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欢愉》 第1章 还能复婚吗 b市,第一人民医院,外科三号手术室里推入了一个特殊的病人。 伤者是一名叫豆豆的三岁小男孩儿,因为玩耍时不慎将长十一厘米的筷子从右鼻孔插入了颅骨,开始家长没有注意,只注意到他流鼻血,直到当晚出现尿失禁和浅昏迷,才送入了医院。一拍ct,发现孩子颅内有条状异物,异物从右鼻腔进入颅内,一直到达颅顶。 主刀医生是个高挑的女人,她穿着手术服戴好手套,仔细看了一下墙上挂着的ct,问:“剃头师傅来了吗?” “没还有。”助手说。 “等不及了,我们自己动手吧。”女医生走过来说。 该女医生名为丁叁叁,今年28岁,是整个一院最年轻的副教授,业务水平一流,论文多次被评为优秀,之前所研究的医学课题也获得了国内外不少的关注度,正是医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丁老师。”手术室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短发明亮的女孩子站在门口,她穿着全套的手术服,神情有些仓皇。 “怎么了?”丁叁叁转头,看向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生。 戴可逸看了一下手术室的情况,咬了咬嘴唇,说:“手术要紧,你还是先忙完了再说,我在外面等你。” “你的事紧急吗?”丁叁叁皱眉。 “......不急。”戴可逸摇摇头,退回手术蓝圈子以外,等待她完成手术。 丁叁叁转身面对手术台,助手已经剃好了小孩儿的头发。 “我们开始。”丁叁叁戴着口罩,露出一双清澈的双眼,她拿起手术刀,划开了第一刀。 “豆豆,我的孩子.......”手术室外,豆豆的母亲正倒在丈夫的怀里痛哭。 坐在走廊上沉默不语的是他的外公,当时就是由他在照看,因为发现不及时,现在老人一脸苦闷,显然是十分伤心。 豆豆的爷爷奶奶姗姗来迟,听说了情况之后他的奶奶险些晕倒。 手术室内,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注意出血点和颅内压,小心碎骨。”丁叁叁沉稳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来。 “是。” 护士长一边给丁叁叁擦汗,一边八卦:“你们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孙子吗?” “谁?”担任助手的医生,随口一问。 “知道聚力集团吧?这小孩儿就是聚力集团董 事长的小孙子,我刚才一见就他认出来了。”护士长说。 “你还认识名人的孙子?”助手笑着问。 “前段时间不是上过报纸吗?因为他家那个斥资两亿的豪宅。”说起这些,护士长如数家珍。 助手笑着看主刀的丁叁叁,说:“丁老师,您有压力了吗?” 丁叁叁眉毛一挑,说:“每台手术都有压力,也不止这一例。” 一个称职的医生,应该时时保持对生命的敬畏,诚惶诚恐,无论多小的手术都是。 手术室外,主任亲自来打招呼,安抚家长。 “王教授,您是看着豆豆长大的啊,一定要尽力救他啊。”豆豆的奶奶,一个鬓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的女人,此刻泪流不止的握着主任的手,恳求道。 主任说:“您放心,我们的医生一定会竭尽全力。” 豆豆的妈妈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冲过来问道:“主治医生是哪一位?可靠吗?医术怎么样?” 作为院方,最怕的就是遇到质疑医生医术的患者家属,但没有办法,纵然不喜欢还是要尽力安抚。 三个小时过去,手术室里正在进行缝合。 丁叁叁退了下来,让助手负责后面的缝合。 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因为晚饭没吃体力不济,加上站得太长时间,一双脚都在发颤,,有些受不住。 “可逸,你刚才要说的是什么事?”她坐稳了后,转头问一边的女孩儿。 戴可逸开始还有些紧张,犹豫要不要跟她说,现在情绪稳定下来了,也就没那么慌张了。 “我哥在楼下的手术室,小手术,没什么大碍,但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戴可逸尴尬的一笑,故作轻松。 丁叁叁眼角一跳,小腿肚有些抽筋,她撑着墙站了起来,“戴宪?他不是在南镜吗?受了什么伤,怎么当时没有及时治疗?” “他.......大腿中弹,因为执行任务的地方医疗条件不行,所以第一次手术没有清理干净弹壳。现在......是第二次手术。”戴可逸垂下头。 丁叁叁用手碰了一下鼻子,偏头,让自己的脸陷在光的阴影里,她问手术台那边的人:“缝合结束了吗?” “结束了。”助手高声答道。 戴可逸盯着丁叁叁,看她若无其事的检查完缝合伤口,摘下手术手套和口罩,往门外走去。 “嫂嫂......”情急之下,她喊了一声原来对她的称呼,不是丁医生,不是丁教授,而是嫂嫂。 没错,戴可逸就是她前夫的堂妹,现在正在这家医院实习。 走廊上的丁叁叁,身形没有丝毫晃动,像是完全没有听到。 手术室的灯熄灭,大家紧张的盯着门后。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自动门后走出来,她的眉眼煞是纯净,如雨后的春山,如黑夜中的新月,脱俗自然,加上一股子恰到好处的高冷淡然,既有美女的明艳,又有医生的稳重,是一个一旦见过就让人难以忘怀的人。 丁叁叁一出手术室就被牢牢地抓住了手臂,豆豆的妈妈急切的开口:“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芳箐,你冷静一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在后面说。 丁叁叁看过去,点了点头,说:“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筷子也取出来了。” 护士在一旁举着盘子,示意这就是取出来的筷子。 整个走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豆豆的外公。 “但是我要说的是这并不是万无一失了,孩子摔倒的时候筷子将颅骨骨缝都顶骨折了,脑内挫伤严重,形成了很大的血肿,以至于颅内压非常高。手术的时候我们做了去骨瓣减压,后期也会做一个颅骨修补。但是筷子导致的脑脊漏虽然在手术中进行了修补,但万一不能完全愈合的话,后期会引起颅内感染,对孩子来说也很危险。 “那怎么办啊,医生,你得救救他啊。”豆豆的妈妈伤心得哭出了声,显然是想到了孩子将要面临的关卡。 “目前来说还是以观察为主,如果完全愈合当然好,不能的话咱们再进行下一步手术。”丁叁叁说。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未知的担忧中,神色也不那么好了。 豆豆的爷爷上前,看着丁叁叁说:“谢谢丁医生,后续怎么治疗我们一定会配合,您辛苦了。” 丁叁叁看向这个在商场上纵横捭阖多年的男人,此时也尽显无奈。 她说:“您放心,该做的我们一定会做好。孩子现在在清醒室,可以请一位家长进去陪同。” 说完,她朝着众人点了点头,低调的退场了。 戴可逸蹲在堂哥的手术室门外,低声啜泣。她一边叹自家哥哥命苦,一边怨前任嫂嫂无情,最可恨的是自己,明知道他们俩早就 离婚了,心里却还抱着两人会复合的一点点期望,笑死人了。 哒哒哒...... 安静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戴可逸抹了一把眼泪抬头,赌气的看她,“丁医生怎么来了。” 丁叁叁停在她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别哭了,他会没事的。” 戴可逸偏过脑袋,躲过了她的手掌。 “我知道大家都习惯他受伤,也知道他的工作性质就是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但你们能不能有一点同情心?他也是人,也是会死的........”说着说着,她就带了哭腔,难受到了心底。 丁叁叁站在门口,透过半边可见的玻璃看进去,里面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不再是英雄,只是一个患者。如此弱势的他,她也是第一次见。 “通知他父母了吗?” “大伯在外省巡察,大伯母在临市参加论坛,应该马上就到了。”戴可逸闷闷的说。 丁叁叁点头,并不意外。 戴可逸见她不说话,起身跺了跺脚,跑走了。 丁叁叁伸手,轻轻地推开手术室的门,她选了一个角落,安静的站在一边。 从她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他的脸。他紧闭着眼睛,面上血色全无,嘴唇还是一样,有一个坚毅性感的弧度。 她的脑海里,仿佛又响起了这个人的声音。 “老婆,你的鸡蛋是要单面流黄的吗?” “老婆,你起来一下,我把被套拆来洗了。” “老婆,你手术做完了吗?我给你做好了午饭就放在你办公室里。” “老婆,我在鲜果店老板那里给你订了一个月的水果,她会按时送到家,你记得吃。” “老婆,我有任务要马上离开,你的衣服我从干洗店拿回来了,就挂在衣柜里。” 因为她是外科医生,有一双珍贵无比的手,所以他从来不会允许她做家务。 ...... 才离婚的那一个月,她闭上眼眼前全是他,耳朵边上是他拿着吸尘器满屋打扫的声音,鼻尖上闻到的是他锅里炖的汤的香气,就连翻身,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丁叁叁皱了皱眉,心底难受到了极点。 两年不见,没想到是以这一的方式重逢。她轻挑嘴角,一丝哭腔溢出了喉咙。怕打扰他们手术,她背过身 ,肩膀抖动几下,半响,再转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红红的眼眶了。 半小时后,手术灯熄灭,主刀的医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术很成功,丝毫不会影响他以后的身体机能,保证过不了多久照样活蹦乱跳的。” “谢谢。”丁叁叁的声音有些低哑。 “你也是医生,难道不知道这是我们该做的吗?”年长她几岁的师兄,笑着安慰她。 丁叁叁勉强一笑,看着他被推出手术室,她快走了几步跟上。 “赵医生,丁医生和这位患者什么关系呀?”才进医院的小护士好奇的问道。 赵医生:“太复杂了,跟你说不清。” 小护士默默地收拾手术台,心里腹诽:连试都不试,怎么知道说不清?就是不想讲罢了。 病房里,戴宪在麻药的庇护下睡得很是安稳,脸上也渐渐有了温度。 丁叁叁坐在他的床前,一不留神,眼泪唰唰唰地落了下来。 她伸手去碰他的手,握住手心一摸,全是粗粝的茧子,难以想象这双手的主人从事着什么样的工作。 “恭喜你,又多了一枚‘勋章’。”她浅浅的笑着,既优雅又心酸,旁人是不会懂的。 病床上的男人呼吸平稳,仅一双眉头微皱,不知道在烦恼什么。 天色渐沉,护士敲了敲门,说:“丁医生,患者的家属到了。” “知道了。”她声音隐忍嘶哑,站起来,红肿着眼睛离开。 她不好再见他的父母,尤其是在她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只有躲。 “嫂嫂。”戴可逸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挡在了她回科室的路上。 丁叁叁侧开了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哭过的模样。 “可逸,还有事吗?”她状若平常的问她。 “你也在难过。”戴可逸穿着一身白大褂,没了女孩儿的娇俏,到真有些医生的严肃了。 “是。”她不否认。 “你是在心疼我哥?” “嗯。” “可你还是不会和他复合的,对吗?” “......对。” 戴可逸移动了脚尖,让开她要走的路,“那你走吧。” 丁叁叁没有停留,衣角飘荡,她真的离开了。 戴可逸跺了跺脚,计策失败,懊 恼的往堂哥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已经十分热闹了,戴宪的母亲和好友,都围在他的病房前。 “都静静,你们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吗!”戴可逸大声喊道。 “是小逸啊,今天上班啊?吃晚饭了吗?” 医生本该很有威严,但在家人面前,那只是不堪一击的皮囊而已。 戴可逸泄气,“大伯母,这里你最讲道理,让他们回去吧,我哥真的需要静养啊。” 戴宪的母亲,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西装,干练美丽,一看就知道不是首长的夫人就是事业有成的女人,通身的气派,旁人学不来。她说:“小逸说得对,既然手术成功了,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嗯,我会看好堂哥的,你们忙了一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戴宪的母亲弯下腰,摸了摸儿子的脸,嘴角挂着一抹无奈,“臭小子,总算回来了。” 虽然受了伤,但比起之前经历过的炮火硝烟,能这样回来已经是大幸了。 扫清战场,戴可逸端来椅子坐在堂哥的床前。 “可怜,只有我陪你了。”她撑着脑袋,叹气。 守了一会儿,急诊室传唤她,她匆匆忙忙的去当下手,再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哥,感觉怎么样?”戴可逸问他。 “还行。”他一张口,声音低沉,有股成熟男人的沉稳。 “那嫂嫂来看你的时候,你知道吗?”戴可逸知道,说其他的事他大概不会感兴趣,唯独这件。 戴宪愣了一下,“她来过吗?” “大概是在麻药消退前,一直在。” 戴宪的眼睛亮了一点点,像是黑色幕布上终于洒了一些星光一样,不再那么沉闷。 “哎,嫂嫂眼睛都哭肿了,看起来真让心心疼。”戴可逸说。 戴宪愣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常,“她今天有手术吗?吃晚饭了吗?” 戴可逸一脸黑线,“哥,有人说过你太贱了吗?” “有。” “谁?我打算和他拜个把子,有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容易啊。” “叁叁。” 戴可逸:“.....” 那一点点细碎的星光,一层一层的亮起,仿佛这样一直谈论她,他就可以获得永生一样。 “哥,你受伤了不去陆军医院反而跑这里来,别有目的吧?”戴可逸问。 “不是我愿意来的。”他一口否认。如果可以不让她伤心,他又怎么可能主动送到她的眼皮子底下来惹她心疼呢? 戴可逸疑惑了片刻,看着堂哥渐渐闭上的眼睛,恍然大悟:“是大伯!” 这样的事情,明显只有首长能操作啊。 第2章 走廊巧遇 戴宪一直在等丁叁叁的出现,并第一次开始恼怒自己超强的恢复能力。 “哥,下周就可以出院了。”戴可逸蹦着进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戴宪抬眼看了她一下,这绝对不是高兴的神情。 戴可逸缩了一下脖子,麻溜儿的滚了。 丁叁叁正在走廊尽头的医生办公室查看他的病历,她基本上两天就会来一次,不去病房探视,反而来骚扰他的主治医生。 赵医生被她搞得压力巨大,颤颤巍巍的捧着病历本,说:“师妹啊,别来了啊,师兄真的不欢迎你来.......” 丁叁叁瞥他,“你惧内的毛病又发作了?” “可不是,你看你嫂子,每隔两个小时都会从我这办公室的门前经过,一个稍微好看的女病人她都不放过,何况是你?”赵医生十分委屈。她老婆是她们科里的护士长,监管条件十分有利。 丁叁叁合上病历本,说:“不来了,他伤口恢复得不错,以后没有必要再来叨扰你了。” “这就对了嘛。”赵医生松了一口气。 丁叁叁笑着说:“这次谢谢你这么尽心了,改天请你和嫂子吃饭。” “不用,每个病人我都是这样对待的,无差别。”赵医生光明磊落的说。 “师兄,院办的人没有在这块儿巡逻。”丁叁叁看了一眼门口,转头笑着双手插兜。 赵医生瞥了一眼门口,伸长脖子,低声说:“你嫂子喜欢吃大闸蟹。” 丁叁叁点头一笑,懂了。 她转头回自己的科室,经过走廊的时候正巧碰见戴可逸扶着戴宪出来,似乎是要出去透风。 戴可逸察觉到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瞬间一沉,那种力道,差点让她当场跪下。 “哥......”这可是你妹子,不是你战友啊。 她站在目测离他五米的位置,穿着一袭白袍,高挑美丽。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她站在他们中间,有股别样的仙气。 丁叁叁呢,她绝没有戴宪眼中的自己那么自信,幽暗的眼底划过了一丝仓皇,她像是被抓住的小偷,急切的想逃离现场。 可是他会吸引周边的目光了,连她也不能免俗。 张小娴说,我们爱上唯有自己才觉得无与伦比的人,那是一种视觉偏差。 丁叁叁觉得她说错了,她爱上的那个人,无 论是谁都会觉得无与伦比,这已经算不得是她的偏差了。 “丁医生!”戴可逸率先开口,截断了她想要当做没看见的后路。 “可逸。”丁叁叁压了一下耳后的头发,转身正对着他们。 戴宪搭着可逸的肩膀,一步步的向她走近,每一米都觉得很漫长,每一秒都觉得回味无穷。 两年了,除开他躺在病床上被麻药搞得不知所觉以外,这是离婚后的夫妻第一次见面。 “叁叁。”最后一步还没有落下,突然斜插.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丁叁叁更窘迫了,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离开。 “致远。”她脚尖一动,转头看向左侧出现的男人。 他穿着西装,打着整齐的领带,面容温和气质优雅,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士。 “下班了吗?我来接你去吃晚餐。”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笑着走来。 戴可逸鼻间发出微不可闻的不屑声,扶着戴宪转身离开,虽然后者并不怎么情愿。 “他们是谁?”方致远随意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患者。”丁叁叁言简意赅的解释。 “下班了吗?”他收回目光,看向她。 “还有半个小时,你再等一下吧。”丁叁叁状似随意的看向墙壁上的挂钟,目光掠过走廊,看到消失在病房门口的人。 “好,我等你。”方致远笑着说。 戴可逸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沮丧的看着床上的人。 “哥......” “他对她好吗?”他抬头问。 “我怎么知道。”戴可逸撇嘴。 “撒谎。”戴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以戴可逸对丁叁叁的关注度,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我说那个男的对她好得不得了,嘘寒问暖车接车送,你会怎么样?”戴可逸期待的问。 戴宪的目光滑过自己受伤的大腿,一字一句的说:“那我就放心了。” 只要有人能照顾好她,他不在乎那个人是不是自己。 不对,这样说不太准确,虽然他还是会痛心,但总比她过得不幸福要好太多。 戴可逸气得不知道砸什么东西才好,寻摸了半天,拿起水果盘里的橘子,砰地一下摔在了地上。 “无胆匪类!” 戴宪轻笑了一声,并不介意她怎么说。 丁叁叁和方致远在一家高级餐厅用餐,吃到一半,他突然放下刀叉,说:“我想起那个背影是谁了。” 丁叁叁一脸茫然,“什么?” “他是戴宪,对吗?”方致远喝了一口柠檬水,笑着看她。 丁叁叁看了一眼手表,说:“这个问题,你想了三个小时?” “不是,刚才一刹那想起来的,纯属巧合。”方致远仍旧笑着,风度一流。 丁叁叁说:“嗯,是他。” 换做其他女人,现在已经是忙不迭地在解释划清界限了。但她呢,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切着牛排,他怀疑她在研究这是牛身上哪个部位的一块肉。 “他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南镜执行任务吗?” “如你所见,腿瘸了。” “严重吗?” “不严重。” 不严重你还这么担心? 当然,这句话他腹诽就够了,说出来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吃完饭,方致远送她回家,到了楼底下,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 丁叁叁拉了一下门,没有拉开,转头看他,“门没开。” “我们聊聊。”方致远降下车窗,熄火。 丁叁叁说:“如果是因为戴宪的事情就算了,我和他要是有回旋的余地就不至于离婚了。”所以,大不必担心。 这是她的解释,非常有说服力,短小精悍。 “不说他,说我俩。”他解开安全带转身面对她,“叁叁,我们是一路人吗?” “哪方面?” “男人和女人。” 简而言之,他想问的就是他们这样交往下去,会走上那条幸福的路吗? 丁叁叁点点头,给出自己的答案:“我不知道。” “是没想过,还是没信心?”他问。 丁叁叁抿了抿唇,说:“我今年二十八岁,从二十岁上手术台算起,我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手术不下千例,但我依然没有办法在手术前告诉病人家属,手术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方致远说:“你是一个好医生,毋庸置疑。” “但即使是在我最擅长的领域,我也没办法给出确定的答案。”丁叁叁抬头 ,眼底有暗流涌动,她说,“感情的事情我更不擅长,也就更给不了你要的答案了。” 她看起来像站在高岭的小白花,优雅美丽,高傲遗世,但同样也是孤零零的。 方致远伸手,揽她入怀。 “叁叁,你这样我很有负罪感。”他心疼的搂着她,不忍看她被自己逼迫的神情。 “明明是我的问题,你这样说是想显得自己很大方吗?”她笑着问他。 方致远松手,捧着她的脸注视着她,“叁叁,我一直很大方的。” 你的前夫,我允许你心里有他的位置,这样还不算大方吗? 丁叁叁收敛了笑意,轻扬眉毛,那股高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倾身向前,拧动了车钥匙,打开中控锁,然后拍了拍方致远的脸蛋儿,说:“晚安,祝你好梦。” 她翩然离去,让人有种庄周梦蝶的感觉。 方致远坐在原处没动,对于他来说,喜欢上丁叁叁这样的女子就预示了他将遭受人生的各种挫败。 一个敢挥泪斩情丝的女人,你敢寄望于她是什么温柔小意的人吗? 丁叁叁洗了个冷水脸,看着镜子里的冷脸,说实话她自己都有些消化不良。 这样冷漠的一张脸,真让人不敢相信会有男人追着她跑。 睡觉前,丁叁叁接到了自己母亲的电话。 “听说戴宪回来了?还住在你们院?”她开门见山,丝毫不顾忌她微微起伏的心湖。 “嗯。” “我明天去看他,方便吗?” “不太方便。”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随您便吧。” “我熬点儿排骨汤,你顺路带去?” “妈,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吗?”丁叁叁放下书。 “好了好了,我自己去。”丁母赶紧挂了电话。 上一次把丁叁叁惹怒还是在两年前,结局是让自己丧失了一个优质的女婿。丁母现在是怕了她了,感觉这一个女儿比上面两个儿子都还暴脾气。 丁叁叁躺在床上,被丁母搞得睡意全无。 每个认识他们的人都会惊讶为什么他俩会离婚。知道真相后又纷纷侧目,对丁叁叁的行为一百个不理解。 听说过抗拒生孩子的,但还是鲜少会有人敢用离婚来反抗。丁叁叁算 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不明白的人会指责她离经叛道,自私自利。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和戴宪生孩子,他们的孩子将要承担怎样的风险。 算了,就让那些误会的人继续误会好了,反正她确实不是很喜欢小孩儿,逗逗还可以,养一个就太复杂了。 想得远了,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天。 第3章 揩油第一式 两年前,她和戴宪离婚了,对外理由是性格不合,实则是丁叁叁被双方家长催生到抓狂,逼着戴宪把婚离了。 时间倒回到她们领离婚证的那个早晨。 她像往常一样起床,他像往常一样早起半个小时,给她做早餐。 “老婆,煎蛋是要咸的还是要甜的?”他在厨房大吼。 她洗漱完出来,看着厨房,说:“甜的。” 他穿着灰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嘴上还叼着烟,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盘子。从背影看去,他的背宽阔有力,猿臂蜂腰,高高大大,站在那里,把整个厨房都逼小了。 想到今天要做什么,她眼睛一眨,转身揉了揉眼。 “老婆,你在干嘛?”他眯着眼含着烟,端着早餐出来。 丁叁叁转身,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说:“没什么,吃饭吧。” 她的脸庞在晨光里浸润得十分温婉,利落的短发,露出来小巧的耳朵,耳廓被光照得透明。从侧面看去,饱满的额头,扑簌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一切都是他最爱的模样。 可这样的女人,她有一颗世界上最坚硬的心。 吃完饭,还是他刷碗。 丁叁叁进屋,换了一件白色的裙子站在镜子面前,里面的人高挑美丽,一双眼睛清澈透亮,仿佛没有沾惹这个尘世半分的俗气。 这件白色的裙子,像极了她的婚纱,离婚的婚。 戴宪走进来,仿佛没有瞧见她的动人似的。直接当着她的面开始脱衣服,边脱还要边喊:“老婆,给我拿条内裤来。” 丁叁叁打开衣柜的最下一格,一排内裤卷得整整齐齐,她问:“你要哪一条?” “你买的那条。” “都是我买的。” “哦,那随便吧。” 丁叁叁拿了一条黑色的扔给他,他笑着接过,说:“老婆,你的眼光真好。” 丁叁叁无语,一样的款式一样的颜色,她一买就是十条,这算得上眼光好? 出门,走到楼下了,他突然说:“我身份证没拿。” 丁叁叁说:“你去拿,我把车开出来等你。” 他拿了下来,车开出了几条街了,他又问:“户口本在你那里吗?” “你不是昨晚拿走了?”丁叁叁皱眉。 “我放在床 头柜里了,你没拿?” 丁叁叁脸都黑了,靠边停车,熄火,她转头看他:“你是故意的吗?” “你才看出来?”他扯着嘴角笑。 丁叁叁下车,甩开车门,往路边走去。 戴宪下车,追了上去,“老婆......” 丁叁叁站在路边,说:“开车回去拿,我在这里等你。” “万一我回来的时候不走这条路呢?”他说。 丁叁叁的嘴角下拉,冷冷的问他:“你做这些有意思吗?” 他收敛了笑意,比她的脸色还冷,“那你呢,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离婚,你有意思吗?” “那你给个更好的方案,我听你的。”丁叁叁说。 戴宪盯着她,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寒刀一样,“我们的夫妻情分,就这样结束了?” “结婚两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半年,这样算来,也不算太深。”她说。 “丁叁叁!你不要太猖狂!”他突然发怒。 丁叁叁最怕的是他以柔克刚,那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幸好,这次他终于忍受不了了。 他扫了她一眼,上车,绝尘而去。 丁叁叁站在路边,仰头看天,鼻子酸得不像话。 不算太深.......若是不深,她又何以留恋至今? 那天,他们赶在民政局下班前领了离婚证。 那晚,他什么东西都没拿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守着他们当初的婚房。 后来,听父母说他去了中缅边境执行任务,这一走就是整两年。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最后落得个分道扬镳各奔前程的结局。 没有人不惋惜,包括她自己。 ...... 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所以第二天她起得很早。眼睛下方有些青色,她不得已化了个淡妆遮住,以免再遇到时太过露怯。 丁叁叁才进了神外的大楼,就见医护人员一个个匆忙奔波着,伴随着家属的嚎啕大哭,场景格外混乱。凌晨发生的大型车祸,送来的伤者达三十多个。 丁叁叁快走了几步,将保温桶放在护士台,迅速地穿好白大褂,加入急救的队伍。 又从外面推来一个满头是血的患者,护士长大喊:“丁老师,这边需要支援!” 丁叁叁匆忙赶来,检查了一下患者的伤势,低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王斌.....”伤者气息有些微弱。 “多少岁?” “五十......” 丁叁叁敲击了一下他的下颌:“这里疼吗?” “不疼。” “这里呢?” “疼.......” 丁叁叁抬头,跟护士长说:“先做一个颅内ct,让老孙准备手术室。” “病人家属还没来呢。”护士长皱眉,一脸焦急。 “他是颅内出血,耽误不了太长时间,病人家属来了让他们补签吧。”丁叁叁把手电筒收回口袋里去。 “是。” 手术室外的清洗台边,丁叁叁穿着手术服,正在用刷子清洗双手。 白妤戴着口罩进来,举着双手,笑眯眯的喊道:“丁老师。” “嗯。”丁叁叁洗干净手,转头看她,“你是我今天的助手?” “对啊,我又来跟着丁老师混啦!”白妤笑着说。 口罩后面,丁叁叁微微一笑,“走吧。” 手术室里,护士将工具整理好,ct图也放到了墙上,见丁叁叁进来,立马说:“丁老师,都准备好了。” 丁叁叁站到手术台的旁边,护士递来手术刀,“开始吧。” 这种颅内出血的手术,丁叁叁每个月都要做数十台,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但因为她一向认真勤勉,所以即使这样,跟这台手术的护士们也不敢随意出声聊天。 只是有白妤在,这种沉默严肃的气氛注定维持不了多久。 “叁叁啊,听说那谁谁住在咱们医院啊?”白妤跟她关系不错,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打趣她。 “谁?” “你懂的呀,那谁。”白妤笑得十分过分。 “就算是吧。”丁叁叁淡淡的说。 白妤偏头看丁叁叁,见她眉眼不动,依旧认真做着手术。 她伸手,护士长给她换了一把手术刀。 白妤见她没有什么表情,不免觉得没有意思。只剩护士们面面相觑,她们在说谁呀? “白医生,你说的是谁呀?”小护士好奇的问道。 “小丫头,什么都知道就别问啦。” 小护士噘嘴:“可你先开的头嘛.......” “那我就负责结束了,行吗?”白妤眯眼。 “行行行。” “注意头骨破裂的碎片。”丁叁叁开口。 “是。”白妤点头。 突然,空中一道血迹喷来,洒在了白妤的身上。 “是我碰到出血点了。”白妤皱眉,鼻尖都是血腥味儿。 “我抓到了。” 丁叁叁清冷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来,白妤松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这丫头的声音没有那么冷了。 手术不慌不忙的进行着,四个小时后,丁叁叁收手,“剩下的你来缝合。” “是。”白妤点头应答。 丁叁叁走出手术室,扯掉手套,揭开口罩,脸上的汗水像是蒸了一次桑拿一样,手术帽里的头发都被打湿了。 换了手术服出去,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前台的护士站了起来,说:“丁老师,你母亲来了。” “谢谢。”丁叁叁并不意外,微微点头。 前任丈母娘熬了汤来看望前任女婿,这样的场景,还是很少见的。 丁叁叁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打扰了。” 丁母笑着回头:“手术完了?” “嗯。” 丁叁叁上前,扫了一眼戴宪,继而把视线落在他被子下面的腿上。 “我没事了。”戴宪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呈现着与年龄和相貌完全不符的欣喜。 丁叁叁伸手掀开他的被子,将手搭在他的裤腰上,丁母见状,迅速撤离。 “我还有点儿事儿,你们慢聊。”老太太憋红了脸,飞快地离开。 毫不迟疑的,她扒了戴宪的裤子。 “我以为你是想把妈妈吓跑。”大腿冷飕飕的,连戴宪也愣住了。 “嗯。”她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后来,手就不受控制了。 丁叁叁弯腰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缝合得不错,修养得也不错。” “你最近好吗?”戴宪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自己的伤口上,反而是一眼不错的看着她。 “很好。”她帮他提上裤子,很熟练。 他笑着看她,没有再问。 “就这一个问题?”她站直了身子,视线终于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点头,说:“问多了怕你烦,所以挑了一个最重要的。” 丁叁叁插在兜里的手一紧,握成了拳头。 “我这里没事了,你忙去吧。”他喉咙滚动了几下,艰难的赶她走。 “好。”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听到他再后面喊她的名字。 “嗯?”她转头。 “注意休息,别太累了。”他看到了她眼底的青色,即使被粉底遮掩得很好,但他还是发现了。 喜欢一个人就会变成福尔摩斯,她的一点一滴都会在眼中被放大。 门“咔哒”一声关上,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戴宪扒了扒自己的短发,她应该没生气吧?这不算管太多的范畴吧? 在枪林弹雨中呼啸往来的糙汉,此刻却完全陷入了小女生似的纠结中。 她不喜欢别人管她太多,可在这方面他却总是失了分寸。 第4章 气势这种东西 晚上小钟约丁叁叁吃饭,知道戴宪住在她们医院里,忍不住又开始说教:“你也太狠了,就为了不生孩子就离婚,把咱们大校放在哪里了。” “大校?他不是上校吗?”丁叁叁诧异的回头。 小钟说:“听说在那边立了军功,又升军衔了,这次回来一是动手术,二是接受首长授衔。” 军功...... 她曾经看过他的“勋章”,每一条,在他的身上,深深烙下。那时,他不在乎的抱着她,说老婆你真好看,比我好看多了。 这次,又是如此。 离婚两年,她成了副教授,他成了大校。 很好,大家都有进步。 小钟呢,看着灯光下她的脸,无数次想到了杜鹃,那个总是在电影里饰演男主角的梦中情人的女人,她俩很像,从气质上来说,都对周围的女人呈现碾压性的伤害。 她总是让人想到初恋,想到一切美好的词语。无论谁和这号女人同框,都会被衬托成为洗脚婢。极其惨烈。 叁叁呢,看着柔,实则刚。面对双方父母如此强大的逼生火力,她能坚守自己的想法,丝毫不动摇,着实不易。 说实话,小钟她自己就是因为抵抗不过家长的火力和宋烨的期盼,才生下宝宝的。虽然作为母亲有很多甜蜜的时刻,但她仍怀念当初单身的日子,无牵无挂,一身轻松。 “叁叁,你后悔吗?”小钟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年郎情妾意,举案齐眉,多么惹人羡慕的鸳鸯啊。就这样,两年来一南一北,连见一次面的机会都没有。 “后悔哪一部分?嫁给戴宪,还是不肯生孩子?”叁叁拿着菜单,云淡风轻的说。 “后悔离婚吗?” 她的手一抖,后悔吗? 有段时间,她独自一个人生活在冷冰冰的家,没有一丝他曾停留的气息,半夜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摸摸身边的床,好像他会如以前一样,执行完任务,悄悄地回来躺在她的身边。 后来,有了致远,他的温柔和耐心抚平了她的孤寂,她也似乎渐渐忘记自己曾有一段失败到彻底的婚姻了。 “小钟,我没有生孩子的打算,我负担不起教育一个独立生命的责任。”她放下菜单,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抿了一口。 她看起来说得果决,可事实却有些偏离她的话。 和戴宪结 婚之前,她虽然想丁克,但愿望还没有那么强烈。直到收到了体检的结果,她才知道,老天的安排和她不谋而合,她不适合拥有一个和他的孩子。当然,他也一直很配合她,觉得有不有孩子无所谓。 可后来呢?年纪越大,家庭的压力越大。他家里就两个儿子,一个他一个戴均,戴均的老婆不孕多年,各种方法都尝试过了,仍然没有孩子。压力就这样加倍的增加,最后全垒到她的身上。 那些年,自己的母亲和婆婆各种逼生的手段都试过,日常说教已经是最低级别的了,更甚的,想要她辞职在家所以不惜闹到医院里去。 她的婆婆,手眼通天,院长也要给三分薄面,何况只是要区区一个她回家休息呢? 她苦读医学多年,有天赋也勤勉,事业却差点毁在了婆婆的手上。她躲到手术室的厕所去哭的时候,接到母亲的电话,让她理解她婆婆的一片苦心,她们都是为了她好,想要她早点成熟起来。 可如果她们口中的成熟是毁掉她的人生,那她确实学不会。生不生是她的选择,任何人都无法强加给她。 这是她接受过的高等教育告诉她的,无论这辈子在她的名字前会有多少个头衔称谓,但她首先必须是她自己,必须拥有一个独立的人格。 至于告诉戴宪她不生孩子的真相,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她不想生,老天也不想她生。她就把前一个理由告诉他们好了,后一个......她确实没办法说出口。 他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不知道哪天会丧命于哪颗子弹下,所以应该要一个孩子,这也算是延续了生命。 至于这个孩子由谁来生,她不敢,所以她识趣的提前退出战场,好留给后来的有志者。 小钟撑着脑袋看她,灯光迷离之中,不得不说,她很羡慕她。 有多少人这辈子都被人指挥着前进,或主动或被动,但的确没有多少人活出点儿自己的味道来。 也许她们都忘了,来到这个世上她们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女人”。 丁叁叁恰好和大多数人相反,作为女人好像不太合格,但作为一个“人”,她太成功了。 ...... 戴宪虽然很不愿意,但出院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戴均和徐政林一起来接他出院,看他流连忘返的样子,一人胃酸一人牙疼。 “走吧,磨蹭什么呢。”徐政林戴着一副 黑色的墨镜走在前面,提着他的东西,潇洒又装逼。 戴宪换上了一身常服,他的肩又宽又厚实,将夹克穿得有棱有角,留着标志性的短寸,精神抖擞。路过走廊,差点让一位坐在轮椅上的患者撞了墙。 “姥姥,您没事儿吧?”盯着他看花眼的姑娘立刻红了脸,低声询问差点被她推去撞墙的老人家。 “哎哟,这小子长得可真俊呐。”轮椅上的老人家丝毫不理外孙女,盯着戴宪瞅,明显也是看上他了。 徐政林退回来几步,撩下墨镜,弯腰,“老太太,您看是我俊还是他俊?” “他,他比你俊多了。”老太太十分肯定的说。 徐政林戴上墨镜,撇嘴,“您伤的是腿吗?”怎么像是眼睛呢。 “俊小子,你有女朋友了吗?”老人家偏过头,绕开徐政林直接看向戴宪。 戴宪还未开口,徐政林就挡在了老人家面前,“他心里有人了,我还单着呢,老太太,您看我配得上您外孙女吗?” 推轮椅的姑娘涨红了脸,侧过头去看外面花园的风景。 老太太琢磨了一下,拍了拍外孙女的手,“囡囡,我们走吧。” 徐政林:“......” 戴均笑得岔气,没见过如此自取其辱的人。 徐政林眼冒火光,转头搭上戴宪的肩膀,“你,上去找你老婆去。” 戴宪疑惑的看着他,他刚才还发表了“关于剪不断理还乱”的坏处,现在怎么就变了口风了? “就当为民解忧了。”徐政林咧嘴,露出闪亮亮的一口白牙。 他其实长得很帅气,特别是小时候,唇红齿白,大家都喜欢他。但不知道哪一天起,他的长相就“过时”了,丈母娘和准丈母娘们都喜欢上戴宪这种粗狂型的女婿,纷纷热衷于给他拉红线,对他开始自动透明化。 所以,他虽然对少女和熟女们通吃,但总攻不下丈母娘们的门槛,为此颇为抑郁。 戴均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哥已经消失在电梯门后了。 “你干什么啊!”戴均给了徐政林一拳,“不知道他才走出离婚的阴影吗?” 徐政林切了一声,甩着车钥匙往前走去,“小哥,你睁大眼仔细看看,这是走出来了吗。” 那番痴情的模样,明明是泥足深陷。 丁叁叁才做完手术,从凌晨五点到 现在九点半,整整站了四个半小时,一口饭一口水都没有吃上。 她慢慢地从手术室挪动出来,看到外面焦急等候的家属,打起精神来跟他们解释手术的结果和后续的注意事项。 她虽然累,但起码知道自己能不能行。但看着患者家属,他们无助的等待着医生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都要接受,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煎熬呢? “谢谢你丁医生,太谢谢你了.......”患者的母亲,年过七旬的老太,枯瘦的手抓着丁叁叁的手,使劲儿的相握,又激动又感谢。 “妈,让丁医生去吃早饭吧,她肯定累了。走,我带你去病房看看大哥。”旁边稍微年轻一点的女人,注意到了丁叁叁苍白的脸色,体贴的将老太太带离了她的面前。 一家人转过走廊角,一个半大的少年突然折了回来。他刚才隐没在了人群中,丁叁叁就看到一个低垂着的脑袋。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爸爸。”少年跑回来站在她面前,极其认真的给她鞠了一躬。 丁叁叁退了半步,有些发愣,这么实诚的孩子啊...... “不用谢,这都是我该做的。” “这个给你。”少年从包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摊手在她面前,“生物老师说了,人虚弱的时候最需要补充糖分了,这个是我......同学送给我的,味道还可以。” 说着,他脸颊上飞上一抹红晕。 丁叁叁挑了一个眉毛,在他掌心上捡了两颗糖,“既然是同学送的,那我拿两颗就好了。”她特地咬重了“同学”两个字,逗得少年涨红了脸。 “丁医生再见!”他慌不择路,又给丁叁叁鞠了一躬,匆忙跑掉了。 丁叁叁看着他的背影,感觉疲惫都消去了一大半。 笑着转头,冷不丁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里。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见了多少,只是让丁叁叁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你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买回来,披萨好吗?”他走上前几步,开口便是吃。 丁叁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手术做太久懵了,看着他这样,总感觉还是在两年前。 “不用,我下去吃食堂就好了。”她晃神片刻,然后委婉拒绝。 “你很累了,回办公室歇着吧。”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寸寸的游移过去,像是柳叶拂过了春风,带着分别了 四季的眷恋和不舍。 丁叁叁靠墙站立,变相支撑一下自己的脊椎。 她眼睛一眯,戴宪暗叫不好。 “犯贱两个字知道怎么写的吗?” “知道。” “那你评价一下你现在的行为。”她环胸,靠着墙,终于舒服了一些。 “犯贱。”一米九的大个子,站在一米七的她面前气势居然矮了一截。 “知道就好。回去养着吧,我这里不需要你操心。”她往前跨一步,想赶紧从他身边离开,免得他继续用那种火辣又炙热的眼神看着她。 但突然往前一冲,脑袋昏沉,歪着就要倒下去。 戴宪当然不会让她摔在地上,即使摔下去,也是要自己垫在下面的。还好,他反应够快,两人都避免了摔在地上抱成一团的狼狈。 “老......叁叁。”戴宪着急,伸手掐她的人中。 “......给我住手。”他劲儿大,丁叁叁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疼死了。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向前,准备把她送到休息间去躺一下。 “你把我放下来,你腿上还没好全,而且在医院影响也不好。”她忍着低血糖想呕吐的感觉,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从安全通道走,没人看见。” “谁告诉你安全通道没人走的.......”叁叁扶额,有些虚弱。 不到五秒,他脱下夹克,一把罩住了她的脑袋。 “你知道什么叫掩耳盗铃吗?”虽然盖住了头,这一身的医护人员的打扮怎么盖住? “我知道什么叫养精蓄锐。”他低沉的声音从胸腔处传来。 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她腰一松,彻底倚靠在他的身上。好吧,她就做一次掩耳盗铃的蠢货好了。 而戴宪呢,他只想这条路长一点儿,再长一点儿,抱她紧一点儿,再紧一点儿...... 第5章 人工呼吸 戴宪将丁叁叁安置在了休息室,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一句,就被她下了逐客令。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门被打开,她靠着门框一脸出神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咳。”后面传来一声咳嗽声,白妤从床上爬了起来,裹着被子看着她,“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你们没发现我。” 丁叁叁显得很坦荡,她转身朝自己的床位走去,仰躺着看着头顶的木板。 “丁医生。” 没反应。 “丁老师。” “丁副教授?” “丁叁叁。”白妤拍了一下床,直接喊出了大名。 丁叁叁偏头看她,“你想说什么?” 白妤穿好鞋子下床,边提脚后跟边说:“喜欢谁和不喜欢谁是很主观的情绪,除了当事人谁也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力。但是呢,脚踏两只船就是十分客观的事实了,你注意好把握分寸。” 白妤用心良苦,字字诚恳。 丁叁叁偏回脑袋,仰躺着闭眼。 “叁叁,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嗯。” “那你怎么不给点儿反应呢?” “饿......” 白妤笑了两声,准备去食堂给她拎油条豆浆回来。她伸手拉开门,觉得有些沉甸甸的,低头一看,把手上挂着一碗小米粥一枚茶叶蛋外加两块儿红糖糍粑,都还冒着丝丝热气。 “我要是有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我做梦都得笑醒。”白妤拿下挂在上面的早餐,表示由衷的羡慕。她回头看床上秒睡的人,“这丫头,居然还有俩。” ...... 丁叁叁难得轮休,准备在家看看电影睡睡觉。方致远一个电话打来,邀请她共度晚餐。 “在家行吗?”她懒,不愿意动弹。 “新开的餐厅,保证味道一流,你不想尝试一下吗?”方致远笑着‘引诱’她。 关于吃的....... “好,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来。” “不用了,我在你家小区门口,你走出来就行。”方致远停好车子,伸手搭在车窗上,往小区里面看去。 丁叁叁挂了电话,换了衣服拿好钱包和钥匙就准备出门。路过门口的镜子时朝里面看了一眼,于是又倒回去拿了一顶黑色的帽子戴上。 方致远看着她走来,要不是熟悉她的身形,他还真想不到她居然会作此打扮。 “我们是去吃饭,不是去窃取情报,你怎么打扮得跟特务似的?”方致远笑着问她。 她穿着白色衬衣粉色西裤,外加一袭黑色的风衣,飘飘来,像极了民国时期军.统的特务。 丁叁叁用手指戳了戳帽檐,往上抬了抬,说:“是你见识太少,今年就流行这样的穿衣风格。” “是吗?”见惯大场面的方总表示很怀疑。 “开车吧。”丁叁叁淡定的指挥。 “叁叁,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当老板的料子。”方致远忍不住说。 她双手抱胸,两边的路灯唰唰唰地从她眼前晃过,她连眼睫毛都没有眨一下,十分淡定。 “你是想挖我们医院的墙角?” “怎么敢?我挖了你到我们公司,我不就下岗了?”方致远笑着说。 丁叁叁一笑,嘴角的梨涡适时的冲淡了她的冷漠,显得有点儿可以接近的意思了。 方致远得寸进尺,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很是亲昵。 “我没洗头。”丁叁叁说。 “知道,所以我摸的是帽子。” 丁叁叁:“......” 方致远高兴得眼角都飞扬了起来,这样可爱又被他怼得无言的丁叁叁,真是少见。 方致远一向是个讲究吃的家伙,所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说的就是他。丁叁叁丝毫不怀疑他挑选餐厅的水准,或者说,他们能在一起也有他品位高雅的原因。 能看上她的男人,或多或少心理承受能力都不弱。 两人坐下点餐,丁叁叁的半张脸都隐没在了迷蒙的灯光里。 方致远忍不住伸手摘了她的帽子,“这么好看的脸,总是挡着做什么。” 丁叁叁无暇顾及他,继续跟服务员沟通菜色。 “我果然是比不上吃的。”方致远叹气。 丁叁叁合上菜单,不解的问:“你老是跟鸡鸭鱼肉较什么劲呢。” 方致远:“......” 菜品上齐,丁叁叁一眼扫完,点头:“果然很不错,品相都胜出我们以前爱去的那家餐厅一大截呢。” 方致远说:“论起吃,你倒是很有心得。” “论起巴结方总 ,我也很有心得。”丁叁叁眨了眨眼。 她偶尔的调皮,竟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大概是被虐惯了,他已经失去正常人的自尊了。 两人和谐的用着餐,丝毫没有注意到右后方不远处嘀嘀咕咕的一群人。 戴均:“好日子啊,难得碰上。” 徐政林:“是啊是啊,宪哥,去打个招呼嘛。” 戴宪低头剥虾,眼眸沉沉。 坐在上位的女人气势非凡,身上无一珠宝,只有无名指上有一枚低调的婚戒。她扫了一眼那边的女人,丹凤眼轻扬,“都给我闭嘴。” 徐政林多乖觉呀,立马讨好:“谨姨啊,我们没欺负宪哥呢。” 孙瑾轻笑,撂下筷子:“你们当我是瞎的啊。” 戴均立马跟上,“妈,我们开玩笑来着,绝对没有欺负大哥的意思。” 孙瑾看了一眼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大儿子,说:“有本事就把人追回来,磨磨叽叽的,给谁看?” 戴宪抬头,眼底风云平息,“追谁?菜上齐了,你们不吃吗?” 孙瑾看着他,他淡定的回视,空气中的气流都停止流动了,母子俩像是在暗暗交锋似的。 孙瑾嘴角一勾,提起筷子,“是我说错话了,吃饭吧。” 戴均和徐政林乖乖的拿起筷子,不敢再惹太后娘娘,更不敢再打趣太后娘娘的宝贝儿子了。 戴宪低头,看着自己剥了一整盘的虾,有些恍惚。 那边,丁叁叁嫌方致远剥虾剥得太慢,忍不住亲自上手。 “行啊,医生都这么手起刀落么。”方致远笑着说。 “不是。倒是你,以前没有怎么照顾女伴吧?”丁叁叁一眼看穿。 “就你一个。”方致远将剥好的虾放在盘子里,推到丁叁叁的面前。 丁叁叁扬眉,不接话。 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方致远的眼神变了又变。 “啊!” 突然,餐厅传出一声尖叫,距离他们两张桌子以外的男人摔倒在地,一旁站着的是手足无措的女伴。 丁叁叁扔下手里的东西,擦了擦手,飞快地朝那边走去。 “好像是心脏病突发?”不知情的围观者担心的说。 “心脏病?也有可能是脑溢血呢,他看起来有点儿岁数 了。” “让一让。”丁叁叁推开挡在前面的人。 走到男人面前,她半跪下去,翻开男人的眼皮检查他的情况。 “帮我扶他平躺。”她语速极快的说,周围的人都愣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有一个人大步上前,帮她将男人翻平。 她双手交握,一边给男人做心肺复苏一边让人打120急救电话。 “已经打了。”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就在她的身侧。 丁叁叁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心肺复苏是很消耗体力的,她的额角沁出了汗水。 见没有反应,她停下动作,伸手捏着男人的鼻子准备做人工呼吸。 “我来。”她被一只大手拉开,取代了她的位置。 徐政林站在一边,见此场景,忍不住别过了脑袋。 “我哥是救人,看你这满脑袋猥.琐的思想。”戴均不屑的看着他。 徐政林半呕了两下,说:“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就算是救人我也做不到.......” 孙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她轻轻一笑,说:“所以,这就是你和他的区别。” 徐政林:“......” 男人的胸腔突然震动了一下,回过了一口气。正在此时,急救人员也赶到了,迅速的将病人转移。 “丁医生,你跟我走吧,免得再给您打电话了。”医护人员发现了在场抢救的丁叁叁。 好巧,这里属于市一院的管辖片区,来的人正好是市一院的急救人员。 丁叁叁点头,朝方致远摆手示意了一下,随医护人员登上了急救车。 人群散去,徐政林勾着戴宪的肩膀往他们的餐桌走去。 “哥们儿,论撩妹我只服气你。” 戴宪瞥了他一眼,“我撩谁了?” “你刚才男子汉气概爆棚,你自己不知道吗?在场的女士都惊呆了,我打赌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你搭讪了。” 戴宪一声不吭的坐下,不想理他的胡言乱语。 服务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条银色的手链,“打扰各位了,这是刚才那位女士遗留下的手链,请问你们认识她吗?” 徐政林接过,“谢谢你,我们会转交给她的。” “不客气。”服务员笑着离开。 徐 政林一把将手链拍在戴宪的手上,“拿去,这下有理由见她了吧。” 戴宪嘴角轻扬,抬头撞上似笑非笑的母亲,嘴角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于无形了。 “她不是我儿媳妇了,我不会对她再有过多的要求,你放心。”孙瑾不愧是老姜,一下子就看穿了儿子的心思。 还未等戴宪说话,她紧接着说:“但我还是不喜欢她,这点希望你考虑一下。” 戴宪捏紧手里的手链,轻轻“嗯”了一声。 “妈......”戴均心软,看不得他哥被他妈欺负。 “闭嘴。”孙瑾瞥他。 戴均秒怂。 算了,他妈向来更喜欢他大哥一些,反正也不会把他怎么着,自己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第6章 她曾经的盖世英雄 丁叁叁做完手术回家已经是十一点了,身心疲惫,走到小区花园的时候就挪不动步了,她坐在花坛边,有那么几分钟脑袋是完全放空的。 春天来了,夜空也明朗了许多,她仰着头看了一会儿星星,才站起来慢腾腾的往家里移动。 她住的是复式小楼,一梯两户,一共八层楼,人员简洁,所以大家熟悉得也很快。丁叁叁住的是顶楼,带了一个阁楼和小花园,稍微贵一点。 她从电梯里出来,拿着钥匙准备开门,手顿了一下,突然警惕回头。 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不远处,气势逼人,有点儿暗夜劫匪的味道。 但是呢,一般人不会有这样的体型,丁叁叁眯眼一看,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你在这儿干嘛?” 仔细看地上,七八根烟头,足以证明他到底等了多长时间。 “你的手链落在了餐厅。”他走上前,将银色的手链递给她。 “哦,谢谢。”丁叁叁接过,顺手戴在了手腕上。 灯光不好,但她的皮肤却显得很白,像是能发光,牢牢地锁住了他的目光。 “医生不是不准戴饰物吗?”他忍不住问。 “下班可以。”她贴着门,冷静的说。 “这条手链......是我送给你的?”他背着手,想表明自己并无“他意”,但身体却不自觉的前倾,完全背叛了他。 丁叁叁愣了一下,“你是准备要回去吗?”说着,她开始解开手链。 他伸手按住她的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丁叁叁皱眉,“还是还给你吧,免得误会。” 说完,她撇开他的手准备解下来,他却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像是在角力一样。 丁叁叁抬头看他,眼睛里带着不明所以的疑惑。 戴宪说:“别解开,很好看。” “不带这样夸自己眼光好的啊。”丁叁叁嗤笑。 “是你戴着好看。”他纠正。 “那你可以松手了吗?” 他的手一抬,放开了。炽热的温度一旦离开,冷风瞬间趁势而入,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转身继续开门,他跟着退了一步。 门打开,她站在玄关处看他,“还有事儿吗?没事儿回去吧。” 逐客令 。 哦,不,他连门都没进,不算客人。 “你......跟他很配。”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出十分诚挚的模样。 丁叁叁嘴角下拉,周身气压都降了下来。 “晚安。”她伸手,直接把门拍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隔了一扇门,但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一样。他失神的站在门外,心口一阵抽痛,才明白自己说的话是多么的言不由衷。 里面的她,站在昏暗的玄关处,肩膀发抖。要不是他说话的语气是忍不住的咬牙切齿,她还真的要信了他的邪了。 他走路没有脚步声,所以丁叁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正准备入睡却接到了方致远的电话。 “回家了吗?是不是很累?”他关切的问道。 “还好,习惯了。” “为什么不让我来接你,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吗?”他始终记着她婉拒自己送她回家的请求,觉得她跟他还是不正常情侣关系。 “没有,你也很忙,也不是专门为我服务的。”她轻笑着说。 “为你效劳,我任何时候都是可以的。” 他语气诚恳,显然比刚才门外的那位道行更高。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他说出的话让人信服,刚才那位呢,假话都说不圆满。 丁叁叁沉默了一下,突然说:“致远,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带你回去见见我父母。” 那边的男人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这样的惊喜早已超过了他的想象。 “我都有时间,明天可以吗?我现在来安排秘书买礼物。”他语气急切,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你不是说明天要去出差吗?”她提醒他。 “我让秘书推迟一天,后天再出发。”他拿起另一部手机,开始拨通秘书的电话。 “你不用这么慌张,就是随便吃个饭。” “叁叁,我要安排一下事情,你先睡,明天我来接你。” “好吧......” 过度亢奋的方总,一晚上都难以入眠。而提出这项建议的人,也同样难以入睡。 她逼自己往前走一步,但她完全不知道这一步是不是死局?亦或是又让自己陷入了两难之地。 她想起第一次带戴宪见父母 时的场景,气氛愉悦,皆大欢喜。如今珠玉在前,她清楚明天这一关绝不好过。 执拗的父亲和笑面虎母亲,哪一个都不好对付。 她又想起了戴宪,比自己父亲更执拗的家伙。在这家伙的世界里,大概只有她一个女人吧。 她从不怀疑他的心,就像她始终因他的原因,无法彻底对致远敞开心扉一样。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 即使方致远精心挑选了礼物,收拾得整整齐齐意气飞扬,口齿伶俐远超过戴宪一大截,但还是不能入丁父丁母的眼。 丁母善于说场面话,绕来绕去,就连身经百战的方总都无法判断这个准丈母娘对自己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坐在一边剥橘子的丁叁叁却很有数,她的妈妈,喜不喜欢一个人绝对是两种态度。对不喜欢的人,她长袖善舞,言笑晏晏,把气氛炒得极其热闹。对喜欢的人,她会亲自下厨,并且唠唠叨叨,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关心的机会。 “爸,吃橘子。”丁叁叁将剥好的橘子递给父亲。 “不吃。”坐在沙发上喝茶的丁父,毫不犹豫的拒绝。 丁叁叁也不生气,拿着橘子走过去,打断了丁母与方致远的聊天,将橘子递给了方致远,然后拍了拍丁母的肩膀。 “妈妈,你出来一下。”她说。 丁母笑着对方致远说:“你先和你伯父聊聊,我和这丫头说说贴心话。” “好的,您请便。” 母女俩走到阳台上,丁叁叁谨慎的关了玻璃门。 “妈,我和他是来真的,希望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她回头,言简意赅的道出了重点。 “既然你不跟我来虚的,那我也直说。”丁母瞥了一眼客厅的男人,说,“我不同意。” “理由。” “第一,他岁数太大,给我喊妈我都不好意思。第二,他是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你没学过琵琶行?第三,我希望你和戴宪复婚。” 果然是教授,说话喜欢引经据典还逻辑分明,最重要的是善于将重点拿来压轴。根据调查,如果两人对话,一方抛出很多个问题,则另一方首先回答的侧重点一定在最后一问上。 但丁叁叁是何人? 她记性不错,而且喜欢按着顺序来回答,“第一,年龄不是反对的理由,例子太多我就 不一一例举了,最近的就参考太爷爷和太奶奶吧。第二,以偏概全的观点没有说服力,你不能证明每个商人都是利欲熏心的家伙,而且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棍打死,不符合调查取证得结果的科学精神。” 丁母冷笑,抱胸,“第三呢?驳斥了我两条,第三条应该也不会差吧。” “没错。”丁叁叁回视母亲,眼光坚定,“我和戴宪的感情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复婚无异于重蹈覆辙,没有可行性。所以我拒绝。” “丁叁叁,我是你妈,不是你辩论对手。” “是你先起的头。” 丁母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愤恨的说:“早知道就不送你上大学了,学会了本领回来挤兑家里人,你好样儿的。” 丁叁叁伸手搭着母亲的肩膀,说:“我知道您不是独裁者,所以才把他带回来给您看的。” “他不错,但没有戴宪好。”丁母说了一句良心话,当然,也不忘捧前女婿。 丁叁叁轻笑一声,颇有些苍凉的味道,“妈,我在往前走,你却在把我往后拉,这真的是对我好吗?” 丁母伸手摸上女儿的脸,她说:“如果妈妈知道往后是一条更幸福的路,为何不能拉着你退呢?叁叁,人生是有进有退的,没有人不保证不会走错个一两步往后倒的,你为什么不可以呢?” 为什么不可以呢?她也曾这样拷问过自己。 答案是:大概是她还没有那么自私。 她和戴宪的问题不是他们两人的问题。如果戴均的老婆能生孩子,那她也能咬咬牙和戴宪丁克到底。问题是戴均的老婆不孕,戴家又不是一般的家庭,他们是绝不会允许香火就这样断了的。 据说,中国的不孕不育率已经攀升至12.5%到15%左右,患者人数超过了4000万,意味着每8对夫妇中就有1对有不孕不育的问题。科学发达,她们中的有些人可以用试管婴儿来解决问题,但这个方法居然对丁叁叁和戴均的老婆都没有用。 一个是身体里带着隐性的疾病,一个是自身的卵子有问题。 何其苦逼,她们居然撞到了一个家庭里。 之前是丁叁叁的压力大,现在她和戴宪离婚了,想必压力又再一次转移到了戴均的老婆身上了吧。 那个嬉笑怒骂都是风景,宜喜宜嗔的女子,不知道她的坚韧有没有被磨平,是否已经向命运递交了降书。 丁叁叁虽然已经走了出来,代价却是剜心之痛。 她的盖世英雄,就这样被她抛诸脑后了。只是这个傻瓜,大概放下她还需要一些时间吧。 她背靠着栏杆,微风潇洒的扬起了她的头发,不经意对上了客厅里男人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似乎还真培养出了一些默契。 第7章 暴行 这天晚上该丁叁叁值夜班,她正拿着闲书打发时间呢,急诊那边突然送来了一个病人。 “患者五岁,车祸,头部遭受了剧烈的撞击,失血过多意识已经不清。”急诊医生迅速地向她说明情况。 “拍片子了吗?”丁叁叁拿出手电照着男孩儿的瞳孔,里面的光涣散而又黯淡,伤得不清。 “片子马上拿来。” “患者家属呢?”丁叁叁抬头。 角落里蹲着的一个男人突然抬头,他满手是血的冲过来,“我是,我我是他父亲!” “签字。”护士递给他手术知情同意单子。 他颤抖着签上自己的名字,两个字,他哆哆嗦嗦半天都写不好。 “医生,我儿子他会不会有事?”他双目含泪,嘴唇上都是血,看着极为无助。 “我看了片子再说。” 片子拿过来了,丁叁叁看了之后判断,立即进行手术。 她准备往手术室进行准备工作,手臂突然被钳制住。 “医生,我儿子不会死对不对!”男子瞪着圆目,有些吓人。丁叁叁见惯了场面,倒不是很害怕。 “你现在放开我,我去救他,或许还有希望。”她伸手摆脱他,周围的护士也上前拉开他。 丁叁叁往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响,男子跪在冰冷的走廊上,“医生,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他啊!” 他的声音有些凄厉,以至于有不少的病人都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丁叁叁神色一凛,往手术室走去了。 ...... “准备四个血。”丁叁叁换好手术服进去,对着一边的护士说。 “好的,我再去准备两个。”护士点头。 手术台上的男孩儿已经被剔成了光头,露出受伤的位置。一整片的血迹凝结,头部有些变形,看起来有些吓人。 丁叁叁站在他头部的上方,接过护士递来的工具,切开了他一半的头颅。 “呕。”一声轻微的呕吐声传来。 “不好意思......丁老师。”年轻的小护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免有些反胃。 助手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还上手术台?” “医院人手本就紧张,我这月份还小,没事儿的。”虽然胆小 ,但作为医护人员的责任心还是十分强烈的。 护士长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就是喜欢这样有坚韧且有职业道德的女孩子。 丁叁叁皱着眉头,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丁老师,他头骨破碎的程度超过我们的想象。”助手也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 “尽力救人。”她抿紧了嘴唇。 “是。” 如助手所说,他的情况实在是太过惨烈,头骨几乎碎了大半,颅内出血,高压一直下不去,而且胸腔的位置似乎也受了伤,呼吸急促,导管都颤动了起来。 六个小时的手术,奋力抢救,最终宣布无效,孩子在手术台上去世。 他的父亲得知了结果,一下子就失了神,当场昏厥了过去,疯掉的还包括后来赶来的孩子的母亲。她抓着前夫的衣领大声嚎叫,质问他为什么要深夜带孩子去看电影,为什么要让他坐副驾驶的位置。 可一切都晚了,逝者回不来,时光也无法倒流。 丁叁叁满眼通红的站在洗手台边,整个人都晃神了。这样长时间的手术特别消耗体力,更别说结果不好,让人心力交瘁了。 “丁老师。”小孙走了过来,歪着头看她,“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太累了。” “丁老师......病人家属在外面大闹,您现在别出去。”小孙迟疑的说道。 丁叁叁回头,“他们闹什么?” “还不是一时不能接受结果,想找医院讨个说法。我看他们的是最好能找到证据是咱们手术台上出了医疗事故,讹上咱们一笔。”小孙摇头叹息,对现在的医患关系不抱好的期待。 丁叁叁侧头安慰他:“没事,我们经得起检查。” “您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医院今年都打了四五起官司,消耗不起名声了。我看院办会找您谈话,您做好准备吧。” 丁叁叁一哂,摘了手套和手术服,说:“咱们应该建议现在的医学院多开一门法律课,在治病救人的同时也学会保护自己的权益。” “没错。” 当天下午,丁叁叁确实被院办找去谈话了。只是她手术的过程合理且无任何处理不当的行为,所以也只是走一下程序而已。况且院办的主任是她父亲的学生,对她也没有多教训为难,还安慰了她一番,让她放宽心,对于这种有意找 茬的家属医院是不怕再打官司的。 丁叁叁也不是第一天上手术台,对于任何的结果她都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对于抢救无效的结果,她虽然惋惜但并不觉得自己有过错。 医生虽然扮演了上帝的角色,但他们远远没有上帝的权力。是生是死,皆有命数。 只是她还是太乐观了一些,没有预料到男孩儿的父亲会在她下班的时候突然袭击她。 才走出医院的大门,她就被人用一棍子打倒在地,这一棍子力气使得又足又实,她摔倒在路边,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爬起来。 正当男人准备再施行暴力的时候,医院附近的保安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迅速赶来。 “什么人!快报警!” 保安匆忙赶来,施暴者落荒而逃,冲入了人群,很快就没了踪影。 “丁医生,您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保安关切的询问。 丁叁叁摇头,疼得脸色都白了。 保安将棍子别在腰间,双手一抱,将她抱了起来。 “您忍忍,我马上带您去急诊室。” “谢谢......”丁叁叁额角沁出了汗水,腰部火辣辣的疼。 医生被患者家属打了,急诊室的医护人员也颇感无奈。接手的王医生撩开她的上衣一看,一片红肿,对比着旁边白皙的皮肤,极为骇人。 旁边认识她的护士忍不住哭了起来。 丁叁叁趴在就诊的床上,满头是汗的转头看她,“你这丫头,哭什么呢?” 小护士用手背挡着脸扭头跑掉,大概是去厕所了。 急诊的王医生拿着给她拍的片子看了一下,说:“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就是皮外伤,下手重了些。” “嗯。” “你知道小春那丫头为什么哭吗?”王医生笑着问。 “是害怕吗?” “我们勤勤恳恳的工作,誓治病救人为人生第一要旨,没想到在跟死亡和病魔抗争的时候还要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我看那丫头觉得是心寒了。”王医生一边给她擦药一边说。 丁叁叁沉默。 “你是咱们学校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无论是医术还是品德,都是一流。如今连你都被不理解的人打了闷棍,其他人不更自危了吗?”王医生感叹,“有时候咱们做医生的,还真两面不是人。” 丁叁叁问:“那你后悔当医生吗?” “实话?” “当然。” “曾经后悔过。我在急诊室这种地方,每天见多了哭哭闹闹,有时候也心烦,想甩手一走了之算了。”王医生轻笑一声,说,“可偏激的毕竟是少数人,我们要是因为烦他们而舍弃了自己的理想和职业,那不是太不划算了吗?因噎废食,不是好买卖。” 丁叁叁一笑,说:“对,你说的很对。” “师妹,你呢,你后悔过吗?”王医生反问。 “没有。” “一刻也没有吗?” “我大概十岁左右就想好了以后要当医生,之后努力的考上医学院,拿到了执业证书,也早早地上了手术台,这就是我想要的。”丁叁叁感觉到背部一片冰凉,终于舒服了一下,她在王医生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她说,“我们不能让劣币驱逐良币,让心怀恶鬼的人赶走善良可爱的人。自恋的来说,我觉得自己就是良币,我有责任来守护这个规则不被破坏。” 除了医生以外,她还是集体中的一员,她坚守着治病救人的准则就是坚守着一部分人理想的社会。 “师妹,你的思想觉悟很高啊。”王医生忍不住感叹。 丁叁叁笑着说:“老王师兄,你要是仔细想想,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说出了这个道理,而你却一直在践行。这样看来后者不是更值得赞赏吗? 王医生不得不欣赏起这个师妹来,无论是医术还是思想境界,还是讨人喜欢的本事,都太对了他的胃口。 “下次换药直接来,我随时恭候。”送走丁叁叁的时候,王医生十分热情的说。 丁叁叁忍不住发笑,在护士的搀扶下离开了急诊室。 医院的风声也不是很紧,不到半天,丁叁叁遭受患者家属暴力袭击的事情就传到了高层,顺便也传入了丁父的耳中。 他是医学界泰斗级人物,很多优秀的医生都是他的学生,知道点儿关于自己女儿的情况简直太容易了。 所以,当丁叁叁前一步到家,后一步丁父丁母就杀上门来了。 丁父看了一下她的伤势,知道不严重就没有再啰嗦。丁母呢,桌子都要被她拍垮了,对施暴者咬牙切齿,恨不得咬下他身上的一块肉来。 “你休息两天,别再去医院了。”丁母喘着粗气说道。 “嗯。”丁叁叁这次很乖,没有跟她唱反调。因为她的腰实在是太痛,就算去了也不能上手术台。 丁母气得胸口都要炸裂,虽然母女俩常年失和,但她绝对不能容忍有这等危险分子威胁她女儿的安全。 “我去给你雇个保镖,你以后上下班都带着!” 丁叁叁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父亲,果然,没等她开口,丁父就一口否决了。 丁母气息难平,愤怒的瞪了丈夫一眼,进厨房熬汤去。 剩下父女俩对坐,两人都是寡言的性子,一个想找话题找不了,一个拿着手机想躲避教训,就这样诡异的沉默着。 吃了晚饭,丁母留在这里跟她一块儿住,丁叁叁迅速驳回。 开玩笑,她还想睡个好觉呢。 “不跟你住也行,我找人给你做饭,你就别出去了,免得又撞上那个偏激分子。”丁母退了一步,坚持最后的底线。 丁叁叁点头,“好,听您的。” 丁父丁母满意而归,丁叁叁终于歇了一口气。 她不是怪母亲小题大做,恰恰相反,她有些歉疚。因为她的选择让母亲处在一个担忧的状态,是她不孝了。 ...... 睡到半夜,她不知道怎么着又碰上背上的伤口,疼得她一激灵,瞬间就醒了。 她摸黑下床,准备去客厅找点儿药来涂一下。 拖鞋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她摸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好赤着脚走向门口。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 她的目光盯着门上的把手,看着它轻轻地旋转。呼吸一滞,她移动了两步,拿起梳妆台上的一瓶爽肤水。 她在心里快速计算着,这是玻璃的,如果打到头部,应该可以有效制止对方的行为吧。 门缓缓地被推开,她躲在阴影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高大的身影飞快地窜了进来,她屏住气息,握着玻璃瓶,使足了全身的力气打击过去。 疾风扫过,黑暗里,她的动作被对方完美的闪过,甚至被他擒住了手腕。 “别怕,是我。” 随着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她手上的瓶子被卸了出去,扔在一边。 丁叁叁死死地瞪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人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第8章 “惊喜”礼物 她闪着腰了,就是那使足全力的一击。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这种运气。丁叁叁无奈闭上眼,想踹人。 戴宪不愧是特种兵出身,反应极快,一下子就搂住了她,将她放到了大床上。 空气里,只有呼吸的声音。 “......生气了?”戴宪忐忑的坐在床沿,看着她的后脑勺。 丁叁叁没有出声,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一脚蹬开他。 戴宪见她不吭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掀开了她的睡衣,察看她的伤势。 棍伤,很长一条,如果在他的身上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但现在出现在丁叁叁的背上,可想而知他会有多心疼。 他拿出自己带来的药酒,抹在手掌上搓热,然后推拿刚才她闪腰的地方,又用自己认为最好的伤药,涂在了她被打的地方。 丁叁叁趴在枕头上,感觉到腰上渐渐温暖了许多,不再那么僵硬。 “下次不要这样来了。” 他一下子抬头,却还是只能注视她的后脑勺,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嗯。”他低声应了一声,连辩解的话都没有。 因为于他而言,“不要这样来”比“不要来”要美妙太多了。 衣服被轻轻地放了下来,被子也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床沿塌下去的地方也渐渐平整,他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丁叁叁伸手,胳膊在床上小幅度的摆动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在抓什么。 ......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无论是腰伤还是棍伤都好了很多,起码走起来的时候不再感受到火辣辣的疼。 丁叁叁拿起床头的酒瓶和药膏看了一下,酒是一般的黄酒没什么特别的,药膏倒是没怎么见过,里面的成分很不错。 她放下东西摸出手机,虽然他减轻了自己的痛苦,但该算的账还是要算。 而戴宪此时正在院子里和父亲弟弟过招,两人加起来也挡不住他的攻势,略微占了下风。 他的电话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震动了几下,被一只匀称有力的手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你找谁?” 爽利的女声在那边响起,丁叁叁懵了一下,从耳边拿开手机又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拨错电话。 “对不起,打错了。” 她冷静的挂了电话。 “苏可,谁打来的呀?”孙瑾从楼上下来,正看见她在接电话。 苏可,女,二十五岁,空军飞行员,上尉军衔。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精神帅气,让人一眼就记住是个爽利的姑娘。 “打错了。”苏可耸耸肩,似乎没有当回事。 孙瑾说:“去把外面的三个爷们儿喊进来,该用午餐了。” “是!”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小跑着出去了。 孙瑾一笑,转头和家里的佣人一起摆饭。 十分钟后,没人进来,孙瑾走到落地窗边一看,这下好了,二打一变成三打一了。 “妈妈。”戴均的媳妇儿,姚姚,她喝完了药下来,看见餐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却空无一人,喊了一声站在窗边的婆婆。 孙瑾回头,“你去,把她们都叫进来。” 姚姚走到酒柜那里,垫着脚拿出了一个口哨,笑着说:“用这个更快。” 哨声对院子里的一群人来说明显更具刺激。 “还是你聪明。”孙瑾满意的点了点头。 哨声一响,所有人都进屋吃饭。 戴宪比较爱干净,他用五分钟洗了个战斗澡才坐回餐桌用餐。顺手拿起手机,查看有没有未接来电,无意中却看到了一个已接的熟悉号码。 “刚才谁帮我接的电话?”他问。 “我。”苏可放下鸡腿儿举手。 戴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起身准备去回电话。 看他离席,苏可在后面喊:“哎,宪哥,不用回过去了,她说是打错啦。” 戴宪没有停下脚步,找了一个僻静的电话拨了过去。 第一遍,无人接听。 第二遍,无人接听。 第三遍,响了三声后终于被接听。 “喂。”她清亮的声音响起。 “你刚才找我?” “嗯。” “有什么事儿吗?”他满怀希望的问。 “哦,现在没事儿了。”丁叁叁按了扩音器,一边剥板栗一边说。她本来想问是谁给他通风报信的,后来一想,除了她母亲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了。 他似乎很是失望,气息都粗重了不少。 “哦,还真有一件事儿。” “什么?”他眼睛一亮,就像是见到肉骨头的藏獒。 “把钥匙还给我,谁允许你私闯民宅了?”丁叁叁剥下了一颗完美的板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戴宪:“......” “信号不好没听到?” “嗯。” 丁叁叁哂笑,这感人的智商是怎么带好一支部队的? “不还也行,我下午去换锁。” “别,我还给你,下午就来。”起码还能再见她一面,也值了。 “同城快递吧。” “......” 快递,史上最会和男人争宠的发明,强烈建议取消这个行业。 丁叁叁本来是开玩笑的,谁让他半夜溜进来害她闪了腰呢?但她忘记这个男人是多么实诚的人了,下午五点,她真的收到了一个快递盒子。 她笑着签收后,打开盒子一看,却忍不住尖叫起来。 为她做饭的阿姨匆忙赶来,见到盒子里的东西,同样忍不住大惊失色。 “天呐,这是谁干的啊!”阿姨脸都吓白了,锅铲随之掉落在地。 盒子里摆着几只小老鼠的尸体,不知道被划了多少刀,内脏全都流了出来。为防止血溢出来,寄来的人还“贴心”的用了保鲜膜,努力留住最残忍恶心的场景。 “丁医生,怎么办呐?”阿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腿都打颤了。 盒子被她放在玄关处,她走到餐桌哪里拿起手机,极尽镇静的拨通了报警电话。 这已经是威胁恐吓的范畴了,她无法再容忍下去。 警察二十分钟后上门,做了笔录,并拍了照片,取走了证物。为了保证丁叁叁的人身安全,警察建议她和父母同住,独居实在是不安全了。 “警察先生,我可以提供一点线索吗?”丁叁叁说。 “当然,你的线索对我们非常有价值,尽管说。” 丁叁叁将上次抢救患者无效和被人用棍子打伤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不仅是缩小了警察的调查范围,更是直接指向了谁是嫌疑人。 “好的,我们会尽快找出他,希望你有什么线索及时和我们沟通。”警察详尽的记了下来,起身准备离开。 “嗯,谢谢你们来一趟。” “职责所在。”警察笑着点头。 警察 走后,做饭的阿姨也随即提出了辞职。这份工作实在是太考验神经了,她的心脏不好,承受不住。 丁叁叁拿了一点现金给她,说:“吓着你了实在不好意思,这点钱就当是我付的违约金吧。” “这怎么好意思。”阿姨推辞。 “您拿着吧,今天的事是我对不住您。”丁叁叁坚持。 阿姨尴尬的笑了笑,收下了,“那你要保重啊。” “嗯。”丁叁叁对着她安抚性的一笑。 阿姨收拾东西离开,丁叁叁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她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全是刚才血糊糊的场景。虽然她曾无数次解剖过小白鼠,但那是医学行为,而不是刚才那种残暴血腥的画面。 她用手支着额头,低头闭眼,不知道再想什么。 “叁叁。”门口处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猛地一下抬头,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戴宪刚好在楼下碰到了警察,和警察沟通过后才上楼来,并且亲眼目睹了“证物”。 他走过来,一下子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他宽厚的臂膀,温暖的胸膛,熨帖着她心里的恐慌和不知所措。 “有我在他不要再想伤害你。”他箍紧她的腰,给她支撑的力量。 丁叁叁想伸手推开他,但四肢无力,仿佛一下子就被抽空了力气。在他面前,她是不需要伪装坚强的。 “你说,我做错了吗?”她闭眼,一滴泪水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了出来。 她很少脆弱,却不代表没有。就像板栗一样,剥开坚硬的外壳,里面是柔软细腻的果实。 “没有,你没有错。” “那为什么会这样.......”先是被打,然后是收到这样的“礼物”......抢救无效不是她第一次遇到的情况,但遭遇如此顽固的家属的“报复”,她还从来没有过。 “世界上有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人,不要试着去进入他们的世界,也不要用他们的世界观来评判你的行为。”他的语气坚定而温柔,带着一股温厚的力量,像药水一样注射进她的身体里。 他是军人,见过很多歹徒,也击毙了他们中的很多人。他的职业就是在魑魅魍魉中打滚,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入他们的世界。幸好,他们有一颗世界上最坚硬的心,就算是最强的针剂也无法让他们这群人失去自己的意志 ,忘记自己是什么人。 血里泥里滚过来,他早已不是常人。 “你要做的就是坚持你自己,不要因为他们而开始质疑自己的善意和善行,更不要因为他们而怀疑自己的职业正确性。” “......是吗?”她嘴角微微牵动。 “是,这就是我们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回报。” 坚持做好人,就是对坏人的打击,就是对曾经支持你的人的回报,就是对后来人的鼓舞。 丁叁叁低头,在他的肩膀上蹭干了眼泪。 “你以前吵架输给我,是不是故意的?”她突然转了话题。 他愣了一下,然后坚决的摇头:“不是,确实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丁叁叁一声轻笑,摆明了不信。 戴宪低头看着她的侧脸,有些怀念和不舍。 她不知道的是,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冷意,他就完全没有了抵抗的能力。他连吵的心思都没了,哪里还赢得过她? “松手。” 看,她又复原了,又不需要他了。 “好。” 看,他还是那个他,连反抗她都学不会。 第9章 真实的戴宪 方致远不知道也从哪里得知了她被恐吓的事情,本来一周的行程硬是在五天内完成后赶了回来。 丁叁叁正在门诊坐诊,看到进来的是他还楞了一下。 “你哪里不舒服吗?”她上下扫视了他一遍,看不出来有病的样子。 “心里不舒服。”他穿着卡其色的风衣,气势十足的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不像是患者倒像是找茬的。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她双手交握搭在桌子上,认真的说。 方致远闷笑了一声,说:“好吧,我是无病呻吟。我来找你不是看病,是为你人身安全的问题。”他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丁叁叁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收到了。但私人问题请私下约时间,我这是在工作,后面还排着病人呢。” 虽然知道她一贯是这么淡定冷静,但再次领略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有些心塞。 不知道其他女人遇到被恐吓的事情会不会像她这么云淡风轻,连向男友倾诉抱怨的话都没有一句。 方致远起身,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放在她桌上,他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来接你。” “好。” 他关好门走出去,护士看他出来,立马叫道“下一个”。 丁叁叁也没有看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直接将它放入了抽屉,等待下一个病人的到来。 ...... 坐在餐厅的时候,方致远故意多看了几眼她的口红。 “这个颜色很衬你。”他笑着说。 “谢谢。” 他送的是一支口红,她下班后看了一眼袋子,识趣的抹在了唇上。 男人送女人东西不就是想要她听话的用上吗?丁叁叁微微勾起了嘴角,觉得男女之间的博弈还挺有意思的,起码以前戴宪就没有给她这样的感觉。 想遇高山就别甘当丘土,想和高段数的男人谈恋爱,咱们也不能显得太弱。 高手永远不屑与和菜鸟过招,看来恋爱也是一样。 只是掺杂了其他因素的恋爱就像往白开水里倒调料一样,味儿是有了,但还是那当初杯白开水了吗? 用餐到一半,方致远擦了擦嘴,认真的提出想丁叁叁搬去和他一起住。 简称:同居。 叁叁说:“你的住处离我们 医院太远了,不方便。” “我不止现在这一处房产,你要是想离医院近我可以给你很多选择。”方致远笑着说。 “房产?” “是。” “你也说是房产不是家了。”叁叁擦了擦嘴,说,“我想要家的感觉,不想被一堆毫无感情的家具包围。” “叁叁,你是在想我要什么吗?”方致远伸手,跨过桌子的距离,牵住她的手。他的心潮有些起伏,隐隐觉得叁叁话中有话。 丁叁叁放下餐巾,反手握住他的手,说:“我的意思是我会搬去和我父母一起住。” 方致远的笑意凝结在了嘴角,他主动收回了手,问:“你什么意思呢?” “无论是从情感和经济上考虑,和我父母住都是最佳的选择。我不用耗费时间去习惯,也不会感到陌生和孤独。最重要的是,不用付房租。”叁叁微微一笑,似乎是十分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小女人。 但方致远和她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托词。 “我知道了,我们还没有到这一步。”他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叁叁举起酒杯,诚恳的说:“谢谢你赶回来陪我,我很高兴。” 方致远叹息一声,同样托起酒杯,“叁叁,你就会这样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叁叁眼睛带笑,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生意盎然,像是初春的第一抹绿色,那样显眼。 ...... 丁叁叁说要回家住,丁母第一反应是欢迎,第二反应是抵触。之所有产生完全相悖的感觉,是因为从情感上她当然希望和女儿多接触,但实际上...... “妈,这饭是你做的吗?” “对呀,我今天特地为你下的厨。”丁母开心的说。 “以后别辛苦了,还是让婉姨做吧。”丁叁叁搁下筷子,回房午睡。 丁母:“她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吃?” 丁父也起身离桌,“还可以,我们就是不怎么饿。” 丁母:“......” 晚上睡觉前。 “妈,这热水器怎么不热了?”丁叁叁准备洗澡,但放了半天还是冷水。 “哦,有点儿坏了,我明天让人来修。” 丁叁叁点了点头,去厨房烧水洗澡。 丁母觉得,她虽然一句话没说,但 已经给出了很多的信息了。比如她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实在是太无能了,一整天的空闲时间都没有解决热水器的问题。 晚上睡觉,丁母认真的问老头子,“她这吹毛求疵的毛病是哪里来的?” “zzz......”回答她的是一阵打鼾声。 “真不知道戴宪是怎么受得了她的。”丁母咕哝。 第二天,丁叁叁下班回来,在门口看到了一双男士皮鞋,看尺码和款式也不是父亲的,倒像是...... “叁叁,快过来给戴宪递一下锤子。”丁母见她回来,大声喊道。 丁叁叁拿着锤子进洗手间,看见她妈请来的“修理工”正在尽职的捣腾着。 她把锤子递给他,看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还被热得满头大汗,不仅有些同情他。 “哎,你走啦?”丁母看她转身离开。 丁叁叁从柜子里拿出她爸爸的好茶,烧水泡茶。 “你少放一点儿。”戴着眼镜拿着书的丁父从书房出来,忍不住提醒她。 “你平时不都放得很浓吗?怎么,给别人喝舍不得了?” 丁父瞥了她一眼,甩手离开。 丁叁叁轻笑,过滤掉第一遍洗茶水,重新再给杯子里掺上热水。 戴宪修好热水器出来,看着桌上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茶和空无一人的客厅,忍不住小幅度张望起来。 “嘴硬心软的丫头。”丁母挑眉,然后热情的端起茶杯递给戴宪,“快喝一口,看着这满头的汗水。” 戴宪不太会品茶,但仍然觉得这是他喝过的最好的一杯茶。 认认真真的喝完这杯茶,他告辞离开。 “路上开车小心啊。”丁母站在门口送他。 丁叁叁的卧室里,门豁开了一条小缝,她趴在窗台上,听着外面的对话,直到关门声响起。 她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忙活了这么一半天居然连晚饭都没捞到一顿,可怜。 戴宪正准备发动车子,听到手机响,拿起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句话。 他轻声笑了一下,回:背上的伤好点儿吗?刚才忘了问你了。 等了半个小时,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他无奈的发动车子,离开前任丈母娘家的车库。 丁家的餐桌上,丁父问:“小 戴呢?怎么没留他吃饭?” 丁母夹了一个排骨放到叁叁的碗里,笑着说:“这不是不方便吗,都不是自家人了,不好。” 丁叁叁听着她妈阴阳怪气的声音,忍不住问她:“那你请人家来当修理工就好了?” “作为小辈,他这是理所应当的呀。况且也不白干,你不是给他泡了你爸最贵的茶了吗?赚到了呀。”丁母笑眯眯的看着女儿,就等着她发飙。 丁叁叁嗤笑了一声,说:“我给他泡茶是出于礼节,你这是道德绑架,两回事。亏得还是教授呢,你就是这么教学生的?” “你这丫头,怎么跟你妈说话的。”丁父竖眉,垮下了脸。 丁叁叁推开饭碗,“您二老慢慢吃,我吃好了。” 说完她起身朝玄关处走去,拿起外套开了门,出去了。 丁父看妻子,“你也是,老是掺和小辈的事情做什么?” 丁母喜滋滋的给丈夫夹了一块儿鱼肚子上最肥美的一块肉,说:“谢谢你刚才撑腰啊,我看把你女儿气得不轻。” 丁父:“哼。” “她搞回来一个姓方的让我不痛快,就不准我也出招了?放心,我保证让你女婿正大光明的回来。”丁母的小算盘打得十分响亮。 “哪个女婿?” 丁母脸一垮,“你还有几个女婿?” 丁父:“吃饭吃饭,饭菜都快凉了。” ...... 丁叁叁在楼下遛弯儿,走了几圈终于冷静了下来。她停下脚步坐在板凳上仰望星光,正悟出了一点儿人生感慨,结果一群叽叽喳喳踢球的小子瞬间将它抹了去。 “传球传球!这边!” “给我给我,注意你身后!” “老王,你是不是傻,队友你都认不清,传错啦!” 丁叁叁叹气起身。不生孩子是多么明智的选择,生活在这样吵杂的环境里,她总有一天会忘记自己是谁。 丁叁叁本来以为这就算完了,结果第二天又在家里撞见了戴宪。 他拿着新的水龙头,来换厨房坏的那只。 丁母热情的招呼他,“哎呀,总是麻烦你太不好意思了。” “您跟我就别客气了。” “这多不好意思哦。”丁母笑得脸都开花儿了,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叁叁。 看吧,我女婿就爱听我使唤。 丁叁叁扔下书起身,往阳台去了。 “她怎么了?”戴宪侧头看着她的背影。 “没什么,早餐吃多了。”丁母不在意的说。 戴宪换完水龙头,丁母发现洗澡的喷头坏了,打发他下楼去买一个新的上来。 丁叁叁拉开阳台的门进来,玻璃门发出哗啦一声,声音极大,让人不注意都很难。 “你干嘛呢?”丁母侧头看她。 丁叁叁肃着一张脸,整个人都阴沉着。 “你是修理工吗?就那么无聊,随叫随到吗?”她看向戴宪,冷着脸,气势逼人。 “丁叁叁,你怎么说话的。”丁母明显偏向戴宪,皱眉看着她。 “现在跟您没事儿,等会儿再说您的问题。” “你......”丁母表面愤怒,内心爽得要飞起来。装作生气的往厨房去,将战场留给两人。 戴宪往前走了两步,说:“这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不麻烦的。” 丁叁叁寒着脸,说:“你看看自己,现在是军人还是农民工。” 戴宪说:“军人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包括为农民工服务。” “思想觉悟这么高,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发光发热了吗?难道不是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你去做,更重要的人等着你去解救吗?”丁叁叁冷笑出声。 “叁叁,不要生气,我知道你看见我很不爽.......” “我没有看见你不爽,是你做的这些事情让我很不爽。”丁叁叁直言,她说,“戴宪,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你本质上该是什么人。” 她曾经为了给他一个惊喜,特地跑到部队去探望他,然后目睹了人生中最难忘记的场景。 在训练场上,他一脚踢翻了一个士兵,气势凛然,态度严厉。同样的,那一脚,也踢到了丁叁叁的心里。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是兵王,是最有气势最有能力的人。 他展现在她面前的模样,不过是他为了讨她欢心,故意给身为狼的自己披上一层羊皮而已。 婆婆以前说他是多么多么的暴脾气,多么多么厉害的时候,她一笑置之,觉得她夸大其词。他的好友在她面前说他是如何如何冷漠,如何如何暴力的时候,她还是不放在心上。 只有等她亲眼看见后,她才信了。 那个光芒万丈气势汹汹的男人,居然真的是她丈夫。那个系着围裙给她做饭洗衣服扫地,陪她看书喝茶的丈夫。 “你喜欢攀岩徒步,喜欢野营钓鱼,喜欢射击跳伞.......”丁叁叁牵动了一下嘴角,有些无奈的说,“都没有告诉过我。” “因为你不喜欢。”他收敛了笑意,眼神也深邃陌生了起来。 “对,因为我不喜欢,你就伪装成我喜欢的样子,是吗?”她双手插兜,悄悄地握拳。 “是。” “隐藏自己的兴趣爱好和部分人格,努力的迎合我,这就是你维护我们婚姻的方法?” “是。” “那对于我们婚姻的失败,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我恨自己,为什么不藏得再好再深一些。”他目视着她,终于露出了一点该有的面目。 “混蛋!” 他脸上任何表情都没有,看着她,第一次迎头接受了她的暴躁而没有上前安慰。 她大概是生气极了,扯起一边的抱枕,直接甩手扔了过去。 他轻巧的接过,握在了手里。 丁叁叁楞了一下,她以为他还是会像原来那样站在原地等着枕头飞到脸上。 他上前两步,将枕头塞进了她的怀里,“这样,是你想要的吗?” 丁叁叁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缺氧,又像是断层。 他伸手钳制住她的下巴,在这样充满侵略性的姿态下,他低头亲吻那红润可爱的嘴唇。 “哦,忘了告诉你,上次我说的话确实违心,那个叫方致远的男人,和你一点都不配。”他靠近她,呼吸相闻,用低沉而冒着危险信号的声音说道。 丁叁叁眯眼看他,像是审视又像是在走神。 “老婆,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他舔了一下她的嘴唇,温柔的说,“如果是想要看真正的我,我也可以给你。” 丁叁叁提腿准备踹他,他轻巧地握住她的膝盖,不费吹灰之力。 “又准备揍我?”他轻笑一声,看着她。 丁叁叁眨了眨眼,“放手。” 他真的听话松手,她觑了他一眼,用同样的姿势和力道又攻击了他。 这一次,他没有闪躲,挨了个结实。 概 括起来一句话:技术是其次,心甘情愿是重点。 第10章 婆婆上门 听到戴宪离开的关门声,丁母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丁叁叁坐在沙发上看书,神情自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走了?”丁母走过去问。 “你以后别叫他,他不会再来了。” “你以为我会信?” 丁叁叁拿开书,轻笑:“不信你可以试试。” 丁母看她把握十足的样子,忍不住问她到底对戴宪做了什么。 “你要是欺负他,我可不答应的。” 丁叁叁拿起书起身,“放心吧,他比我聪明,不会受欺负的。” “聪明和受欺负是两回事。”丁母在后面喊道。 ...... 第二天丁母给戴宪打电话,抱怨自家的灶打不燃了,让他来看看。戴宪应了,丁母喜滋滋的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物业上门了,带着修理工,从都到尾给换了一遍,崭新的灶具亮闪闪的落到了家里。 丁母:“......” 看着忙里忙外的修理工,丁叁叁靠着门槛,笑得意味深长。 丁母瞪了她一眼,终于放弃了这个招数。 丁叁叁今天上晚班,查完房后回到了办公室,看到睡在椅子上白妤给她盖了块毯子。 白妤懵懵懂懂的醒来,看她回来,问:“查完了?” “嗯。” “这个是你的一份儿。”白妤爬起来,把办公桌下的一个口袋递给她。 “是什么?”丁叁叁接过。 “阴.道冲洗器,科里三八妇女节的礼物。”白妤打着呵欠说。 丁叁叁:“.......”她不想打开看了。 “这是你那个好友想出来的,无论是哪个科室,都是这个待遇。” “小钟?”她以前是妇产科出来的,想出这个“慰问方式”不奇怪。 “嗯,白天拿来的,把科里的男同志吓一跳。”白妤笑着说。 丁叁叁将口袋放在一边,一点想带回家的心思都没有。 白妤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我休息好了,你睡会儿吧。” “好。” 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凉,丁叁叁蜷在办公室的钢丝床上,安然入睡。医生大概都有迅速入睡的本领,因为要珍惜每一分休息的时刻。 今晚 运气不错,没有急诊,她和白妤都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中午,方致远来送饭,两个大保温桶,连葛稚川和白妤都有份儿。 “多吃点儿,你太瘦了。”方致远坐在她对面,为她布菜。 丁叁叁边吃边点评:“这家炒猪肝不错,把地址发给我,下次我请科里的同事去吃。” “可以带上我吗?”方致远笑着问。 丁叁叁点头,“可以呀,只要你不觉得我们的话题太血腥。” 医生在餐桌上聊的......不是一般的消减食欲。 “那正好,可以测试一下我的耐力到没到医生家属的级别。”方致远说。 白妤在一边听着墙角,忍不住喷了饭。 葛稚川闪躲及时,免遭喷一脸的厄运。 “不吃了,搞得食欲都没了。”葛稚川放下饭盒。 “都吃完了才说没食欲,你有食欲的时候是不是连桌子都要吞下去了?”白妤不上他的当,丝毫心理负担都没有。 方致远看着他们斗嘴,忍不住说:“比起我俩,他们更像情侣。” “你想吵架?”丁叁叁夹了一块儿牛肉,说,“我可以配合,前提是你别当真就行。” “我说的不是吵架,是那种肆意的感觉。不像我们,客气得很。”方致远叹气。 丁叁叁放下筷子,“这样啊......” 方致远看她陷入了思考,立马打断她:“都是小事,无伤大雅,别想了,赶紧吃饭吧。” 丁叁叁一旦动起脑筋来,让他有些发憷。她那个直线思维,估计只会得出“分手”这一个结论。 “那我们.......” “不分手。” 丁叁叁吃了一惊,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再喝碗汤吧。”他动手给她盛汤,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主动挑起的话题了。 丁叁叁低头喝汤,似乎真的在考虑和他分手的事情。 之前是想给自己一次机会,走出离婚的阴影。但现在看来,再这样进行下去免不得造成另一个阴影了。面积,似乎还会非常大。 此时,神外科室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曼妙端庄的妇人,她踏着沉稳的步子挽着墨绿色的包包,朝这边的办公室走来。 “叁叁。” 丁叁叁听到声音,抬头看去 。门口站着的女人,优雅美丽,仪态大方,浅笑着站在那里,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朝她看去。 “妈.......”丁叁叁起身,快步上前。 来人正是戴宪的母亲,孙瑾。 她微微扫了一眼里面的情景,看到方致远后,目光停留住了。 “孙董。”后者起身,朝这边走来,弯腰伸手。 孙瑾和他相握,笑着说:“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方总,幸事啊。怎么,身体不舒服了吗?” “不是,我是来给叁叁送饭的。”方致远笑着说。 孙瑾看向叁叁,“叁叁呐,我有点儿事请你帮忙,可以换个地方说吗?” “您请。”丁叁叁伸手。 “孙董慢走。”方致远识趣的停住脚步,礼节十分到位。 孙瑾带着丁叁叁上了电梯,空阔的电梯平时都很拥挤,但此时却没什么人,显得有些沉寂。 “你和他在交往?”孙瑾问。 “是。” “不用紧张,我随便问问。” 丁叁叁:“......”她哪里紧张了,顶多就是尴尬。 “方致远人不错,你和他在一起我也放心了。”孙瑾微微一笑。 丁叁叁:“让您牵挂了。” “我还好,没怎么牵挂,有些人就不同了。”孙瑾侧头看她。 丁叁叁伸手压了压耳后的头发,问:“您还是说一下我能帮得上的事儿吧。” “不急。”电梯到了十七楼,孙瑾率先走出。 十七楼是vip病房,规格很不错,价格也很美丽。 孙瑾带着她走进了走廊尾的一间病房,推开后才看到里面人不少,都围着床上穿着病服的男孩儿。 “让你帮忙的就是他。”孙瑾抬了抬下巴,示意。 床上的人甜甜的喊了一声“姨婆”,他的样子帅气可爱,如果不是正在换牙期,应该会更帅一点儿。 孙瑾摸了摸他的脑袋,显然是很喜欢他。 “都别愣着了,给丁医生说一下情况吧。”孙瑾收手,看向一边的苏可。 苏可咽了咽口水,看向高冷的女医生,认真解释:“小俊他最近视力下降,开始是以为他近视了,带着他去配了眼镜,但后来他开始说牙疼,疼得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我们才带他来医院看,发现 他颅内长了个瘤子。” 丁叁叁抽出挂在他床头的片,对着光看了一下。 “现在是不知道要不要开刀,瘤子好像是良性的,刚才来的医生也说不会再长了,可以保守治疗,消炎就可以了。”苏可说。 丁叁叁放下片子,拿出手电筒走过去,对着小朋友说:“小朋友张一下嘴,让阿姨看看你的口腔。” “啊.......”他听话的张开嘴。 “肿得很厉害,疼吗?”丁叁叁问。 “不疼,还行,就是老让人流口水,可烦人。”七岁的小男孩儿,说起话来趣味儿性十足,正是可爱调皮的时候。 丁叁叁一笑,问他:“如果我说要开刀,怕吗?” “不怕,不是有麻醉吗?”他反问。 丁叁叁笑着说:“麻醉劲儿过了就会疼啦。” 男孩儿看向一边的苏可,“小姑姑.......” 苏可摸了摸他的头,问丁叁叁:“那你的意思是要开刀吗?” “我的建议是开刀,越早越好。而且你们最好去给他做一个眼底荧光血光造影,我怀疑他的视力下降不仅跟瘤子有关而且跟视乳.头也有关。”丁叁叁收了手电筒,认真的说。 苏可看向孙瑾,毕竟是她建议的医生,她应该也有发言权。 孙瑾指了指她们两个,说:“你俩出来,我们开个会。” 病人家属这么大张旗鼓的要求医生,开天辟地头一次。但丁叁叁有什么办法呢,只有跟着去。 医院都有手术前和家属沟通的会议室,丁叁叁将她俩引了过去。 “说说你的想法。”孙瑾坐下,看向丁叁叁。 “如果病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我可能不会建议他开刀,毕竟有风险,消消炎也能解决问题,没有必要承担这种风险。但小俊还小,谁也不能保证瘤子在脑袋里会不会畸变或者引起其他问题,他才七八岁,以后还有很长的生活,早解决早轻松。” 苏可看向孙瑾,似乎是全凭她做主。 “那如果手术让你来开刀,你有意见吗?”孙瑾问叁叁。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当然可以。”丁叁叁点头。 孙瑾看向苏可,说:“给他爸妈打电话说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好。”苏可点头,推门出去。 丁叁叁看苏可 穿着军绿色的军装,猜到小俊的父母应该也是在部队服役的官兵,说:“如果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他爸妈得有一个人在场。” “手术那天他们会回来,你放心。”孙瑾说。 丁叁叁点头,“那就好。” 两人聊完,推门出去,正看见和苏可交谈的戴宪。他似乎在安慰她,让她别担心。 “哥哥嫂嫂都不在,我压力真的好大啊.......”苏可叹气。 “别担心,我们都会帮衬你的。”戴宪说。 丁叁叁看向孙瑾,说:“一定记得要让小俊做一个眼底荧光血光造影,您记得提醒一下她。我还有事儿,就回去了。” “这次谢谢你了。” “不客气。” 她衣角一旋,飘然离开。 戴宪盯着她的背影,魂都丢了一大半。 “宪哥,你跟上去得了。”苏可忍不住说道。 孙瑾走来,说:“我看他正有此意。” 戴宪咳了一声,说:“我进去看看小俊。” 等他一走,苏可问孙瑾:“谨姨,这就是我那个很有名的医生嫂嫂啊?” “嗯。” “看起来真酷。”苏可忍不住吹了一个口哨。 孙瑾瞥她,“跟你一比,人家确实酷多了。” 苏可:“......” 第11章 难得温情 自从苏可的侄儿住进了医院,丁叁叁成为他的主治医生后,戴宪出现在病房的概率就直线飙升。 两人碰面后他也不主动搭腔,坐在那里安静的玩儿手机,就像普通的病人家属一样,不对,应该是比普通的病人家属还要好搞定,起码他丝毫不会质疑丁叁叁提出来的治疗方案。 白妤替丁叁叁查了一次房,回来好奇的问丁叁叁:“那是你前夫的第二春吗?” 丁叁叁一脸疑惑。 “就是那个上尉军官,挺英气的那个。” “你怎么会这样想?”丁叁叁问她。 “不是的话他整天在医院陪着干嘛?非亲非故的,只有这一个猜测咯。”白妤挑眉,像是在提醒叁叁。 丁叁叁看了她一眼,拿起病历夹上楼去。 “你干什么去?” “让家属签手术同意书。” 白妤靠着桌子笑看她离去的背影,转了转手里的笔,觉得自己当了一次神助攻。 小俊的父亲正巧赶了回来,在病房里对戴宪诸多感谢,谢谢他和他母亲为儿子做的一切。 “都是世交了,大哥你也不必这样客气。”戴宪笑着拍他的肩膀。 小俊的父亲一笑,递了一支烟给他,“咱哥俩到阳台抽一支去?” “好。” 丁叁叁推开病房,看见屋子里只有床上躺着玩儿游戏的小俊。 小俊看她疑惑的眼神,伸手指了指外面,“抽烟呢。” 丁叁叁抬腿走向阳台,用病历夹敲了敲紧闭的玻璃门,外面交谈甚欢的两人立马注意过来了。 戴宪首先反应过来,迅速在栏杆上杵灭了烟头,动作之熟练,看得一边小俊的父亲都愣了。 “咳咳。”他挥了挥烟雾,率先走了出去。 丁叁叁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不想闻他身上的烟味儿。 “医院不准抽烟,这点常识都没有吗?”丁叁叁冷漠的看着他。 戴宪低头任批评,无话可说。 “房间里有正要动手术的病人,你们就一点儿没有为他着想过吗?”丁叁叁又问。 小俊举手:“报告丁医生,我没闻到,没受到影响......” 丁叁叁侧头看去,他颤颤巍巍的放下手,将剩下的话咽回了喉咙。 他年纪虽小,但该懂的 都懂。比如他这个威风的戴叔叔,有一个命门......眼前这位白大褂阿姨。 “哎,弟妹,都是我的错,你别怪戴宪。”小俊的父亲走进来,笑着说。 丁叁叁对着他点了点头,“苏大哥,好久不见。” 他来参见过他们的婚礼,她还记得。 “哎,弟妹还记得我啊,荣幸荣幸!”小俊的父亲笑得十分畅快,有些军中豪杰的爽快。 丁叁叁:“还是叫我叁叁吧,我和眼前这位已经没有夫妻关系了。” 戴宪:“......” 小俊的父亲咳嗽了一声,拍了拍戴宪的肩膀,像是在表示同情。 丁叁叁将手术同意书递给小俊的父亲,说:“这个您现在签,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我。” “没有没有,你的医术我是一百个放心的。”小俊的父亲赶紧接过来,唰唰两下签上,生怕遭遇“戴宪式尴尬”。 丁叁叁拿回单子,说:“十点之后不要让他进食进水,明天早上十点的手术,今晚让他少玩儿游戏好好休息。” “好的,我记下了。” “就这样,我先了。”她将签字笔插入白大褂的口袋,转身推门离开。 戴宪一个箭步上前,跟了上去。 一直听着动静的小俊放下ipad,心有余悸的说:“爸,丁医生好吓人。” “是啊......”小俊的父亲开始担忧起戴宪来了。 “叁叁。”戴宪大步上前,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腕。 丁叁叁低头,看着他握住的地方,淡淡的说:“松手。” “不松会怎样?” “叫保安。” “他们打不过我,没用的。”戴宪手上又紧了一分。 “是,比起不要脸的程度,他们确实一开始就输给了你。” 戴宪忍不住笑了起来,手一拉,将她拉退了一步,正对着自己。 “我提醒你,我有男朋友,你现在这种行为不仅不光明而且十分可耻。”丁叁叁说。 戴宪冷下脸,眼睛里都是寒意。他冷笑一声,伸手一推,将她推进了旁边的厕所,反手扣住门,将两人锁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那我也提醒你,你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在我手下走不过三招。”他将她抵在墙上,堵在墙壁和自己的 胸膛之间,“对于我来说,简直不堪一击。” 丁叁叁轻笑,看着他说:“这就是你们的军纪作风吗?” “我现在只代表我个人。” “好,那作为前夫的你,不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吗?” “不觉得。” 丁叁叁贴着墙壁,气得胸膛微微起伏。戴宪低头,无意间窥见了一片微弱的春光,他喉咙一动,思绪开始飞向远方...... “啪!” 一声脆响,将他拉回了眼前的局面。 “看够了吗?”丁叁叁冷着脸问他。 “没有。”戴宪如实的回答,并感觉脸上热热的,还有刺痛感。 丁叁叁抬手,正欲再给他一个耳光,他却偏头躲过,拉着她一起躲进了格子间里。 “有人来了。”他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丁叁叁瞪着眼看他,双手被他一只手反剪在身后。 果然,三十秒后,厕所的大门被人拧开,有人进来了。接着,安静的厕所响起了一阵解皮带的声音,然后是嘘嘘....... 他们进的......是男厕所。 丁叁叁的脸迅速的红了起来,尤其是那个嘘嘘的声音开始绵绵不绝余音袅袅的时候。 戴宪移开捂在她嘴上的手,双手放在她的耳边,将她耳朵堵住。 丁叁叁嫌弃的侧头,却躲不过他的魔爪。 “听话。”他捂紧她的耳朵,用唇语告诉她。 丁叁叁选择不看他,闭眼。 忽然,她感觉到唇上像是划过了一丝轻柔的羽毛,软软的,一触即退。 她迅速睁眼,正巧对上他凑上来的脸。那张脸太过熟悉,让她一时竟失了神。 这个人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仿佛说尽了甜言蜜语。 但其实他并不会说情话,除了哼哧哼哧的帮她干活儿让她尽量舒服一些,他很少说“我爱你”之类的话。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醒悟过来,一把推开了他,几乎是以冲的姿态远离了这里。 他的唇间,徒留她的芳香。 “老婆.......”他站在原地,眼神渐渐明亮了起来。 丁叁叁小跑着下楼,跑了三层后才心绪才渐渐平复。她抵着墙壁,伸手摸自己的嘴唇。 致远吻她的时候,她虽然也会心跳加速,但从来不会感觉到甜蜜和幸福。有的只是男女之间亲密接触后的本能,会激动,会稍稍兴奋,但过后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可这个吻...... 丁叁叁摸着自己的嘴唇,一时之间脸上竟出现了颓丧的神情。 她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来接受致远,没想到却被某人在卫生间用一个吻摧毁了所有。 时间确实很神奇,她能让两个相爱的人难分难舍,也能让不爱的人认清局面。磨合出来的感情,说到底还真不是爱情。 丁叁叁抬腿,气恼的踢了一下栏杆。栏杆震动,颤颤巍巍的发出响声,面临着她的盛怒。 她深呼了一口气,整理好白大褂下楼。 ...... 第二天手术,丁叁叁和家属做了最后一次沟通,然后小俊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被推入了手术室。 “拜托了。”小俊的父亲严肃了起来,握着丁叁叁的手,有些用力。 丁叁叁微微点头,转身朝手术室走去。 她的背影有些孤傲,有些神圣,在蓝白相间的走廊里,走出了一股遗世独立的感觉。 苏可看着玻璃门后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看向一边的戴宪。 “你看我做什么?”他对目光十分敏感,迅速地捕捉到她的窥视。 “没什么,我嫂子挺优秀的。”苏可耸肩。 戴宪嘴角一扬,“谢谢称赞。” 苏可:“哦,不好意思,你们离婚了,现在应该称呼为丁医生。” 小俊的父亲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这丫头,找捶啊。” “我说的是事实。” “瞎说什么大实话。” 戴宪:“......” “啊,老弟,对不起......” 戴宪抬腿往一边的吸烟室去了,远离这烦人的兄妹俩。 “还喜欢他呢?”小俊的父亲问苏可。 “嗯。” “磨磨蹭蹭的干啥,要上就上,说那些酸不拉几的话有啥用!” “他对我没那个意思,上就是阵亡。” “那就赶紧撤退,我让你嫂子给你物色几个优秀的。” “能优秀过他吗?”苏可抬起下巴,示意那边抽烟去的男人。 小俊他爸:“......妹子,就是你一辈子当个老姑娘哥也养你。” 苏可:“......” 手术很成功,连最后的伤口缝合也是丁叁叁亲自动的手,保证不会留什么太显眼的疤痕。 “麻醉还有两个小时才退,后续的注意事项也会有护士来详细解说。不用太担心,他身体不错,恢复起来应该会很快。”丁叁叁穿着一身未脱的手术服对着他们说道。 “谢谢弟妹了,这个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啊。”小俊的父亲激动的说。 丁叁叁嘴角一弯,“不用客气,改个称呼就是对我的感谢了。” 戴宪:“......” 小俊的父亲瞥了一眼戴宪,迅速地改口称呼丁医生,十分有眼色。 “丁医生,咱们一起吃个午饭吧,算是小小的感激。” 苏可也在一边点头,“好啊,我知道附近有哪家餐厅好吃,我打电话定位置。” 丁叁叁正想拒绝,戴宪立马申明:“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他话一出口,活像丁叁叁是躲着他所以不愿意去,算是变相的激将了她一下。 “丁医生去吧,暂用不了你多少时间的。”苏可热情的邀请道。 三人各施手段,逼她就范。 “丁医生,急诊需要支援,大型车祸,您的午饭得延后了!”护士台的人接到电话,朝走廊上的丁叁叁喊道。 丁叁叁神色一变,匆忙告辞,飞快地往急诊室跑去。 病人不会挑着医生空闲的时间来,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走到生死关头。整个外科都行动了起来,手上没有工作的医护人员纷纷跑到急诊室支援。 戴宪一行人才下到底楼,就看见来回的医护人员在奔忙。 “莉莉,肾上腺素四毫克静推!” “是!” 听到熟悉的声音,戴宪朝声源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丁叁叁跪在推行的病床上,身上未脱的手术服已沾满了血迹,额前的碎发也有些狼狈了,她专注的盯着病人的情况,冷静的下达一个又一个的急救命令。 “肝素钠静推。” “是!” “丁医生,病人有意识了。”助手大叫。 “让老王准备手术室,立刻手术。”她松了一口气,翻下床的时候脚下踉跄了一下,被身边年轻的医生扶 住。 见到她无恙,戴宪前倾的姿势收了回来。他远远地关注着她,仿佛她在的那边就是宇宙的中心。 “宪哥,你现在是不是已经饱了?”苏可问他。 “走吧。”他率先迈出。 “去哪里,吃饭吗?” 他迈着大步往楼外走去,心里又酸又甜。还能去哪儿?他给媳妇儿打包饭菜去! 第12章 恐吓升级 丁叁叁做完手术后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一出手术室就接到致远打来约她吃午饭的电话。 “好,那我们晚上见。”丁叁叁挂了电话,朝办公室走去。 转过走廊,她突然被人截了道。 “你做什么?”她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举起手里的蛋糕和奶茶,说:“吃晚饭之前先用这个垫一下肚子吧。” “你偷听我打电话?” “走廊这么安静,我还用偷听吗?” 丁叁叁不欲与他多言,绕过他继续走。 戴宪一把拉住她,将口袋绕在她的手腕上,说:“我没有要干涉你生活的意思,吃点儿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真的爽快的离开,一分钟都没有耽搁。 等他离开,丁叁叁揭开盒子一看,里面是她最喜欢的芝士蛋糕,上面淋了一层薄薄的草莓酱,看起来十分清新可爱。 她盖上盒子拿出里面还温热着的奶茶,用吸管戳开包装纸,边喝边往办公室走去。 不知道他是在哪家买的奶茶,好像比她以往自己买的都要好喝得多。 ...... 吃完晚饭,丁叁叁说去公园溜溜弯,顺便闲聊一下。 “你说是闲聊,但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紧张呢?”方致远笑着看她。 远处有广场舞的音乐传来,虽有些嘈杂,但总比寂沉默静的空气好上几倍。 “致远,你和我谈恋爱......会觉得累吗?”丁叁叁问他。 “说实话,有点儿累,特别是把握不了你心思的时候,总让我有些战战兢兢的。” “那你为什么不提分手?”丁叁叁侧头看他。 方致远一笑,说:“要是情侣之间出现一点问题就想着分手,那什么样的感情能走到最后呢?” 丁叁叁一窒,果然是聪明人,居然把她的后路给堵死了。她要是再提分手,岂就是显得幼稚可笑了吗? “可感情应该是让人快乐的,你对我抱着这样的心态,会快乐吗?”丁叁叁抿了抿唇,“换句话来说,是什么支撑着你和我在一起的呢?” 方致远皱眉,停下脚步看她。 “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会提这种问题。” 丁叁叁有些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除了爱情,我还有别的答案吗?”他沉下声音,深情款款的注视着他。 他事业有成功风度翩翩,又是难得一遇的有趣人,和他在一起应该很愉悦享受才是。以往他的女友都是,除了她。 “叁叁,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介意我有过一段婚姻?” “没有。”这次,丁叁叁倒是回答的很快。 不但没有,反而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所以才成为了她选择试一试的对象。就算以后弥足深陷,起码不会再重蹈以往的覆辙。 “致远,你说这话就是小看我了。我也有一段失败的婚姻,但这并不影响我谈恋爱或者进入下一段感情。离婚又怎样,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什么好羞耻的?”丁叁叁认真的说。 “这样的意思是不会和戴宪复合了,对吗?” 丁叁叁错愕了,没想到他居然是“抛砖引玉”,在这里给她设下了圈套。 “他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他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你不要多想。” 方致远拉着她坐在长椅上,他双腿一叠,有些气质卓然的味道,他笑着说:“你当时说的,我确实是信了。现在再提这个问题,算我又问一次。” “你就那么介意我和他出现交集吗?”丁叁叁问。 “没有男人会不介意一个有魅力的男士在自己的女友面前晃来晃去,何况他是你前夫。”方致远直言。 丁叁叁点头,“那好,致远,我们可能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方致远淡淡的一笑,这样的笑意,算是他对她判断的胜利。他太了解这个姑娘了,这么久她还是学不会曲意逢迎,永远这么光明大方。他的身份和背景以及财富,可以为她带来太多的东西了,若她不说分手,他也绝不会先提,这样不是会收获更多吗? 可她还是学不会用情来做要挟,在感情这个领域始终像是一个初生的孩子,干干净净,白璧无瑕。 这样的她,于他来说不知算不算一桩幸事。 可他若早知今日,何必用情? “叁叁,我尊重你。”他抬手,揽过她的肩膀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这是君子的气度,也是对她最大的善意。 丁叁叁眉毛一挑,眼圈微红。 在和他的这段感情里,她始终投入得不够,用情不够,这样敷衍的她,确实配不上磊落光明的他。 “致远......”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这是留恋的姿态。 “还记得我们是朋友吗?” “是,记得。” “我说分手了还是朋友,你同意吗?”致远低头,吻过她小巧的鼻头,说,“如果以后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她运气太好,遇见的男人都不是小肚鸡肠之辈,他们浩然正气,他们风度卓然,他们总是毫无理由的对她太好。 “我同意。”她笑着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也不要客气。” “好。” 和平分手,这是送爱情离去时最好的礼物。 ...... 再次回到原点,丁叁叁的生活有点儿像是平静的湖水,虽起伏不大但总归还是波光粼粼。 只是天气渐热,湖底的怪兽也开始出没。 丁叁叁半夜加完班回父母家,一出电梯门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黑色质朴的大门上被红色的油漆刷满,凌乱狼狈的一片中,门上清晰可见四个大字——杀人偿命。 红色,最接近血液的颜色。 丁叁叁哆嗦着手打开了门,客厅一片漆黑,卧室也没有光线透出来。 “爸妈!”她冲过去去推开卧室的门,顺手打开墙上的开关。 她的心跳从来没有到达过如此巅峰,脑海里在那几秒闪过无数个杀人分尸的镜头,每一帧都让她惶惶不安,如坠冰窖。 “你干嘛呢?”丁母被她吵醒,眯着眼撑起手来看她。 丁叁叁双腿一软,啪地一下就瘫在了地上。 “呜......”她精神崩溃,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喷射,心理防线崩塌。 丁母被她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搂住她,“女儿,怎么了?你跟妈妈说,发生什么事儿了?” 丁父脑袋有些昏沉,他感冒了所以精神不好,听到动静也起身了,“这是怎么了?” “你把她扶起来。”丁母说。 她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敞开的大门,她穿好拖鞋往外面走去。从里面看不出什么动静,但她站到门外,瞬间就看到了丁叁叁刚才目睹的一幕。 “天呐,这是谁干的!” 丁父抱着女儿,边拍她的肩膀边安慰她,“没事儿,没事儿.. .....” “爸......”她张口,眼泪扑簌而下。 丁母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给老头子示意,说:“你带她去客厅,我来给警察打电话,让他们来调监控记录。” 她也算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家属了,心理承受力比自己的女儿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父女俩移步客厅,在这个问题上,丁父比其他人有发言权,他从事了大半辈子的医疗事业,更懂此时的处境。 “叁叁,别怕,咱们问心无愧。”丁父给她泡了茶放在她手里,沉着的说,“大道理咱们就不说了,你也是在我跟前耳濡目染这么多年了,我相信你的职业操守和医德。这件事,别想太多,听爸爸的,不要让她影响你之后的任何判断。” 这种事情很容易给医生造成阴影,有些人可能会因此一辈子不敢再上手术台。 “爸,我知道我没错......但我就是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丁叁叁撑着额头,满脸都是泪痕,她的声音虽然颤抖,但说出来的话仍然很有逻辑,“不仅是这一个个例,更是那些阻止医闹到医院来闹事的家属,他们是想和医生站在两个阵营,是把医生当成仇人了吗?我们学了这么多年医,难道就是想坑病人家属,想把病人医死在手术台上吗?” 她第一次和父亲开诚布公的讨论这个行业问题,痛心至极。 丁母站在玄关处,看着谈心的父女俩,不准备这时去插一脚。 二十分钟警察上门了,一起来的还有戴宪。 “你怎么来了?”丁母看着一脸焦急的戴宪,心想你来了岂不是又让叁叁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虽然我是喜闻乐见的,但也得不能白背黑锅呀。 “上次我给警察局留了电话,一旦案情有最新进展就通知我。刚才老孙给我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我就跟着一起来了。”他口中的老孙就是一起上门的警察,不知道何时跟他关系这么好了。 老孙说:“您还是介绍一下情况吧,电话里也没说清楚。” “好。” “您女儿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可以让她先跟我们谈谈吗?” 丁母有些为难,戴宪却在她之前就拒绝了,他说:“你先和我妈了解一下情况吧,叁叁那里交给我。” “好吧。” 丁叁叁没想到戴宪会来,她现在正是心理遭受最大打击的时候,狼狈不堪,不想让他见着 。 她背过身,抱着沙发上的抱枕不愿面对他。 丁父起身,“你们先聊。” 说完,他起身朝餐厅那边去了,和丁母一起向警察反应情况。 面对她的抵触和背影,他伸出打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不出意料,飞快地被她甩出去。 他又伸手摸上她的头发,她低头摆脑袋,不想让他摸。 “这是你的选择。”他叹了一口气,将她连人带枕头一起抱了起来。 在他的怀里,丁叁叁被迫对上他的目光。 “我抱着你,还害怕吗?”他灿烂一笑,仿佛冬日雪地里的春光。 不怕了......她紧闭的身体打开了一点点。 餐厅里正在录笔录也没注意这边,戴宪飞快地将她带入了卧室,显然是熟门熟路。 他将她放入了被窝里,仔细盖好,坐在她的床头,问她:“想喝牛奶吗?” 她摇头。 “那就好好睡一觉。”他低头,将唇落在离她脸庞还有两公分的地方。 丁叁叁闭眼,长长的睫毛扑簌下来。 他轻轻一笑,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我在旁边打地铺,所以你放心可以睡了。” 他一个人的战斗力堪比一个班,就算是恐.怖分子来了估计也讨不了什么好,所以她大可以睡个好觉。 丁叁叁睁开眼,伸手指了指墙角的沙发,“不用打地铺,你可以睡那儿。” 戴宪一笑,眉眼都是春意。 “对了,警察不是要问我话吗?”她说。 “这个你不用管,我来说。” 丁叁叁眼眶一热,有他在的地方她都可以尽情任性,这点和以前一样。 “晚安。”他伸手关掉壁灯。 “别关灯!”黑暗有股腐蚀光明的力量,她害怕再面对脑子里那血糊糊的一片了。 她的手在被窝里握成了拳头,保持着高度警惕。可慢慢地,右手被纳入了一个温热的手掌内,紧紧的被包裹着。 “睡吧。”他将手里这只紧握的拳头打开,慢慢抚平。 她听话地闭眼,好像握住了安心的来源。 第13章 难得糊涂 很奇怪,这一晚上她居然没有做噩梦,就那样香甜的睡到了早上。 穿衣起床,她注意到卧室里的沙发整整齐齐的,一点压痕都没有,打开柜子一看,被子也没有被人拿出来。 外面传来交谈的声音,她走出去,迎面撞上一股鲜汤面的香气,有些熟悉,闻得出是他的手艺。 此时,丁母正站在厨房的门口,让戴宪给丁叁叁的碗里加点儿蒜。 “还是不放了,她不爱吃。”这是戴宪的声音。 “她不爱吃你就听她的啊?蒜对人的身体有好处,亏她还是医生呢。”丁母正说着,丁叁叁就从她身边飘过,往卫生间洗漱去了。 “这丫头,属鬼的!”丁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被惊到。 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就算是亲妈她也有些心虚啊。 丁叁叁洗漱出来,早餐已经摆在了餐桌上了,一碗撒着葱花的汤面和一个煎得嫩黄的鸡蛋,外加一杯鲜榨的橙汁儿,很健康。 “昨晚睡得好吗?”丁父问她。 “嗯,还好。”丁叁叁回答。 “嗓子怎么了?” 大概是昨晚哭多了...... 丁叁叁轻咳一声,瞥了一眼戴宪,低头吃早餐。 吃完饭后,戴宪要回去了,丁母让叁叁去送他。 “你昨晚睡哪儿了?”丁叁叁走在他身侧,问他。 “沙发。” 丁叁叁抬头,“撒谎这么溜?都不用想的?” 戴宪轻哂:“好吧,地板。” 丁叁叁眯眼:“再编?” 电梯来了,他率先站了进去,然后伸手拉她进去。 “我怕你睡得不安稳,就在你床边坐了一会儿。”他笑着说。 恐怕不是一会儿,应该是一夜。 丁叁叁侧头,在镜面的反射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有些苍白羸弱,像她妈妈刚才说的,属鬼的。这样他也能看一夜? 丁叁叁把他送到了车库,她站在停车的线外,等着他开出来跟他道别。 他一晚没睡,精神还是那样的好,三两下将车子倒了出来,停在她的面前。 “今天别去上班了,休息一天吧。”他降下车窗,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不用了,你知道我休息得很好,快走吧。”她轻轻一笑,挥手道 别。 他微微点头,打了半圈方向盘,将车开上通道。丁叁叁看他开走了,慢慢地也往回走去。 他将车开出了十几米远,眼看就要出了车库的门了,又直线倒了回来。 丁叁叁听到声音,停住脚步转身看去。 “怎么又回来了?”她疑惑的看着他。 他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扔在一边,深吸了一口气,问她:“你和那个姓方的分手了?” 丁叁叁:“......” “我听妈妈说的,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感情动向。”他急忙撇清关系。 丁叁叁看着他,从他的额头扫视到了下颌,目光缓慢的游移。轻轻挑了一下眉毛,嘴角一撇,她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戴宪搞不懂她眼神流转之间的深意,楞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丁叁叁背着手,肩膀放松,像是卸下了一身的重担,轻快地朝家里走去。 太傻了,就凭这样看着他犯傻都觉得好高兴的样子,她也确信自己还爱他。 要什么结果?要什么婚姻?仅仅是四目对忘,她已经很满足了。 ...... 晚上丁叁叁去接夜班,看到葛稚川一脸青色的从手术室出来,递上了丁母自制的蛋糕以表安慰。 “最近真是走背运,手术一台接着一台没停过,我感觉自己都像是要被吸干阳气了。”葛稚川脱下白大褂瘫坐在沙发上。 “快回去休息吧。” “等会儿就走,我先把你这蛋糕消灭了来。” 果然,吃货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忘不了进食。 丁叁叁一笑,穿上白大褂,拿着病历本去查房。 查到十七楼的时候正碰上苏可离开,她绕到了丁叁叁的面前,笑着说:“等你查完房可以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吗?我想找你聊聊。” 丁叁叁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一边点头说好,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苏可找她不是为小俊的事儿,而是为她们共同出现交集的那个男人。 小俊问丁叁叁:“丁医生,我还有多久才能吃东西啊。” “你不是吃了一些流食吗?” “那不是人吃的东西,我指的是披萨牛排火锅这些......” 丁叁叁挑眉,还未开口,小俊就自己给自己解答了:“不用回答,我看你的表情 就懂了。” 丁叁叁一笑,“好好遵照医嘱,等恢复好了你爱吃什么都行。” “......好吧” 出了病房,丁叁叁将苏可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白妤和葛稚川都下班了,办公室就她一个人,所以私密性非常好。 “叁叁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的吧?”苏可笑着坐在她对面。 “可以。”丁叁叁给她泡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办公室就只有这个,将就一下吧。” “谢谢。” “不客气。”丁叁叁落座,率先开头,“我猜你是想跟我聊戴宪吧?” 苏可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看她的眼神,我感觉挺熟悉的。” 她的好友小钟,当初看宋烨的时候就是那样一副小狗狗的模样,又想靠近又怕他不让自己靠近,纠结得旁人都快恼了。 “叁叁姐,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丁叁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说,“我和他已经没有婚姻关系了,他现在喜欢谁或者谁喜欢他,都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可我看得出来宪哥还喜欢你。”苏可有些气馁,“我从小都喜欢他,因为他才报了军校,觉得这样可能会和他更有话题一些。没想到......” “没想到你才毕业他就和我结婚了。”丁叁叁笑着补充。 “是......” 所以苏戴两家关系这么好,当年的婚宴上也没有见过她出现,以至于丁叁叁只对她哥哥有印象。 “叁叁姐,我不想让自己重蹈覆辙,等到宪哥选择了别人的时候再去后悔。”苏可抬头看她,眼睛里亮亮的,带着坚定又有些对叁叁的愧疚。 “如果,我想追宪哥,你会生气吗?”她试探的问道。 丁叁叁双腿交叠,捧着一盏热茶,茶气氤氲,有些挡住了她的神色。 “想追就追吧,人生难得肆意,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她嘴角挂着浅笑,是苏可没有想到的淡定和大方。 “你为小俊做的我都很感激在心,只是叁叁姐,对不起......我不能因为你是个好人就放弃让自己幸福的机会。”苏可说。 丁叁叁:“可以理解,不必顾虑我,我没关系。” 这么率真大方的姑娘,懂得自己要什么,还会耿直的跟“情敌”宣战,很难得了。 苏可满怀期待的离开,丁叁叁弯腰收拾茶杯。她的动作很有条理,连洗杯子的姿势都优雅得犯规。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在青色的茶杯上拂过,像是春风吹绿了江南岸。 ...... 晚上十点,急诊接待了一个跳楼的病人,警察送来的,生命危急。急诊医生一看他满脑袋的血,立即将病人送到了神外。 丁叁叁的身影在走廊拐角出现,她高挑的身材衬着白色的长褂,像是天生的医者。 警察一看,立马认出了她,“丁医生!” “老孙?”这是昨晚和戴宪一起出现在她们家的警察,丁叁叁立马反应过来,床上的病人应该就是一直威胁恐吓她的元凶。 “要不,换个医生吧......”老孙都替她觉得尴尬。 “就我一个,还能换谁?”丁叁叁轻笑一声,低头检查病人的伤势。 “丁老师,麻醉师傅到位了。” “推入手术室。” “是。” 丁叁叁转头看警察,说:“放心,我和你们一样,职业道德是我工作的第一原则。” 说完,她跟上前面的医护人员,匆匆离去。 老孙和另外一个警察待在手术室外,两人都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事儿啊.......” “丁医生太有气度了。” “可不是。” 面对给自己造成巨大麻烦和痛苦的元凶,她仅仅是惊疑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准备救治。 “老大,你说丁医生不会让他死在手术台上吧?”另一个警察越想越觉得丁叁叁是有后招的。 “胡说什么!”老孙瞪眼,斥责他,“公是公私是私,你这觉悟还比不上一个弱女子吗!” 被斥责的警察小声辩驳:“......丁医生可不算小女子。” 丁叁叁走进手术室,看了一下拍的片子,眉头一皱,说:“让胸外科的人赵医生也来,他的肋骨插入了脾,需要立即手术。” “那我们是同时进行吗?” “对。” 急诊的医生看他满头是血以为他就摔倒了头部,所以只通知了丁叁叁她们,实则他这胸腔内的伤也不小,稍有不慎,小命玩完。 赵医生匆匆赶来,看了一眼拍的片子,同意丁叁叁的手术方案,两边同时进 行。 手术室的灯大开,明晃晃的一片,器械移动到位,桌子上的刀片闪着白亮的光,阵仗吓人。 “开始。” 第14章 叁叁的报复 手术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手术室外,警察和戴宪紧张的等待着。警察紧张是怕疑犯死在手术台上,戴宪紧张是担心若手术失败,丁叁叁将承受的非议。 还好,命运还没有那么狗血,手术的时间虽漫长,最后的结果却是成功的。 丁叁叁摘了手术帽,头发全部被汗湿,她和赵医生相视一笑,带着属于医疗工作者的默契。 “把患者推入清醒室吧。”赵医生转头对助手说。 “是。” 手术成功,警察松了一口气。老孙握着丁叁叁的手表示十分感激,毕竟疑犯曾经对丁叁叁造成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伤害,而她本着医生的职业道德挽救了他的生命,说是以德报怨也不为过。 丁叁叁毫不推辞的收下了赞美,就算是她自己看来,她也确实尽到了医生的职责,对躺在手术台上的病患一视同仁,没有携带任何私人感情。这样看来,她算得上是一个好医生罢。 互相恭维完毕,警察和医护人员都散去,就剩丁叁叁和戴宪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来做什么?”丁叁叁问他。 “我担心你不敢对他下毒手,需要我来帮忙。”带着笑意,明显是在开玩笑的语气。 质疑她的职业素养?丁叁叁白了他一眼,往办公室走去。 戴宪站在她身后,看她单薄孤傲又充满自信的身影,有种“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的自恋感。他轻轻一笑,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丁叁叁走过转角才往回看,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忍不住撇嘴。 “没眼色。”哼了一声,她按下电梯,下楼。 既然疑犯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这样看来是没有两三个月暂时做不了妖了,丁叁叁也就提出要搬回自己家住。丁母表示热烈同意,让婉姨打包了各种榨菜和腌制的鱼干赶快把她送走。 “我让阿姨去给你打扫一下房子,好几周没有住人了,肯定很多灰。”丁母打电话说。 “嗯嗯,我马上要开会了,您看着办吧。”丁叁叁急匆匆的走在走廊上。 今天是周一,例行开会。 会议室里,大家纷纷落座。院办的主任依旧打头阵,说了些关于医生职业操守及手术室规范操作的问题,长篇累牍,听得大家是昏昏欲睡。他话音刚落,大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恭请他不要再说到此为止了。 在大家的热烈鼓励下,主任终 于熄了火。 “我来讲两句。”院长移动了一下面前的话筒。 大家精神了起来,院长和主任的作风不一样,他走实干简洁风。 “前天我们院接收了一个特殊的病人,大家都有所耳闻吧?”院长缓缓道来,“这位病人是为国家做过特殊贡献的人才,上面特地做了批示,务必配上最优秀的医疗队伍来为他诊治,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葛稚川偏头对丁叁叁说:“你听说了吗?好像是什么物理学家,有过重大发明的。” “嗯。” 院长的视线朝这边看来,落在了神外主任的头上,他说:“我看了他的病历,这个艰巨的任务看来得由你们科室扛起来了。” 老大点了点头,说:“他是颅内动脉瘤,已经出现了局部漏血的症状。” “所以你们的时间很紧,要尽管会诊拿出治疗方案。” “是。” “对了,你们科室马上要来一位新同志,他是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的副教授,对脑瘤这方面很有研究,应该可以给你们不少新思路。”院长笑着点到丁叁叁的名字,“你不是也在哥大留学过吗?说不定你们认识。” 丁叁叁眼角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院长,您说的这位叫什么呢?” “沉醉,沉教授。” 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个人会有这样自恋的名字,也只有这一个人能配上如此自恋的名字。 沉醉,丁叁叁的初恋男友。 午间用餐,小钟端着盘子移到了丁叁叁的面前,“我听说你的事情了,对此我深表遗憾。” 丁叁叁用叉子叉了一块排骨,问:“什么事?” “前男友成为你的顶头上司,请问你就不想发表什么感言吗?” “不想。” “丁叁叁,你是不是和‘前’这个字犯冲啊?你看哈,戴宪这个前夫还在一边虎视眈眈,沉醉这个前男友现在又来斜.插一杠子。今年不是你的本命年啊,你怎么这么背!” 丁叁叁放下叉子,看她:“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自己这么背呢。” 小钟嘿嘿嘿的笑了两声,从她盘子里夹了一块儿排骨,“我这是为你分析形势嘛。” “管好你自己吧,宋烨一表人才身价不菲,成天接触的都是一些上流名媛女明星,你再看看你这副样子,你就不担心 他移情别恋?”说完,她端起盘子起身离开。 小钟石化当场:这是踩着老虎的尾巴了?报复,绝对的报复啊! 丁叁叁一回办公室,白妤就告诉她老大有请。 丁叁叁敲门进去,发现他正站在一个脑模型面前比划着。 “老大,你找我?” “来了,坐吧。” 他沏了两杯茶放在桌子上,说:“我找你就是问问你那个校友的事情,你认识他吗?以前在学校听说过吗?” “认识。专业水平一流,对脑瘤方面的造诣很高,算是哥大最年轻的教授了。” “比起你来如何?”老大笑着问她。 丁叁叁实话实说:“半斤八两吧,他研究的比我深入,我实践的比他多。” 老大笑着说:“那论走上层关系,他肯定比你强。” 丁叁叁一愣,随之点头。沉醉那张嘴,比她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再加上家学渊源丝毫不逊于丁叁叁,所以他要是来了,上升之路肯定比丁叁叁要畅通得多。 “院里的意思是他来接任副主任的位置,锻炼两年就来接替我。” “那你要去哪儿?” “一线工作得也够久的了,精力这些都大不如以往,所以我在考虑退下来的事情。说不定跟你父亲一样,走学术这条路,继续深造去。”老大笑着说。 丁叁叁表示理解,这份工作强度实在是太大,年龄越大经验越丰富是不假,但也要考虑精力和体力的问题。动刀这种活儿,其实年轻人一旦经验上去了,要比岁数大的医生要好太多,起码眼神儿都要强一些。 这样看来,老大退居二线是迟早的事情,沉醉成为她直接上司也是随时可能发生的。 如此一想,丁叁叁整片天空都灰暗了。 那张脸,那张嘴,真的对不上他这个美丽深沉的名字啊。 哎。 心情郁闷的回家,一开门就是入眼的一片整洁如新,稍稍安慰了一下她受挫的心灵。 “妈,我回家了,谢谢你找人帮我打扫啊。”丁叁叁脱了鞋进去,给丁母打了个电话。 “晚饭?我随便吃点儿。” 丁母告诉她冰箱里有包好的饺子,让她下饺子吃。 “哦,好。” 挂了电话,丁叁叁进卧室拿衣服准备洗澡,拉开衣柜门她 顺手拿出了家居服,关门的时候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打开看。 衣柜里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完全不是她的风格。鼻尖嗅到了一股花香,她转头看向梳妆台,那里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株睡莲,正是含苞欲放的可爱模样。 哪门子做清洁的阿姨会给她收拾衣柜放上花束? 她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杰作。谁会是这样的变态叠衣服的方法呢?谁会知道她喜欢闻睡莲的味道呢?谁会把家里的物品都摆放得毫无二致呢? 只有一个答案。 她抓起家居服朝卫生间走去,门被哗啦地一声关饷,也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激动。 丁母给戴宪打电话,“你多虑了,那丫头完全没有想到是你的杰作。” “是吗?” “对呀,提都没提,估计是没发现。” 戴宪坐在棕色的大沙发里,摇了摇头,根本不信她没有发现。 以前他背着她抽烟,偷偷摸摸的抽了半根,还在阳台吹了半个小时的风又去漱了口,晚上躺在她身边,她一脚就把他踢下了床。 理由:烟味儿太大洗澡去。 现在屋子里的一切都被他搞得满是指向他的线索,她能发现不了? 才怪。 丁叁叁洗完澡出来,肚子饿了,想到丁母说的厨房有饺子,她拉开冰箱准备蒸饺子吃。 将饺子放上蒸锅里,她准备切点儿葱花来做调料,掀开旁边的盖子一看,调料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她发现。 胸中的怒火达到了一个峰值,她冲回客厅找手机。正巧,手机提示有短信来了。 饺子好吃吗? 丁叁叁闭了闭眼,原路拨通过去:“十五分钟之内,给我滚过来!” 说完,她扔了电话,回厨房看锅去。 丁叁叁还没吃完饺子,外面就响起了门铃声。她坐着没动,继续饺子沾着酱料吃。 两分钟后,大门被打开,戴宪拿着钥匙站在玄关处。他察觉到没有动静,只好自己从鞋柜里拿出鞋换上进去。 餐厅里,她慢条斯理的吃着饺子,旁边还放着一瓶红酒和一个剩着残酒的杯子。 他拉开凳子坐下,双手搭在桌面上问她:“好吃吗?” 丁叁叁抬眉看了他一眼,“你自己没试吗?” “没有。 ” “还行,拿得出手。” 看她吃完最后一个饺子,戴宪起身收拾盘子碗碟准备去洗。 “把酒杯给我放下。”她说。 戴宪:“差不多就行了,喝多了伤身。” 丁叁叁注视他,眼光迷离,带着一丝杀气。 “好吧,你慢慢喝我去洗碗。”他放下酒杯,顺便给她倒上红酒。 丁叁叁摸过酒杯,看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忍不住灌下一大口红酒。 凉凉的,真解气。 他洗碗的速度很快,她杯子里的红酒刚好喝完,他就坐在了她的面前。 “生气啦?”他笑着问。 “换做是你,你不生气?”她笑眯眯的看她。 “当然不会,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丁叁叁:“......” “你现在这种表情好像又在说我很贱。” “嗯。”她同意。 戴宪起身在酒柜里拿了一只酒杯,给两人都倒上红酒。 碰杯,两人一饮而尽,完全是糟蹋美酒的架势。 他再倒,两人又碰杯,又是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她的脸上飞上了霞光,有些绯红有些带光,白皙的肌肤配上一团红晕,简直比两人喝的酒还要醉人。 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腰上,她的臀部落在了他的大腿上,两人像是叠在了一起。 “还喝吗?”他低头问她。 丁叁叁摇头,“不喝了,晕。” 他把酒杯拿开,抱着她往卧室走去。这么熟悉的一段路,他走出了万千的感慨。 她倒在床上,柔弱的姿态像是一条没有麟的鱼,滑溜溜的,让人忍不住想爱.抚。 “把手拿开。”她哼了一声,睁开眼看他。 他的手从她睡衣的下摆伸了进去,熟门熟路。 “嗯~”她一声嘤.咛,忍不住冲破了喉咙。 “你引.诱我喝酒,不就是想的酒后.乱.性吗?”他低头,从她的锁骨亲吻到了脖子,一路往上,热烈而又密集的吻。 “我引.诱你?你自己拿的杯子自己倒的酒,好意思说我引.诱你?”她满脸绯红,热度一路飙升。 “你那样的姿态,就是在勾.引我... ...”他喘着粗气,吻着她的唇瓣,像是撕咬又像是玩弄。 “切。”她忍不住轻哼,笑他无理取闹。男人就这样,女人稍微搔首弄姿就觉得是在朝他放电,自恋又无耻。 他伸手将她的衣服剥净,双眼冒火的看着她白嫩无瑕的肌肤,每一寸,都是他曾经的领土。 他急不可耐的在上面重新留下自己的印记,像是重新宣示自己的主权。 他急切的解开皮带,脱下衣服,像是狼狗一样扑在了她的身上,啃噬着她的肌肤。 “我可以进去吗?”他红着眼问她,认为她肯定也是愿意的,所以他不介意这时候停下来表示一下君子之风。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丝毫不介意在他面前的裸.露,“不可以,起来。” 他差点心肌梗塞,按着她不让她起身,“你故意的!” 她伸手推了推他,发现推不动,只好点头:“对啊,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报复你,可以起来了吗?” 他一声惨嚎倒在她的身上,压得她脑缺氧。 “老婆......” “起来,我要洗澡。”满身都是他的口水,恕她不能这样直接入睡。 “可以一起洗吗?” “滚。” 他把自己挪开,看她坐起来穿衣服。他扑在她的身后,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 “你还爱我,对吗?” 丁叁叁一激灵,像是一盆瞬间浇下来的凉水,冷却了她捉弄他的兴致。 对啊,他们不能在一起的,为什么她又有这样对付他呢? “你还爱我,不然你不会允许我爬上这张床。”他笃定的说。 他多么敏锐的思维,即使稍稍被她忽悠一下,他也定能抽丝剥茧,找出最有利于自己的证据。 他的手滑到了她的腰间,轻轻摩挲,“无论你是什么原因,我都可以等你想通,等你重新认可我们的感情。” 她坐在床沿上,一言不发。 “不生孩子对吗?没关系,我不要孩子了,不要了......”他眼眶一热,低头将唇印在她的肩膀上。 孩子哪里有她重要,不就是丁克吗?他行! 丁叁叁站起身往浴室走去,她沉默的姿态像是一把最重的大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上。 他的眼神渐渐锋利,像是随时 捕猎的豹子,静默的等候最佳时机的到来。 第15章 他是我前男友 那晚两人博弈的结果,当然是以戴宪被赶出去丁叁叁得以睡个好觉为结局。 大概一周后,有护士来找丁叁叁,说患者想要见她。 “李翔想要见您,您现在方便吗?” “李翔?哪位?”丁叁叁一边在病历本上写着一边问道。 “就是之前袭击过您的那位。” 丁叁叁的笔在本子上一顿,她抬头,“他找我有事儿吗?” “他说想当面向您道歉。” 丁叁叁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说:“心意我领了,告诉他好好养病就行。” “您不去见他了?”护士又问。 “不去了,我等会儿还要和主任一起会诊,你好好看顾他吧。”丁叁叁一笑,拿起病历本站起来。 见丁叁叁离开,护士悄悄问白妤,“丁老师是在记恨那个患者吗?” 白妤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要是记恨早就去见了,不见才是证明她没有放在心上了。” 不在心上不挂念,所以没什么好见的。对于道歉和原谅的这场感人大戏,她一向都是哪个角色也演不好。 ...... 院长口中的那个特殊病人,不仅身份有些特殊,而且脑瘤长得也挺特殊,丁叁叁和主任商量了两天都没有拿出一个完美的方案。 “您划的这条线不行,经过的动脉太多,风险太大......”丁叁叁双手撑在桌子上,拿着笔指向老大划的开颅方向。 “风险高,但切除率也高。” “但是如果从这边出发......” “砰砰砰”,门口响起三声敲门声,两人同时回头。 副院长带着一名高瘦清隽的男人站在门外,笑着说道:“打扰了,我来向你们介绍新同事。” 丁叁叁直起身子,看向他身后穿白色衬衣的男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一双桃花眼即使平淡无波,也有在给对方放电的意思。 “欢迎欢迎。”老大率先走上前几步。 丁叁叁跟在后面,目光淡定,伸手和他相握:“欢迎。” “你们不是校友吗?这么客气呀?”副院长笑着说道。 丁叁叁挑眉,“一个学校而已,并不熟。” “是吗?”副院长疑惑的看了一眼沉醉,说,“他刚才说你们很熟来着。” 沉醉轻笑,说:“我大概是得罪叁叁了,她在记恨我呢。” 老大看了一眼丁叁叁,说:“不对吧,咱们丁医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很明显的偏袒之意。 副院长挥了挥手,懒得跟他们在这里打机锋,说:“我把人交给你了,你负责带他熟悉环境,尽快上手,咱们院需要这样的精英人才。” “是。”老大点头。 副院长完成“交接任务”离开,丁叁叁走回会议桌旁,继续思考手术方案。 沉醉随手将包放在椅子上,走到丁叁叁的身边偏头看了一眼模型,他拿起一只马克笔在丁叁叁未画完的那条线上接着画了下去。 “我在飞机上看过这个病人的病例,我的意见是走这条线。”他单刀直入,没有任何啰嗦。 老大凑过来瞥了一眼,然后点头:“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好切入点。叁叁,你觉得呢?” 那本来就是她准备画的线,她还有什么意见? “嗯,我同意。”她低头,在本子上涂掉自己之前画的草稿。 沉醉轻笑一声,抬手放在丁叁叁的脑袋上,她迅速闪躲,让他落了个空。 “手术的方案定了,谁主刀?”老大又问。 丁叁叁默然不语。 沉醉说:“我还不熟悉环境,您来吧。” “环境不一样但人脑的构造可是一样的,别谦虚了。”老大笑着说,“就你俩上吧,一个主刀一个副手,具体谁主谁次你们自己商量。” 说完,他满意的拿着小本离开。 沉醉侧身坐在会议桌上,偏头看丁叁叁,“哎哟,气性挺大,这么多年了还记恨我呢?” 丁叁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拿着笔记本起身离开。 沉醉捉住她的手腕,“聊聊?” “没什么可聊的。” “我说的是手术。” 丁叁叁甩开他的手,说:“我也是。” “对了,医院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你们......”老大去而复返,站在门口用眼神打量了这两位,“自己看着办。” 丁叁叁冷哼了一声,快步离开。 沉醉侧坐在会议桌上,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他轻轻一笑,似乎带着回忆的甜蜜。 丁叁叁很少给人冷脸,能记恨一个人以年限为单位更是少见。偏 偏沉醉就是这个例外。 当年他们都在哥大医学院深造,同一个研究方向,她读硕博,他是博后兼任导师的助手,算得上是同门的大师兄了。一个教研室的师兄师妹是最容易擦出点儿火花来的,更何况还是俊男靓女和旗鼓相当的智力水平。 枯燥的研究和繁杂的学业,让爱情显得热烈而美妙。更何况两人在很多问题的见解和处理方式的相同,更是让彼此产生了惺惺相惜的美感。通常是他提出一个假设,她就能顺着他的话说完,她提出一个研究切入点,他就能领会到她的深层含义。他们像是伯牙和子期,高山流水,情投意合。 突变就在一个转折点,因为朝夕相处太过亲密,他能毫不费力的窃取了她的研究成果,将它发表在了美国最大的学术杂志上面,一时轰动,成为众人口中的医学新星。 以当时他们俩的感情,他要是提出在她的研究上面加上他的名字,她也是二话不说就能答应的。 但他要的太多,他只想属自己的名字,连她都是多余。 恩断义绝,这个词放在丁叁叁这里绝不为过。 如果是其他师兄师妹偷了她的研究成果,她估计只会气得两顿吃不下饭。可他不一样,她对他,也是用了真心的。 就这样,他成功留校任教,仕途坦荡,她也完成学业,黯然回国。 这一别,就是现在才见,可惜的是丁叁叁完全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感,有的只是冷漠和厌恶。 如果希望一个人原地爆炸,她由衷的希望那个人是沉醉。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就算恨一个人也没有这样强烈吧。”小钟对她的反应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云淡风轻不露声色的丁叁叁吗? “我想到他就想到背叛,他背叛了我背叛了职业道德,也背叛了做人的良心。”丁叁叁仰头,灌下了半瓶啤酒。 小钟说:“我要是劝你这都过去了你是不是觉得特矫情?可即使矫情,但我还是要说,letitgo!他现在只是路人甲,你在乎他做什么呢?把自己气成这样?” 对于丁叁叁来说,沉醉代表着黑暗的历史,见到他就是翻开那令人恼怒的历史。 “叁叁,你要是心里实在不舒服我可以找人揍他一顿。但我想说的是他已经是过去了,你不要让过去来困住现在的自己。” 丁叁叁猛然抬头,“好,你找人揍他一顿。” “哈?”小钟呆愣。 “最好是身手好一点的,他练过跆拳道,一般人放不倒他。”丁叁叁嘱咐她。 “你来真的?”小钟反应不过来。 “对!就是揍他一顿,当年我受了窝囊气居然直接跑了?现在他自投罗网到了我们的地盘儿,不表示表示怎么对得我们主人公的身份?”丁叁叁双眼冒着光亮,有嚓嚓嚓的火花在煽动。 小钟:“好吧,如果这样你会好受一点,我可以帮这个忙。” “前提是等我们做完这个特殊病人的手术之后。”丁叁叁激动的加上一句。 “好......” ...... 周三手术,沉醉主刀,丁叁叁担任副手,围观的医生护士一大排,阵容空前强大。 据老大的话来说就是非常好的观摩机会,希望大家多交流多学习。但从医生的角度来说,这是第一次看见丁叁叁给人当副手,他们希望见识一下这个新来的到底有几斤几两。 “开始。”沉醉抬头看了一眼丁叁叁,语气沉稳的说道。 丁叁叁点头,接过护士递来的手术刀。 “颅内压增高。”手术进行半小时后,丁叁叁看了一眼旁边的电脑发现病人的情况出现变化。 沉醉:“引流脑脊液,降压。” “是。” 颅内手术一般属于高危,颅内动脉瘤手术更是高危中的高危,稍有不慎则引起瘫痪。一般采用的治疗方案是加固动脉瘤以防止它破裂引起脑积水,但患者已经出现出血症状,保守治疗明显不是最佳选择。 丁叁叁和沉醉都是开刀经验丰富的医生,相比起来开颅反而是治愈概率最高的选择。 旁观者看两人行云流水的配合会以为是优秀医生不必言说的默契,实则不然,这还得归功于两人曾是最亲密的情侣和最优秀的搭档。 虽然丁叁叁不想承认,但沉醉的确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医生,手术完美收官,他功不可没。 院长在外间观看,得知结果也是松了一口气,算是完成了上级交代的任务。 “这个沉醉不错,我看担任副主任很合适。”院长笑着起身,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沉副主任,经此一役,站稳了脚跟。同样,对于这个结果丁叁叁功不可没。 手术完成,她脱了手套和衣服就走,完全不想和他呼 吸一个立方米以内的空气。 徒留沉醉应付各位同行的赞美,游刃有余。 丁叁叁给小钟打电话:“算了,揍他的事就此作罢。” “为什么?人我都给你找好啦。” “他医术不错,把他弄伤了残了是患者的损失,划不算。” “终于想通了?” “嗯。” “哎,知道你狠不下这个心,还好我没有找外人帮这个忙,不然出尔反尔多不好意思的。” “你找谁了?”丁叁叁眯眼。 “戴宪啊,论揍人谁能比他更有技术啊!” 丁叁叁咬牙:“你让我前夫去揍前男友?钟小期你是不是活腻歪了啊!” 小钟弱弱的开口:“叁叁啊,你现在最好给戴宪打个电话吧,我怕他去买撬棍了......” 她正说着,丁叁叁这边插.进来一个电话。 “等会儿再收拾你!”丁叁叁撂下狠话,按下插.过来的电话,“喂?” “叁叁,你是要他的胳膊还是腿儿啊?”戴宪悠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你怎么用的这个号码?” “怕留下证据,这是一次性的,放心。”他想的十分周全。 “你在哪里?” “大街上。” “哪条街?” “就是卖什么棍子铁锹最多的这条街,我看看......”那边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念着人家的店名,“王哥五金杂货店,从外面看起来工具挺齐全的。” 丁叁叁头皮发麻:“你不会真的要去揍他吧?” “不是你说的吗?我这是在执行你的命令啊。” “那我说算了,你赶紧该回哪儿回哪儿。”丁叁叁说。 “对不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转着手里的墨镜,推开车门。 丁叁叁似乎是感觉到了某种不好的讯号,比如“医生买打手揍人上新闻头条”“前夫受前妻指使迫害纯良医生”这一类的,她汗毛倒竖,压低声音喊戴宪回来。 “停手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 “不说?那我进去了。” “他是我前男友!”丁叁叁尖叫。 戴宪甩上车门, 砰地一声,震得丁叁叁都跟着车身一颤。 “是吗?那我更没有理由放过他了。” 第16章 同床共枕 丁叁叁有些忐忑,最近她是越来越看不懂戴宪了,所以实在没有把握他会不会真的去找沉醉的麻烦。 下班后她又给戴宪打了电话,连打两个都是无人接听,她叹了一声气,只好听天由命了。 “在这儿杵着干嘛?等我呢?”沉醉从她身后走出来,手里拿着车钥匙。 丁叁叁回头,语焉不详的说:“你......今晚上别出门了。” 说完,她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朝自己的车走去。 “什么意思?还有,她那是什么眼神儿?”沉醉感到莫名其妙。 丁叁叁上车后就连接了蓝牙电话,继续给戴宪打,可惜这次是直接关机了。 丁叁叁也恼了,都说了之前的话不算数了他还是这样一根筋,她也懒得理他了,随便吧。 她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 在超市买了点儿水果和酸奶回家,切了芒果梨子火龙果扔在一个玻璃碗里,然后拧开酸奶盖把酸奶直接浇上去。这是她的晚饭,非常简单且健康。 吃完后洗了个澡看了一会儿电视,心神仍旧不宁,她抓起手机给徐政林拨了过去。 “找我有事儿?”徐政林的口气还是很冲。 “戴宪跟你一块儿吗?” 徐政林看了一眼面前喝得半醉的男人,说:“在是在,就是半死不活了。” “怎么回事?他去打架了?”丁叁叁坐直身子,有些紧张。 “打什么架啊,喝多了,在这儿躺着呢。” 丁叁叁松了一口气,“哦,这样啊......” “我正愁没地儿安置他呢,你那里方便吗?我把他送过来?” “对不起,我这里不接收酒鬼。”丁叁叁拒绝。 “哦,那行吧,我把他送回大院去,正好听说首长在家呢,让他教育教育他好了......” 丁叁叁:“......” “我挂了?” “把他弄我家来。” “得嘞!” 徐政林笑眯眯的挂了电话,用脚戳了戳戴宪,“起来走着,去你媳妇儿那儿!” 戴宪确实喝得不少,但也远远没到徐政林胡诌的半醉的地步,只是眼神迷离些,看人像是钩子似的,整个酒吧的女性费洛蒙都被他调动起来了。 他抓起自己的外套搭在肩上,插.着裤兜往外面走。路过舞池,有大胆一点的男女都往他身上靠,赤果果的勾.引。 他的步子走得很稳,三两下就绕过了酒池肉林,然后器宇轩昂的站在门口,等着徐政林在里面脱身送他回家。 丁叁叁在家里打扫,次卧好久都没有睡人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正准备铺床单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一开门,一股酒气铺面而至,她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徐政林气喘吁吁的把人扔在玄关处,红着脸说:“人我就交给你了,是死是活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掉头就跑,生怕丁叁叁不肯接手似的。 戴宪自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伸手扶着墙,看着丁叁叁笑。 “还能走吗?”她问。 “能啊。”他往前一跨步,稳稳地立住。 丁叁叁点头:“自己去洗漱吧。” “好。”他点了点头,往里迈了两步,颤颤巍巍的扑倒在地。 丁叁叁:“......” 她上前扶他起来,差点没让他一起给带翻。 “老婆,对不起......我下次不喝这么多了。”他大着舌头说道。 丁叁叁懒得和酒鬼计较称呼问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起来,自己使点儿力气。” “好。” 又是一个趔趄,他扑倒在地,顺带把丁叁叁也给带跑了,摔在他的胸膛上。 他闭着眼,像是睡过去了似的。 丁叁叁爬起来,才发现他一直搂着自己不松手。 “去床上睡,这里凉。” “......”没反应。 “再不起来我就走了,你自己睡这儿吧。” “......”还是没反应。 她起身朝卧室走了两步,回头看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像是真的睡着了。 她转身到洗手间拧了一块热帕子搭在他的脸上,他总算睁眼了。 “老婆,你怎么还没睡啊?”他捧着她的脸问道。 “你这么折腾,我能睡吗?”丁叁叁没好气的说。 戴宪撑着手爬了起来,“我有点儿晕,我要去躺躺......” 他东摇西晃的朝主卧走去,还在门上磕了一下, 听动静丁叁叁的替他疼。 “哎,走错了。”丁叁叁看完醉鬼走猫步才发现他进错了房间,立马站起来跟着他过去。 她就落后了大概半分钟,里面的他已经把衣服裤子扔了一地,自己裹进了被子里了。 丁叁叁坐在他床边,伸手拍他的脸,“真醉还是装醉?还知道脱衣服?” 回答她的是沉重的呼吸声。 “好,我去睡客房。”丁叁叁起身,走了出去。 闭着眼的戴宪嘴角微微弯起,他知道她是睡不了客房的。 第一,她认床。当初他们结婚后她可是花了半年的时间才习惯了这张床,所以她从来不在外面过夜,除非出差。 第二,她不会套被子,从来没有成功把棉絮塞进被套里过。 第三,她有一点点特殊的洁癖,不是才洗过晾干的床单,她睡不下去。 果然,半个小时后,她套被子失败回来了。 还好床够大,一人睡一边也不会互相干扰。她躺下去,背对着他,不到一会儿就睡着了。 大概......是刚才折腾被子太累? 他长臂一伸,她顺从的滚进了他的怀里。 这是夫妻的默契,非清醒时抵抗不了。 戴宪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一只手搂着她的肩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就着这样的姿势入眠。 两年了,他每分每秒都在怀念她躺在他怀里的感觉。 ...... 睡到半夜,她有些咳嗽,大概是之前套被子的时候棉絮飞进了鼻间,她有些过敏。 戴宪起身,从保温杯里倒了水,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扶着杯子,“叁叁,来喝点儿水。” 她张开嘴喝了两口,缓解了一下咳嗽。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将她放进被窝里。 卧室重归安静,她柔顺的躺在他的臂弯里,像是受尽了宠爱的公主。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老公......”她嘴唇轻轻蠕动。 他手一顿,大脑有些当机。 “我好多了,睡吧......”她闭着眼,像是在梦呓。 他喉咙一梗,低头碰上她的额头,“嗯,好......” 知道她此时是睡意深沉脑袋不清楚 ,但还是让他雀跃兴奋了半晚上。 第二天,闹铃如时响起,丁叁叁起床上班。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卧室整整齐齐,除了床头还放着半杯她喝过的水,没有任何痕迹证明他昨晚在这里待过。 丁叁叁抓了抓头发,洗漱出来,站在原地愣了两分钟才走出卧室。 餐桌的玻璃杯上贴着纸条,上面是他刚硬冷峻的字迹。 “锅里有早餐,记得吃。” 简洁明了,是他的风格。 丁叁叁揭开锅盖,里面放着一个盘子,上面有煎蛋和培根以及几个小巧的饺子,微波炉上贴了纸条,上面写着“牛奶热了再喝”。丁叁叁将牛奶杯放进微波炉,叮了两分钟后拿出来,热气腾腾的牛奶和丰盛的早餐,她的新一天又开始了。 只是,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抵消他装醉骗她的恶行吗? 哼。 ...... 一连三天都没有他的消息,丁叁叁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然还有些失望? 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如此想念他,没想到结了婚又离了婚,她竟然还培养除了一点小女生的情绪。 只是她还来不及思索太多,铺天盖地的关于“舟山地震引发泥石流”的新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新闻报道了最新情况,人民子弟兵在第一时间冲到了现场进行救援,医护工作者也纷纷到位,支援前线。城市里的人也没有闲着,大家开始发起义捐活动,捐款捐物,为灾区尽力。 b市离舟山不近,医疗支援按理说也不会首先选b市的医院,但这次情况特殊,受灾人数众多,且重患者极多。一般的医院只能做简单的清理缝合工作,外科手术一类的在偏远山区没有进行的条件,且医生远远不够。 这样一来,作为拥有最优秀外科手术队伍的b市第一医院就有必要支援前方了。 “沉醉和丁叁叁,去一个留一个,你们自己觉得呢?”老大召集了会议,直接这样下令。 “我去。”沉醉率先说道,“去这些地方男医生比较方便一些。” “不,还是我去,我有山区工作的经验,知道该怎么处理应急情况。”丁叁叁说。 “你一个女生,条件艰苦很不方便。”沉醉转头看她。 “我是女医生,去那里是解决问题不是去旅游的,更何况更复杂的情况我也遇到过。” 丁叁叁反驳。 老大略微思索,说:“丁叁叁去,葛稚川做副手,沉醉和白妤留在这里。” 沉醉毕竟才回国,对各方面的情况都不熟悉,丁叁叁是“老人”了,对医院和同事的情况都更熟悉一点。处于这方面的考虑,老大最终选定了丁叁叁。 两个主刀医生,两个助手,一个麻醉师,六个护士,一行十一人组成了支援前线的医疗队伍,当天下午就出发了。 舟山四面环山,交通已经被泥石流堵死,只有临时清理的一条路可供出入。丁叁叁他们的工作不是深入前线捞人,而是在临近舟山的一个县城里接诊病人,为重症患者进行手术。 前线,士兵们刚从废墟里救出了一个孩子,但脑部严重受损意识完全迷糊。 “还愣着干嘛,算医院啊!”上尉呵斥抱着孩子的兵士。 “可是运输车才走......”兵士抱着孩子可怜兮兮的说。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一个高大的军官走了出来,他肩上扛着两杠四星,是此次指挥救援的最高指挥官。 “直升机还空着,用它送人,赶快!”他喊道。 “是!” 上尉接过孩子,一边呼叫直升机一边朝着临时停机坪跑去。 晚上,上尉乘坐运输车回来,告诉大家孩子已经进行了手术,脱离生命危险了。 “太好了!”满脸是泥的士兵一声喝,发自肺腑的高兴。 这种时候,救一个算一个,活一个他们就算没白忙活。 上尉掀开指挥官的帐篷帘子,进去喊了一声报告。 穿着野战服的大校双手撑在桌子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有好消息吗?” “下午那孩子得救了。” “嗯。” “那啥,给他开刀的人好像就是嫂子......” 正在翻看名册的大校顿了一下,语气平稳的说:“我知道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是!” 县城医院的手术室里,丁叁叁满头大汗的进行着手术,她专注认真,整个手术室里安静得滴水可闻。 时间就什么生命,他知道,所以没问下去。她也知道,所以就算认出了宋上尉知道了他在这里,她也只是迅速地接手了患者,将时间投入到了救援里。 第17章 何以报深情 救援的第七天,灾区生还者的概率下降到零,驻扎在第一线的大部队开始缓慢撤退,但仍保有一部分兵力寻找遇难者的下落。此时,每发现一具尸体都让大家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伤心破灭了家属最后的一丝希望,还是庆幸他们找到遗体没有让他埋骨无名。 对于前线来说,任务的难度开始下降。但对于后方的医疗工作者来说,承受的压力几乎到了极限。伤者越来越多,医院的病房远远不够,以至于大家在院前搭起了帐篷。这还是春天,夜晚的凉意侵袭着他们无家可归的身体,带着生理的痛和心理的痛,大家都在咬牙坚持着。 这天下午,从医院门外开进来一大批卡车,从车上跳下来的人是老百们此刻最想见到的力量。他们将卡车上的物资卸载下来,并拿出了军用帐篷给大家搭起临时的住所。严重一点的病人就睡卡车上的气垫床,受伤稍轻一些的人就睡帐篷。院前绿色的一片人影,整齐有序的开始分工合作,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丁叁叁站在三楼的窗口,迅速地在人群中捕获到了最熟悉的身影。他穿着野战服和军靴,气宇轩昂的站在中央指挥士兵,像是一颗定海神针。 “丁医生,又送来了一个病人!”护士在外面喊道。 丁叁叁拿起桌上的听诊器往外走去,她已经习惯了这样随叫随到的节奏,迅速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下午六点,开始分发盒饭,丁叁叁接手了一个护士的工作,让她先去吃。护士比医生更为辛苦,她们的工作更琐碎繁杂,基本上是全天无休的状态。 “那丁医生我帮你把饭拿过来吧。”护士说。 “不用了,我不饿。”丁叁叁笑着坐在病人身边,开始做清理伤口的工作。 “还是得吃点儿,少吃点儿也行啊。” “别操心我了,赶快去吧,小心饭凉了。” “哦......” 病人是位四五十左右的大叔,他因为在余震中帮着救一个小孩儿被落下来的板子给砸了,幸好躲避及时,不然就不是缝几针的事儿了。 “丁医生,您医术真好,比咱们县城里的医生好太多了。”他咧着嘴说。 “缝合伤口就能看出医术了?”丁叁叁笑着问。 “是您做的手术,这几天我们都看到了,大家都交口称赞您了,说您是华佗再世。” “替我谢谢大家,这样的赞美 我可是受之有愧的。”丁叁叁拿起针穿好线开始给他缝合。 “就老刘那个脑积水的儿子,好多医生不看开这一刀,恰好这次您来了,您二话没说就给他开了,我听说现在恢复得可好了。” “那是他符合开刀的条件,不是我医术有多好。”丁叁叁按住他的脑袋,“别说话了,小心我给你缝歪了。” 大叔对着对面出现的人咧嘴一笑,果然不再说话。 丁叁叁缝合的速度很快,穿针引线,下手麻利,根本没有多大的痛感。 缝完了,大叔说:“丁医生,有人找你,等半天了。” 丁叁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床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他手里拿着解下来的武装带,笑着看她。 两人站在走廊上,丁叁叁说:“我不能走远,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去食堂说,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食堂?” “你不是没吃晚饭吗?先去垫一下肚子。” “我不饿,吃不下。”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要是倒下了这些患者怎么办?”他严肃了语气。 “可我吃不下啊,太累了,胃口都没了。”丁叁叁跺了跺脚,大概是站酸了脚。 “那你想吃什么,我找食堂借口锅给你做。”他好声好气的说。 丁叁叁哭笑不得:“你现在什么身份,给我做饭合适吗?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时间。” “丁叁叁同志!” 丁叁叁抱胸,一动不动的瞧着他。 “我有事儿和你商量,现在马上。” “说啊。” “跟我去食堂!”他说完,自己大步流星的走开,丝毫不在意她是否会跟上来。 丁叁叁安慰自己,算了,就当尊重他这个指挥官的身份好了,给他脸。 ...... 食堂里,师傅短了两碗汤圆过来,一碗白糖的一碗红糖的。 丁叁叁伸手,将撒白糖的那碗拖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不是爱吃红糖的吗?”他有些奇怪。 “咳咳.......现在不吃了。”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 “吃你的。”丁叁叁抬头瞪了他一眼。 生理期 不能吃红糖,这种话她是不会跟他说的。 汤圆小巧,吃起来甜甜糯糯的,倒是比盒饭要开胃许多。但这食堂师傅也太实在,一碗汤圆放十个,谁吃得完...... 她撂下勺子,吃不下了。 他端过她的碗,吃完了剩下几个。 丁叁叁:“.......” “说吧,你什么事儿?”她问。 “救援马上就要结束了,在你们离开之前我想让你们给大家做一次体检,士兵和患者都要参加。”他认真的说。 “这是地方医院的工作吧?” “你觉得大材小用了?”他反问。 “没有。”她第一次被他怼了个无话可说。 “明天开始,你和其他医疗组商量一下,至于布置场地就由我们来配合。” “哦......”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说完,他拿起帽子,跟着一直朝他使眼色挥手的副官离开。 葛稚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摸过来了,他坐在丁叁叁的对面,说:“第一次咱们宪哥气场这么强大,我腿都软了。” “你软什么,你又不是灾情,他需要对付你吗?” “你没看到那外面浩浩荡荡的一群士兵吗?能指挥他们的人,该多了不起啊!”葛稚川满脸艳羡的说。 “羡慕人家指挥部队?那兴许人家还羡慕你能随时随地给人开瓢呢。”丁叁叁说。 葛稚川挥手:“跟你没得聊,你不懂男人对当兵的情节。” “什么情节?” “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我现在就属于后者。”他悠长的叹了一口气,羡慕的看向窗外的男人。 丁叁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外面一排士官站在他面前听侯聆讯,他背对着窗户这里,气势巍峨,像高山一样让人仰望。 这是她陌生的戴宪,也是她想窥见的真实面目。 ...... 凌晨两点,数不清第几次的余震来临,大家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四处张望。 楼下传来一声嚎叫,丁叁叁和葛稚川迅速地坐了起来。两人都是睡的医院的沙发,四目相望,两人一同朝楼底下跑去。 “救命啊,快来人啊!” 驻扎在不远的士兵率先感到,探看了情况,发现是 小孩儿从钢丝床上滚了下来,砸的位置不巧,正中鼻骨,血一下子流了满脸,看起来十分恐怖。 “让一让。”丁叁叁挤了进去,给小孩儿做检查。 七岁的小孩儿正是睡姿极其狂放的时候,跟父母一起睡嫌床太小,自己滚着滚着就砸到了地上,刚好又是水泥地,所以直接砸裂了鼻骨,把在地震中被吓怕了父母惊得半死。 “没什么大碍,清理伤口缝合一下就可以了。”丁叁叁给他止了血,安慰他好他的父母。 小孩儿倒是挺乖的,知道自己吓着了父母所以没有乱动弹,仰着脸任丁叁叁所为。 “谢谢医生了,这么晚了还劳烦您跑一趟。” “没事儿。” 丁叁叁擦拭完伤口,突然脸色一白,胸口涌出了一股恶心,她努力的将这种感觉压制了下去。 “我来吧,你先去休息。”葛稚川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拍了拍她的肩膀。 丁叁叁没有客气,点了点头,转头朝帐篷外面走去。 大概走了二三十米左右,她扶着一棵老槐树,吐得稀里哗啦。 生理期的不适加上刚才狂奔下楼,她把戴宪好不容易骗她吃下肚里的汤圆全部吐了出来。 这再一次向女性朋友们证明,生理期不要剧烈运动,把自己搞吐可不是好玩儿的。 “呕.....” 眼泪跟着一块儿彪了出来,她难得这样狼狈。 吐完了,她扶着老槐树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对面握着矿泉水的戴宪。 “漱漱口。”他拧开瓶盖递给他。 她侧了侧头,接过矿泉水,她背过他漱口,力图将自己全部陷入黑暗里。 但即使她这样清楚的表明自己不想让他目睹这样的局面,他还是不识好歹的站在那里......给她递纸巾。 她慢慢地蹲在地上,减轻小腹的痛感。 他将空瓶子和脏纸巾扔到了垃圾桶,然后陪着她一块儿蹲在这里,cos野蘑菇。 “你去睡吧。”她说。 “放你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 “不是看风景。” “那你这是干嘛?” “腿软,肚子痛,走不动道儿了。” 戴宪明白了,算了算日子,好像就是她的生理期。 “起 来,我背你回去。”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要了,影响不好。”她摇头。 “我这是在为人民服务,没有任何歪风邪念。”他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 丁叁叁估算了一下自己挪回办公室的可能性,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戴宪蹲在她面前,“上来。” 她顺从的爬上他的肩膀,被他一下子背了起来。幸好月黑风高,幸好她没有穿显眼的白大褂,一切都在黑暗的遮挡下进行着。 “我以前经常这样背你,你记得吗?”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里,他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嗯。” 他们虽然见面的时间不算多,但只要他休假他都是陪着她的。逛街吃饭看电影,远的话就是开车去,在家附近就是他背她回来。虽然她总是冷淡的像一杯白水,但这种时候心里也是隐隐雀跃幸福的。 “我想这样背着你走一辈子。”他说。 丁叁叁的身体渐渐收紧,像是面对了很困难的局面,进退维谷。 凉凉的晚风从她耳畔吹过,她却明白自己此时的沉默对于他来说,比凉风还让人颤栗吧。 “你会找到愿意让你这样背着一辈子的人的。”她低声说。 “不可能是你吗?”他迈上了第一级楼梯,心脏往下坠了几公分。 她再次无言。 沉默是她今晚的盔甲,她决定用它抵抗到底。 虽然她自己也清楚,她大概巴不得在他背上趴上一辈子。 第18章 爱情的情网 丁叁叁的每次拒绝,直接的或委婉的,都像是一把小刀,在戴宪的心脏上狠狠地划上一笔,每一刀都告诉他“她或许真的不爱他了”。碰上意志稍微弱一点的可能就此黯然退场了,幸好,他的承受能力是经过组织考验的,算是顶级。 第二天,医院前面的平地上已经摆好了桌椅搭好了帐篷,器械到位,医疗人员也到位了。 丁叁叁没有下楼去凑热闹,因为她还有重伤患者要复查,她的阵地属于这里。 葛稚川夹着病历本走进来,告诉丁叁叁:“刚才接到院里的电话,我们后天就可以撤退了,你准备好收拾东西啊。” “嗯。”丁叁叁低头,用手电筒照着病人的瞳孔。 “下面好热闹啊。”葛稚川走到窗户边,伸出脑袋去看。 丁叁叁对病人说:“没有大碍了,好好护着伤口,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医生。” “不客气。” 葛稚川回过头来问:“你这边忙完了吗?” “完了。” “那我那边就交给你了。” “那你干什么去?” “我下去凑凑热闹!”说完,他夹着病历本,迅速地消失在了病房里。 丁叁叁:“......” 风度翩翩的葛大医生,年轻英俊偏偏还是单身,一头扎进人群里,小姑娘和大妈们都喜欢得不得了。 “衣冠禽兽。”丁叁叁在窗户边看了一眼,下此结论。 “那我呢?”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吓住她,她镇定了心神回头看,“你?禽兽不如。” 戴宪:“......” “听说你们后天就回去了?”戴宪问她。 “是。”她低头,收拾好桌上的听诊器。 “你那个前男友也在你们科室?” 丁叁叁的手一顿,“能不提他吗?” “为什么?” “糟心。” 戴宪点了点头,换了一个话题:“那我和他,谁更让你糟心?” 丁叁叁一脸费解的抬头:“你吃错药了吗?”这种事情也要比一比? “我和他,你更讨厌谁?”他上前一步,撑在她对面的桌子上,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他。 丁叁叁回视:“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实话。” “实话就是你们两个我都不想见,他比你讨厌,你比他更难打发。”丁叁叁轻笑着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反应。 他身体前倾,仗着臂长腿长,瞬间就凑到了她的面前。她躲闪不及,被他一口咬在了唇上。 “唔......” “你总是让我不好受,这算小小的报复。”他撤开,顺手摸了一把她的脸蛋儿。 丁叁叁美目圆瞪,像是要喷火。 “过几天咱们家里再见。”他微微一笑,无视她的生气,转身离开。 丁叁叁跌坐在椅子上,半响后,嘴角微微上扬。她不是气过头了,而是觉得有趣。 不是一直装忠犬吗?再让你装下去算我输!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开始跟戴宪较起劲儿来了。 ...... 到了要离开舟山的时候,他们将医疗物资都留在了当地的医院,轻装回城。 在离舟山最近的一个小机场里,医疗组碰上了之前友好相处过的兵哥哥们,她们热情的打招呼,而兵哥哥们则统一回以淡定的微笑。 丁叁叁穿着风衣带着墨镜,从最后面走了出来。 就在他们旁边,一组十人的小队背着绿色的战斗包小跑着上了直升机。 丁叁叁晃眼一看,队伍最后面那个人不就是前天“非礼”她的那位吗? 他穿着军装,一丝不苟,最后一个登上了飞机。 “哇,直升机哎........”有医生羡慕的仰望着。 “直升机算什么,刚才可是一排的大长腿啊......”护士们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 丁叁叁仰头对上机舱里的一双眼睛,骄阳炽烈,隔着两层墨镜,或许对上她目光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但她清楚的知道,他又要去出生入死了。 “登机。”舱门打开,葛稚川站在队伍的前方,大手一挥,大家愉快地踏上了回程。 丁叁叁失魂落魄的跟在最后面,旁边盘旋而上的直升机,刮起了风扬起了她的衣角,火热的春光下,她感受到的是深重的凉意。 顺利回了b市,还没等到组织给他们开一次欢迎大会,就被“热情”的拉入了下一轮的战斗中。 但是为了犒劳大家在前 线的辛苦,院长特批他们这十一人有三天的带薪假期,前提是轮流进行,不得影响日常工作。 这可眼红死那些没去的人了,大家纷纷举手,表示下次有这样的任务请一定要派我们去! “呸呸呸,乌鸦嘴。” “......” 丁叁叁的假期安排在葛稚川的后面,他老人家有重大安排,一切事情都要为它让路。 问:“重大安排是什么?” 答:“和一个模特相亲。” 全科室哄然大笑,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白妤说:“记得拜托人家穿平底鞋,不然就你那个身高站在旁边,不是惹人笑话吗?” 一米七八的葛稚川郑重的说:“这辈子没有长到一米八是我的遗憾,但恕我直言,你连一米六五都没有,好意思说我?” 冤冤相报何时了,两人突然把目光汇聚到叁叁身上。 “叁叁,你有一米七吧?” 正在玩儿手游的丁叁叁:“一米七二。” “看,叁叁一米七二还打着光棍呢!”白妤抓到了典型。 “可她曾经嫁给了一个一米九的大帅哥,你呢。”葛稚川微笑的注视她。 白妤:“......” ko! “叁叁姐。”办公室门口伸出了一个小脑袋,戴可逸笑着向她招手。 丁叁叁放下手机走出去,笑着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戴可逸抽出了包里的一张白色请柬,郑重的放在她的手上,“下周六,请务必来参加。” 丁叁叁打开一看,结婚请柬,落款是“戴可逸,楚鸿飞”。 “你要结婚了?”丁叁叁有些吃惊。 “对啊,是不是觉得太早了?嘿嘿嘿。”戴可逸笑得有些傻乎乎的。 丁叁叁脑袋转不过弯儿来,她说:“你不是才二十四吗?”这会儿研究生都还没毕业呢。 “你不也是二十四嫁给了我哥吗。”戴可逸背着手笑眯眯的回答,似乎只是一笔提过而已。 丁叁叁恍然大悟,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她嫁给他的时候就像可逸这么大啊。 “谢谢你邀请我,我一定会到的。”丁叁叁认真的说。 戴可逸伸手握住她的手,说:“叁叁姐,不论你是不是我嫂嫂,我都喜欢你。 以前不太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经历过爱情,犹如新生。她开始由己度人,理解丁叁叁的立场。 “不会放在心上的。”丁叁叁顺势将她搂在怀里,笑着说,“你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我会一直祝你幸福。” “你也要幸福。”戴可逸抱紧她,鼻子一下就酸了。 两人相拥在走廊上,虽然引得路人频频瞩目,但明眼人都知道,她们此刻沉浸在快乐里面。 ...... 丁叁叁没怎么参加过婚宴,所以不知道挑选什么样的礼物给新人才算合适。在这方面,丁母算是行家了,所以名正言顺的做了参考官。 “送碗碟儿也可以,新家嘛,都需要一套,实用。”路过瓷器的柜台,丁母这样说道。 “她们会不会不做饭啊?”丁叁叁拾起一直碗碟,仔细的看着上面的花纹。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懒?”丁母转头看她。 丁叁叁:“......” “再说,就算不做饭,这样的餐具对于厨房也是一个装饰的作用,挺好看的。” “好吧,那就送一整套碗碟吧。”丁叁叁说。 母女俩挑选了一套比较素色大方的花色,是无论新家的装修如何,都配得上的那种。 丁叁叁填好了收货地址,这就搞定了礼物的问题。 “这样看来也不是多难,以后我自己都能挑了。”丁叁叁付完钱对丁母说。 “本来也不难,关系好的就算得诚意一些,关系一般的就直接包红包,多简单。”丁母说道。 “嗯。”丁叁叁若有所思的点头。 “走,陪我上楼去给你爸选件衣服。”丁母带着她往楼上走去。 反正都来了,不买点儿什么回去感觉像是白来一趟似的,这是丁母的逛街法则。既然要逛,无论什么东西都得带一件回去才行。 “这件夹克怎么样,你爸穿着肯定帅。”丁母问她。 丁叁叁抬头看了一眼,说:“太硬气太年轻了,我爸不适合这种风格。” “年轻了?”丁母拉着衣角仔细的打量,琢磨完了之后直接让售货员把衣服装起来。 丁叁叁:“......” “这件你爸确实不适合。”丁母说。 “那你还买?是钱多吗?” “送人呐。上次戴宪不是帮我们换了灯泡水龙头什么的嘛,这件就当是谢礼,你帮我拿去送给他。” 丁叁叁明白了,这是她妈的阴谋。 不是骂人,就是她“妈妈”的阴谋。 “人是你喊的,衣服是你要买的,凭什么我拿去送?”她拒绝。 “女人是不能随便给男人送衣服的,我这样疼戴宪,你爸会吃醋的。以前还是女婿,现在女婿都不是了,名不正言不顺嘛。”丁母振振有词的说道。 对于如此拙劣的借口,丁叁叁有一万个理由可以反驳她。但是她知道,这一万个理由回过去她妈妈将会用第一万零一个借口来堵她。 纯属浪费时间。 “你付钱。”丁叁叁说。 丁母扯过她的包包拿出银行卡,举在丁叁叁的面前,说:“留这么多钱干什么?等着养老啊!” 丁叁叁无语:“我养什么老啊.......” “你连孩子都不生,老了谁照顾你?不就是得靠钱了吗?”丁母简直是用尽全力不遗余力的怼她。 丁叁叁深吸一口气,拿回了自己的银行卡塞进包里,“您说对了,既然这样的话您就给我留点儿养老的钱吧。这衣服,您自己付。” 说完,她坐回沙发,一动不动了。 丁母:“......” 售货员拎着袋子过来,笑着问道:“哪位付钱,请跟我这边来。” “我,只有我了。”丁母叹了一声气,瞥了一眼女儿。 丁叁叁没有反应,正在翻着男装杂志。 母女俩乘兴而出败兴而归,一路无话,丁叁叁将母亲送到小区门口,说:“到了,您下车吧。” 丁母没有动,她坐直了身子,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您是想跟我回去?”丁叁叁问。 丁母嘴角一扯,说:“我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非要拿热脸贴你冷屁股。” “妈......” “叁叁,妈妈虽然从小对你要求很高,但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嗯?”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所以才不想生孩子的。”丁母转头看她,目光严肃。 “您怎么会想到这里去?我不想生是因为我不喜欢孩子,仅此而已。”丁叁叁说。 丁母轻笑了一声,看着丁叁叁坦然的神色。要是不懂内情,估计真的要被她骗过去了。 丁母低头,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拍在她的面前,“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丁叁叁脸色一变,暗叫不好。 “丁叁叁,你给我从头到尾说清楚!”丁母同样变了脸色,此时见她的反应才知道这竟是真的。心里再也压制不住痛苦,咆哮出声。 那张是婚前体检的单子,结论是两人不宜要孩子。 专业术语丁母不太懂,她不知道到底是叁叁的身体出了问题还是戴宪的问题。她在家里翻到这张纸很久了,想了再想,终于还是决定跟女儿摊牌。 “妈,你知道地中海贫血吗?”丁叁叁捡起单子,平静的问她。 丁母浑身一颤,犹如噩梦降临。 “您放心,我没有姑姑那么严重,我是健康的。”丁叁叁赶紧说。 丁叁叁的姑姑,因为患有严重的地中海贫血而英年早逝,连婚都没结孩子都没有,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这是丁家的噩梦,丁叁叁说其他的病丁母可能不太了解,但说起地中海贫血她完全知道它的厉害性。 “戴宪也携带了这种基因?”丁母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而且我们属于同一类型。” 比万分之一还小的概率,就这样撞上了。 一般来说,如果两名属同一类型的地中海贫血患者结合,便有机会生下重型贫血患者。要想有效预防本病,需抽血进行肽链检测和基因分析,若证实本身和配偶同属β型极轻型或轻型地贫患者,子女将有四分之一的机会完全正常、二分之一的机会成为轻型贫血患者,四分之一的机会成为中型或重型贫血患者。 鉴于本病缺少根治的方法,临床中、重型预后不良,故在婚配方面医生应向有阳性家族史或患者提出医学建议,进行婚前检查和胎儿产前基因诊断,避免下一代患儿的发生。 丁叁叁是医生,而且家里有过患重型贫血患者,所以她很警惕,在婚前做了非常仔细的检查。本以为不会那么巧合,谁知道...... 丁叁叁要是嫁给别人,生下的孩子会是正常人。 戴宪要是娶了别人,生下的孩子也会是正常人。 但偏偏是这两个人撞上了。他们若有孩子,四分之一的概率完全正常,四分之一的机会成为丁叁叁姑姑第二,还有二 分之一的机会会永远被药物包围,这辈子都不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所以,给他们的机会实则是四分之一。要么完全健康,要么成为他们和孩子的噩梦。 她不会来赌这个概率,所以她选择抽身离去。 换句话来说,哪个父母又敢来赌这渺小的四分之一呢? 丁母现在知晓了真相,也明白了女儿当初的选择。沉默了一会儿,她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既然这样,你们就不要再互相耽误了。”她嘴唇颤抖,声音却十分坚韧,转头看丁叁叁,她说,“是妈妈误解了你,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 “这一次你和他就彻底断了吧,我不会再干涉你的决定了。” 丁叁叁喉咙艰涩,一个“好”字也难开口。 当她再一次落入爱情的深坑,抽身而退,只会比上次更加不易。 第19章 用它们来庆祝一下如何? 戴宪两周没有出现在丁叁叁的面前,是生是死未知。 她爱上了忙碌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像是止疼的鸦.片,可以暂时让她忘记他在外面做什么,是否有危险,还能不能平安归来。 她一头扎进了他布下的天罗地网里面,即使他不在身边,她也挣脱不了想他的网。 这种感觉糟透了,她实在讨厌被控制。爱情递来的又甜又酸的糖果,更是可恶。 ...... 一晃到了周六,她要参加可逸的婚宴。 这一天,除了新娘子谁也不能穿白色。丁叁叁很懂规矩,穿了一件低调的裸.粉色长裙,以及一双不太高的高跟鞋。 “叁叁姐!”可逸一眼就看到了她,笑着伸手。 丁叁叁轻轻和她相拥,笑着祝福她。 “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啊,看起来好重啊。”可逸看了一眼旁边帮忙搬运的人,直白的问道。 “小心意,希望能给你们的新婚生活带了一点乐趣。”丁叁叁眨眼。 新郎咳嗽了一声:“不会是碗筷吧?” “哎?”戴可逸瞪大眼看她。 “你们会做饭吗?”丁叁叁问。 “不会。”两人齐齐摇头。 丁叁叁笑着对新郎说:“加油,我和可逸都看好你。” 戴可逸使劲儿点头,“老公,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好好用啊!” 楚鸿飞:“......叁叁姐,你太客气了。” “应该的。” 给新郎制造了一点小麻烦,丁叁叁心情愉快的朝着席间走去。 她手上拿着的是三号桌的卡片,但她看了一下三号桌坐着的人,实在没有勇气入座。 “叁叁。”孙瑾朝她看了过来,众人的眼光也随之移动。 丁叁叁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喊道:“妈,您也在呐。” 孙瑾看了她一眼,好像她问的是废话一样,“坐吧,站着干嘛,显你个儿高啊。” 丁叁叁嘴角一抽,顺从的坐下。 宴会现场布置得很是美丽,光是用到的玫瑰花品种都让人迷了眼。仪式开始了,全体起立,静候新娘的到来。 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孙瑾的左侧,他看了一眼她右边的人,说:“妈,咱们换个位置。” 孙瑾瞪了他一眼,可惜他皮糙肉厚,丝毫没有感觉。 丁叁叁正沉浸在婚礼的氛围中,由衷的为可逸感动高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侧已经换了一个人。 仪式结束,大家纷纷落座。 丁叁叁转身,差点碰到桌子上的酒杯,旁边的人眼疾手快迅速扶正,避免了“碎碎平安”的事故现场。 “谢谢......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丁叁叁正道谢着,抬头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眸子里。 “一直都在啊。”他伸手,扶着她坐下。 “这是您儿子和媳妇儿吧?哎哟,可真般配啊!刚才我就看着他俩这样站着,越看越般配,可羡慕死你了!”席间,一位五十左右的太太笑着对孙瑾说道。 孙瑾瞥了一眼两人,说:“谢谢您称赞了。” 丁叁叁愣了,转头看戴宪,后者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 “一直听说您儿媳妇是很有名的医生,今天一见,真是端庄美丽啊,比我家那个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啊!”那位太太继续说着。 孙瑾的脸色好了一些,笑着和她寒暄起来。当然,主要是在对对方赞美的谦虚。 丁叁叁趁她们聊得愉快,站起身来,顺便扯了一下戴宪的衣袖。 两人往舞池那边走去,她问:“你妈妈没跟我别人说我们离婚了吗?” “总不能见着人就说吧,那也太奇怪了。”戴宪说。 “那......可以否认啊。” “我妈多爱面子你不是不知道?由着她去吧,反正不知内情的人也不会怎么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没多大影响。” 丁叁叁默然,伸手摸了一杯餐台上的红酒,喝两口压惊。女人无论多成功都喜欢做面子工程,即使她高贵的婆婆也不能免俗。 “别喝了,我们去跳舞。”他拿掉她手里的杯子,拉着她走向舞池。 戴宪不喜欢跳舞,但搂着丁叁叁跳舞简直是他的热爱。 低沉的舞曲,柔情的灯光,简直是为男男女女摩擦点儿什么做足了前戏。 他温热的大手楼在她的腰间,像是她裙子上的一块儿补丁,摘不下去。渐渐的,他的手顺着腰滑了下去,覆盖上她娇俏的臀部。 丁叁叁一个趔趄磕在他的肩膀上,反应够大的。 戴宪眉头一皱,像是碰到了什么伤口一样。 丁叁叁脸上的温度稍褪,她停下脚步,伸手摸上他的衬衣。 他迅速地抓住她的手,笑着问:“做什么?非礼?” 她甩开他的手,解开他衬衣的两颗扣子,伸手进去,摸到了一块儿熟悉的东西,纱布。 “又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 “我刚才撞疼你没有?” “没有,都没感觉。” 丁叁叁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低头揉一下酸疼的鼻子,然后提着裙角飞快转身。 她脚步匆匆,一路撞上了不少的人。他追在后面,直到到了大门口才把她拦下。 “给我站住。”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腕。 她想甩开他,用了全身的力气也未果。 “你放开我!”她带着鼻音大吼。 “再放开你我就是二傻子!”他一声低吼,将她压在了门口花篮的后面。 他一语双关,足以表达悔恨的心情。 他将她按在墙上,不由分说的开始掠夺她的感官。他的唇,从她半露的胸口一直到她被泪雨模糊的脸蛋儿。 他纠缠着她的舌根,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不放走一丝一毫的空气。他烦躁的面对她滑不留手的裙子,想直接撕掉算了。 她大口喘气,捂着胸口不让他撕裙子,“新买的......” “我给你买更好的。”他咬着她的脖颈,用蠢蠢欲动的身体抵住她。 “不要......” 她话音未落,他一把将她扛了起来,飞快地朝停车场而去。 她像是他肩头的麻袋,扛着飞檐走壁似乎都不受一点儿影响。 丁叁叁悲伤的情绪被他搞得哭笑不得,趴在他的肩头,差点儿让他把五脏六腑都给颠了出来。 他将她塞到了副驾驶上,然后自己蹿上了驾驶座,轰地一声油门,直线冲了出去。 丁叁叁:“......” 他在激动什么,她完全不想明白。 到了家里的车库,他准备采用同样的方式将她“运上去”。幸好丁叁叁早有防备,全身写满了拒绝,拒绝再被当做麻袋搬运。 “那我抱你上去?”他抓了抓耳朵。 “不要,我自己会走。”她甩开车门,掏出钥匙往电梯口走去。 戴宪从后面上来,一下子单手将她夹在胳膊和腰间,他说:“那这样也行,走得快点儿。” 丁叁叁再一次双腿离地:“......” 他到底在急什么? 两分钟上了楼,两秒钟脱了鞋,然后他花了五秒将她压在了沙发上,开始上下乱动。 “起来。”她被压得云里雾里。 他像是狼狗一样,一直嗅着她身上的气味儿,无师自通的摸到她裙子的拉链,往下一滑,丝滑的裙子落在了地板上。 丁叁叁:“所以你就是着急做这件事儿?” “两年了,我快要憋出毛病了。”他又一次伸出了魔爪子,将她的内衣飞到了沙发背上。 “憋着你不会自己解决?关我什么事儿?你给我起来!” 他伸手拉开茶几的抽屉,在抽屉的后面捣腾了几下,然后成功的摸出了一串避孕套。 丁叁叁震惊:“你什么时候藏进去的!” 她在这个屋子里生活了两年,抽屉开开合合,却一次也没有发现过。 “就从你上次准我在沙发上做了之后。”他眨眼,坦荡的说。 丁叁叁捂脸,整个人蜷成一团。 “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你确定没有过期?” 戴宪说:“不会,上次我来的时候换了一批。” “一批?”丁叁叁胸口开始发堵,“还有哪里藏了有?” “阳台,浴室,书房,卧室......你还要听吗?”他慢慢数来,看她的表情笑着问。 “你知道我是雇人来打扫卫生的吧?” “放心,我藏得很严实,不会有人发现。” 丁叁叁一脚踢开他,“滚!” 他当着她的面开始解皮带脱裤子,她一下子红了脸,站起来想走。 他伸手一揽,她往后坐进他的怀里。 “明明还爱我,非要嘴硬。”他低头,笑得像只偷油的老鼠。 她挣扎了两下,感觉到他一点点的生理变化后,明智的放弃了。 “戴宪,你如果只是想和我睡一次,我可以满足你。但是多的,再也没有了。”她双手被他箍住怀里,衣服被他脱得一干二净,但说出来的话仍然很有威慑力。 “为什么。”他眼神一黯,“就因为你不想要孩子吗?” “是,我们玩玩儿可以,但没有结果,这你也很清楚。” “我不清楚!”他突然暴怒,大吼出声。 丁叁叁一颤,感受到了他的怒气。 “丁叁叁,我要的是你,不是孩子,从来都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是你从来没有当一回事,一厢情愿的认为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将她转过来,两人面对面,他说,“我的山盟海誓都是发自肺腑的,只是你对我太随便了而已!” “你胡说什么!”丁叁叁也怒了,居然质疑她的感情? “我胡说了吗?你珍惜过我们的感情吗?你相信过我吗?你一直都觉得离婚是对我好,让我有权利再去选择其他可以给我生孩子的女人,但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他恶狠狠的看着他,痛心之极,几乎是要呕血,“我不要能生孩子的女人,我就只要你!只要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后面的话,淹没在了唇舌里。 她主动凑了上去,像是献祭,虔诚又感动。 “对不起......”一吻结束,她退了一步看着他,有些震惊之后的无措。 戴宪却很冷静,没有被她的吻收买,也没有被她扰乱了方寸。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他说。 丁叁叁双手绕上他的脖子,“那你是要我吗?”她双目含泪,又笑又哭。 “废话。” “可我......” “不要再说生不生孩子的鬼话了,若是没有你,其他的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 “可你父母不会这样想,我不想伤害他们。”丁叁叁哭着说。 “他们代替不了我来过这一生,当然是我的感觉最重要。”他抱紧她,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万一你以后会后悔呢?” “后悔了我就离开你,刚好报复你当初抛弃我。”他嘴角一扯,嘲讽的意味十足。 丁叁叁笑了,她退了一步,直视他的眼睛,“真的吗?” “真的,后悔了我会告诉你,然后离开你。” “好,那就好......”她又哭又笑的点头,像个疯女人。 他撩起她的头发,放在掌心一吻,这是骑士对女王的忠诚。 他不会离开她,他说这样的话只是因为太懂她。 这个女人,就 算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别人。她宁愿接受他离她而去,也不想两个人离心离德一起泡在苦海里挣扎。 “那现在可以了吗?”他伸手擦了擦她的泪水,问道。 “什么?”她装作不懂。 他举起那一串快要握出汗水的避孕套,“用它们庆祝一下,如何?” 她撇了撇嘴,然后笑意漫上了她的眼角。 “好。” 第20章 甜甜的 天色渐渐的暗沉下来,静谧的卧室里,手机在柜子上一闪一闪的发亮。 戴宪坐了起来,拿起电话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床铺重新塌陷,丁叁叁睁开眼看他,懒洋洋的问:“谁找你?” “可逸打来的,我们中途跑路,她让我们回去参加晚宴。”他重新躺在床上,双手箍住她的腰。 “那你去吧。我不想出门了。” “嗯。” 过了十分钟,丁叁叁推了推他,“你怎么还没走?” “我陷入了温柔乡,动不了了。”他埋头在她的脖颈,用低沉的声音耍赖。 丁叁叁偏头,躲过他喷出来的热气,实在是太痒了。 “那你放手,我起来洗澡。”她说。 戴宪的脑袋从她胸脯里抬了起来,问:“可以一起吗?” “不可以。”她毫不留情的推开他坐了起来,扯过一旁的睡袍搭在身上。 白色的睡袍勾勒出她若隐若现的曲线,有股高贵而诱人的美丽。 丁叁叁看了他一眼,“擦擦你嘴边的口水。” 戴宪一笑,伸手拉回她,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还有吗?” 丁叁叁摆出一脸“不可理喻”的样子逗笑了他,他伸手一提,将她抱了起来。 “走,老公给你放水洗澡去。” “老公?”她抱着他的脖子反问。 “哎!”他干脆的应答。 丁叁叁轻笑:“你现在不是我老公,顶多算是我的入幕之宾。” 这是......降了不知道多少级。 “行,入幕之宾就入幕之宾吧。”只要能每晚抱着她入睡,没名没分他也愿意。 丁叁叁偏头,靠着他精壮的胸膛,有不管明天如何今天先轰轰烈烈爱着的气势,也有影影绰绰担心未来仍然不会有好结果的迟疑。 她很想像电影里的女主一样,爱上了就有一股毁天灭地的拒绝,最不济也可以像肥皂剧里的傻白甜一样,瞎乐呵就行。 “在想什么?”他试好了水温,将她连人带袍子一块儿放进浴缸。 “在想,你妈会不会找人来灭我的口。”她轻笑。 戴宪伸手刮了一下她的脸蛋儿,“那你也把她也想得太没法律意识了点儿,她精明着呢, 不会干这种只赔不赚的蠢事。” 丁叁叁一笑,捧着他的脸问:“就这样没名没分的和我在一起,你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 “嗯?” “可也没办法。当初我们有名有分的时候也没见得有好结果,说不定这次另辟蹊径反而能柳暗花明呢?”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也笑着抵上了她的额头。 “我们不仅丁克,还非法同居了。”她笑着直视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点儿出点儿犹疑和不定。 戴宪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同居了吗?” 丁叁叁:“......” “我可以搬回来吗?我以前的东西呢,你都给我扔完了吗?”他跪在浴缸的边儿上激动的问。 丁叁叁嘴角一扯:“快去参加晚宴吧,要迟到了。” 他眼睛一眯,“叁叁,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正有此意。” “我不准。”他扑上去,握着她的肩膀,一口咬上她的鼻尖,“你是我的了。” 丁叁叁被温暖的水包围着,像是找到了港湾,找到了安全之所,她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起来。 “你想搬回来就回来吧,但有一点你要保证。” “什么?”他警惕的看着她。 “家务你做。” 他忍不住诧异,这简单得也太不可置信了吧! 丁叁叁低头撩水在自己的身上,有心虚,也有逼自己孤注一掷的决然。 他们要面对的困难比上一次的结合难度系数更高,且不说婆婆那边,就丁母也才叮嘱了不要和他来往,现在扭脸他俩就要同居了,这下大人们该头疼了吧。 “对了,我以前的东西你都扔哪儿了?”戴宪问她。 “阁楼上,自己去找吧。” “你没扔到垃圾桶?”他问。 “都是钱买的,我干嘛要那么浪费。”丁叁叁坦荡的回答。 戴宪凑近她,“你就没有一点儿我要回来的预感?” “没有。” “老婆。” “嗯......嗯?” 第一声是习惯性回答,第二声是质疑。 戴宪乐了,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天边闪烁的星星,“我刚才没叫你,你应什么呀?” “就我俩,你还能喊谁?”丁叁叁恼怒的翻了个白眼。 “我喊我老婆。” “你老婆不就是......滚!”差点儿又被他带沟里,丁叁叁忍不住扬手将水拍到他脸上去。 戴宪心满意足的离开,成就感upup! 丁叁叁肩膀一垮,逼出他的本性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尽折腾自己了。 丁叁叁洗完澡出来,看见戴宪两手空空的从阁楼上下来,问:“没找着吗?” “找到了,就放那儿吧。” 丁叁叁疑惑的看他,他解释:“家里挺整洁的,那些东西一弄下来又要把家里搞乱。” 丁叁叁再次表示疑惑。一个会因为她把自己的枪.支模型收拾到箱子里给她脸色看的人,会这么容易放弃自己的藏品? 戴宪走过来,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说:“再贵重的东西都比不上你,我不想让你不高兴。” 丁叁叁嘴角一扬,“这话虽然好听,但显然不是实话。” 戴宪一笑,用下巴的胡茬扎她的脸蛋儿,“好吧,因为没有在这个家站稳脚跟,所以不敢乱来,怕你把我赶出去。” 他伸手箍着她的腰,问:“你会再一次把我赶出去吗?” 如此卑微的姿态,放在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儿上实在是违和。 丁叁叁搓了搓胳膊,“三秒恢复正常,否则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他伸手一推,将她抵在墙壁上,单手捏着她的下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丁叁叁被迫抬起头,“哦?”软的不行来硬的,长本事了呵! 他伸手提起她的腰,让她腾空离地,仅仅是夹在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这样双脚踩不到地面的感觉,是他要让她知道一个道理。 此时他成为了她唯一的依靠。 丁叁叁又岂会是一般的女人,她虽被迫迎合他的目光,但眼神之间没有分毫屈服,完全不落下风。 他伸手将她的腿打开,一边一个,缠在了自己的腰上。 “笨,这都不会。”他说。 丁叁叁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诚心的认错:“不好意思,经历少了。” 戴宪:“......” “你那个前男友,什么时候从你们医院滚蛋。”他突然记起还有一颗炸弹潜伏 在自己的身边。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成为我们科室下一任主任。” 戴宪的脸黑了,“他就不能换家医院?”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他的脸上出现烦躁的表情,想说什么又不能说的表情。 “现在是七点整,再不去参见晚宴你以后就可以不用见叔叔婶婶了。”她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戴宪低头,狠狠地啄了一口她的嘴唇,“等着,回来再收拾你。” 双腿重新落地,她顺势就给了他一脚。 他笑着闪开,说:“厨房里有饺子有汤圆,你等会儿记得做来吃。” 丁叁叁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打开电视,“不想吃,你走吧。” “为什么不吃,刚才体力消耗不够大吗?” 丁叁叁瞟了他一眼,拿起遥控器换台。 他轻声叹气,转头回卧室穿衣服。 衬衣西裤一穿上,他又是气宇轩昂的帅哥一枚。他边走边戴上自己的腕表,说:“不想吃也吃点儿,晚上饿了怎么办?”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嘛,烦人。”她低头看着手机,手指上下滑动。 走到门口的人又倒了回来,抽掉她手里的手机,“跟你说话呢,老是心不在焉的什么意思。” 他严厉了起来,她刚使起的小性子又被他激发了。 “我就是不想吃饺子也不想吃汤圆!” “那你想吃什么?”他伸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耐心的问。 “番茄牛腩面。”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戴宪:“......” “你那是什么表情?”丁叁叁撇嘴。 “想吃面条早说不就完了?还用费这功夫。”他嗤笑了一声,撸起袖子往厨房走去。 “家里没有牛腩。”她偏头提醒他。 “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少废话!”他大吼一声,男子气概十足。 丁叁叁伸手拿起抱枕抱在怀里,心里的快乐像是咕噜咕噜冒出的开水泡,一个劲儿的往上翻腾。 他穿着衬衣西裤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背影高大又帅气,宽阔的肩膀看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想依靠上去。 算起来,这幅场景她已经梦了足足两年。 “我不要吃蒜哦。”她坐在客厅 里指挥。 戴宪一边打着蛋花一边低声回应:“本来就没想给你放。” 她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习惯,他如数家珍。 第21章 “新来的家政阿姨” 连着几天,科室里的人都发现了丁叁叁又开始带饭盒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你是不是换了一家外卖店啊?”葛稚川目光死死的盯住她饭盒里的糖醋排骨。 “外卖是这个味儿吗?明显是换了一个做饭的阿姨。”白妤走过来,顺手就夹起了葛稚川眼前的那块儿排骨,吃得滋滋作响。 葛稚川无奈的坐回位置,问:“哪个家政公司的阿姨,也给我介绍一个呗!” 丁叁叁喝了一口萝卜汤,说:“我妈找的,不记得了。” 就这样,戴宪成为了丁叁叁同事口中的“家政阿姨”,拿手菜多得吓死人,可以一周换着花样做,绝不重复。 “你最近怎么这么多时间?”丁叁叁回家,问正在换客厅灯泡的男人。 “休假。”他踩在梯子上,拧紧了最后一颗灯泡。 丁叁叁溜达进了厨房,“随手”开了冰箱,上下来回扫了两遍,没有找到“目标物”。 “昨天剩下的千层蛋糕呢?”她走回来,问扛着梯子的人。 “我吃了。” “全部吗?” “对啊。” 丁叁叁撇嘴:“少吃点儿,小心中年发福。” 戴宪放好梯子擦了把脸,回来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说:“过夜的东西你少吃,要是实在想吃我改天给你做。” “改天是明天吗?”她心不在焉的换着电视节目。 戴宪坐在她身边,搂着她,“你不是不爱吃这些东西吗?” “我是不爱吃外面做的,不干净。” 他拿掉她手里的遥控器,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干嘛,吃了我的蛋糕炫耀自己力量无穷大?”她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戴宪忍住笑意,凑过去亲了一口她的唇,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可爱?我?” “是啊,可爱死了。”他低头,用两边唇瓣摩擦她的。 丁叁叁偏头躲避,却被他箍得严严实实的,不得不回应起他来。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像是吸住玻璃的吸盘,牢不可分。 她仰躺在沙发上,粉色的开衫滑落了一大半,露出里面裸色的吊带和圆润的肩膀。 “够了......”她喘 着气推他。 最近几天,他们像是生活在动物世界一样,一有时间就干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像是退化成低等动物,只靠感官在支配着。 “不够。”他用身高优势压制她,看她像一条滑溜溜的美人鱼在身上摆动,挣扎,却一点没有办法的样子。 男女之事,如果其他男人像戴宪一样稍微照顾一下女人的感受,估计也不会有那么多女人假装高.潮,演技都直逼金像金马影后了。 他太有耐心了,宁愿牺牲自己的感受来博取她的快乐,看她沉迷在他一手打造的情网里不可自拔,脆弱又美丽。 他也太可怕了,在情.欲这件事上还能分析敌我情势,以退为进,实在不愧为我军优秀的指挥官。 丁叁叁虽然嘴上喊着拒绝,但在他的撩拨下也不得不全身心的接纳了他,配合他一次次在极乐世界里横冲直闯。 她瘫软在沙发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他单手抱起她往浴室走去,顺手扯掉了沙发搭布扔在洗衣机里。 “晚上想吃什么?”他搂着她站在雨帘下,咬着她的耳朵问她。 她全身毫无力气,软绵绵的依靠在他身上,“随便......” 他的手沾上浴液,从头到尾将她拂过,看似在洗澡,其实在吃豆腐。 她垂首在他的胸前,腰酸腿软,只想躺平睡觉。 “啊......”她突然瞪大眼睛,像是遭受到什么暴击一样。 他低头吻着她的脖颈,毫不留情的将她压在墙面上。 这种姿势,太羞耻了...... 丁叁叁有种穿墙而过的欲望。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可恶的,他虽一直在后面挤压她,但她到底也没能练成穿墙术。 她闷哼了两声,胸口贴着微冷的墙面,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快速抽动了一阵,将子子孙孙浇给了地面。 幸好他没有被激情冲昏头脑,知道内.射一定让她抓狂,识趣的让自己的小蝌蚪们进了下水道。 关于在这方面的尺寸把握上,他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人才。既大尺度的享受了,又离惹毛她差一点点。完美。 丁叁叁早已接受他非凡的“能力”了,所以完全没有“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他居然直接冲了进来肯定是不爱我”“都没有前戏他怎么能这样呢”类似小女生的感慨。毕竟他们之前是夫妻,以她对 他的了解程度,她完全不需要用这样drama的推测来判断他是否爱她。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甩脸色。毕竟态度还是摆一下的,免得直男这种动物根本不知道“适可而止”这四个字的内涵,他们只会熟练运用“默认”这个词。 所以即使他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来赔罪,她也照样没有好脸对他。 晚饭过后,一人看书一人打电动。各自玩儿了大概一个小时,他忍不住摸进了书房,求和好。 丁叁叁无视他端来的牛奶,“一本正经”的看着书。 他挤在她坐的单人沙发上,将她直接挤到坐在他腿上。 “你烦不烦!”她扔了书,转头看他。 戴宪伸手摸她的腰,顺手揉了揉,问她:“酸不酸,到床上去我给你按一下吧。” 虽然她心里觉得这个主意十分不错,但还是要摆出一副“我完全没有被吸引”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女王气势十足。 戴宪又怎么会不懂这声毫无力量的“哼”?他大笑了一声,一把将她抱起,往卧室的大床上去了。 “我的书!” 他将她放到床上后,又回来给她拿书。 丁叁叁趴在大床上,边看书边享受着按摩,实在是心情愉悦。 她很喜欢按摩,但外面的人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实在有些别扭,这就给了戴宪可趁之机。她对他的接触毫无抵抗力,所以就算到处摸来摸去,她也不会有种恶心想立马起身走掉的欲.望。 他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掐着她的腰,把握着力度,慢慢地往上推。 她享受般的眯起了眼睛,快乐的脚趾都翘了起来。 一个温热的吻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她的腰后,她睁开眼扭头看他,“你干嘛?” “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愣了一下,有些难以反应。 他嘴角含笑,低头继续给她按摩,认真勤恳,像是完全没有在意她是否能给他回应。 她心底的那口气泄了出去,有种忧伤的氛围包裹着她。 明明互相爱着,却因为世俗对家庭的固定定义让他们离了婚。有比这更让人无奈的事情吗? 如果社会早一点接受丁克家庭,早一点接受单身自由却阳光正气的女子,她们这些人的路会好走不少吧? 据说,中国父母的最高宪法是: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而比这更恐怖的是你以为结婚就是解脱了,其实是他们还有更大的招没有放出来,那就是催生。 干涉别人的自由是世上最无聊的事情,很明显,我们这个社会像这样无聊的人层出不穷且占理直气壮。 ...... 丁叁叁很怀念在他怀里入眠的日子,也很喜欢他坚实的臂膀圈着她的感觉。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尽情享受,因为他虽可爱,但他妈妈却很厉害。 一通来自前任婆婆的电话,让丁叁叁牺牲无休时间跑出去和她见面。 “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孙瑾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笑得十分友善。 丁叁叁别了一下耳后的头发,说:“您也是。” “都不是婆媳了,你怎么还这么拘束?你就是不像姚姚,什么时候都能乐乐呵呵的,跟我也可以没大没小。”孙瑾说。 “性格不同吧,姚姚活泼可爱,我比较呆板。” “呆板?我不信我儿子会爱上一个呆板的人,你也太错估了他吧。”孙瑾笑着说。 丁叁叁却有些紧张,她已经知道他们又在一起了? “叁叁,妈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吧?”孙瑾问。 “嗯,您对我很好。”除了逼生差点儿让她事业尽毁,其他方面她还算一个开明优秀的婆婆。 “妈问你,你还是不愿意要一个孩子吗?”孙瑾的身体微微前倾,语速缓慢,显然也有期待的成分在。 “对不起,妈,我还是没有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她抬头,带着歉意看着婆婆。 孙瑾点了点头,往后靠在椅背上,她说:“如果在这方面我们无法达成共识,那你和戴宪也就没有好的结果了。” 心脏骤然一紧,然后渐渐松弛下来。 她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幕,只是在她的预算里,没有这么早罢了。 “姚姚生育困难,我能理解,所以从不因此对她疾言厉色,一样是当成亲闺女在疼。但你不一样,你身体好好的,为什么就不愿意要一个孩子呢?”孙瑾有些无法理解,“你和戴宪都是人中龙凤,基因都很优秀,为什么排斥有一个优秀可爱的孩子呢?这一点我实在无法想通。” “妈,这世上有喜欢孩子的,像您,也有不喜欢孩子的,比如我。我们只是生活方式不一样,没有对错,更不需要去迁就对方。” “你说的很对。”孙瑾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杯握在手里。 丁叁叁说:“我知道您无法理解我们这一类人的想法,觉得很荒谬。但我们也有权利选择这样的生活,这是我们自己喜欢的。” “你当然有权选择这样的生活,我非常赞成女人有自己的想法。”孙瑾说,“但你可不可以不拉着戴宪一起呢?他是我们戴家的儿子,他有自己的责任。” “传宗接代吗?”丁叁叁苦笑。 “这也是一方面。” 丁叁叁:“所以您是来让我离开他的吗?” “离开这个词太单方面了,不人道。我要的是你们分手,双方都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叁叁,妈作为女人很欣赏你,真心的。但作为一个儿子的母亲,我请你离他远一些。” 孙瑾的话像是水滴,慢慢地沁进了叁叁的心里。水滴的力量很弱,但它总有一天能穿过石头。 丁叁叁的心不是石头,她保证不了以后也不会被这样的想法动摇。 “妈,他......很倔。”叁叁的眼底渐渐蓄了泪水,这是她向一个母亲作出了妥协。 “我来想办法,你只要保证不再理他就行了。”孙瑾微笑着说。 “......好,我答应您。” 第22章 叁叁不是hello kitty 丁叁叁下班后回家,看到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他和朋友去打球去了,走之前做好了饭菜放在冰箱里了,她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 丁叁叁打开冰箱一看,果然,三菜一汤,安安静静地躺在格子里。冷气渐渐透了出来,她伸手搭在冰箱柜门上,低头啜泣,肩膀微微颤动了起来。 空空的屋子里,独留厨房一盏灯在发亮,冰箱旁边的人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戴宪大概九点回来,和朋友聚会玩儿得高兴,所以稍微迟了一些。他本以为丁叁叁要给他脸色看,毕竟他现在的正经工作就是做饭做家务,他竟然敢把她一个人撂下,实在是大大的“失职”。他心底也盼望着她生气,那样的话起码他证明他的努力还是有用的。 一开门,玄关处亮起了小小的落地灯,其他地方一片漆黑。他关了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推开卧室的门看,她蜷缩在被窝里,正是睡得香甜。 他坐在床沿注视着她的睡眼,轻轻地将她搭在被面上的手给放回被窝里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他起身去外面的卫生间洗澡。 门一关,床上的人睁开了眼。满眼的红血丝,带着苍凉与疲惫。 她伸手碰了碰旁边的枕头,轻笑一声:晚安,亲爱的。 ...... 一大早,晨光钻进了卧室,透过窗帘撒向被面,温暖和煦。 最美人间四月天,绿树抽了新芽,小草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切都是很恬静的气象。 “为什么要搬到医院宿舍去住?”客厅里,戴宪正眉头紧锁的看着她收拾出来的小箱子。 “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吗,最近安排的手术很多,上面又要来检查,我实在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来往的路程上面。很多医生都搬到宿舍去住了,不止我一个。”丁叁叁拉着箱子的拉链,耐心的给他解释。 “叁叁,你不是在躲我把?” 丁叁叁抬头:“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躲你干什么?对了,不要以为我不在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准把朋友带到家里来,特别是徐政林,上次还在家里烫火锅,害得屋子里一周都是那股味儿,散都散不去。” 她絮絮叨叨的样子实在是可爱,他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贴了上去,“那你要住多久?” 丁叁叁笑着问:“你希望我住多久?” “我希望你可以把我一 起带去。” “想得美。医院里年轻漂亮的小护士那么多,我吃饱了撑的把你带过去。” 戴宪低头亲吻她的嘴角,心情舒畅,“那好,你要早点儿回来,我在家等你。” “嗯。”她仰头接受他的吻,安静恬然。 一米九的身高和一米七的身高接吻,她需要微微踮脚,他也要低下头颅。完美配合,天衣无缝。 他开车送她去医院,顺便帮她安置了一下东西。 现在的集体宿舍不再是以前那样恐怖了,几乎有职称的医生都有一个单间配套,虽然小了点儿,但五脏俱全。 戴宪帮她把衣服挂在衣柜里,鞋子放在鞋柜里,顺便把这五十平米的地方从头大尾打扫了一遍。丁叁叁已经去上班了,把这样的工作交给他比她自己动手还靠谱,所以她走的毫无迟疑。 他站在狭窄的客厅里,看着房子里一点点填满属于她的东西,他的心却空了一大块儿。 长厢厮守,有时候真的很难。 他郁闷了,所以一通电话打过去,又喊哥儿几个出来陪他喝酒。 宋烨带着他家小宝一块儿来的,给了他一堆乐高,他自己坐在地毯上闷不吭声的玩儿了起来。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徐政林问。 “他妈工作忙,我不带他谁带?”宋烨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有些无奈的看着儿子。 徐政林又转头看戴宪,“你不是最近春风得意吗?怎么又有时间找我们喝酒了?” “叁叁搬到医院宿舍去住了,所以我现在时间一大把。”握着空酒瓶,他也很烦闷。 徐政林叉腰,“现在这个社会是怎么了!男人带孩子,女人忙个不停。看看你们一个两个这怂样,给我们男同胞丢脸啊!” 宋烨:“丢脸?我们这叫回归家庭尊重女性,哪有你每天换女人来得让我们丢脸。” 徐政林翻了个白眼,“你还记得自己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吗?居然连情妇都不养,算什么老总!太out了!” “记得啊,我还记得我是一个丈夫和父亲。”宋烨哼了一声,不跟三观不正的人瞎聊。 “好了,你彻底沦陷了,咱们不说你了。”徐政林调转枪头对准戴宪,“你又是怎么了?狂蜂浪蝶朝你身上扑你一眼都不带看的,偏偏钟情于一朵高岭之花,你是不是抖m呐?” 戴宪冷眼看他, 他立马改口:“当然,咱们叁叁还是非常优秀的人,值得你这样狂抖不停。” 宋烨忍不住笑出了声,戴宪站起来撸袖子,伸手招呼,“来,我给你松松筋骨。” “呵呵——还算了吧——妈呀!” 一声惨叫,坐在地上的小宝懵懵懂懂的抬头。 宋烨抱起儿子,捂住他的眼睛,“对不起啦儿子,你妈说不让你接触暴力。” 小宝:“——” 这边,小钟参观了一下丁叁叁的宿舍,发出由衷的感慨:“看来我们后勤的工作还是不错的,我深以为傲。” 丁叁叁给她倒了杯茶,说:“喝茶吧,别晃悠了。” 小钟坐下,说:“叁叁,是不是你那个婆婆又找你‘谈心’了呀?” 知她莫若友,丁叁叁轻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叁叁,你真可怜。”小钟叹气,“我婆婆就是唠叨了一些,你这个婆婆,唠叨是不唠叨了,但手起刀落一针见血啊。” “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吧。”叁叁自嘲。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躲着戴宪吗?” “我想过了,其他办法都没用,只有这一个还可能管用。” “其他办法?什么办法?”小钟好奇的问。 丁叁叁挑眉:“自己想去。” 小钟皱眉,开始发动自己的脑子,“你不会是想借助沉醉来让他知难而退吧?” 丁叁叁黑线:“我就算求致远帮这个忙,我也不会去找他。” “对哦,你和沉醉是死敌。”小钟了然,又问,“那你为什么放弃了呢?多好的方法,多狗血,多凄美啊。”要是电视剧的话一定能骗得观众不少眼泪和臭鸡蛋的。 “我不想亵渎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想糟蹋他的真心。毕竟我们俩,都是真心的。”丁叁叁抿了一口茶水说道。 她演不来这样恶俗的戏码,能做到只有默默地撤离他的身边。 “叁叁,这是你婆婆的意思吗?” “嗯。” “但是我觉得她可能会后悔。” “为什么?”丁叁叁看她。 小钟说:“如果距离能让戴宪将视线从你的身上转移到其他女人的身上,那两年的时间他怎么没有爱上其他的女人呢?” “部队哪里有女人。” “女兵不算吗?女军医不算吗?” 丁叁叁沉默,很明显,她也清楚这件事。 “叁叁,你好坏哦。”小钟偏头,倒在她的肩头上。 丁叁叁嘴角一弯,“也就一般般吧,我不喜欢别人指挥我的生活,就算是他妈妈也不行。” 她会让她这个婆婆知道,惹恼她也是会有一点点副作用的。 “需要我做点儿什么吗?”小钟抬头看她。 丁叁叁挑眉:“当然。” 晚上,小钟回家,遭受到保姆及丈夫的双重控诉。没有妈妈在身边哄睡觉,小宝简直是要把房顶震塌下来了。 “知道我带孩子不容易了吧。”小钟轻笑,双手搭在丈夫的肩膀上。 宋烨:“工作更不容易,老婆,辞职怎么样?” 小钟:“大老板,你会让你公司里的女员工辞职回家带孩子吗?” “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求你老婆这样做呢?” “她们是我的员工,拿我的工资就要为我做事。你是我老婆,你直接决定了我们这个家庭的幸福与否。”宋烨笑着说。 小钟点头:“很有道理,但我拒绝辞职。” 宋烨叹气:“哎,你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 “你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小白呢?” “我比较爱当初那个小白。” “哦,那你今晚睡书房去吧,好好怀念一下。”小钟脱下衣服,拿着睡衣往浴室走去。 宋烨的目光追随着她过去,“老婆,你最近怎么身材越来越好了?” 站在浴室的门口,小钟伸出一个脑袋出来,说:“我今天很累,不会跟你上床。” 宋烨:“——” “你最近怎么回事,比我还忙。”宋烨站在门口当“守门员”。 “还不是叁叁嘛,她最近不高兴,我当然得陪陪她啦。” “丁叁叁?她有戴宪,需要你陪?” “她那个难搞的婆婆又去找她啦,烦死人了,还让不让人安生。”小钟咕哝。 宋烨眉毛一扬,离开了浴室门口。 小钟在里面看到人影儿离开,忍不住捂嘴大笑了起来。 宋烨作为戴宪的好哥们儿,一条裤子穿到大,当然要为哥们儿的幸福赴汤蹈火了,何况只是小小的 从老婆那里窃取一点情报呢。 “我妈?她去找叁叁了?”戴宪将烟头杵灭在烟灰缸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啊,所以你现在才会坐冷板凳,孤家寡人一个。” 戴宪沉默了一会儿,说:“谢了。” “不客气。” 维护兄弟的幸福顺便让老婆脱身出来,一举两得,他非常愿意。 第23章 世上再无第二 戴宪没有找丁叁叁,她不是问题的核心,他俩的账得延后再算。 吉普车停到大院门口,他跳下车甩开车门往里面走去,卫兵注视了他一眼,又站回了自己的岗位。 晚上十点,孙谨头痛病又犯了,她悄声下楼找药吃。 一开灯,客厅里坐着的人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戴宪像是一座安静沉闷的山屹立在那里,一言不发就让人有种泰山压顶的错觉。即使孙谨是他的母亲,她也同样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压力。 “妈,你觉得我和戴均就是为了繁衍子嗣而存在的吗。” 一记重拳,打在了孙谨的心上。 “你怎么会这样想?”她稳了一下心,回答道。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你会来干涉我和叁叁感情的理由。”他缓缓抬头,目光深沉又晦暗,像是黑夜里蛰伏的雄狮,随时会苏醒过来。 他是戴家最固执的一个人,以至于首长都只能屈居第二。 孙谨能让丁叁叁因为对一个母亲愧疚而离开她的儿子,但她却无法让自己的儿子从这场感情种抽离出去。她们所信奉的伦理常态,介意的主流价值观,在他在这里没有丝毫的意义。 他只爱丁叁叁,仿佛只为了她而活。 “戴宪……”孙谨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平视他。 …… 丁叁叁一连好几天都睡不好觉,翻来覆去,即使累到了极致脑袋里仍然有根弦紧绷着,让她无法入眠。 人一旦做了亏心事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除非他找上门来,否则她休想睡一个好觉。 但距离小钟回去放风声已经过了一周有余了,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叁叁,周六b大有一个医学研讨会,你去吧。”老大走进来宣布这一消息。 “好。” 沉醉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手里的工作。 丁叁叁有些走神,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丁老师,该查房了。”丁叁叁带的实习生在门口出现,笑眯眯的提醒她。 丁叁叁延迟了半秒才站了起来,拿起病例和笔匆匆出去。 “她今天怎么回事,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沉醉抬头说道。 “有吗?她不一直都这 样吗?对了沉医生,你和丁医生真的是校友啊?”白妤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星星眼的看着沉醉。 沉醉:“……” 周六,丁叁叁提着电脑参加研讨会,才将车倒入停车位,旁边呼啸而过一辆车,一个甩尾就冲到了她的面前,不仅划了她的车,而且还将她蹭倒在地。 出门没有看黄历……丁叁叁有些绝望。 也是巧合,正在跟校方领导游览校园的方致远正好看到了此番场景,迅速地冲了过来,将她扶起,“叁叁,没事吧?” 越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女的垂着脑袋像是被教训得不轻,男的黑着脸瞪了她几眼,然后走过来给丁叁叁赔礼道歉。 “去医院看一下吧,我们会承担您的一切医药费用的。”男生很有礼貌,也很周到的说。 丁叁叁捂着手肘摇头:“不用了,就是皮外伤。” 女生钻进了车里,鼓捣了一阵找出来了酒精棉签和创口贴,双手奉在了丁叁叁的面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才领到驾照,还不是很熟练……” 越说声音越小,男生的脸色越黑。 男生接过她的话说:“她昨天才拿到驾照有些激动,撞到您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通知保险公司来处理。” 丁叁叁看他俩还是学生,也确实不是故意的,也就一笑置之了。她接过女生手里的东西,问:“你随身都带着这些吗?” “从楼梯上摔下来几次后就一直带上了。”女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丁叁叁:“摔下来几次……你能摔几次?” 男生哼了一声,瞥了一眼他的女友,说:“不多,也就四五次吧。” 丁叁叁咋舌,对着女生说:“你下次去医院看看吧,你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小脑或者脑垂体有问题。” “我看她是大脑有问题。”男生拍了一巴掌她的脑袋。 女生低头,喏喏称是。 两方都要等保险公司来处理理赔的事情,方致远就扶着丁叁叁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给她处理划破的伤口。 “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见面,你还好吗?”丁叁叁笑着问他。 方致远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跟着的一群人,说:“每天都是这样的工作状态,说不上好不好。” 丁叁叁看他低头认真擦伤口的样子,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觉得我这点事都做不好?”方致远抬头。 “当然不是,职业习惯而已。” 方致远仔细消了毒,给她贴上创口贴,“洗澡的时候别碰到了,你这里掉了一大块皮,我看着都心疼。” 丁叁叁轻笑,像是没有把这样的伤口放在心上。 那边,男生批评完他女朋友后就走过来给丁叁叁打招呼,问:“请问你是哪家医院的医生,方便告诉我一下吗?” “市一院,怎么,你想来看病?”丁叁叁抬头看他,语气温和。对待帅哥要如春风般的温暖,向来是她和小钟的座右铭。 “不是我,是给她看一下脑子。”男生指了指旁边的女生。 女生:“是我是我,他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是我们系的学神,聪明着呢!” 男生:“……” 方致远和丁叁叁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他这样埋汰你,你还夸他呢?” “事实如此啊,我们要尊重事实。”女生骄傲的扬起头,非常“自信”。 男生还是黑着脸看她,看起来像是无话可说的模样,实则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全是亮晶晶的光芒。 保险公司来拍了照片,两方都不是什么歪缠的人,很容易就达成了协议。 “你现在去哪里?”方致远问她。 “我要去二号教学楼开会。” 女生举手:“我带你去吧!” 方致远:“这位女士,给我们男士留一些献殷勤的机会好吗?” 男生拉着女生退了一步,说:“她是个路痴别信她,你们请便。”‘ 路痴+小脑不发达……丁叁叁就算走出了很远还是笑弯了腰。 方致远:“你笑什么?” “那对情侣实在是太可爱了,特别是那个女生,我要是她我就咬死自己的男朋友。”丁叁叁笑着说。 “我要是她,才不会咬死一个他喜欢我胜过我喜欢他的人。”方致远说。 “你怎么看出来谁喜欢得多一些?” 方致远一笑,双眼散发着睿智的光芒:“经验之谈。” 丁叁叁收敛了笑意,指着不远处的教学楼,说:“我到了,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方致远双手插兜看向远方,笑着说,“况且今天能遇见你,和你走这一路,已经是我 这段时间最意外的惊喜了。” 他看着丁叁叁局促的模样,舒缓眉头一笑,说:“进去吧,我就不送到门口了。” 丁叁叁提着电脑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转头看他,他还站在原地,见她回头,大方的挥了挥手。 丁叁叁嫣然一笑,大步离开。 行业研讨会向来空乏而无趣,你要是认真听两句就觉得自己会占据一个好的地头那就太天真了。空话大话,一向是这种会议的精髓所在。 丁叁叁坐在最后一排,隐没在众人的身影后,开着电脑玩儿扫雷。 “下面我们有请各家优秀医院的代表陆续来发言,大家欢迎。”主持人说。 丁叁叁动了动脖子,关了扫雷的页面。 她是最后一个签到的,所以安排在了最后一个发言。大家都知道,最后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没有人会听你在说些什么,坏处是经过冗长的会议大家都很疲惫了,你要是讲的平淡很容易就给别人留下呆板无趣的印象。 还好,在一堆秃头戴眼镜的大叔中,丁叁叁的外形靓丽夺目,先声夺人,轻松就能捕获大家的注意力。 她走上讲台,打开自己昨晚熬夜做好的ppt。 做ppt的本事是在读研究生时发扬光大的,那个时候基本两天一个ppt,所以练就了她炉火纯青的本领。 她穿着棕色白色相间的条纹衬衫,松开领口的两颗扣子,将下摆扎在长及脚踝的阔腿裤里,显得高挑又精神。 她的声音清脆明亮,有种白居易笔下“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爽感,让人不自觉地就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话上。 随着她的发言,人越来越多,阶梯教室的两个门口都堵住了。有医学院的老师坐在席上,有医学院的学生堵在门口,也有听说学校来了美女姐姐而跑来围观的跟医学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学生。 她清丽的外形和专业的素养,在b大的这间教室里留下了让人难以忘怀的记忆。 “是刚才那位姐姐!”拉着男友来看热闹的女生立马认出了丁叁叁。 “嘘。” 女主垂首在男生的肩膀上,笑得满眼都是得意,像是比别人更牛了一些。 丁叁叁讲完,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脱身了,谁知道发挥太好被拦住了。老的教授对她赞不绝口,问起她师从何人,年轻的同行热情的向她讨教,问如何才能练 就这样一副好的口舌,更有心一点的会关注到她演讲的内容当中,想下来后再跟她仔细探讨一番。 在这熙攘的人群中,她应接不暇,晃眼一瞥,看到走向门口的一个高大身影。 他的背影沉默而坚韧,世上再无第二。 第24章 放飞自我的叁叁 等丁叁叁应付完所有人之后再追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呢。 “叁叁,一起吃个晚饭?”方致远笑着站在不远处看她。 “哈?”丁叁叁回头,脑袋有些懵。不知道是从他早已离开中回不过神,还是因为前男友如此友好的请她共进晚餐而失神。 方致远走上前几步,片头看向楼下的露天停车场,之前见到的那辆路虎已经没有停在原处了。 “叁叁,你在找谁?” “没,随便看看。”丁叁叁收回目光,掩饰自己的失落。 “我刚看到戴宪从这里走出来了,难道你不是在找他?”方致远笑着问。 “你也看到了,他真的来了?”丁叁叁一下子有了精神。 方致远说:“所以我能否邀请你共进晚餐呢?毕竟刚才看他离开的样子,好像没有要再回来的意思。” 丁叁叁一副无奈的神色看他,方致远双手举过头顶,“我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绝对没有。” 丁叁叁提着手里的电脑,抿了抿唇,看他一副力证清白的样子,点了点头:“走吧,我请客。” 谈恋爱的时候他请客是情趣,分手之后aa是本分,若有一方愿意请客则说明你们相处的还行。 丁叁叁挑了一家他们以前常去的餐厅,熟悉,好找,不会有局促感。 方致远点了菜把菜单交给服务员,转头看她,“怎么?最近过的不好?” “挺好,就是累。”丁叁叁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 “看起来是挺累的,你都有黑眼圈了。”方致远笑着说。 丁叁叁条件反射的摸了摸眼睛,说:“这我倒没有注意。” “我最近看了许多新闻,不是医生被砍死就是过劳死的,太恐怖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我还想多见你几次呢。”他笑着说。 丁叁叁展颜一笑,说:“争取吧。” “终于放松起来了,不容易。” “和你一起吃饭还端着,那不是太累了吗。” “既然这样,你和戴宪是怎么回事,方便告诉我吗?” 丁叁叁愣了一下,问他:“你这尺度是不是跨的有点儿大了?” “不大,以前我们是男女朋友,现在我们是朋友,怎么都绕不过他这个坎儿,谈谈又何妨?”方致远显得很坦荡 ,完全没有欲杀情敌而后快的感觉。这次磊落,只有两种可能:也许是太爱,也许是不爱。 丁叁叁说:“我没有分享自己隐私的癖好,这你也知道。从我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还不如好好吃完这顿饭。” “上次我看孙董来找你,她的忙你帮了吗?” “帮了。” “帮了她还跟你过不去,是不是太过河拆桥了?”方致远笑着说。 丁叁叁无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都写在脸上啊。”方致远伸手在她眼前划了划,说,“这里写着对戴宪的担忧,这里写着因他而起的苦恼,这里还写着方致远知道得也太多了不如把他灭口了吧……” 丁叁叁哭笑不得:“我真是怕了你了,你想问什么,问吧。” “你和他,是要走以前的路吗?” “不知道。”实话。 方致远点头:“那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暂时没有。” 他再次点了点头,菜品上齐了,他先舀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不说了,吃饭。” “这就完了?”丁叁叁疑惑的挑眉。 “对我来说,知道这些就足够了。”他端起碗,优雅的喝了一口汤。 丁叁叁:她交往过的男人们,都是哪座山上跑出来的妖孽啊。 …… 和致远吃完饭后,他体贴的将她送到了医院宿舍的楼下,然后告诉她明天司机会帮她把车开回来。 “谢谢你。”丁叁叁说。 方致远坐在车里看她,“是我谢谢你,又让我度过了一个终于不枯燥的晚上。” 丁叁叁轻松耸肩,难得可爱。 方致远挥挥手:“晚安。” “晚安。” 丁叁叁提着手提包往楼道里面走,这里没有电梯,她住在五楼,三楼的灯有些不太亮,她需要小心一些……这些小小的了解,证明她已经开始习惯这里。 了解一个人也是,时间长了,是黑是白总有定论。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她气喘吁吁的站在五楼的走廊上,举着手机上的电筒,看向对面被她照得毫无遁形之处的男人。 他走过来,提过她手里的电脑包,摸到了旁边的钥匙,开门进屋。 她愣在原地一分钟后,跟了上去。 屋子里迎接她的是一片明亮,因为他来了。 他沉默的将她电脑包放好后,步入了阳台,开始继续抽烟。 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和致远告别的一幕,非常清晰。 丁叁叁捏拳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气恼自己。这不是她想出来的让他离开的方法,但弄巧成拙,事情偏偏朝着这吊诡的方向发展了。 她现在只需要伸手往前推一点点,他就能渐行渐远,达到孙谨对她的要求了。 他站在阳台上,两支捏着烟,眯着眼注视远方。身后,一具纤细柔软的身体靠了上来。 “如果你还没有想清楚,不必作出这样的姿态怜悯我。”他没有回头,就这样背对着她说道。 丁叁叁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到了他的背上,感受到了在母体一样的温暖和安全。 她从来不惧他的冷言冷语,因为在那朝她发射过来的“子弹”中,外面是冰雹,里面是糖果。 你会怕一颗糖打在自己的身上的力度吗?当然不会。 “我好想你。”她轻声说。 他背部的肌肉瞬间绷紧,将烟嘴放入唇边的动作冻结住了。 “你今天是不是也来听我演讲了?我讲的好不好,有没有床上表现得那么好?”她低声笑着问,顺便用手在他小腹处打圈。 女王一旦想认真cos一下女仆,是没有男人不会因此春情勃发的。 果然,他扔掉烟头,转身抱着她的腰吻了过来。细密的吻像是春雨打在渴望已久的枝叶上一般,统统被接纳,完全得到了回应。 他的手顺着她衬衣下摆钻了进去,像是灵活的蛇,没有一处不挑起她的共舞。 她闭着眼回应他的吻,伸手摸到了他的裤腰处,然后解开了扣子拉下了拉链……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一个激灵,有些回过神来。 丁叁叁委屈的说:“做的不好吗?我以前没做过啊……” 潜台词是:我不仅没这样为你做过,也没有为其他男人做过。 男人喜欢掠夺女人的第一次完全是天性,不管是什么样的第一次,他们都趋之若鹜,永不疲惫。 他一下子将她提起来挂在自己的腰上,托着她的臀部,问:“既然这样,那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丁叁叁大眼睛闪烁了两下,说:“看你电 脑里的片子看会的啊,就是那个叫‘叁叁宝贝’的文件夹,你自己不知道吗?” 每个直男都会有一些珍藏,为了不被人发现会起各种冠冕堂皇的题目,比如“某某某开发方案”“高数错题集”之类的,不同的是眼前这位把名字命名为他老婆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耳尖有些发热。 “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丁叁叁低头示意,指向她亲手释放出的“恶魔”。 戴宪抱着她往床上走,说:“上床解决不了问题,你知道的吧?” 知道,这是她曾经告诉他的。 “当然,我这是生理需求,需要发泄一下。”丁叁叁躺在床上,双腿勾着他的腰将他带了过来。 戴宪:“……” 老实说,戴宪没有在丁叁叁面前展示出全部的自己,丁叁叁又何尝不是呢? 蔫儿坏,说的就是她。 “没有套儿。”他突然想起来。 丁叁叁抽开旁边的抽屉,扯出一串最新款扔在他面前,“不客气。” 戴宪:“……” 他急急忙忙的戴上,一边戴一边对着自己发狠:回头再跟她谈单身公寓里随地放避孕套的事情以及他这次来的目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在床上给她厉害瞧瞧才行! 丁叁叁则是非常期待,女人也是欲望需要发泄的,以他的技术,她完全不是很担心享受不了快感这回事。 女人三十似狼,她提前个一年多到也是很正常的。 …… 睡到半夜,她突然醒了,想起这次研讨会的总结没写,她又爬起来开电脑。 大概写了五百字左右,头顶上方出现一个阴影,然后电脑被关掉她被扛回床上。 “哎,我还写完!” “大晚上写什么写,睡觉。”他把她按在床上,掀起被子盖住两人。 “可我现在很有灵感。”她瞪着眼睛,睡意全无。 戴宪掀开眼皮看她,“还没累够是不是?” “我中途不是晕了一次吗,感觉休息得还不错。” “……” 半夜爬起来工作是她经常干的事情,所以戴宪一点儿都不吃惊,也直接造成了他会睡一会儿摸一下旁边人还在不在的习惯。 “既然清醒了,那我们来谈一下正事。” 戴宪说。 丁叁叁仰头:“那你把我抱上来一点,我仰着头看你好累。” 戴宪叹了一口气,把她抱上来,和自己直视。 “对不起。”她突然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嘴唇。 软软的嘴唇贴过来,他的防守力顿时呈现几何级数的崩塌。 还好,他稍微残存一些自制力,没有被完全攻克。 “对不起我什么?”他问。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单方面选择放弃。” 犯错犯的很利索,认错更是直切要害,不愧是高等人才,在这方面,也有着别人学不来的精到。 “我不接受。”他绷着下颌,用低沉的嗓音回她。 丁叁叁低头敛眉,好像没有预料到他这样的反应。 “我爱你,但我不是在求你爱我,所以我们是公平的。我一次次靠近你一次次把我推开,是想证明什么?我没了你活不下去吗?”他用温暖的胸膛贴近她,却说着这世上最伤人的话。 丁叁叁咬着嘴唇,告诉自己不能轻易掉泪,不然就中了他的计了。 “你可以哭,因为我会心疼,说不定就不计较了。”他看着她直言。 丁叁叁苦笑,他哪里是忠犬,分明是恶狼。这次他摆明是要她生命的全部属于他,分毫不差。 “叁叁,从今天起,我们是平等的了。”他说。 因为你爱我伤我,我痛了悟了,知道卑微这条路走不通了,所以我选择另辟蹊径。 “我不想听。”她带着恼恨推开他的胸膛,抵触这一颗将要远离他的心。 他伸手抱住她,任由她在自己这一方天地瞎折腾。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不想听就睡觉。” 她挣扎得力气耗尽,渐渐没了动静。 “傻姑娘,我还以为你的心是铁做的,原来不是啊。”他睁开眼看着她的睡颜,心底平和又安稳。 当然不是,从她爱得不受控制的那一刻起,他已经从低洼的地势中渐渐站了起来。 叁叁,你想看看我的真心?好,我摆出来给你看了。 礼尚往来,你的呢? 第25章 叁叁让人想依靠 第二天丁叁叁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除了阳台那落了一地的烟头好像没有什么都证明他昨晚来过。哦,还有她那垮掉的腰。 她站在狭小的屋子里,开始思考一个圣人也无法的问题:tobeornottobe. …… 周一,小俊出院了,作为他的主治医生丁叁叁签了出院同意单子,恭喜他“打怪”成功。 白妤站在丁叁叁的身后,看着楼下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孩儿一起朝着停车场走去,她说:“我真佩服你,居然能冷眼看着前夫和其他女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勾搭。” “你也说了,是前夫。”丁叁叁微笑。 白妤偏头看她,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丁老师,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觉得放弃这样的男人应该吗?” “看怎么说了。” “我洗耳恭听。” “如果没有那么爱他,也知道自己会遇到一个比他更好更优秀的人,放弃是应该的。另一方面,如果够爱,知道后面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人或者是有也不会心动,那就不应该。” “你是哪边的?”白妤笑盈盈的问她。 丁叁叁张了张嘴,然后用手里的笔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十点,手术时间到了。” 白妤:“哎,说完再走嘛。” 丁叁叁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白妤耸肩,“欲盖弥彰,谁不知道你的选择。” 葛稚川在一边忍不住说:“你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人家总是有人爱的,用你操心。” 白妤轻哼了一声,慢慢走到葛稚川面前,说:“姐姐我有一个很劲爆的秘密,听不听?” “不好意思,本人拒绝八卦。”葛稚川起身,夹着病历本出门。 白妤:这两人太无趣了,她要申请换办公室。 丁叁叁快下班的时候,丁母来了电话,约她在离医院不远处的商场楼上吃饭。鉴于是母女俩的晚餐,她就没有再回宿舍换衣服,脱了白大褂穿着自己简单朴素的衣服就去了。 她身材瘦削高挑,行走的衣架子,很远就能捕获大家的目光。 “看,那就是我女儿。”丁母看着丁叁叁推门而入,笑着向旁边的人介绍。 丁叁叁一眼扫来,识破了这是一场鸿门 宴。 在她认识戴宪之前,丁母就热衷于给她介绍男人,幅度跨度很大,不愧是走在时代前沿的文学教授,非常开明。 这次是一个斯文儒雅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有些像低配版的方致远。 丁叁叁出于礼貌没有直接拂袖而去,而是给了丁母一个眼神警告,然后坐下打招呼。 一场饭局下来,人家对她非常满意,不,应该是对她的专业素养非常满意。在饭桌上给人看病,丁叁叁还是头一次。 吃完饭后,斯文男约丁叁叁去看电影,被她以明天还要做手术要早些入睡为由拒绝。 斯文男和她的母亲遗憾离去,仿佛丁叁叁没有跟她们一起离开就是很大的损失一样。 丁家母女俩选了楼下的星巴克坐下,丁母说:“在你评价他之前,我首先声明,这家商场就是他家的产业。” 丁叁叁说:“什么时候您也开始唯物质论了?” “一个男人的经济实力就从侧面证明了他的整体实力,我知道你嫌他无趣了一些,可有趣也只是生活的调料啊,不管饱。我只是想为你选择一个好一点的归宿,起码不用担心你以后被饿死。” “什么时候我拜托过您帮我挑选丈夫?我怎么不记得了。” “丁叁叁,我是你妈,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妈,我是个独立的个体,不是您的附属品,关于这件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达成共识?”丁叁叁无奈的说。 “我是担心你,所以才为你操这么多心。”丁母也很气愤,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有手有脚,饿不死,就算以后孤独终老也还有丰厚的退休金和养老保险,您担心我什么?” “我……”丁母被她噎住,一时半会儿竟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她。 “下不为例,再这样我就不会有今天这样好脾气了。”丁叁叁说。 丁母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说:“好,我衷心的希望你能在戴宪结婚之前嫁出去。” “他结婚?”丁叁叁一头雾水。 “我听说她妈妈也在为他安排相亲,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了解一下。”丁母云淡风轻的提起。 “我没兴趣。” “那就好,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觉得自己是输家,跑回来大哭。” 丁叁叁嘴角一勾:“在您面前哭,除了上次被恐吓以外大 概得追溯到十年前了。” “是吗,我只是希望你到时候也有这样的自信。”丁母起身,哼了一声,拿起手包离开。 丁叁叁往后一倒,靠在沙发上,仿佛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样。 她可以在嘴巴上厉害,但在心上……她仍然具有女性的脆弱。 相亲?自己也不是才相了吗,五十步哪里资格笑一百步?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端起未喝完的咖啡离开。 周三,老大将丁叁叁叫进了办公室,一同在的还有院长。 “怎么了?”丁叁叁有些摸不着头脑。 “坐。”院长指了指她背后的沙发。 老大说:“叫你来就是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别紧张,没想降你的工资。” 丁叁叁一笑:“工资归工会管,您有这个权利吗。” 老大瞪了她一眼,摇头叹气:“这有能力的人就是脾气不好,我算是看出来了。” “您脾气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院长端着杯子坐过来,“行了行了,说正事要紧。” “您说。”丁叁叁端正坐姿。 “我们医院从前年开始就和港大的一所附属医院签订了人才交流协议,每年会派医生去交流,当然,她们也会派人过我们这边来,交换嘛,就是流动血液。”院长说。 “嗯,这个我知道。”丁叁叁说。 “今年该到你们科室了,你们老大向我举荐了你,希望你去。鉴于此,你有什么想法?” “我……” 老大在一边说:“叁叁,三思而行,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如果不是我年纪大了我也希望自己能去。” “我当然愿意,只是科里优秀的同事很多,为什么轮到我呢?”丁叁叁问。 院长笑着指她:“你是不是担心我们是看在你父亲的份儿上,‘特地’关照你?” 丁叁叁无奈的点头:“您猜的没错,我从事这个行业已久,却始终绕不过我父亲这一关。” 院长笑着握着茶杯,说:“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也没有这样的成就,你多虑了。我们考虑你完全是因为你的业务水平和能给医院带来的良好效应,跟你父亲完全无关。再说了,我们是在你和沉醉之间选一个,你还别以为就非你不可了!” 丁叁叁笑:“那我没这么想过。” “我们 首先要考虑你们的意见,然后再挑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强按驴头不喝水,这个道理我们是懂的。” 老大说:“现在就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到底愿不愿意?” “会去那边多久?”丁叁叁问。 老大答:“一年。” …… 丁叁叁从办公室出来,路过走廊的时候正巧看见沉醉对面站着上次在b大遇见过的帅哥。 “丁医生。”帅哥注意到她,跟她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真来看病啦?”丁叁叁忽略沉醉的目光,走了过去。 帅哥脸色有些晦暗,他说:“我带阳阳来检查,被您给说对了,她确实生病了。” 丁叁叁身体一颤,自己还有隐藏的算命的能力? “什么病?” “垂体瘤。” 丁叁叁看了一眼旁边的沉醉:“是你看的?片子呢?” 帅哥从手里的提着的袋子里拿出片子,递给了丁叁叁。 她对光一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mri检查的结果也显示为垂体瘤,直径三毫米,压迫到了视觉神经,根据冯珒的描述,她已经出现了一系列的运动失语的症状。”沉醉说。 “她上次刮到了我的车,我开了一句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丁叁叁神色黯了下来。 “丁医生,这还要谢谢你,因为你提醒所以我才想起带她来检查,不然……”他没有再说下去。 “这是你的病人,你准备怎么做?”丁叁叁转头看向沉醉。 “手术,这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沉醉看向冯珒,他的脸色已经灰白了一层。 丁叁叁说:“我可以跟你会诊吗?这个小姑娘我也认识。” 沉醉有些受宠若惊:“当然可以。” “表哥,那我先去给她办住院手续了。”冯珒说。 “你去吧。” 等他离开,丁叁叁才问:“他是你亲戚?” “我小姨的儿子,是我们家最小的孩子。”沉醉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丁叁叁同样看向那个方向,她说:“他很不错的。” 沉醉侧头看她,丁叁叁转身离去,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经过丁叁叁和沉醉的会诊,向阳那个脑袋里的肿瘤虽为良性,但必须尽快切除, 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她现在已经出现了视障碍,瞳孔对光反应和调节反应障碍,持物不稳,步态蹒跚,且头痛恶心,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还有出现癫痫症状,而随着瘤体的增大,它在脑袋中占据的位置会越来也大,对神经压迫也越来越厉害,有可能引起失明。 “失明?”向阳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拉了拉旁边冯珒的衣角,说,“那你再也不敢把我丢在超市门口了,我很有可能被拐走的。” 丁叁叁:“……” 沉醉:“……” 冯珒拍了拍她的手,说:“等你变笨了我就把你丢掉,重新换个聪明点儿的女朋友。” “啊?” “所以你赶快听医生的嘱咐,不然我明天就把你扔在这儿。” “哦……” 冯珒对丁叁叁和沉醉说:“阳阳的手术,我希望丁医生来主刀,可以吗?” 沉醉挑眉:“你不放心我的职业操守?” “阳阳喜欢丁医生,由她来开刀她会没有那么害怕。”冯珒握着向阳的手说道。 向阳弱弱的点头:“我有点儿害怕男医生,我有被男医生扎出血的阴影……” 沉醉翻了个白眼,甩手走掉。 丁叁叁说:“你表哥的名气可比我要大,你确定要让我来吗?” 冯珒看沉醉离开后,才说:“我不想给他压力,增添任何阳阳手术失败的风险,所以请您来。” “他是专业的,你这样想他可能会伤心。”丁叁叁虽不待见沉醉,但如果有人会这样想她,她估计也会不好受。 冯珒说:“您有所不知,我还有一个妹妹,她五年前因为失血过多而在手术台上过世,当时的主刀就是我表哥。我们家里的人都能谅解,毕竟这是天意不是人所能控制的,大家都释怀了,但表哥却始终走不出这个阴影,直到很久才敢手术台。” 丁叁叁像是窥见了什么秘辛一样,有些尴尬。 “阳阳以后就是我的妻子,我不想再给表哥这样的压力。丁医生,您能谅解吧?”冯珒认真的说。 丁叁叁点头:“当然能。” 两人谈完,旁边突然传来呜呜呜的啜泣声。 “你怎么了?”两人看向一边的向阳,她正捂着脸哭呢。 “冯珒……你说我会是你的妻子,是真的吗?”她哭花了脸,捂着嘴瞪大眼睛看他,生怕他反悔 。 “如果你能好好活着,你就是冯太太。”冯珒低头,亲吻在她的额头上。 向阳咧了咧嘴,又想哭又想笑,整个人都扭曲了。 丁叁叁眉头轻扬,悄然离去,留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 沉醉站在外面,他没有离开。 “冯珒都给你说了,对吗?”他问。 “是。”丁叁叁掩饰掉眼角的湿意。 “你会怎么看我?”沉醉问。 “我怎么看你很重要吗?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懦夫而已,再坏能坏到哪里去?”丁叁叁回答。 沉醉轻轻一笑,掩掉眼底的忐忑和期待,“那就好,希望你手术顺利。” 说完,他衣角一旋,飘然离开。 他有这世上最蛊惑人心的脸,以及最让人看不透的心。 丁叁叁站在原地,会有那么一秒的想要原谅他。 第26章 叁叁也会守株待兔 小钟和丁叁叁约在清吧喝酒,这是两人延续将近十年的习惯,除了丁叁叁出国留学的那段时间,否则无论多么忙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排除掉其他人,就她们俩这样坐着,点两杯淡酒,随意的聊聊。 “你真的决定会吗?”小钟陷在了沙发里,瘫软了全身,问她。 “香港吗?如果有机会就去。”丁叁叁抿了一口清酒,所有的神经都温柔了起来。 “那你和戴宪怎么办?” “任其发展吧。刻意的维护或者争取一段感情,很累人的,像是放弃了自我。”丁叁叁说。 小钟摇头:“你看过我追宋烨吧?有多辛苦成功的时候就有多快乐,这是对等的。” 丁叁叁笑:“那你怎么不说中间被他拒绝后抱着我大哭的事情呢?我还要大晚上开五个小时的车去另一个城市接你回来,你不觉得狼狈吗?” “狼狈。”小钟点头,“又狼狈又贱。” 她看着丁叁叁嘴角扬起笑意,接着说:“但正因为我爱他,所以这样的狼狈和贱我都可以忍受,无所谓。” 丁叁叁敛下了笑意,说:“你觉得我不够爱戴宪。” “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让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无所谓。”小钟笑眯眯的盯着她,“或许你有那么爱他,但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事小,可他都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 丁叁叁有些头晕:“所以你鼓励我去追求他吗?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的情况。” “你俩能不能生孩子完全是次要的,你是最优秀的医生,你会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所以问题的关键是,你到底有没有做好和他共度一生的准备。” “我准备好过……” “不是,是你放弃过。” 是了,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她总是不由分说的按照自己的意愿作出决定,单方面的放弃他。 “叁叁,宋烨说戴伯母把苏可介绍给了他,他们下周五会到融汇温泉城去玩儿。” “你想让我去?”丁叁叁皱眉。 “我想让你去看看,当他身边站了其他女人的时候,你的心还是这么平静无波澜吗。”小钟放下空酒杯,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丁叁叁缓缓地倒下沙发,歪着头,将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酒劲儿上来了,她有些四肢乏力的感觉。 …… 周一,例会结束后,沉醉叫住了她。 “向阳的手术安排在周三,所有的检查都做过了,身体条件完全符合手术要求。”沉醉说。 “谢谢你做了我该做的工作。”丁叁叁说。 沉醉一笑:“这么客气,你是怪我越俎代庖了吗?” “没有,最近手术有些多,你能帮我我确实感激。” 沉醉说:“那你有感激到把去香港的名额让给我吗?” 丁叁叁愣了一下,眨了眨眼,错愕的看着他。 “我开玩笑的。”沉醉嗤笑一声,拿着笔记本走掉。 丁叁叁站在原地,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他是怎么好意思开这种玩笑的?谁给他脸的? 查房的时候,冯珒没在,向阳抓紧时间问丁叁叁:“丁医生,我会死掉吗?” 她看起来很紧张,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我不敢给你手术成功的概率,但我会尽力的。”丁叁叁说。 “那就是有可能了?” “任何手术都有不能预判的风险,我不能百分百保证成功。”丁叁叁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但我保证百分之百努力,所以你也一样,不要想着最坏的情况,尽力配合我,我会让你当上冯太太的。” 向阳一副羞涩捂脸状,然后追问:“真的吗?” “加油,小姑娘。”丁叁叁轻笑。 向阳抓住她的手,说:“丁医生,请一定要帮我的伤口缝合漂亮一点,我还没有尝试光头这个造型,一定要给个机会。” 丁叁叁不知道该不该笑,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终于有些明白冯珒遇上她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了。 周二,丁叁叁给向阳的父母以及冯珒开了一个手术前的交流会,清楚的阐述了将要面临的风险以及手术后可能出现的并发症。 “垂体瘤手术会影响到垂体后叶,容易引起手术后垂体后叶素分泌不足,会导致尿量增多乃至尿崩。其他并发症也有可能出现,比如下丘脑反应、视神经受损、脑脊液漏等。”丁叁叁用笔在脑模型上划了一个圈,“开刀的位置就是这里,伤口不会很大。” “那医生,她需要放疗治疗这些吗?”向阳的母亲问道。 “她脑袋里的属于一般垂体瘤,不需要术后放疗。”丁叁叁解释。 大家稍微得到 了一些安慰,丁叁叁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阳阳就交给丁医生了。”向阳的父亲说道。 “我尽力,这边的手术同意单子需要你们签署一下。”丁叁叁说。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向阳的母亲拉住了丁叁叁的手,她说:“阳阳才二十一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她又特别听话让人省心,这次得了这么一个病,我拜托您了,一定要救救她……” 还未说完,她的眼眶已经红了,眼泪落了下来。 是啊,其他孩子都在享受青春挥霍青春,只有医院里的这些孩子,面临的却是生死关头的考验。 “阿姨您放心,丁医生一定会尽力的。”冯珒说。 丁叁叁点头:“是,我会用自己所有的能力来让阳阳的手术成功。” “谢谢您了。”向阳的父母感激的说道。 “职责所在,应该的。” 七个字,举重若轻。 丁叁叁很少有第二天手术头一天睡不着觉的情况,也许是这次这个姑娘她一早就认识,也许是她的勃勃生机让周围人受到了感染,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总感觉有东西压在心头。 大概凌晨两点,她终于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向阳在家人的目光中被推入了手术室,她调皮的挥了挥手,让气氛轻松了一些。 麻醉医生将麻醉注射进她的身体,她眨了眨眼,看着头顶上方的丁叁叁,说:“丁医生,你穿这套手术服真好看,搞得我也想学医了……” 丁叁叁一笑,看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被麻醉是这样的感觉啊……”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然后呼吸平稳,陷入了沉睡。 丁叁叁看了一眼助手,他点头:“都准备好了。” “开始。” 戴家,戴宪正运动完洗澡出来,被孙谨堵在了卧室里。 “妈,您有事儿?”他擦了擦头发,问道。 “明天一起去泡温泉,你还记得吧?” “嗯。” “那就好,苏可也会去,你们俩有共同语言,不会很无聊的。”孙谨说。 戴宪看了她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在乎我们有没有共同语言了?”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是那种自私自利的妈妈吗?”孙谨脸色一垮。 “在某些方面,你确实挺独断的。”戴宪直言。 孙谨:“戴宪,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喊你父亲揍你一顿。” “那您可要失望了,在追回叁叁这方面,他好像一直挺支持我的。”戴宪说。 孙谨咬牙:“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白眼狼。” “您答应过不会再找叁叁的麻烦,请您遵守约定。” 孙谨点头:“那也请你记住,你答应过我什么。” “当然。”戴宪的脸色有些阴沉。 下午两点,向阳被推出手术室,手术初步来看是成功的。 “后面还要注意观察,她这种情况很容易感染脑膜炎,所以先推入icu住二十四小时观察,等情况问题了再转普通病房。”丁叁叁说。 向阳的父母感激不尽,而冯珒呢,他早已追着护士去了。 丁叁叁浑身轻松,好像接受了一场洗礼一样。明明是她救了人,她却有种得到救赎的感觉。 既然‘死别’才是最大的威胁,我们为什么要刻意地造就出‘生离’呢? 这对小情侣好像让她打通了任督二脉,说不出的感觉。 “致远,我记得你是融汇温泉城的会员,对吧?”丁叁叁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拨通了方致远的电话。 …… “我好几次都说要带你来,你都不来,今天怎么主动要来了?”方致远下车,开了车门让丁叁叁下来。 丁叁叁戴着橙色的墨镜,仰头看了一眼温泉城的招牌,说:“突然感兴趣了。” “我正好在这里开会,你自己随便逛逛,我就不招呼了。”方致远说。 正和丁叁叁的意,她提着自己的包,笑着说:“劳烦你亲自带我进来,已经很够意思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方致远轻笑,提过她的包带她往里面走去。 温泉城,占地面积五百亩,主营温泉酒店,娱乐设施配套更是完备,里面应有尽有,有些人在这里待上个一两周都不会无聊。 方致远交给丁叁叁一张卡,“这是你的通行卡,要去哪里刷一下就可以了。要是累了就上楼,上面写着的号码就是门牌号。” “谢啦。”丁叁叁接过。 方致远的助手已经在向他比手势了,丁叁叁说:“快去吧,下次请你吃饭报答。” “我 等着。”方致远一笑,挥挥手走了。 丁叁叁摘下鼻梁上的墨镜,仰头看了一下二楼的茶餐厅,找到了一个最佳的视角。 守株待兔,就等兔子来了。 第27章 叁叁也会出洋相 温泉区内,大大小小的池子无数,各花入各眼,你喜欢泡梨花我喜欢泡玫瑰,大家各自在喜欢的汤池子里待着,偶尔还能享受服务员端来的水果和饮料,实在是惬意。 最热闹的当属最大的那个温泉池了,男男女女泡在一起,朦胧的水汽下,“不小心”发生点儿什么肢体接触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戴宪呢,哪儿去了?”苏可换上泳装出来,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人影儿。 徐政林在泡妹的百忙之中指点了她一下,说:“游泳馆去找吧,准在。” “不是泡温泉么,游什么泳啊......”苏可咕哝着,往游泳池找去了。 戴均带着姚姚从池子里爬出来,说:“你前几天不是说不来吗?” 徐政林挑眉:“看戏怎么能不来,必须来啊!” “什么戏?”姚姚问。 “嘿嘿,剧透就没意思了,等着吧。”徐政林一口喝完香槟,顺手搂上才认识的美女往更里面的池子去了。 姚姚:“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 苏可找到游泳馆的时候正碰见戴宪跟人在比赛呢,两百米来回,他领先人家一个身头获胜。他单手撑在岸边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流下去,融入池中。 他伸手跟旁边慢一步到达的男人握了一下,相互碰拳勾背,笑着说了些什么,然后湿哒哒的两位才从池子里爬了出来。 上了岸,他的身材就更一览无余,虽然他很快就扯了一块浴巾裹上了,但那让女人们心动不已的腹肌还闪闪发亮着。 苏可环视了一圈游泳馆,除了看见对面角落有个披着浴巾睡觉的女人以外,基本上就是男人和孩子了。 “你躲这里来干嘛?也没美女啊!”她笑着打趣来掩饰自己游走的目光。 戴宪笑,说:“好久没游了,松松筋骨。” 苏可走进,微微扬起下巴,眼睛里是星光闪烁,“我们来比一局如何?我输了晚饭我请,你输了不仅包了今晚的晚饭,晚上的酒也归你了。” 戴宪擦了擦头发,说:“饿了吗?走去吃点儿东西吧。” “你看不起我。”苏可笑着瞪眼。 “你有让我跟你一比的资本吗?”戴宪抬了抬下巴,指向刚才输给他的男人,说,“你觉得自己是比他力量大还是肌肉多?” “我干嘛要以卵击石啊,我比他灵活小巧,我有我的优势!” 苏可振振有词的样子像一只骄傲的小凤凰,抖着毛要求一决胜负。 “好,那就比吧。”戴宪甩开毛巾。 苏可站到他身边,并肩而立,她说:“让我五米。” 戴宪转头看她,一言难尽。 “怎么?这才是公平。”苏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戴宪嗤笑一声,回过头直视前方,扫过对面躺椅上包裹得像木乃伊的女人后,他说:“来吧。” 女人的自我矛盾也不是一两天了,他早已习惯。 刚才输给戴宪的男人充当裁判,他一声令下,两道身影窜入了水中。 劈波斩浪,两道优美的身影在各自的水道里跃起跌宕。 苏可的优美在于身材的匀称,虽然没有一般女性追逐的白皙,但小麦色的肌肤一看就很健康,有种别样的魅力。 男女之间的比赛向来很吸引围观者的目光,大家纷纷聚拢,为勇敢向男性发出挑战的苏可加油助威。 “美女,加油!” “快!他追上你了!” “最后两米,冲刺啊!” ...... 结局不言而喻,戴宪最先到达终点,没有出现英雄“惜败”于美人的盛况。大家一哄而散,纷纷表示戴宪很不上道。 苏可气喘吁吁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泡在起伏的水池里,靠着栏杆,说:“周围人都让你让我,你怎么不让啊?” 戴宪甩头,水珠四散,“我没有让对手的习惯,既然决定比那就好好比一局。” 苏可扬眉,眼底是不可避免的失落,“是吗?” “这是竞技精神。”他轻轻一笑,撑起一跳上了岸。 他搭着毛巾往洗浴的方向去,健硕的背影和有力的长腿在若有若无的注视中狠狠地划下一笔。 有些男人俊、帅,有些男人够劲儿。戴宪属于后者。 “美女,他不会怜香惜玉,我会啊,要不要跟我比一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挡在苏可的面前,笑眯眯的问。 “我累了,不好意思。”她绕过他往前走。 男人不死心,伸手抓她。这是他这辈子犯的最厉害的一个错误,后来想起悔不当初。 咔嚓...... 随着一声轻响,男人的手腕软软地耷拉下来。 苏可冷漠的瞥了一眼,说:“一点点教训,让你记住以后不要随便向女人伸手。” 说完,她离开了现场,留后面那位男士痛得差点跪地。 “小妞儿,真他妈的辣!”男人抓着自己的手腕,埋头沁汗。 “桐少,要不要叫苏医生?”一个男人跑过来问。 “你说呢?”桐少冷眼看他,顺便扫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 众人:天气不错,该出去转转呀。 两场热闹一过,游泳馆渐渐安静了下来。 一直躺在岸边的女人摘下了眼镜,她解开缠在身上的浴巾,露出穿着蓝白条纹泳衣的身材。她不爱运动,除了慢跑,也爱吃热量高的东西,但绝不多吃,久而久之,虽然没有美丽匀称的肌肉,但也是小腹平坦,腰肢纤细,加上一般人羡慕不已的大长腿,简直让游泳池内的荷尔蒙激增得快要溢了出来。 她一个跃身,优雅的扎进了泳池内,溅起一片水花。 说到消火气,必须得凉水才有效。 ...... 午间,温泉城像是陷入了沉睡,热闹的娱乐场所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安静。 “躲在这里干嘛?”方致远站在穿蓝色裙子的女人身后。 她坐在树下的草地上,戴着一顶草帽,看起来很悠闲。 “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方致远环视了一圈无人幸临的花园,虽没到夏天最热的时候,但午间的阳光也足已让任何一个害怕晒黑皮肤的女人逃离了。在这里透气? “你遇到什么难题了吗?”方致远随意坐下,跟她一样。 “没有啊,为什么想一个人待着就是遇到困难了呢?我其实挺享受孤独的。”丁叁叁眯眼看他。 “你这是在说我狗拿耗子?” “你听出来了?”丁叁叁笑。 方致远说:“我只是作为朋友关心你,无意插手你的生活。如果让你感到不便,那我很抱歉。” 丁叁叁转头看他,说:“致远,你活得像个标本。” 方致远难得的愣了一下,“什么?” “像照着书上拓下来的君子,分毫不差。”丁叁叁起身。 方致远:“你什么意思?君子不好吗?” “好是好,但人无癖好不可交,以其无深情也。这句话你听过吗?太过周正完美的人,有时候会让身边的人怀疑你是否真的爱过。” 丁叁叁低头,随手拍了拍自己的裙子,说:“这是我的看法,随便说说,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也很抱歉。” 说完,她戴上墨镜背着手,往小路的另一边去了。 方致远站了起来,琢磨了一下她的话,然后原路返回。路过靠花园的酒店大楼,他仰头看了一眼金光闪闪的玻璃窗,然后缓步离开。 “你在看什么?”姚姚站在戴宪的身后问。 “没什么。”戴宪拉上窗帘,一言不发的朝客厅里的牌局走去。 姚姚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后透过窗帘的细缝看出去,花园绿绿葱葱的一片,静谧祥和。 他到底在看什么呢,刚才那么专心的样子。 “老婆,我打火机呢?”戴均在客厅吼道。 “来啦。”姚姚快走几步,摸出兜里藏着的打火机。 ...... 夜晚降临,温泉城更加美丽起来,选择在夜空中泡温泉的人更多,大家闲散的坐在一处,随意聊聊,感觉时光都温暖缓慢了下来。 餐厅里,丁叁叁跟对面的厨师已经聊了半个小时有余了。从鹅肝到小羊排,从松露到鱼子酱,他耐心的解释,她认真的聆听。 “还需要一份小牛排吗?”厨师问。 “不需要了,给我一杯浓度低一点的鸡尾酒吧。”丁叁叁撑着笑着脑袋说。 厨师一笑,找酒保调了一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放在她面前,“这杯叫‘喝不醉’,请慢用。” 丁叁叁嫣然一笑,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真好喝。” 厨师低头处理铁板,嘴角挂着笑意。 从丁叁叁的位置看过去,擦过厨师斜后方的圆柱,正对着一张两人餐桌,坐着一男一女,皆是十分耀眼的人物。 “所以,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苏可的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意,注视着对面的男人。 她穿上了最美的裙子,画上了最靓丽的妆容,连仪态举止都一改往日的豪爽,变得温和细腻起来。可他还是摇摇头,告诉她,不可以。 “我哪里比不上她吗?你就这么忽视我,不能注意到我?”苏可尴尬一笑,想哭又不知道怎么哭,心里又酸又苦,像是吞了黄连 水。 “你和她各有千秋,只不过因为我看上了她,所以其他女人在她面前都没有了可比性。”戴宪握着酒杯的底座,前后移动了两下,酒杯里的红酒摇曳多姿,他说,“你以后也会知道,爱情这个玩意儿,还真没有对错之分。” “是时机不对?” “是感觉。” 感觉是最挑剔的“人”,她一旦降临,就会让你产生晕轮效应,让你说不出她不好,更说不出她的好。 “我知道了。”苏可点了点头,她抬手撑着额头,想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 戴宪递给她一张手巾,她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他。 他的眼神里全是坦然与大方,只有对她的歉意却没有她想看到的怜惜。 她颤抖着手接过,途中,他准备收回手,她却跟随着上来一把抓住。她低头,将手和手巾都抵在自己的额头,双肩抖动,无声的哭了起来。 她是妹妹,他可以允许她这样此时的依靠。戴宪这样想着。 丁叁叁敲了敲桌面,说:“给我来杯酒精浓度最高的鸡尾酒,不,威士忌。” 厨师抬头,见她好像不是在说醉话,给她端来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附带一张洁白的手绢。 丁叁叁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她走下高脚凳,步履沉稳的朝门口迈去。 厨师回头,桌上只剩下空酒杯和冰块儿,以及一张洁白如新的手绢。 “有人落水了!” 餐厅靠边的几桌人突然骚动了起来,纷纷起立朝外面的露天泳池看去。 警卫最先反应过来,迅速跳下泳池救人。餐厅里用餐的人也纷纷走出室内,大家最先入眼的就是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那条鲜艳的红裙。 丁叁叁也不知道怎么就栽下泳池了,她感觉自己还很清醒,走出餐厅,规规矩矩的朝房间走出,不知道怎么就撇了一下脚,扑腾一下入了水。 那杯威士忌让她手脚无力,她像是轻盈的树叶飘在了水面上,飘啊荡啊,完全没有要自己用力的挣扎的欲望。 四面八方的水朝她涌来,她的鼻子里耳朵里口腔里灌满了水,有种虐己的窒息感,她变态的享受。 突然,腰间一股力道将她锁住,然后轻而易举的将她带出了水面。丁叁叁还没来得及看看周围的环境,兜头一件外套就将她盖得严严实实,接着她就步履蹒跚的被人带离了泳池边。 “放开我,你是谁啊......”她有些大舌头,说得不是很清楚。 大概是她走得太费力,身边的人一把将她提了起来,然后扛在肩上,脚步匆匆地、像是作案似的将她带走。 她挣扎了两下,然后放弃,她瘫软了全身,认真的当一只麻布口袋。 这熟悉的力道和味道,这别无二致的“带人”方法,她很难猜不出他是谁。 “我想吐。”她低声说。 他又走了两步,然后将她放下来,撑着她的肩膀看她。 她闭了闭眼,酝酿了一下,说:“还好......” 稍微舒服了一些,她拍拍他的肩膀,说:“低一点。”背着回去比较好,她觉得。 戴宪一动不动,就这样趁着月色凝视着她。 “快点,真要吐了。”她抚了抚胸口,脸色难看。 他转过身背对她,弯下了腰。 她如愿以偿的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选择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她说:“我沉在水里的那一刻,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 她顿了一下,眉头紧锁。 后悔什么?他想听,于是等着她继续说。 “后悔自己......居然为了确定是不是真的爱你而专门跑到这里来......出洋相......”她低声咕哝,像是睡意深重。 他站在房门前停顿了三秒,然后打开房门将她摔在了床上。 第28章 叁叁有一个“自私”的小提议 “我爱你。” 他转身准备离开,她突然这样出声。 丁叁叁从床上爬了起来,头发有些凌乱,四肢也有些乏力,但声音清晰有力,并不是醉话。 戴宪握拳,像是在忍耐某种情绪,他背对着叁叁,留给他一个沉默冷酷的背影。 “我想说的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她垂头盯着床单,目光深邃又难以琢磨。 一秒,两秒……等待的时间果然很漫长。 戴宪抬腿,拉开房门,走了。 丁叁叁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颓丧的倒在床上。 “真的是狼来了的故事啊……”一声幽幽长叹,她翻身将脸埋入了枕头里。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丁叁叁就退了房准备离开,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正拿出手机预约车子,旁边的行李就被人提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像是鬼魅一样出现,看了一眼她戴着墨镜的眼睛,说:“我送你回去。” 丁叁叁站起来,不尴不尬的说了一句谢谢。 他长腿一迈往前走去,丁叁叁愣了一下,然后小跑着追上去。她伸手想挽他的胳膊,他甩手快走两步躲过,她又伸手拉他,他不为多动。 如此两三次后,她甩手站在原地,瞪着他。 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没人跟上来,转头看她。丁叁叁嘴角一扬,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率先往停车场走去。他伸手准备拦住她,她手一挥,一巴掌拍落,干脆利落的往前走去。 戴宪低头,微不可查的轻笑了一声,然后大步追了上去。 在一边围观了全场的保安:……大清早的,能不能注意影响。 把丁叁叁送回家后,她把包一扔直接上床睡觉去了,留戴宪一个人在客厅杵着。他环视了一周,动手收拾沙发上她扔下的包,把该拿出来的拿出来,该扔进洗衣机的扔洗衣机。 就这样忙活到十点钟,大门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戴宪开门,看着前任丈母娘提着保鲜盒站在门外,像是来给叁叁送粮的。 “妈,您来了。”戴宪见她来也不慌张,退了一步,给她拿了一双干净的拖鞋。 丁母有些又吓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说让两人断了吗?丁叁叁怎么办事的? “叁叁在里面睡觉,您有什 么事儿的话可以跟我说。”戴宪说。 丁母换了鞋进来,坐在沙发上,一眼扫过整个屋子,干净亮堂,一看就不是自己女儿的风格。 “戴宪啊,你这是干什么?我听说你母亲也给你物色了其他的女孩子,都蛮好的呀。”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又来纠缠我们叁叁了? 戴宪洗了手,给丁母沏了杯茶过来,他说:“妈,我和叁叁是不可能断的了。这一点,我想您们长辈都有些误会。” 丁母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内情呢。 “戴宪啊……我觉得你们还是不在一起的好,这样对彼此都有好处。”丁母字斟句酌的说。因为拿不准他到底知不知道真相,所以她只好说得模棱两可。 但她忽略了一点,戴宪敏锐的洞察力。从她的鼎力支持到现在的反水,她改变得毫无征兆,这就足以让他怀疑是丁叁叁给丁母说了什么。 两年了,丁母一直都不肯松口,没道理突然一下子滴水石穿,她突然放弃了。 戴宪的思绪飞快的运转,他在假设一些东西,然后来推论丁母的想法。 “妈,您如果是担心孩子的问题,我可以不要孩子。”他说。 丁母眉头一皱,说:“一个家庭必须要有孩子,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戴宪略一思索,说:“可我和叁叁的情况……不适合要孩子。” 丁母浑身一颤,瞳孔骤然紧缩,“原来你都知道!” 戴宪沉稳的点头,“是,叁叁都给我说了。” 丁母从一开始的浑身紧张,到像是泄气一般,慢慢地冷静下来,“既然你知道你们的身体有可能生不出健康的孩子,那不如双方都放弃,各寻出路吧。” 那一刻,他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停止了流动。 丁叁叁藏了四年的秘密,就这样被他从丁母的口中骗了出来。 “妈……”一声颤抖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丁叁叁站在楼梯上,无所适从。 丁母抬头,看到了女儿的神色,又转头看戴宪的脸色,她突然惊觉自己说漏了什么秘密。 “叁叁啊。”丁母慌忙起身。 丁叁叁握住扶手,整个人像是绷着的箭弦,僵硬无措。 戴宪背对着她坐着,在她的视线里,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身,他看着她说:“原来,这才是实话。” 他的 目光像是深不可测的潭水,又像是锐利的鹰眼,注视着她,让她无所遁形。 “是,这就是实话。”她握紧扶手,一步步走了下来。 丁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说清楚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以后不用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了。” 戴宪走过来,说:“妈,您能暂时上楼歇一下吗,我和她有话要说。” “好……”丁母点头,拿起自己的包往楼上去。 丁母一离开,丁叁叁就被戴宪捉进了一楼的书房里,门一摔,他将两人紧闭在这数十平米的空间里。一切谎言的破碎和坦白都将从这里开始。 “说吧,我要听全部。”他堵在门口,气势凛然。 丁叁叁后悔穿了一件睡袍,这样温柔的衣服根本做不了她的盔甲,在如此强势的他面前,她所有的伪装和强撑都会被打败。她没有退路,只有如实相告。 “也就是说,我们不适合生孩子?”戴宪听完,问了她这句话。 “是,我们彼此都没有问题,但合在一起就会生出四分之三概率的不健康的孩子。”丁叁叁点头。 戴宪沉默了片刻,肩膀一松,突然颓靡了下来,“丁叁叁……” “嗯。” “我大概史上最失败的丈夫。” 如此沉重的秘密,让瘦弱的妻子扛了整整四年。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失败和无能。 “不是,是我选择瞒着你,不管你的事。” “如果我让你足够有安全感,你还会瞒我吗?”他靠在门上,整个人阴沉低迷得可怕。 他在自责,毫无疑问。 丁叁叁上前,伸手抱着他的腰,说:“你爱我吗?” “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他气息沉重,内心惨遭煎熬。 “是,我现在问的这个问题比什么时候都重要。”丁叁叁抱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前。 一切被撕开,她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了。 “爱,我爱你,超过爱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他嘶哑着嗓音说。 丁叁叁一笑:“我也是,我爱你,爱到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地步。” 戴宪低头,看她美丽动人的侧颜,“可我没办法给你一个孩子了……” “我什么时候需要过?”她抬头,嘴角略带嘲讽。 戴宪鼻子一酸,紧紧地箍 着她,“以前是你不要,如果你以后想要,我要怎么办才好。” 这不是可以努力的事情,也不是他努努力就能够到的目标。他要怎么办,才能让自己爱的人不会有失望的那天? “这个问题,我正想问你。”丁叁叁仰起头,“你现在爱我爱得头昏脑胀,所以愿意听我的,以后呢?你还会作出同样的决定吗?” 他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四目相望,“会。” 情人之间为什么会有结界呢?那是一种旁人冲不进的壁垒,一种抛弃一切的忘我。比如此时此刻此地,眼前这两人。 “我有一个建议,你想听吗?”丁叁叁笑着问。 “想,你说的话我都想听。”他伸手将她提起来,双手缠着她的腰,将她勒在了胸前。 丁叁叁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滚烫的泪水从她眼底蹦落了出来。 “从今天起,我们做一对自私的couple,不为孩子不为父母,只为我们自己,好吗?”伴随着眼泪出来的,是她清晰有力的声音。 既然他们都无法给对方一个交代,那索性就撇开这个“交代”好了。 如果后悔,责任也是双方的。 “我同意。” …… 丁母坐在沙发上,戴宪和丁叁叁握着手坐在她对面,正式宣布他们不要孩子,成为丁克家庭。 丁母瞪了一眼丁叁叁,然后看向戴宪,“这不是你们能做主的,你母亲那边……” “我母亲那边我会去说,您放心。”戴宪抢先一步拦截她的话头。 丁母闭了闭眼,怒气值已经到喉咙了,她“微笑”着看向丁叁叁,“这就是你们讨论的结果?” “是啊。”丁叁叁偏头靠向戴宪,“我要和他在一起,就算修不成正果,也要享受这个过程。” 丁母轻笑一声,“友好”的提问:“你之前不是说会去香港吗?不去了?” 丁叁叁一颤,迅速看向戴宪:“这个我等会儿再给你解释。” 戴宪拍了拍她的脑袋,说:“认真解释。” “……嗯。” 丁母见不能分裂他们内部,只好拿出杀手锏了,“你们俩这样做是不孝,有考虑过我们做父母的感受吗?” “我们会孝敬您们照顾您们,但也请您们不要再干涉我们的私生活了。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选 择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们自己能有清楚的判断。”戴宪说。 一贯听话的女婿也跟自己唱起了反调,丁母有些心梗。如今二对一,她势单力薄,实在不适合硬碰硬。 结果当然是丁母生气的拂袖而去,戴宪和丁叁叁暂时小胜一场。 “这样的场景,以后少不了,你确定能接受吗?”丁叁叁忐忑的看他。 戴宪伸手将她抱在了腿上放着,他说:“我们已经耽误了太多相守在一起的时间,这些小事就不要放在眼里了。” 丁叁叁靠在他的肩膀上,想笑又不能笑,“你真好。” 戴宪靠在沙发靠背上,抱紧了怀里的她,说:“只要能这样抱着你,就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又算得了什么。” 丁叁叁仰头,一口亲在了他的下巴上。 戴宪低头:“这么喜欢我?” “嗯!” “那就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去香港吧。” “……” 第29章 这个男人 周一,例会结束后,老大代表院里告诉丁叁叁,她被选为去香港医院交流的医生,大概下个月出发。 “那个,我这边情况有变……”丁叁叁低头,有些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丁叁叁,不要给我掉链子!”老大严肃了语气,说,“这个机会是多么难得你知道吗?要不是沉醉主动退出,还不一定落在你头上呢,你还敢给我挑三拣四?” “他会主动退出?”丁叁叁抬头,带着疑惑的语气。 “是,他上周主动找我说的。哎,你这话说的,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只能说明我们的团队凝聚力强,能吸引优秀人才聚拢。”老大说。 “可我这里有点儿麻烦……” “什么麻烦,你说来听听。” “私人问题。” “那就行了,私人问题该摆在组织问题的后面,服从安排,这也是为你个人的履历增光添彩的时候。”老大强硬的说。 丁叁叁无话可说,她没有稳健的立足点,知道难以说服老大。 而且,她居然有点儿不想拒绝。那种久违的刺激和激动,让她隐隐生出了期待。 下班后开车回家,她将车停到车库后,步行到小区的超市买了一支冰激凌,在楼底下边吃边转悠,考虑怎么才能说服戴宪,且是不显得自己自私的角度。 一根冰激凌吃完,她脑袋一片空白。 从个人发展来说,她去,无可厚非。但作为刚刚步入一个新阶段的情侣来说,她的做法简直是烂透。 深吸了一口气,她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自家的窗户,想象里面他正在忙碌的场景,一定是温馨甜蜜的。她似乎一眼看到了他高大的身影在厨房忙碌,铁锅里炒着她爱吃的牛肉西芹,旁边的砂锅里炖着她最喜欢喝的汤…… 不去了,说什么也不去了。 打定主意,她挺直脊背朝电梯走去。 “丁医生,下班啦!” “嗯,您接孩子回来啦。” “是啊,苗苗,快叫阿姨。” “阿姨好。” “你好……” 电梯里遇到熟悉的人,熟悉的寒暄,然后各自进了家门。 一开门,空气里流动着玉米排骨的味道,浓郁香甜。 “正好,洗手吃饭。”戴宪看了她一眼,笑着说。 “嗯。”丁叁叁一笑,放下包朝洗手间走去。 温馨的灯光下,两人坐在一起,面前是三菜一汤,简单可口。 “上次你说会去香港,名额确定了吗?”戴宪给她舀了一碗汤放在面前。 “嗯,确定了,没有我。”丁叁叁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眯了眼睛,“真好喝。” 戴宪笑了笑,说:“撒谎,明明就是你去。” 丁叁叁喝汤的动作停顿,转头看他。 “刚才在楼底下转来转去难道不是在酝酿怎么跟我说吗?”戴宪说。 丁叁叁咽了咽口水,有些涩然。 “我有那么吓人吗,让你都不敢追逐自己的梦想,不敢跟我说真话?”戴宪抬头,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不是,是我觉得自己太过分太不负责任了。”她摇头。 正值他俩的感情关口,她怎么能缺席。 “要不要听我的建议?” “嗯。” “我说,尽管去。”他松手,将手随意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丁叁叁偏头看他,“真心的?” “真心的。” “为什么?” “我支持我爱的女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需要问为什么吗。”他笑着说。 丁叁叁扔下勺子,勺柄和碗沿磕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更坏了。”她轻声叹气,双肩耷拉。 他伸手撑着她的肩,说:“丁叁叁,加油。” “加什么油,加油离你更远吗。”眼睛一眨,有泪水滑落。 戴宪叹气,将她揽入怀中,“你真的是装出来的坚强,我算是看出来了。” 丁叁叁鼻头通红,“我不想离开你,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 “我知道。”他偏头,亲上她的耳垂,温柔的说,“可这次不一样,这是你的职业梦想,你该去的。你想啊,以后的人生就只有我们两人作伴,如果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作为支撑,我们还能走多久?就像你以前在家等我回来一样,不过是这次换做我等你。” “只有我们俩人作伴?” “是,其他人都会离开都会走,朋友或家人。只有我们彼此,会相互陪伴这一生。”戴宪说,“我希望你有一个足够激情的来源,这个源头会让你觉得世界 怎么那么美好,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每一天都乐在其中。” “可,你就是那个来源啊……”丁叁叁低声说,“我已经找到了。” “一个不够,要两个才保险。”他笑着说。 丁叁叁抬头:“你就是这样做的吗?对待你的职业。” “是,我全心投入,没有一刻曾松懈后悔过。所以我希望你也是这样,除了我们彼此,你还有持续不断的乐趣来源。”他认真的说。 他不是那种单薄自私的男人,会将女人捆在自己的身边,要求她们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个。 他是雄鹰,他懂自己女人的梦想,他也有羽翼和胸怀去包容她这个梦想。 “我真的很喜欢上手术台,它让我觉得很有价值。”丁叁叁擦掉眼泪,红红的眼睛直视着他。 戴宪低头亲吻她的额头,“那就对了。” 在包容伴侣的这门课业里,他是一名优秀的毕业生。而她,也会在他的带领下明白坦诚和互谅是多么值得关注的品质。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你妈要是趁我走的这段时间给你相亲,怎么办?”她趴在床上,不安的问。 戴宪双手垫在脑后,闭着眼说:“就算你在,你以为她就不会出招了?” “我在,是双方对抗,我走了,是单方面侵略。”丁叁叁爬起来,跪在床上。 戴宪笑着睁开眼,说:“你把我当做什么?需要守护的领土吗?” “私人物品。”她扬眉。 戴宪伸手把她按在床上,说:“你之前推开我的时候,怎么没这种觉悟?” “我这是思想进步了,想清楚了。”丁叁叁瞪着大眼睛说道。 戴宪低头亲吻她的唇角,然后一路往下,带着暧昧的语气说:“是吗?那我检验一下其他方面有没有进步……” 她得意一笑,眉色飞扬,“来啊。” 他电脑里的片子她都全部看完并且认真研究过了,重点部分还故意巩固加强了几遍,绝对能让他有刮目相看的感觉。 “是吗?” “嗯哼。” 一个学霸的认真和倔强,千万不能低估了。 …… 一大早,丁叁叁查房,刚推开向阳的病房门,就看见她急急忙忙的在往下面藏什么东西。 “拿出来。”丁叁叁穿着白大褂站在她面前。 向阳脸一红,磨磨蹭蹭地把一个白色的被子掏了出来,“就喝了两口……” 丁叁叁闻了一下,“咖啡?” “嗯。” “咖啡你藏什么。” “冯珒说不许我喝咖啡。”向阳颓丧的说。 “少喝一点可以。”丁叁叁低头弯腰,查看她的伤口。 “可以吗?冯珒说要等半个月后才可以喝,实在太过分了。”向阳委屈的说。 丁叁叁一笑,说:“适当的喝一点可以减缓肌肉疲劳,但不能喝太多,不然休息不好就不利于恢复了。” “那我可以喝完这杯吗?”向阳期待的看着丁叁叁。 “不可以。”一个突兀的男声插入,他站在丁叁叁的身后,手里还提着早餐。 向阳一抖,咖啡差点洒了一床,丁叁叁赶紧接过放在床头。 “谢谢丁医生了。”冯珒说。 丁叁叁挑眉:“一切正常,我先走了。” “哎……”向阳伸手欲留她。 丁叁叁衣角一旋,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门一关,丁叁叁靠着门框微微一笑,大概是见到了有爱的场景,于是接下来一天的心情都美丽了起来。 查完房回办公室,沉醉正在和葛稚川商讨一个病例,看她进来邀请她一起加入讨论。 丁叁叁略一迟疑,走了过去。 “我认为这一刀可以不开,病患已经六十了,身体不太能承受。”葛稚川说。 “她虽然已经六十,但身体指标一切正常,符合手术的标准。如果现在不开,以后瘤子越来越大,肯定会引起失明,到时候再来急救吗?”沉醉明显不同意。 丁叁叁看了看了片子,又翻了翻病例,心里有了想法。 “你觉得呢?”沉醉看向她。 丁叁叁:“这一刀,我认为可以不开。” 沉醉皱眉:“难道你认为瘤子不会长大?不会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吗?” “瘤子会长大,但她又能活多久呢?与其让她承受手术的痛苦,不如这样安安稳稳的过完晚年。” “但是作为医生我们发现了瘤子却不做出治疗,这不合常理。” 丁叁叁一笑,说:“开刀与否,在这种情况下不是我们 说了算,让她的家属判断吧。” 沉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变了。” “人都会变,再正常不过了。”丁叁叁说。 葛稚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好像是看出了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你出来,我有话问你。”丁叁叁对着沉醉说。 不顾葛稚川探询的目光,两人往走廊的僻静处走去。 “去香港的机会,是你自动放弃的?”丁叁叁开门见山就是这一句。 沉醉点头,“是。” “为什么?如果是补偿我不需要。”丁叁叁皱眉。 “我才从国外回来,不想再挪地方了。这个理由怎么样?”沉醉轻笑。 丁叁叁点头:“好。” “我这样说你就信了?”沉醉略带怀疑的问。 “为什么不信?如果事实是你说的这样,我更能坦然接受。”丁叁叁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沉醉:“……”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有些不敢回首了。 第30章 渐入佳境 戴宪和丁叁叁最近沉浸在二人世界中很是陶醉,蜜里调油,像是新婚夫妇一般,羡煞旁人。但是这样的状态惹得有一对夫妇很是不爽,明明是一起结的婚,他们还在蜜月期,自己怎么就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于是,抱着打破他们“夫妻”结界的想法,小钟和宋烨邀请他们一起野营,庆祝宋钟couple结婚五周年。 此时,丁叁叁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站在客厅的中央,看着戴宪收拾出各种野营需要的物品,她那一双眉头越皱越紧。 “就露营一天而已,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吗?”丁叁叁表示不能理解。 戴宪将帐篷封好装进袋子里,说:“难搞的是你,我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丁叁叁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几乎被他全部搜罗完毕,无一遗漏。 丁叁叁嘴角上扬,“是吗?” “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带。”戴宪说。 丁叁叁跨过地上的障碍物,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说:“这个必须带走。” 戴宪轻笑:“知道,你的私人物品。” 丁叁叁笑着勾着他的脖子,“对!” 戴宪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一只手扛她,一只手扛行李,毫无压力的就往门口处走去。 “快放我下来,影响不好。”眼看着就要到电梯口了,要是被邻居看到多没面子啊。 戴宪掐了一把她的屁股,说:“现在是周六早上起点,你觉得谁会这个时候出来?” 丁叁叁抱稳了他的脖子,说:“那你也不能这样啊……” “哪样?哪样?你看,你自己明明是一副享受的表情。”戴宪笑着指出。 丁叁叁收敛自己的笑意,努力装出严肃的表情。 “噗!”一秒破功。 戴宪将她抵在电梯的镜面上,低头咬了一口她的脖子,细细嫩嫩的,口感十足好。 丁叁叁衣衫半露,闭着眼抱着他的头,有些喘气。 “要不我们不去了……”他声音粗粝,极尽克制。 “叮咚。”电梯在三楼响了,大门缓缓地打开。 丁叁叁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狮子,蹭地一下就跳到了地上,然后飞快的拉起自己衣服的拉链,一个侧身,闪进了戴宪的身后。 一堆老夫妇走了进来,他们穿 着运动服,大概是要去晨练。 “丁医生?”老太太瞥到了后面的丁叁叁,试探着喊了一声。 丁叁叁脸部血液循环加快,露出半张脸跟老人家打招呼,“林奶奶,晨练去呢?” “对啊,你们这是去哪里?登山吗?”老人家和蔼的问。 “是去野营。” 老太太看了一眼高大的戴宪,说:“这位是……” 丁叁叁看了一眼戴宪,瞥到他英俊硬气的侧颜,她红着脸小声说:“这是我老公。” 戴宪微微紧张的神经一瞬间就松弛了下来,他笑着说:“您好,我是戴宪。” “是丁医生的老公啊……哎,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呢?”老太太笑着问。 站在一边默不吭声的老伯发话了,他说:“你这记性,当初他俩搬进来的时候你还夸小伙子长得帅。”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老太太像是在回忆。 “前两年倒是偶尔能遇见,最近两年没怎么见过了。”老伯看了一眼戴宪,像是带着某种猜测似的。 还没等老伯再多问几句,索性这时电梯门打开,一楼到了。 目送两位老人家走出去,丁叁叁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他们大概以为你是什么嫌犯之类的,来无影去无踪。” 戴宪侧头看她,目光十分复杂。 “怎么了?”丁叁叁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 负一楼到了,戴宪伸手拉着她出去。 把东西放到后备箱后,他坐上驾驶座,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丁叁叁。丁叁叁捉住他的手,瞪着他,说:“有话就说,别用这一套来对付我。” 戴宪嘴角上扬,“叁叁呐……” “嗯?” “你没有带男人回家过,对吗?” “额……” “我好高兴。”他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某种异样的光芒,有点儿像夜里的猫头鹰。 丁叁叁:“你……” “你刚才介绍我是你的谁?” “路人甲?”丁叁叁歪头。 戴宪反手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我是谁?” 丁叁叁白皙的脸蛋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虽然她还强装镇定,但心理防线已经完全被击溃。 “叮叮叮……” 手机铃声救了她一命,她急急忙忙的拿出手机接听。 “叁叁,你到哪里了?我们快到收费站了,你们赶紧啊!” “好,马上出发。” 挂了电话,丁叁叁拍掉一直捉着她左手的手臂,说:“快开车,他们出发了。” 戴宪身体前倾,单手撑在她的座椅上,整张脸都凑了前来,“叁叁,你在害羞。” 丁叁叁头顶冒烟:“……” “不用害羞……”他略微靠前,两人的嘴唇完美贴合在了一块儿,“老婆……” 密闭狭小的空间了,她无路可逃。 换句说话,逃什么?男色当前,享用才是反击的唯一利器。 她的双手慢慢爬上了他的肩膀,然后微微收紧,仰着头闭着眼,她回吻了回去。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被点燃,两人像是纠缠在一起的水草,如痴如醉,难分难舍。他微一侧身,身体准确的挡住了摄像头的位置,他营造了一个安全静谧的坏境,让她可以在他的怀里尽情的摇曳开花。 …… 在高速公路收费站等了一个多小时的车队开始暴躁了,频频打电话。 “无人接听!操,他们俩是在干什么!”徐政林摇下车窗,偏头问旁边的车里的宋烨。 小钟伸出脑袋,说:“叁叁的电话也没人接。” “他俩不会是在在干那啥吧……”徐政林猥琐一笑,脑子里已经开始出现了一副不可描述的画面了。 “叭叭!” 后面传来一声喇叭的声音,一辆路虎斜插进两辆车的中间,完美阻碍了他们的交谈。 “聊什么呢。”戴宪拉下墨镜,扫了一眼徐政林。 徐政林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关上车窗,问驾驶座上的戴均,“他刚才没听到吧?啊?” 坐在后座玩游戏的姚姚:“我觉得听到了。” “靠!快开车!”被揍出阴影的徐政林狠狠地拍了一下戴均的肩膀,催促他。 戴均:“……” 三辆车,陆陆续续的上了高速,朝着野营目的地进发。 路上的车越来越少,阳光也越来越好,微风吹进车厢,丁叁叁还能闻到栀子花的香味儿。 下了高速,往省道上开,路变窄了起来,单行道也变成了双向车道,偶尔飞驰过的小车能撩起丁叁 叁额前的碎发,让人有种和煦慵懒的感觉。 “这里真好。”丁叁叁趴在车窗上说。 “脑袋伸进来。”戴宪不解风情的说。 丁叁叁退了一步,关上一部分车窗,说:“你这次怎么能休这么长的假?” 以前别说一起去野营了,有时候就是陪着她去趟超市,也能剩下她一个人回来。 “休年假啊,怎么,不喜欢我陪你?”他笑着说。 丁叁叁轻笑:“我希望你最好是个无业游民,随叫随到,能一直陪着我。” 戴宪伸手摸上她的头发,说:“我不能做到像一般的丈夫陪伴妻子,你心里是不是不开心?” “怎么说呢。”丁叁叁伸手支起自己的下巴,“作为你的另一半我很不爽,但作为被你们这群人保护的普通人,我以你为傲。” 如果不是有这群人在前面舍生忘死,在后面手无寸铁的她们又如何能享受和平之光呢。 她确实能理解他,但偶尔也会抱怨,特别是看到超市里陪妻子买菜的丈夫,影院里和男朋友一起吃着爆米花看着电影的小女生,以及家里以斗嘴为乐的父母……这些稀疏平常,在她眼里都能陡生羡慕。 他的手滑到了她的手上,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握在一起,密不可分。 “等我从前面退下来,我就能每天陪着你了。”他略带歉意的举起手,亲吻她的手背。 丁叁叁一笑置之,对于陪伴,她虽然渴望,但从不偏激。 戴宪瞥到她嘴角的笑意,心里一揪,更想好好的疼惜她了。 十分钟后,车辆陆续停了下来,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你们俩是怎么回事,眼里就没有旁人了吗?”徐政林站在他们面前,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指责两人,“团队精神知不知道?一个是军人,一个是医生,居然思想素质都不过关,太让我失望了!” 正在忙活的戴均夫妇以及宋烨夫妇,齐齐发来赞同的目光。 戴宪握着丁叁叁的手,骄傲的说:“你看我老婆这手,像是给你们捡柴生火的吗?” “她不是,你也不是吗?”徐政林嗤了一声。 “我要好好保护她,没看到这里有河有森林吗?太危险了。”戴宪搂紧丁叁叁的肩膀,把她锁在自己的怀里。 徐政林伸出一个大拇指,“服了,兄弟跪服。” 丁叁 叁一笑,说:“生火我不会,我帮你们杀鱼吧。” “别,您那么金贵的手,我们用不起。”徐政林摆手。 丁叁叁看了一眼戴宪,后者撸袖子准备揍人。 “靠!”徐政林往后退,一下子蹿得老远。 小钟牵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小男孩儿走来,笑着说:“金贵的丁医生,我给你找活儿来了。” “叁叁……”小宝摇摇晃晃的朝丁叁叁扑来,一个趔趄,倒在了她的怀里。 “儿子不错啊,还会碰瓷儿啦!”小钟满意的说。 丁叁叁抱起小宝,戳了戳他的脸蛋儿,说:“好久不见啊。” “叁叁……棒棒糖……”两岁的小娃娃,牙牙学语,“棒棒糖”三个字倒是念的十分清楚。 “有,姨妈昨天专门给你买的。”丁叁叁抱着他转回车里,打开后座的零食包,花花绿绿的糖果一下子就吸引了小宝的全部注意力。 “哇……” “哎,不能让他多吃啊。”小钟追了上去,像是母鸡护着小鸡一样。 丁叁叁这个非妈妈人士,完全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照顾一个小孩儿像是如临大敌一般,这不能吃那不能碰,孩子受的束缚也太多了吧。 “上次父亲抱着两个小孩儿往下看卖场里买东西的妈妈,两个孩子都摔下去的新闻你看了没有。”小钟问。 “嗯,看过。”丁叁叁抱着小宝坐在野餐布上面。 “据说每年将近百分之六十的小孩儿都是死在自己父母的手上,原因就是他们照顾不周,忽视了这些隐藏在我们身边的安全隐患,所以酿就了悲剧。”小钟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说,“作为父母,我们不得不加以重视,就算是因噎废食,也好过出了事再来后悔吧?” “妈妈……”小宝举着棒棒糖递给她,示意她也可以舔一口。 小钟装着吃了一口,小宝笑眯眯的收回,塞进嘴里继续吃。 丁叁叁说:“就是因为当父母的准入门槛太低,所以造成了这些不负责任的事情。我上次看到一个网友说的很好,当父母应该作为一个职业来培训,像我们考各个行业的从业资格证书一样,考过了才能上岗,不然免谈。” “这个方法不好。”小钟大笑,“对于你们这些学霸来说肯定容易,但恰恰又是你们这一批人不想要孩子,这样一来你们倒是没问题了,但对于学习能力稍弱的人来说太 不公平。” “说的也是。”丁叁叁轻笑。 小钟说:“叁叁,我看你和小宝玩儿得也挺好的,为什么就是自己不想要一个?” “陪他玩儿我当然行,其他的就算了。”丁叁叁眺望远处繁忙的三个大男人的背影,说,“我们自己都没活明白,现在说这些实在太早。” “我听你这口风像是有松动的意思啊?”小钟试探着问。 丁叁叁一笑,眯着眼享受初夏的微风滑过。对是否养育一个孩子,她心里当然也会有迟疑的时候,因为爱上了一个人,心里的那根弦也会跟着松弛一些。 她也会想,因为身边站着的人是他,所以她能不能稍稍对未来的自己抱有信心,相信自己能和他一起抚养一个生命,相信那或许是一段美妙的旅程。 她看向那个高大的男人,眼眶里装满了他的身影。 第31章 脉脉此情谁诉 小钟的儿子一直都很喜欢丁叁叁,用小钟的话来说他很可能就是个“受”,所以会喜欢像丁叁叁这种攻气比较强的女人。对此,丁叁叁表示要给小宝换个正经点儿的妈。 但事实确实如此,小宝很爱往丁叁叁身上扑,且假摔技能十级,次次都能准确的扑到丁叁叁的身上,无一例外。 “叁叁……” 夜晚降临,众人搭起了帐篷,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戴宪拉开帐篷的拉链,一个流着口水的奶娃就被递了进来。 “他中了你老婆的毒了,来一解相思。”小钟笑眯眯的探进来了一个脑袋,扫视一圈,说,“你们晚上有什么活动吗?” “什么活动?”丁叁叁叠好衣服,转过身问。 “没有吗?”小钟笑得十分诡异。 戴宪举着她儿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说:“你不是想我们帮你带他吧?” “正有此意。”小钟从身后甩进来一个小包,里面育婴物品一应俱全。 “哎。”戴宪和丁叁叁一起发声抗议。 “我和老宋要进行一些深层次的交流,小宝就给你们啦,晚安。”小钟挤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然后迅速地关上帐篷,消失在了夜色里。 丁叁叁:“……” 戴宪:“……” 不知自己被“遗弃”的小宝:“叁叁……” “她和老宋……这种地方?”丁叁叁摸了摸小宝的脸蛋儿,然后一脸不可理解的表情瞪着外面。 戴宪更不理解的地方在于:“为什么她会觉得我们不会这样做?”难道他会比宋烨那厮更缺乏“锻炼”精神吗? 丁叁叁瞪眼:“因为我们本来也没有这么禽兽!” “是吗?” “是!” 戴宪撇嘴,低头看小宝,“那他怎么办?” 丁叁叁:“哄睡了事,算是送给那两口子的周年礼物了。” “你哄?” 丁叁叁双手环胸,挑起左边的眉毛,“你觉得我会?” 戴宪不由分说的将他塞进了丁叁叁的怀里,“你的胸比较软,他大概会有一些安全感。” 丁叁叁无措的接过,一脸震惊:“……” 这么无耻的理由他也能用的如此光明正大? “我给他冲点奶粉。”戴宪看她一脸无语,笑着亲了她一口,拿出小钟扔进来的书包,里面有奶瓶也有热水,还有包包的睡袍。 男孩儿本来就属于精力比较旺盛的一类人种,光是撅着屁股玩儿一块儿毫无特色的毯子都能不厌其烦的搞一两个小时。丁叁叁斜躺在垫子上,呵欠连连,比熬夜做手术都累。 戴宪趴在垫子上,一边看着小宝,一边看着叁叁。 “我好困……他怎么还不睡?”丁叁叁手一软,彻底倒在垫子上。 “叁叁……”小宝伸出肉爪子拍了拍她的脸。 “唔。”丁叁叁闭眼,哼着回应他。 戴宪说:“要不再给他喂一次奶?” “你想撑死他?”丁叁叁疲惫的睁眼,一双眼睛通红。 戴宪叹气,大手一伸,叉在宝宝的肋下把他给抱了起来,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几秒,戴宪将他搂着靠近自己的胸膛,记忆中好像妈妈们就是这样哄孩子睡觉的。 “呜呜呜……”小宝不给面子,断断续续的哭了起来。 大概是他的肌肉太硬,完全没有让宝宝感受到舒适,硬邦邦的,不适合入眠。 “给我吧。”丁叁叁伸手。 小宝被转移到叁叁的怀里,他眼含泪珠的盯着叁叁,后者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轻柔的说:“宝宝乖,快睡觉,叁叁姨妈给你将故事。” 小宝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侧头在她胸前拱了拱,感受到了温暖。 “他在干什么!”戴宪伸手,想把他脑袋掰回来。 丁叁叁侧身,让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斥责他:“别捣乱,快上网找童话故事。” “还用上网找吗,现成的就有。” 丁叁叁狐疑的看他,戴宪伸手揽过她的肩膀,笑着说:“王子和公主都在这里,实事求是的讲呗!” 丁叁叁:“……” 没办法,丁叁叁只好搜索一下大脑零星存储的故事,缓缓道来。 安静的夜空下,亮着一站驱蚊灯的帐篷里,女人的温柔的声音像是给这片黑暗的大地盖上了柔光。 “……敌机不断地在上空吼叫,炮弹也不断地在周围爆炸。这时候,其他人都撤离了,只有白求恩还在坚持做手术,大家劝他赶紧离开,他却告诉八路军战士们,‘手术台是医生的阵地。战士们没有离开他们的阵地,我怎么能离 开自己的阵地呢?’于是,他坚持给伤员做完手术……” 丁叁叁低头,小宝闭着眼睛,已经安然入睡了。她轻轻地将他放在自己身边的被窝里,盖上被子。 才松了一口气,她就被揽进了了一个厚实的胸膛里。 “怎么,你也想听故事?”丁叁叁轻笑着问。 后面的胸膛震动了一下,说:“只有你才会给不到三岁的小不点儿讲白求恩的故事,他能听懂吗。” “那王子和公主,骑士和女王的故事他就能懂吗?” 戴宪顿了一下,点头:“也是。” “况且我这个故事里有医生有战士,有人文精神又有崇高的职业精神,不比那些虚浮的童话故事要好得多?”丁叁叁笑着说。 戴宪双手缠在她的腰间,将她紧紧地锁在了自己的怀里,“对,这个故事有你也有我,很好。” 丁叁叁扬眉,闭眼微笑。 身边是小肚皮一起一伏的小不点儿,身后是他坚实的胸膛,在这不到八平米的小小的空间里,她感受到了什么叫现世安稳,什么叫只羡鸳鸯不羡仙。 “你相信小钟把儿子送来给我们,仅仅是想过自己的二人世界吗?”丁叁叁低声问。 “还有别的原因吗?”他问。 “当然,她想让我感受出养育一个孩子的心情,让我能真正做出正确的选择。”丁叁叁笑着说,“她为了我,也是用心良苦了。” 戴宪将手臂收紧,低沉的说:“叁叁,不要再想那么多,不要做任何选择……不要再不负责任的离开我。” 丁叁叁在他怀里翻了一个身,睁大眼睛注视他,“我们离婚之后,我一直在想能不能找一个男人来取缔我对你的感情。” “不可能。”他捧着她的脸,低头咬着她的嘴唇,坚决的说。 “嗯。” 确实是妄想。世界上有一个这样的他对她掏心掏肺了,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二个? “说实话,我能在你眼里看出对小宝的喜欢。” “喜欢?我明明是嫉妒,他刚才一个劲儿的往你胸上蹭。” 丁叁叁轻笑,“别打岔!你敢说你没有想过有一个孩子?和他一起打电动一起玩儿枪,教他打篮球登山?” 戴宪咽了咽口水,不知如何作答。 “看,心虚了。”丁叁叁伸出手指,点着他的鼻尖 。 “我承认我想过,在你明确告诉我不想要孩子之前。”他老实交代。 “嗯。”丁叁叁偏头,靠近他的怀里,“在你的设想里,我会是一个好妈妈吗?” “不知道。” “……” “我唯一确定的是,你一直是我的好老婆。”他低声在她耳边说,“其他的,我并不需要你扮演什么角色。” 丁叁叁眼眶一热,闭着眼钻进了他的怀里。 纵容,这是她唯一能想到概括他这一切行为的词。 “我连家务都不做,还算一个好老婆吗?”她咬着唇好笑的问。 “我会做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你做?”戴宪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说,“你给我的是一个家,这才是核心意义。” “你这么想的?”她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高兴。 “是啊。很多个在前面作战的时刻,我都是想着你才能回来的。”他头一低,亲吻在了她的发丝上。 一想到他要是不在了她会有多伤心,他就不允许自己失败。挂彩可以,死亡,绝对不可以。 “可我还是和你离婚了……”她略带哭腔,自责懊恼。 他对她的爱是以一辈子为期限,他对她的情是以一生一世来计算,是长相思来长相守,是不思量来自难忘,是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可惜她回应他的,却只有揣测,妄测,自私,逃避…… 她抵住他的胸膛,想放声大哭却因为鲜少如此而生疏,想低声啜泣,又因为胸中的那一团火焰得不到喷发而憋得难受。她只有不停地贴近他的胸膛,不断的靠近,在他的怀里寻求对自我的救赎。 “没关系,我们现在不是还在一起吗?”他轻声安慰她,像是安抚一个在胡同里迷路的小女孩儿。虽然她曾冷眼相向,虽然她让他尝遍了相思情苦,但她同样给过他无与伦比的爱情。光这一点,他能原谅她千百次的推开和拒绝,能无数次的毫无犹豫的重新走向她。 “呜呜呜……” 她像是刚才的小宝,哭得毫无形象。 他想抬起她的头为她拭泪,她却始终抓紧他的衣服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低声啜泣。 “你这样让我很不好受。”他无奈的叹气。 “你不让我哭会儿,我会更难受。”她瓮声瓮气的回应。 “好吧。”他投降,抱着她盖好被子,“哭吧,哭完了还是我那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都说脉脉此情谁诉?如今老天有眼,他终于让她明白了。 第32章 丁叁叁骑在戴宪的脖子上 在野外露宿一个晚上是什么感觉?以天为盖地为席,仿佛整个人都从自然来且回归到自然去,合二为一,身心舒畅。 丁叁叁用被子裹着小宝,戴宪将宋氏夫妇的帐篷拉开,一个不备,夫妻俩被大胖儿子坐了个满脸。 “唔……”夫妻俩措手不及,小宝乐得咯咯咯直笑。 丁叁叁直起身子,和戴宪相视一笑,两人牵手离开“案发现场”。 “你带我去哪里?”丁叁叁挽着他的胳膊问。 戴宪说:“这里很多枇杷树,要不要去摘?” 丁叁叁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这一身白色长裙,抬头说:“除非那颗枇杷树发育不良,否则我可摘不到。” 戴宪伸手揽过她的腰,大手准确的覆在她的臀部,嘴角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爬树这种粗活儿还需要你来吗?” 丁叁叁侧身闪过,往前快走了两步,面对着他,说:“流氓,大清早吃什么不好非要吃豆腐!” “豆腐蛋白质高啊。”戴宪笑着说。 丁叁叁微微一笑,转身提着裙子往前面跑去。这样凉爽的初夏,这样和煦的微风,这样漫山遍野皆是情趣盎然的地方,不用力奔跑一次,岂不是辜负好光景? “慢点儿跑,前面有荆棘,小心扎着你!”戴宪在后面追了上去,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丁叁叁提着白色的裙子,在林间快速的移动,她像是晨间方起的精灵,美丽的身影耀眼了这数年不变的山林。 胸中沉积的郁气烟消云散,从今以后,她的人生里只有畅快和肆意。 她突然停住,气喘吁吁的面对着变窄的小路以及草丛里虎视眈眈的荆条。 追在后面的男人一伸手,将她拦腰抱起,“跑啊?怎么不跑了?” 丁叁叁指着路边那边沿锋利的杂草,说:“被这个划一道肯定疼。” “废话。” “你刚才不早说带我来林子里转,我该换长裤的。”丁叁叁指责他。 “有什么关系。”他轻笑一声,轻松将她举过头顶。 “啊!” 不过瞬间,她叉开腿,稳稳地坐在他的脖子上,他双手扶着她的腰,给她一个支柱。 风景这边独好,不知道为什么她脑袋里突然就冒出这句话来。居高临下,她竟然能和旁边的小树比肩了。 “好高啊。”丁叁叁左右看了一下,有种别样的体验。 戴宪长腿一迈,往林子的对面走去,“怎么样?视觉效果不错吧?” 丁叁叁点头,“你还真有办法。” 戴宪说:“你想去的地方,我肯定是想破脑袋都帮你去。” 不仅仅是这条会划破她裙子和小腿的草丛,人生的任何一处风景,只要她想去,他一定会带她去。 而丁叁叁总算明白那些小孩儿为什么喜欢坐在父亲的肩头了,不仅是视野佳,更是有被独宠在心的绝妙感受。 “要是你妈知道我骑在你脖子上,不知道她什么反应。”丁叁叁难得促狭的假设一次。 戴宪想了一下,回答说:“大概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以前我爸背她的时候也不少,我看她也挺开心的。” “你爸?”丁叁叁实在想象不出严肃的首长弯下脊背的场景。 “嗯,他们感情很好。” 丁叁叁一笑,说:“我爸妈感情也很好,虽然性格不太一样,但总归是找到了平衡点。” “我们性格也不一样。” “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性格的?” “这是送命题?”戴宪有些迟疑。 “送分题。”丁叁叁笑着说。 “善良,可爱,大方,聪慧……” “停,说人话。”丁叁叁揪他的耳朵。 戴宪跨出一大步迈过一个水坑,说:“好吧,你呢……是我最喜欢的性格,我最喜欢的身材,我最喜欢的样子,连睡觉时睡梦话的样子都是我最喜欢的。” 丁叁叁:“……” “所以你全是以自己的口味来作评判标准的?” “嗯。” 丁叁叁哼笑了一声,问:“我睡觉时会说梦话?” “会啊,下次我录下来给你听。” “我说什么?”她好奇的问。 “全是废话,没一句正经的。”他终于逮住了机会吐槽,“一会儿是让我递手术刀,一会儿是想吃番茄牛腩锅底的火锅,还有一次抱着我的胳膊流了一大滩口水……” “够了。”丁叁叁黑脸。 他继续说:“我想等一句我爱你听听,等大半夜都没等着,累死了。” 丁叁叁一愣,然后笑得花枝乱颤。 “ 哎,别乱动,小心摔了。” 丁叁叁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让我下来,这段儿可以走了。” 他站稳,双手举着她绕过头顶,然后让她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丁叁叁站在他对面,背着手,问:“我难道很少说我爱你吗?” “嗯。”戴宪点头。 他一直是他追着她在跑的印象,追溯以往,她好像很少表露自己的心意。 丁叁叁一笑,伸手挽着他的胳膊,十指相扣,“这是我的承诺,一辈子的。” 戴宪低头,看着两人相互交缠的手,环视周边,低声说:“这里好像没什么人,我们……” 丁叁叁猛地往后退一步,震惊的看着他,他大跨步向前伸手扶着她的腰,一脸笑意盎然。 “骗子!”丁叁叁伸手捶他的胸。 他伸手指着她身后的一棵树,说:“到了。” 结满果实的枇杷树,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静候他们的到来。 丁叁叁站在树下,看他三下两下就蹿上了树,灵活的像是她眼一花,他就直接从地面站到了树枝上了。 “傻媳妇,愣着干嘛。”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扔在她面前。 “哦。”丁叁叁连忙捡起来,展开衣服当盛器,迎接他扔下来的果实。 漫天的枇杷飞了下来,全中她捧着的衣服上。 “啊——”她看得正有兴致,飞来一颗枇杷打中她的肩膀。 他蹲在树上大笑,看她的窘迫和生气。 丁叁叁瞪了他一眼,将衣服放在地上,走到树底下,伸手,“拉我一把。” “你干嘛?”戴宪表示奇怪。 “上来与你一决胜负。”丁叁叁踩着旁边的枝桠往上。 “我输了,我认输!”戴宪怕她把自己摔出个好歹,赶紧认怂。 “哼。”丁叁叁不为所动,继续往上爬。 在橱窗闪闪发光的裙子,此时正与树皮进行着激烈的摩擦,细皮嫩肉的裙子当然不敌树皮耐蹭,很快就被刮出丝线来了。 戴宪彻底败给了她的胜负心,拉了她一把,让她与自己比肩而坐。 “呼——”她长舒了一口气,脸蛋儿通红。 他伸手揽过她的腰,还没等她做坐稳就一下子将她抵在树干上,手指缓缓地滑过她娇嫩的皮肤,他说: “非要报复我?” 丁叁叁冷笑一声,然后伸手一勾他的脖子,两人嘴唇紧密的贴合。 不是报复,是褒奖。 两人忘情的坐在树上拥吻,像是比翼鸟,落在枝头,相依相偎。 …… 最后,两人回归到大部队,被其余人用异样的目光扫视了个来回。 “消失两个小时,做什么去了?”徐政林首先发问。 姚姚:“两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哦~” 小钟:“哎,叁叁,你裙子怎么破啦?怎么还有泥?” 三个问题,连在一起,好像可以得出某个少儿不宜的答案。 戴均不愧是戴宪的弟弟,首先站出来维护兄长,“人家是夫妻,就算做了一些不好说出口的事儿又怎样?犯法吗?” 丁叁叁:宁愿他不开口。 戴宪说:“吃枇杷吧,堵住你们那一肚子龌蹉的思想。” 众人:龌蹉?那你嘴角那若隐若现的笑意是什么鬼! 回城用午饭,结束后大家各回各家,各自休养。 丁叁叁洗了一个澡就准备上床睡午觉,无奈中途被某色狼袭击,像是锅贴饺子一样在床上折腾了个来回才得以脱身。 她累得睡熟了,梦里一片安然。戴宪呢,活像靠着和丁叁叁肢体接触来充电的,精力满满,洗了两人的衣服后还有精力一边炖着汤一边打着游戏。 游戏正杀到关键时候,外面传来了门铃声。戴宪扔了手机开门,门外赫然站着孙女士和丁夫人。 “您们二位怎么一起来了?”戴宪仿佛看到了世界第九大奇迹似的。 孙谨白了他一眼,说:“让开。” 丁母往里面看了一眼,没见着丁叁叁,“叁叁呢?” “正睡着呢,你们有事儿跟我说就行。” “你算老几,你能代替她吗?”孙谨哼了一声,公然绕过他坐在宽大的沙发上。 来势汹汹,不可轻敌,戴宪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略有猜想。他进厨房泡了两杯茶放在两位面前,以不变应万变。 “你和叁叁的事儿,我和丁夫人都觉得不太妥当。”果然,来找茬儿的怎么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目的呢。 “哪里不妥当?”戴宪诚恳的问。 “你们俩的事情丁夫人已经跟我说了,我理解叁叁不想生孩 子的心情,所以也不会再以婆婆的身份强迫她。你们现在要做的呢,就是离开对方,各自找一个新的归属。”孙谨说。 戴宪轻笑了一声,说:“两位也真是太闲了,总管着我们的事情算什么?” 孙谨严肃着脸,说:“之前我和你的约定依旧算数,我不会再私下找叁叁的麻烦,但你也要离开他。既然你们俩因为身体原因不适合在一起,那在我这里就没有备选方案了,直接分手吧。” 丁母说:“为了你们俩好,就算了吧。” “不能算。”丁叁叁从后面走上来,她穿着白色的睡袍,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柔弱又极其坚韧。她坐在戴宪的身边,坚定的说,“我们要在一起,请你们尊重我们作为成年人的恋爱自由的权利。” “叁叁,你们不合适。”孙谨摇头。 “如果我愿意去做试管婴儿,您会考虑接受我吗?” 此话一出,震惊了在长的三位,戴宪自然在内。 “丁叁叁,你在说什么!”戴宪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有些用力。 丁叁叁看了他一眼,说:“我心里有数,你也听着。” 丁母忍住心里的喜悦,装作毫无波澜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为了他,我愿意接受一个孩子。”丁叁叁点头,看向一边的孙谨,说,“也请您放心,我们会努力给您一个交代的。” 孙谨眯眼:“当真?” “是。” 孙谨挽着自己的包包站了起来,嘴角挂着笑意,“早点儿像现在这样想通了,咱们不都省事儿了吗。” 她笑着回头看丁母,说:“亲家母,既然这样,那咱们走吧。” 丁母还想再说几句,但丁叁叁一脸不想再废话的表情把她给噎了回去,只好跟着孙女士一同起身。 “叁叁。”孙谨说,“过几天我会介绍一些医院和优秀的医生给你,你记得认真看。” 如果丁叁叁此举是想蒙骗她,绝对不会容易。 “好,我会的。”丁叁叁站起来,点头回答。 孙谨和丁母一起离开,惊喜太大,她们要各自回去消化消化。 不速之客离开,接下来就是戴宪和丁叁叁的战场了。 “我知道很突然,但我最近真的在这样想。”丁叁叁说。 戴宪:“我不要,你不用想了。” 丁叁叁拉着他的手,看着他:“你真的不要吗?不渴望你幻想过的一切吗?” “我渴望,但比起让我的妻子丧失自己的坚持和底线,我更希望不要这个孩子。”他冷着脸,回视她。 丁叁叁呼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该高兴他在为她抵抗,还是该难过他完全杀死了另一种可能。 “戴宪……”丁叁叁抬头。 “丁叁叁,如果你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或者说毫无底线妥协的人,那你就不是我认识的丁叁叁了。”他的口吻变得严厉,从他的眼睛里她可以看到,他说的正如他所想。 “是吗?我为了自己爱的人放弃坚持,在你这里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论吗?”丁叁叁心里有些难过。 戴宪站得像是一棵松树,挺拔又笔直,他没有安慰她,反而是加大了药剂,“我爱的女人,她有这世上最顽强的人格。热爱自己的工作,坚守自己的底线,会追求认为对的事情,从不放弃对这个世界的改变。这样复杂多变又可爱无比的她,才是我挚爱的她。” 丁叁叁又想哭又想笑,她一个冷清的人偏偏每次都被他惹得有想大哭一顿的冲动。 “那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改变了,你就不爱我了?” “不,我心疼你。”他眼底盛满了怜惜,他说,“叁叁,要是没有做好当父母的准备,我们就不要轻易去尝试。我有你足够了,我相信你也是。” “我是……可我要跟你在一起啊,妈妈她们……”她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他揽入了怀中。 泪水狂奔而下,不需要任何语言,她为之所纠结徘徊的一切,都值了。 “不要委屈自己,我不许你这样。”他紧紧的搂着她,按着她的后脑勺,像是要把她捏碎。 “可我已经答应了她们。” “谁还没骗过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会吗?” “不太会……”丁叁叁止住了眼泪,有些懵。 戴宪说:“你是医生,你说我们这种情况有可能会有正常的孩子吗?” “有,筛查基因这么技术就可以做到,成功率很高。”丁叁叁如实说道。 “靠!” 丁叁叁:“……” “那就作假,医生咱们照看,其余的不配合就行了。”他说。 丁叁叁推开他,抹了一把泪水,“你刚才是在愤恨我们居然还能生出正常的小 孩儿吗?” “要么就是一,要么就是零,我不喜欢介于两者之间,太糟心。”戴宪说。 丁叁叁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你不是马上要去香港吗?这样算来我们还有一年的缓冲期。” 丁叁叁低头,伸手抱着他的腰,说:“笨蛋,是有一年的分离期。” “我会来看你的。”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丁叁叁上前一步,贴在他的胸前,“可我比较贪心,我想和你这样在一起一辈子。” 谁说她不会说情话,这不是让他如愿以偿了吗。 戴宪止不住的嘴角上扬,拥着她,说:“会是一辈子的。” 丁叁叁和戴宪,怎么算也该是一辈子的。 第33章 家庭“矛盾” 骗人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父母通常都会这样告诉我们。当然,在他们说“生个孩子吧,你们会更幸福的时候”也毫无疑问是骗人的。 丁叁叁不太会撒谎,所以从小到大她不愿意让父母知道的事情通常会选择闭口不言。这次这个“善意”的谎言由她而起,她也很想负责到底。 “嗯,好,明天我会去见刘医生的,戴宪?他也会去。” 丁叁叁挂了孙谨的电话,对一边打游戏的戴宪说:“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 戴宪按下暂停键抬头,笑着问:“如果你是打算在我身上做点文章的话,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丁叁叁扔下手机,双手环胸,“哦?” 戴宪起身,一把搂过她的腰,来了一个绵长濡湿的深吻后,说:“我的安排就是始终围绕你做圆周运动,在你半径三米以内。” “圆周运动?你是说活塞运动吧。”丁叁叁仰躺在沙发的靠背上,气喘不匀,砸了眨眼。 戴宪:“……” 一个会开黄腔的性感无比的老婆,他……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 早上十点,丁叁叁和戴宪如约出现在了刘医生的办公室内。在做了样本测试之后,刘医生告诉他们,卵子和精子都没有问题,健康得不得了,他们完全可以尝试基因筛查技术,通过试管得到健康的孩子。 “你们两位,好像对这样的结果不是很高兴?”刘医生疑惑的看着两人。 戴宪用手指扣了扣鼻梁,说:“我和我太太原本是有丁克的打算,所以对这样的结果谈不上高兴不高兴。” 刘医生先是了然,然后继续疑惑:“那你们为什么还会来这里?” “找您预约的是我母亲。”戴宪解释。 “懂了。”刘医生眨眼,十分明白这两位的处境。 “我不想伤我母亲的心,所以只好来这一趟,占用了您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戴宪说。 刘医生摆摆手,说:“我知道在我们国家这样的情况下,想坚持丁克的夫妇是有很苦难的路要走的,不必道歉,我能理解。” “谢谢。”戴宪和丁叁叁一起道谢。他们需要这样的理解,就算是来自一个第一次会晤的陌生人。 刘医生端正 了姿态,双手搭在办公桌上,笑着说,“不瞒你们说,我和我太太就是丁克,现在已经是我们婚姻的第十二个年头了,我们彼此都感觉十分幸福。” 丁叁叁的眼里终于迸射出了一些光亮,她握着戴宪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 “需要我讲得更多一点儿吗?”刘医生笑着问。 “务必请你把这样的经历分享给我们。” 从医院走出来,戴宪和丁叁叁都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对方说。 “我想……” “我们……” 两人转身相对,一齐开口。 戴宪一笑,瞥到马路对面有家星巴克,他说:“请你喝杯咖啡怎么样?” 丁叁叁挑眉:“同意。” 两人朝着咖啡厅走去,一杯焦糖玛奇朵一杯美式拿铁,不太喧闹的咖啡屋正放着霉霉的歌,音量调试得刚好,既有情调又不会干扰客人的交谈。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丁叁叁首先说道。 戴宪:“你看起来很冷静,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我当然有很多话,但我想先听你的看法。” 戴宪一笑,说:“如果之前我不想要孩子是因为你不要的话,那听了刘医生的经历,我觉得可能不要孩子我们这辈子会更幸福一些。二人世界,没有外人干扰,永远保持视线在对方身上,我好像有点儿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们的孩子对于你来说也是外人?”丁叁叁抿嘴笑着问。 “当然,我们两人之外的,都是外人。你想一下,才生下来的小孩子,肯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黏黏腻腻的,所以你必须把大部分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去,这是母性。当然,我也会把注意力适当的分给他,这样一来,我们俩相处的时间就缩短了。”戴宪说,“人生苦短,如果没有这个小家伙我们不知道会有多少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你可以继续深造,闲下来的时间我可以教你骑马射击,等我退到二线了,我们一起登山旅游,做每一件我曾欠你的事情。” 他放慢了语速,看着丁叁叁的眼睛,说:“这样一来,我们相爱的时间就像是多了一倍,我们完全赚到了。” 戴宪的话像是丁叁叁喝的那杯焦糖玛奇朵里的奶泡一样,白白的滑滑的,让人忍不住想去舔一口,想去幻想他所描述的一切。 “你觉得呢?”他盯着他的眼睛,目不转睛。 “我觉得……”丁叁叁提起了一口气,然后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吐出,脸上绽放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微笑,“我想要你说的那样的生活,想要你描述中的一切。” 刘医生和他太太的经历告诉他们,丁克,不是一条死路,是一条虽人迹罕至但散发着奇香的美妙之路。 她以前只是有这个想法,而今天成功的事实告诉她,这也许是一个可以实践计划。 两人牵手走出咖啡厅,一手端着咖啡,一手交叉缠绵在一起。 “妈妈那里怎么说?”丁叁叁看他。 戴宪抽出两只墨镜,一支给她戴上,一支给自己戴上,他说:“放心,刘医生会帮我们一点小忙。”他带着雷朋的飞行员眼镜,整个人酷得像是从漫威电影里走出来的美国队长一样。 丁叁叁的眼睛在墨镜的遮挡下闪出奇异的光亮,她左边的眉毛上挑,拉着戴宪朝停车场走去。 “中午这顿,我请了。”丁医生非常满意戴大校的行为,准备给这性感聪明的脑袋加点儿能量。 夫妻俩“狼狈为奸”,还真有点儿共患难的情谊出来了。 周三,距离丁叁叁前往香港的前两天,宋烨约他们出来玩儿,对玩儿斯诺克没有兴趣的叁叁和小钟在吧台处喝酒。 “既然这样,你们准备身时候复婚?”小钟摇晃着酒杯,促狭的戳了戳丁叁叁的肩膀。 “不急。” “还不急啊,你都要走了,还不赶紧把人给拴上?”小钟说,“我可提醒你了,我们家老宋他妹子可还没结婚呢。” “她还惦记着戴宪呢?”丁叁叁笑着喝了一口酒。 “上次听说你们复合了,喝得个烂醉,差点儿被我公公绑起来打死。”小钟回忆起那个场景,仍然不敢相信她公公是传说中的慈善家加儒商,太暴力了。 “告诉宋妹妹,这辈子算姐姐欠她一个男朋友,等有空的时候给她补上。”大概是酒喝多了,丁叁叁也开起玩笑来了。 小钟笑着说:“除非拿你男人补,否则她看都不会看一眼。” “那……还是欠着吧。” 小钟说:“哎,说正经的,你们这个时候不复婚是不是也担心着家长那边呢?” “我们都将近三十了,还要受父母的摆布吗。”丁叁叁歪着头,看着酒柜里花花绿绿的酒瓶子,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你们这是搞什么,又要丁克又要单身吗?” “谁单身了。”丁叁叁哼了一声。 “这个社会没结婚就算单身,你看着吧,你走了之后肯定有成群结队的妹子朝你家戴宪身上扑,到时候我一个人可挡不了那么多。”小钟说。 丁叁叁:“能有一人把他扑倒,你家小宝明年的奶粉我全包了。” “哟,这么自信?”小钟感到惊讶,难道看到这么狂妄的丁叁叁啊。 丁叁叁扬眉:“甭管西施还貂蝉,大可以一试。” 试成功了她有奖,没成功她也有奖,颁给她男人的奖。 经过这么多,如果她对戴宪还没有这点盲目的自信的话,那真是瞎了他的眼,怎么能看上她这种笨女人呢。 “聊什么呢?”戴宪从后面走来,伸手搭在丁叁叁的肩膀上。 “聊你呢,说你魅力大,叁叁让我看着你别乱搞。”小钟说。 戴宪嗤笑了一声,勾起丁叁叁的下巴,“这是你说的?” “你觉得呢。”丁叁叁配合的仰起头,两人目光在空气中对上。 “不像。”戴宪轻笑一声然后松手,丁叁叁对着小钟眨眼,意思是她赢了。 戴宪端起吧台上的酒杯尝了一口里面的酒,皱眉,“你喝的龙舌兰?” “你嫌度数太高啊?”丁叁叁笑眯眯的看着他。 戴宪勾了勾手,丁叁叁凑过去,他一把将她脖子圈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对小钟说:“有点儿家庭矛盾需要解决,你自己喝着啊。” 小钟举了一下杯子,表示完全明白。 丁叁叁被他勾下了高脚凳,跌跌撞撞的跟着他穿过人群。 不知道是谁在混乱中摸了一下她的屁股,她瞬间酒醒,“啊!” “啊!” 第一声,是她,第二声更大音量的,是摸她屁股的男人。 戴宪一脚将那个男人踹飞,飞出去的途中撞翻了三四个男人,大家倒成了一片。 “嘿!”被误伤的男人们爬起来,有些愠怒。 酒吧的经理及时到场,迅速地插入中间,将他们和身后的戴宪隔离开来。 “我们走吧。”丁叁叁说。 “嗯。”戴宪牵着她,一转头,前方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丁叁叁:“……” 即使在这个以文明为主旨的二十一世纪,拳头大的男人依旧受到追捧,以及轻易收获来自陌生人的敬畏。 逼仄的走廊里,丁叁叁正准备开口,瞬间就被推入了一个黑黢黢的房间内,她还没来得及装模作样的反抗一下,他的唇就贴了上来。 “咔哒”,大门被上了锁。 “唔……” 本来就穿的十分清凉的她,这下更是清凉无比了。裙子堆叠在她的脚下,新买的内衣同样遭受了这般无礼的待遇。 “你停下来……”丁叁叁被架在半空,双腿缠绕在他的腰上,绑带的高跟鞋倒是完美无缺的留在她的退上,但……并没有卵用。 “停不下来了。”他喘着粗气,将她抵在胸膛和墙壁之间。 “这不是家,不要乱来……” 脑中的那一点点洁癖在提醒她,在这个黑黢黢的不知名的屋子里,她缺乏安全感,没办法配合他。 戴宪抱着她往背后的沙发处走去,他正想把她放下,结果她率先尖叫了起来,努力的贴着他,誓死不靠近沙发。 酒吧,一个不知名的屋子里的沙发,失去了衣服护佑的她,绝对不要直接碰触到这张沙发,鬼知道这上面会有多少男女的液体! 戴宪盯着她,她牢牢地用手抱着他,深度诠释什么叫“宁死不屈”。 三下两下,他脱下身上的体恤衫扔在沙发上,然后将她的屁股完美的搁在上面。 “这样你也有兴致?”丁叁叁小心落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戴宪一边解着裤子一边说:“这样算什么,总比前两年拿你的照片打手枪好啊。” 丁叁叁:“我该夸你吗?” “不用,给我一张你的限制级的照片就好。”他甩开裤子,一下子逼近。 丁叁叁眯了一下眼,然后问:“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你后天离开,我后天回部队报道,所以相信我,接下来它将是我最大的心理慰藉。” 毕竟,以前那些好像满足不了他了,特别是上面还沾上了某种液体,实在不好进行二次使用。 丁叁叁:“……” 她不禁想问,他待的那个男人多的地方,是一直都这么黄吗? 不对,应该换种说法——男人一直都是这么“黄”的人种……吗? 第34章 异地恋 丁叁叁离开b市前往往香港的那天,戴宪的年假也正式结束了。他们俩,一个早上离开,一个下午离开。 “你这几天嗓子不舒服,记得吃药。”在机场的安检口前面,丁叁叁捧着戴宪的脸温柔的提醒。 “是,丁医生。”戴宪拖着她的行李,笑着回答。 丁叁叁一笑,松开手,说:“也不是第一次分开了,我们不是早就应该熟练起来了吗。” 戴宪的手指在她手心里厮磨,他说:“傻瓜,谁会对分离熟练起来。不管我们曾告别多少次,每一次都像是要了我半条命。” 丁叁叁低头一笑,十分受用。 “落地记得报平安,到了公寓之后马上给我发一个定位,你要是结识了新朋友就把她的电话给我,以防万一。”他不厌其烦的说着,比做完来巡视她的丁母都还唠叨。 “嗯,我都记住了。” 离登机还有四十分钟,戴宪把行李交给丁叁叁,说:“去吧,该过安检了。” “嗯。”她拖过行李,将拉杆握在自己的手中。 “戴宪。”她开口喊道。 “嗯?” “我知道以你的工作性质不做危险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丁叁叁抬头看他,嘴角挂着笑意,她说,“我唯一对你的要求,就是请你每次做之前都想想我,然后平安回来。” 她落音刚落,他忍不住伸手将她圈入自己的怀中,“叁叁……” “好了,不要让别人笑话我们。”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 戴宪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也有只有一个要求。” 丁叁叁笑着看他,戴宪深吸了一口气,说:“别再给我招惹情敌了,两个就够烦的了。” “滚。” 这次短暂的分别,最终以戴宪挨了一脚结束。 丁叁叁知道他是想冲淡离别的愁绪,的确,她是嘴角挂着笑意登上飞机的,一旦想到他,她好像对所有的未知都充满了信心。 香港,潮湿的空气,拥挤的人群,繁华的街道,高楼大撒,好像跟任何一个南方的城市都一样,虽然都是生面孔,但偶尔入耳的粤语还是会让丁叁叁想起小时候看的那些港剧,陡然生出一股熟悉的味道。 从未来过,但慕名已久。 丁叁叁的公寓在她所工作的医院的对面,十分钟 的脚程,非常便利。但有便利这个好处自然也有其他的坏处,比如破旧。没有到危楼的地步,但年岁已久,看起来墙面已经有些斑驳。 “嗨,你是新来的丁医生吧!”隔壁的大门打开,一个满头卷发的男人靠在门框上,热情的打着招呼。 “是,我叫丁叁叁,请多关照。” “我叫罗森,跟你一样,都是外科医生。”罗森笑着说。 “我现在要去安置一下行李……” “需要帮忙吗?” “太感谢了,我想问一下你有家政公司的电话吗?” “这个。”罗森从鞋柜上拿出一张卡片,说,“一直都给我家做,还不错。” 丁叁叁接过,记下了上面的电话号码,然后还给了罗森,“谢谢。” “不客气。”罗森看出她不是外向的女孩儿,没有继续打扰下去,笑了笑,关上了门。 丁叁叁打开大门,扫了一眼屋内,还好,没有比她想象中糟糕。站在玄关处,她拨通了刚才存下来的电话号码,请家政公司上门帮忙。 挂了电话,丁叁叁又给戴宪发送了自己的位置,让“mr.掌控欲很强且警惕性很高”知道她的情况。大概是职业病,她喜欢关注别人的异常,他则是喜欢排查一切危险。 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回信,这样的情况她也习以为常了,收了电话,开始巡视起自己的地盘来了。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标配。主卧里的那张床需要换掉,她是绝对不可能在那上面睡下去的,客厅里的沙发大概也需要抬出去扔了,上面各种各样蘸料的颜色已经让她看不出它的本色了。 “叮咚。”家政公司的人到了。 来了两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手脚都很麻利,大概是看出丁叁叁也不是什么喜欢唠家常的人所以默默无语的干了起来。 “叮咚。”门铃又响了,这次是罗森。 “我要去宜家买点儿东西,要一起吗?”他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衣服,卷发也打理得十分有型。 “不会太打扰你吧?”丁叁叁问。 “会的话我就不来邀请你了。”罗森笑着说。 “好,等我一分钟。”丁叁叁走回屋子,拿上自己随身挎的小包和放在外面的手机,走回来对罗森说,“走吧。” 罗森愣了一下,“你不需要化一下妆吗?” “化妆?不用了。”丁叁叁拉上大门。 罗森惊奇的一笑:“我第一次见你这么利落的女人,关键是还长得漂亮。” 通常这个世上只分三种女人,磨叽无比需要男人等到死的漂亮女人,干脆利落但邋遢不爱收拾的丑女人,以及虽然长相不佳但依然想像美女一样拥有磨磨唧唧的女人。 丁叁叁,打破了罗森的女人观。 对此,丁叁叁只有一句话:“你对于女人的看法太狭隘了。” “见到你之后,我承认。”罗森说。 两人一起走入地下通道,乘轻铁前往目的地。 罗森是一个很好的逛街伴侣,他会提出自己的意见但不会干涉你最终的选择,且品味很高。 丁叁叁用五分钟找到了一个熟悉的牌子,然后用一分钟决定了买哪张床,十分效率。 “你在家里就是睡的这个款式的床吧。”罗森笑着说。 “对,我只熟悉它。”丁叁叁笑着刷卡结账。 “哦……”突然,罗森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怎么了?”丁叁叁回头看他。 “你结婚了。”罗森肯定的说,“这是一张双人床。” 丁叁叁不置可否,她和戴宪的事情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 “哎,白献殷勤了。”罗森装作很失落的说。 丁叁叁一笑,“不会让你白跑腿的,我请你吃晚餐。” “deal!”罗森敲了一个响指,露出笑容。 丁叁叁这种性格,只要对方不是对她有所企图的话,她是很适合做男人的女性友人的。干脆利落不废话,聪明简洁不八卦,简直是perfect。她和罗森虽然只是认识第一天,但相处起来已经有了一些默契,不打探对方的生活,不越过普通朋友的边界,这样对他们来说很放松。 晚上回家,干净的屋子、崭新的床和床上用品,丁叁叁终于可以不用担心睡不好觉了。 洗完澡出来,戴宪的电话来了,他问:“下午给你打电话你在干嘛?” “和朋友一起逛街吃饭。” “女性朋友?” “男的,就住在我隔壁。” 戴宪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什、什么?” “我才想问,你什么时候变成结巴了?”丁叁叁笑着躺在床上。 “男的,和你一起逛街吃饭?丁叁叁,我不吃醋是不可能的!”戴宪忿忿的说。 “嗯,所以我也没有阻止你吃啊。” 戴宪一脑门的黑线,“他知道你有男朋友吗?” “他知道我有老公。” 戴宪嘴角一扬:“是吗,你这么好,主动坦白?” “人家猜出来的。” 戴宪:“不管是你说的还是他猜的,请你注意男女之间的相处边界,别让我在这里干着急上火。” “知道。” “你会这么听我的?”戴宪有些存疑。 “你再废话我挂了,电话费挺贵的。”丁叁叁关了大灯,打开床头立着的壁灯,这是今天的战利品,罗森选的,十分有眼光,射出来的光是温柔的橙色,让着狭小的屋子一下子温馨了起来。 “我下个月有假,你想我来看你吗?”戴宪重新躺回床上,笑着问。 “几天的假?” “三天。” “嗯,不来打断你的腿。” 戴宪噗嗤一乐,“你有这力气?” “放心,我对人体关节熟得很,不用废什么大力气。”丁叁叁嘴角轻松扬起。 “老婆……” “嗯?” “我在用你的裸照以解相思情苦。”戴宪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没有丁叁叁的脸,却有她上半部分的身体。 丁叁叁:“不用客气。” 戴宪说:“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刚才不是说了吗?” “我想听详细版的,不是缩略版。” 丁叁叁撇嘴,对这一天缓缓道来,其中抹去了不少关于罗森的事情,免得他又泡进了醋缸。 渐渐的,她听出了点儿不对劲来了,“你在干嘛?” 电话那头,喘息声变重。 丁叁叁瞪眼,耳根子迅速泛红,甚至牵连到了脖子。 “唔……”一声重重的粗气传来,丁叁叁闭眼,有想扔了手机的冲动。 phonesex,他们刚才是在做这件事吗? 丁叁叁扔掉手机,用被子捂紧了脑袋,整个人像是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叁叁?” “老婆?” “宝贝儿?” 电话里,传来他一声声的低沉呼唤。 丁叁叁:拿根绳子来,她想勒死他然后再勒死自己。 第35章 凭空出现的女人 丁叁叁适应能力很强,专业上手也十分快,颇得同事们的好感。 “如果内地的医生都是你这个水准的话,那那些富人完全不用专门跑到香港来治病了啊。”罗森感慨。 “内地的医疗水平也不差,他们大概觉得来这里更有安全感吧。”丁叁叁说。 罗森点头,说:“大多是女明星来港生孩子,躲避生育政策。” 吃完饭,两人一起端着盘子起身。突然,外面变得嘈杂了起来,有护士跑来通知他们有病人来了。 “什么病人,这么大阵仗。”罗森看了丁叁叁一眼,两人一同朝急诊室走去。 丁叁叁来的不巧,这段时间香港正被非法分子举行“占中”集会,几乎每天都有警察和血气方刚的集会分子发生流血冲突。今天他们在离医院不远的两条街大肆烧香集会,扰乱民众出行,搞得一片乌烟瘴气,在警察劝说无果的情况下,竟然有人采用自残的方式要挟,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达到目的。 罗森正在给一个伤者检查,突然听到砰的一声,然后是护士的尖叫。 丁叁叁被床上的病人一个猛推,直接撞上了旁边的椅子,整个人痛得站不起来。 “丁医生!”旁边的护士慌手慌脚的把她扶起来,罗森丢了病人走过去,看向推人的男人,“你在干什么?她是医生,你发什么疯!” 坐在病床上的男人一脑袋的血,脸上的愧疚一闪而过,他继续梗着脖子愤怒的说:“她是大陆人,我不要让她给我看病!换人!” “医生没有大陆和香港之分,你爱看看不爱看滚蛋!”罗森气愤的说。 这群无聊分子,他早就看不惯他们了,原本好好的日子被他们搅得一团糟,交通不便出行受扰,连睡个觉街上都是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我不看了,走就走。”男人翻下床,欲往外面走去,被门口的警察拦住。 这时候急诊室的主任来了,瞪了罗森一样,说:“你去看丁医生伤的怎么样,这里我来处理。” 丁叁叁被他一推,腰部直接撞上了椅子角,痛得直不起腰来。罗森给她检查了一通,担心她脾脏破裂,还好,没有背到这种地步。 “你今天休息吧,腰上一大块紫,看起来吓死人。”罗森说。 “我大概是没有拜菩萨,最近总是伤到腰。”丁叁叁苦笑。 罗森挑眉:“不止是男人,女人腰不好也要注意。” 丁叁叁:“……” “你不会告我性骚扰吧?”罗森问。 “……不会。” 丁叁叁在这边和“恶势力”作斗争,b市那边后院起了火。 一个穿着波西米亚裙子,满头棕色卷发的年轻女人坐在孙谨的办公室里,声称自己是戴宪的未婚妻。 “董事长……”秘书有些为难的看着她,说,“她在公司楼下这么嚷嚷,我只好把她带上来了。” 孙谨放下眼镜揉了揉眼眶,说:“你做的很对。” “那我先出去了,您和她慢慢谈。” 秘书带上门离开,屋内只剩下孙谨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你声称是我儿子的未婚妻?”孙谨淡淡的问。 “是,我们还一起回去见过我父母。”年轻女子瞪着眼睛说。 她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大概是经常在外面的工作,中文发音也不是很标准流利,可以推定是外国人。黑眼睛,亚洲人,加上她认识戴宪,差不多就能知道她大概是缅甸人。 “你是缅甸人?”孙谨问。 年轻女子愣了一下,点头。 “那就是戴宪工作中认识的朋友了。” “不是朋友,他是我未婚夫!” “你叫什么名字?” “玛拉。” “玛拉,你知道未婚夫是什么意思吗?你今年多少岁,才刚刚成年吧。”孙谨一边微笑一边四两拨千斤的打发她,“你年纪还小,应该回去读书。” 玛拉有些紧张,她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戴宪的母亲,而且看起来十分有权势。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大概很难过她这一关了。 “他救过我,还跟我回去见过我爸妈……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未婚夫。”玛拉低头,有些局促不安,“我今年二十岁,我没读过多很多书……” 孙谨在心里无语了千百次,虽然她很多时候看不惯丁叁叁,但不可否认的是跟眼前这个刚刚成年的女子相比,丁叁叁简直是仙女。 “这样吧,你现在住在哪里?戴宪他周末会回来,我让他亲自跟你说清楚。”孙谨说。 “我……” “你不会没地方住吧。” “嗯……” 她大老 远从缅甸来,已经消耗光了所有的钱,根本没有地方住。 孙谨按了一下内线,刚才离开的秘书又进来了。 “给她安排个酒店住,别让她乱跑。”孙谨说。 “是。”秘书懂了。 戴宪的电话打不通,大概又是去哪个山旮旯演习去了。孙谨扔了笔,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心里想着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丁叁叁知道。她好不容易愿意做试管婴儿了,这一岔,岂不是又让她有理由把戴宪甩开千百里的?更要命的是她这个病入膏肓的儿子,还偏偏就吃她这服药,换谁都不行。 玛拉被秘密的安排在了宋氏名下一家私密性极强的酒店,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会乱走,就只有待在酒店里。为了保险起见,孙谨还特地吩咐了宋烨,让他上点儿心,帮戴宪瞒过这一劫,最好让丁叁叁什么都不知的情况下就把人打发走。 宋烨:“您放心,我会派人看着她的。” “好吃好喝的供着,别惹事就行。” “明白,您就放宽心吧。” …… 小钟哄睡了儿子,准备到书房去看看宋烨然后就去睡觉。她走到书房的门口,房门稍微开了一条小缝,光线透了出来。 “嗯,你们都警醒着点儿,不要让她乱跑。”宋烨在打电话。 “她要什么就给她,别把人放出来就行。” “逛街?逛什么街,她一分钱都没有,让她老实呆着。” 逛街?小钟皱眉,他口中的那个“不要放出来的人”是女人?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宋烨挂了电话,看向门口,“老婆,进来吧。” “还不睡呢!”小钟笑嘻嘻的扒着门框笑道。 “马上就睡了,儿子呢?” “玩累了就睡了。”小钟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手指在他胸膛画了个圈,眨眨眼,“你不去洗澡?” 宋烨抓住她的手,嗅了嗅她的发香,说:“你亲戚走了?” “嗯。” “那就一起洗?” “我已经洗过了。”小钟站起来,拉着他的胳膊让他起身,“你去洗,我给你找衣服去。” “真的不一起洗?”宋烨回头,笑着看她。 “去去去去!”小钟推着他往门口走。 眼见着人进了卧室,她 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跟去卧室,“哎呀,我手机落小宝房间了。老公,我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啊!” “嗯。” “影后”拿着黑色的手机走到阳台上去,按着才通话记录的第一位拨了过去。 “宋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那边立马接通。 “不是宋烨,是我。” “夫人?” “嗯。” “您有什么事儿吗?”下属有些忐忑的问。 “刚才你们宋总吩咐照顾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小钟单刀直入的问。 下属心跳加速:莫不是让老板娘以为老板外遇了?天哪!这个问题得好好回答啊。 “是戴夫人吩咐给宋总帮忙照顾的,跟宋总完全没有关系,您千万不要误会啊!” “戴夫人?戴伯母?”小钟疑惑。 “是,宋总只是帮忙。” “知道了。”小钟说,“我问你的这件事你就不用告诉你老板了。” “是,我马上忘记。” 小钟挂了电话,顺手删除了通话记录。她握着电话想了一下,觉得有些蹊跷。 “老婆,我睡衣呢?”浴室里,宋烨在大喊。 “来了。” 第二天,调休的小钟,戴着墨镜穿着黑色长裙出现在酒店的门口。 “老板娘,您怎么来了?”一听前台的人说宋夫人来了,坐在办公室的经理“快马加鞭”的赶到大堂。 小钟晃了一下手里的袋子,说:“来给人送衣服来了。” “送衣服?”经理有些懵。 “戴夫人不是安排了一位贵客住在这里吗?她不方便出门,我给她送新衣服来了。” “哦哦哦,您说的是那位啊,我知道了,您跟我来吧!”经理恍然大悟,立马笑着在前面引路。 小钟嘴角一弯,有些狡黠。 香港这边,丁叁叁正下了手术,被主任亲切约谈,关心她生活工作能不能习惯。 “上次的事情我们很抱歉,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心理上的困扰。”主任说。 “没事,做医生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岂不是太不合格。”丁叁叁说。 主任赞赏一笑,说:“你很不错,我很久没有看到你这么年轻有为的医生了。” “您过奖了 ,我倒是觉得年轻优秀的医生越来越多了。”丁叁叁笑着说。 主任笑着说:“是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这个月辛苦你了,下个月就开始正常调休吧。” “是。”这次,丁叁叁是发自肺腑的笑了起来。 才走出主任的办公室,外套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叁叁……” 小钟正准备说什么,手机一下子就被人夺过去挂掉。 “老公,你怎么在这里?”小钟吓了一大跳。 “我才想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宋烨嘴角挂着笑意。 小钟咽了咽口水,说:“里面那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必须要给叁叁讲。” “你想让她心里不舒服?” “会不舒服,但起码总比被瞒在鼓里好吧!”小钟辩解。 “她和戴宪好不容易重修旧好,你就忍心这么破坏掉?钟小期,你是不是舒服日子过惯了丧失了思考能力啊!”宋烨斥责她。 小钟瞪眼:“你才丧失了思考能力!我这是挺我姐们儿,跟你帮戴宪金屋藏娇一个道理!” 宋烨无语:“这是一样吗?我是想把她安静的打发掉,你是想广而告之。” 小钟伸手:“手机拿来,我不能让叁叁不明不白的戴绿帽子。” 宋烨瞪着她,小钟回瞪回去。他上前一步,直接将小钟扛了起来,大步离开。 “啊!” 脑袋向地,血液逆流,尖叫着的她终于明白了丁叁叁以往的感受。 这边,丁叁叁回拨两次都被挂断,索性收了手机去吃饭了,反正小钟也只是讲些她懒得附和的八卦而已,不重要。 第36章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小钟被宋烨带离酒店,夫妻俩在车上出现了婚后第一次剧烈的争执。 “我知道这有可能断送他们才刚刚修复好的关系,作为朋友我真心的希望他俩好。但是如果我帮着你们瞒了叁叁,那我和你们这些臭男人又有什么区别?我是她的闺蜜,闺蜜负责帮她解决问题,倾听苦恼,没有帮着她男人隐瞒外面有女人的义务!”小钟说。 宋烨说:“我相信我兄弟,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现在只是一个还没有解开的误会,如果最后证明这只是楼上那个女人一厢情愿,那戴宪和叁叁他们后面怎么办?” “你相信你兄弟的一往情深,我也相信我姐们儿的通透聪慧。” 言下之意就是真金不怕火炼,如果是误会,丁叁叁会判断不出来吗? “你的意思是执意要说了?”宋烨抓住方向盘,瞪她。 “我会注意措辞,不会陷害他的。”小钟瞥了一眼她老公,从包包里掏出手机。 宋烨无奈,拿出手机给戴宪打电话,但该死的还是提示关机的女声。 “操!”宋烨狠捶了一下方向盘,吓得旁边的小钟差点儿把手机抖出窗外。 小钟:卧槽,不会因为这件事遭受家暴吧…… “打啊。”宋烨瞪她一眼。 “哦哦。”小钟慌不迭的拨号。 “喂,小钟啊。”电话接通,那边响起的是叁叁轻松明亮的声音。 “叁叁……”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和丈夫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她,现在却萎了下来。 宋烨像是看好戏一样盯着她,小钟的脸扭曲了起来,转过头背对着她。 五分钟,电话打完,她闺蜜的使命完成。 “满足了?”宋烨嘴角带着笑看她,有些冷飕飕的味道。 “没有,有点儿难受。”她低头,想到叁叁那一瞬间的沉默,心里百爪挠心,比她自己搞外遇都还紧张。 “哼。”宋烨轻哼了一声,发动车子。 “我们回家吗?”小钟问。 “回什么家,请罪去!” 搞砸了孙谨嘱托的事情,她还想着全身而退吗?幼稚的女人。 “我们要去见戴伯母?”小钟瞪大了眼睛。 “嗯。” “快快快,停车,我要在这里下去!”小钟慌了起来,脸色都变了。 宋烨一脚踩下油门,黑色的奔驰在街道上划出了完美的轨道线。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她休想飞。 这边,丁叁叁坐在长椅上,握着手机愣了半天。大概是实在没有想到他会喜欢上其他的女人,所以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格外的不敢置信。 生气么?有点儿,但不是很多。他没有搞劈腿,一切都是在他们离婚之后复合之前发生的,无可指摘。像是每个男人都会有一段露水情缘那样,他如果有,那也实属正常。 但为什么会这么心塞呢?说好的长相思长相守,原来转眼间就可以有其他声称他“未婚妻”的女人来挑战啊。 丁叁叁缓缓地站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往医院的大楼走去。 “丁医生好。” “好。” “丁医生吃饭了吗?” “还没有呢。” “丁医生……” 一路走去,碰到在花园里散步的病人热情的打招呼,她一一回应。白色的大褂被风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细微翻腾的海浪。 星期五早上十二点,宋烨接到酒店经理的电话,玛拉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我派人去送午餐,没有人开门,刷卡进去一看,人不在屋内。我调了酒店各个地方的监控看,她上午十点的时候趁我们在接待一个旅行团的时候跑掉了。”经理紧张的说。 “她身上没钱不会走多远,你赶紧派人出去四周找找。” “是。” 宋烨挂了电话,给徐政林打去,“别睡了,后院起火了!” 让其他人去找玛拉显然是不太合适的,一是不想坏了戴宪的名声,二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丁叁叁回来翻起旧帐他们解释不清。 徐政林在警察局有点熟人,调了酒店周围的监控出来看,想找到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什么地方。 只是这丫头还有点儿反侦察能力,监控除了在地铁站拍到一次她之外,就没有任何线索了。 被众人找寻的玛拉去哪里了呢? 她找到了戴宪的部队。 在酒店的这几天她一直在往上搜寻消息,包括本市各个部队的所在地,以及任何一点网友披露的偶遇野战部队训练的消息。 但是她虽然摸到了部 队的基地,但却没有办法进去。跟士兵磨了半天的口舌,一点用都没有。 她蹲在对面的草丛边,烈日当空,她一动不动的观察着对面的大门口,像是潜伏的小猎豹。 正在此时,一个女军官开着吉普车出来,士兵例行检查后放行。 “等一下!” 车缓缓地开出大门,玛拉一下子就朝驾驶座扑了上去。 士兵过来准备把她拉开,她冲着女军官大喊:“你认识戴宪吗?他在里面吗?” “你干什么呢!”士兵呵斥她。 女军官停下车,伸手示意士兵放开她,“你,过来。” 玛拉上前,瞪着黑幽幽的眸子看着她。 “你认识戴宪?”女军官这样问她。 “是,我是他的未婚妻,他在里面吗?” “你是他什么??” “未婚妻。” …… 晚上十点,b市国际机场,丁叁叁提着一个小包出现在了闸机口。比起道听途说,她更愿意回来和戴宪当面谈谈。 十点四十,她到达小区楼下,抬头一看,发现自家的灯居然是亮着的。她拿出电话给戴宪打,还是关机的状态。 “小钟,你在哪儿?”丁叁叁拨通小钟的电话,“你能来一下吗,我家好像有贼。” 十分钟后,不止小钟来了,宋烨也来了。 三人一同上去,丁叁叁用钥匙小心翼翼的拧开门锁,一屋子温暖的灯光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没人哪。”小钟率先跨了一步进去,看了看客厅,又伸出脑袋到阳台察看一番。 宋烨在后面拎着她的脖子给拉了回来,“胆子这么大,不要命了?” “你们别出声,我听到声音了。”丁叁叁站在客厅的中央,皱紧了眉头。 宋烨顺手拿起插在花瓶里的画轴,慢慢地朝声音来源地靠近。 浴室的门被打开,一个裹着浴巾的少女湿淋淋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不许看!”小钟瞬间反应过来,扑上去捂住宋烨的眼睛。 宋烨:“……”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丁叁叁看向这个莫名其妙进自己的房子洗澡的女人。 “你家?这不是戴宪的家吗?”玛拉擦着头发,不明所以,“你们怎么进来的?” 小钟抽了一口冷气,胆颤心惊的看向丁叁叁。 “给你三分钟,滚出去。”丁叁叁冷着面说。 “凭什么?你是他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走?他母亲都没有这样跟我说话,你算老几?”玛拉扔下擦头发的浴巾,有些不忿。 丁叁叁一笑,从牛仔裤背后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小区保安的电话,“喂,是保安吗?我是a栋一号楼701的住户,我家里有贼进来了。” 玛拉瞪大眼睛看她,“你什么意思?” “三分钟,要么自己离开,要么等着保安送你离开。” 玛拉摔门进了浴室,大概是在换衣服。 “叁叁。”小钟喊她。 “我要静一静,这里你们帮我看一下。”丁叁叁摆手,独自一人走上阳台。 夏日的晚风带着一点燥热,徐徐滑过她的脸颊,妄图带走她眼底的一片伤情。 玛拉收拾东西离开,被保安送出了小区。丁叁叁站在阳台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公……”小钟扯了扯宋烨的袖子,有些无措。 “我先回去,你在这里陪陪她吧。”宋烨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 玛拉为什么会登门入室呢?时间倒回到今天下午。 在听完玛拉的叙述之后,女军官说:“既然这样的话,你回家等他吧,他现在还在训练,大概明天才会回来。” “回家?” “你没钥匙啊?” “我不知道他现在住哪里……”玛拉说。 “这样啊,我知道,我把地址写给你吧。”女军官笑着说。 “有地址我也进不去啊,我没钥匙。”玛拉诚实的说。 女军官微微挑眉,说:“我帮你进去找找,他应该留有备用钥匙在这里。” “真的吗?” “当然,你不是他的未婚妻吗。”女军官微微一笑。 就这样,玛拉堂而皇之的进了丁叁叁的家,出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第37章 我只爱我的妻子 小钟提着两听啤酒进门,大咧咧的说:“超市那个收银员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失足少女,竟然还查了一下我的身份证,我一个当妈的还被怀疑未成年?我是该高兴还是该哭啊!” “当然是高兴,起码证明你还年轻。”丁叁叁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偏头说。 小钟把啤酒放在她面前,一屁股坐在矮凳上,说:“想喝多少喝多少,不够我再下去买。” 丁叁叁拿起一罐啤酒熟练的打开,“借酒浇愁愁更愁,喝着玩儿玩儿可以,喝醉了就不值当了。” “你现在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小钟凑前去,笑着说。 丁叁叁一笑,喝了一口酒,“哪有人一直沉浸在一种情绪里面的。” “是啊,想当初我失恋的时候也不过就伤心了个两三天,然后就继续追上去了嘛。”小钟笑着说。 她追宋烨的故事,简直比赚一个亿的难度系数还高。 “那是宋烨心里有你,不然就凭你这么死缠不放,早就被他拉去沉江了。”丁叁叁笑着说。 “戴宪心里也有你啊。”小钟快嘴快舌。 丁叁叁脸色一变,“我现在不想谈论他。” “好好好,谈我谈我,来回忆一下我壮烈的追男史!”小钟识相,慷慨的奉献出自己。 丁叁叁微笑,和她碰杯。 两人一喝就是一夜,拂晓天边初亮,两人才一起滚入了被窝。 才睡没有多久,丁叁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小钟一个踢腿将她赶走,她跌跌撞撞的朝客厅走去。 “喂?” “叁叁哪,我有事想找你帮忙。”方致远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什么事?” “方行在学校打架骨折了,被老师送到了你们医院,你能不能帮我去看他一下?我现在在邻市,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方致远不知道她已经去香港一个多月了,还以为她在以前的医院上班,所以有此托付。 “好,我马上去。”丁叁叁振作了一下精神。 洗了脸精神了一些,丁叁叁迅速换好衣服朝楼下车库走去。她的车安然无恙的停在车库,方便了她此时的出行。 方行是方致远的儿子,今年十岁,顽皮得不得了,方致远把他送到寄宿学校去本意是想让严格的制度修正一下他散漫的性子,这下 来看来,还是没能挡住他上房揭瓦的本性。 “叁叁阿姨,你怎么才来啊,痛死我了!”一见到丁叁叁,方行就像是原地复活了一样。 丁叁叁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叫你打架,吃苦头了吧?” “哎哟,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有多气人,我实在忍不了了才小小的教训了他们一下。”方行挥舞着拳头,像是一头朝气勃勃的小狮子。 “让我看看你伤口,好给你爸汇报。” “哎,小伤,不碍事儿。”他手一挥,反过来安慰起丁叁叁来了。 主治医生笑着说:“丁老师,这是你朋友的孩子?他可真是精力旺盛,从进了医院到现在嘴巴都没停过。” 丁叁叁笑着点头,察看完方行的伤口,说:“确实是小伤,没有上次跳楼严重嘛。” “上次是意外,我是吓唬我爸的,没想真跳。”方行挠了挠头,挺不好意思的。 “行了,你休息一会儿,我给你交完费就送你回去。” “好嘞!” 部队营地这边,戴宪才进门就听士兵报告有人来找过他,后面被苏上尉打发走了。 “苏上尉?”戴宪疑惑的问。 “是,她来送东西,离开的时候就被那个女的拦了下来,然后那个女的还声称是你的未婚妻……” 戴宪眼睛一亮,难道是叁叁回来了? “那个女的拦了苏上尉的车非要见你,苏上尉没办法,只好把你家的地址写给了她。” 戴宪越听越糊涂,“你说的这个女的长什么样子?” “监控里有画面,您要不要去看看?” “走。” 看完监控,戴宪的一双眉头越皱越深,他转头问士兵:“有人进过我寝室吗?” “我没注意。” 戴宪迅速离开了监控室,朝他的寝室走去。 正在此时,宋烨打通了他的电话,“你总算接电话了,天下大乱了。” 玛拉被宋烨带回了开始安置她的酒店,然后她也如约见到了戴宪。 “戴宪!”她很激动,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这是机票,今天下午飞缅甸的。”戴宪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你是在赶我走吗?”玛拉有些失神。 “是,你该离开了。”戴宪说。 “我是你……” “你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如果有那么一点关系就是我曾经救过你,而你现在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戴宪单刀直入,丝毫没有留下一点情面。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可是为了我愿意死的啊。”玛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双眼里全是泪意。 “我愿意为之而死的是我的职业,不是你。你只是我救下的其中一个,不是唯一一个。”戴宪冷漠的说。 “你救我……是为了你的职业?”玛拉抽了抽鼻子,泪水扑簌而下,“那你送我回家,给我钱,也是为了你的职业?” “那是我心底的一点善念,如果你以为这是爱情的话那真是太天真了。” “那你现在对我就没有一点……”玛拉吸了一下鼻子,说,“我们镇上的人都说我长得很漂亮,说我可以嫁人了,我……” 她从路边小草长成了野百合,他难道就没有一点惊喜的感觉吗? “我只爱我的妻子。”戴宪打断她。 玛拉掩面哭泣,缩在沙发的一角,哭得震天动地。 每个少女心里都有一个英雄,顶天立地,铁汉柔情,可今天,玛拉心里的梦碎裂了。 那个在枪林弹雨中护着她走出来的男子,那个在贫瘠小村里突兀得像是天神下凡一样的男子,从始至终都被证明是她一厢情愿的梦境。 人总要经历失恋,只是她这场失恋来得太陡然了,让她痛彻心扉。 “对不起……”她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张哭花了的脸,说,“代我向你的妻子道歉,我不是有意伤害她的。” “我会转告她。” 玛拉从荷包里摸出一条手链,说:“我昨晚在浴室里看着好看就拿走了,帮我还给她吧。” 戴宪:“……” 送走了玛拉,戴宪松了一口气。 “你还不去找丁叁叁?”宋烨在旁边提醒他。 戴宪从椅子上蹭地一下坐起来,抓过宋烨手里的车钥匙,飞快地朝着机场外跑去。 “喂!”他把车开走了自己怎么回去? 丁叁叁早上走的急,手机落在了家里。戴宪打过去是小钟接的,她恍恍惚惚的醒来,说:“叁叁?她好像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她去哪里了?”戴宪着急的问。 “听起来像 是医院,我没太听清。”小钟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努力回想。 丁叁叁给方行办完了手续就准备带他出院,方行提议:“我可以坐轮椅吗?这样一跳一跳的我好累啊。” “少废话,这是你该吃的苦头。”丁叁叁扶着他往外走去。 “我骨折了还不算吃苦头了吗?” “骨折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丁叁叁同志,你好没同情心。”方行撇嘴。 丁叁叁作势要松手,方行害怕,一下子扑在了她的身上,“我错了我错了,我蹦着挺好的,挺好的!” “哼。”丁叁叁轻笑,带着他往停车场走去。 隔了一条马路,正准备下车冲出去的戴宪停住了,他坐回车里,看着那个和旁边小男孩儿言笑晏晏的女人。 从那个男孩儿的长相来看,他不难猜出他是谁的儿子。 车子一前一后的朝着方家的别墅驶去,前面的车,车内欢声笑语,后面的车,气压低的随时要下雨。 车子直接开进了别墅里面,佣人来扶着方行下车,总算让丁叁叁解脱了。 “叁叁阿姨,你这就走了?”方行转过头来看她。 “对啊,我任务完成了,你就在家里等你爸吧,他马上就回来了。”丁叁叁说。 “别啊,陪我玩儿会儿嘛。” “你腿都这样了还玩儿?” “来嘛来嘛,跟我杀一局嘛!”方行扭动身子,做女孩儿的姿态。 丁叁叁:“……”简直是核武器,太让人瞎眼了。 方行之所以能和丁叁叁建立比较好的关系,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丁叁叁游戏玩儿得溜,经常虐杀咱们方小少爷,搞得他不服不行。 只是今天两人都有些疲倦,一个打架打累了,一个熬夜熬累了,没玩儿到两局,一个躺在床上睡着了,一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戴宪在外面等,从烈日当空等到了黄昏晚霞,再到夜色初上。他注视着大门口,一直等待着那个身影出现,唯恐漏看了。 远处有车灯亮起,一辆黑色的卡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别墅的大门打开,看起来是主人回来了。 戴宪捏碎了手里的烟头,随手一抛,没入了夜色。 他等的人,或许是不会出来了。 第38章 缓兵之计 方致远一进屋,察觉到房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佣人在厨房里做着晚餐,其余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先生回来啦。”佣人走出来,笑着问候。 “嗯,他们两个呢?” “楼上睡觉呢,要不要喊他们起来?” “我去吧。” 方致远朝着楼上走去,脚步声没入软绵的地毯里,悄无声息。 他推开房门,屋内黑黢黢的一片,只有未拉好的窗帘隐隐透入路灯的光亮。方行大剌剌的躺在床上,睡得深沉,嘴角亮晶晶的,像是口水。 方致远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蛋儿,“儿子,醒醒,你叁叁阿姨呢?” 方行眯瞪着眼,随手往沙发处一指…… 棕色的沙发上,丁叁叁蜷缩成一团,身上盖着的毯子已经滑落了大半,手臂也无意识的垂到了地上,看起来比方行睡得还熟。 “叁叁。”方致远蹲在她面前,轻声呼喊她。 没反应。 方行从床上坐起来,盯着鸡窝头,“你这声儿太小了,看我的。” 还没等方致远阻止,他就扯着嗓子开喊了起来:“叁叁阿姨,起床啦!起床啦!” 丁叁叁一震,差点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方致远笑着扶着她,看她睡意惺忪的模样,十分可爱。 “我睡了多久?”她晃了晃头,掀开毯子坐了起来。 方致远说:“现在是晚上七点半,你们几点开始睡的?” “大概是……”丁叁叁眼睛往上看,像是努力的回想。 “两点,我们两点开始睡的。”方行坐在床上说。 “不是四点?”丁叁叁眨了眨眼。 “当然不是,我记得清楚着呢!”媚眼抛给了瞎子,方行这小子完全没有懂她的意思。 丁叁叁尴尬的起身,“都这个时候了,我该回去了。” “吃了饭再走吧,饭都输了。”方致远笑着说。 “是啊,吃完饭我们再杀两局。”方行掀开被子,跳着过来。 方致远扶着瘸腿的儿子,说:“腿都这样了还惦记着玩儿,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上进心?” “叁叁阿姨有上进心啊,他王者比我打得还溜!”方行说。 丁叁叁:“……” 方致远看了一眼沉默的“上进者”,为她辩解:“她是脑袋瓜儿好使,做什么都行,哪像你连个英语都考不及格。” 方行撇嘴,嗤了一声,“叁叁阿姨做什么都是好的,我做什么都是不好的,行了吧!” “哎呀,好饿,吃饭吧。”丁叁叁摸了摸胃,率先朝门外走去。 方致远拍了一下儿子的头,“不是跟你说了别乱说吗?我俩已经分手了。” “哎,记不住嘛,下次不会了。”方行摸了摸脑袋,苦恼的说。 楼下的座机响了,佣人接起来,说了两句后,奇怪的看向才下楼的叁叁。 “丁医生,找你的。” “找我?”丁叁叁也表示奇怪。 “嗯。” 丁叁叁走过去接起电话,“喂?” “叁叁。” “戴宪?” “嗯,是我,我在方致远家外面。” 丁叁叁:“那我……” “叁叁,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丁叁叁疑惑。 “算了,我走了,你们继续吧。”电话被粗暴的挂断,只剩这边一头雾水的她。 他该不会是……误会她和方致远藕断丝连了吧? “叁叁,你去哪儿?”正扶着方行下楼的方致远看着奔向门外的她。 丁叁叁跑出别墅,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汽车的尾灯一闪一闪的消失在黑漆漆的道路尽头。 她愿意专程从香港跑回来听他的一次解释,他却不愿意等她这两分钟。 “叁叁?”身后是方致远担忧的声音。 “吃饭吧。”她冷漠的转头,朝里面走去。 …… 星期天下午,丁叁叁返回香港,他们一次面也没有见上。 丁叁叁有一个做人的哲学:不愿意听你解释的人,他本身心怀偏见。 她不会追着戴宪去解释,都是成年人了,留点自己思考的空间吧。 罗森看出来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下班后执意带着她去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这家甜品店生意太好,他们足足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坐上位置。 “想吃什么就点,今天我请客。”罗森说。 丁叁叁一笑,拿着单子扫了一眼,说:“等我找找。” “找什么?” “贵的呀。” 罗森乐了,“有钱人也逃不过的低俗啊。” “谁告诉你我是有钱人了?穷着呢。”丁叁叁说。 “虽然你的衣服都没有明显的logo,但以我的判断,都是大牌啊。”罗森举例,“就说你今天这条裙子,channel的吧?经典小黑裙,是今年春夏才上的新款。你脚上这双平底鞋,jimmychoo的吧,没个五六千拿的下来?” 丁叁叁还第一次遇见这么识货的男人,她上下扫视了他一圈,问:“你这么对时装感兴趣,莫不是……” “gay?我才不是。”罗森嗤笑一声否认,“我最烦你们这些直女了,一碰到我们这种讲究生活品质的男人都怀疑是不是弯的,难道直男就不能追求美和精致吗?” “可以可以。” “现在这些男人,打着糙汉子的旗帜,光明正大的发着福做着大叔,油光满面大腹便便,丢不丢人?”罗森嗤之以鼻。 丁叁叁赞同的点头,“现在街上一眼扫过去,十男有八男都是大肚子,看着真是为他们的健康担忧。”更为他们的女友和妻子担忧。 “以为结婚了就可以大张旗鼓的放肆自己的身材横长,一点儿追求都没有,我这个旁观者看着都为他们焦虑。”罗森说。 丁叁叁点头,不能同意更多。 “对了,你老公是不是也属于这类?”罗森话锋一转,促狭的问。 “哪类?” “大腹便便,油光满面啊。”罗森凑近了一些,说,“你老公是不是特有钱?” 丁叁叁:“……” “不回答就是默认。” “他有八块腹肌,可以轻松秒杀你,放心吧。”丁叁叁舀了一勺冰激凌入口。 “真的假的?有照片吗?”罗森好奇。 “没有,有也不给你看,你现在眼睛冒着绿光,让我很不放心。”丁叁叁退了一步。 “切,我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会这么没有出息吗?” 丁叁叁笑着吃半熟芝士,不接他的话。 “拿来看看,不然这顿你买单。” “买就买。” “……” 某野战部队的训练场,士兵们滚着泥地扛着木头,口号喊得震天响。教官在旁边端着水管冲向他 们,泥水飞扬,大家都是浑身湿透。 “大校,首长来了,要见你。”通讯兵跑来向场边的站着的人报告。 戴宪快走了几步,朝会议室去。 “报告!” “进来。” 戴宪向上座的人行了一个军礼,喊道:“首长好!” “坐。” “是!” “听说你已经同意担任特种部队大队长的职务了?”上座的男人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剑眉星目,戴宪长得十分像他。 “是。” “出于什么目的?不想再被派遣出去?” “不是,是想我把所有的经验传递给下面的士兵,让他们在战场上少流血。况且我的岁数也上去了,不在体能最顶峰时期了。” 首长轻笑了一声,“你这人,果然像叁叁说的那样,撒谎都不会。” 叁叁?他的脸色变了变。 “好了,公事咱们就不说了,说一下你的私人问题吧。”首长起身,两人对坐在沙发的两边。 “听你母亲说你和叁叁复合了?”首长问。 戴宪沉默了一下,首长脸色一变,语气严肃了几分:“又分了?” “没有。”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有没有拿出点儿手段?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首长气愤的说。 戴宪:“感情的事怎么能用手段呢,爸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你……”首长被噎住,笑着指着他说,“我不管你用麻雀战伏击战还是信息战,反正必须得给我打赢这一场!你母亲说叁叁已经同意做试管婴儿了,那问题就只出在你身上。你给我拿出点儿气概来,既然非她不可就努力往上冲,是好是歹我在后面替你扛着!” “您不一定扛得起。” “说什么呢?” “我说一时半会儿不想要孩子,您同意吗?” 首长顿了一下,“一时半会儿?” “三五年内,不想考虑这个事情。” “你母亲怎么说?” “看您怎么说。” “你俩年纪都不小了,三五年后……生出的孩子还能健康吗?” “现在四五十生孩子的都有,人家的孩子照样活蹦乱跳的,没见出什么岔子。”戴宪说。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叁叁的?” “我俩的。她现在在香港,而且事业处于上升期,不适合把精力分拨到家庭上来。我的工作性质又特殊,更不可能时时时刻刻照顾到家里了。” “你说的原因也是一方面。”首长陷入了深思。 “所以我请求您批准我们三五年后再要孩子吧。”缓兵之计,戴宪使用的十分熟练。 “你给我个准数,三年还是五年?”首长不容易被敷衍过去。 “……三年吧。” 说多了说不定什么戏都没得唱了,还是稳妥起见吧。 “好。” 听见父亲的松口,戴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高兴不起来。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现在解决了这个问题对以后还有意义吗? 他不想放弃丁叁叁,但从以往的例子来看,她却总是在放弃他。 应付完首长,戴宪请了三个小时的假出去。 空军训练营地,苏可兴高采烈的跑出来,“你怎么想起来找我啦!” 戴宪说:“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苏可歪着头一笑,指了指前面空空地操场,说,“我们去那边吧。” 这是戴宪第一次来营地找她,她既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事儿?”她双手吊在单杠上笑着问。 “玛拉,你认识吗?”戴宪说。 “玛拉?” “别说你不认识,我家的钥匙不是你给她的吗?”戴宪冷笑。 “哦,那个女孩儿啊,是我给你的。”苏可坦荡的点头。 “你有什么权利私自进我的休息室,拿我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严格来说这是触犯军纪的行为!”戴宪大声呵斥她。 苏可一愣,然后脸红了,“你……这是在骂我?” “骂你?你要是个男的,我早就已经揍你一顿了!” “那你来啊,我怕你吗!”苏可松手,跳下单杠,她脸红脖子粗的对阵他,像是稍微口风松弛一点就会被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苏可,我当你是妹妹所以不跟你计较,你记着,如果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戴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你站住!” 炽热的烈日下,她一身戎装,额头冒着细微的汗 珠,咬着牙问:“丁叁叁可以,玛拉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她计较的无非是来来往往的女人,为什么唯独她像是在他眼中隐形的一样。她嫉妒,又愤怒,又无力。 戴宪背对着她停下脚步,他的背笔直得像是一棵青松,肩膀宽厚有力,给人以无尽的安全感。 “纠正一下,从头到尾只有丁叁叁可以。”他微微往后侧头四十五度,声音平稳低沉。 说完,他没有停留的大步离开。 苏可浑身一震,整个人如坠冰窖。朗朗晴空,她却像是屹立深秋,四面八风都是呼啸而来的冷风。 就,只有丁叁叁可以……么? 第39章 相见时,难 七月的香港,夜晚潮湿又火热,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有忙了一天终于能放松的白领,有跟着旅行团出来旅游的游客,大家叽叽喳喳,让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烟火气十足。 这个城市最安静的地方,一群医生和护士四处瘫倒在沙发上,手术服还来不及去掉,他们本想着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好,没想到却沾地就睡着了。 空调里吹出冷空气,睡在沙发一角的丁叁叁打了个寒颤,然后起身坐了起来。 “别在这儿睡,大家都回宿舍吧。”她一开口,嗓子有些哑了。 她咳嗽了两声,见没有人反应,她只好站起来到隔壁的屋子里抱出毯子给他们一个个搭上。 看着这横七竖八躺着的一群人,她轻咳了两声,朝外面走去了。 冷空气撞上热气流,丁叁叁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咖啡?”旁边伸出一只手,端着热乎乎的咖啡给她。 “谢谢。”丁叁叁接过。 罗森一笑,说:“手术做这么长时间?” “不是,大家都在里面睡着了。”丁叁叁喝了一口咖啡,虽然是速溶的,但现在来看已经满足了。 罗森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三点,这个城市大概只有我们这群人还在工作了。” “叮叮叮”,一串急促的手机铃声,是从丁叁叁口袋里传来的。 丁叁叁对着罗森笑了笑,一边拿手机一边有些奇怪,都这个时候了谁还会打电话来? “叁叁?你爸摔了,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电话那头,是丁母急的快哭出声的声音。 丁叁叁神色一凛,立马站直身体,“打救护车电话了吗?” “打了,还没来,你爸一动不动的,是不是……”丁母眼睛一红,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不不,不会的,您镇静一些。”丁叁叁一叠声的安慰母亲,“可能是磕到脑袋了,没事儿没事儿。” 她嘴唇颤抖,吐字都有些含糊了。 罗森还是第一次看她这样慌张,他忍不住问:“是不是在厕所摔倒了?” “是。”丁叁叁点头。 中老年人最怕的就是摔倒,有时候一摔就再没有爬起来,有时候是半瘫有时候是全瘫,都很难说得准。 “您现在赶紧去收拾衣物,我来给小钟打电话,她等会儿一定会 来陪您的。”丁叁叁说。 “好,我现在就去。” 丁叁叁挂了电话,给小钟拨过去,说明了原委,她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天亮了再去吧。”丁叁叁说。 “不了,伯母现在肯定很慌,你又没在她身边,我先去医院准备着。”小钟一边穿衣一边说。 “谢谢你了。” “别见外,我挂了啊!” 丁叁叁握着电话,心情着实忐忑。 “你要不要请假回家?”罗森问。 “等主任上班了来吧,况且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航班了。”丁叁叁单手撑在面前的栏杆上,垂着脑袋,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天边渐渐泛白,此时的每分每秒对于丁叁叁来说都是考验。 “叮叮……”电话才响了两声,立马被她接起。 “喂,妈!” “叁叁呐,医生正在给你爸手术,说他是脚踝骨折了。”丁母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听起来没有刚才慌张了。 “那脑袋呢?他清醒了吗?” “脑袋没事,只是暂时磕晕过去了。” “那就好……”丁叁叁实打实的松了一口气。 小钟接过电话,说:“有我在你就放心吧,好好上班,伯父伯母这里我包了。” 丁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丫头,今天谢谢你了。” “哎,也没白吃您家的饭,您太客气啦。”小钟笑着说。 丁叁叁感受到了轻松的氛围,心里的那根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她说:“等爸手术完了我再给主治医生打个电话,了解一下他的病情。” “嗯,你远程操控就可以了,不用回来,才去就请假也不好。”丁母拿过电话说。 “我知道怎么处理,您现在让小钟带您去我宿舍睡一觉,一觉醒来估计我爸的手术就结束了。” “我不累,就是担心你爸。” “你还要照顾我爸呢,现在赶紧去歇会儿,也不是年轻人了,熬不起。” 丁母想了想,点头说好。 挂了电话,她手指一滑,停留在了一段熟悉的电话号码上。拇指无意识的上下滑动了一下,目光闪烁,她迅速地将手机收入兜里,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丁父还算身体比较硬朗的,这一摔除了脚上吃了点儿亏其他 部位都正常运转着,算是虚惊一场。 “你这人,下次上厕所能不能开灯?吓死人了。”丁母坐在病床的一边唠叨他。 “我不是怕灯一亮你睡不着了嘛。”丁父解释。 “我睡不着严重还是你摔成这样严重?” 丁父:“都挺严重的。” “你……”丁母指着他,气话都说不出口了。 小钟在一边打电话,悄悄咪咪的向丁叁叁汇报她爸妈是多么的恩爱。 “咚咚”两声敲门声,病房门被推开,戴宪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戴宪,你怎么来了?哎哟,是不是丁叁叁那丫头大惊小怪让你来的?她可真是不懂事儿!”丁母起身,笑着迎接他。 戴宪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妈,您累着了吧?爸这里我来看就好,您回去歇着吧。” “这怎么成?” “叁叁不在,我帮她尽孝,一样的。” 丁母眼中全是慈爱的光芒,这个女婿,是样样都对了她的胃口啊。 小钟瞥了一眼那边撸着袖子帮丁父摆弄导尿管的人,侧着头捂着电话,在一边说:“你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你打算怎么办?” 丁叁叁看了一眼大屏,说:“不知道。该登机了,等我回来再说。” “哦,好。” 小钟挂了电话,笑着挽着丁母的手,说:“既然‘护工’来了,您就放心回去歇着吧。” 丁母笑着说:“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你是不是和叁叁学坏了,都这么欺负戴宪?” “我哪有!”小钟对着戴宪翻了个白眼,说,“走,我送您回去,让他守着吧。” “我还不困呐。” “我们回去给伯父熬点儿汤嘛,医院的伙食可差着呢。” “对对对,他伤的是骨头,可不能吃差了。” “就是这个理儿,咱们走着!”小钟笑着扶着丁母往外面走去。 丁父躺在床上,看着不嫌脏的戴宪忙活来忙活去,说:“歇着吧,别忙活了。” 戴宪说:“我去洗个手,给您削个苹果。” “不用啦,我这一时半会儿吃不下。” 戴宪问:“您要什么就开口,我在一边儿侯着。” 丁父一 笑,脸上的皱纹都透着和气,他说:“说起来,你比我那两个儿子还周到,不知道叁叁是哪里修来福气能遇到你。” “是我命好,遇到了她。” “哎,咱们爷俩儿就别说客套话了。” 戴宪一笑,既有男人的沉稳又带着英俊气儿,让人好感倍生。 “等会儿叁叁那丫头要回来,她最喜欢大惊小怪了,你帮我衬着点儿啊。” “她几点的飞机,我去接她吧。” “她自己能回来,你就歇着吧。”丁父说,“你肯定是从部队直接过来的吧,算一算这一路也要开将近两个小时的车,挺累人的,快去沙发那儿躺会儿吧。” “好,您有什么事儿就叫我。” “去吧去吧。” 戴宪一个一米九的高个子,躺在本来挺宽大的沙发上顿时让沙发都显得窄小了起来。他昨晚在山里训练了一宿,清早接到小钟的电话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赶过来,确实有些疲累了。一闭眼,立马就睡着了。 丁父看了他一眼,心底叹气:这么好的小伙子,偏偏喜欢上自家那个硬骨头,真是可惜了。 亲爸,鉴定完毕。 丁叁叁到的时候正是中午,病房里挤了一屋子探病的人,着实热闹,这一下子就看出丁父的人缘非凡了。 丁叁叁倒是被挤到边缘去了,捧着个病历本,瞧得正仔细。 “你膝盖怎么了?”戴宪站在她旁边,瞥到她裤子上的灰尘和一丝红色的疑似血迹一样的东西。 “哦,上飞机的时候着急了,摔了一跤。”丁叁叁不在意的说。 戴宪迟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蹲下身,撩起她的裤腿儿察看,沉下声问:“你这是摔了一跤?” 丁叁叁弯腰看去,膝盖血糊糊的一片,都已经结痂了,看着很是恐怖。 “你这么大人了自己受伤了都不知道吗?”戴宪的声调拔高了几度,病房里的人都朝这边看来。 “哎呀,叁叁,你这膝盖怎么回事儿!” “这哪里摔的啊,怎么成这幅德行了?” “走走走,赶紧让师兄给你清洗一下伤口去。” “这么热的天气,小心发炎啊!” 戴宪拉着她的手,说:“劳驾把东西拿到这里来吧。”说完,他拉着她的手把她按在沙发上坐着。 丁叁叁低头 看自己的伤口,也不知道怎么就搞成这样了,自己到还有些吃惊。 双氧水纱布和药物工具都拿来了,护士正准备动手,盘子被戴宪接过,“谢谢,我来就可以了。” 大家笑而不语,纷纷转头当没看到,给两人留一点空间。 丁父也赶紧吸引大家的目光回来,生怕丁叁叁又不明不白的炸了起来,让戴宪难堪。 丁叁叁:我到底在你们心中是什么样的恶魔啊…… “别动。”戴宪握着她的小腿说。 丁叁叁说:“你不是不准备理我吗,现在又不算数了?” 戴宪没说话,像是一门心思都在她的膝盖上。 丁叁叁动了一下膝盖,让他的棉签“擦肩而过”。戴宪按住她的腿抬头,目光如炬,“动什么动,安分点儿。” 丁叁叁冷哼一声,往后一倒,躺在沙发靠背上看他。 他低头清理完她的伤口,仔仔细细的给她擦上药膏。做完这些之后,他把盘子还给护士,自己朝着洗手间走去了。 丁叁叁:“……” 第40章 苏可的坦白 医院的走廊上,丁叁叁背靠着白墙看向对面的女人,言语不善的问:“戴宪,是你叫来的吧?” “我以为你会告诉他嘛,那我说一说也无妨。” “我没准备告诉他。” “是吗?你居然不准备告诉他?”女人往前跳了两步,冲到丁叁叁面前。 “离我远点儿。”丁叁叁伸出两指头推她。 小钟搭上她的肩膀,说:“丁叁叁,别不识好歹啦!人家都主动送上门了,你还这么矜持不太好吧?” “未必。”丁叁叁哼了一声。 “什么未必?” “没什么。”丁叁叁踢了一下她的小腿,然后站直身子拉开病房门进去了。小钟侧头看去,走廊那边,戴宪正打包了饭菜回来。 “装模作样。”小钟哼笑了一声,推门进去。 用了午饭陪丁父聊了会儿天,看他有些困倦了,大家都识趣的退出来。 丁叁叁拉好门,说:“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这里没事儿了。” 小钟笑着说:“我也去睡会儿,你们慢聊啊。” 说完,她拍了拍丁叁叁的肩膀,扬长而去。 丁叁叁看向戴宪:“你也回去吧,谢谢你为我爸做的这些。” “晚上需要守夜吗?”他没有接她的一茬话。 “我睡沙发上守着就行。” “你回去睡,我来守。” “不用……”她拒绝着,看他的脸色愈加不好,像是被谁打了一拳似的。 “我知道你没那么闲。”丁叁叁低头,看着白色的鞋尖说,“你该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爸也不是什么大病,修养一阵就能好。” “既然这样,那好。”他点头,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你……”丁叁叁抬头,朝他看去。 电梯来了,他进去,门合上。 丁叁叁双肩耷拉下来,像是霜打的茄子。 “叁叁?” 丁叁叁蹭地一下抬头,“嗯?” 方致远站在不远处,提着一个花篮和水果,笑着看着她。 丁叁叁眼底的光亮一下子黯淡下去,恢复如常,“是你啊,你来探病?” “是啊,听说伯父摔了脚,我来探望他。”方致远笑着说。 “ 他现在在睡觉,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打扰他。” “也行,反正他老人家好像也不是挺待见我的,我看看你就走吧。”方致远幽默的说。 丁叁叁一笑,“谢谢你来,这份心我爸肯定领情。” “见外了,上次方行打架骨折了不是你跑前跑后给他安顿的吗?我来探病也算是知恩图报了。” “这就报完了?也太轻率了吧。”丁叁叁笑着说。 方致远说:“你一不收礼二不吃宴席,我想报恩也不知道从何而起啊。” 丁叁叁轻笑:“这样看来你还算了解我。” “将就吧。” 两人一来一往的聊着天儿打发时间,脱离了情侣身份的交往倒是挺轻松的,随意调侃,像是好友。 “对了,下个月我想为方行举办一个生日宴,你会出席吗?”方致远说。 “你都没邀请我,我怎么出席?” 方致远指了指她,“伶牙俐齿,越来越不可小觑了。” “彼此彼此吧。” 方致远说:“说正经的,我给方行举办的这个生日宴也是慈善宴,宴会上所得的善款全部捐给山区的医疗诊所,这方面你不是很有经验吗?我想让你把把关。” “我是去山区支援过,但慈善这块儿我不太懂啊。”丁叁叁说。 “不用太懂,知道什么是真正需要的地方就行。哦,还有药物这些,我们公司的采购可没这么方面的经验。” 丁叁叁想了一下,这确实是为落后山区谋福祉的事情,她没有理由拒绝这样邀请帮忙的请求。 “好,到时候你告诉我具体的时间和地址,是周末最好,不是我争取请一天假吧。”丁叁叁点头同意。 “就知道你仁心仁德,就这样说定了?”方致远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丁叁叁嘴角一勾,玩笑点头:“你是大慈善家,我不配合好像说不过去啊。” 方致远低头一笑,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说:“我还有一个会要开,先走了,伯父那边代我问声好。” “嗯,慢走。” 送走了这些人,丁叁叁推开病房门进去,看着床上的父亲依旧睡得香甜,她微微一笑,坐上了沙发。随手拿起包里放着的kindle,她凑在窗边的光亮下看起闲书来。 时间静静地流淌走,她面前的kindle上早 已不是文字,而是某人的俊颜。 他可能是真生气了吧,好像从未见他对自己这么冷淡过。 可为什么要她先举白旗呢?事情的开始明明是他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未婚妻”啊。 她抱着kindle躺在沙发上,目视着天花板,像是看到了他们爱情的壁垒。 他们俩,究竟谁来冲破这第一下呢。 …… 周末的下午,丁叁叁坐飞机回港,丁父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她也该回去工作了。 临行的时候丁母给她抱了一罐榨菜来,说:“要是吃不惯那边的餐食就用这个开开胃,一个人在那里可要学会照顾自己。” 丁叁叁笑着点头收下,第一次没有吐槽母亲老土。 照顾父亲的这两日,她突然发现父母都老了很多,不再是能让她折腾个来回的年纪了。母亲的腰时常痛,父亲的背也弯了一些,就连她自己,也早早的变成了别人口中的“丁老师”。 岁月不饶人,她明年就二十九,“二”的最后一关了。 提着行李,她匆匆登机,奔赴明天的战场。 营地的门口,戴宪看向那里站的笔直的女人。 “你来干什么?”戴宪下车,走向她。 苏可双脚并拢,“啪”,给他行了一个军礼。戴宪举起手,回了她一下。 “对不起。” 戴宪皱眉:“不用了,回去吧。” “这次是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哥已经批评过我了,无论你是作为长官还是我哥哥,这件事都是我做错了。”苏可严肃着一张脸,正经的道歉,“我本以为只是一个恶作剧,没考虑会造成的后果,是我的不对。我知道……你目前不想见到我,但我确实欠你这个道歉。” “你向丁叁叁道歉了吗?” 苏可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拿的是她家的钥匙,让人进的是她的家门,你不认为应该向她道歉吗。” 给戴宪道歉,大不了就是被斥责一顿,给丁叁叁道歉?她可能连最后的一丝面子都保不住了。 “回去再想想吧,想清楚了就给她打电话,想不清楚就别再来找我了。” 他说完,拉开车门上车,开着车驶进了营地。 苏可咬着嘴唇,心里天人交战。 丁叁叁才落地,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哪位?” “叁叁姐,是我,苏可。” “哦,什么事儿?”丁叁叁提着行李出去,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抱着看戏的心态把你家的钥匙给陌生人,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苏可一气呵成,闭着眼像是在被凌迟。 向情敌道歉,难度系数史前巨高。 “是你把钥匙给玛拉的?” “是我从宪哥衣服口袋里摸出来的,他那天还在野外集训,不知道内情。”开了一个话头,后面自然就好接下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钥匙放哪儿?而且知道哪把是我家的?”丁叁叁有些不明白,她一直以为是戴宪把钥匙给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的。 “我知道他的习惯,且野外训练不会带太多的东西去,所以钥匙在他上衣口袋里找到了。至于哪把是你家的……总共就三把钥匙,一个车钥匙一个他自己家的,剩下那个我猜是你家的,所以拿了……”苏可这会儿说起,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丁叁叁吸了一口气,说:“苏可,这件事你做得确实太欠考虑了。” “我知道……” “你是成年人了,论理也不该我批评你。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不是每个人都是我和你宪哥,能经得起你这么折腾。”丁叁叁的语气有些严肃,她说,“以后你做事之前先想想后果吧。还有,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我想你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叁叁姐,我错了……”苏可低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多余的我不说了,你自己想去吧,再见。” 说完,丁叁叁快速地挂断电话,然后气愤的一捶打在皮椅上。 “姑娘,轻点儿哟!”司机师傅看不下去了。 “抱歉。”丁叁叁咬着牙侧头,看向外面飞速移动的景色。 这把乌龙局,让人怎么下手解! 第41章 丁叁叁又对他“家暴” 爱情,是人与人之间的强烈的依恋、亲近、向往,以及无私并且无所不尽其心的情感。 排他性,是指在市场体制下,物品或服务的潜在用户能够被有效排除的性质。 所谓爱情的排他性,就是除两人之外,再也容不下第三个生命体。 即使相爱的两人,也有可能走弯路绕路,甚至在爱情的这个迷宫里最终走散。丁叁叁和戴宪的这局迷宫,叫“缺乏了解”。 相识超过五年,结婚两年,离婚两年半,他们之间居然还会缺乏了解?说出去可能让人笑话。 医院的食堂里,丁叁叁握着一瓶苏打水,沉思着这个问题。 以理科生的思维来看,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总结经验,over。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对质,两人互相给对方解释的时间,互相提问解决困惑,这是看起来最简便的途径。 但……心里那股无由的火是怎么回事? 她拧开瓶盖,咕咚一大口水入喉。 水瓶空空如也,丁叁叁将它捏扁扔在垃圾桶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她想后悔,挂断。 “喂。”通了。 “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现在正在紧急集合,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他仓促回复,然后将电话挂断。 丁叁叁愣了一下,再试着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 空空荡荡的深夜食堂,她心口憋着的那股火越烧越旺,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没。 …… 八月六号,丁叁叁回b市的前一天。 总裁办公室里,特助将取来的戒指放在办公桌上,方致远拿起来观赏了一下,感叹:“不知道戴在一只漂亮的手上是何等的美丽。” 特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方总,您这样挺可悲的。” 方致远一顿,抬头看她,“怎么可悲了,你说说。” “人家都不喜欢你了,你还舔着脸去求婚,这不是可悲吗?趁人之危想钻空子,不可悲吗?” 方致远:“我让你说说,没让你这么认真说啊。” 特助撇了撇嘴,说:“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是该您去上演最可悲的一幕了。” 方致远:“……” 员工骑到老板的头上是什 么感受?如上。 戴宪出完任务回来给丁叁叁打电话,每打都是正在通话中,次次如此,他不得不怀疑丁叁叁把他拉入黑名单了。 “大哥,戴均今天有事儿,你可以陪我去参加晚宴吗?”姚姚从楼上下来,穿戴整齐,看起来很是优雅大方。 戴宪坐在沙发上转着手机,说:“先把你手机拿来给我用一下。” “哦,好。”姚姚从手包里翻出手机,递给他。 戴宪拿着姚姚的手机给丁叁叁打过去,响了两声后被人接起,戴宪哂笑一声,挂断电话还给姚姚。 “你挂了干嘛?”姚姚问。 “她要是打回来你就说不小心按错了。” “哦……” “你刚才说什么晚宴?” “一个慈善晚宴。妈妈让我去,但是今天戴均又有事儿,我只好求大哥你跟我一起去了。”姚姚笑着说。 “那你等会儿,我上楼换衣服。” “好的!” 丁叁叁直接从机场回家,收拾了一下,正在挑选礼服,外面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门外站着穿着白色晚礼服的方行,他举着一束花笑眯眯的凑到丁叁叁面前来,“叁叁阿姨,好久不见哦!” “寿星公,生日快乐。”丁叁叁笑着侧身,让他进来。 方行换了鞋进来坐在沙发上,扫视的了一圈,说:“你家好漂亮啊。” “你家更漂亮吧。”丁叁叁把花束拆开,给花瓶里浇了水放了几粒盐,把花插在里面。 “叁叁阿姨,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听说你还是专门从香港回来的。”方行笑着说。 丁叁叁笑着从里面走出来,捧着一个盒子递给他,“这是生日礼物,本来准备在晚宴上送给你的。” 方行眼睛一亮,“我最喜欢拆生日礼物了,快来快来!” 丁叁叁送给他的是一台苹果最新款的手机,银黑色的外壳,低调奢华。 “你怎么知道我想换这台手机!”方行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跳了三尺高不止。 “我是听你爸说要控制你的财政,又看你用的手机是苹果前两年的款式,所以想到送给这个。”丁叁叁换好衣服出来。 “叁叁阿姨,你太棒了!你要是当我后妈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啊!”方行捧着新手机,整个人都飞扬了起来。 丁叁叁梗住了一下,摆手:“那还是算了吧,我就当你最喜欢的阿姨就好了。” 方行低头摆弄新手机,立马就要换上电话卡用了。 丁叁叁一笑,坐在一边化妆,两人各忙各的。 晚上八点,晚宴正式开始,丁叁叁坐在寿星公的旁边,两人交头接耳,似乎对台上展示的瓷器很有研究一样。 “你觉得是假的吗?” “可能。” “我觉得是假的,现在冤大头太多了,假的也有人买。” 丁叁叁:“……” 坐在后面不远处的姚姚,扯了扯戴宪的衣袖,“大哥,坐在第一排的是嫂嫂吧?她跟东家很熟吗?” “不知道。”戴宪冷硬的说。 除了台上一片闪亮,席间都是黑乎乎的,目的是不喧宾夺主。 “我去一下洗手间。”丁叁叁准备起身。 方行拉着她不让她走,“你等会儿,先别走。” “我不走,我去洗手间。” “你先忍忍。” 丁叁叁:“……” “怎么忍?人有三急。”丁叁叁无语的说。 台上的展示品纷纷拍卖完毕,方致远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站上台,风度翩翩,身形绰约。他先是感谢了一番大家来参加方行的生日宴,然后又感谢慷慨解囊的拍到心好之物的朋友,最后话锋一转……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宾朋满座,所以我想如果要做接下来的这件事情,那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台下,丁叁叁想起身去洗手间,方行牢牢地抓住她,“再等等啊……” “我喜欢一个人,她是我遇到过的最亮眼的女孩儿。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觉得很可爱,就是她的冷漠我也觉得让我无比痴迷。大家都知道,人到中年很难再去有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幸运的是我遇到了。”方致远目光深沉,眼睛里缀满了星星,他毫不介意在众人面前吐诉爱意,告诉他们他到底遇上了怎么样难得的女孩儿。 “叁叁,你上来一下好吗?”他微微一笑,目光往向第一排正中央。 方行手一松,丁叁叁唰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叁叁阿姨……”方行嘻嘻笑,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似的。 丁叁叁瞪了他一眼,踟蹰在原地,不知道是退是进。 “叁叁?”方致远走下台,站到她的面前。 场内有窸窸窣窣讨论的声音,目光聚焦之处,两人像是火焰的中心一样炽热。丁叁叁是囧的,方致远是紧张的。 “致远,我们不是说好做朋友吗?”丁叁叁难以理解他这种行为。 “我不想这样轻易放弃,我想搏一搏。” “致远,你这样只会让自己难堪。”丁叁叁低声说。 “叁叁,在你右后方六十度的方向,你知道是谁来了吗?”方致远笑着说。 丁叁叁一凛,不用回头,她大概知道是谁会让他这么促狭。 “你……” “你的退路好像斩断了。” 丁叁叁吸了一口气,“我不会答应你,出丑的不过是你的而已。” “如果他有那么喜欢你,我们现在站在这里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不上来阻止?”方致远说。 丁叁叁捏着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叁叁,赌不赌?”方致远一笑,缓缓跪下,将戒指举在了她的面前。 “呜!答应他!答应他!”全场雷动,大家纷纷起立鼓掌。 满耳的嘈杂,丁叁叁只听见内心的声音。 戴宪。 她转头朝他的位置看去,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目光沉沉。 “我愿意……”她回过头接过戒指。 他唰地一下起身,中央的过道上,他高大的背影在渐行渐远。 “……个鬼!”她捏着戒指,唰地一下将它扔得老远。 提起裙子,她快步往外面走去。 场内的声音渐大,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特助把戒指捡了回来,放入盒子还给他,“看吧,我说下场会很可悲吧。” “至少试了一下。”他轻笑一声,目光依旧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 特助撇嘴,开始帮助其他人送客,解决后续的问题。 会场外面,戴均和徐政林拦住了戴宪。 “你别冲动啊!” “让开!” “姚姚电话里没有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丁叁叁又怎么着你了!” “看在是兄弟的面上,我不想动手。”他浑身的气压低到无人敢接近,如果不是兄弟,戴均和徐政林根 本不想阻拦他。 “你别慌,出了什么事情咱们一起解决啊!” “解决个屁!”戴宪突然暴怒,三下两下就甩开两人的桎梏,往前走去。戴均他们怎么敢放任他这个状态一个人离开,和徐政林一个人抱了一只胳膊,拦住他。 戴宪一个回身,将两人撂翻在地,徐政林咳嗽了几声,大喊:“我靠,来真的!” 两人爬起来冲上去,三人在会场外面的停车场上演全武行,打得没人敢接近。 姚姚扶额,她通风报信是让这两人来看着他的,不是来陪打的。 丁叁叁跑出来,环视一周,一眼就看到了打得难分难舍的三人。 她快跑几步,因为裙子太碍事和鞋跟太高的原因,一个马趴摔倒在地。 “嫂嫂!你怎么啦!”姚姚尖叫一声,迅速地冲了过来。 丁叁叁闭眼,这丫头,也是故意的…… 果然,那边打得拳头满天飞的人,顿时就岔了神,这一岔,就狠狠地挨了徐政林的一个拳头。 “我靠,个人记录!”徐政林激动的捏着拳头,不敢置信一般。 戴均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猪队友!” 姚姚把丁叁叁扶了起来,朝这边走过去。三人站在原地,一个不动,一个不敢动,一个懒得动,就这样接受她的“巡视”。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丁叁叁说。 戴宪侧头,经过场内的事情之后,他现在不想见她。 “你就这么点儿能耐吗?看见别人向我求婚,你就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丁叁叁嘴角一勾,讽刺之意十足。 围观三人同时抽了一口冷气,这种话也敢说,戴宪会捏死她的吧? “我以为你是最懂我的那个人,事实证明你和其他人一样,没什么特殊之处。” 她的话,像是刀,一刀比一刀狠。 “我和方致远没什么关系,以前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她举起自己的左手,说,“看清楚,我不是那种分不清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不会一有男人跪下求婚我就会答应。” 他转头,朝她左手的中指上看去,果然,什么都没有。 “啪”,丁叁叁扬起手,清脆的一声落在了他的左脸上。 “嫂嫂……” “别打人啊,有话好好说!”徐政林在旁边 劝道。 “这一巴掌,算前面的事情都清零了,不管是你那个奇奇怪怪的缅甸未婚妻,还是你口口声声称呼的妹妹,还是你今晚让我失望的举动,我都不介意了。” 凉风吹过,她的话掷地有声。 “我们,一拍两散。” 她看着他,淡漠的笑了一声,转头朝马路上走去。 昏黄的路灯,寂寞的行人,光怪陆离的夜生活,这些,都在她眼里重新变成了黑白色。她又孤身一人上路了。 “我不同意。”她走出了两步,手腕被人捉住。 后面的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丁叁叁甩手,甩了四五下都没能把他撂开。 他从背后贴了上来,拦腰抱住她,双臂像是铁钳,紧紧的将她锁住。 “上一次,你说离婚我依了你,这一次休想。” 她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了下来,像是秋天里的树叶,终究是要因他的柔情而落地的。 “我那么爱你,爱到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你,看到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我就发酸,因为想独占你所以连我们的孩子我都不想要。” “你总是在伤我的心,我却一点儿都不介意。像是今天,即使你答应了他,我大概也就是气个三五天,然后拿着戒指来求竞争上岗。” “叁叁,我没有乱七糟八的过去,也没有不曾清空的旧情。我有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你而已。” 她低下头,泣不成声。 “就这样,你还要拿走我的唯一吗?你忍心说跟我一拍两散这种话?” 他侧头亲吻她的脖颈,像是雨滴轻吻绿叶,海鸥轻吻海面,轻轻碰触,柔情似水。 “滚……”她挣脱他,带着鼻音呵斥他。 “滚多久,一分钟?还是一晚上?”他诚恳的发问。 “滚滚滚!”她跺脚,气急败坏。 戴宪一笑,捧过她的脸一口亲在她的唇上,“好,马上滚。” 丁叁叁一把推开他,狠狠地抹了一下嘴唇,瞪了他一眼,小跑着朝马路边儿去。 戴宪回头,拍了拍两位哥们儿的肩膀,诚挚的说:“今晚谢谢你们了。” “你这是要干嘛去?” “我开车送叁叁回去,你们自便吧。” 说完,他转头就追了上去。 被遗弃的三人:“……” 姚姚:“他们会和好吗?” 两位男人摇摇头,“不知道。” “看那边。”姚姚伸手一指。 马路对面,一男一女拉拉扯扯,女的往前跑两步,男的跟在后面抓她,女的又往对面走,男的直接上前把人扛了起来。 “戴宪,王八蛋,放我下来!” 第42章 丁叁叁又败给了周公 有句歌词叫“情人总分分合合”,通透的表达了情侣就像是天下大势一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那都是有一定的规律和频率的。只是有些人分了就散了,有些人始终在原地牵牵扯扯。 戴宪也不知道他和丁叁叁算是合还是分,虽然她依旧不搭理他,但昨晚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除了中途他被踹下去三次以外,还算是平稳的度过了一晚。 但是第二天他出门买完菜回来人就不见了,一打电话,关机。查了一下航空公司的信息,她的确在飞往香港的乘客名单上。 丁叁叁的不辞而别,算是给他一个警告。这一次不是他随便蹭上来就能获得原谅的,她还没消气。 小钟说:“丁叁叁,你就适可而止吧,戴宪也不容易。” 丁叁叁轻笑一声,说:“如果当初有人追求你,向你求婚,而宋烨在一边看着没有任何行动,你糟心吗?” 小钟咽了咽口水,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 “别劝我了,我自己的事儿有分寸,你帮我看着我爸那边就行。” 小钟:“嘿,我是你家保姆怎么的?” 丁叁叁淡定的翻着病历本,说:“我可以帮你在香港扫货。” “一言为定!” 护士跑进来,大喊:“丁医生,十九床的病人出现发烧症状,您过去看看吧!” 丁叁叁立马挂了电话,戴上听诊器就匆匆去了。 小钟撇嘴,转头看见正在拿米饭当玩具糊得满脸都是的小宝,该宝笑眯眯的抓着勺子狂拍,“妈妈……” 小钟一秒脱力:“换我给你叫爸行吗……” 天气由热转凉,算起来丁叁叁在香港也待了大半年了,这期间她一直都没有时间好好逛街,这次因为要报答钟小期小姐的“恩情”所以特地腾出了一个周六来帮她扫货。 a4纸,两页,密密麻麻都是字,一眼扫过去全是飞走的人民币。从衣服包包到奶粉尿布,无一不全,几乎可以开个小型的超市了。 丁叁叁今天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外面罩着一件藏青色的短大衣,脚下踩着棕色的短皮靴,看起来时尚又干练。奢侈品店的店员们都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了,谁有钱谁没钱一下子就能判断出来,丁叁叁这种肥肉,她们自然不会放过。 “您去试一下这件吧,很衬您的肤色,就剩下这最后一个尺码了,刚好合适您 。”导购小姐微笑着提着一件裙子过来,展示在丁叁叁的面前,她说,“裸色是很温柔的颜色,无论您搭配什么样的衣服都能出奇效,很好看的。” 丁叁叁本来只准备给小钟买,但她打量了下店员手里的裙子,的确是很符合她平时的审美和风格,听让人心动的。 “好,我试一下。”丁叁叁接过裙子,往试衣间走去。 店员对着另一个店员比了一个“耶”的手势,意思是十有八九会做成这单了。 裸色长裙,无袖收腰,两侧还有低调的刺绣,看起来确实不错。 丁叁叁走出试衣间,垂着脑袋折腾后面的拉链,“好像卡住了……” 店员迅速上前,准备帮她,不料突然斜插过来一个男子,他穿着黑色的短皮衣,高大英俊,站在丁叁叁的背后帮她理清了拉链和头发,顺利的拉上去了。 “谢谢……”丁叁叁抬头看向镜子,随即瞳孔骤然紧缩,像是见了鬼一样。 戴宪扶着她的肩膀看向镜子,“确实不错,很美。” 丁叁叁:“……” 两个月音讯全无的人,此刻站在她的面前,她有些脑袋当机。 戴宪把卡拿出来递给店员,说:“这条裙子她要了。” “好的,您稍等。”店员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没等丁叁叁发话,迅速的拿走了卡。 “你怎么在这儿?”丁叁叁开口问。 “有任务。” 她轻轻抿了一下嘴唇,说:“我自己会买,不用你掏钱。” 戴宪一笑,说:“六十多天没见,开口就是拒绝我的话吗?” 丁叁叁微微颔首,整理裙子,不搭他的话。 店员结账回来,丁叁叁把裙子脱下,店员整整齐齐的把它装入购物袋里。店员帐号笑着递给了丁叁叁,她转头提上自己的小包,没有接。 “给我吧。”戴宪伸手。 店员脸一红,在心里懊恼,这种时候确实不应该递给女生的,怪不得人家不接。 完全会错了丁叁叁的意…… 丁叁叁往前走,继续照着小钟列的单子买。戴宪跟在后面,像是陪逛,安安静静一声不吭。 大概逛了两个小时,终于把她这张单子的正面给买完了,丁叁叁的脚像是要废了。将买的东西打包寄到家,写了地址和收件人电话,她准备去吃晚餐。 “你还准备跟着我吗?”丁叁叁回头看缩小资深存在感的男人。 戴宪上前一步,说:“我请你吃晚餐吧。” “不用,我自己会去吃。” “我有一个请求,想请你暂时收留我一下。” 丁叁叁眯眼,又玩儿的什么把戏? “你知道现役军人是不可以随意来这里的吧?” 丁叁叁点头,抱胸。 “我不能在任何地方透露我的个人信息,不能住酒店,不能刷信用卡,也不能引起当局的任何注意。” “你刚才刷的难道不是你的卡?”丁叁叁质疑。 “宋烨的。”戴宪掏出来给丁叁叁看。 丁叁叁懒得看,她说:“所以呢,你是想跟我住在一起?” “算是配合我的工作了,行吗?”他诚恳的发问。 丁叁叁略微沉吟,戴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着她,仿佛煞有其事一样。 “好,你可以住我那儿,但有一个前提条件。”丁叁叁说。 “可以,你尽管说。” “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给你做饭洗衣服算干涉吗?”他又问。 丁叁叁瞪眼,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戴宪笑眯眯的追上去,“哦,原来不算啊……” 丁叁叁快走几步,整个人都快被热气蒸发掉了。她才没有想吃他做的饭菜呢,一点都没有想…… 两人在外面用了晚餐,虽然她全程沉默,但也不妨碍她秀色可餐,大大的引起了某人的食欲。 回了家,下午买的东西也送到了,签收了之后丁叁叁把它们堆进了次卧,并给小钟拍了一张全景照片,让收到照片的人热血沸腾,抱着手机嗷嗷叫。 地上爬行的小宝:“妈妈……” 宋烨把小宝举了起来,说:“妈妈疯了,咱们爷俩玩儿去。” 这边,丁叁叁指着沙发说:“晚上你睡这里,没问题吧?” “没有。”说有问题绝对会被赶出去,暂时不可取。 “嗯。”丁叁叁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屋给他抱被子出来。 十一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幸好上次丁叁叁买回来的沙发是毛茸茸的那种,不然还真的能把人睡感冒了。 “咚咚咚”,外 面响起了敲门声。 戴宪起身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卷发帅气的男子,他举着烧烤笑意盈盈,看到是戴宪开门有些奇怪。 “你是……叁叁的老公?”罗森猜测道。 戴宪违背良心的点头,“是,你是她的那位好朋友邻居?” 这句话深含意味,透露了两个消息。第一,叁叁已经光明正大的把你和她的事情告诉我了,我们之间无话不谈;第二,一下子把你定位到“好朋友”,如果你真是和她做朋友,那就是认可你抬举你,如果你怀有其他的心思,我已经注意到你了,你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高手过招,云淡风轻之间就已经杀了一个来回。 “久仰久仰啊,早就让叁叁介绍你她死扛着不说,我还以为是她骗我的,原来是真有其人啊!”罗森笑着说,然后一脚就踏入了门内。 正在铺沙发的丁叁叁偏头看到是他,笑着说:“又叫夜宵了?” “对啊,准备和你分享的。”罗森将烧烤放在餐桌上,说,“既然你老公在,那我再去拿几瓶啤酒来喝。” “这么晚了,你不怕不消化?”丁叁叁问。 “才九点钟啊,算晚吗?我知道你睡得早,你睡就是了,我和你老公喝。”罗森说。 戴宪看了一眼丁叁叁,说:“你先睡吧,我陪他喝两杯。” 丁叁叁:“你倒是自来熟。” 戴宪伸手拍了拍罗森的肩膀,说:“人家照顾你这么久,我总得感谢感谢他吧。” 丁叁叁:“……”越说越真了。 她转头朝卧室走去,罗森立马回家拿酒。 男人们的友谊很大一部分是在酒桌上建立的,侃侃大山聊聊杂事,一顿饭下来就能熟识得七七八八了。罗森以为他和戴宪也是这样的,但没想到这人嘴太严实了,他都吐露出他外公曾经出轨过隔壁少妇的秘辛了,对面的人的职业他还没有搞清楚。 戴宪又喝完了一瓶,他起身说:“你等等。” 罗森眯眼,看他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大概进去了两分钟后关门出来。 “来,继续。”戴宪拿起酒瓶,和他碰了一个。 罗森笑着问:“你和叁叁是不是吵架了啊?” “没有吵架。”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罗森抬了抬下巴,示意铺好的沙发。 “哦,她听不 得我晚上打呼,把我赶出来了。”戴宪解释。 罗森瞪眼:“你打呼?” “嗯。”他一本正经的承认。 罗森总算心里平衡了,看来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嘛。 “就喝到这儿吧,我脑袋都有些晕了。”罗森起身,撑着桌面晃了晃脑袋。 “行。” 罗森捡了两个酒瓶子,身体摇摇晃晃的,像是下到锅里的面条。 “我来收拾,你回去睡吧。”戴宪扶了他一下,让他站直。 “麻烦你了……那我走了。”罗森眯着眼红着脸,已经半醉。 等他一走,戴宪开始收拾起残局。他神色自若,一点醉意都没有,像是陪人喝了一顿果汁儿似的。 卧室的门被打开,丁叁叁站在门口。 “你怎么起来了?”戴宪侧头看她。 “收拾完了进来睡吧。”她说完这一句,转头又回了被窝。 戴宪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这完全是意外之喜啊。看来得谢谢罗森拉他喝酒了,不然哪里有这等好事儿。 丁叁叁躺回被窝,捂着脸,哀叹自己的软心肠。没办法,她只要一想到他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陪她逛街还陪她的朋友喝酒,她就狠不下心给他脸色看。 劫数啊。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要睡着了,身后的被子被人掀开,一具温热的躯体躺在了她身边。 她疲累的神经一下子清醒了,时刻警惕他的“咸猪手”。要是他敢碰她,她绝对能一脚把他踢下床去。 “咳咳。”她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 “嗓子疼?要喝水吗?”他问。 丁叁叁:“……” “我是看你喝酒了,睡沙发容易着凉才让你睡床的。”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式的解释。 “嗯,我知道。” 这就完了?丁叁叁皱眉。算了,完就完吧,她解释清楚就好了。 她闭上眼,依旧警惕着他的“突袭”。等啊等啊,等得眼皮儿都酸了累了,他依旧是规规矩矩的睡在她身侧,连碰都没碰到她一下。丁叁叁实在熬不过,眼皮由半睁变成全闭,头一歪,彻底向周公妥协了。 黑暗里,睡在旁边的人缓缓地睁开眼,仔细听着她变得平稳的呼吸声,他伸手一揽,她娴熟的翻身滚入了他的怀里。 人怎么能抵抗本能?特别是一个本能压制着另一个本能的时候,完全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他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本该好好的做个美梦,却不忍心就这样睡过去。 第43章 耳鬓厮磨,街头漫步 戴宪的到来让丁叁叁这个临时公寓有了一点的家的影子,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还没有精力好好整治一下她的小屋,他这次倒是帮了忙。 他买了她最喜欢的睡莲插在家里,又换了一套新的床单被套,购置了一些有涂鸦性质的碗筷。餐厅里的吊灯被他换了一个橙色的灯罩和照明度更好的灯泡,餐桌立马显得温馨又亮堂起来。 按照丁叁叁以前的作息,中午会吃了饭再回去午休一会儿的,但他来了之后,她不知不觉的就嫌弃外面的餐馆了,脚尖不听大脑的话,一个劲儿的朝着家里移动。别说她,连罗森吃了一次他做过的晚饭后都开始“无意识”的蹭饭了。 丁叁叁站在门口,还没掏出钥匙来开门,他就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回来得正好,汤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拖鞋摆在脚下。 丁叁叁轻轻“嗯”了一声,放下钥匙手机,进卫生间洗手去了。 戴宪从砂锅里把汤盛出来,丁叁叁端着碗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自己家的碗来。 她捧着碗,香气四溢,她忍不住低头喝了一口。 “啊……”心急吃不了豆腐,她被烫到了舌头。 戴宪放下盘子转头看她,“烫到了?伸出来给我看看。” 丁叁叁摇头拒绝,谁要给他笑话? 戴宪轻笑一声,拉开冰箱拿出一个冰激淋,撕开包装,伸到丁叁叁的面前。 丁叁叁犹豫片刻,低头添了一口,果然舒服了很多。嗯,再添一口好了…… “自己拿着。”他笑着说。 丁叁叁老脸一红,接过冰激凌塞在嘴里。 戴宪把做好的菜往桌上端去,丁叁叁蹲在厨房添冰激凌,舔着舔着就开始咬,一口,两口…… “别吃了,开饭。”戴宪从外面伸出一个脑袋,丁叁叁一抖,冰激凌戳到了鼻子上。 丁叁叁:“……” 照着这个蠢事干不完的现状来说的话,高冷人设摆不下去了。 戴宪的手艺自然不必说,味道好又健康,比外面那些餐馆的大油大腻好了太多了。丁叁叁吃了一碗饭,喝了两碗汤,无比满足的放下筷子。 “我后天要回去了,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回去的吗?”戴宪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 “这么快?”丁叁叁脱口而出。 戴宪侧头看她,“你不想我走?” “不是,你不是有任务吗?任务完成了?”丁叁叁一边擦嘴一边“坦然”的说道。 “你吃饱了吗?” “……饱了。” “这两天吃的好吗?” “……好。”她不明所以。 “那我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他嘴角一弯,端着碗筷往厨房走去。 丁叁叁愣在原地,餐巾纸都快被她擦成碎末了…… “你是来专门看我的?”丁叁叁起身,站在他身后问。 “你不是给妈说这边的东西吃腻了吗?我来给你换换口味。”他用很随意的语调说道。 丁叁叁眨了眨眼,稳了稳情绪,上前推开他,说:“我来洗吧。” 戴宪愣了一下,拿掉她手里的碗,说:“这不是你该干的活儿,去休息吧。” “不,这些事情原本就应该我自己做。”丁叁叁握住碗的边缘,执意要洗。 戴宪握着另一角,看着她,半开玩笑的说:“你是不是愧疚了?” “没有。” “你鼻子都红了。” “你让开。” “叁叁,你这辈子洗过几次碗?” “你怕我洗不干净?”丁叁叁抬头看他。 戴宪摇头,说:“我希望你保持那个数字,保持一辈子。” 丁叁叁看着他的眼睛,两人互相对视,让空气都流淌的缓了一些。 突然,他弯下腰,一口吻在她的嘴唇上。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说了同样的三个字。 “你说什么?”戴宪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丁叁叁倒是听他那句“对不起”听得听清楚的,清楚且不意外。 她说:“我不该让你误会我和致远的关系,虽然你有错在先,但我也不是完全正确的。” 有错就要认错,这是她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戴宪扔了碗,一下子将她搂入怀中,他激动的说:“没关系,是我太小心眼儿了……” 他应该相信她对他的感情,即使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也该对她的人品确信无疑。丁叁叁,她怎么可能脚踏两只船?怎么可能会这么对他? “砰”,她一下子撞入了他的胸膛,一声颤动,正式宣告她的世界又回归到闻得见花香听得见虫鸟的美好了。 丁叁叁抱着他的腰,问:“所以,你是专程来向我道歉的吗?” “嗯。” “你怎么请假的?”对此,她很好奇,毕竟以前他可是连情人节圣诞中秋这些都不会陪她过的。 “我调换了岗位,等你以后回来,周末我都可以陪你了。”他说。 丁叁叁拉开他,皱着眉头,“你转业了?” “不是,当然不是。”戴宪否认,“只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外出了。” 丁叁叁松了一口气,“我在想什么,你当然不可能转业了,否则首长还不打死你……” 戴宪:“……” “那你升官了吗?”丁叁叁好奇的问。 戴宪:“没有。” 丁叁叁点头,又问:“加薪了吗?” 戴宪:“没有。” 丁叁叁又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继续洗碗吧。” 说完,她背着手往卧室去,准备小憩一会儿。 “你不是说你要洗?”戴宪大声问道。 丁叁叁转头,满脸疑惑的问道:“这个家里什么时候需要我动手干活了?” 她心情愉快地拉上窗帘,爬上床睡觉。 戴宪站在原地,摇了摇头,笑得一脸春意盎然。 认命吧,这辈子就是被她吃得死死的,毕竟连耍无赖都是他喜欢的样子啊……是不是很难得? 以上胡言乱语,来自爱屋及乌,被爱情蒙蔽双眼的男人。 这天晚上,丁叁叁嘱咐戴宪不要做晚餐,她要带他出去玩儿。 “玩儿?”他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着她换衣服。 “嗯,你来一趟就给我做个饭多不值得啊。我带你去见一下香港的夜生活,也让你不虚此行嘛。”丁叁叁穿上墨绿色的吊带裙,戴上两个银色的耳钉。 “穿得太少了吧。”戴宪上前给她整理头发,一低头,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背部,有些不想出门,他说,“夜生活在家里也可以过,咱们别出去了。” 丁叁叁透过镜子看到了他绿幽幽的双眼,嘴角一弯,说:“在家里?怎么玩儿?” “喝酒,聊天,跳舞……”他伸过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上床……这些我都可以奉陪哦。” 丁叁叁噗嗤一乐,拍了拍他的脸蛋儿,说:“换衣服,别墨迹。” 戴宪叹气,不情不愿的拉开衣柜。 丁叁叁不喜欢化妆,画了一下眉毛涂了一下口红就算搞定。她看向镜子里的人,大概是因为常年待在医院这种地方吸够了阴气,所以白得发光。穿着墨绿色的吊带裙,涂着纪梵希n25禁忌之吻的口红,真真算得是肤白貌美。 她踮着脚站在戴宪的面前帮他整理衣领,这个男人,虽然是在糙汉子中摸爬滚打起来的,但所有的衣服都是整洁如新,比她还讲究。 “我外套呢?”他转头在衣柜里巡视。 “我送干洗店了。” “那我穿什么?” 丁叁叁一笑,打开另一边的衣柜,拎出一件墨绿色的风衣出来,“这个。” “看起来像我的军装。”他笑着接过。 丁叁叁撅嘴,“哼。” “不对啊,这个颜色和你的裙子一模一样。”戴宪仔细打量了一下,终于发现玄机所在了。 丁叁叁继续“哼”,拉开衣柜准备拿自己的外套,身后的人一下子就拦住了她的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她双脚腾空,白嫩嫩的脚丫子在空中挥舞。 “谢谢老婆!”他逮着她一个劲儿的亲,脸蛋儿脖子胸膛,连涂了口红的嘴唇都没有放过。 “疯子……”丁叁叁尖叫。 不到二十平米的卧室内,笑语盈盈,一下子就让这个不属于他们家的地方温暖了起来。 他亲够了把她放下,看她糊了的口红,笑着说:“今天不宜涂口红,知道吗?” 丁叁叁把他拉到镜子面前,指着他的嘴角,说:“所以你全抢了?” 戴宪:“……” “这玩意儿怎么洗不掉啊!”戴宪站在卫生间里抱怨。 丁叁叁拿出卸妆棉沾了卸妆水给他擦,三下两下就掉了。 “这是什么东西?”戴宪问。 “卸妆水。”丁叁叁给自己擦。 “擦得挺干净,有多的吗?这个擦皮鞋应该效果挺不错。” 丁叁叁一下子瞪眼,像是被鱼刺卡了喉咙。 “很贵?”戴宪试图解读她脸上的表情。 “不贵。”丁 叁叁咬牙。 “那你心疼什么?”戴宪笑着捏她的脸蛋儿。 “……看不惯你暴殄天物。” 两人收拾完毕一起出门,夜幕早已降临,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来张游客照怎么样?”丁叁叁挽着他的手臂仰头问。 戴宪一笑,说:“我给你拍吧。” “不能一起吗?”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不上镜,给你怕就行了。” 丁叁叁挑眉,理解他的职业特殊性,她把手机拍到他的掌心,说:“来吧。” 她转身走到路灯下,笑着向他勾勾手指,“要把我照好看一些,不然让你今晚睡沙发。” 戴宪把她的手机揣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寻找到合适的光线角度,捕捉到她唇边的一丝笑意,按下了快门。 “我看看。”丁叁叁走过来。 镜头里的她,穿着白色的风衣,露出里面一点点墨绿色的影子,给人清新美丽的感觉。一头短发随意飞扬,显得随性自然,一点儿都没有摆拍的痕迹。 “这就是你镜头里的我啊……”丁叁叁嘴角微微扬起,“笑得这么傻?我有这么傻吗? 戴宪按掉锁屏键,黑色的手机屏幕上出现她的笑脸,确实很傻。 “哼。”她头一扬,背着手往前走去。 戴宪在后面举起手机,咔嚓两张。人来人往的街头,他的镜头屏蔽了所有人,只留下了她的倩影。 兰桂坊,无论是内地游客还有外籍人士到香港的必去之地。 戴宪跟着丁叁叁上山,左拐右拐,被她领进了一家书店。 丁叁叁转头看戴宪,“知道这里的暗门在哪里吗?”她笑得十分得意。 戴宪扫视了一圈,径自走向对面的书架,伸手一推,一条幽谧的走廊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进吗?”他眼角上扬。 丁叁叁撇嘴,“算你厉害。” 她拉着他往前走去,小小的走廊两边只有两三台烛火,给客人留足了悬念。往上走是木质的楼梯,一楼的位置有一位乌克兰美女,她对着耳麦说了一句“两位客人”,然后领着两人上楼。 三楼,乌克兰美女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面前的木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真正的庐山真面露。 小小的空间,四五台桌子,沙发靠墙 。穿过过道往里面走,可以看到有各个民族的人,或金发碧眼或黑发黑眼,低声交谈的有日语也有俄语。 丁叁叁和戴宪坐上吧台,点了两杯店里的特色酒。帅哥调酒师说着日语和对面的男人交谈,从丁叁叁旁边走过的服务生穿着白衬衣黑色背心,笑着问候他们。 “一杯酒精浓度高一点,一杯低一点。”丁叁叁用英文和他交谈。 “好的,稍等。”帅哥微微一笑,给两人倒上柠檬水。 戴宪转头看向丁叁叁,目光忽明忽暗,有些难以捉摸。 “这里环境好,不像其他酒吧那样嘈杂,我和同事偶尔会来。”这算是她如此熟门熟路的解释了。 “什么时候喜欢上喝酒了?”戴宪伸手,抚过她的耳垂。 “不知道,突然就喜欢上了微醺的感觉,好像世界都变得柔和了。”丁叁叁笑着说。 调酒师放上两个杯垫,将调好的酒摆在上面,“请慢用。” 丁叁叁拿起酒杯,轻轻闻了一下,笑着说:“干杯?” “叮”,两人的酒杯相撞,发出悦耳的响声。 “我以为你会带我去比较热闹的地方。”戴宪说。 “热闹的地方有什么好玩儿的,这里才好。”她微微偏头,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醉了?” “没有。”丁叁叁眯着眼看向对面花花绿绿的酒瓶。 通常来说,丁叁叁是不是在外面和他腻歪的,当然,在家里也很少。 戴宪伸手揽着她,侧头,嘴唇落在她的耳侧,“要是想睡觉了,咱们可以回去。” “滚……” 戴宪握着酒杯,笑得有几分邪气。不知道她点的是什么酒,有一股淡淡的抹茶味儿,入口先是苦然后有甘甜,味道很丰富,很有层次。只是对于他来说,总归是淡了一些。 还好,她这杯酒,总是浓得让他过瘾。 悠扬的音乐响起,她靠在他的怀里,偶尔交头接耳,偶尔眯眼微笑,从来都没有觉得时光流淌得如此静谧,如此的让人安心。 第44章 娶你,嫁你,命中注定 丁叁叁昨晚喝了不少的酒,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光溜溜的躺在戴宪的怀里,腰酸背痛。 丁叁叁在床上坐起来,推了他两下,“别装睡,起来。” “怎么了?”他睁开眼,声音低哑。 丁叁叁指了指这一地的衣服,瞪着眼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扒我衣服了?” “嗯。” 丁叁叁伸手欲掐他,戴宪闪躲开,笑着说:“你昨晚喝多了撒酒疯,非让我把你衣服脱了,我也没办法啊。” “胡说!”丁叁叁扑上去,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我从来都不撒酒疯。” “是吗?那你看看这个。”戴宪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打开相册,里面拍了一段视频。 丁叁叁靠在床头,偏头看过去。 视频的开端是她趴在地上靠着床,戴宪要把她抱上床她死活不干,一边嚷嚷着“没洗澡”一边伸手扒自己的衣服。 “好热啊,夏天到了吗,好热……”她耷拉着脑袋,咕哝道。 “啊!”丁叁叁低呼,一下子拿掉戴宪的手机扔到被面上。 “干什么呢?”戴宪被她整得莫名其妙的。 “删了删了,快删了。”丁叁叁耳朵都红成一片了。 戴宪眯眼:“没看见过没穿衣服的自己?” 丁叁叁伸腿踹了他一脚,然后伸手拿回被自己抛得老远的手机,意图删掉。 戴宪手一伸,手机被他拿走。 “你快删掉,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丁叁叁着急的说。 “昨晚折腾我一宿,这点福利都不留下?那我不是亏了?”戴宪笑着看她。 丁叁叁扑到他身上,想明抢,未果。 “那你想怎么着!”丁叁叁气喘吁吁的松手。 戴宪目光一滑,往下走去。丁叁叁察觉他的目光,浑身一颤,捂紧了自己的被子。 “不要。”丁叁叁坚决抵制性交易。 “真的不要?” “不——要——”丁叁叁字正腔圆的拒绝。 “好吧。”他眉毛一挑,当着她的面把视频删掉,连手机的自动备份一块儿给删掉。 丁叁叁以为他在耍什么花样,拿过手机检查了一下,干干净净的,真的被删掉了。 “你这么听话?”丁叁叁把手机扔给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戴宪说:“我刚才是在考验你,如果有人掌握了你的弱点之后意图和你交易,你要像拒绝我那样拒绝他,知道吗?” 丁叁叁想了一下,趴在床上,问:“你被这样威胁过吗?” “暂时没有。” 丁叁叁点了点头,拿过自己的手机,对着他赤果果的胸膛咔嚓一张,“现在有了。” 戴宪半眯着眼,笑着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中午我要吃酸汤肥牛,吃不到的话我就把这个发到朋友圈去。”丁叁叁晃着手机,得意洋洋的说。 戴宪嘴角一勾,点头认栽。 丁叁叁重新坐起来,裹着毯子准备去洗澡。谁知身后一个大力将她往后一拉,握在手里的手机同时被人缴了去。 “哎!” 戴宪删除完毕,晃了晃手机,说:“看来你对敌我力量的悬殊缺乏正确的认识啊。” 丁叁叁被他倒仰着勒在怀里,动弹不得,她不屑的哼了一声,说:“有本事你让我一只手啊。” “你见过在战场上讨价还价的双方吗?”戴宪轻笑一声,扔了手机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丁叁叁挂在他的腰上,跟他一块儿朝浴室去,她问:“我腰疼背也疼,是不是你昨晚干坏事了?” “你自己摔下床的,不关我事。” “你就看着我摔下去?” “没有啊,我马上就把你捞起来了。” 丁叁叁:“……” 中午,丁叁叁如愿以偿的吃到了酸汤肥牛,作为交换条件,她拍了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丁母:是你做的?不可能,你连面条都煮不好。 丁一鸣:这是我妹夫的手艺吧? 丁一泽:这是我妹夫的手艺吧? 丁叁叁转头看了一下戴宪,心情十分沉重。 留言继续,小钟:丁叁叁,你出墙啦? 徐政林:秀恩爱的都去死!!! 宋烨:楼上我老婆,你儿子又哭了,你什么时候逛完街?速回! 戴宪洗完碗,靠着门框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说:“为了奖励你的诚实守信,晚上吃火锅。” 丁叁叁转头看他,“真的?” “酸汤菌菇锅底。” 丁叁叁一秒收回好脸,不是麻辣的锅底还能叫火锅吗? 戴宪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这几天少吃辣的,知道吗?” “嗯。”丁叁叁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戴宪叹气,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丁叁叁滑朋友圈的手停了一下,“什么时候走?” “早上七点。” “这么早?”丁叁叁诧异,“那我来不及送你啊。” 她为了陪戴宪,今天调休,明天上班,从这里到机场,回来上班肯定得迟到。 “不用送我,我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你平平安安的待在这里就好。”他弯腰,落下一个吻在她的耳侧,“况且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待在一块儿了。” 丁叁叁垂着脑袋,“嗯”了一声。 “冰箱里有包好的饺子,要是不喜欢在外面吃就煮饺子。” “好。” 戴宪抄手将她抱起来,看着她,说:“怎么了?” “我以为我们分开的次数太多,早就习惯这种场景了……”她鼻子一酸,趴在他的肩头,“可还是心里难受……” 他们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不能像平常夫妻那般相守。 “我常听医院里的医生说不愿意选择护士当另一半,因为两人都忙起来的时候没有人能够顾家。”丁叁叁说,“现在看来,医生和军人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一个以济世救人为己任,都是为了别人冷落了自己。 “叁叁,不要说丧气话,我们有未来五六十年的时间可以相守,到时候你肯定会烦了我。” “那正好啊,可以向普通夫妻那样吵架冷战,多好。” 戴宪无奈的一笑,说:“我惯着你还惯出毛病了是吧?” “你哪里惯着我了,你尽欺负我了。”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哼!” “你说啊,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他笑着问。 丁叁叁耳朵一红,趴在他的肩膀上不搭腔。 话题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在发展,她拒绝配合他的意淫。 …… 第二天一早,丁叁叁醒来的时候戴宪已经走 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冷冷清清。她坐在床上试着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回应她的只有冷漠的墙面和空气。 本应该习惯他这样的来无影去无踪,毕竟在上一段婚姻里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存在。但不知怎么地,她越来越难习惯他的离开了,有些委屈有些难受。 午休的时候小钟打来电话,问戴宪是不是偷偷来找她了。 “嗯。” “真来了啊?” “嗯。” “你听着声儿不对啊,又吵架了?” “没有,他今天早上走了。”丁叁叁戳着盘子里的米饭,食欲全无。 “哦……”小钟了然。 “你哦什么哦。” “看你在感情的泥坑里越陷越深,在坑底的我做好了完全迎接你的准备了呗。” “……”丁叁叁迟疑了一下,问她,“难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以前没觉出他走了你有什么难受的感觉,起码没有流露出来啊。”小钟说。 丁叁叁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的。 “当初你们谈恋爱的时候我还奇怪呢,一个冷漠的人遇上另一个冷漠的人,能擦出火花吗?不会是被逼无奈才结的婚吧?直到看到你们婚后琴瑟和鸣,我才放心了。”小钟在那边叨叨,“你是怎么愿意嫁给他的啊?论长相他不是你最帅的男友,论学识也不是,家世嘛……” 想到他那个牛逼闪闪的家庭背景,小钟闭嘴了。 “别乱说,我才不是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嫁给他的。” “那是因为什么?你以前都没有告诉我。” “当然是因为……” “因为什么?”小钟的所有八卦的触角都伸长了,静待她的答案。 “有人找我,我先不跟你说了。”丁叁叁果断的挂了电话,有些紧张。 “哎哎哎!”徒留小钟在对面对着“嘟嘟嘟”的电话声嚎叫。 为什么会嫁给他?她自己好像也没有答案。 会不会是他做饭的手艺太好? 不会,她不是这么嘴馋的人。丁叁叁自己给否决了。 那是因为他温柔? 不是,他还没有温柔到让她以身相许的地步。 那是因为他对自己太好? 不对啊……致远也对自己不错,她 就没能酝酿出对戴宪一样的感情。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丁叁叁茫然了。 正赶往部队报到的戴宪,收到了这样的一条微信:当初你为什么要娶我啊? 后面还跟着几个问号小人儿。 丁叁叁手心震动了一下,她立马解锁查看。 想知道和你一起过完余生是什么样的感觉。 原来是命中注定。丁叁叁嘴角一弯,找到正确答案了。 …… 丁叁叁晚上加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肚子空空,搜罗冰箱,幸好找到戴宪走之前包好的饺子。 饺子刚蒸上,丁叁叁放在一边的手机就响了。她顺手接了起来,也没看来电显示是谁。 “叁叁。” 丁叁叁看了一眼屏幕,重新拿回了耳边,“有何贵干?” “知道你生我的气了,所以迟疑很久才敢跟你打这个电话。” 丁叁叁没有作声,拿出盘子和筷子放在一边。 “虽说向你求婚是早有预谋,但戴宪那天会到场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我曾想,如果我成功了,那什么报应和后果我都不怕,如果失败了,那也不枉我这孤注一掷求得的心安。” 方致远坐在书房,四周皆暗,唯有指尖的一点星火。可是他现在真的心安吗?不,只有后悔。 “我知道我们很难退回朋友的位置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他空旷的书房,他显得有些孤单。 秒钟滴滴答答的走过,电话里,除了电流的声音,还有蒸锅里沸腾起来的热水的声音。 “叁叁,你在听吗?” 丁叁叁闭上眼,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可你却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没有办法再相信你了。” “朋友?”方致远轻笑了一声,说,“叁叁,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朋友可做,你还是那么的天真。” “是吗?那我把你当作自己的朋友真是眼瞎了。”丁叁叁轻笑一声。 “叁叁……” “以后不要再找我了,不管你是不是把我当作过朋友,但起码我曾经是。”丁叁叁说,“被你捅的这一刀够我下半辈子回味无穷的了,所以,再见。” 说完,她挂了电话,将手机仍在一边,专心的调起蘸酱的碟子。 “叮叮… …”手机在旁边响起了仓促的铃声,然后戛然而止。 丁叁叁和方致远,该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她虽然嘴上说的恶劣,但永远会记得他的风趣和幽默,那就像曾经生活在谷底里的她得到的一缕阳光,让她撑到了戴宪的重新走来。 只是,就像他说的,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朋友。 锅里的饺子飘出阵阵香气,她用筷子挨个的将它们夹出来,一个个的圆滚滚亮晶晶,完全展示了包它们的人是何等的手艺。 丁叁叁对着盘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嘴角漾起微笑,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第45章 回家啦 春节临近,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重,连医院这种地方都沾上了一丝丝的喜庆。丁叁叁早上查房的时候收到了一个病人家属送的喜糖,她女儿马上要病愈出院了,女儿的男友那边订的大年初六结婚,现在提前给医生护士和病友们发喜糖,希望大家也能畅心如意收获美满姻缘。 办公室里的女医生感慨:“32床可真是幸运,虽然得了脑瘤,但男朋友一直不离不弃的陪着,现在也算是修成正果啦。” 同事接话:“是现在这些社会风气太不好,如此正常的事情,居然被扣上了品德高尚的帽子,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有一个患病的女友,整天流水似的在医院烧钱,你能坚持到最后吗?”办公室的女医生开始集体讨伐他。 你一嘴我一嘴,男同事落荒而逃,丢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不见踪影了。 “叁叁,你离家这么久,你老公习惯吗?”吃着喜糖的男同事笑着问。 丁叁叁挑眉:“他比我还忙,有什么不习惯的?”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男同事好奇的问,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罗森刚好从外面走进来,听到了最后这句话,笑着说:“叁叁老公啊?他能徒手劈榴莲,厉害啊。” “卖水果的?”有同事顺着他的话猜道。 “他不仅能劈榴莲,桌子也可以啊。”丁叁叁一笑,故意误导大家。 “桌子?开家具厂的?” 罗森侧身坐在办公桌上,“不止,她老公做的饭一流,隔着门缝儿我都能闻见香味儿。” “大厨?”同事们又换了一个领域。 罗森对着丁叁叁眨眼,示意她不要说话,他又说:“他老公可是一米九的高个儿……” “我知道了!”实习的小医生举手,“打篮球的,灌篮高手!” 越猜越离谱,最后已经偏离了最初的目的,改成职业猜测大竞赛了。 看着同事们讨论得越来越激烈,甚至还上升到了对丁叁叁的星座分析,足见这群闲下来的医生是多么的无聊。 罗森伸手叩响了丁叁叁的办公桌,说:“中午一顿鳗鱼饭,不谢。” 丁叁叁一笑点头,算是承了他的人情。 中午的时候丁母打来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医院是二十九放假,我三十回来吧,正好赶上团圆饭。” “这么迟?怎么比你两个哥哥还晚?”丁母不乐意道。 “哥哥?他俩都要回来?”丁叁叁惊讶。 丁母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是啊,你大哥说他全家都要回来,让我们准备好床褥呢。” “那二哥呢?” “他?老光棍一个,管他睡哪儿!”丁母冷哼了一声,听样子对丁一泽同志的怨气由来已久,现在已经到快要爆发的边缘了。 丁叁叁说:“好吧,实在睡不下的话让他到我家来。” “这样最好,我眼不见为净。” 丁叁叁:“……” 自从过了三十岁的坎儿,丁一泽同志就已经处于被父母抛弃的状态了,特别是在大哥儿女双全的衬托下,他的单身简直是罪该万死。 这让丁叁叁又想到她被催生的那些日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佩服二哥居然能扛这么久,不容易啊。 晚上洗了澡上床,丁叁叁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戴宪的视频邀请。 “你还真会掐点儿。”丁叁叁靠在床头,往后垫了两个枕头,调整了舒服的姿势。 戴宪说:“你看看你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你没接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洗澡。”所以他迅速地决定把打电话改成视频,意图一睹出水芙蓉。 丁叁叁问:“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像要钻过来啃她一口似的。 戴宪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你回来的机票买了吗?” “还早呢,还有一个月。” “不早了,快点儿买。” “现在?”丁叁叁皱眉。 “算了,我明天帮你买。”戴宪说。 丁叁叁挑眉:“那就谢谢你破费了。” “客气。” “对了,大哥一家要回来,我们家可能住不下,所以二哥会来我家住,你没问题吧?”想到戴宪和二哥的“纠葛”,丁叁叁决定先打一针预防针。 戴宪脸一垮:“我说有问题你会让他去住酒店吗?” “不会。”丁叁叁很有良心的回答。 “那我出钱给他在丈母娘家买张折叠床,行吗?” “你就这么不喜欢他啊。”丁叁叁笑着说。 戴宪黑脸:“ 你说呢……” 丁一泽同志,戴宪的小舅子,丁叁叁的亲二哥……他是个妹控。戴宪至今还忘不了结婚那天他抱着丁叁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然后转头就约自己出去干一架的情景,要是势均力敌也就好了,关键是他还弱不禁风。这样一个对手,戴宪下手揍他岂不是胜之不武?所以只得蹲着被他揍了。要不是最后丁叁叁的大哥把他敲晕了拖回去,戴宪的洞房花烛夜就完全泡汤了。 这样一个对丁叁叁有超强粘性的男人,鬼才会欢迎他住进自己的家。 “二哥还没有女朋友?”戴宪打听道。 “没听说,不知道有没有。” “咱们给他找一个吧。”戴宪热烈的提议。 “不要。”丁叁叁拒绝,“他自己会找的,如果我们给他介绍就像是在逼婚一样,不行。” “可他都三十二了……”还这么对妹妹有控制欲,行吗? “我对他有信心,他会找到喜欢的女孩子的。” “呵呵。” 丁叁叁轻笑:“喂,你这是什么态度!他不就是跟你打过一架嘛,你至于这么仇视他嘛。” “那不叫打架,叫单方面殴打。”戴宪无语。 “看在我的面子上让让他怎么了?他一个拿相机的怎么比得过你拿枪的嘛。” “老婆……” “你要是提前回去的话就把咱家客房收拾出来,记得床单都换成纯棉的啊。”丁叁叁嘱咐他。 戴宪:还没回来就抢走了她的关注,回来了还得了? 纯棉?他非给他整成丝绸的,让他当豌豆公主去吧! 远在非洲的丁一泽对着镜头下的犀牛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我草!第十八个了,还有完没完! …… 年节的气氛越来越重,聚会也越来越频繁。丁叁叁还好,作为女生不会被人大强度的劝酒,且她本来的酒量也不低,所以大多时候是微醺而不是醉。罗森就不一样了,只要是第二天没有手术,必醉一场,搞得他最后一听聚会就两腿发颤头脑发晕。 正从病房里出来的丁叁叁收到航空公司发来的短信,告知她出票成功,请按时登机。 “一月二十二?”丁叁叁注意到日期,这不是大年二十九吗?戴宪订错了? 丁叁叁打电话过去问他,他恍然大悟:“我订错了啊,那怎么办?你只有二十 九回来了。” 丁叁叁:“……”认错会不会太轻率了? “退票会不会扣手续费?百分之多少来着?” “改签就行了,不用扣手续费。”丁叁叁友情提醒他。 “算了吧,多麻烦啊……”戴宪话锋一转,说,“早一天回来好,妈都想你了,前天还给我打电话呢。” “她让你去我家过年?”丁叁叁被他的话吸引了。 “是啊,说三十让你跟我回家,初一咱们再一起回娘家。”戴宪说。 丁叁叁想了一下,似乎是哪里不对。 “我们都离婚了啊。”她突然想起,离婚了就不用像往年一样来回跑了啊。 电话那头,传来戴宪磨牙的声音。 “咳咳。”丁叁叁有些不好意思,这种尴尬的状况好像是她一手造成的,“那你帮我给你爸妈买礼物吧,我跟你回去。” 戴宪问:“什么时候咱们去办复婚?” “我来病人了,不跟你说了!” 戴宪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思考是否是自己太着急了些? 复婚的事情确实不能着急,得慢慢来。对付丁叁叁,还是温水煮青蛙更好一些。 这边忙着医治病人的丁叁叁却无暇分心思考这个问题。 “马上准备手术,尽快联系到病人家属。”检查完毕后,她神情严肃的说。 “是。” 大家的午饭又一次宣布泡汤了。 …… 拜戴宪所赐,丁叁叁在二十九那天下班后就匆匆回家提上行李,奔赴机场。 晚上十点半,飞机降落在b市,迎接她的是萧瑟的寒风和刺骨的冷意。 一件大衣迎头盖上,她被裹成了一个球,然后被人护在怀里,回家。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车库里,戴宪转头看她,她就这样躺在靠椅上不声不响的睡了一路。 “老婆,到了。”他解开她的安全带,轻声细语的在她耳边说道。 丁叁叁努力的睁开眼,看了他一下,说:“我实在太累了,昨晚一晚上没睡觉……” 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又重新合上。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手术,今早又和同事们会诊一个特殊的病例,她全身都被掏空了。 戴宪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下了车,打开她那边的车门将 她抱了出来。 “来,到我背上来。”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的,蹲下。 丁叁叁闭着眼摸索到他的背,顺势一倒,人事不知。 戴宪背上背着她,一手拖着她的行李,一手提着她的小包,轻轻松松的往电梯口走去。 到一楼的时候,又碰见上次那对老夫妇了。 “丁医生这是……?”老太太问道。 “感冒了,您见笑。”戴宪笑着回道。 “哦哦,最近天气冷,是要多注意身体啊。” “嗯,您二老现在才回来?” “去儿子家吃饭去了,就在旁边那栋楼。”老太太笑着说。 “您二位真有福气,新年快乐啊。”戴宪说。 “快乐快乐,你和丁医生也要和和美美的啊。” “好。” 电梯在五楼停在,夫妇俩相互搀扶着走了出去。 戴宪侧头看耷拉着脑袋的丁叁叁,小声喊道:“戴太太?” “……” “新年快乐。” 第46章 你果然很爱我 在熟悉的地方和爱人的臂弯中醒来是什么感受? 温暖,想赖床。 “起来,知道你醒了。”戴宪伸手捏她的鼻子。 丁叁叁翻身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全身的细胞都一派懒洋洋的。 “今天是三十,要回家拿红包的。”戴宪在她耳边絮叨。 丁叁叁一个巴掌拍过去,他顺势抓过啃了一口。 “啊!” 美好的一天,就这样热闹的开始了。 中午要到戴宪家吃饭,这是以往的规矩。虽然丁叁叁现在不是戴家的法定儿媳了,但没有人不认可她的“合法”地位。 走到路上,戴宪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将车停靠在附近的一个超市的地下车库里。 “要买什么东西吗?”丁叁叁下车。 “妈让我买条鳜鱼回去,清蒸鳜鱼,你不是最喜欢的吗?”戴宪锁好车,牵着她一起进了超市。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超市更有生活气息了,能一起逛超市的人,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琳琅满目的架子,香气四溢的主厨区域,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样的地方,能一秒钟把仙女身上的仙气儿给褪了下来。 有一本书的作者说,走进超市,仿佛每个细节都在轻轻地暗示旁边的他:我爱你,和我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丁叁叁觉得,这个作者说的真对。他细心挑选的样子,仿佛就是珍而重之的在对待他们的生活。 “傻了?听见我说的话没?”戴宪伸手搭上她的肩膀,摇晃了她两下。 “哦,我没什么想吃的,都可以。”丁叁叁回神。 戴宪说:“行,反正家里准备了不少的食材,应该够了。” 两人朝收银台走去,忽然,丁叁叁停住脚步,拉着戴宪往反方向走去。 他笑着跟在她的身后,偶尔帮她挡开人群的冲击,随着她的脚步向前。 “我要这个,你给我买一块吧。”丁叁叁站在冰柜旁边,眼睛亮亮的指着里面的雪糕。 戴宪:“……” 丁叁叁拉开冰柜的门,挑了一支“小学生”,拿着在戴宪的面前晃了晃,“买不买?” “买。” 两人结了帐出去,戴宪提着口袋,丁叁叁撕着雪糕的包装纸。 “吃这 个不冷吗?”戴宪看她。 丁叁叁把包装纸扔在一边的垃圾桶里,笑着把雪糕送到他的嘴边,“你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戴宪摇头,完全没什么兴趣。 两人上车,戴宪将东西放好后,听到丁叁叁在喊他。 “嗯?”他一回头,一双冷冷的嘴唇贴了上来,粘在他的嘴唇上,分割不下来了。 丁叁叁退开一步,笑着问他:“冷吗?” 戴宪伸手搂过她,“刚才没尝出来,再来一次。” 说完,他主动贴上去,紧紧的吸吮着她的唇瓣,认真品尝。 雪糕丝丝的冒着寒气,车厢里的气氛却燥热得像是夏日的午后。 丁叁叁和戴宪一进门就听到热热闹闹的麻将声,戴家父母和戴均夫妇,四个人刚好凑成一桌,提前炒热了过年的气氛。 “来了啊,快来接我的位置!”孙谨笑着招手。 戴宪将买的东西交给佣人,拉着丁叁叁走过去围观,他说:“大清早就开始了,你们也太闲了吧。” “活动两圈,有益健康。”戴首长说。 姚姚站起来,说:“大哥你来我这里吧,他们仨太厉害了,才打了一圈都快把我的底给掏光了。” “对,让大哥上,你太菜了。”戴均笑着说。 戴宪拉开她的抽屉一看,果然还剩一张孤零零的红票子躺在里面,他说:“行,咱们合伙,赢了我给你分一半。” “输了呢?”姚姚笑着问。 “输了我自己掏。” “大哥真男人!”姚姚迅速拍上马屁。 孙谨说:“你让叁叁打,叁叁,来试试!” 丁叁叁摇头拒绝,“您饶了我吧。” “还没学会?” “没呢。” 戴宪说:“她就算了,天生不是这块料,您就甭荼毒她了。” 姚姚笑着挽着丁叁叁的手,说:“走,我们到花园散散步去。” “顺道摘两朵大白菜回来。”首长坐在那里,说着跟自己威严身份完全不符的话。 后花园早已变成菜园子,大白菜韭菜萝卜这些基本上都能自给自足。 “得令!”姚姚行了一个军礼,拉着叁叁飞快跑开。 首长莞尔一笑,好像对她这种调皮很受用似的。 姚姚挽着菜篮子走在小道儿上,问:“嫂嫂,你真的打算生孩子了吗?我看妈妈最近半年的神色大好,一问才知道是你给她吃了定心丸。” “你觉得我该不该生呢?”丁叁叁笑着回答。 姚姚伸手拉过她,搭在她的肩膀上,说:“你是我最佩服的人,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是我的小粉丝啊?” “就算是吧!” “为什么?因为我比你还倔吗?”丁叁叁笑着说。 “不是,因为你比我成功。”姚姚认真的分析,说,“从事业上看,你坚持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我到现在都没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从感情上看,大哥那么爱你,估计这辈子都逃不出你的手心儿。关键是,你有想走就走的资本,我没有。” 丁叁叁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这些都是次要的,你要是真想做什么事儿我相信你也会成功的。” “可我就想要一个孩子,死活都成功不了。”姚姚叹气。 “这种事情,强求不来。” “我的身体有问题,但戴均是正常的,我想……如果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那起码得有一个他的孩子。” 丁叁叁心里一跳,“你什么意思?” “放心,我不是要跟他离婚。有你和大哥前车之鉴,就足以证明这条路走不通了。”姚姚说,“年后我们就要美国检查了,我自己的卵子是不行的了,但别的女人可以……” “姚姚,你可别乱来啊。”丁叁叁按住她的手,有些紧张。 “这件事我就告诉你一个人。”姚姚抬头看她,“我知道你会为我保密,对吗?” “你这样做戴均要是知道了会多难过啊,你考虑到他没有?” “不会,我不说医生不说,谁会知道孩子不是我的?那边的人已经找好了,这次一定会成功的。”姚姚抿唇,有些偏执的坚韧。 “姚姚……” “嫂嫂,你最懂我,难道你也要劝我吗?”姚姚看着她,眼底有些湿意。 丁叁叁的话堵在了喉咙,她知道她说不是,不说也不是,将来总有一天…… “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只是你最好先试探一下戴均的口风。” “我之前问过他,他宁愿领养……”姚姚失落的说。 “他很爱你。” “大哥 也是这样的爱你,所以你妥协了,对吗?” “我……”丁叁叁的胸中堵了一口郁气,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为姚姚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俩可真是倒霉到一块儿去了。 吃了午饭,戴家四口继续厮杀,姚姚做后勤,丁叁叁上楼午休。 这间卧室丁叁叁已经三年没来了,还是这样的布置装饰,一点儿都没有改变。她一躺下去就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像是小狗,认真的嗅了嗅。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她蜷缩在一角,渐渐的熟睡过去。 冬日的午后让人疲倦,阳光渐渐的偏斜,晶莹的雪花摇摇摆摆地飘落了下来。 睡梦中,丁叁叁被人揽入怀中,靠着他厚实的胸膛,她像是睡在春天的草地上,和煦温暖。 大概是早上跟姚姚聊了的一席话,以至于神经紧绷。睡梦中像是被谁压住了似的,她想努力摆脱却还是一动不动,她想大声的喊出来,嗓子眼儿却像是被堵住,一个声调也溢不出来。 “啊——”她费劲儿的大声喊叫,终于睁开了双眼。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水。她低头看自己胸口,一只大手搭在上面,压迫感十足。 怪不得会有鬼压床的感觉…… 戴宪也醒了,伸手将她搂过来,“怎么了?做噩梦了?” 丁叁叁瞪他,他无辜的回视,“我怎么你了?” 香山无影脚,丁叁叁一脚踹了过去,准头不行,踹到了他大腿上。 戴宪痛呼一声,翻身压在她的身上,“你干嘛?家暴啊!” 丁叁叁被她钳制了双手双脚,只剩下一双能动的大眼睛看他。他正忍不住低头欲亲她,她开口问:“如果我让其他女人跟你生孩子,你愿意吗?” 戛然而止……气氛一下子凝滞了。 他的脸像是天边聚集的黑云,一点点的阴沉了下来。 “我是说如果,没说真的要这么做。”丁叁叁赶忙解释。 看他这幅样子,丁叁叁说:“好了好了,知道你的心思了。” 戴宪翻过身,背对着她躺下。 “生气啦?”丁叁叁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 虽然她受姚姚的启发存了一些考验他的心思,但更多的是恶作剧嘛,她怎么会这么做呢?她又不傻! 丁叁叁双 手缠上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说:“我是做了噩梦,梦见你和其他女人生了孩子,我不高兴嘛……” 后背的肌肉稍微松弛了一些,她再接再厉,“在梦里我可是要挥刀帮你自宫的,可见我多生气了吧?” 他周围的气压慢慢地缓和了下来,丁叁叁撑手坐起来,趴在他上方,摇晃他的肩膀,“都说是梦啦,再生气就没意思了。” 他翻过身看她,“真的只是梦?不是你真的想这么做?” “废话,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养,还要养你和其他女人的孩子,我有毛病吗!”丁叁叁坚决的说。 戴宪说:“鉴于你黑历史太多,发个誓先。” 丁叁叁瞪眼,她的话就那么不值得相信吗?当她是谁了? “不愿意就算了。”他脸一垮,翻身坐起来准备下床。 “愿意!”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你说吧,怎么发。” “那你跟我说。” “好……” “我丁叁叁,要是存着让戴宪和其他女人生孩子的心思,括号,不管是不是通过医学手段,反括号,就让我被吊销行医执照,永远都不能再上手术台。” 丁叁叁伸手指他,怒了,“你也太狠了吧。” “不狠你不长记性,快说。” 丁叁叁深吸一口气,跟他瞪了许久,才妥协似的说道:“我丁叁叁,要是存着让戴宪和其他女人生孩子的心思,不管是不是通过医学手段,就让我……被吊销行医执照,永远都不能再上手术台……满意了吧!” 戴宪伸手揽过她,狂热的将她脸上亲了个遍,“你果然很爱我,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你也答应!” 丁叁叁:“……” 心累,想杀人。 第47章 回娘家 很多地方的规矩是初二回娘家,但戴家和丁家都不是很讲这些繁文缛节的家庭,所以他们一贯是在婆家过三十,在娘家过初一。在婆婆家跨了年,领了红包,丁叁叁就带着戴宪回去了。 初一一早,丁叁叁和戴宪提着礼物上门,还没出电梯就听到喧闹的声音。 “backoff!有埋伏!” “二叔,goright!ineedyou!”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跨出电梯门的丁叁叁迅速地被戴宪挡在了怀里,塑料子弹全打在戴宪的皮衣上。 “误伤,sorry……”一个黑发碧眼的小男孩儿走了出来,一手举着玩具枪一手举手。 丁叁叁从戴宪的怀里探出个脑袋,走道上一片狼藉,有塑料子弹,有玩具枪喷射出来的带颜色的水,两个混血儿更是花花绿绿的好看。 “休战。”戴宪做了个手势,顺手拿走了小男孩儿手里的玩具枪。 “姑父!”小男孩儿追了上去。 躲在楼道里的黑影冲了出来,端起玩具枪,噼里啪啦的朝着戴宪的背影射击。 “啊……二哥,你多大了!”丁叁叁转身,挡在戴宪的面前。 “嘿嘿嘿。”丁一泽一阵狞笑,用脚踹了踹小男孩儿的屁股,“去,把你的枪拿回来。” 小男孩儿提了提裤子,一拐一拐的走过去,“姑父,请你把我的枪还给我。” 丁一泽在后面怒其不争的喊道:“他是俘虏,你对他那么客气干嘛!” “你才是俘虏。”丁叁叁捡起地上的水枪,一滋,射了老远,淋了丁一泽一脸。 “啊!” 丁叁叁把水枪扔下,抱起坐在地上陷入状况外的小女孩儿,说:“elizabeth,走,进屋换身衣裳去。” “姑姑……”elizabeth顶着一头有型的卷发开始告状,她的大眼一眨一眨的很萌,依稀可以看出丁家人的五官,“我不想跟二叔和jason玩儿打仗的游戏,他们让我当人质,弄花了我的裙子,讨厌……” 丁叁叁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自己毛衣的丁一泽,后者笑嘻嘻的跟了上来,“妹妹,新年快乐啊!” “欺负小辈,滚。” jason看了一眼二叔又看了一眼戴宪,暗戳戳的伸出手拽住戴宪的衣摆,决定选择一个强劲 的靠山。 “没良心。”丁一泽哼了一声,路过他们身旁,故意撞了一下戴宪的肩膀才往里面走去。 戴宪无语:“他到底多少岁啊。” “别理他,幼稚鬼。”丁叁叁说。 elizabeth和jason的妈妈正在包饺子,她是一个高挑的大美人,棕发碧眼,身段婀娜,是一个身上既有着美式豪爽又有着法式优雅的女人。 她看见丁叁叁和戴宪后热情的打着招呼,并给丁叁叁送上了热烈的拥抱。 “好久不见,叁叁。” “好久不见。” “我的天哪,你们在外面干了什么!”susie用手摸了一下丁叁叁怀里的女儿,一手的颜料,不相信仅仅是半小时没见就成了这幅模样。 “就摔了一跤,elizabeth的裙子太绊脚了。”负责照顾混血儿双胞胎的丁一泽,光明正大的开始诓“老外”。 “是吗?elizabeth,快来,妈妈给你洗澡。”susie招手。 “哦……” “这几天还是不要穿裙子了……”susie拉着她往浴室走去。 “no!” 丁叁叁看丁一泽,“看你干的好事儿,还不快点帮jason换身衣服,非得等大哥回来收拾你吗。” 丁一泽抓了抓头发,慑于大哥的威权,只好拉着裤缝一直歪着的jason往里面换衣服。 “二叔,慢点儿……”裤缝歪了的人走不快…… 丁母在厨房伸出脑袋,“你俩愣着干嘛,还不把剩下的饺子给包了。” 两人对视一眼,脱衣服洗手,包饺子。 “馅儿少一点儿。”戴宪指挥她。 “哦。” “不要捏一块儿,不好看。” “哦……” 戴宪看她包好的饺子,想笑,“褶子这么多,不像饺子像包子。” 丁叁叁抓了一把面粉朝他脸上弹去,“废话这么多,包你的去!” 戴宪一闪,没闪过,满脸的面粉。 “啊……到眼睛里了。”他闭着眼皱眉。 “真的啊?我看看。”丁叁叁扯过毛巾擦了擦手,按下他的肩膀凑到他面前。 “快给我吹吹。” 丁叁叁按着他的眼 睛吹,“好了吗?疼吗?” “疼啊……快继续吹。”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丁叁叁一边吹一边道歉。 “干嘛呢你俩,光天化日的。”门口传来一声爽朗的声音,戏谑的口吻。 丁叁叁转头,笑着看向那个高大儒雅的男人,“大哥!” “哎!好久不见,你俩还是这么喜欢秀恩爱啊。”丁一鸣将采买的东西放下,一边脱外套一边说。 “别用手揉啊。”丁叁叁一转头,发现戴宪用手在揉眼睛。 “妹夫这是怎么了?” “被我突袭了。”丁叁叁笑着说。 丁一鸣走过去,看了看戴宪的满脸面粉,“不错,很均匀。” “大哥,别说风凉话了。”戴宪说,“叁叁最近太厉害了,你管管她。” “你都管不下来我哪行啊?”丁一鸣绝不背这个锅。 丁叁叁伸手,一手敲一个脑袋,“当着我的面儿呢,说什么呢!” “老婆,我这眼睛……” “走,洗手间看看去。”丁叁叁拉着他说。 丁一鸣笑着看小俩口离开,环视了一周,发现不对劲了,太安静了吧,“两个猴子呢?” “elizabeth?” “jason?” 正在屋里换衣服的jason:“二叔,我脑袋出不来了。” “你挤挤就出来了。” “不行啊……” “用点儿劲儿嘛,没吃早饭啊。” “在干嘛呢?”丁一鸣走到卧室的门口,一眼就看到旁边吃着苹果的弟弟以及毛衣套了一半出不来的儿子。 丁一泽迅速甩开苹果,转身帮jason穿毛衣,“哎呀,你这孩子,来,二叔帮你……” jason:“二叔,你苹果吃完了,有空帮我了?” 丁一泽:“……” 丁一鸣眯眼,丁一泽咳嗽了两声,“这个,大哥你听我解释,我对侄儿一向是很爱护的……” “走,出来练练。” “我以为只有戴宪那种粗人才喜欢动手,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用拳头解决了啊!” “现在,给我滚出来。” “得嘞。” 丁一泽松手,跟着丁一鸣往 外面走去。 沉浸在黑暗里无法自拔的jason,摇晃着套在头上的毛衣,“二叔,你还在吗?二叔,你在帮我吗?二叔……”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这边,在洗手间帮戴宪吹眼睛的丁叁叁遭受了窒息式的体验。 “唔……” 双手被缚在身后的她一脚踹上戴宪的小腿,终于喘上了一口大气。她双唇红润充血,双眼柔软似秋水。 “老婆,你看二哥发神经的样子,能让他晚上不住我们家去吗?”戴宪撑着门,将丁叁叁抵在门上。 丁叁叁一边喘气一边扣衬衣的扣子,“不行,过年还住酒店太凄惨了啊。” “可是他住进去了,我会比他还惨的……” “怎么可能,不会的。”丁叁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小气嘛,你知道我喜欢大气一点的你。” 戴宪咬牙:“真的?” “嗯,真的。” “好,我忍这一次。” 丁叁叁一笑,转身拉开门出去。哄男人,太容易了。 十二点,准时开饭。 混血双胞胎被安置在一张独立的小桌上,刚刚五岁的他们正在学习使用筷子,虽然饭粒被撬得满天飞,但丁一鸣坚持要让他们自己吃,谁都不许去喂。 趁大人们在聊天的空隙,jason迅速地用左手抓了一坨饭塞进嘴里,看对面的elizabeth还迟迟没有吃上,他“仗义”的用手抓了几片菜叶子塞妹妹嘴里去了。 elizabeth:“呜……” “怎么哭了?是不是噎到了?”丁母注意到她的哭声,关切的问道。 elizabeth指着哥哥,“他……” “妹妹快吃,饭冷了就不好了。”哥哥非常贴心的提醒她。 “对,哥哥说的对。”susie走过来,用纸巾擦了擦妹妹的嘴,鼓励的说道。 装模作样认真吃饭的哥哥:“嘿嘿嘿……” 塞了一口不喜欢吃的菜的妹妹:“呜呜……” 大人的饭桌上,依旧谈论着一个核心的话题,关于丁一泽同志什么时候摆脱晚年王老五的事情。 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当一回事儿,反正他不用跟父母在国内生活,只要熬过过年这几天就好啦。 “你 到底在听我说话没有!”丁母问。 “在听呢,您说,您有好姑娘吗?有就介绍给我啊。”丁一泽笑着说。 “好姑娘敢介绍给你?人家一听你的大名跑还来不及!”丁母气愤的说。 因为丁一泽同志在相亲史上的“优秀”表现,纵然他家境不错,兄妹家境也不错,自己长得不错赚得也不错,但仍然没有熟人家的姑娘敢接手他这个烫手山芋。 他的名声,臭了。 为什么呢?丁叁叁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戴宪偏头,低声问他。 “秘密。” 戴宪:“你跟我还有秘密?” “当然。” 戴宪咳嗽了一声,正了正神色,大声说:“我们部队倒是有不错的女孩子,要不要我介绍给二哥啊?” 丁一泽瞪眼:你他妈敢! 丁母双眼放光,“对对对,部队里的女孩儿肯定不错,这都是经过党和人民考验过的啊!” 丁一泽一口老血堵在了喉咙,娶个女版的“戴宪”回来,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戴宪啊,你二哥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过年期间你能不能安排一下呀?你看他自身条件也不错,就是没个正形,你看有合适的姑娘还是替他留意着呗!”丁母双眼放着热烈的光芒。 “一定,我肯定把这事儿放在心里。” “好好好,来,我敬你一杯。”丁母一开心,直接举杯了。 “那不敢当,还是我和叁叁敬您和爸爸,希望您二老健健康康永葆青春。”戴宪笑着举起杯子。 叁叁也跟着他一块儿举杯,笑着说:“他说的对,咱们走一个。” 丁父丁母举起酒杯,大家乐乐呵呵的灌下半杯白酒。 丁一泽头往大哥的方向一偏,低声说:“怪不得我妈像他妈似的,你看这脑筋,转得多快啊!再看我妈,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丁一鸣:“你学着点儿,少惹二老生气。” 丁一泽哼了一声,“我学他?犯不着啊!” 丁叁叁夹了一只鸡腿儿放在丁一泽的碗里,“二哥,希望你新年里一飞冲天啊。” “你这是腿又不是翅膀,怎么飞啊?”丁一泽笑着说。 丁叁叁微笑,标准的露齿八颗。 丁一鸣拍了拍兄弟的肩 膀,说:“让你吃就吃,废话恁么多。” 丁一泽:“……”惹到戴宪不要紧,惹到丁叁叁才是要命。 “嘿嘿嘿,妹妹,你也吃,新的一年里希望你继续肤白貌美大长腿,做咱们家最可爱的丁医生。”丁一泽夹了一块儿鱼肚上最嫩的肉放在丁叁叁的碗里,笑得极为谄媚。 “谢谢二哥。” “不谢,不谢。”只要你不用那种笑容对着二哥,二哥这儿就算是烧高香了。 第48章 又出了一次洋相 吃完晚饭后大家聊了一会儿,无非就是一些家常。因为家里有两个小孩子所以休息时间就比较早,丁叁叁和戴宪适时的准备起身回家,跟他们一块儿起来的还有丁一泽。 “你走什么?家里睡得下,就住叁叁的那间就行。”丁父说。 丁一泽笑着说:“我还是跟叁叁一块儿去她家吧,宽敞。” “你是怕我和你妈唠叨你?” “哪有的事儿啊,您二老休息着,我们刚好出去吃点儿夜宵。”丁一泽拉着丁叁叁往门口走去。 丁母从孙子孙女的房间里出来,看他们要走,喊道:“老二你走干嘛呀?床都铺好了。”嘴上说着嫌弃,行动却忍不住关心,这就是妈妈。 “我和叁叁有话要说,您们睡吧,我不回来了。”丁一泽一把将妹妹推出门外,然后不管戴宪还没有走出来,立马把门拉上了。 “哎,戴宪还没出来呢……”丁叁叁转头准备回去,丁一泽拉着她就往电梯口走去。 “你给我说说,你不是和他分了吗,怎么又和好啦?是不是他花言巧语骗得芳心?”丁一泽自认为很有哥哥的威严,必须要纠正一下妹妹的有些错误的感情观。 “我俩的事儿,用得着跟你交代?”丁叁叁瞥他,不吃这一套。 “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又不差,干嘛要吃他这颗回头草?”丁一泽伸手搭在她肩膀上,拉着她进了电梯门。 “哎,戴宪还没来呢。”丁叁叁按住开门键。 丁一泽一把就把她的手拍下去,电梯门缓缓关上。 “二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嘛!”丁叁叁无奈的转头看他。 “我问你他对你好不好,值不值得你选来选去都选的是他!”丁一泽加强语气。 丁叁叁一笑,“他敢对我不好吗?要是敢,你不得找麻烦弄死他啊。” “怕我是一回事儿,关键是对你是不是真心实意的。”丁一泽挑眉,好似戴宪真的会怕他一样。 “好,他对我真心得不能再真心了,估计天上掉下来个仙女他都不换。” “你就是仙女啊,他算是捡着了。”丁一泽理所当然的说。 丁叁叁笑着瞥他,“你这样夸我,有何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还不是希望你快乐。”丁一泽伸手刮她的鼻子,“你这么傻,轻而易举的就被人骗走了,我不 得帮你掌眼?” “你才说我是仙女。” “是啊,属于仙女中比较笨的那一类。” 丁叁叁:“……” 电梯门打开,丁一泽说:“走,陪哥哥我去吃点儿路边摊,咱兄妹俩喝两杯。” “你等等他啊。”丁叁叁说。 “等什么等,自己追上来。”丁一泽大摇大摆的拉着丁叁叁往小区外面走去。 “哎,你慢点儿,路上滑……” “要不要哥哥背你?”丁一泽笑着搭在她的肩膀上,遥想当年,“你还记得吗,以前每逢下雨天都是我背你回家的,你臭美,鞋子要是湿了那脸得拉老长的。” 丁叁叁无奈:“都什么年代的事儿了,能不提吗。” “不行!你越来越大了,哥哥背你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来,上来!”丁一泽在她面前弯下了腰。 丁叁叁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是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的小姑娘,面前是那个瘦弱的少年,拘着腰,努力装作很强壮的样子。 “来啊,你以为弯腰不累啊?”丁一泽催促她。 丁叁叁眼底闪过回忆的光芒,叹了口气,她笑着低下身,趴在了他的背上。 “走着……”丁一泽背着她站起来,如此美丽又温馨的画面,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还是太生疏,他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直接将丁叁叁摔飞了出去。 戴宪刚刚走到单元楼的门口,就瞧见不远处,他的二舅哥背着他老婆,一个摔成了狗吃屎,一个飞出去半米远,呈倒栽葱落地…… “哎哟,我的腰啊。”丁一泽率先痛呼。 戴宪冲上去,将丁叁叁给扶了起来,目睹了刚才的那个画面,他绷不住脸上的笑意,“没事儿吧?摔疼了吗?” 丁叁叁:“……” 这种时候,还能更囧吗? 丁一泽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说:“刚才脚滑了,意外,意外啊。” 丁叁叁瞪了他一眼,只觉得自己刚才的判断真是再正确无比了,他还是当初那个瘦弱的少年,一点儿没长进。 “哪疼儿?说话呀。”戴宪帮她拍掉身上的雪花,“摔傻了?” 幸好地上有积雪她又穿得厚,她除了被吓到以外没觉得哪儿疼。她说:“走,回家。” “哎,喝酒呢!”丁一泽追上去,“我好久没有 吃过大排档烧烤摊了,咱们去转转呗!” 丁叁叁不理他,走到戴宪的另一侧。丁一泽追了过去,丁叁叁又转了个方向,躲着他,丁一泽继续追她…… “你烦不烦,晚上没吃饱吗!”丁叁叁生气的说。 “吃饱了,又消化了啊。”他无辜的说。 见丁叁叁不搭话,丁一泽开始演独角戏,萧瑟的寒风,空荡的小区,他独自走在前方,配上他瘦弱的身型,真有点儿孤苦伶仃的味道。 “哎,在国外的时候就想家,想爸妈想妹妹,想这里的一切……好不容易回来了,想吃点儿以前记忆里的东西,又没人懂我……” 戴宪看了一眼丁叁叁的神色,说:“不就是吃烧烤吗,走,一起去。” 丁一泽回头,觑了一眼丁叁叁,说:“寄人篱下,不敢私自做决定啊……” “你有完没完?”丁叁叁怒瞪他。 丁一泽:“你答应了?” “吃,今天非得把你灌趴下不可。”丁叁叁忿忿的说。 丁一泽冲过来,一个滑翔的姿态,溜到丁叁叁的面前,笑得极为谄媚:“我就知道我们家叁叁最心疼我,哎……哥哥没白疼你啊。” “……”到底是谁刚才害她摔成了一个笑话,他难道没有一点儿愧疚吗? 戴宪:走远点儿,叁叁最心疼的是我…… 三人找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路边摊,生意十分兴旺,周围热气腾腾的,老板连初一都舍不得休息,吃完团圆饭又赶紧出来做生意了。 丁一泽点菜,戴宪和丁叁叁坐在位置上等。 “刚才是不是摔疼了?”戴宪握着她的手揣在自己的兜里。 “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笑了。”丁叁叁撇嘴。 “没见过你出洋相,难得一见,实在是忍不住。”戴宪嘴角扬了起来,显然是又想到了刚才的画面。 丁叁叁抬了抬下巴,看向一边点菜的丁一泽,说:“只要跟他在一起,我的洋相就会层出不穷。” “为什么啊?” “他脑袋不正常,总拉着我干一些不靠谱的事儿。”丁叁叁吐槽,但却带着笑意。 戴宪吃醋了,心里酸酸的,“你在自家人面前才露出真面目,在我面前都是端着的吧。” “我端着了?”丁叁叁仰头看他,“你觉得我现在像是端着的吗?” 虽然还是白白净净的模样,但头发被雪水浸湿,大衣摔出了一大块儿污渍,整个人还因为怕冷缩在他的怀里,根本没有平日里高贵冷艳的模样,倒是和路边摊产生了奇妙的融合。 “傻丫头。”戴宪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鼻尖。两人躲在昏暗的光里,跟周围普通情侣做着一样的事情。 “大庭广众,收敛点儿好不好。”丁一泽在对面落座,插着兜耸着肩,看起来跟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似的。 戴宪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想到之后的好几天都有这种没眼色的人陪伴在侧,他心情瞬间不爽。 “点酒了吗?”丁叁叁问。 “点了,一箱啤酒,不够再加。”丁一泽说。 丁叁叁说:“嗯,你负责半箱,我和戴宪负责剩下半箱。” 丁一泽:“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 丁叁叁一笑,“你也赶快去找个嫂子来膈应我,一报还一报嘛。” “我要能找到,还能被爸妈这么催?” “你的条件也不差,怎么就落单了?”戴宪问。 丁一泽撇嘴,“瞎打听干嘛呀,管你什么事儿。” 丁叁叁用筷子敲他的脑袋,“怎么说话的,还是哥哥呢。” 丁一泽:“哥哥怎么了,还不是被你这个妹妹收拾了。” “该。” 香气渐渐传来,丁一泽坐不住了,站起来跑到烧烤摊边催老板。 “这就是那个秘密?”戴宪转头问丁叁叁。 “是啊。” “那我们交换秘密吧。” 丁叁叁瞥他:“你还有秘密?” “当然。”他原路复制她晚餐在席上说过的话。 “什么秘密?” “直接告诉你不就失去了价值吗?” “那我得先知道你这个秘密对我有不有价值啊。”丁叁叁十分聪明,她说,“你先说一个范围吧,我来判断一下我需不需要知道。” “嗯,这个秘密是关于我的。” “废话。” “……也是关于你的。” 丁叁叁有点儿好奇了,他不是故弄玄虚的那种人,应该有她想知道的东西在里面。 “换不换?”戴宪笑着问。 丁叁叁点头:“换,你先说。 ” “你比较狡诈,你先说。”戴宪推诿。 丁叁叁哼了一声,这样推来推去什么时候才算完?她伸手在口袋里将两人的手机拿出来,打开备忘录,“写下来交换,如何?” “成交。” 一分钟后,两人交换。 丁叁叁的手机上写着:因为他曾一度怀疑自己是gay,虽然最后证明不是,但还是造成了心理阴影。 戴宪的手机上写着: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医院的那次行动中,是在你们学校,一见钟情。 丁叁叁疑惑:“我们学校?” 戴宪笑着点头,“是啊,那个时候你还在读本科,穿着衬衣高高瘦瘦的,站在台上领奖学金比旁边的男生还高出一点,我一眼就注意到你了。” “哦……原来你是垂涎于我的美貌啊。”丁叁叁忍不住笑了起来。 戴宪摸了摸下巴,思考:“美貌吗?我一直以为是气质。” 丁叁叁:“……”据说夸别人不好夸的时候都往气质上走…… 不远处,丁一泽站在烧烤摊边,烟火缭绕,老板一边烤他一边吃,两人聊得及其火热,毫无交流障碍。 仔细一听,两人的对话是这样的。 丁一泽:“老板,你这脑花烤得很地道啊,里面加了什么?” 老板:“自制的泡椒啊,又香又辣,再放一点炒好的红辣椒油,那叫一个香哟!” “你们管送外卖吗?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吧。” “好好好,我念你记一下。” “好嘞!” 第49章 相爱相杀 一箱啤酒,丁叁叁喝了一瓶,其余的都是戴宪和丁一泽搞定的。 三人打车回家,戴宪坐副驾驶,丁叁叁和丁一泽坐后面,两人搭着肩膀像是情侣的样子,司机师傅本来也是这样猜测的,但后来又听到旁边的人喊后面那个女人老婆……他就迷糊了,这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戴宪付了车钱,丁叁叁扶着丁一泽下车,后者摇摇晃晃地往丁叁叁身上靠,像是一滩软泥。 “我来背他。”戴宪看不过去,一把薅过丁一泽架在自己肩上。 丁叁叁松了口气,这么冷的天她还出了一层薄汗,足以证明男人就算是平时看着瘦弱,醉了也跟秤砣一样压人。 戴宪把他背上楼,丁叁叁给他脱了鞋子衣服塞进被窝里。 “酒量不好还老吵着喝酒,什么人。”丁叁叁站在他床头,叉腰叹气。 戴宪站在后面帮她捏肩膀,“累了吧,咱们也早点儿睡吧。” “辛苦你了。”丁叁叁回头对他一笑。 戴宪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不辛苦,你歇会儿,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丁叁叁一笑,拉着他往外走去,顺手关了这屋子里的灯,拉过门关好。 “一起洗吧,省点儿时间。”她笑着说。 戴宪挑眉,单手箍在她的腰间,煞有介事的点头:“这是个好主意。” 夫妻俩共浴,情趣盎然。 浴室里热气腾腾,丁叁叁像是一条滑溜溜的鱼躺在他的胸膛上,闭着眼,美人鱼在小憩。 “你今天给小鬼俩红包了吗?”丁叁叁问。 “给了。”戴宪低头看她,“你也有,我放在你枕头底下。” 丁叁叁睁眼抬头,“我也有?” “压岁钱,希望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他笑着看她,眼睛里盛满了爱意。 丁叁叁手一伸,挂在他脖子上,“怎么办,我都没有给你准备。” “你不是在我怀里了吗。”戴宪伸手,促狭的捏了一下她滑溜溜的臀部,“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礼物。” 丁叁叁嘴角一勾,趴下作瘫死状,“啊,没力气了……好累。” 戴宪一笑,把她抱起来,两人站在喷头下冲了冲泡沫,他用一个大大的浴巾把她裹起来,像扛着麻袋一样把她扛到了床上去。 “脑 充血……”丁叁叁捂着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把她扔到床上,她像一块软糖一样弹了两下,鲜美可口,他迅速地扑了上去,欣喜的说:“我要来拆我的礼物了!” 丁叁叁抿着唇笑,在浴巾里滚了两圈,可惜一下子就被他给捞了回来。 “妖精,往哪儿跑!”他大喝一声,稳稳地将她压在身下。 丁叁叁折腾得满脸通红,一双眼睛像是要滴水一样灵透,“不玩儿了……” “投降了?” “嗯,投降了。” 戴宪满意的点头,扒开浴巾,准备享受胜利的果实。 “咚咚咚”,有敲门声响起。 戴宪迅速地把丁叁叁塞回了被窝捂好,自己套了一条睡裤,三步两步就跨到了门口,一开门,丁一泽跟着门一起摔了过来。 “叁叁呢……”丁一泽滚在地上清醒了一些。 “她睡了,你也回去睡吧。”戴宪咬牙。 “我喉咙疼,像是感冒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感冒了就去吃药。” “我要看医生,叁叁……”他对着里面大声喊了起来,显然是在撒酒疯。 戴宪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拉过门,“别喊了,我去给你找药。” 丁一泽点头,往后退了几步,蹲墙角了。 戴宪懒得理他,绕过他往书房走去,从里面提出一个大的急救箱,里面各式各样的药都有。 “给,吃吧。” 丁一泽勉强睁眼,“这么多,吃哪个啊?” “随便。” 丁叁叁穿好了睡衣开门,“怎么能随便呢,吃死了你负责?让开。”她拍了一下戴宪,让他闪开。 “张嘴,啊……”丁叁叁抬起丁一泽的下颌,对着光看他的喉咙。 “啊……” “扁桃体发炎了。”丁叁叁说。 戴宪从急救箱里找出了消炎止疼的药递给叁叁,“这两个行吗?” “行,你把他扛回去,我去给他烧热水吃药。” 丁一泽伸手,柔弱的说:“妹夫,赶紧的……”说完,他全身压在戴宪身上,沉得像一块浇筑完毕的混凝土。 戴宪无语:“你他妈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啊!” 丁叁叁一个眼刀飞过去 ,戴宪立马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口误。” 丁一泽挂在戴宪的身上,“你他妈才是……” 丁叁叁伸手拧他的耳朵,丁一泽嗷嗷叫了起来,“疼疼……” “疼就对了。”丁叁叁松手。 戴宪憋笑,架着他往卧室走去。 一个哥哥,一个前夫兼现任男友,在丁叁叁面前,怂得像孙子一样听话。 看着丁一泽把药吃完,严严实实的裹在被窝里,丁叁叁和戴宪起身准备离开。 “叁叁……” “嗯?”丁叁叁应了一声。 “陪陪我,不要走。”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扑下来,比女人更惹人怜爱。 丁叁叁还没发话,戴宪就率先伸手按在他的胳膊上,笑着说:“叁叁也累了,你自己好好睡。” 丁一泽皱眉,狗日的,他居然使用暴力。 两人在暗自较着劲,戴宪在力量上轻而易举的就压制了他。 “好了,我累了,你们走吧。”丁一泽涨红了脸,默默松了力气。 戴宪一笑,“好好睡,不要多想。” 丁叁叁左右看他俩,会这么和谐? “老婆,走吧。”戴宪搂着丁叁叁离开,丁一泽在被窝里咬碎了牙齿。 每个哥哥对待妹夫都有一种复杂的感情,既希望宰了他,又希望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而更多的则是一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愤恨感和无奈感。 “你们刚才在打什么机锋呢?”丁叁叁问戴宪。 戴宪伸手解她睡衣的腰带,“没说什么,你不都在嘛。” “感觉不对呀……” “你先躺着,我慢慢给你说。”戴宪说。 丁叁叁躺了下去,然后发现不对了,“我的衣服呢?你要不要这么快!” “快?我什么时候快过?”戴宪挑眉,胸膛和她紧贴,大腿和她紧紧缠绕。 丁叁叁:哦,所以此快非彼快? “马上都十二点了,再不做来不及了。”戴宪急急忙忙地动了起来。 丁叁叁闷哼了一声,“来不及什么?” “你小的时候爸妈有没有告诉你,初一读书一年到头都会读书的俗话。”戴宪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听过啊。” “同理可证。” 丁叁叁皱眉,大脑飞速地开始运转,这个典故结合他此时的动作…… 蹭!她自燃了。 …… 第二天一早,丁叁叁和戴宪还相拥在被窝里熟睡,丁一泽就大大咧咧的推门而入了。 戴宪比较警醒,他瞬间睁开眼看向他,目光之凌厉,差点儿让丁一泽软了腿。 “是你啊,你怎么进来了?”戴宪放松下来,第一时间把丁叁叁捂严实了。 “你挡什么呀,她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有什么好看的。”丁一泽说。 丁叁叁露出个脑袋,“你光屁股的时候我也见过。” “我比你大,你怎么可能见过?”丁一泽反驳。 丁叁叁说:“因为某人七岁还在尿床啊。” 丁一泽脸一红,“污……污蔑!” “是污蔑你结巴什么呀。”丁叁叁气定神闲的说。 丁一泽感受到戴宪戏谑的目光,愤恨地爆料,“我尿床,你以前还是个平胸呢!是谁哭哭啼啼的回来说被同学们笑话发育不良的,还不是哥哥我替你揍他们的?” 丁叁叁瞪眼,反射性的看了一眼戴宪,又转回头骂自家二哥:“这种事情你也说,你是不是脑残!”而且,他反被揍了一顿! “哼,是你先开始的。” 丁叁叁扶额:“滚滚滚,给我滚出去!” 丁一泽咳嗽了两声,爬上床,把脑袋伸到丁叁叁面前,可怜兮兮的说:“妹妹,我喉咙还是疼,还有点儿发烧,你帮我看看。” 丁叁叁:“……” 她伸手,捏住他的两颊查看,戴宪在后面警惕的用被子裹着她,除了手臂其他的一丝不露。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早上,感觉又冷又热,难受死我了。” “昨天那个急救箱知道吧?里面有感冒冲剂,你去喝两包。” “就这样?”丁一泽不敢置信,“完了?” “你以为要怎样?送你去医院?这点儿小问题就不要浪费医疗资源了。”丁叁叁无语。 “没带这么敷衍的吧,你到底是不是医生啊。”丁一泽质疑。 丁叁叁抬起手,丁一泽赶紧说:“好好好,丁医生医术精湛是在下找茬儿了,我去吃药!” “多喝热水。”丁叁叁在后面说。 “知道了!”丁一泽飞奔离开。 戴宪转头,认真的提问:“我们什么时候把他赶出去?” 丁叁叁一笑:“他就这样,忍两天就好了。” “他诋毁你,不能忍。” “他什么时候诋毁我了?”丁叁叁莫名其妙。 “所以,你被人嘲笑平胸到哭是真的了?”戴宪嘴角上扬。 丁叁叁咽了咽口水,说:“半真半假。” “哪部分真哪部分假呢?” “被嘲笑平胸是真的,哭是假的,我怎么可能为这种事情哭。”丁叁叁坦然的说。 戴宪视线下移,“原来这样的胸算平的啊……” 丁叁叁胸闷气短:“我说的是以前,以前……” “以前?那现在为什么不是了?” 丁叁叁绝望倒下,被他准确的揽在了怀里,“叁叁,这里面是不是有我的一部分功劳啊?军功章有你一半也有我一半哦。” 丁叁叁:“……” “怪不得你比较喜欢我揉你胸,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戴宪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丁叁叁伸手抓过旁边的睡衣,捂在戴宪的脑袋上,“闭嘴!” 戴宪开始是闷笑,然后是开怀大笑,最后是放声大笑……嚣张至极。 丁叁叁不得不开始思索刚才他提出的那个问题,到底什么时候把丁一泽赶出去呢? 正在吃药的丁一泽:刚才幸好我跑得快啊…… 第50章 叁叁受到表扬,脸红ing 过年总是开心的,虽然要到处走亲戚应付场合,但也比上班来得轻松。 “还有多远啊,我快吐了……”丁一泽趴在车窗上,奄奄一息。 丁叁叁查了一下地图,说:“不远了,还有三公里就到了。” 今天是初四,他们受丁父丁母的指派出来给远在郊区的堂叔拜年。 负责开车的戴宪打开了雨刷器,对后面的人说:“把车窗升上来,下雨了。” 丁一泽:“让雨淋一下吧,我真的想吐了。” 丁叁叁转头看他,“你感冒还没好吗?” “两三天,能好得了吗?”丁一泽全身发软的说。 “别这幅模样,不就是感冒?大家都经历过,打起精神来,听说堂叔家里有鱼塘还有果林,我们可以野外烧烤。”丁叁叁说。 “烧烤?”丁一泽稍微精神了一些,“有活鸡吗?我们烤一个吃怎么样?” 丁叁叁和戴宪相视一笑,果然是吃货。后面的人已经开始幻想到底是用什么酱料了,他砸了砸嘴巴,似乎这最后的三公里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三公里后到达了堂叔家,矮房大院,果林池塘,一看就是过的逍遥日子。 堂叔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即使天空中还细雨绵绵,仍旧没能阻止大家相见的愉悦心情。丁一泽拉着大堂弟蹲在池塘边,对游来游去的鱼儿们很有想法。丁叁叁和戴宪坐在里屋和大家唠家常,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面前已经被热情的堂婶摆上了各色的瓜果点心了。 “都是自家做的,果子是从果林摘的,瓜子花生是你叔自己炒的,保证原味健康。”堂婶笑着说。 丁叁叁剥了瓜子尝了一下,笑着赞道:“堂叔您还有这样的手艺呀,我看拿去外面卖钱也能行了。” “哎,就是炒着玩儿,真要当作挣钱的本事可不行,累人哟。” 丁叁叁旁边站着一萝卜头,他穿得干净整洁,仰头看丁叁叁的样子单纯无邪,忍不住让人想捏捏他的脸蛋儿。 “这是大弟弟家的儿子吧?” “是,毛毛,快叫姑姑啊。”堂婶抱起她,正对着丁叁叁。 丁叁叁从包里拿出了一盒饼干来,她说:“这是糖分比较少的一种,小孩儿吃了也不会长蛀牙,适合毛毛这样的小不点儿吃。” 果然,漂亮的盒子吸引了萝卜头的注意,他伸出双 手来摸。 “快谢谢姑姑!” “谢谢姑姑……”他眼睛一动不动,抗拒不了饼干的吸引力。 丁叁叁把盒子打开,送到毛毛的面前。 “是小猪。”毛毛惊喜的伸手一指。 丁叁叁笑着给他介绍,“看,这里还有小老虎,小绵羊,还有小兔子呢……” 毛毛被她手里的盒子彻底吸引住了,渐渐地从奶奶的怀里转移到了叁叁的怀里。 “我才出去接个电话。”兜里震动起来,戴宪低声对丁叁叁说。 “嗯,去吧。” 戴宪一走,屋子里的气氛显然松弛了下来,坐在不远处的小堂弟更是清楚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丁叁叁不解的问他。 “嘿嘿嘿,没什么。”小堂弟终于从隐形的罩子里挣脱出来。 堂叔一笑,说:“他紧张呢,成天都吵着想考军校,现在戴宪一来,他瞧着真正的军人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没出息。” “才不是呢!隔壁水哥也是军人,我就没在怕啊!”小堂弟争辩,红了脸,“但宪哥不一样嘛,他是特种兵,还是长官嘛……” 丁叁叁噗嗤一下,乐了,“你个小不点儿,什么时候有这些弯弯绕绕了?什么长官,只要是军人都是为普通人民服务的,不管是一般的士兵还是级别高一点的军官,都一样。” “姐,你说得轻巧……”小堂弟反抗,“那我们什么时候见过真正的校级军官嘛……” “你要是想当军人报考军校的话就要把态度摆正,不然我看你迟早是个小滑头。” “你姐说得对,要不卑不亢。”堂叔说。 小堂弟撇嘴,“你们这些单纯的人,根本不懂现在这个社会的门门道道……” 丁叁叁笑了笑,说:“那就算我们单纯吧,难得单纯。” 戴宪接了电话回来,屋子里又噤声了。 “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回城了。”他进来便是道歉,“我母亲在家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我得马上赶过去。” 叁叁站起来,“严重吗?什么病?” “电话里没说,正在检查。” 叁叁说:“我和你一块儿回去,现在就走。” “我先回去,你留在这里陪大家吧。”戴宪握着她的手说。 堂叔 摆手:“都是自家人别客气,叁叁也跟着去,你是医生,对医院的情况最熟悉,快去吧!” 既然主人家都这样说了,两人也不再客气,把丁一泽留在这里尽孝,他们马上开车回城。 路上,丁叁叁给白妤打了一个电话,今天是她值班,叁叁想让她去了解一下情况。 “别担心,会没事的。”丁叁叁挂了电话,转头看戴宪。 “嗯。”他目视着前方,看不出神情如何。 这是第一次,丁叁叁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显得如此的漫长,如此的度秒如年。 下午一点,两人赶到了医院,兵分两路,戴宪去探望孙谨,丁叁叁去和主治医生交流了解情况。 当两人同时在不同的人口中得知是脑瘤的时候,两人都受到了震动,几乎不敢相信。 世界上会有一部分人得瘤得癌,但从未想过,它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 “良性还是恶性?”丁叁叁问。 “恶性,所幸是早期,现在动手术还来得及。”主治医生这样说。 戴均回答戴宪,“医生说是恶性,需要手术治疗。” “爸呢?”戴宪问。 “正在从成都飞回来的路上。” 戴宪的目光移到了病床上,她一贯是光鲜亮丽的,现在安静的穿着病号服躺在这里,像个假人,一点儿都不像他那个强势有手腕的母亲。 “妈?”他走过去,轻声喊她。 “输的液里面有安神的成分,她睡着了。”戴均说。 戴宪站在她的床头,弯腰握着她的手,有种马上要失去她的感觉。 “哥,怎么办?”戴均站在他身后,神情萎靡。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把他打傻了,他今天比戴宪经历得更多,他亲眼看见母亲倒下,亲耳听着家里一片的佣人和客人一声接着一声慌乱的尖叫,亲自把浑身无力的母亲送来这里躺着…… “等爸回来,咱们听医生的。” 孙谨从急诊转入了神经外科,属于丁叁叁她们科室的接治范围。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他们科室的人会为她来动这一刀,不是主任就是沉醉,不是沉醉就是葛稚川…… 至于丁叁叁,她现在还处于对外交流期,由她主刀不符合规定,所以她不可能上这台手术。 首长赶来的时候,院长亲自接待了他,并亲自介绍了夫人 的病情。 “你是这行的专家,你的意见呢?”戴宪抬头,看向一边坐着陪着她的叁叁。 “手术,这是唯一的选择。”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用了一点劲儿。 戴宪点头,“我相信你的判断。” 丁叁叁偏头,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我做过很多台这样的手术,你母亲复原的机率很大,非常大。” 戴宪侧头:“你不是常说不给病患家属一个机率数字吗?” “嗯。” “现在你这样安慰我,不违背你的职业信仰吗?” “我现在又不是医生,我只是作为一个平常人试着用我的经验安慰我爱的男人而已,没什么错。”丁叁叁说。 戴宪想笑,但此刻他不太能笑出来,只是心底却隐隐有了底气。 首长和医生们从会议室出来,会诊的结果是尽快手术,由主任主刀,沉醉作副手。 趁着首长和戴宪他们说话,丁叁叁把主任拉到一边,问他具体什么时候手术。 “最好是这一周,但还是要等病人的血压降下来才行。”主任如实相告。 丁叁叁点头,表示赞同。 “你怎么没有申请参与手术,我还准备给你留个位置呢。”主任说。 “我现在的身份不是不方便嘛,容易引起争端。” “有什么不方便,你还是咱们市一院的人,出去交流一趟就不算了?” “不是,我这不是还没有交流完吗。” “随你吧,我看你是没这胆子。”主任说。 丁叁叁抿了抿唇,承认:“这也是一部分原因。” “真是这样啊?”主任不敢置信,“还有你不敢上的手术?天呐,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丁叁叁:“……” “您别打岔,ct我看过了,肿瘤的位置很凶险,一不小心就是半瘫,您注意点儿啊。”丁叁叁说。 “还用你这个丫头来吩咐我?欠收拾了吧。” “我现在是作为病人家属在说话,不是您的同事。” 主任一笑,“行了,知道你的心思,我会全力以赴的。” “嗯,我相信您的医术。” 主任可不吃她这一套,摆了摆手,跟着大部队离开了。 白妤趁乱逮住丁叁叁,“嘿!总算 见着你了!” 丁叁叁被她拉走,“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很久不见你,想你了呗。” 丁叁叁无奈一笑:“我现在可没功夫跟你絮叨,你有事儿说事儿。” “冷血。”白妤捶了她一下,说,“我是想关心一下你现在的心情,毕竟你和戴宪复合了这也算是家事了。” 丁叁叁:“谢谢你了,我还好。” 白妤勾着她的肩膀往病房走去,她说:“我刚才开会的时候还好奇呢,以戴家的身份和地位……怎么会选择我们医院动刀呢?人命关天,你们就不考虑国外的医院或者医生吗?” 丁叁叁翻了个白眼,果然,还是关于八卦。 “白妤同志,请你端正态度。”丁叁叁停下脚步,“如果连我们国人都不相信自己国家的发展,谁会相信?” “你……”白妤看她,上升到这样的高度了? “这样的手术我们医院每年要做多少台,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们的医疗条件完全可以应付这样的手术,如果我们不成功,那换谁来都有可能不成功,这是没办法规避的风险。”丁叁叁说,“而且首长不是以权谋私更不是崇洋媚外的人,他相信我们,愿意托付妻子的生命,说到底这是我们做医生的荣幸。” 白妤退了一步,惊叹,“丁叁叁,你这个思想素质真的是很过硬啊……”是不是要当首长家的儿媳妇必须思想素质合格啊,怪不得她没戏…… “我只是了解戴家的每个人而已。现在他们也是普通的病患家属,请你们一视同仁。” “我知道了,我不会出去乱说的。”白妤严肃了神色,收起了八卦的那一套。 “谢谢。” “好了,你进去吧,我回办公室了。” 白妤离开,丁叁叁站在门口,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虽然冲动了些,但扪心自问,却是她的真实想法。她嫁进这个的家庭,总的来说是幸运多一些,因为她目睹的光明磊落大于黑暗沼泽,她曾经有不开心,但她没办法污蔑这个家庭。 “叁叁。”后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带着年纪的沧桑和阅历的稳重。 丁叁叁回头一看,从拐角处走来的不是首长是谁? “首长,您没进去啊……”丁叁叁心里一紧,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们刚才的谈话。 背后议论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君子 所为。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冲动了,虽然说的是好话,但还是感觉怪怪的……毕竟白妤以为的他们是特权阶级…… “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首长走来,脚步沉稳,脊背笔直,像是加强班的戴宪。 丁叁叁尴尬了,“是吗,不好意思啊首长,我同事她也只是好奇……” “我很欣慰。”首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说,“跟我们生活了这么久的人能作出这样的评判,我们一家人都会感到荣幸的。虽然我听过不少赞扬的话,但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尤其高兴。” 丁叁叁这样清高自持的姑娘,有想法有深度,见识之广认识之深,同龄人难以和她比较,得到她的肯定当然比一般人更值得夸耀一些。但丁叁叁没有想到的是,首长会这样说。 “叁叁,戴宪没有选错你。”首长郑重的说。 丁叁叁脸一红,有种小学生被校长公开点名表扬的兴奋感外加一点点的窘迫感。 “您这样说,我挺不好意思的。”就说了两句客观的话,居然收获了首长的好感,太值了吧…… “当然,夸了你,我也要批评你。”首长话锋一转。 丁叁叁一凛,“您说,我听着。” “你和戴宪折腾的这些事儿浪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两家父母给你们操了多少的心?作为子女,这是你们俩失败的地方。” 丁叁叁点头,抿唇:“您说得对,我可以为部分道歉。” “部分?” “感情不是程序,只要设定了起点和终点就能一条直线走到底的。我和戴宪是成年人,我们的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儿戏,您冤枉我们了……” 首长听完一笑,“说你有思想,现在倒是太有思想了。” 戴宪打开病房的门出来,看到对峙着的两人,他问:“爸,你在干嘛?” 首长不满的看向他:“我在批评叁叁,你要旁听吗?” “您批评她做什么?她做错事情了?”戴宪默默地站到丁叁叁的身边,用眼神询问她。 首长黑脸,“我都是为了你,你倒是先兴师问罪来了。” “为了我?你又在对叁叁逼婚?”戴宪像刺猬,一下子就把全身的刺都竖起来,一级警备的状态。 首长心累,摆摆手,“不管了,爱怎样怎样,你俩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那我和叁 叁去给你们买点儿吃的,你进去看看妈吧,她醒了。”戴宪说。 首长懒得和这两人掰扯,一个主意太大,一个耳根子太软,说不清。他转身开了病房的门,照顾妻子去了。 “别信他说的,我没有着急,我们慢慢来。”戴宪转身握住她的肩膀,认真的说。 丁叁叁偏头看他,“他们以前说你老爱向着我,我没感觉,今天倒是觉出来了。” “那你反应太迟钝了,我一直向着你啊。” 丁叁叁忍不住笑,“这一点可不好,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老是这样没头没尾的维护我,以后爸妈都会被你得罪。” “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要忙,老是盯着我们算什么?”戴宪理所当然的说,不过,他渐渐掘出点儿味来了,“你刚才说爸妈?” “嗯。” “你说的是我爸妈还是你爸妈?” “都是。” 戴宪按住她不让她往前走,“所以,你是重新认可了他们是吗?” “我什么时候不认了?”丁叁叁仰头看他。 “撒谎,你之前称呼我妈都是用的‘你妈’,可没有说咱爸妈。”戴宪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丁叁叁一笑,说:“对于我来说,我认了你的那一天,也就认了他们。” “那他们是爸妈……我呢?”他急切的问。 “你?不是我老公吗?”丁叁叁反问。 “你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慢慢想吧。”丁叁叁瞅了他一眼,往前走去。 背对着他,她嘴角带着笑,温柔甜美的那种笑。 拨云见日,她一直算作是戴家人,尤其是在此刻。 第51章 定心丸 早上七点半,孙谨因为头疼的原因醒了过来。她努力眨了眨眼看清这间屋子,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医院特有的肃穆感和冷漠感。 “您醒了,要不要喝点儿水?”坐在沙发边打闭目养神的丁叁叁站了起来,拿起热水壶倒了一杯水。 “你在这里守了一夜?”孙谨哑着嗓子问。 “是戴宪守了一夜,我刚才来换他的。”丁叁叁把病床摇了起来,往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让她能舒服些。 孙谨握着她递过来的水杯,问:“叁叁,你是专家,你对我这个病怎么看?” 丁叁叁一笑,走过去拉开窗帘,阳光悉数透入,“您放心,我有很多跟您状况类似的病人痊愈,现在也是儿女绕膝其乐融融呢。” “真的吗?” “关键还是您的心态。”丁叁叁走回来,说,“我们做晚辈的努力,您也要争气才行。” 孙谨握着杯子一笑,说:“我这辈子,没怕过什么。” “对,就要有这样目空一切的态度。”丁叁叁笑着说。 “叁叁,我那么希望你和戴宪要一个孩子就是以防这样的情况发生。”孙谨说。 叁叁一愣,看她渐渐放下凌厉回归到一个母亲的温和,她反而有些不太习惯了。 “我们生病了还有你们,若你们没有孩子,倒时候该怎么办呢?”孙谨说。 丁叁叁坐在她的病床旁边,轻轻喊道,“妈……” “嗯?”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严重到这种地步吗?” “嗯。” 孙谨沉默下来,低头喝水。 九点半医生来查房,丁叁叁帮她回答了大部分问题,包括起夜的频率,事无巨细。 “叁叁,你来一下办公室。”主任查完房之后说。 “好。”丁叁叁看了一眼孙谨,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丁叁叁重新走入这个日夜战斗过的办公室,居然是以病人家属的身份,不得不说人生之奇妙。 “你看一下我们昨天拍的片子。”主任说。 丁叁叁拿起片子,对光,“有什么不对吗?” “离视觉神经太近了,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会失明。” “还有其他的手术方案吗?”丁叁叁问。 “根据她这个瘤子的位置,这已经是破坏最小的方案了,其余的引起的后续反应会更大。”沉醉在一边解释,“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她现在已经出现视觉雾状模糊感了。” 主任说:“叁叁,你们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丁叁叁抿唇:“我曾经也经手过这样的手术,患者在后续的治疗中恢复了视觉……” “那只是概率性事件,这一刀下去她如果失明了,我们不能保证她一定会恢复。” “我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之后再决定,现在的关键是她血压降下来了吗?” “还没有降到手术要求的标准。” 丁叁叁点头,“你们继续忙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丁叁叁第一个电话打给首长,告知他现在的情况,第二个电话打给戴均,让他在戴宪醒了之后一起来一趟医院。 首长那边很是沉默,让丁叁叁也心情低迷了起来。 她推开病房的门,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挂上微笑。 “嫂嫂,我带了吃的,你要不要来点儿?”姚姚已经来了,她笑着朝叁叁说。 “不用了,我还不饿。” “妈妈呢?您想吃点儿什么?”姚姚问。 “没胃口,你吃吧。”孙谨说。 “别啊,你们都不吃,我这大包小包的提来岂不是浪费?”姚姚说,“我切个果盘儿吧,大家都可以吃。” “随你。” 叁叁坐在孙谨的床前,她看了一眼在卫生间洗水果的姚姚。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憋着不难受?”孙谨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 “妈,您最近看东西有障碍吗?”丁叁叁委婉的问。 “有时候会,我还怀疑是不是白内障呢。” 丁叁叁笑着摇头,“跟白内障没关系,是你脑袋里的那个瘤子,如果不切的话它会越来越压迫视觉神经。” “这样啊,怪不得。”孙谨恍然大悟。 “嗯。” “那瘤子离视神经这么近,你们的手术难度很高啊。”不愧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丁叁叁没有否认,她说:“是,医生们正在考虑最稳妥的方法。” “如果手术有问题,我是不是会失明?”孙谨说。 “是。”丁叁叁犹豫了一 下,还是诚实的点头。 孙谨愣了一下,“失明……真的会失明啊……” “也有失明后恢复过来的病人,只是这种毕竟是概率性的事件,医生不能完全保证。” 孙谨沉默了起来,像是思绪落入了一个漩涡中。 姚姚端着水果盘儿走出来,“快来看看,我挑的水果都长得不错,看着就好吃。” 对面两人都沉默着,姚姚顿了一下,站在原地,“怎么了?” “你们先出去吧。”孙谨说。 “啊……” 丁叁叁起身,拉着姚姚走出去,“走,我们去走廊。” 姚姚不明所以的跟着丁叁叁出去,连手里的盘子都没来得及放下。 “妈妈怎么了?” “她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些事情。” 姚姚抓了抓脸,打什么哑谜呢? 戴宪和戴均很快就赶来了,戴宪还好,戴均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一看就是没怎么熬过夜的人。 丁叁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们,请他们定夺。 “那能不能保守治疗呢?”姚姚问。 “不能,瘤子是恶性的,趁现在是早期越快解决越好。”丁叁叁说。 “所以,刚才妈妈那么伤心是因为这个?”姚姚指了指病房,有些明白了。 戴宪皱眉:“你跟她明说了?” 丁叁叁点头:“这是她的知情权,她应该对自己的病情有个基本的了解。” “那你知不知道她会承受不了?”戴宪说。 “怎么会,她一直很坚强的啊……” “谁会在这种事情上坚强!”戴宪加大了音量,有些恼怒。 丁叁叁愣了,她做错了吗? 姚姚赶紧握住她的肩膀,说:“嫂嫂也是好心,妈妈看着不像那么脆弱的人。” 戴均说:“越是要强的人越不能忍受缺陷,明白吗?” “不明白。”姚姚瞪他。 戴宪冷静了一下,说:“我们进去吧,别让她一个人在里面胡思乱想。” 丁叁叁站在原地,看着两兄弟进去,她没动。 “嫂嫂,这不是你的错,大哥他也是太着急了些。”姚姚安慰她。 “是我考虑不周。”丁叁叁有些难受,一方面为自己的想当 然,一方面因为他刚才责怪的语气。 “这几天你为妈妈忙前忙后的做了这么多,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是为她好,希望她有个心理准备。” “姚姚……” “嗯?” “你让我静静吧。” 姚姚:怎么都用这个打发她…… “好,你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们。” 因为情况有变,即使医生们将手术的方案讨论再三,却始终没有办法规避这个风险。 初七,年节过完,该上班了。 “你真的要提前结束交流期?”主任一再向她确认。 “嗯。”丁叁叁低头签字。 “大好机会,就给你这么放跑了,你这大半年算是白去了。”主任遗憾。 丁叁叁把文件交给他,“香港那边我会亲自去办一趟手续,我婆婆这边的情况还请大家帮忙照应着。” “放心吧,我们整个科室都会全力以赴的,不会砸自己的招牌。” “谢谢。” 中午,丁叁叁收拾了东西准备赶往机场。她收拾完毕后提着小包出来,看见本该在医院陪着的人站在门外。 “我送你。”戴宪说。 “不用,你回去吧。”丁叁叁将包挽在臂间,转身关门。 “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是我的错,你不用道歉。”丁叁叁往电梯口走。 戴宪伸手将她的包带抓住,“叁叁……” 丁叁叁停下脚步,“现在不是在这里磨叽的时候,你快回去吧。” “医院那边有戴均,我送你。”戴宪拿过她的包,按下电梯。 去机场的路上,两人沉默无话。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都备受考验,在这样的事情面前,连离别都显得不是那么沉重了。 丁叁叁轻装简行的往安检口走去,走了大概十米远,她转头看,他还站在原地目送她。 裤兜里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来接通。 “我会很快回来。”她举着手机站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 听说男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她想如果这是真的,那他的脆弱大概会是在此时此刻。 一具身经百战伤痕累累的身体,从外面已经攻不破,那从里面呢? 闻这一句,他脑袋 嗡了一声,好像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回来了。 她给的定心丸,神奇的安抚了他躁动烦闷的心。 …… 到了香港,丁叁叁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向领导说明了情况,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交流期。 “你要走了?”罗森问她。 “是,我家里有急事,我必须先离开了。”丁叁叁伸手,“和你共事的日子很开心,希望你有机会来b市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罗森伸手和她相握,“我会很想你的。” 丁叁叁一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会相见的。” “再见。”罗森站在原地,微笑挥手,风流倜傥。 “再见。” 她在香港的这些日子,因为这个可爱的同事兼邻居,生活确实增色不少。如果有一天他来她们的城市,她一定会盛情款待。 回到公寓,丁叁叁将所有属于自己的物品都整理出来打包邮寄回去,再登记了一下公寓里她置换过的东西,把单子和钥匙都交给了物业,等着人来回收。 晚上十点,办完这一切的她重新踏上了回程的飞机。 接她的人是姚姚,她面色有些不好,一见叁叁便主动告诉她孙谨下午昏厥过去一次,还送入了急救室。 “走吧,我们直接回医院。” “你不回去休息了?”姚姚问。 “不了,医院有寝室,我在那里休息一下就好了。” 两人又赶往医院,这一次,连孙谨娘家人都到了,听说情况危急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 “必须马上手术,等不了了。”丁叁叁直接走入了会诊室,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沉醉说:“主任也是这个意思,等明天情况稳定下来,后天早上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丁叁叁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整个人显得疲惫苍白。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沉醉看她的状态不好,主动关心。 “我去办公室躺会儿,你也早点儿回去吧。”丁叁叁站起来,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沉醉伸手扶她,“今天我值班,你尽管睡去吧。” “谢谢。”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疲累,她已经来不及计较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了。 守在病房的戴宪见只有姚姚一个人进来,问:“叁叁呢?” “一 来就和医生们交流手术意见去了。”姚姚把叁叁的包递给戴宪。 “辛苦她了。” “是啊,来回奔波,不知道吃了饭没有。” 戴宪坐不住了,他说:“你在这里看着,我出去一下。” “嗯,好。” 丁叁叁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眉间都是疲惫。 戴宪一来,坐在工位上的沉醉立马就注意到了,他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她已经睡着了,你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戴宪不理他,走过去坐在叁叁的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免得她着凉。 沉醉在一边撇嘴,还开着空调呢,不嫌热啊! 戴宪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安睡的容颜,一天的疲惫和愁闷都消散殆尽,心底的一丝希望又因她升了起来。 沉醉坐在他们的后面,埋头写着病历,不知道是很忙还是装作很忙让自己不去在意。 第52章 年度甩锅王——丁叁叁 早上醒来的时候叁叁脖子有点痛,歪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颈椎受到了压迫,总感觉酸酸的。 姚姚买了早餐过来,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说:“赶紧去洗把脸,趁热吃。” “谢谢。”叁叁捶了捶脖子,站起来。 冬日的阳光和煦温暖,拉开窗帘,办公室也明亮了起来。 沉醉握着电话进来,脸色有些不好。 “怎么了?”丁叁叁正对他,注意到他的神情。 “就在刚刚上班的路上,老大在高架上出车祸了。” 丁叁叁瞬间就站了起来,“严重吗?” “正在送往我们医院的路上,情况不明。” 姚姚听得有些模糊,她问丁叁叁:“是给婆婆做手术的那位医生出了交通事故吗?” 丁叁叁点头,“是。” “那手术怎么办!”姚姚也紧张了起来。 “我们先去看老大的伤情,你去跟戴宪说一声,让他们早点做好准备,实在不行的话……”丁叁叁看了一眼沉醉,说,“我和他上。” 说完,叁叁和沉醉一同出门,朝着急诊室走去。 姚姚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跑了出去。 主任的伤情并不严重,只是颈部和腰部受了一些玻璃碎片的刮伤,小腿稍微骨裂,没有生命危险。 他坐在病床上,意识十分清楚,略带惋惜的说:“人算不如天算,我是没办法上手术台的了。” 沉醉说:“你好好养伤就行,戴夫人的手术交给我和丁医生吧。” “你们俩都是我们医院的尖子,我当然放心。”主任说着,看向叁叁,“只是这次情况特殊……你心理上有问题吗?” “没有。”丁叁叁说。 “如果有困难不要勉强自己,我们的备选项还是有很多的。”主任开着玩笑,想活跃一下气氛。 丁叁叁说:“我有这样的手术相关经验,而且你们会诊的全程我是有参与的,情况我都了解,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主任点头,“那就沉醉主刀,你做副手吧。” “老大,我申请做主刀。”丁叁叁抿唇,主动恳求。 主任愣了一下,原本他是照顾丁叁叁的情绪所以做了这样的安排,但现在看起来她好像比想象中更能承受,对这台手术的态度 更令他吃惊。 “我上次让你参与你都不愿意,怎么这次还直接请缨做主刀了?”主任不懂了。 丁叁叁解释:“上次是出于对院里安排的信任,您主刀沉医生做副手,算是顶级配置了。但这次……”丁叁叁看了一眼沉醉,说,“这位的心理素质还当不上我,手术的经验也没有我丰富,还是我来吧。” 沉醉:“……” “你毛遂自荐我没意见,但你不要变相贬低我行吗?”沉醉无语。 “不是变相贬低,是对你的能力持怀疑态度。” 沉醉:“丁叁叁,你不要以为我会一直让着你!” 丁叁叁回头看他,“难道不是我一直在容忍你吗?” 主任:“好了,吵什么吵!谁主刀的问题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要经过院里开会决定,现在你俩给我出去。” 被赶出来的两人站在走廊上,互看了一眼。 “你是真的不信我吗?”沉醉问。 “嗯。” “……我没有这么烂吧,当然,我指的是医术。” “你是学术型我是实战型,这台手术需要的是经验,我主刀才是最合适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狂妄自大,但沉醉知道,她有说这样的话的资本,他完全相信。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底气,我愿意退一步做你的副手。”沉醉说。 丁叁叁侧头看他,“谢谢。” 说完,她从走廊的另一边离开。 院办,丁叁叁办完了手续,正式回归到原来的工作岗位。 “叁叁,戴首长那边请他千万要谅解我们这边的情况啊。”院办主任忧心忡忡的说。 丁叁叁签字的手顿了一下,抬头说:“您别担心,首长不是不讲理的人,能理解的。” “哎,这不是讲不讲理的问题啊……”院办主任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看着叁叁,他的仕途,医院的未来,别砸在这台手术上…… “您要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丁叁叁站起来,拿着文件夹。 “好,你回去工作吧。” 丁叁叁微微颔首,拉好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才上班的白妤看着丁叁叁重新穿上白大褂,笑着说:“欢迎丁医生回家啊!” 丁叁叁浅浅一笑,说:“查房去,这里没什么热 闹可看。” 葛稚川溜到丁叁叁的面前,说:“听说你要给你婆婆主刀,真的吗?” 白妤也凑了前来,两个人目光炯炯的看着丁叁叁,像是要把她活吃了似的。 “消息传得这么快?”丁叁叁难以置信,这就半个小时前的事儿吧。 “骨科那边的护士说的,亲耳听到的哟~” 丁叁叁撇开两人,“我还有病人要看,回见。” “哎,说完了再走啊!”两人在后面,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丁叁叁一出去,一眼就看见站在走廊上的戴宪,他眉头紧锁,似乎就是在等着她出来。 “姚姚都跟你们说了吧。”丁叁叁上前。 “说了。你们主任的问题严重吗?” “轻微擦伤以及小腿骨裂,不算严重。”丁叁叁说。 戴宪:“那你要上手术台吗?” “嗯。” 戴宪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又觉得这是在医院,这样亲密的动作她肯定会不喜欢。 “我向主任提出了做这台手术的主刀的请求,院里正在考虑。”丁叁叁说。 戴宪错愕,“你来主刀?” “是。” “你……”戴宪伸手拉过她,两人左拐右拐,走进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你行吗?” 丁叁叁撅嘴,有些憋闷,“你不要这样质疑我的专业素养好不好。” “我当然相信你,只是这台手术是你们主任都不能完全担保的,万一有个闪失……”戴宪叹气,“你让我怎么办?” 一边是医患家属,一边是医生家属,夹在中间他还活不活了。 “戴宪。”丁叁叁伸手勾住他的手指,“你知道我做过多少台这样的手术吗?”她放缓了语气,尽力说服他来理解她的决定。 戴宪摇头,“我不是不信你的医术,我只是不想你卷入这台手术来。”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失去亲人不止是现在病房里的那一个了…… “我相信你们不是那样胡搅蛮缠的患者家属,我也相信我自己对这台手术的把握。”丁叁叁说。 “非得你主刀吗?” “如果这台手术在我手里成功的机率大于别人,我为什么要放弃?”她冷静的说着,目光平静自信,带着一股灼热人心的力量 ,“我们科室的情况就是这样,除了主任,我就是最好的选择。” 之前有老大在,她可以退下来,不看不听都行。但现在老大退出了,她再掩耳盗铃就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明明知道在自己手上的把握大于其他人,为什么不能主动站出来? 这是医德,也是仁心,更是责任。 戴宪伸手抱住她,“叁叁……你对我真的是太残忍了。” 面对母亲一个未知数就够伤神苦恼的,现在她又加入进来……这台手术,算是完全把他给侵蚀了。 丁叁叁回抱他,低声说:“你要信我,就像每次出任务的时候你信自己一样。” “我爱你。”他忍不住抱紧了她。 丁叁叁微微一笑,心里那一点点脆弱被放大了一倍。 他不理解不好,他太过理解也不好。她这颗努力坚定的心被他撼动一角,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恐惧和担忧。 …… 吃过晚饭后,丁叁叁又一次检查孙谨的身体情况,姚姚在一边削苹果,戴宪和戴均在楼下的花园抽烟。 “叁叁,听他们说明天是你给我做手术?”孙谨说。 “嗯。”丁叁叁收了听诊器放在白大褂里。 孙谨轻笑一声,说:“没想到我们母女还有这样的机缘。” 姚姚低头也笑了起来,她把苹果切成小块儿递给叁叁。 叁叁捏了一块儿苹果放嘴里,说:“那您猜,现在是您更紧张还是我更紧张。” 孙谨想了想,说:“都不是,最紧张的人不在这儿。” 戴宪,他正蹲在花园里苦闷的抽着烟。 母亲,固执,老婆,更固执。作为和她们打交道的男人,他表示很忧伤。 叁叁说:“我也不是故意给他出难题,我只是觉得我来的话成功率会更高一些。” “你不用向我解释,虽然我不喜欢你对某些事情的态度,但我信任你的人品。”孙谨说。 这倒是出乎丁叁叁的意料了,她以为这个前婆婆听到她来主刀,第一反应应该是拒绝才是,毕竟她们之间有太多不能调和的矛盾了。 “作为儿媳妇,你让我很失望。但作为医生,我一直相信你。”孙谨一笑,目视平和的看着她。 得到来自“宿敌”的夸奖是什么滋味儿?想哭,又想笑。 “当初你 和戴宪结婚,我让人把你的祖宗三代都查了个清楚,生怕他带回我们不喜欢的人。”孙谨笑着忆往昔,大概是这场病,让她终于有时间冷静下来回看从前了。 “知道你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医生,我们这才放心了。我想着做医生的人,品性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后来跟我接触,您是不是失望了?”丁叁叁问。 “开始很喜欢,觉得你的一切都对了我的胃口。坚强,独立,善良,热忱,这些都是我喜欢的品质。” “后来听说我不想要孩子,您就坐不住了,对吗?”丁叁叁笑着说。 “对,我心里想着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女人,不要孩子,她是想离婚吗?” 姚姚在旁边插嘴,“嫂嫂是真敢离婚。” 丁叁叁脸一红,孙谨笑着说:“离了,这不眼看着又要复合了嘛。” 丁叁叁继续脸红…… “你俩听着,要是我这次有什么意外……” “妈,您别这样说。”姚姚抓住她的手,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孙谨笑着拍她的脑袋,“傻孩子,你是不是在美国那边偷偷找人做卵子的提供者了?” “妈……”姚姚脸色一变,有些失措。 “我不怪你,但我已经让她走了,你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做这样的事情了。”孙谨说。 姚姚咬唇,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那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什么希望?让戴均气死的希望吗?”孙谨不客气的说。 姚姚低头,哭得肩膀颤动了起来。 “你听着,我不是要拆散儿子儿媳的婆婆,你生不出孩子不要紧,能治就治,不行就去领养。”孙谨说,“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品格我再清楚不够了,你教养出来的孩子,就是我们戴家的亲生的。” “妈妈……”姚姚哭倒在了孙谨的怀里。 孙谨拂着她的头发,看向叁叁,“你也是,不要动不动就说离婚,感情是个不值得磨的家伙,说没就没了。” “是,我知道了……”丁叁叁点头。 “遗嘱我已经立好了,两兄弟,一人一半。”孙谨说。 “妈……您别这样啊……”姚姚哭得十分伤心,整张脸都打湿了。 叁叁说:“您就是故意让我难受,手术还没开始您就想好了退路,我这个主 刀医生也太失败了吧。” “这是为了万无一失。”孙谨长叹了一口气。 丁叁叁伸手,拉住孙谨的手,说:“您还是好好活着吧,就我和戴宪这种思想素质不过关的人,您不在旁边鞭策着,说不定我们真的就不要孩子了。” 孙谨叹气:“我活着你们俩就能听话吗?” 丁叁叁顿了一下,认真的说:“表面上一定会的。” 孙谨忍不住拍打她的肩膀,“我就知道,上次你们都是诓我的!” “是戴宪的主意,我是真心要退一步的。”年度甩锅王丁叁叁无辜的说。 “是他的主意?” “对,明天做完手术了找他算账,我给您做证人。” “狗崽子!”孙谨咬牙。 姚姚偏头看丁叁叁,用口语说:“还是你有办法。” 丁叁叁微微闭眼点头,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本事,她已经从戴宪那里学了个七八成了。 人一旦有了希望就有了动力,这就是为什么总要期待明天的缘故。 丁叁叁给孙谨的体内注射了一股希望,这是任何药物难以达到的效果。她只希望这个倔强了大半辈子的女人能重新站起来,就算她继续找她和戴宪的麻烦,也好过躺在冷冰冰的床上,让全家陷入低迷的气压中。 …… 第二天,病房里其乐融融,不像是快要面对生死考验,倒像是要去参加party的一群人。 护士们推着孙谨进入手术室,丁叁叁站在门口,拿着文件夹,说:“病人家属签字。” 面前的人,首长,戴宪,戴均,姚姚……他们看着她的目光依旧熟悉,但她的角色已经变了。 首长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文件夹,签下自己的名字。 戴治中,这三个字大概是第一次出现在手术知情同意单上。 “尽力就好。”他放下笔,看着丁叁叁说。 丁叁叁一笑,“对于医生来说,只有成功才算好。” 说完,她目光扫过其余人,衣角一旋,迈入手术室的大门。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合上,红灯亮起。 第53章 悍妇丁叁叁 医院有手术观摩室,平时用于同行交流观摩,今天特地用来直播这台手术。 院方的领导和戴家人一同坐在观摩室里,有专人在旁边解释手术的步骤,让手术过程能够尽量透明化知情化。 手术第一刀下去,姚姚背过身趴在了戴均的肩膀上。 “怕就别看了。”戴均低声拍她的肩膀。 她看了一眼,如今脑袋里全是那个画面,也不知道这些医生是怎么习惯下来的。 “我们丁医生和沉医生是老校友了,经验丰富,配合默契,由他们主刀请您尽管放心。”院领导笑着对戴治中说。 戴治中侧头看戴宪,“校友?” “这个以后再给您解释。”戴宪说。 戴治中收回目光,说:“既然让他们上,我们一家人都是全力相信他们的。” “是,感谢您对我们医院的信任,我们也十分荣幸。”院领导受宠若惊,不卑不亢。 手术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坐在观摩室的人都有些累了,更别说站着进行手术的医生护士们。 戴宪不知道他们在手术室安的什么摄像头,清晰度高得连丁叁叁额头上的汗珠都可以看见,她和沉醉时不时地偏头让护士帮忙擦汗,看起来手术并不轻松。 手术室里鸦雀无声,两个医生交流全靠眼神,连话都没有多一分。 “注意颅内压。”丁叁叁说。 “是。”护士偏头,时刻注意电脑上攀升的指数。 “开始分离肿瘤和脑膜粘连。” “嗯。”沉醉低头,专注手上的工作。 观摩室内的医生也在介绍,“现在这一步是离断肿瘤与脑膜粘连,下一步就是完全切除肿瘤了。” 时间滴溜溜的流逝,手术室里的丁叁叁全身都被汗水浸湿,可以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滴水了。 六个小时后,下午四点,手术进入缝合阶段,丁叁叁对着摄像头比了一个手势,在场观摩的医生们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恭喜戴先生,手术成功!”陪伴在首长身侧的院方领导首先站了起来,十分激动的和他握手,仿佛是自己家里人脱离危险了一般。 镜头里,丁叁叁和沉醉还在做缝合工作,一丝不苟,一如既往。镜头这边,大家欢天喜地,喜气洋洋。 “啊!”姚姚一声尖叫, 扑进了戴均的怀里。 戴均被她撞得后退一步,稳稳地接住了她。他脸色的喜悦快要溢了出来,抱着姚姚,力气大得快要把她勒成一根绳子。 首长负责和院方的人寒暄,戴均姚姚负责欢天喜地,戴宪呢……他注视着镜头,很想穿过去,像戴均抱着姚姚那样抱抱她。 最后,手术经过七个半小时正式结束,孙谨被推入观察室,丁叁叁和沉醉坐在休息室里双腿直发颤。 “你先走吧,我再坐会儿。”沉醉甩开手术帽,头发全湿。 丁叁叁按住颤动的大腿,状若无事的说:“我也坐会儿。” “站不起了?” “你还能站起来?” “不能。” 两人对视,轻笑一声。 好久没有这样轻松了,笑声穿破空气的时候,丁叁叁甚至不那么记恨他了。 “丁医生,你老公在外面等你呢!”护士伸出一个脑袋,笑眯眯的说。 丁叁叁旋开玻璃杯,说:“让他等着吧,不着急。” 她仰头喝水,半杯水都进了肚子。 护士吐了吐舌头,跑回去告诉戴宪,“丁医生体力不支,现在正在休息,您先回去吧!” “谢谢,我就在这里等吧。”戴宪笑着拒绝。 护士耸肩,由他去了。 休息够了,丁叁叁和沉醉一起出来,看见外面等着的人,沉醉识趣的说:“我先去看病人了。” 说完,他快走几步离开了现场。 丁叁叁走出来,戴宪上前扶着她的肩膀,丁叁叁伸手拍掉,斥责:“注意场合啊。” “谢谢。”他认真的说了一声。 “客气。”她随意的笑了笑。 “能保住我妈的命又保住自己的名声,丁叁叁,你真的很厉害。”戴宪说。 “我当然很厉害。”丁叁叁毫不客气,她挑眉,“别忘了我还兼任过军嫂呢!” 她的意思是她抗打击能力很强,毕竟是接受过考验的人。听在他耳朵里,好像就多了那么一层意思。 “你想重新兼任吗?” “现在太累了,过几天再说吧。”丁叁叁挥手。 戴宪一笑,伸手拉住她的手指,丁叁叁顺着手臂下垂的方向看去,“都说了让你注意点儿……” “很 克制了。”他的手微微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指。 丁叁叁想笑又不能笑,憋得脸都快红了。 戴宪说:“走,看看孙女士去。” “嗯。”她任由他拉着他往前走,好像忘记了这是医院。 不过也没关系,才经历了生死考验,稍微违纪一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核磁共振结果显示正常,没有出血,水肿或者脑梗塞,这是好消息。”丁叁叁站在病床前这样说。 “那……是不是还有坏消息?”姚姚问。 “是。”丁叁叁点头,说,“患者可能会出现短暂性失明的情况,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手术不是成功了吗?为什么还会失明?”姚姚快言快语。 丁叁叁打了一个比方,她说:“肿瘤毕竟离视觉神经太近了,受到的压迫太深,一时半会儿可能恢复不了。就像我们玩儿过的橡皮泥一样,在一定程度上有弹性形变,但超过了它所承受的压力,可能弹回来的时间就要长一些,或者完全丧失弹性,变成了所为的非弹性形变。” “但因为手术进行得及时,不会出现终身失明,但也需要一定的恢复期。” “多久?”首长问。 “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两三年,看恢复的速度和情况如何了。” 首长点头,目光看向妻子,“这是她要经历的磨难,虽然辛苦,但好歹算是有希望。” “爸,你放心,我们都会照顾好妈的。”戴宪说。 姚姚立马说:“我给妈妈当拐杖,反正家里只有我一个是无业游民,我最有时间了。” 戴均忍不住敲她脑袋,“你怎么不说你是导盲犬。” “我就是啊!” 病房里萎靡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都笑了起来。 此时是幸也不幸,但总之前方还有希望,他们都还有努力的方向,这就是幸事一桩了。 而孙谨也没有想象中的脆弱,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只要脑袋正常还有一条命,她就不会悲观萎靡下去。 虽然暂时性失明,但她神智清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戴宪的麻烦。 “妈,您都这样了怎么还操这么多心啊!”戴宪似笑非笑的说。 “我怎样了?只要我活一天,你和丁叁叁就别想乱来!”孙谨拍床,“你不要以为我现在看不见了你们 就可以阳奉阴违了,叁叁告诉我是你不想要孩子的,有没有这事儿?” 戴宪脑筋转了一圈,点头承认:“是啊,我不想要。” “你是要气死你妈我吗?” “不是啊,是我爸答应过我的,说三五年可以不要孩子。” “你爸?”孙谨疑惑了。 “对啊,他亲口答应的,不信您找来问问。” 孙谨伸手,“把手机给我,别以为把你爸搬出来我就没招了。” “我爸去地方部队视察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手机拿来!” “主治医生说您最好得远离电子厂品,您现在是受的罪还不够吗?” “是吗?” “对啊。” “那好,等你爸回来我再问他。”孙谨歇了架势。 丁叁叁站在门口,看母子俩吵完了,招手示意戴宪出来。 戴宪说:“妈,我去看看给您换药的护士怎么还没来,让姚姚陪您一会儿。” “妈,吃水果吗?”姚姚受到指令,上前笑着说。 “不吃,坐着,有话问你。” “哦,好……” 戴宪趁机出去,逮过丁叁叁站在一边,问:“是你出卖我的?” “是啊。”丁叁叁点头。 “我的傻媳妇,你别这么老实,行吗?”戴宪无力,“我跟你说在妈面前阳奉阴违,你转眼就给我说出去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忽悠她?” 丁叁叁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他,啧啧几声,“戴宪同志,你这样很没品啊。” “我都是为了谁,你说。”戴宪抱胸,看她。 丁叁叁一笑,“为我,我知道。” “哼。” “你不是说马上要回部队吗?耽误一周了,你以后是不是没假期了?”丁叁叁识趣的换了个话题。 “你这么关心我有没有假期……”戴宪眯眼,“有何目的啊?” 丁叁叁四处看了一下,见没有人,拉着戴宪闪入了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她背靠着门,说:“就说有不有吧。” “那要看什么事儿了。”戴宪掌握了主动权,笑着欣赏她一脸紧张随时准备逃跑的表情。 丁叁叁一脚踹过去,“蜜月!蜜月!你忘啦!” 戴宪一激灵 ,真不敢说自己真忘了。 结婚的时候因为双方都有工作在身,两人也没怎么蜜月旅行,这次眼看着要复婚了,又泡汤的话……他估计会被丁叁叁一把手术刀钉在床上。 “那也得先结婚了再说,毕竟打结婚报告才有休假的机会。” “那先复婚?”丁叁叁怀疑的说。 戴宪举双手双脚同意。 丁叁叁疑惑的看他,“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骗你结婚,你去吗?”戴宪笑着问。 “去啊,光明正大的分割你的财产,我为什么不去?”丁叁叁说。 “小财迷,我有什么财产还值得你惦记?”戴宪笑着揽过她的腰,抱在怀里。 “你的工资不算吗?” “算,你要吗,现在给你啊。”戴宪掏钱包,把工资卡甩给她。 丁叁叁接过,问:“不是空的吧?” “当然不是。在部队没什么时间花,正好,你拿去用吧。” 丁叁叁用怀疑的眼神看他,戴宪被她盯得毛骨悚然,“有什么话就说。” “你肯定有外水,敢这么爽快的把工资卡给我,你日常开销不用?” 戴宪掐了一把她的腰,“怀疑主义要不得,用就用,不用给我还来。” 丁叁叁迅速地把卡揣入了兜里,“正好前段时间看中了一个包没买,谢啦。” “很荣幸。”戴宪伸手帮她理理头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而丁叁叁呢?她贪戴宪那点儿钱吗,不见得。只是如果这样做能让他觉得有安全感一些,她不介意当个“悍妇”,让他在工作的时候不用想着亏欠了后面的她,让他能安安心心的奔赴自己的岗位。 她以前看那些在男朋友面前撒娇撒痴的女生觉得她们真是太厉害了,换做是她,她绝对做不来这样的姿态。但现在她改变了认识,撒娇卖乖本就是女生的天赋,找对了人,这样的天赋才能被发挥出来。 她想,现在的她应该不比那些女生差了。 第54章 阶段性胜利 孙谨的情况一稳定,戴宪就回部队报道了。 这天,丁叁叁查完房后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是来看孙谨的,但是不知道在哪个病房。 “1701,姚姚应该在,你去吧。”丁叁叁说。 “那好,你忙吧,我进电梯了。” 丁叁叁挂了电话,正巧遇到一同回办公室的葛稚川。 “你婆婆恢复得不错啊,心态挺好的。”葛稚川说。 “是,她算是能扛事儿的那种人。”丁叁叁笑着回应。 “再扛事儿的人也接受不了一时半会的失明吧,有时间多照顾一下她的心理状况,父母嘛,总是嘴上说这没事儿,其实心里比谁都委屈。” 丁叁叁侧头看他,“我这大半年没跟你接触,怎么觉得你思想素质一下子拔高了呢。” 葛稚川嘴角一弯,“是吗?可能是我女朋友教育得当吧。” 丁叁叁了然,怪不得,原来是这段时间顺利脱单,在这儿等着秀恩爱呢。 “我还有台手术,之后再听你女朋友的事迹吧。”丁叁叁笑着走开。 “哎,话都到嘴边儿了,听完再走啊!”葛稚川招手,作尔康式挽留。 丁叁叁今天这台手术是一个小的修补,两小时完成,刚好可以按时吃上午饭。 丁母打电话来让她到病房来吃,说大家都在呢。 果然,丁叁叁一推开门,丁父丁母,姚姚戴均,加上坐在病床上的孙谨,大家热热闹闹的聊着天儿。见丁叁叁来了,姚姚宣布可以开饭了。 “今天家里的阿姨有事儿,这都是我做的,大家别嫌弃啊。”姚姚揭开一个又一个盒子,摆满了整张长桌。 “做这么多呢?”丁母过来一看,赞叹道,“还是姚姚这姑娘能干,哪像叁叁,就没怎么下过厨房。” “嫂嫂那是拿手术刀的手,治病救人呢,只有我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才适合拿菜刀。”姚姚笑着说。 “她也就是找着这个借口了,不然谁惯她!”丁母毫不留情的拆台。 丁叁叁默默端起一个饭盒,夹了菜躲一边去。 孙谨在一边替丁叁叁打圆场,说:“叁叁也能干,亲家母不要太偏心了。” 丁母一笑,说:“能干是能干,就是生活方面比姚姚差远了。” “你们别夸我了,看 ,嫂嫂都跑阳台上去吃了。”姚姚笑着看溜到阳台上的丁叁叁。 “她哪里是怕我们埋汰她,她是躲着我和你婆婆,怕我们旧事重提呢。”丁母微微一笑,然后叹气。 姚姚识趣的闭嘴,把饭盒塞给一边看着笔记本电脑目不转睛的戴均,给他夹菜。 “别忙了,吃饭。” “马上就好,你先吃吧。”戴均说。 丁母看躲在阳台上吃饭的丁叁叁,给了丁父一个眼神,后者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 丁叁叁吃了一个清静的午饭,回办公室午睡。 丁母找上门来,不动声色的坐在她的对面。 “妈,你吓死人了。”丁叁叁恍然看见对面坐了一个人,身躯微微一震。 “我吓得着你吗?你何曾怕过我?”丁母板着脸说。 “您有什么事儿就说,我下午还要上班,现在困着呢。”丁叁叁仰头倒在椅子上,双眼微闭。 “刚才在戴宪的母亲面前,你干嘛跑那么远啊?” “清静。” “我和她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没有的事儿,我就是累了,暂时不想听你们说教。”丁叁叁双手环胸,闭着眼小憩。 丁母叹气,“你这个孩子,父母都是为你好,你却好像是避之唯恐不及一样。” “嗯,你们是想当然的为我们好。” “什么意思?” 丁叁叁睁眼:“你们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我们好,并且还以亲情的名义捆绑我们接受。我们是成年人了,难道你们的担忧我们就没有考虑过吗?我马上就三十了,还没有为自己人生买单的权力吗?” 丁母双唇紧闭,脸色不虞。 “看,是您挑起这个话题的。”丁叁叁端起桌上的茶杯,仰头灌了一口冷茶。 “叁叁,标新立异很累,你知道吗?” “这不是标新立异,这只是选择了一种我们认可的舒服的生活。” “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妈妈以后不会再逼你了。” 丁叁叁拧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她抬头看向母亲,似乎在判断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另一个陷阱。 “说真的,看你这么痛苦,夹在我和你婆婆之间生存,我又于心何忍?”丁母摇头叹息,“你是最有主见的孩子。就像你爸说的,从小到大你自己拿 主意也没见得走了歪路,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为什么不能再相信你一次……” “我还是这句话,如果这样的生活能让你开心,那我和你爸爸以后都会在这个问题上闭嘴了。”丁母认真的说。 从前,有三座大山压在丁叁叁的身上,现在凭空移走了一座,她连呼吸都谨慎了起来,唯恐这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场梦。 生不生孩子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对自己人生的掌控权。 为什么很多80后90后的人受父母干涉最多?因为他们是最不能经济独立的两代人,他们依靠着父母买房买车,站在父母的肩膀上看这个世界,于是他们的很多决策都要受到父母束缚……小到晚上几点钟回家,大到多少岁结婚生孩子,更恐怖的是父母们无孔不入,还每每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谴责你,说你不懂父母的操心…… 丁叁叁所抗争的,究其根本,不是生孩子的问题,是独立认识这个世界并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生活的权利。 现在父母说放手了,于是她连呼吸都觉得氧气的浓度厚了几分……如此的纯净宜人。 “你休息吧,你爸还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丁母起身准备离开。 “妈……”丁叁叁拉开椅子站起来。 “嗯?”丁母转头看她。 “谢谢你,你能这样理解我……我很感激。” 丁母顿了一下,微微点头,转过身背对着她往外走去。 站在走廊上等待的丁父看她走来,问:“谈完了?” “嗯。”丁母捏紧了手提包的带子。 “儿子们说的对,叁叁是值得被信任的。父母带孩子长大,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就应该放手了。”丁父说。 丁母抽了抽鼻子,说:“老丁,你让我缓缓……” “怎么了?”丁父回头看她。 “我心里难受得很。”丁母伸手抵在墙上,埋着头,多少年没有落过泪了,今天突然就忍不了了。 “你还没有想明白吗?” 丁母摇头,“不是……是我觉得自己太不够格当她的母亲了……” “她想要的,她追求的……我们不懂不说,还一直在阻碍她……”丁母忍不住捂着脸哭泣,她心里满满的懊悔,“你知道吗,当我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我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我之前做的对她伤害有多大……” “我不 够格做她的母亲,我竟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的弄懂我的女儿……”丁母带着哭泣的鼻音,一字一句的向丈夫解释。 “我们现在已经改正了,她会理解的。”丁父安慰她。 “可我真是后悔……” 丁母转身,趴在丈夫的肩头,像很多年前还没有他们兄妹三人那样,尽情的哭泣。 丁父拍拍她的背,理解了她的自己的自责。 孩子成长得太快,有时候父母不一定能跟上我们的脚步。别丢下他们,别屏蔽他们,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也会跟着我们一起成长。 …… 胜利的喜悦当然要和人一起分享才足够甜美,丁叁叁给戴宪打电话的时候正碰上他在训人,开头的语气冲冲的,听到是她的声音之后才温柔了下来。 他挥手示意面前的人赶紧消失,三个如获圣命的大男人,你争我抢的出了门。 “在干嘛呢?”戴宪问她。 丁叁叁还沉浸在他刚才的语气中回不了神,“你再用刚才那种语调说一句。” “……我错了。” “快说啊,我觉得很性感。” 戴宪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从来都没有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过话,我觉得很新鲜。”丁叁叁趴在床上,晃动的脚丫子。 “老婆,你不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吗?给自己看看吧,是不是脑子哪根弦搭错了。” 丁叁叁一笑,说:“好吧,不逗你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的。” “你涨工资了?” “肤浅。” “对不起,我是按照你的脑回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 丁叁叁忍不住笑起来,“我有这么财迷吗?” “我的工资卡用着感觉如何?”戴宪笑着问。 “别打岔,还听不听我的好消息了!” “说,我听着呢。” 丁叁叁正经了神色,说:“我妈今天来医院了,她说同意我和你不生孩子了。” “……” “你怎么没反应?” “丈母娘她很反常啊。” “我知道啊,但我又向我爸确认了一遍,是真的。” 戴宪抓了抓头发,说:“那我们的敌人就从四个减少到了两个,大进展 啊。” “可你听起来不是很高兴啊。”丁叁叁撅嘴。 “老婆,我有个问题,问了你不许生气。”戴宪说。 丁叁叁翻了个身坐起来,“问吧。” “你到底是在反抗生孩子这件事,还是在反抗别人过度的插手你的生活?” 直击灵魂的问题,不愧是她的男人。 “我先申明啊,我是站在你这一方的,除了杀人放火,其他的我都随你一起。”戴宪先站好队,免得她一生气把他误伤了。 丁叁叁又一个翻身,趴在了床上,捂着脸。 “真生气了?” “没有。” “那你是在思考?” “嗯。” 戴宪咽了咽唾沫,说:“思考不清楚也没关系,凡事都想那么清楚干嘛呢,对不对?咱们只要活得高兴,怎么着都行!” “那你为什么还问我这个问题?”丁叁叁咕哝。 “我是怕你以后后悔啊。” 怕你在反抗别人的指摘的时候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为了反抗而反抗,失去了自己真正的方向。 “老婆,你其实不讨厌孩子对吗?”从宋烨家的小宝到大哥家的双胞胎,她都能照顾得很好,和他们打成一片。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就像你说的,我讨厌别人来干涉我的生活,改变我的现状。我不是讨厌孩子本身,我是讨厌他会给我们带来的一切变故,生活一团糟,永远以他重点,失去自我。”丁叁叁抬起头,“说实话,就算是作为母亲我也没办法为了孩子放弃我自己的生活,我不是那么圣母的人,我只能接受一个孩子的朋友的身份,不能接受母亲这个角色。” 母亲,这个高贵词儿,她真是怕砸在自己的手里。 当然,不是她会虐待孩子或者忽视他,而是她没办法像其他母亲一样,做到那么细致完美,那么围着他打转。她的思维更偏向西方,孩子和她是独立的,她有抚养他的责任,却没有负责他全部人生的责任。 “我知道了。”戴宪轻声说,“你不要激动,我是担心你,不要是强迫你作出改变。” 丁叁叁点头,她知道,这个世上唯一会无条件对她好的人,仅他而已。 “我打了结婚报告,下次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去民政局复婚。上面会给我批婚假,你想好去哪儿玩儿,我都陪你。” “嗯。” “别不高兴了,是我的错,不该提起这茬来惹你伤心。” “我没有怪你,反倒谢谢你提醒了我。” “说谢是不是太客气了?”戴宪试探性的问。 丁叁叁一笑:“好吧,不客气了,你快点儿给我滚回来吧,我想你了。” 戴宪咧嘴,无声的笑了半天,然后大声喊道:“是,遵命!” 第55章 “两军”会师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之后,孙谨就被接回家中休养,这也让姚姚和戴均两人免于奔波。丁叁叁偶尔下班后也会去看她,多半是充当家庭医生的职责。 首长还是很忙,一会儿在兰州一会儿在沈阳,有时候连打电话过去都没有信号。家里只能靠姚姚和戴均照应着,所幸这两人都比另一对夫妇有耐心,充分考虑到了孙谨现在的心情,逗乐她不在话下。 “叁叁,你来。”孙谨坐在轮椅上喊她。 她眼睛看不见自己走路就有些不方便了,坐在轮椅上,好歹不容易摔着。 叁叁放下手里的橙子,走过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是我想到你和戴宪不是要复婚了吗?我想给你们重新置办一套新房。”孙谨笑着说。 “不用了,我们现在这房子也没住到几年,还新着呢。”丁叁叁坐在她旁边说。 “寓意不好,既然是重新开始起码得有个好的开头吧?我知道你让人省心,但这件事情你不能推辞。”孙谨坚持。 姚姚走过来,说:“嫂嫂,你别觉得压力大,我和戴均也住那儿呢,你看我们不是厚脸皮收下了嘛!” “已经买了?”丁叁叁转头看她。 “本来就是妈妈公司她们开发的呀,留两套很方便的,对吧,妈妈?”姚姚蹲在孙谨的身前,笑着说。 “就你不客气,也不知道像叁叁这样不好意思一下。” “我跟您客气什么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疼我的长辈,我想您多疼我一点儿还来不及呢!”姚姚说。 姚姚小的时候是和戴均他们住在一个大院的,也是根红正苗的一代。因为一场事故,父母双亡,留她一个,不得已她搬出大院去跟爷爷奶奶一起住,艰难的长到二十二岁,机缘巧合之下又嫁给了戴均。 姚姚和叁叁的区别在于,她是孙谨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撒泼捣乱都是烈士遗孤的身份,她不会不疼她。而叁叁倒像是个外来人,她还没有姚姚那么快能融入这个家庭,所以总是有些束手束脚的。 “以后我们还可以常来蹭饭呢,到时候大哥可不要把我们打出去。”姚姚笑着说。 丁叁叁一想,说:“那倒是十分有可能的。” “啊?不会吧……” 孙谨笑笑,把话题带回来,说:“装修的事情我让设计师跟你们商量,喜欢什么风格就告 诉他,让他来做。” 丁叁叁苦恼的说:“一想到又要装修,我头都疼了。” “我帮你看着吧,反正我们也要装。”姚姚热情的说。 “好啊,那我先谢谢你了。” “别客气,下次大哥做烤肉的时候喊我们一声就成。” 丁叁叁:“……”这茬还没过去吗? 戴宪的结婚报告终于批了下来,上级领导告诉他,要是再搞这样的事情他们绝不会再批,让他光棍到底算了! 戴宪立下了军令状,此生就她一个,绝不再搞事了。这样,又顺利拿到了婚假。 “老婆,在哪儿呢?”戴宪开着他的大吉普车,悠哉悠哉的在繁华的街道上穿梭。 “你回来了?”丁叁叁问。 “你怎么知道?” “听你这悠闲的语气啊。”如果是在部队的话他的语气一定是哀怨范儿的,那种想出又出不来的心,有点儿像铁栅栏那边的人员。 戴宪咳嗽了两声,“快汇报位置,我来接你。” “还有一台手术,等着吧。”丁叁叁一笑,挂了电话。 戴宪:手术是谁?为什么总跟我抢女人! 做完最后一台手术,晚上七点,丁叁叁换了衣服往停车场走去。安静的停车场,只有她的鞋底和地面相磕撞的声音。 哒哒哒……仔细听还能辨识出回声。 “劫道,不准动!”突然,从她身后钻出一个人,结实的胳膊将她拦腰抱起,双脚脱离地面。 “啊……”丁叁叁被惊吓到,忍不住尖叫。 她挣脱两下摆脱不开,反而被“劫匪”翻了个面儿抵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丁叁叁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俊脸,一秒,两秒…… “啊!”劫匪发出一声痛呼,“脆弱”地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滚开。”丁叁叁气急败坏地推他。 “心口疼。” “我踹的是你心口吗?”丁叁叁忿忿的说。 “想你想疼的。”戴宪抬起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咬在丁叁叁的脖子上,像吸血鬼似的。 丁叁叁一抖:“起来,我都站了好几个小时了,你还压在我身上……” 戴宪起身,接过她手里的包,单手将她抱了起来。 “人力软 轿,怎么样?”他笑着问。 “不怎么样。”丁叁叁打了个哈欠。 “这么困?那晚餐还吃不吃了?”戴宪把她放到副驾驶上,撑着皮椅问她。 “吃啊,我现在是又困又饿……”丁叁叁揉了揉眼,努力的打起精神。 戴宪伸手盖在她眼睛上,笑着说:“睡吧,都快困得翻白眼了还逞什么能。” “不是困,是鄙视你。”丁叁叁嘴硬。 戴宪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好,我开了仨小时的车来接你,又等了你仨小时,不领情就算了还鄙视我?” 丁叁叁一笑,解开安全带凑过去,在他下颌处落下一吻,“是我口误,你最好了。” 戴宪嘴角含笑,“拍马屁没用,想想别的招儿吧。” 丁叁叁坐回自己的位置,将椅背往下放,说:“让我边睡边想吧。” “答案明摆着呢,还用想吗?”戴宪不满意的说。 丁叁叁没有吭声,闭着眼,一副很累不想说话的样子。 戴宪轻轻一笑,将车驶出停车场。 三月的春风带着一丝凉意,丁叁叁缩在位置上睡得昏天黑地,丝毫没有感受到凉风的侵袭。车子平稳的朝前驶去,她安然熟睡。 进小区门口的时候,戴宪下车,从保安处提出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盒子。丁叁叁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而后又不受控制的闭了回去。 车子再一次停下的时候已经到车库了,戴宪端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子放在她的鼻尖不远处。香气渐渐传来,丁叁叁抽了抽鼻子,缓缓地睁开了眼。 戴宪“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说:“走,回家!” “你买的什么呀,好香!”丁叁叁掀开盖在身上的衣服,解开安全带,追着他问道。 戴宪提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快步往前走,丁叁叁小跑着跟在后面,像对食物穷追不舍的狗狗。 进了电梯,戴宪无处可逃,丁叁叁得以满足好奇心翻开盖子查看。 “泡椒茄子!”她蹲在地上,惊喜的说。 戴宪看她快要流口水的可爱模样,好似一点儿也想不起她曾经对他的冷漠和残酷,仿佛在他的记忆里她一直是这样人畜无害,漂亮可爱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好贱,一见到她的笑脸,那些关于疼痛和伤怀的记忆居然全都消失了。 进了门,丁叁叁赶紧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出来,仔仔细细的品尝还散发着热气的泡椒烤茄子。 “好吃吗?” “好吃……”她笑着回头,一个黑影盖下,她被结结实实的吻住了。 她手里还拿着筷子,一脸茫然,他伸手撩起她的衣服,四处点火。唇瓣摩擦,他一点都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丁叁叁想提醒他桌上还有一堆好吃的等着他们呢,一张口,他的舌头趁机侵入,搅乱了她所有的思维。 好吧……这些微波炉热一下也是能吃的…… 她妥协似的被他抱到了床上,一个多月没见,他热情似火,快要把她给燃成了灰烬。 她趴在床上闭着眼,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样激烈的感情,他虽然一字未说,但从他的肢体语言她就完全能感觉到。 身后的人一个大力,她的脑袋撞上了床头,“咚”的一声,甚是脆响。 丁叁叁晕晕乎乎的被他翻过来,眼前除了他汗湿的胸膛还有一闪一闪的星星……煞是好看啊。她伸手去摸,星星没摸到,却摸到了一片结实的肌肉。他抓住她的手按在床面上,让她以一种献祭的姿态面对他。 这样的丁叁叁,脆弱,惹人怜爱,让人怦然心动……最关键的是,属于他。 丁叁叁数了一下,大概做了两次半,后面那半次是在浴缸里,于是她也搞不清楚进来的是他还是热水,反正都挺爽的。 趴在浴缸边,她被擦干之后运回了床上,裹了一条薄毯,她倒在床上,觉得自己小死一回。 五分钟后,戴宪在床上支起了一个小书桌,将刚才带回来的食物摆在白色的瓷盘里,放在小桌上。 “都热好了,吃吧。”他弯腰,拍了拍丁叁叁的脸蛋儿。 “起不来……”她侧躺在床上,眼睛又眯了起来。 戴宪伸手将她扶起来,往她腰后垫了两个软绵绵的大枕头,终于让这个软骨头摆正了。 头一歪,她又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戴同志,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呀?”她低声问道。 “没有啊。”戴宪夹了一块茄子放在她嘴边。 丁叁叁吃了一口,继续说:“你刚才是不是在报复我来着?” “报复你什么?” “哼,我都感觉到了。”丁叁叁从毯子里伸出两根滑溜溜的胳膊,缠绕在他的腰间 ,她说,“上次离婚,你是不是还没消气?” “嗯。”这是他心里的隐痛,如果不是重新找回了她,他的余生都要在这样的痛苦当中度过了。 “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她仰头,看着他,眼睛里是满满的诚意。 “我们之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吃饭吧。”他说。 丁叁叁收回手,坐正,“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了,你要是今天不说,以后都别说了。” 戴宪转头看她,无奈:“老婆,你确定这是在求我原谅?” “谁让你这么小气,陈年往事了,记着干嘛。”丁叁叁抓了抓自己的脸蛋儿,说得极为心虚。 戴宪一声叹气,丁叁叁心里跟着跳了一下。 “说吧,只要能弥补我对你的伤害,怎么着都成。”丁叁叁叹气。 戴宪伸手揽过她,塞进自己的怀里,“我也有错,不是你一个人的,所以不用道歉。” “那你是在别扭什么?” “后怕而已。” 一想到有可能和你永远的分开,我就惶惶不可终日。 丁叁叁伸手绕在他的脖子上,将他掰过来面对着自己,“戴宪同志,我是你的,懂吗?” “一直是吗?”他专注的看着她,唯恐错过了任何一丝的迟疑。 “一直是。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就全是你了,其他男人再好我也不要,我只要你。”丁叁叁一字一句,肯定的说。 她是冷淡的人,但在这个永远像火一样围绕在她身侧的男人面前,她愿意说一切让她自己都肉麻不堪的话。如果能让他开心,她甚至不介意以各种方式取悦他。 爱让人卑微,同样,也让人心驰神往。 他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唇,情意绵绵,万般柔情。 两分钟后,她倒在床上,气喘吁吁的说:“我们还是把饭吃了吧,吃了才有力气啊……” 刚才的一通折腾已经让她元气耗尽了,不补充点儿能量,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陪他疯下去。 戴宪笑着将她扶了起来,“你想做也没得做了,今天不来了。” “你……”丁叁叁坐起来,往他被短裤遮着的地方看去。 戴宪无语,拉过她的手放在短裤上面,感受了一下潜藏在下面的顽强生命力后,丁叁叁挑眉一笑,放心了。 “ 吃饭,吃饭!”她拿起筷子,戳向软绵绵的烤茄子,一口下去,半个茄子都没了。 戴宪戴上手套,开始在一边帮她剥虾。 第56章 护妻狂魔 丁叁叁起了个大早,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了水后,终于忍不住把戴宪给弄醒了。 “早知道昨晚就不让你喝那么多的酒。”丁叁叁扯着他的胳膊,把他给拉了起来。 为了庆祝两人今天去民政局复婚,好友们昨晚死命的灌了他俩,丁叁叁当然不会喝多少,那任务全都压在戴宪身上了,日上三竿,这人居然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老婆,我头晕……”他脑袋一歪,重量全压在了丁叁叁的肩膀上。 她的肩膀不受控制的往下沉了一下,她使足了力气伸手推他,“起来洗脸,不然今天都要被你睡过去了。” 戴宪伸手抱住她,低声问:“你有没有帮我煮汤?” “煮什么汤?” “你喝醉了我是怎样照顾你的?”戴宪反问。 丁叁叁回忆了一下,说:“冰箱里还有半颗柠檬,我去给你泡水喝吧!” 戴宪:“……” 说完,她飞快地下床往厨房去了。 戴宪轻笑一声,看她心虚的样子都觉得可爱无比。 丁叁叁烧了一壶热水,将柠檬切片放入玻璃壶当中,再加两勺蜂蜜,等热水稍微冷却了一下将水倒进去,简易版的蜂蜜柠檬水就完成了。 戴宪整理好自己的形象后下楼,看她坐在餐桌边看书,旁边是倒好的柠檬水。 “看什么呢?”他走到后面,唰地一下就抽开她手里的书,自己翻了起来。 丁叁叁:“蜂蜜柠檬水,喝吧。” 戴宪一边看书一边端起杯子,毫无防备的喝了一大口,牙都快被酸倒了。 “味道不对吗?”丁叁叁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给自己倒了一杯,尝了一口,说,“很好喝呀。” “你是把半颗柠檬都切进去了吗?” “是啊,这样才有味道啊。” 戴宪扶额,他忘了,丁叁叁的味觉向来不同于常人,特别是在耐酸的程度上。 “不说这个了,你怎么看起国家地理来了,想出国旅游啊?”戴宪弯腰,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问。 “随便看看而已,反正我们的蜜月旅行也不会出国。” “你要是想去可以约着小钟姚姚她们一起去,我给你报销。”戴宪侧头,亲吻她的耳垂。 丁叁叁一笑 ,偏头,“不去,还是国内待着好。” “那你想好我们这次去哪里了吗?” “当然。” “方便透露一下吗?” “跟着我走就行了。”丁叁叁站起来,转身拍了拍他的脸蛋儿,“拿上户口本和离婚证,咱们该出发了。” 戴宪伸手把她拉回来,“问你个事儿。” “什么?” “我们的结婚戒指在哪里。” 丁叁叁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这个人,不会是想用上次的来充当这一次的吧!” “正有此意。” “哇,你真的好抠门啊。”丁叁叁指着他说。 戴宪笑着把她抱起来,“说真的,在哪里?” “不告诉你,你给我重新买去。”丁叁叁左扭右扭的挣脱。 “那对戒指是我亲手刻的,意义非凡。”戴宪把她困在怀里,恳求的说,“咱们就用以前的那对儿好不好?好证明我们的从一而终啊。” 丁叁叁上下打量他,“真的不是抠门?” “我对你抠门过吗?” “那可说不准,都是老夫老妻了,万一你对我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呢。”丁叁叁逗他。 戴宪却收敛了笑意,抵住她的额头,捧着她的脸,“我为了你命都可以豁出去,钱算得了什么。” 丁叁叁嘴角一扯,伸手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我逗你的,别当真。戒指就在书房第二个抽屉里,好好的。” “不舍得扔?” “嗯。” 戴宪一笑,有些高兴有些心疼。 …… 从民政局进去出来,半个小时的时间,离婚证就又变成了结婚证,情侣再一次变成了夫妻,身边的人仍然是同样的人。 这是三月的最后一天,普普通通,不是什么意义非凡的日子,也不是西方情人节更不是东方情人节。但因为结婚证上是这个日期,所以后面的每一年它都非同一般了起来,是他们赋予了这一天特殊的意义。 “所以结婚跟哪一天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丁叁叁坐在车上,检查了一番结婚证,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只跟人是否正确有关。”戴宪笑着说。 丁叁叁合上结婚证,嘴角一勾:“是。” 戴宪要带她去吃 大餐,被丁叁叁拒绝了,她说:“我买的是今晚的火车票,我们现在得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才行了。” “火车票,去哪里?”戴宪侧头看她。 “蜜月旅行啊。” 戴宪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坐飞机,非要选择火车呢。但因为是丁叁叁的决定,他就算质疑也得等到恰当的时机,否则很有可能被甩个白眼以及被抛弃在路边。 回到家,戴宪开始迂回的打探一下目的地,“是什么气候?带什么衣服呢?” “衣服你不用管,我来收拾就好,你现在去超市买一些驱蚊水和驱蚊药膏,以及蚊帐。”丁叁叁说。 这三个东西……难不成是热带雨林? “哦,对了,顺便买一些零食,但是不要膨化食品。”丁叁叁说。 “好,还有呢?” “你们野外生存都会准备什么东西?”丁叁叁收拾到一半抬头看他。 野外生存?戴宪挑了一下眉毛,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有冒险精神了?口味够重,他喜欢。 “交给我了。”他拿上车钥匙,出门。 丁叁叁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微笑,但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不会发飙。 晚上七点,两人坐上了火车。鉴于两人收入良好且都是生活比较讲究的人,丁叁叁毫无疑问的选择了软卧。 四张床,她买的是相对的两张下铺,火车启动过后上面两个位置仍然没有人来,所以她猜测是在中途上车。没有陌生人在一个空间内,她稍微自在了一点儿,整理好床铺,准备看一下手机上下好的电视剧再睡觉。 戴宪挤了过来,非要和她躺在一张床上。 “你这样我很难受……”丁叁叁皱眉。 他伸手把她往上一提,他完全躺在了床铺上,她则半躺在他的身上。 “在家都是一起睡的,没有你我不习惯。”他说。 “那你在部队呢?”丁叁叁无语。 “那是特殊情况,不得不屈就一下。现在不同,你都在我眼前,我为什么不能抱着你睡?”他表现得振振有词。 逻辑严密,她竟然无法反驳?算了算了,就这样吧,等会儿他自己不舒服就会走了。 “别看手机,这里光线不好。”他拿掉她的手机,放入自己的裤兜。 “喂。” “乖,咱们睡觉了。” 丁叁叁爬起来,怒视他,“你七点半就睡觉啊!” “那来聊天?”他试探着说。 “聊什么?”丁叁叁用怀疑的眼光看他。 “随便什么都可以啊,我们两个难道还会找不到共同话题吗?”戴宪自信的说。 丁叁叁想了一下,除了他们都互相爱着对方一样,好像……似乎……他们的兴趣真的是南辕北辙…… 聊行业问题?聊音乐剧?聊最近看的书?聊烧脑综艺?聊数独……他都不感兴趣。 聊射击?聊登山?聊体育?聊时事政治……她同样也都不感兴趣。 沉默了两分钟,大眼瞪小眼之后,丁叁叁重新趴回他的胸膛,“看来我们只剩肉体关系了……” “还好,这是最稳固的关系。”戴宪安慰她。 丁叁叁忍不住笑了起来,“夫妻俩没有精神交流只剩上床了,还稳固吗?” “稳固啊,起码我永远不会对你的身体失去兴趣,你我就不知道了。”他不动声色的在前面挖了一个坑,等着她来跳。 丁叁叁挑眉,“是吗?那我喜欢的好像是你其他的部分哦。” “哪部分?”他沉住气问。 丁叁叁戳了戳他的左胸膛,“这里,我比较喜欢。” 虽然他们的爱好大相径庭,但三观却出奇的合拍,处理问题看待事物的方式和角度都有着高度的一致性。他们不需要聊不完的话题,他们本身就能给对方最大的吸引。 关键是,他们有着自己留存的小小角落,那个角落才是给予他们源源不断的动力的发动机。他爱着自己的事业,她同样。 火车向前驶去,两边的景物在窗外一闪而过,影影绰绰的倒影呈现在窗帘上,暗淡的光线照着彼此的脸庞,他们相视一笑,不知道在甜蜜些什么。 嘈杂的声音,复杂的气味儿,不断震动的床铺……她闭着眼躺在他的胸膛上,难得的入了眠。 睡到十点钟左右,火车又一次停下,陆陆续续的乘客开始上车。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声音慢慢地朝这边走来,戴宪睁开眼,将丁叁叁放平在床铺上,盖好被子,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 一男一女拖着行李箱进来,男的声音比较大,指着戴宪头上的床位对身后的女人说:“你睡这边。” 他转头把行李放到架子上,看了一眼自己床位 下面的丁叁叁,脱了鞋子爬到了上床。 女人声音有些小,她说:“咱俩换一下吧。” “哎,干嘛这么麻烦,睡一晚上就到了。”男人坐在床上整理被子,不想和她换的意思。 女人把行李放在戴宪的床位下面,窸窸窣窣的脱了鞋子上床。 大概半个小时后,丁叁叁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穿上鞋子走到对面,一头倒在戴宪的床上。 “怎么了?”戴宪翻身,伸手把她揽进被窝。 “他脚臭,我睡不着……”她咕哝着往他怀里挤,似乎是想靠他身上的味道来屏蔽空气中的脚臭。 戴宪侧着身子给她腾出一个位置来,用自己的胳膊把她圈在怀里,“现在闻不到了吧?” “嗯。”她就闻着他身上的古龙水的味道了。 “安心睡吧。”他拍拍她的背,低声说道。 在他的怀里,无论什么样的恶劣条件她都能睡熟。果然,过了几分钟后,他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的放松,看来是睡着了。 小小的铺位容不下成年男女一同躺下,他垫高了身后的枕头,半靠在车壁上,让她安稳的躺在自己的怀里,他就这样半坐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七点,车厢内刺眼的灯光让她醒了过来。她坐起来,一眼就看到对面坐在她床上的男人。高高瘦瘦黑黑的,戴着一副眼镜,若有似无的用眼神打量她。 这样密闭的空间内被这样一个缺乏基本礼貌的男人打量,是个女人都会觉得不舒服,丁叁叁黑了脸是再正常不过了。 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车厢门口,他扫视了一眼那个男人,后者立马低下头去,不敢再乱扫。 “去洗脸吧。”戴宪站在丁叁叁面前,挡住了对面的那个男人。 丁叁叁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戴宪将装好洗漱用品的袋子递给她,说:“出门往左边走就可以了。” “嗯。”她穿好鞋,接过袋子往外走去。 戴宪将被子叠好放在枕头上,整理了一下床单,坐在上面,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男人咳嗽了一声,扶了眼镜腿儿,回视他,“这位兄弟,你们从哪里来啊……”他自认为很平常的开口。 “感兴趣?”戴宪嘴角一勾,似不经意的从桌上拿起一袋核桃,随意的抓了一把,五个核桃卧在掌心。 他微笑着看着对面的男 人,后者不明所以。他微微用力,五个核桃同时发出脆响,再摊手,连核桃仁都碎了个干净。 眼镜男瞪大了眼睛,嘴唇不自觉的动了两下,呵呵呵的笑了三声后,迅速起身出门。 在狭小的过道上遇到了洗漱回来的丁叁叁,他迅速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小跑离开。 丁叁叁不明所以,站在车厢门口,她问:“你把他怎么了?” 戴宪点了点餐桌,白色的餐巾纸上是一个个完好无缺的核桃仁。 “过来,吃早餐了。” “哦,好。”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坐在他身边开始享用旅途的第一顿早餐。 第57章 “蜜月旅行” 戴宪看向车窗外,两岸青山缓缓往后退去,目之所及,一片春意盎然,万物复苏的景象。 “准备下车了。”丁叁叁在旁边说。 戴宪侧头:“这里就是玉山?” “对啊。”丁叁叁看了一下手表,说,“还有五分钟就要停车了。” 戴宪从没有听过玉山这个地方的名字,他出发之前还猜想,可能是什么新热的旅游景点或者度假山庄之类的,但现在看起来两者都不是很像。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玉山站,请在玉山站下车的的乘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列车的广播开始响起。 丁叁叁站起来,戴宪跟在她的身后,两人朝车门处走去。 “老婆,这是什么地方啊?”戴宪往站台上看了一眼后,忍不住问道。 丁叁叁说:“你不是说和我在一起什么地方都可以待吗?” “话倒是这么说,但如果你把我弄去卖了我也是要反抗一下的。” “你值几个钱?”丁叁叁狐疑的看他,脸上带着刻意的打量的目光。 戴宪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的腰,这种表情实在是太欠揍了。 丁叁叁笑着往前走去,车门打开,两人带着行李下车。 玉山的火车站跟其他地方的火车站没有什么两样,除了小了点儿以外,还是挺干净的。 出了火车站,丁叁叁带着戴宪往公交车站走去。站台上的牌子显示这里只有两班车,一班到县城,一班到汽车站。 丁叁叁拉着戴宪登上了去汽车站的那一班,两人坐在最后面,视野良好。 戴宪打量了一下这辆公交车,车上有背着背篓的老人,有抱着流鼻涕的孩子的妇女,地上还有几根稻草一样的植物……最重要的是,座椅上有些斑驳,像是各种油渍汗渍混在一起擦不掉之后的灰色。 他看了一眼低头看手机的丁叁叁,她没有任何的不良,不像她的本色。 公交车启动,晃晃悠悠马力轰轰地朝前方驶去。丁叁叁收了手机,双手一圈,抱住戴宪的腰。 “怎么了?”他低头看她。 “这个汽油味好难闻。”她小声咕哝。 戴宪嘴角上扬,还以为她变异了呢,结果还是那个丁叁叁嘛。他慷慨地伸手把她按进自己的胸膛,充当人肉的空气净化器。 车 上的人时不时的回头看他俩,目光里带着好奇和疑惑,碰到戴宪回视的目光后又飞快地转开,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终点站汽车站到了,丁叁叁和戴宪下车。 “丁老师,这里!”一个清爽的男声在右侧方响起,瞬间吸引了丁叁叁和戴宪的目光。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棉麻的裤子,背着一个书包,热情洋溢的朝他们跑来。 “小千,好久不见啊。”丁叁叁笑着伸手,准备和他相握,小千却比她更大胆,直接抱了过来。 “师姐,想死你了!”他的笑容明媚大方,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真心实意。 “咳。”突兀的男声插入,丁叁叁笑着拍了拍小千的肩膀,说:“我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戴宪。这是我的同门小师弟,千源。” “你好啊,姐夫。”小千率先伸手。 “你好,小千。”戴宪表现得同样“大方”,笑着和他握手。 两人认识完毕,小千说:“师姐,票我已经买好了,还有一个小时才发车,我们先去旁边吃饭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师姐请客。”丁叁叁笑着说。 “我早就看中那家的牛肉面了,刚才在门口蹲了半天,眼看人家都要免费送我一碗了,你们终于来了!”小千笑着指向车站门口的小店。 “对不起哦,打扰你化缘了。”丁叁叁说。 小千豪气的摆摆手,“算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周围忍不住投来的异样的目光……小伙子周周正正的,不像是没钱的家伙啊。 三人落座,小千豪气的点了三碗牛肉面。 丁叁叁看向戴宪,说:“我要去一下洗手间,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走吧。”戴宪起身。 小千说:“出门右转就是,你们去吧,我来看包。” 丁叁叁一笑,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蛋儿,“谢谢小师弟啦。” 小千微微一侧头,嘟囔揉脸:“师姐你好烦,我都已经长大了啊!” “长大了也还是小师弟。”丁叁叁一笑,推着戴宪走出去。 果然,没走到十米,丁叁叁就遭受到了“魔鬼”的拷问。 “你干嘛和他那么亲热!”戴宪把她逼到卫生间一旁的角落,不满的说。 “吃醋啦?”丁叁叁笑着问。 “你说呢,蜜月旅行,你见过还有第三人的吗?” 丁叁叁笑着说:“小师弟不是别人,她是我本科时期的导师的孩子,算是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看着长大的。他才二十岁,小着呢。” “小就可以捏他的脸?”这是他最不满意的地方。丁叁叁不喜欢和别人太过熟络亲热,但这位小师弟明显不在“别人”的范围之内。 卫生间的味道飘来,丁叁叁捂着鼻子说:“我捏他的脸又怎么样,我又没亲他。” “你敢!” 她放下手,踮起脚尖亲了一口他的嘴唇,说:“不要嫌在卫生间门口接吻很恶心,是你逼我的。” …… 小千师弟看着两人手牵手的走回来,捂着胸口,装作很受伤的模样。 “在学校看情侣秀恩爱就够烦了,一逃出来还碰见你俩这种加强版的,我不活了。”他抱怨道。 丁叁叁笑着说:“你为什么不找一个?正好可以报复回去啊。” “我不是这种报复性很强的人啦,忍一忍就好了嘛,何必对自己太残忍。” 丁叁叁眯眼:“小师弟,要说实话哦。” 戴宪伸手揽住她的腰,微微在腰上动了一下手脚,丁叁叁一颤,瞬间收回对小师弟热切的关注。 小千大概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撑着脑袋作苦恼状的说:“我暗恋失败,别提了。” “暗恋还有失败的?”丁叁叁疑惑。 小千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递给丁叁叁,“就是她,是不是很美?” 丁叁叁看了看,递给戴宪,低声问:“男生都喜欢这种吗?” 肤白貌美,关键是……胸大。 戴宪看都不看,直接摇头,“不喜欢。” “你觉得她不漂亮?”小师弟不高兴了。 “哪有你师姐漂亮?”戴宪反问。 小师弟瞪眼,然后大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戴宪被震得退了一步,“他怎么了?” 丁叁叁也身体往后倒,“独门绝技,狮吼功。” 小师弟发泄完,忿忿的大喊:“我能不知道大师姐漂亮?还用你说!” 戴宪和丁叁叁同时挑眉。 “关键是没有了啊……”小师弟幽怨的看向戴宪,“只有一个大师姐,还被你拐跑了……如果师姐跟我在 一起,我们就可以成为妙手夫妇,悬壶济世,携手闯荡江湖了啊……” 不知道为何,戴宪一点儿都不吃醋了,反而有点儿想笑。他终于理解了丁叁叁会伸手捏他的脸这种举动,他根本就还是个小孩子,哪有什么醋可以吃? “牛肉面到了!”老板一声高呼,解救了哀怨的小师弟以及想笑不能笑的夫妇。 泫然欲泣的小师弟抽了抽鼻子,掰开一次性筷子搅拌面条,看不出任何残存的悲伤的情绪。 “师姐,你要不要加醋?”他提着醋瓶子,抬头问道。 丁叁叁:“……来点儿吧。” “哦。” …… 吃完饭刚好开始检票,上了中巴车,小师弟坐在最前面,戴宪和丁叁叁依旧是坐最后面。 “我们现在要去一个小村庄,那里是我们医院合作支援的医疗点,我和小千是这次特派的志愿者。”丁叁叁看向戴宪,“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我以为你要等到了那里才揭晓谜底。”戴宪说。 “早点告诉你,让你少一刻泡在醋缸里啊。”丁叁叁笑着说。 戴宪嘴角一弯,“就算他是个小屁孩儿你也离他远点儿,又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放心?” 话一说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紧张了起来,张口结舌。 丁叁叁一笑,偏头倒在他的肩膀上,温柔的说:“看把你吓的,我吃人吗?” 他的胸膛小小的起伏,像是屏住了呼吸,生怕她心存芥蒂。 “你会设想我们的孩子也是正常的啊,每个人都会想我以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儿,没什么值得紧张的。”丁叁叁说。 “但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戴宪说。 “我们都做了两回夫妻了,你还怕惹我跳脚吗?”丁叁叁仰头看他,带着戏谑的口吻。 “我是怕你因为我而纠结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凑在她的耳边,说,“毕竟你那么爱我啊。” 丁叁叁笑弯了眼睛,像两道月牙,弯弯的,可爱的。 嗯,没错,她是那么的爱他。 小千师弟偶然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一对璧人在嘈杂的气味复杂的环境中言笑晏晏情意绵绵,像是自成了一道结界,无人可以打破。 他缓缓地将头转回头,拷问自己的良心:我为什么要回头?为什么明知道他俩下手虐起狗来没轻重,我还要如此残忍的对自己…… 第58章 戴宪恨数独 公路上,车子的轮子扬起泥沙,呼啸而去,三人站在路边,在他们的面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稻田,田埂上还有扛着锄头走过的村民,脸色写满了质朴和憨厚。 小师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白鞋,说:“我不应该带你出来的……” 丁叁叁在一边打完电话回来,说:“马上就有人来接应我们了,我们先走着吧。” “往哪里走?”小师弟问。 “条条大路通罗马,我看这些田埂互相交错,就算走错了也没关系。”丁叁叁笑着说。 戴宪点头,看向千源,“你的行李要不要我帮你拿?” 千源看了一眼空手的丁叁叁,虽然很羡慕,但却不能模仿,“不用了,谢谢姐夫……” 丁叁叁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走吧。” 衣着光鲜的三人踩上田埂,正式开始他们的“志愿者之路”。 大概走了五分钟左右,老远处传来一个大嗓门,嘴里似乎喊的是“丁医生”。没过一会儿,大汉就跑到了他们跟前,帮忙提行李,热情的给他们介绍村庄。 这个村庄叫小黑村,以种藕闻名,以前是国家级贫困山村,但因为新任的县委书记大力支持他们发展地方特色的缘故,小黑村改变以往只种稻的生活方式,变成稻藕一起种,既增加了收益又充分利用了土地,一举两得。因为这几年卖藕卖得不错,小黑村也一改往日的贫困模样,村民们渐渐富足了起来,有些人家甚至买上了小汽车。 “为什么你们医院会把医疗点设置在这里?”戴宪和丁叁叁走在后面,他好奇的问道。 “小黑村四通八达,交通方便,而且……”丁叁叁留了一个悬念。 “而且真正太过贫困的地区反而不欢迎你们这些大城市的医生,他们反而更相信土方。”戴宪接过她的话头。 丁叁叁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说:“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 “愿闻其详。” “我去过非常贫困落后的山区,他们一心只求温饱,有病拖着不看,或者说知道自己有病也不在意。他们害怕医疗队过去,好像这些噩耗是他们带去而不是他们本身就有的。”这就是掩耳盗铃,丁叁叁和以前的同学曾经下过乡,被赶出村庄的事情也是有的。 “小黑村就很好,虽然依旧落后,但村民们已经解决了温饱,且懂点儿知识,对医生的配合度很高。况 且这里接连着其他的村庄,就是真正有病的想看而看不起的人也可以过来。” “没想到这些医疗点的设置还这么有学问。” “这只是我想到的,或许还有其他理由。” 小师弟在前面向丁叁叁招手,“大师姐,到了!” 他们的住所就在村委会的后面,底层是办公场所,二楼是志愿者宿舍。 小师弟站在门口,傻眼了。当村长告诉他就是前面那栋楼的时候他满腹期待,等到走进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栋楼甚至不是砖瓦房,是木楼…… “条件不好,你们别嫌弃哈。”村长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儿,您有事就先去忙吧,这里我们来收拾。”丁叁叁说。 “已经收拾好了,直接就可以住进去了。”村长笑着说。 小师弟迟疑了一下,伸腿迈进去,环视一圈,的确很干净,但再干净也掩饰不了这是一个古朴的木楼,地板还是泥土的事实。 村长说等会儿让他们去他家吃饭,他先回去张罗张罗。 “啊!”里面传来小师弟的尖叫声,丁叁叁和戴宪立马跑了过去。 千源四仰八叉的倒在楼梯下,一边嚎一边揉屁股,“怎么是这种楼梯啊,摔死我了!” 戴宪见他没事,转头去提行李进来,丁叁叁扶他起来,说:“你再这样娇气我就把你赶回去了啊。” “我哪里娇气了?”他揉着屁股站起来。 “嫌这嫌那的,你还不娇气?”丁叁叁把他身上的灰拍掉。 “我没见过这样艰苦的环境嘛……”千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现在见到啦,以后不准再大惊小怪,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福的。” “哦……” 丁叁叁踏上楼梯板,说:“我牵着你,上来吧。” “不用,刚才是没有防备,现在不会摔了。”被女生牵着走,怪丢人的。 也不过千源太娇气的缘故,城市里家境良好的孩子应该也没见过这样的木楼,楼梯是几块板子搭上去的,板子和板子之间还有缝隙,一不小心踩滑就有可能摔下去。 楼上十分宽敞,是个三室两厅的结构,丁叁叁和戴宪睡一间,千源睡一间,另外的一间就空着。 戴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苕帚和拖把,丁叁叁换个床单的功夫他就已经把地给拖好了。 “这种木地板多好,比咱家的耐水多了。”戴宪感叹。 丁叁叁举起被套,说:“拖完了就来帮我套被子,这个我实在是不擅长。” 戴宪在一边的瓷盆里洗了手,走过来拎起被套一甩,说:“看好了,再教你一次。” 丁叁叁在一边拿起手机,说:“你快点儿,我帮你计时,看你能不能打破以前的记录。” 戴宪挑眉,弯腰套起被子来。 被部队教育过的人都有一手流畅的套被子的手法,像是独门绝技似的,迅速有效。丁叁叁按下暂停键,一看,三十五秒,跟往常一样。 “根本没进步啊。” “进步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一如既往的保持同样的水平。”戴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丁叁叁和他一起坐在床上,头顶是简易的木框,脚下是还未干的地板,周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樟脑丸的味道。 楼外的风唰唰而过,竹林晃动,惊鸟飞起。 不知怎么地,两人吻到了一起。大概是没有车流的喧嚣,没有嘈杂的人群,所以两颗心为彼此跳动的声音就格外的清楚。 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周围除了山林和池塘,就只有这一栋遗世独立的木楼,撇开另一间房子里还蹲在床上和被子斗争的千源,这里可以算作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 千源坐在门槛上,看着相携走下来的夫妇,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默契而又甜蜜,羡煞了他这个“旁人”。 丁叁叁站在他面前,说:“走吧,愣着干嘛?” “我找洗手间找半天了,你们知道在哪里吗?”千源挠头。 丁叁叁点头,伸手往左侧一指,“那里不就是吗?” “哦,在屋外啊,了解!”千源恍然大悟,冲了过去。 戴宪有些奇怪,“后面就是山,旁边就是地,他还能被尿憋成这样?” 话音方落,只见千源又冲了回来,“不对啊,那边是猪圈,不是厕所啊!” 丁叁叁说:“猪圈里面,你仔细看看。” “什么?”千源震惊,差点把尿吓出来了。 戴宪说:“两用式厕所,没见过?” 千源瞪大了眼睛,迟疑了一下,转头往旁边的地里去了,他边跑边喊:“姐夫,帮我望一下风啊!” 丁叁叁 笑着说:“看来这回是憋急了。” “也有可能是被下着了。” 夫妇俩笑着看他来回的表演,一边点评一边交流,乐不可支。 哎,落后的地方,幸好还有小师弟贡献出自己充当娱乐节目。 顺着水泥路往下走,遇见的第一栋房子就是村长家。才走到院子就看见了不少的村民围在这里,听说来了新医生,大家纷纷前来围观,顺便蹭一下村长家的饭。 村长的儿媳妇用木头做的桶蒸了一大桶米饭,一边招呼着婆婆起锅里的菜,一边喊小姑子带人把桌子搬出来,有条不紊的应付大家的到来。 三人自然是被奉为上座,丁叁叁是女人,大家不好随意搭腔,其余两个男人就不同了,大家举着酒碗你来我往,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原来你们是夫妻啊……”所有人恍然大悟,然后目光一直在丁叁叁和戴宪只见扫视。 戴宪在桌子下握着丁叁叁的手,毫不客气的开始夸起了自己老婆,什么高学历啊,医院的骨干啊,最年轻的副教授啊,做过很多台牛逼的手术啊等等,夸得丁叁叁直拧他的大腿,而他像是痛觉失灵一样,丝毫没有停止。 村民们听得如痴如醉,看像丁叁叁的目光也不是之前看一个漂亮医生的目光了,更像是……像是崇拜偶像的目光…… 千源端着酒碗和大家一起蹲在地上,一脸入戏的盯着姐夫,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似的。 丁叁叁被他捉住了手,摆脱不得,也跑不得,只有一脸尴尬的接受大家的赞美。 “果然是大城市的姑娘,这本事就跟我们这小地方的姑娘不一样……” 村长的女儿站在最前面,一脸艳羡的看着丁叁叁,“当然啦,丁姐姐是博士啊!” “丁医生还在美国上过学啊?那地方怎么样,是不是经常发生恐怖袭击?” “丁医生,你学历这么高能帮我们辅导一下孩子的功课吗?” “丁医生……” 如果不是最后戴宪装醉拉着丁叁叁离开,她今天大概可以在这个小院里开一台课了,名字叫做“丁叁叁——一个成功女人的非凡人生”。 回了木楼,戴宪就遭受到了惨绝人寰的对待——被老婆蒙在被子里狂揍。 “你干嘛和他们说这些,你烦不烦!”丁叁叁又羞又怒,拳头噼里啪啦落在戴宪身上,当然,被子已经吸收了一大半的力量。 戴宪说:“我这是让他们尊敬你,知道你为医疗事业做的贡献。” “我不需要别人知道,我自己乐意!”丁叁叁开始脱了鞋进行脚踢。 “你乐意奉献,我也乐意夸自己老婆,咱们互不干扰啊。”戴宪钻出被子,伸手抱住她的脚。 丁叁叁蹬了蹬腿,摆脱不了,“你那是夸吗?你那个搞个人英雄主义,是不好的。” “我这样说也是方便你日后开展工作,如果大家不信任你,质疑你,你怎么办?你这么年轻,如果不告诉他们你的经历,他们知道有你这样的医生驻扎这里一个月,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吗?” 丁叁叁停止了对他的攻击,他说的有道理,如果她是一个把经历写在脸上的人,她当然不用口述自己有多厉害,大家从年龄就可以看出来。但她不是,她还没有满三十,她的年龄和经历完全成不了正比,她是一个小学连跳三级,十六岁就进了大学的人…… “还生气吗?要不要继续打我?”戴宪低头看她的脸色。 “放开我。”丁叁叁示意她被抱着的双腿。 戴宪松手,“我知道你不是外露的人,但我……” 她一头倒在他的身侧,两人共枕一个枕头。 “我知道。”她偏头看他,“我不生气了。” 戴宪一笑,伸手扬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那不生气咱们是不是得来做一些事情啦……” “这是白天。”丁叁叁提醒他。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出门就有爬山爬树,你想怎么打发时间?”戴宪问。 丁叁叁眼睛一弯,从身后掏出手机,说:“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所以我在里面下了很多游戏,我们可以一起来做数独啊……” 戴宪:“……” 景色宜人的地方,没有任何干扰条件,两人就躺在一张床上,她说不如来做数独? “老婆,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把数独做成手机游戏吗?”戴宪问。 “方便玩儿啊。” “错,是让你无聊的时候自己玩儿,而不是跟你老公一起玩儿……” 丁叁叁盯着他半晌,终于妥协:“好吧,放过你了,我自己玩儿。” 说完,她背过身去,自己开始玩儿了起来。 戴宪:她到底是真没搞清楚重点还是故意耍他玩儿的? 第59章 叁叁的反常 在村里当医生比城市里来得自在很多,并不规定几点上班,有时候一天也没有一个上门求助的病人,很是清闲自在。但同样的,也不存在下班这一说,只要村里有人生病,披星戴月你也得赶去看,这都是对等的。 自从村里人听说丁叁叁是女博士之后,就变着法儿的把孩子送到她跟前来刷存在感,有时候是帮她跑腿,有时候是帮她收拾屋子,反正见缝插针,大家总能找出点儿活儿干。 丁叁叁问村长的小女儿,已经上初中的妞妞,“那你们是想让我教你们什么呢?” 妞妞放下茶瓶跑过来,双目放光的盯着丁叁叁,满怀希望,在丁叁叁鼓励的眼神下,她眼里的光反而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是啊,她们知道的太少,见识得太少,连让人教都不知道从何开始。 “这样吧,你最感兴趣的是什么?”丁叁叁换了个方式问。 “画画!”这下,妞妞回答的很快。 丁叁叁倒是好奇了,“你接触过画画吗?” “嗯!以前我们村小学来了一个很厉害的老师,他什么都会,特别擅长画画,五颜六色的颜料在他画板里可漂亮了!” 有偶像,有目标,是这么回事啊。 “可我不擅长画画。”丁叁叁略微思索了一下,如实相告。 妞妞有些失望,女博士哎,难道不应该什么都会的吗? “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会,他教你们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丁叁叁微微一笑,已经有了打算。 天刚黑了下来,在厨房做饭的戴宪就喊了一声“开饭”,然后丁叁叁就见着坐在对面扔下书本小师弟迅速响应了去。 灶台和厨具虽然简易,但食材新鲜,掌勺的人技术不错,所以他们的一日三餐并没有想象中的窘迫,反而有荤有素,搭配得当。 “怎么还有鸡汤?”丁叁叁坐下,在昏黄的灯光下分辨出了那一锅模糊不清的东西。 “专门找村民买的,土鸡,味道不错。”戴宪说着,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面前。 城市里的饲料鸡确实没什么吃头,乡间的土鸡才是原汁原味儿,即使佐料不多,但熬出来的味道明显更醇厚鲜美一些,让丁叁叁这个不喜欢喝鸡汤的人也觉得十分可口。 千源专注着饭菜,也不理他们的交谈,直到丁叁叁敲了他的脑袋。 “刚才跟你说的话,进脑子了吗? ” “什么话?”叼着鸡腿儿的他抬起头,顺口吸溜了一下里面的汤汁儿。 “我记得你素描不错,可以教妞妞画画吗?”丁叁叁说。 千源皱眉:“不教会怎样?” “不教就把你赶出去,让你尝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丁叁叁夹起一片笋子,笑得十分善良可亲。 千源:“……” 见他没有反应,戴宪伸手作夺碗的姿势,千源像老母鸡护食一样,立马点头:“我教我教,明天就教!” 丁叁叁满意一笑,说:“思想进步得很快呀。” “嘿嘿嘿,跟你们两口子生活,能不跟上节奏吗?”千源扯着嘴角,略带挑衅的说。 话音刚落,戴宪起身,千源顺势倒向丁叁叁这一侧,“姐夫,你要干嘛!” “我帮你师姐盛饭啊。”戴宪接过丁叁叁的碗,淡定的朝着灶台走去。 “呵,吓死我了……”千源闭眼,松了一口气。 “放心,他不会以大欺小的。”丁叁叁安慰他。 千源斜眼看她,“你说这话,也要我信啊……” 狡猾夫妇,刚才还逼他就范呢,难道就不算以大欺小了?双标! 吃完饭,丁叁叁陪着戴宪洗碗,千源在后面洗澡。 “你觉得这样生活无聊吗?”戴宪问她。 丁叁叁坐在矮凳上,撑着下巴,说:“不无聊啊,挺有意思的。” “过一两天有意思,时间长了肯定还是不习惯吧。”戴宪笑着说。 “你说我,那你呢?” “我?我曾经为了抓一群毒贩在一个山沟沟里蹲了三个月,吃喝全靠自己,所以这点儿程度对我来说还好。”他实诚的说。 此时,洗完澡端着盆路过的千源插嘴道:“姐夫,一看你就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你应该说因为和她在一起所以感觉时光飞逝,这样才行啊。” 戴宪愣了一下,看他哼着小调出去。 “是这样吗?”他向丁叁叁求证。 丁叁叁摇头:“别信他,花言巧语。” 戴宪表示同意,毕竟娶到老婆的是他,而这小子还打着光棍呢。 “洗完了吗?咱们出去遛遛弯儿吧。”丁叁叁起身说。 “马上就好。”他把干净的碗筷重新放回柜子里,收拾完毕后 ,用香皂洗了洗手,才牵起丁叁叁的手往外面走去。 “等一下。”她松开手,往里面走去。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小管,她挤出一坨在手上,然后牵起戴宪的手仔细的涂抹。 “护手霜?”他笑着问道。 “对啊,做这么多家务,辛苦你了。”她握着他的手,将护手霜均匀地抹在他的手上。 戴宪说:“看来你算是良心发现了。” “什么?”她抬头瞪眼。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如果你心疼了,那我做这些也算是值了。”戴宪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浅吻。 她的发丝带着清香,不浓烈不过分,像是田间自在的青草香,又像是花圃里盛放的玫瑰香……隐隐绰绰的灯光下,只见她一截白色稚嫩的脖子,低垂着头,认真地握着他的手。 他想说,没有人愿意干这些琐碎的事情,他之所以这么甘之如饴,不是他有特殊喜好,只是因为爱她。 他做的每件事都如此的隐晦,说出来都是小事,但日积月累下来,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抬头看了一眼,美目盼兮,她说:“如果不是你做这些,我能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吗?” 以她的性格,换个人,她早就十倍百倍的偿还回去了,只是因为是他,她早已把他想做跟自己一体的了,自己会对自己说谢谢和不客气吗? 有时候默契要有,邀功也要有。相视一笑,两人牵着手出门。 “不好了,丁医生在吗?赵家小姑娘喝农药自杀了啊!”一声急促的男声,划破这个安静的傍晚。 丁叁叁和戴宪同时朝对方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地朝声音发来的地方跑去。 “快,前面带路!” 丁叁叁边跑边对戴宪说:“你去找一下村子里谁有车,借一下,咱们村口汇合!” “好。”他沉稳地应了一声,和丁叁叁兵分两路。 丁叁叁才跑进赵家的院子,发现已经有不少的人围在她的周围了。 “都让一让,让一让!” 丁叁叁看着一脸痛苦之色的小姑娘,看来她也没想到喝药自杀是这么难受的事情,此刻多半也是后悔了。 “有肥皂水吗?快弄一些来!”丁叁叁检查了一下她喝的药,转头朝她的父母喊道。 “有,有……” 她母亲转头,踉踉跄跄的朝着洗衣台走去。 “丁医生,我不想死了,我好难受……”小姑娘握着她的手,面色很是难看。 “别慌,别慌。”丁叁叁一边沉着的安慰她,一边搭着她的手把脉,她略懂一些中医之术,在此时缺乏医疗器械的条件下正派得上用场。 “肥皂水,给!”赵家姑娘的母亲显得很仓皇,手不自觉的颤抖,端给丁叁叁的水撒了将近三分之一。 “喝了,快。”丁叁叁递给赵姑娘,后者没有任何思索,农药都敢喝,她现在还有什么不敢入口的? “哇……”大概喝了二分之一下去,一阵呕吐,她吐了大半。 “赵大叔,你背着姑娘,咱们现在去县城。”丁叁叁见催吐成功,立刻将赵姑娘从床上扶了起来。 “县城?”赵大叔愣了一下,出于对丁叁叁的信任,他手忙脚乱的将女儿背了起来。 “走!”丁叁叁站在他身后,用手护住赵家姑娘的背,小跑着往村口去。 后面稀稀拉拉的跟着一大批村民,有真正关心的,也又不乏看热闹的。 戴宪已经借好车等在村口了,见前面有人影来,他迅速拉开车门,配合着赵大叔将人放进了后座。 丁叁叁拉开副驾驶的位置,问:“医院那边打过电话了吗?” “放心,已经联系好了。”戴宪点头,坐上驾驶座,一脚油门,迅速地朝县医院驶去。 赵家姑娘一脸苍白的倒在父亲的怀里,她没有想到自杀会这么的痛苦,更没有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爸爸,对不起……”她虚弱至极,却能清楚的意识到这给父母带来了什么样的噩梦。 “没事,没事,丫头……”赵大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镇定,其实嘴唇不停地颤动,仔细观察,他脸面部的肌肉都不自觉的抽动起来,显然是害怕极了。 “别说话了。”丁叁叁镇静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四十分钟后,县医院到了,医生和护士早就等在了门口,见人一来,立马送进里面洗胃。 赵大叔不放心的跟了上去,丁叁叁和戴宪等在外面。一冷静下来,丁叁叁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汗湿了。 戴宪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从后面帮她散热。 “累着了吧?” “还好。”跑得太急,她现在嗓子又干又疼。 “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儿热水喝。”戴宪把她按在一边的长椅上。 “别,你别走。”丁叁叁拉着他的手不放。 戴宪觉得有些奇怪,作为医生这不是她见过的最惨烈的画面,更不是悲剧时刻,她怎么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我有点儿后怕,你先陪陪我。”她抓紧他的手,看似沉着的说道。 戴宪弯腰,坐在她的身旁,想伸手搭一下她的肩膀安慰她,她却牢牢地抓住他的手不放。 “很奇怪吗,医生也有不淡定的时刻?”她苦笑着看向他,像是自嘲。 “没有,是很少见着你不淡定。”他放柔了语气,像是怕吓着他一样。 丁叁叁嘴角一扯,没有接话。 两人坐了一会儿,医生出来,说人已经没事,可以带回去休养了。 就这样,有惊无险,戴宪开车,载着大家原路返回。 到了村口,戴宪去还车,丁叁叁把赵家姑娘叫到了一旁,嘱咐了她几句,看着她瞪大的眼睛,丁叁叁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跟等在一边的赵大叔一起回家。 “你跟她说什么了,她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戴宪回来,看着消失在小路尽头的父女俩。 丁叁叁目视前方,说:“告诉她一个前车之鉴,让她以后不要再犯傻。” 戴宪盯着她沉静的面容,默默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凉风一吹,丁叁叁回过神来,“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也……”他说到一半,不敢再继续下去。 丁叁叁甩了他一个白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自杀过。” “没有就好。”他抓着她肩膀的手又紧了一分。 丁叁叁有些无奈,他不想他因为自己今天的奇怪反应而脑补过多,只好把实情相告。 夜色冰凉如水,走在黑漆漆的田间小路上,戴宪得知了一个遗憾的事情,而丁叁叁也回忆起那时的痛苦和无奈。 有一个女孩子,家境优渥,成绩良好,长得清新可人,算是大学里受欢迎的那种人。她不喜欢同寝室的另一个女生,因为那个女生方方面面都超过她,无论学业家境还是长相,都比她更高一点。由于同在一个系一个寝室,难免被比较,久而久之,她心里不是很平衡了……直到得知系里有出国交换的名额后,她极力 争取,却得知绩点还是差了那个女生一筹,所以很有可能出国交流的不是她了。 人有时候就爱钻牛角尖,并且进去就不想出来了。那个女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某个学科的教授喜欢她,对她十分“青睐”,有意交流交流,她开始动了一些心思。 有一天,同寝室的那个女孩子出了宿舍楼之后落了重要的资料,折返回去寻找,却发现宿舍门打不开了,她知道是那个讨厌她的女生从里面反锁了门,于是她敲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因此,她那天难得的被导师教训了一次。 但等到她再次回宿舍的时候,其他人告诉她,那个一直跟她比跟她过不去的女孩子,在宿舍吞药自杀了。因为发现太晚,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那个钻牛角的女孩子叫许倩,那个被她嫉妒许久的室友叫丁叁叁。 “她为什么自杀?”戴宪有些不理解,不是她主动和导师上床的吗? 丁叁叁说:“有些时候我们想象自己的底线很低,其实不然。” 许倩做了一件错事,最后发现这件事比她不能忍受丁叁叁比她厉害更难受,一错再错……她无法正式自己的人生,终于选择了自尽。 这也是丁叁叁为什么面对赵姑娘如此反常的缘故。她有一次可以撞门进去的机会,她选择回头再说,可她这一离开,许倩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说到底,这件事丁叁叁没错,但有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个点一盏台灯在床上苦读临床学的女孩儿,如果她还在,或许现在仍然会不满意丁叁叁,可那又如何?起码有一个鲜活亮丽的生命不曾离开。 戴宪蹲在她的身前,“要不要到我背上来?” 丁叁叁愣了一下,然后趴上去。 这样寂静得有些吓人的山村夜晚,有他的温度陪伴,她心里那一丝难过终于被吹散了。 许倩曾恼怒的骂过她:“丁叁叁,你这样凉薄又冷漠的女人才没有男人要,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那时候的丁叁叁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样的话对她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而此时呢,她仰头看着苍凉的残月,心里想着:我活着,所以终于等到可以容忍我的男人。而你呢? 好不值得。 第60章 我师姐干嘛去啊? 在一个完全脱离现代化和平常的交友圈的小山村里,和一个异性朝夕相处,时时相对,如果这样都还没有厌恶对方,那真的说明一点:你们可以结婚了。 那么已经对于结婚的人呢? 请看这里。 浩瀚的星空下,静谧的树林里,微风轻拂,青草香一片……这样如诗如画的场景里,一个高大的黑影带着一群小影子正在忙活,他们搭烤架拾柴火,有搞搬运的,有串肉的,有生火的,一切工序都在夜色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二级警报!”一个小身影从小坡后跳了出来,朝着这边奔来。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像唯恐打扰到猫咪睡觉的小耗子们,瞪着圆眼睛,听候调配。 为首的男人挥了一下手,小伙计们四散跑开,瞬间就隐入了林子里。 放哨的小男孩给了他一个手势,示意“目标”正在朝这里靠近。 潜伏在周围的小伙伴们放轻了呼吸,唯恐吓到“目标”。 丁叁叁一边走一边问:“你到底要给我说什么重要的事儿?非要跑到这种地方来……” 爬了一个小坡,她白色的板鞋沾上了一些泥土,气息也有些不匀了。 忽然,她一抬头,周围一个人人影儿也没有了。 “小千?”她喊了一声,有回音,没有回答。 “千源?”她站在原地,试探着说,“你要是跟我玩儿捉迷藏的话我可就走了?” 晚风吹来,撩起她的发丝,竹林摇曳,唰唰作响,可惜依旧没有人回答她。 丁叁叁知道肯定是他在搞鬼,这片山坡除了有一些坟头以外也没什么可怕的,她淡定着往前面走,倒要看看千源那个坏小子要怎么耍她。 翻过一个土坡,她脚下一滑,有些狼狈地滑倒在地。这下她有些生气了,说要跟她谈心结果又耍她,当她真的不会对他发脾气? “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丁叁叁恼怒的站起来,大声喊道。 “happybirthdaytoyou……”火光晃动,隐藏在周围的小伙计们纷纷走了出来,有男孩儿有女孩儿,有小萝卜头也有亭亭玉立的少女,他们举着火光微微颤抖的火把,笑着将她围在了一个圆圈的中心。 丁叁叁还没有从上一种情绪中逃离出来,一下子面对这么多小孩儿围拢过来给她唱生日歌,她有些 手足无措的愣在了原地。 小孩儿们将她围在了中央,留出一个供人行走的小道。她顺着他们目视的方向看去,后面端着生日蛋糕走来的,不是她老公是谁? “亲爱的,生日快乐。”他端着一个大大的蛋糕,笑着站立在她的面前,他说,“知道你不喜欢过生日,但我还是忍不住为你庆贺,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六个年头了,算一算我也只帮你过过一次生日,这是第二次……” 面对她投射来的灼热的目光,他有些说不下去了。那双比星光还璀璨的眼睛,像黑洞一样牢牢地吸引着他,他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只觉得相爱这么多年,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厉害了,居然仍旧有让他心血澎湃难以抑制的魔力。 等了半天不见下文,引叁叁上当的千源小师弟忍不住吐槽道:“姐夫,你真的好笨啊!” 周围一群小朋友,默默的不约而同地点头。 被嫌弃嘴笨的戴宪:“……” “我们都知道你想说什么对不对?”千源双手搭在两边的孩子的肩膀上,戏谑的说。 “对!”参与了全程“一号秘密行动”的小伙伴们很有发言权。 “来来来,我们一起说!”千源拍了拍手,像是什么宣誓入会活动你一样。 “丁叁叁……”千源起了个头…… “我爱你!”二十几个小朋们大朋友,一起说道,震耳欲聋,惊飞了林中栖息的鸟儿。 丁叁叁第一次听到这样轰轰烈烈的集体告白,哭笑不得。 戴宪呢,捧着一个硕大的蛋糕,被抢了重要的台词,心里极度郁闷。 丁叁叁注意到他的表情,主动走上前,将他手里的蛋糕移交给千源,“你拿一下。” 千源倒退一步,堪堪接稳。 丁叁叁用手指挠了挠鼻梁,本来想亲一亲他的,但在众多单纯又好奇的目光下,她尴尬的停住了。 戴宪伸手揽过她的腰,嘴上说着:“全体都有,向后转!” 稀稀拉拉的“组员们”,陆陆续续的往后转。 “包括你。”戴宪看向千源。 捧着一个硕大的蛋糕,千源慢腾腾的往后转…… 戴宪低头,说:“现在想做什么,做吧。” 丁叁叁噗嗤一乐,“忽然间不是很想了。”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他轻笑一声,环住她的 腰,低头寻到她的嘴唇,热烈的吻了下去。 她闭上眼,攀上他的肩膀,笑意甚是浓厚。 千源悄悄回头,又紧张又羞涩的偷看着。忽然,他瞟到对面和他有一样想法的小萝卜头,瞪了一眼,后者嗖地一下就转了回去。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竹林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个诡异的场景。一群小孩子背对着两个拥吻的大人站着,其中还有一个“大孩子”捧着一个蛋糕,悄悄咪咪的回头,笑得像一个欣慰的“老父亲”? 丁叁叁伸手推了一下戴宪,示意孩子们还在,不要太过了。 “来,切蛋糕。”戴宪笑着退开,牵着她的手。 “吃蛋糕啦!”孩儿们一声高呼,显然这才是最值得期待的时刻。 千源指挥着大家把火把放在地上架起来,围在一圈坐好。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规矩地坐好,目光炯炯的盯着寿星面前的蛋糕,听说是在县城买的,大家都有些垂涎。 戴宪插上一根蜡烛,点燃,“许愿吧。” 丁叁叁瞟了他一眼,他笑着问:“看我做什么,让我帮你许?” 丁叁叁伸手和他十指相握,点头:“好啊,看我们是不是一样的愿望。” “不是呢?” “就不灵了呗。” 戴宪郑重的吸了一口气,说:“那我要好好想想。” 丁叁叁反手捏他,这点默契也没有?直到看到他促狭的笑意后,她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打什么哑谜呀,快许愿啊,我们等着吃蛋糕呢!”千源催促道。 丁叁叁和戴宪收回对视的目光,两人一起许下愿望。许完愿,她半睁开眼偷看他,发现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微微挑眉,她弯腰吹灭蜡烛。 因为蛋糕做得很大,所以人人有份儿,虽然不多。 “这味道怎么跟你做的一模一样。”丁叁叁吃了一口,挑眉看戴宪。 “好吃吗?”戴宪问。 “好吃啊,是你做的吧?”丁叁叁凑过去追问。 “嗯。”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丁叁叁看着他,说:“你帮我过过两次生日,一次是二十四岁,一次是二十九岁……” “嗯?” “第一次是我们结婚的那年,现在这第二次还是我们结婚的这年……”丁叁叁意味深长的说,“如果再有人说你 不懂情趣的话,我就不同意了。” 戴宪说:“你是怀疑我居心叵测?” “这是你自己说的。” 戴宪站起来,伸手把她也给拉了起来,“让他们吃着,我们走会儿。” “大晚上的去哪里?” “安静的地方。” 戴宪拉着她,径直穿过了竹林,竹林那边有一个池塘,里面有野生的鱼儿,在这皎洁的月光下偶尔还能看见它们游动的身影。 “拉我来这里干什么?封口?”丁叁叁笑着问他。 戴宪轻笑,大腿往前一伸,将她压在了一颗大树的树干上。丁叁叁仰头看了一眼,上面还坠着大颗大颗的樱桃。 他的手像是铁臂一样箍住她的腰,待她低头的一刹那,他像是蛰伏已久的豹子,准确的瞄准了自己的猎物。 “唔……”把她拉到这种地方,果然没好事…… 灵动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池水旁,树影婆娑,两个相互交缠的影子躲在大树的庇佑下……仔细一听,微风送来的是爱情的甜意。 虽然被丁叁叁坑来这种地方过蜜月,但戴宪却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觉得这里像是一方天堂,待他们垂垂老矣,选择这样的地方度过晚年也是十分安逸的。 这天,千源在院子里教大家画画,丁叁叁在屋子里给一个患了风湿的老人贴药膏,突然一个急促地脚步声在小道上响起,大家侧目,看见了赵家大叔的身影。 “赵大叔,有什么事儿吗?”千源大声问道。 “丁医生在吗?我女婿从山坡上摔了下来,现在昏迷过去了!”赵大叔着急的说道。 丁叁叁在里屋听到动静,给了旁边坐着看书的戴宪一个眼神,后者立马提上了她的急救箱。 “您别急,前面带路。”丁叁叁走出去,安抚赵大叔。 “丁医生,我女婿在另外一个村子里,恐怕得麻烦您多走几里路了。”赵大叔尴尬又焦虑的看着丁叁叁,怕她拒绝。 “车子能过去吗?”戴宪问。 “不行,都是小道,两个人并肩都有些勉强。”赵大叔说。 “救人要紧,我们走吧。”丁叁叁说。 千源在一边说:“我也去!” “你别去,李大娘的药膏还没有贴完,你进去搞定。”丁叁叁说。 “哦,好。”千源点头。 三人朝着隔壁村走去,赵大叔在前面带路,他走得很快,一方面是体力好一方面是实在着急,丁叁叁跟在后面有些气喘。 戴宪伸手握着她的手,“别急,别摔了。” 丁叁叁气喘吁吁的点头,脚步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山路走起来实在要命,眼看着村子就在前面,但弯弯绕绕太多,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都还没有到,丁叁叁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最后看她实在疲累,戴宪索性把她背了起来,他步伐沉稳,背着她提着药箱居然能轻松跟上赵大叔,不得不说受过专业训练的就是不一样。 丁叁叁在戴宪的背上休息了一会儿,终于喘匀了气息。绕过一个小山坡,赵大叔停下了脚步,说到了。 丁叁叁赶紧下来,小跑着往里面去。 村民们已经把病床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了起来,有些是纯粹看热闹,有些是安慰赵家大姑娘,让她不要担心。 “医生来了,让一让!”有人大喊道。 丁叁叁顺利的挤进去,打开药箱拿出检查的器具,先是看了一下病人脑后的伤势和瞳孔,然后听了一下心跳,她遗憾的摇摇头,给了赵大叔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医生,他没救了吗?”赵家大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失血过多,无力回天了。”丁叁叁遗憾的说。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突然瞪大了眼睛,身体颤动了一下,然后瞳孔渐渐地涣散,最后没了生气。 “强哥!强哥!”赵家大姑娘大声嚎哭,扑倒在了病床上。 周围的人都唏嘘不已,有安慰她的,有帮忙准备后事的,还有像赵大叔这样根本没有回过神来的。 丁叁叁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戴宪摇了摇头,有些遗憾。 两人一起走了出来,她说:“他这种情况,如果在医疗方便的地方是可以挽救的。” 从得到消息为止,他们在山路上走了大概四十分钟,如果是在交通发达医疗环境好的城市里,不出二十分钟120急救车就可以赶到,他不至于丧命。 “没办法,这里到县城都要一个多小时,天命如此。”戴宪安慰她。 丁叁叁说:“所以我每次下乡来做志愿者都是又难过又高兴,但最怕的还是碰到这种无能为力的情况。” 戴宪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那现在我们走还是留 ?” “留下来吧,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好。” 戴宪这种壮劳力在哪里都是受欢迎的,不一会儿已经自动加入布置灵堂的队伍当中了。 丁叁叁站在那里到有些尴尬,大家看她是女人也不好让她干活儿,而且她实在是鹤立鸡群,没人敢轻易上前请她帮忙。关键是丁叁叁缺乏戴宪这种哪里需要我我就往哪里去的自觉精神,即使心里想帮忙,但是愣没发现哪里用得着自己的。 直到一个两岁的小萝卜头来“碰瓷”了…… “丫丫……”一个眼尖的妇人看着她撞上丁叁叁的膝盖,马上跑了过来。 丁叁叁弯腰,把这个“肇事者”抱了起来,“你叫丫丫吗?” “这是这家的小女儿……”妇人解释,“才没了爸爸,怪可怜的……” 丁叁叁见过很多漂亮的孩子,比如方致远的儿子,比如小钟家的小宝……眼前这个孩子显然是有些营养不良的,她头发又稀又黄,脸蛋儿也不是很水灵,唯独那一双大眼睛,瞪着丁叁叁,毫无怯意。 “我来看她吧。”丁叁叁笑着对上前来的妇人说。 “那就麻烦您了,我们这儿正腾不开手照顾她。”妇人感激的说。 “没事儿。”丁叁叁一笑,抱着丫丫坐在一边的板凳上。 她大概天生比较吸引孩子,有屡次碰瓷儿的小宝,也有第一次见面就嗑上她膝盖的丫丫。丫丫比较乖,她坐在丁叁叁的大腿上就安静了下来,大眼睛盯着忙来忙去的人们,对失去爸爸这件事还毫不知情。 夜幕降临,灵堂搭好了,人也放进了棺材中,哀乐奏起,悲凉的气氛瞬间就起来了。 音乐果然是很神奇的东西,之前大家忙来忙去的没觉得什么,一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哀乐,悲伤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丁叁叁甚至看见有老人扒着棺材哭,大概是逝者的父母。 “不好了,赵家姑娘自杀了!”一个妇人仓促地跑了出来,惊惶未定。 又来? 这是丁叁叁和戴宪的第一反应,前面是赵家小姑娘自杀,现在是她姐姐,她们家到底是有多不快乐? 但出于医生的本能,丁叁叁还是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只是结局和他丈夫一样,她一头撞上了柜子角,血流了一地,已经没了呼吸…… 赵大叔站在门口,还没 有从女婿的悲痛中走出来,女儿又没了……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通知大家的那位大婶,拍着自己的膝盖一边哭一边懊悔,“我就不该让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她说要睡会儿,我怎么知道她竟然是要做这种蠢事啊!” 哀乐在外面响起,这下真的是祸不单行了。 楼下,坐在板凳上的丫丫还转着小脑袋看来看去,她不知道的是短短几个小时,她已经成了孤儿。 丁叁叁忍不住咬着嘴唇,出血了还不知。 大家陆陆续续地忙活起来,只是这次又要再准备一副棺材了。 戴宪一把将她揽过,带她出了屋子。那个场景太过血腥,他不想让她沉浸在那个氛围当中。 “都出血了,别咬了。”戴宪伸手抚上她的嘴唇,心疼的看着破皮的地方。 丁叁叁想到了什么,她转头朝楼下走去。 “叁叁……”戴宪在后面追上来。 丁叁叁找到坐在板凳上孤零零的丫丫,一把将她抱起来,揉入怀里。 “叁叁。”戴宪看着她这样的举动,有些心酸,有些无奈。 “好宝宝……”她低声在丫丫耳边喊道。即使她不懂周围人的伤痛,未来也不会记得这一时刻有个陌生的阿姨安慰过她,但她还是忍不住抱住这个可怜的孩子。 “妈妈……”丫丫趴在叁叁的肩膀,咕哝道。 当晚,赵家发生的变故让丁叁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你在担心什么?”戴宪从身后抱住她。 “没什么,心里难受而已。” “你在担心那个小孩子吗?”戴宪问。 丁叁叁翻过身,对着他,说:“在农村,失去父母的孩子很难得到很好的照顾,尤其她还是女孩儿。” “她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血脉相连,他们会照顾好她的。” “你不懂……”丁叁叁有些烦闷。 戴宪伸手抱住她,“我不懂她以后的境遇,但我懂你。你这么软的心肠,怎么会有人觉得你冷漠凉薄?” “别拍马屁,我要静静。”丁叁叁埋头在他的胸膛上,郁郁难消。 戴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有再出声,但一直在给她安慰,抚平她的郁闷和难过。 第二天一早,丁叁叁准备去看丫丫,但千源突然冲了进 来。 “师姐,你现在去不合适,两方打起来了。” “哪两方?” “赵家和孙家,为了那个遗孤,他们打起来了!”千源说。 丁叁叁眉头一皱,捏紧了拳头,“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 一个两岁的孩子,要吃饭要穿衣,说不定以后还要读书,除了亲爹亲妈谁愿意负担这个重任?丫丫对于他们,现在无异于一个沉重的包袱。 丁叁叁转头看戴宪,后者平静的看着她,“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我没意见。” “师姐,你在想什么?”千源不懂,问她。 丁叁叁抬腿往屋外走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师姐她干嘛去?”千源一脸茫然。 戴宪跟上去,说:“她大概是想给你带回来一个小侄女。” “啥??”千源一脸懵逼。 第61章 叁叁说,要一个孩子也无妨 丁叁叁她们赶到的时候,灵堂正是一片肃杀的气氛,棺材里的躺着的人已经没多少人在注意了,反而是把焦点聚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上。她站在灵堂的中间,牵着两岁的小女孩儿,脊背挺得直直的。 “就是这样,如果你们都不愿意抚养她的话,那我来。”她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千源看了一眼丁叁叁,小声问:“她是谁?” “丫丫的小姨,赵家的小女儿。” “那天被你们送去洗胃的那个?” “嗯。” 丫丫的外公外婆脸色有些难堪,她们不是想扔掉孩子不管,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男方的人有压力,承担起主要的抚养责任。小女儿这样突然跳出来,让她们进退两难了…… 戴宪看了一眼丁叁叁,然后走到一个年长的男人身边,轻声道:“村长,这个时候是不是要您出来主持一下了?” “哎,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不好乱说啊。”村子叹气,有些为难。 戴宪偏头,对着村长耳语了一番,后者频频点头。 赵家二姑娘依旧站在中央,牵着她的外甥女,握得紧紧的,好像一松手别人就会把她抢走卖了一样。她不是一个坚韧的人,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站出来,估计姐姐就是在地底下也不能瞑目吧。 男方的家属说话了,他们说:“既然赵家姑娘愿意抚养丫丫,那我们也放心了,就这样吧。” 赵大婶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大骂:“我女儿千幸万苦的为你李家生下女儿,现在又追着你们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去了,你们就想这样糊弄过去吗?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啊!” “赵婶子,话不是这样说的啊,是你们家的姑娘愿意站出来抚养的,这小姨对外甥女有感情,谁拦得住啊?” “你们想拦了吗?你们巴不得立刻甩开这个包袱吧!”赵大婶愤怒的说完,上前拉着女儿的手,“走,跟我回家,这里的事儿不用你管!” “妈,您别拉我。”赵姑娘使劲儿挣脱,一下子把丫丫抱了起来,她俩站在棺材的旁边,倔强的说,“今天您带我回去可以,但必须得把丫丫也带回去!” “你这个孩子,是不是要气死我!”赵大婶跳脚。 赵家姑娘流着泪,说:“你们这样做,姐姐会死不瞑目的……” 众人沉默,想起 来这场闹剧竟然是在过世的夫妇面前上演的,不由得有些不安。 “好了好了,这件事我从头听到了尾,如果大家信任我的话,不妨听我说两句。”村长站了出来。 “您说,我们都信服您。” “对,您只要不偏帮,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村长问:“李家,你们是不是打定主意不要丫丫了?” 李家人有些尴尬,“也不是……这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自己都揭不开锅了,怎么有能力抚养一个才两岁大的孩子呢。” 赵大婶冷哼了一声,“是吗,我怎么听说你们家前几天才买了一辆摩托车呢,那又是哪里来的钱?” 李家人有些不自在了,恼羞成怒,指着赵大婶,“我们家的事儿需要跟你汇报?你算哪根葱!” “你……” “好了好了,听我说。”村长伸手,打断他们。 “赵清丫头,你是不是真心愿意抚养你姐姐的孩子呢?”村长转头问道棺材边站着的少女。 “是,我是真心的!我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一毕业我就出去打工,我来养她。”赵清说。 赵大婶忍不住捂着心口,忿忿的盯着赵清。她这小女儿从小读书不错,如果加把劲儿考上大学也说不定,现在竟是为了一个小丫头放弃读书了。赵大婶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那这样吧,今天我们就作证,把丫丫的抚养权交给赵家,以后由赵家抚养。”村长说。 李家的人松了一口气,终于甩脱了大麻烦。 “但是,丫丫成年后对李家的人没有赡养义务,更不用以自家长辈的礼节相待,这你们可同意?”村长转头,目光凌厉的看向李家人。 李家的人迟疑了一下,“这……她毕竟是李家的孩子……”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你们要是现在放弃丫丫的抚养权,明天我就陪赵家去一趟派出所,把丫丫的户口上到赵家,改姓赵。” “不行!”李家的一个年轻男子站了出来,他说,“这是我大哥的唯一血脉,不能改姓!” “不改姓,你们愿意抚养吗?”村长反问。 李家的人又沉默了一把,在农村,一个两岁的孩子要长大,口粮先不说,但是照顾不好得是要落下话柄的。看这赵家姑娘的架势,以后少不要来找茬。 “我们愿意。 ”李强的母亲站了出来,她说,“今天大家都做个见证,我们放弃抚养权,都归他们了。” “好。”村长拍手,“那就这样说定了,支书,把我刚才让你拟的东西拿来。” 村支书把纸笔递给了村长,白纸黑字,双方签下名字,按上印泥,从此李丫丫就改姓赵丫丫了。 丁叁叁侧头看向一边的戴宪,说:“这是你给村长出的主意?” “不止。”戴宪微微一笑。 灵堂聚集的人都散去了,该做饭的做饭,该待客的待客,好像又恢复了平静。 “你这死妮子,非要我跟你姐一样撞死在哪个角角才算完吗!”赵大婶大喊一声,拿起旁边的苕帚就冲了过去。 戴宪迅速挡在中间,把一大一小护在身后。 “我们家的事儿,你让开!” “有什么事儿不能好说?你已经没了一个大女儿,还想小女儿也被你打死吗?” 赵大婶愣了一下,放下苕帚,竟没有再追过去了。 丁叁叁伸手把赵姑娘喊过来,她抱着外甥女,和丁叁叁一起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这怎么行!”赵清听完丁叁叁的话,一下子蹦了起来,把头甩得跟拨浪鼓一样。 “你没有经济来源,怎么养她?”丁叁叁问。 “我马上就高三毕业了,我可以出去打工。” “出去打工你能挣多少钱?我的钱不白给,四年后你大学毕业,需要每个月按照银行贷款的利率分期打还给我。”丁叁叁说。 “可……我要是还不了怎么办?”赵清毕竟还小,她对未来没什么把握,自己的学费加上外甥女的生活费,四年下来,这笔数字也很巨大啊…… “那就把你外甥女送给我吧,反正我家里没有孩子。” 赵清抱紧了丫丫,“我一定能还上的!” 丁叁叁一笑,伸手摸了摸丫丫的脸,说:“女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不管是你还是丫丫,我能帮一点是一点,以后的路还是得你们自己来走。” 赵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那这件事我可以告诉我爸妈吗?” “不用告诉他们,你自己有心里有数就行。” 以赵家父母今天在灵堂的表现,丁叁叁信不过他们。 “谢谢你……我和丫丫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赵清退了一步,深深的给丁叁叁鞠 了一个躬。 丁叁叁一笑,“你是个坚强有担当的女孩儿,我信你。” 赵清眼底浮现出一丝迷雾,看着丁叁叁坚定的眼神,她有些豁然开朗,眼底的坚毅之色渐渐清晰。 “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赵清带着感激的神色,坚定的说。 丁叁叁:“……”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二天,李氏夫妇下葬,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哀乐声当中。戴宪和丁叁叁上完香后,牵着手往回走。 “如果我真的把丫丫领养回来了,你会怎样?”丁叁叁问旁边的男人。 “你对她如何我就对她如何。”简洁的回答。 丁叁叁停下脚步,说:“那我们要不要生一个孩子?” 戴宪脚下一沉,感觉自己又入了一个巨坑。 “我那一路都在想领养丫丫,让她以后不至于受苦不至于颠簸,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得到最好的关爱,跟很多小朋友一样长大。我或许不会把她当作我亲生的孩子,毕竟我也没有……但我一定会是一个好的抚养者,让她顶天立地的长大。”丁叁叁用沉静的语气说道,仿佛那一刻冲动的热血已经消散。 “然后呢?”戴宪关注她的表情,不错过任何一丝遗漏。 “然后我才想到,我太心疼她了,竟然完全忘记自己以前非常不喜欢小孩子进入我的生活。”丁叁叁抬头,眼底有一些沉毅,她抓住戴宪的手,说,“我第一次发现,我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她夸赵清敢担当这个责任的时候,何尝不是在赞赏自己? 她心疼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女孩儿,竟然到了让她忽视自己内心恐惧的地步? “丁叁叁,你玩儿死我了。”戴宪沉下语气,用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她。 丁叁叁摇头,“我不是玩儿你,我是在一步步的认清自己。或许我以前对孩子这种生物的判断,太片面了。” 主观意识过强,导致极度的排斥一些侵入自己生活的“生物”。 “戴宪,如果你现在要一个孩子,我准备好了。”丁叁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认真的说。 戴宪:“……” “在这里?”他扯了扯嘴角。 丁叁叁却不像开玩笑,她说:“任何时候,任何地方。” “给我一个理由,毕竟我不止是精1子提供者。”他说。 丁叁叁琢磨了一分钟,然后抬头对上他沉静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我不知道这个理由准不准确,但我还是试着来说一下吧。” “说。” “因为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所以我能接受任何情况的发生……地震海啸也好,山崩地裂也罢,只要你陪着我,就算是死,我大概也能含笑九泉。” 一个充满了悲剧背景的告白,一个动不动就是世界末日的告白…… 戴宪喉咙一紧,虽然早知道她比他会说话很多,但还是有一瞬间不知如何作答。 “你要是敢说以上情况你都不在我身边的话,我现在就把你从这山坡上踹下去。”丁叁叁平静的看着他,眼底有风云聚集。 戴宪眼眶发热,他咽了咽唾沫,说:“我是军人,所以还真的有可能不在……” 丁叁叁:“……” 他伸手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抱得紧紧的,“但我发誓,你要是死在以上任何情况中,我都不可能独活。” 又是死……他们两人还真不忌口…… 丁叁叁仰头,“你太实诚了。” 实诚=不会说话。大好的机会,就被你这么放跑了…… “叁叁。” “嗯?” “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我只想享受这样的二人世界。” 和她相处得越久,他越是贪念这种只有彼此没有其他人的感觉。这大概是一种毒,名为“丁叁叁”的剧毒。 “那我们随缘好不好?如果有一天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去做基因筛查,抱一个健康的宝宝回来。”丁叁叁抱着他的腰,在他的胸膛处无声得笑了起来。 “好。” 等到他们觉得是时候欢迎新成员加入的时候,就生一个小团子,让他叫他爸爸,叫她妈妈。 第62章 引狼入室 山村生活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简单愉快,晨起是鸟儿鸣叫,入夜是微风飒飒,惬意又自在。只是转眼间戴宪的假期就到了,他必须赶回军中报道。 丁叁叁送他去马路边坐车,等车的途中两人依依不舍,还真有点儿新婚夫妇的甜蜜。 “这边一结束就马上回来,给我打电话,我让人来接你。”戴宪用手拂过她已经及肩的头发。 “不用,我知道怎么回家。”丁叁叁笑着说。 “知道也要给我打,这是让我放心。” “好。” “头发别剪了,这样挺好看的。”他突然笑着说。 丁叁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说:“是吗?我以为我留长发会很普通。” “怎么会,你绝不普通。”他温柔地握着她的手说。 丁叁叁一笑:“直男的眼光不可信,我还是要回去问问我的发型师才做决定。” 戴宪:“男的女的?” “男的,但特别细心,一直都是他给我剪头发,技术很不错,哪天带你去试试啊。” 空气中,传来一阵磨牙声。 “发型师的醋也要吃?” 戴宪心里酸酸的:“一个男的在你头上摸来摸去……” 丁叁叁翻了个白眼,忍受不了他的小气劲儿,说:“车怎么还没来,你快走吧。” 正说着,远处驶来一辆中巴车,戴宪远远地招手,司机看到后减速靠边停车。 “好好照顾自己。”他提上行李,掰过她的后脑勺,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也是。” 戴宪捏了捏她的脸,转身朝中巴车走去。上车,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笑着朝她道别。 丁叁叁笑着挥手,看着车子发动,然后在蜿蜒的马路哈桑渐行渐远。 蜜月结束了,剩下的半个月对于丁叁叁就只是工作。 期间姚姚也来过电话,说孙谨的心理状况不是很好,她考虑请一个心理医生在家辅导。 “脾气有些怪,动不动就生气,我们都有些怕了。”姚姚在电话那头苦恼的说。 “正常,失明这么久,是人都会有些暴躁。”丁叁叁说。 “我还好,苦的是戴均,他要跟她汇报集团的情况,免不了看她的脸色。” “谁让他是 她儿子呢,忍着吧。”丁叁叁同情的说。 “那你说要不要请心理医生?我担心妈会排斥,到时候就更糟糕了。” “你别说那是心理医生,就说是朋友,请到家里住一段时间。” “这样行吗?” “先试试,看情况。” “好吧。” 姚姚听信了丁叁叁的建议,专门去请了一个跟她年岁相仿的心理医生,这样说是朋友也比较有可信度。姚姚对她的要求也很简单,陪着孙谨聊天,最好能聊着聊着驱散她心里的烦躁郁闷。 猛然间被请到这么一个常人进不来的地方住着,心理医生也有些心里打鼓,但还好,看了病人之后,她心里有了些底。 由于丁叁叁和千源还要在这里待半个月,等着下一批接应他们的人来,所以吃饭的问题就很重要了。厨师一走,剩下的两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面面相觑,只好求助外援。 赵清坐在灶台边看书,一边背单词一边盯着锅里,一心两用。 “饭好了吗?”千源跑进来,期待的问。 “马上,等这个汤好了就可以吃了。”赵清说。 千源弯腰,嗅了嗅灶台上摆着的其他菜,忍不住说:“看你小小年纪,没想到厨艺还不错啊。” 赵清一笑,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们村子里的女孩子大多会做饭。” “了不起。”千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赵清谦虚一笑,说:“千源哥,我这里有个语法不是很懂,你可以来帮我看看吗?” “好嘞!”千源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书。 丁叁叁和赵清做了一个交易,让她放学后帮他们做饭,对等的条件是丁叁叁付给她工钱而且千源会帮她补习功课。 赵清晚上会做多一点,白天丁叁叁他们只需要把菜端进锅里热一下就可以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两人都没生过火…… 大中午的,厨房里被搞得烟熏雾绕,不知道的人肯定还以为这里起火了呢。 “你刚扔进去的是湿的柴火。”千源一边咳嗽一边往外面跑。 丁叁叁蹲在地上,喉咙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是……你刚才……抱过来的啊……” 千源咳嗽,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现在怎么办?”他擦了一把脸,黑漆漆的一道灰 留在了他白嫩的脸蛋儿上。 丁叁叁缓过气来,说:“你去路上找一个会生火的过来,随便哪个都可以。” 千源一边擦眼泪一边往外走去,准备在路上截人。 丁叁叁打了一盆水来,洗了脸,用湿毛巾捂住口鼻重新进了厨房,她把柴火全部给抽了出来,灭掉。 “人来了!”千源大声喊道。 丁叁叁一回头,一个六岁的男孩儿一脸懵懂的站在她面前。 “这是你找的外援?”丁叁叁不敢置信的问道。 “是啊,他说他会。”千源回答。 丁叁叁瞪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表情,问小男孩儿:“你会生火?” “会……” 说完,他坐在矮凳上,三下两下就把火给生了起来。 丁叁叁&千源:“……” 就这样,接下来的半个月一直都是赵清做饭,王光光小朋友生火,所以丁叁叁和千源顺利的活了下来,并且完成了交接任务,准备离开村庄。 离开的前一晚,赵清到她的卧室来,递给她一张欠条。丁叁叁认真看了一下,郑重收下。 “丁姐姐,谢谢你对我们家的帮助,我知道,这些钱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但确确实实的救了丫丫一命,也让我可以继续上完学……”赵清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一样,不再是那个遭受了不公喝农药自杀的小女孩儿,而是丫丫的小姨,她的大树。 “我能做的有限,剩下的还是得靠你自己。”丁叁叁笑了笑,说,“你是一个很坚韧的孩子,我相信你不会让我的钱打水漂。” “绝对不会。”赵清咬牙,肯定的说。 “那就好。” 就像她说的,别人能做的始终有限,一个人最终能走多远还是得看自己的脚力。 第二天,丁叁叁和千源离开了村子,奔赴他们那个熟悉而繁华的大城市。 火车站,来接丁叁叁的司机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看他们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先送小千回家吧。”丁叁叁对司机说。 “是。” 千源头一次享受有司机送回家的待遇,忍不住在丁叁叁耳边嘀嘀咕咕。 丁叁叁想不通的是,明明老师是一个板正严肃的人,为什么他的儿子会这么跳脱聒噪?一路上忍受千源的话痨,等到把他送走了之后 ,丁叁叁终于有时间闭着眼休息一下了。 “丁医生,夫人说让您先回大院,她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挺想你的。”司机说。 丁叁叁微微睁开眼,说:“嗯,那就去吧。” 孙谨的情况因为心理医生的辅导而有了好转,最近笑得也多了,话也多了,不再是那副阴沉得吓死人的样子了。对此,姚姚真的想好好给医生一个大红包,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夫人,叁叁回来了。”管家在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车,笑着跟孙谨通报。 “叁叁回来啦?赶紧的,帮忙拿行李啊。”孙谨一愣,然后笑了起来。 丁叁叁进门,先是看到一边坐着削水果的陌生女人,然后看到了坐在沙发里侧的孙谨。 “妈,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丁叁叁走来,坐在孙谨的左侧。 “好,特别好,你呢,蜜月度的怎么样?” “挺好的呀,戴宪回来过没有?他没跟您说吗?”丁叁叁笑着说。 “他?回来了就是睡觉,不然就是出去打球,哪里跟我说得上几句话。”孙谨抱怨道。 以往她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但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对这些就特别敏感,很需要人陪伴。 丁叁叁一笑,看向旁边规规矩矩坐好的女人,说:“这位就是姚姚的朋友吧?” “你看我,都忘了介绍了。”孙谨突然想起,“来来来,都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大儿媳妇丁叁叁,这是姚姚的好朋友郝芳。” “你好。” “幸会。” 两个女人一握手,须臾之间就对对方有了评判。 “妈,我回来有些累,想先上去睡会儿。”丁叁叁说。 “那快去吧,房间都收拾得很干净,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丁叁叁站起来,说:“好,那我就先失陪了。” “嗯,去吧,我这里有郝芳陪着呢。” 丁叁叁往楼梯上走去,走到一半回头看沙发上的两人,看起来聊得十分投机。郝芳抬头,撞上了她的目光,友善一笑。 丁叁叁进了卧室,拿出手机给姚姚打电话。 “我回来了,你怎么不在家呢?” “你回来啦?不好意思哦,都没迎接你……”姚姚的声音听着有些模糊。 “你在 哪儿呢?” “外面,和朋友玩儿呢。” 丁叁叁觉得有些可疑,正经了语气,“你给我说实话,到底在干嘛呢?” 姚姚苦闷的说:“在酒店,喝酒。” “什么?”大白天跑酒店去躲着喝酒? “家里待着心烦,出来躲躲,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回去,你别拆穿我啊。” “好,你回来再说。” 丁叁叁挂了电话,感觉有些奇怪。姚姚在这个家待了将近六年,前段时间孙谨脾气不好的时候都没有说这样的话,怎么现在觉得家里心烦了? 女人的直觉,让丁叁叁忍不住联想到楼下那个和孙谨相谈甚欢的郝芳。 姚姚不会是……引狼入室了吧? 第63章 叁叁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姚姚傍晚回来,对大家说是和老同学一起喝下午茶去了,鉴于她以往的表现,大家都很相信她这个说法,只有孙谨,眼睛虽看不到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判断,她闻出来姚姚身上有酒气。 “你大嫂回来了,正在房间休息。你去把她喊起来,说我们准备吃晚饭了。”孙谨说。 “嗯,好。”姚姚乖巧的点头,上楼。 丁叁叁早就起来了,她换了一身白色棉麻的裙子,腰间一个细细的绳子系着,舒服大方。 “回来了。”她听到动静,转头看进来的人。 “嫂嫂。”姚姚嘴角往下一拉,走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腰。 丁叁叁正坐在沙发上跟戴宪聊微信,她这一抱,丁叁叁不得不放下手机,专心处理她这边的情况了。 “需要帮忙吗?”她伸手拂过她的头发,低声说。 “我心里难受。” “戴均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没有,只是我自己觉得越来越配不上他了。”姚姚抬头,眼圈通红,她说,“郝芳跟他无话不说,他说什么她都能马上反应过来,只有我,他们说完了我还一头雾水,什么都不懂……”她不是丁叁叁,有高学历高智商高颜值,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只是因为撞上了戴均才像掉进了蜜罐。 “嫂嫂,我吃过很多人的醋,他前女友的,秘书的,朋友的……可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我居然会这么难受。” 丁叁叁问:“那你想过没有,这次为什么心里这么不舒服?” 究其原因,是她认为自己无法给戴均一个完整的家,所以在他面前便觉得矮了一头,以往的任性和骄纵都失去了资本…… “你是戴均的妻子,有什么话不能跟他说呢?我相信他的人品,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丁叁叁权威道。 “那你会什么事都跟大哥说吗?”姚姚抹了一把眼泪,鼓着腮帮子瞪着她。 丁叁叁愣了一下,然后释然的一笑,“对,是我错了,有些话的确不能和他们这些男人说。” 姚姚抱膝坐在沙发上,“我就知道当初我做家庭主妇是错误的决定,我都和这个社会脱节了,和他没有共同话题了……” “你当初学的什么专业?” “服装设计。” 丁叁叁沉默,这个专业,确实鸡肋了一些。 “嫂嫂,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姚姚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极力的寻求认同。 “确实没用。”丁叁叁叹气。 姚姚:“……” 她瞬间红了眼眶,委屈的看着丁叁叁。 “先别急着哭,我问你,你除了是戴均的老婆还是谁?” “姚姚啊……” “你除了围着他打转,你有什么自己的生活?” “……和朋友逛街算不算?” 丁叁叁丢给她一个白眼,她委屈的低下头。 “我看你就是在家闲的,想东想西。”丁叁叁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姚姚歪头,躺在她的怀里,“嫂嫂,我真羡慕你……你看你折腾了一大圈,大哥更爱你了,一点儿都没有嫌弃你无理取闹,要是我这样干,戴均早丢我出去了。” 丁叁叁:“……”无理取闹,这算是夸奖吗? “嫂嫂,你说我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做什么呢?”她突然翻过身,正对着丁叁叁的眼睛。 “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 “那就挨个去试。” “去试?” “放心,妈那里我会去说的。” 孙谨虽然疼爱姚姚更多一点,但在这些正经事上面,姚姚的话还真没有丁叁叁有说服力。终究原因,不过是丁叁叁和她是平等的,而其他人在她面前总是弱了一层。 “那我想想,我要去做什么。”姚姚打起精神来思考着。 “我问你,你有什么特长?”丁叁叁决定帮她想一想。 “特长……”姚姚仔细想了一下,说,“我日语德语都不错,其他的就……” 她不好说出口,其实是因为她在丁叁叁面前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学渣。 “知道了。”丁叁叁若有所思的点头。 晚上,吃完饭后,丁叁叁坐在客厅看电视。姚姚陪着孙谨去湖边散步了,郝芳帮着厨房的佣人在收拾碗筷。 “大嫂回来啦?还有饭吗?”玄关处传来戴均的声音,他才下班,仓促回来。 “有,我让他们给你热一下。”丁叁叁起身。 戴均说:“先热着吧,我上楼洗澡。” 丁叁叁给厨房说了一声,然后坐回沙发继续看电视,隐约间听到郝芳在跟 佣人们交谈,言词中提到了戴家这两位少爷。 戴均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家居服下来,笑着说:“看你回来了,那这周周末大哥肯定会回来。” 丁叁叁一笑,说:“管他回不回来,吃饭吧,已经做好了。” 佣人把晚餐端上桌,郝芳顺便给他拿了一下碗筷。 “多谢。”戴均十分有礼貌的说。 郝芳微微一笑,“不用客气。” 说完,她看了丁叁叁一眼,说:“我上楼看书了,你们慢慢聊。” 她一走,丁叁叁给了佣人一个眼神,后者立马站到了楼梯口放哨。丁叁叁起身,朝着餐桌走去,拉开凳子坐下。 戴均有些奇怪,平常他大嫂也没这么关心他吃饭啊。 “你吃你的,吃完了我有话跟你说。”丁叁叁说。 她这样随意的语气,到让戴均不敢磨磨蹭蹭的吃了,三下两下吃完,便问:“有什么话就说吧,是不是跟我大哥有关?” “跟你大哥无关,跟你老婆有关。” “姚姚?”戴均有些疑惑。 “这个心理医生对你有意思,你知道吗?”丁叁叁笑着问。 戴均错愕,“不会吧,我对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啊!是不是姚姚误会了?” “姚姚相信你,但看你和她相谈甚欢,她有些自卑。” “自卑?他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她自卑什么呀?要是她不喜欢这个郝芳,直接开除不就行了吗!”戴均有些急躁。 丁叁叁挺满意他这种态度的,光明磊落,不愧是戴家的人。 “重点不是这个郝芳,她的事我来处理。” “多谢大嫂。” “别忙着谢,我问你,你公司你有不有翻译的职位?”丁叁叁问。 “有,你有朋友要来应聘?”戴均想了一下之前人事递上来的招聘文件,其中好像没有招翻译这一项,但如果是她大嫂的朋友,那没有也必须要有啊! “有日语或德语方面的吗?” “公司和很多外企都有合作,基本上日韩德美法这些都有,你的朋友主攻哪个方面?” “日语。” “好,让他来见我,我亲自面试他。” 听到大门口处的动静,丁叁叁回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两个女人,微微一笑,“不用了,现在就开始 吧。” 戴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两个女人,一个是她老妈,一个是她老婆…… “姚姚,过来。”丁叁叁说。 姚姚让佣人接替了自己的工作,看戴均也在,她趔手趔脚的走来,“干嘛呀……” “戴老板要面试你,你现在行吗?”丁叁叁笑着说。 姚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面,面试?” 戴均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俩,“大嫂,你俩不会玩儿我的吧?” “没有啊,姚姚想找一份工作,我这是帮她走后门啊。”丁叁叁说。 戴均看了一眼他老婆,“你找工作为什么不跟我说?” “为什么要跟你说!这是我的事情。”姚姚反呛。 丁叁叁瞥了她一眼,她立马熄了火,她是来面试的,不是来找茬的哦…… 戴均扶额:“你想来上班直接说就好了,绕这么大的弯子,不累?” 姚姚咬唇,无措的看向丁叁叁。 “你看大嫂做什么,你到底是谁的人。”戴均看她对丁叁叁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忍不住吃醋。 姚姚伸手挽着丁叁叁,“这个时候,不要试图拉拢我。” “这个时候,是你要主动拉拢我才对吧。”戴均无语。 夫妻俩一来一往,倒是没有前几天别扭的气氛了。丁叁叁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自己和戴宪吵架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有意思。 “嫂嫂,你说。”姚姚推攘了一下丁叁叁,让她做主。 丁叁叁咳嗽了一声,说:“你就去吧,反正在家待着无聊,去他们公司还能顺便监督他,一举两得。” “我干嘛要监督他。”姚姚撇嘴。 戴均忍不住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抓了起来,“我看你是忘了自己姓什么,跟我回房。” “嫂嫂……”姚姚掰住椅背,死活不跟他走。 戴均又不会戴宪那么简单粗暴直接把人扛走的人,他冷了脸,有些不高兴。 丁叁叁站起来,拍了拍姚姚的肩膀,说:“你不是羡慕我有份儿工作吗?现在是你讨好老板的机会,去吧。” 姚姚拼命的摇头,戴均很难生气,但他一生气就很难哄好,她今晚一定会很惨的。 丁叁叁看着戴均,说:“不要太过分了哦。” “明白。”说 完,他手臂一用力,将姚姚拉上楼。 丁叁叁心情舒爽的坐在沙发上,佣人给她泡了杯蜂蜜柚子茶,笑着递到叁叁的手上,夸道:“还是您有办法。” “谢谢。”她捧着茶杯,笑眯眯的。 佣人躲回了厨房,围观了全程,她终于知道大少爷为什么那么喜欢丁叁叁了。 看了一会儿电视,丁叁叁上楼,一边走一边给戴宪发微信。 叁叁:我刚才被秀了一脸的恩爱(委屈脸) 戴宪:谁?这么不识相,专挑我不在的时候下手! 叁叁:你弟弟弟媳。 戴宪:等着,我回来找机会报复回来。 叁叁想了一下,敲字:还是算了吧,看他们吵架挺有意思的。 戴宪:吵架?有意思? 叁叁:对啊。 戴宪仰头望天,发语音:老婆,你真的是抖1m。 叁叁笑着回复:谁让你不跟我玩儿。 戴宪:好好好,我跟你玩儿,等我回来,我们一定大战三百回合再下床! 丁叁叁:…… 为什么感觉话题在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姚姚睡到中午才起来,家里除了佣人以外都出门了。丁叁叁休息完毕回医院上班,戴均带着孙谨出席一个月一次的董事会,连郝芳都不见人影。 姚姚问了佣人,才知道郝芳收拾了行李,早上就走了。 “走了?”姚姚有些吃惊。 “对啊,大少奶奶说她回来了就不用再麻烦郝芳医生了,给她结了工资,让司机送她回家了。”佣人说。 姚姚瞪大眼睛,然后喜形于色,原地蹦了两圈,连酸软得直不起来的腰都忽略了。 “哎哟,我的腰……”蹦跶得太厉害,果然遭报应了。 佣人们笑着散开,对这一切心知肚明。 第64章 两条杠 没到下周一,姚姚就被通知去上班,通知她的是孙氏集团的人事经理,他郑重的给姚姚发了offer,走完所有的正常用人流程。 姚姚兴奋之余,忍不住求问丁叁叁:职场生存应该注意什么? 丁叁叁正在整理病历,认真想了一下,说:“小心上司潜规则?” 姚姚:“会吗会吗?” “你好像很期待?” “我经常看到小说和电视剧这样演,不知道现实生活中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姚姚认真的琢磨。 “你最好一开始就申明你是已婚人士,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哦……”学到了,姚姚点头。 “我的职场经历不具备普遍参考性,如果你想了解更多的信息最好问戴均,这个对于你不是更方便吗?” 姚姚撇嘴,“不想问他,公是公私是私,我不想被他干扰工作。” 丁叁叁说:“可他是boss啊,你怎么可以无视他?” “一个小翻译哪里会和boss打交道啊,我就规规矩矩的上班就好了。” 丁叁叁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间没有想到,“好吧,你开心就好。” “不跟你说了,我逛街了,听说职场中的女人最好干练一些,我得再买几件套装!”姚姚开开心心的挂了电话,拿上皮夹,出门了。 丁叁叁:所以,一切又回到了逛街上来了吗? 她想着,忍不住低头微笑。 周五,丁叁叁下了班正往车库走去,找到自己的车,她弯腰偏头朝驾驶座上看,好像有人? 车窗降下,一张熟悉的英俊的脸在后面露了出来,他笑眯眯的说:“还不上车?” 丁叁叁眼底闪过惊喜,绕过车头,她坐上副驾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戴宪伸手绕过她的肩膀,按过来,亲吻她的嘴唇,“没办法,谁叫昨晚接到了老婆大人的指令,说她想我了呢。” 丁叁叁忍俊不禁,“是吗?她这么不矜持啊?” 他的手,从她的肩膀滑到了腰上,轻轻一拧,“对啊,我心急火燎,第一个冲出营地。” 丁叁叁心里甜滋滋的,看着他在身边,世界在她的眼中仿佛就调亮了一个色度。 “回家。” 戴宪第一天回来,肯定 是要到大院里给父母报道的,所以他俩今晚就在这儿住下了。 吃过晚饭,孙谨就把两人叫到了书房。 “我现在眼睛看不见,所以你们要是蒙我我也是不知道的。”孙谨坐在沙发上说。 “妈,我们什么时候蒙您了,别多想。”戴宪握着丁叁叁的手,坐在一边。 孙谨轻笑一声,说:“国外的医生我已经帮你们联系好了,人家手里都是有很多成功的案例的,所以你们不必担心。” 戴宪皱眉:“这么着急吗?” “你看我这样,还能活多久?”孙谨沉下声来说。 丁叁叁走过去,坐在孙谨的身边,说:“妈,您这样说就是让我们做子女的心里难受。您的身体我最知道,您是可以长命百岁的。” “叁叁,你告诉我,你是真的愿意生小孩儿吗?妈妈不逼你,这次你要说实话。”孙谨握着她的手说。 丁叁叁看了一眼戴宪,低头:“嗯。” “真的?”孙谨的音调拔高了好几度,“你别诓我!” 丁叁叁说:“只是您得给我一点时间,虽然我和戴宪决定要孩子,但是也没有这么着急。” “对,对,首先就得把其他事情安排妥当,你们医院那边的工作还有戴宪这个工作性质,都要考虑进去。”孙谨显然是十分欣喜,她好像看到了生命的亮光,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 戴宪说:“妈,这件事我和叁叁会有规划的,所以您不要再操心了,好好养好身体才是。” 孙谨点头,抓着叁叁的手紧紧的,她说:“是,我得养好眼睛看我的孙子呢。” 丁叁叁:“……” 戴宪无奈的看着她,真没想到,让她妈振作起来的法子是这个。 晚上,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四目相对。 “老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只有一句话……”戴宪搂着她的腰,认真的说,“不要强求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丁叁叁轻声一笑,翻身压在他身上,“是吗?那强求你可不可以?” 戴宪咽了咽口水,顺着她散开的睡衣一角往里面看去,“我?当然是随时听候你差遣。” 丁叁叁伸手,摸向一边的床头柜,果然,一长串避孕套跟着掉了出来。 “颗粒感?这是什么东西?”丁叁叁认真看了一下上面的说明。 戴宪迅速撕了一个下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哎,我还没……”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他堵住,整个人就陷入了一团火热之中。 戴丁夫妇在这边做一些热烈的运动,戴姚夫妇那边同样也是热烈得不行。 “都跟你说了,误会误会!”姚姚叉腰,站在床上,整个人都要发狂了。 戴均冷漠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上蹿下跳。 “我怎么知道他对我有意思,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对一个才见了两天的女人有好感吧!”姚姚抓头发。 戴均:“那你怎么解释刚才那一通微信。” “神经病啊他!”姚姚也不明白,才上两天班,为什么同事会对她青睐有加,即使她百般强调自己已经结婚了,居然没有人一个人相信! 天理何在啊! 戴均看她气得跳脚,心里的怒火终于压下去不少。眼前蹦跶的人穿着粉色的真丝睡衣,头发披散,活像武侠剧里练功走火入魔的女魔头,唯一不同的是她唇红齿白,漂亮可爱,就连捶枕头时的愤怒表情都鲜活得让人着迷。 戴均不想要孩子,对于他来说,他已经抚养了一个孩子,她可爱,灵动,娇俏,美丽……他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让他挂念不已的女人。 “好了,别闹了。”他终于开口。 “你信我了?”姚姚停下捶枕头的动作,跳下大床。 “嗯。” 她像是舒了一口气,跑到一边倒了两杯水,自己咕噜咕噜的喝完后,把另一杯端回来给他。 “我真不是去捣乱的。”她闪烁着大眼睛,十分认真。 “我知道。”戴均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搂入怀中。 “我那么想给你生宝宝,怎么可能看上别的男人嘛……”她咕哝。公司里的青年才俊是不少,但跟戴均完全么有可比性。 “不要再提生宝宝了。”戴均说。 “为什么?”她抬起头,眼圈都红了。 “我有你一个足够,不需要其他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宝宝不是其他人,他是……”看到他幽深的眼神,她说了一半便停止了。 戴均一把将她抱起来扔在床上,他说:“怀不上也好,正省了一大笔避孕措施的开支。” 姚姚:“……” 他解开她的睡衣,低头亲吻下 来。 第二天,孙谨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吃早餐,四个小辈,一个都没下来。 “太太,要不要去喊一下他们?”佣人提醒道。 “不用了,正好清净一下。”孙谨摆手,嘴角含着笑意。 楼上卧室里,丁叁叁从卫生间走出来,脸色有些不好。 “怎么了?”戴宪问她。 “肚子不舒服。”总感觉小腹在往下坠,有点儿像大姨妈光顾的前兆。 戴宪算了一下日子,她的生理期好像就在这几天,“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你先坐着。” 丁叁叁点头,软软地倒在沙发上。 吃了早餐,丁叁叁在一楼的落地窗边看书,姚姚陪在她身边玩儿手,时不时的往外看去,外面是戴宪两兄弟在打羽毛球。 “嫂嫂,我以前不觉得戴均爱吃醋,现在我发现他变了。”姚姚拖着椅子坐到丁叁叁身边,瞥了一眼她的书,然后头大如斗,立马收回目光。 “嗯?怎么变了?”丁叁叁随意问道。 “就是前两天,公司里的一个男同事送我礼物还帮我买零食,我虽然拒绝了,但不知道是谁传出去了,搞得戴均都知道了。昨天他拷问了我一晚上,差点把我调到总秘处去!”姚姚心有余悸的说。 “说明他在乎你。” 姚姚看向外面“厮杀”的两人,问:“那大哥也是这样吗?占有欲很强?” 丁叁叁终于从书本上收回目光,看向外面的身影,“他?恨不得消灭我周围所有的雄性生物。” “哈哈哈哈,真的吗?有这么夸张?”姚姚笑了起来,好像找到比自己更惨的人自己就不那么惨似的。 “以前谈恋爱就是这样,更夸张的是还买通别人来监视我,搞间谍战。”丁叁叁无奈的笑。 姚姚哈哈大笑,笑声开始很爽朗,而后变成了讪笑,然后是古怪的眼神。 “怎么了?” “为什么我在一个小小的翻译部闹出的风波,他一个老板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姚姚皱眉。 丁叁叁哑然,这两兄弟,套路是一样的? 身边的人像是一阵风一样的刮了出去,然后丁叁叁就见着戴均被她追得满草坪跑。看起来羽毛球打不下去了,戴宪用毛巾擦了擦汗,进来陪丁叁叁看书了。 “好点儿了吗?”他弯腰撑在她椅背上。 “嗯,好多了。” “姚姚怎么了,一下子这么生气。”戴宪坐在刚才姚姚的位置上,笑着看着在草坪上追逐的两人。 丁叁叁瞥了他一眼,说:“记得你以前买通了我的同事盯着我吗?” 戴宪:“……” “姚姚正在经历我当时的气愤。” 戴宪起身:“看你脸色还有些不好,我去给你炖汤喝吧,补一补。” 说完,迅速地消失在了丁叁叁的眼前,唯恐她继续说什么不利他的话出来。 丁叁叁微微一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一黯,往楼上走去。 她拿着找姚姚借来的验孕棒站在洗手间,不知道自己此刻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通常来说,大姨妈来之前雌性激素会激增,验出两条杠的误差也是存在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显示两条杠的验孕棒装进纸盒子里,然后连同盒子一起放进自己的包里。 如果注定要承担一个痛苦的结果,她愿意一个人来担。 第65章 以戴宪敏锐的洞察力…… 丁叁叁坐在妇产科徐医生的办公室里,她低头看着桌上的书,耳发安静地垂了下来,有股佳人如玉温婉自在的气质。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她合上书站起来,看向拿着检查单的徐医生。 “确实是怀孕了。”徐医生笑着进来,坐在她对面。 丁叁叁紧张了一刹那,感觉脚都麻了一下,她说:“这样啊……” “如果你要检查胎儿是否是地中海贫血的患者,建议你三个月左右再做毛绒穿刺。”徐医生知道她的情况,所以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现在不可以吗?” “现在才一个多月,胎儿情况还不稳定,有流产的风险。” 丁叁叁拳头半握,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她说:“老徐,这件事你帮我保密一下吧。” “了解。”徐医生点头。 丁叁叁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手搭在门把上,她突然回头问道:“如果我现在做人流,是不是更好一些?” 徐医生愣了一下,说:“对你的身体来说是的,但孩子有四分之一的概率是完全健康的,如果……” 如果“杀”错了,那该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丁叁叁咬唇,她当初所害怕的就是这一刻,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她只有来赌命。 “叁叁,放轻松。”徐医生安慰她。 “我知道了,谢谢你,老徐。”丁叁叁勉强一笑。 “客气。” 从妇产科走出来,她会时不时的低头看自己的小腹,人来人往,她也会不自觉的护住它,警惕小心,好像一时间不会走路了似的。 怀孕了,这就是怀孕的感觉吗?有一个小生命,小豆芽,在自己的肚子里生长,和她一起呼吸一起休息,血脉相连。 她拿出手机给戴宪打电话,让他来接她下班,戴宪正闲得发慌,立马就答应了。 回到自己的科室,沉醉走上前来,问她:“去哪儿了?老大那边有个病例要会诊,一起去?” “哦,里面闷,出去透了透气,现在走吧。”丁叁叁双手插兜,一副轻松的样子。 沉醉扫了她一眼,走在后面。 医院下班的时间一到,戴宪坐在车上看了一下手表,是时候出来了。 果然,两分钟后,丁叁叁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她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皱着眉头,仿佛有心事。 “叁叁。”戴宪降下车窗喊道。 丁叁叁一愣,回过神来,她心里想着事情,竟然走过他的车都没有发现。 “怎么,很累吗?”她一坐下,戴宪就伸手覆上她的额头,担忧的问。 “嗯,有点儿。”她歪头,疲倦一笑。 “那就休息会儿。”他倾身向前,把她的座椅往后降了一下,扯过后面的小毯子搭在她身上。 丁叁叁伸手拉住他,看他这样为自己忙活,她心里那些负面情绪消失殆尽。 命运锉磨她又怎样?她或许不能留住这个孩子,但她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她又有何惧? “我睡一会儿。”她对着他一笑,然后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搭了下来,像是两把小扇子一样。 戴宪忍不住亲吻她红润的嘴唇,本想碰一碰就好,但哪知道碰上了就不想移开,想这样把她揉吧揉吧吞进肚子里去。 “干什么?”她睁开眼,看着眼前凑近的他,差点儿变成斗鸡眼。 “好爱你。”他厮磨着她的唇瓣,深情款款的说。 他虽然不知道她在为什么烦心,但她的低气压告诉他,自己的支持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丁叁叁伸手圈上他的脖子,“嗯,我也好爱你。” “那我们不吃饭了,直接回家?”他眉毛上挑,一副要做尽坏事的样子。 丁叁叁拧他的耳朵,说:“我忙了一天都没有饭吃,像话吗?” “哎……”戴宪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发动汽车,认真的当好一个专职司机。 丁叁叁闭上眼,不管天塌地陷,反正她此刻是安稳的睡了过去。 戴宪带她去了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店里摆设不多,但样样都能彰显出独特的品味,不喧宾夺主,也不黯然失色,一切刚刚好。 主菜点完后,戴宪给丁叁叁点了一杯松子酒,说:“这里的松子酒不错,入口绵甜,口感清香,很适合你。” 丁叁叁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喝酒,给我换成柠檬水吧。” “是身体不舒服吗?”戴宪皱眉。 “生理期到了,不想喝。”丁叁叁撅了一下嘴,像是很烦闷的样子。 戴宪一笑,没有怀疑,告诉旁边的服务生给她换一杯温水来。 用餐中,戴 宪给她切了一块儿自己的红酒烩鹅肝,他记得这是她的最爱。丁叁叁笑了笑,没有拒绝,也没有吃,直到两人用完餐后,她餐盘里还剩下一小块儿牛排以及他切给她的鹅肝。 戴宪付完帐,搂着她起身,随意瞥了一眼她的餐盘,什么也没说。 这一晚上丁叁叁都是软绵绵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提不起兴致来。戴宪给她一个热水袋,让她抱着,自己又充当按摩师,放松她全身的肌肉。 五月份的天气,还不是很热,但是抱着一个热水袋也是很能捂出汗水的。 丁叁叁状似无意的把热水袋放下,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 她站在镜子面前,额头上的汗水一层又一层,热得她心浮气躁。用毛巾擦了擦脸,她撑在台面上看着对面的人……仍然漂亮美丽,看不出是即将三十的女人,当然,也看不出这个女人怀孕了。 “叁叁?”戴宪敲门。 丁叁叁整理了一下表情,开门出去,“怎么啦?” “要不要喝姜糖水?”他伸手摸着她的脸蛋儿,恨不得把自己的元气给渡一半到她身上去一样。 “不喝了,晚上喝太多水明天早上脸会肿的,睡觉吧。”她挽着他的手,朝床铺走去。 “真不要?我看你好像很难受。” “我一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心疼啊……” “睡觉。” 关了灯,戴宪叹了口气,抱怨她:“还是医生呢,一点儿都不会照顾自己。” 丁叁叁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再废话扔出去哦。” 戴宪紧紧的搂着她,“求女王大人饶命!” 丁叁叁轻轻一笑,闭上眼,睡在他的怀里。 半夜,戴宪起来去洗手间,睡意朦胧中,他目光随意聚集到了一个地方——垃圾桶。他看着看着看着,敏锐的侦查力瞬间苏醒了,不对劲。和女人生活在一起久了的男人都会知道,生理期那几天,垃圾桶里绝对有她们换过的卫生巾,但眼前这个,他晚上回来换过一次垃圾袋,到现在还是里面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往床上走去,她还在熟睡。 他躺在床上,顺手一搂,她乖顺的趴在他的胸前,软绵绵的一团,像是高贵又呆萌的波斯猫。他伸手往下探去,摸到了她内裤的位置,以前要是生理期这里会垫了有卫生巾,但 今天,什么都没有。 戴宪沉下了脸,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骗她。 丁叁叁已经算是比较谨慎的了,她把两条杠的验孕棒放在包里拿出去扔了,又找了生理期的借口不让他乱来,却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这件事足以证明,跟一个优秀的军人,尤其是特种兵出身,又任职特种部队的大队长一起生活,撒个谎真的是高难度。 戴宪眼神黯然,低头看她甜美的睡颜,轻声呢喃:宝贝,为什么要骗我?” 丁叁叁:“……” 如果是其他人骗了他,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找出证据拆穿他然后斥责他,说不定还要教训他一顿。但这次欺骗他的是丁叁叁,他毕生最爱的女人,所以他只有装模作样的配合她,掩饰自己,直到等到她愿意说的时候为止。 周一,戴宪回部队去了,丁叁叁终于松了一口气。演戏太辛苦了,她不得不开始佩服艺人这个职业。 她小心的守护自己的秘密,上网查资料,查孕妇的注意事项。她不再久坐,偶尔会站起来松松筋骨,以前不喜欢吃的蔬菜瓜果她也在吃,想着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这么任性。 比起害怕孩子的出生会扰乱她自由的生活,她更害怕这个孩子根本不能平安的降临。 第二周,戴宪没回来,说是有紧急任务,丁叁叁失望之余有点儿松了一口气。 第三周,戴宪还是没回来,他带着部队一头扎进了云南某个山沟沟里搞演习,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第四周,戴宪终于回来了,除了被晒黑了一层,好像目光又凌厉了一层,其余的都没怎么变。 小别胜新婚,本该翻云覆雨一场,结果以丁叁叁大姨妈又造访为由熄了火。 戴宪看了床上的她一眼,爬起来去浴室冲凉了。 丁叁叁心里一跳,感觉哪里出了错。 第二天下午,丁叁叁休息,在家熬排骨玉米汤,戴宪对着电脑打游戏。 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坐在客厅,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在厨房忙活的背影。他的目光实在是太有穿透性,丁叁叁几乎感觉到了什么叫目光如炬。 “怎么了?”她放下汤勺走过去。 戴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她顺从的坐了上去,搂着他的脖子,“打游戏打输了?” “丁叁叁,你长本事了啊。”他语气平淡,眼神却很凛然。 丁叁 叁一颤,几乎瞬间就要弹起来。 “是你自己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还是我把证据摆出来给你说说?” “戴宪……”丁叁叁嘴唇一抖,知道他的火已经烧穿了她细心包裹的纸…… “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戴宪伸手,轻轻覆上了她的小腹。 丁叁叁不爱哭,小时候挨打都是直直的站着,绝不哭。但在戴宪面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脆弱,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哭。 “我害怕,我怕留不住他,白白让你伤心。”她的热泪滚滚而下,莹莹剔透,可怜至极。 “那我就忍心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些痛苦吗?”他一手握着她的肩膀,一手给她拭泪。 “丁叁叁,你对我公平一点,我是要照顾你一生的男人,不是让你保护躲在你身后的男人。”戴宪没好气的说这,抽了几张纸,认真的给她擦泪。 秘密被人说出口,丁叁叁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轻松,以及多么自私…… 她不想一个人来承担这些,她甚至在渴望戴宪发现她的谎言,就算留不住这个孩子,她也希望这个男人知道,他们的孩子曾来过存在过,她希望他陪她一起哭一起痛……一起记得他。 “呜呜呜……”她趴在戴宪的肩头,忍不住大声痛哭。 “我说了不想要孩子,我就说了不想要……”她很委屈,明知道这样的结果机率很大,她却仍然放纵了这个机率的存在。 在她的计划里,如果有一天想要一个孩子了,那他们就去做基因筛查,抱回来一个健康的宝宝。而绝对不是此时的情况……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心痛的安慰她,殊不知自己的心防也早已垮塌。 丁叁叁埋头在他的肩上,哭尽了一切心酸和委屈。 这样软弱的她以前是绝对不存在的,她那么完美自持,那么优秀漂亮,堪称无懈可击。可认识了他之后,她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弱点,无论碰到哪一个都是刮骨之痛。 直到后来,有一个叫戴珂的小朋友告诉她:完美的人都是假人,没什么可羡慕的。 第66章 男人的眼泪 人家怀孕,老公是欢天喜地,丁叁叁怀孕,她老公愁眉苦脸。 有一天晚上,丁叁叁被尿意憋醒,正准备起来去洗手间,突然听到他在说话。 “宝宝,爸爸爱你……”他趴在她的肚子边嘀咕,声音很轻很柔。 那一瞬间,丁叁叁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就算爸妈留不住你,你下辈子一定要投一个好胎啊……”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像是憋着一股汹涌的气流却不得发泄一般。 丁叁叁抬手,抚上他的短头发。 “叁叁?”他仰起头来,看到泪光盈盈的她。 “别哭啊,别哭。”他翻身坐起来,抽出床头的纸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 丁叁叁闭眼,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他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拍拍她的背,说:“不要伤心,若是真的没缘分我们还会有下一个孩子的……” 这种话,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更何况是怀着宝宝和宝宝血脉相连的她。 她没有啜泣,没有低吟,她抱着他精壮的腰,埋头在他的胸前,嗅到了他身上安心的味道。 即使她一言不发,他却能懂她的无助和难过。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拍在她的背上,暗流涌动,此刻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对方感受的了。夫妻一体,原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她推开他,下床去洗手间。 橙色的灯光亮起,他坐在床沿上看着那一抹黑夜里的亮色,心里又酸又麻。 …… 白妤提着一个大大的口袋进来,满脸大汗,“来来来,喝下午茶啦!” 她买了饮料进来,一人一瓶,冰冻的,解渴。 “谢谢。”丁叁叁微微一笑,接过她递来的饮料。 “哎,沉老师,你的。”白妤笑着把饮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谢谢。” 丁叁叁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走神了。面前过来一个人,他把自己的水和丁叁叁的交换了一下。 “哎,沉老师,你喜欢喝山楂味儿的啊?”白妤看到后,笑着问。 “嗯。”沉醉把自己的苏打水放在她面前,拿着那瓶山楂味儿的饮料坐回刚才的沙发。 丁叁叁这才注意到白妤给她买的是一瓶山楂味儿的茶,而孕妇是不能吃山楂的。只是……她转头看向一边 看书的沉醉,他是怎么知道的? “丁老师,准备手术啦。”护士在门口喊道。 “哦,来了。”她来不及多想,站起来往手术准备室去。 白妤看她离开,转眼就坐到了沙发的扶手上,倾过身子,好奇的问:“哎,沉老师,你和叁叁真的谈过恋爱啊?” 沉醉眼皮也没有掀,给了她否定的答案。 “是我听到的情报不对吗?”白妤有些糊涂了。 通常来说,孕妇怀孕的前三个月会出现一定的妊娠反应,晨吐恶心之类的。但丁叁叁完全没有,她进手术室,看着血管脑花没有丝毫的不良反应,如常的做完手术。 这样的安静让她有些不安,她甚至怀疑这个孩子是否真的还在,或者已经胎死腹中…… 她心里七上八下,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心理压力。 直到某一天,她穿牛仔裤的时候发现小腹那里微凸,才真正有了怀孕的真实感。 “穿裙子吧。”戴宪在电话那头说道。 于是,一贯是精英打扮的丁医生,第二天穿着一袭棉麻的长裙到了医院。她身材高挑,该凸凸该翘翘,把寡淡的亚麻色穿出了风韵,迷惑了一大帮患者和男医生。 “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回去注意不要剧烈运动,短时间还是要注意饮食……”丁叁叁正在查房,例行嘱咐要出院的患者。 “丁医生,你有对象吗?”患者突然打断她,认真的问道。 丁叁叁眉毛上扬:“我已经结婚了。” 八人间的病房突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怎么了?”丁叁叁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安静,她扫视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看她。 “没有,就是挺可惜的,我家里有一个侄子跟你差不多大,是个很有名的建筑师呢,本来想把他介绍给你的。”患者笑着说。 “哦,谢谢啊。”丁叁叁笑着道谢,仿佛已经很习惯这种话了。 实际上也是如此,女医生和女教师一样,是相亲市场上的抢手货。丁叁叁经常面对什么婆婆阿姨一类的患者,所以很习惯这样的问话。 查完房后,她独自往妇产科去。 今天刚好是胎儿的第三个月,她可以去做检测了。 “不要紧张,有点儿痛,但我保证孩子和你都会没事。”她躺在手术室的病床上,双膝微曲,徐医生这样安 慰她。 “嗯。”丁叁叁闭眼,拳头微微握紧。 绒毛取样就是在超声扫描引导下,医生将导管经阴道、子宫颈送入胎盘绒毛部分,用空针管吸取少量绒毛送检。绒毛取样对胎儿有一定的危险,所以选择正规的医院和研究所很重要。 取完样,徐医生说:“后天你不是要值班吗?检查结果后天来拿就行,希望你能生一个健康的宝宝。” “嗯。” 丁叁叁想的是只要孩子不是重型地中海贫血,她就要把他生下来。她不妄想那珍贵的四分之一,她只求不是另外的四分之一就好。 下午,丁叁叁休了半天的假,一个人回了家。 开了家门,她闻到一股当归人叁的味道,她以为是戴宪会回来了,喊了一声,厨房里走出来却是她母亲。 “妈,你怎么来了?”丁叁叁错愕。 “检查得怎么样?”丁母走过来,握着她的手问道。 “你怎么知道,戴宪跟你说的?”丁叁叁心里一紧。 丁母伸手,对着她的脑门弹了一下,“你啊,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们说,你真当自己是从石头缝儿你蹦出来的?” “我是怕你们担心。” “我是担心,但我不是担心孩子,我是担心你。”丁母说,“你从小就独立,任何事情都喜欢自己做决定自己扛,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丁叁叁微微一笑,说:“您是在熬汤吗?” “嗯,戴宪说你会回来,我就早点儿来给你熬点汤。” “谢谢妈,那我先去睡会儿了。”丁叁叁伸手抱了一下她,然后往卧室去了。 丁母站在原地,拿出手机给戴宪打电话:“我看叁叁心情不好,是不是检查结果不好?” 戴宪揪心得很,他说:“您别在她面前露出什么来,我明天就回来了,我来陪她。” “好,她也就只服你。” 丁叁叁是心情不好,但却是因为检查时候的那根入了自己体内的管子,她心里不舒服,只好睡一觉来麻痹自己。 她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八点,中途丁母来喊她她也没应声,直到一个熟悉的躯体靠了上来,她才醒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她微微睁开眼,看到本应该明天才回来的人。 一想到她可能独自承受着痛苦,他又如何能坐得住? 驱车三小时回来,他只想抱着她告诉她没关系。 戴宪用被子裹好她,他的一双长臂将她包在自己的怀里,他说:“叁叁……没什么,就算留不住他也没什么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压抑的痛苦,又晦涩又哽咽。 丁叁叁睡得脑子有些发懵,这下听了他的话更懵了,“你说什么?” “叁叁……”他抱着她,埋头在她的颈边,有温热的液体滑过。 “老公,你是在哭吗?”丁叁叁被震得清醒了。 “一会儿就好,你别动。”他哽咽的说。 丁叁叁不得不解释了,她说:“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呢,我就是回来睡一觉,不是伤心。” 戴宪愣了一下,抬头:“不是结果不好?” “不是啊。” 他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看着丁叁叁渐渐浮现出笑意的脸,有些羞恼。 “你居然哭了。”丁叁叁伸手抚过他的眼睛,带着温婉的笑意。 她曾经听孙谨说,戴宪是那种首长打断七根藤条也不见一滴眼泪的人,死能扛。可现在,她见了他的眼泪,心里却是温暖得如泡在温泉里一般。 男人的眼泪,或震撼,或惊动,可他的眼泪,让她心疼又高兴。 “小戴同志,不要怕。”她撑起手腕,仰头,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 他伸手绕过她的颈后,让她完全倒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动情的回吻过去。 《武林外传》里性格暴烈的郭芙蓉曾经很动容的说过一段话,她说:时间长了,再深的感情也会犯含糊,那到时候靠什么来证明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呢?外部压力,压力越大,你们所需要克服的困难就越多……那些没有经过磨难的人,风一吹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起走过艰难困苦的人才会彼此越绑越紧…… 戴宪和丁叁叁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否能平安来到这世上,但他们确信的是,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能坦然承受。 说俗套一点,是因为爱情。 说高雅一点,也是因为爱情。 第67章 好消息 丁母的意思和丁叁叁一样,先不忙告诉其他人,免得大家空欢喜一场。 “有他照顾你,我也就能放心回去了。”母女俩坐在客厅里,丁母看着在厨房给丁叁叁做晚餐的戴宪,心里十分安慰。 丁叁叁说:“让您担心了。” 丁母摆摆手:”只要你没事儿,我白担心一场不算什么。” 说完,她站起来拿起手提包往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我让戴宪送您回去吧。”丁叁叁在后面说。 “不用,我打个车十几分钟就到了。”丁母换上皮鞋,笑着说。 “那您路上小心,到了家给我发个微信。” 丁母看她啰啰嗦嗦的样子,取笑她:“还没当妈就这么啰嗦,以后还得了?” 丁叁叁愣了一下,然后瞪直了眼睛。 丁母挥手离开,戴宪从厨房走出来,“你站在那儿干嘛呢,妈回去了?” 丁叁叁转身,面色难看的问戴宪:“嗯,我很啰嗦吗?” “你要是啰嗦,那这世上就没几个不啰嗦的人了。”戴宪如实回答。 丁叁叁松了一口气,偏头往厨房看去:“做什么呢?” “豆腐鲫鱼汤。” “好香啊。”她闻着味儿往厨房去。 戴宪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很庆幸她有这种顽强的复原能力。 第二天一早,戴宪起床,洗漱收拾完毕后,他坐在床头低声告诉丁叁叁,他要回部队去,晚上再回来。 “辛苦你了。”她睡意朦胧,勉强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戴宪一笑,弯腰在她耳边说:“早餐在微波炉旁边,记得吃。”然后他低头在她脸颊上亲吻,一边一个。 “嗯。” 七点半,闹钟响了,丁叁叁的生物钟也响了。她坐起来看着空空的床铺,想到他刚才说的话,脑袋还有些懵懵的,他到底是几点钟起来的啊? 等结果的时间最难熬,刚好今天没有安排手术,丁叁叁就更加度日如年了。 “丁医生,你在等人啊?”葛稚川端着茶杯过来,也看出她坐立难安的样子。 白妤在对面挤眉弄眼的笑着,说:“今天周五,咱们大校要回来过周末吧?” “嗯。” 白妤给了葛稚川一个眼神:看吧, 我猜中答案了吧! 葛稚川撇嘴,端着茶杯走开。 捱到下班的时间,丁叁叁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超市。反正戴宪还没有回来,她不想回去一个人想东想西的,干脆去最热闹的地方。 超市,琳琅满目的商品,她推着购物车,走了一圈,里面只放了一袋他最喜欢吃的芒果。 经过生鲜品区域的时候,一阵鱼腥味儿飘来,丁叁叁秀气的眉头一皱,终于有了孕妇的常规反应。 她扔了购物车,迅速往外面跑去。 “哎,小姑娘!”被她撞到的人忍不住回头看去。 丁叁叁跑到右侧的洗手间,干呕了一番,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往喉咙上方涌来,这时她才发现之前的相安无事是多么的难得。 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刷起了存在感,直到戴宪来她接她,她才离开了卫生间。 “脸色好难看。”他站在她的面前,摸着她的脸蛋儿心疼的说。 “走吧,我刚才称了芒果还没拿呢。”丁叁叁平复了一下心情,牵着他的手往超市里面走去。 距离生鲜区域还有几个货架的位置,她伸手一指,说:“在那儿呢,你去拿过来吧。” 戴宪看她脸上残存的心有余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这么好笑吗?”丁叁叁皱眉。 戴宪严肃了表情,摇头:“就是稀奇,你还没有这么害怕过一件东西呢。” “那是一件吗,是一群!”丁叁叁纠正他,直到现在她好像还闻得到那种腥味儿,哎,不说了,说多了她又要吐了。 戴宪听从“首长”的命令,乖乖的把那袋芒果取了回来。 “咱们还买点儿什么吗?”戴宪问。 丁叁叁想了一下,说:“这里有没有那种腌的酸黄瓜?” 戴宪:“……” 找了两圈都没有找到她中意的酸黄瓜,出了超市,丁叁叁眼睛一亮,指着那个绿色的标志说:“那里肯定有,咱们去买吧。” subway……专门做三明治的地方。 戴宪买了两个三明治,里面加了不少的酸黄瓜,丁叁叁边走边吃,心情特别好。 “少吃点儿这种腌制的东西。”戴宪忍不住说。 “我知道,就吃一次。”丁叁叁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头,认真的说。 戴宪笑着揽住她的肩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对食物这么感兴趣,如果不是腌制的食品对孕妇不好,他都想纵容她吃个够了。 丁叁叁是个很克己的人,一向很有原则。直到…… 这天晚上,她坐在床上,披着头发,抱着戴宪的脖子叫“酸黄瓜”。 “不行,你自己都说了只吃一次了。”戴宪铁着心拒绝她。 “好想吃……”她埋头在他的肩膀上,可怜兮兮的说。 “乖,早点儿睡,睡着了就不想了。”他拍拍她的背,认真哄劝。 丁叁叁咬唇:“你就去给我买一个吧,就一个。” “不买。”遭到戴宪无情的拒绝。 丁叁叁的脸皱成了一团,认真想了一下,问:“那我明天可以吃吗?” “不可以。”戴宪无情到底了。 丁叁叁倒在床上,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明天咱们做牛排吃,或者番茄牛腩,你不是最爱那个了吗?”戴宪躺在她的身边,温柔的说。 “没兴趣……”她软绵绵的说。 “那酸菜鱼?我保证放很多酸笋。” “不想吃。”她闭眼,长长的睫毛搭下来,显得柔弱可怜。 “好吧,明天就给你买酸黄瓜。”戴宪受不了,举白旗投降。 她眼睛一睁,笑着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你最好了!” 戴宪伸手摸到她的小腹,儿啊,为父对不起你了…… 第二天,是丁叁叁值班的日子,也是拿检查结果的日子。戴宪陪着她一块儿去医院,想着如果有什么坏的结果,两个人承受总好过一个人。 “什么?”听到徐医生的话,丁叁叁唰地一下就站起来,整张脸写满了不可置信。 徐医生把报告递给她,说:“确实是,连我当时都吃了一惊。” 戴宪最先反应过来,他握紧了拳头,再一次确认:“也就是说,孩子完全健康?” “是,那最宝贵的四分之一,降临到你们头上了。”徐医生笑着说。 丁叁叁捂脸,坐回凳子上,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老婆……”戴宪伸手,将她搂入怀里。 徐医生说:“六个月的时候还要再检查一次,以防万一。” “知道了,谢谢医生。”戴宪激动的说。 “不客气,我和叁叁是好朋友,心里也替她高兴。“徐医生扶了扶镜架,温柔的说。 戴宪抱紧了叁叁,两个人都像是重生了一次。对于之前对于他们的磨难和考验,仿佛都是为了迎接此刻这巨大的惊喜。 徐医生说,大概是好人有好报,丁叁叁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老天爷赏赐她一个健康的孩儿也不算什么。 丁叁叁害怕孩子会打乱她的生活,但她更害怕肚子里的孩子连打乱她生活的机会都没有。 她是硬心肠,但不是没有心肠。 这种好消息,以戴宪的性格当然是要广而告之才对。徐医生也说了,丁叁叁怀孕已经三个月了,情况稳定下来,是时候和亲戚朋友一起分享喜悦了。 最先被告知的是丁母,她胆战心惊了两天,终于是得到了好消息。 “好好好,妈妈知道了,你现在还在医院吗?要不要我来看你?”丁母激动的抓住丈夫的手,仿佛用尽了全力。 一向云淡风轻的丁父:真的好疼…… “不用了,我还要上班,您别来了。” “还要上班?”丁母的声调又拔高了一个档次。 “对啊,怀孕了就不上班吗?你养我啊。”丁叁叁此时心情很好,开起了玩笑。 “让你老公养你啊!”丁母掷地有声坦坦荡荡的说。 丁叁叁:“哎,他是我老公,不是佣人好不好。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上班了,已经翘了两个小时的班了,被发现就不好了。” 说完,她也不管丁母什么反应,飞快地挂了电话。 戴宪在一边听完了全部,笑着说:“叁叁,你老公说他很愿意养你。” 丁叁叁挑眉:“那你转告我老公,新时代的女性不靠男人吃饭。” 戴宪无奈:“你也太独立了吧。” “我请了两个小时的假,马上要到了,你不准备离开吗?”丁叁叁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好,我马上离开,你注意点儿身体。”戴宪掰过她,用力的亲在她的额头上。 “办公场合……”她脸一红,转头看四周有没有人注意到。 “你又没穿白大褂,不算。”他理直气壮的说。 丁叁叁想了一下,凑过去亲吻在了他的下巴,“说得有理,奖励你一个。” 戴宪愣了一下,然后开怀大笑。 离开医院,他往戴家走去,这种消息,如果不告诉孙谨的话他们真是白被折腾这么久了。 才到大门口,佣人就跑来告诉他,戴均两口子吵架了,让他帮忙去劝劝。 “吵什么?”戴宪皱眉。 “好像是有人送花给姚姚了。”他们上楼前,佣人听清楚了一段儿。 “吃醋?那我不去。”戴宪挑眉,大步流星的往客厅去,“我妈在吗?” “在,正在听音乐剧呢。” “妈!”戴宪朝里面大喊了一嗓子。 正沉浸在音乐里的孙谨揉了揉额角,冤家啊,就没一个省心的。 “妈,有一个好消息,我说了您可不能激动。”戴宪蹲在她轮椅面前,咧出一口白牙。 “什么好消息?你又升军衔了?” “比这个好百八十倍。” 孙谨想了一下,实在猜不出来,她根本没有往丁叁叁怀孕这个方向想过,遭受的阻力太大,她自己都快心灰意冷了。 “叁叁怀孕了,今天拿到检查结果,孩子完全健康,没有遗传到地贫基因。”戴宪一口气说完。 孙谨先是眯了一下眼,然后眼睛渐渐地睁大,伸手在空中抓了一下,戴宪把自己的手递上去,“妈,您别激动,您眼睛还没好呢。” “你你你是说真的?”孙谨嘴唇颤抖,比丁叁叁得知结果的时候还要激动。 “是,我会骗您吗?等她肚子大了,您摸都摸得出来了。” “我终于要抱孙儿了!”她一声尖叫,把所有的佣人都吸引了过来。 “太太?” “没事没事,老太太高兴。”戴宪挥手,笑着说。 “那叁叁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孙谨着急的问。 “她今天值班,下班的时候我去接她。”戴宪说。 “怎么还上班呢,她那个工作强度,现在还能受得了吗?”孙谨激动的说。 戴宪按住她的手,说:“妈,您别再去干扰她的工作了啊,她要是觉得不行她自己会休假的,您别插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吃一堑长着一智,您还没学到?” “臭小子,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是不是让你爸回来抽你你才算完。”孙谨伸手捏他。 “对了,还 没给我爸汇报呢。”戴宪拿出手机,想起来还没有跟大家长说一声呢。 “把手机给我,我来。”孙谨笑眯眯的说。 “好,您来。”戴宪把电话拨上,递给她。 “老戴,跟你说一事儿,你猜猜?”电话接通,孙谨一本正经的说。 听着他妈得意洋洋的涮他爸,戴宪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其实他早已做好了和丁叁叁丁克到底的准备,什么香火什么儿女,他统统都不在意。他人生的关键词就是“丁叁叁”,她想要的,她渴望的,他都会挨个奉送到她的面前。 现在也是,他虽然高兴,可他最在乎的还是丁叁叁,永远都是。 第68章 丁叁叁最大的恨意 戴家的大院里,丁叁叁正弯腰给孙谨检查眼睛,她这几天老是说自己眼前有光在晃,疑似要复明了。 “嫂嫂,快来吃枣子!”姚姚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簸箕进来,上面摆着红通通的大枣,里面还夹着核桃,一看就很补。 “好,马上来。”丁叁叁直起腰,对面前坐着的孙谨说,“看来您差不多是要康复了,最多一个月。” “是吗?那我可以看着我孙子出生了。”孙谨显然很高兴,又问,“叁叁,你累不累?快坐下吧。” 丁叁叁怀孕四个月,小腹凸起,已经是一个明显的孕妇了。 丁叁叁退回去,坐在沙发上,姚姚靠过来摸她的肚子,说:“真好,我们家要有新成员了。” 丁叁叁莞尔一笑,看着自己圆圆的肚子,这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啊。 戴宪和戴均两兄弟晨练回来,看大家都在客厅聊天,戴宪眼睛一亮,坐到叁叁的身边,说:“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想吃什么吗?” 之前还想吃酸黄瓜,现在连酸黄瓜也不想吃了,她摇摇头。 孙谨在一边笑着说:“头胎就这么安静还真是少见,看来是个文静的小公主。” “女儿?”戴宪感兴趣了,伸手摸上丁叁叁的肚子,“真是女儿就好了。” 丁叁叁说:“我倒是希望是个男孩儿。” “哇,嫂嫂你重男轻女哎!”姚姚笑着说。 丁叁叁微微一笑,说:“我只是觉得要是男孩儿就不用经历生产之痛了,如果是女儿……” 戴宪身躯一震,立马说:“儿子好,儿子好。” 戴均无语:“大哥,你到底有没有主见啊。” “没有,我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戴宪果断摇头。 所有人:“……” 晚上,两人吃完晚饭回家,一进门戴宪就去烧水给她泡脚。 丁叁叁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医院的电话,顿时神经一紧。 戴宪正在翻冰箱,看等会儿还能做什么宵夜给叁叁吃,见她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厨房门口,他笑着问:“怎么?就这么对我寸步不离啊!” “额……别烧水了,把我送去医院吧。” 戴宪站起来:“怎么了?” “大型车祸,医 院缺人手,我得回去。”丁叁叁解释。 戴宪的目光从她的脸蛋儿上移到微微凸起的肚子,然后一声不吭的拿上车钥匙,开门:“走吧。” 路上,他虽心情不好,但还是细心叮嘱丁叁叁让她注意自己的身体,别逞强。 “你现在的体力不比之前,一定要多加注意。” “嗯,好。”丁叁叁点头答道。 他目视前方,下颌紧绷,外面的光影抚过他的脸庞,有些冷峻的味道。 “老公,你真好。”丁叁叁侧头盯着他,认真的说。 戴宪嘴角一勾:“我这不叫对你好,是纵容。” 丁叁叁笑出了声,点头:“是,是纵容。” 他好像很少插手自己的工作,给她完全的自主空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医院到了,他扶着她往手术楼走去。 “丁医生!”一个浑身沾血的护士跑来,说,“老大说了,你做四号手术。” “病人什么情况?”丁叁叁拂开戴宪搀着她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病人受到剧烈撞击,颅内出血……” 戴宪手中落空,站在原地,目视她进入那个神圣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士从里面跑了出来,她环视了一圈找到坐在椅子上的戴宪,她说:“戴先生,丁医生说让你去她的办公室休息!” 戴宪仰头看小护士,点头:“谢谢。” “手术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小护士说。 “好。”戴宪起身。 手术室内,丁叁叁主刀,白妤做副手。 “丁老师,你准备在第一线奋斗在最后一刻吗?”白妤笑着说。 “怎么,不行啊?”丁叁叁盯着手术切口说道。 “那我们得申请让院里给你颁个最佳员工奖才行啊。” “那就谢谢了。” 几个护士忍不住偷笑,紧张的气氛也稍稍松弛了下来。 手术四个小时后,丁叁叁走了出来,看到外面坐着的人,忍不住上前问道:“不是让你去休息吗?” “给你买了粥,还是热的,喝吗?”他笑着把盒子举到她的面前。 丁叁叁心里一热,摸了一下汗湿的额发,挽着他的手,说:“咱们回去吧。” “好。” 凌晨一点,两人到了小区的车库,坐在副驾驶上的丁叁叁已经睡着了。 戴宪扔了空盒子,然后把她给抱了下来。这么大的动静,她一点儿都没醒的意思,可见是累惨了。 到了家,她突然醒了过来,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低声说:“让你好好的假期待在医院过了,对不起啊……” 戴宪笑了笑,英俊的眉眼都生动了起来,他说:“只要能陪着你,哪里都是一样的。” 丁叁叁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最近怎么这么会说话,嗯?” 戴宪把她放到床上,虚伏在她的上方,咬了一口她的脸蛋儿,说:“那你要怎么奖赏我?” 丁叁叁伸手:“奖赏你……给本宫更衣怎么样?” 戴宪翻过她的身子,打了一巴掌她的屁股,“想得美,起来,洗澡。” “好累,起不来了……”她咕哝,“我的人肉轿子呢,快来伺候我……” 得,演上瘾儿了。 戴宪见状,任劳任怨的上场:“来嘞!” ……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丁叁叁开始打报告,她要休产假了。 白妤笑她:“别啊,手术台上不了还可以去门诊嘛,大家同甘共苦啊!” 丁叁叁说:“尽是苦,哪里有甘?” 正巧碰到老大进了办公室,白妤赶紧告状:“老大,丁老师说咱们福利待遇不是很好,你是不是得重视一下啊!” 全办公室哈哈大笑,并且以期待的目光盯着老大。 老大视若无睹,指了一下沉醉,说:“来一下我办公室。” 沉醉和老大一起离开,白妤撇了撇嘴,说:“头头们又在密谋什么来压榨我们。” “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葛稚川在一旁说道。 丁叁叁也说:“精神科的王主任我很熟,要不要给你预约一个专家号?” 白妤:“……”在一个办公室里说上司的坏话得不到共鸣,白妤已感觉生无可恋。 距离丁叁叁休产假的倒数第一天,发生了一件大家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那天是丁叁叁坐诊,来了一个自称被车撞了的男人,他拽着肇事司机非要让他赔偿,丁叁叁给他检查了一边,只是挫伤,脑内没有任何的问题。但那个男人不依不饶,非说丁叁叁没有给他好好检 查,他要做全套的检查,包括核磁共振之类的。 肇事者苦不堪言,丁叁叁也觉得他是无理取闹,所以叫来保安把他俩带出去了。 下午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找了一大群医闹过来,非要讨个说话,打的横幅也是骇人听闻,什么“医生无德草菅人命”之类的,不知道还以为有人死在这里了。 “闹什么呢?”沉醉从楼上下来,发现两方的人对峙着,周围还有一大圈围观群众。 值班护士在一边巴拉巴拉的给他讲完,然后指着那个带头的,说:“就是他,没病非要我们给他开单子,没见过这样的人。” 丁叁叁还在前面解释,但这就是秀才遇上兵,怎么可能解释得通? 带头的那个走上来,直接推攘了一把丁叁叁,“你就是庸医!” 幸好后面的护士眼疾手快把丁叁叁扶住了,不然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丁叁叁脸色一下子白了,她才知道,这次的事件不同以往,这些人是有意找茬,根本不用讲理。 沉醉上前挡在丁叁叁的面前,厉声呵斥他:“孕妇你都推,你还有没有良知!” 周围的人也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指责他不是人,神经病,故意找茬。那个男的估计也慌了,恼羞成怒,直接从衣袖里掏了一把刀出来,一下子就朝丁叁叁这个方向来了。 “死八婆!” 后面的专业医闹也慌了,他们虽然是医闹,但也不敢在医院这样动刀啊,见此情景纷纷冲上前拦住这个已经发了疯的男人,并万分后悔接了这一单。 慌乱之中,突然一个小护士尖叫了起来,丁叁叁以为她被伤到了,结果是她指着沉醉的手大喊:“沉老师的手,他的手!” 鲜血淋漓,他挡在了丁叁叁的面前,第一下就被那个疯男人划伤了手腕。 “保安把他拦下,报警!”丁叁叁强迫自己镇定,然后用值班室的电话给外科打电话,让他们准备手术。 看她一辆惊慌的样子,沉醉安慰她:“没事儿,就看着吓人。” 丁叁叁眼泪都冒出来了,她抖着嘴唇,看着他的伤口说:“你是不是伤到了肌腱,是不是?” “没有……没事儿。” 不等他再说,丁叁叁就叫来了担架,让他们赶紧把人送到手术室,说不定还来得及。 闹事的人都被保安给拘了下来,警察也在十分钟之内 赶到,迅速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沉醉的手最终还是没有保住,伤到了右手肌腱,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上手术台了。 丁叁叁面色惨败的坐在病房外面,走廊上来了一群探望的医生,个个都是如丧考妣的模样。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伤到了手更为痛苦致命的事情了,他们不敢想等沉醉醒来会是何等的失望。 警察来了,他转告了那个叫李强的话,他说愿意和解。 “请你转告他,我们不接受和解,法庭上见。”丁叁叁坐在那里,神魂飘渺,声音清晰。 李强本想敲诈肇事者和医院一笔,但他打错了算盘,这次丁叁叁他们会让他掏空家底来赔偿沉醉断掉的职业生涯。 一个医生,职业生涯终止在了黄金年龄,这是多少钱也赔偿不了的损失。 那个叫李强的不是很在乎钱吗?这场官司,她会让他失去所有的钱。 第69章 最佳老公奖 不仅是丁叁叁执意要打官司,连一向害怕官司的医院也站出来,表示坚决要上诉到底,诉讼费医院来出。 不止这样,丁叁叁还找了小钟的朋友,那个朋友在记者圈一向很有名,以敢说敢写著称,丁叁叁一找到她,她二话没说就开始调查了起来,第二天就出了长篇报道,连很多新闻社的微博大号都转发了起来。 烈火烹油,那个贪钱的李强顿时沦陷在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不过他现在可能还不知道,毕竟已经被拘留在了警察局。 做完这些事情,丁叁叁坐在沉醉的床头,一股悲凉的感受从脚底冲上来。 他有多看重自己的职业,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你哭什么?”沉醉午睡醒来,就看见她低着头在掉眼泪。 丁叁叁抹了一把脸,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不饿,才吃了午饭。”沉醉笑着说。 丁叁叁看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忍不住说:“你要是想哭就哭,我绝不会笑你的。” 沉醉皱眉:“为什么要哭?我救了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你救了我,高兴的是我,可伤的是你啊……”丁叁叁愣愣的说。 沉醉轻笑,眼尾上扬,他说:“一报还一报,咱们俩的恩怨,一笔勾销吧。” 别看他说的轻松,他的眼神里有忐忑和紧张,装作不在意的偏头看窗外,实则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丁叁叁的反应。 她摇了摇头,说:“怎么能一笔勾销,比起你救了我和我的孩子,以前那件事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口气提在了胸口,听完后才慢慢缓了下去。 “别这样说,经此一事,我倒是心满意足了。”他微微一笑。 丁叁叁脑子里有些乱,她不懂。以前她觉得沉醉是清风霁月一般的人物,潇洒,专业,沉稳,然后他做出窃取了她的劳动成果这件事,她又开始重新定义他——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现在,丁叁叁彻底看不懂他了。 “叁叁,我说我还喜欢你,你信吗?”他双手交握在了胸前,目光直视着丁叁叁。 丁叁叁略加思索,点头:”信。” 沉醉失笑:“这个答案我倒是没想到。” 丁叁叁说:“我自己优秀在哪里我是知道的,你放不下我也很正常。” 沉醉: “……” 丁叁叁一笑,说:“开个玩笑,缓解一下。” “叁叁,不必觉得内疚,我是真的高兴。”沉醉认真的说。 当年那个论文成果算是他们一起研究出来的,只不过沉醉是看在丁叁叁是他女朋友的份儿上相助,而丁叁叁则是真的对那个题目感兴趣。后来他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抽搐了,拿了她的成果率先找了报社发表,自然被认为是第一研究人。 丁叁叁伤心离去,他虽名利双收,但总感觉不得劲儿。 后来他才明白,他这种心态叫“求关注”。丁叁叁做研究的那大半年,他不像她的男朋友,更像是她的助手。他生气,居然被一个死物给抢了注意力,一时不忿,做出了后悔终生的决定。 虽然后悔,但后面的名利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他越爬越高,她也越走越远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丁叁叁问。 沉醉说:“我可以回哥大任教,别忘了,我还挂着副教授的衔呢。” “拿不了手术刀,你不觉得委屈吗?”丁叁叁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 沉醉说:“算是我还给你的吧。我受名利束缚太深,这次刚好解脱出来,以后就做一个一心向学的老师也挺好的。” 丁叁叁低头,说:“你说还给我,我却并不想要这种方式的还。” 沉醉愣了一下,“你想如何?”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还差我一句很重要的话。”丁叁叁抬头,嘴角弯弯的。 “叁叁!”病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他迅速打量丁叁叁的身体,唯恐在她身上找到一丝的伤处。 “你怎么来了?”丁叁叁站起来,看着戴宪仓皇的面容,安慰他,“我没事,一点儿事都没有。” 戴宪握着她的手,说:“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丁叁叁转头给沉醉介绍道:“这是我丈夫,戴宪。” “戴先生,久仰。” 丁叁叁给戴宪说:“这是沉醉,虽然我之前很讨厌他,但昨天是他救了我。” “沉医生,谢谢你。”戴宪很诚恳的走过去,伸出左手。 沉醉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和他相握,他说:“应该的,就算我不是叁叁的前男友,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在当时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丁叁叁满头黑线,谁让他扯前男友这件事的? “我们先走了,你好好养伤。”丁叁叁说。 “叁叁。” 沉醉在后面叫住了两人,丁叁叁回头看他。 “对不起,我很抱歉。”沉醉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诚恳和歉意。 丁叁叁眉毛上扬,释怀一笑:“我接受。” 她想要的,从头到尾都是他诚恳的道歉,而不是任何方式的补偿。 沉醉是她青春时期的一缕光,她不想让它蒙尘,也不想觉得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她已经长大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心胸宽大的人总比心怀鬼胎的人走运,她向来坚持这个想法。 丁叁叁被批了产假,正式开始休息。 往停车场走去的时候,丁叁叁问旁边的人:“你在外面偷听多久了?” “什么偷听?”戴宪装作不懂。 “早不进来晚不进来,偏偏那个时候进来。你说,你以为我想让他说的话是什么话?” 戴宪:“老婆,要不要回去喝点鸡汤,我觉得你需要补补。” “先回答我的问题。” “茯苓鸡汤好还是当归人参鸡汤好呢?” “喂!” “都做怎么样?你可以喝到两种口味,应该很不错吧。” 丁叁叁停住脚步,哭笑不得:“戴宪,你多少岁,怎么这么幼稚!” 戴宪也停下脚步,他转头看丁叁叁,说:“我只有一个你,我赌不起。” 丁叁叁眨了眨眼,在他幽暗深沉的目光下,她伸手:“你走太快了,得牵着我。” 戴宪伸手牵她,两人上了车,他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神情。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讨厌从其他任何男人嘴里说出喜欢你一类的话。”这是他的解释。 “嗯,回家吧。”丁叁叁点头。 戴宪更忐忑了,“真没生气?” 丁叁叁闭眼休息:“跟你这个醋坛子生气,我不早就把自己气死了吗?走吧,我这两天累了。” “好,咱们回家!”他松了一口气,扯过后面的毯子给她盖上。 丁叁叁嘴角悄悄上扬,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 沉醉养好了伤准备回美国,他的这个伤害案一时半会 儿也判不下来,反正有律师代理,他在不在这里到没什么关系,反正让那里李强赔个底儿掉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医院的同事给他开了一个欢送会,热热闹闹的,喜庆的,送他离开。 走的那天,丁叁叁了去机场。 “下一次,希望你载誉归来,荣归故里。”丁叁叁笑着说。 沉醉点头:“一定,凭自己的真本事。” “有句话我可能忘了说。”丁叁叁说。 “什么话?”沉醉期待的问。 丁叁叁一笑:“不是舍不得你爱慕你之类的话,放心。” “哦。” 丁叁叁严肃了神情,认真的说:“虽然你是靠不正当的方式才打入了学术圈,但是之后的成就是你自己拼来的,与我的那个研究成果也没什么关系,所以你不必觉得自己配不上现在的声名。你一直是一个好医生,虽然我讨厌做我男朋友的你,但我很欣赏作为医生的你。” “叁叁……”沉醉放下行李箱,“你这样说我倒是有点儿恨那个男的了,如果不是他,你可能还会更欣赏我久一点的。” 丁叁叁汗了,她摆手:“不会,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善意了。” 沉醉忍俊不禁,好喜欢这样的她。 “来,跟老朋友说再见吧。”他展开双臂,一副要拥抱她的姿势。 戴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他代替叁叁上前给了沉醉一个拥抱,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再见。”没事儿别往国内走了,多麻烦啊。 看到沉醉吃瘪,丁叁叁忍不住笑出了声。 被戴宪这一打岔,离别的愁绪一扫而空,沉教授心有不甘的拖着箱子离开,忿忿的在心里给戴宪竖中指。 戴宪搂着丁叁叁往回走,心有余悸:“幸好我冲出来了,不然那个混蛋就抱到你了。” “你口中的那个混蛋前不久才救了我和孩子。”丁叁叁抬眼看他,太过河拆桥了吧。 “那是我没在,我要是在还轮得上他献殷情?!” 所以……这才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地方吧。在她遇到危险的那一瞬间,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却不是他。 怪不得对沉醉这么大的敌意,虽说是丁叁叁的前男友,但作为已经合法“拥有”丁叁叁的男人,他本应该大度一些的。 看来,这件事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了。 又过了一周,戴宪从部队回来。 晚上上床后,丁叁叁捧来了一个盒子给他,“打开看看。” 戴宪欣喜:“是礼物吗?” “嗯哼。” 戴宪翻开盒子,一个红通通的奖状躺在里面,他一头雾水的拿出来,看清楚了上面写的字。 “最佳老公奖?”戴宪挑眉看她。 丁叁叁笑眯眯的说:“对啊,比起那种千钧一发挺身相救的戏码,你能在日常点滴中做到这种地步,对于我来说是更珍贵的事情。” 看着奖状上她认真的字迹,戴宪忍不住扶额:“老婆,你安慰人的方式真的是……”好别致哦。 丁叁叁一笑,躺在他的身边。 不是安慰,是真心话,比起那种在危难之时英雄救美的事件,她更喜欢他这样细水长流的爱护。救不救是一刹那的事情,一念之间,而在繁琐的日常中处处维护她珍惜她,这才更需要功夫。 戴宪捧着奖状,欲哭无泪,这不是哄小孩儿的吗? 丁叁叁安心的睡在他身边,觉得小钟的点子甚是好用,没看到他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吗? 看来,就算是心意相通的爱人,不把话说清楚也是容易引起误会的。 第70章 叁叁这个“老妖精” 徐医生一再问丁叁叁要不要知道孩子的性别,丁叁叁前几次拒绝,后面就有些犹豫了。 “最近你妈和我妈买的育婴产品男女都有,但我肚子里只有一个孩子,好浪费啊。”丁叁叁给戴宪打电话说。 “小婴儿,男女不分吧。”直男这样说。 “今天产检,我要不要问问老徐呢?”丁叁叁皱眉。 此时戴宪正站在训练台上,下面是特种兵的选拔赛,他神情严肃,好像是给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打电话一样,只有旁边洞悉一切的少尉嘴角抽搐着。 “问吧,反正男女都一样,买这些小东西的时候还省事儿。” 丁叁叁咬唇:“好,我等会儿去问。” 挂了电话,戴宪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绷紧了身体,深呼吸了几口气。少尉瞟他,被他瞪了回来,少尉咳嗽了两声,说:“一组十号获胜!” 戴宪动了动胳膊,发现还是不能缓解这种紧张的情绪,他走下台子,指着一个获胜者,说:“来,跟我练练!” “……”人家内心是拒绝的。 医院这边,徐医生笑着看丁叁叁:“我还以为你非要等进了产房才肯知道呢。” “家里人买了一堆婴儿用品,男女都有,挺浪费的。我想着要是早点知道,以后再买东西就不用买双份儿的了。” “是这个道理。”徐医生笑着把报告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丁叁叁接过单子,迅速地扫了下去,然后发现了关键词:“女孩儿?” “对,女孩儿。”徐医生笑着说。 丁叁叁咬着嘴唇,眼睛亮亮的,她看了又看,确认无误后把单子还了回去:“谢谢你,老徐。” “甭客气,算起来她还要叫我一声徐阿姨呢。”徐医生笑着说。 “必须的。” 戴家多了一位小公主,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戴宪,他那种得意洋洋的样子让戴均很想揍他一顿。 不止是戴均,听多了他念叨的宋烨也忍不住了,他也想要女儿,那种软软的萌萌的,扎着羊角辫穿着公主裙的生物,不是比人厌狗嫌的男孩儿强太多了吗! 宋烨回去,一开门就喊道:“老婆,咱们也生个女儿吧!” 客厅里正在玩耍的小宝抬头,脆生生的叫道:“爸爸!” “哎!”宋烨把他抱起来 ,亲了亲他的额头,“爸爸也爱你,宝宝。” 小宝呵呵呵的笑,开始伸手抓他的脸。 宋烨:“……”早说了还是女儿好啊…… 戴家这边,戴宪以为孙谨会很失望,但结果并不是这样的,她的热情更充沛了,要不是才复明身体不允许太操劳,她非得自己上场装饰婴儿房不可。 她给戴宪和戴均送的那两套房子前两个月就已经装修完毕了,现在正在通风阶段。丁叁叁去看过那套房子了,不得不说,她当时很是震惊。 小别墅……她一直以为是洋房之类的。看来还是低估她婆婆的魄力了。 除去价钱很“美丽”以外,房子更是美丽,前面有草坪后面有花园,四周砌筑起的围墙上爬满了藤蔓,仔细一看,还有牵牛花,白的粉的,让灰色的围墙也增添了勃勃生机。 这种年纪还在啃老,丁叁叁很过意不去。 “反正都是集团旗下的地产公司修的,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没什么差别。”孙谨这样说。 丁叁叁:“……”人家奋斗半辈子也不一定买得起的别墅,在她婆婆眼里就只是一个名额……而已。 “叁叁,快过来。”孙谨坐在沙发上向她招手。 丁叁叁正在和姚姚学插花,擦了擦手,走过去:“妈,怎么了,是不是眼睛又酸了?” “不是,让我摸摸我的乖孙女儿。”孙谨稳稳的将她扶着坐好,然后把手小心翼翼的贴到她的肚皮上。 已经七个月了,孩子早已发育完全,偶尔还会在丁叁叁的肚子里练练拳脚什么的,这可把戴宪激动坏了,他觉得女儿一定会遗传到他的运动天赋。 “医院和月子中心这些都联系好了吗?”孙谨一边笑着一边问。 “生产时的医院就在我们医院就行了,月子中心倒没有联系,在家坐月子也行的吧。”丁叁叁说。 “这可不行,还是在月子中心住着康复得快,营养这些也充分一点!”孙谨迅速驳回她的想法,然后拿起电话,说,“这个交给我了,我来给你安排。” “妈,不用了。” “你别出声。”电话接通,孙谨按下丁叁叁的手,不让她再说话。 丁叁叁:“……”身体一康复,她这强势的性子又回来了。 姚姚对着丁叁叁眨眼,后者无奈的摊手,这些无关原则性的问题就随她去吧。 晚上,一家人正吃着饭呢,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戴均看了一下缺席的人,猜测道:“是大哥还是爸?” 一分钟后,一个高大的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丁叁叁正喝着汤,看到来人差点把汤呛到气管里去了,“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不是周五,按理说他不可能回来的。 戴宪拉开椅子在丁叁叁旁边坐下,佣人赶紧加了一副碗筷。 “不欢迎啊?”戴宪轻笑,在桌下捏住她的手。 丁叁叁扬眉:“那倒不敢。” 孙谨看他们小两口情意绵绵的对视,吭了一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电波,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要出任务了,回来看看叁叁。”戴宪轻松的说道。 其余人都是一惊,姚姚赶紧说:“可嫂嫂现在这种情况,你还要出任务?” “军令如山,不得不从。”戴宪握住叁叁的手,两人十指相交。 丁叁叁微微一笑,说:“去吧,反正还有两个月才生。” 戴宪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不止两个月?”丁叁叁问。 “嗯。” 餐桌的气氛冷了下来,孙谨一看丁叁叁恍惚的神情,立马把目光转向戴宪,说:“老大你愣着干嘛呢,快给叁叁盛汤啊!” 戴宪一手揽着丁叁叁的肩膀,一手给她盛汤,低声说:“我保证在你生产之前回来,别怕。” “嗯。”她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在难过。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或许是唯一的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爸爸会不在场,这对丁叁叁和孩子来说都是遗憾。 吃完饭,戴均拉着姚姚出去散步,孙谨去书房处理累积的公务,只有戴宪和丁叁叁面面相觑。 她牵动了嘴角,说:“实在赶不回来就算了吧,家里这么多人,我没事的。” 此时无人,戴宪终于可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了,他说:“你要不要骂我几句,或许心里会好受一点。” “不要。”丁叁叁拒绝。 “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戴宪低头,亲吻上她的脖颈。 丁叁叁说:“只要你平安回来,就不算让我失望。” “真的?” “真的。”丁叁叁点头,她说,“我不想再看见你躺在病床上的 样子,所以你最好完完整整的回来。” 戴宪:“好,我答应你。” “食言怎么办?”丁叁叁问。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戴宪肯定的说。 丁叁叁微微一笑,拉开他,平静的说:“我不想把你怎么样,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和女儿会怎样你自己想想吧。” “老婆你别吓我。”戴宪脸色一白。 “不吓你,你要是战死,我就把女儿托付给妈妈,然后来陪你。你要是受伤,我就……”说到这里,她哽咽了。 戴宪心里又酸又麻又想笑,他说:“你不信我吗?好歹我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军人,我难道不能让自己平安归来吗?” “最好是这样。”丁叁叁伸手,捶上他的胸膛。 戴宪握住她的双手,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然后一低头,没头没脑的亲吻下去。 这个吻跟以前都不一样,有些热烈,有些燥热,一如既往的甜蜜,但更多的是带着承诺和安抚。 孙谨正准备下楼跟丁叁叁交代几句,见此场景,笑着退了回去。 要一起度过余生的是他俩,怎么解决这些障碍关卡,长辈们实在是无须多言。孙谨想通了这一点,也就觉得自己没必要去画蛇添足了。 因为戴宪长时间的不在家,而且丁叁叁现在情况特殊,所以更多时候她是住在戴家的,一旦有什么突发事件,大家也能照应过来。 戴宪扶着她上楼,看她辛苦的样子,忍不住说:“以前就让你锻炼身体,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费劲儿了。” 丁叁叁瞪他:“举杠铃绑沙包这些是女生应该做的吗?” “那你可以打打羽毛球跑跑步。”戴宪推开门。 “我在跑步啊。” “五公里以下的跑步都是耍流氓。” 看他鄙视的语气,丁叁叁又忍不住踹他了,“我又不是你的兵,你少来训练我!” “我哪敢训练你啊,我这是求着你呢!”戴宪不敢闪躲,生生地挨了一脚。 丁叁叁哼了一声,坐在床上,戴宪接了热水过来给她泡脚,边泡边给她按摩,手法专一,一看就是常练出来的。 丁叁叁挺直腰,捶了捶后背,说:“以前看孕妇觉得没什么,不就是肚子大一点吗?现在自己这么走一趟,才觉得难受死了。” 走路八字脚,上楼慢腾 腾,关键是腰随时是酸的,稍稍坐下,就感觉自己的胃部被无情的挤压,更难受。 “就生这一个,以后不干了。”戴宪说。 丁叁叁热烈附和:“英雄所见略同。” 戴宪一笑,抬头看她:“我这是说到你心坎儿上了?” “那当然。”丁叁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他认真给自己按摩的样子,忍不住说,“在外面要小心,一定要记住。” 戴宪给她擦干净脚,又擦了自己的手,说:“别担心,眨眼我就回来了。” “是这样眨吗?”丁叁叁的睫毛扑簌了几下。 戴宪忍不住笑出了声,“老婆,我敢打赌,女儿一定会很可爱。” 丁叁叁也笑:“当然,爸妈都这么可爱,她一定要遗传到才行。” 戴宪倾身向前,亲吻她的嘴唇,一下两下……眼看着就要擦上火了,他赶紧退了一步,在心里提醒自己,特殊情况不可乱来。 丁叁叁被雌激素孕激素折磨惨了,生理上很想要,心理上又觉得很难堪。 “怎么了?”戴宪看她黑脸。 丁叁叁哭丧着脸,伸手:“你上来抱抱我吧。” “你等等。”戴宪倒了洗脚水,洗漱了一番,上床。 丁叁叁想窝在他的怀里,但发现这个肚子实在是太碍事了,只好转了个方向,用背贴着他的胸膛。 “我觉得自己像是老妖精。”丁叁叁说。 “什么?”戴宪以为自己幻听。 “要采阴补阳才能好……”丁叁叁幽幽的说。 戴宪认真琢磨了一下,诚恳的发问:“老婆,你和我想的是一个意思吗?” “那要说说你想的是什么了。” 戴宪低头,跟她咬耳朵。 丁叁叁脸色变得绯红,结结巴巴的问:“这样也可以?” “当然。”他伸手撩起她的睡裙,脑袋埋在她的颈窝,热热的气息喷在她白嫩的皮肤上,丁叁叁几乎是一下子就出现了生理反应。 此时饥渴如她……以后再也没脸嘲笑戴宪了。 第71章 欢乐除夕夜 两天后的清晨,戴宪亲吻了丁叁叁的睡颜后,去和小组汇合,离开了b市。 早餐的时候,丁叁叁总觉得自己的右眼皮在跳个不停,她眨了眨眼,问姚姚:“你最近工作还好吗?” “挺好的……除了某人恶意捣乱以外。”说完,她飞快地瞪了一眼对面的戴均。 戴均:“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走吧。” 姚姚不高兴的说:“你先走吧,我等会儿自己开车去。” “为什么?”戴均皱眉。 “上次有人看到我从你的专车上下来,说我是你包养的情妇。”姚姚咧嘴,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戴均挑眉:“谁这么眼瞎,连老板娘都不认识?” 姚姚哼了一声,说:“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肯定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不然人家为什么看到我们在一起会想到我是情妇,不是你的夫人呢?” “嫂嫂,你说对吧?”姚姚偏头,寻找同盟。 戴均同样看向丁叁叁:“大嫂,你可要说句公道话哦。” 丁叁叁扶额:“哎呀,我头有点儿疼,想回去躺一躺,你们俩的事儿我就不参与了吧……” 夫妻打架,旁人还是闪远一些为好,丁叁叁明智的遁了。 “嫂嫂……”姚姚起身,正准备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结果喊了一声后发现丁叁叁的脚步加快了。 姚姚转身,生气的瞪着戴均:“连嫂嫂都偏向你!” “这不证明我光明磊落吗?”戴均上前,扶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去,姚姚忸怩了几下,没有甩开。 戴宪说:“一直以来都是你不想在同事面前曝光自己的身份,我哪次不是在配合你?你要是厌烦了,我立马把你介绍给大家,好不好?” “不好,那这样我就不能和同事一起去撸串了!”姚姚认真的提出抗议。 “随你吧,你高兴就好。”戴均低头,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软绵绵的,手感颇好。 楼上,丁叁叁一直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眼皮,总觉得这样一跳一跳的不是好兆头。虽然她平时也不迷信这些,但戴宪现在出了远门,她就一直有心神难安的感觉。 她转身拿起手机,想了想,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叁叁?”正坐在办公室听下属汇报的戴首长接了电话,有些吃惊。 “爸爸,你知道戴宪他们这次的任务吗?”丁叁叁坐在床沿上,有些紧张。 首长沉默了一下,挥手示意一边等候的人出去。 “叁叁,就算爸爸知道也不能告诉你,这是保密规则。” “我知道,我不是想要知道他们的具体任务,我就是想知道他危险吗?” “战场上,危险无处不在。”首长说。 叁叁咬唇,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你的丈夫,我的儿子,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军人。无论遇到什么艰难的环境,他一定会为了信仰,为了我们而坚持下去的。”首长开口,这样说道。 “嗯……我就是爱胡思乱想,打扰到您了吧?” “没有。要是你不放心,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丁叁叁一笑:“谢谢爸爸。” “好好照顾自己,他会平安回来的。” “嗯。” 丁叁叁垂首盯着手机,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的眼皮居然不跳了。 正发着呆呢,丁叁叁接到了小钟的电话,她活泼的声音立马顺着电磁破钻了过来。 “叁叁,下午干嘛呢?要不要一起逛街啊!” “好啊。”与其待在家里东想西想,还不如出门走走,放松放松。 丁叁叁以为就她一个人,没想到她居然带着小宝。 “叁叁……”小萝卜头颠颠的跑了过来,他快四岁了,长得有些小英俊,估计以后会像他爸爸一样迷倒一片女性。 “叁叁!”小宝抱着她的大腿仰望她,目光盈盈,充满了期待。 丁叁叁伸手牵着她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儿:“小宝越来越帅了。” “帅!”小宝笑着指着自己。 小钟从后面跟上来,说:“这小子,又开始夸自己了。哎,叁叁,你这肚子几天不见好像大了很多呀。” “什么几天没见,半个月了吧。”丁叁叁笑着说。 小钟弯腰抱起小宝,指着丁叁叁的肚子,说:“叁叁生了小宝宝就不喜欢你了,你伤心吗?” “喂!”丁叁叁觉得好笑,哪里有这么欺负小孩儿的。 小宝心大,一点儿也不在意,他说:“叁叁宝宝,我喜欢。” “小嘴儿够甜的呀。”小钟笑话他。 小宝笑眯眯的看向 丁叁叁,果然,后者凑过来亲了一口他的脸蛋儿。 “哇,宋牧丞小朋友,你很会骗香吻嘛!”小钟大叫。 小宝歪头靠在叁叁的肩膀上,一副和她很亲密的样子。 “丁叁叁,我儿子这么喜欢你,不如把你闺女嫁给他算了,也算成全她的一片赤心啊!”小钟笑着说。 丁叁叁擦汗:“孩子们还这么小,你太丧心病狂了。” “戴家的小千金,长大后一定是百家求啊,我不早点预定一下位置,我家小宝能排上队吗?”两人笑着朝商场里面走去,一人伸出一只手,牵住中间的小萝卜头。 “现在是自由恋爱社会。” “让他们多接触嘛,青梅竹马很容易培养感情的。” “钟小期,你是小宝的亲妈吗?卖儿求荣这种事也干得这么理直气壮。” “哎呀,我是相信你和戴宪的基因,以后小公主一定光芒照射四方,我很放心啦,况且以我儿子这种颜控的眼光,他一定喜欢你家公主的。” 丁叁叁:“……”头一次听人把娃娃亲说的这么清新脱俗有理有据,不愧是那个嘴贱少女钟小期啊。 …… 时间在丁叁叁的等待中溜走,转眼间就到了农历新年。街上张灯结彩迎接新年,家里也是热热闹闹的张罗起来了。 “叁叁,别坐在这里睡觉,小心感冒了。”孙谨看着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打瞌睡的叁叁,忍不住把她叫醒,“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快回房间睡吧。” 丁叁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前一刻还拿着一本医学概论看,后一秒就入眠了。 “妈,我没事,我起来走走吧。”丁叁叁站起来,孙谨赶紧伸手扶着她,怕她磕了碰了。 越临近产期她越渴睡,有时候聊着聊着天儿她也能睡着,还睡得特别香。 “嫂嫂,你今晚守岁吗?”姚姚挂完外面的灯笼,跺了跺脚跑进来,驱散了一身的冷气。 “守啊,我白天想睡觉,晚上倒是没什么睡意,正好守岁。”丁叁叁活动了一下胳膊,感觉有些僵硬了。 “那好,我们晚上正好开一桌。” “开一桌?” “对啊,麻将活动!”姚姚眨眼。 丁叁叁摇头:“我不会,我看你们打就好了。” “长夜漫漫,我们教你嘛,顶多你 多缴点儿学费。”姚姚笑嘻嘻的说。 戴均从书房走出来,站着楼梯上笑话姚姚:“打不过大哥就在大嫂这里找场子,你很会看碟下菜哦。” 姚姚作势要打他:“我这是三缺一,没办法才拉嫂嫂上场的!” 戴宪出任务,至今未归,戴首长每到新年就会去走访基层部队,更是不在家,所以他们必须得拉上丁叁叁才能凑成一桌。 孙谨笑着说:“叁叁别怕,妈给你撑腰,输了我给你补上。” “哇,好偏心!”姚姚大叫,飞快地上前挽着孙谨的胳膊,“那我呢?我呢?” “你?赌鬼一个,自负盈亏吧。”孙谨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无情”的说。 姚姚一声惨叫:“完了,失宠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因为姚姚这个活宝,好像过年的气氛更加浓厚了一层。 晚上,吃过晚饭后佣人就把麻将桌抬了出来,大家一边看春晚一边打麻将,还要随时盯着丁叁叁提醒她摸牌。 “你连规矩都不懂,为什么还能做出一把清一色啊!”姚姚愤慨的对着丁叁叁说道,然后心疼的开始掏钱。 丁叁叁一笑:“运气好。” 接下来,姚姚分别给孙谨点炮,给丁叁叁点杠,最后还被戴均胡了满牌。 姚姚要哭了,其余两个赢钱也就算了,姜还是老的辣,为什么连初涉赌场的丁叁叁都能赢她钱呢! “天哪,我这是什么手气!”姚姚扑在桌面上哀嚎。 戴均挑眉:“心大,该你输三家。” “我哪里心大了?哪里心大了?”姚姚瞪眼。 “我打二条你不胡,大嫂打八条你也不胡,怎么,非要等自摸啊?”戴均戳穿她的小九九。 姚姚鼓起腮帮子:“我输了这么多,想自摸也是在情理之中嘛。” “所以啊,活该你越输越多。” “我以为五条还有很多嘛,我总得摸到一个吧!”姚姚委屈的说。 “五条?”戴均冷笑一声,然后顺手推掉丁叁叁面前的一副牌,“你去哪里摸五条?” 姚姚定睛一看,丁叁叁那里居然有四个五条。 “嫂嫂,你怎么不杠啊,这不是故意误导我吗!”姚姚被这种打法跌破了眼镜。 “一定要杠下来吗?”丁叁叁还弄不懂游戏规则,她说,“我这 三四五是一副牌,杠了五条我就缺啦。” 姚姚认真一数,二条早已绝了,丁叁叁还真不能把五条杠下来,不然她就不可能停胡了。 姚姚神色哀戚,伸手抓住戴均的袖子,泪光盈盈的看着他:“连嫂嫂都比我会打,求安慰……” 戴均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的说:“这是脑力活动,你输给大嫂也是正常的。” “噗!”姚姚的最后一点血量,终于耗光。 欢乐的除夕夜就这样伴随着姚姚的大喊大叫而结束,接下来就是大规模的走亲访友活动了。 丁叁叁因为怀孕所以被排除在这项活动以外,孙谨担心上门拜访的人太多太杂而打扰到她,特地让戴均送她回娘家。 她现在是特级保护动物,连不知道什么蹿回来的丁一泽都不敢碰她了,整天“妹妹长妹妹短的”,差点没把丁叁叁给烦死。 “拜托你,一分钟恢复正常好吗?”丁叁叁受不了他的殷勤。 “哥哥是关心你呀!”丁一泽捧着果盘蹲在丁叁叁面前,“女王陛下,你要吃哪个,跟我说。” “你给我喂嘴里?” “可以啊,你别告诉戴宪哪个醋缸就行了!”丁一泽笑着说。 然后他就看到妹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分辨率暗淡了下来,明显是想到了某人。 “哎呀,这人太不靠谱了,等他回来我帮你教训他,说好了两个月之内回来的,是不是非要等你生的那天才回来啊!”丁一泽忿忿的说。 丁母在厨房听不下去了,走出来踹了二儿子一脚,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有眼力见儿的东西! “妈,你干嘛?”丁一泽一歪,果盘都差点翻了。 丁母坐在丁叁叁的身边,说:“别担心,离预产期还有二十几天呢,肯定能赶回来。” “嗯。”丁叁叁捧着橘子,勉强一笑。 当军嫂需要克服的心理压力,丁叁叁早就领教了一二,所以她只能把心里的情绪一压再压,告诉自己不要影响周围的人,让他们开开心心的过年。 可是,思念疯长,迅速的弥漫到了她内心的每个角落,她走到哪里好像都不可避免的提及他。 一定要平安啊。 第72章 大型哄丁叁叁活动 因为家里都是老弱妇孺,为了安全起见,丁叁叁提前一周住进了医院,等待孩子的到来。 “嫂嫂,水果在这里,你要是想吃的话就让护工削,你的日用品我放到洗手间的柜子上了,你拉开柜门就可以看到。”姚姚在病房里转悠,像个辛劳的小蜜蜂一样,生怕他们走了之后丁叁叁有什么不便。 “好了,快去上班吧,你这午休时间可快要结束了。”丁叁叁坐在沙发上看书,看她转来转去,忍不住笑着提醒道。 “哎,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姚姚作势感叹。 “那我先谢谢你这个小太监了。”丁叁叁挑眉。 姚姚:“……” 丁一泽抱着一束百合花进来,看向姚姚:“你怎么还没走?” “马上走了,走了。”姚姚提起沙发上的手提包,对丁叁叁说,“你要是晚上需要我陪床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好,我知道了。”丁叁叁点头。 姚姚快步走出去,路过丁一泽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花,撇嘴鄙视:“你的眼光也太差了……” 说完,她侧身走出去,不给丁一泽还嘴的机会。 “嘿,小丫头片子!”丁一泽怒了。 丁叁叁放下书,说:“找个瓶子插上吧,不然很快就会枯了。” “好嘞!”丁一泽一秒阴转晴,颠颠地去找花瓶去了。 没过多久,丁一泽还没回来,倒是有一群白大褂不请自入了。 “哇,原来我们医院还有这种vip中p啊,涨姿势了!” “丁医生,我们来看你,你怎么样啊?” “这么多水果,可以吃吗?” “环境也太好了吧,我也想生孩子了!” “葛稚川,别忙着自己拿,给我扔个香蕉啊!” 丁叁叁看着眼前涌入的一大批同事,扶额叹气,明明就是一群高级知识分子,为什么搞得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啊。 白妤坐到丁叁叁的身边来,问:“紧张吗?” “不紧张,大不了挨一刀。”丁叁叁笑着说。 白妤噗嗤一笑:“看吧,是刀总是要开回来的。” 丁叁叁无奈:“都什么跟什么呀。” “宪哥呢,没在呀?”白妤四处张望。 “在执行任务,还没回来。”丁叁叁说。 “不会吧?都这个时候了!”白妤大惊,然后意识到自己好像给孕妇大人带来了负面影响,赶紧补救,“不过也没关系,不就是生个孩子嘛,新时代的女性能顶半边天,何况这个?” 丁叁叁:“……”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 “要是无聊就来咱们科室里溜溜,我们陪你说说话,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太无聊。” “等会儿护工就要来,而且我二哥也会一直陪着我,没事儿。” 她表现得太坚强,倒让她们无话可以安慰了。 “加油。”白妤捏了一下拳头,鼓励她。 丁叁叁回之一笑,有种贯看春风秋月的洒脱。 白妤:丁叁叁,真是太让人没成就感了…… 在医院住了两天,丁叁叁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因为这是她经常工作的场合。倒是丁一泽,一会儿蹿一个科室,搭讪小护士调戏男医生,玩儿得颇为兴起,他打着丁叁叁的名号,混得倒是要比丁叁叁还要好人缘了。 “吃吗?前台小护士送我的碧根果。”丁一泽回来,拿着一小盒零食。 “不吃。”丁叁叁抬头看他,“你对人家没意思就不要乱搭讪,败坏我们家的名声。” “她们对我也没意思啊,我们都是朋友,你想到哪里去了。” 丁叁叁撇嘴:“在我眼前消失。” “哦……”丁一泽拎着零食,坐到沙发上cos松鼠,咔擦咔擦的开始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丁一泽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回来。” 丁叁叁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往常这个时候孙谨或者姚姚都会来,今天倒是不见踪影了,她说:“等等吧,姚姚说不定要来。” “等她干嘛,先吃着。” 丁叁叁瞥他:“你不是正在吃吗?” 丁一泽:“……” 说曹操曹操到,姚姚提着晚餐从外面进来,她笑着说:“等久了吧,家里阿姨做了一条糖醋鱼,耽误时间了。” “这么多菜?吃得完吗?”丁叁叁掀开被子下床,看着摆满了茶几的几个大盒子。 “慢慢吃。”姚姚笑着说。 丁一泽放下干果,洗了手,回来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鱼入口,赞叹道:“果然好吃,你家阿姨手艺不错。” 姚姚一笑,低头摆饭盒。 丁叁叁尝了一下,味道确实可以,她本来不怎么饿都被吸引住了。 “好吃是好吃,但这不像是家里阿姨的手艺。”丁叁叁一边吃一边说。 “怎么不是,就是她做的呀。”姚姚说。 丁叁叁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光看着我们吃干嘛,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你们吃着,我去打水。”姚姚起身,提着壶往外面走去。 丁一泽皱眉:“她干嘛呢?” 丁叁叁又尝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是阿姨的手艺,倒像是大饭店的师傅做出来的。 丁一泽碰了丁叁叁,说:“你这个弟妹不对劲啊。” “怎么了?”丁叁叁问。 “刚才那瓶子里的水是我打满的,她提起来就没有感受到吗?” 丁叁叁错愕:“是吗?” 丁一泽扔下筷子往外面走去:“搞什么鬼,我去看看!” 丁一泽一出去,往下一看,正好看到从花园里穿向对面外科住院楼的姚姚,他眯了一下眼,也跟了下去。 外科的手术室外面,孙谨和戴均紧张的等待着。 “怎么样?她没有发现吧?”看到姚姚走来,孙谨担忧的问道。 姚姚摇头:“没有,我说出来打水的。” 看了一眼手术室,孙谨忍不住咬牙:“老天爷,我们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妈,你别担心,大哥一定能扛过来的。”戴均揽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 “两枪在腹部,三刀在背部,他怎么扛……”一想到大儿子被送下飞机时的样子,孙谨哭了起来。 姚姚也背过身,悄悄擦眼泪。 “你爸呢,回来了吗?”孙谨问道。 “回来了,在路上。” “他要是再派你大哥做这些危险的事情,我一定要跟他离婚!”孙谨恨得咬牙切齿。 “妈,爸也是服从组织安排……” “什么组织!他自己当初也是枪林弹雨的过来让我担心了半辈子,现在又时不时的让你大哥命悬一线,这对我们一家就公平吗!” 戴均叹气,看向手术室,只希望大哥平安出来,不然大嫂那边,他们一家实在是无颜面对了…… “丁二哥!”姚姚突然叫了一声, 有些紧张,以至于差点吓破了嗓。 孙谨和戴均朝走廊另一头看去,站着那里,一脸铁青的男人不是丁一泽是谁? “一泽啊。”孙谨首先开口,上前两步,面色有愧。 “你们,就是这样对叁叁的?”丁一泽脸色十分难看。 “不是,我们不是故意瞒着她的,只是她现在情况特殊,稍有不慎就是两条人命啊……”孙谨着急的解释。 “她还在苦苦盼望丈夫回家,殊不知被周围人骗得团团转。”丁一泽冷笑。 姚姚上前一步:“你不是说这么难听的话,我们是嫂嫂的家人,我们难道不为着她着想吗?你这样说,搞得我们像什么背信弃义的家庭一样,我们是吗!” “怎么不是!是戴宪苦追的我妹妹,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他做到了他承诺的那些了吗?相反,他只会三番五次的让叁叁担心,让她整天都在害怕有一天自己会突然变成寡妇,这就是他的婚誓吗!”丁一泽生气的吼道。 他只要一想到妹妹强装出来的轻松和不在意,他心里就像被钝刀子来回划一样。她是个孕妇,可是有哪家孕妇像她这样悲惨的? “一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孙谨抹了眼泪,她说,“如果戴宪挺过来了,我就让他转业,叁叁受不了,我同样也受不了了。” “妈……”姚姚和戴军忍不住喊道。 “你们别说了,我会跟你们父亲商量的,他要是不同意咱们就离婚。”孙谨抬手,阻止他们再劝下去。 “戴伯母说的可是真的?”丁一泽冷着脸问。 “决不食言。” “好,看在您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我可以帮你们在叁叁面前瞒下去。” 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丁家这老二一直都是特立独行的性格,他们还真是担心他会不顾一切的告诉丁叁叁。 “要是戴宪以后对我妹妹和外甥女不好,我保证,一定再让他进一次手术室。”丁一泽撂下狠话,转头离开。 姚姚:“他是混黑道的吗……” 戴均看了她一眼,她赶忙噤声。 孙谨退了一步,坐在长椅上,整个人都带着一股颓丧的气息。 “妈,您别担心。”戴均在一边安慰道。 孙谨没有说话,她双手握紧搭在膝头,不知道在打算什么。 这边,丁一泽回来,丁叁 叁已经吃完饭了,抬头问他:“福尔摩斯丁,查出什么来了?” “没什么,就看见那丫头跟医生在聊天呢,太无聊,我就回来了。”丁一泽坐下,捧起饭盒,开吃。 丁叁叁瞧他:“你看着不对劲儿啊?” “哪里不对劲儿?”丁一泽紧张了,终于明白姚姚刚才在丁叁叁面前的感受了。 “你看起来好颓啊,怎么了?” 丁一泽撇嘴,强装镇定:“还不是你老公,这么久还不回来,我天天陪床,那个床垫睡得我腰疼死了。” 丁叁叁笑着给他捶腰:“再忍忍吧,他估计也快回来了。” “等他回来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你先近了他的身再说。” “喂,胳膊肘往哪里拐呢!” 丁叁叁笑着给他按摩:“谢谢二哥,妹妹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 “这还差不多。”丁一泽咕哝。 晚上,等丁叁叁睡着后,丁一泽穿好外套,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 “情况如何?”在住院部另一边的走廊上碰到戴均,他拦下他问道。 “已经转到重症监护室了。” “手术成功吗?” “还算成功。” 丁一泽皱眉:“那你给主刀的医生沟通过吗,他不会在叁叁那里漏了口风吧。” “说过了,他会保密的。” “这就好。”丁一泽点头。 戴均:“你回去睡吧,大嫂那边还要你多费心了。” “废话,我不费心你费心啊。”丁一泽瞪了他一眼,大摇大摆地离开。 戴均:“……” 丁叁叁觉得很奇怪,这几天她的病房人来人往的,走了一拨又来一拨,仿佛在这里开茶话会一样。 “我去一下洗手间。”丁叁叁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这里面不就有吗?”丁母抬头说道。 “额……里面坏了。”丁叁叁脊背一僵。 “哦,那小钟陪你去吧,你大着肚子别让人撞到你。”丁母说。 小钟站了起来,拍手:“走走走,我陪你。” 两人走出病房,小钟一看,这不是往洗手间去的呀? “出去透透气,病房里人多,好闷。”丁叁叁松了一口气。 小钟笑道:“伯母就是怕你太紧张,所以搞了这么多人来陪你放松放松。” “我倒是宁愿一个人看书放松。” “你一向喜欢清净,这一点倒是和伯母不太一样。” 两人到了花园,坐在石凳上,丁叁叁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好久没下来了,都忘了花香是什么香味儿了。” “是啊,春天都来了,你还没生出来。” 丁叁叁:“……” “哎,那不是姚姚吗?”丁叁叁仰头,指着住院部另一边,正在走廊上打电话的人。 “是姚姚。”小钟仰头一看,咽了咽口水,不会穿帮了吧? “她在那里干嘛?那边好像是外科病房。”丁叁叁眯眼。 “可能是探望朋友吧,别管她,我们聊我们的。” “我给她发个微信,看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丁叁叁拿出手机来。 “你也太会揽事儿了吧。” “不是啊,姚姚一直很照顾我,我投桃报李嘛。” “服了你了。”小钟咽了咽口水,余光一直扫向那边的姚姚,妹子啊,别露馅啊! 第73章 终章 这天下午,戴宪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到了晚上的时候就醒了。 “别动,别动!”孙谨按着他,鼻子又酸又麻,看他的眼神有心疼有责怪,更多的是心有余悸。幸亏他抗造,否则这时候早就过了奈何桥了。 戴宪有些着急,他虽然眼前还有些灰蒙蒙的,但听到母亲的声音后,嘴唇蠕动,努力想说清什么。 “知道你担心叁叁,你放心,我们没告诉她你受伤的事情。”孙谨弯腰看着他,眼泪滴答一下落在戴宪的手臂上,透过病服,直接烫热了他的皮肤。 戴宪的神情放松了下来,他闭着眼,眉头紧皱。 “你要是真的对她有愧就赶紧养好伤,你闺女还等着你第一个抱她呢。”孙谨说。 戴宪眼睛一热,隐隐有泪光涌现。 “好好养伤,其余的都交给妈,妈妈会照顾好叁叁的。” “嗯。”他努力从喉咙中发出了一个音调。 戴宪醒了,众人的压力也没有那么大了,起码在骗丁叁叁的时候负罪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丁叁叁按时作息,偶尔会去花园里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叁叁?”小钟提着下午茶来看她,见病房里没有人便找下楼了,正看见丁叁叁站在花园里盯着对面外科住院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小钟心里一紧,小跑着过去:“叁叁,怎么跑这里来了?看什么呢?” 丁叁叁回头,笑着问:“今天不是周末吗?不在家陪小宝吗?” 小钟眨了眨眼,眼前的叁叁,眼睛里仿佛有一层水雾。小钟心底有些发慌,仔细分辨了一下,好似又没有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宋烨带他去公园玩儿了,我来陪你啊。虽然已经立春了,但天气还是有些凉,咱们回吧。”小钟上前,揽着她的肩膀。 “好啊。”丁叁叁点头。 小钟松了一口气,笑着给她说自己又带了什么好吃的。 这天晚上,丁叁叁频频的上厕所,起初她以为自己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有些难受,等痛感越来越往下的时候,她才惊觉,这不是胃痛,这是宫缩! “二哥……”她走到丁一泽的床前,伸手推他。 丁一泽似乎睡得很香,丁叁叁这轻轻一推并没有将他喊醒。 “二哥,我好像要生了。”丁叁叁 用手拍了拍他的脸,将他唤醒。 “怎么了?怎么了?”丁一泽恍恍惚惚的醒来,看到妹妹皱着一张脸蛋儿。 “我要生了。”丁叁叁说着,冷静地按动了床头的警铃。 丁一泽的瞌睡一下子全跑了,他瞬间坐了起来,慌慌张张的穿鞋,“我的鞋呢?我还有一只鞋呢?” 他比丁叁叁还着急,慌乱中找不到自己的鞋,他干脆不管了,光脚跑去开了灯,这时候医生也随之进来了了。 医生比较专业,给丁叁叁做了检查,发现她宫缩频繁,确实是要生产的征兆。 “产道连一指都没有开到,现在让你哥扶着你到走廊走走,不要停。”医生说。 “好好好……”丁一泽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别走远了,绕着走廊来回走就可以。”医生嘱咐道。 “好,我知道了。”丁一泽扶着丁叁叁,往门外走去。 “不着急,先把鞋子穿上吧。”丁叁叁说。 大家一看,丁一泽光着脚踩在地上,准备就这样出门。 “哦哦,马上!”他弯腰跪地找鞋,钻进病床下面把消失的一只鞋给捞了回来,三下两下就套在了脚上。 “别紧张,还有一阵才生。”医生笑着说。 丁一泽咽了咽口水,看向妹妹。 “我还好,你别慌。”丁叁叁一边承受宫缩的痛苦,一边勉力安慰他。 丁一泽扶着叁叁出门,安静又宽大的走廊,兄妹俩一圈又一圈的转,等待着产道打开。 “来,擦擦汗。”丁一泽拿着手绢,给妹妹擦汗。 丁叁叁一脑门的汗水,却一声疼也没有喊,就这样扛着。 “要是疼就说,哥哥陪着你呢。”丁一泽忍不住握紧她的肩膀,心疼的说。 “不疼,还好啊。”丁叁叁微微一笑,面色苍白。 丁一泽:“要不要给爸妈打个电话?” “不用了,他们来也是干等,大半夜的,别搞感冒了。” “那你婆婆那边呢,不说一声吗?” 丁叁叁说:“等我进了产房你再给他们打电话,现在再陪我走两圈吧。” “好。” 从凌晨四点一直走到拂晓初现,丁叁叁的产道艰难的开到了五指宽,看她实在走不动了,医生终于同意让她进产房。 “要受点儿罪了,有心理准备吗?”徐医生进来,笑着问丁叁叁。 丁叁叁头发汗湿,软软的搭在额前,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她说:“老徐,可以去食堂给我买碗粥吗,我实在扛不住了。” “你家人呢?”徐医生有些吃惊,让孕妇这样饿着,家里人干嘛去了? “我老公……”丁叁叁摇了摇头,想到了什么,她说,“我二哥也是生手,不懂这些,他比我还紧张……” 徐医生叹了一口气,让小护士帮她下楼买粥,她说:“我看你也是太倔,孕妇就是有任性妄为的权力,偏偏你,这么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 丁叁叁闭眼:“我现在又痛又饿,你就别批评我了……” “好,现在你最大,我们都保持安静,行了吧?” “嗯。” 第一次,产房如此安静,孕妇要求喝粥,医生便等着她,护士们也安静地收拾着东西,连交头接耳都没有。 丁一泽在外面打电话,依次通知了父母以及丁叁叁的公婆。他们得知丁叁叁已经进产房后,心里不免都把他骂了一顿,然后才匆匆忙忙地往医院赶来。 丁叁叁喝了一大碗粥,有休息了一会儿,终于有力气了。 “来吧。”她撑起身子,笑得很是苍白。 徐医生瞥了她一眼,说:“来不来我说了算,你再躺躺,我给你打一针,能让你生快点儿。” 丁叁叁笑意僵在了嘴角,有些不好的预感。 徐医生一阵打完,等了大概几分钟,丁叁叁的宫缩比刚才更厉害,也更痛了。 “痛吗?”老徐问她。 丁叁叁点头。 “如果刚才是一级,现在是几级?”徐医生像是在做采访。 “十级。”丁叁叁咬牙。 “好,现在来吧。”徐医生戴上手套,微微一笑。 丁叁叁:“……” 病房外面,要上班的不上班的退休的,通通都等在走廊上,大家又兴奋又紧张,像是马上有大彩票砸到自己的头上,但又怕中途会什么闪失。 连一贯繁忙的首长也等在了门口,看起来比当初戴宪戴均两兄弟出生时都还要紧张。 “没事没事,叁叁自己是医生,肯定没事的。”孙谨这样安慰大家。 众人点头,完全没有深思下去,当 医生跟生孩子有什么必然联系呢?该痛还是一样痛,该撅过去还是一样撅啊。 产房里,两位护士都快要给丁叁叁颁个“英雄母亲”奖了,她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任何凄厉的惨叫,除了闷哼以外,听不到她喉咙里发出的任何声音。 “丁医生太厉害了。” “是啊,这方面也这么厉害。” 丁叁叁内心默念:戴宪王八蛋! “老丁,你行啊,忍得不错。”连徐医生都佩服了起来。 丁叁叁内心默念:“戴宪王八蛋! “再来,用力!” 丁叁叁闭眼,双手揪住床单,手背上青筋暴起,内心狂吼:戴宪你个王八蛋! 一个小时后,随着一个血糊糊的婴儿滑出了产道,丁叁叁的痛苦终于告一段落。 “来,看看你女儿。”徐医生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朝丁叁叁这边递来。 “剪刀给我。”丁叁叁伸手。 护士把剪刀给她,丁叁叁颤抖着手握住,然后稳稳地一剪刀下去,剪段了母女俩的“牵绊”。 “老徐,脐带血一定要帮我保存好。”丁叁叁说。 “明白。”徐医生点头,将婴儿递给护士,让她们去处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徐医生弯腰,把她擦了擦汗。 丁叁叁眼角有盈盈泪光,她说:“我现在很想见一个人。” “那个王八蛋?”徐医生促狭的问。 “我刚才喊出声了?” “对啊,最后一声,我们都听见了。”徐医生笑着,两位护士也默默地转过身去,嘴角上扬。 丁叁叁挑眉,她说:“对,就是他。” “好好睡一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你很虚弱,知道吗?” “好。”丁叁叁闭眼,裹着小被子的孩子被放到了她的身侧,随着她一起推出了产房。 她睡了好长的一觉,梦里她像是躺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一阵又一阵的风吹来,像是海浪一样将她掀起,她像是睡在摇篮里,舒服得不想再醒来。 她听到周围有人在议论那个从她身上剥落的小婴儿,说她长得漂亮,眼睛大大的像妈妈,鼻子高高的像妈妈。有人把婴儿抱了起来,他们互相交谈着,似乎在用最美妙的词夸奖她。 若不是亲眼见到小婴儿的模样,听 了这些话,她估计真的会以为自己生了个观音座下的小仙童了。 渐渐的,声音小了起来,然后病房重归安静。 丁叁叁睁开眼,一室的静谧,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外面早已天黑。 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呼吸声,很弱很轻,但她明显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嗨……”丁叁叁侧头,看着睡在她身边的女儿,“咱们去找爸爸,好吗?” 小婴儿的肚皮一起一伏,似乎睡得好香。 丁叁叁下了床,走了两步,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她抱起床上的小婴儿。这是她第一次抱她,软软的,像是一块儿棉花糖。 “你好小。”她凑近一看,想从她身上找到自己和戴宪的影子。但是她实在小得可怜,她没有看出和其他婴儿的任何不同之处。 “走,让爸爸找找看。”丁叁叁抱着女儿走出病房,朝着外科住院楼去了。 戴宪这边一直是戴均在照顾他,今天下午的时候戴均被姚姚拉去逛商场了,说是要给新出生的小侄女买衣服,所以不在病房。 丁叁叁站在门口,伸手轻轻地推开,里面很安静,只有滴管里药水落下的声音。 戴宪虽然恢复了清醒意识,但不能下床不能乱动,只能躺着睡觉。戴均告诉他,他女儿在今天早上七点出生了,五斤六两,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宝宝。戴宪一激动,差点把针管蹭掉了,吓得戴均把救护铃按个不停,生怕他一冲动就要去见她们母女。 戴宪此时完全不想睡觉,他又激动又自责,一想到她最艰难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他就想自己结果了自己。可一想到女儿出生了,软软的一个小生物在等着他,他又舍不得死了。 病房门被推开,他瞬间睁开了眼,听脚步声他知道这不是戴均。 “你醒啦?”丁叁叁抱着一个小包袱进来,笑着看他。 戴宪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你别动,我们过来。”丁叁叁说。 “叁叁……”他嗓音粗哑,像是破锣,难听死了。 丁叁叁抱着女儿坐在他床前,歪了歪方向,将女儿的小脸对准他:“你看,她出生了,长得好看吗?” 戴宪眼眶湿热,几乎看不清他的女儿长什么样。 “喂,我今天都没哭,你还好意思哭啊?”丁叁叁笑着嘲笑戴宪,眼角有泪水滑落。 “好看 ,她长得像你一样好看。”戴宪哽咽着说。 “是吗?我都没有看出来她到底像谁。”丁叁叁笑着,光洁的脸蛋儿上有两道浅浅的泪痕。 “叁叁,对不起……” “不说这些,你对不起我也不是一两次了,我习惯了。”丁叁叁摇头,将女儿放在他的枕边。 “你别放在这里啊!”戴宪几乎要尖叫出声,难得这样惊恐。 “啊,你不喜欢她吗?”丁叁叁一头雾水。 “不是,不是,这里东西这么多,碰着她怎么办?”戴宪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可我抱累了,手好酸。”丁叁叁撇嘴。 “你给妈妈打电话,给他们随便哪个打电话都可以,让他们来帮你。”戴宪一头汗水,急出来的。 丁叁叁抿唇微笑:“你也有这么害怕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你是金刚呢。” “老婆,咱们的账以后再算行吗?”戴宪谄媚一笑。 “不行。”丁叁叁把女儿往戴宪身边移动了一下,让父女俩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戴宪连呼吸都放轻了,唯恐惊到了这个小小的人儿。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丁叁叁捉弄完他,终于说了句实话。 戴宪近距离的观察这个小女生,她的睫毛好长,像是洋娃娃,鼻子高挺,有些像他,嘴巴小小的,有时候还咂咂嘴,似乎是在回味什么。 “她的眼睛一定像你。”戴宪说。 “为什么啊?”丁叁叁撑着脑袋,看着父女俩。 “因为其他的好像都像我。”戴宪咧嘴,十分不客气的说。 丁叁叁嗤笑一声,说:“胡说八道。” “真的,你的眼睛最漂亮,她一定会像你的。”他抬头,收敛了笑意,十分笃定的说。 丁叁叁愣了一下,莞尔一笑,如春风拂面。 “以后多了一个她,害怕吗?”戴宪问她。这是丁叁叁之前最担心的部分,他在享受当父亲的同时不得不关注到她的感受。 丁叁叁想了一下,说:“她这么小,往哪里一放都只占到不到一平米的地方,应该不会过分干涉我们的生活,而且……”丁叁叁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新生物”,说,“这么可爱的小人儿,应该不会恐怖到哪里去吧。” 戴宪听后,忍不住提醒她:“你要对她好才行。” 丁叁叁扬眉:“我对谁不好?” “我的意思是,你要对她像对我一样好。” 丁叁叁顿住,戴宪又开始冒冷汗。 她摇头:“我做不到。” “叁叁,你……” “她以后会找到像我爱你一样爱她的人,这样独一无二的爱就由那个人给她吧。”丁叁叁伸手阻止戴宪要说的滑,她说,“我给你的爱,和任何人都不同,包括这个小东西。” 她会爱她,抚养她,教育她,培养她,教她怎么去做一个独立向上的人,教她去认识这个世界,不必有太大的野心去改变它,只要她学会怎么样让自己开心就好。 她会和她亦师亦友,一起成长,看她长大,陪她的爸爸一起变老。 她亲手剪掉脐带的那一刻就剪掉了她们之间最明显的“牵绊”,这个小到还没有戴宪手臂一般长的小女孩儿,她已经是个独立的人了。 戴宪抬手,丁叁叁走过去。 “弯腰。”他说。 丁叁叁笑着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是这样吗?” 戴宪嘴角上扬:“当然是。” 他很高兴她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像是在意料之中又像是在意料之外。 他侧头看呼呼大睡的小女孩儿,忍不住想到:小东西,对不起了,爸爸拥有了对你妈妈的绝对占有权,就算是你也分割不开我们俩。不过……不要害怕,你看妈妈她看你的眼神,你只要睁开眼就能读懂那里面满满的爱意啊。 病房里,一家三口终于实现了历史性的会晤。 而另一边的病房里,新上任的小舅舅十分惊慌,他发现妹妹和外甥女都不见了! “妈,你说叁叁会不会得了产后忧郁,抱着我外甥女去干傻事去了啊!”丁一泽惨嚎一声,自责自己下楼吃顿饭的功夫就搞丢了两个亲人。 “不不会吧?”丁母结巴了。 “你不是说叁叁一直不想要孩子吗?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啊!”丁一泽继续危言耸听。 “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打电话,喊大家都来找人啊!” 妇产科,鸡飞狗跳,来往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家子,产妇和婴儿一起丢了?难道现在的人贩子都搞母女套餐了吗!不得了,赶紧去看看自家的怎么样! 一贯安静的妇产科,霎时间喧闹起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