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痴狂的女人》 (一)李翠花 久远沉长的回忆会在时间长河中慢慢模糊,只有恒古不变的四季一如即往的循环着。春天鲜艳的花,夏天似火的骄阳,秋天绵长的细雨,冬天刺骨的北风和洁白的雪花,年复一年的轮回,让人们永远刻骨铭心的记忆深刻。现在的人们,如果在深蓝色的夜空下,望着皎洁明亮的月亮,也能如古人一般脱口背出“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优美诗篇,只不过物是人非罢了。月亮还是原来的月亮,诗句也还是原来的诗句,只不过朗诵的人不同罢了。“为爱痴狂的女人”古代有,现代更是不乏其人。 洁净明亮的厨房里,五个女人正在各自忙碌着。林巧巧与她的大龄单身女同学李萍滥竽充数的在门边半蹲着拨蒜,当然了,她俩的手远没有嘴灵巧。不时传出的清脆笑声让穿着白色围裙站在白色熬汤瓷罐前尝肉汤咸淡的三嫂林翠花不时转头用心精的目光看她们,她对她俩的窃窃私语感到有些气愤:“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你们俩鬼鬼祟祟的表情真让人不舒服。有什么可笑的事情说出来我们大家都笑笑,我最看不得俩人把头凑到一起滴嘀咕咕的。” “三嫂,我是在偷偷夸奖你呢,这次二哥的生日可忙坏了你了!别人的生日可没这么荣幸吃到你亲手煮的菜,包括公公婆婆都没二哥面子大,我们今天跟二哥沾光了!”在林翠花听来,林巧巧的话明显带着讽刺意味。 到孙家已经九年多了,每每别人在她面前说起李家老二,她的脸总是微微发红。连家里的两个保姆也看出李翠花有钟情老二苗头,这一切都是人们多年来察言观色的结论。不过,他们真正有没有那种关系只有李翠花自己心里最清楚。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来形容他们最恰当,虽然李翠花屡次用女人的媚功勾引李二文,但无奈李二文是个“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主,宁肯在外面沾花惹草,也不敢与自己的弟媳妇有瓜葛。虽然没人的时候,说话骚了些,但从不敢上李翠花的身,这让有些姿色,个性极强,脾气暴躁的李翠花恨得牙根子痒痒。 那两个在旁边备菜的50岁左右的保姆王妈和钱妈不禁互相挤眉弄眼窃笑起来。 “林巧巧,你不用跟她们一样话里有话的讽刺我,一会我把这肉汤里加上上好的老人参,多让老四喝,看晚上不让他折腾死你。刚结婚才一年,就跟家里的这些长舌妇学会了嚼老婆舌头,小小年纪多学学辨别是非的能力,乌七八糟的事情少管!”李翠花虽说是笑着说的,但口气让在场的人都听出了生气的情绪。 “三嫂,我可不敢与你对着干,我想巴结你都来不及呢,那敢摸你的‘老虎屁股’!”林巧巧说着急忙站起来,用带着蒜味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闪电般塞到了李翠花嘴里。 “嗯,味道不错!还是巧巧会来事。不像大嫂二嫂这两个死皮合眼的刁钻女人一样与我对着干。过几天我传授给四弟点夫妻性生活技巧,让你尝尝欲飘欲仙的滋味,嘿嘿。。。。。。”李翠花三句话不离“性”,说的林巧巧脸红起来,她心里暗暗嘀咕道:“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骚女人!” “二嫂,我这同学还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呢,说话注意点!”林巧巧说完就拉着刚读完研究生但从未涉足于男女关系领域的好友李萍走出了厨房。 (二)口不择言 一出厨房,林巧巧拉着李萍坐在了浓绿花园中的白色圆型石凳上。 “我二嫂说话真难听,天天把那种话挂在嘴边,真像是淫疯了!”林巧巧一缩脖子诡秘的笑着说道。 “她应该不是寡妇吧?”李萍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说话不注意的女人。 “她有丈夫,她丈夫在十年前出了车祸,下半身直接没有知觉了。那年大学毕业刚一年的老三出了车祸后,他那漂亮的媳妇便‘孔雀东南飞了’,听说他为此还自杀过一次。他父母为了让他有正常的家庭生活,花大钱为他在偏远的深山里找了现在的三嫂,她名字土的掉渣,叫‘李翠花’。一晃九年过去了,她竟然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这让公公婆婆高兴的几天几夜都合不笼嘴,对她开始高看一眼起来。因为她的缘故,她哥哥进了公公的公司当了保安并且娶妻生子;她弟弟用她的财礼钱顺利读完大学后,现在也留在这个城市上班,这一切都是她牺牲自己换来的。”林巧巧说着伸了个懒腰后趴在石桌上继续她的话题:“这家里一共弟兄四个,分别用“武文双全”来命名,她的丈夫我见过,面貌很清秀,文气十足,叫“李三双”,乍一听是不是让人首先想到的是‘三双袜子’,嘿嘿。。。。。。” “呵呵,巧巧,说实在话,他们家也够富有的,可看你公公的模样好象是农村下地的人,我就奇怪,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家产?” “你这就外行了吧,俗话道,‘人不可貌相’,别看我公公干巴的象只秋后蚂蚱,能耐却大的很。他是卖‘火纸’起家的,以前是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地地道道的农民,自从开始造火纸后,才慢慢发了家。别看他很有钱,小气的很,看钱看得很重,一毛不拔!我们私底下都叫他‘铁公鸡’。这家里就只有三嫂敢与他顶嘴,其他人见了他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低眉顺眼。弟兄三个都在他公司上班,平时,大家对老头子有什么意见,就给‘三嫂’装上炮弹,让她去对着老头子开炮!”巧巧小声的说道。 “你三嫂看起来很俊俏的,不开口还可以,一开口就露馅。”李萍回头看了厨房门一眼,生怕李翠花突然出现。 “我进这个家门快一年了,每次鸡飞狗跳的事情总能与她沾上边,她真是个‘乱女’!公公婆婆也拿她没办法,她似乎只听二哥李二文的。今天李二文的生日晚宴她亲自下橱,也不顾别人的闲言碎语。对了,待会你以我娘家人的身份与我一起上桌,注意观察我三嫂看李二文的目光。”巧巧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用黄金色纸包装的元宝巧克力递给了李萍:“看看,我婆婆去超市买糖还不忘买元宝模样的,他们看一块钱的钢蹦比个磨盘还大!” 李萍把头使劲凑到巧巧耳边小声问:“你说你三嫂与李二文到底有没有其他关系?” “呵呵,俗!你这个文化层次高的研究生也喜欢打听这些男女私情?不过,情有可原,这毕竟是人的特点。”林巧巧用手轻轻点了点李萍光滑的额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的身子,笑咪咪的说:“这个只有‘天知,地知,三嫂知,李二文知了!” (三)闹别扭 天慢慢阴了下来,天上厚重的云彩颜色逐渐变成了深灰色,林巧巧眼一眯说道:“今年雨水真大,看样子又要来一场大雨了!” “臭豆腐。。。。。。外酥里嫩的酸辣五香臭豆腐!”一阵洪亮的吆喝声从墙外传了进来。 “巧巧,我正忙着炒菜走不开,你去帮我买一盒带热汤的酥炸臭豆腐,多加辣椒!”李翠花两手摊着对着林巧巧大声说完后又急忙返回了厨房,她也听到了外面小贩卖力的吆喝声。 “我看她是吃臭豆腐上瘾了,最近几乎是天天吃,我一闻那味道就恶心!”林巧巧有些不情愿的嘀咕着:“她打麻将也很上瘾,一天不摸麻将牌手心就痒痒。” 天上开始飘雨时,李家的晚宴也开始了。 灯光昏黄的大餐厅里,紫黑色带转盘的大圆桌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各色菜肴,连李萍在内的十几口人围坐在旁边,李二文被三嫂硬安排在了大哥李大武的座位上:“今天二哥是寿星,大哥就委屈一下吧!”李大武只好翻了翻无神的死鱼眼,口气有些气愤的说:“无所谓!” 干瘦黄脸的大嫂开始不高兴了,她眉头一皱说:“哎哟!老二还真是个人物了,老们家大武过生日可没这么多烂讲究!” “大嫂,问题是大哥压根就没过几次正式的生日,怎么讲究?你每次不都是粗心的把他的生日忘掉吗?”李翠花针锋相对的揭了大嫂的底。 “哼,我们家大武长得又矮又胖的模样当然不招某些好色女人的喜欢了,我猜啊,如果大武的长的白净点,说不定也有这个待遇了。”大嫂狠狠瞅了李翠花一眼,嘴一撇,“哼”了一声。 “我有些头疼,不想吃了。”丰润的二嫂拉着长脸起身离坐走了出去。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快吃饭吧。”李二文急忙打起圆场:“我啊,还是坐到我的老位子上吃饭舒服。”说着起身拉大哥坐回了原位置,大嫂脸上的阶级斗争表情才缓解了下来。 林巧巧用膝盖碰了碰李萍的腿,用眼色示意李萍吃菜。戴着瓶底厚白边眼镜的李萍默不作声边吃菜边不时装作看远处的菜,悄悄观察着李翠花和李二文。 穿了一件带暗条的亮紫色时尚衬衣的李翠花不时站起来与李二文喝酒,似乎她的眼中只有李二文。观察细致的李萍发现李翠花比刚才在厨房作饭时漂亮了许多,她仔细一看,原来李翠花化了淡妆。李二文每次与李翠花碰杯的时候都不敢与她对视,他们俩的目光看起来就象是狼和羊的目光一样,当然了,羊的温顺含蓄的目光在这里是属于李二文的。“王妈,这汤里怎么还有根头发?你是怎么做菜的,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大武有些生气对在另一桌吃饭的王妈大声呵斥起来。 “这汤是。。。。。。”王妈说了一半便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林巧巧一下想起下午李翠花熬肉汤的情景,瞬间明白了一切。 “好了,大哥,得饶人处切饶人,以后叫王妈注意就好了。”林巧巧急忙说道。 “是啊,大哥,以后让她注意就好了。”老四林巧巧的丈夫也息事宁人的说。 (四)家境 “这是个关于做饭卫生的大问题,今天我们吃出一根头发不追究,明天也许吃出指甲也说不定。不行,这月必须要扣王妈三分之二的工资。”李大武皱起眉头一本正经的说。王妈一听要扣三分之二的工资,当时,脸色就变得煞白起来,她用无奈的眼光看着李翠花。 “大哥,这肉汤是我亲自下橱为二哥做的,怎么,是不是要我赔你点精神损失费?”李翠花脸一沉,接上话茬说。 “喔,原来是你的手艺,有可原谅,有可原谅。“大哥一脸恍然大悟的讪笑着,“老二,这里面不管有什么你也要喝了,翠花是对你高看一眼啊。” “头发能看的见,可头肤皮就看不见了。”暗自高兴的大嫂添油加醋的话让在座的人都感觉一阵翻胃。 “大嫂,本人叫你一声大嫂是对你的尊敬,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李翠莲一听就急了,“先回去刷完牙再来吃饭,一张嘴就臭气熏天的!” “我说的就是实话,你父母家里根本就脏兮兮的,你当然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了!”大嫂好不示弱的把李翠花的脸皮当众揭了下来。李翠花一听,羞愧的脸瞬间红的象红布:“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接短’你这熊娘们还真欠扁!”说着便怒火冲天的冲向了大嫂,那士气高涨的样子真如上战场打仗的战士一样。 瞬间,她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打在了一起。。。。。。 怀着看热闹心理的在座的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突发状况惊呆了,谁也没想到李翠花会在这种场合下与大嫂大打出手,大家慌忙纷纷离坐去把撕打在一起的李翠花和大嫂拉开。 公公和婆婆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场面,边长吁短叹的叹着气边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他们对这些经常发生的家庭矛盾感到束手无策。 林巧巧与李萍用上了吃奶的劲才把嘴里骂骂咧咧的三嫂拉出了餐厅,随即就听到房里传来大嫂呼天抢地的哭声和公公严厉的呵斥声。 漆黑的夜空中簌簌落着急速的雨滴,劈里啪啦的敲打着门廊前发着昏黄灯光的绿色搪瓷灯罩,大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境。院子里浓茂茁壮的绿色植物在暗淡的灯光下闪着墨绿色的光。李翠花头发散乱的站在湿亮的水泥台边,扬起胳膊低头看着咯吱窝下的袖子说:“白白可惜了我这名牌衬衣,真扫兴!” “三嫂,其实,一家人不用大动肝火的,这样伤了和气多不好!”巧巧用手扶弄了一下李翠花散乱的头发劝说道。 “巧巧,你不知道,大嫂这娘们说话不分场合,很多次我都忍了,我明白她是欺负我丈夫是残废。可今天我是忍无可忍了,让她知道什么叫‘兔子急了也咬人!’的道理。哼!这次也就是你们大家把我拉开了,如果她再对我不客气,我非让她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不可!” 林巧巧刚想再说话,不经意间一转头看到二哥也来到了跟前,她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随即,她拉着李萍的手说:“李萍,走,我们到那边去看雨!二哥,今天的事情由你生日而起,你来劝劝三嫂吧。” “巧巧,你们别走,只有我们俩在一起别人又要说闲话的。”二哥急忙阻止着,“我说翠花,其实今天你大可不必亲自下橱给我做菜的,我又吃不了几口,惹些闲话没意思!我以后的生日你就别再这样了,你二嫂刚才气呼呼酸溜溜的回房就是因为这些,我宁肯不过生日也不想在别人的猜疑和指指戳戳下生活。” “呜。。。。。。”刚才说话还如“小钢炮”一般干脆硬气的李翠花听了李二文的这番让她伤心的话,委屈的泪水一下流了出来,伴随着“呜呜”的哭声,她气愤的指着李二文的鼻子骂道:“李二文,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今天为你的生日辛辛苦苦忙活了一整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光不领我的情,反而说出这样不咸不淡的话,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我现在倒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呜。。。。。。” “看看,我也没说什么,哎!算了,我不说了,随你吧!”李二文一甩手走了。 “李二文,你这个不通情理的东西以后别与我说话!”李翠花情急之下竟然说出了小孩子打架时说的幼稚话,这让站在她旁边的林巧巧和李萍不禁忍俊不禁的笑了。 林巧巧刚结婚时就听丈夫说过,他家的情况与别家不同,他父亲最讨厌分家,他的家规是“只要他活一天,那这个家就不能分。如果有执意要分家的,他不阻拦,但公司的股份和他名下的门头房坚决不给分出去的儿子。”大嫂二嫂都是在结婚几年后公公才发家的,她们充其量就是稍有姿色的一般农村妇女。她们属于本事一个比一个小,嗓门脾气一个比一个大的女人。 在这四个儿子中,老三老四是大学毕业,老大老二都是初中毕业。老大没继续上学是因为以前家境困难,早早辍学帮助爸爸卖火纸给家里减轻负担;老二却是因为贪玩不学习自动辍学的,难免老二在责任心和顾家方面欠缺了许多。自从爸爸发迹以后,他更是变本加厉不可一世的挥霍起来,不是他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花起来不心疼,他经常与一帮狐朋狗友在一起吃喝嫖赌。让他损失钱财最多的就是在赌博上,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标准“赌徒”。前年竟然发生了几起三人齐心套他钱的事情,他的狐朋狗友们都知道他家老头子有钱。 (五)李二文 李二文每天早上去公司打个逛,然后去美容美发店把头做的像被狗舔过一般亮闪闪的,他不是召集赌徒们大战一场就是去有“小姐”的地方玩小姐,一个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类型的“败家子”,他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实际是“草包”一个,标准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去年最严重的一次赌博他输了40万元,当时他拿不出这么多现金,被外地来的赌徒挟持着,用“要割他一只耳朵”为理由去要挟他父亲,为了儿子不变成“一只耳”,“爱财如命”的老头子哆嗦着,忍痛割爱的把钱如数给了那些无恶不做的亡命赌徒们。事后,李二文着实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那次,他万紫千红的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 “好了伤疤忘了疼”,三个月以后,他的痞性赌瘾又上来了,照样如原来一样我行我素起来。不过,他开始“吃一歉长一智”了,每天都是偷偷摸摸的出去,他不敢玩太大的,只赌几把。如果让他戒赌那简直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毕竟“狗改不了吃屎”。 可就是这么一个“吃喝嫖赌”样样沾边的浪荡子,在好色的李翠花眼里却成了“白马王子”,真是令人夷非所思。 林巧巧手足无措的站在哭诉的李翠花面前,不知怎么开口劝她。说重了,怕被有些偏执的李翠花咬一口;说轻了吧,又白费唾沫。正在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开口时,老四出现在餐厅门口:“三嫂你进来一下,爸妈有事情要说。”看着李翠花低头走向餐厅的背影,林巧巧不禁拍了拍胸口窝说:“哎哟!这厉害的瘟神可走了,以后还是少与她接触为妙,以免一句话不合她的意,被她狂轰乱炸一阵不合算!” 不多时,餐厅里传来三嫂咿咿呀呀的尖利辩论声,接着便是死一般静悄悄起来。林巧巧悄悄走到餐厅门口想听个究竟,她刚趴到门边,碰巧老四一开门,她一个趔趄查点摔倒。顿时,怒火冲天的巧巧用杏眼怒视着想笑又不敢放声大笑的老四怪嗔道:“怎么今天就忙了你了?你出来进去的不絮叨的慌?真是的,查点让我摔倒!” “嘿嘿,我还以为你看到地上有金元宝呢。走,爸爸叫你也进去,开家庭会议呢。”老四嬉皮笑脸的笑着说道。 “就你们家事多!三个嫂子没有一个是善岔,都是些惟恐家里不乱的主!”巧巧小声嘀咕着跟在老四后面进入了气氛紧张的餐厅。 “好了,我要给你们妯娌四个开个会,就是关于团结的问题。。。。。。”巧巧听着公公那一本正经长篇大论式的讲话,如坐针毡似的皱着眉头不停微微晃动着身子,她抗议举动把身边的三嫂逗笑了。她用胳膊碰了一下正在摇晃身子的巧巧说:“巧巧,你在下大神啊!小心老头子看到了批你。刚才我刚与他唇枪舌战过,他被我抢白的难受至极,现在正想‘逮不住兔子扒狗吃’,要抓别人的小尾巴出气呢,奉劝你别往枪口上撞!”三嫂的话提醒了巧巧,巧巧不想做出气筒,只好表情严肃正襟危坐起来。她对三嫂挤了挤眼悄悄说:“我看,公公开会讲话有瘾,他说不到正点子上,说着说着就跑题,唉!真是‘老太太的裹脚布’。” “此话怎讲?”三嫂用求知若渴的眼神看着巧巧。 “又臭又长!” “嘿嘿。。。。。。”她俩低头窃笑起来。 巧巧发现李翠花白皙的脸上有了几道灰色污垢,懂行的她一看便知是眼泪冲下的黑色眼线。李翠花那闪亮的紫色真丝衬衣上也有了许多难看的皱折,此时的李翠花看起来如同打败的士兵一般狼狈不堪。 李翠花看着干瘦公公那一张一合的凹陷小嘴,嘴一抿不屑的说道:“老头子长了一张老太太嘴,我最讨厌他没完没了的说教,好象我们都是小孩子似的,我一听就头疼!” (六)无事不登三宝殿 “三嫂,请你口下留德!他可是我们家最有功劳的人,这个庞大的家业可是他辛苦挣来的!”站在巧巧身后的老四最听不得别人议论自己的父亲,他有些气愤的说道。 “哼!如果他不发财,也许我还在山村里过着快乐正常女人日子呢?我贪财的父母把我嫁给了你那废人般的三哥,本人有苦还没处诉呢!我这9年来过的日子你们恐怕一个月也不愿过!怎么?我说说还不行?老四,我可告诉你,我也是这家的功臣,老大老二生的都是闺女,是我给你们李家增添了第一个男丁。哼!以后你少管我说什么!三嫂可是得理不让人的主!”李翠花一句不让的回击着。 “切!现在不是过去了,生男生女一个样,别摆出居功自傲的样子。”说完,老四急忙走到了西边与大哥站在了一起,他不愿再与胡搅蛮缠乱诉苦的三嫂辩论。 终于,公公结束了他悠长的训话,他佝偻着身子咳嗽着被婆婆搀扶去了后房。 李翠花临走时,顺手从供财神的盘里抓了一把色彩鲜艳的水果软糖放到裤兜里,接着又抓了一把椒盐瓜子边吃边往外走。她的举动正好被进来给公公拿烟的婆婆看到了,相信神灵的婆婆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她大声呵斥道:“李翠花,你就谗到这样?客厅里零食这么多你不拿,偏拿神像前的东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李翠花知道这神像是婆婆的宝贝,但她万万没想到婆婆又回来了。自知理亏的她这次没有辩论,而是在心底悄悄嘀咕了一句:“谁知道你又回来了呢?”她急忙把手里的瓜子放到了盘子里,然后,低头疾步走出了餐厅。 第二天一大早,弟弟打电话来说,他交了个女朋友,一会带她来这里玩,现在他们正在出租车上。李翠花接完电话,急忙泡上一壶好茶,把酸甜可口的话梅和挂了白色糖霜的甜辣姜片摆在了客厅的红木茶几上,然后吩咐保姆王妈说,一会来了人一定要热情等话。 弟弟说话间就领着他的漂亮女友来了,一见姐姐,他笑着介绍着女友小倩,李翠花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弟弟很喜欢这个穿着时髦长相漂亮的女朋友。 弟弟与女友坐定后,李翠花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女孩。大眼小嘴高鼻梁,一件质地不错的粉红色连衣裙紧紧裹在发育良好的丰腴身体上,除了皮肤黑点外,没什么缺点,标准的美人。 “姐,小倩的家是在本市,我们俩谈恋爱已经半年多了,是公司的同事给我介绍的。先前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我没告诉你,现在,我们已经私自定下了,所以,领来让你看一下。小倩,我姐最疼我的。”“不错,你还真有眼光,把这么漂亮的姑娘抓到手了!”姐姐笑着调侃着,她把刚削好皮的脆甜黄金桃递给了脸色微红的小倩,“小倩,来,吃个桃。” “建国也不错!”小倩有些羞涩的笑着说道。 “呵呵,姐,我与小倩是‘乌龟看绿豆----对上眼了’嘿嘿。。。。。。” “哈哈。。。。。。”李翠花大笑起来,“没想到建国的幽默感倍增啊,不错,老弟,有幽默感的男人才有魅力。” 他们正说笑着,保姆王妈匆匆从门外进来了,她笑容满面的对李翠花说:“门外有一个自称是你哥哥的中年人,让不让他进来?我看他穿着保安制服,就先来问你一声。” “喔,你领他进来吧!”李翠花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里充满了疑惑:“他自从前年与我吵架以后就没再来过,这次来做什么?他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七)亲戚 说话间,李翠花的哥哥穿着深灰色公司保安制服,仰着如发酵馒头一般的胖脸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他是个眼看就奔四十的中年男人,小时候发了一次罕见的高烧,脑子被烧得不怎么灵活了,让他看大门当保安却是绝对的好手。他认死理,很认真。他曾经单身勇敢的在夜里抓住过两个进公司偷盗的小偷,这是现在许多“明哲保身”的保安所不能比的。 在公司里,人们背后都叫他“黑贝”,寓意当然是他如“德国黑贝”品种的狼狗一般忠于职守。过于认真的他有一次竟然在下班时刻,在众目睽睽下以怀疑老二偷办公用品为由,当众要检查他的黑色皮包,这让老二脸色煞白的羞愧起来,当时,他恨不能把头钻到地里去。后来证实,那次事件是公司的一个看不惯平时趾高气扬的老二的一个职员暗中搓使“一根筋”的哥哥做的。为此,李翠花到公司把哥哥骂了个狗头喷血,说话当然是一句比一句难听,什么“你也不看看你那傻样!你在谁的手下吃饭你自己还弄不清楚?竟然做出这档子没心没肺的事。。。。。。”开始时,哥哥还一脸委屈的辩论几句,当李翠花说出:“你不想在这里干了就回老家‘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去,别在这里给我丢脸。真是不识好歹!现在城里没工作的人多如牛毛,一抓一大把!如果不是我,这样的工作你只有在梦里干!”最后这几句话让哥哥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起来,他撅起的嘴能栓住三头驴。从此后,他果然开始“识实物者为俊杰”了,接受了教训,再也没有“咬”过亲戚们。但从此他也没再登妹妹家的门,李翠花呢,不见他也乐得个清净。 “妹妹啊,好久不见,我都忘了你长什么样了,嘿嘿。。。。。。”哥哥一脸傻笑的笑着走进来,李翠花发现哥哥肥胖的脸上竟然没多少皱纹。 “唔,我还以为你从此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呢,坐吧。”李翠花嘴角一动干笑着说道。 “那能呢?嘿嘿。弟弟也在啊?”在一旁站了一会的弟弟也点头与他打着招呼。 一阵热情寒暄之后,突然出现了冷场,每个人都不知要说什么似的,就如同男女激情过后的沉寂一般。哥哥在无所适从的不停来回搓手,弟弟和女友慢慢嗑着瓜子,眼睛盯着茶几上的白色果盘默默发呆。聪明的李翠花明白他们一定是有求于自己,但此时都不好意思说罢了,她也就装糊涂起来,边吃瓜子边看着院子里在风中颤动的油亮翠绿的花枝,她想:“总不能让我先问你们来的目的吧?” “姐,你与大哥聊吧,我们先走一步!以后再来看你。”弟弟终于坐不住了,他说完就拉着女友起身告辞。李翠花也没再挽留,在出大门时,她看到弟弟的女友一甩弟弟的手,生气的跑了,她决定先打发完哥哥然后再问弟弟的事情。 “哥,走,有什么事去我屋里说。”李翠花害怕老二进来看到哥哥,如果一句话不对劲,与他吵起来丢人显眼。 他们一出门,迎面碰上大嫂与她那打扮成男孩模样的野性十足的19岁女儿李娇提着水果进来,李翠花眼皮一耷拉,装作看脚下的地,一低头过去了,哥哥却点头哈腰的说:“嫂子侄女好!” 大嫂冷冷的笑着“嗯”了一声,就听她在背后与女儿嘀咕道:“一定是上门‘打秋风’(要东西)的,吃里扒外!”这话清晰的传到了放慢脚步的李翠花耳朵里,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碍于“一根筋”的哥哥在场,脾气暴躁的李翠花第一次破天荒的没与大嫂对骂,但她心里却在暗暗发狠道:“你别口不择言的乱开口胡说八道,咱们‘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有你这刁婆娘叫苦连天的时候,哼!” “翠花,你怎么不与你嫂子说话?她刚才说的‘打秋风’是什么意思?”看着哥哥的一脸傻相,李翠花真是苦笑不得,她只好应付他说:“就是秋天快来了。” “唔,我还以为用手打风呢,嘿嘿。。。。。。” (八)一根筋 穿过花草繁茂的主体大院,他们顺着红地砖铺设的小路向西边小圆门走去。湿润的空气中飘散着阵阵沁人心脾的混合味花香,刚浇过水的花坛里,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黑褐色泥土油润的如同用上好的花生油浸泡的红糖炒面,让人产生想吃一把的想法。李翠花身上的淡粉色中式绸缎上衣与周围浓绿花草映衬的相得益彰,她晃动的背影远看如同粉蝶翩翩起舞的飞向曲经通幽的神秘深处一般让人浮想联翩。。。。。。 李家的一共有五个连在一起的院子,主题大院是公共客厅和餐厅,后面是公公婆婆的卧房。在大院东西两边分别有通着的四个独立成院的小院子,东边的两个小院分别住着老大和老二,老三老四家在西边通着的分体小院。 能盖起这样漂亮大房子的人家甚为了得,在寸金寸土的城里,只是这庞大的地基钱就令人乍舌。在农村,中国人自古以来有钱首先想到的是盖房子,好像只有房子才能向人们显示自己的本事似的。农村老习惯“不分家和盖房子”,在农民出身的公公身上突出显现了出来。 他们刚踏进灰色水泥圆门小院时,就看到王妈拉耷着脸踉踉苍苍端着一个不锈钢托盘走了出来,嘴里还不停着嘀咕着什么。 “王妈,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药碗摔碎了?这中药可是160元一副的!”李翠花看着王妈托盘中土黄色的露着白茬的碎瓷片有些懊恼的说。 “哎哟!吓死我了!三太太,我正想去找你呢。”王妈冷不丁听了悄然无声进来的李翠花的呵斥,先是吓得哆嗦了一下,接着就恢复常态的喋喋不休起来:“他的狂燥症又犯了,我今天端药刚放到床头几上,他一甩手就把这碗打到了地上。你快去看看吧,我看他的脸色不怎么正常,最近虚胖,看起来象是肿,是不是。。。。。。。” “别胡说!你快忙你的去吧。”李翠花厉声阻止了王妈的猜测。 贫富分化一拉开距离,“太太”这个以前大户人家惯用的词突然又返回了人们的口中。当官的妻子被称“官太太”,有钱人的妻子被称“富太太”,反正,在有保姆的家庭里,许多已经开始恢复叫女主人“太太”这个称呼了。仔细想想其实也在理,总不能让保姆对主人直呼大名吧?那样的话,似乎让主人感觉不到高人一等的快乐。当然了,“老爷”“少爷”一类的称呼却没有恢复的势头。 李翠花面色温怒的疾步走进了中药味浓烈的房间,她示意哥哥先坐在客厅的红木联邦椅上,然后,自己一手推开黑紫色雕刻着菊花花纹的古色古香的卧室门走了进去。卧室里,白色的圆形暗花蚊帐把阳光隔成了无数细光,屋里浮现着一层淡淡的蓝色烟雾。躺在黄色色床罩上的丈夫正仰面在拼命抽烟,看到李翠花进来,他方型白胖脸上的那对圆眼珠瞬间变成了白色乒乓球状,如果不是他行动不便的话,早就把后背给李翠花了。现在,他只有灵活的眼睛和灵巧的嘴是他用的最频繁的武器。 “你又怎么了?神经病是不是?那草药偏方160元一副!说摔就摔了?”李翠花一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哼!脾气大如牛,本事小如鼠!你以为这钱就这么好花?我可告诉你,你这一年来天天的药钱可是从我们年底分红里出的。” “钱,钱,你这个烂娘们就知道钱!谁不知道你嫁给我这个残废是为了钱来的。我告诉你,别看我躺在床上你不把我当棵葱,我如果死了,你在这家里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单说每年的分红你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拿到!”他用威胁的口气歇斯底里的喊道。 “李老三,你也不用这么吓唬我!我李翠花嫁给你这个自暴自弃不求上进的东西后,除了能得到点钱外,过得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要不是去年你得了这讨厌的皮肤病吃药治不好,我才不想拿钱往水里扔呢。你大哥口口声声说这偏方怎么好怎么管用,吃了一年多了,病不见好多少,你的暴躁脾气倒是见长!哼!谁知道他从买药的钱上贪了多少?我才不信一副草药偏方这么贵呢!”李翠花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怀疑一股脑咋呼了出来。 “滚!”李老三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肥大的肚子如同气蛤蟆一样一鼓一收,他顺手抓起床头几上的紫纱茶壶有气无力的扔向李翠花。 (九)感慨 李翠花狠狠的把门摔了过去,那“咣铛”的声音吓得坐在沙发上的哥哥不禁哆嗦了一下。他没说话,怕让妹妹两头做难,上次他誓言旦旦的答应过妹妹“不与李家的人”作对的。 李翠花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脸色煞白的抓起茶色玻璃茶几上的大红盖凉水瓶,“咕嘟咕嘟”喝了一气。 “哥,让你见笑了,你妹妹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她把椭圆型的凉水瓶重重放到茶几上。 “真难为你了!翠花。”哥哥的话让委屈的李翠花眼泪鼻涕一起涌了出来。 看着抽泣的李翠花,哥哥无所适从的又开始了他的老习惯“搓手”。李翠花心中的郁闷随泪水发泄出来后,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哥,你不是有事吗?说吧。”李翠花边用湿面纸擦着红红的眼睛边打着哏说。 哥哥面露尴尬的表情把公司附近小区竣工他想买房的事说了出来,李翠花一听就明白他是来要钱的,一股无名的怒火又重新涌上了心头。哥哥的嘴在不停的说道:“我一有钱就先还给你,帮哥一把吧!8万,我只需要8万首付,剩余的我自己再慢慢交!” “他舌头一卷就要8万,他还真以为自己妹妹的钱来的这么容易?”李翠花皱起眉头使劲压住心中的怒火不发作。 李翠花知道应该帮助哥哥,可前年为了他孩子能上初中实验班,已经给了他3万了,这几年她断断续续帮助哥哥怎么也下不来6万元,可哥哥吃到了甜头似的没完没了。现在,他又来借8万。说是借,其实就是明要,钱只要到了他手里准是“肉包子打狗-----不回头”,虽然李翠花这些年有了些积蓄,但也架不住哥哥这么啃。再说,她还要为弟弟的结婚准备一笔钱。买房子当然是大事,给?不给?给,当然会得到大哥感恩戴德的人情;不给,绝对是有断绝亲情关系的危险。李翠花心里很清楚,哥哥后面的指使者是鬼精明的嫂子。 李翠花低头沉思冥想了一会,随即长叹了一口气,对正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说道:“哥,最近我的手头也有些紧,我家这病涝子每天的药费就很多。这样吧,我给你五万,那三万你让嫂子回娘家想想办法。这五万我不要你们还了,算是当妹妹的提前给你们温锅道喜了。”哥哥停止了搓手,他喜笑颜开的用熊掌一般肥壮的大手拉住李翠花纤细冰凉的小手说道:“妹妹,这样我就很满足了,你真是我的好妹妹亲妹妹!以后,有用的着哥哥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尽全力帮你。他们李家的人如果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绝不手软!”他此时的话一点也不象是少根筋的人所说的,这让李翠花更加感到钱的用处了,她无奈的笑了笑没说话。 送走了傻气的哥哥,李翠莲闭目半坐在冰凉干硬的联邦椅上,她绞尽脑汁寻思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年底分红与大哥他们一样多。 嫁到李家整整九个年头了,千篇一律的过着这种看似繁华舒服实际枯燥无味的日子。一双儿女跟着婆婆一起住,自己就整天无所事事的打发着悠长的天光,偶尔与嫂子们打架算是调剂生活外,她一天到晚的泡在麻将桌边。 她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也会怀恋以前年轻时的情景,也曾经不止一次的重温着以前在家里的快乐日子。那时没有钱但精神生活很充实,现在有钱了,却整天心里发虚,时时有想死的念头。如果当初父母不为了钱而把自己嫁到这里来,那自己的人生路又是另一种样子。嫁自己喜欢的男人,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每次回忆完自己的过去,她总是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重重的长吁短叹一声。 李翠花喜欢在午后静坐,不论春夏秋冬,她都喜欢午后在洁净明亮的大窗前,慵懒的坐在铺着翠绿色绸质坐垫的红木椅上,表情沉静的看着院子里花草树木天空的变化。或是阴霾昏暗的雨季,或是骄阳四射的晴空,或是大雪飘飞的天气,或是大风肆虐尘土飞扬的萧条;或是鲜花繁茂翠绿怡人,或是枯叶飘零随风摇曳。。。。。。这一切的一切,李翠花都喜欢尽收眼底。她经常看着院里的景色感慨万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景还是九年前的景,而自己却是长了九岁的妇人了。 这一天,吃过午饭,李翠花习惯性的在透明水晶杯里用滚开的水泡了一杯上好的‘泰山女儿’茶,懂得些茶知识的她知道泡制这种茶不盖盖子泡出来是最好的,茶汤清澈,口感甘醇。 (十)女人 “夏天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李翠花刚坐下,就感觉外面的天阴了下来,天上的云彩很明显的向东移动着。她一边嘬着嘴“滋滋”的小口喝着唇齿留香的热茶,一边看着外面变化莫测的天气。 这时,一个红裤子绿上衣的丰满身影从圆门外闪了进来,李翠花一看打扮便知是自己的麻将友邻居杨丽----一个整天爱扯老婆舌头的小广播。杨丽今年27岁,丈夫是做生意的,这女人高大丰满,脸如银盆,还算漂亮;穿衣喜欢大红大绿,每天打扮的花红柳绿,就如同开染坊的,她女儿3岁了,由保姆照看着。她天天无所事事的召集老牌友们搓麻,朋友们送了她个惟妙惟肖的外号叫“小灵通”,附近大事小事她都喜欢打听并负责传播。平时,她们四个闲人很有规律的上午8。30开始打麻将,中午11。30散场,下午三点开始6点散场,一般都是在杨丽家打,她丈夫经常出发在外。 杨丽一扭一扭的走了进来,用一贯娇滴滴的细声喊着:“李姐。。。。”她长得如大洋马一样粗壮,声音却很纤细,让人感觉有些滑稽,如果只听声音,还以为她是个窈窕淑女呢。 “快来,我刚泡上茶,一起来喝一杯。”李翠花笑着热情招呼道。 “可气死我了!我家那两个讨厌的老东西还不走,都在我们家住了两天了。我明确告诉他们好几次,我家老头子这周回不来,他们就象没听到似的,厚脸皮!我最讨厌他这个舅。”杨丽嘴一撇喋喋不休的发着牢骚。 “你没打电话我就猜一定是有事情,来的是他们两口子?” “是啊,他舅舅五十多岁的人了,离婚后,最近又找了个40多岁的媳妇,这次来是炫耀一下自己本事的。听他的意思是,老了老了却找了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媳妇。哼!其实,都是两副旧家具了,张扬炫耀什么啊?我真看不惯他们吃饭时眉来眼去的摸样。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两口子甩着十个胡萝卜样的手指头两手空空就来了,真不会办事!昨天是我女儿生日,他们竟然一毛不拔的装作不懂,连个小小的礼物也没买,只花言巧语的说了几句‘生日快乐’的话。哼!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个小气鬼算是碰到一起了。他们明天如果还不走,我就撵!”杨丽爆豆子般唾沫四溅的说着。 李翠花听了,瞬间明白杨丽为什么这么义愤填膺了,主要原因就是这两口子不会办事,一毛不拔。她倒了杯茶水递给杨丽说:“消消气,别与他们计较太多,气坏了身体自己难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看在你丈夫的面子上,最好别与他们撕破脸皮,不是有句俗语是‘笑在面上,冷在心里’吗,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以后少与他们来往就行了。” 李翠花在劝说别人时,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好象她就是善解人意的大度天使。但在自己面临这些家庭琐碎问题时,她又会抱着另一种斤斤计较的态度。女人的特点?有待研究! (十一)孙大姐 时间在杨丽连珠炮般喋喋不休的话语中悄悄过去,外面下起了紧一阵松一阵的雨,打在植物叶面上“啪啪”的清脆雨声似在为杨丽伴奏,客厅昏暗的如同冬天的傍晚。 “翠花,在吗?”一个粗粗的嗓音让杨丽的话匣子嘎然关闭,她们不约而同向门口看去。李翠花的婆婆正在把收起的大黑伞放到门口,映入她们眼帘的是她那穿着黑地蓝花裤子的磨盘一般大的屁股。 “妈,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李翠花面子上的事很会应付,她从不让外人看出自己与婆婆有隔阂。 “我来看看三双,你们聊你们的。”婆婆说完很麻利的转身进了卧室。 杨丽急忙起身告辞,举着李翠花的黄底粉花小伞回家了。李翠花继续坐在窗边看景,但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她悄悄走到卧室门前,把耳朵贴近冰凉的散发着漆香的门上,想听听里面的母子在聊什么。里面的寂静无声让李翠花大失所望,为了避免再次与婆婆接触,她推门走进了宽敞的书房。李翠花懒散的躺在红色皮质沙发上,随手在写字台上抓了本杂志翻了翻。她有个毛病,一看书眼皮就打架,不一会工夫,她便呼呼睡着了。她再次醒来时,雨还在继续下,看到婆婆放门口的伞没了踪影,便知道婆婆走了。 李翠花打着哈欠走到门边的落地大镜子边梳顺了有些散乱的头发,抬腿冒着细丝小雨出去了。她百无聊赖的在街上转悠了一会,感觉身上有些冷了,便抱着膀子去了牌友孙大姐的家。 “哎哟!你怎么冒雨来了?”穿着一身翠绿亮丝宽松衣裤的孙大姐对李翠花的冒雨来访感到惊奇。 “这两天可闷死我了,来找你聊聊天!”李翠花没等孙大姐说话,便抱着膀子大呼小叫的穿过院子,跑向屋里:“可冻死我了,先暖和暖和再说!” 李翠花一进客厅,便被里面正在看电视的一个白发老头吓了一跳:“哎哟!孙姐原来有客人啊?” 那看起来60岁左右的老头看到一惊一乍的李翠花,处惊不变的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孙姐后脚就跟了进来。 孙姐是个50出头的干瘦女人,自从李翠花嫁过来的第一年,就知道她是个离过婚的独身女人。以后在陆续的打麻将交往中慢慢了解了她的情况。她原来是事业单位的一个职工,丈夫是个经常喜欢去饭店找小姐的小干部,粗心的她一直被看起来很正派的丈夫所蒙骗,当她被通知拿5000元去派出所领**被抓的丈夫时,她才醒悟。干脆麻利要面子的她二话没说,一月后就办了离婚,女孩归她,那年她正好是40岁。 中年女人找对象不容易,谈了几个对象不是别人不满意她就是她不满意别人,反正都不合适,就这样,她身边的位子空了一年。有一天,她无意中在本市新闻台里看到了以前被自己拒绝过的恋人,内心突然产生了见他的渴望,她这才感觉到以前他的好。那时的他还是个下苦力的矿工,自己为了贪图城里的舒适生活,与他分道扬镳了,当时他那痛苦的表情至今她还记忆忧新。 今非昔比,原来的矿工已经变成了拿年薪的干部,小车房子存款家庭孩子应有尽有,这让孙大姐后悔莫及,认为自己是个有眼无珠的女人。越感觉到他的好,就越对别的男人看不惯。就这样,寂寞难耐的她通过朋友打听到了他的电话,在她的精心策划下,他们见面了。**,情谊绵绵,让那男人重新投入了自己怀抱。他为她买了这处带院子的大房子,她的穿戴从此也比以前讲究起来。唯一让她感到遗憾的是,男人永远给不了她名分,他的妻子死活不离婚。女儿因为妈妈这件闹得纷纷扬扬的事,越大越疏远了她;自从中专毕业上班后,三两个月才回家一趟,大都是住一晚就匆匆离开。那男人是有心计的,不想让家庭女人等因素影响自己的仕途,就一直与她保持着这种让人不齿的关系。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男人对她新鲜劲一过,态度也就明显冷淡了许多,从开始的一周来两次变成了三个月才来一次。她呢,明白什么叫“少年夫妻老来伴”的含义,真心希望身边有个伴。她有退休金,衣食无忧,年龄大了,对钱看轻了许多,唯一的愿望是能与这个男人组成家庭朝夕相伴。 (十二)道听途说 “翠花,这是你王叔。”孙姐急忙介绍说。 李翠花明白了这男人就是孙姐的相好,就点头与他打了声招呼。孙大姐像小孩子似的露出兴奋的表情,上前拉着李翠花的胳膊说:“我昨天去街上买了块紫色料子布,走!去我屋里帮我参谋一下,看看做件什么样式的上衣好看。。。。。。” 女人们一般见面三句话不出就扯到衣服鞋子上,什么"今年流行色是什么颜色啊,流行什么样式的鞋子和上衣"啊,再就是夸大其词的传播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三斤菠菜二斤葱的小事情在她们也会津津有味的议论半天。对于成天憋闷无聊的李翠花之流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把小事化大是她们的特点。比如,听别人说“公园的湖里自杀了一个女人”,经过多个女人的嘴,最后就变成了“公园里的湖里有水鬼,每年在同一个地方都会死一个女人”,本来是偶然事件,经她们一加工,便成了必然事件。 “孙大姐,我有个事一直想问你,有时一打起牌来就忘了,今天突然又想起来了。”李翠花用手摸着孙大姐那块手感厚润的紫色布料说道。 “什么事?问就是,我老孙对咱们姐妹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要我知道的,快问,什么事?”孙大姐似乎比李翠花还着急。 “今年五月份,你一周没露面,是不是去医院打胎了?”李翠花眼里闪出狡猾的光,她抿嘴笑着问。 “放屁!是哪个乱嚼舌头的胡说八道?我都是五十多岁的女人了,那还能怀孕?本人绝经都5年了,真是笑话!”孙大姐哭笑不得的骂着,“翠花,你告诉我谁说的,我去找她算帐去,这不是往我老孙头上扣屎盆子吗?” “嘿嘿,我当时也不怎么相信。对了,外面的男人是你的老相好吧?你们赶紧搬一起住得了,晚上一个人守空房够寂寞的。”李翠花把话题自然转移到了外面的男人身上。 “哼!这男人白白耽误了我十几年工夫。他每次来我都老调重弹的问他与老婆离婚的问题,前几年他还好声好气的让我等,从去年开始他一听就表现出烦躁情绪,还威胁我说,如果再没完没了的问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他就永远不来了。真他妈的混蛋!如果他十年以前说这话,我就再另找个男人了,可现在我不敢太与他硬着来,毕竟我老了,再找个有共同语言的男人很难,所以,先这样吧,顺其自然!”孙姐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对了,翠花,你那残废男人怎么样了?你们晚上还干那事吗?” “自从去年他得了病后,我就一次也没近过他的身子。现在我们分房睡,以前干那事就少得可怜,现在?哎!我才真是命苦的女人呢。”李翠花表情烦躁的说道。 孙大姐一看这话题说到了李翠花的伤心处,就急忙说:“对了,刚才你是听谁说我去打胎的事情?杨丽还是钱洗云?看我怎么去撕她们的嘴!” “我的孙大姐,谁说的并不重要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这也没什么啊,这件事恰恰说明你有活力,你说是不是?”李翠花怕孙大姐“打破沙锅问到底”,急忙笑着说好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是无意中想起来的这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怨我多嘴。好了,这话题我们就此打住。”她说着,低头慢慢抽下布料的一根纤维,很在行的说:“用火点上它,看看灰烬是不是一捏就成粉,如果结块,那就不是全毛料的。” 孙大姐急忙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火柴,“哧”的一声,划出了红黄色火焰,那根卷曲的纤维一下就点着了,一股烧焦猪毛的味道瞬间扑面而来。李翠花把烧过的变成黑色的纤维轻轻用手一捻,白皙的手指上沾满了细灰。她点头笑着说:“孙大姐,这料子还真是全毛的呢!颜色大方,做个小领的收腰西服一定好看。对了,钱洗云原来是裁缝出身,让她给你设计一下准没错!” “最近一周没见钱洗云这家伙了,一会我们去她家看看她从老家回来了没有?我们的麻将搭档还是原班人马热闹,上周杨丽找的那女人真令人讨厌,她很会打麻将,我就看不惯她赢了钱的那副小人模样,就象没见过钱似的。如果钱洗云回来了,就把那小妖精换下来!”孙大姐撇着有些凹陷的嘴愤愤的说道。 她俩亲热的挽着胳膊,打着一把蓝色碎花伞,在灰蒙蒙的细雨中说笑着去了钱洗云家。 (十三)钱洗云 钱洗云家地处北边的一片树林之内,婆娑浓绿的杨树卫士般保围着钱洗云家的红瓦白墙的大房子,那疙疙瘩瘩的灰色厚高水泥院墙让人感觉压抑。白天来这里还感觉不到阴森,但当夜幕降临或是阴天时,总给人一种阴气过重的感觉。一般,李翠花们没有特别的事情是不会来钱洗云家的,一个原因是感觉阴森,二个原因是钱洗云的白发婆婆讨厌别人来找她玩。为了不给钱洗云惹不必要的口舌麻烦,李翠花们从不主动登门拜访她。这次是特例,钱洗云是第一次无声无息的没与她们联系。 她们挽手来到了这座密不透气的高大黑色大门前,翘起脚抓着大门上黄色铜制小狮子头上的圆形鼻环“咣咣”的敲起门来。 “啪”的一声,黑铁门上巴掌大小的方孔打开了,里面露出了一张陌生年轻秀气的女人脸,她用迷惑的眼神看着门外的李翠花和孙大姐说:“你们找谁?”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们是钱姐的朋友,找她有些事情。”李翠花急忙说道。 “喔。”,随着一声“吱扭”的开大门声,一个30岁左右穿着有些土气的小妇人出现在眼前,她清秀的模样令李翠花和李大姐感觉眼前一亮。 “你是钱姐的亲戚?”李翠花好奇的问道。 “保姆,我是专门来照顾她的保姆!”那女人口齿伶俐的说道,“她在小卧室,我领你们去。”李翠花感觉保姆笑起来很甜,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在保姆的带领下,他们穿过花草繁茂整齐的院子,刚要通过前廊去正房后面的小卧室时,钱洗云的婆婆穿着白色布衣从房后闪了出来。她白色的头发在光滑的脑后挽起了小髻,胖胖的脸上看起来油光满面,好象是刚洗完脸擦了油性大的润肤霜。李翠花有礼貌的说了声:“大娘好啊!”钱洗云的婆婆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一副不欢迎客人的样子。 保姆把李翠花和孙姐引到前廊摆满绿色植物的小卧室门前说:“你们进去吧,她刚醒了在床上躺着呢。” 李翠花与孙姐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中药味熏得皱起了眉头。这时,就听外面钱洗云的婆婆在大声呵斥着保姆:“你才刚来几天啊,就擅自做主让你不认识的人进来,你真是胆大包天了!以后,只要是你没见过的生人,一定先通报我再开门。” 李翠花听了一撇嘴说:“难怪钱洗云经常说她家气氛压抑,感情有这么个厉害的婆婆。孙姐,我每次到她家都感觉阴气很重,虽然绿化的很好,但给人的感觉有些怪怪的。” “可能是房四周全是树不怎么见阳光的原因。”孙姐说道。“你们来了!”阴暗的屋角传来钱洗云有气无力的招呼声。 “老钱,快打开灯,阴天你们家够暗的,就像进了老鼠洞,你这家伙从老家回来了也不打电话通知我们一声,真不够意思!”孙大姐拉着李翠花的手慢慢向钱洗云的挂着白色蚊帐的床前走去。 “啪”的一声,钱洗云打开了卧室的大灯。在明亮的灯光下,半躺在床上的钱洗云看起来脸色蜡黄并且脸有些干瘪。 “哟!钱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得病了?”李翠花一脸疑问的走到钱洗云的床前。 “嗯。”人高马大的钱洗云说完,竟然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定尽全力帮助你。”孙大姐边说边坐到那红木大床边拉着钱洗云温热的手安慰她说。 “你们谁也帮不了我的,哎!”钱洗云接过李翠花递过来的纸巾擦着红肿的眼睛抽泣道。 (十四)倾诉 “别哭,慢慢说,总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孙大姐用手不停摸着钱洗云那白皙圆润的胳膊说道。 “对啊,钱姐,俗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吗,你说出来我们听听,一起帮你出主意。再说,生闷气要得大病的。”李翠花也随声附和的劝说道。 “不怕你们笑话,今天,我就把我心中的苦闷都告诉你们。”钱洗云说着把身子向被子上靠了靠,继续她的话题:“最近一年来,我感觉当上公司副总的丈夫变化很大,先是以工作忙为由经常12点以后回家,有几次竟然彻夜不归。我多次带着怀疑的态度问他原因,他的借口不是开会就是有应酬,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好象有事瞒着我,并且还是关于男女的事情。怀疑归怀疑,我怎么也找不到证据,他照样我行我素的回家很晚,夫妻关系最近一年是名存实亡,为此事我很苦恼。离婚,对一个48岁的女人来说是不敢想的,毕竟,我的好年华已经过去,找对象的面已经很窄了。但如果与他这样不冷不热的过下去,我又不甘心。唉!我想了很久,最后,终于狠心的辞退了在我家多年的中年保姆,上周回老家把自己的一个漂亮远房表妹找来做保姆,我的目的是想看看这样是不是丈夫能回家早些。”钱洗云端起床头几上的白水喝了一口,“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丈夫从表妹来的那天开始,竟然开始按时回家了。这让我很伤心,他太明显的变化真让我很难过,看得出,他果然是对我厌倦了,虽然他极力掩饰。在饭桌上,我观察到他看表妹的目光是那种贼亮贼亮的光。难道真如别人所说的现代中年人的理想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吗?这对我们女人岂不是很不公平?我这两天烦躁的经常彻夜不眠,天亮了才匆匆睡几个小时。这样的情绪对我的高血压心脏病很不利,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钱洗云的问题让孙大姐和李翠花不知怎么回答了,她们同样也面临着感情的种种问题无法解决,劝她“淄珠必争”的离婚?还是劝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维持? “我就知道咱们姐妹都有解决不了的感情问题,我的决定是‘维持’。男人都是些看到漂亮女人就眼直的花心萝卜,也许,以后他退休不当官了,就能摆正自己的位置。”钱洗云自我安慰的说道,“算了,不说这些烂事了!来,你们看看我年轻时的照片。”钱洗云说着就转头在红木床的后靠背里拿出了厚厚的三本大相册,“有时,看看自己年轻时青春靓丽的形象,好象是做了个美梦。四十多岁的女人与二十岁女人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我的大好时光已经永远的过去了。” “呀!钱姐年轻时真漂亮!我看你这张照片真像现在当红的一个女明星,真的,水灵灵的这双大眼睛特别像!”李翠花唧唧喳喳起来。 “是啊,想当年丈夫还是个小公司的穷职员时,我不顾家里的极力反对义无返顾的嫁给了他。记得我结婚后为了贴补家用,还辛辛苦苦做了六年裁缝,止到他事业小有成就时我才不在外面抛头露面。随着年龄的增大,我在他心里的位置越来越小。唉!我感觉我做女人做的很失败,现在竟然用起‘肉引狼’的把戏引他早回家。你们看看,这房间装修豪华,样样摆设都价格不菲。我两个大衣橱和鞋柜都塞满了各色衣服和时尚鞋子,但男人的心跑了,我穿给谁看呢?”钱洗云眼下突出的黑眼圈看起来很明显,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浑浊,眼角和嘴角的皱纹因干燥看起来很深,散乱短发张牙舞爪的乍着,一副沧桑落魄的样子,与她以往保养得当的形象大相径庭。 (十五)求救 “哼,有钱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李翠花涨红了脸愤愤然的说道,“不说别人,就说我丈夫家那弟兄四个吧。老大不爱说话但心眼不少,粗黑的方脸上戴着个价格不菲的无边眼镜,看起来文气十足的像个人,殊不知早在几年前就在外面包养情人了;老二呢,精明花哨,一张人皮下是一颗兽心,他是明目张胆的去那些野鸡遍布的风月场所;老三,就是我们家的瘫子,他如果不瘫也老实不到那里去;老四最鬼,他的一切行动都掩盖的天衣无缝,也许是年轻的缘故,至今还没传出什么风流韵事。反正,我认为,有钱的男人的心都很花,见了漂亮女人心里都痒痒。” “听说,老三老四都是大学毕业,也许大学生素质高也说不定呢。”孙姐很快接上话茬。 “屁!是男人都一样!有了钱就不知姓什么了,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我认为老四隐藏的最深。他现在刚结婚一年,还没与老婆亲够。等再过上个三年五载的,对自己的老婆厌倦了,加上出去应酬多了,见的女人多了,弄出些花花事也不足为奇!‘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的’?”李翠花嘴一撇反驳道。 “那在你的眼里,男人没一个好人了?” “我认为,男人都是些好色之徒,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钱的男人是有贼心没贼胆,有钱的男人是既有贼心也有贼胆,都是一丘之貉!”李翠花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什么红颜知己,知心朋友,都是男人想与女人上床的冠冕堂皇的幌子。我算看透了,男女之间根本没什么真正的友谊!成年男女之间有的只有爱情或奸情,除此之外,都是他妈的狗放屁!” “呵呵,翠花,你说的真好!”钱洗云蜡黄阴暗的脸上有了少许的阳光。 “所以啊,我们女人一定不要为男人忧心,气病了谁也替不了!”李翠花越发喋喋不休起来,“我们女人是为自己活着的,如果男人的心真不在妻子身上了,那男人那颗叛逆的心就是用九头牛也拉不会来的。除非他破产落魄了,如流浪狗般无任理睬时,他才会回头,因为那些漂亮的女孩不会找一个无钱的半大老头子托付终身的。现在的女孩子都精明的很,她们找老头子做丈夫的目的很明确,这老头子必须有钱。钱姐,你必须先慢慢控制你丈夫的钱,让他无钱寸步难行。” “唉!我现在是靠他吃饭。每月他只给我一些生活费和零用钱,存折什么的他根本不让我见!”钱洗云长吁短谈起来。 “失败!做女人的失败!”李翠花皱起她用浅咖啡色眉笔描画的如两条蚯蚓似的眉头,“财政大权对女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抓不住,抓住钱心里也踏实。” “那我岂不是没了办法,只好任人宰割?他如果提出离婚的话我就成了没人要的弃妇了!”钱洗云伤心的抽泣着,“最近,每天我都做梦被他抛弃。” “钱姐,我还有个办法,不知你敢不敢试试?”李翠花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活的一转,狡狯一笑问道。 “你快说!只要能拯救我的婚姻我就敢试!”钱洗云立刻停止了抽泣,睁着她双眼角下垂,浑浊不堪的无神大眼急切的说道。 (十六)指桑骂槐 李翠花刚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嘭”的一声摔碎暖瓶的声音,接着便是钱洗云婆婆尖利的呵斥声:“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在谁家?每天不是摔盆砸碗就是胡说八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好人也让你给带坏了!” “不是我摔的!”小保姆委屈的辩解道。 “你别的没学会,倒学会顶嘴了!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到处挑拨离间乱说的嘴!滚!都几点了还不滚!” “咦?我怎么听你婆婆好像是在指桑骂槐的骂我与孙大姐啊?你听听她话里有话的那些话,根本不是在骂保姆,是在撵我们走!”李翠花气呼呼一下站了起来,“我出去问问这个老太婆是什么意思?这么大年纪了连话也不会说。” “算了,别给老钱惹事了。你出去与那老太婆打一架倒是痛快了,我们走后,老钱可就倒霉了!”孙大姐慌忙用力把执拗站着的李翠花使劲按坐在椅子上,“咱们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与她计较了!” “唉!她一定是一直在门口偷听我们说话呢。”钱洗云无奈的摇摇头说,“我如果与她发生口角,丈夫回来后,她添油加醋的一告状,丈夫不问青红皂白就与我打架。在他心目中,他妈就是天,他妈做什么也是对的,他妈是不能受一点委屈的!” “好一个尊老模范!”李翠花有些不服气地撇了一眼门口,“摊上这种婆婆也够你受的了。” “是啊,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却有两本无能为力去念的经!”钱洗云有些烦躁的发着牢骚。 “这样吧,我们先回去,等你病好了去我家打麻将时,我们再商量对策!”孙大姐对着门口一努嘴说道。 “好吧。”钱洗云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我的病一好就去找你们打麻将。” 李翠花趁她俩话别的间隙,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快速冲向虚掩着的豪华棕色木门,上前猛一拉门,出乎李翠花意料之外的是,钱洗云的婆婆那张发面饼似的脸并没出现的眼前。 “老狐狸!”李翠花心里嘀咕着向门口绿阴浓密的花坛张望着。 “你要找什么啊?”钱洗云婆婆那尖利刺耳的声音从门口左边传了过来。 “哎哟!妈呀!你可吓死我了!”李翠花浑身哆嗦了一下,“大娘,外面这么潮湿,你在这里做什么啊?”李翠花本想吓那老太婆一下,没想到却被老太婆吓了一跳。 “屋里太闷,我在门廊下透透气!”钱洗云的婆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用两只精神气很足的小眼睛盯着李翠花说道。 “原来如此!”李翠花没再答理她,而是回头大声招呼着孙大姐,“孙大姐,雨停了,我们走吧!” 孙大姐答应着走出了钱洗云的卧房。钱洗云的婆婆如白影一般紧紧跟着她们穿过枝叶茂盛的后院,径直去了前大门。 (十七)暗恋 李翠花在自家高大的门前无精打采的与孙大姐道别后,皱着眉头走进了院里。她此时感觉无聊极了,阴沉的天,灰暗的心情使她的眉头簇成了一个疙瘩。仔细想想,她有时感觉自己活得真龌龊,名存实亡的夫妻,反目成仇的妯娌,装作不懂的老二,视钱如命的公公,沉默寡言的婆婆。她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如同孤家寡人一样孤独。 打牌是她唯一能忘记烦恼的娱乐,只有在牌桌上她才感觉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眼看着自己的年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在指缝中消失,她暗自心急如焚。对于女人来说,好年华毕竟时间短暂。她常常在深夜里辗转反侧的下过多次决心要离婚,要找个正常的男人过正常女人的日子。但天一亮,她深夜里的决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过惯了这种养尊处优的优越生活,她不敢想象自己找个平常工薪男人过那种捉肘见襟的苦日子。她感觉自己是富贵窝里的一件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每天重复过着一种生活,好象自己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似的。不知从何时起,李翠花就深深的喜欢上了老二,她每次用试探性的口气与老二拉近乎时,老二总是找各种托词走开,这让李翠花很难过。 记得去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李翠花在门口赌住了刚刚赌完钱回家的老二,老二笑容满面的开口就是与李翠花借钱。李翠花二话没说,爽快的答应了。当她满眼含情的故意用手抚摸了老二那滑凉的胳膊时,老二顿时惊恐万分起来。他不禁哆嗦了一下,面露尴尬的表情说了声“我太累了,回房休息了。”便逃也似的窜得无影无踪了。李翠花看出老二在故意躲避,她心里很明白,老二既想借自己的钱,又不想与自己有染。想到这些,李翠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时时感觉自己内心有些需要爆发的东西。那晚,她把自己家的玻璃鱼缸砸碎了。看着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几条红金鱼,她竟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感。李翠花把地上的一条硕大的金鱼看成了老二,她咬牙切齿的抓起那条在地上蹦达的金鱼,用手狠狠的把它捏死了。丈夫听到动静后,大声问:“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管不着!”李翠花又把火转移到了丈夫身上,“你的男人性能有你嗓门的一小半我就烧高香了!没用的男人!” 可想而知,一场战火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满地浪迹,骂声不断。直到公公婆婆与妯娌们都站在了他们面前,一场夫妻战争才告终。 这样的夫妻战争大约一月左右就发生一次。慢慢的,大家都习惯了似的,再听到李翠花房间里传出淅沥哗啦的声音时,再也没有人进去劝她。李翠花内心的怒火隔段时间就要爆发,她知道这火与丈夫残废有直接的关系。毕竟,人都有七情六欲,食色性是人的天性,正值如狼似虎年龄段的李翠花更是如此。 (十八)药渣 李翠花恍恍惚惚的走在湿润洁净的,绿荫夹道的,深灰色水泥小路上。 自家的院子里,弥漫着阵阵浓烈的中药味。她明白丈夫一定是刚喝完中药。自从丈夫得了病后,房前屋后就没断过这种浓重的中药味。忠于职守的保姆每天按时把熬好的中药端到丈夫的床前。一年多了,李翠花发现丈夫的病并无大的好转,脾气反而更大了起来。“唉!”李翠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向房间。 “哎呀!”李翠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在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上,她大叫一声跳到了一边,她急忙低头看个究竟。一团微微冒着热气的深褐色中药渣出现在李翠花眼前,里面少许的白色圆中药似很多只眼睛般瞪着她。李翠花心里的怒火顿时涌了上来,她气呼呼的直奔房间找保姆行师问罪去了。 保姆此时正在客厅里仔细的用抹布擦着一件有着大红色富贵牡丹的白色瓷瓶,李翠花的突然大吼吓了她一大跳,她身子哆嗦了一下,手边的花瓶一下从椭圆型的玻璃瓶架下掉了下来。淅沥哗啦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房间,保姆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表情愤怒的李翠花。 “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要把中药渣倒到大门外。你怎么就是不听?你是不是想让我把这病鬼的病带走?你不听话就走!”李翠花指着保姆的鼻子大声呵斥道,“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什么也不懂?” “是他让我倒在那里的!”保姆一脸委屈的指了指卧室,意思是李翠花丈夫指使自己这样做的。 “哼,我就知道他想盼我与他一样成个病鬼。”李翠花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去做你的事吧,花瓶的事一会再说!” 保姆低眉顺眼的疾步去门口拿笤帚了,李翠花横冲直撞的直奔卧室而去。 “哐!”李翠花一脚踢开了禁闭的卧室木门,丈夫那种苍白无血色的脸处变不惊的出现在眼前。他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此!” “放屁!”李翠花听不惯他拿腔作调的一些语句,“别跟老娘说些不找调的话,我不是文化人,我也不吃你这一套!我问你,你为什么让保姆把药渣倒在自己家院里?你的心真狠毒,竟然想让我沾上你的晦气!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居心何在?” “我没你那么迷信。我只是不想让所有的路人都知道我在吃中药。我没想害你,那只是你自己瞎想的罢了。”丈夫有气无力的反驳道。 “你就是想害我,气死我了!”李翠花歇斯底里的哭叫起来。她顺手拿起床边茶几上的黑色大理石的黑猫造型台灯用力向地下摔了下去。一件精美的艺术台灯瞬间就被摔得四分五裂,只有那条白色电线无力的串联着几个摇晃的黑色大理石碎片。 “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李翠花的丈夫用蔑视的眼光看了一眼张牙舞爪李翠花后,闭眼悄然把身子转向了一边,大有“君子不与牛滞气”的神态。他已经无力在与她大战了。 “铃。。。。。。”此时,客厅里的电话不停响了起来。李翠花抽泣着去客厅接电话去了,卧室里一片狼迹。 (十九)自怜 李翠花从上月开始,一生气就会感觉浑身上下阵阵麻木,她怀疑自己的血压偏高。 上周,她去市医院检查身体后,医生说她的身体没一点毛病,血压很正常,李翠花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见过血压过高的脑溢血病人,那样子简直惨不忍睹,歪嘴斜眼,说话不清,走路蹒跚。很在意外在形象的她感觉这样活着还不如利索的死去痛快!如果自己得了这种病,就直接去死,她不想让自己整洁健康的形象在外人面前大打打折扣。当李翠花听到医生说自己血压正常时,她高兴的几乎要蹦起来,这就是说,自己离脑溢血的危险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从医院回来后,李翠花越发注意饮食了,蔬菜与豆制品成了她喜欢的菜肴。婆婆喜欢吃肥烂的五花肉,她每顿饭都要吃上三四块半个巴掌大的红烧肉,婆婆喜欢吃,她认为别人也喜欢吃。在饭桌上,婆婆的位置与李翠花是紧挨着的。婆婆自从李翠花生了男孩后,就格外看重她,加上自己的儿子是个残疾,生活经历丰富的婆婆感觉李翠花嫁给自己的残废儿子不容易,在生活上她分外对李李翠花照顾几分。虽然李翠花经常在家里大发雷霆,婆婆理解李翠花发无明火的原因,有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糊涂,能碰到这样通情达理的婆婆是李翠花的幸运。但话说回来,李翠花宁肯要个健壮的丈夫,毕竟自己的是与丈夫过日子。 “翠花,吃肉!”吃得满嘴油光的婆婆把一块红亮酥烂的红烧肉放到了李翠花面前的白底粉红花的小碟里,“今天的肉咸甜正好,味道很好。” “我不想吃,你自己吃吧。”李翠花用筷子迅速把刚到自己碟里那块红烧肉放到了婆婆有些汤汁的小碟里,酥烂的肉经过她们的倒腾,此时已经分成了两半。 “你最近怎么不怎么吃肉了?是不是又有喜了?”身边的大嫂似笑非笑的说道,“看不出三弟还很厉害呢!” “大嫂,我可没你那么福气,你三弟什么本事你还不知道?”李翠花有些生气的把筷子用力放到桌上,面带怒色的走了出去。 “真是的,开个玩笑也生气!”大嫂嘟哝着夹了一块金黄色的炸豆腐表情夸张的用力嚼起来,似乎她嘴里吃的是李翠花似的,“今天她发神经了?” 心情烦躁的李翠花一生气,那种手脚麻木的感觉再次袭,她急忙站住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一出餐厅门,一阵清凉的风迎面扑来。李翠花看着灰蓝色天空上的朵朵绯色云彩,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径直向院西角的小凉亭走去。 粉色与黄色的怒放月季花与翠绿的植物搭配的相得益彰。婆婆最喜欢月季花,听话的公公把院子里种植了许多月季花,为的是讨好婆婆。看着满眼色彩艳丽的月季,李翠花内心闪过一阵伤感:“女人都希望男人的疼爱,老少的女人都有各自的男人疼。我呢,却没有一个男人疼。论长相我比她们任何人都强,可论命运,我却是最差的。真可怜!唉!” (二十)心事 平时在饭桌上,妯娌们如果开个玩笑,大大咧咧的李翠花是不会在意的,她会笑着反击。今天,她的反常情绪是由另一件事引起的,是昨天弟弟的电话让她感觉心里如猫抓般的烦躁不安。 那天,正当李翠花在家里大发雷霆时,客厅里传来的叮呤呤的电话声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唠叨。 “喂,谁啊?”李翠花无暇顾及来电显示的号码,她皱着眉头恶声恶气的问道。 “姐,是我,钢子。”弟弟的声音有些沙哑。 “喔,钢子啊,声音怎么哑了?是不是感冒了?”李翠花一直很疼爱弟弟,她的口气顿时温和了许多,“有事?” “是有点事,姐。”钢子有些吱唔起来,“我。。。。。。” “我什么?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李翠花说话的声音不禁大了起来,“跟姐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快说!” “嗯。”钢子清了清嗓子,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姐,那天我带去的女朋友你也见了,我很爱她,我想与她结婚。她说了,只要是我买套九十平米的新房子,她立刻与我结婚,我只好求你了。” “什么?她说的真轻巧!必须还是九十平米以上的新房子。她知道你每月的工资是多少吗?你问她是爱你还是爱房子?”李翠花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我离了她就活不下去,我很爱她。姐,你就帮帮我吧。以后我就是给你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钢子的执拗让李翠花无言以对,她只好喏喏的答应想想办法。她本想教育弟弟一番,但一想到自己当初也是为了钱才嫁人的,就索性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感觉自己的话说出来是苍白无力的。 放下电话,李翠花呆滞的坐在沙发上盘算起来:“在市区买一套九十平米的房子大约得二十万左右,市郊便宜些也得十七万左右。弟弟这样的一个没有积蓄的公司小职员要自己买房是不可能的事。但现在要我一下子拿出这些钱来确实有些困难。前几天哥哥因买房刚要去了一些,存折上一共还有十万,还差七万。哎!”李翠花明白,如果这次不管弟弟的事情,姐弟一定会闹得不欢而散,哥哥与弟弟都认为姐姐嫁了个金龟婿。她决定全力以赴的帮助弟弟,毕竟,亲情比钱重要。钱没有了可以再挣,可亲情没了就无可就药了。李翠花决定在买房这件大事上,充分体现她的作用。 “可还差七万,怎么办呢?”性格脾气急噪的李翠花不禁发愁起来。最近,她就是为这件事搅得愁眉不展,茶饭不思的。妯娌们手里有钱,但她们绝对不会借,毕竟,李翠花与她们的关系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公公婆婆那里无法张口,他们知道李翠花有存款。左思右想后,李翠花最终决定向老二要帐。最近几年,老二断断续续的从李翠花手里借走了近八万元的现金。李翠花一直暗暗的喜欢着老二,幻想着与他发生点什么。所以,每次老二张口借钱她都来者不拒。 (二十一)果断 李翠花是个想好了就做的果断女人,她决定第二天一早在大门口守株待兔等老二。 喜欢赌钱的老二还是照样“狗改不了吃屎”,一如既往的赌博,只不过出事前是光明正大的出去赌,而今却是偷偷摸摸的出去赌。他心里很清楚,如果父亲知道自己还在赌博,非得气得半死不可。他经常彻夜不归,常常哈欠连天的在天蒙蒙亮时悄然溜进家里。为此,他特意给家里看门的王大爷买了一个手机,为的是他回家时不用敲门。为了让王大爷守口如瓶的为自己保守秘密,他隔三岔五的送王大爷一条烟抽,以便堵住他的嘴。得了好处的王大爷对他听之任之起来,不管半夜什么时候,只要接到老二的电话,他总是悄然无声的去开门。嗜赌成性的老二每次都是赌一晚后在清晨回来,喜欢早起的李翠花无意中发现了这情况,她没有声张,而是装作不知道。李翠华还在做着她的浪漫梦:“老二越赌他就会越需要借钱,他需要钱时就会来找我。到一定程度后,也许老二会垂青于我呢。”不知怎么了,老二就是再混蛋,再不是东西,李翠花也喜欢见他,她想得到他的信念是什么也阻挡不了的,她如中了魔咒般钟情于老二,老二的一举一动在李翠花眼里都充满了无穷的魅力。老二的恶习在李翠花看来只是个小毛病,用她的话说就是:“男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有缺点是正常的。” 几年过后,李翠花分多次把钱借给了老二,精明的她每次都让老二写个二指宽的白纸借条。老二每次在借钱时,嘴上如同抹了蜜一般甜,左一声“翠花”右一声“翠花”的,哄得李翠花心花怒放。老二从李翠花手里接过钱后,最亲热的动作也就是拉拉她的手,拍拍她的肩膀,李翠花喜欢这种感觉。每当老二那宽大的手掌拍到李翠花的肩膀时,一阵酥麻的感觉不由让她心旌荡漾。她几次想顺势依偎到老二怀里时,都被老二借估闪电般的躲开了。他总是笑眯眯的把拿钱的手横在他们中间,笑着告辞,“二嫂,你的情我心领了,我手头一宽就还你钱!”说完,转身快速离去,好象避瘟疫似的逃走了,比兔子窜的都快,李翠花看在眼里气在心上。每每这时,她总是银牙紧咬,嘴里发出恶狠狠的声音,“拿到钱就不是你了,我看你下回还借不借?真不是东西!” 发狠归发狠,等到下次老二再次嬉皮笑脸的来借钱时,李翠花神鬼推磨般又以同样的方法借给了他。她对老二那句“二嫂,你的情我心领了”的话很在意,她竟然把老二想成了暗恋自己却又怕人言可畏的多情男人。李翠花朝思暮想的想得到老二,在夜里经常梦到与老二亲密无间。一次次的希望落空,一次次的失望并没有让痴情李翠花清醒,她越发迷恋起老二了。 如果这次不是自己手里确实没了钱,她是绝对不会拉下脸面去向老二要帐的。向老二要帐,就意味着把自己的希望之梦打破,或许老二会与自己反目成仇变成陌路人。但为了一母同胞的弟弟,权衡利弊的李翠花还是决定张口向老二要帐。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男人不计其数,而亲弟弟却是独一无二的。 (二十二)伤感 凌晨四点钟,心事重重的李翠花便醒了。她睁着惺忪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没有拉严密的窗帘,声音凝重的长叹了一口气。盖着白色碎绿花薄被的丈夫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有醒的迹象。李翠花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丈夫那白色瘦小的后背,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她故意让丈夫听到。李翠花在说话的同时,还用力翻身晃动了几下床垫,丈夫却似没有知觉似的好无反应,李翠花此时能感觉到丈夫的冷漠,她似乎看到了丈夫的那种蔑视的眼神。她烦躁不安的辗转反侧起来,想听到丈夫一句哪怕是牢骚满腹的话语。但无论她怎么闹动静,无奈丈夫就是纹丝不动的不回头。李翠花肯定丈夫已经醒了,只是他不想理睬自己罢了。一种挫败的感觉顿时让李翠花的心火旺盛起来,她此时真想扑到丈夫身上大闹一番,让他听听自己的苦衷,就是此时他与自己大吵一番也好。她感觉自己很可怜,可怜到了想吵架都没有对手的地步。丈夫的不屑一顾让李翠花很伤心失望,她明白自己的形象在丈夫眼里早已毁灭。本想找茬发气的李翠花无奈的穿上衣服,气冲冲的去了洗手间。 白亮的灯光下,李翠花站在椭圆型的大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那张苍白的,神情憔悴的瓜子脸,心里一阵伤感。十几年前自己那张青春靓丽的面孔瞬间闪过脑海,似乎是一个梦:“十几年的时间,自己在这个坟墓般的房子里慢慢变老。孩子长大了,自己变老了,丈夫更加冷漠了。每天重复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虽然衣食无忧,但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实在让人感觉乏味。作为女人,我是失败的,自己冲其量就是嫁给了花花绿绿的钱。”想到这些,李翠花不禁恼怒起来。她顺手抓起白色大理石洗手盆边的淡绿色香皂狠狠的砸向了镜子。质量过关的镜子上除了留下了一点香皂的白色痕迹外,一切完好无损。李翠花不禁趴在洗手盆边上抽泣起来。 哭了一会儿,李翠花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决定还是一如既往的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她默默的自言自语的安慰着自己要认命。 李翠花驾轻就熟的洗刷化妆完毕,蹑手蹑脚的去了卧室。她快速把自己昨晚就准备好的一套银灰色时装套裙穿上,里面的粉色高领重磅真丝衬衣衬托的她那苍白的脸色好了许多;她快速蹬上一双银灰色软皮高跟鞋,摇晃着快速走了出去。 天已经蒙蒙亮了,淡青色的天空上,为数不多的几颗星星也在天光下慢慢隐去,院子里茂密的植物轮廓让人一目了然。淡淡的白色雾气均匀的散布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清新微凉的空气让脑子里一片乱烘烘的李翠花不禁为之一振。她站在前廊上挺了挺身子,张开两臂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仰头打了个象征性的哈欠,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 李翠花穿过自家院子的圆门,一扭一晃的径直向大院的总大门走去。 (二十三)要账 清晨,静谧的院子里,葱郁油亮的绿色植物上有晶亮的水珠在滚动,几只浅褐色花纹麻雀唧唧喳喳的在上空盘旋,走廊封着玻璃的窗子上面,有几条深紫色的长条植物努力向下延伸着,远看似几条冻僵的蛇一般。此时,是人们睡的最香的时刻。 大门东边的偏房窗户里透出了橘黄色的灯光,看来,看大门的王大爷已经起床了。李翠花心里不禁一惊:“难道老二已经回家了?” 李翠花正在纳闷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不紧不慢的有节奏的敲门声,李翠花急忙躲到了拐角的树后。 王大爷快速从他的房里闪出,一声不吭的悄然打开了大门,老二随即走了进来,他一边用两手搓着耳朵一边说:“现在早上越发清冷了!” “是啊,早上开始有些凉了。”王大爷随声附和道。 “王大爷,昨晚我手气不错。给!这钱你拿着买烟抽。”老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的钞票递给了王大爷,看样子他是早就准备好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大爷毫不推脱,“熬了一晚上很累啊,快回去睡觉吧!” “嗯。”老二答应着疾步向他家的院子里走去,李翠花紧紧的尾随其后。 “二哥,早啊!”李翠花出其不意问候声吓得老二哆嗦了一下,当他回头看到是打扮一新的李翠花,不禁松了一口气:“是你啊,今天起得可真早,是不是有事要出门?今天穿得这么正规啊?”老二连珠炮般说道。 “我找你有事。”李翠花目光灼灼的盯着老二。 “找我有事?”老二的目光躲闪着李翠花热辣辣的注视,他装作不懂的抬头看起了天上叽喳的小鸟,摆出一副“不拿村长当干部”的神态,“什么事?你说吧。” “你还我钱!我昨晚算了一下,这几年你一共从我那里借了八万元钱,我现在要急用。”李翠花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一一句的说道。她看出老二还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心里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借条我都带来了,我今天就要用钱。” “我的好翠花。”老二的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他满脸堆笑的抓住李翠花的手说,“我最近运气不好,过些时候我时来运转时一定还你,好吗?” “哼,你可真是个变色龙啊!”李翠花哼了一声,此时她的眼里饱含着愤怒,她连讽带刺道:“你怎么不看天上的麻雀了?它们的叫声比我说话好听多了。” “翠花,我打了一夜的麻将头脑昏了,你还与我计较?”老二慢慢抚摸着李翠花的手,眼里的锐光早变得温顺起来,“再过些时候我一定还你!” 李翠花看着眼前自己一直爱着的男人的温和目光,她的心一下软了起来。当她感觉老二的手在不停抚摸着自己的手时,脸顿时红了起来。她没有回抽自己的手,而是低下头,声音柔和的问道:“你为什么天天躲着我?” “没有啊,我晚上打牌白天睡觉,见不到你的缘故。”老二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今天如果想过李翠花这一关,就必须装出爱她的样子,他演戏般快速拉过李翠花拥入了怀里。李翠花竟然激动的战栗起来,她没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了许多年的拥抱竟然在这一刻突然发生了,她顿时把要帐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女人,绝对经不起自己深爱着的男人的甜言蜜语。 (二十四)分家 “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偷情!”二嫂歇斯底里的声音让李翠花顿时感觉到一阵五雷轰顶的晕眩。 二嫂不由分说就扑向了李翠花。老二也被突然愤怒闯出来的老婆惊呆了,他刚才混沌的头脑顿时清醒了几分。他急忙伸手要拉开纠缠在李翠花身上的老婆。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老二的老婆随手就煽了老二一巴掌,老二恼羞成怒,嘴里骂骂咧咧的抬手揍起了老婆。 “我的天啊,不得了了,老二要揍死人了!”二嫂大声哭叫起来,李翠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二嫂越哭,老二下手越狠了起来,他瞪起的眼睛如同铃铛般大小:“还哭!叫你胡说八道!” “老二,你疯了,住手!”大嫂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跑了过来,她大声呵斥道,“你怎么还打老婆?” “大嫂,我。。。。。。唉!”老二如霜打的茄子般蹲到了地上。李翠花知道事情已经闹大,不禁想悄悄溜走。她刚一转身,就被哭得一塌糊涂的二嫂跳起来抓住了胳膊,“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男人残废了你却勾引别人的男人。你还是人吗?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这骚娘们是草就吃啊!你还要脸不要脸啊!” “二嫂,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李翠华红着脸辩解道。 “解释?解释个屁!我亲眼看见你躺在他怀里,你还解释什么?”二嫂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她两眼冒火。 “好了,老二家的,别再咋呼了,你难道要让邻居们听见?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婆婆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严厉的制止道:“有什么事我们到房里去说。” “婆婆啊,你可要给我做主!”二嫂又哭泣起来。 “你们都一起跟我走!”婆婆威严的口气不容任何人反驳。 老二与李翠花无精打采的跟在婆婆后边去了房间。 一场风波在婆婆和公公的调解下终于过去了。李翠花为了说明自己的清白,只好把与老二要帐的事情托盘而出。老二瞬间成了万人所指的恶人。最终,婆婆替老二还了李翠花的钱,公公气得差点昏过去。他最终做出了令许多人都惊奇的决定:“分家!” 老大和老二早就盼着分家,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们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终于没有人管了!” 分家对于李翠花却不是什么好事情,毕竟自己的丈夫与废人没什么区别。公公这次是下了狠决心的,用他的话说就是他害怕有朝一日被儿子媳妇们气死。 各家的院子单独开大门,彼此都成了独门独院。公司的股份分成了五份,每年他们各自拿自己分红的利润。这个大家庭因为此事把家分了,老大见了李翠花竟然表露出感恩戴德的神情。 李翠花看了感觉苦笑不得,这可真成了几家欢乐几家愁了。 (二十五)自由 分家后的生活远没有李翠花想象的那样可怕。吃饭不再有乱烘烘的场面,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顿不吃也不用听别人的闲言碎语。以前,碍于公公婆婆的面子,李翠花从不在家里摆打牌的场子,婆婆公公认为打牌是在浪费钱,他们绝不允许在家里摆场子打牌;分家后,这个问题便迎仞而解了,以前很大的问题,现在突然一下子变得不成问题了。分家后的李翠花俨然成了主人,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病病歪歪的丈夫纯属“聋子的耳朵------摆设”,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是李翠花自己说了算,李翠花竟然找到了当家做主的自豪感。她最近常常得意的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翠花的哥哥与弟弟也经常亲热的来串门。他们心知肚明:“没有李翠花的帮助就没有今天的新房子。” 生活平静而有规律的进行着。 每当李翠花看到保姆端着冒着热气的中药碗走向卧室时,她的心总要疼一下:“他不是在喝药,而是在喝钱。”她几次想用廉价的中药换下丈夫现在每天都在吃的价格贵的偏方中药,但她又怕被别人发现,落下个不人道的名声,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钱向水里扔了,毕竟,他是自己的丈夫。从最近丈夫的精神状态看,他的病好象好了许多,前几天他还让保姆推他出去看风景呢。李翠花知道,只要丈夫活着,婆婆与公公就不会亏待自己;如果丈夫死了,自己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秋去冬来,天气变得寒冷起来,外面寒风凛冽,李翠花的家里却温暖如春。她与几个牌友在客厅里边吃着甜香的黑芝麻热汤圆边谈笑风声。她现在特别关注吃与玩,她知道,自己就是想关注别的也白搭,还是过一天快乐一天的好。 “孙姐,听说市郊开了个湖南菜馆,里面的菜辣得不得了。找机会我们去辣个浑身冒汗,怎么样?”李翠花对辣味情有独钟。 “那好说,只要是你请客我就去!”孙姐笑着答应道。 “小气鬼!你说话可真煞风景。张口闭口就是钱。”李翠花把自己碗里的几个汤圆一股脑的倒到了孙姐的碗里,“那你就放开肚皮吃,反正不吃白不吃啊!” “哈哈。。。。。。”钱洗云与孙姐还有另一个牌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吧,咱们四人说好,今年的第一场雪的那天中午,谁赢的多谁请客去吃湖南菜,怎么样?”钱洗云也来了兴致,她也是爱吃辣菜。 “好,一言为定!”李翠花一锤定音,“你们快吃,吃完我们再继续打。” “快吃?怎么吃?这汤圆里面的黑芝麻汤馅这样烫,感情你是想让我们把嘴里汤满水疱啊!”孙姐笑着调侃道。 “汤圆还堵不住你的嘴?看来,你上辈子就是个‘碎嘴鬼’托生的。”李翠花也笑了。 “你是乌鸦落在煤堆上,只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了啊!”孙姐好不示弱。 “彼此彼此。我们都是一路人,什么人找什么人,嘿嘿,你说我也是说你自己。”李翠花用手轻轻的拍了孙姐的胳膊一下。 “是啊,俗话不是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钱洗云随声附和道。 “不对。我与那病鬼可不是一路人,偏偏就进了一家门。”李翠花用手指了指紧闭的卧室门。 “哗啦!”里面传来了一声摔东西的响声,看样子是李翠花的丈夫发怒了。 众人听到响声后,都面面相觑起来。 (二十六)吵闹 “我们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孙姐眼睛直直盯着李翠花的脸呐呐的问道。 “不管他!他爱怎样就怎样,我们玩我们的!”李翠花故意提高了声音,“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啪!”又是一声摔东西的声音。 “翠花,我看我们还是改天再来玩吧,一定是我们大声喧哗吵得病人心烦了。”钱大姐把面前摆了一半的麻将推倒了,“我前些日子病的时候,也是听不得噪音,只喜欢静,听到闹烘烘的声音就心烦。” “是啊,明天还是去我家,反正最近我一个人在。”孙姐接口说道。 “好吧。”李翠花恶狠狠的看了卧室门一眼,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尴尬的笑道,“真不好意思,让大家扫兴了。” “咱姐们如果客气就见外了。”孙姐指着面前只剩一点清汤的粉红花小白瓷碗笑道,“你买黑芝麻汤圆真好吃呢,改天我也去超市买一些。明天去我家里大打牌时,我让你们尝尝我买的滋味醇厚的上等红茶和巧克力曲奇饼,冬天适合喝红茶。” “小孙,说定了,明天我们去你家。你早早的把房间里弄暖和点,大姐我可是怕冷的啊!”钱洗云习惯性的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 “老寒号鸟!”孙姐开起了玩笑。 “没大没小的,我是老寒号鸟,那你是小火鸟?有本事冬天别烧暖气那才叫厉害呢。”钱洗云随口还击道。 “哈哈。。。。。。”她们在笑声中与李翠花告辞了。 牌友们一走,李翠花抬手把铺着草绿色平绒布的麻将桌一下掀翻了,那些姜黄色的麻将牌瞬间淅沥哗啦滚的到处都是,房间一下子凌乱起来。 “你不是喜欢摔东西吗?我们都摔,看谁摔得响!”李翠花说着一脚踢开了卧室门,“你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让我难堪,气死我了!”说完,她又狠狠的踢了门一下,“我嫁给你真是倒霉,连打麻将也受限制。你有本事象个男人样,嫁给了你与守寡有什么两样?” 艳绿色被子衬托着丈夫的脸更加蜡黄,他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气急败坏的李翠花一眼,“我感觉我也活不久了,你就让我安静的过段日子,行吗?” “哼!你还知道过日子?我嫁给你过了几天正常日子?”李翠花冲到床边,把被子四角的四条一指宽的红布条用力撕了下来,她象踩死虫子般拼命的踩着那四根红色布条,嘴里不停的唠叨着,“叫你们冲喜!叫你们冲喜!看到你们我就来气!” 艳绿色被套的四角被撕了四个小窟窿,里面露出了大红色的被子,四个窟窿如同是死兔子的红眼睛般呆滞。“唉!”丈夫长叹一声,闭上眼睛装作睡觉了。 墨绿色的窗帘,淡绿色的墙面,连用三合板装修的半人高的墙围子也是绿色。丈夫一直就喜欢绿色,他认为绿色是生命的颜色。可命运偏偏让他的生命没有活力,这不得不让他经常感慨命运的无常。 婆婆每年都要请那些算命的神婆神汉给自己的儿子弄些红布条放在卧室,以求儿子早日康复。李翠花每每看到那些指头长短的红布条,心里就感觉难受。看到那些如同红色虫子一般的布条,她常常产生要除掉它们的欲望。 (二十七)习惯 事情过去不久,李翠花又把牌局搬回了自己家。这次,她把牌桌安放到了后面的餐厅,餐厅与主卧室隔着客厅书房还有两个小卧室。喜欢我行我素的李翠花知道,她们只要不是肆无忌惮的大声喧哗,躺在主卧室的丈夫是不会听到的。 人就是如此,习惯什么日子就会喜欢什么日子,李翠花与三个铁杆牌友天天一成不变的打牌消磨着时间。对她们来说,除了吃饭与睡觉以外,打牌成了她们的重要活动。李翠花一直坚定的以为,自己就会在这样悠闲的日子中慢慢老去。但生活是变化莫测的,昨晚哥哥与弟弟的到来完全让李翠花的生活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姐,你必须去公司与你公公要个厂,他家的三兄弟今天分别接管了公司下面的几个厂。姐夫有病出不了门,你应该也去接管一个厂。”弟弟眼里露出了明亮的光,“你干不了我去那里辅佐你!” “我想想吧。”李翠花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我从没想到过要插手管理工厂的事情。” “姐,他家的三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将来你公公不在了,那每年的分红也许会成为泡影。趁你公公说了还算数,先抓一个厂放在手里塌实。” “是啊,小钢说的很对!”哥哥粗声粗气的随声附和道。 “还是让我想想吧。”李翠花犹豫起来,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她确实不想操心厂里的事情。 “姐,你如果不趁着这个好时机要一个厂,以后想好了再要可就没有什么正当理由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与你经济有关的事情你还要想?”弟弟焦急的说道,“等你想好了,黄花菜都凉了,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啊!我与哥哥都是为你好的。” “好吧,明天我就去向公公要个厂。”李翠花点头同意,“不过,小钢你一定要帮我管理啊。” “这没问题!”弟弟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帮你我帮谁啊?哈哈。” 送走了哥哥与弟弟,李翠花就皱起眉头开始盘算着怎么与公公名正言顺的要个工厂。经过一晚的苦思冥想,李翠花想好了她认为百密无一疏的三个方案。绞尽脑汁思考了一晚的李翠花直到天蒙蒙亮时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上8点,弟弟小钢的电话就打过来催促姐姐起床。没有睡醒的李翠花只好咬牙起了床,她头昏脑涨的半闭着眼睛径直去了洗刷间。 平时,李翠花一直都睡到自然醒来。此时,睡不醒的滋味让她产生了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但为了自己的将来,她必须从此开始习惯早起床。她心知肚明:“习惯成自然,开始几天总是很难受的,过几天就会好的。” 用冰凉的水洗过脸后,李翠花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还有少许的晕眩,但比刚起床时好多了。她看着镜子里有些黑眼圈的自己,无奈的自言自语的自勉道:“以后我就是女厂长了,振作精神!” 李翠花无精打采的睁着红肿的眼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弟弟的陪同下去了公司。 (二十八)飘飘然 事情办得出奇顺利。李翠花只用了第一个直接的方案就把事情办成了!公公把效益还不错的布玩具厂交给了李翠花,条件是她必须签定一个自负盈亏的合同。李翠花犹豫了一下,抬手就在硬爽的白色纸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很久没有动过笔的缘故,李翠花三个字歪歪扭扭的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如小学生的字迹一般让人不敢恭维。 李翠花正式接管了布玩具厂后,随即就把厂里的主要几个部门来了个大换血。弟弟被认命为副厂长,哥哥当上了保卫科长,自己的一个财会学校毕业的亲表妹做了财务科长,采购科长是嫂子的亲哥。一个标准的家族式企业就这样形成了。在李翠花看来,是亲三分向,用自己的亲戚总比用外人强。 最近,玩具厂生产的大耳朵大型布绒狗在市场上很是畅销,女人门喜欢用它装饰床,孩子们喜欢抱着它入眠。大大的耷拉着的耳朵,白眼多的呆滞大眼睛,硕大的紧闭的嘴,不规则的肥硕脸型,一副憨厚可爱的狗模样。 一月下来,这种大型玩具狗的销售量竟然占了全部玩具销售量的百分之七十,并且还有上涨的趋势。只一个月的利润就是李翠花一年分红的数目,这让李翠花不禁暗自感慨:“还是办工厂挣钱!看来,公公还是很疼爱自己的三儿子的,把这个赢利的厂给了自己。” 开门红的业绩让李翠花不禁飘飘然起来。她以前在杂志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那就是“精明的商人一般都是用最少的钱赚取最大的利润”李翠花看着手里的定单,想一口吃个胖子,她决定做个“最精明”的商人。 塞在毛绒狗里面的精疏棉一吨的价格比一种杂色的粗棉价格相差很大。如果用这种棉花做芯,利润可以翻倍,利欲熏心的李翠花决定用这种廉价的棉做芯。她认为,反正外面还有一层衬布包裹着,外面什么也看不到。她自己暗自得意自己的聪明,感觉自己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当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弟弟时,弟弟却态度坚决的反对着:“姐,你说的那种棉花很脏,对人的皮肤和呼吸都有害,我们还是用质量好的棉花做芯好,虽然利润小了些,但风险也小。” “你真没有魄力,人生就是赌!再说,这种填充棉别的玩具厂能用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用?”李翠花听不得一点反面意见,她永远认为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来了个一言堂,“就这样了,我是厂长我说了算!前三个定单的货全用这种廉价棉试试。” “好吧。”小钢呐呐的说道。他知道姐姐的性格。他没有执着坚持反对的原因是姐姐说别的玩具厂用了这样的填充棉没出事。“也许姐姐的决定是对的,自己何必杞人忧天的自寻烦恼呢?”小钢默默的想。 (二十九)得天独厚 前三个定单用的廉价杂粗棉芯的货发出去两周后,没有一个电话反馈回不良信息。李翠花此时心里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舒畅起来:“如果全部定单都用这种杂粗棉做芯,今年我就能赚个钵满盆满了。哼!我要让那三兄弟看看,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想到这些,李翠花清秀白晰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自从接管玩具厂以来,李翠花是天天早起晚归。她与以前的牌友姐妹似乎隔离了一般,难得见一面。 此时,外面灰黑的天空飘起了雪花,坐在宽敞明亮,温暖如春的办公室里的李翠花突然心血来潮的想到了与牌友们的约定:“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一起去吃辣得流泪的湖南菜。”在李翠花的印象中,这是今冬的第二场雪了。李翠花皱起眉头苦思冥想的努力回忆着第一场雪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 李翠花端起桌上冒着热气的透明双层水晶杯,慢慢喝了一口味道醇厚的黑褐色上等红茶,边品茶香边闭眼回忆今年第一场雪时自己在做什么。想起来了,那天,她马不停蹄的穿梭在车间与办公室之间,根本无暇顾及吃饭的问题。以往那种风花雪月,闲情逸致的浪漫心情荡然无存,那天,她的心都栓在了产品质量的问题上。临近中午时,在办公室看定单的她确实接过孙姐的一个电话,当时她心不在焉的听着,刚要说几句亲热的话语,就被进来报告车间进度的一个主任打断了,她便匆匆说了声:“我很忙,吃饭的事以后再说。”便挂断了电话。孙姐从此后就再也没打过一个电话过来,她肯定是生气了。 前段时间,李翠华忙得焦头烂额,她没功夫也没心思主动打电话给以往的牌友们。自从当了厂长以来,她感觉自己晋升了,从一个只知道花钱的小资女人晋升到成了一个可以创造财富的女强人。她感觉命运开始青睐自己了,在感情方面的自己虽然是穷光蛋,但在财富和面子方面,自己却赚得不亦乐乎。 李翠花伸了伸胳膊,起身信步走到明亮的大窗边。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一种异样的兴奋充斥了心间:“瑞雪兆丰年,但愿我的生意能越做越大!” 李翠花的办公室在这座老式二层楼的最东边,站在窗边就能一览无余的看到工厂的大门,车棚,和部分车间厂房。她刚来时,还暗自佩服过盖楼的主人呢。站在这里,能让人产生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自豪感。 飞扬的雪花慢慢的给大地,房屋都覆盖了一层白得耀眼的雪被,清亮的让人们欣喜。银装素裹的一切清洗了人们眼中的杂色,使人们心中的浮躁情绪平稳了许多。深蓝色的车棚塑料瓦顶偶尔露出一小块没有被雪覆盖的菱角,看起来格外扎眼,如同雪地里开放的点点雪莲花一般让人浮想联翩;灰色长方型镂空大门看起来比平时妖娆了许多,它颜色鲜明,不拘一格的矗立在满眼白色的大地上;黑色游动的黑点是保卫科的值班人员,他们尽职尽责的守护着工厂大门,每天都时不时的出来象征性的走动一下,不知是做给厂长看的还是他们的规定。李翠花越发感觉到了办公室所在位置的得天独厚。 (三十)约定 站在窗边,李翠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她感觉以前自己的生活如同梦一般飘渺。 翡翠绿,玫瑰红,明黄,天蓝,艳红等色彩鲜艳的服装,自从李翠花当上厂长后就彻底与它们绝缘了。现在,她每天都是穿黑白灰色的老气横秋的正装,向工人们显示着自己的威严。她以往眼中那慵懒空洞的眼神被现在精神明亮的眼神所代替,如同懒猫变成了老虎一样。“环境改变人”这话一点也不错。 李翠花决定今天请牌友们去吃湖南菜。很久没与她们联系了,也不知她们过得如何?自己撤出了牌局,她们是否又找到了合适的人选?钱洗云与丈夫还是冷若冰霜?孙姐与她的相好男人快结婚了吧?杨丽去海南旅游应该回来了吧?这些问题一起萦绕在了李翠花的脑海里。与她们比起来,李翠花突然感觉自豪起来。毕竟,她们永远也没有管理工厂的机会,永远只能在那个狭小的女人小圈子里徘徊。 有时,身心疲惫的李翠花偶尔会怀念以前悠闲的日子,但如果让她再继续过回以前,她感觉是绝对不可能了。她现在的心野了,野到誓要与男人们一争高下的地步。她喜欢男人们用仰慕的眼光注视自己,喜欢在大庭广众下发出一呼百应的号令。她感觉自己如果生在古代,一定是武则天之类的人物。总之一句话,李翠花喜欢与众不同,喜欢鹤立鸡群,她既有女人的妩媚一面又有男人好强的一面。 雪铺天盖地的簌簌下着,美得让人无暇顾及其他景物,只看外面舞动的雪花就心满意足了。难得清闲的李翠花转身走到发着暗光的紫黑色宽大写字台边,抓起四四方方的纯白色电话,抬头凝视了米黄色的天花板一会,动作麻利的拨通了孙姐的电话。 “孙姐,我是翠花。”李翠花声音柔和的说道,“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好久没有姐妹们的消息了。” “你这家伙还记得我们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们呢!” “那能呢!就是忘了我自己也忘不了咱们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啊!”李翠花笑着调侃道,“今天我请客,算是对上次说话不算数的补偿,可以吗?” “那感情好!我一定把她们都拽上。昨天打牌的时候我还与老钱提到你了呢。”孙姐一拍即合,“我俩都想你了,你说话可得算数!虽然你现在成了大忙人,但也应该忙里偷闲的会会朋友的。物质生活是重要的,但精神生活也同样重要啊。你说是吗?” “是,当然了。”李翠花兴奋起来,“孙姐,你的话永远是正确的。哈哈。对了,杨丽最近也与你们在一起吧?她应该早就从海南旅游回来了吧?”“她啊,现在与我们是彻底的分道扬镳了,我都两周没见她的人影了。”孙姐的声音出奇的大了起来,听起来有些牢骚满腹的意思,“这家伙从海南回来后,天天迷着上网了,连老朋友都不理了。真是的,她上网上瘾了。” (三十一)上网上瘾 “上网上瘾?她不会是也想新潮一把,天天泡聊天室吧?”李翠花好奇起来。 “我感觉是。今天中午我一定拽上她,我们一起来个三堂会审,让她老实交待罪行!” “哈哈,那是一定的了!”李翠花感觉自己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毫无压力的状态。 她们约定在市中心的一家湖南人开的湘菜馆见面,本地人开的湘菜馆她们总感觉到味道有些不正宗。女人大都如此,爱自作聪明认死理。其实,本地人开的湘菜馆里的菜的味道并不比湖南人开的湘菜馆的味道差。 李翠花刚放下电话,电话接着又响了起来,李翠花以为还是孙姐,抓起电话直接就问:“孙姐,又忘了传达什么指示?” “姐,我是小钢。”弟弟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李翠花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快说!” “一个顾客要告我们,说我们的巨型狗玩具是造成他们女儿死亡的直接原因!” “什么?你慢点说。”李翠花一听到死这个词,头轰的一下晕眩起来,她的心顿时狂跳不已。 “是这样的。”小钢声音哆嗦的叙述起来,“这家人的女儿今年十岁,患有严重的气管炎。上周,她过生日时,她父母送给她了我们厂生产的玩具狗做礼物,她很喜欢,睡觉也要抱着它。前天早上,她父母发现她抱着玩具狗停止了呼吸,小脸憋成了紫色。他们怀疑是玩具狗的缘故,就带着玩具狗去检测。检测的结果是,在棉芯的棉絮里发现了大量的细菌和一些有害物质。他们认定是我们厂生产的玩具造成了他们女儿的直接死亡。姐,我早就担心这个问题的。” “好了,这时候别说这些没用的!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先稳住这家人。如果他们把我们告到法院的话,我们厂的名声一传出去,那才真正的完了呢。”李翠花极力用平稳的声调说道,“你现在一切听我的指挥。第一,立刻停止车间生产粗棉芯,换上那种白色的精疏棉。第二,火速把那对夫妻请到我的办公室里来。第三,加班加点生产精疏棉芯狗,用好的换回那些还没有销售出去的粗芯玩具狗。在有就是,没有发出去的那些粗芯玩具狗一个也不能出厂,把芯全部换掉。” “姐,这样做的话我们就亏大了。” “如果想让玩具厂能继续生存的话,我们只能这样。”李翠花果断的说道,“就这样了,我在办公室等他们。” 放下电话,李翠花黑白分明的眼中溢出了清澈的泪水,她的心如同被油煎了一般疼:“都怪我利欲熏心,当初要是听小钢的劝就没有这些事情了。唉!我这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李翠花如同一滩烂泥般坐在了棕黄色的皮沙发上,她气愤的把身边的毛绒坐垫一股脑的都扔到了地上。李翠花半躺在沙发上,把两条腿放在了黑白色的大理石茶几上,闭眼不停的用手按摩着太阳穴。她知道,自己这次绝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三十二)焦躁不安 李翠花在烦躁不安中等待着疾风骤雨的到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过,李翠花如坐针毡的在房间里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她在考虑怎样应付即将到来的顾客。 “姐,你现在坐下休息一会,他们半个小时后才能赶来。”小钢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我刚才联系了他们,他们答应先不告我们,但要求我们高额赔偿。” “知道了,你去做别的事吧。”李翠花的脸阴沉的比外面的天还灰暗,她的眉头蹙成了一个疙瘩,口气严厉了许多,“以后进门的时候先敲门!” “我敲了,你没听见。”小钢不禁辩解了一句。 “我没听见你不会再继续敲吗?我又不聋!”李翠花的声音一下大了起来,她心中压抑的一股无名怒火找个缝隙一股脑的迸发了出来。 “我以后一定改!”小钢说完快速走出了办公室。他知道姐姐的火气不是针对自己发的,此时尽量少惹她,以免受些莫名奇妙的气。 电话响了起来。李翠花气呼呼的拿起电话,恶恨恨的问道:“谁啊?” “我,老孙。”孙姐有些沙哑的声音里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翠花,我都约好她们了,我们11点在市中心的湘菜店不见不散啊。” “喔。”李翠花清了清嗓子,极力压住内心的怒火,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道:“孙姐,真对不起!刚才厂里出了件很棘手的事情,我中午去不了了。” “你可真是大忙人!唉!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孙姐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本想我们姐妹聚一聚,说说话呢。翠花,我还是感觉以前的你好。你现在天天忙的不着家,一点也不会享受生活。” “这样吧,你们吃饭我买单。”李翠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以为我们需要的是买单?你也太小看咱姐妹了吧。翠花,我知道你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来日方长,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聚。你大姐我是个很开通的人呢。” “是啊,孙姐,你很善解人意。我今天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李翠花本想把自己的苦恼一股脑的都说出来,但一想到这件事悠关到自己厂的命运,她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孙姐是有名的小广播,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此时,李翠华感觉孤单无助,她真的需要一个人听她倾诉,需要一个男人宽厚的肩膀靠一靠。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脑子里乱烘烘的,不知结果会如何。 李翠花闭眼仰天长叹着走到窗边,她看着外面洁白飘扬的雪花和灰黑的天空,突然产生了一种厌恶情绪:“这场瑞雪并没有给我带来好运气!”一种无以名状的反感充斥心间。李翠花眼含清泪,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下吧!下吧!把所有的烦恼都下到我的头上吧!” (三十三)哭闹 此时的厂区一片洁白,灰色大门变成了白色,只有那条笔直的大路被来往的车辆与行人踏成了黑褐色的水路,远看如一条被污染的河流一般显眼。满眼的白色让李翠花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似在东北的荒坡又似在梦中。 外面传来的敲门声让正在发呆的李翠花激灵了一下,她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进来!” 门开了,外面走进了穿着原白色羽绒服的销售科长杜小甫。这是个四十四岁的中等个子的瘦男人,稍长的脸上有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一笑起来,黝黑的脸上皱纹不少。他给人的印象是干净,成熟,稳重。他浑身上下都显现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自从李翠花接管玩具厂以来,他对工作一如即往的兢兢业业,在中层干部中他是唯一留下做正科长的人。他的皮肤有些黑,但他却喜欢穿白色。李翠花第一次在会议室见到他时,就被他雪白的衬衣所吸引了。她认为,一个能把白色穿得如此精彩的男人一定是个好男人。 白色一直是李翠花的执爱色。她认为,不论是男人与女人,有些人穿白色会给人一种脏的感觉,有些人穿白色会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而杜小甫却穿出了白色的精彩,洁净,帅气,温馨。耀眼的白色让李翠花心里不禁一动:“喜欢白色的人我喜欢。”她手中的笔不禁在杜小甫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圈。杜小甫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销售科长竟然与自己身上的雪白衬衣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说起来似乎有些可笑的意味,但确是事实。 “厂长,我已经给以前的定货商发了传真,他们回复说已经停止销售,即刻就把那些粗芯棉玩具发回厂里换掉。”杜小甫带有磁性的声音是李翠花百听不厌的。她每次见到杜小甫总感觉亲切,似乎是自己以前的梦中情人一般。明亮的眼神,淡定的微笑,磁性的嗓音,沉稳的话语,他的一切都让李翠花感觉迷惑晕眩。她有时见到他时,竟然渴望与他拥抱,她喜欢他。 “喔。”李翠花的口气怎么也严厉不起来了,她把嘴一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做的很好。一会那对死去女儿的夫妻要到这里来,你陪我与他们交涉吧。” “好的。”杜小甫边答应着边随手脱下身上的原白色羽绒服。他里面穿了一件质尚好的灰色鸡心领羊毛衫,看到他那挺拔的身材,李翠花的心不禁又动了一下:“能找到这样的男人做丈夫的女人真幸运。” “厂长,一会他们来了以后,我们并肩作战,争取把损失降低到最小。”杜小甫微笑着把温暖的大手伸到了李翠花面前。 “好。有你在,我心里就不慌了。”李翠花惊喜的握住了杜小甫纤长温热的手。李翠华的心情因杜小甫的到来变得好了许多,她默默的想:“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让他来呢?真是急糊涂了!” 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李翠花不再焦躁,因为她的身边有了杜小甫。看着杜小甫气定神闲的表情,李翠花感觉到一阵欣慰。 当高矮胖瘦完全相反的那对夫妻互相搀扶着来到办公室时,李翠花与杜小甫同时走上前请他们坐。高胖的女人半闭着哭成烂桃般红肿的眼睛依偎在她那矮瘦的丈夫身上。矮瘦男人一脸阴沉的努力搀扶着妻子。 走在前面的小钢一进门就忙着去拿一次性纸杯接热水,李翠花办公室里的矿泉水平时都是热的,洁净的矿泉水加热器上的火柴头大小的红色指示灯如一只红亮的眼睛般闪着,似乎在把房间里的一切要尽收眼底似的。小钢感觉今天的红灯特别刺眼,他顺手关上了开关。 (三十四)闹僵 “习习啊,你死得好冤啊!”高胖女人一坐到沙发上就号啕哭喊起来。矮瘦男人扶了扶黑边眼镜,急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为妻子擦起了眼泪。小钢急忙上前劝解。李翠花看到这情景,心里一阵难过。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遭成了如此恶劣的后果。杜小甫也上前劝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高胖女人。站在房间中间的李翠花却怎么也迈不开步走过去,她感觉自己是杀人凶手般慌乱起来。 “大姐,别哭了,刚才不是说好来谈问题的吗?你这样怎么谈啊?”小钢的声音高了些。 “谈问题?你们还我女儿!”女人如同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吼叫起来,“你们这些昧了良心的商人,竟然用黑心棉赚钱。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悄然无声的走了。如果是你的亲人死了,你们能冷静的了吗?呜。。。。。。” “人已经死去了,我们活着的人就别再太悲伤了,以免哭坏了身体。”杜小甫脱口说道,“我们请你们夫妻来的目的,是想用经济补偿你们。你们想要赔偿多少?” 听了杜小甫的话,高胖女人的哭声嘎然而止,她抽泣着来了个狮子大开口:“一百万!”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不包括她丈夫)都惊奇的睁大了眼睛,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 “一百万?”杜小甫打破了寂静,“我们商量商量,这个价格高了些。” “你们如果不愿意,那我们只好法院见了。”高胖女人说完站起来就要走,她的口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我要让你们用黑心棉制造玩具的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让你们这些变相杀人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们再商量商量可以吗?厂里一下子是拿不出这些钱的。”杜小甫诚恳的说道。 “我们不要钱,要女儿,你们还我们女儿!”高胖女人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话,她又开始大哭起来。 “既然这样,你们去法院告我们好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小钢看到高胖女人如此不可理喻,他有些烦躁的说道。 “好,这是你说的,那咱们法院见!”沉默的丈夫的执拗劲也上来了,“我要让所有的人都不买你们的产品!让你们臭名远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请等一等,我们再商量商量!”杜小甫急忙上前拉住了矮瘦男人的胳膊。 “没什么商量的,你们好自为之!”说完,夫妻俩愤然离去。 (三十五)麻烦 “你们别走!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李翠花如梦初醒般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办公室,“玩具厂是我的,他们说了不算!” 那对中年夫妻转身对疾步走到身边的李翠花怒目而视,矮瘦男人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他用不信任的眼光上下打量了李翠花一眼,口气坚决的说道:“我们就要一百万,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理解你们失去女儿的悲伤,我首先道歉!关于赔偿的问题我们再商量商量一下可以吗?如果你们告到法院的话,你们最多只能得到二十万的赔偿。”李翠花软硬兼施的随口说道。 夫妻俩沉默了片刻。抽泣的高胖女人默默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款小巧的玫瑰色手机,拨了个号码说了短短的一句话:“哥,你们出来吧!”随即,矮瘦男人口气生硬的说道:“你去窗口看看厂大门口的情景吧。” 李翠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她猜不出这对夫妻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一脸疑惑的跟随着那对夫妻走向了办公室的宽大窗边。 一片洁白的厂门口,出现了一撮黑压压的人群。一条宽大的白色横幅上写了八个鲜艳的红色大字“黑心商人,还我女儿”李翠花顿时明白了,这对夫妻是有备而来的。 “你们太过分了,这样会毁掉我们厂的!”杜小甫急了,“赶快让他们把条幅撤掉!”李翠花一阵晕眩,她闭眼稳定了一下情绪。性格火爆的小钢上前就抓住了矮瘦男人的灰色羽绒服领子,“你在毁坏我们厂的名声,你们这样太狠毒了!” “小钢,你放手,别再添乱了!”李翠花大声呵斥着弟弟。小钢愤愤的松了手。 “你们如果不按我们所说的数额赔偿,我们还要求电视台来暴光!”矮瘦男人眼中露出了毫不畏惧的目光。 “你们这是讹诈!”杜小甫义愤填膺的说道。 “讹诈?我要女儿不要钱。如果是你的女儿死了,你还会这样说吗?”高瘦女人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 “好吧,我答应你们的要求!”李翠花自知理亏,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此时她只想赶快把这个棘手的问题解决完,“你打电话让他们收起条幅,赶快离开这里。” “姐,他们要的太多了!”小钢神色焦急的说道。 “小钢,你就别说了!”李翠花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她有气无力的对眼前目光坚定的夫妻说:“你们回去吧,一周后你们到这里来拿钱!”李翠花就这样一棰定了音。 送走了那对夫妻,李翠花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沉重。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雪地里的那条刺眼的条幅慢慢撤下,那八个鲜红的大自如同血滴般让李翠花不安。 “小钢,你先出去吧,我要与杜科长商量点事情。”李翠花如打败的兵一般颓废沮丧。此时的李翠花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三十六)无所适从 小钢一言未发,长叹一声后便垂头丧气而去,若大的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寂静。外面的雪簌簌的越发下得更欢了,它们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尽情飘舞。李翠花此时的情绪恶劣到了极点,她内心的焦躁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在心中强烈涌动着,大有一触即发的事态。 有丰富经历的杜小甫表情平静的用洁白的纸水杯接了一杯温热的水,随手放进了一小勺茶叶,他并没有把水递给李翠花,而是悄然把水放到了桌上。他有目的的打开饮水机的加热器,等到饮水机上的红灯一亮,他把另一个放进同样一小勺茶叶的纸杯接满了烧开的滚烫水,把它与另一个纸杯并排放着。五分钟后,他起身走到正在发呆的李翠花跟前,把手伸到了李翠花面前。李翠花懵懵的伸出了手,杜小甫一下拉起了李翠花。 “厂长,你看一下这两杯茶的变化。”杜小甫指着桌上并排在一起的两个泡上茶的纸杯轻声说道。 李翠花露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杜小甫喏喏道:“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变魔术?” “厂长,这不是变魔术。”杜小甫指着桌上的杯子侃侃说了起来,“这是两杯用不同温度的水泡的相同的茶。你看,同样的茶叶用不同温度的水却产生了截然不同的结果。这杯飘着茶叶没有泡开的茶水是用温水泡的,丝毫闻不到一丝香气,口味也淡很多。而这杯色泽黄润,茶香四溢的茶是用滚开的水泡的,这茶泡得恰倒好处。其实,人生也是如此。丰富的坎坷经历就如同开水一般,会把人生这杯茶泡得更加馥郁,反之就差许多。现在,正是考验我们解决问题的能力。也许过了这座燃烧的火焰山后,一切将会顺畅起来。” 李翠花顿时明白了杜小甫的良苦用心,她的眼泪顿时如断线的珠子般哗哗的流了下来。她情不自禁的上前抱住了杜小甫,依偎在杜小甫的肩膀上痛哭起来,毫无心理准备的杜小甫顿时目瞪口呆,这次轮到他无所适从了。此时他不知自己是顺其自然的抱着李翠花好些还是用力推开李翠花好些。左右为难的杜小甫只好如木桩子一般呆立着,任李翠花那如决口的水坝般的泪水浸湿自己刚买的灰色羊绒衫。 杜小甫佩服过李翠花的精明与魄力,但他从没想到要与她有什么亲热的举动。虽然年过四十的他也曾渴望拥有一个知情达理的情人,但他却不想在身边找,因为他无比信奉“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老话。更何况李翠花是他的顶头上司,如果与她有染,自己就是凭能力在厂里当上再重要的官,也会被人误认为是走捷径,这是他一百个不希望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他对李翠花没有一点感觉。他一直的目标是争取当上玩具厂的副厂长,以便在经常小看自己并且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老婆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 (三十七)直白 杜小甫面露尴尬表情,扎煞着两只手不知如何是好。他此时此刻急切的盼望手机或是电话的铃声,感觉它们的声音比天籁之音还要动听。李翠花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有些越靠越近的抱紧感觉。 “你真好,在我最悲伤的时候能让我在你宽阔的肩膀上依靠。”李翠花轻轻的话语让杜小甫感觉到了丝丝热气。 “没什么,人生之路本来就是坎坷不平的。”杜小甫搜肠刮肚的想多劝她几句,情绪一紧张,平时肚里的长篇名言一句也想不起来了。李翠花已经紧紧的抱住了他。 “厂长,来,我们坐下说。”杜小甫抬手要把李翠花的胳膊从自己的腰间拿下来,无奈李翠华却抱得紧紧的。 “我就想这样呆一会。”李翠花温柔的话语如同棉花一般软。她闻着杜小甫身上淡淡的烟味,深深陶醉在了他的男人味中。她渴望得到他,一种令她心旌荡漾的情愫使她不禁哆嗦了一下。此刻,她不愿想任何工作上的压力,她想放松,想把自己的欲望完全释放出来。她的喘气慢慢粗了起来,用力贴在杜小甫身上。 “别这样,厂长,别人看到了不好的。”杜小甫怕自己一时动情犯错误,急忙挣脱出了李翠花的怀抱,“我的定力快崩溃了!” “喔。”李翠花感觉到了杜小甫冷淡,她感觉到杜小甫在应付自己脸顿时羞红了起来,“对不起。”她感觉自己送上门他却不要,难道自己没有女性魅力还是他那方面不行?李翠花眯起那双清澈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神色有些慌乱的杜小甫,她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得到你!谁让我喜欢你这样类型的男人呢。我就不信你是柳下蕙。”想到这些,她里翠花娇嫩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厂长,我们商量一下筹钱的问题,我一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度过难关。今年的定单雪片般从全国各地飞来,我们厂的前景是远大的。”杜小甫胸有成竹的说道,“咱们以后吃一嵌长一智。” “可是,一百万不是个小数目啊。”情绪稳定下来的李翠花又恢复愁眉苦脸的表情,“尽量凑钱给他们吧,我也想赶快把这件事解决掉。唉,真倒霉!”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成语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清楚它的含义,如果实在凑不够那笔钱,我们就发动全厂职工集资,等厂里缓过劲来就还给他们。” “对啊,这确实是个解决燃眉之急的好办法。”李翠花心里一阵轻松,“小甫,你真是我的诸葛亮。”李翠花紧紧的拉住了杜小甫的手。 杜小甫听到李翠花叫自己“小甫”,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厂长,你还是叫我老杜或是杜小甫好些。‘小甫’这名称听起来好象是我妈的口气,我妻子也是直呼我的大名的。” “那好,杜小甫!”李翠花改口改的快,她也笑了,“以后你叫我翠花好了,这样感觉亲切。” “还是叫厂长顺口。”杜小甫撇嘴笑笑说,“如果我叫顺了口,难免会在大庭广众无意叫你的名字。那样,工人们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猫腻呢。” “我们之间有猫腻又怎么了?”李翠花单刀直入的表白着,“我就喜欢你,他们管不着。你说是吧?” “啊!”杜小甫没想到李翠花说话竟然这样直白,他支吾起来,红着脸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今天的雪下得真大!” (三十八)果断决定 事情果然如杜小甫预料的一样。李翠花竭尽全力只凑了七十万,杜小甫自己拿出了十万,剩余的二十万是发动全厂职工集资得来的。一个几乎把玩具厂逼到死胡同里的棘手事件就这样圆满处理完了。经历了这次刻骨铭心的教训后,李翠花对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的杜小甫更加高看一眼了。 李翠花决定把杜小甫提拔为副厂长,她感觉杜小甫将会是自己的一个得力的左膀右臂。关键时候,他比自己的弟弟小钢起的作用大。脾气火暴的弟弟没有心计,只会火上添油的乱出主意;而杜小甫却能处变不惊,冷静的想办法处理问题,这样出类拔萃的聪明人正是李翠花所急需的。加上李翠花钟情于杜小甫,杜小甫在李翠花的眼里就成了价值连城的璀璨宝石了。李翠花是个认死理的女人,她认为正确的东西别人再怎么说她也不听。当她把自己的决定首先告诉弟弟小钢时,小钢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不行!杜小甫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太有心计了。我们姐俩的心眼加在一起也不如他多!如果让他掌了实权,那可就是如虎添翼了。也许他把我们姐俩卖了我们还乐呵呵的帮他数钱呢。” “你想的可真多!这次如果没有他,我们的玩具厂就彻底陷入泥潭了,他是绝对的功臣。再说,以后有他在我身边出谋划策,我的心里就塌实了。”李翠花执拗的说道,“小钢,今天我不是找你商量这件事,而是告诉你我的决定!” “姐,我承认杜小甫有能力,但我从与他的接触中,总感觉这人的野心很大。”小钢侃侃说着自己的感受。 “你那马大哈式的观察力我可不敢相信。俗话说得好‘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这也许是老天开眼,特意派杜小甫这样聪明的人来辅佐我呢。”李翠花的眼里闪出兴奋的光。 “姐,反正这个玩具厂是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了。”小钢有些泄气的说道,“以后,你有什么重大决定也别与我商量,你压根听不进别人的建议!” “我再说一遍,我是在告诉你我的决定,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建议!”李翠花干脆果断的说道。 “希望你没有看走眼就好!反正我不看好他!” “你别把别人想的都很坏,我感觉没必要杞人忧天。他也是人,也要吃饭,玩具厂发达了他的饭碗也就更加固定了。又当官又拿高工资,他和乐而不为呢?”李翠花得意扬扬的说道,“我相信他一定会全力以赴辅佐我的,他以后就是我的‘诸葛亮’了。” “但愿如此吧。”小刚泄气的说道。 “明天早上开晨会时我就宣布这个英明的决定,到时,你一定先带头鼓掌。”李翠花嘱咐道。 “好吧。”小钢喏喏的答应了。 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姐姐,小钢心里一阵犯嘀咕:“是不是姐姐爱上杜小甫了?一说起杜小甫,她的眼里就发出兴奋与崇拜的亮光。但愿姐姐别闹出什么骑虎难下,让人议论的风流事。看来,我还得经常在她耳边旁敲侧击的提醒她才好。女人为了所谓的爱情能傻到不顾一切后果,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绝对为零。” (三十九)宣布 第二天早上八点,一天一次的例会按部就班的准时开始。 李翠花穿着一身黑色的合体西装精神抖擞的走进了会议室,里面的淡紫色高领羊毛衫衬得她的气色分外好,她的这身恰倒好处的打扮威严中带着女性的温情。黑色西服让李翠花看起来窈窕了许多。会议室里正在交头接耳的中层以上的干部们一看到趾高气扬走进来的李翠花,顿时如学生见了老师般正襟危坐起来。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瞬间恢复了宁静,只有一丝丝淡淡的烟味在空气中游荡。 李翠花面无表情的坐在会议室那原木色环行桌子的最上首,声音洪亮清脆的宣布会议开始。环行桌中间的空地上,摆放了几盆枝叶翠绿茂盛的小型芭蕉树,宽大洁净的绿叶十分悦目,这是李翠花特别喜欢的常绿植物。她以前在杂志上看到过描述芭蕉在雨中的色彩,从那时起,她就深深喜欢上了芭蕉树。一上任,她就果断的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布置了会议室。她喜欢绿色繁茂的植物,她希望玩具厂能如芭蕉树一般茁壮。 别人发言时,李翠花用平静如水的目光环视着在座的人员。她的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了精神十足的杜小甫身上。无意中,他们的目光在大庭广众下接触了,杜小甫慌忙把目光转移到面前如翡翠般翠绿的芭蕉叶上。李翠花碍于在众目睽睽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火辣辣的目光投向杜小甫。她只要看到杜小甫,心里就感觉塌实。她感觉自己如同飘在空中的风筝,而放风筝的牵线人就是杜小甫。早就注意着姐姐目光的小钢,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紧盯着杜小甫那张线条明朗的脸,时刻准备瞪他一眼,无奈杜小甫却不朝他看,他也只好作罢。 大家汇报发言完毕,李翠花端起热茶喝了一小口,压低声音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的开始讲话。虽然她面部表情沉静,但小钢从她洪亮的声音里听出了她内心的欢愉。他发现姐姐不时偷偷的快速瞄一眼杜小甫,那眼神分明就是恋爱了的女人的眼神。小钢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后,顿时感觉到阵阵冷气从脊背上生起。有他在,他是绝对不会让渴望爱情的姐姐感情泛滥的,毕竟,她是有夫之妇。如果李家风闻了她与杜小甫有那种不清楚的男女关系,说不定会坚决的收回玩具厂的。他不想让此时根基还很浅的姐姐落到竹蓝打水一场空的境地。 “现在,我宣布一个重大决定。从今天开始,销售科的杜小甫科长就是我们的主管副厂长了。”李翠花的话音刚落,一阵呜呜哑哑的议论声顿时响了起来。此时,如同一石掀起千层浪般让在座的人哗然。 这场景是李翠花万万没有想到的,她昨天让小钢带头鼓掌的安排此时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她从人们议论纷纷的表情看出,大多数人不服气这个决定。 “厂长,我还是做我的销售科长。主管副厂长这把重要交椅还是让有能力的人坐吧。”杜小甫站起来大声说道。大家听了,先是静了几秒种,接着,又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起来。。。。。。 “大家静一静!从今天开始,杜小甫就是我们厂的主管副厂长了。散会!”李翠花万万没有想到杜小甫竟然不稀罕副厂长的位置。她用幽怨的目光狠狠盯了低头沉思的杜小甫一眼:“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她决定散会后单独与杜小甫谈谈,探探他的心思。 (四十)惊喜 会议室里的人们鱼贯而出,李翠花一动未动的注视着逐渐静下来的门口。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刚点上烟,表情若有所思的杜小甫与李翠花,他们几乎是同时不约而同的开口说话。不过,李翠花还是抢先了一步。 “我们打开窗子说亮话,你说说不愿当主管副厂长的原因吧。我首先声明,如果你是怕别人议论你什么,那就免说!如果有别的原因,那就说出来我听听。”李翠花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是这样的。”杜小甫狠狠抽了一口烟,眯着眼从菱角分明的嘴里吐出一条灰蓝色的烟雾。他如同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长舒一口气说:“我想。。。。。。”只说了两个字,他的话便嘎然而止。 “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吞吞吐吐可不是你杜小甫的作风!”李翠花率直的说道。 “这样吧,厂长,今晚我请你去外面吃饭,我想把我的想法详细与你说一下。”杜小甫的话让李翠花惊喜万分。 “请我吃饭?哈哈,好啊,我求之不得呢。”李翠花在杜小甫面前装作镇静怎么也装不出来,她索性就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了。 “那我们说好了,下班后我在东郊立交桥边上的‘蓝天美食园’6号包间等你。”杜小甫看起来似有难言之隐似的,“在这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好,咱们一言为定,不见不散!”李翠花心里一阵狂喜,她默默的想:“6号包间?看来他是早就定好了房间的。看不出杜小甫还很有浪漫情调呢,这种男人正是我梦寐以求的。” “我先走了。”杜小甫起身离座,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恻,一本正经。 李翠花“嗯。”了一声,满眼笑意的看着杜小甫玉树临风般的潇洒身影消失在门外,“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正当理由。呵呵,也许你想约会我才是真啊。” 十一月的天气清冷极了,厚重的云层让人感觉到压抑。灰蒙蒙的天空下,早就掉光树叶的褐色高大树木的枝桠四处伸展着,似是别具一格的根雕一般。灰色的楼房,灰色的水泥路,灰色的天空,处处在告诉人们:“灰色是北方冬季的主色调!” 今天的约会对于从未尝过爱情滋味的李翠花来说很重要,她不管杜小甫如何对自己冷淡,李翠花现在都不在乎。起码,今晚能与杜小甫面对面。她对杜小甫产生的是一种心甘情愿为他的幸福无私奉献的感情,李翠花认为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爱情。这种特别的感觉与以前自己只想得到李家老二的那种单纯为性的感觉截然不同。每天只要能看到杜小甫,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就会充斥她心中,她心里就不会慌。 (四十一)心思 今天,李翠花为了这次约会,一天都没工作。 她先是约了孙姐去美容院做了两个小时的深度皮肤护理,然后又拉着孙姐跑断腿般在街上的各个精品服饰店转,她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买一套时尚雅致的漂亮衣服穿上,给杜小甫留下一个与自己在厂里的形象截然不同的女人味十足的小女人形象。 老道的孙姐看出了李翠花的心思,她笑着试探道:“女为悦己者容。翠花,你今天又是美容又是买衣服的,是不是生活中出现了吸引你的男人了?” “孙姐,我天天在厂里穿古板正统的西服穿烦了呢。我今天只是想找回以前做小女人的感觉。”李翠花听了孙姐一针见血的话语,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她继续搪塞道,“我又不是单身女人,那有什么闲情逸致去吸引男人啊!” “翠花,你是鸭子煮熟了嘴是硬的!”孙姐笑着抬手轻轻的拧了李翠花光滑的腮一下,“看,脸都红了,我猜的一定正确。别忘了,孙姐我也是谈过真正恋爱的女人。快说,是什么样的男人让你变得如此忙碌?” “孙姐,我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李翠花只好说出了自己的感觉,“你知道,我嫁给孙家老三时他就已经是个残废了。当时,我不是嫁人而是嫁钱。结婚十年来,我过得根本就是守活寡的日子。我对那残废从没有过心动或是朝思慕想的感觉。自从我接管了玩具厂后,我身边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却让我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我现在每天都挂念着他,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高兴我就感觉满足。孙姐,你说,我是不是爱上他了?” “嗯,你是百分百的爱上他了!他有家吗?你们上过床了?”孙姐点着头问道。 “还上床呢,至今他还没向我表示过丝毫的暧昧呢。我暂时只是一相情愿!”李翠花无奈的纵了纵肩膀,长叹一口气继续说,“我也想开了,我以后得为自己活着了。我一定要与他离婚,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过正常女人过的日子。我的前十年是为钱而苟且偷生,后半辈子我要为自己活。” “你说的真好!翠花,其实你早就该摆脱李家禁锢你的枷锁,女人的年华是金钱买不来的。幸亏你醒悟的早,如果你再昏昏噩噩,糊里糊涂的过上十年,后悔都来不及呢。现在是亡羊补牢,未时未晚。孙姐我支持你的选择。” “唉!我现在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呢。有些白日做梦的感觉。”李翠花一想到杜小甫看自己那种冷淡的目光,心里顿时产生了一阵凉意。她长叹一口气说道:“看我的造化吧。他实在对我没意思我也不能强迫他啊。” “晚上你是不是要见他?”孙姐把眼睛瞪大了许多,如沟壑般的粗条皱纹顷刻间都集结在了她那宽大的额头上。 “是的,今晚他约我去饭店谈公事。”李翠花不想再瞒孙姐。 “翠花,最近你丈夫对你怎么样?”孙姐突然转了话题。 “还是老样子。自从接管了玩具厂,我就自做主张的搬到另一个卧室去住了,我不想天天面对他那张阴冷的脸,看了闹心。” “他没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他心里很清楚我与他是同床异梦,巴不得我搬出去呢!这样,他感觉清净了,我也眼不见心不烦了。”李翠花说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等忙完这阵,我就开始着手与他离婚的事情。” (四十二)悄悄话 “是啊,没有夫妻生活的婚姻是不人道的,人都有七情六欲吗。”孙姐点头赞同,“也就是你能忍受这样的无性婚姻生活,如果是我是你,一定早就离婚了。少年夫妻老来伴,你这个年龄更需要男人。” “哈哈。。。。。。”李翠花被孙姐直接的话语逗笑了,“孙姐,你在三十几岁的时候性欲一定很强吧?” “嘿嘿,不瞒你说,我在三十几岁的时候见到男人眼里就冒绿光,不管看到什么男人都感觉亲切呢。翠花,不怕你笑话,我是实话实说。”孙姐暗淡无光的干涩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亮光,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问道,“你不会认为你孙姐是个老不要脸的女人吧?” “那能呢!孙姐,我就喜欢你的直率,你说话从不藏着掖着的。其实,我也有同感。”李翠花说完,脸顿时如熟虾一般红。她微微笑着低头装作看手里新买的衣服。 “呵呵,你现在说这些事还害羞?以后,你到了我这个对男人不感兴趣的年龄时,谈论这样的话题就不脸红了。其实,现在想想也没什么,男女不就那么点事情吗?我现在也就只有过过嘴瘾了。”孙姐进一步凑进李翠花的耳朵喋喋不休的说着,“我记得以前有一回,我与以前那个风流丈夫连续争夺了三个晚上的被子。” “争夺了三晚的被子?”李翠花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兴趣昂然的急切催促道,“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急,听我慢慢说。”孙姐不慌不忙的咳嗽了一声,继续说,“自从他有外遇后,有时一连两个月都不接近我。你想啊,他的激情都撒在外面了,那有什么热情再给我啊。一直蒙在鼓里的我却沉不住气了,以为他需要我主动呢。我们俩睡觉是盖一床很大的被子,为了让他明白我的心思,一关灯,我就用力把被子都拽到我身边。可这个死鬼偏偏装作不懂,我拽被子他也拽,气得我暗自骂他‘榆木疙瘩’。一连三晚,我都这样拽!” “最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恼羞成怒的他竟然撕破脸皮与我大吵了起来,真他奶奶的混蛋!一周后,他坦然交待了他的外遇,说什么要我放了他,他要与外面那个女人结婚。我一听心就彻底凉了,心想,大吵大闹也没意思,与其在一起怄气不如分开的好。就这样,我与他一天之内就办理了离婚手续,他还算有点良心,房子,家里的存款和女儿都归了我。” “孙姐,你也不容易啊。”李翠花听了丝毫笑不出来,她隐隐的感觉到孙姐的无奈和苦闷,“下辈子如果我托生是个男人的话,一定要做个好丈夫。” “咱们不说这些了。”孙姐努力挤出一丝笑,“本想说个笑话乐乐呢,没想到说着说着就变了味。人啊!必须得想开,特别是我们女人。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没有莫强求。你看,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悠闲自在的度日。” (四十三)出门 现在是日短夜长的月份,下午五点半天就大黑了,是那种一塌糊涂的黑。强劲刺骨的寒风似小刀一般刺割着路人的脸,人们大都穿着各色各样的避寒羽绒服,缩着脖子在寒风里匆匆穿梭。爱美的女人们为了保护自己的脸,许多都戴上了上面有着绣花或是卡通画的口罩。李翠花也不例外,她洁白的口罩的右下方是一朵粉红色的牡丹花。 华灯初上,晶莹光亮的黄色灯光如同一个个闪烁的水晶,远远从街边看去,大路两旁的路灯如同是两条熠熠生辉的水晶项链一般赏心悦目。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和清澈透明的路灯是漆黑冬夜里的主角。 暮色里,逛了一天街的李翠花在自己的家门口与孙姐告别后,便忙不迭失的直奔家门而去。 一进家门,那股熟悉的中药味扑面而来。以往,李翠花闻到中药味总是皱起眉头小声嘀咕一句:“烦人的味道!”可今天她一反常态的没有皱眉头,而是笑眯眯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此时心里的兴奋如同胀起的风筝般满满的,看到什么也感觉亲切,标准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王妈,他刚吃完药?”李翠花破天荒的主动与端着碗出来的保姆王妈打了声招呼。 “是,是啊!”保姆王妈竟然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她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李翠花,“我刚帮助他喝完药。” “最近他的病怎么样了?有没有起色?”李翠花似乎已经把丈夫当作了一般朋友,问起他的时候,心里没有了以往的愤怒,她已把杜小甫幻想成了自己的丈夫。 “还是那样,没有什么明显的好转。”善于察言观色的保姆也看出了李翠花的兴奋,她脸上微微露出笑容恭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那以后我就多笑。”李翠花声音出奇的柔和,与以前凌厉的声音大相径庭,“我最近工作忙,你就多替我照顾他些。” “那是一定的啊,这是我的工作职责,你就放心好了。” 李翠花不自觉的哼着歌去了自己的小卧室。她先是放水洗澡,接着便趴在那张红木心型梳妆台上仔细的化起妆来。小麦色的粉底液,细腻的上等粉饼,价格不菲的咖啡色眉笔,黑色眼线笔,肉红色唇线笔,粉色口红都一一派上了用场。经过一番精心的描画,镜子里的李翠花看起来比平常妩媚娇艳了许多;她把自己的一头乌亮的长发用一个流行的蓝色发卡夹成了马尾状,这样的发型让她看起来年轻而有活力;随后,她又动作麻利的快速穿上今天精挑细选的嫩黄色高领紧身羊毛衫,黑白方格长裙,一双细高跟的棕色软羊皮短靴。李翠花看着镜中亭亭玉立丰韵迷人的形象,微微笑了笑。她信心百倍的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你杜小甫对我这样漂亮的女人不动心?”随即,她又罩上那件样式简单大方,收腰的恰倒好处的深蓝色大衣。李翠花在镜子前左照右看了大约十分钟后,挎起一个精致的珠灰色小坤包,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家门。 冬天有戴口罩出门习惯的李翠花今天没有戴口罩,她怕弄花脸上的妆。她咬牙迎着刺骨的北风向大路走去。 (四十四)监视 李翠花前脚走,等候在树阴处的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便紧随其后。 原来,自从李翠花接管玩具厂后,一直对李翠花耿耿于怀的老二媳妇天天惶惶不安。只要一天见不到自己丈夫的影子,她就怀疑丈夫与李翠花在一起。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就天天疑神疑鬼的。为了自己能睡个安稳觉,她苦思冥想了一个办法,她每月给李翠花的保姆王妈500元钱,让她随时报告李翠花回家后动向。 今天,当她听到王妈诉说着李翠花的反常表现时,她感觉到很蹊跷。她随即拨了老二的手机,里面传来的是“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她听了,心里不禁一沉,“难道他又要与那个狐狸精约会?”她慌忙打电话约了大嫂,让她与自己做伴去捉奸。 平常与李翠花面和心不和的老大媳妇一听很气愤,她牢骚满腹的说道:“她真是太大胆了!咱们李家的名声不能让她给败坏了。这次,她的玩具厂出事,大部分钱是老头子出的,太不公平了。再说,老头子给她的钱中也应该有我们的份。” “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在家里勾引我男人弄得鸡飞狗跳,在钱财上还算计公公婆婆的钱。我们今天跟着她,抓她个现行。”老二媳妇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老大媳妇一拍即和,“我们在她家门口等着,看看她到底要去那里。” “我家的摄像机是红外线的,一起带上它。”老大媳妇颇有心计,“把她的丑恶行径录下来,让公公彻底认清她的本性。” 此时,挺着大肚子的林巧巧正拿着一本《孕妇分娩常识》蹒跚走来了,她是到大嫂家请教分娩经验的。大嫂与二嫂的话恰巧被巧巧听了个清清楚楚。她感觉家里又要出事了,心里一阵难过。巧巧自从知道二嫂的情况后,就很可怜二嫂。有时,她甚至认为如果二嫂不出轨还不正常呢。分家后,巧巧与二嫂碰面的机会少了许多,但电话还是常常通的。她感觉二嫂很豁达,喜欢与她交往。此时,巧巧决定帮助二嫂。她拖着笨重的身子转头刚要走,从大嫂房里出来的二嫂一眼发现了她:“巧巧,来了怎么不进屋啊?” “我刚想进去呢。”林巧巧只好硬着头皮应付道。 “巧巧啊,快进来,我一接到你的电话就忙着给你准备了桂花蜜茶。”大嫂热情的招呼着巧巧。 “大嫂,你真偏心啊!刚才你就没舍得让我喝一杯。”二嫂笑着开起了玩笑。 “你的屁股还没坐热板凳呢,我就是让你喝你也没工夫啊。以后,你想喝我的桂花茶就提前给我打电话,我早早煮好后等着你。不过,你来喝茶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几包稻香园的新鲜蜜食。”大嫂真亦假假亦真的笑道。 “那我可亏本了!” “哈哈。。。。。。” 巧巧与大嫂寒暄几句后就起身告辞,推脱自己有些头晕要回家休息。大嫂没有阻拦,她一直把巧巧送出了大门。 (四十五)巧答 巧巧一进家门,就慌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三嫂的手机。但手机里传来的却是“你拨打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她随即又拨通李翠花家的电话,保姆王妈一听是巧巧,口气冷淡的说道:“你三嫂正在洗澡呢,一会你再打来吧。”性格急燥的巧巧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二嫂家报信。 巧巧刚一出门就碰到了行色匆匆的二嫂,她只好挤出一丝笑容与她打招呼。 “巧巧,外面黑灯瞎火的,你挺着个大肚子到处跑什么?还不回家休息静养。如果四弟知道你乱跑,他一定会生气的!”二嫂用手抚摸了巧巧的大肚子一下,“看形状很尖的,一定是个男孩。” “其实,男孩女孩都无所谓,只要健康就好。”巧巧对二嫂的话题不感兴趣,她此时只想去三嫂家。 “看你神色慌张,心不在焉的样子,好象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似的。”二嫂说话向来是很尖刻,说话从不经过大脑。 “二嫂,你别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我是要去三嫂家拿我的羽绒背心。上周去她家玩的时候落在那里了。” “白天去拿不是更好吗?她家从不断人的。” “白天三嫂不在家,我还想见见她,看看她最近瘦了还是胖了呢。”巧巧对答如流。 “喔。”二嫂用疑惑的眼光看了巧巧一眼,“你去吧。我找大嫂有事。” 巧巧“嗯。”了一声,巍巍颤颤,小心翼翼的向李翠花家走去。 一进大门,巧巧与迎面走来的李翠花碰了个正着,她急忙拉过李翠花就把刚才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性格率直的李翠花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她当时就骂骂咧咧起来:“这两个坏娘们,竟然想一起算计我!他奶奶的!我出去找她们问个清楚,看我不与她们拼了。” “三嫂,你如果冲动的去找她们,就把我出卖了啊。”巧巧焦急万分的阻止道。 “我知道她俩早就想算计我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李翠花气得脸色煞白,她恨恨的说道。“看来她们是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哼!她们难受的时候还在后面呢。我要让她们知道,我李翠花不是好欺负的。” “三嫂,我看今晚你还是别出去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毕竟你是个有夫之妇,真出点事不好下台。”巧巧好心劝道。 “也对。巧巧,谢谢你啊,你今天真帮了我的大忙了。”三嫂感激涕凌的拉住了巧巧的手,“来日方长,以后,你有什么需要三嫂帮助的尽管说,我一定全力以赴。”“哈哈,三嫂,你说话的口气真象江湖人士。”巧巧笑道,“三嫂,我感觉你以后一定会有好运气的。” “巧巧,谢谢你的吉言。”李翠花有些感动,“四个妯娌中,只有你对我没有二心,这说明咱姐们有缘。等我忙过这段时间,一定好好请请你。” “三嫂,我是真心的希望咱们这个大家庭平平静静的。” 送走了巧巧,李翠花随即取消了与杜小甫的约会。她暗自庆幸这次约会有惊无险。 (四十六)等待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满怀心事的李翠花早早就从睡梦中醒来了。 房间里有些昏暗,冷冷的空气环绕在她周围,她张嘴打着哈欠坐了起来,瑟缩着伸手拽过一件竖领桃红色的羽绒小棉袄批在了肩上。眼皮肿胀,明显没有睡好觉的模样。 李翠花一想到昨天约会的突然取消,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感觉心里似乎有块大石头压在上面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此时,她用茫然失措的眼神盯着宽大的窗户。外面灰黑色的天空一下闯入她的视线,她这才蓦然发现昨晚自己脑子里乱烘烘的竟然忘记了拉窗帘。 “哼!今天我把化妆品和衣服都拿到厂里去,一下班直接去与与杜小甫约会,我看这两个坏娘们还有什么花招。我就不信,活人能让尿憋死?”李翠花哼了一声,微微撇了撇嘴暗暗想道。李翠花仰头伸了个懒腰,顺手从旁边的酱色红木床头几上抓过一盒深蓝色硬壳烟,抽出一根,轻车熟路的点上了。 暗红色的烟头在昏暗的房间里一闪一闪的,如同十字路口出现故障的红绿灯一般。股股白色的烟雾袅袅的从李翠花的嘴里喷出,模糊的影像如同是高山上的山洞前漂浮的白色雾气。 最近,压力很大的李翠花又把戒了很多年的烟重新吸了起来。她结婚后的前三年,因为苦闷而学会了抽烟。在孙姐她们的劝说下,她很有毅力的戒了烟。接管了玩具厂后,许多事情排山倒海般涌来,感觉压力巨大的李翠花又重新拿起了烟。她私下认为,烦闷的时候,狠狠的吸上几根烟可以缓解苦闷。其实,吸烟只是暂时转移一下烦乱的思绪,苦闷还是一如既往。 手机的突然响声把正在吞烟吐雾,沉思冥想的李翠花吓了一跳,她哆嗦了一下,小声自言自语的嘀咕道:“昨晚脑子乱的竟然忘记了关手机,都是那两个娘们闹的!是谁这么早就打电话来?” 李翠花看着手机彩色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心里一阵疑惑。当她听到里面传来杜小甫那熟悉而有磁性的声音时,李翠花顿时心花怒放起来。 “厂长,是我。杜小甫。现在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这是你家里的电话?”李翠花答非所问。 “不是,我在一个通宵营业的饭店里坐了一夜。我想了一晚,决定与你挑明我的想法。”杜小甫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有些沙哑。 “你的想法?你说,我洗耳恭听。”李翠花的声音里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她此时感觉杜小甫此时的沙哑声音比最好的歌星的声音还要动听。 “是这样的。”杜小甫停顿了片刻,似乎有些犹豫。李翠花心里扑扑乱跳,她以为杜小甫一定是要向自己表白爱恋。此时,李翠花屏息凝气的等待着杜小甫的下文。 (四十七)答应 “我可以当副厂长。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快说!”李翠花急促的问道。 “我想用上次的十万元钱入股,与你共同经营玩具厂。”杜小甫简洁明了的话语如同一颗爆炸的炸弹一般炸昏了李翠花。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当这个副厂长!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今天就签定入股的纸面合同。”杜小甫声如磬钟般洪亮。 “好吧。”李翠花不加思索的就答应了。为了使自己的思路清晰,她用力摇了摇头。其实,现在杜小甫的任何要求她都会答应的。她爱他,她甘心让他如愿,痴情女人的最大特点在李翠花身上淋漓尽致的显现了出来。 “你答应了?难道你不需要与其他人商量一下?”杜小甫没有想到李翠花答应的如此痛快,这次,轮到他吃惊了。 “这个厂是我的,我喜欢一锤定音。与别人商量没必要!”李翠花果断的说道,“你现在所在的通宵饭店有没有早餐?如果有的话,你给我定一份早餐,我一会过去吃。”李翠花的口气几乎是命令式的,让杜小甫无法拒绝。 李翠花洗刷完毕,用昨晚要去赴约穿的那身漂亮衣服全副武装了起来。她要千方百计的让杜小甫看到自己女人味十足的一面。临出门,她把自己在班上穿的那身老气横秋的灰黑色西装装到了一个白色食品袋里带着,以便上班的时候换上正装。 一出门,寒风中夹杂着冰凉的雨丝扑面而来。 “唔,下雨了。”李翠花抬头看看灰黑色的不清亮的天空,自言自语的嘟哝了一声。天早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少得出奇,出租车的白色影子也不多。冬天的早上,人们都贪恋温暖的被窝。 十分钟后,李翠花坐出租到达了通宵营业的饭店门口。 从外面向饭店里看,里面的人熙熙攘攘的,薄薄白色哈气附着在透明宽大的玻璃上,外面的昏暗寒冷与里面的温暖明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翠花站在饭店高大的玻璃门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紧张情绪,面带着淡定的微笑款款走了进去。她的目光直奔杜小甫所说的饭店西角的空调边,眼尖的她一眼就发现了穿着深铁灰色羊毛衫的杜小甫。在“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李翠花眼里,杜小甫此时是全餐厅最帅的男人。 对颜色很挑剔的李翠花一直就很讨厌铁灰色,用她的话说就是铁灰色颜色看起来太脏。每每她在街上看到穿铁灰色服装的男人,她总是露出厌恶的目光。但今天,她却感觉到铁灰色亲切起来,只是因为是自己爱的男人穿着,她便爱屋及乌了。 有时,李翠花感觉自己的年龄与情绪有些不相配。这种汹涌澎湃,无法抑制的狂热感情应该是属于情窦初开的年轻人,而自己却时时莫名的产生,她不由的有些匪夷所思:“难道我的心还很年轻?” 橙黄色的长方型工程塑料小方桌上摆满了洁白的碗盘,碗盘里的内容非常丰富。红枣和桂圆时隐时现的蜜黄色的八宝粥冒着白色热气,雪白玲珑的小笼蒸包,金黄色的春卷,上面飘着翠绿芫荽菜的雪白豆腐脑,松软的三角芝麻发面饼;盛小菜的小碟穿插在这些盘碗中,鲜红的豆腐乳,红绿相映的咸菜黄瓜条,切得薄如纸的咖啡色香肠。 (四十八)早餐 李翠花翩翩的走到桌前,看着桌上品种繁多的食物,不禁哑然失笑:“小甫,你以为我是饭桶啊!要这么多,我们吃不了的。” “厂长,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了几样。”杜小甫满脸堆笑的说道。李翠花此时有些失望,她没有在杜小甫疲惫的眼神中看到惊喜的亮光。杜小甫的表情平静如水,情绪波澜不惊。他看着精心打扮过的李翠花没有露出丝毫惊艳的兴奋表情。 “看来,他对我没放在心上,我与他可能没戏。”心事重重的李翠花情绪低落了下来。但她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要试试。 “小甫,”李翠花用亲热的口气笑笑说,“一会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好啊!” “关于你所说的入股的事情我很同意。刚才,我在路上也想了,我再给你追加五万元的浮动干股。咱们厂的赢利好了,就按15万元的股份给你分红。当然了,奖金等不算在其中。你的加入让我对干好玩具厂的信心更大了。没有前途的事业你是不会入股的。对吗?”李翠花的话句句说到了杜小甫的心坎里。他此时对李翠花有了新的认识:“她有男人那种豁达爽快的性格。” “谢谢你,厂长。我一定好好竭尽全力为玩具厂效力,明年争取让销售额翻几翻!”杜小甫誓言单单的保证道。 “我相信你的能力!厂里发达了,我好你也好。”李翠花拿起勺子在八宝粥里捞起一颗圆润的红枣放到了嘴里,“味道还不错!” “这里的小笼包子不错,你尝尝。”杜小甫站起来把那笼雪白的包子挪到了李翠花面前,“我经常到这里来吃。吃的时候注意别烫着,里面的汁很多。” “喔。我尝尝。”李翠花是那种最相信广告的女人,她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想体验品尝。她快速夹了一个包子放到自己已经放了豆腐乳的淡绿色小碟里。 “厂长,你等一下吃。”杜小市一本正经的制止着,“我给你做个示范,以免你烫着舌头或是把身上的衣服弄脏。”杜小甫说完快速夹了一个包子。 他把小心翼翼的把包子放到面前的小碟里,用筷子把包子竖起,低头咬了包子一小口,然后,把嘴放在桂圆大小的黑洞上轻轻吸着包子里面的汤汁,吸干汤汁,他才津津有味的大口吃起了包子。“这样吃最正确。” “哈哈,看来,我今天没白来。学了一招吃灌汤包的技能呢。”李翠花边说边把头靠近了自己碟里的包子,“香,真的很香啊!” “里面是鸡汤。”杜小甫兴奋的说着。他刚才疲惫的神情一扫而光,似乎是被眼前美味可口的包子都带走了似的。 (四十九)庆祝 “我们喝杯酒庆祝一下吧?”杜小甫吃着春卷笑眯眯的说道。 “现在还是早晨啊!一般只有酒鬼才早上喝酒的。”李翠花用惊奇的眼光盯着杜小甫。 “为祝愿我们的玩具厂以后兴旺发达,我们现在一定要喝一杯!”杜小甫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没等李翠花说话,他就抬手招呼着正在忙碌的服务员,“服务员!” 一个身材瘦高的女服务员摇晃着走了过来,她那干瘦孱弱的身材如同一枝被太阳吸干水分的枯枝一般。但她洪亮的声音丝毫不象是从她“豆芽型”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似的:“你们要什么?” “来一瓶好点的高度白酒,炖盆牛肉,里面要加新鲜的青椒。一盘酸辣土豆丝,里面一定要放蒜和红干椒。”杜小甫侃侃说道。 “喔。”豆芽型的服务员听了,圆脸上的两条粗长的漆黑眉毛顿时戚成八字状,“厨师不听我们服务员的,他怎么做我就怎么端来。” “你告诉他说是个老主顾就行了。我经常来,你一说玩具厂的杜小甫,他就会做的。”杜小甫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看着服务员摇晃的身影慢慢走远,李翠花边吃边问:“你的面子真的这么大?” “不瞒你说,这个饭店是我高中时期最要好的朋友开的。我一个月起码来这里20回,所有的厨师与我都熟悉。”杜小甫笑着解释,“这个服务员可能是新来的。这里的厨师换得不勤,服务员的流动性却很大。这些小姑娘正处在‘这山看着那山高’的年龄。” “原来如此。我说你这么挑剔呢。”李翠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等一会我也要试试早上喝酒的滋味。”李翠花起身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放到了椅子靠背上。嫩黄色的紧身羊毛衫包裹着李翠花凹凸有致的身材,她妙曼的曲线顿时显山露水在众人面前。当她再次坐下拿起勺子时,冥冥感觉到杜小甫在怔怔的盯着自己。她一抬头,眼光恰好与杜小甫闪亮的目光碰到了一起。李翠花脸一红急忙低下了头,杜小甫眼神慌乱的也把头转向了厨房方向,他没话找话起来:“菜和酒怎么还不上来?” “呵呵,服务员才刚走一会。她又不是神仙,炒菜需要时间的,特别是你点的要求高的菜。” 李翠花用手抚弄了一下额前漆黑的散发,心里嘭嘭乱跳着。因为她刚才从杜小甫发亮的眼光中看到了希望,杜小甫已经开始注意自己了。她此时兴奋的眼框发热,激动的想哭。她突然再次对杜小甫又充满了无限期望。期望他不顾一切的爱自己,期望他主动对自己表白爱意,期望他用深情的目光注视自己,期望他最终成为与自己白头偕老的伴侣。 “厂长,你今天真是女人味十足,风韵犹存。”杜小甫恭维道。 “风韵犹存?你的意思是说我老了?”李翠花随口接话。 “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本想由衷的赞美你一下,没想到‘拍马屁却拍到马蹄上’了。怪我粗心大意,请你见谅!”杜小甫哈哈大笑着调侃起来。 “呵呵,我如果是母马,那你就是公马了!”李翠花毫不示弱,她笑着反戈一击道。 (五十)互诉苦衷 淡黄色细如粉条的土豆丝里夹杂着红红的干辣椒丝,肥白色的蒜瓣被拍成了扁平状,阵阵蒜香扑鼻而来;白色牛乳状的汤里浮现着拇指大小的酱红色牛肉块和翡翠绿色的青椒块,颜色煞是好看。 “好漂亮的菜肴啊!”李翠花啧啧赞道。“我先尝尝。”她说着喝了一口奶白色的汤汁。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杜小甫举起了斟满的酒杯,“来,我们为共同的事业干一杯。”李翠花也不推辞,爽快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真辣啊!” “快吃口菜,解解辣。”杜小甫指着热气腾腾的炖牛肉说道。 “小甫,你还真会吃。看不出你还是个美食家啊。” “唉!”几杯酒下肚的杜小甫红着脸叹了一口气,“我也就剩下这一个爱好了。结婚20年了,老婆没给我生个孩子。最近,她又开始与我冷战。我现在活着就是为了满足嘴欲,什么天伦之乐,夫妻鱼水之欢什么的已经都与我绝缘了。” “你妻子现在与你冷战?”李翠话听了心里一阵高兴,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厂长,不怕你笑话。我有时感觉真得很苦闷,满肚子的话不知与谁诉说。我从家里拿了十万元钱的事情她知道后,不顾面子的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上周,她赌气回娘家了。”杜小甫自暴自弃的说道,“我也想开了,我拿这十万元入股,等以后真与她分道扬镳了,也不至于落个人财两空。我与她结婚20年了,在她的眼里,我就是个‘窝囊废’的代表。我很了解她,她做事很绝的。” “看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李翠花目光灼灼的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杜小甫道,“她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这样好的男人她都嫌弃,只能说明她不了解你,说明她是个目光短浅的女人。我感觉你很不错。” “谢谢你,厂长。”杜小甫一仰脖子把一杯酒全喝了下去。李翠花急忙夹起一块牛肉塞进了杜小甫嘴里,“慢点喝,喝急酒伤身体。”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各自的苦衷,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味。 时间在他们的侃侃而谈中悄然流过。此时,大厅里已经换了好几波吃早餐的人了,他们对此却视而不见。他们从家庭生活谈到了玩具厂的前景,随即又谈到了以后的心愿。他们越谈越投机,越谈越热乎。似乎今天要把积郁在心中一辈子的话有要说出来一般。他们互相对视的眼光已不再躲闪,此时,他们的红脸可以与熟虾媲美。 李翠花醉眼朦胧的看着杜小甫,不禁心旌荡漾起来。她感觉自己绝对能抚慰他那受伤的心灵,同时,她也深信不疑:“功夫不负有心人,杜小甫开始喜欢我了。不管他是在什么前提条件下开始喜欢我的,毕竟,我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有了好的开端。” (五十一)虚惊 有过与杜小甫的那次推心置腹的交谈后,李翠花更加疯狂的痴迷于杜小甫了。在她的心中,杜小甫就是自己的神。 签完入股合同,挪办公室等一切事情都办得顺理成章。杜小甫全身心的投入到玩具厂。用他的话说就是:“以前我是为老板打工,现在是为自己工作。” 自从杜小甫上任以来,工人的工作效率明显提高了,玩具的品种增多了,工厂的管理比以前更加完善起来。杜小甫制定的奖罚制度如同一针强心剂般让玩具厂焕发了渤渤生机,定单如雪花般飞来,企业面貌焕然一新。李翠花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暗暗佩服杜小甫的工作能力。每每她看到杜小甫忙碌的身影,她的心里总是产生一股暖流,她常常盼望着再次与杜小甫单独浪漫的约会。 那天以后,回到厂里的杜小甫如变了个人一般。一本正经的表情,平静的眼神,一切又恢复到了以前。李翠花开始以为可能是杜小甫怕在厂里与自己太热情会惹闲话,就没在意。下班后,李翠花多次打电话约李小甫单独见面,杜小甫总是婉言谢绝。李翠花不禁疑惑不解起来:“难道上次他与我的约定都是信口雌黄?酒后吐真言,我相信他的话。但为什么他再也没有传递给我亲热的眼神呢?难道他那天早上的热情只是为了入股?他应该不是那种一转身就不认人的势利男人吧?哎!这个男人的心思真是难琢磨。不过,来日方长,我要看看他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就这样,他们不近不远,不冷不热的保持着纯洁的上下级关系。 腊八节这天晚上,李翠花早早的去超市买了各种米和上好的红枣,桂圆,枸杞,银耳,冰糖等原料。她精心的熬制了一锅香甜可口的八宝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要让杜小甫感觉到被人关心的温暖人情味。”她动作麻利的把热粥装到了上面刻着暗花的亮闪闪的不锈钢保温桶里,然后吩咐保姆把剩下的粥给丈夫端去。保姆王妈继续扮演着地下工作者的角色,她一如既往的每天向老二媳妇汇报着李翠花的行踪,这次也不例外。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怕贼算计,就怕贼惦记。”看来,对李翠花怀恨在心的老二媳妇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坚定决心。 李翠花身上裹着一件长到脚脖子的鸭蛋绿收腰羽绒服,暮色中远看去,她的背影如同一节粗壮的竹子般。她行色匆匆的坐出租车赶去了厂里。为了掩人耳目,李翠花从工厂的后门下了车。 暮色苍茫的天空下,灯火辉煌的车间里,女工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她们都是在“多劳多得”的动力下拼命劳动。李翠花看了,心里暖融融的。她暗自高兴的盘算:“如果以这样的效率计算,明年五月份就能挣回今年赔偿的一百万。杜小甫确实很聪明。”想到这些,李翠花不禁加快了脚步,她急切的想快速把温暖送到杜小甫面前。 老二媳妇一直尾随李翠花到了玩具厂后门,她看到李翠花进了厂里,忐忑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原来又是虚惊一场!” (五十二)心思 老二媳妇一直怀疑着自己的丈夫与李翠花有一腿,但只是怀疑。在她的心里,永远不希望自己抓到李翠花与丈夫幽会的现形。她煞费苦心的花钱雇人监视李翠花的目的,就是怕自己的丈夫甩了自己。她虽然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家庭妇女,但她却是很爱面子的。 “休妻”这个词如今早已销声匿迹了,只有年龄大的人才偶尔提到它,现在人们用“离婚”代替了它。当然了,“离婚”比“休妻”多了“弃夫”这层含义。老二媳妇是永远用不到“弃夫”这个词的,因为在她的观念里是“好女不嫁二夫”。 已是中年妇女的她最害怕的就是被丈夫休掉,那样的话她就会感到无地自容。她为了能保住自己的位置,曾多次暗示过丈夫,“你在外面玩什么都可以,但回到家里,你就是我的丈夫。”对与丈夫鬼混的外面的其他女人她放心,她认为丈夫只是逢场作戏,如动物般匆匆发泄完就说再见了。上次她在家里大闹时,大嫂劝她的话她铭记在心:“男人在外面偶尔找女人发泄,就当他憋不住上了趟厕所就可以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只要他别带回性病来就可以。毕竟,我们已经到了残花败柳的年龄。如果他一气之下与我们离了婚,受苦的还是我们女人自己。”但她对李翠花却出奇的排斥。她幼稚的认为,李翠花的丈夫是个多病的残废,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魂魄归天。李翠花如果与丈夫日久生情了,等到丈夫与自己闹离婚的那天就晚了。她想趁公公婆婆还健在,让公公出面彻底切断他们的交往。上次公公一直不相信李翠花与老二有乱七八糟的关系,她暗暗发誓要找证据证明给公公看,以便让公公婆婆出面斩断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 一直与李翠花面和心不和的老大媳妇对公公慷慨解囊帮助李翠花的事情耿耿于怀,她一想起来就感觉头疼,有时竟然彻夜不眠,她认为公公的钱有自己的一份。爱财如命的老大媳妇怕公公借给李翠花的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就这样,对李翠花恨之入骨的她们变成了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因为她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让李翠花在家里站不住脚!” 李翠花知道大嫂与二嫂把自己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她尽量不与她们正面接触。她很明白什么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有过许多经历的她做事越发谨慎小心了。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看起来低眉顺眼的保姆却是监视自己行踪的无耻小人。 影影绰绰的暮色里,李翠花提着保温桶兴冲冲的迎着寒风疾步走向那幢厂里唯一的办公小楼。 (五十三)爆发 李翠花三步并作两步的穿过明亮的大厅,兴高采烈的只奔二楼而去。 二楼的走廊上,黄色的圆形灯发出的柔和温暖的光线让人感觉温馨,各个办公室的门口的白底红字的小方牌整齐的排成一行,远看如同两条白色的直线。走廊里空无一人,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在温暖的办公室里整装待发的准备下班。此刻,刚上班时的人来人往的情景被等待下班的一片寂静所代替,如黎明前的黑暗一般。只有外面呼号的北风透过不是很严丝合缝的走廊楼梯口的窗户在呼啸,仔细一听,竟然有些鬼哭狼嚎的声音。 李翠花轻车熟路的轻快的走到杜小甫办公室的门口。她刚要抬手推门,就听到一声怒骂传了出来:“滚!你给我滚!”李翠花听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她那握着门把手的手停了下来。她悄悄的把耳朵贴近冰凉的门,瞪大眼睛想听清楚里面的动静。幸亏此时走廊上空无一人,如果走廊里有人,李翠花是绝对不敢这样鬼鬼祟祟的在杜小甫办公室门前停留的。平时,李翠花进杜小甫的办公室是敲门的,而今天她想给杜小甫一个惊喜,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先敲门。里面传来女人嘤嘤哭声伴随着诉说声,听声音里面的女人很年轻。 “好了,姑奶奶,你就别哭了。我现在给你道歉,刚才我不该让你滚。我求你了,给我留点脸面,别在这里闹。”杜小甫磁性的声音里带着烦躁。 “我要你答应与你家的黄脸婆离婚,咱们结婚。反正现在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4个月了,早就过了流产的月份。我要生下这孩子。”女人抽泣着说道。 “英英,这些事等我下班后再说,行吗?”杜小甫用哀求的口气请求道。 “不行!你已经应付我很多次了,我不再相信你的话了。我要今天你给我个明确答复。”女人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起来,“你又想花言巧语的哄骗我。哼!你别想让我引产。我丑话说到前面,你如果对我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我说了,你如果不与我结婚,我就去告你,让你也不得安生。你不管去什么地方工作,我都去大闹。让你周围的人识破你这个人面兽心男人的真面目。” “英英,我不是告诉你多次了吗,这种事急不得的。再说,我家那个母老虎不是盏省油的灯。上次我一提起这事,她就闹着要自杀。你也知道,她家的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兄弟们都是些凶神恶煞的人,她死了他们会找我拼命的。” “她会自杀我也会自杀,我现在就做给你看。”女人歇斯底里的喊起来。里面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传进了李翠花的耳朵里。李翠花预感要出事,心里一惊,急忙推门冲了进去。 宽大温暖的办公室里一片狼籍。一个穿着艳绿色半大羽绒服的26岁左右的矮瘦女人被杜小甫抓住了双手,她手里的一把短柄水果刀发着冷冷的光。看到一脸惊慌的李翠花,那女人手里明晃晃的水果刀一下掉到了地上,顿时露出一副奄息其鼓的沮丧神情,眼里发出了失落的目光。此时,气喘吁吁的杜小甫看到李翠花的出现,脸上的表情尴尬无奈。他长叹一口气,快速低头拣起了地上的刀子,垂头丧气的说道:“别再闹了,我已经被你折磨的心力焦瘁了。”说完,他向后退了一步,一下摊做在了沙发上,喃喃自语道:“唉!我是自作孽不可赦!“坐在地上女人听了,嘤嘤的哭了起来。 (五十四)息事宁人 李翠花明白了他们的关系后,心里一阵难过。她用幽怨的眼神瞥了杜小甫一眼后,直接走到坐在地上哭泣的英英跟前,努力压制住内心的烦躁,硬着头皮皱着眉头拉住了英英的胳膊。 “我是玩具厂的厂长。来,先起来,有什么话坐到椅子上说,地上太凉了。”李翠花的声音出奇的平静,连她自己都感觉奇怪,自己竟然如此镇定。 “大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英英的话很老套也很自然,她没有扑到李翠花怀里哭泣,而是“就坡下驴”的站起来坐到了杜小甫的椅子上。李翠花看到自己送给杜小甫的浅咖啡色的羊毛坐垫,心里一阵难过。但她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继续用旁观者的口气劝说着哭哭啼啼的英英。她很清楚,自己此时应该尽快平息这场令杜小甫难堪的事件,如此一来,骑虎难下的杜小甫就会对自己感恩戴德的。 “英英,我理解你的心情。”李翠花用手轻轻的拍着英英的肩膀说道,“我也是女人,只有女人才理解女人。刚才你们说的话我无意中都听到了,我了解杜小甫,他真的有难言苦衷的。他现在就如汉堡包中间的菜肉一般被你与他老婆夹在中间不知所措。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以我的名誉保证,让他在三天之内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可以吗?” “可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别人快看出来了!”英英抬头用无助的眼神盯着李翠花,焦急的说道。 “我知道你很着急,四个月都过来了,再等三天应该没什么的。” “大姐,我听你的。我先回去,三天后我来这里等答复。”英英的情绪正常了许多,她起身要告辞。李翠花把她送到了楼下。 英英是个小脸小眼小鼻子小嘴的圆脸女孩,她转头与李翠花再见时,五官挤在一起如同带褶的小笼包子一样。李翠花看着英英慢慢消失在大门口的身影,心里一阵感伤:“这女孩的长相连自己的一半也没有,杜小甫竟然与她有了关系,可见什么叫“年轻就是本钱”了。自己如果再年轻十岁的话,一定会让杜小甫神魂颠倒的,也不至于落到这样单相思的痛苦境地。” 李翠花没有再返回杜小甫的办公室,她怕已经陆续下班的工作人员看到了影响不好。她两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度步向厂前门口东边的一个小公园里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让杜小甫到小公园里商量英英的事情。 不到十分钟,杜小甫就急匆匆的赶来了。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的他也想与李翠花商量一下英英的事情,这件事已经让他到了焦头烂额的地步。他此时迫切需要朋友的出谋划策,渴望朋友的帮助。李翠花今天的挺身而出让他小小感动了一把:“这女人还不错,关键时候能冷静的帮助我。其他科室的人一定也听到了英英的哭声,但他们却都退避三舍,冷眼等着看笑话。看来,人与人真的不同。”他丝毫也没有想到李翠花是给他送腊八粥而凑巧碰上的。 (五十五)感激 暗光浮动的公园里寂静无人。花坛里的针状常绿耐寒树木挺拔而茂盛,低矮整齐的翠绿色冬青紧紧跟随着弯曲的红砖小路;早已只剩枝桠的各种花早已冬眠,蓄势待发的等待着明年春天的到来;枯黄的小草如残兵败将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造型奇特的石雕下偶尔会出现几个白色食品袋的影子,似在表明白天有人光顾过一般。李翠花在一个情侣相拥的石雕下坐了下来,她用羡慕的眼光抬头呆呆的望着着那对亲热的情侣石雕,想象着把石像中的两个人换成了自己与杜小甫。 “厂长,怎么选在这样的地方来谈话?”杜小甫身影出现在了石像前。 “现在正是下班的时间,厂里人多眼杂的,我怕影响不好。”李翠花实话实说。 “今天多亏你出面给我解围,不然,以她的性格会大闹一场的。” “小甫,”私下里,李翠花一如既往的这样亲热的称呼着杜小甫。“咱们言归正传。你准备怎么答复英英?这种男女问题很不好解决的。我就奇怪,你不想与她结婚怎么还与她上床?她是做什么的?” “唉!说来话长。我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杜小甫边说边坐到了石雕下的水泥台阶上,与李翠花促膝长谈起来,“她的大名叫杜小英,与我只差一个字。我认识她时,她刚分到厂里的办公室打杂。有一次,我去办公室找主任安排饭局的问题,主任不在,只有杜小英自己在里面收拾办公桌。看到我进去,她急忙热情的给我泡茶,我她给我的印象是善良,淳朴。在等主任期间,我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边喝茶边与她聊了起来。她不善言谈,开始时,我问她一句她就回答一句。当我问到她的名字时,我吃惊了,我与她的名字竟然只差了一个字。反应机灵的她当场就认我做了干哥哥,为了不驳她的面子,我也只好答应了。等办公室主任回来时,我与她已经熟识了。从那以后,只要我不出发,她就经常给我送些吃的。她无微不至的关心让我感动,但我从没对她有过那方面的想法,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直到四个月前的一个炎热的夜晚,我与老婆吵架后,赌气去了酒吧借酒消愁,我心血来潮的打电话约了她。没想到,那晚我喝得烂醉如泥,竟然跟她去宿舍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头疼欲裂的我看到身边穿着睡衣的杜小英时,顿时吓傻了。杜小英的话让我羞愧尴尬的无地自容,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说,她把处女之身给了我,她要我娶她,我顿时明白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她是农村刚招进玩具厂的临时工,因为与你公公是庄亲,才被安排到了办公室当勤杂人员。 我虽然与老婆的关系很紧张,但如果让我娶这样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小姑娘,我是绝对不愿意的。第二天,我就自告奋勇的要求出发去了南方,以便把这件事情冷下来。一月后我风尘仆仆的回来时,她的话如青天霹雳一样把我震晕了。她说她怀孕了,孩子是我的,她要求我对她负责。我想尽办法劝说她去医院流产,但她死活不同意。说什么她早就爱上我了,她说她是个很保守的并且要从一而终的女人,她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很多,目的就是用孩子要挟我让我离婚,然后再与她结婚。当我严词拒绝了她时,她却消失了。上周她才出现,又开始对我纠缠不休起来。唉,看来,她是要赖上我了。她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爱情,结婚是两个人两相情愿的事情,没有感情的婚姻无法想象。” “喔,原来是这样。”李翠花恍然大悟的点着头。 “我说给她六万元的分手补偿费她坚决不要,口口声声说要生下孩子送给我老婆。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呢。” “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年轻的女人吗?” (五十六)谈话 也不尽然,我不喜欢自己的伴侣比自己小很多。代沟有时真的无法让彼此有共同语言。”杜小甫侃侃说道,“现在的女孩子的思想观念与以前大相径庭了。以前的女人大多数看中的是男人的人品,相貌。现在的女孩子是把金钱,地位放在了第一位,男人的年龄长相都无所谓。她们看中的是钱,钱可以让她们享受优越的生活。我敢这样说,那种找了年龄差距大的女孩绝对是奔着男人的钱和地位去的,根本不是奔人去的。我认为,一个20岁的女人找个40岁的男人,20年过后,男人在性方面根本应付不了如狼似虎年龄的女人,60岁的男人在性方面已经衰退,面对壮年的妻子,力不从心的男人只好望女兴叹。大多的红杏出墙的女人都是在这个阶段。所以,我对这种年龄相差很大的婚姻不看好。这样的大男人随时都有戴绿帽子的危险。” “哈哈,精辟的观点。刚才,你说的话我很赞同。其实,我就是个为钱而嫁的女人。当时,我是想找个长期饭票,根本没考虑男人什么样。那时,我的眼里只有钱,我是个标准的嫁钱的女人。”在杜下甫面前,李翠花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婚姻状况。 “喔。我以前听别人议论过,说你丈夫是个残废。” “是啊,别人跟本想象不出我这九年是怎么过的。我想想就很讨厌我自己。”李翠花低头捡起脚边的一小块石头狠狠的扔到了一边。“不怕你笑话,我与他结婚后过的是守活寡的日子。” “你真不幸。” “好了,不说我了。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英英的问题吧。”李翠花转移了话题,她害怕自己一旦提到伤感的事情会控制不住情绪,她不想让杜小甫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只要是能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做掉,剩下的事情就好处理了。现在,最难办的就是她死活不同意做掉孩子。” “你不是没有孩子吗?不如让她生下来你抚养。” “绝对不可以的!我前段时间也想过这个问题,深思熟虑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那晚,我喝到了不醒人事,我都怀疑那孩子不是我的。退一步说,就是孩子是我的,那晚我喝了那么多酒,孩子一定受影响。如果真生出个残疾或是弱智孩子,那不是自找苦吃吗?我决定还是办些稳当的事情好些。再说,我压根就不喜欢她,更不想与她结婚生孩子,我对她没有感觉。唉!她现在如一根顽固的藤一样紧紧缠上我了。以前,我还以为她很单纯,现在,我才感觉她不简单。” “我感觉现在的女孩子都很精明,她们找对象的目标很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努力去做什么。说不定她是看中了你的人品,你的成熟,稳重,睿智吸引了她。” “哼!如果我是个被拖欠工资的朝不保夕的农民工,就是再成熟稳重睿智她也不会看我一眼的。”杜小甫冷冷笑着“哼”了一声。 “也对。”李翠花表示赞同。 (五十七)扫兴 “这样吧,你别为这事分心了,我来帮助你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李翠花干脆利落的话语让惶惶不安的杜小甫脸上顿时有了轻松的微笑。“厂长,你如果能帮助我解决了英英的问题,我会感激不禁的。” “谁让我对你的感觉好呢,我会竭尽全力为你做任何的事情的。”李翠花有些露骨的说道,她怕杜小甫不明白自己的情谊,特别把“任何事”这个词说得慢了半拍,言外之意是“为了你我也可以献身”。聪明的杜小甫早就感觉到李翠花对自己有心,但他感觉在自己事业还不稳固的情况下,不想再沾染任何女人,以免“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此时正好可以抓住李翠花迷恋自己的机会,更进一步的把自己的干股扩大。 暗影里,李翠花那双秋水般的大眼睛闪着暗光,如同一头狼盯着羊的目光。“吃一谦长一智”的杜小甫心惊的想:“坏了,这女人好象是要动情。不行,我得赶紧‘脚底抹油------溜’以免发生她情不自禁扑到我怀里的情景。”最近,他的自信被英英与李翠花激起了许多,他经常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如此有男人魅力?为什么我老婆经常叫我‘窝囊废’呢?英英与李翠花其实都是一丘之貉。英英图的是我的钱,李翠花图的是性。突如其来的桃花运把我弄晕了,我一定要冷静处理好这些让人颇感兴趣谈论的男女关系,别到时候落个‘风流男人’的臭名。也许厂里某些小人早就虎视耽耽的盯着我与李翠花的动向了呢。小心,小心,再小心!” “小甫。”李翠花眼光灼灼的盯着杜小甫深邃的眼睛,她微启薄唇温柔的问道:“你感觉我好吗?” “好,你很好。”杜小甫点头应付道。 “我哪里好?”李翠花继续穷追不舍的问下去。 “你大方,漂亮,成熟,豁达,善良,热心。你是个女人中的极品。”杜小甫搜肠刮肚的说出了自己暂时能想到的所有赞美词。“你的果断是很多男人都不及的。” 李翠花刚要再继续说话,杜小甫抢先一步说了告辞的话:“厂长,我忘了,今天是我家老虎的生日,她特地嘱咐我下班后给她去稻香园买蛋糕。再去晚了恐怕没法挑了,就这样吧。我再次衷心的感谢你的热心。” “好吧。”李翠花恹恹的说道,“你先走吧,我在这里静一会再回去。” 杜小甫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他对目光暗淡下来的李翠花点了点头:“你也早点回去,晚上这里不安全。”说完,他如风一般疾步走了。 “哼!我就这样让你讨厌?看你逃也似走路的样子,好象是赶投胎的鬼。”李翠花自言自语道。“我就要让你看看我李翠花的本事,让你知道什么叫聪明的女人。我一定要让你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让你欠我很多大情分!” (五十八)为爱犯错 李翠花是个雷厉风行,办事利落的女人,她想做什么事就一定想办法办圆满,从不莽撞行事。这次,她在处理英英的问题上也不例外。前两天,她苦思冥想了许多办法,最后,她终于选定了她认为保险的办法。她要让英英认为是她自己造成的流产。 第二天早上7点,李翠花拿着昨晚在加油站买的一种特别滑润的润滑油急匆匆的去了办公室。她刚到办公室就打电话给英英,让她务必在玩具厂工人上班前尽快赶过来听答复,大体是杜小甫答应离婚并与她结婚。英英听了,兴奋的声音有些颤抖,“李姐,你是我与肚子里孩子的大救星,如果我能如愿以尝的与他结了婚,我会报答你的。”李翠花听了心里一阵酸楚,“唉,痴心女子负心汉。可怜的女人!” 她放下电话,快速从自己的明黄色时尚大包里拿出了两桶价格不菲的润滑油和机油,她启开盖子后,犹豫了大约5分钟后才把它们搅在一起倒在了地上,然后,她用抹布擦去了很明显的地方。李翠花坐在办公桌前,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英英的到来。她在刚才犹豫的五分钟里,思想激烈斗争了一会。一个念头是“管她呢,为了杜小甫,只好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另一个念头是“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伤天害理?这样很不仁义的。”最后,还是前者战胜了后者。前者的理由在李翠花看来比后者充分很多。她爱杜小甫,为深爱的男人做错事她不后悔。再说,英英本身怀孕的目的就是要插足杜小甫的家庭,这样有心计的女孩不值得同情。 “哎吆!救命啊!”外面突然传来英英的呼叫声。李翠花顿时明白门外发生了什么。 一开门,她看到英英表情痛苦的倒在油污里,她两只手捂着肚子在喊叫:“我肚子疼死了,救命啊,李姐!”说完,她慢慢倒在了发着暗光的油污里。 “英英,”李翠花明白自己的事情办成了,心里一阵愉悦。她急忙扶起英英,用焦急的声音安慰着英英。“英英,你要坚持住,我打120。” “快,再晚了我的孩子就要没了啊!”英英心急如焚的说道。她很明白,如果没有了肚子里孩子,杜小甫也许会改变主意,出尔反尔的。剧烈的疼痛让她大哭了起来,她害怕自己出意外。 “别哭!英英,电话已经打了,救护车一会就到。”李翠花发现英子下面流血了,不禁惶惶不安起来。李翠花看到地上大片殷红的血,自己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会不会出大事啊?” 不一会,救护车呼啸而来。从车上走下来的两个年轻男人迅速把沉吟着的英英抬上了救护车。 “英英,我一会就去医院找你。” “你得快来啊!” “放心吧,我随后就到!”李翠花宽慰着英英。有过生育经历的李翠花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但她心里沉重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五十九)想不开 救护车呼啸而去,李翠花感觉耳朵里还是回响着救护车刺耳的声音。英英痛苦的眼神与苍白的脸色一一闪过李翠花的脑海,她突然有些后怕:“英英会不会死?如果她死了,我就成了杀人犯了。我得赶紧按计划把地上的油污擦去。唉!不想了,既然已经做了后悔也没用了,听天由命吧。”想到这里,她急忙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两团软棉布,趴在地上认真仔细的擦了起来。处理干净地面后,她把那两团带着油污的棉布迅速装到了准备好的黑色垃圾袋里,她准备一会去医院时把垃圾袋扔到大街上的垃圾箱里。 忙完这一切,李翠花不禁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她习惯性的看向雪白墙面上原木的古色古香石英钟。“这才7。45,离上班时间还有15分钟呢。”这次有预谋的事件办得出奇的顺利,李翠花暗暗的想,说不定是老天爷在暗中帮助自己呢。“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句俗语一下跃入了她的脑海。 李翠花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慌张的情绪,然后拨通了杜小甫的电话。她一字一句的叮嘱道:“小甫,英英刚才到我办公室时不小心摔倒了,估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我一会就去医院,你上班后安排一下工作也随后去医院吧。你见了她一定要嘴甜,别让她感觉出什么。孩子没了,她就没有什么致命的证据要挟你了。你现在可以舒一口气了,与她断绝关系的日子指日可到了。” “太感谢你了!厂长。”杜小甫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与兴奋。 “好了,不与你说了,我先去医院了。”李翠花匆匆挂了电话。她抓过明黄色大包,忙不迭失的跑向了门外。慌忙中,她忘记拿办公桌边的那个盛着油污棉布的黑色垃圾袋了。 李翠花在出租车上不停催促着司机快开,她想快速知道英英的情况。因为是上班高峰的缘故,路上的人车特别多,言听计从的出租司机有惊无险的踩了好几次急刹车。 一下出租车,李翠花箭一般窜向了一楼的急诊室。她一进急诊室,就被里面的情景惊呆了。昏迷的英英脸色苍白躺在白色铁床上输着血浆。一个戴着白口罩的中年女医生正在焦急的拨打着电话,另一个矮瘦的小护士站在医生旁边不停嘟哝着:“医生,怎么办?病人出血越来越多。看来,血库里的血不够了,转院也来不及了啊。” “你别在我身边罗嗦,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中年医生大声呵斥道。 “真是的,知道自己怀孕了还这么不小心!”小护士把怒火迁到了英英身上,“怀孕了不好好休息,还早早的到处乱跑。现在就是发动献血也找不到人啊!” “医生,我是o型血,我输给她吧。”李翠花害怕英英死掉,那样的话,她的良心就会天天不安的。 “好吧,你先去验血!准备抽血!”女医生果断的说道。 李翠花在医院的走廊上疾步走着,她边走边打电话告诉了杜小甫一些情况,嘱咐他火速去厂里发动几个o型血的工人来医院抽血救英英。她怕工人们不积极,特地让杜小甫对工人们承诺:“献血的人一定都发高额的营养费!”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千方百计的要救活英英。 (六十)演戏 事情远没有李翠花想象的那样糟糕,英英只用了李翠花一人输的血就恢复了正常。李翠花那颗忐忑不安的吊在嗓子眼的乱跳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在寂静的特护病房里,李翠花站在病床边看着白色厚被下英英那张逐渐变正常色的脸,李翠花喜极而泣,清澈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她有些内疚的看着呼吸均匀的英英,不由自主的伸手为英英掖了掖散在脚边的被角。 “一切都过去了。”李翠花欣慰的想。 李翠华时时感觉自己为了得到杜小甫的爱付出的太多,几次她都想算了。每每听到杜小甫称呼自己“厂长”时,她的心就如针刺一般痛。她明白杜小甫的暗示,暗示他不想把同事关系发展到亲密的关系。李翠花在夜里不止一次的狠狠发誓在感情上不再对杜小甫寄于希望,发誓要疏远他。可第二天一见到杜小甫她又彻底改变了誓言:“我爱他,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有感觉的男人。不管他怎么对我,但我一定要对他好。我就不信我的热情捂不热他这块冰冷的石头!” 男人痴情起来有时可以不顾一切,女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大概就是纭纭众生侃侃道来的缘分吧。 两天后,英英出院了。在李翠花的安排下,杜小甫不情愿的开车去医院去接英英,心存内疚的李翠花一直陪在英英身边。 刚见到杜小甫时,英英情绪失控了,她号啕大哭着扑向了杜小甫的怀中,她委屈的喃喃说道:“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呜。。。。。。” “好了,好了,别哭了。只要你的身体恢复了,一切就会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杜小甫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李翠花能感觉到他心里的得意。 “你不是喜欢调皮的儿子吗?等我们结婚后,我一定会给你生个大胖小子!”英英抽泣着保证道。 “好了,别说这些了。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杜小甫慢慢推开了哭天抹泪的英英。“我与厂长送你回你家。” “好了,英英,这时候哭对身体不好。”李翠花把手里的包递给了表情冷淡的杜小甫,她伸手搀住了英英的胳膊。 “李姐,这身衣服不是我的。我的那身衣服呢?那是小甫在以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珍惜那身衣服。”英英焦急的说道。 “你的那身衣服我拿回家给你洗了,过几天给你。” “李姐,你对我真好。”英英有些感动,她微笑着说道。 “我们走吧,医生说回去后你得静静的养一个月。引产与生孩子一样,如果调养不好,以后会落下病的。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李姐,你真好!”英英的眼角又闪出了晶莹的泪花。“我以后一定要报答你。” 李翠花听了,心里一阵难过:“如果她知道是我设计谋让她失掉孩子的话,她一定会对我恨之入骨的。这段时间对她好些,就算是补偿我犯的错误吧。” (六十一)恶劣环境 在英英的指点下,他们来到了郊区的一座老式小区的大门口。几个面色微黄的中年小贩蹲在大门口卖菜,锈迹斑斑的大门一看就是疏于管理,里面参差不起,破旧不堪的楼房如同打败的兵一般颓废。 “你就住在这里?”李翠花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这里是已经破产的纺织厂的职工宿舍,房租特别便宜。”英英很自然的解释道。 “我就不进去了,厂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杜小甫怕被英英缠上,想来个金蝉脱壳。 “小甫,我有很多话要与你说。上去吧。”英英用恳求的口气说道。 “以后吧,厂里确实有事。”杜小甫连看也不看英英,他的口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那。。。。。”英英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她不知说什么好了。 “英英,厂里离了他确实不行。让他走吧,等他有时间再来看你。”李翠花知道这次让杜小甫来接英英出院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的,她明白此时杜小甫的心思,急忙上前打起了圆场。 “李姐,我听你的。”英英阴沉着脸低下了头。 李翠花左手拿包右手搀扶着英英走在凹凸不平的小区水泥路上。在一座旁边堆着许多垃圾的三层楼前,英英说了声:“就是这里,我在二楼的最东边住。” 昏暗窄窄的楼梯道上堆满了杂物,破自行车,木柴,蜂窝煤等,一切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里的环境真差!”李翠花的眉头微微戚了起来。 “这里一月的房租比城里便宜三分之二呢。再说,我要求不高,只要能闭风挡雨就行。我父母家的房子你还没见过呢,都是那种石头土胚的,我看还不如这里好呢。这里除了环境差些,人还是满有人情味的。住常了我已经习惯了。” 李翠花看着眼前杂乱无章的杂物,不禁想到了自己那套与这里有着天壤之别的大房子。她不能想象如果自己住在这里会怎样。看来,人与人真的不能比。看看英英的处境,李翠花感觉自己比她强多了。起码自己住得宽敞,不为经济犯难。 一打开红漆班驳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房间里如同冰窟一般寒冷。英英一进门就跑到门边的昏暗的小卫生间去了,“李姐,你随便坐,我先上厕所。” 李翠花答应着,并没有坐下,而是呆呆的站在门口打量着英英这个弹丸之地的一切摆设。 布满灰尘的矮小方桌上摆满了没有洗刷的碗筷,一小碟咸菜条早已干枯成了木乃伊状,一个圆形的白面馒头干得裂开了一条缝,几条黑褐色的小咸鱼乱七八糟的横在盘里,半碗稀饭上面冻了薄薄的一层冰。铺着粉红色床单的双人床上横着两个同色的枕头,淡绿色枕巾摊在床的角落。红色的塑料脸盆放在几个半块砖头上,挂在墙上的两条有些污渍的白色毛巾成了灰白色。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切让李翠花明白了英英的生存环境。 李翠花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竟然还有如此结构不合理的房子。她把手里的包放到小凳子上,眼睛四处观望着走到了南边的阳台。 (六十二)无微不至 只有一平米的阳台如鸟笼般狭小,一张陈旧的黄色条桌上放着一个单口液化气灶,上面的黑色油泥与灰尘混在了一起,让人感觉极不舒服。阳台的玻璃窗的玻璃被打碎了一块,一块与玻璃一样大小的方便面纸箱纸代替了玻璃。脚下的铝皮垃圾桶里全是五颜六色的方便袋,一盆淹淹一息的仙人掌在寒气中狗延残喘,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 李翠花透过窗户看去,前面破旧楼上上的一个黄脸皮的高瘦女人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睛正在直视自己,她的表情让李翠花感觉很不舒服,她急忙把眼光收了回来,低头找烧水的壶,想烧热水打扫卫生。但她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壶的影子,就回头大声问英英:“你家的烧水壶在那里啊?” 从厕所出来的英英一边拽着衣服一边说:“我平时用热得快烧水。我烧水。” “你躺到床上休息,别乱动,我来打扫卫生。”李翠花急忙跑到房间里,动作麻利的一股脑的把床单揭下来放到了旁边的红色塑料脸盆里,她随即也把布满灰尘的枕套了揭了下来一并放到了脸盆里。她把英英扶到了床上,把两个枕头叠在一起,让英英舒服的靠在上面,然后用被子把英英的下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从现在起,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床上休息。引产与生孩子一样,需要一个月的休养才能恢复。我明天给你雇个有经验的中年保姆,让她照顾你。我有时间就过来陪你说话。我先把这小屋里打扫干净,一会给你去买饭。”李翠花微笑着说道。 “李姐,你对我真好,你是个世界上少有的好人。我以后一定要报答你。”英英眼里闪着泪花哽咽道。 “英英,别哭,这时候哭是要落下病的。”李翠花急忙拿过毛巾递给了英英,她话里有话的脱口说道。“你只要满意就好。别以后埋怨你李姐就行啊!” “怎么会呢,李姐,我又不是白眼狼,谁对我好我心里很清楚。你放心,李姐,以后你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助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的。” “好了,英英,你闭眼休息一会,我先打扫卫生。” “嗯。”英英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出来。 烧热水,擦桌子,刷碗,擦地。在家里不做家务事的李翠花井井有条的做完了这些。她看着涣然一新的洁净环境,高兴的伸了伸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她微微的笑了。 此时,有些疲惫的英英脸上挂着泪痕已经躺下睡熟了。李翠花悄悄的拿起自己的大包,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她打算去附近的饭店为英英炖只鸡来增加营养。 (六十三)恭维 李翠花一出门,迎面碰上了一个黑面矮瘦的中年妇人。中年女人身穿一件褪色的土黄色棉衣,棉衣外面罩着一件无袖黑色人造革的整体围裙,围裙上面有点点的血迹,片片鱼鳞点缀在血污之间,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看样子是卖鱼的。李翠花猜想她是英英的邻居,就礼貌性的对她微微笑了笑。 “你是英英的朋友吧?我是她的邻居,在市场上卖鱼。”李翠花猜得很正确。“你真富态!”黑瘦女人满脸堆笑的说道。黑瘦女人笑起来,皱纹遍布了她那张皮多肉少的脸,看起来如同菊花盛开一般,她那发黄的眼珠发着如同有黄疸肝炎般的亮光。 “嗯。”李翠花与她擦肩而过。本来李翠华还想与那女人多说几句话,可一听那女人说自己“富态”,爱美如命的李翠花心里就感觉不怎么舒服。在养尊处优,注重体型的李翠花的美容概念中,“富态”就是“胖”的代名词。她边走边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哼!这娘们真不会说话!” 李翠花在饭店里交了押金后,直接把刚炖好的热气腾腾的鸡连同那个中号不锈钢盆一起端了回来。在楼到的拐角处,她又碰上了那个矮瘦的卖鱼女人。李翠花竟然对她有种狭路相逢,冤家路窄的感觉。 “吆,闻着真香!” “英英病了,我给她炖只鸡补补身子。”李翠花脱口说道。“现在人们还都以为鸡有营养呢,其实,现在的鸡与以前的鸡是没法比了。以前的鸡是吃粮食,当然有营养;现在的鸡吃的是加激素的饲料,没什么营养的。我刚才没问清楚你要去做什么,如果我知道你是要为英英买东西增加营养的话,我才不会让你去给她炖鸡。还不如去我的鱼摊上买几条鲫鱼呢,鲫鱼可都是野生的,那才叫有营养呢。草鱼也是野生的,也不错。”卖鱼女人用惋惜的语气喋喋不休的说道。她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李翠花手里那盆热腾腾的炖鸡上,她条件反射的咽着口水,腮如鱼鳃一般动了几下。“不过,闻着鸡味还是很香!” “这是不吃饲料的土鸡!”李翠花加重了语气。她此时不想再与卖鱼女人聊下去,口气有些生硬。 “土鸡?那很贵的吧?土鸡好,不吃饲料肉还香。我说呢,闻着就不是肉食鸡的味。”卖鱼女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英英还等着吃呢,我先上去了。”李翠花不想再耽误下去,急忙用告辞的话阻止了卖鱼女人的下文。 “快去吧,别凉了。”卖鱼女人顺水推舟的点着头。她脚步轻盈的小跑向楼下走去。“我的鱼摊子还让别人看着呢,我走了。” 李翠花长舒了一口气,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这女人真能说!” 走进英英冰冷的房间,李翠花把那盆热腾腾的炖鸡放到了桌上。她给英英盛了一大碗,走到床边轻轻的叫醒了英英:“英英,起来趁热喝点鸡汤。” “李姐,你的关心让我想到了我母亲。”饿了的英英边吃边感慨道。 “哈哈,我可没有你母亲那样的年纪呢?”李翠花笑着开起了玩笑。 “李姐,你保养的真好。刚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与我一样大呢?” “你这话我爱听,哈哈。。。。。。”李翠花的哈哈笑了起来。这笑声绝对是发自心底的笑声。 (六十四)约定 正当李翠花与英英聊得不亦乐乎时,李翠花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翠花,我是你孙姐。你下班后到我家来吃饭啊,姐妹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量。”孙姐的口气不容李翠花有丝毫的拒绝。 “好的,下午一下班我按时到你家。孙姐,我一般不去你家吃饭,你准备给我做什么好菜?”李翠花笑眯眯的问道。 “我知道你最爱吃酸菜鱼与卤水肚子炒青尖椒。你放心,今天一定有这两个菜。” “这还差不多!孙姐,我还要喝不用热水烫的啤酒,你得给我准备三瓶!” “这么冷的天,你喝凉啤酒,胃能受得了?”孙姐惊奇的问道。 “本人就喜欢辣与凉。哈哈,我天天用‘冷酸灵’牙膏,所以,我的牙口好。不是都说‘牙好胃口就好’吗?我锻炼了一副铜牙铁胃。”李翠花笑着调侃道。 “哈哈,人家不是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吗?你经常吃猪肚子,看来你的肚子也很好啊。” “多谢你的夸奖!我感觉我浑身上下没有不好的地方。谁象你啊,不是胃疼就是牙疼,再不就是头疼。我看你得多吃点猪头肉和猪肚子呢。”李翠花以牙还牙道。 “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孙姐装作生气道。“一会把你大姐我说恼了,你可就吃不上酸菜鱼与炒肚子了。” “嘿嘿,看在酸菜鱼与炒肚子的面子上,我给你道歉。”李翠花嘿嘿的笑了。 “好了,不说了,我得去超市买菜去了。晚饭时我们几个姐妹可都翘首一盼你这个女强人光临了。这次如果你再失约的话,我们姐妹可就要彻底与你断绝来往了。” “上次是百年不遇的特殊情况。这次,我绝对去,并且还要比她们都提前到。”李翠花誓言单单的保证道。 “那就好,那就好。”电话里传来了孙姐满意的话语。 “李姐,你说话真幽默,我听了都想笑呢。”英英把见底的空碗递向李翠花。 “我与她在一起打了八年的麻将了,说话已经口不择言很随便了。”李翠花温和的问道。“英英,还吃吗?” “李姐,不吃了。”英英用手边的毛巾擦着嘴,“我想睡一会。” “好的。你睡吧,我去保姆市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李翠花找了一张半新的报纸盖到了炖鸡盆上。 “李姐。”英英在李翠花开门的瞬间叫住了她,“我想见小甫。” “喔。我晚上让他来陪你!”李翠花虽然干脆的答应道,但她心里没有一点底。她知道现在杜小甫躲英英还来不及呢,如果让他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谢谢你,李姐。”英英脸上露出了幸福灿烂的笑容,她说话的声音里充满了无以言表的兴奋。 李翠花看了心里不禁一阵难过,“我的谎撒得是不是有些大了?唉!不管这些了,杜小甫不来的话我就说他出差了,先应付过这个月再说。” (六十五)调侃 傍晚时分,阴沉了一天的乌云终于化做菲菲小雨飘了下来。只下了一会儿,雨就变成了飘飘的雪;雪落在湿润的底墒瞬间化成了水,执着的雪接连不断的扑向湿润的地面,在寒冷的帮助下,雪终于在地上显现出了白色的倩影。 李翠花迎着刺骨的寒风,手里提着刚在商场买的电暖气,戴着白色口罩急匆匆的向英英的住所走去。她今天收获不大,没有找到合适的保姆。 如小太阳般的电暖气一插到电源上,房间里顿时黄光一片,瞬间让人感觉暖和了许多。李翠花没有叫醒熟睡的英英,她在电暖气上定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孙姐家。 李翠花一走进孙姐家那个曾经很熟悉的院子,一种无以言表的温馨油然从心底升起。方型的花坛里,枯黄的小草已被白雪覆盖,只有少许几根鹤立鸡群的枯草在风中摇曳,若大的院子里看起来空旷了许多。李翠花小心翼翼的顺着覆盖着薄薄一层雪的水泥路向灯光通明的孙姐家的客厅走去。 一进门,她就大喊了起来:“怎么没人啊?偷东西了啊!” “谁说没人啊!”在一件金光四射的羊毛衫外罩着一件雪白色围裙的孙姐从后面的餐厅走了出来,她笑得如一朵花一般灿烂。 “你怎么连大门也不插?不怕坏人悄悄进来吗?”李翠花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我在忙着做菜,还不是给你们几个留的门?我天天大门紧闭,偶尔一次不插大门没什么的。”孙姐扎煞着一双有些血污的手,“你来的正好,我正在杀鲤鱼呢。我老眼昏花,手脚不灵了,怎么也抽不鲤鱼身上的腥线。” “看我的!我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李翠花边说边脱下了身上了淡绿色大款羽绒服笑着调侃道。 “好久不见你还是与以前一样喜欢标榜自己啊。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孙姐与李翠花从来就是“针尖对麦芒”。 厨房里,一面靠墙的大红色的整体橱柜分外刺目。个个精致的中型深盘里盛满了各种色彩缤纷的半熟菜肴。 “孙姐,你真是越老越花哨,怎么换了大红色的橱柜了,你不怕这么鲜艳的颜色看了闹心?”李翠花轻车熟路的打开热水开关,哗啦啦的洗起手来。 “还不是他,说什么红色会让人提精神。这个老土,欣赏水平太差。过段时间,我准备叫人来给我都漆成浅灰色。” “浅灰色与原白色都可以。”李翠花的嘴与眼一样,没有一刻闲着的时候,“这大块的带皮肉是要做红烧肉?”“是啊,她们一个是肉食动物,一个是草食动物。钱姐在一月前就开始吃斋念佛了,一点荤腥不沾。杨丽呢,离了肉就不算吃饭。”孙姐指着橱台上的菜肴一一介绍着:“红烧肉与拔丝苹果是杨丽点的,素油炒蒜苗豆腐皮与清炒山药是钱姐点的。这是你点的辣椒炒猪肚子,你点的鱼还在盆里瞪眼张嘴呢。其余的六个菜都是我随便配的。弄十二个菜图个吉利!” “杨丽这家伙天天咋呼着减肥,我看她这辈子是减不下来了。她是标准的‘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李翠花指着杨丽点的两个菜感慨道,“我好久不见她了,她现在瘦了还是胖了?” (六十六)聊天 “她比以前又胖了5斤。前几天我与她上街时顺便称了称体重,她已经到了166斤了,我吃饱了称才98斤。哎,我要是与她中和一下就好了,我多希望给人一种珠圆玉润的感觉。上次,钱姐还说我象个饿了很久的老山羊呢。”孙姐一边往锅里倒花生油一边摇着头叹息道,“那个男人也要求我增肥,说我干巴的如同庄稼地里的稻草人一样。我也想胖,但没这本事。我的消化系统不好,属于那种吃什么都不胖的人,我就是天天吃一头猪也这样。” “哈哈,你与杨丽在一起走,一看就是你是挨饿的,而她呢,是你挨饿的原因。”李翠花笑着买弄着自己的幽默。 “我怎么不懂你说的意思啊?”孙大姐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怔怔的看着在低头洗鱼的李翠花,“驴头不对马嘴。” “孙姐,这你还不懂?”李翠花耐心的解释道,“我的意思别人还以为杨丽是剥削者,你是被剥削者。嘿嘿,比喻而已。算了,与你说这么高深的幽默话简直是对牛谈琴!” “喔。”孙姐这次没有反驳,她又喋喋不休把话题转移了,“老钱是操心事太多,她的瘦是必然的。‘心宽体胖’这话很对。” “她还是成天与她那个毛病特别多的婆婆在一起打内战?她丈夫还是对她很冷淡?” “还是那样。自从上次病愈后,我看她就象掉了魂似的,眼神恍惚,经常说话不着调。她每次到我家里来串门,我根本就插不上话。她象是找我开公诉会的。在她的嘴里,她丈夫与婆婆就是她公诉的对象。有时,她一张口我都感觉头皮发麻。我也想说说我的心里话,但她唠叨完后,随即起身告辞,我也只好干瞪着眼送她出门。我现在很少打电话约她到我家来聊天了。” “老牌局散了?”李翠花用尖尖的指甲终于把鲤鱼的那条细长的白色腥线抽了出来,她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怎么样?我就说我是一个顶俩的老将吧。嘿嘿,牛不是吹的!” “你是能者多劳,一会如果你全都包了炒菜,我更清闲。”孙姐笑着说道。 “现在疾贤妒能的遍地都是,原来,孙姐你也不例外呢。哈哈。。。。。。我可不上你的当。”李翠花笑着调侃道,“我刚才问的是以前咱们的老牌局是不是散了?” “早散了很久了。你去当女强人后,我花心思好不容易又找了个替补的。没想到,刚打了两天,杨丽就迷上了上网聊天。她当时那股聊天的劲头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我与钱姐这两只干瘦老山羊对她是无能为力。”孙姐说着把那盘带皮的五花肉慢慢倒入了热油锅里,只听“吱啦”一声,肉便在热油里欢雀跳跃起来。 “坏了,刚才只顾着说话了,忘记在肉皮上抹蜜了。”孙姐喃喃的懊恼道,“一会,颜色肯定不好看。” “杨丽是个只注重味道的人,只要味道好,就是你做成了黑色的,她也不会有什么建议的。”李翠花用长把的锋利无比的刀仔细的片着鱼片,“我了解她。” (六十七)评论 “老孙,菜做好了吗?我们来了。”钱姐兴奋的声音从客厅里传了过来,“我们等着吃了!” “你们俩想得美!还想四个肩膀抗着两张嘴来吃现成的?”孙姐把双手在白色围裙上擦了擦,笑哈哈的走了出去。 “咦,还有位客人?”孙姐瞪大眼睛看着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一个30岁左右的白净女人。 “孙姐,这是我的知己网友,我的难题她也经历过。”杨丽简洁明了的介绍道,“她叫江萍,是咱们市清光饲料公司的会计,与我一样,一个丈夫常年在外地出差的寂寞女人。” “孙姐,你好。”江萍有些害羞的笑着站起来对着孙姐点了点头。 “坐吧,吃点糖,菜一会就好。既然我们见面就说明我们有缘分。”孙姐热情的招呼着。她心里一阵高兴,“以后,打牌不够人手的时候可以找她。” “好的。”江萍答应着坐到了沙发上。杨丽手脚麻利的拿着黑色电视遥控器不停的在调着频道,她如饥似渴的眼神紧紧盯着变幻的电视屏幕自顾自的嘟哝着,“自从上网以后,我都不知到现在热播什么电视剧了呢。” “杨丽,看在江萍的面子上就饶你不去厨房帮忙。你现在去把大门插好,一会等着吃就行了。”孙姐声音清脆的如同脆萝卜,“钱姐,你来厨房帮着剥蒜吧。” “老孙,我看你这辈子也当不上什么尊老爱幼的模范了。竟然让我老人家给你打小工!”钱姐笑着去了厨房。 “我这叫人尽其用,给你个显示本领的机会,这样你才有成就感啊。”孙姐跟在钱姐后面一句也不让。 “你的嘴就如抹了蜜似的,让别人干了活还要领你的情。”钱姐也是一句跟一句,生怕自己的嘴不活动。 “老钱,你今天穿的这件羊毛衫的颜色真象老鼠皮,怎么还发亮?”孙姐不禁用手摸着老钱的后背说道。 “你是狗嘴里不吐象牙!这可是我家那位大前年去北京的时候给我买的高档羊绒衫。你看,这色多正,这手感多滑。你不懂就别乱说话!”老钱回身把胳膊伸到了老孙面前,“这可是我压箱子底的好毛衫,我一共才穿过两次呢。” “我说呢,样式看起来陈旧了些。今年的新款都是带闪亮小水钻的,一会我拿给你看看我前几天买的新款羊绒衫。”老孙在老钱面前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去。 “老孙,你的筐里从来就没有烂杏,就是得一勺子一勺子的舀着吃。”钱姐一撇嘴讽刺道。 正忙着炒菜的李翠花听了她们两个的对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们还真逗,象两个老小孩!” “我们才不老呢!报纸上不是说45岁到60岁才是人生的中年吗?我们俩才是正当年呢。老钱,你说是不是?”孙姐的嘴如爆豆子似的说个不停。瞬间,她们又成了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共同把矛头一起指向了李翠花。 “翠花,你别笑话我们,你早晚也要到我们这个年龄的。”孙姐首当其冲的对李翠花开了头炮。 “是啊,你到我们这个年龄的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别忘了,我们也不是一出生就这个年龄的,我们也年轻过。”钱姐紧跟着说道。 “暂停!两位最亲爱的大姐,我说不过你们,我投降!”李翠花急忙说道,“你们正是人生的黄金年龄,我与杨丽的年龄只算是不暗事事的年轻人。这样说,可以了吧?” “哈哈。。。。。。”三人开心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