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一段情》 夏之梦(1)@六月新娘 二零零九年六月十八日,这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璀璨的日子,也是我梦想成真的日子,是一个非常值得纪念的日子。 看着床边柜子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向前走动,我的心跳速度也跟着愈跳愈快,一份难以言喻的快感由内至外笼罩着我整个人,那感觉就有如小孩子从母亲手上得到了棒棒糖一样兴奋。 现在是早上四时三十五分零四十二秒,距离婚礼开始时间还有十一个小时。化妆师和姊妹团早上十时才到达,但由于过分兴奋、过度紧张,导致我体内的皮质醇一下子提升,我无法再睡下去,脑子反复地预演着下午的婚礼。 我会给婚纱那长长的裙襬绊跌吗?我脸上的化妆会因天气太热而溶掉吗?我会因太感动而只顾着哭念不了誓词吗?万一花车在途中遇上交通意外……生,他……他会准时出现吗?如果他后悔了要逃婚,如何是好呢? 天啊!怎么我满脑子想着的尽是负面事情?这一刻,我觉得很难挨!这一秒钟,要比过去筹备婚礼的十个月更难挨,我真想时间过得快点,快点去到婚礼时间,婚礼快点完结,我便不用再因为担心婚礼过程中出现事故而紧张兮兮了。但是,偏偏在这一秒间时间忽然变得很漫长似的。 好吧,为了让紧张的情绪得到抒缓,我从床上坐起来,爬下床再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第一格抽屉。这抽屉中放着生写给我的一封又一封情信,还有心意咭。 嗯,我大部份的衣物都已搬到生的家。呃,不!不是生的家,是我和他的家。想到我快要住到他家里,快要成为他那间公寓的女主人,一股甜蜜从我心内涌起。 我今年二十二岁,八岁那年开始,我便成为了孤儿,也是从那时起,我一直都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很想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能给我心灵上的安慰。嗯,其实,我也并不是真的孤儿。 该怎么说呢?我的父母到今天还健在,只是我跟他们的关系很疏离。他俩于我跟陌生人没有分别,因为我八岁生日那天,他们同时把我遗弃了。 八岁以前,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公主,在家中受尽万千宠爱,不是我夸大其事,事实是我相信只要我说我喜欢天空上的月儿,爸爸和妈妈都会用尽一切办法把它摘下来。在我眼中,爸爸和妈妈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妇,是一对模范父母,他们从来都相敬如宾,很少听见他们争吵,待我更是如珠如宝,脸上总是挂着慈爱和温暖的笑容。这是我八岁前的记忆。 不知从哪时候开始,我发现爸爸和妈妈脸上再没有笑容,两人的眼神中充满愤怒和仇恨,他们每天都在埋怨和指责对方,今天爸爸会为了一碟菜煮得黄了把妈妈骂个狗血淋头,第二天妈妈会因为爸爸把脱下来的外衣放在沙发上,不挂到衣架上而狠狠地诉落他一番……那时候,我太小了,根本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唯一知道的,是我的梦魇开始了。 从那时起,家变得不再温暖,有的只是一片冰冷和恐怖。是的,确是恐怖的感觉!每天起来或下课回家,我都会躲在房内,带着耳筒听音乐,因为,我很怕听见爸爸妈妈争吵的声音。当然,亦没有人再关注我的存在,我快乐与否,在他们的眼中也变得不再重要。 最后,在我八岁生日那天,当我把蛋糕上的爉烛吹熄后,爸爸和妈妈跟我说,他们决定要分开了,他们各自要走自己的路。那一刻,我甚么反应也做不出来,唯一感觉到的,是我双眼滚下一串串泪水…… 一般来说,父母离婚都会争着要子女的抚养权,可是,我的父母很特别,双方也没有把我带在身边的打算,只在互相把我推来让去,这星期我跟着父亲、下星期便又转到母亲那儿去。 我在父亲家里时,父亲会跟我说:“小莹,你是女孩子,还是跟着妈妈方便些。” 妈妈和我在一起时又会跟我说:“小莹,你要明白妈妈啊!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很难再有重新做人的一天,而且,你父亲的经济能力比我好,你跟着他不用挨苦。” 爸爸和妈妈都在自说自话,没有人问过我的感受,了解过我的需要。我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中哭泣,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夜深人静,哭得泪干了、人倦了,才不知不觉地睡下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约半年,最后还是外祖父抵不住爸妈将我推来让去的行为,把我接了回家,自此,我便跟着外祖父和外祖母生活。 外祖父和外祖母很疼我,尤其是外祖父,他每天都牵着我的手,直把我送到学校门口,又会在下课前半小时便已站在门外等我下课,把我带回家。外祖父很喜欢将我抱在膝上说故事给我听,那段日子,我觉得很快乐。我觉得外祖父就像一个强壮的巨人一样,让我得到安稳的庇荫。 外祖父把我接回家时已经是个八十岁的老人家,可是他还挺健康,走起路来仍然健步如飞,然而,过了两年,一天,他在送我上学途中,不知怎的,忽然晕倒了。后来给送进医院,医生说是突发性中风,血管都爆开了,情况还是非一般严重。从此,我的巨人倒下了,他进了医院便没有再出来。 我很想哭,但我知道外祖母很伤心,为了开解她,我唯有强逼自己堆着一脸笑容安慰她,由那时候开始,我和外祖母展开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外祖母和我的感情很要好,我有什么开心或不开心的,譬如说考试砸了,暗恋了一个同班同学等事,都会跟她分享,她陪着我渡过了我的青涩岁月。 十七岁那年,我中学毕业。那年,外祖母也离开了我,回到她天上的家乡,与外祖父团聚。于是,我便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中学毕业后,我没有再继续念书,就在一间制作公司找了一份见习文员的差事。在那儿,我认识了我最好的朋友露。 露比我大上五年,刚大学毕业,是公司里的见习撰稿员。在我眼中,她是一个很典型的现代职业女性。她有漂亮的外貌、完美的身材、有学识、有智慧,对事业有野心,在感情上,有无数群下之臣。但是,令我最羡慕的,是她有一双很爱护她、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母,她的父母还很有修养,很温文尔雅,和他们一起,我总会生出一份家的温暖。因此,不用上班的日子,我很喜欢到露的家中坐坐,虽然大部时间,露并不在家----她放假时生活非常多姿多彩,有无数约会要去应付。 我很喜欢露,因为虽然她很完美,但她没有自满,亦没有摆架子,对我更加像是姐姐对妹妹一样,很关照我,于是,不知不觉间,我便和她建立了很深厚的友谊,偶然,我会幻想她是我的亲姐姐。 我能够认识生,也是因着她的原故。第一次见生,是在露的生日派对上,那年我十八岁。 那是露二十三岁的生日派对,她父母在xx酒店包了一间能容纳三十人的小宴会厅,替她庆祝生日。露邀请了许多她念书时的同窗,大部分我都不认识的,在公司的同事中,她就只请了我一人,因此,一向较被动的我便静静地坐在一角,看着露像穿花蝴蝶般满场飞舞。 “嗯,我多拿了杯香槟,你想喝点东西吗?”忽然一把很有磁性、很低沈、很有男性感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带点疑惑地仰起头望向右边,看见一个长相不俗的男人。他拥有一头很浓密的黑发,一双粗幼恰到好处的眉和一对烱烱有神、像会说话的眼睛,鼻子是挺直中带点鹰气的,一双丰润的唇,是那种令人看了,便很想吻下去的那种。他正微笑地望着我。 我忽然感到脸蛋烫烫的、体温有点不正常地向上颷,头有点眩。他是在跟我说话吗?我向两边望望。 “嗨!这个角落就只有我和你呢!”他笑着边把香槟递到我手上。然后又说:“你好,我叫程生。我可以坐下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人已坐到我身旁。那刻,我脑内曾经出现半秒钟的空白,然后是一阵心跳加速。这是什么感觉呢?我为什么会这样紧张,还要面红心跳呢?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嗯,你是露的朋友吧!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心乱如麻的我忽然又听见他对我说话的声音。我轻轻地深呼吸了一口,动作尽量细小----我不想他发现我的紧张。 “张倩莹。”我感到自己有点唇干舌燥,最后声音还是有点震颤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就是这样,我认识了他。生和露同龄,也是比我大五岁,他是露的中学和大学同学,在我眼中他是一个很成熟的男人。他告诉我,他是家中独子,父母尚在,属于小康之家,他刚大学毕业,由于成续优秀,还未毕业便给猎头公司发掘,推荐到一间a4跨国广告公司创作部工作,不到半年便由见习创作员晋升至助理创作总监。 他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在他引导下,很快我的紧张消失了,我开始享受和他聊天。那天晚上,他就一直坐在我身旁,还细心地照顾我、替我取食物。派对完结后,他驾着他那辆二手银色宝马双门跑车把我送回家。临离开前,他问我取了我的手机号码。 夏之梦(2)@出阁 现在是二零零九年六月十八日,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是早上九时五十分。 在我边翻看生写给我的情书和心意咭边回忆着和他的种种片段的同时,时间终于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 随着第一声门铃响起,我的回忆暂时给打断了。我匆匆地跑到浴室,用清水洗洗脸、抹去脸上的泪痕----这,是喜悦的泪水。自从被爸爸妈妈遗弃了,我心中的巨人倒下了之后,我一直都在等……等我生命中另一个巨人出现。我渴望得到爱、享受爱,我希望我的巨人能将我从孤单绝望的深渊中释放出来;我,是一个无家者,我很想有一个巨人能把我从被遗弃的恐惧中带出来,将我带回家,并且给我一个家。 今天,我的愿望成真了!生,就是我的巨人,他就是那个将我从绝望深渊中拯救出来的英雄,是那个可以让我战胜被遗弃的恐惧感的人;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男人,今天,他将要成为我的丈夫了,我终于拥有自己的家。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真的很幸运,因为我找到了生命中的那位,我相信他会是个很好的丈夫,他会很疼惜我,我将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 生一向都很宠我、很疼我,有什么好的,他都必定会第一时间给我;我生病了,他总是一直守在我床前,连工作也不顾,专心地照顾我,直至我好起来;有好玩的地方,他都会带我去,和我玩个痛快淋漓;我心里无原无故感到害怕的时候,他总会把我拥在怀里,轻轻拍着我、温柔地安慰我,使我感到安心。 生是个很专一、很安于本份的人。该怎么说呢?他长得很帅、很有男性魅力,嗯,他的样子其实有点像年青时候的汤告鲁斯(tom cruise),可是汤告鲁斯身高只有五尺八寸,生却有六尺高,他比汤告鲁斯还要长得更壮、更帅气。再加上他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便当上跨国广告公司助理创作总监,多少女人主动向他投怀送抱,他都不受诱惑,对她们不屑一顾,这样的男人可以到哪里找?我很幸运,因为我找到了! 我从浴室走出客厅打开大门,看见露笑着站在门外----她是我的伴娘。露穿着我替她选的那袭粉绿色薄纱礼服,一头长发松松的挽了一个髻,脸上的化妆非常细致、完美,看来她比我还要早起和更早预备----我还是穿着睡袍,蓬头散发的样子。 今天的她,精神很饱满、脸上挂着一个很璨烂的笑容,浅粉红的唇微微张开,露出那一排雪白雪白的贝齿。她看上去很美,那袭粉绿色一字低胸贴身、裙襬微散的礼服把她原来已像牛奶般白皙的肌肤衬托得更白更滑、让她那完美动人的身材更特出。拥有五尺七寸身高的她,三围的比例很均称,就是那种34,24,34的完美数字配搭。 我定定的望着她发了一会呆,不知怎的,这一刻,我第一次对她生出嫉妒。是,确是嫉妒。嗯,我的皮肤也很白,但就是没她的白;我的眼睛也很大很有神,可就是没她的亮晶晶;我也有五尺五寸高,但跟她还差了两寸;我的线条也算不错吧,但就是没她完美,我的三围是33,24,34。 我有时会想,为什么生追求的是我,不是她?她看起来,要比我更漂亮、更耀眼。其实我觉得她和生很相衬呢!坦白说,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看上她,可是,生就是看上我而没有看上她…… 天啊!我在想什么了?为什么我会把生和她联想到一起?为什么我无原无故对她生出嫉妒?为什么我忽然对于邀请她作我伴娘感到后悔?大概我是婚礼前过分紧张之故吧! “嗨!新娘子,怎么大清早便这么没神没气的?”她亲热地挽着我的手,把我拖到沙发旁,让我坐下。“昨晚没怎么睡吧?” 面对她像大姐姐般关怀的语气,我心里为到刚才自己对她产生嫉妒感到内疚。 “嗯,睡不着。” “挂虑今天的婚礼了吧?新娘子都是这样紧张兮兮的。”她笑着递给我一杯绿茶和一份三文治。“先吃份三文治、喝杯茶,安定一下心神啊!接下来整天可会把你忙透了,没有时间吃东西的。” “谢谢!”我心里很感动。露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对我就像姐姐对妹妹一样关怀呵护。 “嗯,怎么你的化妆师还没到?”她看看墙上的时钟。“十时十分了。还有,别的姊妹也还没到……” 这时候,门铃响起,我连忙站起来想去开门,露却把我按下,自己去替我开了大门。 早上十时三十分,八个姊妹全到了,化妆师也已开始拿着眉笔、粉扑、唇膏等在我脸上涂涂画画;发型师也正拿着梳子、发夹、喷发胶什么的在替我造发型。 随着众人开始进入“作战”状态,我的心跳又开始急速起来。我很期待看看化妆师和发型师完成工作后,我的样子如何。虽然事前也经过试妆,但化妆师和发型师说,今天我的新娘妆和发型或会因应我的礼服样式和我今天的状态作出适度调整。 两个小时十五分钟过去了。我的新娘妆和发型终于完成,我看看镜子中那个女人,感到有点陌生----嗯,我平常都不化妆的,最多也只是涂涂口红----同时,又感到有点惊喜,经过化妆师和发型师的加工,我发现自己像极了一个天神,就是西方古典油画中那些希腊女神。 我看上去并不比露差啊!呃,我怎么又在跟露比较了? 化妆师和发型师走出客厅后,露和另外两位姊妹走了进来替我换衣服。 当我穿上那道白色带有反光质地的一字膊短袖直身、带点复古设计的婚纱,戴上那对与婚纱相同质地的长手套,别上耳环、挂上颈炼,再盖上头纱后,再望望镜中人,她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纯洁、那么的明艳,我满足地笑了;刚才因看见露而生出的自卑,一下子也没了,我的自信心回来了。 看!张倩莹,你也很美。你并不比任何人差! “莹,你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新娘子中最漂亮的。”惠仪带着艳羡的语气。 “嗯,真的很漂亮呢!”露也禁不住开声赞道。“生看见你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不知怎的,我觉得露最后那句话有点酸溜溜的感觉。张倩莹,你今天怎么了?别胡思乱想,要是她对生有意思,或许也轮不到你吧,别忘了,她比你更早认识生啊!我努力地把自己那过分无谓的思想压抑下去,对着露笑笑。 我走出客厅跟众姊妹谈笑了一会,然后,父亲和母亲分别来了,令我有点惊讶的是,我竟看见他们眼中隐隐泛着泪光,我想这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俩感动的呢?我也不相信他们是因为女儿,即是我,出嫁了而感动。因为在整个婚礼筹备过程中,他俩也没参与多少,连双方家长茶叙也省掉了,起初父亲还不愿意答应今天到来看我出嫁、也不打算担当在教堂中把我拖着一直送到生手上的角色,后来,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让他答应了出席婚礼和当主婚人。 算吧!今天是我的大日子,还是别想这种不开心事。我让自己安静下来,尝试平息内心的激动和紧张,静静坐在房中等候生的到来。 挂墙钟的时针和分针分别指着一和三,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时十五分。 我听叫外面传来门铃声,然后是大门开启声,跟着是一阵闹哄哄的吵嚷声,当中夹杂着生的声音,我的心跳又开始不稳了…… 我聆听着客厅中的状况,我听见他们的笑声、桌椅搬动声、兄弟的惨叫声、兄弟姊妹团互相调侃的绊嘴声,然后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沈寂,我知道男士们是受到指令要跑到街上拦截途人,让生在陌生人面前宣读对我的爱的宣言,然后请那人签名作实。 我其实很想跑出去看看,但是礼仪上我必须要留在房中,等待游戏结束后,才能把房门打开,让父亲牵着我的手把我交到生手上。这段时间原来比昨天晚上更难挨。我明明听见生的声音了,但却又不能出去见他……我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时间……一边在数着游戏数目……嗯,这是最后一个游戏吧!生快要来敲门了…… 咯……咯、咯…… 是生在敲打房门啊!我不经意地和父亲对望一眼,他对我点点头,伸出手臂让我把手穿进他的臂弯中。 房门打开了,我开见生穿着一袭纯白色水手款色礼服,头发梳得贴贴服服的、并且油亮亮的,他在看着我笑,很开心、很真诚、很……很有爱的感觉的笑容,我感到有点晕眩、眼眶有点热,父亲把我带到他前面,把我的手交给他,那一刻,我哭了! “傻猪猪,正式婚礼还没开始,这么快便哭,妆都给哭溶了怎办?”是生温柔沈厚的声音,他又像父亲哄女儿般哄我了。每次我哭,他都是用这种语气哄我的。 生轻轻牵起我的头纱,拿着纸巾轻轻的、小心奕奕地替我印干泪痕,我对他笑笑,然后我听见兄弟姊妹团的起哄声:“嘘,我们要看吻戏啊!慰劳一下我们吧!” 我有点不知所措,脸蛋有点滚,生却只是笑笑,低下头来在我唇上轻轻一吻。这轻轻一吻让我的心溶化了,我不自觉地将身体倾前靠在生怀里,生也顺势把我轻轻搂在怀中。 “唏,怎么就浅浅一吻耶!不行、不行,要来个法式长吻……”又是一轮起哄。 我羞怯地倚在生怀里不作一声,生却说话了。 “嗯,待会在教堂和婚宴中再表演给大家看吧!我要先向岳丈和丈母娘敬茶啊!” 接下来整天是怎样渡过的呢?婚礼如何开始、怎样结束,我是如何宣读誓言、生是如何将婚戒戴在我手上,婚宴的过程怎样?我像是一点也没经历过一样,整天就像做梦般过去了!我唯一有记忆的是我整天靠在生身上,整个人轻飘飘的、灵魂儿像是不见了一样。 这,就是我今天的经历。 我的婚礼完成了,我的新娘妆抹掉了、发髻也拆散了,我穿着一件丝质、胸前缀着少许蕾丝的吊带睡裙躺在那软软的大床上,盖着那张同样软绵绵的天鹅绒被子,等候着在浴室中的生出来。 待会儿会怎样呢?今晚,我要正式成为生的女人了。到底那感觉会是怎样的呢?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浴室中的声响……浴室门打开了,我听见生轻轻的脚步声,我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 夏之梦(3)@缱绻清晨 初夏的阳光像熊熊燃烧着的烈焰,又有如刚发育完成、风姿绰约的少女般娇艳,虽然只是早上七时,但灼热的日光仍能穿透厚厚的落地窗纱延伸到睡房内。 房间正中间那道浅粉红色墙璧上悬挂着一张25寸 x 25寸的婚纱照,当中一对新郎新娘,男的一双眼睛烱烱有神像会说话似的、女的也有一对像是含有千股柔万种情的明眸;二人的笑容都是那样甜蜜、那样愉快、那样一致;两人背靠背侧着身、头颅碰在一起同时焦镜头望去,共同扼着一个用粉橙色香槟玫瑰伴着无忘我及满天星造成的花球,向着镜头举起……相中人是那么的相衬、那么的有气质,像极了婚纱杂志上的模特儿广告照,看上去果真是一对璧人! 婚纱照下是一张纯白色古典法国宫廷款色特大双人床,床罩、被罩全是浅粉紫色丝绒质地的宫廷式设计。软绵绵的天鹅绒被子下,盖着的正是照片中人。 经过昨天整天劳累,晚上还和莹缠绵了大半晚,疲累不已的生还不曾享受完睡眠的乐趣便给过分灿烂的阳光照醒了。他腾出一只手揉揉眼睛,拿起了床边柜子上放着的闹钟看看。 才不过早上七时吗?这样早啊!他放下闹钟尝试再次进入梦乡,可是,任他闭着眼睛,什或将手放在眼睑上遮盖着强光也不能睡着----他是那种一旦醒了便不容易再入睡的人。 他再次张开眼睛,低头望望那给自己抱在怀里、伏在他身上,仍然像婴儿般憇睡着的新婚妻子,心里忽然感到一阵茫然,当中还含着少许歉意。 本来,昨天才完成了婚礼、昨晚二人首次进行夫妻之礼,今早看见新婚的娇妻,该是满心愉快、甜蜜和温馨的。然而,生却完全没有这份喜悦,内心有的只是一份怅惘和歉意。 嗯,我真的娶了她。这是生第一句想到的话。 望着怀中这个女人:一头软软的、长而微曲的黑发、闭着的大眼睛形成两条长长的线、小小直直的鼻子,透着点点秀气、两片薄薄的红唇微微向上翘起,人虽是睡着了却仍旧像在含情微笑的样子。其实生觉得她实在很美,他知道自己不光喜欢她、他更爱她,但是,他更清楚知道,他爱的并不是真正的她。他爱的是另一个她。这令生对她感到有点抱歉。他对她的爱情有点复杂。 第一次看见她,是在露二十三岁的生日派对上。第一眼看见她,他便觉得她跟她长得很像,无论是样子、身材,还是那份秀气也跟她很相似,这是她吸引他的原因。就因为那份感觉,他决定追求她。 程生是女人眼中的甜心。念书时凭着出众的学业成绩,还加上既是学校足球队队长又是音乐学会会长,能文能武兼且长得帅气的他,一直都是女生追逐的目标。踏出社会工作后,从事广告创作的他社交圈子更广更阔,能接触和认识的美女更多得如天上繁星,名模、演员、歌手、合作伙伴,向她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什么类型也有,他一向抱着来者不拒的态度,在他身边出现的女伴像走马花灯般转过不停,多少女人想让他为自己停下来,他却从不曾对任何人付出真感情,总是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直接点说,他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他要把从那个女人身上受过的伤害和愤怒都报复在其他女人身上。 直至遇上莹,他才正式与花花公子生涯告别,把身边的女人都撇了,修心养性做一个忠诚专一的好男人,因为她让他想到她,她让他想把她当作她去爱。两人开始约会以来,他一直把她当作珍宝般痛惜,对她百般呵护,将全部爱都灌注到她身上。然而,他却很清楚自己心底里真正爱着的不是莹,是另一个人;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爱的替身----一个他永远也不会得到的女人的替身,但是,借着拥有莹,他觉得自己仿佛得到了她。 当然,他甘心乐意和莹走在一起,除了因为莹像她之外,也因为莹性格很单纯,比年少时的她还要单纯,只有莹一个会相信他是个痴情专一的好男人,莹从来也不会质疑他的过去。莹一直也以为他跟她一样,她是他的初恋,他亦从没向莹提起过自己的情史。 和生交往过的女人中,没有一个像莹般纯洁----不论是思想还是肉体上。坦白说,莹绝对不是他第一个女人,跟他睡过的女人多不胜数,从她们在床上的表现看来,绝对没有一个是这方面的初哥,包括她在内。她是他第一个女人,但他可不是她第一个男人,当然更不会是唯一一个,这点生很清楚。可是莹却不同,莹就像一张白纸,在生出现之前,她的感情生活根本便是空白一片,没有任何污点。生第一眼看她,便很清楚这个事实。 自小便失去父母的爱和被父母遗弃的莹,对生很倚赖、很信靠,任何事情也不会隐暪他,对他非常信任----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生活细节上。在莹心目中,他简直就是一个真实版“超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她非常仰慕他,他说任何话,她都深信不疑,这点亦完完全全让生内心那男性特有的英雄主意得到满足,并且,他非常肯定纯情兼痴心的莹绝不会背叛他。这种种因素都是让生愿意放弃所有女人,把她娶回家的原因。 昨天晚上两人首次进行亲密行为时,莹是那样含蓄、娇羞,让生禁不住感到一份独特的快感,是男人那强烈的征服意欲和占有欲得到满足而出现的快感,还有自豪。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当然也会是唯一一个。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她的将来都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独有的;她的心思、她的世界、她的生命就只有他一个。 他从浴室出来时看见她很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那厚厚的天鹅绒被子。她跟别的跟他睡过的女人不一样,那些女人会做出种种诱人的姿势去诱惑他,意图透过鱼水之欢征服他。但是莹没有,她只是像一只小绵羊般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地等候他去亲近她。 他跳上床把被子掀开,只见她穿着一件薄薄的丝质吊带睡裙,她的皮肤很白很滑;那给睡裙半遮盖着的身体很漂亮……他看见她睡裙下的胸部没有规率地、急速地起伏着,他知道这是她紧张的表现;当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手伸到她背后把睡裙的拉链拉下,把它脱去时,他清楚感觉到她那柔软的身体传送过来的颤动;当他把她放下,眼睛在她身上探索、欣赏着她那纯洁无瑕的身体时,她也没有任何意欲要去挑逗他,仍然乖巧地、安静地躺着,瞪着一双圆圆的、纯真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有点娇羞和不自然的神情,他觉得她像极了一个圣女----这更引起了他要完全占据她、拥有她和把她吞噬的欲望。 他低下头,用那温热的嘴唇从她右边的颈项吻至左边的肩膊,再由她的左肩吻到右肩,一直吻下去……手轻柔而带有节奏感地在她身上跳来跃去……曾经有过无数女人的他很清楚知道该如何引导她由紧张转向松弛,然后能享受;他很清楚知道如何能让她感到欢愉、感到畅快……他一步一步地引导她进入那奇妙的境界。 最初,她还是不太懂得响应,仍然很含蓄地静静躺着,后来她的身体有点微秒的反应,她开始轻轻的挣扎……然而,她又不是真的在挣扎……慢慢地,他和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愈来愈粗重、愈来愈急速…… 想到她纯如白兔、顺服如小绵羊的态度,生心里又开始对她生出一份怜惜与歉意。他知道昨天晚上自己虽然抱着她,但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个她。 程生,既然娶了莹、要了她,你便要对她忠诚。她其实不比她差,你别再把她当作她,尝试真正去爱莹吧!程生,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的妻子是张倩莹;你爱的也是张倩莹。 想毕,他低下头在她额上吻了又吻,直至她迷迷糊糊地从他怀里醒过来。 莹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脸上一热,整块脸蛋给红晕笼罩着,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他却把她抱紧了。“怎么了?这么快便后悔了啊!程太太。”他笑着打趣说。 “不,我……”她瞪大一双无邪的眼睛看着他,但很快又垂下眼睑,满脸通红却说不出话----看着他令她感到有点晕眩,想到昨晚两人的缠绵亦让她有点点羞怯。 “傻猪,做了人家妻子还这么腼腆。”他微笑着吻吻她两边面颊,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问:“还要睡吗?” 她摇摇头,带着半迷茫半梦幻的眼神盯着他;他知道她明白他的暗示,他对她展露出一个非常温柔和帅气的笑容,然后再给她一个细腻缠绵的吻…… 夏之梦(4)@巧遇 仲夏,泰国布吉上空,没有一缕烟尘,只有白云朵朵和蔚蓝的晴空。 热情如火的阳光洒遍布吉国际机场飞机跑道的每个角落,照耀着每一架在跑道上或起或降的航机。 “飞机即将降落,乘客请将安全带子扣上。”空中服务员透过广播系统发出广播。 焦露把线视从窗外转回机舱内,扣上了安全带,在坐位上微微伸展一下双腿,用手抚抚那蹙着的眉心并拨弄一下那有点凌乱的发丝。思绪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天。 六年了!不知不觉间,她跟他已分开了六年。 六年前的今天,正好是她向他提出分手的那天。那天刚好是二人来到布吉旅行的最后一天,也是两人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结伴外游。 那时候,她和他都非常年轻,才不过二十一岁,刚刚大学毕业----布吉之旅是二人早约定好的毕业旅行。 “我们分手吧!我需要自由。”她拿起餐桌上的水晶酒杯,呷了一口94年出产的chateau genisson,一双眼睛牢牢地看着在桌子中央那银得发光的烛台和其上的烛光,语气无比平静,什至有点冷硬。 “怎么突然小姐脾气发作了?我又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吗?”他微笑着盯着她,语气是惯常的温柔,说话时还伸手按着她放在桌上的手。 “我是认真的。”她厌恶地挥开了他的手。“我们之间早已存着问题,你不会察觉不到吧?” “别任性,你知道我爱你。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话,我可以……”他把身体靠前,伸出那温厚有力的手再次捉紧了她的。 “放开我。”她再次把他的手挥开,同时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都已不再是学生了,成熟一点吧!你根本不能满足我……”她咬咬下唇,继续说:“况且,我想要自由、需要空间。我还这么年轻,不想给你捆着。” “你需要自由和空间,我可以给你,我不介意减小每星期的约会次数,也……不介意你跟别的男孩约会。”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并且夹杂着点点痛苦。有谁会愿意将自己所爱和别人分享?可是,他非常清楚和了解她的性格,也知道一直以来,和她要好的男性,不仅他一个。 “够了!我最讨厌你这样委曲求全。我不再爱你,对你感到厌倦了,明白吗?”话毕,她没有理会他脸上流露的痛苦和愕然,迅速地站起来,逃离了那充满法国情调的餐室。 对,那一刻她确是有逃的感觉。他的痴情和专一,令她有点窒息;另一方面,矛盾地,她有点怕再多留一会,多看他那双会把女人的魂魄勾了去的眼睛,她会心软然后把分手的事撇下了。 焦露,那时候的你,确是太任性了。原来,这个世界有些事情确是会让人恨错难返。想着,露不自觉地苦笑起来。 “嗯,小姐。飞机已经降落,其他乘客都已经离开了。”空中服务员轻轻拍了拍露的肩膊,向她展现出阳光般的笑容。 “嗯,真抱歉。”露连忙站起来,用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从服务员手上接过自己的小行李箱,缓缓步出机舱。 “hilton phuket arcadia。 please!”刚坐上出租车,程生便用带着纯正的英国剑桥口音的英语跟司机说道。 “yes, sir。”司机轻声应了一句,发动了引擎,车子缓缓驶离机场,向着市中心开去。 程生替莹和自己扣好安全带子后,伸手把莹拥入怀内,莹也顺从地靠在他身上,二人边看着窗外的街景边闲聊着。 程生的人虽然和莹说着话,但心却并不在莹身上。他,在回忆着数年前的事。 他有点讨厌自己。程生,你为什么要选在这儿渡蜜月?原本莹想到意大利和法国,但是程生却游说她到布吉,说是要享受阳光与海滩。向来惯于顺从的莹虽然有点失望,但并没有跟他争论,一切也任着他。 这也是令程生对她既疼且愧的原因,莹总是不会对他的决定提出异议,跟她不一样。可是,生有时会希望莹能够跟他争吵一下,因为,那样的莹会更像她。 “生,今天晚上到市中心那边逛沙滩、吃海鲜,好吗?”莹的声音充满期待,也把程生的心带回来。 “嗯,现在还早呢!这么快便想着晚餐,回酒店休息一会,吃过午饭再决定吧!好么?”温柔的声线,还加上一个轻吻,莹完全溶化在他的怀抱中。 不消一小时,出租车已停在酒店门前,酒店大堂的服务员替他们拿了行李,然后引领他们到接待处办理入住登记。 程生正低着头边填写数据边跟接待员聊天,忽然听见莹发出一声欢呼。 “怎么你也在这儿?”莹像个小女孩般奔跑到露面前,热情地一把抱着她。 生转身循着莹奔跑的方向望去,看见正给莹紧紧抱着的露。程生嘴角不经意地向上弯了弯----在他脸上现出的是一个冷冷的笑容。 夏之梦(5)@生与露 生正低着头专注地在接待处的云石桌上填写我们的数据,看着他就是会让我有种幸福感觉。这个年轻、帅气、事业有成,还满有魅力的男人,现在是我的丈夫了。有他在身边,我从来不用费心任何事情,他总会把一切处理妥当,我就永远都只有绕着手坐着等他的份儿。有了他,我不再感到害怕,也不再怕被遗弃,只有他能给我这份安全感和受保护的感觉。 看着、看着,我不自觉地流露出浅浅的笑靥,就在我刚把视线移离生,转向四周望去,忽然看见露从酒店大门步进来,那一剎,我感到异常惊喜,并且真的非常开心。我正想找个人,跟她分享我此刻的快乐呢! 露竟然就在此时此地出现在我眼前,我兴奋地跑向她,然后一把将她抱住了。 “怎么你也会在这儿?你不是正在忙那个新广告的工作吗?你从没告诉我,你也会来这儿啊!”在婚礼前一天晚上,我曾告诉她,我和生最后决定来布吉渡蜜月。 “唏!你每次都在滔滔不绝地说婚事和你的蜜月计划,我那有空隙告诉你。”露看着我笑笑,然后,也向生打了个招呼。 生看见露,却像是不大高兴的样子。有些时候,生对露的反应令我感到很疑惑。该怎么说呢?他跟露念中学时便认识,还一起上大学,二人念的也是传理系,毕业后都是从事广告创作,露开生日派对也会邀请他出席,理论上他们该是很投契的朋友。可是,不知何故,每次生看见她,总会露出不高兴的样子。 有一次,我问生。“为什么你总是对露这么反感?你和她不是朋友吗?” “嗯,没有反感,只是冷淡而已。我跟她只能称得上是认识,是不是朋友还有待商榷呢!”生半开玩笑地道。 “但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总不能见了她便黑脸吧!”我瞪着圆圆的大眼睛跟他说。 “好吧!好吧!我就为了你待她热情一点吧!”他伸手把我拥入怀内,还在我额上轻吻了一下。“怎么尽在说露的事,不如告诉我你今天……” 每次跟生谈到关于露,结果也是生把我的注意力引开去,于是便把话题结束了。 我走回生身边,用手环抱着他,将身体靠到他身上,嘴唇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别皱眉啊!你答应过我,会对露热情一点的。” 生却没给我响应,只是突然拥着我,然后给我一个深深的、热情的吻,令我登时感到一阵滚烫,他是怎么了?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 “傻猪,哪有妻子要求丈夫对别的女人热情的道理?”他笑着轻声对我说,然后转头向露打招呼。“嗯,露,真不好意思,希望你别介意。” 我看见露在微笑,但那笑容有点不自然。是为了什么呢?我的脑袋在思考着,突然,我想起了,她好像在上星期刚跟他的新男朋友分手了。想到这儿,我有点同情她,连忙松开了抱着生的手,生却就是死抱着我不放。 “想不到你也到这儿玩呢?”生向露笑笑,但我觉得他的笑容有点冷、语气有点嘲弄。 “嗯,刚跟男友分手了。来散散心。”露耸耸肩,带着不以为意的神情。 “露,不如你今天晚上跟我们一起进餐。”我语带关怀地说。我感觉到生的手用力捏了我的腰一下,但是我没有理会他。 露望望生、又望望我,考虑了片刻,最后摇摇头。 “这是你们的蜜月旅游,我才不愿跟在背后做电灯泡呢!”说着,她向我摆摆手,向接待处走去。 “程张倩莹女士,请问你跟你的好朋友聚旧完了没有?”生虽是在说笑,我却隐隐地感到他语气中有点不悦。“我想回房休息。” “对不起啰!程先生,我们现在回房吧!”我抬头对他甜甜地笑着,并送给他一个吻。 “唏!你以为一个吻就能抵偿让我罚站那么久的过失么?”他又用手捏了我的腰一下,然后拥着我加快了步伐。“还有,你还未征求我的意见便邀请外人跟我们晚餐。嘿,我待会可要好好惩治你,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我没有答他一句,只一直望着他笑。 我喜欢生的性格,跟他一起四年,从没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就是工作上遇到烦恼,他也很少流露出不愉快的样子,人总是温温和和、从容不逼的;偶然,我也会对他闹闹情绪,但他从不会跟我闹,只会静静地听着我吐苦水、看着我发脾气,然后,待我平静下来,他便会温柔地将我拥入怀里,像哄小孩一样哄我。有些时候,他也喜欢开玩笑,就像小男生一样。生就是这样一个温柔、体贴和充满幽默感的男人。 进到房间,人还没站定,便已给生缠住了。他边热情地拥吻我、边把我抱到床上,他让我差点连呼吸也不能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平静下来,我和生的呼吸也开始回复正常,他仍然用那温厚有力的手紧紧地围抱着我,让我和他身贴身地睡在一起。看着一脸满足地沉沉睡着的他,脸上的轮廓很深、很细致,就像雕匠精心雕琢出来的雕塑一样,他真的长得很帅。我的心又开始充满幸福和愉快的感觉,并且在我里面唱着歌跳着舞,我发现自己真的很爱这个男人,他是那样的完美、那样的迷人;他的臂弯又是这么壮实、他的拥抱是这样令我感到安稳舒适。 张倩莹,你真的很幸运,能遇上生。想至此,我忍不住在生脸上轻轻印了一个吻。 “嗯……怎么不睡一会?”生含糊地说了句,迷糊中仍不忘亲了我一下。 我满足的笑了,然后把头埋进他胸前,沉沉地睡下了。 夏之梦(6)@短讯 黄昏,日影渐渐散去,天空上只遗留下一道金黄色的余晖,把海水也照得金碧辉煌的。 炎夏的蒸气还没完全褪去,赤脚走在沙上还是感到有点热气,然而,一阵一阵微微的海风吹过,带来了清凉和咸咸的海水味,打在身上还是令人感到惬意的。 芭东沙滩上无数游客还留在水中嬉戏;几辆水上摩托车在不远处的海上来回奔驰;两三只降落伞缓缓地降落到沙滩上;年轻夫妇抱着他们的孩子坐在香蕉船上享受清凉的海风。小贩们正在沙滩旁的马路边架起檔子;行人路上的食店也开始亮起华灯并且播放出柔和悦耳的音乐:有些店子播放着流行英美歌曲、有些店子在播放拥有浓重泰国特色的音乐、有些店子请来了歌手边弹着结他边唱着民谣。 月影乍现,游人却有增无减,游客区的夜生活到此才正式开始。 生拖着莹在沙滩上漫步,二人边踏着浪花边闲话家常谈心事。 程生身上穿着一件黑色v字领口的n。hoolywod短袖汗衣,有点贴身却不太窄,配上一条浅蓝色levis 501系列牛仔裤,完全把他那健硕壮实的身形和修长的双腿表露无为;高大的身形再加上俊朗且充满男人味的面孔,惹来了不少妙龄女子的垂青,她们对他身旁的莹视若无睹地向程生送上秋波。 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丝质彩色碎花贴身吊带背心及膝裙,由腰间开始裙襬像伞子般微微向下散开,走起路来时飘呀飘的,配上她那漂亮的身材和比牛奶还要白嫰的肌肤,再加上一张精致的脸蛋,也吸引了不少外国男士注目。 对于四周那些女性的热情和充满挑逗的眼光,程生早已见惯不怪,他可是从小便是女性的焦点。他依旧把一副眼光放在他妻子身上,坦白说,莹可要比她们漂亮和出众得多,就是以前跟他睡过的名模、明星等也没莹迷人。 莹对程生就更是万分专注,本来她心里就只有他一个嘛! “……我觉得露真的很可怜,孤伶伶的来到这儿,别的游客都是一双一对的……你看到她刚才的脸色吗?我还没见过她这副愁容,这一次她对那人是认真的吧!”莹不知不觉又说起了露。 “喂,你从离开酒店到现在两个多小时,提了露许多次了。现在可是我们的蜜月旅行,你是否该把你的心思放回我身上。”程生有点没好气地道。 她侧着头看看他,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怎么了?你嫉妒么?”语气有说不出的佻皮。 “是不是我承认我在妒忌,你便不再提她了?”他用手轻轻拧了她的脸蛋一下,带点爱怜地说。 “生,你知道吗?露不光是我最好的朋友。”莹停下了脚步,把视线从生身上移到橙黄色的海水上,望着那刚刚从水面上冒出,爬着天梯上来的银白色月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把她当作亲姊姊看待。除了你,她便是我最亲的人。我想她快乐。” “傻猪。”听见莹的话,程生内心有点轻微的悸动……是疼痛吗?还是…… 他把她轻轻抱在怀里,“她快乐不快乐不是你能够控制的啊!何况,她也这么大的人了。” “可是,如果我们邀请她跟我们一起渡假,她便不用那样寂寞……” “嗯。”程生忽然用力抱紧了她,再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先别说这个。你不是说想吃海鲜么?我有点饿了。先去吃个丰富的晚餐再谈,好么?” 两人刚踏进餐馆,程生便瞥见露坐在店子最僻静、最幽暗的角落----那是六年前,她跟他说分手时的那张桌子。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莹还在叨叨地游说着生邀请露同游,并没有发觉露的存在。 “may i take that seat?”在侍应还来不及上前招呼时,程生便拖着莹快步走到店子另一端,并让莹背着露坐下----他不想莹看见露。 “生……”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眼神中尽是担心。“你身上不舒服么?怎么你的脸色忽然那么难看?” “嗯,没事。”他把走了的神收回来,勉强自己对莹笑了笑,打趣地道。“别那样着紧啊!我不是小孩子,是你的丈夫,是一个成熟的大男人,不光能照顾自己,还能保护你、照顾你。” 莹笑笑,低头看着餐牌。 一整个晚上,程生都在想着露,想她突然来到布吉到底是有何目的。人虽是和莹在说话,一颗心却去到九千里以外。 “……生,有什么事吗?是不是爸爸妈妈遇上什么事故?”莹发现生一直望着手机屏幕----他的手机短讯提示响了无数次。 “嗯,只是些广告客户和同事的留言而已。”他把手机关掉了。 “如果是紧要事……”体谅的语气。 “嗯,也不是很要紧。现在是我们的蜜月旅行呢!”他向她展现一个温柔笑容,顿了顿,说:“莹,对不起!我不该让这些短讯干扰我们。” “不打紧啊!你现在不是把手机关掉了吗?”仍然是笑瞇瞇的神情。“不知是否今天刚下机,虽然睡了一个下午,还是觉得有点累呢!” “累了便早点回酒店休息吧!反正我们还有十天时间,不用急着到处逛。”他伸手按着她放在桌上的手。“都是我不好吧!每天都缠着你,让你没时间好好休息。” 生的话令莹脸上有点滚烫,想到婚后这几天两人每一次的缠绵,她不禁涨红了一张脸,连忙把头低下来。 程生看见莹那娇羞模样,愈发感到她纯洁可爱,此刻的莹让他感到心动,同时,他瞥见露离开了店子。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结账前陪我跳一支舞好吗?”两人用毕晚餐,生便边说边温柔地走到莹身旁,扶她站起来,把她带到舞池中,两人身贴身地在舞池中随着那轻柔的调子缓缓地踏着碎步。 生双手搭在莹腰上,紧紧地把她抱着,差点让她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头埋进她的发堆中,嗅着从她发端传送过来的白兰花香味;莹也乖乖地靠在生身上,头伏在他肩上,双手紧紧扣着他的颈项,闭着眼睛享受着此刻的亲密感。 夏之梦(7)@通话 “生,我替你放了水,你也去泡泡浴,早点休息。”莹刚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白色浴袍,双手正拿着毛巾在擦干发上的水分。 “嗯。”听见莹的声音,原本正在翻看短迅的程生连忙把手机关掉。 “怎么了?你上司是否真有紧要事找你?如果有需要,我们把行程缩短也行。”莹满脸关切地注视着生。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比生更重要,她知道生一直很着紧自己的事业;生看重的事,就是她看重的事。 “呃,不……不用,我刚才在发短讯着他们别再打扰我而已。”程生对莹笑笑,站起来拿了衣物走进浴室,并把浴室门锁上。 进了浴室,脱去衣服、坐进浴缸中,然而,手上还拿着手机,考虑了不到一秒时间,他还是禁不住开了手机,人泡在热水中,一双眼和一颗心却全神贯注在手机屏幕上。 刚才他跟莹晚餐时,露总共发了十通短讯给他。 “生,还记得六年前,我们结伴来布吉旅行吗?” “生,我知道你没忘记的,因为你选了同一间酒店、同一间餐馆。” “生,我承认我一直也很任性。” “生,你知道为什么这六年来,我不曾和任何一个男人认真地交往吗?” “生,原谅我,可以吗?和你分开后这六年我一直都感到后悔。” “生,我知道你还爱我的,莹只是我的替代品。是吗?” “生,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回复?” “生,你还记得那间房的号码吗?” “生,你会来吗?” “生,我爱你。我会等你。” 看着屏幕上的每一字句,程生内心充满百种情绪。他跟露从小便认识,她是他的初恋情人;她是他心中的女神,从第一眼看见她,他的心便给她紧紧扣着,和她一起那段日子,他觉得是他人生中最愉快的日子;同样,她跟他提分手那天,也是他人生中最黑暗、最痛苦的日子。她是他快乐的泉源,同样是他痛苦的根源。六年过去了,虽然他跟莹好了,但他心底里确实很清楚自己不曾真正放下过露,她在他心中始终占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纵使他对莹是既怜且爱,然而,那是因为她是露的替代品,倘若真要他拿莹跟露放在天秤上秤量,露还是比莹重多了。焦露,不光是他年少时的梦,更是他人生的目标,也是他的心魔,一直缠在他心上----他,程生,知道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露,心底里亦不会真正放下她。 可是,忘不了又怎样?放不下又如何?他既然选择了莹作他的妻子,便该要对莹忠诚,何况,他曾向自己承诺过从今以后,要全心全意对莹。另一方面,他也有点猜不透露的心意,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主动约会过他或向他提过想要重拾旧情,现在,他跟莹结婚了,她却对他死缠不放,是为了什么原因?是因为他选了她最要好的朋友作结婚对象,伤了她的自尊、令她的尊严和骄傲受损吗? 算吧!程生,既然决定了不理会她,便别再想了。程生把手机丢到地上,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下来,好好享受一下莹替他预备的温泉浴,从水中隐隐散发着的味道,他知道莹在水里加了温泉浴盐。 他闭着眼睛尝试去想莹的好处:她的温柔、她的细心、她的体贴、她的纯洁、她的专一、她的忠诚、她的驯服……他逼着自己别再去想关于露的种种。 过了一会,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连忙伸手在地上拾回它,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是露的手机号码,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他很了解露的性格,如果他不接她的电话,她会一直致电给他,直至他接听才会作罢;如果他把手机关了,她会直接拨房间内线找他----这是程生在心里对自己的解释。 “生,我在等你……”电话筒中传来露带点哭意的声音。 “我不会来。”短短的字句、冷淡的语气。 “你真的打算不再理我吗?”露的声音满是伤感,这令生内心不禁颤了一下----露一直都是骄傲的,是那种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也不会低头说对不起的人,尤其是面对他。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有哪一次不是她对他不忠,背着他跟别的男人约会?有哪一次为这种事吵架后不是他主动去求她跟他和好? “六年前是你提出分手。”生压低了声线,他怕在房中的莹会听见。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后悔了吗?”生听见电话另一端传来的饮泣声,但他逼着自己把心硬起来。 “你的后悔来迟了六年,我现在是莹的丈夫。” “但你不爱她,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你爱的仍是我。” “我-爱-她。”程生逐个字吐出,务使露和他自己也相信他爱莹,同时,他想用这句话来报复露六年前提分手带给他的伤害,六年后的今天,他心上的伤还没给治愈,每次想到她,他的心还在痛。 “生,你能骗过莹和其他人,但你骗不过我,也骗不了你自己。”露止住了哭泣,忽然提高了声线。 “随你喜欢怎样想,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来,亦不打算再见你。”程生沉着声道,略一停顿,又说:“抱歉,我要挂线了,莹在等我。” 话毕,即挂断了电话,然而,不到两秒,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程生按下了挂线的按钮,一连好几次,他都把露的电话挂断了。最后,露传了一个短讯给他。 “生,如果你今晚不出现,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夏之梦(8)@诱惑 程生泡浴过后,从浴室出来,看见莹已在床上熟睡了。他也走回床边,脱下了浴泡,爬进被窝中。 他侧着身,用一只手托着头,仔细地看着熟睡中的莹。莹睡得很香很甜,就像是一个仍在襁褓中的婴儿睡在母亲怀里一样,非常安恬。看着她那线条柔和、泛着浅浅笑靥的脸孔,他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了她一下,那力度非常轻,就像微风轻拂的感觉,莹只微微动了动仍是没醒来。 程生,你以后要好好去爱这个女人。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也关掉了床头灯躺下了。 个多小时后,他发现自己的头脑仍然非常清醒,毫无睡意,任他拚命闭着眼睛,把头藏在被子内,也还是睡不下。他脑里浮现着的全是露的影子:她笑、她哭、她生气时的模样……“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这句话不断在他耳边低回,然后他看见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程生,别再想了,把她忘掉,别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他在心里挣扎着,不愿再让露的影子缠扰着自己,然而,愈是不愿想,脑内的神经系统却愈是往相反方向,露的脸容就是在他脑海中来回飘荡。 露非常任性,任性得超乎常理,这一点他很清楚。二人还在念书、仍在谈恋爱的时候,露也试过在和他吵架后冷战时割脉自杀;又有一次,他为她跟一个男同学外出并在校园门口公开接吻而生了她好几天气,她便吃了整整两瓶安眠药,还放了满满一浴缸水让自己躺进去,幸好,她父母及时发现了…… “生,如果你今晚不出现,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他又想起了她在电话中最后一句话,她要让他一辈子后悔,她想干什么呢?她又会自寻短见吗?她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吗?还是,只是用来恫吓他、威胁他的气话? 对,或许她只是在吓我威胁我也说不定。程生开始在内心进行自我对话。可是,她那么任性,万一真的…… 想至此,程生不禁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看还在沈睡中的莹,又望望窗外的夜空,心里感到有点怅惘。程生,这可不是闹着玩,要是露真的干了傻事……露出了什么事故,莹也会不开心的。他拿着手机走进浴室拨了露的电话号码,一次、两次、三次,电话都自动挂线了,露也没接听,每次都转到留言信箱去,这不由得使生担心起来。 还是去看看她,倘若她只是在撒野,人还是好端端的,便立即回来。 程生连忙走出浴室,换上便服便悄悄地走出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他不欲惊醒莹。 现在已是半夜十二时多,有些游客还在外消遣未归,有些已回到酒店的也早早便躲进房间中,长廊上是静悄悄一片,程生步过了长廊,走到电梯间,踏进电梯,按了三字。在电梯中只呆了十数秒,但他却感到自己像是待了千个世纪般,内心焦躁不已----他,确是很担心露。 终于,电梯门再度打开,他略一定神,缓缓走了出去。 愈靠近露的房间,他的心跳频率愈高。但是他分不清是因为心里担心她会伤害自己,还是看见她后,他会不能自制。坦白说,他很清楚自己心里对露仍充满欲望和爱慕,那份欲望是带有原始性,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欲望,与他对莹那份想去保护她、照顾她的欲望绝对不同。如果莹是一股清泉、露便是一团熊熊地焚烧着的烈焰,这烈焰能将他烧至骨灰灭尽,完全熔进她的火焰里。 程生,听好了,你已为人夫,不能背叛你的妻子,要是露平安无恙,你必须要立即离开。站在房门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那翻腾复杂的心情平复下来。 露正在房中边呷着香槟边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欣赏那闪着银白光的繁星,听见扣门声,她嘴角立时微微向上弯,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但她并没有实时回应。她要让他等、让他着急。 程生扣了好一会门,房间里面还是没有反应,心里不由得再次焦急起来:露,她出了什么事故吗?他拿出手机拨了露的手机号码,房间里传来手机响铃声,然而,露却仍没有接听。 露听见扣门声停了好一会,然后她的手机铃声响了,她知道是生,但是仍然没有接听的打算,一次、两次……最后,铃声歇止了,她听见门外再度传来扣门声,这次扣门声比刚才的要急、要乱,期间还夹杂着生的呼唤声。 “露,你在吗?你还好吗?露……”声音中有说不尽的焦躁与担忧。 露脸上流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她喝下最后一口香槟,转身摆动着那像蛇一样的纤腰缓缓向房门那边走去。 门开处,程生看见露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薄纱幼带背心迷你睡裙,薄薄的一层纱盖在她那玲珑有致的身体上,裙下的身体隐约可见;她的脸泛着浅浅的红霞,像极了一朵粉红色的玫瑰,嘴角吊着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程生看着她,心里感到一阵强烈的震动。她还是那么美、那么动人、她的身体仍是那样充满诱惑性。程生摇摇头,把心里的迷思甩掉。 “既然你没事,我要回去了。”程生冷冷地道,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转身欲走。 “别!”露一把拥着他,那软绵绵的身体紧靠到他怀内。 “焦露小姐,请你庄重点,我是一个有妇之夫。”程生把她推开了。 “生,别走。”露再加把劲抱紧了他,让自己挂在他身上。“别对我这么绝情,你知道我爱你。” “绝情的是你不是我。六年前是你提出分手,我们在六年前已经完了。”生发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身体有点滚烫,他其实也很想伸手拥着她,但是,他用理智将一切欲念压下了。 “我们还没完。你不是说你还爱我吗?你忘了那天晚上我们……”露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程生。 “别提那天晚上的事!我不是告诉过你,一切也完结了吗?”程生避开了她的眼神。 “那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这样着紧我?为什么那天晚上要跟我说你还爱我?生,你看着我。”露用手抚着程生的脸,声线变得柔柔的,带有一种妩媚。“你是害怕我吗?为什么要避开我的眼神?” “……”程生的心和身有点软下来,他轻声叹了一口气。“露,我不想伤害莹,她是无辜的,她这样信任我,我不想背叛她。” “生,你能够背叛你自己的心吗?”露见程生的态度软化下来,便更进一步,掂起脚尖,把嘴凑到他耳边,用很柔很柔的声音说:“我不会让莹知道的,我只想跟你一起,只想让你快乐。” 焦露轻轻咬了程生的耳垂一下,然后,那温热柔软的嘴唇缓缓地印在他的颈项、他的脸,最后她的吻落在他唇上…… 夏之梦(9)@道别 程生返回他和莹的房间时,已差不多是清晨时分。他打开和关上房门的力度很轻、动作很快,然后安静而迅速地把衣服脱下,再蹑手蹑脚爬回床上。 看着仍然熟睡中的莹,一张脸是那样单纯、那样满足、那样安宁,不由得使程生感到一阵歉疚。 “莹,对不起!”他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将沈睡中的她搂入怀中,很小声在她耳边说道,还吻了吻她的前额。 “嗯……”莹微微动了动,眼睛半张半合的望望生。 “呃……没事,你继续睡吧!”他再吻吻她,给她一个非常温柔的笑容。 莹也向他笑笑,满足而愉快地继续睡下去;唯有程生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想着刚才的事…… 夏日早上的阳光是活泼而热情的,早上九时多,顽皮的太阳蛊惑地穿过了窗帘的缝隙,装作漫不经意地爬进室内。 耀目的阳光把我照醒了,我缓缓地张开眼睛,正对着生那熟睡了仍然异常吸引人的一张脸,记起了刚才他那温柔的笑容和充满怜爱的吻,一股幸福感觉流遍我全身。 张倩莹,你果然是个幸福的女人,因为你有程生。想着,我发现我两边嘴角不自觉地吊得弯弯的,我边望着生那张轮廓清晰的脸,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过了一会,才带点慵懒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晨衣走进浴室中梳洗。 经过房间中央那张沙发时,我看见生的衣服凌乱地散落在沙发和地上,心里不禁起了疑问:生昨晚出去了吗?怎么我不知道的呢? 嗯,昨晚我那么早睡,或许他闷慌了,独自外出逛逛也说不定。真是对不起他呢!原本该由我陪他的。我又在心里自问自答了,同时我感到一股罪疚在我里面蔓延。张倩莹啊!别这样懒惰,这是你跟生的蜜月旅行,不要总在睡觉,让他独个儿孤孤单单的啊! 我决定在余下的旅程中,我要好好陪伴他、服侍他、照顾他,做好妻子的本分。我低头弯下身拾起了那堆衣服,进了浴室,然后把它们放进衣物篮中…… 早上十一时四十分。 程生和莹双双坐在酒店餐室中,靠着海边那扇落地玻璃窗前的小餐桌前,享用着丰富的早点。 这一天,莹很早便醒过来,但是生却睡到十一时多,莹便一直坐在床边等待他醒来,没有半点东西下过肚,现在美食当前,当然禁不住饥肠辘辘的感觉,举起叉子便愉快地吃起来,程生却不知何故,一双眼睛只看着食物发呆,却没有意欲拿起餐具进食。 “生,是否太晚才起床,没有食欲?还是身上有点不舒服?”看着眼前的生,脸上是一片木然,让莹有点担心。 “嗯,没什么……”程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温吞吞地拿起一只叉子:“看见桌子上这许多款色的食物不知如何选择而已。”说毕,用叉子挑了一片香草烟熏鲑鱼放进口中。 “生,昨晚……”莹还没说完,程生的心忽然突突突的快跳了几下,手一颤打翻了面前那杯果汁。 “生?”莹带着疑问的眼光:“你怎么了?我觉得你像是有点心神愰惚似的。” “嗯,没事,大概我还未完全清醒。”他举起手向侍应示意。“不知怎的,人像是很累似的。” “那,我们吃完早餐回房间休息吧!”莹的语气中全是体谅。 “不用。过会儿便能好起来。我不想浪费了这么好的阳光。”他转头望望落地玻璃窗外的景色,却看见露的影子出现在玻璃上----她正向着他和莹走过来,脸上还流露出如盛开的太阳花般灿烂的笑容。 她来这儿干什么?生不禁眉头一皱。正想着如何打发露走开,但还没来得及行动,莹却早已站起来走到露身边亲热地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餐桌前。 “这么巧啊!坐下来跟我们一同用早点吧!反正这许多东西,我和生吃不下也是浪费。”莹那笑得弯弯的眼睛望向生:“生,你不介意吧?” “不用了。”生还不曾响应,露却先回绝了莹的邀请。“我现在要去机场了,公司接了一宗大生意,我要回去开会和跟进。现在是专诚过来跟你们道别。”说时,不经意地用眼角瞟了程生一眼。 听见露说要回香港,程生不觉松了一口气,然而,同时间,内心感到点点失落。她要走了吗?那我得要个多星期后才能再见到她……算吧!她先自行离去也是好的,免得惹起莹的疑心;况且,我正好用这段时间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思、冷静一下。 “啊!昨天才刚来,这样快便要走。连享受假期的机会也没有。我看你还是快点嫁人,然后把工作辞掉吧!”莹打趣地说。 “嗨,别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啊!知你幸福了,嫁了个如意郎君,还对你百般呵护。”露也开起玩笑来:“我说啊!这样高质素的丈夫,你要好好看管着才好,一不小心给别的女人抢了,看你还会否这样意气风发。” 莹给露一番抢白说得有点难为情,红着一张脸蛋不再作声。程生却脸色一变,满脸不高兴地看着露。 “开玩笑而已,别这样在意啊!程先生。”露装出一副无邪的笑容,然后低头看看腕表:“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二人看着露逐渐远去的背影,各自在心里想着心事,沉默了好一会。 “生,昨晚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贪睡,丢下你不理。”莹带着浓浓的歉意说。 “傻猪!别这样说啊!累了当然要休息,硬是要你支撑着陪我出外,挨坏了身子,岂不更不值?”他伸手轻轻按着她放在桌上的手。 “你昨晚闷慌了所以独个儿外出了,是吧?” “嗯……”程生的神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只是到酒吧喝喝酒,没干别的。” 莹轻轻的笑了一声:“别那么着紧啊!我没说要怪责你,只是对你感到抱歉吧了。你独个儿闷闷的,外出逛逛散散心也是应该的啊!” “莹,你真好。”莹的善解人意和谅解,还有不追根究底的态度,让程生心里的罪疚又多了一重,但是,也令他感动----从一开始,莹便对他坚信不移,从没怀疑过他,对他可以说是百分百信任;更重要的是,她永远都以他的好处为出发点。 程生,就因为她信任你、不怀疑你,你便要欺骗她吗?难道你真忍心伤害一个对你百分百信任的女人吗?望着笑意盈盈和一脸纯洁的莹,程生忽然有点心疼。不!程生,别去伤害莹。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他离开了椅子,把身体靠前,轻轻在莹唇上一吻。“莹,我爱你。” “嗯,别在大庭广众做这种事啊!”莹的脸愈发变成桃红。 “唏!我们可是夫妇呢!”生忽然站起来,走到莹那边,一把扯起了她,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莹,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妻子。” “傻瓜,是我要感谢你让我做你妻子才对。”生突然而来的拥抱和激情,让莹心里暖洋洋的,眼眶也变得湿润一片。 “饱了没有?吃饱了,便要出发啰!今天我们到pp岛潜水,好么?”程生换了一副轻快活泼的调子说。 “嗯。”万事皆以生的意见为纲领的莹点点头。 “那么,走吧。”程生话毕,和莹二人手挽手地离开了餐室。 夏之梦(10)@胜利者的微笑 “那么一言为定。周五晚上老地方见。”焦露放下电话,心里感到一份无名的快感。电话是程生打来的,他刚和莹从布吉回港,还没离开机场便借故走开致电约她见面。 想着那天晚上,程生最后仍然给她俘掳了,她心里就是感到满足和充满胜利的快感;想到程生的温柔、他那带着原始欲望的热吻、那双能让每个女人都会心率不规则的巧手和他那完美的男性身体紧贴着自己的身体,让她感到一阵的甜蜜快慰,嘴角不禁又弯起了一个弧度。 程生,你是我的男人;一辈子也是我焦露的男人。 对焦露来说,程生可算是他的“理想对象”。他不光有出众的外表,而且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最重要是对她死心塌地----虽然他已聚了另一个女人,但她清楚知道张倩莹只是她的替代品。由程生和莹开始交往,她便知道这一点。六年前她跟程生分手,只是一时任性,也是因为一颗年轻的心还充满着野性,从小不乏裙下之臣的她不愿早早便给一个男人锁着,她要与有限的青春竞赛,在有限的时间内跟更多具质素的男人发展超友谊关系,享受尽不同男人的爱慕和情欲上的刺激是她的目标。那些观音兵对她的驯服顺从、千依百就,令她感到无比满足。然而,当千帆过尽,要玩的都玩够、任性也任性过,已经二十七岁进入适婚年龄的她,开始有种疲累感觉,很想安定下来。 当想到要为自己找一个归宿、一个能跟自己走一辈子的人时,她心里只浮现出一个人----程生。明显地,在她身边出现过的男人中,只有程生最可靠,对她最痴情、最专一。露一直很清楚在她身边打转的那些男人,基本上跟她是同类人,他们跟她好只是为了一时刺激和她的身体,他们对她有的只是性和欲,根本没有半点真爱,只有程生对她是真心真意,他爱的不光是她的肉体、他更爱她的人、她的心,虽然他不大认同她那享乐至上的生活态度,但他就是爱她。 她知道这么多年来,程生从不曾真正放下过她;她也自信只要她跟程生说一句,他便会乖乖的回到她身边,可是,她想不到的是,在她正想跟他重拾旧情之时,却从莹口中听到程生向她求婚的消息。 当她看到莹手上那只最少有四卡重的钻戒,和脸上那羞怯中带着幸福的神情,她感到有点不能置信。程生对莹竟是认真的!他竟然要跟莹结婚?这是她从来没有预想过的,虽然程生和莹已交往了四年,但她一直认为程生跟莹接近是为了让她妒忌,也为了能非正式地跟她保持联系----她跟莹的关系就仿如亲姊妹,两人之间丝毫没有半点秘密----程生和她过去的一段情除外。 她知道二人结婚的消息后,曾经主动联络过程生约他见面,但程生并没有接受她的邀请,并且一再借故避开她,直至婚礼前一晚,露再也忍不住驾车去到程生的住所楼下…… 那天晚上,天气有点闷热,还正下着毛毛细雨,淅淅沥沥的细雨声令人有点心烦、同时有点怅惘。露把车停在程生家楼下,打开车门冒着雨水走到屋苑大闸的对讲机前,按下了程生的门牌按钮。 “生,是我。可以让我上来吗?” “我想不大方便,明天是我和莹的婚礼,我要早点休息。” “生,让我上来。我只跟你说一句话。” “有什么话现在说好了。” “不!你开门让我上来,否则,我便在这儿等你一整个晚上。” “……” “生,我只说一句,说完我便会走了 。”她把声线放得柔柔的。 “。。。。。。你,回去吧!”仍然保持冷淡的调子。 正下着的绵绵细雨不知何原故逐渐变大,淅沥雨声一下子变成了滴滴答答的交响乐。 “生,雨下得愈来愈大,你不开门,我就站在这儿一直等……” “啪!”大闸一下子开了,焦露不觉露出胜利而满足的笑容,程生果然还是敌不过她、还是会对她心软!她推开大闸走进电梯大堂。 电梯停在程生住的那层,露举步踏出走廊,默默地走到那道熟悉的木门前站定下来,然后按下了门铃。 不到一秒的时间,门已打开了,站在门内的正是程生。 “有什么话请快说。”说时没有望她一眼,语气仍是一片冷。 “屋内的布置还和以前一样呢!还是我喜欢的紫色,莹她没意见吗?”露的视线向屋内扫了一遍,最后回到程生身上,嘴角吊着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你说完了吧?那么,晚安。” 程生正准备把大门关上的当儿,焦露早已将整个人投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身上的雨水也沾到程生的衣服上。 “生,别跟莹结婚,你会后悔的。” “你这算是什么意思?”程生想把她推开,却让她缠得更紧。 “我爱你;我爱你。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嘿!”程生不禁带点轻蔑地笑了一声:“别跟我开玩笑,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不!你和她还没正式结婚,怎会迟?”露死命的抱着他。 “露,别这样任性。”程生还是把她推开了。“当初,不是你提出分手的吗?之后我找过你,你也很决绝地说不会再跟我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又要跟我复合了?”语气带点嘲讽。 “生,别这样对我。那时候我还小,我知道我很任性,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还在爱你,你也仍爱我的,是吗?”她再次将身体向程生靠过去,一双手像八爪鱼的爪子般牢牢地缠在他身上,头埋在他颈项间,泪水沾湿了他的衣领。 “露,你只是不高兴我要娶你最好的朋友,伤害了你的自尊吧了。”他再次尝试将她推开,她却拚命黏着他不放。 “生,多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们一次机会好吗?”她突然放软了身体,整个人赖在他身上、声音也变得轻轻柔柔的、吹气似地在他耳边说着。 “不!这样做对莹不公平。”给眼前这自己从小爱着的女人紧紧抱着的程生,感觉着那软绵绵的身体在怀内摆动,埋藏了多年的爱、恨、欲、痴渐渐从脑中浮上来,但他仍极力地控制自己想抱着露的意欲。“莹是无辜的,她信任我,娶她是我的决定。决定了便不会改。” “生,你爱她吗?你敢说你不会后悔吗?”露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程生,脸上早已是哭得梨花带雨的,还加上给雨水弄得湿湿的、还淌着水的秀发,令程生看着不禁有点心动。“生,你还爱我的,是不是?我后悔了,后悔当日一时任性跟你提分手。你原谅我最后一次,好吗?” “露,别这样。”露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令程生有点不忍,语气一下子也放柔了。 “明天便是婚礼,我不能就这样跑掉,这样做对莹伤害太大。” “你不爱她却和她结婚,便不是伤害她么?”仍是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 “我……”生避过了她的眼神:“我爱她,我是真的想跟她厮守一辈子的。” “生……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要的是我……”话毕,唇以堵着他的嘴巴,不让他回应。 “露,不能……我们真的不能……”程生极力压制自己心里的欲望,轻轻推开了露,喘着气道。 “生,就跟我任性一次,看看你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露再次吻住了程生,双手还在抚揉着他的头发,身体紧紧地挂在他身上,双腿亦牢牢地缠着他的一双腿。 给露一再挑逗下,被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拥着的程生再也控制不了那埋藏已久的激情,终于,他也伸出双手紧紧地拥着她,边热烈地回吻她边把她抱进房内…… 当激情过去,一切回归平静后,天已开始泛着鱼肚白、下了一夜的雨也渐次停息。程生拥着露,心里想着莹穿着婚纱的样子,内心不觉生出一分罪疚感。他有点后悔,后悔一时心软让露登上门来,要是他能狠下心肠,昨晚那件事便不会发生。 程生,不要一错再错,莹是作你妻子的最佳人选,只有她不会背叛你。何况,到现在才舍弃她,对她也不公平。你现在才悔婚太迟了!要她怎样向宾客交待呢? 程生放开了露,走进浴室,让自己来一个冰冻的淋浴,渴望让自己清醒一点。 “生,怎么这样早?”从浴室出来,生看见露懒洋洋地靠在床上,只用棉被盖着身体。 “嗯,露,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他的视线定在床头那道墙上他和莹的婚纱照上。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露仍有点不死心,她想不到莹竟在程生心里有这样重要的位置。 “我不能让莹伤心。昨晚的事我向你道歉,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单独见面。” 露点点头:“生,你还爱我吗?别撒谎,我只想你对我说真话。” 程生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道:“我……爱你,但是,我不能伤害莹。”望着婚纱照中莹那幸福的笑容,程生愈是感到内疚、愈是觉得不能让莹心碎。 “如果,这真是你最后的决定……”露想不通程生为什么要对莹如此执着,既然他不爱她,为什么就不能解除婚约呢! “婚事是我提出的,我承诺过莹要照顾她一辈子,我不能在这时候抛弃她,这对她伤害太大。”程生似是解释给露听,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那么,我祝福你和莹。”露声音中有点黯然,话毕,她缓缓地拾回地上的衣服穿回身上,走出房间、离开了程生的房子。 人虽然离开了,但她的心却仍是有点不甘心,程生到最后选择了莹而没有选择她,为什么?她不甘心;她不甘心于程生口说爱她、昨晚跟她一次又一次缠绵,但最终却仍然选择留在莹身边;她不甘心自己竟然败给了莹,在她眼中莹只是个可怜的孤儿、一个没人关心没人爱护的小女孩,这是她把她看作妹妹的原因,对着莹让她有一份莫名的优越感,她知道莹很仰慕她,她就像是莹心中的一个典范,但是,今天在她心爱的男人面前,她竟败给了莹。她不甘心,她决心要从莹手上把程生抢回,她要程生回到她身边,莹受不受伤害并不是她关心的事。 虽然程生说了不再跟她单独见面,但她了解他的性格、了解他的心事,更肯定他对她的爱还像从前一样深,她自信只要她死心不息地跟他纠缠,他必定会抵受不住她的邀请和挑逗,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他最终不是也败给她吗? 于是,她便有计划地安排了在布吉与生和莹二人相遇的一幕…… 夏之梦(11)@好朋友 下午三点半。 凌云坐在中环兰桂坊一间咖啡店内,边玩弄着桌上那杯装饰得很别致的蓝山咖啡、边频频看着腕表,时而又抬头望望落地玻璃窗外的行人道。 下午的兰桂坊跟晚上那璀璨多姿的兰桂坊有很大分别。晚上的兰桂坊,酒吧开满整条街,街道上、酒吧内、食肆中挤满了坚守“work hard、y hard”信条的上班族、soho一族和外国人,音乐声、人群闹笑声沸沸扬扬地充斥着整条街,大家都沈醉在今晚有酒今晚醉的花花世界中,让白天工作中积压下来的压力得到宣泄。 然而,下午的兰桂坊,酒吧还没够钟开场、上班族还在为生活拚搏、soho一族不是在家工作,便是还在眷恋着软绵绵的大床,因此,整条街道显得出奇的宁静,别有一番优闲高雅的景致。 凌云再看看腕表:三点四十分。 怎么莹还没出现?她一向是个准时的人,很小迟到。嗯,应该这样说,从中学时认识她到现在,从没见过她迟到。凌云比莹大上三年,是莹的中学学长,二人均热爱阅读和写作,因此参加了学校的读书会。莹刚进会时,凌云已经是读书会会长。凌云毕业后进了大学,但仍然和莹保持联络,二人关系非常要好,后来,凌云大学毕业,为了每天都能看见莹,他写了一封自荐信到莹工作的那间广告公司,一向成绩优异的他很快更收到回复,最后,顺利成章地进入了该公司工作,与莹共事。 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故呢?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得有点担心,从西装袋里拿出手机,刚按了两个号码,便看见莹半跑着走进店内。 莹穿着一袭黑色棉质贴身上衣,胸前是一个用银线绣成的心型,上面还绣着life is passion字样,外罩一件水磨蓝中袖牛仔外套,修长的腿上是一条同色系直身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对木屐式凉鞋,一头微曲乌亮的秀发束在脑后,成了一条马尾辫子。带着浓烈的少女味道,说不尽的青春可人。 看见莹娉娉婷婷地迎面而来,凌云就是忍不住内心的喜悦,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她挥手,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立时露出了阳光般开朗的笑容。 “对不起!因为生忘了带一份文件,我先把文件带到他公司,所以迟了。”莹刚走到凌云面前,呼吸还有点急、人还没坐下,便连连向他道歉赔不是。 “不打紧。最紧要你平安。我只是担心你遇上什么意外事故。”他替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并替她点了一杯cappino和一客木糠蛋糕----莹最爱的甜品。“嗯,这是给你的。”说着,莹笑盈盈地把一盒包装得很别致的礼物放到云面前。 “嘿!我不喜欢吃的,别是什么猪肉松、小鱼干才好。”云打趣地说。对他来说,能见上莹一面已是最佳礼物。 “拆开看看啊!我可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凌云顺从地将花纸拆开,发现里面有一个小木盒,他再把木盒打开,里面盛满了一块块的拼图块,还附有一张5r相片。相片是一个很美丽的海底世界,水很清澈,一丛丛颜色各异的珊瑚礁在水中荡漾,还有不同品种、色彩缤纷的小鱼在中间穿插着,很美丽的一幅相片----是pp岛的海底世界。 “怎样?”莹满脸得意神情看着他。“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潜在海底拍了许久才拍下这张相的,我让冲印店替我把它弄成一千块的拼图,够你消遣两、三个晚上了。” 莹知道凌云喜欢海洋,喜欢美丽的景色,闲时更喜欢玩拼图,尤其是风景拼图。因此,在渡蜜月时,她特别请求生让她跟教练学潜水,还特地买了一架专用于水底拍摄的相机,为的就是要拍下pp岛的海底世界,送给除了焦露以外,另一位她最好的朋友----凌云。 见莹对自己的心意,凌云心里大为感动,亦有点点激动,他从没想过自己在莹心中竟有如此地位。 正如前文所说,凌云跟莹从高中开始便认识,从第一眼看见她,他便喜欢上她,最初是很单纯的喜欢,渐渐地,随着彼此认识加深,他愈发欣赏莹那乐观、单纯和待人真诚的性格,他开始发现自己爱上她。但是云的性格很内俭,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感,就是面对着莹,他也不轻易流露自己对她的爱慕,只是一直默默地在她身边陪伴她、照顾她、保护她。 后来,莹认识了程生,还跟程生谈恋爱,他更是退到更后的位置,只是默默地守护着莹和祝福她。他希望莹能得到幸福,希望程生真的会一辈子爱护莹。那么,他便觉得此生无憾,也不会为了自己没有向莹表白而觉得遗憾,因为他的心愿,就是莹生活得幸福快乐。 “嘿!就这么一张普通相便想得到我的感谢?这算是什么礼物耶!”凌云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更浓。 “唏!这张相可是用钱也买不到的。”莹也笑着响应他,轻轻一拳打在他胸口,然后伸手要拿回拼图。“嘿!既然不想要,把它给回我。” “嗨!我没说不要,只是以我们的友谊,这份礼物太小了吧!”他连忙盖上盒盖,用花纸把木盒重新包好,放到公文包中。 两人互相取笑着说了一回闲话,在莹把木糠蛋糕吃完的时候,凌云忽然认真起来。 “嗯,你跟生的新婚生活如何?他对你好吗?有没有欺负你?”语气是温柔而关怀的,给莹的感觉就像哥哥和妹妹说话一样。 “他……我们很好。”想到生、想到二人的甜蜜痴缠,莹的心情就是畅快。“他对我很好,很温柔。” 莹的脸蛋因着快乐的情绪变得红彤彤,像是有两朵玫瑰花在脸上似的,看得凌云有点入迷。他呆呆的看着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一开始便向莹表白,结果还会是一样吗?莹还会跟程生遇上,作了他的妻子吗?又或是,现在莹的丈夫会是他? “唏,我的脸不是有什么古怪吧?”莹忍不住用手抚抚自己的脸。 “呃,没……嗯,这样就好,我最担心是你不适应新婚生活。”他低头抚弄着桌上的咖啡杯,以遮掩自己眼神中的感情。 “傻瓜!别只顾担心我,也要关心一下自己的事啊!你啊!别只顾着工作,有空要多点出外走动,结识一下女孩子。”凌云虽然没有亲口向莹表白过,然而,相识多年,他为她做过这么多事,他的心意如何,莹怎会不知?只是从一开始,她便把他当哥哥看待,从没想过要跟他发展任何超友谊关系。凌云对她好、着紧她的事,她是明白的,正因为如此,她不想他继续把心思放在自己心上,说到底,她和生成为夫妇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唏!怎么扯到我的私生活上。我跟你那年轻有为的丈夫不一样,在事业上还要加把劲呢!那有闲情去谈儿女私情。”佯装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到一天,我也像他一样,成为独当一面的广告天王时,便会找个女孩结婚生子的了。” “云,别跟生比。你和他本来便是两个人。”莹忽然一脸认真、语带相关地说。 凌云感到一阵黯然。“我知道我和他不同,亦没打算要和他比。我……只是打个比喻吧了!你知道,他可是广告界一颗耀眼之星,是行内的话题人物啊!” 凌云望望腕表。“嗯,我约了一个广告客户,再不走可要迟到了。”他站起来,提起公文包,用手拍拍公文包中间:“谢谢你的手信,可是我收过最有心思的礼物呢!” 看着凌云走到收银处付了账,快步走出店门的背影,莹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假如世上没有程生这个人,又或许程生不曾出现过在她面前,或许为了回报凌云的深情,她会选择跟他一起也说不定,可是,事实是,程生在她的生命里出现了,她是他唯一爱的男人,跟他一起,令她有说不出的安全感、形容不了的快乐。他是她心目中的英雄、是她梦想中的巨人,只有他才让她感到幸福安稳。 手机响铃传进耳中,是张学友的一首经典旧歌“你的名字,我的姓氏”;是程生在向她求婚那天晚上,在卡拉ok房中拿着咪高峰对她唱的那首歌。她知道电话是他打来的。 “生,下班了吗?”不等程生开声,她便已回应了他。听着话筒中传来的声音,甜蜜满足的笑容在她唇边荡漾开来。 夏之梦(12)@挣扎 “嗯,抱歉。会议给延误了,所以迟了下班……是的,还有半小时便到达了。” 程生摘下耳筒,把手机随手抛到邻座,双手紧握着軚盘,让自己能习中精神驾驶。 过去几个月中,他到底向莹撒了多少次谎、编了多少个谎话?大概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只知道每次欺骗莹后,他都会懊悔一段时间;每次他都跟自己说不会再有下一次,然而,当试探再度向他伸出诱惑的手、发出邀请…… 这天刚好是他跟莹结婚满三个月的日子,他父母特别邀请他和莹俩口子回家晚饭,替小两口庆祝一番。 快要下班时,生收到露发给他的短讯,邀请他到她家短聚。因为与父母有约,生本来打算不理会她,索性连短讯也不回复,怎知下班后走到停车场,却看见露穿着一身火辣的鲜红色贴身迷你幼带背心裙,修长的双腿下是一双露趾的鲜红色闪着金粉的幼跟高跟鞋,衬托得她的双腿型态更优美、更撩人。 她慵懒地斜靠在他的车门前,对着他媚惑地笑了笑。程生叹了一口气。 “今天挺早下班呢!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他绕到司机座位那边,用车匙开了车门。 不等程生邀请,露已自行打开车门,钻进车厢中,坐到司机位隔邻的乘客座位上。 “怕你不理我,所以自己来了。”生刚坐进司机位,车门还不曾关上,露那双像八爪鱼似的手便缠到他身上。 “别这样,这儿是我公司范围,给同事看见了不大好。”程生轻轻把她推开了,脚用力踏到油门上,车子像一支箭似的冲出了停车场。 “嘿!开得好快啊!赶着回家抚慰你那宝贝妻子吗?”说着,手已搭到程生大腿上。 “不是已告诉你,今天爸妈约了我和莹吃晚饭吗?”生的声音有点冷。 “别这样嘛!人家想你了。”她把身体靠到程生那边,手扫在他胸膛上。 “露,别……”程生单手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仍然握着軚盘。 “生,可以对我温柔点吗?就像你对莹一样……” “露……” “你知道你跟她结婚,我的心有多难受吗?”露的声音哽咽起来,“我不要求别的,也不计较名分,只想跟你一起、让你开心。” 程生把车驶到街角较小人迹之处,把车停在路边,关掉了引擎,别过脸望向窗外,不去看露一眼。 “露,听我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对莹并不公平。我们还是完了吧!你别再找我。” “生,别再说这种话,你知道你离不了我……”她再次把身体靠向程生,差点没整个人爬到他身上。“我能给你的,张倩莹给不了你。我才是你心里想要的女人,她太清纯了,只有我才能满足你的欲望、带给你快乐。” 不让程生回应,她已把那丰润如蜜的唇贴到他唇上,给他一个热刺刺的吻,身体最软绵绵的地方紧紧地贴到程生胸口,手从他胸口直移到其腰上。那吻的长度刚好足够撩动程生身体内的原始欲望,就在程生禁不住把手伸到她背上想回吻她时,她便狡猾地把唇移开了。 “不是说要跟我完了吗?”她妩媚地向他笑笑,笑得有点蛊惑,原来紧贴着他的身体也离开了一点,手却轻轻扯着他的领带,一条腿不经意地碰碰他的腿。“完了还是继续?” “你……”程生的话只说到一半,便又已给露吻住。 这次,程生没再犹豫,一把将露拉到自己身上,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回吻她,同时拉下了座位的手掣,让司机座位向后靠…… 想起刚才跟露那污秽的行为,程生不觉蹙起眉心。程生,你怎能一错再错?你的意志力怎么就这样低? 他有点懊悔在跟莹渡蜜月回来后把露约了出来。其实那次他把露约出来,就是为了跟她划清界线,打算把两人那不寻常的关系终止了,可是面对着露泪眼汪汪的告白与请求,他的心软了;当露热情万分地献上那滚烫烫的红唇时,他还是抗拒不了。 他知道跟露纠缠是他的错,也是不能容忍的行为,可是,他就是抗拒不了她。每次见她都向她提分手,然而,每次都敌不过她那哀怨的恳求,和那热辣辣像火球一样的身体,不知怎的,焦露总是能够将他体内最原始、最带有兽性的欲望引发出来。每当跟她身贴身纠缠、贴合在一起,都让他有一份难言的满足。这使程生愈是见她,便愈想再见她。 焦露说得对,她能带给他肉体上的满足和刺激,确是莹给不了他的。莹不是不好,就是太羞涩、太被动,和露相比,她就像一个木美人似的。当然,程生也明白,露懂得如何挑逗他、如何令他感到快慰,是因为她和无数男人睡过,在性这方面很有经验;莹可是一张比白雪更白的白纸,这点也是程生珍惜她之处。 然而,对他而言,最让他困扰的并不光是焦露带给他肉体上的满足,而是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爱着的是谁。他知道自己一直爱着的是露,莹只是一个替代品;他知道这样对莹并不公平,可是,事到如今,他能做什么?他很想做一个好丈夫,很想学会全心全意去爱莹,很想跟焦露来一个了断,只是他做不到。 他不能向莹提出离婚,因为在整件事情,嗯,应该说在整段关系中,莹并没做过任何错事,包括二人开始约会也是程生主动的,他怎能够就这样抛弃她?她跟他一起四年,全副心思与时间都放在他身上,无数男人在她身边打转、想邀约她她都拒绝了,就只专心一意地跟着他,他不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跟她分开,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要跟莹结婚的原因。况且,莹对他温柔体贴、顺服信从,跟她在一起,令他感到很舒服、很自然,再加上莹那比许多艺员明星还要漂亮的脸孔和完美的身材,当他程生的妻子也无不妥。他知道自己也该满足,无奈的是,焦露却一再跟他纠缠,而他也不能、或是不愿离开露。 他知道和露继续纠缠下去,就等如在玩火;他也知道这对露和莹都是伤害,可是,两个女人他都不愿意放弃。他也认真地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做决定,如果真要狠下心肠,放弃其中一方,或许他会逼着自己选择留在莹身边,因为他深信莹并不会背叛他,并且他若抛弃莹,就等同将她的整个世界摧毁,他对莹来说有多重要,他很清楚,因此,他更不愿意伤害她。所以,他每天都想着要跟露断了关系,然而,事实是他做不到。他觉得自己陷在一个深渊中,不能自拔、无可选择。对!他就是觉得自己没能选择。 手机铃声响起,他知道是莹打来,因为他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生?你还好吗?刚才打了许多趟电话也联络不上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故……”莹那像阳光般温暖的声音在话筒另一端传来,语气中只有关怀、担忧与着紧,并没有因他迟到和不接电话而生出半点怒气。这,就是她的体贴;她永远都是以他为主、从来都不会生他气。 “嗯,抱歉。会议给延误了,所以迟了下班……是的,还有半小时便到达了。”程生用柔柔的语气响应莹,然后,挂了线。 [夏之梦(13)@一反常态] 把车停在父母家楼下,程生望望倒后镜中自己的倒影,确定没有半点唇印,再整理一下恤衫、领带和西装外套,内外检查一趟,确认没有遗留下任何痕迹,便半步不停地直奔父母的家,连午饭时千挑万选送给莹的礼物也连同他的公文包留在车厢中。 在父母家门前,程生站定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安顿一下情绪和仍然有点混乱的心思,然后才拿出门匙开了大门。 刚踏进起居室,便嗅到从厨房那儿传出来的香味。 “生,终于来了啊!工作很忙吗?”说话的是程生的父亲。程生的父亲今年五十五岁,样子跟程生很像、体格也是高高大大的,虽然已开始步入黄昏之年,但脸上的线条仍保养得非常好,相比起他的儿子,他更多了一份成熟男性魅力。 “爸,抱歉来晚了。”程生有点不敢直视父亲,他怕父亲看见他藏在眼底下的秘密。“嗯,莹在哪里?” “呵!都说儿子是没心肝的,甫到步便急着找妻子,连老妈也忘了。”程太太正捧着一碟香喷喷的泰式咖喱炒蟹从厨房出来。 程生连忙走到母亲面前,拥着母亲,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别装孝顺。你的妻子在厨房。”程太太满脸慈爱地调侃着儿子。程太太年轻时也是大美人一名,虽然年过五十,无论样貌和身型仍保持在少妇状态,岁月的痕迹并没对那张漂亮的脸蛋构成影响,反而使她看上更有风韵。 这时,莹刚好捧着一碟龙虾刺生从厨房出来。生快步走过去,接过碟子,捧到饭桌上。 “好了、好了。人到齐了,饭菜也预备好了,是时候吃饭吧!”最后由屋内最有权威的男人----程生的父亲,请众人就坐。 “今天辛苦你了。工作很忙,是吧?会议进行得顺利吗?”莹温柔地替程生脱下西装外套,套在靠背椅的椅背上。 “嗯,还可以吧!”程生轻声说,看着莹满脸柔情似水的温暖笑容,他心里涌起一股歉意。 “先尝尝这个,看看味道行不行。”刚坐下,莹便又急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把一件去掉了壳的咖喱炒蟹送到程生碗内。然后又拿起汤勺舀了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杏仁菜干猪肺汤送到他跟前。 “这猪肺汤是莹央着要我教她煮的,说你喜欢喝这个。”程太太满脸愉快而满足的笑容。自从养下程生后,无论怎样努力,她和丈夫便再无所出,一直想有个女儿的她,打自第一次见了莹便把她当作亲女儿般看待。对于这个温驯贤惠的媳妇,她可是一百万个满意。“还有,那个炒蟹也是她亲手弄的。她今天大清早便来占了我的厨房。” 听着母亲的话,程生内心的罪疚更重,心里的铅亦变得更沉重。他缓缓提起筷子,把蟹肉放进嘴里,浓浓的咖喱味并不曾掩盖蟹肉本身的鲜甜嫰滑,吃起上来还很爽弹,虽然跟在泰国时吃的还差了一点点,但是也已有八、九成功夫。 “嗯……味道挺好呢!”程生望望莹,挤出一个笑容。然而,眼神却有点复杂。笑意盈盈的她,使他既愧且怜;愧的当然是自己背着她跟露鬼混,怜的是怜惜她的无辜和她对他的那份心意。 程生爱吃、对食物质素要求很高,莹在过去四年间,可是下了不少苦功在烹饪这门学问上----外祖母生前从不让莹干厨房的活,因此,从小至大她就只有吃的份儿;外祖母死后,一个人生活的她,对食物没太多要求,不是买外卖,便是吃方便面、杯面什么的,直至和生拍拖后,才经常到生的家吃“家常”饭。 她知道生爱吃,便努力地钻研烹饪技巧,除了请教生的母亲,还报读了许多烹饪班、买了无数食谱,一有空档便躲在厨房中埋头苦干,指头也不知给割伤了多少次、吃了多少苦,然而,对她来说,只要看见生吃得开心、满足,她便也感到愉快满足,一切苦头也是值得的。 “什么?就只有挺好二字!”程妈妈装作替莹抱不平,看着心爱的儿子和毫无瑕疵的媳妇,她就是满足得不得了。“我说她的烹饪技术已经达到大师级水平呢!” “嗯……”程生有点心不在焉地回应道,莹则只坐在他身旁甜甜地笑。 “生,工作方面遇上压力吗?”知子莫若父。从程生踏进家门一刻,程爸爸便发现儿子的脸色有点难看,像是背着千斤心事似的。 “嗯……没……没什么,真的没有特别。”程生漫应着,眼神仍是有点空洞。此刻的他,正在心里比较着露和莹的不同:一个温柔顺从、一个叛逆激情;一个温驯纯良如与世无争的小白兔、一个的心却野得比草原上的野马更难驯服…… “那你为什么总是皱着眉头,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既然是一家人,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跟大家分享。”程爸爸沈下声线,语气关怀中带点质疑。他也是一个男人,是一个阅历甚深且能读人心的男人,单看程生的那闪避不定的眼神,其心事与烦恼,他仿佛已猜着几分。 “爸,我不再是小孩子了!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向来少有脾气的程生,在响应老父时竟有点冷硬,声音中流露着烦躁。 “真的会自己处理好就行了。”程爸爸的声线比刚才更低沈。 不知怎的,程生觉得父亲这句话有点语带相关,像是直指着他跟露那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和露的事。也不知是出于羞愧还是惧怕,程生的心忽然沈了沈,有点恼羞成怒。 “说了我会自己处理便会处理,请你别管我的事。”程生突然也语气一沈,眼神有点恼怒、有点冷,同时有点飘忽。 他那异常的态度和响应,令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到惊讶。他,程生活了二十七年,从没试过用这种态度跟父母,或是任何人说话。 “生……”莹担心地伸出手,握着他的手,脸上流露的尽是关怀。 “嗯,爸,对不起!今天开了整天会议,有点累。”莹的温柔让他一下子冷静下来。程生低下头缓缓呼出一口气,带点愧意地向父亲道歉,同时,心里的罪疚又添了一层----这次,他对父亲撒谎了。 “累便别说那么多话,快点把汤喝完,我替你添饭。”程妈妈连忙替儿子解围,打打圆场。“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顿饭,不是挺好吗?用不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孔子不是也说食不言吗?” “爸、妈,抱歉。我有点不大舒服、很累,不想吃了。”说着,程生人已站起来,一手拿起西装外套,另一只手牵着莹的手,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我和莹先回家了。” 父亲那锐利的目光并且刚才父子间的对话,令程生感到一阵窒息,他害怕再继续留在父母家,他和露的事可真要给父亲看穿了。 “生……”莹柔声细语的想劝生留下,却给程妈妈打断了。 “怎么这样快便走?晚饭还没正式开始,这满桌子的菜可是莹花了整天为你预备的。”程太太从座位上站起来,跑到儿子跟前。 “对不起!妈,我真的很不舒服,想回家休息。”程生在母亲脸上亲了一口,“抱歉今天晚上令你和爸不愉快,过两天,我身体好些再来向你俩赔罪。” “生……不舒服便坐下来休息一会,别急着回家嘛!”这次开声的是莹。刚才程生的态度已令其父有点不悦,如今晚饭才刚开始便嚷着要走,实在太不给父亲面子了。莹想劝他留下来,好使程父心里好过一点。“最少也得把汤喝完,算是陪陪爸爸妈妈嘛!我们也很小回来……” “那,我先回家。你待会自己坐出租车回去吧!”莹的温言软语没让他停下来,反而使他的心更烦躁。为什么她总是要这么温柔、乖巧和体谅?偶然,程生会想倘若莹对他不这样柔顺贴心,他反而会好过点。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她的良善,只有让他罪疚更深! 程生松开了莹的手,穿上西装外套,向大门走去。他那异乎寻常的态度令莹感到惊讶:这可不是他所认识的程生呢!同时,心里也有点委屈,他从来不曾用过这种态度对她。然而,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莹也不敢多留,转头向着家翁家姑抱歉地点点头,拿起手提包,含着一腔委屈的泪水快步追着已走出大门的丈夫。 莹是跑着追上去,赶上程生时,他早已坐到车厢中,莹也连忙钻进司机位的邻座,差点还没赶及关门,程生便踏上油门,把车驶离父母家的停车场。 回家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生正为到刚刚在父母家上演的一幕感到懊悔、惭愧,还有恼怒----对自己和露的恼怒、对莹的恼怒、对父亲的恼怒;莹则在担忧着生,他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对人谦谦和和、对父母很尊敬、对她更是温柔之至,可是,今天晚上却换了另一个人似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困扰着他,令他的情绪这样波动?是工作压力吗? 莹知道生的公司最近想要争取一个外国大客户的合约,这关系到公司未来的发展。她很想问他、很想去安抚他,可是,她不敢在这时候打扰他,或许他真的需要一些个人空间和时间去冷静下来。想到他是为了他和她的小家庭及将来而这样努力工作;想到他就是一个人背起整个家的担子才有这样大的压力,刚才给生冷待的委屈一下子全消失了,她把泪水收起,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默默地思索着如何替他分忧。 回到家里,生默不作声地回房间拿了睡衣、晨褛等走进浴室----他其实是想避开莹那关怀温柔的目光,此刻正被罪疚、羞愧、懊恼包围着的他,不想、不愿,亦不敢面对莹。 莹见生走进浴室,想起他还没吃过晚饭,便走进厨房开了炉灶,预备弄一窝鲜甜绵滑的鲍鱼鸡粥给他,还替他泡了一杯蜂蜜花旗参茶。 享受完一次痛快淋漓的淋浴,程生那紧张烦躁的情绪舒缓了不少。穿上睡衣、披上晨褛,踏出浴室,便嗅到从厨房传来的香味,胸腹间才感到一阵抽搐,是饥饿的感觉,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在午饭后便没下过一点东西到肚子。 他走到厨房,看见莹正团团转地忙着熬粥和泡茶,边还在啍着歌谣,就像一个愉快单纯的小神仙在树林内翩翩起舞。她看上去很美、很美、很纯洁,给他一份很宁静平和的感觉。看着她,令他心里百感交杂:仍是那份抹不掉的罪疚、霎时升起的感动与万缕柔情。 他静静地站着望着她的背影,看得有点痴。这个像与世无争的小天使般的可人儿就是跟他“恋爱”了四年,然后委身于他、将自己的终身托负于他的女人吗?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良善、那么的真诚、温柔、体贴、知心,对他是那样全心全意、毫无保留、毫无质疑,他却一直都只当她是一个救生圈、一个爱的替身,竟还不满足于她对他的奉献,与她的好朋友、自己的旧情人偷偷摸摸地干着那令人恶心的勾当。 蓦地里,程生感到一阵心痛。他心痛于自己的作为;心痛于莹的无辜、单纯与无知。程生,如果你到现在还不醒觉,到注成大错时,便悔恨太迟了! 粥已经煮好;茶亦已泡毕,莹转身想从厨柜上拿汤碗汤匙,才发现生站在厨房门口。 “洗完澡了啊!感觉是否好了些?”她对他展现出一个甜蜜得令狮子也会给驯服的笑容。 “莹,我……刚才……对不起!”他走到她跟前,双手拥着她的腰,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向她道歉。 “傻瓜!”她用手点点他的鼻尖,“两夫妇,还用计较这些?” “你的手指……”他这时才发现她左手食指上贴着一块胶布。 “嗯,这个嘛!是今天下午预备那个龙虾刺生时,不小心给虾壳割伤了,不过,没什么大不了。” 他拿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在那只贴了胶布的手指上吻了吻。 “对不起!还是为了我,你的手指才给割伤呢!我可是一口刺生也没吃……”不!她花了整天为他准备的食物,他可是全都没碰过。他把她拥在怀中,用脸蛋磨娑着她的头发。“对不起!莹,对不起。” “别说这么多对不起啊!”生此刻的温柔令莹心里感动,好不容易收起了的泪水禁不住簌簌落下,她哽咽着回应他:“要挑起整个家可不容易呢!有压力是很正常的。” “莹……”这一刻,他心里的悔疚、无奈和感动更深。 “嗯。”她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我熬了粥和泡了参茶,你刚才只吃了一口蟹肉,还饿着吧!” 说着,莹已拿了两个汤碗、两只瓷杯,走回炉前把还冒着热气的鲍鱼鸡粥舀到碗中,随即又把参茶注入杯中,把它们拿到饭桌前,让生坐下。 饭后,生争着要替莹清洁桌子和洗碗,并替她放了水叮嘱她去泡浴放松一会,莹拗不过他,唯有乖乖地走进浴室。 泡浴出来,回到房中,程生早已坐在床上看书,见她进来便放下书本,对她笑笑,拍拍身旁的位置,莹也便乖乖的爬上床去。对她来说,只要生高兴、开心,她什么也不在乎,一切都只听他的。 “这个,差点忘了给你。”生把一个粉红色的正方形小棉盒递到她面前。 莹把小棉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只雕塑得非常别致的水晶迷你爱神邱比特别针;别针的水晶是浅绿色的,邱比特手握的小弓箭上还镶了点点碎石,非常非常漂亮幽雅的别针。 “很漂亮精致啊!”莹轻轻拿起别针,像珍宝似的把它放在掌心玩弄着。“谢谢!”她在生脸上轻轻一吻。 “就只轻轻一吻便算是答谢我了?”生挑挑眉毛,给莹一个饶有意味的笑容。 “我也预备了礼物给你呢!”莹对他甜甜地笑了笑,把别针放回棉盒内,再将其放到床边柜子的抽屉里,然后从里面拿了一份用银色花纸包着的礼物出来。 生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件白色手织线汗衣,汗衣上还绣了他的名字,是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给他的汗衣。 “看着还可以吧!希望你别介意我的手艺那么差。”莹有点腼腆地说。事实是,她那件手织线汗衣不论是剪裁、色样,还是工艺都比外面买的要好得多。 想着莹如何专注地一针一线勾出整件汗衣,生心里的感动、激情和内疚一下子泛滥起来,他没说一句话,只是激动地一把抱着莹,把她抱得紧紧的,让她差点透不过气。 “莹,谢谢你!我爱你!”这是程生四年来首次感到自己真心真意地对莹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 缠绵过后,莹躺在生怀里,用手轻轻地放到他胸膛上。 “不累吗?怎么还不睡?”拥着她的手轻柔地拍拍她的背,嘴唇哄到她额前吻了一口。 “我在想,如果经济方面真的有压力,我可以再外出工作,或是回旧公司……”莹还在想着如何替生分忧。 “不!我才不要你在外工作呢!”他又吻了吻她的额角。“我们的经济状况很稳定。我说了要照顾你便会照顾你,你别担心财政方面。今天我可是真的累了,才会这么火。抱歉令你担忧了。” “我才不怪你。只是……你今晚对爸爸实在有点那个。”莹掩息不了心底那份忧愁。 “嗯,我明天会致电向他赔罪的了。”他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着莹,望着她那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我是他的独生子,他会原谅我的。你还是别再想别的,只专心替我养孩子好了。” “什么孩子?我们才结婚三个月,你不是说两年后才要孩子吗?”莹瞪着一双无邪的眼睛看着他。 “嗯,我想改变计划了。因为嘛……”这次他的吻落到她唇边,手亦开始对她不规矩起来。“我想要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她一定会是最漂亮的女婴。” 莹并不在乎生是否改变计划,她在乎的只是生是否开心满足,因此,对于他的提议,她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此刻的她,沈醉在生那热情的怀抱和热吻中。 这天晚上,程生在心底里坚定地立下了一个誓言,明天,当黎明降临时,他便要和那维持了三个月的“黑暗”生活划上句号。明天,他,程生将要带着新的心去爱他的妻子、去享受他的婚姻。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沈,万赖俱寂,连天空上的繁星也给厚厚的云层遮盖,使大地被一片黑暗笼罩着,然而,黑夜过后总会有黎明。明天,对程生、什至是对他和莹的婚姻来说,将会是一个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