,朱砂将手镯轻轻转动,竟然为了这个人渣浪费了一只梨花针。 忽然朱砂感觉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熟悉的触感让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轻轻闭上眼,将全部重量靠在那人怀中,今夜她是真的累了。 独孤玥从身后静静地环抱着朱砂,不久便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淡淡一笑,“傻瓜,我自然有足够的把握。” 然而当他回头望向殿阁内其他人等时,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是沉声道:“诸位小姐今夜的选择足以证明孤王并非诸位的良人,花神诞已过,各位领主和小姐也该回各自属地了。”冰冷的眼眸足以冻结满地月光。 说完又转头对莫邪道:“莫邪,这里交给你善后。”不顾那一群尚在惊梦中的人,独孤玥轻柔地抱起他的十一往苍月殿走去。 翌日,‘元华殿’中各地领主前来向独孤玥辞行顺道提提自己未来一年的施政想法,而作为冥王的独孤玥也自然要对他们嘱咐交代一番。 御座上的独孤玥见朱砂一副无聊打哈欠的样子,不由浅笑道:“十一,烹茶。” 朱砂闻言极不乐意,自从某日她犯了茶瘾,采了梅花瓣上的积雪煮茶,又好巧不巧被独孤玥这家伙偷喝后,便在这‘元华殿’中准备了茶具,有事没事就使唤她煮茶,还美名其曰,烹茶,真是怄气,想她何时被人使唤过,可偏偏独孤玥这家伙就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唤她,而她还没法不干。 轻叹了口气,朱砂垂着头坐到离御座不远处的由独孤玥亲自设计的竹案旁,开始煮茶。 看着朱砂不情愿的样子,独孤玥摇头轻笑,他是看她站着累,才让她坐到一旁煮茶,这丫头倒是不领情。 纳兰德此时是如坐针毡,昨夜他一夜未眠,只怕冥王会对白秋庭谋反一事进行清算,于是躬身上前道:“陛下,微臣有罪。” 茶道,心道,王道 独孤玥挑眉道:“哦?纳兰领主何罪之有?” 纳兰德檫汗道:“微臣管教不严,以至小女误入歧途,遭白秋庭那逆贼迷惑,险些酿成大祸,望陛下开恩。” 朱砂将收集好的白雪放入壶中,静静看着那雪化作水,翻滚,抬手杓取了些许茶叶入壶,心下嗤笑,纳兰德这老狐狸话倒是说得漂亮,问题全推到了自个女儿身上。 独孤玥闻言笑道:“领主若不提,孤王倒差点望了白秋庭这档子事。” 听独孤玥这答话倒惹得朱砂‘扑哧’笑出声来,没想到独孤玥这家伙挺有幽默细胞的,这话足以让纳兰德自己抽自己耳光子了。 果然纳兰德闻言惶恐之极,不知如何对答。 独孤玥淡淡一笑,“莫邪,昨夜孤王将白秋庭作乱之事交予你善后,可是办妥了?” 闻言莫邪出列道:“白秋庭此次作乱谋划多年,天泽五年十月秘访过雨惠城领主,天泽七年六月献礼于初雪城领主,天泽九年也就是今年数月前与珞珈城领主秘密会面,不过各位领主并未答应与其一同作乱。” 闻言被点名的领主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手足发冷如坠冰窖之中,自己以为秘密的一举一动竟都在冥王的掌控之中,这样的眼线网络让他们怎能不害怕,一时间大殿之上人人自危,面色如土。 朱砂垂首,壶中翠叶温润,若雪之魂旋转漂泊,瞬间便有芝兰之气在殿阁间弥漫开来,单手提壶倒茶于杯中,那小小的茶盏竟似承载了一汪春天,清香拂面,天地遥遥…… (亲们的支持让琉璃感激涕零……额,有点夸张,谢谢亲们的鼓励,你们的意见给了琉璃莫大的帮助,琉璃决心放空脑袋,潜心修炼文字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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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贪睡惹人怜 雪国的天气很冷,所以朱砂喜欢没事窝在毛毯里午睡,没办法,因为独孤玥这家伙已经养成拿她当抱枕的习惯,严重破坏了她夜间睡眠质量。 将手伸出毛毯,随意伸了个懒腰,白玉般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醉人的红晕,睡觉的感觉真好,一个人霸占大床的感觉更好,睁开迷蒙的双眼,却见大总管满是褶子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 朱砂猛地坐起身,干笑道:“总管,十一绝对没偷懒,只是打了个盹。” 总管闻言不由想笑,这丫头也真会扯,打个盹打了两个时辰,也只有这丫头说得出口,话虽如此,可这丫头现下可是王上的宝贝疙瘩,任谁都开罪不起。 于是总管扯开笑容,老脸瞬间皱成菊花,“姑娘哪里话,姑娘打盹这会王上来了几次,都是给姑娘掖好了被角才走。” 朱砂闻言心下不由地一暖,她向来有踢被子的习惯,这一点她家露露就时常向她抱怨,希望她睡觉能安分点,微微侧头却见大总管提着一只食盒,当下好奇道:“总管大人提食盒要上哪去?” 经朱砂一提醒,总管这才想起正事了,于是一拍脑门道:“这不差点忘了正事,王上交待了等姑娘醒了,交给姑娘的。” 朱砂挑眉,也不知独孤玥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接过食盒,打开盒盖,只见盒中放置着冰块,冰块中央处有一只水晶碗,碗中一粒粒剥好皮挑好籽的葡萄好似翡翠珠子一般惹人喜爱。 点点滴滴爱的心意 总管见朱砂望着葡萄发呆,立马将竹牙签递到朱砂手边道:“姑娘,这些葡萄可都是王上亲自一个个剥皮,又一个个用竹签挑籽的,说是怕姑娘刚刚睡醒,嫌麻烦就懒得吃。” 用牙签串起一粒葡萄放入口中,也许是因为冰镇的关系,葡萄外凉内软,口感特别,恰好解了刚刚睡醒的燥气,可不知怎么的听了总管的话,朱砂只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记得有一次独孤玥无意间问她喜欢吃什么,她也就随口一说自己喜欢吃葡萄,从那以后她总能在寝殿果盘里见到葡萄的身影,雪国的气候并不适宜葡萄生长,独孤玥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刻意忽略罢了。 毕竟吃人的嘴软,朱砂终于决定尽职尽责地做一次侍女,想了想道:“总管可知陛下现在在哪?” 总管笑道:“陛下这时候自然在‘景和殿’批阅公文。”难不成和您这位大小姐一般在这打盹? 朱砂点点头,对于独孤玥的勤政,她一向是了解的。 一路上朱砂想了很多感谢的话想和独孤玥说,可一进‘景和殿’朱砂就决定把所有的话都吞回去,烂在肚子里。 只见独孤玥并未抬头,继续翻看公文,随意道:“十一,把《南风记事》拿来给我。” 这家伙使唤她使唤得这么顺口,本来还被独孤玥小小感动的朱砂决定把他重新归为可恶一类,尽量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等等,《南风记事》?那不是出了名的爱情小说吗? 爱月轩 南风记事 说到《南风记事》就如同她那个世界的《西厢记》一类的书籍,讲述诸多爱情故事,她也就听胭脂囔囔过,听说这本书被各国列为禁书,属于毒害青少年的不良文学作品,唯独这位雪国的冥王陛下似乎很喜欢竟把它收藏在书库中。 朱砂嘴角直抽,独孤玥这家伙尽喜欢没事找事。 看着朱砂愤愤而去的背影,独孤玥放下公文,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爱月轩(雪国皇宫内的藏书阁) 朱砂游走于书架之间,搜寻着《南风记事》的踪迹,只觉得头昏脑胀,就在她感觉大脑极度缺氧,猛然抬头间终是看到了那本让她寻寻觅觅又觅觅寻寻的《南风记事》。 踮起脚尖,伸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到,这藏书阁管事也是无聊,没事把书收的这么高干嘛,想拿还得搬梯子,朱砂一时气急欲使出轻功,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托了起来。 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稳稳骑坐在了独孤玥的肩头,朱砂心间一片懊恼,自己竟然丝毫都没察觉到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于是吼道:“喂,放我下去。” 独孤玥爽朗一笑,故意抖动起来,朱砂一个重心不稳,本能地伸手去抓独孤玥的头发,以保平衡,免得自己掉下去。 气急间,朱砂竟觉得这家伙即可恶又好笑,“喂,你快停下来,不然我把你扯成秃头?” “十一还真是狠心,我可是好心想帮你拿到那本书。”独孤玥的声音中满是委屈,只有那双坏笑的眼眸透露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朱砂懒得与他理论,伸出一手拿下那本书,谁知这时独孤玥却突然将她抛开,本来以为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不过就在落地的瞬间某人却给她做了肉垫。 独孤玥把朱砂抱在怀中,随意仰躺在地上,豪爽的笑声引得胸腔震动,让朱砂的耳朵有些麻麻的。 朱砂爬起身,不悦地将那本南风记事扔向独孤玥胸口。 独孤玥接住书本,坐起身来,抬头望着气鼓鼓的朱砂,认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闻言朱砂回头望向独孤玥,沉静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窗格边的阳光都因为这笑声愉悦跳动。 说实话当你看到一个男人头发被扯成鸡窝却一本正经地对你吟诵情诗的时候,你的反应只会有一个,就是如同朱砂此刻这般。 就在朱砂大笑时,独孤玥非但不生气反而将书翻开双手托起递到朱砂面前,阳光透过窗格在书页上打下斜影。只见那书页中间正夹着一只指环,不知是不是巧合,指环夹在书页间竟形成了一个心型的阴影。 “十一,喜欢吗?”独孤玥认真地望着朱砂轻声道,那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希翼,些许不安。 这只指环朱砂是认得的,那日夜宴,各地领主向冥王献礼,她唯独对这只昆仑王指环多看了几眼,难道他竟注意到了吗? 心似乎有些乱了,一种连朱砂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已在那心底静静滋生蔓延,闭上眼,她害怕了,那不明的心绪让她不安。 独孤玥微微皱眉,伸手握住朱砂的手,轻柔却坚定,将那只指环套在朱砂右手食指上,并在那指环上落下虔诚的一吻,“我对你许下昆仑王的誓言,只希望今生你是我魂栖之处。” 细碎的阳光点缀在两人周身,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凝结。
作者有话说: 下午继续更新o(n_n)o...
夜难寐 兰亭再起 夜依旧宁静,然而望着自己怀中若婴儿般安睡的人,朱砂的心却再难宁静,食指上的指环是这人强行给她套上的,并威胁她不准摘下来。 轻笑摇头,自己对他这小孩般的举动是不是也带着几分纵容呢,否则世间谁能让她做她不想做的事,若不喜欢,大可以摘下指环还给他,哎,轻叹之声搅乱月光,今夜的她注定要失眠。 忽然有夜风送来丝丝琴音,零碎的琴音却引得朱砂猛然起身,眸光微微流转,轻身替床上酣睡的人盖好被子,一个闪身,飘然跃出殿阁。 赤着脚落定在蔷薇花丛中,仔细聆听那琴声,那琴声一遍一遍重复,似倾诉着绵绵情话,望着明溪宫的方向,朱砂嘴角勾起,从身边随意摘下两片蔷薇花瓣,用纤长的手指夹起放在唇边,不一会儿便与幽幽琴音遥遥相应。 没错那曲子正是兰亭序,朱砂可以想到在这雪国皇宫中会这首曲子的只有身陷囹圄的景冰,那么听到有人相和,对方也应该能够知道自己的存在吧。 果然琴声一改先前惆怅,多了几分激扬,几分狂喜。月光静静地流淌在朱砂周身,蔷薇在微风中轻摆,一切事物都好似沉醉在这一曲合奏之中。 远处独孤玥凭栏望着朱砂,眉峰蹙起,不是没有让人去调查过十一,只是调查的结果都是一片空白,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是庆幸的,至少不能证明十一是奸细…… 莫邪站在独孤玥身后轻声道:“王上,可要属下盯住她?” “不用。”独孤玥沉声道,转目望向明溪宫的方向,心中暗道,十一不要背叛我…… 禁地,明溪宫灵守(1) 翌日朱砂爬起床,早已不见独孤玥的身影,想来那家伙一夜好眠,现在应该精神抖擞地去处理他的国家大事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戒掉喜欢抱着她睡觉的毛病,轻轻摇头,伸了个懒腰,朱砂正准备下床梳妆,却见总管走进寝殿。 总管对朱砂笑道:“姑娘醒了?” 朱砂点点头,不知所以。 总管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双内里毛绒绒的皮靴放在朱砂脚边,朱砂这才注意到床下没有鞋子,于是奇怪道:“总管大人这是?” 总管笑得更加灿烂道:“陛下早些醒来的时候见姑娘的脚冻得红红的,想来是鞋子不够保暖,所以就特 地交代制衣监给姑娘重做了一双,姑娘放心老奴已经狠狠地教训了制衣监的管事,以后姑娘用的东西他们定然不敢怠慢。” 闻言朱砂不禁有些觉得对不起那可怜的管事,要不是昨晚她赤着脚就跑出去也不会冻着脚,只是没想到独孤玥他竟注意到了,朱砂此时已很难描画自己的心绪,想她两世为人却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莫名烦躁。 一路心不在焉却很快走到了蔷薇花园,隔着花丛远眺,朱砂决定去明溪宫探探虚实,于是抬步往明溪宫的方向走去。 就在朱砂要接近明溪宫时忽然一个黑影闪出,拦住了朱砂的去路,“前面是死路,还请姑娘止步。”那人手中的剑已在朱砂脚边划出界线。 禁地,明溪宫灵守(2) 朱砂挑眉,心道,深宫境内如此高手,看来此处必是关押景冰的地方无疑,于是淡淡笑道:“前方明明有路,大哥却说是死路,真是奇怪。”她倒要看看此处戒备有多深严? 黑衣人闻言皱眉,手中剑微微抬起,却听不远处有人喊道:“住手。” 总管气喘吁吁地跑来,见朱砂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黑衣人道:“灵守大人,这小丫头无意闯入禁地,老奴这就领她离开。” 朱砂被总管强行拖走,回头却见那黑衣人眼眸间竟闪过一丝庆幸。 看着走远的总管和朱砂,黑衣人松了口气,这时只听一阵笑声传出,又有几名黑衣人闪身而出站在黑衣人身边道:“老四,还好吧,看你累得够呛的。” 代号为老四的黑衣人轻叹道:“幸好总管把她拉走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哥,你说上头怎么会下这种指示?” 黑衣人中的老大笑道:“那位姑娘是王上心尖上的人,所以伤不得。” 闻言其他几人都是一愣,老四惊讶道:“不是吧,王上的品味还真是相当独特。”回想起适才那女子脸上的胎记,他都不由地有些惊悚。 老大耸耸肩道:“王上的品味向来独特。” 被总管一路拖到蔷薇花园,朱砂试探道:“总管大人,那黑衣人好生奇怪,为何从前都没见过,还有为什么他不让我往前走?” 总管迅速捂住朱砂的嘴紧张道:“我的小祖宗,您就行行好别到处乱跑,那边可是禁地。” 禁地3(加更) 朱砂拉开总管的手,吐了口气道:“什么禁地?” 见总管又要捂她的嘴,她便立马又道:“总管大人捂住我的嘴,我也会想去弄清楚的,除非您老告诉我为什么?” 总管摇摇头,轻叹一声道:“那里是明溪宫,先王后的寝殿。” 朱砂一听更加稀奇道:“既然是先王后的寝殿,为何会成为禁地,而且我从未听人提及过?” 总管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拉着朱砂小声道:“就是因为先王后去的蹊跷。” 原来先王后是在产子之时故去的,而且当日产房内所有的人都失踪了,为了此事先王还曾让法师设坛祛邪,然而明溪宫中怪事仍然接二连三的发生,之后先王便将小王子带着身边亲自抚养,明溪宫也成为皇宫禁地,由神秘的灵守看管,宫中之人对明溪宫讳莫如深,就是闲谈也成为禁忌。 朱砂心下了然,难怪从来没有听宫人们谈论过明溪宫,原来如此,可转眼间却见花园角落有些贡果,于是对总管道:“不知是何人在那放下了些贡果?” 总管笑道:“今日是先王后忌辰,先王后对老奴有恩,老奴是特地偷偷来祭奠的,可巧竟碰上了姑娘您。” 朱砂点头,转念一想,“那今日不是王上的生辰吗,为什么宫中一点庆祝的意思都没有?” 此时总管眼中多了一丝感伤,“其实陛下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己的生辰却是母亲的祭日,在老奴印象中陛下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听了总管的话,朱砂心间不知不觉多了一丝微微酸痛,“是吗?” 总管继续碎碎念道:“不过自从姑娘出现后,老奴经常看到陛下笑,要知道这可是陛下从前脸上没有的表情,也许姑娘没有注意过苍月殿是没有侍女伺候的,陛下却独独把姑娘留在身边,那时老奴便知陛下对姑娘与众不同。” “为什么苍月殿没有侍女?”一时间朱砂竟变成了好奇宝宝。
作者有话说: 谢谢leever的送的可爱招财猫,虽然晚了点但是还是灰常感谢!
十一,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因为陛下不相信女人,记得先王后故去后先王就常说女人都是不可信任的,也许是耳濡目染,也许是从小缺乏母亲的疼爱让陛下不相信女人,所以老奴说姑娘对陛下而言是与众不同的。” 听到总管这样的话却让朱砂丝毫都高兴不起来,一路拖着沉重的脚步到了‘景和殿’外,透过窗格,可以看到那埋头公文中的人,朱砂轻声叹息,这份情她注定要负,这个人她注定要伤。 转目间,只见茶几上满是已经放凉了的饭菜,朱砂顿时有些生气,这家伙还真是不会照顾自己,就是处理国事也不用弄得跟拼命三郎似的。 愤然转身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只是朱砂不知道,她转身的瞬间,独孤玥握笔的手轻轻一顿,一丝无奈的叹息从嘴角逸出,好像是回应朱砂适才的轻叹一般,‘灵守’回报,十一晨间想要去明溪宫,十一啊十一,我该拿你怎么办好? 朱砂在御膳房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牛奶,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有没有搞错一个国家级食堂里竟然连牛奶都没有。 一旁的御厨不明所以,试探道:“姑娘在找什么?” 朱砂想了想这里毕竟是人家大厨的地盘,问问也好,于是道;“有牛奶吗?” 厨师们一愣,“姑娘找那东西干嘛?” 朱砂撇嘴道:“你们就直接告诉我有或者没有?” 厨师们自然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于是道:“有是有,不过不在御膳房,姑娘若是想喝,小人们去给姑娘取?” 听厨师们如此说朱砂不免有些奇怪,不过此时她也懒得深究,只要他们拿一桶到御膳房来,厨师们挣扎片刻终是迫于朱砂的淫威不得不从…… 今生认定你(1) 拿到牛奶后,朱砂便将一众厨师都赶出了御膳房开始她的闭门造车运动。 说实话想要用现有工具做出她想要的生日蛋糕很难,所以她决定退而求其次做一块奶糕,蒸好奶糕后,朱砂把煮好的红豆摆放在奶糕上。 大功告成后朱砂一脚踹开门,不理会惊楞中的大厨,带着她的奶糕往‘景和殿’去,可怜灶台上遗留的蜡烛早被朱砂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独孤玥见朱砂进来先是一愣,回过神看见朱砂手里捧的东西又是一愣,“这是?” 只见雪白的奶糕上用红豆写着‘独孤玥生辰快乐’。 朱砂淡淡一笑道:“在我的家乡,人们过生日时都会吃这个,虽然做法有些不同,不过意思是一样的。” 独孤玥挑眉道:“你做的?” 朱砂撇撇嘴,这家伙的了便宜还卖乖,“要吃便吃,不吃拉倒,饿死你也不过是让这世间少一个祸害。”看着这家伙的妖孽脸蛋,她就心烦。 独孤玥粲然笑道:“我可舍不得死,我若死了,十一岂不是要心疼。”说完抢过朱砂手中勺子大口吃起来。 见独孤玥这样子,朱砂又好气又好笑,突然想起还要唱生日歌吹蜡烛,对了,她竟把蜡烛忘了,于是止住独孤玥道:“喂,饿死鬼投胎呀,看你这样子哪里像王上,先等等我去拿个东西,在我回来前不许吃。” 一溜烟跑到御膳房却听总管正在训斥御厨,“哪个不要命的把牛奶拿到御膳房的,不知道王上一吃那东西就吐吗?” (某只琉璃悲伤滴飘过,这两天掉收掉的很销魂,为啥为啥这到底是为啥……) 今生认定的女人(2) 朱砂一把推开门道:“陛下他不能沾牛奶吗?” 总管一见是朱砂,便和颜悦色道:“可不是吗,姑娘来这有事?” 朱砂沉声道:“总管不要责骂他们了,是我让他们拿来的。” 说完又转身往‘景和殿’跑去,笨蛋,独孤玥这大笨蛋,不能吃为什么不直说? 一进‘景和殿’果然见脸色难看的独孤玥抱着木盆猛吐,朱砂立马跑去倒茶水,拍着独孤玥的背道:“傻瓜,笨蛋,混蛋,为什么不能吃还要吃,你这不是找罪受吗?” 喝了口茶,慢慢平复胸中不适,独孤玥淡笑道:“因为是十一做的,而且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 朱砂心中难受,吼道:“我做什么你都吃,信不信我下药毒死你。” 独孤玥转头,狭长的凤目对向朱砂的眼睛,那黑色的眼眸在烛光映衬下竟带着一丝墨蓝,“只要是你做的,即便是毒药,我都甘之如饴。” 没错,他想通了,眼前这个女人是他认定的,无论她是不是沐景冰的人,今后她都只能是他的,他绝不放手。 朱砂闻言一震,觉得眼眶间有股热流划过眼角。 独孤玥伸手捧住那滴晶莹,苍白的脸上荡漾起一丝飘渺的淡笑,“十一,你在为我流泪吗?”说完轻轻将朱砂抱在怀中,将头埋在朱砂颈窝柔声道:“十一,要是我能一辈子这么抱着你多好。” 夜里,独孤玥喝了御医的药折腾半宿总算睡着了,朱砂伸手抚上独孤玥的额头,还好烧退了些。 朱砂轻轻起身只怕吵醒床上的人,走到窗格边正要伸手将被风吹开的窗子关上,却听丝丝缕缕的琴声随风而来,微微皱眉,回头望向床上的人,犹豫片刻,朱砂轻身一跃便消失在一片清水般的月色中…… 戏耍?谋算? 琴声如诉,月华若水,只是在朱砂跃出窗口的瞬间便有一个黑影紧紧跟随在她身后。 朱砂足尖轻点,起个腾跃间落在一片莲叶上,眸光微闪,虽然对方的隐遁功夫很好,但朱砂仍旧可以感知对方的存在,不知道是不是修炼太古心经的关系让她的五感加倍灵敏。 抬头望向前方,朱砂嘴角勾起,跟踪她么,她就陪那人玩玩,脚下一点便旋身离开莲叶。 莫邪跟踪朱砂到莲池,本以为她会夜探明溪宫,没想到她却只是带着自己在明溪宫周围打转,这样的举动一时间让莫邪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王上不让他盯着这女子,可他却始终不放心,今夜尾随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女子绝非等闲之辈,看她的轻功步法必是与自己同等的六阶高手,可内在修为却明显超过自己,恐怕已至七阶。 这样的高手隐身在王上身边必有所图,而那夜她与沐景冰的互动更加说明了这一点,因此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盯紧她。 一夜好似游戏的追逐直到天边翻起鱼肚白才告于段落,朱砂飘然回到苍月殿中,嘴角勾起一丝淡笑恰似那蔷薇随风摇曳,邪魅妖娆。 这边莫邪则是暗自叫苦,心道,这女人莫不是铁打的,一夜折腾倒也不累,带着他来来回回把皇宫转悠了几十圈,莫不是这女人知道他的存在而故意戏耍他。 当然莫邪不知道朱砂在明溪宫周围打转除了想整整他以外还另有一番谋算…… 小野猫点莲花灯 东方天空的云霞被丝丝金线纠缠,朱砂刚刚落地便听独孤玥懒懒道:“我的十一什么时候学起猫儿来了,竟喜欢跳窗?” 抬眼望去,只见独孤玥倚在床上单手支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朱砂微微一笑,走到床边,伸手抚上 独孤玥的额头,烧已完全退了,心下稍安,打趣道:“我若是猫儿定将你挠成大花脸。” 闻言独孤玥哈哈大笑道:“看来我喜欢上了一只小野猫,今后要小心些才是。” 两人一番笑闹却听总管在门外问道:“陛下,今日朝会可要延后?” 独孤玥摇头道:“不必,一切照常。”说完便准备起身。 朱砂皱眉道:“才刚好,不多休息一会吗?” 独孤玥嘴角笑意加深道:“十一是在关心我吗?” 朱砂闻言微愣,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在意他了,于是一拳轻击到独孤玥胸口,嗔道:“鬼才关心你,要上朝趁早,别在这霸着床,本姑娘还要补眠。” 离开时独孤玥都不由地摇头自己怎么就偏偏喜欢上这么一只霸道的小野猫了呢? 灯火点点,月光朦胧,载着星光的河流静静流淌,这条河是整个雪国皇宫唯一一条与外城相连的河,朱砂蹲坐在河边,将手中几盏精致的莲花灯放入河中,任其随波逐流,眼波微转,见梧桐树后黑影掠过,凝眸处不禁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翌日,独孤玥在景和殿处理公文,也没抬头,只是低声道:“莫邪来了?” 莫邪闪身在独孤玥身前站定,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王上。” 独孤玥放下手中朱砂笔,点头道:“你这时候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莫邪低头道:“属下擅作主张,特向王上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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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枉做小人? 独孤玥抬眉,“直说。” 莫邪将几盏莲花灯上呈到独孤玥面前道:“王上让属下不用盯着那女子,可属下实在不放心,所以昨夜尾随那女子见其将这莲花灯放入护城河中,便将其打捞起来交给王上处理。” 独孤玥看着那几盏莲花登,眸色愈加深沉,莫邪的意思很清楚,十一想借护城河活水传递什么消息去宫外,他该如何呢? 轻叹一声,独孤玥拿起一盏花灯,拆开底座,果然里面放置着一只小竹筒,独孤玥闭目,良久才睁开眼,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纸笺。 莫邪抬头望向独孤玥,只见独孤玥打开纸笺的瞬间,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只剩下温柔的笑意,接着拆开其他花灯底座,嘴角笑意不断延伸。 这时只听哐当一声,独孤玥停下手上动作,抬眼望去只见朱砂站在大殿门口,碗碟落了一地,支离破碎间刺痛了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眸。 独孤玥一惊立马起身,片片纸笺散落在地,门口的人儿却早已转身跑开。 莫邪看着独孤玥追出去的背影,心下吃惊,他从未见过王上如此紧张过什么人,一时好奇莫邪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纸笺,想看看这些小纸片到底有何魔力。 “希望玥可以好好吃饭”,“希望玥可以好好睡觉”……一句句只言片语引得莫邪轻轻摇头,看来这次他是枉做小人了。 “十一,站住。”独孤玥一路追朱砂到蔷薇花园,见朱砂始终不肯停步,独孤玥只得暗自运气,一个纵身拦住朱砂。 见此倒让朱砂微微吃惊,她从未想过独孤玥竟是高手,而且武功修为定然在她之上。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独孤玥拦住朱砂,紧紧将其抱在怀中,好像只要一放手怀中人就会消失一般。朱砂皱眉沉声道:“放开。” 独孤玥摇头,“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朱砂气急伸手捶打,可独孤玥怎么也不肯放手,直到感觉朱砂打累了整个人瘫软在自己怀中,才让他渐渐放松手上力道。 朱砂倚在独孤玥怀中嘀咕道:“浑蛋。” 独孤玥点头道:“是,是我浑蛋。” 闻言朱砂哼声道:“你知道我为了做那几盏灯花了多少时间吗,你说拆就拆。” 独孤玥轻声叹息,“是我不好,只是那夜的琴音让我害怕了。”低头轻吻上朱砂的额头,低声道:“十一,你知道吗,你让我害怕了,我害怕你会离开我。” 朱砂埋首在独孤玥胸间,那一夜的琴声他竟是听到了…… 推开独孤玥,朱砂郁闷道:“那是你的事,你既然毁了我的花灯,那就赔给我。”说着摊开手掌伸向独孤玥。 独孤玥见朱砂赌气的样子不由低笑讨饶道:“好,我赔,我这就去找工匠做。” 朱砂哼声道;“不行,我要你亲手做的,不然你今晚自己抱枕头睡。”这家伙天天拿她当抱枕都当成习惯了。 独孤玥叹气道:“难怪孔子会说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朱砂眯眼对上独孤玥道:“你是说我是小人?” 独孤玥淡淡一笑,轻轻抱住朱砂道:“你是难养的小女人,也只有我敢养。” 朱砂挑眉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多得是人敢养。” 虽是一句戏言,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独孤玥心下一沉,抱着朱砂的手紧了紧,皱眉道,“那我也会让他不敢养。” 朱砂低笑道:“霸道的家伙。” 共倚曲栏同放花灯 折腾了大半日,总算是出了些成果,夕阳西斜,共倚曲栏,望着自己手中并不怎么好看的花灯,朱砂叹气道:“堂堂冥王就这点手艺?” 独孤玥挑眉道:“也不算太差,至少还是一盏花灯。” 朱砂轻笑道:“是不算太差而是非常差,不过既然是雪国冥王亲手做的花灯说不定会卖出个好价钱。”说罢作势起身,好像真的准备去卖花灯。 独孤玥连忙揽住朱砂道:“你这小财迷,真不知道我怎么就被你迷住了。”边说边提过朱砂手中的花灯,继续道:“只是这次十一为什么放了一卷白纸在花灯底座中呢?” 朱砂本是舒服地靠在独孤玥怀中,闻言不情愿地转身与独孤玥对视,伸开手掌捂上胸口轻声道:“因为所有的愿望都在这里。” 独孤玥看着眼前人纯净的眼眸,心下暗叹,莫不是自己太多心?轻轻摇头,何时他独孤玥也会患得患失起来了,他是太在乎,所以害怕,害怕他的十一有一天会离开他…… 月亮躺在柔滑的云朵间,静静地俯视着世间的一切。朱砂和独孤玥一同来到水榭边,捧起手中样子有些抱歉的花灯,抬头望去,只见水榭有匾额上书;“滚雪”二字。 两字一静一动,那滚字书写得俊挺灵动有跃出牌匾之势,而那雪字却是恢宏沉稳静静透露出王霸之气,朱砂心中赞赏,这样的字怕是只有身边这人写得出来,于是笑道:“好字,要不是你花灯做得太烂,我还真会佩服一下你。” 独孤玥大笑道:“是吗,要得到十一的赞赏还真难,我们还是去放莲花灯吧。” 将花灯放入水中,看着顺水漂远的花灯,朱砂眼眸微沉,灯啊,漂到该去的地方吧……
作者有话说: 深夜还有一更,不好意思,今天琉璃开会,只能深夜赶工了,亲们莫怪
轻舞情动心渐乱 独孤玥见朱砂望着远去的花灯发呆,正欲上前,却见朱砂一个腾身飘然落在水榭石座,单脚立起,旋身轻舞了起来。 朱砂看着顺流漂走的花灯,松了口气,月光如水,清风醒神,一时兴起竟跳起了芭蕾,心道,独孤玥啊独孤玥,我该如何对你,为何我的心会如此乱,风在耳边飞旋而过,发丝飘散间迷蒙了双眼,尘世间的事事非非哪里道得清,只希望一切随风,忘记这世间忧愁。 独孤玥静静望着月光下飞旋轻舞的女子,那般轻盈,好似要与这月的光华相融,超脱这凡尘俗世,飞身而去,恰好这时寒风乍起,朱砂停住了舞步,仰头望向空中明月,衣角被那寒风掀起,真真应了那句飘飘欲仙。 见此独孤玥心下一紧,箭步上前揽住那抹好像随时都会消失的倩影。 被独孤玥紧紧抱在怀里的朱砂,柔声道:“怎么了?” 独孤玥摇摇头道:“我眼花了,以为我的十一会突然飞走呢。” 朱砂回身紧紧抱住独孤玥,傻瓜,真是傻瓜,心隐隐地痛,原来心一旦开启就再难合上。 被朱砂抱紧的独孤玥,心下蔓延开淡淡地喜悦,他的十一从来没有如此主动过,看来十一对他并非无情,伸手擦拭朱砂眼角垂挂的泪珠,轻轻吻上那双令他魂牵梦绕的眼眸。 十一,我怎么才能让你明白你是我想要珍爱一生的宝贝? 烟雨楼: 少游对着莲花灯座里的白纸,哀声长叹,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了这盏花灯本以为是十一送来的讯息,不想拆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一卷白纸,十一这家伙肚子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头疼万分,少游抬头对忆锦道:“先生,你看十一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呀?” 忆锦看着那卷白纸,眉头深锁,玉公子如此到底是何意?他实在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于是摇摇头。 见此少游抱头的手颓然松开打翻了桌案上的酒壶,酒液浸湿了白纸,少游一个激灵,连忙拿起白纸,生怕弄坏了。 忆锦望着少游手中被浸湿了一角的白纸,低呼道:“等等”。 少游一愣,停下了手上动作,一脸茫然地望向忆锦,奇怪道:“先生怎么了?” 忆锦迈步向前取过少游手中白纸,指着被浸湿的那一角道:“柴老板请看。” 少游仔细一看,白纸上被浸湿的一脚正显现出一些发着光的线条,于是惊讶道:“先生,这是?” 忆锦想了想,便将白纸平铺在桌案上,拿起酒壶将酒液洒在白纸上,须臾,纸上的图案便全部显现了出来。忆锦松了口气道;“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