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冬暖何所夏凉》 Chapter 1 飞机在跑道上缓慢滑行,远方的埃菲尔铁塔一如既往的灯火璀璨,我转回身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慢慢呼吸,总是要忍受一些事情,比如飞机起飞,比如,回国。 良久之后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咦?”沈晴渝推门进来,“安桀,你在家啊?” “恩。” “一直呆在书房吗?中饭有没有吃?” “吃过一点。”我随口应着声,犹豫着要不要先回房间,或者再等等她可能马上就走。 沈晴渝从书柜抽屉里拿了一份文件,“阿姨现在还要出去,晚上跟你爸爸可能也不回家吃饭。”她看了我一眼,“那你看书吧,晚饭记得吃。” 我点了头,她开门出去。 “郗辰,你怎么也在家……” 书房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声音,远远近近,无心细听,秋天的凉风吹在人身上催人入眠。 不知道叶蔺这个时候在干什么?他说要去跟朋友打球,每次周末总是忙得见不着面。 很久之后感觉有人叫我,由朦胧中转醒看见沈晴渝站在面前。 “抱歉安桀,把你吵醒,阿姨想问你,你有没有动过一份文件?跟这份差不多,都是黄封面的,放在那个抽屉里。”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 “那就奇怪了,肯定是在那里的,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我俯身捡起滑在地板上的书,挑了两本厚实的画册打算回房间。 “安桀,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你动了动,放哪了,又给忘了。” 我摇头,“我没有动过。” “没道理的,今天就你一人在书房啊。” 我开门出去时却被她拉住,“等等,你这孩子怎么——哎,阿姨真急用,你没看到过,也应该帮忙找找是不是?” 我被她扯得有些难受,“你不要拉着我。” “我说你——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老是这种态度。” “请你放手……” “你是不是故意把文件藏起来为难阿姨?” 因为心理上的洁癖,所以我顾不得是不是失礼,用了点力抽回手。 “等等,你别走!” 我不知道她为何总是要来找我的麻烦,明明是她让父亲抛弃我妈妈,让我觉得很难过很委屈。 “你给我站住!” 她追上来抓住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我从小就怕这种突然的大动作,所以下意识地用力推开她,事情发生的措手不及,沈晴渝向后跌去,后面是楼梯,我一惊,“小心!”我想抓住她的手,可是根本就来不及!! 我看到她跌下去,我听到她的叫声,可是我的脚步定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我听到有人跑过来。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你对晴姨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的手在发抖,我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我看不清楚他是谁,可是,你可不可以拉我一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要伤害她…… “啪!!” “小姐,小姐。”耳边有人轻轻唤我,我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 空服人员俯下身,“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非常不好。” “我没事。” 这是第几次作这个梦了?十次,十五次,还是更多? 我抬起手看自己的掌心,有些冷汗,还有些颤抖。 唯一的目击证人认定了我是凶手…… 是啊,我让她的孩子胎死腹中,我杀了跟我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亦或弟弟弟。我也受到了惩罚,她的美丽外甥打了我一巴掌。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打巴掌,只觉得很疼很疼。最后,简震林给我一张卡,去了法国,六年。 终于还是回来了。 我深呼吸,望着计程车窗外冰冷的冬日瑟景,这里是中国,是我的故乡。 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踏足这里,可是母亲的一通请求还是让我回来了。 她希望我回简家。 Chapter 2拒绝朋友莫家珍的接风邀请,直接回了简庄。 简家庄园,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与回廊,茂密葱茏的欧式花园以及极尽奢华的游泳池。一切依旧,却已陌生。 按了门铃,因为没有钥匙。 开门的是一个有点年纪的老太太,她看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请问找谁?” 确定自己没有走错门,“我找……简先生。” “先生不在。”老太太顺势要关门。 “林妈,是谁?”低沉内敛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身体蓦地一震!我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点发抖,然而嘴角却不由自主笑翘起来。 优雅修长的身影踏至门口,我一直在等着,等着他抬头看到我的瞬间。 震惊!那双有如黑夜的冷眸深处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对,是该震惊的,毕竟我回来了。 “简安桀?” 我抚下头上的帽子拎起行李径直走了进去。 “席先生?”佣人疑惑地看着自行入内的我。 “她是简叔的女儿。” 女儿……我眯了眯眼睛,心中不免有些自嘲。 感觉手上一轻,席郗辰走过来接了我的行李。我低下头看到那只对于男人来说略显白净的手,“你的手很漂亮。”我说。 若有所思的眼眸望向我,我微微一笑拾步上楼。清晰记得二楼的第三间是我的房间,开门是熟悉的清一色黑,只是中间夹杂了许多不该有的东西,玩具车,积木,颜料,画板……地板上,床上,桌面上都是。 我倚向门框,看了眼身后的人。 “玉嶙好像很喜欢你的房间。” “玉嶙?” “你的弟弟。” 胸口忽然闷得有点透不过气来,我想其实我实在可以去找姑姑一起过圣诞节的。 “你要不要睡客房?”声音冷清。 “客房?”我笑了笑转身拿过行李,向楼下走去。 席郗辰从身后拉住我的手,这个举动让我浑身一颤,“放开!” “要去哪,回法国吗?”他的话问得有些急迫。 我拉下他的手,“放心,我会回法国的,虽然不是现在,但是很快。” 他看着我,目光冷沉。我别开头,“明天我会来见他。” “你父亲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他的声音波澜不禁,“你可 以等一下。” “不用。”这样的对话让我意识到,即使我曾经在这幢庄园里生活了十七年,但是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过客,“更何况这么晚了,我也得去找地方住是不是?” 他停了三秒说,“如果你的意思是你只想住自己的卧室,那么我会叫人收拾。” “怎么?我上面的话让你产生这种想法?”我轻哼,“收起你的自以为是。” 忽然,他向我挪近一步,下意识地我向后退开一大步! “你……怕我。”这是一句肯定句。 我扫了他一眼,“你可真幽默,席先生。”与他擦肩而过我毅然走向玄关。 “对了,席郗辰,”走到门口时我又回头笑道,“你一定要摆出这么高的姿态吗?” 走出门的时候外面竟然飘着细小的雪花。 我戴上身后的毛线绒帽,来到以前上高中时必然会经过的公车站牌,径直上了第一辆来的车,不管它会到哪里。车上没有多少乘客,走到最后一个位子坐下。公车安静地前行,发出特有的声响,近黄昏,街道两旁的路灯都已经亮起,一道道光在车窗上折过,忽明忽暗。雪花从窗外吹进来,落到脸颊上,有些凉。 有了一个弟弟,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是觉得没必要,还是真的已经避我如蛇蝎了? “小姐,终点站到了。”司机的声音将我从漫天白雪般的思绪中拉回。 抚去身上的碎雪起身下了车,抬眼望去一片荒野,没想到a市竟然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想了想还是拨了朴铮的电话。那头响了一下就接起,然后是响亮的嚎声,“简安桀!” “我迷路了,朴铮。” chapter3浸泡在热水中的身体总算有了些须暖意,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开始慢慢放松下来,变得有些恍恍惚惚。 听到狂乱的敲门声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我爬起来披上浴袍走出去。 “还以为你在浴室里玩自杀。” “生活这么美好,给我一个自杀的理由。”取笑候在门口瞎紧张的朴铮,“我要睡了,累。” “知道累还跑去那种鬼地方。” “其实,”我认真道,“说真的那里的环境挺不错的,我建议你去买几块地,等哪天我们市有七环八环的时候你就成百万富翁了,就算不能成富翁那至少也是一个地主。” “贫吧 你。”朴铮笑骂,“不是说要睡了吗?房间里已经全给你换新的了。”忽然想到什么,朴铮特别鄙视地斜视了我一眼,“洁癖真的没有药医吗?” “是的。”眉飞色舞地举手宣示,像是宣示着什么骄傲的事似的,走了两步我回头问,“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跟我说吗?” 刚健的身体往楼梯扶手上一靠,“checkout时别忘记付住宿费,伙食费……” 我的回应是直接转身离开。 睡梦中客厅里传来的声音让我有些头痛,声音不响,稀稀碎碎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即便是小的像翻书的声响都会严重影响到我的睡眠。 实在有些受不住,打开卧室的门下楼,刹那愣住! 英俊的面孔,干净的皮肤,略显过长的头发,配上一身剪裁简洁的纯咖色休闲装,跟四年前的白马王子形象相比又多了几分骑士韵味,自信桀骜,凌力……迫人! 这时客厅里的人也发现了我。 叶蔺的手一抖,资料洒了一地。 我与他就这么隔着一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客厅对视着。 我跟叶蔺,从初一认识,然后相知相熟相恋,六年。 简安桀,饭分我!你不要什么啊,你吃得下那么多吗! 简安桀,喂别睡了,老师下来了!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把关?我也很困啊! 简安桀,你是上天派来克我的吗?为什么我要帮你搬画板,为什么我要帮你扫地,为什么我要帮你做作业,为什么?我要去打球啊! 简同学,看在你还能看的份上,看在你为人还行的份上,我把叶蔺送你了,要好好收藏,听到没有!要是弄没了看我不活活咬死你! 简安桀,简安桀…… 曾经,他的每一句简安桀都能让我心悸,每一句话都让我犹如活在童话里。而现在,我希望他不再有那个能力。 叶蔺回过神,“什么时候回国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恢复,他开始捡掉在地上的纸张。 “昨天。”我说,希望自己表现得够坦率。 “真是不够朋友,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的。” “本来就不是朋友了。” “是吗?”语气庸懒,夹带讽刺。 站在客厅另一处的朴铮终于回神,走过来,“安桀,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我无奈地叹息。 因为朴铮的热情提示,叶蔺看了眼朴铮又看向我,审度的眸光异常深沉,“没想到你跟朴铮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这似乎与你无关。”我平淡道,我与朴铮的关系知道的人的确不多,不是刻意地隐瞒,只是不刻意地去说明罢了。 至于现在的情况,我知道穿着一件睡衣出现在一个男人的房子里意味着什么,至少有九成九的人会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朴铮插上话,“那个,安桀啊……” “朴铮,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朴铮看了我一眼,“有,等会。”不再试图解释,转身向厨房走去。他总是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蔺看着朴铮的背影问。 “没地方住。”我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喝。 “别告诉我你们简庄大到连一间空房间都没有让你住的。” 我手指一颤,险些将手中的杯子摔落。 “不渴就不要喝太多水。”他皱眉,随即又懒散笑开,“法国呆了六年总算知道回来了。” 我只是喝着水没作答。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呆在那里,怎么,简家大小姐终于出国深造完毕回来报效祖国了?”见我不搭理,他的口气开始不满。 “我还没毕业,谈不上报效祖国。”不回答他就会一直缠下去,所以我挑了一个最可有可无的话题敷衍一下。 “你还要回去?” “恩。” 他瞥了我一眼,忽然将手上的资料扔在了茶几上,“跟朴铮说一声我先走了。” “好。”不去在意他的反复无常,也没有打算起身相送。 “好?呵,是该好的,对了,有空出来吃个饭。亚俐,挺想你的。”开门,离开。 手中的玻璃杯终究滑落,溅开一地的碎片。 “我跟他也是偶尔联系,前段时间他要买房子,刚好是我经手的一期,所以最近来往比较频繁。”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的朴铮看了眼地面,过来放下早餐,拿了扫帚与簸箕处理地上的碎玻璃。“原本以为你会睡到下午,抱歉,安桀。” “打碎了你的玻璃杯,扯平。”我拉过餐盘,开始慰问五脏庙。 “其实,叶蔺并非他所表现得那般玩世不恭。”朴铮算是实话实说,“他人挺好的。” 我笑笑没说什么,他怎么样,现在跟我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六年的时间可以沉淀一切。 再多的简安桀……最终只化为一句再冷酷不过的舍弃。 chapter4那年九月,母亲送我到附中报到,那个时候的夏天还没有现在这么炎热,滑过树尖的风也是微凉的。在我的记忆里,那时的母亲很美丽,也很安静。 教务处长长的走道上,我站在窗前等着母亲出来。 我的成绩有点偏差,因为身体极差的缘故,从小上课总是比别人上得少,考试也经常是缺考,而之所以能进入a市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也只是金钱万能下的一个例子,但是我并不在意这种事,也在意不了,我的父母更是不会在意。 “原来女生也有买进来的。”一句夹带着明显讽刺的话语刺进耳朵。 我侧头看过去,是一个相当漂亮的男孩子,软软的头发,白净的皮肤,好看的脸蛋以及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说话呀!” “你是聋子吗?!”见我不理,不耐烦的声音马上响起。 事实上我只是在想着怎么回答他,可他的耐性似乎特别少。 “你笑什么?!” “你很吵。”我说,他的声音虽然动听,但当拨高了音调叫出来时却是异常地古怪。 “你说什么?!” 眼神越过他我看向教务处,“再见。” “走吧,安桀。”从教务处出来的母亲温和地向我招手。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叶蔺,很嚣张,也很轻狂。 往后的六年,这个叫叶蔺的男孩打乱了我全部的生活。 相知,相熟,相恋啊…… 浴室里水雾氤氲,我站到镜子前,用手抹去上面的雾气,清楚地看到自己有些苍白的脸,然后,再慢慢模糊。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么自己还会不会接受那样的六年?答案是否定的。 精神上的洁癖以及情感上不可思议的专一让我不轻易接受他人,但一旦接受就不容背叛,如果背叛,便是永远的不再见。 “安桀,电话一直在响,要不要给你递进来?”朴铮敲门。 “不用,我马上就出来。” 收起恍如隔世的回忆,穿上浴袍开门出去。 七个未接来电, 同一个人,没有显示姓名。 朴铮将手机递过来后就去吃他的泡面了,这个人一天要吃六餐。 再一次响起,还是这个号码,我想了想按下接听键。 “简安桀。”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也是熟悉的轻狂。 果然是他,叶蔺。 “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虽然没有质问意味,但是口气却已经听得出来不太好。 “找我有事?”不想浪费时间,既然心里早已经决定不再为他介怀,那么任何的牵扯都显得多余。 “没事就不能找你?” 还是那么喜欢装腔作势啊…… “不方便说话吗?朴铮在你旁边?”语气柔了一些,也有几分试探的味道。 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其实真的没必要了。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你敢挂试试看!简安桀,如果你敢挂,我现在马上立刻出现在你面前砸了你那破电话!”不再调笑,过大的怒火令我有些错愕,虽然从一开始就明白那阴柔的语气下是压抑的不满,却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歇斯底里。 不由自主地扬起一弧浅笑,大概是习惯吧,每次当他提高嗓音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总会觉得特别的亲切,声音的魅力,“那你想说什么?”不再妄图能将这通电话轻率带过,如果我的生命里没有遇上叶蔺,那么在精神上层面上我是不可能会有半点松懈。但是现实是他出现了,而且是出现了整整六年。接受之后,习惯的相处使得他有了改变我的权利,改变了一些我本以为已经在我生命里根深蒂固的东西。 电话那头似乎也发现了自己不适当的失控,“抱歉,刚刚,我想我大概是太累了。”语调又恢复到先前的漫不经心,“能出来一下吗?” “不行。”不想再牵扯不清,而我也不擅长找理由与借口,所以干脆拒绝。 “简安桀!”隐怒的声音,“好,很好,姓简的你总是有法子让我觉得自己在犯贱!” 没再等我回答,电话被挂断。 紧握手机的手有点痛,我知道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能容忍被拒绝的,那么,这样挺好。 chapter5家珍的电话下一秒就进来了,“天!总算没占线了!他打来过了?”等了良久见我没有接话,家珍有点紧张,“抱歉啊,安桀。” “没事。”我刚才是有点生气,但 后来想想又觉得索然。 家珍算是挺了解我的,如果不回答是代表着生气,那么我的这句“没事”就代表真的没事,她的语气立刻放松下来,“我是真的真的死命在那抵抗不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的,但是你知道吗?叶蔺那痞子竟然拿裴凯要挟我!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人讲话可以这么阴险狠毒的!” 我拿着手机走进卧室,翻身躺到床上。这个房间是两年前我让朴铮留给我用的,原本以为不会这么快就用到,结果却在回国的第一个晚上就派上了用场。 “他竟然笑得很‘甜美’地诅咒我今年嫁不出去!我下半年就要结婚了,他竟然敢诅咒我,竟然敢……” 我估计她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而这些话是我没有兴趣也没有心情去听的,所以索性就将手机搁在枕头边,抬头看天花板。 冰冷的寒风夹带着细小的雪花从西边的窗户飘进,黑色的纱帐慢慢扬起又温顺落下。 良久听到莫家珍在电话里轻柔了声音,“……安桀,对不起。” 我将电话拿近,“没关系,反正回法国后就会换掉号码。”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六年前到达法国的第一天,父亲打过来的四次,以及另外的一些情况。我的号码向来只有母亲、朴铮以及朴铮的母亲即我在芬兰的姑姑知道,而家珍也只是这次回国后才告知的,再多就得换了。 “明天一起吃个饭吧,林小迪坐东。” 林小迪算是我高中生涯里的另一个稀奇朋友,后来嫁到了台湾,我当时因为考研在即没有参加她的婚礼,对此我始终有点愧疚,毕竟林小迪一直真心将我当成她的挚友,而这样的人在我生命里可以说是寥寥可数的。 我跟林小迪最近的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林小迪和莫家珍来欧洲旅游,我导游。 “她怎么来a市了?”我的声音有点哑。 “我一跟小迪说你回来了,她就立马从香港转机飞了a市。”家珍笑道,“要不是知道那女人已经结婚了,我可真要以为她是同性恋看上了你呢。” “乱说什么。” “呵,那出来吃饭吧,难得一次,真的,而且裴凯也在那吵着要见见你这个大美女。” “又不是没见过。”我跟裴凯并不熟络,但因为家珍的关系,还能说上几句话。 “在他眼里,除了我所有的女人都是美女。”家珍半开玩笑,随即问我,“可以吗,吃饭?” “能拒绝吗?” “九成不行,小迪在那放话说要是你不来她就跟你翻脸,啧,人家一小姑娘上下两次飞机就为了来a市请你吃顿饭也真算是有心了。” 我想了一想说,“那好吧,明天我跟朴铮一起过去,时间地点你跟朴铮说就好了。” “行,回头我跟朴铮交代去。”顿了一下,家珍踟躇着,“还有,那个叶蔺和杨亚俐也都会过去。” 我轻叹,“没事的,总是要见面的。” chapter6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雪覆盖了整个城市,空洞与寒悚袭击着此时正站在这个城市里的我,感觉到胸腔中曾经想要再一次跳动的东西又慢慢死去,就像一抹妄图想要在冬日古老枝条上长出的嫩绿新芽。 安,你就像深冬里零下几百度的冰雪,浑身带着寒冷,却也是最不堪一击的。 说这话人在几年前被罂粟夺去了生命。 第二天起床发现有点小感冒,要朴铮给我熬绿豆蜜糖粥,结果粥没喝到反倒被灌下了四五颗药,直搅得胃发恶。 “我说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现在是十二月份又不是阳春三月!竟然给我开着窗户睡觉!那外面可是零下十几度哪!”高亢的环绕立体声配上粗犷的体型,极具威慑力。 说实在,会这样跟我说话的大概也就只有朴铮了,但是很温馨。 姑姑曾经说过,我们家安桀只有对着朴铮的时候才算是有点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模样,而不是六十二岁的欧巴桑模样。 当我和朴铮来到饭店的vip包厢时,裴凯林小迪他们已经在了,家珍正在吆喝着服务生拿白开水,看到我们进来老远地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林小迪异常激动地跑过来抱住我,气势蓬勃地表达了一番长久以来对我的思念之情以及怨恨之心,所谓怨恨就是为什么把电话号码给了家珍而不给她。 “安桀,给你介绍个人。”小迪说完朝我眨眨眼,转身招来坐在沙发上的男子,“这是瞿魏,我老公。” “瞿魏,这是简安桀,我最好的朋友。‘见到你很高兴,见到你也很高兴’之后,大家都是朋友了,不必拘束,坐下来好好聊聊,培养培养感情,我呢去帮莫家珍点菜,那家伙肯定又点了一大堆海鲜,我最恨的就是海鲜!”说完虎虎生威地朝莫家珍走去。 瞿魏无奈摇头。 “小迪永远都是那么精力充沛。”我由衷地说。 “是啊。”瞿魏笑道,“久闻大名了简小姐,小迪可经常提起你。”他伸出手,我愣了下没有伸手相握只点了一下头,瞿魏也不觉尴尬,大方地放下手。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文雅男子。 “听说你日前在法国留学?” 我笑笑点头。 “一个人在外面求学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其实没怎么求学,说穿了只是求生而已。 此时,叶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杨亚俐。 男的俊美爽朗,女的美丽大方。 “怎么现在才来啊?”抱怨的是林小迪,“我道你们俩是嫌我这小桌子小碗儿的上不了台面索性就不来了呢。” “不就晚了几分钟,林小迪你至于吗?更何况又不是不知道这a城是从早到晚在那塞车的。”上挑的轻雅嗓音,带着一贯的不羁。 “我们也是车子过来的,怎么没给塞着,就塞着你们的啊。”小迪完全不客气。 叶蔺还要回嘴,被身后的杨亚俐拉住,“好了好了,你就别跟小迪斗嘴了。”转身对林小迪说,“你也就别糗叶蔺了,他也是急着赶过来的,前一刻还在开会,再说了不是还没开席吗。” “啧,这都还没嫁过去就一个鼻孔出气了。”小迪嗤笑,也不管要不要给人留点面子。林小迪向来随意,如果说莫家珍是大气中带着点狡诘与做人该有的世俗和虚伪,那么林小迪就是全然的大气了,不含丝毫的杂质,只有最直接的纯然与坦情。 杨亚俐的眼神有意无意往我这边看来。其实她真的没必要那么在意我的,毕竟她所在意的人现在确确实实地只呆在她身边而已。 我神态自若地向杨亚俐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却在转开之际碰触到那双清冷轻佻却又充斥着满满讥诮与嘲讽的阴冶眼眸。 我承认因为这个眼神自己有一瞬间的震慑以及微微的心痛。走到沙发前坐下,承认,却不允许有下一次。 “嗨!”裴凯走过来坐在了旁边,并将一杯温水递来,“朴铮说你感冒了。” “谢谢。”我接过水杯,“只是有点头痛,不碍事。” “如果严重就来我诊所挂瓶点滴,这样好起来比较快。” “好,谢谢。”对于他人的关心还是有点不适应。 “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虽然大家好几年没见面了,但毕竟都是 Chapter 8下午,朴铮过来帮我办了出院手续。 在此之前,林小迪莫家珍也都过来了,闹腾了半天,我嫌烦,就让她们先回去。 坐在朴铮的车上,终于吃到绿豆蜜糖粥喝,“不够甜。” “四大勺糖哪,小姐!”专心路况的朴铮不免睨我一眼。 “我喜欢甜的。”想想又补了句,“越甜越好。” “怪了,小时候没见你这么爱吃甜食啊?” “最近几年开始喜欢的。”我笑道,“法国的甜点真的很好吃。” “你呵!对了,”朴铮从西装口袋里掏着一叠纸张递给我,“明天下午去上海的飞机票,还有,后天早上去法国的飞机票,一定要这么赶吗?回来还不到四天。” “四天够了。” 抵达朴铮公寓时天已经暗下,我下了车,朴铮去地下车库停车。我将背后的帽子戴上朝公寓大门走去,结果还未等我跨出一步身后一双手臂将我硬生拉回,过大的力道使得帽子在转身之际滑落。 一张过于炫目的漂亮脸庞映入眼帘——叶蔺! 路灯的幽暗光线映在脸上,平日里的潇洒狂荡已经不在,此时的他,有些憔悴,有些落魄,一双轻佻的桃花眼布满血丝。 在惊吓过后我试图挣脱被他拉着的手腕,却被抓得更疼。 “叶蔺?” 话没说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秒唇被炽热的吻堵住,柔韧的舌尖侵入,恣意翻搅,辗转厮磨,感受着他的体热侵染着自己,疯狂,不顾一切,极度的压抑与决绝,带着激烈的索求,仿佛要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泻在这个吻中。 我的脑子空白一片。 片刻后他将头靠在我微抖的肩膀上,呓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不要我了吗?”声音有点凄凉。 像是受到了蛊惑,我抬起手情不自禁地抚上那头柔软的黑发,带着些许眷恋与放任。 叶蔺的身子一僵,抬眸看着我,眼中有东西闪过,亮丽激悦,慢慢地他低下头再一次接近我的唇,带着份诱惑轻轻舔舐,由浅入深。 冬日的冰冷寒气由不知何时解开的一颗衣扣间渗入,身体一颤,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我用力将他推开——叶蔺有些措手不及,狼狈退后一大步,身子颓然站立,盯着我,“简安桀,你还要不要我?”魔魅的甜腻嗓音,试图瓦解我所有的抵御。 这个狡猾的男人啊! 终于,我开口,“叶 蔺,别玩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无法也无力去揣测他的动机,他的心思永远都比我缜密。 他的表情有点受伤,看着我的眼神深邃莫名,“简安桀,我爱你。” 我心猛地一跳——这样的话,现在真的不应该说了。 “我爱你——听到没有!我爱你!”我的平静,至少表面上是的,让他的语气开始不自觉地急噪起来。 “我们已经分手了,叶蔺,六年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很平静。 “我爱你!!”他执拗地说着他想说的话,提高的嗓音是令人眷顾的熟念。 我直视他,“叶蔺,我们已经分手了。”清晰地告诉他这个事实,也告诉自己。 “我不要跟你分手!”我的双手臂被他抓住,近乎于狂躁的声音,“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你分手,我说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你分手了!” “叶蔺,”我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是你说的,要跟我分手。” “是你逼我说的!你不在意我,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你说你要去法国,我害怕!我生气!我说要分手!我想让你紧张,我想让你留下来!可是,可是……”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哑的竟然有点悲戚,“可是你还是去了!”他抬头看着我,“你永远都可以做得那么决绝,那么干脆,干脆到让我觉得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不在意,不爱,就不可能允许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呆六年。 原来一直以来他是这么认为的。这样的不被了解,即使在分开的六年后听到,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叶蔺……”我说得很慢,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也很清冷。 “我爱你,曾经。 你说要跟我分手的时候,我很伤心,真的很伤心。 我是被赶出简家的。 我去找你。 我说我要去法国,被强迫着去那个自己连语言都无法沟通的地方。 我只想找你。 你说‘我们分手,简安桀。’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转身离开的,我到现在还是想不起来当时自己是如何转身走开的。” ——简安桀,你混蛋,你要去法国你就去啊,跟我说什么,我是你的谁啊,说穿了什么也不是!—— “但是,就算你说分手,我还是想你,刚到法国就想找你,不由自主,连自己都 觉得奇怪,但,真的很想……很想你在我身边。 有一次,我终于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 接的不是你。 她说,你不想接我电话。 当时我站在街道上,怎么也想不起回去的路,即使那条路我走过不下十遍,我想问人,却发现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叶蔺,我们在一起六年,不是六十天。刚开始几个月,我几乎天天都梦到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连醒都不想醒来,但是可笑的是,到了晚上我又得服用安眠药才能睡觉。”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给你打电话,其实不应该打的。 但是当时很害怕,我很害怕。我的朋友死了。我在那里唯一的朋友死了。 我只想找你。 这一次之后,让我真的决定不再找你。” ——“叶蔺,是我。” “有事?”长久的沉默之后传来的声音是冷淡到无情的。 “我……想你,叶蔺,真的,很想,我们见一面可不可以?”人是唯一一种有精神感情的动物,尤其在脆弱的时候,特别的想要在情感上依赖某个人,一个在内心深处极其重要的人。 “是吗,你想我?”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讽刺,“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么,恕我不奉陪了。” “叶蔺,我想见你!”抛开了一切自尊与骄傲,生命中唯一的一次谦卑。 “可我不想见你,一点都不想!如果可以,真想忘掉与你之间的一切!”—— 我抬头看向他,他的表情是全然的震惊。 他松开我的手,有些踉跄地退了几步,笑了起来,“简安桀,你好狠,你永远都比我狠!”说完转身向暗处跑去,凌乱的步伐在寂静的马路上显得异常狼狈萧索。 我狠吗?一旦的否定之后就绝不会再去接受,被一次次伤害之后不想再抱任何希望,如果这叫做狠,那么我是狠的,这是一种执着,也是一种病态的偏激,伤人伤己的偏激,却是根深蒂固难以更改。 看着那道最终淹没进黑暗里的身影,心里不可自欺得有些刺痛。 不过,这样是最好的,明知道不再有可能就不要有任何开始。 回过身,竟然看到席郗辰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chapter9高挑修长的身形拉出一道朦胧岸然的影子,俊 雅的脸庞在光影明晦间显得深沉难辨。 这样的夜色中,他的目光有些慑人。 “简小姐。”声音是一贯的冷沉。 我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望着他,没有吭声。 只是今天真的已经足够了,一而再地去应付这些难缠的角色会让人心力憔悴,太过疲惫的心态只希望眼前这个人能早点结束,但显然的——这是我的奢想。 “如果可以,请你拨冗去一趟简庄。”低沉的嗓音停顿了一秒,又加了句,“现在。” 现在?我皱眉,压下心中的恼意,“席先生,你好像忘了,我们约的是明天。” 他的眼底浮一派严谨,直直逼视着我,“现在,我想你应该有空。” “席郗辰,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自以为是。” 他似若未闻,径直说道,“请吧。” 我有点生气了,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会生气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根本是没有必要! “明天上午我会过去。”不再多作停留转身朝公寓大门走去。朴铮应该已经从停车场直接坐电梯上楼,而我的逗留想来又要引起一长段不必要的聒噪,这个又要让人头痛一阵。 “你父亲明天去新加坡。” 脚步硬生刹住! 他是什么意思?告诉我,被简家赶出来的简安桀已经没有随时随地再回简家的资格了,还是想要告诉我,即使是见亲生父亲,那也要看那个父亲有没有空召见? 时至今日,对于席郗辰,我不得不承认,怕他并且——恨他!是的,恨!六年前,他打我的时候,那种刺痛的火热,带着最低贱的侮辱。那一刻,那突如其来的一刻,让我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自尊与骄傲,只能抚着嘴角在地上饮泣流泪! 我回身看向他,脸上很平静,六年的历练让我练就了一身世俗与虚伪。 “如果是这样,那么麻烦你转告我父亲,今晚这点时间也不必浪费在我身上了,至于明天,呵,很巧的我也将会离开这里。”定了定,我笑道,“我想席先生你应该会很乐意帮我传这个话?” 再一次转身离开,席郗辰竟三两步跨到了我面前,我自然是没能料到男生的运动力可以这般迅速,一下子呆在原地做不出丝毫反应,而等我意识到该有的害怕想要退开时,手臂已经被他牢牢抓住。 “你什 么意思?”原本沉静的神情变得难以捉摸。 如果说叶蔺的接近是让我心悸与慌乱的,那么席郗辰的接近就是惊吓与害怕了。 我试图用手臂隔开他,却是徒劳。 “nomdedieu,该死!”下意识低咒出一句法语,“放手,席郗辰!” “放手?难道他抱着你就可以!”他的眼中有着隐忍的愤怒,如果不是这般近距离的直视断然是很难发现的。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愤怒是所谓何来,甚至于觉得莫名其妙,毕竟这种情况下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 “我想你没有资格管我这种事情!” 他的身体一震,凝视着我,眸光黑亮逼人。 再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冷静,“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那么简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明天就会回法国?” “差不多。”明天下午去上海看母亲,后天一早飞法国,不过,我想我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 “差不多?”他的语调回到高傲,“那么简小姐,你今晚一定得回简庄。” “可笑!你拿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个‘一定’!’” “法律上,我是你的表哥。”席郗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森冷了。 这太新鲜了!我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别拿这种无聊的关系来压我!听着就让人恶心!” “很好!我也是……”突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席郗辰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我一眼皱眉接起,“……对……好!” 下一秒他将手机递过来,“你父亲。” 我看着他,又看向那只全黑色的手机,良久才接过。 “小桀,我拜托郗辰去接你,希望你不要介意。”说话的语气生疏客套不似亲人。 “现在能过来吗?”苍老的声音谦和诚恳。 事实上,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前一刻我是真的决计不再回去了,即使回国之前的确想要来解决一些事情,但都无所谓了,当我再一次拖着行李从简家出来的时候,当我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弟弟之后就觉得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收了线将手机递还给面前的人,转身走到路边伸手拦计程车。 他跟上来站定在我面前,“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侧过头看他,然后笑了,“你不是说过我怕你吗?我承认,我怕你。” 席郗辰的眼色暗下,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压抑了下去。 一辆车子停到我面前,没有犹豫,我跨坐了进去。 chapter10在车上给朴铮打电话交代了些事情便闭目养神起来,毕竟接下来要应付的事会让我筋疲力尽。 简庄,还是来了。 佣人开了门,这次倒没有将我拒之于门外,客气地带领我前往书房。 空悠高阔的长廊上,幽暗壁灯,雕木扶栏。 后院,记忆中的簿竹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满园满径的海棠,在这白色的冰雪世界开得异常娇艳—— 来到最后一个房间,佣人开了门,“先生,简小姐来了。” 明亮的灯光,一丝不苟的摆设,满柜的书籍,都昭示着一个成功商人的严谨与威仪。 转头看向站在窗口同样望着我的中年男子,我的父亲,简震林。 “来了。”声音中透着不自然,还有丝紧张在。屏幕上频频亮相又出口成章的简震林竟然会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感到紧张,呵,这可有趣了。 “小桀,一路上过来累了吧。”他走近我慈祥开口。 “还好。” “你坐一下,要先喝点什么?我让佣人拿上来,茶还是……” “不用,谢谢。”在这里呆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他被我的不热情弄得有点无以为继,尴尬无言直到佣人来敲门,“先生,席先生回来了,要请他上来吗?” 简震林转身走到红木桌前坐下,“让他上来。”对我比了比不远处的沙发,“小桀,你也坐一下吧。” “简叔。”低沉的嗓音伴随着开门声而来。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坐下。 “哦,郗辰,回来了啊。”简震林并没有问起我与他为何是分道而来的。 席郗辰走过我身边,与我擦身而过,走至书桌前坐下。 简震林看着我,眼中一再示意着我前去坐下,但我没有,我依旧站着,而且,站得很直。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眼中有着无力感,“小桀……”嘴唇动了动,似是在思虑,最后开口,“我知道,你一定是还在怪我当年的所做所为。” 我有些懵住,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也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及这个话题。 “ 小桀,你今天愿意回到简庄,我真的感到很欣慰。你在外面的日子,一定很苦。这么多年了,我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哪怕是一点点” 这些话听着应该是感人肺腑的,但此时此刻,我能感到的却只有麻木与漠然。 “其实,你不必如此。”这些虚应,这些客套,这些感化人的言词是真的不必用在我身上了,至少现在是一点都不必了。 简震林的脸色有些难堪,试着开了几次口都没有发声,最后他说,“小桀,你是我唯一的女儿。” 这几个词在我的心口划过,不是很疼,但是留下了伤痕。 “爸爸,我知道,我是你的女儿,可是,你还有一个儿子不是吗?”一开口,是再也掩饰不去的讽刺。 chapter11毫不意外看到简震林错愕而狼狈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只是一再地被伤害让我觉得好压抑也好委屈。 “你不该这么说话。”一道声音刺入耳际。 我笑了一笑,“我该说些什么不该些说什么,难道还要取得你的同意不成?席郗辰,你未免管得太多。” 他皱着眉站起身,看着我有些不认同,“六年的时间的确让你改变不少。” 我轻哼了声转向一旁的父亲,“找我究竟有什么事?”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小桀,其实郗辰……” “我想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来谈论他的。”冷冷打断父亲接下去可能要关于席郗辰的言论。 简震林叹息,朝席郗辰点了下头,而后者正以一种让我难以理解的深沉目光看着我。 良久,他从红木桌上抽出一份文件向我走来。我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等着他的接近。 席郗辰将文件递给我,我没有伸手接,只淡淡看了一眼,一份房产让渡书。 上面写着:简氏名下临汀花园房产。 “小桀,这里,毕竟是你自小的家,我想把这房子留给你。” “不需要。”我说,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我已经在附近的区购置了房产,你不喜欢我们……”简震林似乎察觉这声“我们”有些不妥,顿了下再开口,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和你沈姨他们住在这儿,我,他们可以马上搬过去。”最后那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我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面无表情望着他 。 “小桀,那时候将你送去法国,我后悔已来不及。六年来你几乎断了联系,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简震林说着,有点语无伦次。 这个真的是我在商界叱诧风云的父亲?突然地我发现他也只不过是个为世事所累的中年人罢了。六年的时间让他苍老许多。 parttwo chapter12 (1) 留了下来。是的,可憎的心软,瓦解了那份预计的彻底决然。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射进来时,我发觉我在这个家里竟然还能睡得安好。入眼的,是清一色的黑,有种错觉像是回到了从前。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经常生病,总是躺在床上足不出户,因为睡觉的时间多,房间里总是弄得很暗。 手边传来暖意,待侧头看清楚后心下一惊,赶紧翻身下床。 所有不该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都已经被清理出去,显示了父亲的诚意,但是他好像还不能管到他的小儿子到处乱跑。 走到躺椅旁拿起一件外套披上,整个房子开足了暖气,不冷但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我眯起眼看向此时正蜷缩在床角熟睡的小男孩——床褥都得再换过。 突然想起朴铮说的那句话“洁癖真的没药医吗?”不由浅笑,有何不好。 意随心想拨通朴铮的电话,有点放松地靠到落地窗前,“起来了?”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朴铮的语气不佳,的确,他的起床气向来是挺大的。 “哥哥。”软软的,却也没有撒娇的意味。 “安桀,有什么事你就直接给我吩咐吧,别跟我来这套。”再一次证明朴铮这个人完全没有浪漫细胞可言。 “朴铮,可能我会在这里多住上几天,后续的事情就麻烦你了。”看到玻璃里自己醒来有些乱的头发,抬手梳理了一下。 朴铮那边停了片刻,“大概几天?” “不清楚,两三天的样子,机票肯定是得退了,至于母亲那边,希望你出面帮我说一声,她向来疼你,还有,移民的签证,我想现在可能有必要办一下了。” “怎么,他们逼你了?”朴铮的声音刹时冷硬起来。 “逼?呵,没有,事实上,刚好相反。”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平静。 “我会去处理。”顿了一下朴铮说,“若是在那里呆不下去了,哪怕只是一秒,也不要强迫自己。” 我用手指在布满雾气的玻璃上轻轻划画,“你知道,我一向自爱。” “我看你是自虐吧,没事又跑回那去。对了,昨晚我特意送过去的那套床上用品,还满意吧?” “差强人意。” “江南水乡的纯手工高级货,我又亲自清洗消毒了好几遍,啧,大小姐,您还真能挑剔啊 !”他的笑声悦耳动听。 “谢谢你,朴铮。” 朴铮一听乐了,“相对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实质性的酬谢,来来来,本人的信用卡卡号是3359……” 笑着挂了电话。 揉按着眉心,有点头痛,长年积累下来的,倒也不能算是病,只是早上痛地比较厉害,不去在意都不行。 “姐姐!”突来的叫声让我忆起了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孩子在,此时那孩子正抱着枕头坐在床尾,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我,笑得很灿烂。 “昨天你是怎么进来的?”基本上我确定自己是把门锁了,而更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进来我竟然毫无所觉! 小孩眨了眨眼,笑得更开心了,“太好了,姐姐跟玉嶙说话了!” 然后是物体垂直落地的声音。 “好痛。”男孩蹒跚地从地上挣扎起来,“痛,痛,姐……” 看着他笨拙地揉着已然泛起青紫的额头,强忍住想要上前安抚的想法,赶紧由他身旁跨过,径直进了浴室。我想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去适应这份所谓的亲情。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只要不是鬼魂就好。 “是她推我下来的!我的孩子没有了!是她杀了我的孩子!” 真的,只要不是鬼魂就好……扑了几把冷水在脸上,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抑郁,带着点病态,这大概就是脱去所有外衣后的我,真是有够楚楚可怜的! 从浴室出来时,原以为那个小孩已经离开,却发现不仅小孩没走,甚至还多了个大人。 啧,这房间现在成公共场所了。 席郗辰抱着简玉嶙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揉着男孩额头的肿块,脸上含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如果痛,哭出来也没关系。”平日里的冷沉音调多了温柔。 “如果你们想要上演亲情天伦,建议换个地方。”靠着浴室的磨沙门框,不打算再上前。 chapter13席郗辰看到我时眼神闪了一闪,随即又隐下去,起身放下简玉嶙朝我轻描淡显说了句,“下来吃早餐。”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在迟了一秒后习惯性拒绝,“不用。” “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不满,并不明智。”他说。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显然他会错意了,我并不是那种拿自己当 筹码去玩精神战争的人。 他转向简玉嶙,“先去洗脸刷牙,然后下楼吃早餐,恩?”语气柔和,他似乎只有在跟简玉嶙说话的时候方才回归到人性的一面。 “你也一起来。”他抬头对我说。 我想他这句话是对我说没有错,但是那份附带过来的温柔又是怎么回事?想来是一时忘了我是简安桀而非简玉嶙。 不过,我自然是不会跟他们一起的,一是本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二来就算要用餐也绝不会对着一个自己惟恐避之不及的人。 眼角忽然瞄到简家小少爷正一步一步往我这边靠近。 我眯起眼睛,下意识挺直了身子,但却不由自主地探下头来。 “姐姐,一起吃早餐好不好?”口气很可怜,眼眶也红红的,十足十地在博取同情。 但是简安桀的同情心终于没战胜那份倔强的骄傲,所以当那个男孩鼓足了勇气终于挪到我身前试图想要伸手牵我的手时,我刚一触到他温软的手指,便急速地离开了。 “姐姐,”湿润的眼睛看着我,有几分小花鹿的神态。 席郗辰语气降下两度,“你应该看得出来,玉嶙很喜欢你。” 他的话让我一凛,眼神随之黯下去,“呵,喜欢,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来叩谢一下你们的这种廉价恩赐?”已经完全放弃了的东西,现在再拿出了施舍只会让人觉得憎恶。 席郗辰回视着我,深色的眼瞳浮起一抹抑郁。 突然的手机玲声打破一室静默,是朴铮的号码,我想了想向阳台走去,也刻意地不去在意房间里的那两个人。 “怎么了?”朴铮会主动回打我电话必定是有事,只是希望不是母亲层面上的事,那会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是我。” 我一愣,倒也没太大惊讶。 “我知道你不会接我的电话,所以……”声音有些苦涩。 “有事?” 那边顿了三秒,怒道,“不要每次都只会跟我说这句话!”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那要我跟你说什么呢?” “你……”他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惊讶,“我想见你,现在,不要说不行!” “九点,cafetortoni。”他一向没什么耐性,却是出奇地有韧性,想了一下还是应承了下来,最主要的是自己的私心也希望能再见 他一面,在离开之前。 “我说了是现在!”急的时候他习惯用命令口气。 我叹了一声,“叶蔺,你知道,我可以不去的。” 那边想了片刻,最后妥协,“好,九点,我等你。” 按下电话,俯上雕砌的栏杆,外面的风景还是熟悉的,树木,道路,房子。 记得小时候就不怎么喜欢出门,自愿性地对外接触也就是从这个阳台远眺,因为远距离的看,很安全。 这是一种先天性的自我封闭,后来这个所谓的自闭症是怎么好的?好像是不治而愈的。 去了陌生的地方,被迫地去接受,去面对,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与挫败中终于有能力撕扯掉那层脆弱的外衣,慢慢地变得自私,嘲讽,恶毒,无情…… 抚上右手的上臂。 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即使现在想再做回那个自闭又阴沉的简安桀也是不可能了。 chapter14转身回到房间里,席郗辰已经不在,倒在意料之中。只是那个叫简玉麟的小朋友,竟然半趴在床上折被子,动作虽然笨拙,但成果还算过得去,至少比没整理前整齐多了。 “不用弄了,反正用不着了。” 一张俊俏到分不出性别的脸蛋抬起,笑容在听到我的话时硬生落下。 “对,对不起,姐姐。”男孩白净的脸颊泛起一层红晕。 “我吓着你了?”我有些不忍心。 “我,我……”两只小手放在身前绞着衣服,脸袋愈加红了几分。 看来真的很紧张,“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出去玩好吗?”虽然对这个家的人没有好感,但小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我走到床边放下手机,转身向更衣间走去。 “姐姐!”背后传来的童音有点急迫。 我回头,简玉嶙滑下床沿向我跑近几步,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匆匆退了好几步,站定着,看着我,咬着嘴唇,样子很是可怜。 “还有事吗?” 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连忙点头。 “姐姐要出去?” “恩”。 “姐姐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说着又向我挪近几步,不过我想这个动作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我终于禁不住对一个小孩子发了火,“小少爷,我想我没必要向你报告 我的行踪吧。” “不是的,我,我……” 我将双手插进睡衣口袋,换了个姿势站着,将他当成一个小大人一样,“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已经没有多少耐性。 “那个,那个,”身体两侧的衣角已经被绞得起皱,眼睛眨地快要泛出水来,“啊,对了!”快意取代哭意,欢乐无比地朝我露出一个笑容,并且再一次无意识地朝我跑近两步,“哥哥说如果姐姐要出去的话可以让司机大伯送,恩,恩,就是这样,呵呵,这下子就应该没有问题了,呵,呵,”说到这儿眼睛飞快地瞟了我一眼,“不怕,不怕姐姐会迷路了。” 小孩子的话说得有些乱七八糟。 “好了,我知道了,没有其他事了吧?”对眼前这个小男孩,我已经使出了很大的耐心。 “没了没了。”简玉麟笑着跑回床尾套上拖鞋,“那我去刷牙了!”咧着嘴,蹦跳着出了房门。 基本上,我确定自己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就是说,我应该没有答应或者应承下来什么事情,但就这么几句简单的话还是让这个六岁的小孩子雀跃不已。 席郗辰说的没错,简玉麟喜欢亲近我。 chapter15换好衣服出门,对面楼道上席郗辰也刚好从他的卧室出来,开门的动作见到我时停顿了一下。 先前的休闲装已不复在,一套正统讲究的黑色西装,衬托着高挑修长的身形,无形间散发着深沉淡郁的气息,我眯起眼打量了他一眼,最后笑了笑率先下楼,他跟着下楼,两人隔了十步的阶梯。 面对他,我隐隐都会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害怕、厌恶、逃避,众多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最后却只是微笑,我都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 “要出去?”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走得很慢,刻意的慢,自约地与我保持着那十步的距离,不走近也不拉远。 见我不答,他又说道,“我送你,顺路。”语气很平淡。 我径直下楼,没有回应他,因为没有那个必要。走到一楼看到佣人已经将早点准备好,这里的一切我都很陌生,包括早餐,包括餐桌,包括人。 “席先生。” “林妈,麻烦你带玉嶙下来吃早餐,他在二楼。” 我轻笑了一声走出玄关,别墅门口有司机等着,看到我过去开了车门,“不用麻烦,我不是这里的人。”我丢了一句,从旁边绕过,直 接走向住宅区的那条林荫大道上,这是一段下坡路,两旁都种满了低矮的蔷薇科植物,一到夏天,艳丽多姿。 百米处是那个熟悉的公车站,已经有人在等车,大凡是学生,穿着xx附中的制服。 我走过去挑了一个人最少的位置等车。 十分种后,一辆白色车子从下坡路行驶而下,经过站牌,在第一个十字路口熟练左转,消失不见。 我微微一笑闭上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忽来的阴影遮去了我正难得享受着的冬日阳光。 睁开眼睛,不期然撞进了一双深黑眼眸中。 席郗辰身上没有危险的讯息,可是,他在生气?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但隐约地蕴涵着某种生气的成分。 “走吧。”他说。 我收起一切情绪,摆出最自然的姿态,“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我侧头看向三米开外的白色车子,去而复返,这可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并不。”他竟然回答得一本正经。 “你可真有空闲。” “我送你,公车不适合你。” 这观点可有趣了,“呵,席郗辰你高贵。”既优雅又高贵,而,就是这份高傲让我觉得难以忍受。 他的眉头拢起,“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停了停,笑道,“我可不觉得我们有熟悉到能了解彼此想法的程度。” 他眼中有不赞同,“逞一时口舌能让你觉得快乐?” 我一愣,哼道,“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种喜好。”这话中讽刺的成分显而易见。 不过细想下来,这般逞斗似的言辞语句并不是我会说的,淡凉的心性让我养成了惜字如金,却每每在面对眼前这个人时频频恶言相向。 “简安桀,六年的时间,我该庆幸你变得能说会道,还是惋惜你竟然变地如此尖酸刻薄?”他的口气里有种隐秘的心疼,虽然我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我变成什么样似乎都与你无关。” 他看着我,冷静自持的表情不变,下一刻,双腿跨前一步拉住我,拖着我往路旁边的车子走去,他的手抓得很牢,我一时挣脱不开! 我有些恼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认为你会自愿上车。” “哈!很高兴我们意见一致!” “你的固执可以不必用在这种地方。” “席郗辰!”甩不开他紧固的手。 “不要闹了,好不好?”他忽然停步,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倾身过来附我耳边低语,这样的距离简直是暧昧了,而他的声音也像是在跟简玉嶙说话般,温和轻柔,甚至,还有一丝不一样的情绪存在。 对于他的又一次搞错对象我感到无所适从,也有点恼羞成怒,“席郗辰,你的行为,根本没有意义!”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没有意义吗?”他静静凝视着我,像在自语又像在对我说,说完淡淡一笑,那笑容看起来竟然有点惨然。 番外一“哥哥,早上好。”简玉嶙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因为是暑期,所以妈妈照惯例答应他到表哥这里住一个月。 席郗辰放下手中的报纸,将一杯牛奶推到右手边的位置,“乖,先吃早餐。” 小男孩爬上椅子,“可不可以不喝牛奶?”皱起漂亮的眉头,略显厌恶地看着眼前那杯白色液体。 “恩,可以。”淡淡的声音很好说话的样子,“晚上再喝。” “噢,又是这样!” 温煦的眼眸带着笑意,“不喝牛奶那么把粥喝了。” “哦好!”小男孩马上坐好,乖巧地拿起旁边的白粥喝起来,比起牛奶,白粥简直就是圣品,这是简玉嶙幼小心灵里的第一大观念。 “啊,对了!”脑袋抬起,转向表哥,“哥哥又要去那个有大铁塔的国家吗?” “恩。”漫不经心。 “那么那么,这次能不能带玉嶙一起过去?”美丽的小桃花眼开始发出企求之光。 “想去?”声音散漫,拿起旁边的另一份报纸翻阅。 “恩恩恩!想去想去!” “恩。”心不在焉。 “啊!?答应了吗?!真的可以带玉嶙一起去吗!太好了太好了!” “恩,不可以。” 咚!脑袋撞击桌面的声音。 法国的夏天温和而亮丽。 塞纳河蜿蜒地穿过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巴黎城,河流沿岸,景色秀美别致,一景一色浑然天成,犹如一幅再动人不过的现代诗卷。 一名黑衣男子闲散漫步于河畔,冷漠的神态,淡然的气质,出众的外型,即使在这纸醉金迷的巴黎,依然会引来一些人的回顾。 事实上,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不下二十次,五年的时间,二十次,算多吗?想到这里,他不由泛起一抹苦笑。 席郗辰回到下榻的饭店已是下午两点,洗了澡换了套休闲装。 年屹过来敲门,“elvis,晚上一起吃晚饭?” 席郗辰侧身让他进来,“有事?” “是,这边公司的老总要请我们吃饭。” “为什么?”席郗辰敛眉,他一向不喜欢应酬。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不过,据说这位ceo是个法籍华裔,想要借此增进一下咱们华人之间的感情,啧,这个理由可以接受吗?” 席郗辰自然不会理会年屹的瞎掰,“我有事。”意思是不能去。 年屹看了他一眼,“elvis,我一直想不通,公司里的事你向来都是懒得管,为什么独独对出差这件事那么……也不能说感兴趣,不过,至少你从来没有拒绝过,对吧?”这是重点。 “晚上你一个人过去?”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但显然得他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年屹瞪了他一眼,“你有事,我能怎么办,只能一个人去,谁叫我这么命苦,摊上个上司不喜欢应酬。”然后笑得挺暗昧的,“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怪了,每次到法国来都能消失个半把月的。” 席郗辰一笑,“那么晚上辛苦你了。” 年屹摆摆手,“算了,跟你讲话太累。”想他年屹在商界也算是打拼了好几个年头的老将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偏偏这个席郗辰让他颇为摸不着边际。 年屹站起身,两手搁置后脑勺,晒晒然跨了出去,“辛苦啊辛苦,反正在吃苦的总是我。” 送走年屹,他回到客厅,站到落地窗前,漠然注视着远方,眼中没有丝毫情绪——也许有,只是,藏的太深了。 傍晚时分的巴黎是美丽的,灿烂绚目,处处散发着艺术气息。 “安,要出去?”略显高大的俄罗斯女孩从浴室里探出湿漉漉的脑袋问。 “恩。”简安桀应得有些不经心,拿起桌上的凉帽开门出去。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虽然已是太阳西下,但她还是习惯性得戴上帽子。这样的时节她是喜欢的,一点都不冷。 简安桀略显高挑的身影在霞光下被拉得有点孤寂与落寞,暗色系的连衣裙衬着一张苍白到几近病态的素颜。 “遵循那错望的道途, 我踩到荆棘,才晓得它们不是花朵……”(《泰戈尔诗集》) 女孩的路程没有特定目的地,如果中途看到街头艺术她会停下来欣赏,然后在离开时把零钱放进他们的高礼帽里。 “先生,需要画一张吗?”红色长发的街头画师笑着征询。 “可以画风景吗?”低沉的嗓音,说的是有些不太熟练的法语。 “oh,这样的要求还没有人提过呢,先生。”画师的语气虽是有点惊讶,但听得出他已欣然答应。 男子走到桥栏处,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那里的长木椅上是一阕寂寥的身影,“风景……包括人。” 简安桀从河岸的木椅上起身,拂去群摆上的木棉花絮,她该回去了,否则她们又会向宿管员报告她的晚到,那将会很麻烦。 chapter16手腕开始被抓得越来越紧,甚至有些发疼,“席郗辰!” 面前的男人看着我,不再言语,没有动作,却也没有松手。 “席郗辰,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发誓自己这辈子没这么大声过。 终于,他开口,“厌恶吗?”他伸出空着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感觉到一股冰冷激颤全身,但这一刻我却奇异地做不出丝毫反应,比如说避开,比如说狠狠打掉那只让我深恶痛绝的手,而是傻傻呆愣在原地,“你到底……” “如果是这样,那么,再多一点也无所谓。”他忽然像想通了什么,声音平静,“走吧,你不是有要见的人?” 我对他的自以为是咬牙切齿,“席郗辰,你听不懂人话是吗?你的行为简直——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你不该来惹我,你,你也不应该会来惹我!” 他垂眸,只说,“走吧,你要迟到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气极。 “那么,”他的眼神暗下,“不理也没关系。” 如果杀人可以不用坐牢,那我现在一定一定会杀了眼前这个人。我恨恨瞪住他,“席郗辰,我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以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更不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惹我?但是,我拜托你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正想再一次挣脱掉那双手,突来的晕眩感涌上额头,下一刻便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感觉有人把我抱起,隐约间闻到一股干净的带有淡淡薄荷香的味道。 醒来时是在医院,又是在 chapter12 (2) 儿其实曾经想要自杀过,那你有没有跟他说你这个女儿甚至还是右手残废的!” “什,什么?!” 我轻轻将照片上的灰尘抚去,“为了我好,为了我的未来?多么动听的借口,多么感人肺腑的言词,你何不直接说你想要利用我来帮你获得更大的利益岂不真诚,也许,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觉得恶心。也许,这样,我还会大发慈悲反过来帮助你也说不定。” “安,安桀,你说你什么?残废……”沈晴渝走过来想要拉住我的手。 我甩开她的碰触,“滚开,不要碰我!沈晴渝,你明明心里恨不能将我撕碎,却要装出一副善良的模样,给谁看,不累吗?!” 沈晴渝有点着急了,“安桀,当年指着你说是凶手,是阿姨不对,阿姨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不,那个孩子,是我杀的。”我冷笑着,“那个孩子,是我的错。不过,沈晴渝,你少给我在那摆出这副模样,看着就让人讨厌!我唯一亏欠的就是那个生命!我说了,是我的错,但是,我不认为我有亏欠你们什么!” 一一扫过眼前的人,震惊的父亲,不可置信望着我的沈晴渝,以及坐在沙发上一直垂着头的席郗辰,“你们——我从不亏欠!” “小桀,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难道你们联合起来想要将我用作政治联姻的筹码,我也不声不响!很抱歉,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简安桀!我不会再软弱无能到任由你们丢弃利用!” “不是这样的,小桀。爸爸真的只是想要为你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让他来照顾你一辈子。” “好笑!六年来我都自己照顾着自己,尚且活着,没理由现在要找个人来作践自己!” “小桀,为什么你要这么偏激呢?”简震林的身体颤抖得犹如寒风中的枯叶,“还有,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右手会残废?” “爸爸,我有时候真想——杀了你。”哈!这种廉价虚伪的话现在听来只会让人更增那份恨意! 简震林狼狈地看着我,错愕不堪。 没想到呵,事情竟然会提早结束,还是以这种方式,不过,也好,我走到简震林的面前,拿出那张一直放在口袋里的信用卡,将它扔在地面上,“这是还你的,里面一分都不少,以后,我与简先生您,不再有任何关联。” 转身离开,背挺得很直,携带着最后一份骄傲, 证明着这一次简安桀并不是被赶出简家的!走出长廊,任由冰冷的雨点打在身,麻木地穿过花园,拉开那扇具有象征意义的铁门,我想,这次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小桀乖,爸爸买了深汀的庄园,明天我们就搬过去好不好?” “妈妈,为什么要在花园里种竹子?” “因为簿竹代表着四季的永恒。” “小桀的房间很漂亮啊。” “朴铮,是粉色的。” “小丫头很喜欢这个阳台吗?” “喜欢,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小桀,这个画室是爸爸送你的,喜欢吗?” “小桀画的画很漂亮。” “妈妈,我很喜欢这个地方,真的很喜欢,可不可以永远呆在这里?”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冰冷彻骨。 “我好累,真的好累,朴铮,带我离开这里吧。”一句话说得断续不堪,最终颓然倒进那名站在雨中的男子怀内。 partthree Chapter23 (1) 四月,巴黎的天气温和宜人。回来两个月,心情已沉淀。 周六的清晨,红砖瓦的干净街道,行人极少,背上画板去近郊的一个湖泊处写生,那里有一个教堂,是早期歌德式风格的,周末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祷告,教堂附近有一所古老的小学,里面的孩子都是镇上的居民,纯朴开朗,有时我会受教会委托去教授一些孩子基本的彩绘油画,通常是在周四的下午,因为那个时候比较有空。架好画板,我从背包里拿出所需的材料,开始慢慢描绘起这金红朝阳下的波光丽景。 中途有一些小孩会跑过来玩耍,但是不会太接近地打扰我。 一些情侣在草地上铺上了餐布享受这难得的晴朗假日。 两个小时后,用来平衡调色板的右手到达极限,不得不停下画到一半的画稍微作休息。想到再过五天就要去芬兰,倒是突然对这个一直不怎么喜欢的时尚都市有了几分留恋。 上个礼拜,以法国勒雷-笛卡尔大学法学院的学士文凭申请进入芬兰赫尔辛基大学法律系国际公法的硕士,即使自己在第五大学还有半年的心理学硕士学业,但因为自身身体的缘故,还是听从姑姑的命令提早去芬兰。 下午回宿舍,老远地看到了马丹夫人,干枯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蜡黄的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马丹夫人跑上来亲吻我的脸颊,声音略显激动,“哦,安,你总算来了,有一个美丽的东方男孩来找你,他等了你一上午。” 在这里我并没有相熟的东方人,就算有也都只是点头之交,概是没有熟到会来相找的地步。 “谢谢您,马丹太太。”举步行进,心中猜测着究竟会是谁。 也许已经猜想到是他了吧,美丽的东方男孩,所以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没有太多的波涛与惊疑。 叶蔺站在宿舍门口的蓉树下,一身白色干净的便装,略长的头发已削短,看上去精神许多。 “什么时候来法国的?”走近他率先开口,连自己都没想到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平静,也许是真的什么都放下了的缘故。 “昨天。”叶蔺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又淡淡开口,“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好。”我说,“不过我得先把东西去放下。”指指了身后的画板“我等你。” 我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宿舍,刚转进来的新加坡室友在写歌词,另外的人不在,我走到小阁间放好画板 。 “安,早上有人找过你,他等了你一上午。” “恩。”走进盥洗室清洗沾在手上的颜料。 室友好像很喜欢这个话题,“你见到他了?” “恩。” “我以为他走了呢,说实在,他长得可真好看,亲人?” “不是。”洗完手后发现衣袖上也沾了不少颜料,有些懊恼,走到衣柜里拿出一件毛线外套又折进盥洗室。 “男朋友?” “不是。”对于这种蕴涵试探的问话通常我是不怎么喜欢的,也很少搭理,不过这次倒是可有可无回答了。 “哈,安,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换好衣服从盥洗室出来,室友已经拿好笔纸站在我面前,样子很兴奋,“既然不是你的男朋友,那么我去追求也没关系吧?” 我不禁好笑,倒也挺实际地提醒她,“他可能马上就会回中国。” “距离不是问题。”室友摆摆手,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还真不像开玩笑了,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号码。” 室友看了我一眼,皱眉叫道,“对哦!上次奥德莉使坏偷翻你手机的时候就只看到姑姑和你哥这两个号码。”她有点不大高兴了,喃喃自语着,“难得看上一个的。” “我出去了。”没有多说什么。 “穿着黑色西装的王子啊……”合上门的时候听到室友这么说了一句。 黑色西装?我皱眉,但也未在意。 跟叶蔺的晚餐,我带他去了离第五大学不远的一家意大利餐厅。 “这家餐厅的菜还不错。”我说。 “常来?” “以前在这打过工。”喝了口饮料,我问,“你是等法国时装周结束再走吗?” “不,我在这只呆两天。”映着昏暗灯光的脸显得有些深沉。 “这几天比较忙,否则我会带你去逛一下巴黎的。”我实话实说。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出现了一段时间的静默。 最终是他先开口,“我要结婚了。” “恩,”我搅了搅盘里的意大利面条,“那恭喜你。” “简安桀,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这句恭喜。”叶蔺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着一股倔强。 “但是,叶蔺,我能 给的就只有这句恭喜了。”平静地述说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是不是措失了所有机会?六年前,六年里。”叶蔺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彻底的颓然。 也许吧,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会把你当成一个闯进自己生命里六年的精灵,褪去所有的灰色地带,对你,只保留那纯净的六年,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的时候,会心一笑,如此便已心满意足。 跟叶蔺分别后独自徒步回学校,晚上七点校园里走动的人不算多,我挑了平时走的小路往宿舍过去,在经过科教楼时我的脚步猛然顿住。 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在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或者,在错的时候遇上最错的人,我想我是属于后者的。此时,席郗辰就意外地站在我面前,自持冷漠,看不出表情。 我完全不想见到这个人,我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起。 他是我不堪记忆的一部分,每一次狼狈的离开,他见证的是我所有的屈辱。 甚至——他还是那些屈辱的始作俑者之一。 我从他身边走过,完全的漠视。 “你见过叶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质疑。 我有些愤怒地抬起头,“是。我想我在法国的行踪不必再向席先生报备了吧?”他让我有莫名的压力。 “你和他……”语气中除了疑惑还有讥讽。 “叶蔺要结婚了,而我,也打算离开法国。” “你要去哪里?” “我说过,我的行踪不必向席先生报备了。”我不甘示弱。 “简安桀!”席郗辰拉住我的胳膊,有些愤恨地,但又似乎很无奈。“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芬兰。”我希望用目的地尽快结束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对话。他叹口气,不再多问,只说了句,“一路顺风。” 我逃脱他的手,飞快地跑回宿舍。不再回头去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起来,我开始陆续收拾行李。尽管姑姑说会亲自过来接,但我想六年住下来七七八八的东西实在不少,真要一辆车也装不回去,所以乘还有时间就先把一些不需要带过去的东西整理出来,没用的扔掉,尚且有用的捐给教会。 东西整理了大约二十分钟,一晃眼瞟到衣柜最底层摆放着一件衣服,很陌生。纯黑色的西装外套,没有任何花纹或条纹,牌子极好应该挺贵。 模糊的记忆,滂沱的大雨,灰暗的街道,怎么也想不起回去的路,站在雨里一个小时终于体力不支晕然倒地,那个时候隐约记得有人把我抱起,然后去了医院。 这件衣服应该就是那个人留下的,盖在我身上却忘了拿回去——正打算重新将衣服放进衣柜,意外发现衣服的右边口袋似乎塞放着什么,基于好奇心自顾翻了出来,一些欧元以及两张信用卡。那个人会不会太粗心了点?还有一张被折叠整齐的画纸,想了想还是将它打开了——沙特莱广场,夏天的午后,喷泉,鸽子,行人,露天咖啡馆。长椅上居然是我的侧脸。 画纸的最下方留着几排潇洒俊逸的字体。 “五月十八日,阴,沙特莱广场。她一直坐在那里,三个小时。 我希望她不认识我,那么我便可以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至少不是我,她应该不会马上走开——” 最后是一个有些模糊的签名。 chapter24接下来几天很忙,心理学教授伯纳德博士一直规劝我能够留在勒雷?笛卡尔大学继续深造,我自然是再三拒绝,答应姑姑的事总不好反悔。 中午倒是抽空跑去大宫殿展厅看了一场画展,这种忙里偷闲的事情以前也没少做,昨天听说会展的作品有莫奈的早期油画,更是想念了一个晚上。从展览馆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由原路返回,这一带分布着一些高级咖啡厅和正统酒吧,以前克莉丝汀喜欢喝酒,我也跟着来过几次,这一刻也不知怎地看着眼前的酒吧字样竟然很想进去买醉,即使此刻自己的心境很平静也很分明,即使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能喝酒的。 这个时间段酒吧人烟稀少,除了几名调酒师和服务员,还有一两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跟我一样白天进来买醉的顾客,坐上高架椅点了杯龙舌兰,这种酒容易醉,也容易清醒。 “中国人?日本人?”为我调酒的调酒师是一名棕发蓝眸的外国男子。 “中国人。” “嘿!我们的老板也是中国人。” 我未搭腔,这种事情并不希奇。 “jeff,来自墨西哥。”调酒师并不在意我的冷淡,热情地向我作自我介绍。 “anastasia。”在国外我很少用简安桀三个字。 “献给美丽的anastasia。”jeff将一杯即兴调出的墨西哥龙舌兰推到我面前,“你有一双动人的眼眸,很动人。” “谢谢。” “不喜欢?”过了良久jeff见我没有喝酒的打算不禁发问。 “不,不是。”我淡淡一笑,“我不会喝酒。” “哦老天!小姐你不会喝酒也进酒吧。”jeff的表情很夸张也很逗趣。 我笑,“是啊,所以我现在打算出去了。”其实前一刻会进来也只是随心而为,并不是真的想喝酒,只是想知道醉酒的感觉,说起来也算是无聊之举。 “我想我可以帮你调一杯没有酒精的酒。”jeff提出意见。 “那就不是酒了。” “有道理。anastasia……”他像忽然像想起什么,“anastasia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哈!记得我们老板有一次喝醉酒……” “我想anastasia这个名字会用的人不在少数。”外国人的名字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 “呃,倒也是。”jeff表示同意。 “谢谢你的酒。”抿了一口算是基本的礼貌,将钱放在柜台上起身出去。 “anastasia小姐,下次你来我请你喝果汁!”jeff明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下次?我想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教堂的钟声响起,惊起广场上一群白鸽,目光顺着它们,掠过哥特特有的尖顶,直到远方天际。 “你喝酒了?”一个沉稳的声音,一张用公众的眼光来评判再出色不过的脸。 我低了低头,抬起脚步朝着来时的路走。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是平静的。 什么叫做任性,不想再理睬叫作任性,那么他跑来这里的行为又叫做什么?隔岸观火还是落井下石? “为什么你每次都只会落荒而逃?” 即使自己再怎么不在意,他的这一句话还是成功触痛了我,他是一个狡猾的人,他很了解怎么样让我难受。 “滚。” “做完我要做的事情我会走,轮不到你来说。”他冷酷说了一句。 我转过身望着他,“席郗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来这里,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我讽刺他,“你别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也别自以为是,因为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他神色疏离,抿紧的唇角逸出更冷淡的声音,“那我是不是 应该庆幸你不再害怕我了。” “是,你是该庆幸!”不想再跟他多废话,我转身便走。 “我会在法国留三天。”身后低沉的声音传来,“也许比你的前任情人还要多呆上一天。” “你想做什么?”我皱眉。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阴郁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明显的自嘲。 我转身看住他,“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我提醒你,你最好别做一些让人觉得肮脏的事,别让我觉得你无耻。” “你认为我会在乎你对我的看法。”他语带轻蔑。 我一向不在意他,却常常被他的态度搅得必须要去正视他,“席郗辰,有些事也要懂得适可而止,我已经不再打扰你们,所以烦你也别再来打搅我,你要搞清楚,我跟你根本连认识都算不上。” “你不用一再强调我在你眼里的地位。”他走过来站定在我面前,神情里多了一股我看不清楚的隐忍,“我比谁都清楚,你对我不屑一顾。” 他的接近让我心生警惕,下意识防范起来。 “你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他说,温文尔雅的姿态蒙上一层清冷,“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能看着你慢慢践踏我的一切——但是,这是最后一次,因为我的一切已经所剩无几。” 玻璃窗外的天色暗沉一片,不大不小的雨点淅淅沥沥地打在宿舍楼外的梧桐树叶上,几丝冷风吹进来把写字台上的语法课本吹得沙沙作响,房间里漆黑一片。 “嗨!你睡了吗?”阿蜜莉雅今天在我回来之前就回来了,很难得。 “没有。” “嘿嘿,难得你会搭理我。”她翻身从床上坐起,弄出很大的声响,“下午我在一家酒吧看到你了。” 我叹了口气。 “你去那里作什么?恩?作什么?”她的口气开始兴奋起来,也有些不怀好意。 我经过几年的离家生活,对于这些心怀叵测早已相当熟悉,也学会不在意。 我没回答只听她又笑着说,“那个酒吧我经常去,我认识jeff。下次我带你去,喝酒可以打折,噢,我今天去帮jeff打扫了他的屋子,你要知道,墨西哥人可以把马厩当成睡房,但是我不能容忍,因为有的时候我也会睡在那里。”她说着躺回床上又笑了起来。 我爬下床开了台灯,把沙沙作响的语法课本放进抽屉,睡不着打算再看点书 ,翻出芬兰语的常用词汇,老实说去那里用英语也是可以交流的,但是那边的教授上课又固执地只用自己国家的母语,所以不得不再入一门语言。想起自己以前学法语的时候,每天只有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连去食堂吃饭都在恍恍惚惚背单词…… “喂,你开台灯我怎么睡觉。”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玩着手机,“等你睡的时候我会关的。” “好,那我现在就要睡了。”她把手机丢开看着我。 我没跟她计较,跟这些人计较起来会歇斯底里,我关了灯坐在窗口吹凉风。 “嘿,其实我挺喜欢你的。”阿蜜莉雅说,“你永远都不会跟我们争东西。”过了一会,我以为她睡着了,倒是听到她又笑着说,“你认识jeff酒吧的老板吗?” “不认识。” “是吗?我以为你认识他,他看到你便追了出去。哦对了,我记得jeff唤他叫elvisxi,真可惜你不认识,是个相当出色的中国人。” 那天清晨起来,天空还在下点小雨,窗台上的两块鹅卵石被雨淋得凉丝丝的,我拿了放在桌子上压着书,今天要去学校的行政大楼处理一些转学的零碎事宜,然后将一部分书籍和衣服先行邮寄到芬兰。 下午去邮局的时候在校门口看到叶蔺,他在学校石道旁的木椅上坐着,我走过去坐在他身旁,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离开的时候他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从邮局回来,没有回学校,举步朝古老的古地走去,二十分钟后来到了那片以前经常与克莉丝汀写生的老旧城堡,羊肠小道,树阴层层,残横断亘,法国人自己已经将这里遗忘,游客更是甚少来这里游玩。 古朴的华旧,描绘了多少次还是无法描摹完全中世纪那份古老的美丽,这一次没有画具,上次在这里作的画也只作到一半。 穿过中间白色的雕花拱门,里面的一些地面已经被时间侵蚀到看不出原形,走进更深的庭院,突然想起前年放在古墙上的水晶手链,送给克莉丝汀的礼物,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 缓步前进,回忆着以前的所有欢乐与痛苦,随意寻找那条水晶手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思绪沉念间忽然一声巨响,四周景物剧烈战栗,黑烟,四飞的建筑物碎片,然后脚下蓦然一空,直直坠落。 “塌方”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词,连尖叫都来不及,恐惧瞬间漫过全身。 当碧蓝 的天色消失在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昏沉中,一股青苔的腐朽气味扑鼻而来,耳边有水滴的声音。 我痛苦地睁开眼,如预想般一片漫无边际的黑。竟然有这种事?!也许上帝给我准备的是活埋的结局,突然起了滑稽的念头,也许“简安桀”会以这种方式,如此干净俐落地消失在人世间。 肢体刚复苏时一开始的麻木感过去,疼痛渐渐袭来,浑身细微的钝痛,一时倒分不清到底伤在哪,只是奇异地痛楚并没想象中厉害。 感觉到身下地面有异,不是本应该的冷硬碎石,反而有几分温暖,还有那熟悉的清冽薄荷味。 触手是布料的质感,心猛然一颤,挣扎着起来,腰却被死死揽住,轻仰起的身体又一次倒下,耳边响起一声轻微的闷哼。 感觉身下的人也慢慢转醒,腰部的束缚被放开,我连忙翻身坐到一边,黑暗中一地的碎石硌地我难受,心脏更是因为某个猜测而急速跳动,怎么可能呢?!那个人怎么会那么凑巧地和我掉到这个地方! “你,没事吧?”清冷的嗓音带着还没恢复过来的低哑,却果然是那熟悉的声音! 眼睛已经慢慢适应黑暗,可以些微看清这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前面一堆碎石堵死了去路,后面是一片幽暗。 想来应该就是塌方产生的振动导致这条年久失修的暗道这一处脆弱的坍塌,但也幸好坍塌处正好是暗道,所以方才逃过了被瞬间活埋的命运,世事总是如此,让人不知该哀叹还是庆幸。 就如同——我已经完全不想去猜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与我一同坠落,做了我的垫底。 那边传来轻轻的“啪”的脆响,像在敲击什么东西,隐约中闪现点点火星。 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光明,他不知用什么点着了暗道墙壁上的火把。 密道更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被青苔与渗下的水侵蚀的凹凸不平的巨大石块,还有承载火把的凹坑上雕刻着的奢华纹饰,无一不显现出中世纪哥特那特有的颓艳美。 原本代表宗教与神权的审美,发展至今已全然走样,有说,哥特仿佛是新浪漫的个性相反的孪生兄弟,是华美艳丽背后的黑暗病态……我苦笑,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心境竟然还能如此平静,说实在,比起塌方,席郗辰的出现更让我来得不能忍受。 火光中,我看见他手中执着一块精致的怀表,金属链子绕过他的指尖静静坠着,尾端似乎 有一点熏黑,表盖上一颗璀璨的蓝宝石极为醒目。 “昌乐蓝宝石,传说它的发现,是在一个叫辛旺的小山村里,地质勘探队在与老人聊天时,意外地发现他们拴在烟荷包上用于点烟的蓝火石竟然很像蓝宝石,经过鉴定证实其为中国迄今为止质量最优的蓝宝石。没想到它还能恢复原本的作用。”不高的语调,像是不经意的解释。 “没有打火机?”微微的讶异过后却有些懊恼自己多余的好奇。 轻微摇曳的火光在他脸上投射出一抹晦暗不明的阴影,“我不抽烟。”他说。不知为何这平白无奇的话里竟让我产生了另有隐情的错觉。 “教堂附近那所小学曾是公爵莫那?特?埃布尔的庄园,教堂也是属于他的产业内,所以这条密道应该是他因为某种原因暗自修建的,那时的贵族原本就有修建密道已备不时之需的潜规则。”席郗辰从墙壁上取下火把,望了眼堵死甬道的那堆碎石,“通往教堂的一侧坍塌了,但另一侧一定有出口。”原本的死地被他三言两语仿佛化成了无形。 眼前这个男人,习惯于隐忍,冷漠而工于心计,话总是说一半咽一半,让人摸不清他真实的意图,如此直白地阐述倒是头一次,我狭促,“对这里你倒是很熟。” 席郗辰看了我一眼,许久才说,“走吧。”说完举起火把向黑暗的甬道走去。 chapter25我跟在后面一米的距离走着,即使不愿意,却也无从选择。低头拨弄一下手机,完全没有意外地毫无信号。 “地道长度不会超过百米,若是有分道,我们会浪费一点时间。”又是一句无心的解释。 “如果最终还是没有出口呢?”我恶质地提出这个可能。 那道修长的背影停下,转身与我相隔对视,火光在他眼中不停跳动,“我会让你出去。” “你有几成把握?” “我会让你出去。”重复,平淡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淡郁。 我笑道,“的确,我必须出去。”顿了一下我说,“我想席先生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不怕死,是的,但是现在,我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与眼前这个人! 席郗辰的脸色变得相当阴沉,“走吧。” 前面的火把随着行经晃动着,我停了一会跟上去,大概走了十来米,潮湿的墙面开始变得宽广,苔藓类植物也逐渐增多。 “地面很滑,小心一点。” Chapter23 (2) 双腿没有残废,我的左手还能画画,这一切,说得坦白一些,都是你给我保留的,我很感谢你,但是,除了感激——” “你不用说得太绝对。”他突然站起身打断我,“别说得太绝。” 我站起身,他竟然小退了一步,“你休息吧,我去定别的房间。”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我甚至来不及叫住他,无奈坐回沙发上,对着寂静的客厅有些发愣,原来一些问题直面起来并不如想象中简单。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在说那些话时的些微迟疑。 我原本想等他回来,结果终是敌不过睡意侵袭,朦胧睡去。凌晨三点多突然转醒,发现自己竟然安然睡在卧室的床上,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人的气息,我起身去洗了一下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感觉到——不确定。 那天早上我离开很早,同样没有见到席郗辰。 终于是要起程去芬兰,说真的再不回去姑姑那边实在不好交代。预购了火车票身上的钱只剩下七十欧元。回到宿舍已经天黑,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晚上留在这里,新加坡室友梁艾文在,她的名字我前不久才勉强记住,其实也没必要记了。 “为什么总是有男学生找你呢?你明明文静得要死。”她丢过来一封信,“法学院的一个美国人给你的,呵,我只得到了一杯廉价的咖啡。” 我看了眼蓝色的信封,“你要可以送你。” 她不屑,“我眼光很高的!谁要这些壮得像猩猩的美国佬。” 我笑了笑,起身去洗手,手机响了起来,看号码知道是他,便走到窗台边接通。 “我是席郗辰,你现在有空吗?” “有事?” 那边可能迟疑了一下,“我现在医院,你能不能过来?” “你在医院?发生什么事了吗?” “谁在医院?”梁艾文突然插话。 我看了她一眼,奇怪她的行为,“伤口复发吗?” “不是。”听到他闷声呻吟了一声,“如果你没空就算了。” “等等。”我听他要挂电话了,“哪家医院?” 半小时后我打车赶到医院,在医院门口给他打电话却已经是关机,所以我不得不到前台向护士询问。 “艾维斯先生吗?他现在还在动手术。”护士指了一下一个正亮灯的手术室。“你可以在外边的走道里等一下。” “动手术?怎么会这么严重?”我原本以为只是旧伤口发炎。 “交通事故,身上多处骨折。请问你是他的家属吗?” “……不是。” “咦?”护士微讶,“他刚才是给你打的电话吧?” 他在睡觉,身上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不过脸色仍旧苍白。 看着他想起四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交通事故,如果没有玛利医生及时医治,我失去的不止是一只右手的活动能力,而我最终要感谢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我不得不承认他与我或多或少有了某种牵连,这种牵扯也许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容我不去正视都不行。 看向他手掌处的伤痕,这伤口是上次在地道里时留下来的,确切的说是他自己划上的,这么深的伤痕到现在看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怕。我不由伸手拂过……感觉他的手指慢慢将我的五指引入他指间,紧紧相缠。 “我以为你不情愿来的。” “不要总是你以为。怎么会出车祸?” “闯红灯。” “你不是一向很严谨的。”我淡讽。 “是,但是当我在想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让我觉得情绪很低落的时候——” 我心口不由一紧…… “这样你会不会有一点心疼?” “席郗辰——”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耻?” “我是有一点心疼。”我承认,换来他惊讶的回眸,“也有点可耻。” 隔天,我想我依然是去不了芬兰的。 坐巴士来到医院的时候他刚吃完药,“感觉还好吗?” “不坏。”他的眼神很明晰。他似是已经把我的态度当成某种程度上的接受,有点得寸进尺。 我倒了杯水递过去,“你的伤,我或多或少有点责任。” “你一定要这么解释你会留在这个房间里的理由吗?”他苦笑了一下,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杯。 对待感情他真的像个小孩子,小心翼翼又异常敏感,每每的试探,情不自禁地碰触,当我冷情拒绝后,又自觉地退到最合适的距离,然后,等待着下一步的行动。 而我又能比他好上几分?现在细想起来,也许以前恨他只是一份迁怒,对父亲懦弱的宽容,自己的委屈与愤恨无处宣泄时便自私地 全部转嫁到他身上,并且,自我催眠那是理所当然,伸手抚向自己的左脸。也许一直以来只是想要通过他来证明自己尚且活着,也许他才是一直被利用的那个人。 我承认自己的心境已和以往大不相同,我也知道自己对他除了”感激”还有些别的什么……昨夜,想了很多,想起姑姑,朴铮,克莉丝汀,叶蔺,席郗辰,母亲,父亲,林小迪,莫家珍……我把所有经历过相处过的人都想了一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独独与席郗辰牵扯那么多,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只是可悲的是两人的冷淡冷情让彼此不轻易表达出情绪,然后相处就变成了一种艰辛,直到最近……在上一次的事故之后席郗辰变得异常温和也异常柔顺,似是放开了一些东西,只是不及格的eq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感情。 不由一阵苦笑,我的坚持究竟是什么……“安桀?”淡淡的声音响起,含着温柔。 我站起身,突然觉得有些无奈,也有点放松。 chapter29两天后席郗辰办出院手续,我考虑了一下,想来他康复后差不多就会回中国,而我自己这一边,姑姑实在催得勤快,几乎一天一条信息。 所以我想我真的要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芬兰,否则我的这位亲人会频频发难。 推开病房门走进去,就看到他坐在床上翻资料,白色的棉布衣衫配着一副银边眼镜,有种说不出的温和与优雅。 “今天有点晚。”席郗辰抬起头,面带笑容。 “恩。”我随意应了一声,走到窗台前换下昨天那束百合。 “过来。”他伸出一只手,语气坚定不含命令。 “生病工作似乎不好。”我说,向床边走去。 席郗辰一愣,随手将文件夹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眼中的笑意更浓,”你的这句话我可否认为是关心?” “……” 席郗辰轻叹一声,”安桀,是我太过急切,还是你……” “你想多了。” “是吗?”席郗辰看着我,眼神直接而明朗,“现在,我的心很贪。”他苦笑一声,”如今,怕是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住了。” “你要我怎么做?”我叹笑,他的得寸进尺表现得越来越明显,有时竟像是个小孩子般耍赖,软言软语,我是从来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席郗辰竟然也有这样一面,事实上这样的他我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席郗辰 的笑容弥漫开,撩起我垂在腰侧的长发,滑曳在指尖,”不,你知道,你什么都不必做,我不会勉强你,也不会试图颠覆你的生活,你的观念,事实上现在的你,已经是对我的恩赐,只是,也许人的贪念都是无止境的。”他抬起头,那种凝望大胆到放肆,我突然有点紧张起来,挺直身子看住他,”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有所回应,哪怕只是一点点,而不要让我觉得自己是在演独角戏。” 说不受他影响显然只是在自欺,不可否认他之于我已经不再是无关紧要。 “受伤了?为什么?”忽然地他拉起我的左手,表情相当凝重,注视着手背外侧稍显深的伤口,想要碰触却也没有真的碰上去。 我挣脱了一下未果,也只能随他去,这几天的相处让我知道他在某些方面很坚持,”买花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以前叶蔺总喜欢送我花,一天一支也不嫌累,后来到了法国,自己竟也养成了偶尔买束花供着的习惯。这个伤口是今天去花店时被玻璃瓶划的,当时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瓶子上有缺口。 席郗辰望了眼窗台上的新鲜百合,若有所思。这时护士推门进来,”小姐今天来得晚。”这位护士名叫be,是这家医院的特别看护,照看一些贵宾病房的病人,有点年纪,但给人的感觉却很青春热情。 我点了点头,前面席郗辰似乎也说到过我晚到,可是我确定自己只是晚到半个小时而已。 “席先生等了你好久。” 这话倒是让我一愣,回身看向病床上的人,只见他摘下眼镜捂了捂额际,表情还算自然,”原本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席郗辰说的依然是中文。 “嘿,东方人可真是感性,即使只是晚到一小会竟然也如此牵肠挂肚。”be笑着插话。 法国人浪漫,说话更是肆无忌惮,只是被别人这样说或多或少还是有点不大自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想了一下我说,”我先出去。” “不用,我只是给席先生检查一下伤口,不用避开的,更何况你还是他的情人不是吗?”be朝我暧昧地眨眨眼。 情人?我苦笑,想要反驳但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毕竟说多了反倒有此地无银之感,而一旁的席郗辰则很平静地任由be检查身上的伤口,嘴角甚至还扬着一抹淡笑。 “老实说,你们这一对可真是漂亮。”be又说。 我没想到她的兴致那么高,只能继续语 塞。 “谢谢。”席郗辰倒是接地客气有礼,在外人面前他表现得永远都是无懈可击,雍华大度。 “ok。”be检查完席郗辰身上的伤口,收拾好材料,出去前又对我笑道,”小姐明天可别迟到了;” 我叹气,看向席郗辰,他正目光柔和地看着我,”生气了?” “无所谓生不生气。”只是有点不大自在。 “我们现在在一起,是吗?” 我摇了摇头在他床沿坐下,”席郗辰,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患得患失。”他拉住我的手,眼睛黑亮,”安桀,我们已经开始了,至少,我认为你已经允许我开始了,那么从此以后我便不会再放手。” 我沉吟,”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转变得太快了一点?”这算是实话。 “不觉得。”他说得急切。 我叹气。 “你——可以不给我任何反映。”他抓住我的声轻声说道,”但是,请不要拒绝我的付出,所有的所有,都不要拒绝。” “我可以说你是在强人所难吗?”我不由笑出声。 “可以吗?”他认真地看着我。 我像是受了什么牵引,与他静静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连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也记不大清楚了。 “以后别买花了。”席郗辰将手指轻滑入我的发间,软软的口气,小心翼翼的,”虽然你的所有东西我都想要珍惜,但是花——请让我来送给你。” chapter30这天回到宿舍,很意外地发现三个室友都在,小客厅的地板上铺着餐布,上面摆满了零食,奥德莉坐在沙发上,我刚进去的时候就听到她在讲一个德国男人的无趣。 “他都不跟我□。” “一个德国男人严谨,放在一起就成一群疯子,两次世界大战还不是他们发动的。”梁艾文接的话。 “我宁愿他是个疯子!” 我从她们旁边经过拐进盥洗室洗手。 “男人没一个忠诚的,卡尔还不是同时跟三个女人交往,克林斯曼也是!” “克林斯曼好看。” “想当初我还找过他。”阿蜜莉雅笑地得意。 “克林斯曼,呵,安看不上的男人你们竟然还抢着要。”奥德莉并不介意我的 存在,很响亮地说着。 “我上次看到的那位才叫出色!可惜……”梁艾文的声音,语气里万分惋惜,”安没有他电话。” “她那手机里能有几个号码。”阿蜜莉雅讽刺。 我笑笑不甚在意,一低头,手机响了。 “到了?”温和的声音。 “恩。” “没有打扰到你吧?”听得出他自己也不大自然,算起来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心平气和通电话。 “恩。” “安桀。”柔柔的低语,”明天能早过来吗?” “有事?” “恩,有事,不过我想现在我想保持一下神秘。”他轻笑,也许还捂了捂额头。 想了想后我说,”我尽量。” 那头似乎叹息了一声,”你难道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什么?”我揉了揉眉心,想到前一刻自己才刚从医院回来,有点窘,对这种如情人般的对话还是不大习惯。 “不,没什么。”顿了顿他开口,语气依然温和,”那么,明天见。” “好。” 挂断电话,握着手机出了会神,一转身,发现奥德莉正靠在盥洗室门口看着我,”男人?” 我但笑不语绕开她走向自己的书柜。 “我就说你也不是什么安分的料,他们还真当你是玛利亚转世。”奥德莉跟在我身后。 “简安桀,我问你,你真没上次那人的电话号码?msn也可以。”梁艾文是唯一一个能叫全也叫对我中文名字的人。 我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跟叶蔺的确已经不联系。 隔天一早起来,一拿起手机就看到姑姑已经抵达法国的短信,来不及惊讶,匆忙换好衣服赶去机场,因为姑姑的命令是在九点前必须出现在她的面前,而现在已经是八点四十分。 机场门口那道火红色的成熟丽影让我会心一笑,看到她比什么都好,真的。 姑姑也看到了我,几乎是尖叫着扑上来的,”哦我的安!” 姑姑很漂亮,比母亲年轻许多,算起来也才比我大十九岁,心性上还颇为孩子气。因为喜欢艺术而跟我已顾的祖母意见不和,姑姑很早离家,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在我六岁的时候嫁给朴铮的父亲,她是一个一生都只为自己活的人。我回搂住她,”不是说后天吗?” “吓了一跳吧,嘿,给你的惊喜,实在是想我的安想得发慌。” 那明朗熟悉的嗓音让我觉得安定,”要先回去休息吗?” “不不,在飞机上已经睡的够多了,差点没给他落枕。” 我看了看表,”姑姑,我现在可能不能多陪你。” “怎么?还有什么事比陪姑姑还重要的?” 我帮姑姑拿了外套,想了想说,”姑姑还记得简家的一些人吗?” “简家?哼!” 我笑道,”你也不用那么生气,我已经不在意了。” “说到这个,你一月份还回去了一趟是吧,要不是小朴跟我说……” 我打断她,挽住她的手臂往前走,”我已经不在意那些人了,所以姑姑也不必再这么介怀了,现在,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姑姑和母亲。”然后又想到那个到处去告状的人,笑道,”当然还有朴铮。” 姑姑低头看了我一眼,避轻就重,”为什么突然提到简家的人?” “席郗辰,姑姑还记得吗?” “沈晴渝的外甥。” “是。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姑姑当年收到的那些钱有没有可能都是他寄来的?”过去那些绝处逢生的经历到头来如果都是由他一手转变,那么,有好多事情恐怕真的都要重新定位。 姑姑已经站定脚步,直直看着我,”他现在在法国?” “恩。” “你等下要去见的人也是他?” “是。” 姑姑轻叹了一口气,”安桀,我相信你,相信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的每一件事。” 我摇了摇头,挽着她的手臂继续走着,”不光那些钱,在我因朋友的案件被拘留的那段时期,姑姑当时在德国境内无法赶来,但是那个时候的确有人以姑姑的名义帮我,还有,右手被撞伤的时候,玫丽医生的出现,她说她是瑞士的义工,事实上,她的国籍是美国人,而入住法国的时间刚好是我受伤的那个时候,更离谱的一点是,玫丽根本不是义工,她是美国挺有名的骨科医生。” 姑姑几次开口,最终只呐呐提出一句,”……一个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是,甚至后面还牵扯到毒品的事情。”我斟酌了一下措辞,”所以现在我只是单纯地思考有没有这种可能。只是,他让我觉得,有好多 事情都太过巧合,巧合到——这么多的事情放在一起竟然没有一点破绽,如果不是有意去调查,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姑姑眉头开始锁起,神色中夹杂着一份凝重,”那孩子……六年前我只见过几次,说实在并不是好接近的人,事实上,若是要打比方的话,安桀你,只是表面上的不喜他人接近,而他,却是冷漠到股子里的。” “姑姑想说什么?”我低叹。 “安,你以前恨这个叫席郗辰的人是吗?” 我低了低头,没有正面回答。 “而你现在却想把一份恨变成一份爱了?” 抬头对上姑姑探究并且忧心的眼眸,”姑姑,你知道,我不会。” “是,我是知道你不会,但是他呢?一个处心积虑在你背后掌控了六年的人,他会允许你不会吗?” “姑姑……” “虽然那孩子的为人我到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安,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他并不适合你——太复杂,是的,太复杂,如果你所说的一切,或者更多,真是由他一手掌控,那么,我只能说,他真的很厉害。” chapter31席郗辰站在窗前,修长的手指轻摆弄着那束百合花,病衣已经换下,穿着一套浅咖色休闲装,优雅的侧面在晨光下有着几许沉郁,未加整理的柔软黑发覆在额际,遮去了眸光。 昨天没有来医院,他亦没有给我拨电话,有些事情,我与他都过于谨慎。 走过去拿起那束百合,换上新鲜的白色玫瑰。 席郗辰淡笑着转头看向我,似是早已知道我的到来,过了两秒又回头看向白色玫瑰,”可真是个不听话的女孩。” “已经成了习惯。”我说,但我不确定他前面所指的——是指买花的事还是另有其意。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他拉起我的手,语调很温和却也不容拒绝,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其实席郗辰是比叶蔺更为霸道的。 “后天,我会去芬兰。” 拉着我的手紧了紧。 “明天出院。”我自顾说着,”你什么时候回中国?” “安桀的姑姑也来了法国是吗?”席郗辰伸出手将垂在我眼前的发丝勾到耳后。 他与我之间的对话总是有些词不达意,闪烁其词,过了良久我点头,”昨天过来的。”并没有问他为何会知道这件事,很多事情, 似乎已经成了定律,他不会说,我也永远不会问。 “如果是简安桀的姑姑,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见上一面?” “……” 席郗辰轻叹,”跟我说话,每次都需要考虑了才能说吗?”指尖滑过我的左脸。 我被那指上的异常冰凉激得一颤,下意识闪了闪。 这在这一瞬,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陌生与苦涩。 隔了几秒他开口竟是以往熟悉的冷慢语调,”我知道了。” 我的胸口忽然有些闷,”你昨天叫我早来。”此刻我只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闷,我不喜欢未知。 “足够的冷漠,也足够的心软,为什么现在我却不喜欢你的这份心软。”嘴角是一抹自嘲,神情沉郁,”安桀,你依然——其实除了不恨,对我,对席郗辰什么都没有了是吧?” 我看着他,不接话,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了。 “后天,那么我也后天吧。” 他这话不知为何竟让我有点生气起来,挣脱开他的手向门口走去。 “安桀!”有力的手臂由身后将我抱住,低低的笑沉吟而出,”我们吵架了是吗?” 我一怔,为他的动作,更为他话中的那个——”吵架”,吵架,不是冷嘲热讽。 揽在腰侧的手臂抚上我的肩,将我转身与他面对,修长如琴师的手指捧起我的脸,吻轻轻印下,这是一个温柔及至的轻吻,浅浅的抚挲,舔拭,冰凉的唇带着一抹韧性,小心翼翼地在口中细腻而煽情地搅动。对于接吻我向来是不喜欢的,事实上以前叶蔺的吻也都只是让我在某这种程度上不至于排斥而已,可是,每次席郗辰的吻总是让我感到胸口异常地鼓噪,不排斥,甚至……还很沉迷。 他的手指滑入我的发间,如水的轻吻慢慢地由温柔变到热烈而□。 昏沉间我竟不由自主作了回应,他的双瞳霍然睁开,雾起的眸中是一片浓烈的炙焰,闷哼一声,吻愈加深入。 “哦!抱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be的声音随着一声惨烈的关门声消散在空气里。 良久良久之后躁乱平息,席郗辰逸出一声幽幽叹息,”每次都会有人来打扰。”将头埋进我的发中压下一份沙哑,”此刻倒是有点怀念那个地道了,至少那里吻你不会被打断。” chapter32今天席郗辰出院,昨天 Chapter33回到姑姑下榻的饭店是已经下午六点。 (1) “知道回来了。”端坐在客厅里的姑姑回眸一笑。 “姑姑的下午茶喝的可好?” “好好好,自然好。” 我走去过搂住姑姑的脖子,”姑姑,生气会变老的。” 姑姑啐了一声,回头看向玄关处,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不赞同,”年轻人,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可以转身离开。” 席郗辰未置一词,淡然点头致意,跨步进入,举止清雅。 “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姑姑板起脸。 “是。”微微一笑,”您是安桀的姑姑。” 姑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直接入主题,”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 “您喜不喜欢,并不重要。” 姑姑一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冷情?” “不在少数。” “为什么找上安?”话锋一转,犀利异常。 席郗辰转头看向我,眼神中是只有我看得见的温柔,而这样的温柔竟让我突然有点坐立不安起来,正想起身便教姑姑按下,”胆小可不像你了安。” 我一滞,笑道,”姑姑说笑。” “朴女士。”平淡的语调听不出丝毫情绪,”我不希望她为难,更不希望您让她为难。” “怎么?开始教训起我来了。” 席郗辰面无表情,”安桀的姑姑,我理应尊重。” “安桀的姑姑!哼,若是没了这层关系,你会怎么对我?年轻人,你的资料事迹可丰富了,老实说,我可不认为你是个会尊敬长辈的好晚辈。” 席郗辰看了我一眼,”朴女士,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问我,不必如此费神。” “怎么,紧张了?放心,你应该知道外界的能力能查到的也都是你底线内愿意给别人知道的而已。” “你想知道什么?”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告诉我,你接近安桀的目的是什么?别跟我说是爱,我不兴这套!” “那么,”冷沉的嗓音多了几分轻柔,”迷恋呢,这个可以接受吗?” 姑姑顿了顿,回头看向我,我只笑笑,拿起水杯喝水,手有点凉,紧张的时候我习惯喝很多水,凉水。 “迷恋?你……” “十二年,够吗?” 手一颤,水杯差点掉到 地上……不知,竟是这么久,十二年吗…… 姑姑冷冷一笑,”沉默寡言?外界对你的评论似乎有所出入吧?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些浮夸的言词?” “你的相信与否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姑姑哼道,”那么,听你这话你还真相中了我家安十年八载了,那怎么的六年前没有来找她?”姑姑的话有点严厉了。 “拓展事业。” “哈,拓展事业,多动听的借口!那么六年里呢,六年里的时间为什么也没有来?”忽然想起什么,补了句,”明着来。” 席郗辰眼眸波澜不禁,看向我,”——简震林还未失势。” 姑姑从沙发上站立起,表情有点过于震惊。我亦然。 席郗辰温柔的眼神依然紧锁着我。 “哈!”姑姑急风暴雨般走到席郗辰面前站定,”你还真是伟大啊!怎么着,想帮安报复?那你怎么没把自己也给报复进去?!” “在此之前,不见她。” “你什么意思?!”姑姑叫道。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姑姑怕是要生气好久了?”看着姑姑气恼万分甩门出去的背影,我苦笑道。 席郗辰走到我面前,牵起我的手,十指交缠,有些小动作他惯做,”生气了?”幽幽的黑眸望着我。 “我没有生气。”我笑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席郗辰每次都很担心我会生气,即使只是在一些小事上,”倒是不知道你的口才这么好。” “安桀,我不懂什么花言巧语。”席郗辰揽过我抱紧,”从没这么说过,迷恋这种话的……”脸已经埋进我的颈项。 “安桀,虽然我痛死了那六年来你对我的恨,但也矛盾地欣喜着因为那份恨而让你记住我六年——你知道,你的性情本就淡薄,做事也随性,如果是那样,那么六年的时间,简安桀怕是早已经将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席郗辰忘得干净彻底。” 脖子里被他磨地有点痒,”席郗辰,你真的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他叹息,搂抱紧了几分,”我可以不小孩的。” 这人,又在啃我的脖子了! “去我住的地方,这里好像不行。” “你……”脸上不由升起一抹燥热。 压抑着的低沉笑声溢出,”你在乱想吗,安桀?”前一刻引得我乱想 的人如是说。 “安桀,以前你很牙尖嘴利的。” “……”这人是在挑衅吗? “跟我说话,安桀。”声音低迷嘶哑,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我的锁骨,有些热,在此之前,我印象中的席郗辰一直都是冰冷的,”否则,我恐怕要乱想了。” “……” 上午,姑姑拿着一份信叠掷进我怀里,”看看吧,啧,年纪轻轻却不是普通的有钱有势,性格沉稳,自律,严谨,做事心狠手辣,又聪明过头。” “这算不算属于……斯文败类?”我呢喃。 下一刻,呢喃声被火热而性感的唇全然吞没。 chapter34抵达芬兰一周,适应良好,语言亦尚可,基本的交流能够做到,姑姑说不用再上语言班,而赫尔辛基的课是一周七节,还算轻松,至于宿舍是不打算再住了,一来不想再辛苦地与人打交道,二来姑姑的房子本就离学校近,算起来也只有百来米的距离,有课的时候骑车过去,很方便,其实当初会选择这所学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 下午三节公法课,听得颇吃力,那位瑞士籍教授的发音带着浓浓的地方腔,我甚至有一半没听懂。 推着单车在校园的小道上行进,四点前得回姑姑的住处,否则会被念叨半天。 “嘿,嘿,小姐!美丽的小姐,请你等一下!”一道激动的声音朝我喊过来。 一个棕发男孩跑近,一张纯西方的脸孔甚是讨喜。 “有事?”我问。 男孩略显腼腆地抚了抚后脑勺,”那个,我是美术系的新生,可不可以请你当我的模特儿?” “模特?”注意到他身后背着的画板。 “对对,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只是简单的人物素描。”眼神非常诚恳。 我想了想,正待开口手机响起,看了下号码,对面前的人点头道了声歉推着车子走出几步,一接起,那边低沉的嗓音传来,”早晨想打过来,担心你还在睡。” “恩。” “现在在忙什么?”柔柔的,有几分诱拐的味道。 “刚上完课,正打算回姑姑那。” 那边应了声,沉默两秒后传来一句低喃,”安桀,我又开始想你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类似于甜言蜜语的话,但还是有些不大自然,淡淡岔开话题, ”你那里应该是晚上了吧?” 清晰地听到一声叹息,”恩,快凌晨了。”然后是低沉的笑,”大概吧……” 没特别注意他的说词,看了眼身后那个依然站着的男孩,我笑道,”有人找我当素描的人物模特。”对于一切牵扯到绘画与美术的,多多少少有几分私心与偏袒。 那边是一长段时间的沉默,”是……同学?”语气平常。 “恩,不认识的,说是新生。” “新生,该是年纪不大。” “外国男孩子,倒是看不出年龄。”我没什么特别地说着。 “男孩子啊……学绘画,也难得。” “恩。”的确是蛮难得的,绘画总要有些细心与耐性。 我侧身面向那个男孩,想来让他这么等着总不好意思,便用英语开口道,”现在我恐怕是没有空的,你如果可以,改天行吗?” 男孩一听,立刻向我走近几步,笑得很明朗,”可以可以,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我被他这阳光般的笑容感染,也放松了点心情,笑道,”你可以去公法系找我,周三的早上我都是在的。” “谢谢,非常感谢!我叫奥利弗?戴维斯,英国人。”说着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呃——那个,你很漂亮,真的!”说完,飞快跑开了。 我不由觉得好笑,”倒是好像忘了要问我的名字了。”也不知周三能不能找到我。 波澜不禁的嗓音响起,”看来是个开朗的英国人。”似还带着笑。 我将手机贴近耳边,”恩?” “安桀,我想我现在就想要见到你了,而且——应该也快了……”平平的语调,然后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这简短而略显冷淡的回答以及被挂断的电话让我不由呆了一呆。 然后,猛地抬头,下意识朝对面马路看去—— 黑色棉质衬衫,浅咖色亚麻裤,衬得修长的身型无比优雅,冷淡的气息,淡定的神态,双手插在裤袋中,慢慢向我走近,出色的相貌与高雅的气质在人来人往中显得很是醒目。 席郗辰一直看着我,嘴角似还抿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收起前一刻不小的惊讶,我站在原地等着他靠近。 “真是伤脑筋。”席郗辰站立在我面前,轻柔地说出第一句话后伸手将我揽进怀中,一声低叹, 冰冷的唇覆上我的唇瓣。 这个吻很浅,我想,是他克制了。 “不是说要一个月吗?”我缓了缓有点不稳的气息。 “提早过来。”席郗辰拉住我的手,”非常想念你。” 我垂头,索性说的是中文,不至于很窘,不过再窘的前面他也做了,不怕这么点,而且他向来是不在意在什么场合的。 “走吧。” “去哪?” “陪我。”他说地理所当然,表情还有点——阴邪,最后倾身靠向我,在我耳边呢喃了句,”我想明天,也就是礼拜三,你会很忙。” chapter35”你一到芬兰就买了房子?”被席郗辰拉下车,面对眼前这幢纯欧式的海景别墅,不由感叹他的效率。房子建在平缓而葱郁的山坡上,一条宽广的石子路延伸到很远的地方,蔚蓝的波罗的海望眼可及。 “不喜欢?”席郗辰皱眉。 “很漂亮。”踩着柔软的草坪走到白色的栏栅旁,左右瞧了瞧,”这里的邻居怕是不知道这个房子已经换了主人了。” “你在转移话题吗,安桀?”他走过来由身后抱住我,”还有,这个房子的主人一直都没有变过。”说完略显恶质地在我脖子上啃咬了一口。“不要多想。”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我可能真的走运了,你钱很多。” “讽刺我吗,我做一份正当的工作,然后买一幢你会喜欢的房子,这样而已。”席郗辰将我转身,沉静而幽深的眸光熠熠生彩,”安桀,我在热恋。” “恩,”我故作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好像是的,当然,如果你……” 接下去的话被一个吻狠狠吞下。老实说,这一招他真的很惯用。 一分钟后,席郗辰满意地添了添嘴角,眼中是不容错过的邪气笑容,”有奶油的味道。” 我下意识抚上嘴唇,”哪有奶油的味道?”我记得今天并没有吃甜食。 “没有吗?恩,我再试试。” 嘴唇有点痛了。 “陪我补眠,安桀。”很克制地分开,呼吸有些沉重,过了三秒,他笑,”如果你想那样想,我很乐意配合。” 为什么以前我会以为他是个再正经不过的人呢。 席郗辰用十分钟的时间冲完澡,全然放松后几乎是一沾枕就陷入了沉睡状态。 “你多久没睡了?”我不知道他竟会这么累。 两只手臂牢牢扣在我腰际,睡意浓重的庸懒语调散漫溢出,”四十八小时了吧我想……” 外面的红霞已经暗下,稀稀松松的海风吹起一份初夏的清凉,站在主卧的阳台上,那片波罗的海已经漆黑一片,只有海浪沙哑地重复着它独特的语言。 座机铃声响起,我被小小吓了一跳,正想走进去将其按下,以免吵到才睡下不到四个小时的他。 “哔”答录机自动开启。 “郗辰,手机怎么没开?”沈晴渝的声音。 伸到一半的手顿住,眉心不自觉拢起。 “……找到她了吗?” 找到——谁? “哎,那个孩子啊,郗辰,你就暂时呆在她的身边吧。” “上次,那样激烈地跑出去,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若是能把她带回来自然最好。” “那个相亲,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不知道那个孩子竟然会那么排斥。” “但是,真的是想要为补偿她才这么做的啊。” “……相亲的事,她如果不喜欢,以后不提就是。” “多接近接近她。” “到可以的时候,便带她回来,在外面……总不好看。” “现在你简叔被撤了职……” “安桀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 “郗辰,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管简家的事。” “……让你去亲近那孩子也实在是阿姨的私心。” “……”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一道过大的力将我往后一拉,撞进一副温热胸膛中。我一愣,挣扎着! 横在腰间的手臂像害怕什么似地越收越紧,感觉要把我揉进那副身体里。 “安桀……” “……放开我。” “不!安桀,我知道你在乱想!”唇被严实地覆上,嘴舌霸道地辗转反复,带着一种恐惧下的失控。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在乱想什么,安桀……”席郗辰的声音颤抖着,”相信我……” 我该相信什么? 我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一下,我想甩开他,我想夺门而出…… “安桀……” “放开我。” “不!”冰冷而颤抖的指尖滑到我的后颈,”只要你相信。” 我一颤,对上他的视线,那片深黑中似是暗涌着什么——”我该相信你吗,席郗辰?”终于,我缓缓问出,也不再挣扎。 他的身体明显一震,下一秒将我揽进怀里,那样的力道几乎能把我揉碎。 “不,”压抑下的声音不再那么□,而是有点过于低哑,”已经不够了,安桀,现在,我要你爱我。” 席郗辰拉开我,在那诚然露骨近乎贪婪的注视下,我竟有些害怕地别开头。 “我爱你,安桀,非常……”他低头吮吻我的颈项,潮湿温润的舌尖灼烧挑逗着我的肌肤。 轻微颤栗着,想要推开他,这太快了,而且我的脑子现在还很乱。我懊恼自己似是被他的痴狂感染了,继而迷惑了。 “安桀,我爱你……”他一遍一遍述说着。 “等等,恩……”想阻拦他,开口却已是喘息的破碎声。 良久之后,我叹了一声,最终缓缓抬起手臂环上他的颈项。 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下一刻,粗声沉吟,俊红的脸庞深深埋入我的发间,”安桀,我恐怕……”闷闷的,带着压抑下的浓浓□气息,”我不想伤害你。” 我闭眸,掂起脚尖,将颤抖的唇轻印上那道性感嘴唇。 自欺也好,但是,我想相信,因为,席郗辰——我似乎已经对你偏心了。 chapter36睡梦中,感觉到一只不安分的手缓慢而轻柔地抚过我的眉心,沿着眼角、脸颊下划,在嘴唇处停置,摩挲,柔软又带着点恶作剧性质,这样的触碰让我不由地呼吸急促起来,微微张开了嘴,下一秒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庸懒低笑,然后,嘴唇被人轻薄覆住…… 睁开眼,室内的半昏半暗让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直至一张俊雅的脸庞从朦胧中清晰,昨晚的记忆慢慢回拢,脸瞬间泛红,侧身将自己裹进床单里,手背覆住额头。 身体一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我连被揽进身后的环中,温和低哑的笑震进胸口,潮润的手指缠上我垂在腰处的尾发。 颈项的气息有些烫人,让我不由一颤。 “可真敏感。” “……很痒。” “哪里很痒?”问地很真诚,但逗留在颈项 处挑情的吻咬与舔舐却是那么恶意。 伸出手试图阻止他的撩拨,他竟然顺势将我的一根手指拉到嘴边含入口中,轻轻吮吸起来。 我一惊,想起昨晚的丝丝片段,慌地忙抽回手,直想将他推离开点。 席郗辰一叹,表情很是可惜,头偎入我的肩胛处安分躺着,倒也不再乱来。 “对了,安桀,朴女士打了很多电话过来。”席郗辰淡笑着将柜台棉布上此时似乎又在震动的手机递过来,并”体贴”地帮我按了通话键。 我接地措手不及。 “anastasia简,麻烦你解释一下昨晚的夜不归宿。”姑姑的声音,很严厉。 “我……”抬眸看着眼前正含笑注视着我的人,更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来芬兰了,而且,你跟他在一起?” “姑姑……”说不紧张是假,对姑姑撒谎更是不会,口吃地只能含糊其辞,”我中午就会回去。” 身侧的人突然将我搂紧几分,□的身体带着燥热的温度,手极轻极轻地从腰侧开始慢慢向上游移,对上那双氤氲的眼眸,我恳切地朝他摇头,但席郗辰却笑着用唇语说了句”不要”便低下头轻咬起我的颈背来。 “我希望你现在就能回来,安。” 前方蛰伏在腹部处的另一只手也滑入被单中,向上缓慢游走着。 “别……”我突然有点气虚。 “安,你在听吗?” “是,是的,姑姑,我在听。” “好,安,我想,我们真的有必要好好谈一次了。” 优雅的指尖已经摩挲到我胸前,手心的滚烫温度让我惊诧地差点将手中的手机滑落,窘迫一下子涌上来,慌乱地腾出一只手阻挡他的进犯。 两人肌肤间只隔着一条凌乱而单薄的床单,与裸诚相待相差无几,燥热一拨拨传来,清晰地感觉到另一只手在腰侧挑弄着,而被我覆住的那只手,犹如被制服的训兽般安静地停滞在我胸部下方极其暗昧的地方,让我一时不知该放手还是继续按着。 每一次的亲吻既如水般温柔,又似火般狂热,窗外的阳光由半拉的窗帘中折射进来,映上眼前那张纯男性的俊红脸颊,更显情迷……温氲的眼眸注意到了我的目不转睛,薄毅的唇微微勾起,吻上我的眉心。 口中的微弱呻吟不自觉溢出。 “安,我希望你 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姑姑的声音明显有些气愤了。 心慌意乱地将他推离开,手背捂住嘴唇,抑制住喘息不稳的呼吸声,在平静了五秒后我开口,”姑姑,晚点再给你电话好吗,我……” 那边停了停,”anastasia简,我想,席郗辰先生现在应该不至于在你睡的床上——是吧?” 天,心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跳出胸口来了,”不,不是,姑姑多想了……”脸已经红透,心虚地恨不能将头埋进被子里。而一旁的罪魁祸首竟然将脸埋到我的肩头偷偷低笑着,甚至开始乘虚啃咬起我身体上最为敏感的耳垂,蛰伏着的那一只手更是配合地覆上我的胸部性感爱抚起来。 我慌张地想要往后挪,但放在腰后侧的手臂囚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你……”对上他□迷离的双眸,心上又是惊又是窘。 “简安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许久没有听到回音的姑姑显然已经非常生气了。 “姑姑,我,我有事,要先挂一下电话了。”没有给姑姑反驳的机会,电话几乎是立即挂断的,这个时候也的确顾不了姑姑接下来会如何想了。 “席……”手机滑落在床单上,伸手挡住眼前这双黝黑氤氲的眼眸,”不要闹了。” 席郗辰低低一笑,执起我的右手,贴向他的胸膛,我一惊想要收回,却被他抢先一步牢牢按住,”安桀,我爱你。”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脉搏快节奏地跳动着。 滚烫的皮肤毫无空隙的相贴,排山倒海的燥热开始蔓延,那霸道的唇舌舔弄吮吻着我的皮肤,从上而下,无一遗漏,这样的挑逗让我全身不禁撩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探出的手,犹豫着,最终搭上他的肩。 我感觉到那双眼睛比先前更炙热了!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响起,”你的主动会让我毫无节制。”接着便是无法呼吸的激吻,咬着我的双唇,吸吮追索着躲避的舌尖,不断地变换角度深入,越来越急迫地啃咬,这样的狠烈似是要将我掺入腹中。 细碎的嘤咛声,低喘声,细密的汗水顺着额际沁出,我只觉得口干舌燥,此时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想着如何通过那唯一的出口饮吮唯一的甘泉,带着一抹全然的悸动,向那源源不断的热源接近,妄图借此填充一份□中的空虚,犹如一滴坠落雪中的血滴,任由湿热的红晕慢慢染开。 chapter37当天下午回去见姑姑,没想到迎接我的竟是 Chapter33回到姑姑下榻的饭店是已经下午六点。 (2) “那我们早点回去,恩?” “……”我不知道在这群目瞪口呆的长辈面前他怎么还可以如此坦然而自成一格。 “够了!小桀你过来!郗辰,我一向器重你,你可真对得起我!” “因为你是安桀的父亲,所以我尊称您一声简叔。”他的话说得彬彬有礼。 简震林脸色铁青,”简叔?哼,我怕我现在承受不起你这声简叔!” “贪污与受贿,失势是最小的,请——好自为之。” “……” 在出门口时,席郗辰又回头,”对了,简叔,您一直想要的成业财产,在法律上并不归我,它属于——anastasia简,六年来,都是。” chapter42和煦的霞光,沁凉的微风,席郗辰抱着我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左手轻按着我的腹部,温暖的手掌均匀使力,舒缓而小心翼翼。 疼痛渐渐散去,我垂眼,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感觉好些了吗?”头顶上方柔和的声音响起。 “……恩。” “安桀,你——会不会怪我?”良久之后他小心开口。 “……”席郗辰,内敛淡定而冷情,与生俱来的贵胄和清高,天生的天之娇子……我张开眼,仰起头看着他——柔软的发丝贴在额头,稀稀松松遮去了几分眸光,俊雅的面容带着柔情,解去两颗纽扣的衬衣露出线条优美锁骨,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明晰。 情不自禁抬起手抚向他垂在额前的几缕黑发,轻轻拨弄了一下,手下滑,覆住那双深邃的黑眸。 “席郗辰。”我呢喃,如果承认,可以让他安心,那么,”我爱你。” 大概有十秒钟的时间,他的身体僵硬到失去了所有反应,下一秒,激动地拉下我的手,将我提身抱起,狂猛的吻窒息而来,吸吮纠缠。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改变了,也许早已改变,从那个地道开始,从那句”安桀,我爱你”开始,从”十二年够不够”开始…… 昨天的后续到最后毫无疑虑地演变成一场狂乱□,当席郗辰想要失控时,贪欢难缠的犹如一只溺吃的饕餮。暖蓝夜幕,只能沦陷。 翌日清晨,迷迷糊糊听到悠扬铃声,很熟悉的音乐,夜的疯狂使我筋疲力尽,扰人安眠的声响更是让我头痛不已,伸出手摸向一旁的矮柜,拿起手机附到耳边接听。 一道陌生的男音响起,”elvis,你应该没忘记今天九点有早间会议吧?” “你是——”事实上我的脑子还处于半昏睡状态。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啊!sorry,sorry,请问……那个,席郗辰先生……” “……”这话差不多让我清醒了大半,竟然接错了电话! 沉吟间身后传来低哑的笑声,回头,席郗辰正支手撑着下颚,潮润的发丝贴在鬓角,凌乱的床单掩着下身,雅笑着看着我,也不知醒了多久。 我将手机递过去,他接得相当散漫,低哑的音调带着晏起的磁靡,”我是席郗辰。” 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嘴角轻扬,”我床上有女人很奇怪吗?”眼梢是抹不去的笑意。 接下来没谈几句,手机就被席郗辰挂断。 他将我揽抱过去,深邃的眸光突然温热起来,一只手抵着我的腰际,另一只手撩抚着我散在胸前的发丝,”醒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 温和的手掌不安分地伸向我的大腿外侧轻轻安抚着,温柔的舌舔上唇间,”可真好。” “郗辰。”我阻止他,实在累的不能再乱来。 “恩?” “不要闹了……” “恩。”肯定语气,却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吻不断加深,空气中逐渐传来低微的喘息。 深切的吻带着细小的电流,酥麻由脊椎传遍全身,无法克制地逸出一声叹息似的呻吟。 “安桀,我会为你疯掉的。” “唔……”口中被热源强烈进攻,头脑开始晕陶,阻止变得不显示。沉迷的,眼睑慢慢垂下,下一秒,眼睛豁然睁开!天,他竟然——竟然就这么进来了! 来不及惊愕,缓慢的律动夹杂着湿润的气息喘息而出,无法控制的低吟刺激着他的热情,身体的最深处感受到他最炽烈的激狂,沉沦成了唯一的选择,所有抵挡告之无效。 □宣泄而出,疲惫地闭上眼睛,余韵震荡不去,直到一个翻身他将我压在身下,双目黝黑莹亮,俊雅的脸颊有着不可多见的绯红……感觉到他的手指划过我前一刻被□灼烧渲染的部位,目不转睛看着我,慢慢地,他将白皙湿热的手指抬起,拉近自己的嘴边,在我惺忪不明的注视下,恶质地伸入口中吮吸—— 心口瞬间噪乱不堪! “安桀……”迷 离放浪的表情。 我不知所措将头转到一旁的凌乱被单里,躲避着那噬人的灼光,他简直——简直越来越疯狂了。洁癖的缘故,让我对性事根深蒂固的排斥,却每每在他面前无从拒绝,甚至沉溺流连……我知道,除了他,我不会与其他人尝试这种关系。 他在我身上制造一波又一波的热潮,低吟绵绎不绝,”安桀,安桀……你是我的。” 我累得睁不开眼,身上酸楚麻痹,最终只能任他用床单将我裹住,抱着进入浴室。 chapter43原本想要再去找朴铮的,叶蔺的事情总要弄个清楚。但是,席郗辰说晚上在华盛定了餐,为了等下可以直接过去,我就这么被强制带到了这间办公楼。 夕阳西下,映落满天霞彩。 简洁明亮的高层办公室,席郗辰从书柜上抽了几本画册给我,我随意翻了一下竟都是几名颇喜爱的画家,倒也不再无聊地坐到沙发上欣赏起来。 “席先生,王经理和年总经理来了。”秘书敲门进来。 “请他们进来。”席郗辰依旧低着头批示文件。不加修饰的黑发覆了抹阴影在额际,俊逸的面部轮廓,贵胄气质显露无疑,一身高档的深色系西装衬得他整个人沉敛出众,修长的手指挚着纯黑的精致钢笔在纸间划写,自信而优雅……突来的兴致,我不自主打量起他来。 “结论是什么?很出色?”手背淡雅托起脸颊,笑容漾开。 我眯了眯眼,低头翻了一页画册,脸上些许燥热——这个男人,从某种意义上讲,的确是有点双重性格的。 “听说总裁室来了一位‘贵客’?”一名男子推门进来。 “哀鸿遍野,elvis,我现在知道了原来你的窥觑者都是隐秘起来的。”后面跟着的是一名略显粗犷的男子,与朴铮算是一个类型。 “坐。”席郗辰比了比对面的位子,”风程的案子辛苦了。” “哈,你应该奖励一下我们的策划部总监,我只负责签字。”前面进来的男子笑着朝我走来,”很荣幸见到你。年屹。” 我看着他,只点了下头。 “我的成熟稳重英俊潇洒第一次受到了忽视!”年屹笑,顺道坐在了我的旁边,”elvis,你的‘所作所为’至今没有一件能让我苟同,但是,看女人的眼光倒是不差。” “谢谢。”席郗辰坦然接受。 “要不要听听 外面的各色花样版本,非常之精彩。”粗犷男人落坐在席郗辰对面的皮椅上,悠然跷起二郎腿。 “不用。” 秘书这时进来,各人送上一杯咖啡,我的是——牛奶?”席先生特别交代的。”女秘书笑着朝我眨眨眼。 “我一直以为elvis不是同性恋就是有隐疾,missx,感谢你让我消除了这个对上司不友善的想法。”年屹的表情相当耐人寻味。 席郗辰微微一笑,”原来我是你的上司,前辈。” 年屹低叹,”实话实说是我唯一的缺点。” 粗犷男子转过椅子朝向我,”很高兴见到你,王诚。” 我点了下头,”你好。” “啊!小姐,你以前是不是——住法国的?”年屹突然转过头一脸不明笑意地问我。 “呃?”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慢一拍地点了下头。 “啊哈!果然没错。”年屹的模样夸张地像挖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倒不知道,原来你有当记者的潜力。”席郗辰放下手中的笔,不再漫不经心。 “潜力是要靠机缘来慢慢发掘的。” 席郗辰笑笑不置一词,淡淡说道,”下个季度南扩,你把一下关。” “看来下个月的假期也得贡献出来了,年屹。”王诚嘿嘿笑。 “这个月深圳那边的两家分公司合并,你不觉得有点赶?” “我会吩咐江远协助你。”席郗辰说。 “——可不可以插问一句,elvis席,你是在公报私仇吗?” “很高兴你发现了。”席郗辰眉目不动。 王诚哈哈一笑,拿起前一刻秘书放在桌上的报纸杂志翻看起来。 “《era》扩版,发行一再创新高,那个凌风倒是真的有那么点实力。” “下边的娱乐报也做得不错,业绩一直往上升。”年屹接话。 “咦?叶蔺?”翻着报纸的王诚叫道。 我心一跳,但马上又平静了下来。 “m-shang的首席模特?”年屹问。 “我见过几次,很张狂的一个艺人。”王诚一边盯着报纸一边说。 席郗辰靠到椅背上,”你们什么时候也对八卦感兴趣了?” “嘿,elvis,算起来他也是成业 的员工,and——这是成业的报纸。”王诚甩了甩手上的报纸。 席郗辰微微一笑,”与有荣焉?” “不,我这叫关心时事,啊!竟然是自暴恋情的。”王诚略显激动,”这么大胆的示爱——简安桀?简安桀,who?圈内人士?” 忽然想起叶蔺前日说的那句话,我叹息,此时的情况,还是继续看画册好了。 一旁的年屹似乎兴致颇高,”爱情的力量可真是伟大啊!有没有附带照片,让我瞧瞧那女的。” “找找——呃……没有。”王诚说。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应该很忙,当然,若需要,我可以让你们再忙一点。”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逐客意味十足。 Chapter44席郗辰走过来抱住我,头自然地埋进我的发间。 我忍俊不禁,”鸵鸟埋沙?” 席郗辰低叹,”太过镇定也有破绽。” 我隐隐一笑,低头翻了一页画册。 “安桀。”席郗辰轻轻唤了一声,”——他拥有了你六年。” “这算是怨言?” “我不想否认。”他咕哝。 “席郗辰,”终于我说,”我爱过他。” 感觉到脖子处被人咬了一口,不痛,但肯定留下了齿印,”你可以不说出来的。” “你在意我的这段过往?”我平静道。 “不在意是假。”声音慢慢轻了,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楚,”简直嫉妒得发疯。” “那么,要我怎么补偿你?”我轻笑出声。 席郗辰怔了怔,勾起我的下巴就是一个窒息的缠吻,顷刻间温度上升,两人的呼吸胶在一起,最后都有点难分难舍了,直至唇舌被缠吮地一痛,我拉回心神,小心推开他,”这里是办公室。”郑重提醒,但语气稍显薄弱。 他的声音也有点哑,”你说要补偿我的。”指控味道颇重。 华盛餐厅,布置高档氛围十足的西餐馆,来得算早,人不多,席郗辰订的是双人餐桌,位于情侣区,更显幽静。 “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到外面吃饭?”我问,说起来我和席郗辰对料理还是都懂一点的,水平虽然不高但也勉强过的去,所以通常情况下很少特意跑外面吃饭。 “庆祝。” “我记得你的生日已经过了,而我生日在秋季。” 席郗辰微微一笑,眸光柔和,”庆祝有的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或者——”他轻笑,”我们可以称之为约会。” “再加一杯香宾?”我展颜。 “不,你忘了,你不能喝酒。” 我叹了一声,”席郗辰,你会让我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然后再也爬不出来。” “那么,简小姐,我必须告诉你,我也在这个陷阱里面,并且,不想出来。”此刻,席郗辰的眼神偏显深情款款了。 我低头,不怎么自在地回避了那道视线。 席郗辰一笑,叫来服务生点餐。 听着他报出的菜谱,我又忍不住插话,”你连我对澳洲菜的口味都知道。”有些不可思议,这人到底对我有多了如指掌? “简小姐,我暗恋你十 二年了。”从菜单中抬头,漆黑的眼眸,淡淡的语调,直接也诚然。 女服务生微红着脸离开。我无以为继,再一次”逃避”他的视线,意兴阑珊转头看餐厅摆设,倒是一晃眼瞄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而那道人影也看到了我。 “安桀?!哦天!”莫家珍跑过来,惊奇的眼睛睁得圆大。 “家珍。”我浅笑着站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略显激动地拉起我的手,”我是说,又回来的?怎么都不通知我们一声。” “前几天,不想麻烦你。”我看了眼席郗辰。 “这什么话!”此时莫家珍也注意到了坐在我对面的人,立刻收了张牙舞爪,”这位是?” “席郗辰,我——男朋友。” 莫家珍虽诧异,但也不忘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呃,你好。”倒是从未见家珍对别人这般矜持过。 席郗辰微颔首。 “那个,裴凯他们在包厢。”家珍指了指后面,”要不要过去坐坐。” “不了。” “叶蔺不在。”家珍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一旁的席郗辰,忙改口,”是一些高中同学,呵呵,你八成也都不记得了。” 我笑笑,没说什么。 “那我不打扰了,先过去。”家珍有点尴尬,”回头约你吃饭。” “好。” 看着莫家珍走远,正想转身坐好,席郗辰突然起身拉住我的手往过道上走去。 “怎么了?” 不须臾被他带到一个装饰精美的栏墙后面,人烟稀少的位置,又有石墙作掩护,我只能说,是一个相当隐蔽的地方,正想抬头询问,火热的唇重重贴上,温柔中带着股强势力道。 “你刚才皱眉了。”优雅的指尖抚过我的眉心,冷然的眼眸盯着我。 “恩?” 双唇又被轻轻印了印,”但是,我喜欢那个称呼。”下一瞬眼底的冷然被淡笑取代,”所以,原谅你因为那个名字而皱眉,不过,下不为例。” 反复无常——这是我当时脑子里唯一闪现的一个词语。 partfive chapter45再过一天回芬兰,那边的课只请了一周的假,席郗辰因为工作的关系要多留中国几天。 清晨起来整理东西,怎么也没想到一大早来 敲门的竟然会是她。 “杨亚俐?”说实在,她能找到这里,实在惊讶,我开始要怀疑她是不是请侦探了。 门外的女子低垂着头,灰色套装,不怎么整理之下的过肩头发,显得有点颓败。 “要不要进来?”等了半天不见她有回应,我问,不算敷衍。 杨亚俐抬头,泛着血丝的眼睛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我皱眉。 “我跟他在一起也是六年啊!难道只有你这六年是刻骨铭心,我这六年就是一文不值!”平日的大家闺秀形象已经不见踪影。 虽然不想在大门口处理这种事情,但这个时候再说请进似乎有点奇怪了。 “杨小姐。”不至于太讨厌这个人,但是,每次因这种事来相找,也委实有点厌烦,我叹道,”杨小姐,你与其浪费时间在警告第三者身上,还不如多花点精力去和他好好相处。” “你说得轻松!相处有用六年来我就不会这么狼狈,他心里只有你,我算什么,替代品不是吗?!”杨亚俐看着我,眼神愤怒而痛恨。 “……你可以选择不爱他的。”沉默半晌,我开口。 “你!”杨亚俐有点歇斯底里了,”简安桀,他为了你自杀!你懂吗?他为了你自杀!” 我垂眸,脚下有点虚浮,那个手腕上的伤疤是一直留在心口的,靠上门框,口气云淡风轻,”你想跟我要一份同情?” 杨亚俐错愕,”你是铁石心肠吗?!”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我了。 “那么,你一大早来这里找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帮他炫耀为情自杀的伟大,还是再告诉我一次,远远地离开他,不要再接近他。” 杨亚俐目瞪口呆,”你!他是疯了,你更疯,不,你是冷血!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 这个说辞让我不由深深敛眉。 “杨小姐,请慎言慎行。”这时冷淡的嗓音响起。 席郗辰走到我身边将我搂住,我的太阳穴有点痛,自然地靠到身后的人身上。 “席郗辰?!”杨亚俐一滞,下一秒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 “不送,杨小姐。”波澜不兴的语调,席郗辰带我进屋。身后传来笑声,”席先生,怎么,这么想赶我走,怕我说什么吗?”杨亚俐的口气突然决绝起来,”你的目标一直都是她,我竟然没想到 ,她是你妹妹——哈!我怎么忘了,你们根本连亲戚都可以不算的!慎言慎行?呵!席郗辰,你做过的事可比我精彩多了!要论卑鄙无耻,谁又比得过你!”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我浑身一凛,抬头看席郗辰,他的脸色冷凝。 “简安桀,亏你聪明,你可知道为什么当年叶蔺二话不说就跟你分手?你可知道为什么六年来叶蔺都没有去法国找你?你以为他真的不想去吗?他是疯子,他做事只管自己高不高兴,他可以为了你自杀!哈!对了,叶蔺自杀的次数又何止一次!好笑!他爱你,却只能跟我在一起!为什么,因为我有钱!因为他有个半死不活的妹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有钱有势的幕后主使!席先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安桀,你先进屋。”温和的声音飘入耳际。 “等一下。”我发现自己有点颤抖,我不知道最后那几句话是怎么听进去的,太突然,我已经理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席郗辰的手覆上我的手背,很凉。 “杨亚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颤声问。 “你何不直接问他?”杨亚俐冷笑。 我转身看向席郗辰,他的脸色苍白、阴郁,眼中是全然的无波,无法解读丝毫。 “席……” “你——问我,是吗?”他的脸色愈加苍白了几分,神情也肃穆起来。 “我想知道。”我说地异常平静,但手心却不自觉冒出冷汗来。 席郗辰放开我的手,当冰冷撤去时竟让我心口隐隐一痛。 他的眼中黑不见底,黯然一笑,”……是。” “席先生,现在叶蔺出车祸躺在医院,我想你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吧?”杨亚俐接着恨声说。 chapter46”他在送来医院的路上,反复叫着的是你的名字,所以,我找你,但是,即便是那样,我也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叶蔺如果出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是杨亚俐离开医院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呵,她不原谅我,她算什么?我虚笑着走到病床前看着面容惨白的叶蔺,他趟在那里,那么柔弱,那么残破,好像只一瞬间就会消失一般,可是他还是那么漂亮,漂亮到只要不显露他的张狂就如同唯美剔透的精灵。 “叶蔺,叶蔺……”我在心里心反复叫着这个名字,”叶蔺,你每次的游戏我都可以猜得透,因为你会给我提示,那么这次呢?躺 在这里,是认真了吗?” “你的自杀都是在演戏……因为你怕死。” “因为你怕死,所以,叶蔺,你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我陪着他,等着他恢复意识,等着他醒来。 医生说,如果十天之内不能清醒,就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我去看了叶蔺的妹妹,一个花季少女,却已经只剩下一副失了灵魂的身体。 “喂,简安桀,我跟你讲哦,我有个妹妹,长得贼可爱,有两颗小虎牙,笑起来还有酒窝……” “她缠着我说要见未来的大嫂,怎样怎样,要不要让她见见,未来的老婆,恩?恩?……” “我爱你比爱我的妹妹——可能还要多。” “小姐,你需要休息。”护士已经不止一次劝说。 “我会的。”我说,声音很冷清,是的,我会休息,因为我得等他醒来。 叶蔺没有家人,他只有一个妹妹。期间,家珍裴凯来过,我无心搭理,朴铮过来,他轻轻搂住我,眼里尽是心疼。 我在医院呆了两天,我知道有人在暗中帮我,医院的事,警察局来了解情况,一切的一切,我知道有人在帮我处理,不是他,但,却是他派来的。 三天,他没有苏醒,五天,他没有苏醒,但我依然等着。 第七天,我踏出病房,我给姑姑打电话,我说我会晚几天回去。 还未全亮的天,我走出廊道,在外面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抬头望着依然有星星的天际,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得等着他醒来,毕竟,简安桀足够的冷淡却也足够的——心软。 突然听到一阵慌乱声,看见几名医生和护士向东边的加护病房跑去,心口一窒,略显不稳地站起,跟着跑过去——那是叶蔺的病房。 我被护士拦在门外,玻璃小窗中,只看到一群穿白衣的医护人员围着病床检查着忙乱着—— 空隙间,我似看到了一双犹如辰星的明丽黑眸…… 叶蔺醒来五天,恢复状况良好。 “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我将削好的苹果一片一片切着往自己嘴里送。 “那你就不要对着我吃。”叶蔺堵气,甩开头。 “那我不吃了,可以了吧?”我笑着将削剩的半个苹果扔进垃圾桶。 “喂!”叶蔺轻嚷,瞪着我,”简安桀, 你浪费食物。” “恩。”我将刀子擦净放到一旁。”明天带你去逛公园。” “真的!不过,这附近有公园吗?”看来脑子没有撞坏。 我故作认真地想了一番,”医院的小花园。” 叶蔺的妹妹病情一直相当稳定,如果能这么维持下去倒也不算件坏事。 “她小的时候可皮了,和小男孩没两样。” “跟你很像。” “喂!”有人似乎不满意了。 我咳嗽一声,问道,”看完小公主,接下来呢,去哪?” “你昨天,不,是前天,你前天说要带我去公园的。”竟然还记得。 “哦,小花园是吧?” 叶蔺已经白眼过来,”简安桀,你高中的时候可爱多了!” 行人来往的花园小道上,我们一路闲逛过来,不知是不是我敏感,总觉得有不少目光陆续聚焦纷纷落在正悠闲坐在轮椅上让我推着的人身上,最后竟然有人跑上来一脸兴奋地要求叶蔺签名。 我惊讶不已。 叶蔺笑得骄傲,”我是明星嘛。” “你不是只是模特?”我忍不住取笑。 “错,是名模!”回地相当有力。 后来几天朴铮又过来了一次,看到我就上来抱了抱我。 “安桀,我只希望你幸福。” “我会的,哥。”我吸了吸朴铮身上的阳光味,怎么忘了呢,他的思想永远是最简单的,也永远只是为我着想而已。 “听到他自杀那件事,我真是被吓到了。”朴铮顿了顿,语重心长说,”明明是相互喜欢的,怎么老是要闹别扭呢?多迁就迁就他,叶蔺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吵吵闹闹没个正经的,但心思是细腻的。” 我笑笑将头埋在朴铮的衣服里磨蹭着。 “怎么像只小猫了。” “不是撒娇。” “是啊,你从十岁开始就不懂撒娇了,女孩子哪有像你这样的?”朴铮忆起儿时不禁摇头叹息,但嘴角那抹爱却是深刻明了的。 送走朴铮,与刘医生谈完,确定叶蔺的身体已无大碍,但因身上多处的大伤痕可能无法再继续模特生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很在意这点,毕竟模特是他喜欢的职业,从小他就说要站在舞台上大放光彩。 我推开病房的门进 去,看到叶蔺坐在床塌上,低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我走过去,坐上床沿。 “你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是吗?”光影在他的眼睑处留下一羽阴翼。 我一怔,伸出手臂搂住他,”叶蔺。”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喃语着,”我永远在乎你。” 感觉到环在腰处的手慢慢收拢,很紧,很紧。 chapter47洗了把脸从盥洗室出来,还没走到叶蔺病房门口就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东边的廊道上,似乎是一种本能,心里隐隐有点不宁静,脚下没有停,加快步子走过去。 “——好好休息。”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胸口一震,脚步硬生滞住,下一秒”嘣”的一声,与迎面走出来却频频回头看的护士撞了个正着,托盘上的药物针剂掉了一地,几乎同时病房里所有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众矢之的”。 看了眼护士涨红的脸,我俯身下去捡地上的物件,她一怔也忙蹲下来帮忙,”对,对不起。” 我淡淡一笑,”是我突然停下来。”将托盘递给她。 “简安桀,过来。”叶蔺朝我伸手,笑得明朗。 我起身走过去,与那道疏离淡雅的身影擦身而过。 “简安桀,水。”有点莲花艳的眉心舒展地异常轻灵。 我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过去的动作稍显迟疑。 “放心,我不会让你喂的。”叶蔺嘿嘿一笑,拿过水杯喝了一口。 “啊,忘了介绍,我公司的几位上司。”空着的手指了指后方。 “原来你就是那个‘简安桀’。”含笑的醇厚嗓音,年屹。 我无奈转身,”年先生。” “你可以直接叫我年大哥我也不介意。”年屹坐在沙发上,样子很悠闲,没有一点来探病的模样,倒像足了一只来探秘的狐狸。 感受到一道视线从我身上淡淡划过,然后轻然转向别处。 “有一位慷慨大方的老板就是好,不做模特了也能照样拿工资。”叶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爽朗中带着三分轻狂。 “是啊,小伙子,你的确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你的老板。”年屹笑道,似真似假。 “年总经理,我这不是刚才都感激得诚惶诚恐了嘛。”叶蔺也笑,笑得烂漫,说完 拉住我的手,把我一把拉坐在了床铺上,”挡住我视线了,看不到前面。” “力气恢复了不少。”我笑道。 “主要是某人补的好。”张狂的个性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我不再接词,眸光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慢慢握紧,精致的环表显示着时间。 “走吧。”淡然从容的姿态,开口是熟悉的冷慢。 年屹起身,懒洋洋接口,”是,老板。” 闲雅孤傲的身影率先踏出病房,没有拖沓,没有停滞,干净而纯粹。 良久之后叶蔺开口,”你生气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有人问我是不是生气了,”没有。” “就算你生气现在也不会跟我说了是吧?”很倔强的表情。 “休息吧。”我走过去,给他取出几粒药片。 “你明知道我现在根本就睡不着!” “那么,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我侧过身看着他,”是,我是不大高兴。” 叶蔺的表情很受伤,眼睛里有着几分凄迷,”你要去找他了?” 我低下头,看着指骨间滑动的药片,”是。” “如果我不问,什么时候?” “三天之后。” 叶蔺颓然靠到身后的被垫,前一刻的气势这一刻已经完全泯灭,”你走吧。” “先吃药。” “我又死不了!” “吃药吧。”我坚持。 叶蔺突然笑起来,”反正要走的,那么干脆现在就走好了,免得我看着就心烦!” 我叹息,在他对面坐下,”叶蔺。”我看着他,眼神很认真,语气也很认真,”我说过的,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的——”轻轻抚上那头柔软的黑发,”当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全心全意地爱他——我的爱亦或恨,都是绝对的……而现在,我爱的是他,就是这样……” 疲惫地走出病房,手机铃声响起,看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简小姐,”电话彼端传来男子醇厚的声音,”我是年屹。” 我一愣,没想到会是他,因为这个号码是席郗辰的。 “可以谈一谈吗?” “你可以说。”语气平淡,算是间接拒绝了他要当面谈的要求。 那边一笑,倒 也无所谓,”你这性格也真怪不得了。”顿了顿年屹觉得没有说这个的必要,直接转入正题,”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个人,一个月,装模作样,也是会垮掉的。”沉默了一会,”还有,酒精中毒也是有可能英年早逝的。” “……年先生。”很久之后我说,”你多虑了。” 挂断,手一颤,手机终究掉落在地。 医院的走道,清冷安静,我听到自己焦躁凌乱的脚步在这个寥长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心颤。 昏暗的房间,厚重的三层窗帘遮去了所有亮光,浓浓的酒味迷散期间。 橙黄黯淡的壁灯,光线弱不可视,模糊的人影颓然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昏沉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迷蒙出一层神秘阴暗。 我向那道人影走去——白衣衬衫褶皱散松,颓废惨白的面容,凌乱黑发占据整个眼帘,紧闭着双眸,嘴唇严抿,苍白到几近病赢却又凌厉地透着一股冷冽。 我慢慢在他对面蹲下。 一瞬间,席郗辰的身体全然僵硬。 双眸豁睁!我无法揣测这双眼睛在看到我的刹那涌现出来的有多少情绪,痛苦,错愕,伤疼,狂喜…… 良久良久之后,我伸手,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颊,伸至后颈,慢慢将他搂进自己的双臂间。 清晰地感觉到他在颤抖,那么委屈那么倔强又那么忧伤。 “安桀,安桀,你怎么可以这么折磨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低哑的嗓音犹如被腐蚀过。 猛然席郗辰抬起手臂将我用力拉开,重重的吻缠吮上来,带着压抑的痛苦以及深深的挫败,疯狂嗜咬,贪渴地强劲侵入,吞肆我的舌与其缠卷翻腾。 “席郗辰……”浓重的酒味和密窒的深吻让我有点眩晕。 但是现在,”郗辰,等一下。”下意识的挣扎使得横在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 深度的吞咽,急噪的索求,冰凉的手掌从我的衣摆下方钻入。 突然的冰冷让我打了个寒战,但随即就被情热的燎原之势所取代,从腰部攀升直上。 他在我的身上点然灼热,他清楚地知道怎样让我无从反抗。 一阵阵酥麻,难耐低吟而出。 唇密集地落在我的颈肩与胸前,他开始胡乱拉扯我身上的衣物。 “等一下,席郗辰!”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无法停止了, Chapter 50听从某位先生的命令冲了咖啡端去书房。 “辛苦了。”刚开房门,那道低哑的嗓音淡笑着传来。 我将咖啡杯放在红木桌上,正要转身离开,倒是被他一拉,倾倒在了他身上,挣扎中他索性将我抱地正统一点,直接抱坐到了他腿上。 “陪我说说话。” “你不是要去上班?”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抱着。 “我是老板,迟到一点没关系。” “可真是越发会偷懒了。” “那也是被你养出来的。”某人指控。 “安桀,”过了良久,凉淡如水的声音慢声道,”简震林入了狱,六个月。” 我一顿,掩睫漫应了声。 他将我转身,墨黑的眼睛凝望着我,片刻后在我的眉心轻印上一吻。 “也许,我可以帮他。” “就这样吧,已经无关紧要了。”我说,略显冷情。 去芬兰的日子终于摆上了行程,抽了一日与家珍他们约在圣庭吃饭,算上我四个人,随意聊了一些话题,也算尽兴,用餐期间朴铮只跟我私下说了一句。 出来时,朴铮有事先走,裴凯要送我。 “不用了,真的。” “怎么说也得把你送回去才好放心,你这人可是要好好保护的。”家珍坚持。 我笑笑没说什么,起步向马路对面走去,不忘向身后的人挥摆了下手,”那么,再见了。” 他站在路边,背靠着车门,自然而闲雅,那双漆黑迷人的眼眸盈盛着显而易见的宠溺笑意,望着我,等着我走近,然后优雅地伸出手…… 我将手放进他的手心,温暖的感觉贴实的,有种简单的幸福。 “若是你觉得这样幸福,那么哥也就真心的祝福你。” 两日后单独回芬兰。忙的事情很多,最先要赶着处理的自然是学校缺漏的课程,以及所有假期拖延的解释书。而席郗辰交代的私人医生也开始物理治疗我的右手,虽然我觉得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早晨的课程排满,疲劳倒也充实。 下午每每会收到一条短信被催促着睡午觉,然后也真的每天乖乖跑去休息上半个小时,精神逐渐开朗。 傍晚总是无可避免地被姑姑拉去附近的郊区散步。 月底回了一趟法国,祭拜克莉丝汀。 隔月初陪同姑姑飞了瑞士,游玩一周。 生活开始变得规律、紧凑,而每天的短信与越样电话也成了必不可少与心心期盼。 六月一日,一个暖和的儿童节,在不明不白拿到一堆糖果后,大丰收着走出教室,回来的路上,随意而快乐地将糖果分给有缘在这一刻相遇的小孩。热闹的人群,纯真的节日,慌乱中有人塞给我花束,不止一束,不止一人,我笑着,摇头拒绝。 清灵的手机音乐响起,低头看了下号码,淡笑着接起。 “儿童节快乐。”低沉好听的嗓音异常温柔。 “恩。”我欣然接受。 “你在哪里?” “街道上。” “那么,请在那里等我。” 我回头,在距我二十米的地方,那道淡定从容的挺拔身形,黑发被风吹得些须凌乱,衬托着雅俊的脸更显性格与魅力,笑着,优雅起步,穿过繁杂的人群,向我一步一步走来。 然后,一束白色百合晃入我的眼帘,我微愣,随即将其纳入怀中。 拉起我的右手,十指缠入,”去哪,我的小姐?” “回家吧,席先生。”我微笑着,轻声答复。 番外三1、拼图某日,安桀悠闲地坐在客厅的绒白地毯上玩拼图,拼图是上午去姑姑那的时候从书房里掏出来的,觉得有趣就顺便拿了回来。 不过,现在安桀觉得不怎么有趣了——为什么全是绿色的树啊,根本就分不清哪跟哪嘛。 这个时候,席先生从外面进来。 安桀抬头,眼珠子一转,起身跑过去拉着席郗辰的手臂,笑得很灿烂,”过来,帮忙。” 席郗辰脱下西装外套任由安桀拉着到了客厅。 “风景图,可真难拼。”安桀坐下来,撩拨了一下面前的那堆碎片。 “上午医生有来过吗?”席郗辰屈尊半跪下来。 “恩。”某个不经心的应声,”——树干应该是灰色的。” “怎么说?” “郗辰,你拼树干。”塞过去一把待归位的碎片。 席郗辰无奈,看了一眼安桀,”竟然还有精力玩这种小游戏?” 不过说归说,席先生还是乖乖解开袖口撩起一角,皱着眉宇开始斟酌起地板上的局势。 片刻之后。 “郗辰,这边应该是树叶。”某道嗓音响起 。 “树干,靠近地面了。”淡淡的语调。 又是片刻。 “郗辰,光线不对。” “哪不对,从上而下,很有透视力。”严谨地下定论。 安桀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人帮忙了。 不过某位先生倒是越拼越投入。 “席郗辰,这里不是这么摆的!” “恩恩。”继续自顾自摆弄着。 安桀终于失去耐性,”你到底有没有看过原画啊!” “看过。”长臂一伸将要起身的小姐拉下,抱进怀里,”别吵。”过人的智商不允许被歧视。 席先生继续低头摸索研究…… 最后,那张拼图被小心地摆进储藏室,永不见天日。 2、浴室席郗辰滑开磨砂玻璃门,侧身进入浴室,反手关了门免得冷风吹进某人感冒,把衣服放在池旁的小藤椅上。坐在浴池边缘,伸手测了下水温,”会不会觉得冷?” “还好。”舒服的一声轻叹。浴池里的那人半闭着眼眸,莹白的皮肤在温水滋润下微微透着红晕,半干不湿的长发在背后散成一道黑色瀑布,有几束桀骜不训的头发飘到眼前沾在了嘴角边,脸上滴了水,睫毛也是湿湿的。 席郗辰眯了眯眼。 “结论是什么?很美?”安桀缓缓睁开眼对上那双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黝黑眼眸。 席郗辰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是很美。” 这时浴间响起电话铃声,席郗辰站起来接起安置在墙头上的小型电话,”你好——恩——我近期会回中国——可以——” 安桀转身扒到浴池的另一边缘,一时兴起,伸手要去开旁边的小天窗。 正在讲电话的郗辰俯过身来扯回某爪。 “会冷。”话筒按到肩胛处。 “不会的。” “不行。”这次索性把她拖到靠自己这边的浴池边缘并将其搂在腰侧。 “——可以——这事我会处理——可以——”挂上电话,席郗辰低头就是一个强吻,几经辗转蹂躏之后,最后克制站起,”水凉了,起来吧。”声音暗哑。 “不要。” 漂亮的眼眸一眯,然后淡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不要起来好了。” 安桀一时没给反应过来。 “一起洗。” “呃?” “反正我的衣服也被你弄湿了。”理由充分,修长的手指配合地一一解除衬衫上的纽扣,动作优雅而撩情。 ——终于,浴池里的某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有,那个,现在依稀仿佛是早晨的样子。 3、网球场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周末的露天网球场。 在打了十五分钟后,安桀终于摆手投降,她的姑姑实在精力充沛,其实是某人太弱。 “可真没用。”一身清凉,雅然坐在阴凉处看戏的席郗辰简直不敢相信,十个球没有接住一个不说,上场的时间去掉走上去走下来,真正在打的只有七八分钟而已。 “在旁边看的人没资格说话。”过来的人球拍直指那张笑得柔和的俊脸。 席郗辰也不争辩,伸手取过球拍,既然某人想要看他表演,那他也就不在意是不是欺负女性了,呃,还是未来的姑姑。 脱下休闲外套,一身的白,俊逸而明朗,他喜欢舒适的衣料,钟爱大师的设计,对衣服的要求颇高,也因本身相貌出众身材修美气质高贵,总之,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种纯粹的贵雅与耀眼。 伸手揉了揉眼前那头长发,上场,不到二十分钟,姑姑下来,直呼那小子连打场球都那么冷血! 后来旁边有人过来相邀打球,席郗辰无可无不可过去陪打了几场。一个小时下来,倒也淋漓尽致。 走到一旁拿起饮料喝了几口。 “要不要一同用餐?”一名女子走过来问。 席郗辰淡淡一笑,”我想不行,我的太太在那边。”眼睛看向某处。 女子一愣,往东边的排椅看去,橙色的休闲装,抱膝侧坐在凳子上,棒球帽压得低低的倒是看不清楚脸。 女子也不扭捏,只说,”有机会一起打球,你的身手不凡。” 席郗辰云淡风轻笑了笑,未说什么,拿起球拍向某个此刻似乎已经睡着了的人走去。 走近——果然! “我先带她回去。” 朴女士点了点头,”我再去打两场。” 抱起安桀,郗辰不禁摇头,”回去洗了澡再睡,恩?” 朦胧睡梦中的人轻唔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真有听到。 不过,说到洗澡,席先生开始沉思——明天是周末,而安 桀没有课,那么今天晚上——再累一点也没关系了是不是。 番外四最近,席郗辰一直在沉思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似乎还没有跟某人求婚,而现在,他们正坐在由赫尔辛基飞往a市的飞机上,去参加安桀哥哥的婚礼,唉,席郗辰一声叹息,他为什么要去参加别人的婚礼! 手背托扶着脸颊,眼神慵懒地看着旁边低眸翻杂志的人。 放下杂志安桀从空姐手中的托盘里斟酌着挑了一杯红色饮料,然后俯身凑近席郗辰将饮料送到他唇边,”喝一口,有没有酒精?” 席郗辰闲散啜了一小口,”没有。” “味道不错。”某道满足的声音片刻后响起。 “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坐在同一班飞机。”安桀歪头。 “恩。”所以席先生才会勉为其难,屈尊降贵,千里迢迢去参加别人的婚礼。 “蛮有趣的。”安桀眨眼。 半小时后,某脑袋搁在旁边人的肩膀上已经睡得香甜。 席郗辰摇头,低首在那张甜美睡颜上轻轻印上一吻,伸手示意空姐拿来薄毯。 朴铮的婚礼现场,热闹、喜庆。 席郗辰靠在墙边静静注视着场内的某一处。 “真是巧啊!” 回头看到是年屹,有些意外。 年屹端着酒杯走近,随口解释道,”女方是我堂妹。”抿了口酒也看向场内某处,”说实在,你的那位还真的很特别。” 席郗辰朝某处看去,此刻安桀正在跟她姑姑聊天。 年屹想到一事,”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大哥了。” 席郗辰淡淡一笑,”前辈说远了。” 似乎的确有点远,不过,”结婚的时候可别忘了给我发请贴。” “自然。” 走开前年屹又侧头,”对了,那人现在在cz娱乐,幕后策划,挺不错的,呵,我就佩服你这点。”说完哈哈一笑,挥手离开,插科打诨入人群。 好看的眼眸慢慢眯起,闲懒的眸光追随着那道美丽身影,再不移开分毫,”结婚——结婚,这个,该如何来呢?”优雅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交握的手臂。 三天,聪明极度,智商过人的某位先生终于承认自己似乎又遇到了他人生里的另一个重大难题。 烛光晚餐?海边沙滩?游艇?节目转 播?成卡车的鲜花?天,都那么——不可行! 书房内,席郗辰支额坐在皮椅上,三分心看着手头的文件,七分心依然绕着某两个字潜心沉思。 抬头瞄了眼不远处正悠闲躺在躺椅上翻闲书的安桀——干脆直接绑她去民政局得了,不过——这显然不是个明智的计谋。 席先生抚额沉吟。 “对了郗辰,”正看着闲书,其实是朴铮大哥结婚照的安桀突然出声,很不经心,非常不经心地淡淡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精致的钢笔”啪”重重摔在了地上! (呃,最后竟然是安桀”无心的”求的婚?!) 终点,环的另一个原点。 “查?凭他们能查到什么?” “简叔,您不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联合一些政党更为有效吗?”漫不经心的语调。 “你是说……” “对了简叔,”冷慢的语气波澜不禁,淡笑道,”我记得,您的女儿算起来已经离开中国有六年了吧?” 苍老的声音一顿,”小桀啊,是啊,那孩子,”良久沉默之后,”那个孩子——郗辰,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让她回来了呢?” “简叔认为是就是,毕竟他是您的女儿。”嘴角勾起的笑冷且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