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生死线》 第一节 这几日与室友发生了点矛盾,其实发生矛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与缺素质少涵养的人发生矛盾,这样会粘上一身的鸡零狗碎,如同粘上一身的尿骚味,洗都洗不净。为了洗净尿骚,我一个人悄悄地搬到了12层去住。我们这栋楼共12层,6层以下研究生,7层之上是留学生、对外交流人士等,安排是这么安排,但不知为什么,7层以上一直空荡荡没有人住,因为是给老外准备入住的,房间被敲碎了重新装修过,如今中国新的阶级正逐步形成,由上到下依次是:老外、党、人民,党为老外装修一新的房子就那么一直可惜地空闲着,不过,房间里只有一张宽于我们3倍的床,房门也都大咧咧地敞开着,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吁请和呼唤,于是在一个天边涂满血色彩霞的傍晚,我一个人悄悄地搬到了12层。 我喜欢住高楼,越高越好,我可以在房间里肆无忌惮地光着屁股走来走去,路过窗子还可以得意地俯视一下对面的窗子和在细溜溜的马路上蜗行的车辆,而丝毫不必顾虑会不会有阴暗角落窥视的望远镜甚至是摄像机。搬到12层的第一天晚上,我一边光溜着身子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边自我陶醉地抽着烟,这在群体宿舍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女生怎么可以抽烟呐!别人不把你看成流氓也会把你看成怪类,轻则拉下长脸来,对你不理不睬,重则冷言冷语,把你从一个群体中活活给冰封起来,面对这些“道德规范”者,我一直压抑着做一个乖乖女,不抽烟不喝酒……如今,我在12楼,一个人,与“道德规范”者们有6层之隔,我很放心,她们全都不具有千里眼的功能,所以夜幕一拉下,我就扯下羊皮,让自己长久压抑的本性放纵一下。我喝了三瓶啤酒,恰到我似醉不醉的状态,洗了个澡,关了灯管,只剩一个小台灯,在幽暗的房间里,我一边光溜着身子踱着碎步,一边徐徐地抽着烟,一副堕落妓女的形象。 我想我是真的醉了,醉意朦胧中,我竟看到一个帅哥徐徐从阳台外飘了过来,或者说是飞了过来,我想大约是想帅哥想疯了,居然出现了幻觉,或者是如此逼真形象的梦境。梦中帅哥一直在对我讲啊讲,最后还递给我有绿色按钮的浅绿圆环,帮我套在手腕上,之后说了些什么就从来的阳台上轻飘飘一闪,就没了人影。 早晨醒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意,突然脑子里就浮现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来,似乎这双美丽的眼睛在梦中一直盯了我很久,以至于我如此熟悉。我站起身,不由得笑了,浑身上下只有手腕上戴个手镯外一丝不挂。手镯?我心里打了个激灵,盯着那淡绿色手镯呆住了,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手镯,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戴手镯。我以为这一直是个梦,难道是真的?那双深邃的目光是从何处来?他们如云朵般飘来飘去是怎么回事?是神仙?是鬼灵?乃或是外星人? 我是个好女孩,尽管股子里面有点放纵的因子,但也不过偶尔喝点酒、抽根烟放纵一下,大多时候都是规规矩矩的样子。第二天我便按部就班地上课吃饭睡觉,一副淑女的样子。我睡觉通常很沉,但那晚我却被似乎是风吹落下来的一片云朵给惊醒了。醒来我便又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像是一潭不见底的深潭,有种吸引着你身不由己往不知名的深处坠飞的感觉,令我更惊奇的是,面对这诡异的一切,我居然没有产生一丝恐惧感。 “深邃的眼睛”还有副磁性的嗓子,他问我是不是厌倦了现在的生活环境,那还用说,我早就厌倦了这乏味一切,真想换一个地方,脱胎换骨重新活过。“深邃的眼睛”突然朝我伸出手来,说要带我去一个更有意义的地方。我竟然顺从地站了起来,没有反抗没有思维,像是被施了魔法般一步步跟着他步上阳台。他抬起我的左臂,在淡绿色手镯上按了一下,接着,我突然和他一起飞了起来,风呼呼地从耳边嘹亮地响着,满天眨着眼的星星神秘地笑着,我往下看了一下,突然一阵晕眩从脚底刷地涌到脑袋里,眼前一黑,我便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醒来时,我竟站立在一座高大建筑的顶端,那建筑像是刚经过炮火洗劫,不堪入目。更恐怖的是,我发现自己竟站立在一个已成为废墟的世界里,从站立的高处放眼望去,似乎能看到天边,目所及处全是乱七八糟的混凝土和烂铁块,乌呀呀的废墟残骸惨不忍睹。我转过身,碰上那双依然深邃的眼睛:“这就是你给我的更有意义的生活?”我声音里的惊恐困惑压住了愤怒。深邃的眼睛望着远方说:“这是我们的世界,你看到了,战争几乎要摧毁掉我们整个世界,你来这里的意义是,保护剩余的这点世界。我叫凌波,” 像是做梦一般,我突然被带到一个堆满废墟的世界,一个正在发生着残酷战争的地方,一个我一无所知的地方,被告知我肩负着挽救世界的重任,听起来生命似乎一下子沉甸甸有了重量了。但是,我的天,我到底是在哪里?我从未听说过世界哪里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战乱,对了,我是从我的研究生宿舍楼最高层的阳台上飞出来的,我怎么就突然会飞了,我到底是到了哪里了? 凌波对我的疑问竟不置一词,拉着我往高建筑下面走,直到走到地下,他才肯让我除掉肥大的银色外衣和头盔,这是在我昏迷的时候被穿上的,我手上的绿环却被除去了,我想那是我通往原来世界的媒介吧。 在建筑的最下面一层破墙壁处凌波停了下来,伸出左臂,他手臂上也有一个淡绿色手环,他轻轻在上面按了一下,看不出任何破绽的破墙悄然从中间滑开,他不停地继续摆弄着绿环,墙壁下面敞开一道狭窄的裂缝,凌波带头走了下去。没想到下面竟然是豁然另一番洞天,人造太阳艳艳地挂在“苍穹”,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中袅袅的漂着。一反地面之上灰蒙蒙的一色,这里有高树有草坪,有小桥流水,一片生机盎然。只是似乎少了些什么,对了,怎么一个人也看不到?凌波板着一张驴长脸,严肃地像是监考老师,把我涌到喉头的问题生生地给吓回了肚子里。 这里的人既然能够造出太阳,能够在地下经营出如此美丽的世界,这说明他们具有很高的科技技术,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把世界光明正大地建立在地上呢?难道他们遭遇了外星人大袭击,以至于躲避到可怜的地面之下苟喘残息?一个又一个疑问在我脑子里似潮水般翻滚着。我很快就发现,我只能带着这些“潮水”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隔着玻璃门,我看到一个巨大的房间里躺着一具具人体,这些人体有的西装革履有的穿着睡衣,像我,我很快便认识到,我将会和他们一样躺在这种只有在医院才能见到的带轮子的窄床,每个人体头上都罩着一个黑色罩子,我突然对那个神秘的黑色罩子产生了一种难以言传的恐惧感,脚钉在了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多往前挪一步了。凌波朝我走了过来,笃笃的脚步声在静寂的房间里刺耳地响着,他又伸出左臂,用右手指轻轻一点,一道闪电突然朝我脑门袭来,我本能地一闭眼,脑子像似被突然一下子掏空了,之后什么意识都消失了。 睁开眼时,我首先触到的是一双幽亮而又冰冷的双眼,这双眼不同于凌波那双深灰色的眼睛,而是油亮的黑色,我坐了起来细细打量她,黑色的头发,黄色略黑的皮肤,不管怎么样,我终于找到一个与我同样的亚洲人,至少我应该先弄清楚我是身居何处了。 我刚要张口询问,突然忘记了自己想要问什么,记忆一下子模糊了起来,而同时,我感到周身涨满了力量,随时准备着要为某事大干一场,尽管还不确定这个某事具体会是什么,但那已无关紧要,我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这是件无比明朗的事情:那件事需要我,我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能扫除一切阻力,打败一切敌对势力,保障事业的顺利成功,而我呢,就在这里。毫无疑问,就这么简单。 第二节 我被带到一个装满各种武器的房间,感觉对这些琳琅满目的武器有说不出的亲切感,迫切地想把它们挎在身上,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出去。白衣亚洲女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往侧门走去。在门口差点和一个高个子男人装个满怀,看到他,我立刻明白了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高个子摘下头上的头盔,朝我伸出手:“嘿,我叫杨萧江,新来的。”我心里一热,他讲的是汉语!“我叫小溪,认识你很高兴。”我们还想再聊几句,但被白衣人硬生生给分开了,她们好像不高兴我们交谈。果然,来这个房间的目的就是要穿上和萧江一样的服装。一身说不上是什么做成的银白色衣裤、鞋子,还有银白色头盔。周围穿梭着忙碌的白衣人,有的是黑头发黄皮肤,有的是黄头发百皮肤,但她们却具有同样的神色,身体僵直、面目无情,和她们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这种压抑感紧捏着心肺,令人连发音都觉得困难。 我的衣服上印着16号,佩戴上16号武器装备箱的武器:一个长一米左右的细细的核弹枪,一个圆鼓鼓的背包,一套塞进长筒鞋子里的刀枪。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对这些武器的用法了如指掌,仿佛像小时候背书一样,对它们的性能早就牢记在了心里,恨不得立刻拿出来舞弄一番。 越过一个花园,是个很大的广场,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使得广场庄严、肃穆。广场上像栽树般,木立着一排排的士兵,显然我应是他们其中的一分钟,所以,不用人引领,我就自觉地站在了下一个空位。站在队伍前面面对着我们的是凌波,我摘下头罩,对他一笑,他立刻紧绷着脸对我喝道:“16号,站好队!”我吐吐舌头,赶紧戴上头盔,旁边一只胳膊轻轻碰了我一下,我抬起头看,高高的个头,宽宽的肩膀,是萧江。“记住,我是15号。”他轻轻地说。 和真的一样,这里的“太阳”渐渐西移,红艳艳地垂下去了,不一会儿,皎洁的“月亮”升了起来,天空的四际闪烁着亮晶晶的“星星”。陆陆续续又加进来不少新兵,一个个精神昂扬着,只待一声号令就奋不顾身地冲出去。灿烂的星空下,偌大的广场黑压压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凌波走到队伍前边,大声喊道:“我们所面临的是一个非常严峻的形势,世界正处于危亡的时刻,世界正等着你们去拯救!我们是正义的一方,而且,我们的力量真正不断的壮大,但是,邪恶的敌人也丝毫没有放松,所以我们既要有打倒一切的勇气,同时也不要掉以轻心。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外面被摧毁的场面了,那是邪恶的敌人干的,他们丧失了理性,置整个人类于不顾,率先使用核武器,把整个世界推到灭绝的悬崖边,唯一能够拯救世界的办法就是消灭掉他们,而唯一能消灭掉他们的人们就是你们,你们担负着拯救人类的伟大重任……”广场上咆哮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其实,他讲地这些,仿佛早就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我的血液里涌动着杀戮的冲动和激情,转过身,看看萧江也和我同样的激动着。 我们这些士兵从月光弥漫的地下世界鱼贯而出,一个个士气昂扬,不料外面没有月光,却见一片绯红的霞光从灰沉沉的东方乍现出来。杂乱的地面裂开一个个小口,从里面吐出一架架战斗机,有地上奔驰的,有天上飞行的。按照序号,我和萧江共用一架飞机。自从被改造成士兵之后,我的思维能力大大下降,但记忆能力却大大提高了,没有任何指示,我就清清楚楚地明白所有的武器是如何使用,知道身上的服装和头盔是防核辐射的,万不可将皮肤暴露在作战区。 如云般的战机从天空呼啸而过,地上的坦克车收起轮子,贴着地面以战斗机同样的速度飞驰,世界如滚雷般隆隆不绝。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消灭敌人,拯救世界。但我已经没有更多的能力去思考,敌人是谁?在哪里?我将面临一个怎样残酷的战争? 战机像闪电一般快,所过之处,全都是废墟残骸,没有树木,没有河流,没有动物,更没有人类。战机接到命令,说探测到敌人的老巢,要不顾一切地灭掉敌人的老巢,不管男女、不论老小,全都消灭!一声令下,所有的战机都调转机头,对着地面猛烈轰击起来,地上腾起了蘑菇云般的尘雾,灰尘不一会就弥漫了整个天空,地上出现了一个个硕大的黑洞,坦克车灵巧地从黑洞中钻入,顿时整个大地震颤了起来,隆隆的炮火声淹没了整个世界。 突然,光秃秃的土地上冒出了一根根黑色的管子,管口一口接一口地喷吐着红色的火蛇,这些火蛇一旦贴上战斗机,顷刻间战斗机便烟消云散,连一丝骨骸都不见。萧江驾驶着战斗机,我则瞄准了射击。一道火蛇直直地飞了过来,我惊叫道:“小心!”同时眼的余光扫到一道红光朝着我们上方飞驰过来,刚刚还异常勇猛的前方一架战机,被火蛇击中了底部,顿时化为一股尘雾……我捏紧了拳头,心里默默地做最后的祷告。突然机头猛地往下一栽,火蛇从战斗机的上面扫了过去,一片尘雾拂了过来——战斗机上面的盖子被掀掉了。 死里逃生,心有余悸之际,突然接到撤退的命令。原来在我们倾尽所有兵力攻打敌人的时候,敌人似乎是心有灵犀地去袭击我们的营地。我们要立刻掉头,去保护我们的家园。半路上和敌人相逢了,他们或许与我们的遭遇相同,在接到老巢受到攻击的消息,急忙返回来保护自己的家园。隔着灰沉沉的尘雾,太阳红着脸挂着正当空,在没有了顶棚的战斗机里,我和萧江紧紧依在一起,在凛冽的风中取暖,同时也从对方的臂弯里获取鼓励和安慰。 天上对天上,天上对地上,地上对地上,地上对天上,炮火如不要命的疯狗般,没有理智地乱撞,顿时整个世界被卷裹在厚重的灰尘之中。不时看到中弹的飞机和坦克机连同士兵顷刻间化为乌有,仿佛他们从来就没存在过一样。我们的武器和服装都是银色的,敌人的白色的,型号比我们要小些。瞄准敌人一架战斗机,就在核弹喷吐的一刹那,却发觉那是架自己的战斗机,我一声惊叫,萧江猛转机头,核弹击在一架白色战机上,白色战机连同敌方战士顿时化为一股烟雾。我和萧江相视一笑,笑容还没来得及结束,便定格在我们俩的脸上,我们迎头和另一架战机撞在了一起,我头一大,随即世界倒转了过来,天空呼啸着往更高处飞去。恍惚中,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拉向一个宽阔的胸怀,是萧江,我稍定了一下神,死在这么浑厚、温暖的怀抱里也够宽慰的了。稍一定神,扭过头往地下一看,立刻又晕眩了起来,地上交叉飞驰着坦克车,炮火连天,即便是万幸不被炮火击中,也会摔地粉身碎骨。突然,一架敌机从上面俯冲下来,一只手从战斗机里伸出,一把拽住了我的右腿,连带着紧抱着我的萧江一起被拖向敌机。萧江试图摆脱敌人的控制,双腿用力往后摆着,突然另一边也俯冲下一架银色飞机,萧江一下子被对面的战斗机拽走了。 我被带到了敌营,脑子里不断传来指令,当士兵被俘虏之后,必须自杀以身殉职。我全身心的神魂集中起来,寻找一个自杀方式,最后发现实在无能为力。我的鼻孔插着氧气管,全身被固定不得动一动,连嘴巴都不能动一动。 令我吃惊的是,敌人的地下世界居然和我们的世界惊人的相似,人造月亮寂寥地挂在空中,明亮的灯光下晃动着忙忙碌碌的身影,在收拾战后的残局。我被固定在手术车上,推进一个宽大的房间,和凌波带我去的那个房间很相似。经过一路子的颠簸,我脑子似乎能过更为轻松地思考问题了,很多原本模糊的记忆也清晰多了。毫无疑问,就在那个房间里,我被修改了大脑,变得有时自己也莫名其妙,难道又要再次改脑?改过之后呢?我就为现在的一方去打原来所属的一方,也就是说,如果再次和萧江相遇,我们就成了敌人……我不敢想象我和萧江为了自己都不明白的原因,用枪指着对方的头颅,同时扳动手枪的惨景。一支装有黄色液体的针管插进我的胳膊,我的意识陷进一片混沌。 经过艰苦的训练,我成为红鹰最优秀的战士之一,现在我明白,原来的,也就是黑狼,才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敌人,只有消灭掉他们,才能拯救这个危机重重的世界。积蓄已久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喷发口,明天即将对敌人发起总攻,一举要歼灭敌人。 第三节 那是个灰蒙蒙的天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战斗机、坦克车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令我想起了出发前地下惨淡的月亮。我们并分三路,正面攻击,两翼包抄,我在正面的第一排,红鹰的战机更为小巧,只需一个人操纵就可以了。在预计路程的一半地方,遭遇到了敌机,奇怪的是,仿佛他们早就等在那里似的。经历过了一次战争,再加上平时训练有素,我不慌不忙瞄准了,扣动扳机,手指扣动的瞬间迅速转移位置,躲避随时都可能会飞过来的核弹。世界一刹那笼罩在火光和烟雾之中,不知为什么,面对残酷的战争,我不但不感到恐怖,反而无比兴奋。我调转机头,瞄准一架灵巧的银色战斗机,这架战斗机一连几次都击中了我们的战斗机,几架装备有先进武器的战机连同战斗员一瞬间就化为了乌有。看着屏幕上的危险提示,我灵巧地躲避过几轮扫射,显然,我的杀伤力也引起了对方的高度青睐。我一个急转弯,往上直冲,继而掉头朝那架战机直冲过去,那架战机似乎游刃有余地躲避左右射来的核弹,因为它已经处在最高处,意料不到从云霄里直冲而下的我,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战机中弹化为一股尘烟消失了。我欢呼了一声,刹住战机的惯性,准备调转机头,突然天窗一开一合,我条件反射地转身、跳开,同一瞬间,按下清除核辐射的按钮,一股凉风扫来,我一低头,头盔哐当落地,头皮突然一麻,接着一阵剧痛从头部传开来。 原来是被我击落战机的战斗员,他的战机赫然印着n0.15,衣服、头盔上印着同样的号码,这个号码令我有种奇怪的熟悉感,我曾细细地从记忆中搜寻过,但只想起一团模糊的迹象。在如此激烈的战斗场景中,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杀与被杀之外的事情。就在我刚刚想到跳进我战机里的敌人竟是被我刚摧毁的战机的战斗员时,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叹他的勇猛与神速,死亡就降临到我的头上,他手里的短刀在削掉我的头盔和一块头皮之后,紧接着刺到我的咽喉。我的速度本来就很快,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他的速度竟远在我之上!我闭上眼,静静地等待与这个世界告别的那一刻,心里还嘲弄自己是不是该庆幸一下至少是尸骨尚存。早该发生的事迟迟没有发生,我睁开眼,吃惊地看到他扔掉刀子,一把摘掉自己的头盔,是萧江!在混沌的记忆中,我准确地检出萧江。屏幕上传来紧急警报,我和萧江同时伸出手去抓扳手,我先握住扳手,他的大手盖在我的手上,我们一起用力扳回垂直栽下的战机,战机一个猛回头,朝一团浓厚的尘雾飞去。 “哦,小溪,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我把你带回去,我们再并肩作战,消灭掉红鹰,从此世界一片宁静,我们永远生活在没有战争的和平幸福时代。”我们钻进了尘雾中,将战机调整为悬浮状态,尘雾如同一道帐幔将我们围隔成一个不被打扰的小世界。我扳过萧江的头,紧盯着他的双眼说:“萧江,你错了,真正邪恶的是黑狼,红鹰才能重建安定家园,跟我回红鹰吧?” 鲜血从头顶流了下来,白色衣服被染成一片一片红色,我胡乱朝头顶撒了些止血药,用纸巾擦拭鲜血,突然手碰到一根硬硬的东西,连带着头部痒痛了一下,是一根金属线,线的另一头似乎连在了大脑里面,我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拽,一阵剧痛,我将线拔了出来,线的另一头连接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拔出芯片的一瞬间,我一阵晕眩,一切清晰可辨的东西一下子模糊了起来,渐渐地,模糊的记忆都清晰起来。 显然,我们被操纵了,成了战争的工具,杀人和被杀,操纵工具就是这个小小的芯片。可是,究竟是什么人在操纵我们呢?我们是在哪里?平时我喜欢读新闻,研究历史,可是从没有见过这么个国家,这么个世界。难道是我做了一个一世纪长久的梦,梦醒了世界就变成了一片废墟?我看看自己的身体,依然是23岁充满活力,我难道有一个世纪多的年龄了?这是不可能,我记忆中正常生活的最后一幕是睡觉,但那个时候的科学根本没有办法这么长久地延长人的生命。 萧江推了我一把,把我从沉思中拉回来。他焦虑地叫道:“小溪,你清醒一下吧,红鹰是堕落的,必然要被灭亡的,跟我去黑狼吧,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望着萧江狂热的目光,我悲哀地摇摇头。萧江突然掐住我的脖子将我一把提了起来,目光凶狠地盯着我说:“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乖乖地走,要么我把你扔出去!”我一阵发冷,机外充满了核辐射,即便不被摔死,不戴头盔也会被辐射而死。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因为他脑子里那个小小的芯片。但是我又不甘心做他的俘虏,如果以俘虏的身份,一进黑狼就会被植进芯片,再次变成杀人工具,想想都恐怖! 我对萧江笑笑,说:“无论如何,我要和你在一起,你去黑狼,我自然也要去黑狼,你就是去天涯海角我也跟着你去!”萧江长舒一口气,情绪平静了下来。我轻抚着萧江柔软的头发和脖颈,多想从他头发中找到一个金属线,把那个操纵人的恶魔从他脑子里清除掉,我必须找机会削开他的头皮,取出那个芯片。我对萧江柔声道:“萧江,如果我是你的俘虏,我会被重新编号,我们就不能排在一起了。你的同伴现在已经死了,我不如直接扮作你的同伴,依然做16号,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萧江欣然同意了。 萧江夺取了我的驾驶位置,我只能做在他旁边,忍着心中的绞痛,看他开着红鹰战斗机,混进红鹰队伍中,以高超的技能摧灭一架架红鹰战机。 战争进行到最后,整个天空充斥着厚厚的灰尘,再难以辨别对面的战机是己方还是敌方,战争终于终止了。我扔掉白色衣服,萧江通过屏幕确认了自己的黑狼身份,我们就直接将战机驶进地下机场。之后,尾随着人流,我走进更衣室,打开曾经熟悉的16号,是女服装,差不多正和身,我松了一口气。后来我才明白,其实这里的差不多搭配都是一男一女,只不过死去的那个16号恰好和我的身材相近罢了。 主宰我们思想和行动的芯片,能够给我们增加一些莫须有的念想和强制性地下指令,模糊我们的记忆,所以除去芯片后,并没有消除我对过去经历的记忆。但我再次漫步在绿方的地下世界时,我是多么吃惊这个世界神速的颓败。人造太阳受到了严重的摧毁,所以月亮也没了光辉,天空黑乎乎一片。街道上坑坑洼洼,因为是夜晚,不再施工,维修的工具在路边横七竖八乱堆着。幸存下来的几盏路灯有气无力地发着余光。我和萧江手挽手踩着这些孱弱的灯光慢慢地行走着,萧江一直不停地给我讲激烈地战争场景,他是如何如何勇猛地深入敌营,一气击毁10架敌机,怎么险遭敌人轰炸,又如何机巧地甩掉敌人……他的双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我知道,他现在已不是他,是那个作祟的芯片——芯片!我浑身抖了一下,他停下讲话,俯下头来打量着我的脸关心地问:“溪,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叹了一口气:“萧江,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我们是从哪里来?这里又是哪里?我们原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我们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噩梦的地方,作为战争工具,我们只是工具而已,醒醒吧!想点办法回到我们那个世界中去吧!那里有我们爸妈、兄妹,他们肯定还一直在为我们担心……” 我突然惊恐地闭上了嘴巴,萧江眼睛里的火焰不见了,代之的是冷地吓人的冰冷目光。他说:“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担负着拯救世界的重任,你却口出如此动摇军心的话。溪,我爱你,但我不能因为你一人就抛弃整个世界于不顾,溪,对不起了,我来世再好好爱你,报答你。”萧江说着突然挥手劈面打了过来,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没想到睁开眼竟然看到的是凌波,正是他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里,我那时多么迷恋他那双迷人的眼睛和他英俊的面孔。不管怎么样,他是我与原来那个和平美丽世界的连接点,现在我才感受到自己原来世界是多么的宁静和美好,那些曾经的烦恼真的是不足挂齿。看到凌波我眼眶一热,我刚要说话,碰到他冷冰冰的目光,我恍然想到,我肯定不是他带过来的唯一,而是无数中的之一,我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战争工具,或者一个符号而已,稍有不慎,他随时都有可能消除我这个符号。我打了个激灵,暗暗收敛心神,端坐着等他发话。他冷冰冰地说:“你说了反动的话?具体交代一下你都讲了什么话?”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如何险恶,如果让人看出我不再受受人操纵的工具,结局只能再次沦落为被操纵的工具。反抗的话,被拖出去枪毙,我曾亲眼见过一个出了点问题的家伙,被拖出地下世界给了一枪子,化为了一缕烟雾,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我眼前突然浮现母亲挂着泪珠的憔悴的脸孔,还有苍老的父亲,原本我是他们的骄傲,如今我似乎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了,难道是我已经死了?不管怎么样,我要弄清楚一切,想一切办法回到父母的身边去。 “我是说过有关作战的坏话”我两眼直直地盯着凌波,尽可能使自己看起来一脸狂热的样子。“我是说现在的作战方式是错误的,我们和敌人都拥有核武器,势均力敌,双方伤亡都很大,很难在短时间内消灭掉敌人,即便是把敌人消灭掉,到那时世界可能被毁地连我们自己也没有立足之地了。所以,我说现在的作战方式是错误的。”凌波冷冰冰的脸色缓和了下来,问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我暗暗舒了一口气,心想不管怎么样,先应付过去再说:“和敌人签订协约,禁止使用核武器,将核武器全部销毁,用刀鞭弓箭作战。”我言不由衷地说着,心里暗暗嘲弄自己荒唐透顶的想象。不料,凌波两眼发出了亮光,一直紧绷的脸也微微笑了起来。 我回到自己的16房间,这里的房间像蜂窝一样,狭小、整齐划一,经过炮火猛烈轰击后,住房区凌乱不堪,正在修正之中,幸好我的16号房间还能凑合一用,所以也就不用迁往灾民区了。推开门,我以为走错了,误进了15号萧江的房间,萧江正趴在床上,枕头蒙在头上,一动不动。我正要退出去,发现这就是我自己的房间。我悄悄地坐在萧江身边,他动了动,拿掉盖子脸上的枕头,看到我,他惊叫了一声,扑过来抱住了我,“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都下决心要为你战死在沙场上了。”他大声说着笑着,眼泪却流了我一脸。像是大难不死后的重逢,我和萧江激动地聊了大半夜,之后相拥着睡去。当然,多数时间是我倾听萧江的慷慨激昂,少数时间是我对萧江的附和,我明白,一旦我的话语违背植在萧江脑子里的指令,我会被再次被作为言论反动者押起来。 没多久,我们突然接到命令,把所有的核武器全部销毁,并接受敌人的审核。同时,命令说,这并不意味着战争就此结束,相反,新的战争刚刚开始。一架架装备先进的战斗机和坦克车被开到地面上一个约定地点,事实上在哪里都一样,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废墟,充斥着看得见的废墟垃圾和看不见的核辐射。按照协约,黑狼用坦克把红鹰战斗机摧毁,红鹰再用坦克把黑狼的战斗机摧毁,之后,双方秩序井然地一辆辆摧毁对方的坦克车。每架飞机和坦克都满载着核武器。不想双方尽管都把对方憎恨到骨子里,但在销毁核武器上却都遵守诺言,刚研制出的核武器审查机不会遗漏一个核弹,双方都通过了核武器审查,这意味着核武器被彻底消除了,那么,除了钢筋水泥构成的废墟之外什么都没有的世界是不是就有救了?至少是有那么点希望了。 没想到,我急忙中胡乱编出的一套所谓的作战策略竟被采用了。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技术,5天内竟然打造了各类原始作战工具:刀、剑、弓、锤、矛、盾、斧等等,我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工具。我选择了剑,或许我被选过来并不是个偶然,我们家是武术世家,我们村子是武术村,从会走路起,我就挥舞着木剑和伙伴们天天戏耍在一起,父亲是太极拳高手,母亲却善舞剑,一生对剑爱不释手,常常孩子般缠着跟我舞几下。萧江选的是弓,他是学射击的,他原来竟是上一届奥运会射击冠军,难怪看他第一眼时觉得面熟,另外每个人都配置一套精致的短刀。 第四节 真不清楚这里的时间单位是怎么计算的,肯定要短得多,太阳、月亮都是人造的,自然也可以进行调节,只觉得睡了几个短暂的晚上,经过白天仓促地训练之后,我们又重新上阵了。这一次战争完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战争,除了我个个都摩拳擦掌、激动不已。没有了战斗机和坦克车,我们只能步行。我们每个人都除了自己的武器外,都要背着水、食物和帐篷。还好,食物和水都是经过高科技处压缩过的,只需一点点就够一天的消耗了,帐篷似乎也没占多少分量。即便这样,一天下来个个都疲惫不堪,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停下来忙碌着扎帐篷,想尽快地睡上一觉。萧江把背包丢在地下,从躺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的我身上把包卸下,一声不吭地扎帐篷,扎完后他又挣扎着去打开他自己的包,我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一起进我的帐篷。帐篷空间很小,但足够两个人相拥而眠了,我刚要摘下头盔,萧江不让我摘,他说核辐射充斥着每一个空间,千万小心别把皮肤暴露在空气里。 第二天,但出发的号角吹响时,发现竟有三分之一的人已经死在了帐篷里,帐篷虽是防辐射的,但难免没有不漏缝的地方,那么浓厚的核辐射,一夜间竟无声杀死了那么多人!当时如果不是萧江提醒,恐怕我也在这些死者之中了,不过话说回来,死了又能怎样?我都不知道相对于我原来生活的世界,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兴许这个世界死了相当于重又活回了原来的世界里去了呢,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轮回吧。 我们行走了10天,终于到了红方的地下国度。这次袭击红方竟然毫无察觉,我们一直快要摸到了他们的老营他们才慌乱迎战。说也是,战斗机、坦克机连同通讯工具都销毁了,古代战争还有信鸽传信,如今的世界连一支鸟毛也看不到了,人类全靠先进的科学技术才在地下存活了下来,虽然地下通过基因合成创造了不少鸟类、兽类,但任何生物不可能在布满核辐射的地面上生存超过一小时。 战争进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血腥屠杀。此前所经历的战争,尽管杀伤力强、破坏性强过现在的几十甚至几百倍,但都是不见血的战争,人与物一刹那都消失在核弹之中了。如今的肉搏战突然将战争血淋淋的场面展现在人们面前:一具具的尸体汩汩地冒着鲜血横在地上,有的肚肠大开,五脏六腑血淋淋淌了一地,有的尸首两地,鲜血像开了闸一般从脖子里喷涌而出,而脑袋却躺在另一边圆目怒睁。最恐怖的是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一边惊恐地试图止住喷涌的血流,一边痛苦地哭爹喊娘,哭喊声凄厉糁人。两边仿佛都杀红了眼,没了命地互相砍杀。 我和萧江形影不离,他用弓箭射击,几乎百发百中,我又心痛又无奈地眼看着他杀死一个个与我们一样无辜的性命。我护在他的左右,一旦有人冲过来,我便短兵相接。一个高大的黑人突然左边的混战圈中朝我们直冲过来,萧江还没来不及拉弓换箭,我挥剑迎了上去。我扬长避短,不与这个高自己大半截的黑壮男人接招,而是灵巧地躲避,神速偷袭,我错过了几次杀死他的机会,我下不了手,黑大个却攻得越来越猛了,这是非我即他的生死决战,我暗暗叹了一口气,瞅了个空子,一剑送了过去,听得当得一声,黑大个的刀连胳膊一起掉在了地上,他顿时倒在地上,身体抖缩成一团,雄浑的嚎叫声吓死人。我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他,他突然对我叫道:“kill me!kill me!please!”他要我帮他结束生命,也结束肉体的痛苦。我缓缓地提起剑,咬咬牙,朝他挥了过去,惨叫声戛然而止,鲜血迸溅了我一脸一身。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萧江和其他弓箭手根本就没给对方冲过来的机会。 我们是有备而来,而对方则是仓促迎战,因而我们渐渐占了上风,敌人大片大片的伤亡,这边的士气大增,萧江显得格外的亢奋,我却暗暗忧虑。我有一个小阴谋:把萧江脑袋里的芯片取出来。要取出芯片来,就得想法摘掉他的帽子,要摘掉帽子就得在地下,并且要趁着兵荒马乱之际削掉他的头顶瓜,把芯片拽出来。 前面短兵相接的人已经有人攻打进了对方的地下营盘,我催促萧江往前冲进去,萧江说什么不肯,他说弓箭恰好需要一定的距离,近了倒不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边的人群竟撇了地上的战争,争先恐后涌往地下,而越来越多的对方人群向我们围了过来,手持各式杀人工具,有一个男人竟然握着一把锋利的切菜刀,估计得知战争爆发时他正在厨房做饭。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只能做这种荒谬战争的牺牲品了。萧江杀红了眼,不肯挪动一步,我不信他真的会弃我于不顾,转念之间,我迅速朝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疾奔过去,立刻有几个男人朝我追了过来。萧江见状怕我吃亏,一边连忙追我,一边回身放箭,箭无虚发,甚至一箭双雕。 到了地下才明白人为什么争先恐后地往下跑,地下的战争对我们这边来说不再那么激烈,但仍在惨烈地进行,街上堆积着一具具老弱病残的血淋淋的尸体,同时人们忙忙碌碌地搜索、搬运着财物,能往口袋里塞进去就塞进去。我把萧江一把拖进拐角处一个灰暗的小屋,假装和他接吻摘掉他的头盔,接着趁他不防一拳打在他后脑上,把他打晕在地。从腰里抽出短刀,急速地削去他的头顶皮发,我正摸索着从渗出的血迹中寻找那根硬硬的连接芯片的线,突然感觉一股凉风从背后袭过来,本能地我举起短刀往上一迎,当地一声,手臂一麻。一转身,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再次砍了过来,我闪身躲过,瞥见持刀者身穿银色服装,是自己一方的,连忙比划着告诉他我们是一个战壕的。我除去了芯片,失去了说公共语言的能力,只能装作哑巴打手语。那人果然停下了攻击,用刀指着躺在地上的萧江,指指我手里的短刀,叽里呱啦用共用语言讲着。我打手势示意他蹲下身子看萧江的头顶,他带着困惑的神情一边摘下头盔一边蹲了下来,我疾速朝他扑过去,用手肘猛击他的后脑,他软塔塔地倒了下去。我捡起短刀,重又朝萧江俯下身去,刀刚刚触到他的头皮,不料萧江突然醒来,大眼睛怔怔地盯了我一瞬,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翻身,右手扣住我握刀的手腕,一个扫荡腿把我压翻在地上。我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怎么了,亲爱的,你看看你后面,这把刀子是我刚从他手里夺过来的。”萧江这才看到身后还躺着个人,万分愧疚地把我扶了起来,说:“我真蠢,竟完全相信了自己的直觉,就不动脑子想想,你会对我不利吗?我真是太蠢了,回去后我要狠狠惩罚自己,好好弥补你。”我将萧江的头抱进怀里,用药棉擦拭头部的血迹,摸索了好一会儿,仍是一无所获,看来是我手太软了,没有削到线头的深度。萧江早就沉不住气,闹着戴上头盔继续投入“激动人心”的战斗。我对萧江说:“亲爱的,你懂不懂我是多么的爱你,你记住,无论我对你做了什么,都是一心为了你好,为了我们的将来,你懂吗,亲爱的?”萧江望着我盈满泪水的双眼,用力点了点头。我从萧江手里拿过他的头盔,作势替他戴上,却一转手再次将他击昏。我不能再次出现意外了,咬着牙,用刀削出那根线头,用力一拽,芯片出来了。 和我经历过的一样,被抽离芯片控制的萧江,先是从梦中刚醒来一般困惑、迷茫,怔怔地回想和思考,我激动地忍不住一个劲地掉眼泪,等着他从“梦中”彻底走出来。我和萧江在那个狭小阴暗的小屋里相拥着度过了战争的尾部,街上遍地横尸,血流成河,人人都成了嗜血机器,没了人性。我和萧江猜测、推论着我们身处何地,有没有回到亲人身边的可能性,我们还有没有未来等等一大堆疑问。“不管怎么样,我还有你,你还有我。”萧江说。我把头使劲往萧江怀里拱了拱。 战争结束后,我们依然混在老部队中返回来,如果成为俘虏的话,我们会被重植入芯片,再次沦为战争工具。这次战争大获全胜,不仅消灭了过半的敌人,而且还虏获了大量的物质财富。料想敌人也不会那么快复原,即便他们要报复,他们也要在路上耗去10天,那是10天以后的事情了。因此,战争结束后我们获得5日狂欢的许可,由先进科技合成的各类美酒充溢着整个地下空间,人人都醉得东倒西歪,我和萧江尽管不怎么喝酒,只呼吸空气就差不多要醉了。 第五天晚上,也就是我们狂欢日的最后一晚,突然遭到了对方的袭击。我还曾纳闷,怎么敌营的士兵会突然变得那么少,原来仿佛是又一次心有灵犀,敌人也过来攻打我们,只不过比我们晚动身了5天。对方心里怀有复仇的烈火,砍杀格外的凶猛,许多人还在醉意沉沉的梦乡里脑袋和尸体就分了家,血爬行到老远的地方。萧江拉着我,在刀光剑影中疾行,为了保护我,萧江被砍了一刀,胸脯一大片殷红,幸好没有伤到内脏。在我们长得望不到头的住房区的尽头,有一个独立的小屋,萧江忍着身体的疼痛拉着我躲进小屋。在进屋后关门的一瞬间,我的目光突然和一双锋利的目光对视,我心一冷,不由得浑身一哆嗦,那是双典型的战争机器的眼睛,眼里只有杀戮,越见血越兴奋。果然,那双目光以飞快的速度奔跑了过来,我惊叫一声关上门,感到那双目光越过了那道门,黏在了我的身上。 小屋里正中央一盆花景,靠墙有一桌一椅,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处,而门外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逼近。萧江从我身上扒下外衣,堵住伤口的血,走到花盆前,摸了一下花,突然花瓣全都收拢,露出一左一右两个暗门来,萧江示意我从右边进去,他从左边进去。我刚进去,门开始关闭,花瓣重又铺展开来,而萧江却突然转身朝小屋的后窗走去,我惊叫起来,而与此同时小屋外传来重重的撞门声。暗门无声地快速关闭,一切呼天抢地的嘈杂声都被隔离在外面。我焦虑地寻找暗门的开关,萧江身负重伤,一个人是打不过那个战争机器的。暗门的两边光洁无斑,显然控制开关不在这里。暗室正中有一张硕大的椭圆会议桌,主席位置的暗处藏有几个按钮,我噼里啪啦一起按下,果然暗门开了,同时开的还有主席做的座位,原来那也是个暗门,如遇不测的话,只需轻轻一按,瞬间便可以从这个暗室里消失。另外还有其他几个小抽屉,我根本就没来得及低下头去看,便拔出剑朝暗门冲过去。 刚爬出暗门,便和萧江撞在了一起,他一把把我拖进来,门迅速关闭的一瞬间,小屋的门砰地被撞开了。我和萧江紧紧拉着手,两只手都湿漉漉的。萧江一路子都滴着血,原来他担心被人顺着血迹查到,所以想用血迹从窗子把敌人引出去,结果却发现,窗子外面是一条河,这肯定是刚修建的一条河,萧江说以前他们在这个地下室开会时,窗外是一条小路,路的对面是一片小树林。 萧江的胸部是被一个带有钩子的刀给豁开的,厚厚的肉往外翻开,鲜血在一片血肉模糊中不断地往外流,堵也堵不住,萧江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必须得想办法把血止住,不然……我不敢往下想,如果没有了萧江,我孤单单一个人恐怕没有足够勇气面对这噩梦般的地方。 萧江平躺在沙发上,脸上已经没了血色,红润的嘴唇也暗淡无色,我一遍遍地擦洗他身上的血,更多的血又流了出来,萧江的意识开始模糊,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我想,要止住血必须缝上那长长的伤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伤口缝上,然而既没有针也没有线。 这是个宽大的会议室,里面除了开会必用的设施外,还有些食品和几张宽大的沙发,我在冰箱里看到一条剑尾鱼,突然灵机一动,这种鱼常是我们的主餐,它最独特的特点是全身只有一根尖头刺。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以最快的速度把鱼刺剔出来,用刀子扎个小孔,再用酒洗过,从头上精心挑选几根粗长黑发,穿针引线。萧江已经没有了意识,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这样也好,少受点皮肉之苦。我用白酒把伤口清洗干净,深呼吸使平时连打针都不敢看一眼的我手抖得轻一些。翻在外面的肉终于被我给控制到了身体内,谢天谢地,血终于止住了!我趴在萧江身边,枕着他微弱但平稳的呼吸进入了梦乡。 第五节 我又回到了美丽的大学校园,久别重逢,同学们走过来和我亲热地拥抱着,连和我发生矛盾的室友也走过来,拽着我的胳膊摇摆着。为庆祝我的归来,我们一起去ok厅唱歌,我一边豪歌一边狂舞,尽情地发泄着心中长期积累的惊恐和压抑。太阳红彤彤地向西边垂下去,啊,太阳!这是真正的真实的太阳!我展开双臂拥抱着斜阳和彩霞。接着,我们驱车去海边烧烤,美妙的香味伴着我们的欢笑声传播地很远很远。坐在柔软的沙滩上,夜撒下黑色的帐幔将无际的大海罩住,海温柔地喘息着睡了,海风轻柔地拂着我的脸庞,我的头发,我的嘴唇……我睁开眼,大海消失了,萧江又俯下身子吻了我一下,呼吸吹拂在我的脸上,他的手轻抚着我的头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我正躺在他原来睡过的沙发上,还做了一个没有战争没有血腥的美梦。不,那是我原来的生活,不管怎么样,我要和萧江一起回到我们原来的世界中去,回到属于我们的生活中去! 我们在红鹰进行的破坏,红鹰给了我们双倍的回报,所有的街道都堆积着男女老幼的尸体,雨后积水般汪着一层血流,所有的河流都成了红色的,房屋坍塌,惨不忍睹,掠夺来的财物连同我们自己的一并被洗劫一空。 我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重整完地下家园,战士不足2000人,不足最初的十分之一,老百姓仅剩了3000人,如果再继续这么互相残杀下去的话,很显然,结局将是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还是最初的那个广场,战士稀稀拉拉地站成方对,但战斗的情绪却没有丝毫的低落,芯片的指令就是这样,当遇到杀戮、战争失败时,战士的士气反而会翻倍上涨。“消灭敌人!复仇!复仇!复仇!”广场上激荡着雄壮的呼喊声,一只只有力的胳膊随着呼声有节奏的在人头上方挥舞着。只有两个例外,我和萧江。萧江脸色凝重,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面目凄惨的凌波,我知道萧江现在想的是什么,除去了芯片,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突然萧江抬起左腿要迈出队伍,我立马制止了他,并抓住他的胳膊,随着大家的节奏高高摆动着。这个时候要是唱反战的高调必死无疑,说不定会被这些疯狂的战争工具活活踩死。 夜晚,人造月亮设施被捣毁,还未修建好,天穹一片漆黑,残缺不全的街灯如同鬼眼,把夜幕撕开一个个小洞,阴冷地眨巴着。我站在凌波面前,不住地给自己打气:大不了一死,战也会战死的,死的毫无意义,这样做的话还有一丝希望,至少我努力过了。凌波拧着眉头,盯着我看了许久,仿佛我是个怪物,不过,在他眼里也差不多了。许久,凌波开口道:“你是说,你去向敌人求和,休养生息之后再一举消灭敌人?”凌波笑了,满脸的诡异,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几乎是本能地心里一冷,身子不由得一哆嗦,只一瞬间,凌波旋到我的身后,接着我的头一沉,失去了直觉。 再次醒来时是在初来这里第一次醒来的地方,里面稀稀落落地躺着人体,在初醒的时候有短暂的清醒,仿佛芯片需要一点时间来和大脑磨合,于是,我明白了我再次沦为没有人性的战争工具。 我被直接带去见凌波,凌波凝视着我目光中闪烁的热烈火焰,满意地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是对战争的渴望,对复仇的热切。他对我说:“你知道自己的使命了?”我凝重地点了点头。“去吧,别侮辱使命。带上你的工具,让15号与你一起去吧。”凌波讲的是标准汉语普通话,凌波对我一直是个迷,我怀疑他脑子里植满了各种芯片,他几乎无所不能。我立定挺胸说:“我和15号坚决完成使命,为我们死去的乡亲和战友报仇!”凌波点点头,挥挥手让我走。 我和萧江一路上都在推测那个装置在我脑子里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因为那个小小的芯片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被拔了出来。那天晚上,在去见凌波之前,我就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被识别出来,这样的话,很可能我会被重新植入芯片,再次成为他们乖乖的工具。我回忆起在植入芯片醒来后,曾有片刻的清醒时间,我就是用那点宝贵时间,朝自己脸上喷了可以麻醉神经10分钟的药剂,以便给萧江足够的时间来清除那个新植的芯片。这种药剂是是刚刚研制出的新药,以适应短刀相接的战斗方式。不过令我费了一番功夫的是练习那种狂热的眼神,这花了我不少劲。 其实不管是什么任务,都没有多大的关系了,无论怎样,我们都要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我们被顶着抢去见他们的总统,我曾在红鹰这边被训练过一段时间,这边的世界连同体制都和那边的惊人相似,仿佛是姊妹俩被分开领养了。我们身上的一切东西,包括压缩食物和水全被搜走,但有两样东西我们隐藏地很好,我手心里一支可持续10分钟的迷魂剂,萧江手心里一个微型折叠刀。 我和萧江谁也没有料到总统竟是个绝色女子,而且,我总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之前在这边接受过总统检阅,但都是全身武装,军服、头盔,她的干练、冷静让我一直误以为是个男的。她的办公室特别宽大温馨,有缕缕花香弥漫于室内。她身后站有两名彪形白人,手按在腰部,腰里别着两把手枪。门口是两个黑人,手执长枪。这些人与总统却有着同样冰冷的面孔,想到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人机器,我心里不由得紧张地一哆嗦。 “我们是黑狼使者,来议和的,我们带给您一份密件……”我对总统说。我讲的是汉语,我相信她会像凌波一样听得懂各种语言。果然,绝色总统示意手下把密件呈给她。那是一个微型手掌电脑,她打开看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一切在我们意料之中,她看不懂。我走过去探过身做姿去给她解说,刚要启口,又抬起头看看她的保镖,假装不安的神色,语言又止。终于,绝色总统对她的两对保镖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随着房门轻轻地扣上,我的心砰砰地剧烈弹跳起来,脸也热了起来,幸好总统的目光紧盯在电脑上。萧江也走了过来,总统抬起头望了一眼,突然她的目光紧锁在我绯红的脸上,我心叫一声不好,她发觉了!她疾速弯腰去按桌面上的按钮,在她够着按钮之前我成功地将手心的迷魂药喷在她的脸上。萧江迅速打开刀,割开她的头顶,果然一根红色的金属线冒了出来。 5分钟后总统醒了过来。仿佛刚刚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了,但思绪仍纠缠在栩栩如生的梦境中。我一边清理着她头上的伤口和血迹,一边给她解释发生了什么。时间一点点溜走了,那些保镖沉不住气了,砰砰地敲着门,总统让他们进来,告诉他们一切都好,又挥挥手重又让他们出去,他们疑惑地望着总统苍白的脸退出去了。 等一切记忆慢慢恢复之后,总统双手捧住脸哭了起来。原来她和凌波竟是亲兄妹,2年前,他们身为总统的父亲与母亲反目为仇,两人将土地和人民分裂为两派,展开残酷的战斗,他们兄妹俩也被分开,哥哥跟了母亲,妹妹被父亲带走,为了能控制他们的思想,让他们仇恨自己的父亲或母亲,他们都分别被植入了芯片,成了战争的工具和武器。双方都拥有无数的核武器,他们的仇恨竟摧毁了整个世界,没有了生物,甚至连太阳也被蒙蔽了起来,暗无天日,双方便都在地下建造了自己的世界,他们自称为第二世界。战争并没有随着在战争中丧生的父母而消失,他们脑子里的芯片指挥着他们将战争持续了下来。双方的战士和人员都急剧缩减,最后不得不到“第三世界”去掠夺人类。这么说来,我们就是他们所说的第三世界的人了。 女总统,她叫凌俐,看着满目苍夷的战后的第二世界,又一次潸然泪下,她安排士兵停止训练,整修地下世界。凌俐决定与我们同行,这是超出我们计划之外的,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凌波对凌俐的到来也很意外,凌俐被我和萧江用枪顶着,刚走进地下世界,就与正在巡视的凌波碰在一起,他冰冷的目光接触到凌俐忧郁、温柔似水的目光时楞了一下,接着恢复了冷冰冰的神态。在凌波的注视下,凌俐被上上下下搜了身。 “为了显示求和的决心,我亲自过来了,并且带给你一份礼物。”凌俐说。奇怪的是,两个总统的办公室竟然也那么一致,难道他们在建设第二世界时商议着建设的?凌俐递给凌波一个绿色的水晶盒,水晶盒里面有一种银色的液体,许多游丝状的东西在不停地蠕动着。“这是爸爸留给我的礼物,这是有关世界重生的秘密,爸妈就是因为这个才发生矛盾的。”凌波大睁着眼睛看着水晶盒,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听妈妈提起过,但她没有告诉我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凌俐警惕地看了看房间内的其他保镖,默不作声,凌波叫我们都退下去,凌俐说:“叫15、16号留下吧,他们已经知道了,对他们没什么秘密了。”由于慌乱,凌俐竟然失手了,把药剂喷到了墙上,凌波大惊,翻手朝凌俐头部猛劈过来,萧江一把把凌俐拽了过去,使她躲过这致命的一击,接着反手把她扣在桌子上,趁凌波精神稍稍放松之际,我再次朝凌波脸上喷了过去,这次终于没有失手,如果再次失手的话,后果真的是不敢想象。萧江削头顶,凌俐小心翼翼地拽出芯片,泪水再次从她美丽的双目中涌现出来。 凌波彻底清醒后,兄妹俩相拥而泣,我和萧江悄悄地退了出来。我们对焦躁不安地等待的保镖说,两国的首领在商讨最高机密,是他们的父母遗留下来的问题,请不要打扰他们。 当晚,突然发生了大暴动,那是当凌波宣布停止战斗,与红鹰一起重建新的世界家园时,那些受芯片控制失去了人性的战争工具突然暴怒:“我们要战斗!我们要复仇!打倒昏君!打倒懦夫!”凌俐惨白着脸翻译给我和萧江意思。凌俐懂得第三世界的8种语言,其中当然包括汉语。接着这些战争疯子突然像潮水般朝凌波冲过去,凌波转身拉了凌俐狂奔,我和萧江截断最先冲过来的几个人,施展手脚,将他们拖延住,寡不敌众,我和萧江很快就被打趴在地上,人群呼啦啦冲过去,从我和萧江身上踩过去,越来越响亮的撞门声传了过来,我和萧江都心灰意冷地想,完了,世界如果落入这群战争疯子手中,它的末日便很快到来了,我们的回乡梦也彻底破灭了。就在听得门咔嚓断开的一瞬,世界突然不真实地寂静下来。刚才还如疯狗般狂野的人群现在都静静地躺在了地上,我和萧江从地上爬起来,那些人仿佛被无意间催眠了一般,都一个神态地死去:张着嘴巴,睁着眼睛。凌俐手里托着那个空空的水晶盒,说:“这就是世界重生的秘密,水晶盒里的激素与被植入芯片中的激素强烈相吸,水晶中的激素便通过鼻孔直趋而入,一秒内便和芯片中的激素产生反应,杀伤脑细胞,致使死亡。”“那你那边的人怎么办?”我焦虑地问,如果这是仅有的激素,那边的战争机器得不到控制的话,后果依然会一样。凌俐凄然道:“这些激素会在一周内根据感应找到他们,他们最多也就只有一周的性命了,没有解药,没人能挽救他们……”我们都不说话了,各人想各人的心思。 凌波告诉我们,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我们的世界是怎么回事,他说他能进入我们的世界,但我们的世界却看不到他们的世界,说我们视他们的世界为空气。凌波说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们重建世界的任务太重太重了,他无法一一解答我们的疑问,有些东西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就这样我们被凌波稀里糊涂送回了我们自己的世界,就像我们当初被掠走时一样稀里糊涂。不知凌波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太多,总之,我们是稀里糊涂“活过来了”,说“活过来”是相对于“死”来说的。我和萧江都没想到,在我们历经了血雨腥风中的一年中,我们却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被宣布精神死亡,也就是成了植物人。 当我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母亲花白的头发,和憔悴的面容,母亲老得我都有些陌生了,愣了好久我才叫道:“妈!”母亲正端起粥喂我,听到我的叫声,手一抖碗啪嗒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擦一下身上的粥,母亲端详了我好一阵子,最后确定确实是我叫的,母亲缓缓地将我揽入怀里,泪洒了一怀。 我从植物状态莫名醒过来的消息立刻插了翅膀成了报纸电台网络的新闻,当然成为新闻的还有相继醒来的萧江,还有一年前与我们一样莫名成为植物人的其他人,这涉及到很多国家,在网上风传地沸沸扬扬,不同的是,他们在我和萧江相继醒来的时候却陆续死亡。因此,我和萧江便成了宝贵的研究资料,被省医院以查体为名,折腾了一个星期。一周后,我终于像鸟儿插了翅膀,飞到了二千里外的北方,按照报纸上说的地址去找萧江,一番折腾后才知道,萧江正在两千里外的鱼水之乡寻找我的踪迹。 萧江回来时天空正飘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我与萧江相约在郊外的田野里相见,我们手牵手,感受着彼此又陌生又熟悉的温度,洁白的雪地上两对脚印沉默着铺展了很远。以后的日子里,我和萧江共同固守着一个秘密,守住秘密才能保住宁静的生活。有时我们会猜测,第二世界是不是精神存在体,它是不是就存在于我们身边,就像空气一样存在却又不为我们所见?谁知道呢?或许我们只是做了一个共同的梦呢,有时萧江会这么安慰一下我的困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