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缘今生情》 第一章 一股邪气 婷儿被紫燕叫唤出坟墓以后,一直在修炼自己的声音,想回到以前那磁性的话语能让它引人入胜,但是,她知道说出话时却显得几分凄厉,甚至是有几分哀怨。她修炼自己的眼睛,想让它传神丰富,修炼自己的表情,想让它象自己活着的时候那样神采飞扬,修炼自己的秉性,想让它温柔可爱,修炼自己的个性和心灵还有气质,但是,她无论怎么样做都无法再回到从前了。这令婷儿有些大为光火,她曾经问过紫燕,你有本事把我弄出来,让我听命于你,但是,你要想办法提高我的法力。 紫燕只是说她自己也在修练,让她身心自然,学会控制意念。婷儿慢慢悟着修行之道,所谓控制意念,也就是人天合一,人天相应。这意念由心中漾出来,显于面部,就是表情。她做了一阵子的时候,那张鬼脸已经不是象过去那样狰狞,只是还没有她想象的红润,但多少已经有了一些智慧的表情,安详的表情。她有一次上浮到云彩上的时候,在俯瞰大千世界时,能感受到自己是目光融融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的表情。她也尝试着用自己不断增加的法力为世人做一些好事,有的小孩子在水溏里洗澡,快要淹死的时候,她便掐指算出这家孩子的父母在哪里,便去用意念催促孩子的父母快些赶往水溏边。每做一次善事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法力都会增加许多。日子久了,她有一种惟恍惟惚飘逸超脱感觉,她在意念的显化中感受着做鬼的快乐。 没有夜的清凉,没有尘世的烦喧,做鬼也有做鬼的快乐,偶遇几个能谈得来的女鬼,婷儿会在微笑淡语间,和她们一起把记忆的窗口掀开。 几个女鬼们也象婷儿一样曾经有过心爱的男人,但是,有的是被生活的苦难压垮,有的是被恶男欺侮自尽,还有的根本就是觉得做人不快乐,故意来到阴间当鬼的。她们和婷儿在一起诉说着昔日青涩的梦,那种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的生活再次荡漾于心田,这令婷儿多少觉得有些遗憾。你美好的容颜,给了我一双执着的双眼,你倾国倾城的笑靥,是我向璀璨的流星许下的心愿,神圣的向往,只因你惊鸿一瞥的爱怜,激情的追求,是对你回眸一笑的眷恋,或喜或愁的心绪,是你一笑一颦的蔓延,不知何时汹涌澎湃的浪潮,已化成了山涧淙淙清泉,往日洋溢心中的万语千言,已渐渐湮没在滚滚尘世间。婷儿听到一个女鬼哼吟着自己也曾喜欢的歌曲,犹如兰花一般清新的感觉袭来,她怦然的心动呵,只是现在已经红尘逝去,过去的美好却难以再现,仅留下记忆中馥郁的余香。 望着紫燕和王社两个人相亲相吻的样子,婷儿只能呆呆地飘浮在两个人的身边,挽着青涩的梦,在记忆的殿堂里蹁跹,睹物思情,回想着自己已经逝去的点点滴滴,曾经的爱是云烟也是永远,和曾经的爱人已经是今生注定来生缘。 紫燕被王社拥在怀抱里,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只有在每个寂静如水的夜晚想着那些逝去的日子时,心里会有一阵莫名的激动,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情,更多的时候是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在半梦半醒中睡去。红尘中有太多茫然,忘不掉的是心爱的人时刻萦绕在心头,王社,不知道你的梦乡里是否遇见我,想念的时候是神秘的缓缓的动人心弦和不可捉摸的,那种感觉深入骨髓令人意乱情迷,没有形状没有定势是润物细无声的诱惑,是若隐若现的美景,是朝思暮想的探究。有一种缘份总在梦醒后才相信是永恒,有一种心情总在离别后才明白是失落,有一种目光总在分手后才相信是眷恋。往事蹉跎,冷漠铸成了寂寞,温柔换去了沉默,有时候真感觉前路象雾一样迷茫,孤影独思,绵绵无边,我知道你我永远都不可能会终生厮守,但这都不能阻止我去想你,因为在我的心里早已盛满了对你的回忆,包括你的名字,音容笑貌。这一次分手以后,我要从痛苦中走出来,坚强的站起来。我愿意和你相对,愿意走近你,是你占据了我的心田。真的希望你快些出现,哪怕相对而坐,相视无言。也能体会到彼此的温暖,也能感受到我们真诚的呼唤。 王社和紫燕两个人喁喁细语着,这令呆呆飘浮在他们身边的婷儿有几分冲动和酸楚,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心绪。 王社没有想到紫燕会真的下了决心要投笔从戎,他回到家中的时候,父母都很想让他再多过几天。他说,部队不象别的单位,是一个军令如山的地方,现在,三天的事假就要到了,今天是一定要赶回去的。 王社约了靳华,又给敦勇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准备上路了。 见到靳华的时候,王社笑了笑。 “怎么样,心情好一些了吗?”王社走过去帮靳华拎了一个手提包,“不要等敦勇了,他已经先去墟城了。” “不是说好了要一块走的吗?”靳华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真的怕咱们走墟城下车?” “没有时间了,咱们要赶紧回部队销假。”王社抬腕看一下手表说,“走吧,赶紧去火车站。” 两个人坐着“嘣嘣”叫着的小三轮赶到萧县火车站的时候,卖好去三界的火车票,刚一进检票口,远远地就看到敦勇正和一个女孩子立在站台上。 “你家里人说你早已走了?”王社笑容可掬地说,“还真的以为你担心我们走墟城下车在你那逗留呢。” “怕就不等你们了。”敦勇把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子朝前推一下说,“不信你们问一问她,都过去好几辆路过墟城的火车了,我没有上去。是吧?灵儿。给你们两个介绍一下,她叫灵儿,省文化干部学校的学生,是我接手山桃文学社搞文学社团交流的时候认识的。灵儿是一个才女,能写能画,她祖父是咱们省的大画家,人称萧隐士。她去合肥,正好路过你们三界。有了她,你们一路上也就不闷了。” “灵儿?”靳华打量一下灵儿说,“他刚才说的是实话?” “是的,我可以证明的。”灵儿微微一笑说,“都过去好几个班次的火车了,他一直不愿意上车,说是要等你们。” “这话哄小孩子呢。”靳华嘿嘿笑了笑,“等我们,你们的火车票不作废?” “我们根本没有买车票。”灵儿格格地笑到,“怎么?不相信?我最讨厌说谎的人。” “敦勇是一个诚实的人,他会不买车票?”靳华狐颖地看一眼王社,“兄弟,军装刚脱下,人就变了?” “不是,是灵儿说逃票能炼胆量的。”敦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第一次。真的,生平这是第一次。从部队来,我是最后一个离开部队的,三界车站的那个叫华玲的,你们应当知道的吧。我一直把货运单的补票找到她家才开出来的,那个小站,尽管很不规范,但我从来都是按章办事的。” “好了,好了,我相信的。”王社看一眼灵儿说,“这个女孩子鬼精鬼精的,她说没有买票,我是相信的。快点准备上车吧,看看北边,火车来了。” 三个人听王社这么一说,都朝北方望去,远远地一列火车喷着白色的烟雾正缓缓地行进车站。 到了车上,正好有相对的两排座位没有人,四个人便坐了下来。 “认识你们,不论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还是有永久的知己,我都会珍惜。”灵儿好象很健谈,一路上她说个不停:男人们的观念里,女人到世上来就是贡献美的,这观念女人不常说,但却是这么做的。明白的人懂的放弃,真情的人懂的牺牲,幸福的日懂的超脱。。我试着超然物外,但是乎每次都是失望而结束,所以今年的今天我要鼓起勇气让自己自由的呼吸,自由的开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令我痴迷的师傅,我要仍掉所有的枷琐去享受和师傅交流时的愉悦,师傅的话语是泉水的清甜,阳光的明媚,让我进入功法境界的时候如同一只放飞的小鸟自由的飞翔在蓝天。 “你师傅是不是说跟他学习功法就不可以结婚的?”靳华感觉到灵儿的说的师傅就是张半仙,他看一眼灵儿,从她天真无邪的脸上能察觉出别人不易看到的一股邪气。 灵儿格格地笑了,她说,三十年代有个很有名的军人冯玉祥在婚娶时问他的女人为什么嫁他,女人说是上帝派我来管理你的。这话的背后又隐含了什么呢?说得明白些,就是男人是为了征服世界而存在,女人是为了征服男人而存在,而征服男人的是女人的美,美是男人对女人作用的限定和他们甘愿受征服的因素。你们不要以为我小,我对人世间所谓的情与爱是有感悟的,爱情中最伤感的时刻是后期的冷淡。当你放开双手你的爱还在吗,逝去的感情如同一叶小舟漂惚在无尽的大海中,那时你的至爱如同一个孤独的影子飘荡在寂寞的夜里,你所渴望的幸福可以象涓涓细流甘甜可口。以后,我要有了爱就不会选择放弃,只有学会争取,你想要的才会向你走来,你会感觉一抹阳光在向你招手,一丝细雨在向你微笑。对于男女间的情与爱,我将用我的方式去追寻去了解去探索,所以我现在不轻易谈情说爱,并不是说师傅不让我和男人有肤肌之亲。 第二章 通灵 “你师傅一定是姓张吧?”王社笑了笑说,“说不定和这位靳华还是一个师傅的呢。” “是姓张。”灵儿看了靳华一眼说,“你也是玄家门徒?” “嗯。”靳华点了点头。 敦勇轻抚一下灵儿的发丝,他想笑却没有笑出来。 “你这小丫头,这么小小的年纪,怎么会走这些左道旁门?”敦勇叹息一声说,“还以为你会成为新时期的诗人领袖呢。” “你们的山桃文学社要想干出大名堂,在小小的墟城是难成气候的。如果你还执着你的文学梦,最好去合肥看一下,那里毕竟是省会,文化名人和写手多一些。”灵儿很认真的地看一眼敦勇说,“我对你说过了,今年省图书馆和教育学院联系招考一届图书情报专业的大专班,不如你报名吧。” “到时候再说吧。”敦勇点燃一支烟说,“现在图书馆正缺少人手,就算能考上,带职进修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有困难就再去找兴一吧。”王社把脸转向车窗外,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兴一,从西部调到墟城以后,没想到这么快就位高权重。当初,他只是一名临时工,还是父亲帮助他招的工。这一次去老家,黑爷正忙碌着要办厂子,还设想着要把生意做到澳大利亚,真是挺有意思的。” “社会在变,什么都有可能的。”灵儿俏皮地看着敦勇说,“你好象总是挺郁闷的,看上去和王社是一个人似的。” “嗯,有时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敦勇嘿嘿笑了笑,“也许有了机缘真的能和他合二为一呢。上学的时候,都说王社是一个怪人,只有我能与他静静地交流,只是现在,一个留在了部队,一个到了地方图书馆。” “部队要女兵吧?”灵儿看一眼靳华说,“如果我的师傅真的是你说的那个张半仙,你还是我的同门师兄呢。不过,合肥蜀山那一带的人没有叫他张半仙的,都是叫他张师傅。如果你们能帮我的忙,我真的想到部队去。” “当女兵?”靳华笑了笑说,“恐怕不是那么好当的。再说,俺们三界基地这一次确实是来招兵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王社也在担心着紫燕当兵的事是否顺利,他想,既然她的口气是那样的坚定,也许真的是象婷儿说的那样她能预知一些事情吧。 紫燕在和王社分别以的和婷儿干了一架,她责怪婷儿一直呆呆地飘浮在她身旁,令她的情感不能自由不能放松,现在,王社走了,要等好些日子才能遇到王社的。 婷儿并不想和紫燕争执,但眼见着紫燕由性情温柔变得有些暴戾恣睢,她实在忍不住了,便气愤地飘浮而去。心想,这个小女人怎么结了婚象变了个人似的,平静下有难以掩饰的急躁,善良下有越来越暴露出来的邪意,她彼此的伤害,毕竟两个人是生死之交。飘浮而去的婷儿心想,这个女人不会越来越变得邪恶吧,我做鬼都还没有凶呢。 紫燕在黑子走了以后决定做一些去部队之前和亲友告别的工作,她先是和亲戚朋友同学进行了话别,再就是去一些老师家里。本来她是不想和那两个姓吴的中学老师话别的,但是,吴朝晖却叫住了紫燕。 “还没有拿到入伍通知书呢,就听说你到处和人家话别,有这一回事吗?”吴朝晖笑容可掬地说,“紫燕,跟我一块去吴信船老师家吧,他的弟弟刚从部队来,和你一样,当初也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想到部队里去,现在是一个什么部队的科学家了。他的部队在三界,听说这一次来的人都是他们部队的人。” 紫燕马上来了精神,她本来是想差婷儿去找她的亲戚的,心想,有了吴信船的弟弟这层关系,也就可以顺利拿到去部队的通行证了。 跟随吴朝晖来到吴信船家的时候,紫燕没有想到来招兵的几个人都在吴信船家里。杨玉奇和郝允霞、翟娟、王丽华几个人从张大屯赶到县城以后,便忙碌着对初选上的一些兵源进行筛选,一个个被淘汰下去,一直到最后竟然无一人能符合条件,他们决定走了。几个人在临走前准备叫上和他们一块来龙城的吴组长,让吴组长快些准备一下返回三界基地。 “吴老师,我来看您了。”紫燕进门后便热情地和吴信船打着招呼。 “嗯,是紫燕,快过来帮一忙吧。这几个人要走,我说,马上就弄好饭菜了,让他们吃好饭再走。”吴信船正的忙碌着做饭,他从厨房里探出头说,“我弟弟来了,家里房子小,老婆带着孩子去娘家了。没有想到这几个当兵的来了就要走,说什么也得让他们在家里吃与顿饭再走。要不,人家不说咱们龙城人不好客嘛。是吧,紫燕。” “是的,吴老师,我帮您吧。”紫燕朝屋子里看一下说,“你弟弟,哪一个是?他也是从大学到部队去的?” “是的。你先来厨房里帮我的忙,我去叫他一下,他只是一个书呆子,也许你们能谈得来的。”吴信船说着走向屋子里。 紫燕开始下手炒菜,不一会儿,吴组长走进厨房。 “你叫紫燕?” “是的。” “我姓吴,以后,你就叫我吴组长好了。” “以后?” “你不是准备到部队去吗?” “是的。” “听我哥说了你的一些情况后,我给他们几个接兵的说了,我要你。” “真的?” “是的。” “吴组长,以后,我紫燕就听你差遣了。” “不不,我们共同学习。听我歌说你对宇宙天体和河外星系都挺感兴趣的?” “嗯。” “也许我们的cl基地以后要远征河外星系,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时刻准备着。” “河外星系本身也在运动。它们的大小不一,直径从几千光年至几十万光年不等。我们的银河系在星系世界中只是一个普通的星系。星系的结构和外观是多种多样的,星系的空间分布也是不均匀的,星系也是成双或成团存在的。武仙座星系团是众多宇宙岛星系中的一个岛屿,它距离我们仅有6。5亿光年。这个星团拥有很多漩涡星系,这些漩涡星系具有丰富的气体和尘埃,恒星就在此诞生;不过它也拥有相对较少的椭圆星系,而这些椭圆星系则是缺少气体和尘埃以及与此相关的新星。从这张合成图上可以看出,形成漩涡星系的恒星是淡蓝色的,而形成椭圆星系的恒星是淡黄色的。在这张宇宙深处的图上,很多星系看起来在碰撞或合并,然而另一些似乎是被扭曲了,这就是一个明显的证据,它证明了星系团之间普遍发生相互作用。日积月累,星系团的相互作用很可能影响星团本身的组成。研究人员认为武仙座 星团与遥远的、早期宇宙的星系团非常相似,而且探究武仙座附近的星系类型和他们之间的相互作用将有助于帮助我们解开星系团演化的谜团。” 坐在火车上的灵儿见王社总是把目光转向车窗外,便提议几个人一块打扑克牌。 “打一会八十吧,逮分,挺有意思的。”灵儿看一眼王社说,“这车挺慢的,闲坐着,急人。” “行。”王社接受灵儿的建议,“王社,靳华,来一会牌吧?” “我包里有牌。”灵儿说着起身站起来,她脱了鞋子,把手伸向行李架。 “别打牌了,你不是带着吉它吗?”靳华笑一下说,“不如把你的吉它拿下来,弹一首歌吧。” “还是来一会打八十过瘾。”灵儿把吉它拿一向边,拉开行李包,从里面掏出两副扑克。灵儿坐下来穿好鞋子说,“来吧,四个人正好够手。我和王社打对门,王社,你和靳华打对门,开始。” “不想来。”王社转过脸说,“挺郁闷的。灵儿,你小小年纪,挺会玩的。” “扫兴。”灵儿叹息一声,“再会玩,没有人陪着,一个人玩也没有什么意思。王社,你们几个都比我大,我说要玩了,按道理说你们应当陪着玩的。” “灵儿,不如听你吟一首诗吧。”王社从灵儿手里拿过一沓约牌玩耍着说,“他们两个在三界下车,很快就要到墟城站了。我下车了,你们三个来牌又不够手了。好长时间没有听你吟咏诗歌了,最近有什么新作吧。” “没有兴致。”灵儿显得有些不高兴了,“你们一个叫我唱歌,一个叫我吟诗,人生一段旅途,我想干的事情却不能干。和你们几个处朋友,以后吃亏的还不是我?” “讲一下你说的那个张师傅吧。”王社似乎在挑逗着灵儿,“你还说到做人不快活,不如做鬼。象你这样的小女孩子,有这样的想法,真是不多。” “想听?”灵儿把手里的牌朝茶几上一掷说,“我从小一直喜欢油画的,可我祖父是一代国画大师。小时候的梦想是想考个艺术学院,主修油画专业。有一次去蜀山采风时,遇到了张师傅,他当时在蜀山一个山坡上滑倒了。是我把他搀扶起来的,当时,有几个路人并没有理会他,这也许是他愿意传授我一些东西的原因之一吧。” “师傅不会一开始就传授你功法吧。”靳华睁大了眼睛,“他是不是先传你一些基础理论?天地水火,阴阳八卦,还有一些玄家门道的历代大师心得?” “没有。”灵儿看一眼靳华说,“师傅说我有灵性,稍加调教就能通灵的。师傅这样说,我是有些相信的。” “你知道你可以通灵?”王社似乎很感兴趣,“试过?” “我的油画作品叫彼岸花。彼岸,你们应当知道吧?看得出,也听得出,你们都挺有文才的。”灵儿笑了笑说,“我有一次到湖南衡阳去写生,想创作彼岸花。在衡山遇到一个会异术的人,她教我一些见鬼的方法。后来,我试过几次的。利用水杯引来鬼怪的来临,不过一定要在宁静的气氛下进行,难度比较高,没有成功。在午夜和几个同学捉迷藏,手抱黑猫,不久之后会吸引到鬼一起玩,鬼会用自己的身体遮掩其中一人,令其余的人看不到被遮着的人,只有黑猫才可以看见那灵体,只要跟着黑猫走,便知道鬼存在的地点。这个办法也没有成功。还用曾经埋过死尸的泥,涂在眼皮上再睁开双眼,就可以见鬼,这个方法没有完成。把室内的雨伞开启,垂头在两腿间窥看,想看的东西也没有出现。零时零分在镜子面前切断苹果皮,午夜嚎哭,活人穿寿衣,这些办法都让自己有些歇斯底里了。还是没有见到鬼。鬼的心里也有悲伤,鬼的眼角也有泪水吧。想看一下,至今没有见过呢。师傅说是机缘没有到,机缘,是要等待时机吧。” 一阵缄默。 第三章 蠕洞 灵儿看一眼三个发呆的男人格格地笑了起来。 “查车票了。睡觉的起来一下。”几个列车员走了过来,说话间便来到了灵儿几个人面前。 “查票?”王社看一眼灵儿。 “把你们的票拿来出来看一下。”列车员冲灵儿几个人嚷嚷着,“快点快点,把车票拿出来看一下。” “你们的呢?”另一个列车员看过了王社和靳华的车票,把脸转向灵儿和王社问。 “对你说过的,我可是从来没有逃过票。”王社小声冲灵儿嘀咕到,“灵儿,怎么办?” “说什么呢。”灵儿把两张扑克牌递到列车员手中,她两眼紧盯着列车员说,“看好了,车票。” “行了。”列车员愣愣地看了一会,把两张扑克牌还给灵儿,“好的,拿好你们的车票。” 望着几个离去的列车员,灵儿眼前的三个男人都目瞪口呆地立在那儿。 “你是怎么做到的?”靳华幽幽地说,“看来师傅真的是决定放弃我的,他只是传我一些皮之一毛的功法,远远没有把他说的一些功法传授给我。灵儿,看来你是得师傅的真传了。” “这不是师傅传给我的。”灵儿招呼眼前的三个男人坐下,她拢一下披肩的长发说,“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苏联有这样一个意念大师做过,我只是拿来借用一下。” “怎么借用的?”靳华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叹息一声说,“师傅教我的武功,却让一个不会武艺的南方兵用刀砍伤胳膊,教我功法不让我亲近女色,却让我心仪的女孩子弃我而去。现在,我真是有些恨师傅了。灵儿,是不是师傅一见到你就把毕生所学都悉数传给了你?真是不公平,就是因为你长的漂亮吗?” “对你说过了,这不是师傅教的。”灵儿看一眼王社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是心理暗示,没听说过?我也是第一次试一下。” 灰色的天,灰色的心,我厌倦了等待,厌倦了思念,厌倦了安排,我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却将会什么。灵儿说起话来象是在自吟:心漫无目地的走,如同一片飘落的树叶不知道会落在那里,世人不知生路曲折,也不知何是是人类的尽头。活着,真的挺累的,在爱与不爱间徘徊,需要勇气去面对那些伤痛的烦恼,去摆脱自己内心的悲伤。活在世间象在牢笼里,只有独自去面对孤独,什么都要忍耐。让自己的灵魂飘逸,在深遂的天空里放纵,这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愿意接受命运的安排,向命运宣战,也许带来的伤害超出我的预计。但只要我喜欢没什么是你不可以接受的。时间是个魔鬼,天长日久,命运象打八十逮分一样,有时候重新洗牌要付出代价。不过,光有平淡无激情的生活有什么意思?纯真是人世间最为可贵的东西,但世上的纯真越来越少。眼前到处是物欲横流,我只想活得简单一点。我认为这是一种理智的生活态度,是一种豁达的人生态度,是一种健康的向上心态。活得简单一点,就是不为名扰不为物忧,就是要做到心胸豁达宠辱不惊。人生苦短,来日无多。本来生命对于我们十分有限,本来生活对于我们已经十分残酷,本来我们拥有心灵的放松与心情的快乐已十分不易,那么,我们又何必作茧自缚。面对嘈杂的世界,我们要学着放松,学着入静,学着让自己的灵魂飘逸出去。 “去哪儿?”王社收起茶几上散乱的扑克牌,“灵儿,你小小年纪,不该有这些多愁善感的东西,不如还象以前那样放松自己,写写诗,唱唱歌。” 灵儿把纸牌放进包里,拿下吉它,轻弹轻吟着:喜欢静静的梳理发丝,嘴角上扬,坚持不住内心的害怕,在黑夜闭着眼假装熟睡。诡诡的笑一下,然后突然睁眼寻找童年的感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结交志趣相投的人,凝视台榭焦土,沧海桑田。然后,只有意念搅起的微弱旋涡。 黑暗里并不寂寞,永远的等待,望穿秋水,在悲伤中度过了很多年,不可预知的未来也许会再次把世人回复成一粒砂,并且把人们带回大海,那样人们就可以做长久的搜寻,为了茫茫大海之中的另一粒砂,为了在海底等待的那一粒砂。 在宇宙中地球美丽而脆弱,世人之间可怜简单的爱情,还有可以洞彻一切心灵,数不清的痴男怨女,情到底何物,无人敢书棉帛纸上。机缘巧合,或缘分天成一见倾心,或同病相怜悻悻相惜,欢愉相见已至爱之峰颠。人有共性,亦各有个性,两人相处,若太有个性,则必互有伤害,若委曲求全,曲着心去迎合,日久成怨,必起纷争,然若能于纷争处,磨去棱角,象相互咬合的齿轮一般,互相允许自以为是对方缺点的棱角存在,亦可相得益彰,这样的感情也不多见,那一刻的生死相许,就是爱过也别期望它永远存在。越来越感觉不到夜的宁静,只是在被人指责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些举足轻重。 我不喜欢热闹,灵魂寂寞因为思想充实。只想对自己的生命完全负责,要让事情改变,先改变我自己,要让事情变得更好,先让自己变得更好,假如我不能,我一定要,假如我一定要,我就一定能。成功者决不放弃,放弃者决不成功。我有泉水一样的性情,清纯透明柔和爽心悦目。从天上来,自云海出,清新洁净,一尘不染。有时候忘了自己在人间,淡了世情,我喜欢自己的心境也变的纯洁,优雅,脱俗,清新的空气,轻松的心情,心旷神怡。懂的生活,明白道理,懂得宽恕和理解,之于世界,要慢慢体会,慢慢感觉,世界彩旗飘扬,风光迤俪,一朵黑色的曼陀罗凋谢的声音,却没有多少人听得到。我用意念让自己的灵魂飘逸的时候,就象一只黑色蝴蝶点点花草的轻盈,也许不存在着永恒,坚强是一种痛,人是需要脆弱的,我尝试过去占有寂寞,其实人在寂寞面前很脆弱,如一块碎片,里面有你的倒影却很模糊。曼陀罗凋谢了蝴蝶为谁而飞,去寻找另一朵美丽的花。在人群中寻找过,希望看到似曾相识的背影,一直到很累了。 闭上眼睛,黑暗溢出回忆,眼泪会腐蚀一个人的坚强,生活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随时会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扰乱心情。与其随波逐流,不如有意识地培养一些快乐的习惯,潜意识中的心理状态,登山郊游野餐party歌友会释放心情,。一边喝咖啡,一边读小说,只有那样的时候才会有真实的放松和享受。静下来的时候感觉叫寂寞,味道是苦涩。有的东西你再喜欢也不会属于你的,有的东西你再留恋也注定要放弃的。好多事情都是后来才看清楚,好多事情当时一点也不觉得苦,然而我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不管我是否完美,在未可预知的未来里,我有适当的心情去迎接所有的事实。 王社轻轻叹息一声,不想再说什么。靳华静静地望着灵儿,他的目光似乎在告诉灵儿,你是受到师傅偏爱的弟子,已经学到了异术,却还装腔作势一派纯情,叨唠着什么生活世人的感概。 灵儿收起吉它,她看一眼望着车窗外的王社,也把目光望向车窗外。 灵儿慢慢闭上眼睛,她感受着王社的纷乱的思绪:感情被懂得是一种幸福,等待着被懂得是一种孤独。她看一眼望着车窗外的王社,心想,难道说他没有感知到我,还是我没有进入到他的思绪之中。于是,灵儿又慢慢闭上眼睛,她想用意念与王社交流。 灵儿在意念中感受着王社的思绪,她引领着王社的思绪与她一起慢慢地在时空中升腾着,离开飞驰地火车,飘浮到空中,然后,在广袤的宇宙中飞翔起来。远方,行星状星云的样子有点象吐的烟圈,中心是空的,而且往往有一颗很亮的恒星。 在一片虚无的境界里,灵儿吟咏到: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王社,你一定听过这首诗吧。我们现在穿梭在宇宙中,你现在是感觉到我们在宇宙中,还是宇宙在我们心中?在10万光年这样的数量级下,我们就看见了整个的银河系。事实上,银河系的直径就是十万光年。银河系的这边飞到对面来个大吊角,是十万年的时间,对于我们用意念穿越,只不过是一瞬。王社,人生不过朝生暮死,蜉蝣一般。浩瀚的宇宙类似太阳的恒星在银河系中有1300亿颗,类似银河系的星系在宇宙中有500亿个,太阳也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很渺小,也感到很渺茫,我们现在在哪里?” “朝前看,那一片黑洞,也叫蠕洞。”灵儿朝前指了一下说,“在地球上,由于引力场作用很小,时空的弯曲是微乎其微的。而在黑洞周围,空间的这种变形非常大。这样,即使是被黑洞挡着的恒星发出的光,虽然有一部分会落入黑洞中消失,可另一部分光线会通过弯曲的空间中绕过黑洞而到达地球。广义相对论,引力场将使时空弯曲。当恒星的体积很大时,它的引力场对时空几乎没什么影响,从恒星表面上某一点发的光可以朝任何方向沿直线射出。而恒星的半径越小,它对周围的时空弯曲作用就越大,朝某些角度发出的光就将沿弯曲空间返回恒星表面。人类征服宇宙只有在这个小蠕洞上打主意,过得去,就是真正的时空穿越。” “我们穿过去?” “试一下吧。” 第四章 穿越 王社跟随灵儿钻进了蠕洞,他似乎感受到周围有一些嘈杂的声音,觉得有些烦躁,只想快些穿越到尽头。灵儿在前方飞行的姿势很优美,飘逸的样子如梦似幻。王社看到蠕洞尽头一片祥和的光射过来,很明亮,但一点也不刺眼。跃上洞口,眼前是一片祥和的云。 “这是在哪里?”王社牵一下灵儿的衣襟,“朝下看,好象有个人在做木活,他是个木匠吧?” “看一下吧。”灵儿回头看一眼王社说,“王社,这个时空点应当是元朝吧。” “时空点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就象我们从龙城上的火车,王社到墟城站是设定好的,我要到合肥也是设定好的。我们在车上的那个时空段,在墟城在合肥要发生的事情正在发生,只是我们用最快的速度看到了。相反,回到过去,那个时空段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只是我们没有机会看得到。如果把合肥和墟城两个时空点折合,那两个城市发生的任何事情,我们都能一下子看得到。宇宙是由物质构成的,而物质与运动又是不可分的。可以说,宇宙的两大要素——时间和空间,正是建立在物质和运动的基础之上。相对空间而言,时间这个概念要抽象得多。” “折合点?”王社随着灵儿落在地上,他眼前的人们都在忙碌着,有的在采桑,有的在划船,有的在和人大声寒喧着。从穿戴打份上,王社看得出是他所生活的年代。“同样的时空中,我们回到元朝,是不是元朝的人还在生活着?” “合肥到墟城需要几个小时的车程,但如果把两点折叠,只是一瞬就能做能到。”灵儿笑了笑说,“走吧,看一看你说的那个小木匠在干什么呢。” “要不要和他说话?”王社跟随灵儿走近那个正在做木工活的人,看着那个人满头大汗的样子,王社说,“他在忙碌什么?” “这个人是郭守敬。”灵儿笑容可掬地说,“编撰的天文历法著作有《推步》、《立成》、《历议拟稿》、《仪象法式》、《上中下三历注式》和《修历源流》等十四种,共105卷。他和王恂、许衡等人共同编制出我国古代最先进施行最久的历法《授时历》。为了编历,他创制和改进了简仪、高表、候极仪、浑天象、仰仪、立运仪、景符、窥几等十几件天文仪器仪表。他是忽必烈手下的重臣,在忽必烈一统天下后,郭守敬进行四海测量,测出的北极出地高度平均误差只有0。35;新测二十八宿距度,平均误差还不到5‘;测定了黄赤交角新值,误差仅1‘多;取回归年长度为365。2425日,与现今通行的公历值完全一致。看他现在这个架势,一定是在设计一些科研工具吧。不简单,没有想到八百年前的人搞科研是这样的能吃苦。” “能去一个叫落凤坡的地方吗?” “去那里干什么?” “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这个朝代的人。”王社冲灵儿微笑一下,“灵儿,我是这个朝代的一名地方小吏,在这里我也叫王社。” “王社?大家都叫你王社。”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叫什么都无所谓的,关键是我们要有和别人不一样的灵魂,那样,才是我们自己,对吗?” “太有哲理了。”灵儿格格地笑了起来,“王社,王社大人?” “是的。”王社也笑了笑,“要不,我带你一块去看一下?” “行。” 王社带着灵儿朝落凤坡赶去,路上,他告诉了灵儿自己穿越的经历,并向她说起了那个叫紫燕的姑娘。 王社说,现在自己借用王社这个代体在三界服兵役,那个地方叫cl基地,是一个秘不外宣的一个科研基地。世人只知中国的航天发射中心包括西昌卫星发射中心、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和太原卫星发射中心这三个宇航中心,在三界,cl基地的一切都是绝秘的。 灵儿笑了笑说,我知道的,西昌卫星发射中心位于四川省西南部,凉山彝族自治州境内。那个中心是1982年交付使用,由技术中心、发射中心和指挥控制中心组成。去宇宙深处,因为这个梦始终藏在我的心里。于是,我下了决心修行意念和奇能异术。现在,总算有了一些成绩。” “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不需要的。你是王社,这个秘密吗?” “应当是吧。” 灵儿轻嗟一声:哦,你民不幸福的,唯有经历苦难的人才能感受到无上的幸福。必须经历过死亡才能感受到生的欢乐,一定是这样的。我常常感受着我的逝去的恋情,那些象落叶一样飘逝的岁月,那飞扬的叶片在不断地把思念显现一种美丽,只有我在一个人的时候,静静地,悄悄地,默默地,苦苦地,痴痴地去想去空气里的那个人,他会在远在天边注视我,那双眼睛就是我寻觅的梦想。 “你小小年纪,有过爱的经历吗?” “有过,是一种感知的爱,不是世人所说的那种爱,那样的爱,太普通,是地球上所有灵掌类动物都会做的事,没有意思透了。” “不是现实中的?” “梦与现实,你能分得清吗?” “王社大人。”一个声音从远处传过来,王社和灵儿立住脚。 “怎么会是你?”王社愣住了。 王社听到有人喊他的时候,才发现立在他眼前的是蒋振随和蒋峰父子立在他面前。“灵儿呢?”王社这样问的时候,蒋振随看了一眼儿子蒋峰,见蒋峰摇一下头,蒋振随嘿嘿笑了笑:“王社大人,不会是在做梦吧。俺都来过几次了,见你一直睡着,就没有敢搅扰你。只是大头领紫燕姑娘让俺把你叫起来,说是去聚义厅有要事商量,才推开门把你叫醒的。” 王社有些懵懂,他想起和他一块穿越蠕洞而来的灵儿,眼前物是人非,恍若一梦。他翻身从床铺上下来,才想起与紫燕和完颜小白一块策马归寨的情景。“紫燕姑娘还有完颜小白都在哪里?”王社看了一眼蒋振随说。蒋峰接话答到:“两个人都在聚义厅等着你呢,王社大人,眼下成吉思汗大军就要打到淮河岸边,我们这个山寨何去何从,大头子刘黑马有些犹豫,据说紫燕姑娘和刘黑马有些不和。完颜小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他是为报父仇才跟随紫燕姑娘来到山寨的,力主和紫燕姑娘高举反金抗蒙的大旗。弟兄们也都是这样想的,眼下,并不能蒙古人就要打过来,想着如何向南逃遁。南边是什么,是大宋,我们要帮大宋守住大门,因为我们都是大宋子民。”“峰儿,勿要多言。”蒋振随扯一下蒋峰的衣裳,“走吧,让王社大人洗漱一下。王社大人,俺们先回去给紫燕姑娘交命去了。” 望着走出门外的蒋氏父子,王社想象着自己脚下路的方向。原来真的是我放不开,在生活里每个生命都有一颗跳跃的心,只有真心没有被留意,虚情假意却让那个人们更快乐,在情海欲浪中游荡,殊不知伤痛要自己来背的。紫燕,我是真的很依赖别人,我以为就只有我,哪怕有在多的人我也不会失去你,可是我错了。王社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分明是看到紫燕和完颜小白在一起觉得心理上无法接受。他猛然觉得自己有些太幼稚,或许是真的不理解,想象着紫燕和完颜小白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真的受不了了,要崩溃了,觉得心真的好疼,一切能回到从前吗?回不去了,就算在有说明力量来拉都回不去了。 王社突然有一种少有的孤寂感,八百年前的紫燕嫁给了黑子,眼前的紫燕又和完颜小白亲昵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古今的紫燕都已经结束了,心想,也许从来都没有开始过。他想,她根本不在乎我,在她面前的种种都在告诉我,我们不是一样的人,我们的距离真的很遥远,或许分手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觉得真的好难受。 人的情感世界应当是相通的,王社觉得以文字遣怀就注定内心是孤独的。 在聚义厅,王社的语气里透着几分诧异,紫燕还有完颜小白,对他们不同的见解他不以为意,王社不主张现在出寨去迎击成吉思汗大军,他毕竟查阅过历史,知道成吉思汗西征、灭金、灭宋被他的孙子忽必烈统一天下史称元朝,这都是既定的史实。 尽管自己隐隐地感觉自己随魏庙的村民来投奔皇藏峪,在内心深处有想改动一下历史的想法,但就算他说出来说的再清楚,紫燕和完颜小白也不会明白的。王社也试着对紫燕说起过他穿越到八百年后时空的事,但紫燕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王社有些懊恼,也许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渴望别人能够完全理解你,因为他们不曾经历过。 差不多聚义厅的一些人都在讥笑王社,完颜小白更是嘲笑王社只是一个文人,文人是百无一用的,他还踌躇满志地挑选出火炮营的将领,并把建立火炮营的用意说出来,取得了山寨所有弟兄的积极响应。蒋峰被任命为火炮营副统领,协助完颜小白建立三军火炮营。紫燕望着厅里群情激昂的人,冲王社讥笑似地挤一下眼。王社觉得那是一个做人的尊严被踩在脚下,他很卑屈,卑屈的足以扭曲一个人的灵魂处境。在极度自尊和极度自卑的夹缝中,王社只有用漠然来保护自己,面对紫燕的隔膜和厅里弟兄的敌视,刘黑马的突然到来和对王社说法的赞成,那一刻,王社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第五章 金莲川 王社从聚义厅回来的小径上,空气中散发着泥土混合青草的清香,月亮的清辉洒在田埂上,原本美丽的田园景色更平添了几分朦胧的诗意。 这夜,这月色,两个相交的弧线无法组成一个圆,谁不懂谁的心却还装的那么缠绵,总听人们说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期待另一人却读不懂这样的悲哀这样的爱算不算精彩。已多久没有这样领略夜色美景了,一种久违的情愫慢过王社的心头。很多早已逝去的记忆和不愿碰触的痛楚忽然清晰了起来。时至今日,他感谢上苍对他的厚爱:在走过自己人生最为精彩的历程之后,对生活还有着如此灵动的感性和知性,尽管有些不公平,给他以磨难,却教会他生活思考和坚强。眼看着和心中的至爱紫燕越来越远,他有种炼狱般痛楚、痛苦和绝望,那淡淡的哀和烦躁不安让他萎靡无助,和紫燕的隔膜很厚重地横亘在他们之间,再也无法穿越。而自己对这种伤害似乎已成为一种习惯,如此,他保持了缄默。紫燕是他心中的至爱,世界上任何的一种痛都远没有自己的至爱带给你的伤害更为深刻莫能助。 “王社,王社大人,一个人这样闲散地走在月光下,真是人生好难得的意境。” 王社循声望去的时候,发现立在月光下的朱仙儿,只是那一身男装打份令他有些吃惊。 “你不是在漠北吗?” “回来了。”朱仙儿走近王社,她的目光有些清冷,“我知道现在紫燕是这个山寨的头领,她是决意要反金抗蒙的,只是不太理解你为何不愿意现在去迎击成吉思汗大军。” “我只是觉得现在有些时机不够成熟。你和紫燕当初都是奉师命劝阴成吉思汗息战的,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徒劳。”王社仰头叹息一声,“有些东西是既定好的,没有办法改变历史,我们都太渺小,也很软弱无力。不,应当说是无能为力。” “师傅并没有放弃要劝阻成吉思汗息战,他在野狐岭做了三天的道场场,超度那里的累累白骨,准备亲自去面见成吉思汗。”朱仙儿看了一眼王社说,“你和楚材是同门师兄弟,在金莲川,你们师承万松学的经天纬地,眼下,成吉思汗把耶律楚材囿在金莲川,万松下落不明,我正愁着怎么办呢。” “如果蒙古大军打过淮河,宋地百姓就会遭受战争之苦,我也想着能否把蒙古大军拦在金地。”王社叹息一声说,“眼下光凭这些山寨义军的力量是不够的。” “如果让楚材先归顺成吉思汗,让他劝阻成吉思汗息战,能有多少胜算?”朱仙儿两眼紧紧盯着王社,“只要能让蒙古人息兵,用什么办法都行。” “想让我去试一试?”王社望着朱仙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他没有想到眼前这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却满脑子想的是为国为民,而自己却耽于和紫燕的情感纠葛中。他走近朱仙儿,“你那个师妹没有办法吗?” “在聚义厅的时候我看了,她现在只是血气之勇,想尽快让那个叫完颜小白的把火炮营建起来,恨不得几炮就把蒙古大军击溃,真是谈何容易。”朱仙儿叹息一声,“历来是上策伐谋,我和师傅都是主张在思想上动摇成吉思汗的。走,我和你一块去找耶律楚材。” “现在?” “嗯。” 朱仙儿打了声口哨,夜幕中,一匹雪白的马儿驰骋而来,她翻身跃上马背,到王社跟前时,伸手把王社拉到马上。 夜风在朱仙儿的耳畔呼啸着,她感到自己的身体鼓胀得有些莫名其妙。继而,她抵制住内心的狂跳和颤抖。伏在朱仙儿身后的王社默默地注视着她,心的羽翼是累了,他闭上眼睛,不再想任何男女私情,只是觉得他对紫燕的那一片真情象风中那一片飘飞的落叶,落入水中,沉没、沉没。他不愿预设生命的开端与结局,只喜欢在期待中体验那份过程的悬念和心动,邂逅萦绕心灵之畔的那首长歌短笛,冥冥中祈祷与紫燕不期的相逢。现在,他眼见着紫燕和完颜小白亲近,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自己执着的路过只是美丽的错误。他劝自己不要伤感,在紫燕的世界,只要来过,就没有任何遗憾的理由。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暗暗下决心不会随便付出自己的感情,以后要动的每一份感情都是格外的奢侈,所有的美丽也只是一瞬。内心深处有一种情绪在漫溢,居然对朱仙儿产生一些从未有过的依恋。他怀恋着自己情感天空里那些颓废的韵味,一些忧伤,一些深情,一些无以排遣的孤独,心灵似乎脱离了人世繁华,飘零无依。静静地一个人呆着才会找到最终的感觉,那时梦没了人也变的沧桑了,人因为有梦想才有活下去的勇气和激情,如果连梦想都没有了也许活的就很无奈了。对现实他天生有一种逃逸感,当官的喜贪赃,掌权的没天良,花世界花花心,他看到了太多的蝇营狗苟,只是自己不想尸餐素位庸碌无为,也觉得自己放不下心中的至爱,他和魏庙那些乡民来到这里跟随紫燕举义,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情感上受挫,而且自己觉得已经是一败涂地一塌糊涂。王社闭上眼睛的时候,把头伏在朱仙儿的后背上,他想,人世间有多少爱能够生死白头,又有多少的情可以天长地久,自己娶的未必是最爱的,最爱的人也未必会在一起生活,多少有情人走不进彼此的今生,只能苦苦相约于来世,而多少的男男女女走过爱情走进婚姻却不会再珍惜彼此的付出。至爱的人终会容颜老去,当心爱的人满面苍桑,只剩下记忆中永恒的温馨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在想什么?” “没有。”王社摇晃一下脑袋,他轻轻地一声叹嗟,“朱仙儿,遇到可信的朋友时,要好好相处下去。因为人一生中能遇到知已真的不容易。遇到人生中的贵人时,要记得好好感激人家,也许那人是你人生中的转折点。遇到曾经爱过的人时,记得微笑,遇到曾经恨过的人时,也要微笑。江湖之大,我们都是初出茅庐,往往眼高手低,心高气傲,大事做不了,小事不愿做。每个人都有孤独的时候。要学会忍受孤独,这样才会成熟起来。不能不浮躁,要学会静心,学会忍受孤独。在孤独中思考,在思考中成熟,在成熟中升华。不要因为寂寞而乱了方寸,而去做无聊无益的事情,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朱仙儿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天,一只狐狸走到一个葡萄园外,看见里面水灵灵的葡萄垂涎欲滴。可是外面有栅栏挡着,无法进去。于是它一狠心绝食三日,减肥之后,终于钻进葡萄园内饱餐一顿。当它心满足足地想离开葡萄园时,发觉自己吃得太饱,怎么也钻不出栅栏了。” “做人不可贪心,是吧。” “嗯。”王社喃喃地说,也许我有些贪念了,要不然也不会枉生许多烦恼的,人生受阻,感情用事往往会因小失大。看似薄薄的单子里,淡淡的流泪,淡淡的想一个人,曾经心痛,路上行人匆匆过,没有人会回头看一眼,走在雨里也不会有人为我心疼,曾经心疼为何变成陌生。我知道情爱需要勇气,正如友情需要义气。心怀爱情,口吐莲花,把岁月沉淀,心中的那份至爱展现出来,依然是一朵默默开放的白玉兰,在无声中慢慢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就算前世没有过约定,今生遇到一起算不算缘份,何不把往事看淡在风尘,敞开那一扇心门情牵一生。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心甘情愿,总是能够变得简单。容易伤害别人和自己的,总是对距离的边缘模糊不清的人,也许对紫燕渴望占有愈多而自己会越来越愈脆弱。但眼看着她和小白的亲昵,如果自己没有欲望只能说是麻木不仁。 紫燕的世界里那一种喧嚣而凛冽的,充满了恐惧的声音,兵荒马乱里的男女之情也许更让人的寂寞,有时候很难用语言表达,但感情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和任何人无关。爱,或者不爱,只能自行了断。其实每一个人都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在这个拥挤的世界上孤独地游荡,忍受着恐惧,伤害和欲望的折磨,拼命追寻着转瞬即逝的快乐和虚幻的幸福,而命运之手只消轻轻一挥,我们便不知飘向何处。就算你还想粉墨登场,被人家拉下台的时候,你也只有顺命顺时了。 “时也,命也。”纳牙阿听说是朱仙儿要来劝耶律楚材归顺成吉思汗,当时就命人放行,让朱仙儿和王社进入了金莲川。 “忽必烈将会在这里建都的。”王社知道以后蒙古人入主中原以后,成吉思汗的四王子托雷的儿子忽必忽会一统江山在这里设为上都的,他很想把这一段历史对朱仙儿讲,但他知道朱仙儿不会相信的。金莲川北依龙岗南为平坦的金莲川草原。每到夏季草甸上开满了金莲花,地从花名。忽必烈于1251年曾在此建金莲川幕府,后称开府金莲川,是元代皇家的避暑胜地。炎热的夏天,这里气候凉爽宜人。金莲盛开,各种禽鸟、彩蝶飞临其间,生机盎然。一派塞外草原风光。王社见到耶律楚材的时候,没有想到耶律楚材正铺纸提笔。“楚材兄,好兴致。天下已经大乱,还能入静写文章?” “真没有想到我大金国会这么快土崩瓦解。”耶律楚材放下手中的狼毫叹息一声,“这里原叫曷里浒东川,金大定八年世宗完颜雍为选择捺钵来到此处,看到川中长满金莲花,花色金黄,七瓣环绕其心,一茎数朵,若莲而小,六月盛开,一望遍地,金色灿然,遂以其金枝玉叶相连之意,将曷里浒东川更名为金莲川。此后,为我朝历代皇帝避暑胜地,在这里建凉陉离宫。现在,景明宫扬武殿住的是蒙古大军,万松先生的学子也都作鸟兽散,真是觉得人生悲凉,毫无意义。” “这里层峦叠翠,沟壑纵横,山深林密,泉水淙淙,能常居此地,真是不枉一生了。”朱仙儿笑吟吟地望着耶律楚材,“来这里真是恍如隔世,有一种美妙的好感觉在心里,说不出来。先生是人中龙凤,怎忍大好河山饱受战乱之苦。” “我只是一个手无傅鸡之力的学子,又能什么办法不让这大好河山饱受蒙铁骑践踏与蹂躏呢?世人多麻木、愚钝,从皇上到百姓都没有了雄心大志,想来我大金国的江山气数已尽了吧。”耶律楚材泪水满面,“金莲化亭亭玉立,花朵硕大色如赤金,花瓣似荷,娇艳多姿,在这里听百灵鸟欢快啼鸣,尽情呼吸着新鲜空气,那雪白的云朵轻松超然,脚下的绿地铺向遥远的天际,风儿无比清爽,花草散发异香,清脆的竹笛,欢乐的舞蹈,骏马奔驰,无尽的芳草,年年勃发,默默润染着这片美丽的土地。这里曾经是我大辽风光秀丽的人间天堂。圣宗耶律隆绪曾谴将大败宋军于歧沟关,并亲率大军攻宋,与宋真宗订立潭渊之盟。现在,我大辽宗室衰微,大金江山失色,人生人世真是一出大戏呀。” “是的,就是一出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朱仙儿走过去拍一下耶律楚材的肩膀,“我知道先生是辽宗室耶律大石的后人,如今成吉思汗天命如此,不如先生归了他,想法让他接受你的治国方畋。我想,先生当年和王社来这里求学,为的就是修身治国平天下吧。” 第六章 纳牙阿 “你怎么称呼?”耶律楚材第一次见到朱仙儿,王社见耶律楚材满腹狐疑地望着朱仙儿,便想向耶律楚材介绍一下朱仙儿,朱仙儿用眼色制止了王社。耶律很认真地打量着朱仙儿,“看你的装束象宋人?” “嗯,我叫秦英。”朱仙儿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她只是觉得耶律师楚材象个大孩子,也许和王社二人和力会说服他的。“大辽初建时是何等的令世人惊叹,那时上下是何等忠诚团结、不怕牺牲,何等英勇强悍而所向披靡,但是,到后来还是免不了改弦易辙江山易主。能学以致用才是最主要的,我和王社是江湖上的朋友,这一次来,只是觉得如果耶楚先生不见外的话,可以把自己的想法给我们说一下,也好有人帮你分析一下。你总是囿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你外公,还有你母亲,都是挺急的。” “你知道我外公还有我母亲吗?”耶律楚材有些激动了。 “是的,你表妹榕儿,她现在为了你的家事,都忙碌得不知去向,作为你家人的朋友,我也是挺着急的。”朱仙儿看一眼王社,见王社有些发愣,便冲王社挤一下眼睛。这时,王社才发现朱仙儿天真幼稚的一面。 “楚材兄,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楚材?”王社拍一下耶律楚材的肩膀笑到,“楚材晋用。” “也有道理的。”朱仙儿微笑一下说,“也许你先父当初也就是预感到时局会有动荡,用你的名字暗示了你。楚材晋用,好吧,不如先生就顺天顺命,暂且归顺成吉思汗。不过,也许你归顺他以后,他会对你言听计从的。” “最好能让听你的。如果他处处听你的,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吧。”王社也觉得朱仙儿的话有些道理,“楚材兄,不如就先归顺了成吉思汗,想办法让他撤兵。这仗总是没完没了地打下去,受苦的还不是天下苍生?” 仙葩生朔漠, 当暑发其英, 色映金沙丽, 香芬玉井清, 倚风无俗艳, 含露有新荣, 试植天池侧, 芙蕖敢擅名。 王社看着耶律楚材写的诗,他让一个小卒去弄些酒菜,说是耶律先生想写的东西,要有酒助兴。纳牙阿嘲笑着从门外离去,他不明白文人会有那么多讲究,但他从里面的谈话中已听出了耶律楚材愿意归顺成吉思汗了。这令纳牙阿很高兴,他急忙命人置办酒宴,并请来子聪和尚和海云法师作陪。子聪和尚和海云法师都是已经归顺成吉思汗的中原高人,他们一直在金莲川陪着蒙哥、阿里不哥、忽必烈等一些王公子孙学习汉文化。铁木真称汉以后确立千户制、扩建怯薛军,加强军队建设,宣布各种号令,颁布大札撒创建法律制度。法律既需要有人制定,更需要有人贯彻执行,因此治政刑的断事官首先从无所不包的怯薛军中分化出来,成为蒙古汗国最早的一批专职官员,于是审判机构、监狱应运而生了。铁木真还分封千户、万户,特将诃额仑夫人的养子失吉忽秃忽封为蒙古汗国的大断事官,这个大断事官不仅掌握全国,铁木真还让塔塔统阿用畏兀儿文字母拼写蒙古语,教太子诸王学习,这就是所谓的畏兀字书,行于回回者则用回回字。回回字只有二十一个字母,其余只就偏旁上凑成。行于汉人、契丹、女真诸亡国者只用汉字,回回字指的畏兀字书。大断事官成为兼管司法和财政的官职,被人们称为国相,与汉族的丞相一样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铁木真当时建立的政治制度很不完善,尽管军事和刑法有了一定分工,但各种政权机构还很不健全,但铁木真从畏兀儿、西夏、女真等先进民族吸取了不少统治经验,在后来灭金、西征中陆续扩充了一些新的管理机构,国家政权才逐步趋于完善。 纳牙阿把耶律楚材从一个小房子请到另一片大房子里。 王社望着厅内的摆设,他觉得这里的一切与汉人无异,丝毫感觉不到身在异族。 “天下可以马上得之,不可以马上治之。要想治理好天下,必须重用儒生。”耶律楚材见到子聪和尚和海云法师时郁闷的心情好多了,他和王社喝起酒来也很尽兴,只是在提到大金即灭的眼前事实时,多少有些伤感。铁木真南下伐金,大金的女真族原来是在辽朝统治下的弱小民族,但女真人向来以能征善战著称于世,人一满万,天下无敌,在完颜阿骨打率领数千人起义,领导了对辽国的反抗斗争,只用了几年时间就灭辽国,建立了金国。随后又南下攻宋,俘虏了徽、钦二帝。人口是蒙古人的40倍,军队是蒙古人10倍。金国如海,蒙古如一掬细沙。但眼前的事实是一掬细沙行将填平大海。“大金的失败可能是没有很好的利用汉人吧。我想,如果成吉思汗要想入主中原,不起用汉儒是不行的。” “以汉人治人,确是一个高策。不过,最好还是先向成吉思汗说明不要杀生的道理,以仁治天下。”朱仙儿举起酒杯朝酒桌上的人示意一下,“金朝柔弱愚鲁的永济继位称帝,正好为成吉思汗伐金提供了有利时机。野狐岭展开了一场大决战,金军主力大败,后军溃逃,伏尸百里。战金朝百年兵力销折溃散殆尽,其国遂衰。金将胡沙虎发动政变,杀死卫王永济,改立金宣宗。就算大金气数将尽,但成吉思汗打进中都后,下令将中都城府库的财物运往蒙古草原,还允许蒙古将士入城抢劫。金中都陷入一场灭顶之灾,大火月余不息,现在,中都城变成了废墟。他这样打打杀杀,要到何时?如果楚材先生能向成吉思汗进言,让他以天下苍生为念,你将是千古功臣。” “只能尽人力而为之,看来,蒙古人入主中原,已属天意。”耶律楚材饮干杯中的酒叹息一声,“天命难违,有时候,人是无能无力的。” “中原之地,财用所出,宜存恤其民。”子聪和尚看一眼耶律楚材说,“现在成吉思汗已有回军打算,我观他对三王子窝阔台疼爱倍至,也许他有意传位于三王子窝阔台。” “那也未必。”海去法师笑吟吟的,他看了一眼立在门外的身影,咳嗽一声说,“三王子是有王者之相,但他们四兄弟中,老大是术赤,老二察合台,还有老四托雷。要知道,蒙古人是把老小当守灶家传的。这正和中原传大立家是相反的。” “你是说成吉思汗要传位的话,也只能传守灶的托雷?”子聪和尚有些不明白,他分明是和海云和尚说起过无论从相色还是铁木真的言行上,二人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成吉思汗是传位于三子窝阔台的。他不知为何现在海云法师说出的话却是模棱两可。“我是坚信三王子会登上大宝的。” “那是成吉思汗的家事,咱们少叙吧。来,喝酒。”海云法师侧目看了看立在门外的影子,他在想着门外的人会是谁。“喝酒就要尽兴,来,咱们一醉方休。” “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业,非积数十年,殆未易成也。”耶律楚材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抹一下口角的酒水说,“不管是谁称汗治国,但我是要主张自己的策略。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业,非积数十年,殆未易成也。不用汉儒,我是不会走出金莲川的。” “楚材兄,言之有理。”王社给耶律楚材斟满酒说,“随郡考试,以经义、词赋、论分为三科,儒人被俘为奴者,亦令就试,其主匿弗遣者死。选拔儒生做官,上言不要蒙军屠城,如是,楚材兄,也不枉咱们师兄弟一场了。来,喝。” 王社和耶律楚材喝酒的时候,内心却感受着一种说不出的酸楚。王社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时候,泪水也充盈眼中,放下酒杯,一声轻嗟。 “怎么了?”朱仙儿幽幽地望着王社,她不明白王社为何会如此悲伤。 “酒劲挺大的,呛人。”王社说着又拿起酒壶斟满杯中酒。 “几位,喝酒也不叫上我。”从门外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笑吟吟地走屋子,朝几个人抱拳当胸,“几位乃当世高人,难得一聚,以后,这江山也就靠你们了。” 听到屋子外的声音几个人都愣住了。 进来的是两个人,窝阔台和忽必烈。窝阔台率中路军过黄河,占领同州、华州和京兆东南部分地区,牵制屯驻在阌乡和渑池的合达和蒲阿率领的十几万机动兵力。秋天的时候速不台进攻潼关、蓝关。窝阔台率中路军由山西南下渡黄河,攻占河中府,入洛阳,直指开封,左路军进攻山东济南,右路军由拖雷率领,绕道宋境,下兵唐、邓,捣汴京之背。拖雷从凤翔南下之际,先派使者到南宋四川方面希望假道并约合兵灭金。结果使者刚到陕西青野原就被南宋守将杀死。拖雷大怒,于是破宝鸡后率军入大散关,进入宋境。南下席卷了大安军、利州、代州等地,又破武休关,经华阳等地取洋州,入兴元。先锋将领按竺尔向四川制置使桂如渊假道,桂如渊被迫派向导引蒙军经凤关、金州今陕西安康,取房州。蒙古军北上,在武当山大破金兵,到达汉水南岸的钧州。从钧州渡汉水,进入金朝唐、邓地区,完成了假道于宋,下兵唐、邓的战略计划。中路军在窝阔台的亲自率领下,于这年十二月攻克河中府。金朝虽然迁都卡京开封,但其灭亡的结局已成定局。 成吉思汗对于灭金已是胜券在握,他在考虑打下江山之后有谁替他掌握江山的问题上确是煞费苦心。术术是他的长子,察合台和托雷都没有窝阔台忠厚,他只是在内心隐陷地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就是以后自己百年之后把江山交给窝阔台。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便有意在战争和为人处世方面对窝阔台进行锻炼和培养,把开平一带交由窝阔台经略。窝阔台把开平也就是金莲川这一带有意交给托雷的四儿子忽必烈进行管理,因为他还有好多战事。 窝阔台和忽必烈叔侄二人听到屋子内几个人的高谈阔论,笑吟吟地走进屋子内。 子聪和尚没有想到三太子和皇孙忽必烈会突然造访,他示意酒桌上的人站起来。 “耶律先生愿意效命成吉思汗,三太子,这也是天下苍生一大幸事。”子聪和尚说着招呼着窝阔台和忽必烈坐下来。 “知道了。”窝阔台和忽必烈叔侄二人坐下来之后,窝阔台把酒向酒桌上的人示意一下,“来,刚才我说,以后的江山就靠你们几位了。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也不是易事。我知道,成吉思汗打下江山,江山总是要有人做的。至于我能否做到江山,姑且另当别论。但眼下灭金之后,经略中原,确是要靠几位的。” “是的,我听得几位先生所言,是有一些感触的。”忽必烈笑吟吟的,他的神态很安祥,说话的语速也显得很慢。“这金莲川一带真是藏龙卧虎,以后,这个地方真是可以当作经略中原的要地,培养文臣武将,为日后打下中原统治华夷打基础。” “好吧,忽必烈,以后,金莲川就交给你吧。”窝阔台端起酒杯说,“来,以后,这金莲川就交给忽必烈了。前线战事吃紧,我还是要赶赴战场的。纳牙阿是我父皇信得过的忠臣,这里,以后有什么事你们要多向他请示汇报。” “纳牙阿是应当跟随成吉思汗的。”忽必烈怯怯地望着窝阁台,他觉得窝阔台把纳牙阿放在这里是不合适的。 “愿听三王子之命。”纳牙阿急忙奔过来躬身领命,“三王子,你尽管去忙你的吧,金莲川有我在,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我就放心了。”窝阔台把手中的酒递给纳牙阿。 “谢三太子。”纳牙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第七章 忽兰 纳牙阿喝干杯中酒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窝阁台,心想,日后,你执掌天下时,也许我还没有那一份忠心保你呢。 纳牙阿在心中想象着忽兰。和成吉思汗的几位哈敦相比,忽兰的一生有着更多迷人的光芒。她曾跟随成吉思汗西征南讨,亲历蒙古洪水般的扩张过程中种种惊天动地的壮举。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军旅中的蒙古女人,她无疑是极具魅力的。她在欧亚大陆上辗转万里,即使生下儿子阔烈坚后依然随军征伐。最后在蒙古大军欲征一支突厥人的途中,逝於冰雪皓地的军帐中。成吉思汗将她葬于冰缝底层。 忽兰的生命休止在天寒地冻的冰缝核心内,但永不止息的,是零度下的火焰,是冰层底下燃烧的真挚之爱,是蒙古女人的永恒之美。成吉思汗很喜欢忽兰,称她为“我那娇小的美人儿”。忽兰皇后生了一个儿子,叫做阔列坚。成吉思汗待他如同四个嫡子一样。后来阔列坚随拔都西征,在俄罗斯中箭而死。第二斡儿朵的次后叫做古儿八速,是塔阳汗的后母。当塔阳汗和成吉思汗打仗的时候,古儿八速曾说蒙古人身上很臭。这句话给成吉思汗听到了,后来将她俘虏了来,就问她:“你说我们蒙古人身上很臭吗?”当晚就娶了她,大概要她闻闻自己身上臭不臭。第三斡儿朵的正后是也遂皇后。在诸后之中,她和忽兰皇后两人最为得宠。成吉思汗出征,有时带忽兰同行,有时带也遂同行。第四斡儿朵的正后是依速甘皇后。她是也遂皇后的妹妹。由于她举荐姊姊,成吉思汗才得到也遂皇后。她嫁给成吉思汗较早,但甘心位居姊姊之下。第一斡儿朵的正后是元配蒲儿帖皇后,其次有五个皇后,再下面有许多妃子。各斡儿朵的情形都相同,不过后妃的数目有多有少。蒲儿帖皇后生了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四个儿子,五个女儿。第二斡儿朵的正后是忽兰皇后。她父亲是篾儿乞惕部的一个酋长,本来跟随乃蛮部的塔阳汗对成吉思汗作战。塔阳汗败死后,那个酋长带了女儿去向成吉思汗投降,要把美丽的女儿献给他。走在路上,遇到成吉思汗部下的一名将领纳牙阿。纳牙阿说:“现今战事激烈,你们父女俩如在路上遇到军队,恐怕会遭难,你女儿会受到污辱。你们留在我这里,等战事结束,我护送你们去见大汗。”于是父女俩在纳牙阿的帐幕里住了三天,再去见成吉思汗,那时,成吉思汗大怒,要杀纳牙阿,说他不该将这样美丽的姑娘在帐幕里留了三天。 忽兰和纳牙阿忙说明经过。 成吉思汗发觉忽兰果然仍是处女,对她很是宠爱,对忠诚的纳牙阿也大加重用,觉得这样美丽的姑娘在他帐幕里住了三天,居然仍是处女,这人可以付托大事,成吉思汗出征,有时带忽兰同行,有时带也遂同行。第四斡儿朵的正后是依速甘皇后。她是也遂皇后的妹妹。由于她举荐姊姊,成吉思汗才得到也遂皇后。她嫁给成吉思汗较早,但甘心位居姊姊之下。金国嫁歧国公主求和以后,成吉思汗对岐国公主也很宠爱。她中成吉思汗的四大耳朵中最美丽聪明,宫中称她为“小姐姐”,蒙古人称她为“公主皇后”。成吉思汗为她特别成立一个“公主斡儿朵”。 也遂皇后一直陪伴着成吉思汗。车子载着大汗的金棺东归,走到一个地方,车轮陷入了地里不动,许多骏马也拖拉不动。一个善歌的歌手唱道:“大汗啊,你弃掉天下而去了,你的皇后、皇子、亲族、故土都在等你回去。你所出生的故乡,还在遥远的地方。你的蒲儿帖皇后、忽兰皇后,你的伙伴博尔术、木华黎他们,都在等你回去。由于西夏的姑娘们美丽,你忘了蒙古的亲人么?”成吉思汗年轻的时候被篾儿乞惕人追逐,避入不儿罕山,躲过了大难。不儿罕山是斡难河和怯绿连河的发源地。成吉思汗曾在山谷中一株大树下默思多时,说过要葬在这棵大树的下面。铁木真对纳牙阿的功劳和人品的肯定,他曾下旨:“即日起,忽兰即是我铁木真的第四位哈敦。”铁木真的第一位哈敦是弘吉剌部德薛禅的女儿孛儿帖,第二、三位哈敦是塔塔儿部的也遂和也速干姐妹俩,但自从铁木真有了忽兰相陪,就很少再去她们的帐庐过夜。 在忽兰的身上,铁木真感受到的是另一种风景,至于这些女人具体有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也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一点。女人对于铁木真来说,只是各种各样不同的感觉而已,但唯独忽兰例外。他娶忽兰既不是为了生子女,也不是要她闻汗味,只是愿意和她在一起。在成吉思汗误会纳牙阿的时候,金帐后,忽兰眼中的泪夺眶而出,是喜是悲,没有人能知晓。她知道天下的英雄都敬佩铁木真,天下的少女都爱慕铁木真,铁木真的确是人世间最了不起的可汗。 但那时候的忽兰,想起的是与少庄主辞别时的情形,远去马蹄扬起的尘土的气息至今还记得,忽兰身披五彩的轻纱和艳丽的阳光进来了,晶莹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忽兰抬眼环顾了一下,铁木真感到整个帐篷忽然变得黄金般的明亮,所有的珠宝都已经黯然失色。铁木真从地毯上站起身,说:“忽兰姑娘美若天仙,真是名不虚传。”忽兰款款行礼,神情中掩饰不住心中的忧郁。铁木真眼中忽然闪出一丝疑惑,仿佛看到萨里川一带血流成河的战场,和狼奔豕突的乃蛮部乱军,便问纳牙阿:“这一路上你们怎么过来的?”纳牙阿赶紧躬身说:“我将忽兰姑娘夜晚藏在我的军帐中,白天一同东行,半途遇上好几股札木合的残兵,幸赖可汗神威护佑,三天三夜总算平平安安。”美丽忽兰的歌声叫草丛中的百灵鸟嫉妒,叫过路的牧人忘记回家,天空的白云悠然飘荡,多么自由,多么愉快,巴图儿在回忆的长河中徜徉,盼着自己是那白云多好,可以象一阵轻风一样飘到忽兰身边,忽兰那个时候坐在纳牙阿的帐篷里,在闹哄哄的乱军中惊魂未定。她不知道自己倔强的额布现在在哪儿,几天以来一连串剧烈的变化让自己惊讶得目瞪口呆。上了战场的兀洼思健儿们在蒙古乞颜部骑兵狂风般的席卷下尽被俘获。和对方的骑兵比起来,兀洼思部的骑兵并不逊色,但是若将兀洼思部的战士比作狼的话,对方则是训练有素的群狼。忽兰那个时候想起少庄主,她想少庄主在的话或许自己不至于被乱军裹挟。幸好当天就遇见这高大而威严的军官——纳牙阿,跟着他这以来,心中渐渐平静了一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姑娘尽管放心,你的额吉和额布现在都很安全。只不过现在战争刚刚结束,草原上还不太平静,所以……”,纳牙阿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忽兰的神色,在烛光下宁静得如一尊雕像。纳牙阿继续说,“我凭明月发誓,决不会难为姑娘。而且……我会尊重你额布的意愿。”忽兰感觉纳牙阿话里有话,但他也不愿问下去,无论如何境况,最好的是能继续呆在额吉、额布身边,她奢望着再见少庄主的身影。那时,帐篷外远处一片火光冲天,传来一阵士兵的骚动声。身处乱世,这些天的经历已让忽兰对于周围的一切动静熟视无睹,她知道有纳牙阿在身边,她也不用理会这些。“他倒是个很可靠的男人”,忽兰这样想着,月色勾勒出一丝苦笑,她恹恹地回到榻上。纳牙阿见没话可说,便脸向着忽兰轻步后退出帐篷,转身吩咐帐篷外负责守卫忽兰的巴阿邻部侍卫:“好生守护,切勿懈怠瞌睡。”“是。”冷冽的刀光耀了一下纳牙阿的眼睛,他仍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这顶军中并不起眼的帐篷。走出数十步,看见远处担任警戒的百夫长正在指挥设置夜晚防御用的鹿砦,火光映耀中仿佛隐着沉沉的杀机。帐篷外月色如水,一缕月光射进来,披了忽兰一身。但忽兰每当看见月亮,就想起自己生死未卜的亲人,眼泪就禁不住流下脸颊。 帐篷外传来一声轻咳,忽兰知道是纳牙阿来了。忽兰哈敦是小红皇妃的意思,前文书已经说过纳牙阿护送忽兰那一段故事,在作者1997年中国人事出版社出的《成吉思汗》作品里对这一段故事作了祥尽描述和虚构,后来,本人在2002年北京图书馆出版出的人物传记小说《忽必烈大帝》小说中,对纳牙阿和忽兰的感情也作了另一翻虚构。在此不作赘述,因为速度要进行快一些,如果看官有可能的话,可选作者以前作者已经出版的上述两个版本作品一阅。书归正传,要说眼下忽兰从部落贵族家中的娇小姐变成了成吉思汗的哈敦的忽兰姑娘有着太多的瑰丽与神秘。 人一旦贵族化了,便不适于自由地恋爱,古今同理。从这一点来说,忽兰姑娘和忽兰哈敦之间的区别是巨大的。失去珍贵的爱情的方式有很多种,不珍惜只是其中之一,生命中的无奈也是其中之一,两者之间还有交叉的成分。待真正地失去心上人后,知道终己一生亦无法挽回了,便成就了彻底的悲剧,数十年无休止的战争是故事的背景,也是蒙古人在那个时代独有的生存状态。不仅是男人,女人同样在战争的舞台之上生活着,他们的亲情、爱情、财产,等等,一切都在经受战争的考验和重新整合。在连绵的心情激荡之中,草原上的蒙古人活得很充实。尽管作者现在已经不在宿州学院图书馆上班,一个堂堂的出版和发表400万字作品的作家,如今不能自抑地就职在一个学校的保卫处,说句不听的话,也算是借着酒意一吐为快:忍看瘸驴鸣东风,眼下写作条件和创作环境不佳,只能凭着文人心态随意挥洒自己的写作胸臆了。没有奢望所谓的作品vip和各种待遇,只是想有一个文字平台回望自己年少的情愫。当然,这一部书都是为一个女人写的。闲话少叙,我一直坚信一点,在成吉思汗的众多哈敦中,忽兰是比较引起我好感的一位,史载,忽兰皇后是唯一跟随成吉思汗征战一生的人。至于她和纳牙阿的关系,可能的话等以后再说吧。却说纳牙阿见耶律楚材愿意归顺成吉思汗,心里也是十分高兴。“三太子,你和红袄军首领榕儿有进展吗?” 第八章 全真教 “有耶律先生在这儿,纳牙阿,你的言辞要注意了。”窝阔台入座以后一直注意着冷眼看他的朱仙儿,他凭直觉那是一个来头不小的人物。“刚才我都说了,以后的江山都要靠这几位的。乱世纷纷,能有几位知心的朋友说一些心里话,真是一件快事,来,咱们喝酒。” “喝。”众人附合着。 成吉思汗在回军路上接见长春真人,全真派首领长春真人丘处机在超度野狐岭一战死去40万人金军将士亡灵之后,决定亲自去见一下成吉思汗,之前,他派弟子朱仙儿和紫燕没有达到自己所要的结果,看来,他只有亲自去面见成吉思汗了。 丘处机去见成吉思汗是送去的一股清风,他和成吉思汗的相会时间不长,但是在成吉思汗人生道路上起的作用却相当大,使其性格也发生了重大变化。 “人是不能长生不老的,只能养生。你要清静无为,不要滥杀无辜。”丘处机对成吉思汗直言不讳,“你攻下一个城市就要把城市的人口灭亡,以后,你打下天下,人都被你杀光了,你还当谁的皇帝?没有人了,你要土地有何用?” “没有人了,有土地,可以让土地长草,有了草,我就可以放马。”成吉思汗一开始并没有接受丘处机的道理,他看了看丘处机说,“我打到金国以后,金国皇帝老儿迁都卡京,他的臣子都说有个丘神仙,原来是你。看你也不过尔尔。” “是的,大汗,我和你一样,都是吃食五谷杂粮的人。”丘处机嘿嘿笑了笑,“大汗,你没有开化,不识文断字,和你谈一些深奥的东西你当然不懂,刚才我说的你没有人了,当天下第一也没有意思,你应当好好想想老夫这一句话的意。” “师傅,给这个大老粗叨唠什么,不如一下子解决他算了。”被丘处机收服的山寨王独眼人有些性急,“他是一个魔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到一个地方,先是哄骗人家投城,然后又要坑杀人家。以前,我以为我占山为王时,杀生过多,比起铁木真这个大老粗,他一下子就坑杀几十万,我还算得上善人呢。” “小子匆得多言。”丘处机是登州栖霞山东人,字通密,登州栖霞人,号长春子,后赠号长春真人。年十九出家宁海昆仑山,今牟平东面。师王重阳,和其它师兄弟合称全真七子:丹阳子马钰、长真子谭处瑞、长生子刘处玄、长春子丘处机、玉阳子王处一、广宁子郝大通、清静散人孙不二马钰之妻。 全真七子随王重阳一起创立道教全真派,丘处机在王重阳去世后入磻溪穴居,历时六年,行携蓑笠,人称蓑笠先生。后又赴饶州龙门山今宝鸡市隐居潜修七年,成为全真龙门派创始人。丘处机自幼失去双亲,尝遍人间辛苦。童年时即向往修炼成仙。栖身村北之公山,过着顶戴松花吃松子,松溪和月饮松风的生活。为磨炼意志,曾一次次将一枚铜钱从石崖上扔进灌木丛,然后再去寻找,不得不止,19岁时,丘处机独自去昆嵛山烟霞洞修行。翌年9月,闻陕西终南山道士王重阳至宁海州传道,遂下山拜其为师,成为王重阳第一位弟子。他以虔诚、机敏和勤勉好学,深得王重阳器重。1169年金大定九年,王重阳携弟子4人西游,途中病逝于汴梁城,弥留之际嘱咐说,处机所学,一任丹阳。 自此,丘处机在马丹阳教诲下,知识和道业迅速长进。1174年金大定十四年8月,丘处机隐居皤溪今陕西省宝鸡市西南潜修7年,又迁陇州龙门山潜修6年。期间,他烟火俱无,箪瓢不置,破衲重披,寒空独坐,生活极为清苦。但他静思忘念,密考丹经,潜心于养生学和道学的研究,并广交当地文人学士,获得了丰富的历史、文化知识。1188年金大定二十八年3月,丘处机应金世宗召,从王重阳故居赴燕京今北京奉旨塑王重阳、马丹阳时已去世象于官庵,并主持了万春节醮事。向皇帝作持盈守成的告诫。由此名声大振。1191年金明昌二年秋,丘处机回归故里修建滨都宫赐号太虚观作为传道之所。1206年金泰和六年,他重返宁海,改马丹阳故居为玄都观。1208年后,丘处机曾两访崂山,足迹遍及青州、登州、莱州等地,扩大了全真教的影响,1214年金贞佑二年,益都杨安儿起义军攻克登、莱等州,丘处机奉旨招抚了部分义军。 其时,金、蒙、南宋三势鼎立,争相诏求丘处机,他概不应诏。1219年冬,元太祖成吉思汗派近臣刘仲禄持诏书相邀,丘处机说,我循天理而行,天使行处无敢违。遂带弟子18人前往。历时3年,行程万里,74岁高龄的丘处机终于会成吉思汗于雪山。每每进言要长生,须清心寡欲;要一统天下,须敬天爱民。此讲深得成吉思汗赞赏,口封神仙。在丘处机的影响下成吉思汗曾令止杀。1224年元太祖十九年,丘处机回到燕京,奉旨掌管天下道教,住天长观今白云观。同年,丘处机曾持旨释放沦为奴隶的汉人和女真人3万余。并通过人全真教即可免除差役的方式,解救了大批汉族学者。后来,忽必烈一统江山之后曾追封为长春演道主教真人,1220年秋,丘处机率弟子从山东莱州动身,经宜化今河北宜德,越野狐岭,东北行至呼伦贝尔,再沿怯绿连河西行,穿越蒙古高原、金山,甫下经别十八里、昌八里今薪疆昌吉、阿力麻里,塔刺思河、塞蓝。哈萨克斯坦奇姆肯特、霍阐没辇锡尔河、撒马尔罕、越阿姆河而南,1222年初夏在大雪山今阿富汗兴都库什山与成吉思汗会见。进言敬天爱民为本,清心寡欲为要,被尊称神仙东归后,受命在燕京太极宫主管天下道门,使全真道得到较大发展。死后遗骸葬于白云观在今北京宣武区。著有《溪集》、《鸣道集》等。徒弟李志常著《长春真人西游记》,记其西行经过。 中国有两部“西游记”,其意是一部是吴承恩写的,另一部就是丘处机写的“长春真人西游记”。丘处机遗著有《大丹直指》、《摄生消息论》、《蹯溪集》和《鸣道集》等。其诗词作品,在金、元之交有一定的代表性,后人所编《元诗别裁》、《词林纪事》都选有他的作品。<<蹯溪词》一卷,由近人朱孝成辑于《疆村丛书》。丘处机西游经历,由其弟子李志常的《长春真人西游记》详载。全真七子之一的丘处机为祖师。尊丘处机弟子赵道坚为创派宗师。赵道坚(1163~1221),原名九古,祖籍檀州今河北密云,父任平凉府同知时,徙居平凉今属甘肃。李志常《长春真人西游记》载其事,《终南山祖庭仙真内传》列有其传。金大定十七年(1177)入道,十九年,师马钰于华亭今属甘肃。二十年,马钰还终南,命其往龙门山师事邱处机,易名道坚。元太祖十四年(1219),处机应成吉思汗之诏赴西域,选赵道坚从行,为十八随行弟子之一。途经一年余,于1221年五月渡陆局河,七月越阿不罕山,十一月至赛兰城。道坚谓尹志平曰我随师在宣德时,觉有长往之兆,颇倦行。后尝蒙师训,道人不以死生动心,不以苦乐介怀,所适无不可。今归期将至,公等善事父师。丘处机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人物,当时,蒙古铁骑在成吉思汗的率领下打便天下无对手,灭国无数,建立了一个世界历史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 丘处机在野狐岭超度亡灵之后面见了成吉思汗。 当时,蒙古骑兵每攻占一个地方在大肆劫掠抓战俘和女人为奴隶便要屠城。独眼人听师傅丘处机和成吉思汗叨唠个没完,他已经没有了耐心。 “如果能把这个大老粗说服,不知要救多少天下苍生呢。”丘处机低声对独眼人说,“要装作对他恭敬的样子。” “是的。”独眼人呆立一旁,继续听着师傅丘处机给成吉思汗布道。 成吉思汗的屠城使得中原的文化和建筑遭到毁灭性打击,听丘处机说到天下没有人了,你还做什么皇帝的话时,成吉思汗深感丘处机知识渊博,以长者之礼待之。于是,丘处机以中原文化,诸如孔孟之道引导成吉思汗,并且让其子女学习中原文化,以礼御兵。 “金莲川确是一个教育后代的好地方,听说那里的万松是大金国名师,还有他的高足耶律楚材。”成吉思汗叹息一声,“那个耶律楚材挺偏执的,把他囿在金莲川有一阵子了,就是不愿意为我所用。” “那是你们缘份没有到。”丘处机哈哈笑了起来。 “缘份?” “嗯。” “那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几句话能说得明白的,以后,你自然会懂。” “先生,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真是个神仙。”成吉思汗叫过一个怯薛,“纳牙阿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耶律楚材归顺的消息。”怯薛谨慎地答到。 “派箭的使者去看一下。”成吉思汗威严地对怯薛说,“不要慢待了耶律先生,以后,要好好对待那些识文断字的人。看来,以后治天下,还是靠那些文人的。不过,有时候我杀性一起,恐怕难以记住先生的话。” “会的。”丘处机捻着胡须笑了笑,“你还是有悲天悯人的天性的,我可以断言,你到死都会明白不要杀生是对的。” “我如果做不到不能杀生,一定会把不杀生当作遗命的。”成吉思汗笑了笑说,“是的,人都会要死的。” “我们都不是神仙,都会死的。”丘处机笑吟吟的,他是一个道士,在儒家文化为主导的宋朝乃至后世,历史并没有给丘处机一个公正的待遇,本人在1997年中国人事出版社出版的人物传记小说《成吉思汗》里曾对丘处机率18弟子去撒马尔干泼墨很多,他与成吉思汗的见面谈的主要是治国之术。丘处机建议他统一天下就不能嗜杀。成吉思汗还问他治国的方法,他回答儒家的敬天爱民为本,问他养生之道,他对以道家的清心寡欲。成吉思汗对他非常欣赏,称他为神仙。 1223年3月7日得到成吉思汗允许东归并授予他虎头金牌和玺书,令其掌管天下道教,并免除道门赋役。回到燕京后,他在太极宫今北京白云观定居。金大定二十八年(1188)金世宗召丘处机至燕京(今北京),问以至道,并主持万春节醮事,明昌元年(1190)金章宗以惑众乱民为由,下诏禁罢全真等教,丘处机即归山东栖霞。泰和七年(1207),章宗元妃赠给《大金玄都宝藏》一部。八年(1208)章宗赐所居观额曰太虚、泰和。贞佑二年(1214)请命招安山东义军杨安儿,深受朝廷器重。兴定三年(1219)居莱州今山东掖县昊天观南宋及金朝先后遣使刘仲录往迎,丘处机于元兴定四年(1220)偕弟子十八人从莱州出发,行程万里,历时二年,到达西域大雪山今阿富汗境内见成吉思汗并劝元太祖戒杀,丘处机秉承全真遗教,主张三教平等相通互融,主张修道教应出家,断绝一切尘缘。主张清心寡欲即为成仙之本根。著述有《大丹直指》书中述九种炼丹方法,主张人体中先后天气可以相交作用结成大丹的原理,元太祖十九年(1224)返归燕京,元太祖赐以虎符,玺书,命其掌管天下道教,诏免道院及道众一切赋税差役,于是道侣云集。 玄教日兴,遂在南京设立八教会并宫观设坛作醮,从而大昌全真教。丘处机广发度牒,建立平等、长春、灵宝等八个教会,大量建立宫观,设坛作醮,一时教门四辟,道侣云集,全真道获得很大发展。金代王喆王重阳首创全真道教一改传统道教那种外丹修炼法,吸取老庄道家理论精髓,提出内丹修炼心性说的基本理论,倡导通过内修真功外修真行达到人们成仙的最高境界。他开始将儒、释二家理论融合到全真教理论之中力求三教归一。但由于王喆去世早,他的基本理论尚没有形成完整的体系。其弟子马丹阳、丘处机等继承其衣钵,将全真教理论加以丰富和完善。尤其是丘处机对三教合一理论进行了全面发展,在当时社会中产生了较大影响。 在全真教基本理论方面丘处机提出将内修心性与外修功行相结合。他的内修心性就是要通过艰苦而不间断地修身养性去掉心中浮云杂念,以适应环境和社会进而达到一种至高至善的境界。他认为凡私情杂念即浮云也,人能常使邪念不生则心月如天月之明,与天地相始终而不复昧也。要修身养性就要不怕艰苦持之以恒,即要把旧习般般从头磨彻爱欲千重身心百炼炼出寸心如铁。对于如何完成这种内丹修炼心性,丘处机认为应通过读书思考、出家修道、云游四方、静坐调息、劳动磨炼等途径来完成。但内丹修炼仅是丘处机全真教理论的一个方面,他认为更重要的是外修真功或真行,也就是介入社会生活以仁爱无私之心济贫救苦,与物无私先人后己传道度人。 第九章 丘处机 在外修功行方面他主要吸取了儒家仁、义、礼、智、信等说教,作为全真教信徒行事的准则。在《寄西州道友书》一文中他提出舍己从人克己复礼乃外日用,饶人忍辱绝尽思虑物物心体乃内日用,先人后己以己方人乃外日用,清静做修行乃内日用。即道为内儒为外用道家的修性结合儒家的事功以达到追求的目标。 在性与道的关系上,丘处机也融合了儒家的人性论,认为道教所言之道与儒学的天命天道并无区别。他尤其赞同孔子性相近习相远的说教,号召全真教徒要不断修炼心境,消除邪念达到平常心以适应社会。在丘处机的著作里还经常宣扬儒家的仁爱忠孝理论,要求教徒要有仁爱之心讲孝道。在对金元统治阶级讲道时,他也把这类命题作为重要内容加以论述,丘处机将儒道结合之密切纳儒入道之深刻,是有别于当时其他道教领袖及派别的一个鲜明特点。这种纳儒入道的思想迎合了人们的心理。 从历史上看道家与儒家文化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道家偏重于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而儒家则偏重于研究人与人的关系。丘处机在坚持道教修炼的同时宣传仁爱忠孝,提倡信徒走向社会、博取功名、济世安民,无疑比单纯宣扬研究人性与自然更能适应多数人的需求,如果说丘处机在其理论中把外修功行更多地与儒学相结合的话,那么在内修心性方面则更多地吸取了佛教禅宗的观点。他的内丹修炼成仙说与禅宗明心见性成佛说多有相似之处。他提出的凡有七窍皆可成真源于佛教众生皆有佛性之说。他也接受了佛教六道轮回的观点,提倡教徒在困苦之时要坚持心性修炼才能在心理上、精神上摆脱苦海,去享受天上真乐。他认为人间声色衣食人见以为乐此非真乐本为苦耳。 丘处机所追求的不同于传统道教那种延生术,而是一种成仙的超生术:吾宗之不言长生者非不长生超之也,他那种超出生死获得精神解脱的认识与禅宗见性成佛如出一辙,均是一种主观唯心论。所不同的是丘处机不赞成禅宗顿悟说,而是要经过长期内修心性外修命功来达到目标,其包含的内容更为丰富。丘处机还把佛教的至善思想融入了道教,提倡止恶扬善把追求善行、全善、至善当做一个奋斗方向,看做是道的核心。他反复对信徒强调不仅心中要存善念,而且在行动上要有善行。慕善恶恶之念既存于心,必自有心去欲恶者,行之有力则至于全善之地。这种行善去恶的信念和忠孝仁义思想成为丘处机采纳儒佛之长而形成的济世安民思想的基础。丘处机将全真道教三教合一思想发扬光大,适应了当时社会发展的要求也符合其时的国情,其一从理论上看儒释道三家在其哲学原理如心性、天命、天道的论述上有相似之处,长期以来就有互相吸收的先例。特别是隋唐以来三教共存与发展,各家之长短已充分显示。要想扩大自己的影响,势必要取彼之长以补己之短,从而兼容并存。所以自北宋起,三教在坚持自己理论的同时,渐有融合之趋势三教合成为三教代表人物和有识之士的共同愿望。如高僧赞宁提出三教是一家之物万乘是一家之君。儒学家宋太初说礼之中庸,伯阳之自然,释氏之无为,其归一也。道教大师张伯端认为教虽三分道乃归一。王喆更有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诗句。 金元之际三教合一是大势所趋尤其对三教之中处于最弱小地位的道教自身发展是最为有利的。三教合一也是一种发展的必然趋势,一种宗教理论或哲学思想,如能在社会上生存发展并占据支配地位。势必要为广大阶层所接受。只有统治阶级支持而不为广大人民群众所接受,则缺少赖以存在的基础难以发展,仅有下层群众拥护而得不到统治阶级的支持则难以持久。金元之际由于北方持续战乱和少数民族相继建立政权,过去传统的儒学思想体系被打乱了,二程和朱熹开创的理学刚在南方形成直到元代后期才传入中原地区并逐渐成为官方的指导思想。因此金元之际的少数民族统治阶级在入主中原后迫切需要一种适应其统治的思想来稳定政权,糅合儒释道三家所长的三教合一说可谓应运而生。 以丘处机为代表的全真教承认金元统治者在中原地区建立政权是符合天命的合法的,教导广大人民群众对统治阶级应忠孝,对其剥削压迫应忍让,让人民群众修炼心性排除不满于现状的杂念,以更好地适应社会。这种说教是统治阶级乐于采纳的。对广大劳苦大众而言,沉重的阶级压迫和民族压迫给人民造成极大痛苦。全真教宣扬有生皆苦修炼成仙寻求真乐,在精神上能给饱受苦难的劳苦大众以一种暂时忍受痛苦和摆脱痛苦的虚幻安慰,他们宣扬仁爱行善济世寻求功名又给人们带来极大诱惑力和某种期盼。特别是丘处机反对战乱提倡统治阶级济世爱民,倡导人民群众在劳动中修行自耕自食,以劳动节俭作为入道修行的方式对于广大贫苦农民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正是因为金元之际以丘处机为代表的三教合一理论为广大阶级所接受才会形成全真教在当时一枝独秀之地位,成吉思汗西征和四大汗国建立后大批欧洲西亚人涌入中国北方,契丹、党项、女真各民族也在中原落户,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等外来宗教开始在国内传播,伴随着民族融合而来的是各民族在文化上的融合,元政权建立后,对各种宗教采取兼容并纳的政策恰是反映了不同民族文化融合的趋势。与儒学深邃的哲理和佛学玄奥的说教相比较,丘处机深知要使自己的理论有长盛不衰的生命力,必须要在实践中给人们带来好处,而这种实践又必须要得到统治阶级的全力支持。金大定二十八年(1188)他首先取得当时信奉道教的金世宗青睐,一月内两次在京召见寻问其长生与治国保民之术。 丘处机对金世宗剖析天人之理演明道德之宗甚惬上意。那是丘处机首次向最高统治者宣传自己的主张并取得了成功。金世宗不仅亲赐大桃以示褒奖让他主持万春节醮事,而且下令在宫庵中塑全真教创始人王喆之像以为纪念,为丘处机扩大全真教的影响和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无疑起了重要作用。金兴定三年(1219)丘处机应邀与成吉思汗行营与其论道,是丘处机得以实现自己理想与才干的重大举措,之前,丘处机看到金朝国势衰败乃隐居于家乡栖霞传道授徒,并先后谢绝了金朝与南宋统治者欲请其辅政的邀请。 “师傅,对这个大老粗已经叨唠的够多的了,看他木头木脑的样子,就怕他听不懂。”独眼人有些耐不住性子,他凑近师傅丘处机低语着,“师傅,咱们走吧。” “全真教日后发展是为师的宿愿,必须要得到即将出现的新王支持。眼下,大金灭亡已成定局,必须要得到成吉思汗的支持。”丘处机冷眼盯了一下独眼人,“休得罗嗦,以后,再见成吉思汗,就不带你了。” “还准备再见他?”独眼人很暗暗敬佩师傅丘处机的耐性。 “是的,认准的事情就要干成。不抛弃,不放弃,没有听说过吗?”丘处机低语到,“以前,曾派弟子规劝这个大老粗,看来,只有为师亲自对他教诲,才能让他放下屠刀。” “听他的意思,好象说杀性一起,还是要屠城的。”独眼人用一只眼白了一下成吉思汗,“他杀了那么多人,玩了那么多女人,就怕是没有好报应的。将来,就怕这斯要死在女人手里。” “不要再多言了。”丘处机见成吉思汗侧耳听着他们师傅说话,他打断的弟子独眼人的话语。 “是的,师傅。”独眼人不在多语。 丘处机表面上给成吉思汗讲养生之道,实际上是想劝他放下屠刀,而成吉思汗则是装腔作势地听着眼前这个老道人叨唠不休,内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要从他口里得一些安邦大计。 独眼人有些不耐烦,他示意师傅丘处机快些离开,觉得与成吉思汗这个不识字又有些固执和偏执的人多说无用。丘处机见成吉思汗愿意考虑他提出的一些主张,也为他治理国家求贤若渴的心境所打动,不由得心中窃喜。他想把实现理想和抱负的希望寄托在成吉思汗身上,就算历尽艰辛他觉得也值得的。事实上丘处机去暴止杀的主张被成吉思汗接受以后,蒙古军确实减少了对征地的残酷杀戮。听成吉思汗提到神仙一说,丘处机觉得有些好笑,看来,他也是怕死的。心想,这世上哪有不死的人,我修身养性也只是希望多活几岁,还叫我什么神仙。于是,他针对成吉思汗希冀长生之心理,劝他把修身与行善结合起来。丘处机说,养生之道重在内固精神外修阴德。内固就是不要四处征伐,外修阴德就是要去暴止杀。丘处机劝其务须禁止残暴杀戮才能使事业最后成功,凡将帅来谒,必方便劝以不杀,人有急必周之,士有俘于人者必援而出之,士马所至以师与之名,脱欲兵之祸者甚众。成吉思汗听后不断点头。 独眼人心想,师傅丘处机真是个救生灵于鼎镬之中,夺性命于刀锯之下,一言止杀有济世有奇功的高人,看来,自己放下屠刀跟随他还是对的。不过,他觉得自从跟随丘处机以来,除了天天听他叨唠止杀要劝成吉思汗息战,并没有跟他学什么惊世武功。 “先生以神仙之誉不为过也,只是眼下金人如果不服我的统治有何良策。”成吉思汗叹息一声,“有几路江湖义人马正欲迎我大军,是杀还是不杀?” “大金将灭是个定数,待以时机,那些绿林英雄自会归顺大汗的。”丘处机两眼紧紧地盯着成吉思汗,劝他不要对那些绿林英雄开杀戒。接着又向宣传济世安民思想,要他在战后恢复和发展中原地区社会经济,救济贫困百姓,安定社会的秩序。见成吉思汗点头称是,丘处机心里很是高兴。丘处机盼望出现一个好皇帝,以便让人民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金世宗统治时期,一度政治比较清明,因此获得丘处机的拥戴和高度评价。然而好景不长,蒙古军进入中原与金战争不断造成山河破碎人民流离失所,目睹人民痛苦生灵涂炭丘处机感到十分痛苦。 “以后,我得天下,就让你们长春教为天下第一教。”成吉思汗哈哈笑到,“你也可与我并肩而论了。” “天苍苍兮临下土,胡为不救万灵苦,万灵日夜相凌迟,忍气吞声死无语。仰天大叫天不应,一物细琐徒劳形。”丘处机把这次和成吉思汗交谈当作一个实现自己济世安民理想的良好契机,后来他又一次面见成吉思汗时曾吟咏到“十年兵火万民愁,千万中无一二留。去岁幸逢慈诏下,今春须合冒寒游。不辞岭北三千里,仍念山东二百州。穷急漏诛残喘在,早教身命得消忧。”丘处机反复向成吉思汗灌输爱民的道理,让成吉思汗明白以敬天爱民为本。还巧妙地借用雷震等自然现象劝告成吉思汗及蒙古人要有行孝之心。他说尝闻三千之罪莫大于不孝者,天故以是警之。今闻国俗不孝父母,帝乘威德可戒其众。普天之下所有国土不啻亿兆,奇珍异宝比比出之,皆不如中原天垂经教,治国之术为之大备。山东河北天下美地多出良禾、美蔬、鱼、盐、丝、蛋以给四方之用,自古得之者为大国历代有国家者唯争此地耳。要治理好中原须让百姓获苏息之安,减免中原地区百姓赋税,真正做到恤民保众使天下怀安。成吉思汗思想多有所触动,他愣愣呆了一会,唤过一个怯薛。 第十章 少庄主 “去,将丘处机先生的仁爱孝道主张遍谕各地。”成吉思汗这样吩咐到,“凡我子孙,当以接受丘处机的主张。金莲川那边也要去,再探,看一下耶律先生愿意归顺没有。对纳牙阿说,要有耐心。” 怯薛领命而去,丘处机望着怯薛的背影,手捻胡须微微一笑。他想,看来成吉思汗是有所动心了。 “大汗,我和徒儿可以告辞了。”丘处机看了一眼独眼人。 “是的,师傅,该走了。”独眼人心想终于可以不再听两个人叨唠了。 “汉人尊重神仙,犹汝等敬天,我今愈信,真天人也。”成吉思汗把丘处机送到大帐外说,“天俾神仙为朕言此,汝辈各铭诸心,朕已深省,神仙劝我良是。但神仙劝我语,以后都依也。” 丘处机和独眼人朝成吉思汗抱拳示意一下,师傅二人翻身上马。独眼人朝成吉思汗挤了下眼,心想,这个大老粗也学着拽文了,不管怎么说,听师傅的就好,不听,哪天有你好看。 “想什么呢?”出了成吉思汗大营,丘处机见独眼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笑说,“此次让成吉思汗接受汉化会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但他未必真的会象你一样放下屠刀的。” “知道,就算他嘴上说放下屠刀,心里也未必有佛的。”独眼人嘴角露出一丝阴冷地笑意,“对他这种人只能以暴制暴。师傅,他杀伐无数,睡了那么多女人,我在想,是不是让女人接近他,把他弄死算了。” “怎么弄死他?” “只须把他的男根弄下就行了,看他还怎么横?” “混话,他是天命大汗,现在已成定局。” “师傅,成定局的事就不能再改变了吗?” “嗯。”丘处机抖动一下马辔,“走,快些去金莲川看一看。” “去那里干什么?” “成吉思汗两次差怯薛,并问起耶律楚材,此事非同小可。”丘处机看一眼独眼人说,“耶律楚材是济世精英,日后,要蒙古人听咱汉人的,就靠他了。” 丘处机赶到金莲川时,蒙哥和忽必烈已经被子聪和尚和王社几个人灌得有些醉意了。纳牙阿听说丘处机到来,忙走近蒙哥和忽必烈面前耳语着什么,丘处机笑吟吟的,心想,此子便是成吉思汗的怯薛头子纳牙阿了。望着年龄很小的忽必烈,丘处机走过去抚摸一下他的脑袋,心想,此子真有王者之气。 朱仙儿笑吟吟给丘处机敬酒,她低声对给丘处说着什么,丘处机哈哈大笑起来。“成吉思汗已经接受为师的主张了。”丘处机这样说笑着,在坐的人都愣住了。王社心想,看来,今天是个令人高兴的日子。 远处层林尽染,叠翠流金。近处,萧瑟的秋风卷起枯黄的落叶,轻轻地吹拂着大地,落叶想一只只蝴蝶在空中尽情地飞舞。 “去雁声遥人语绝,谁家素机织新雪。秋山野客醉醒时,百尺老松衔半月。”少庄主看一眼紫燕说,“紫燕姑娘,不如咱们今晚接着在外边喝酒吧。就在这松树下,天穹是屋地是桌,让几个小子把家中好酒悉数搬来,咱们三个人喝他个一醉方休。” “不行,少庄主,我已经醉了。”紫燕不想再喝了,她又觉得不好推辞少庄主的好意,“有这样的好景致,在战火纷飞的间歇,真是难得了。你和我相公喝吧,我只能小酌几杯了。” “我有一好友,他也是性情中人,如果两位不见外的话,不如咱们去他那里喝吧。”少庄主见紫燕还是有兴致的,心想,不如把他引来一聚吧。 少庄主想给王社和紫燕引荐的人是元好问,平日里和刘秉忠、张文谦、李德辉、刘肃、李简、张耕、马亨、王恂、王成志、王慎、刘崇禧、吴朝晖、赵后昌、刘宪印、杜文化、武子君、王少华、贺杰、金亮、潘云然、李亮、晋之华、徐公伟、马家常、王敦勇、张军民一些人常聚常吃喝,这些人后来被刘秉忠荐引给忽必烈,其中窦默、姚枢、杨惟中成为忽必烈金莲川幕府重臣,这一集团值得注意的人物是许衡,后来他成为元代的儒宗,一生徘徊于学术和政治之间,对元初政治与学术都发生了重大影响。 忽必烈在出王漠南以前,已明了汉地世侯是安定中原的柱石,所以屡加征聘。出镇漠南以后,关系更趋密切。后推荐史天泽出任河南安抚使,不久藁城董氏昆仲也先后入侍潜藩,济南张柔、东平严忠济则随其从征伐宋。这些人在进入漠南后又收揽张德辉、杨果、郝经、杨奂、宋子贞、商挺、李昶、徐世隆、贾居贞、刘肃也都先后投奔忽必烈。探讨儒家学说和以儒治国。赵璧、王鄂到忽必烈身边后,开始向他宣传孔孟之道。在子聪和赵璧等人的影响下,忽必烈了解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儒家的平生志向。要想平治天下,就离不开有真才实学的大儒,要想治理好中原,必须实行孔孟的圣人之道。从此,不仅忽必烈本人对儒学深信不疑,还选择了10名蒙古子弟跟随赵璧学习儒家经典,并亲自检查他们的功课。忽必烈继续网罗人才,北方的著名学者张文谦、张德辉、窦默相继来到忽必烈身边,深受忽必烈赏识,而张德辉又进一步澄清了当时流行的金以儒亡的观念,更使忽必烈树立了改用儒者治国的决心。在刘秉忠、姚枢等人的辅佐下,忽必烈在金莲川制定了广招天下英俊,讲论治道的用人方略及施政方针。在以后的几十年战火中,处境恶劣的儒生们如久旱逢甘雨一样奔走相告,忽必烈的爱民之誉,好贤之名迅速传遍天下,人们争先恐后地推荐自己了解的人才,一批有识之士迅速云集到忽必烈的王府。忽必烈经常与元好问等人探讨金朝由盛变衰的原因,以及历朝人才得失的情况。郝经对忽必烈说,能用士而能行中国之道,则可以为中国之主。士于此时而不自用,则吾民将成为斧钺之质,土野之粪,将会无遗类矣。 少庄主带领王社和紫燕去看元好问的路上,远远地看到一个人正愣愣地望着天空发呆。 “那个人怎么了,呆头呆脑的,看什么呢。”紫燕觉得前面那个人挺好笑的,一个人仰望着天空发愣,不知在看什么。 “正是元好问。”少庄主喜形于色,“真是天缘奇遇了。” “他就是元好问?”紫燕格格地笑到,“不象少庄主说的那样才华横溢风流倜傥。” “怎么了?”少庄主笑灿灿地望着紫燕。 “呆若木鸡笨如水鸭的样子,哪里看得出什么文才?”紫燕幽幽地说,“天上有什么,不就是飞过一行大雁吗。” “两位有所不知,他这个人就这样,平时总是有些清高独傲的样子,和他相处就会知道他人不错的,象一杯很绵的酒,得慢慢品来方知道其中滋味。”少庄主给他的朋友开脱到,“他他整个人有时候象是没有多少主见似的,朋友聚一起的时候,其实就算他不想喝酒,但有时候觉得顾着朋友的面子,还是会喝的。走,咱们邀着他一块好好再喝几杯吧。” 王社是知道元好问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想着元好问的名句,觉得此时正是这样的心境。 秋天的风,带着安静的凉爽,吹拂在他的脸上,柔柔痒痒,仿佛有一只手在轻轻的抚摸,动情处让他心里不禁颤动如丝,那样的距离,触手可及,浸润到他的心里,似乎可以安慰自己饱含忧伤的灵魂,拂去了烦恼、落寞、失意,带来的是轻松、淡然和感动。 眼前的紫燕长长的发丝在风中缠绕,象在诉说着三千的烦恼,而风儿就那么静静的聆听,脉脉的舞动,温暖了一根根的发梢,阳光透过云层暖暖的照耀在身上,舒适的感觉溢满心胸。紫燕的长裙飘动着一袭轻盈,释放着一丝妩媚,摇摆着一缕温柔,流淌着一份妖娆。王社感受秋天的风,感受着这是多么让人风情万种。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悠悠,飘走了一些往事,飘来了些许快乐,放眼望去,一片开阔,而王社此时的心情,也如这一片晴空一样,云卷云舒。 “我还是知道他的,他8岁即因作诗而获得神童的美誉。虽参加科举未能魁名高中,但因多遇名人指教,学问大为长进,打下了做诗为文的深厚根基。”王社看一眼少庄主说,“太原王中立和翰林学土路铎还有名儒郝天挺对元好问有过指教师授的功劳。他嗜酒如命,可能是科场挫折和遭受战祸、家破人亡的原因吧。” “王社兄,你说的很对的,他由山西逃难河南并在豫西逐渐定居时期备尝了人生的痛苦艰辛。”少庄主笑了笑说,“朝中名人权要赵秉文、杨云翼、雷渊、李晏都和他结好,他人真的是很不错的。” “你怎么会知道他许多?”紫燕有些不明白王社会说出元好问许多身世,“难道说以前你们相处过?” “和你一样是刚见到斯人的。”王社走近紫燕说,“你想一下,我以前是对你说过的,我去了八百年以后的世界。” “你是说过去了八百年以后的朝代,有时候,我也觉得你说的是真的。”紫燕看了看王社,“难道说八百年以后的人也认识这个元好问,那个朝代的人会记得我和你吗?” “八百年以后不叫朝代,叫时代。”王社笑容可掬地说,“这个元好问后来中博学宏词科入选翰林院,学问做的很大的。他作过问世间情为何物真教人生死相许的诗,就是见一只大雁死了,另一只大雁也随其后撞石而死感概而作的。” “怪不得他望着大雁出神呢。”紫燕格格的笑了起来,她觉得王社说的挺有意思的,也许王社真的是去过八百年以后吧。 第十一章 父逝 王社有时分不清800年前和800年后的时空,他在这800年的时空里穿行,在意念中可以自由穿越。 在800年后的生活年代里,王社是一个作家。他是1998年加入安徽省作家协会的,当时,宿州市的文联主席叫海涛。他在介绍王社也就是当时在宿州师专图书馆上班的王敦勇加入省作家协会时说,这是我市一个出了4部历史小说的作者,应当加入作家协会。不过,现在的王社供职在已经升为本科院校的宿州学院保卫处上班了。 王社很想虚拟一段他和紫燕、婷儿的爱情故事,书名就叫《爱你爱到800年》,他给在电视台的朋友王少华说,这部书既有缠绵绯恻的情爱,也有惨烈的疆场争斗,更有宫庭官场的尔虞我诈。旷世恋情,惊世骇俗。朋友之情,义薄云天。书里的人物重情重义,人世间的痴男怨女在这里被表述的淋漓尽致,书中的人无一不被情字所纠葛,然而情到底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不能自己。红尘如渊,历经劫难的那个男主角依然相信爱情,紫燕,从800年前走到今天,那份情感轻软如裙,犹似期待中新嫁娘的薄纱,承载着光的晶莹透明,以及高贵不尘。面对物欲横流的时世,书中的男男女女象投枪,将野蛮的躯体刺透,将肮脏的灵魂戳了个粉碎。问世间情为何物?因果报应,转世轮回。直接人生死相随的情与爱象一弘高山清泉,有让人身处浊世惬意,又象一坛被遗忘的陈年老酒,让人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滋味。 紫燕出落成一个美少女的时候,她的未婚夫公子王社也到了弱冠之年。 王社的父亲是在上朝时和议和派发生争执回到家以后病倒的。 蒙古人要攻打大金国,王社的父亲在朝堂上力保胡沙虎挂帅出征,在乌沙堡和成吉思汗一决雌雄,但以完颜亮丞相为首的议和派却力劝皇帝献女求和,王社的父亲退朝回到家之后便病倒了。王社在夜里总是听到父亲咳嗽,他有些焦急。父亲却说没有什么大碍的,只是初春的夜有些凉,受了些风寒而已。父亲让王社快些回到他就职的地方去,并要他以国事为重,不要惦记着家里的事情。还说,好男儿要以国家为重,不能总是恋着小家。王社是在父亲力保之下出任金莲川一个叫魏庙的里长小职的。王社师从于万松,和他一块跟万松学习经典地还有耶律楚材。万松常对外人说,他最得意的门生是耶律楚材和王社。但王社觉得他还是比耶律楚材的学问要高一些的,还有,耶律楚材只知道天天埋在三坟五典的故纸堆里,而自己私下里却跟着一个全真教的人学习武艺。王社想,自己文武双修,最起码这一点是耶律楚材比不上的。父亲是看不上王社时常孤芳自赏的样子,他说,你文不能压八卦,武不能定乾坤,却还常常自鸣得意,长此以往,是干不成什么大事的。父亲想让王社多一些历练,正好有一个去魏庙任地方小官的机会,便让王社去了。父亲不想让王社呆在家里,他坚持让王社回他任职的地方去,并说那里的百姓需要他处理一些地方事务。王社恋恋不舍地走了。王社没有想到在他走之后的几天后就传来父亲辞世的噩耗。 望着静静躺在床铺上的父亲,王社号啕大哭。 王社几乎哭得天昏地暗,在父亲入敛的时候,他用手抚摸着父亲的胸脯,觉得父亲的身体还是热的,他不明白平日里身体很好的父亲怎么说走就走了呢。王社哭喊着父亲,但父亲是没有任何的回应的。他觉得自己是有好多话要给父亲说的,尽管平日里他常与父亲谈自己的报国理想,谈自己对未来的人生设想,当然,还谈到他和紫燕的婚事。王社和紫燕没有出世的时候,两家人便指腹为婚,当时,双方的父亲都是在一地为官,两家人是通家之好。王社还记得小时候和紫燕一块玩耍时,他把紫燕的肩膀咬出血了。后来,紫燕随她父母去另一个地方生活了,他们便没有了联系。再后来,两家的父亲又都升至京城为官,虽然又象以前那样两家走得更近了,但王社和紫燕却难得一见了。王社的一些总角之交都认为他有些古怪,很少有人和他谈得来。但王社并不是别人传说中的那样清高独傲,他到魏庙当里长之后,那里的乡邻都对他非常好。族长叫蒋振随,他常和王社一块把酒论英雄。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时天色已晚,刚喝过酒的王社听到父亲病情加重,他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只是劝自己不要朝坏处想。到家后,看到躺到床铺上的父亲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恸哭之际,他想着自己未尽的孝道,越想越悲伤,只是一味地号哭不已。他觉得自己的头痛欲裂,后脑勺好象裂开一道缝一样疼痛难忍。他知道那是自己悲伤过度。 从父亲的棺木边走过,王社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变得虚弱不堪。他蹀躞到院落里。月光下纸幡骀荡,供桌旁的纸人纸马随风摇晃着,树影斑驳,冷阴阴的风阵阵袭来,王社想去看望一下母亲。 就在王社想转身走向母亲住处的当儿,朦胧中他好象看到一个娉婷的身影一闪而过。王社以为自己是悲伤过度的一种幻觉,揉搓一下眼睛,眼前什么也没有。 王社走到母亲床前。躺在床铺的母亲在父亲去世之后便一直滴水未进。母亲的眼睛是紧闭着的。王社想安慰一下母亲,但却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王社在母亲的床铺前呆若木鸡地傻站着,他看到母亲眼角溢出的泪水,自己的泪水也象断线的珍珠一样滴嗒滴嗒砸在地上。一阵唏嘘,王社的头痛得有些受不住,他折身想回到父亲的灵棺处,但母亲叫住了他。母亲倚坐在床上,说话的声音很轻。母亲说:“你父亲不在了,以后,家里的一切就靠你了。这个家,你就算一个顶梁柱子,一定要真的把自己当作大人。你还小。说到底,你还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你不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也不知道什么是人情世故,更不懂得什么是人走茶凉。以后,这个家,什么都靠你一个人了。你要争气,要为这个家争光,不要让别人瞧不起咱们家。以后,咱们家也许没有什么好日子过活,家门前也会越来越冷落的。你不要以为自己现在好象真的象个大人似的,其实,你还有好多东西要学的。你父亲常对我说,你是好高鹜远的,有些想法也不切实可行,只是胡乱地想,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都不实际的。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你父亲入土为安。听说,你就职的那个里,来了不少人呢。”王社点一下头“嗯”了一声。魏庙的蒋振随、蒋振清、蒋友存、马保良、魏家军、姜新标、赵恩生、关向东、郭瑜、陈晓强、薛文秀、李源、朱国靖、于辰辉、侯本忠、高爱炬、宋长英父子还有马潮父子都来了,金莲川万松那边的杜文华、武子君、王北海、孙洪开、许传生、张志化、靳化、赵后礼,当然,还有耶律楚材和一些书院的人。来的人并没有紫燕的父亲。王社听着母亲叨唠不休,他也感觉到了家中以后会有变化的,当然,也一定包括他和紫燕的婚事。 王社觉得头痛欲裂,后脑勺象开了一道口子一样疼痛难忍。王社把头扭向窗外,他分明看到有一个袅袅的身影飘然而过,很轻,整个人象是悬浮在空中一般。王社感到一阵钻心地头痛,他想叫喊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初春的夜风很冷,王社打开房门,一股剌骨的寒气袭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王社很想看一看窗子外的那个影子是什么人,但令他失望地是泻泻的夜色中,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回到房间,母亲问王社怎么了。 王社叹息一声:没有什么,也许是我看走了眼,刚才看到窗子外好象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母校从床铺上下来,好象一下子有了许多精神似的。王社并不想母亲下床走路,他知道母亲的身体比他还要虚弱。他走过去搀扶着母校。王社不知道母亲想干什么,他见母亲的眸子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便问:“母亲,你怎么了,你想干什么。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行了,孩儿可以去的。母亲,你现在身体虚弱,这一阵子父亲重病你也没有睡好吃好,这两天你一直没吃东西,身体很虚弱的。你想干什么?” 王社见母亲不语,便扶持着母亲向前走去。 王社又一次打开房门,一股寒风吹来,令两个人都趔趄一下。门外并没有什么动静。庭院里静静的,静得有些让人惨得慌。 王社随母亲来到父亲的灵棺前。 母亲哭泣着说到:“是我没有尽到责任,也不能说管教好孩子了,孩子现在也没有什么出息。你在外面有烦心事,家里并没有给你什么支持。你吃的穿的用的,也不能算随你心意,有时候你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这个愿望都是很难达到的。没有什么好办法。你说过,你是很想退职还乡的。你说过,你想把老家的房子修一修,然后回老家住的。可现在怎么了?没办法了。即使是你想去,可是你怎么去呢。老家的房子修好,你能去住吗。没办法了。没办法了。以后,怎么办呢。你现在去了。是的,一定是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是不是你还想说什么,现在,我来了,你说吧。刚才是不是你?有什么话就说说吧。” 王社看到母亲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泪水又象决堤的洪流一样溢出来。 王社知道,母亲是把窗子外的影像当作父亲的亡灵了。王社知道,那绝对不是父亲的。那个身影很苗条,影像也很娉婷,即使是亡灵,也一定是一个女鬼。想到鬼,王社觉得有一股寒气袭来,他有些不寒而悚。 王社想起来看母亲前在庭院里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他不明白那个影子为何那样轻,为何那样飘,如果是人,怎么会如此来去无踪呢。王社又一次感觉到后脑勺疼痛得厉害,他有些受不了。望着母亲悲痛至极的样子,王社有些受不了,他折身出去了。一个人躲在院落的一株大树下放声大哭。 风越来越大。 狂虐的风把树枝摇晃得几乎扑向地面。 王社不明白母亲为何会把那个影子当成父亲的亡灵。尽管他不想相信那是父亲的亡灵,但他还是宁愿那就是父亲的亡灵。如果有,父亲还是存在着的,这也是一件令他能有一丝安慰的地方。毕竟父亲的离去没有完全消失。人,死亡之后,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吗。王社不愿意相信父亲真的在离去之后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母亲是相信父亲的亡灵显现的,但王社感觉那个影子不是父亲。他相信那个影子是一个女人的,而且还是一个娉婷的少女。 第十二章 去漠北 就在王社伤心欲绝时候,他一阵恍惚,觉得眼前又有一个影子飘浮而过。王社在恍惚间觉得有进入一种浑沌世界。 紫燕引导着王社朝院落外走去。 门外寒风阵阵。王社把头缩了缩,只是觉得前面的身影飘浮着向前行,他想走得快一些,但怎么也赶不上前面的身影。 紫燕回过头冲王社嫣然一笑。 “王社,你真的象你父亲说的那样。” “怎么样?” “文不能压八卦,武不能定乾坤。”王社觉得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梦。一些影像真的象梦中,但又能感觉到前面的人影是有声有色的。 紫燕觉得再这样走下去,一定会让王社觉得自己在戏弄,于是,她驻足下来。紫燕对重孝在身的王社充满了爱怜,她走过去牵起王社的衣襟。 王社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谁?” “紫燕。” “紫燕,你真的是紫燕,我不是在做梦吧。” “听你这样和我说话的口气,我真的很高兴。王社,你这样说,是说明你心里一直想着我的。要不然,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会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的。王社,听到你父亲去世的消息,我真的是急着要来看一下的。但是爹爹不让来,还说,以后,要与你们家断了来往。我这样说,你可能会明白。白日里,家父并没有来吊唁你父亲,我想,你是明白的。”紫燕一副悲悲戚戚的样子,这令王社很感动。王社拿起紫燕捉他衣襟的手。紫燕先是一愣,接着,也就很投入地抚摸起王社的手。两个人相视一下,觉得有些不太自然,便都把手放开了。紫燕的眼泪溢出眼眶,她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王社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腮。他感觉到了疼痛,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紫燕,你说你父亲没有来,可你为什么会来呢。”王社叹息一声说,“明天父亲下葬,你还会来吗。不会的。其实,今天能看到你,也算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人。自从和你分手后,我是常想着儿时一些有趣的事情的。紫燕,还记得小时候我咬过你吗?” 月光下的紫燕有几分羞涩,她轻声吟到:“王社,我就是忘不了被你咬过的事情,也时常会一个人在夜里抚摸被你咬过的牙痕,才会这么多年不曾把你忘记。” 王社见紫燕一副哀怜怜的样子,他有一种想继续捉住她的手的欲望。但见紫燕拭着眼角的泪水的时候,身体还抽动唏嘘几下,又觉得自己不应当去捉她的手。王社伸过双臂,把紫燕搂在怀里。紫燕先是愕然地看一眼王社,接着,便顺从地依偎在王社的胸脯上。王社说:“紫燕,我真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家父过世,家母现在有病卧床。父母都是对我不抱什么期望的,你也听到了,家里人,包括我自己也真是这样认为的。我文不成武不就。尽管有时候我不想承认自己是这样的人,可现在的一切,只能证明我就是这样的人。紫燕,可能我真的是一个无用的人。现在,外敌入侵,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可我有什么机会呢。” 紫燕转悲为喜。 紫燕没有王社的个头高,她抬起头来冲王社笑了笑说:“你能这样说,真是太好了。我就是怕你没有什么志向呢。你能这样说,说明你还是想干一番事业的。只要你有志向就行,怕的是你没有志向呀。王社,以后的路还很长,只有你志向,一定会做出成绩的。现在,我知道,你文不成武不就令你有些自卑,但你不要怕,只要你用功夫,一定会文武双全的。” 一匹狼在很远地方嗥叫一声,竟然有一群狼向王社和紫燕围了过来。 紫燕抬眼看了看王社。 “狼来了,你怕吗?” “作为你的未婚夫,我不应当怕的,是吧” “可是你的腿有些抖动,呼吸也有些粗。不是吗?王社,你是个男人,去吧,把围过来的狼全部杀死吧。”王社感觉自己心态很静,静得没有什么杂念了。他刚才是有一种冲动感的,差一点真的有一种想把紫燕拥在一起地感觉。现在,狼来了,紫燕要他杀狼。王社好象真的有一种豪气在胸中激荡。 王社推开怀中的紫燕向狼群冲过去。 其实,王社是没有什么把握杀死眼前这么多狼的。但紫燕说了的,你是男人,你是应当冲过去的。只有去。而且,不去也是很危险的。去了也是危险。站着不动是危险,过去是危险,不如冲上去吧。王社在内心鼓励着自己,真的象个壮士一样朝狼群冲了过去。 王社很明白的自己功夫是不可能杀毙眼前的狼群的,但他觉得自己要尽力。王社拚了命地与狼群搏斗着,他在内心有一种隐隐的疼痛感。父亲的去世,他觉得自己刚才还会有紫燕相拥相亲的感觉,这应当不是什么孝顺孝义的行为。可又觉得自己分明是想转移自己内心深处悲伤的情愫。王社悲伤之极,他有些不太相信父亲真的过世,可毕竟父亲真的归天了,这是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心里隐隐地想转移自己的情感,不太想接受眼前的悲哀事实。没有办法。内心一种绝望的挣扎感,令王社有一种凄凉感。他几乎是和狼一起嚎叫起来。 终于还是毙了一匹狼的,但更多的狼朝他撕咬过来。 王社感觉自己已经体力不支了。 王社朝紫燕绝望地望了一眼,声嘶力竭地大喊到:“紫燕,你快走吧。我不行了。你走吧,不要管我。” 一匹很大的狼朝王社扑了过来。那是狼王。王社心里明白,自己性命休矣。见狼王朝自己猛扑过来,王社闭上了眼睛。 王社觉得自己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但过了好长时间,眼前却静地有些可怕。他睁开眼睛,眼前的一群狼都倒毙在地上。紫燕就立在他的眼前,他有些不可思议。“紫燕,是你杀的狼?” 紫燕点一下头。 王社有些不太明白一个弱女子怎么会出手如此之快。 “你在哪学的武功?你的师傅是谁?” “现在你没有必要知道的。王社,你真的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不过,你是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人,以后,你会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的。”紫燕叹一口气说,“完颜亮老丞相要去成吉思汗那里讲和,那里是漠北,师傅让我前去。没有办法,师命难违。明天,你父亲下地,我是没有时间参加了。王社,我今晚来看你,就是怕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王社的眼睛湿润了,他想哭,但又觉得自己的后脑勺痛的厉害。王社觉得自己还是要转移一下自己悲伤的情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要强迫自己把悲伤的情感转移出去。王社想象着紫燕在他们庭院飘荡而下的情景,又想象着紫燕身轻似燕疾步如飞的情景,他真的觉得他的未婚妻子太可爱了。王社轻嗟一声说:“你去漠北,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蒙古人,对我们大金国有着世仇的。以前,大金国,第三年都要对他们长到马鞭子高的男孩儿进行一次杀戳。现在,蒙古人强大起来,是他们报仇的时候了。紫燕,打打杀杀,总是这样,有什么意思呢。我设想着自己是过一种归隐山林的生活。” 紫燕听到王社谈到未来的生活去向,她浅浅一笑。“王社,你还没有入世,就想着出世。说到以后,都是我们不能自抑的事情。有句古话,叫听天由命。依我看,咱们现在还是少以后,多为现在打算吧。你父亲下葬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还去那个叫魏庙的地方去吧。”王社叹息一声说,“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为朝庭做点事吧。” “百年之后,我们都是死的。这世界上,是没有长生不老的,生死是很平常的事情。就如花开有花落,要想开一些。”紫燕看王社时,有些情意绵绵。“我是在心里想着你的,和你一样,也是憧憬着我们将来的生活。不过,现在,我们都还小,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没有办法,现在的日子,只有多学一些东西。文的,武的,我们都要学。王社,以后,也许我们会有一些预料不到的世事,也许我们的日子不会一帆风顺,但你一定要有信心,要相信自己会有好的将来。我就是。有时候我也是象你一样,有所不知所措,但我师傅总是对我教诲说,做人,要看的远一些。我们就燃着的一根烛火,能有多长时间的光明,我们只有听天由命。但只要我们燃着,就要发出自己的光和热。” “我知道的。紫燕,你是想我不要浪费青春,我也不想虚度岁月。只是我的天份不高,总是文不成武不就。”王社捉起紫燕的手说,“没办法。紫燕,我要是有你这么高的武功就好了。紫燕,你真的不愿意说出你的师傅是谁吗?”紫燕摇一下头,把王社捉住的手抽了回来。 王社的眼泪溢了出来。 王社低下头。 王社拭一下眼泪。 王社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的,眼前的紫燕已经不知去向。 第十三章 紫燕 夜里的寒风打着哨儿吹过来,王社一阵惊悚,他打了个寒噤。王社依然有一种恍如一梦的感觉。他没有想到紫燕会有如此高的武功,就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就这样说走就走了。什么时候还会来呢?王社愁思茫茫地叹了口气。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微明。 父亲出殡时,王社哭得死去活来。王社想尽力控制自己不要过于悲伤,但没有办法,眼泪总是不听话地朝外流出来。 下地时,王社感到自己的头痛欲裂,简直就要头脑暴炸一样。王社想稳住心绪,但总是不能自抑地大哭大恸。内心的忧伤,让他感受到自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头脑后的那道裂缝,令王社有些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眼看着父亲的棺材入了土,王社不能自抑地号啕起来。 王社觉得眼前一黑,他拼命地稳住心绪,尽可能地劝自己想开些。他想到紫燕说过的话,人不能活百年,人不能永远活下去的,人都是要死的。但不管怎么样,王社就是觉得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为什么身体那样好的父亲,会说死就死了呢。王社只是觉得他分明听到父亲在夜里睡觉时咳嗽不休,他觉得那是父亲重病的前兆,他应当好好地劝导父亲治病的。他有一种自责的心理,他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当儿子的孝道。王社伤恸之极。 在父亲下地以后的好多日子,王社都是心神恍惚,他只是想如何转移自己的情感,如何转移自己过于悲伤的情感。王社知道,如果不把自己过于悲伤的情感转移出去,他的头痛会受不了的。 呆了几日,王社还是决定去魏庙,去他任里长的那个村寨。 魏庙是一个有着好几千人的寨子。族长蒋振随,50多岁的年纪,并不是显得很老。见王社又来就职,他在内心很是感动。他对一些地方的官员说,你们看人家文里长,家父刚刚过世,现在,就来做事,真是一个大忠臣了。现在的朝庭,还有多少象王社这样,父亲刚去世,还会来为朝庭做事的呢。不会有多少吧。如今,蒙古人要我们大金国去纳降,朝中无人呀。听着蒋族长的一些话,一些地方官员确实有些羞愧的感觉。 王社在一些来安慰他的众村民走了之后,一个人坐到他住的大院落里。 夜色清冷。 天上的银河横卧南北,星光闪闪。时而有一道流星划破夜空,时而传来几声狗吠,时而会有一些走夜路的人从王社居住的大院门旁经过。王社居住在魏庙的那个庙子的后面。魏庙是真有一个两小庙的。王社的居住地就那个庙子的后面。一个大院落,只住王社一个人。 王社当的里长,是朝里最基层的官员。 王社并没有当什么样的官员当一回事,只是有一次父亲对他说起,要他出来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他才正的触动了心思。父亲说他总是呆在金莲川的书院里,长此以往,和社会没有什么接触,是不会懂得人情世故的。王社在父亲和母亲的眼中都是有些不怎么懂得人情世故的,好象就是一个书呆子。就算是王社有着天下第一的好老师万松,但不管怎么说,以后,为朝庭出力,为朝庭做事,不懂得人情世故,如何做事。做事,要先学会做人。 王社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大院落里。 王社觉得自己的心绪有一些好转了,头脑也不象早些日子那样疼痛得难忍受了。王社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想象着自己现在是不是应当准备一下,去和万松老师说一些自己的情况,他还想到,应当和自己的武功老师去见一个面吧。现在,自己这一些日子经历了一个大转变的生活,一下子说没就没了父亲,一下子要变成什么事情都要自主的生活,王社有些茫然。 一阵困意袭过来,王社昏然睡了过去。 王社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一种霍霍的痛感,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说要慢慢地,不要过于震动他。 王社一惊,睁开眼睛,看到却是一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而且他们的穿着打份都非常奇怪,甚至是奇异。那一帮子人有年龄大的,有年龄小的,还有几个小孩子。特别是那几个小孩子,他们看到王社睁开眼的时候,都非常高兴,亲切地捉住王社的手叫喊起来:“醒过来了。王敦勇,敦勇。” 王社有些莫名其妙,“王敦勇,敦勇,我怎么就成了敦勇了呢?”王社感到有些不理解,他也不明白自己会和这些不认识的人呆在一起呢。王社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打份,竟然也变了样。分明是一个寒夜,怎么会只穿一个小裤叉呢?文画龙愣了,他有些不太相信地望了望眼前的一些人,有一个年龄很大的老妇人正笑容可掬地望着他。 “王敦勇,起来吧。就是你调皮,这么高的墙头,你怎么敢爬敢跳呢。快起来吧,你差一点把奶奶吓死呀。” “奶奶,奶奶。”王社喃喃自语着,他站起来,觉得自己一下小了许多,个头也没有原来高了。 王社望着眼前叫他“王敦勇”的那位老妪,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好象还在梦里?”王社象是自言自语。 “走吧,快些回家吧。”老妪牵起敦勇的手。 王社分明听到身后的嘻笑声。 随着老妪走进一个院落,王社才发现自己真的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院落全不是他呆的那个魏庙的院落。 “这不是魏庙?”敦勇脱口而出。 “当然不是。”老妪笑到,“这里是咱们的家,是张大屯,是咱们的家。我是你奶奶,你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怎么,不记得咱们的家了吗?我是你奶奶。” “奶奶?”王社望着奶奶,有些不知所措,“我叫你奶奶?” “嗯。快些洗一下,换一下衣裳,去上学吧。”奶奶说着去打了一盆水。 洗弄一番,王社接过奶奶递给他的衣裳,却不知道怎么样穿才好。奶奶笑了,她拍了拍王社的头说:“看来,你这孩子,真的是摔憨了。”奶奶帮王社穿好衣裳,拍一下他的肩膀,把书包递给他说:“去上学吧,要不然,会晚的。快点吧。”王社在迟疑中接过书包,他犹豫着被奶奶的推搡中走出院落。 出了院落的大门,王社并不知道朝哪里走去。 “王敦勇,王敦勇!”一个少女冲着敦勇叫喊。敦勇循声望去,见那少女长得孜孜媚媚,象一树玉树临立在他的面前。“王敦勇,快走吧,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听说你从和几个小孩子一块爬墙头摔了下来,我便急忙赶过来看你。怎么样,没有事吧。”敦勇不知如何作答,他冲着对他说话的女孩子笑了笑。那个女孩子也冲他笑了笑。 “你是?” “我是刘紫燕。” “不对呀,你不姓刘的。你不是姓赵吗?” “姓名还能乱改吗?”叫刘紫燕的女孩子嗔到,“王敦勇,你是不是摔出了毛病了,从初一就和你同桌,几年了,我何曾改过姓赵。我不一直都叫刘紫燕吗?什么呀,你到底怎么了。快走吧,一会就要上课了。” 上学的路上,王社总是被刘紫燕纠正着名字。快到学校的时候,王社终于承认了自己叫王敦勇。 “王敦勇,这是我写给你的。”刘紫燕把一封信塞给王社,他想打开信,被刘紫燕制止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王社也听不懂站在前面被称作老师的人在讲些什么“xyz”还有什么“abc”,他望了望坐在身边的刘紫燕,只是觉得刘紫燕除了长相和紫燕有几分相似,什么也不是。紫燕家是姓赵的。王社只当眼前的一切都是梦,但打开刘紫燕给他的信:左岸柔软,右岸冷硬。写给最亲爱的敦勇。宜偕寒菊隐篱棘,莫与秋葵争落晖。飘泊此心无寄处,天涯羁久不如归。王敦勇,不要再让我躲在角落里默默的哭泣。敦勇看完信的时候,才发现刘紫燕一直在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眼里似乎有晶莹的泪花。 下课铃声响起时,王社收起刘紫燕给他的情书。 王社望着刘紫燕,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我的生活里你就是我的唯一,缘相遇,情相知,心相惜,值得一辈子珍惜。”刘紫燕很动情地牵着敦勇的衣袖说,“拥有一份真诚的情爱,生活中便少了一份无奈,生活中便多了一份活力。不是寂寞时候想你,而是想你感到寂寞。或许茫茫人海真的有缘分吧,如果不是那或许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吧,敦勇,我到我外婆家来,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后来,咱们文理分班,我祈求上苍帮助我,让我和你分到一个班吧。果然,现在,我和你同班,还同桌。” “同桌?”敦勇点一下头,“是的,咱们现在是坐在一起。可是,我有些不太明白,我怎么会在这里?”刘紫燕有些茫然地望着王社。 王社看一眼从他身旁来来去去的同学们,他觉得自己是在梦中。难道说这个梦真的这么长。王社伸手捏了一些刘紫燕的手,肉乎乎的,是一种真实感,是一种带有青春情愫的冲动感。敦勇抑住内心的冲动,他冲刘紫燕笑了笑。 “刚才你说你来你外婆家,第一次见到我?”王社放开刘紫燕的手,“难道说你和我不是住在同一个村寨?不是在魏庙吗?” “魏庙?”刘紫燕笑了笑,“王敦勇,看来你有点摔坏了脑子。魏庙在哪?咱们居住的村庄叫张大屯。” “对,张大屯。”刘紫燕浅浅一笑,“我是住在我外婆家的。我外婆和你奶奶的关系很好。我是一次去你们家找我外婆时认识你的。那时咱们两个虽然在同一个学校,但不认识。第一次见你时,你正在看一本书。记得书名是《红与黑》。你说是司汤达写的。我问你,司汤达是什么药。你还嘲笑我,不记得了?但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试着读一些中外名著,再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了文学。于是,我和你一样选择了文科班。现在,咱们是同班同学,明年咱们一块参加高考。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王社摇一下头。刘紫燕有些急,她摇晃一下敦勇。“王敦勇,看来你真的是摔的不轻。你的父母不在张大屯,你跟着你的奶奶生活。你奶奶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她对你的照顾一定不是很够。走吧,我和你一块去请个假,咱们量块去医院吧。” “医院?”王社摇一下头,“医院是个什么地方?” “去拍个ct,看一看你是否真的脑子被摔坏了。走,现在就去。”刘紫燕拉起了王社。去医院的路上,敦勇说什么也要刘紫燕带着他回家。“我没有什么病的,你快些带我回家吧。”刘紫燕见拗不过敦勇,便只好带着他回到了张大屯。 第十四章 去合州 到了家里,奶奶慌忙把手向王社的额头。她又把手试了试自己的额头,然后叹息一声。“还是有点热的。紫燕,真是谢谢你了。要是王王社硬是坚持上学,一定会坏了身体的。”“没事的,奶奶,你照顾一下王社吧,我还要回学校呢。”刘紫燕冲奶奶笑了笑说,“奶奶,要不然我就帮王社请假吧。”“嗯。你去吧。” 望着刘紫燕娉婷的背影,王社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王社想到了紫燕,不过,那是一个武功盖世的女子,是他没有过门的妻子。而现在,眼前的一切令王社有一种恍若梦中,又不得不相信是在真实发生的苦恼。紫燕,刘紫燕,他分明记得紫燕说是去随完颜亮丞相去见成吉思汗的,怎么会变成眼前这般模样。王社百思不得其解,他越想越急,越急越苦恼,竟然真的火由起,病倒在床了。而且,朝床铺上一躺,竟然真的昏然入睡了。 朦胧中,王社觉得有一些嘈杂的声音。 “里长,起床吃饭了。”是蒋振随的声音。王社猛然一惊,他睁开眼睛,见东方红日挂在树梢,天光大亮。院落外是一阵急促的敲门身。 王社起身回望一下整个院落,见自己依然置身在魏庙的居住地。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自己分明刚才是被人送到一个叫张大屯的地方躺在床铺上的,怎么会又是在魏庙的院落里呢。门外的敲门场愈来愈急促,王社起身去打开门。 蒋振随冲王社笑了笑。“里长,怎么叫了这么长时间,你睡得真是很死。快些一块去吧,里长不是要处理好多村务的吗?如果真的这样拖拖不办,会令一些村民对我们里政不放心的,也会有一些闲言。如果朝庭知道了,会对你不力的。你的父亲刚去世,我知道你很悲痛,但你要以国事为重。走吧,咱们一块吃饭。去我家。吃过饭,还有好多里政等你操办。走吧,里长。”王社洗漱一番,和蒋振随一起走出院落。 路上,蒋振随和王社并排走着。蒋振随看了看王社。“你昨天说要吃卷菜馍,你嫂子半夜就爬起来做饭了。”蒋振随笑逐颜开地说,“王社大人,你是我们的父母官,只要你想吃的,我都会想尽办法满足你的。只是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办,可能会有一阵子不在家。” “蒋族长,你要去哪里?” “合州。”蒋振随叹息一声说,“我的孩子去合州大半年没有音讯,挺牵念的。我想去看一看。” “那我也和你一块去吧。” “这怎么可以,你是里长,咱们魏庙大小事务都由你操持。你不在,这魏庙还不成了没有王的蜂?朝庭要是怪罪下来,非同小可。里长,你现在父孝在身,还是不去为好。” 吃饭的时候,王社又提出要和蒋振随一块前往合州,蒋夫人放下筷子,冲王社笑了笑:“王社大人心系子民,真是个好官。我正愁着我们家官人上了年纪,路上不方便呢。”蒋夫人说,“王社大人,你去就去吧,你和我家官人一同上路,也好有个照应。你们家的事情,我会让族里的人去照应一下的。到时候,我也会去看一看老夫人。王社大人,你年轻,不更世事,出去也好见见世面。”听夫人如此一说,蒋振随也就点头同意了。 王社和蒋振随出了魏庙,直奔合州而去。 路上,时而会看到兵车匆匆,勇丁忙忙,一派大战在即的气氛。 “看来是要真的和蒙古人开战了。”蒋振随嗟叹到,“战火一起,遭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呢。王社大人,不知这仗真的要是打起来,我们大金国能否坚持到最后。这些年,大金国国库空虚,民生凋零,真是担心咱们能否是蒙古人的对手。” “不是要和蒙古人和谈了吗?” “和谈,王社大人,你看这兵员调动的迹象,能象和谈吗?再者说了,就是咱们大金国想和谈,蒙古人能否愿意还是要另当别论的。” “蒋族长,你言之有理。”王社想到紫燕去暗中保护完颜亮丞相去蒙古和谈的事,他想,如果真的和蒙古人开战,去和谈的人岂不是会让人家扣作人质。紫燕,如果真的会这样,到时候她会怎么办呢。王社隐隐地为紫燕担心着,不觉天色已晚,他和蒋振随在一个叫义马的驿站旅馆安顿下来。 小旅馆很幽暗,两个人要了两碗面食,简单充饥一下,便躺在床铺上休息了。夜间,一阵嘈杂声把两个人惊醒,就听店小二在大声呦喝着“山贼来了,山贼来了。”两个人急忙起身,王社见蒋振随朝门外跑去,自己也随着跑了出去。 旅馆外,灯火通明,一个独眼人骑在马上手持火把正指挥着手下人包围着旅馆。王社一阵惊恐,蒋振随安慰着王社,他让王社稳定心神,不要慌乱。“各位客官,咱们只是在这兵荒马乱日子没法过了,才出此下策。咱们只要钱财,不要性命,各位客官,有钱的就出个钱场,没有钱的就赶紧走人。”独眼人挥动一下手中的大刀说,“走吧,你们现在就走吧。不过,身上的银两要掏个精光,记住,一定要掏个精光。走,开始走吧。” 独眼人指挥着人群朝山匪们留出的一个通道走去,每出去一个客人,都会有山匪去搜索一下身。从有一个老者身上搜索出一块碎银时,一个山匪抽出刀便那个老者腰斩了。残酷的场面令人心惊肉跳,后面的人纷纷把自己藏在身上的银两掏了个精光。 “咱们也掏吧。”蒋振随见状低声对王社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咱们保住性命要紧。”王社见蒋振随把自己身上的财物掏了个精光,他有些踌躇。“快快,后面那个后生,快把你身上的值钱的东西掏出来。” 独眼人冲王社嚷了起来,“别磨磨蹭蹭的,干脆些。” 王社朝身上摸索一番,真的有一些碎银,便掏出来朝一个山匪递了过去。眼前的山匪冲王社微微一笑,那是一种令王社魂牵梦绕的笑靥。如果不是那个小山匪的脸上涂抹得乱七八糟,王社一定会惊叫出来“紫燕”两个字的。 那是一双含烟飘雾的眼。 王社是永远记得的,一定是紫燕,只有紫燕才有的那一又眼睛,眼前的人却是一身山匪装束,这令王社有些匪夷所思。王社把手里的碎银拿在手里,他有些犹豫。王社想,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紫燕,那么自己现在的表现一定会让紫燕嘲笑的。面对眼前后山匪,自己表现得如此怯弱,分明不是大丈夫所为。上一次打狼,自己就没有在紫燕面前表现得英勇,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应当充分把男儿本色表现出来,而且要表现得淋漓尽致。王社想到这里的时候,便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走在他前面的蒋振随见王社没有手里的银两,急忙走近王社把他手里的碎银抢过来。“王社大人,你想干什么?咱们是要活命的。你可不要如此犯浑,难道说你还真的想舍命不舍财吗?” “不,面对强盗,我们不能束手待毙,更不能任人宰割。”王社理直气壮地说,“蒋族长,我是堂堂七尽男儿,不能就这样听天由命。” “吵闹什么?”独眼人催马来到王社和蒋振随近前,并把刀锋指向王社,“休得声张,快把银两交出来。” “大丈夫生天地间,当威武不能屈,你这个山贼,可知道你家小爷是从来都是宁折不弯的。”王社大声喝到。 “好,我就看一看你如何宁折不弯。”独眼人说话间把刀锋一转,向王社的脖颈处斩去。“咣当”一声,独眼人手中的刀在接近王社脖颈的当儿被什么东西打飞了。 独眼人一愣,他分明看到是眼前的一个小山贼打出的飞镖。“王社,你做得对,我是紫燕。”紫燕说话间一掌出去,便把独眼人整个身躯从马背上击落在地。 “紫燕。”王社一阵惊喜,他走过去捉住紫燕的手。 “杀吧,就当又一次遇到了狼群。”紫燕冲王社浅浅一笑。蒋振随眼见着紫燕手起刀落,一个个山贼应声倒地。一些被劫的客人看到王社冲进匪群,也都一起对山匪群起而攻之。不大一会儿,山贼们撂下十几具尸体跟随着独眼人逃跑了。 “紫燕,你怎么会在这里?”王社帮着紫燕擦拭着陆脸上的血污,“你不是奉师命去护应老丞相去与成吉思汗和谈去了吗?” “是的。不过,现在还没有赶到地方呢,遇到一帮山贼,我想把他们除去之后再去。”紫燕冲王社婉尔一笑,“我还想问你呢,你这是去哪里?” “来,这是我们魏庙的族长蒋振随。”王社拉过蒋振随向紫燕介绍到,“紫燕,这就是我任职地方的族长,魏庙那里蒋姓人家居多,号称九侯后裔,他们的先人是在朝里任过重职的。” “是的,是的,小老儿见过侠女,不知当如何称谓。”蒋振随向紫燕施了一礼说,“这次我和里长外出,主要是想去合州看一下犬子。” “蒋族长,这是我没过门的媳妇,紫燕。你叫她紫燕就行了,紫燕,我和族长这一次去合州的,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你不是重孝在身吗?”紫燕有些茫然,“你们要去合州,那里可是宋人的地盘。” “没有事的,合州守将冉琏弟兄两个都是我的义子,他们冉家和我们蒋家是世交。”蒋振随笑到,“紫燕姑娘,你既然是我们王社大人没过门的妻子,我会向尊敬我们王社大人一样尊敬你的。刚才你们说到要去护送谁去见成吉思汗,那可是大漠深处,山高路远,此事非同小可。” “听蒋族长的口气是到草原去过的。”紫燕冲蒋族长浅浅一笑,“长这么大,我还真没去过大草原呢。” “紫燕,不如咱们一道先去合州,再和你一块去草原吧。”王社很想和紫燕多处一些日子,“说实话,家父嗑然辞世,我心里面一时难以承受,不想接受这个悲痛的事实。很想把自己的情绪转移一下。这一次和蒋族长外出,也是这个想法。” “也好。”紫燕说,“不过,行程要赶紧一些,可不能误了完颜老丞相的大事,要不然,师傅会怪罪下来的。” “你师傅是哪一个?”王社盯着紫燕说,“紫燕,我一直是很想知道的。” “算了,说过了现在不会对你讲的,走吧。”紫燕牵起王社的手说,“有些事情,我是要谨记师命的,走,咱们现在就上路吧。” 第十五章 历练 三个人租了车马,直奔合州而去。书要简单为妙,三个人来到合州之后,蒋族长见过冉家兄弟,说出自己的儿子蒋峰大半年没有回家的事情,冉琏笑了笑。 “儿大不由娘。”冉琏说,“干爹,想必我兄长现在是在合州干什么大事业吧。当初,他来合州之时,我是要他到幕府里任个一官半职的,可他却坚持要从商。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了。这里和西夏,和蒙古人,还有你们大金国给和我们宋人,再朝西去的回人和藏人,都是有贸易来往的。这些年,蒙古人势力渐渐强大,有一些商人是常去蒙古那边弄一些丝绸生意的。当然,还有我们宋人的茶叶。” “琏儿,你是说你峰兄有可能去了蒙古人那边?”蒋族长有几分疑惑,“峰儿少不更事,也没有多少闯荡经历,不会走得那么远吧。” “正所谓天高任鸟飞,义父,现在正是乱世出英雄的时候,我峰兄一定会历练本事,成就一番大业的。”冉琏命下人把茶水送上,他冲紫燕和王社示意一下说,“两位请用茶。” “这是我们的里正王社,这位小姐是王社的妻子。”蒋振随向冉琏介绍到,“我们这次前来讨烦你了,怎么没见你弟弟?” “去临安办事去了。”冉琏冲王社和紫燕笑了笑,“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只是不为我们汉人所用,可惜,可惜。” 王社想说什么,紫燕拿眼光制止了他。紫燕笑了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又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吃喝完毕,蒋振随提出要告辞,冉琏一直把王社和紫燕还蒋振随送到城外。 三个人策马前行,走了好远,王社回头看一眼合州城门脱口赞了一句。“合州城真的是易守难攻,是个兵家要地。”王社说,“冉家看来一定是宋朝的肱股之臣。” “那是当然。”蒋振随脸上露出几分自豪,“当年如果不是宋朝无能,大金国是打不到淮河边上的。现在,淮河一北都属于大金国领地了,没办法,我们这些大宋遗民总是要活人的。还好,有你王社大人执掌我们魏庙,小老儿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多少改变。”王社叹息一声,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三个人越过长城,转眼间就来到了蒙古大漠。 蒙古人兴起之初只是靠成吉思汗的九姓孛儿只斤氏。在北亚北部有阿尔泰山、萨彦岭和兴安岭等,雄伟起伏的山峦上到处是茂密的山林,山峡河流缓淌,两岸有挺拔的杨树、桦树和雪松,缓缓的河流向辽阔的草原延伸着。夏日的大草原上花卉葳蕤,狗牙草是牲畜喜欢吃的草,但这里也有狼和鹿。在额尔古纳河畔的一个山洞里,一只青色的孛儿赤那狼和豁儿马兰勒牝鹿合欢后,又双双跑到了斡难河的源头不儿罕山,在牧草丰美的山脚下生养了一个叫巴塔赤罕的后代。巴塔赤罕就是成吉思汗家族的祖先。这个传说很有趣。至少我们会相信蒙古人的祖先是生活在树林河畔的人,笔者查阅了当时工作的安徽宿州师专(宿州学院)图书馆的一些资料,歌颂蒙古古代英雄业绩的诗人们并未提过牲畜的事。他们是一个游牧民族,蒙古史学家很直率地作如下记载:有一天,朵奔蔑儿干在脱豁察黑山打猎时发现兀良哈惕部的一个人,问他要一块鹿肉。朵奔茵儿干碰到一个伯牙兀惕部的人,此人快饿死,他要用他的儿子换肉吃。这个儿子就是成吉思汗的祖先。先祖的养父去世后,他的养母竟生三个儿子。他的两个年长的兄长疑母为何又连生三子。母亲解释说,我每日夜间见一金色异人钻入我被窝里,摩摩搓弄,将光明透渗我腹,那人似黄犬状离去。以情察之,你们的三个弟弟是我与天狼神星共育,乃天之子息。如是,这些孩子的子孙,这些神奇的后代一定会出一个世界征服者。那妇人叫阿兰豁阿,她命五子取五箭,每人一支令其折断,五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折断了。阿兰豁阿又拿出五箭捆好命五子轮番折弄,竟无人折断。但阿兰豁阿过世后,五子便分了家主产。孛端察儿蒙合力是老五,四个哥哥欺负他年少没给他多少东西,他离开家独闯世界去了。只身愤怒地奔向茫茫荒野,前途难卜,他沿斡难河而下,来到了巴勒春岛。安营扎寨的地方是一间自己斩木割草搭建的茅屋。住下后想找一点吃的,他发现一只俯冲攻击地上猎物的鹰下在食鹫,他喜出望外,捉住鹰后驯养起来。鹰给他捕捉的野鸭多得让他吃不完。光阴如梭。孛端察儿见鄂尔河迁来的牧民住他附近,他纠合家中的兄长奔袭这些牧民。有利可图,兄长们都援手支持孛端察儿的计划。孛端察儿一马当先抓住一个妇女。从她口中得知这个部落叫札儿赤兀惕。蒙史载:他们冲向札儿赤兀惕部,抢牲畜和食品,也抢人,把人带回家当奴仆。孛端察儿的后代们之所以有世界征服者,就是他们显现了先祖五箭训子的真谛。团结起来,把分散的部落打败,再组成一个统一体。在铁木真之前,他的先祖无数次努力都失败了。统一蒙古各部落,这一伟大的事业注定是要由成吉思汗来完成的。 铁木真在称成吉思汗之前的蒙古是这样的,部落之间为掠夺牧场牲畜战乱不已,金国对蒙古进行灭种的侵略,到处是血腥的屠杀,旧贵族势力为坚持氏族制对牧民进行欺辱压迫,在如此错综复杂的社会矛盾漩涡中,一代天骄横空出世,民族统一的历史使命也就落在了铁木真的身上。草原英雄们所向披靡,但他们当中也不乏人中龙凤,他们的韬略和气质以及高瞻远瞩的政治家目光,终为大元帝国的建立奠定了基础。从成吉思汗到忽必烈大帝,七百年前的神州大地到处是轰轰烈烈的战事,各色人种的精英们为了自己本民族的利益,他们在历史的舞台上尽情的仰天长啸,当然,是很少有人顾及战乱给人民带来多少苦难的。这真是:亘古烽火多少遍,存亡绝续几番轮,兔走乌飞白驹过,依稀世事依稀人。 紫燕老远就看到一队人马正在前行,人群里有辇幡,紫燕知道,这一定是完颜亮丞相前去与成吉思汗和谈的人马,辇里坐着的一定是公主。 紫燕回头对王社和蒋振随说:“你们两个现在不必和我同路了,咱们要办地事情不一样,正所谓道不同不相谋。我们就此分手吧,王社,蒋族长,保重。” 王社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紫燕已经绝尘而去。 望着紫燕远去的背影,蒋振随哈哈笑了起来。正在失望的王社嗔到:“振随兄,你怎么还有心思笑呀。紫燕说走就走,她怎么一点也不理解我的心情。” “这正是我觉得可笑之处。这个小女子,一定是个干大事业的主儿,只可惜生是女儿身了。她这样毅然决然,雷厉风行,以后,你果真娶了她,看来是要得一种病的。王社大人,你知道是什么病吗?” “什么病?” “惧内。” 有的时候,正是因为有爱才使两个人无法相处,同一办公室里的朋友,有了心事,有了苦恼时,会是自己倾诉的对象。 多少年以后,紫燕嫁人了,王社觉得心理不平衡。真正和紫燕做爱以后,才知道原来相爱并非最难,相处才是最大的挑战。爱情有时候就是一场战争,谁赢谁输往往到最后都很难说清,也许相爱的两个人最难相守到老。在迷茫和困惑中接受着扑面而来的新生活,青葱岁月的风雨历程中,王社在卑微中忧伤,在绝望中坚强,花开叶落,日升月沉,他从不安于现世混沌苟活。渴望情爱之花绽放,想象着情人有落日般的瑰丽,有流云般的飘渺,有水晶般的清澈与透明,但现实中爱人却象一株老而弥坚的仙人掌。当现实的黑暗和人性的自私一次又一次撞击恋人的心灵,曾经的挚爱表现出一种奢靡极致的美,带着嗜血的红,破染天际,在现实与梦想中有一种难以融合的无奈与苍凉。情人的欢愉,深情,欲望,诱惑,演译在岁月的雾霭里和时空的飞花中,王社在与几个女人的情感纠缠中,从不必带上微笑的面具,敞开的心是那么真切,那么感性,那样无拘无束,把人生的自由挥洒到了极致。 王社在和紫燕都折腾得精疲力竭的时候,躺在床上相视一眼,笑了。 “你得到了一个情人,却失去了一个好朋友。”紫燕用手指抵住王社的唇,朝他的面颊嘘了一口气。“自从你分到咱们期刊科以后,我不断激励你,让你看到自己的优点。能经常在事业、家庭、人际交往等各方面给你提供许多建议。一直维护你,并在别人面前称赞你,有时甘心成为你成长的垫脚石。以后,不行了。” “为什么。”王社用手指刮了一下紫燕的鼻子,“我知道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你的支持与鼓励是最珍贵的。当我遇到挫折时,你总能帮我分担一部分的心理压力,和你在一起很默契,我想的事、说的话都与你相近,经常有被触摸心灵的感觉。有了你,我才获得心理上的安全感。在图书馆里,你是第一个喊我老师的人。正是因为你对我的尊重,我才觉得自己在办公室里能抬起来头做人。华馆长还有凤儿都是狗眼看人低,我是在省城进修两年图书馆专业的大专生,完全有能力独挡一面开展工作的,可现在还是窝在期刊科里管理阅览室。” “机会还会有的。”紫燕吻一下王社说,“认识你之后,我始终愿意给予你最现实的支持,让你看到希望和机会,帮助你不断地得到积极的心理暗示。当我有了心事有了苦恼时,第一个想要倾诉的对象就是你。你这样的朋友会是很好的倾听者,让我放松,在你面前,我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你总能最及时、最认真地考虑我的问题,给我最适当的建议。在我面对选择而焦虑、困惑时,有了你的陪伴,我真的很开心。我愿意一直和你在一起,不过,就怕以后你我的关系让办公室里的人看出来。那时,我就惨了。” “紫燕,今晚你来做饭吧。”王社和紫燕穿好服饰以后,打开了卧室的灯。 “不,你去买点吃的。”紫燕显得有些慵慵倦倦的,她拧一把王社的屁股笑到,“去吧,弄点吃的回来,咱们吃饱了再接着干。” 第十六章 婷儿 王社住在男生公寓的一楼。 学校的住房很紧张,男生楼的一楼被改造成青年教职工住房。王社的房子号码是123,住在男生楼的一楼西头。东头被堵死了,从西头朝里走去的住家户象是钻黑黑的地道。 打开房门朝东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动静。王社看了一眼紫燕,朝门外指了一,示意她自己想出去。 紫燕点了点头,她木然地盯着王社远去的方向。前世的爱,今生的情,有谁能记着共同唱过的歌,记着共同喜爱的颜色,记着相同日期的生日,记着同样经历的生活,记着流下的泪水里的苦涩。今生的相知相恋曾多么幽幽地抱怨苍天,今生不能相守到永远来生化作鸳鸯共婵娟,常常想象那菩提花开漫天的绚烂,一个多么美丽的梦,梦里的几重欢颜醒来却是泪湿几重衫。她想象着自己尽快离开这个让自己身心疲惫遍体鳞伤的世界,那份爱象春天最美丽的花,盛开得饱满,她不会让自己再一次迷失,两个人再加回到以前的灿烂与美丽。然而,那一段甜蜜的感情,美好的回忆。可是,对于她来说,却是一种苦涩的美丽,甜蜜的忧伤。 翻弄着王社的书桌,紫燕知道王社是喜欢文学的。自从第一次见到王社时,紫燕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她与自己相恋了好多年的男朋友所没有的。现在,她释然了,以后,她不想再和心爱的人名不正言不顺,她想要的是合情不合理。那份至爱只能绽放在暗夜,思念只能埋藏在内心,眼泪只能暗地里偷偷地流,在寂静的夜晚,湿透自己的衣衫。忧郁的眼眸中写满悲伤,痛苦让这颗心停止了跳动,再也无力承受生命的孤寂,心会因你的离去而感伤,伤得梦也添醉伤得笑也生愁,心儿,早已被心爱的人带走。 “你,现在还写诗吗?”听到身后的门响,紫燕放下正在翻弄的东西,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会写的,但现在不会,等我老了再说吧。紫燕,自从来到墟城师专图书馆上班以来,总以为和自己搭班的凤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见了你才发觉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 “和凤儿做过爱没有?” “没有。”王社放下手中的菜和酒,“以前,我真的很傻。实话对你说,我当兵前很爱一个女孩子,一直为她守身如玉的。” “现在怎么了?”紫燕斟满两杯酒,拥着王社坐了下来。“说说看,现在还爱那个女孩子吗?” 墟城师专图书馆的馆长姓华,走起路来听不到什么声响,常会在别人不经意间突然出现正在说说笑笑的人们身后,生怕别人说他的坏话。王社很讨厌他,最令王社难以接受的是华馆长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自从华馆长上任后,王社还有几个图书馆的老人都被冷落了。王社知道,他和几个懂专业的人不被重用,是因为华饿馆长理解他们都是前任馆长的人。凤儿除了人长的漂亮,别无长处。但是,凤儿是王社的直接领导。期刊科有王社和于嫣还有林梅,他们三个人还有凤儿四个人一个科室,分两班轮流开放期刊阅览室。凤儿和王社搭班,于嫣和林梅搭班。紫燕是办公主任,也是华馆长上任后唯一留用的图书馆老人。现在,馆里的几个科室负责人都是华馆长上任后重新调整的。 “等学校升为本科院校以后,我就和她结婚。”王社举起酒杯和紫燕碰了一下说,“我知道,她在心里也是爱着我的。” “那女孩子现在干什么?”紫燕呷了一口酒放下酒杯。 “叫朱雪雯,是个很本份的农村女孩子。”王社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爱是一种感受,即使痛苦也会觉得幸福,是一种体会,即使心碎也会觉得甜蜜,是一种经历,即使破碎也会觉得美丽,激情过后的憔悴,所有的事情都容易战胜,唯有自已难以战胜自己。“明年暑假她就要参加高考了,她说过,不管考上与否,她答应明年夏天和我结婚。” “天呢,叫什么朱雪雯,她还是个孩子呢。”紫燕睥睨地看一眼王社,“是的,明年咱们咱们学校是准备升本的,你还不如鼓励她报考咱们学校呢。到时候,咱们学校也可以称之墟城学院了。” “算了吧,你这个坏女人。” “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一下变成一个坏女人了。和你发生了关系,其实,我和男朋友也只差举行一下仪式,这样说,我也是一个已婚的女人。和你其实我心里一直很自责,可又割舍不下。算了,以后,咱们还是别来往了吧。” 紫燕羞怒地站起来,起身走了。 “凤儿,你怎么会是这样?” “我怎样?”凤儿微笑了一下,她看一眼王社,把手搭在王社的肩膀上,整个人伏了上去。 “你对我一点也不动情了。”王社甩掉凤儿的手,他掏出一支皱巴巴的烟点上,“你简直就象一个榆木棍子,浑身生硬,没有一点弹性。你象在戏弄我一样。你在嘲笑我的一片真情。你在辱侮我。” “不是的,那是你的一种误解。王社,一切都过去了。不光是对于你。我现在就是你们舞文弄墨的人所说的那一种超脱境界。对什么都无所谓了。现在,我就想着打败紫燕,赶走那个姓华的。”凤儿摘下王社手中的烟,“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抽烟,特别是弄那个以后不要抽烟,那样对身体不好。你这抽的什么熊烟,炝人呀,象农民大爷的旱烟叶,想抽,到我那里拿好的。” “不去了。”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行尸走肉。不过,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凤儿提一下裤子,她倚在王社的身上说,“其实,我觉得你一点也不理解我。王社,也许我不应该和你谈很奢侈的感情。这一次我随老公一块去日本考察,觉得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要扮演好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有自己的角色,都要找对自己的角色。王社,我们之间有过甜蜜的过去,这已经足够了。以后,咱们还是少来这一套了吧。”凤儿喟然叹息一声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喜欢紫燕,从紫燕大学毕业分配到咱们图书馆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喜欢她。可是,你应当明白,你刚从部队来的第一天,我也就喜欢上了你。也许,这样说就太俗气了。简爱好象说过穿过坟墓在上帝面前我们的灵魂都是平等的。要不是因为你,我早离开这个破学校了。” 王社吃惊地望看了看凤儿,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 婷儿一直把王社当作异性中最知心的朋友,她觉得他的心胸象大海高山一样宽广,不管何时找他,对于她都是热情相待,并且始终如一地支持她。他是能让自己感到满足和平静的朋友,有时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是默默地陪着她。他尊重自己尊重别人,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要相信那些爱情小说,因为我们是生活在现实中,而不是童话里,没有谁会等谁一辈子。爱的感觉总是在一开始觉得很甜蜜,总觉得多一个人陪,多一个人帮你分担,终于不再孤单了至少有一个人想着你、恋着你,不论做什么事情,只要能在一起,就是好的。但是慢慢的随着彼此的认识愈深,你开始发现了对方的缺点,于是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发生,你开始烦会累甚至想要逃避。婷儿,我这样说,你应当很明白。”王社显得有些兴奋,他的谈兴很浓。“有人说爱情就象在捡石头,总想捡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但是你又如何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捡到呢。结婚以后的男女是甜是酸是苦亦或是辣,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婷儿,我是不想这么早就结婚的。” 婷儿没有料到事情来得如此突兀,她以为也许某年某月和自己心仪的男人倾诉衷情是首浪漫的诗,可以添加任何色彩。尘世间爱恋所谓誓言,都是在那一瞬间沦陷,天哭红了眼,叹息心爱的人视而不见,飘落的思念再多一点,就象蚕虫破茧,看那花开花谢花满天,香消玉陨谁人怜,散落人世间多少亏欠,回首结局和从前,看那花开花谢花满天,香消玉陨谁人怜,尘世间爱恋所谓誓言都是在那一瞬间沦陷。 回到家的时候,婷儿的父母见她的脸色充满忧郁,一时间都不知所措地呆立着,愣愣地望着婷儿走进自己的卧室。 “老头子,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小子欺侮咱们婷儿了。”许久,婷儿的母亲扯一把李市长的胳膊说,“你是市长,师专学校那几个头头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上一次,让婷儿回家里住,他们学校总是要婷儿办这个那个手续的,要不是她表哥在报社路子多,给婷儿办一个什么走读证明,现在,婷儿还要住在学校里呢。” 婷儿走进卧室,睡梦中,婷儿梦到了自己毕业后留在了墟城师专图书馆上班,而且是和王社同一个科室。 一阵急促的闹钟铃声响起,婷儿猛然惊醒,才想起今天并不是礼拜天,急忙翻身下床,简单洗漱一番,朝学校奔去。 在墟城师专学校的大门口,匆匆忙忙的婷儿和方圆遇个正着。 “婷儿,我妹妹的事情你对你爸爸说了吧。”方圆是婷儿的中学老师,高考前他就缠着婷儿要她帮忙办事,当时,婷儿懒得和方圆多说话,便推脱等高考以后再说。婷儿不想离开墟城,更不想离开她的小书屋,里面藏着她太多的梦想。现在,自己已经长大了,成人了,暑假就要毕业了。最令她不开心的就是总也摆脱不掉方圆老师的纠缠,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婷儿的父亲是墟城市长的几个人,更是绝无仅有要她找父亲帮忙办私事的人。婷儿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她只想按自己的意志生活。“我妹夫已经分配到墟城师专好几年了,两人总是分居,长此以往,会出乱子的。” “方老师,我已经对你说过多次的,工作调动,就按正常的手续办理就是了。朝学校打报告,说明你家有这样的实际困难,难道说校领导不会考虑?”婷儿知道方圆的口才很好,进入高中以后,他一直是婷儿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方老师,以后,请你不要再找我了。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大概没有听说,我妈妈现在还是站柜台的营业员呢。如果可以的话,父亲完全可以把她调动到一个更好的单位。” “你爸是市长,能批编,让他办理一个调动手续还不是易如反掌,照你这样说,让你妈妈当营业员,那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方圆见婷儿有些急躁的样子,便走近婷儿拍一下她的肩说,“好吧,婷儿,我也不是逼你马上办好,只是到你学校找人碰巧遇到了你。好了,你去上课吧。” “那好,再见,方老师。”婷儿骑上自行车走了。 “婷儿,这个星期天我约几个学生到我家吃饭,到时候你也去。”方圆冲着婷儿的背影吆喝到,“婷儿,到时候你直接去我家就行了。” 婷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十七章 阅览室 下了课,婷儿还是一肚子气,她找到王社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事情。 墟城师专图书馆没有专用图书馆大楼,学生阅览室在教学大楼的二楼最东边,是阶梯教室改的。走进学生阅览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标语: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王社和凤儿一组班,两个人的办公桌就放在阅览室大门的入口处。有学生进入,一人收验证件,另一个人在里面帮学生拿杂志。凤儿说,这叫半开架管理。王社问,要是全开架呢。凤儿说,全开架管理就是学生随便进入,想看什么书刊就自己随便拿。王社说,如果是那样,就怕一个学期也回收不了几本杂志。阅览室的书刊杂志是要回收装订的,装订成修订本算是二次文献,再放到资料室供师生查阅。 “今天又该进杂志了,王社,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于嫣和林梅,把杂志进来后分编上架,然后,中午咱们一块去老梅羊肉馆搓一顿。”凤儿见婷儿阴郁着脸走向王社,她知道这个女孩子又是来找王社谈文学社的事。“王社,你是咱们科室唯一的男士,朝楼上扛杂志是个体力活,你不要让别人说闲话。” “说什么呢,好象我从来没有朝楼上搬过杂志似的。自从我来以后,这楼上楼下,体力活哪一次不是靠我一个人出憨力。再说了,你是科长,干孬干好都是你扛着,我一个小兵子,干得再好也是一个小兵子。瞧,来人找我了,我还真有事了呢。”王社知道凤儿不想让自己离开,他见婷儿的脸色不太好,便起身走出阅览室的大门外,一直走到楼梯口,才慢慢地回过头来。他知道,婷儿应当跟在身后的。果然,转过脸时,看到是婷儿一张笑灿灿的脸。心想:真是奇了怪了,刚才还看到婷儿天阴得要下雨,转眼间却已是丽日蓝天了。这个女孩子,怎么象自己钟情的那个朱雪雯一样多愁善感呢。 婷儿说,你是山桃文学社的社长,春天到了,文学应当去踏青,搞一次活动。王社说,你是文学社的骨干,好多方面你应当出头露面进行组织。婷儿答应了。酒逢知己饮,诗遇知音吟,相识遍天下,相知能几人。婷儿很愿意王社交往。婷儿也隐约听到一些对她不利的说法,但她不在乎,仍以瀑布的气度,小溪透丽,冰挂的悠扬,深深浅浅,进入人生。 婷儿和王社两个人走在城外的河堤上,王社说,回眸过去,感慨万千,只有将这份感慨倾诸笔端,变成一行行的文字,才是送给子孙后人社会最好、最特别的礼物。梦有时候是很美的,追求美是天性,而梦中带来的只是瞬间的,把握现实中的具体美,才是真实的。婷儿,我喜欢的你并不喜欢,但你喜欢的是我永远的知心朋友。我的生命中有你才精彩,枯燥无味的生活不能没有你的存在,我化作风,化作雨,化作朵朵浪花,蒸发在人世间。朋友是生生世世的牵念,缘分是长长久久的相聚,知已是完完美美的深交,知音是贴贴切切的默契。被朋友思念是一种幸福,思念朋友则是一种温馨。 王社说着捉起了婷儿的手,婷儿抽回手,她望着王社,不知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王社说话的声音非常有磁性,婷儿只是觉得想听,便立在那儿静静地望着王社,听他一个人说。婷儿静静地望着王社,忽然间她有一种非常超脱的思想,在瞬息万变的自然界中,芸芸众生显得格外的渺小。在地球上,大自然的力量是无法比拟的,它不仅创造了人、动物、植物,还创造了大地、高山、流水、空气、云,甚至连南极多彩的极光、雨后迷人的彩虹也都是它的杰作。在地球以外,大自然的力量更是神乎其神,它不仅创造了地球,还创造了各种恒星、行星、彗星、卫星和流星等,就连星球的转动、太阳的发光都在它的掌控之中。大自然中蕴藏了无数的奥秘,雄伟的山峰,广袤的原野,欢快的溪流,深沉的海洋。朝晖夕阴,寒来暑往,花开花落,鸟语虫鸣。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她想,如我对爱情的依恋,如我对生活的感激。正如歌中所唱,看那白云轻轻的飘,带着我的思念,只是不知道这思念寄于何人。我不知道,谁是我无法遗忘的牵挂、谁又是我心底眉头的爱恋。想到这里,她冲王社嫣然一笑。 去方圆家吃饭时,婷儿叫上了王社。 “方老师,这是我们学校图书馆的王老师。”婷儿见方圆用吃惊地表情打量着王社,还有几个同学的目光都对王社充满了敌意,她觉得很有必要替王社解一下围。“我们中文系好多同学都很欣赏王社老师的文学才华,他创办的山桃文学社团在学校里很有影响力的。” “婷儿,你现在不在学校里住,是吧。”方圆只是礼节性地和王社所到一下手,说话时目光仍然紧盯着婷儿。“现在社会越来越复杂,人际关系也越来越复杂。婷儿,你们这些学生以前跟我上学时,我就时常教导你们,不要以为书本知识能考一百分,社会知识对于你们都是零。特别是象你这样的家庭,更要注意一些人际交往。” “婷儿,你现在办的是走读,不住在学校,有时候去你们学校玩也见不到你。”朱燕说着看一眼王社,“我和婷儿都是方老师的学生,以后,要是找王老师查个资料什么的,一定要给我开绿灯呀。” “那是,那是。”王社显得有些木讷,甚至是有些无所措手足。 “朱燕虽然没有象你们几个考上大学,但她现在已经正式上班了,也不错。”方圆亲昵地扶一把朱燕,示意她坐下来。“她现在是城郊计生站的宣传员,和我妹妹是一个乡的。王社,我妹夫也在你们学校,是物理系的老师,叫高明,你认识吧。” “这几年学校正大量进教师,有些新来的,我还真不认识呢。”王社听到方圆和自己说话,好象表现得有些激动的样子。“方老师,听婷儿说你的写作挺好的,我才有意来拜会你的。其实,按道理说,今天来的都是你的学生,我是不该来的。” “王社,你这样说就有些见外了。要不,今天是星期天,反正我妹夫高明今天也没有课,我打电话让他也来吧。” “不用,不用,说好的,和婷儿来见一下你,我就要回学校的。”王社说着站起来看了婷儿一眼,“婷儿,要不,你在这里玩吧,我先走了。” “我也是准备说一会话就走人的。”婷儿也站了起来,“几位同学,方老师,咱们改天再聚吧。” “这怎么可以,说好是在我家吃饭的。”方圆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起身一把扯过婷儿,“婷儿,好多同学都念叨着要和你一道在我家吃饭的,不信,你问一下在座的同学。” “是的,婷儿,我们是常来方老师家的。”朱燕附声应到,“婷儿,如果你真走了,不会真的是看不起我们几个吧。” “哪儿的话呢。”婷儿望着正朝门外走去的王社,有些进退维谷。 “是王社吧,好远就听到了你的声音,你真的在这里呢。”门外,进来的人还没有露面,声音和笑声已经传了过来。 婷儿是一个不管遇到困难都不会满腹牢骚的女孩子,她知道那样是无济于事的。对未来她抱有正面的态度,着眼于有益的事情,也很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标。小的时候,家中总是酒场不断,她学会了独立,也学会心胸开阔。同学间发生不愉快时,她从不隔岸观火、看热闹,更不象别人那样拍手称快。对一些看不惯的人,她纵然不与之深交,也不会落井下石,只是避免深交,有时会主动与之沟通。三五好友经常聚在一起,或去唱歌,或逛街看电影,或聚会玩牌,久而久之,情谊加深,自然而然地也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在山桃文学社里,婷儿有时会故意表现出单纯的一面,以其憨直的形象,激发别人人的优越感。她从未想过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墟城的市长。只是自己喜欢独处,她不想住在学生寝室,办理走读以后,能天天住在自己考大学之前住的小屋里,这是她的愿望。文学社和班里的同学并不知道婷儿的家境,她不说,只是尽可能保持着和同学们之间的亲和。与人相片她相信吃小亏而占大便宜,在学习和文学社团里总是处处表现得干劲十足、能力超强,和王社接触以后,她对未来有了自己的设想。 华教授虽然是学校的图书馆馆长,但还兼着中文系的写作课。学校正准备扩大招生,已经向教育部递交了升为本科院校的申请。一个专科学校,教授是很珍贵的。华馆长作为文科教授,倍受校方珍爱。当初,学校进行领导班子调整时,他并不是图书馆馆长的人选。老馆长和副馆长要退休,紫燕和凤儿两个人中还是可以出一个馆长的,但是,紫燕和凤儿已经闹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学校只好从外边选派馆长了。眼下,还缺少一个副馆长的编,紫燕和凤儿依然凉炭不能同炉。 王社在学生阅览室上班,一些喜欢舞文弄墨的听说他的文章写的不错,总喜欢和他亲近,刚从部队下来并进修两年图书馆专业的王社和学生的年龄相仿,交流起来并没有多少代沟。中文系的几个学生鼓动王社成立了一个文学社,美其名曰山桃文学社,由王社任社长,中文系一个叫北海的学生任主编。婷儿是文学社的骨干,写得一手好文章,很快成为山桃文学社的常务副主编。她把自己对文学社下一步的打算对王社说了以后,就去了华教授的办公室。办公室是一个单间,华教授脱去外套,在他摘去帽子的时候,婷儿才发现他的头脱发很厉害,头上的那些毛发稀疏得有些可怜,也有些可笑,婷儿看着华教授的毛发便哑然失笑起来。 “坐吧,坐。”华教授笑容可掬地说,“你叫婷儿,在你还没有来报到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的文科底子真的很好,婷儿,也许你知道我,也许你听说过我,我可是出了好几本书的文科教授了。他们都叫我专家学者,其实,我是不太在意称呼的。” 第十八章 辛勤 婷儿坐了下来,她接过华教授递给她的茶,呷了一口便一拿在手里,并不喝,只是专著地听着华教授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华教授会把她叫到办公室,也不明白华教授想对她说什么。华教授还在给婷儿讲诗经:我们不如把它理解成女子与吉士的偶然相遇,而非有意的安排。此文好在一个诱字,一般认为是吉士引诱女子,我个人认为这应该是一种两人之间的互诱,是吗?婷儿,你在听吧。 “嗯。”婷儿急忙点了点头,也许是点头的幅度太大,手中茶杯里的水溅到了婷儿的裤子上。 华教授急忙走近婷儿,他又手擦拭着婷儿裤子上的水珠儿,婷儿起身想走,当她看到华教授伏在她腿下的头上的那几根稀疏毛发,随着起伏的身子在飘荡的时候,婷儿又一次哑然失笑了。 华教授抬起头,他见婷儿已经收住笑容,便尴尬地咧着嘴笑了笑,起身走回自己的坐位上。华教授呷一口茶水,他抹了一下说时嘴角上溢出的口沫儿。婷儿看了一眼,差一点干呕出声,她劝自己一定要多忍耐一会,人家是学者是大教授,自己是一个刚进校的学生,不要过于张扬自己,婷儿这样想着,便又耐心地听华教授讲了起来。华教授笑着说,婷儿同学,你可能听说过我是咱们这一地区聊斋研究会的会长,平时,我还会招集一些对聊斋有兴趣的学者来咱们学校开学术研讨会。你的文科那么好,这次请你来,我就是想介绍你加入聊斋研讨会的。 “我是没有看过聊斋的。”婷儿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说没看,也看了一点,实在谈不上有什么研究。华教授,我只是一个理科学生,实在没有本事来和你一道研究聊斋的。” 华教授干笑两声,他看了看婷儿说,聊斋志异近五百篇小说,婷儿,以后,等你加入我们研究会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看一看聊斋。炽热的爱在这里放射光芒,醴酒调谑,欢洽异常。灭烛登床,狎情荡甚。婷儿,只要用心去看,就会知道书里那些引臂替枕,倾吐生平,无复隐讳的爱情故事多么美好啊。 婷儿见华教授愣愣地望着自己不说话了,她站起来笑了笑。 “我想走了,华教授。”婷儿说着便朝门外走去。但是,婷儿在打开门的一刹那,分明感觉到脖间有股热呼呼的气息向她喷过来,令她作呕,她想吐,她想喊。 华教授强行吻向婷儿的脖子和耳根处。 自从在方圆家和高明一块吃了一次饭以后,王社便和高明成了朋友。高明是墟城师专物理系的老师,他的妻子在城郊文化站上班。以后,高明又把他妻子方睆带到了王社住处来玩,时间长了,王社和方睆也成了朋友。 “其实,要是能调到你们图书馆也不错的,天天有书看。”方睆是个直言不讳的人,王社很欣赏她的心直口快。她喝酒时显得很豪气,只要酒桌上的人找她喝酒,她从不推三阻四。方睆和楼道里政教系的曹阿国喝过过酒后,象男人一样擦拭一下口角的酒水笑了笑。“你们都是咱们墟城最高学府的老师,能和你们一起喝酒,我还真有点激动呢。” “方睆,你哥方圆我是认识的。以前,我带学生去他们那个学习实习过,他是学校的教务主任吧。”曹阿国人长得很黑,说话时总是大大咧咧的,一对焦黄的大门牙格外抢眼。“你哥那个学校有些偏僻,听说要改成职业中专。如果是那样,你哥弄个校长不成问题吧。” “现在这年头,不跑不送,原地不动。象我哥那样的人,天生不是当官的料。”方睆好象和曹阿国谈得挺投机,她竟然主动倒满酒杯和曹阿国碰了一杯。“来,曹老师,刚才高明被我哥哥叫去有事先走了,剩下我一个,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来,咱们喝。” “方睆,你喝的不少了。”王社提醒方睆,他知道方圆临走时是想把方睆带走的,但方睆却说今天文化局要开会,她在这里玩一会就直接去市里开会了。“下午,你还要开会呢。弄得一身酒气,影响不好。” “没有事的,王社,你可能不知道我的酒量有多大。”方睆娇憨地笑了笑,“我在城郊上班,天天就是和一些乡镇干部嘻嘻哈哈吃吃喝喝,如果你让我扭扭捏捏假装淑女,我真的很难做到的。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虚伪。没有事的,平心而论,喝酒就要喝个痛快。” 敲门声响起,喧哗的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王社打开门,凤儿正笑灿灿地立在门外。 “怎么,来人了。”凤儿并没有想进屋的意思,她夸张地用手挥了一下眼前笑到,“乌烟瘴气,象着火一样。怎么,这些老师都是烟枪?” “今天我歇班,正好了来了朋友,几个个小聚一下。”王社见凤儿手里拿着一沓纸,笑问到,“怎么,有事?” “有点事,我还想推广邀你去办公室里谈呢。”凤儿看了一眼屋内的人说,“算了,你先招呼客人吧。” “那也好,等一会我去办公室找你。”王社见凤儿好象真的有事,便追着凤儿走了几步说,“凤儿,真不好意思,那天,科室的几个人在老梅羊肉馆聚会,我有事,没有去。” “行,有时间的话,呆会儿你去办公室吧。”凤儿的语气有些轻描淡写,她边说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是我的领导,来找我有事呢。”回到屋子,王社见众人都在静静地望着自己,他释然地笑了笑,“没有什么,来,咱们接着喝酒。” “王哥,你要是有事,俺就先走了。”方睆说着站起来,“我真的要走了,高明临走时好象对我有些不放心,好象生怕我喝多了似的。” “方睆,没有事的,我和高明是哥们,他们物理系和我们政教系都在一个教学楼,平时常见面的。”曹阿国咧着大嘴笑到,“以前,还没有注意到你呢。当初,高明怎么没有象我们这些单身汉要一间房子呢?如果是那样,咱们现在就住在一人楼道了。” “是的,是的,这个楼道里住的都是些单身汉和刚结过婚的年轻人。我和王社住隔壁,姓晋,叫晋之华,是美术系的老师。”晋之华好象也希望方睆留下来,“我们这楼道里单身汉多,有几个结了婚也不和我们在一起玩。你来了,好象我们这里一下子多了些喜庆。” “如果你们不反对,以后,我和高明常来你们楼道做客。”方睆还是坚持要走人,她看一眼王社说,“好了,今天真的喝的不少。王哥,咱们改日再聚吧。” “也好,也好。”王社点了点头,“如果你真有事,还是走吧。” 剩下的人见方睆走了,都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 “没劲,咱们几个常聚的,再喝也没有花花绕了。”曹阿国叹息一声,“看来,还是等改天再喝吧。高明这小子,我还不知道他女人还挺象那么回事的呢。”王社去了凤儿的办公室,他很想知道凤儿手里拿的那一沓纸是什么,一进门,便直奔凤儿身边。 “看什么呢。”王社见凤儿看得入迷,凑过去和凤儿一起看了起来。 “这是学校拟定的处级领导调整名单。”凤儿嘘了一口气说,“我一直把紫燕当作自己的对手,真是算处不打算处来。靳华,也就是你那个战友,来咱们这里当副馆长了。” “紫燕可能还不知道吧。” “当然不会知道的,我这是从校头子那里弄来的。”凤儿说着冲王社神秘地笑了笑。 “挺有本事的。”王社的口气酸酸的。 政治面目的虚伪和人性的丑恶,只有在人事调整期间才能暴露无遗。善待他人是一种美德,是自己的修养,与别人毫不相关,因此,在调整期间的紫燕一直以为善待别人,一定也会赢得别人的善待。 有所企图就要面对别人的侮辱、污蔑、陷害、诽谤,只有顺其自然才能做到心中平静,不生喜怒,一切以平常心对待,不斤斤计较,善待他人,让调整期间的焦虑和不安,愤怒和报复都悄然裉去,让一切都归于平静和自然,这才是人事调整的最高境界。面对人事调整,一些人的虚伪和丑恶暴露无遗,调整期间的明争暗斗和勾心斗角让紫燕觉得有些厌恶,卷入其中,就要面对别人的侮辱、污蔑、陷害、诽谤,她很想选择逃避。但是,世间没有净土。官场上的盘根错节,令人头疼的是人事调问题。紫燕得知学校人事调整的结果后,在心里暗暗地骂了几声自己时乖命蹇。忍看跛驴鸣春风。竖子成名。不跑不送,原地不动。 紫燕给省教委的老师郑大明打电话时,就已经知道这一次自己的副处级调整是没有戏的。她以为这也没有什么,只是工作生活中的一个过程。以后,依然要辛勤地工作,然后用自己的爱好去美化并充实生活,这样,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才可以平衡。人生许多匆忙的生活,有人忽略了美好的值得欣赏的东西,只有找到寄托生活与心灵的处所之后,才会有余情去欣赏这世界可爱的一面,才有机会去享受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这时,人生才有意义,人人该有自己生活上的寄托。 第十九章 闲愁 在给王社碰杯时,紫燕有一种发泄的感觉,她很想借酒浇愁,更想一醉不醒。太多的经历不是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能相识,不是每个相识的人都能成为朋友,不是每个成为朋友的人都能让她刻骨铭心。这些年,一路走来,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发现,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这么忘记了,想刻意追求的东西原来也不过如此。 “其实,这一次墟城师专学校调整班子,主要还是大头头说了算。”组织部组织科长靳华和王社是同一年从部队分到学校来的。两个人都来自部队,分到同一个单位,所不同的是,靳华分到组织部,王社分到了图书馆。当时,学校的组织部部长吴信船问他们是不是都想留在组织部。吴信船说,组织部和人事处现在就缺少两个打开水扫地的,如果你们愿意,都可以留下来。王社说,我来这个学校就是想看看书写点东西,要不然,我就不来这个学校了。我,主要是想出几本书成为作家,至于别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几年过去,王社一直呆在图书馆的期刊里,也写了不少东西,但都没有变成铅字。后来,他成立了一个上百人的文学社,美其名曰:山桃。也就是王社把自己写的东西不断地在山桃文学社刊上变成铅字的时候,靳华已经从一个扫地打开水的办事员成了一个正科级的组织科长。平时,两个人聚在一起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这一次,靳华被调整到图书馆当副馆长,他做东请客,心里是非常乐意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留在中文系。现在改口了,奖金没有老师拿的多,活不比任何人干的少。”紫燕轻嗟一声,举杯和靳华碰了一下。“来,靳馆长,祝贺你成为我的领导。” “萧主任,你已经喝的不少了。”靳华很想开导一下紫燕,他知道这一次调整自己分明成了紫燕最大的绊脚石。已经调到墟城组织部当副部长的吴信船很想把靳华要到自己的身边,但靳华说现在到处都在体改,到处都在调整,到处都在下岗,还是在学校稳当一些。他给吴信船诉苦说,在组织部,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是把副部长的活干了,而是部长的活也让我干了。也许这只是一句牢骚话,但还是被现任领导知道了。靳华这样向王社和紫燕诉说着自己的遭遇,他说,“其实,我是不想来图书馆的。我知道,紫燕萧主任完全够副馆长条件的。只是校领导这样安排,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是的,你是把部长的活干了。”王社说着拍一下靳华的肩膀,诡秘地笑了笑。 “算了,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靳华觉得自己现在应当是多了一份稳重和成熟的,他想,凭自己的阅历,现在应当表现得稳重之中深藏锐气,成熟之中而不骄矜,对人要有宽容和豁达,要宽容别人,要拿得起放得下,要笑对人生的风风雨雨。他并不乞求自己能象一棵大树那样挺立在风霜雪雨中,但依然在属于自己的领域里不断求索,在事业的风口浪尖上拼搏,奋勇前进,寻求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面对残酷的生存竞争,他必须努成为一个强者,坦然接受生活中的偶然和必然,经历各种磨难和失败的洗礼,否则就有可能被时代所淘汰。“在市场经济面前,墟城没有一块净土,现在,说什么也没有意思了。王社,紫燕,说实话,以后有选派干部到外面的话,我会报名出去的。呆在这里,总是给文化人打交道,我真受不了。” “你想出去,去哪?”王社睁大了眼睛,“想下到县里去?别发神经了。墟城的四县一区,哪个地方不是闹腾得焦头烂额。算了,不光是咱们墟城,在整个中国,最难的就是人事调整了。” “我只是想换个环境,去哪里都行。”靳华递给王社一支烟,点燃后深吸一口。 洁白的灵魂在音乐的浪花尖上悠然的跳舞,荡起诗意的涟漪在广袤的夜空里自由自在的飞翔。真正的爱跨越生命的长度,灵魂的广度,能以各种形式存在,紫燕觉得女人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最需要的,但还应当有一个知己。 和王社一块回到办公室,紫燕拉开窗帘,打开门窗,泡了杯浓茶递给王社面前。 “有一个红颜知己真好。”王社呷一口茶说,“是吧。紫燕,你什么时候和文正结婚?” “结不结婚也就是一个形式而已。”紫燕捋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喝得有点多了,你那个战友靳华挺神秘的,有些人捉摸不透。” “那就不要捉摸他了。”王社点燃一支烟,“刚才我说有你这个知己真好。” “还是老婆好。”紫燕娇柔地依附一下王社,“当你卧病在床与痛苦激战的时候,拉着你的手慌张无措泪流满面的那个人必是老婆。她怕你痛,怕你死,恨不得替你痛,替你死。她哭哭啼啼,她痴痴缠缠,让你感动,让你心灵难安。知己不哭,她只是站在床头,静静地凝望着你,阅读你的心灵,然后用她的口她的眼她的心告诉你她知道你痛在何处,她理解你,愿为你默默分担,让你灵魂不再孤寂,令你欣慰。哭,是爱,不哭,是因为懂你,一个男人生命中有一个刻骨铭心爱你的女人,又能有一个心有灵犀懂你的女人,夫复何求。结婚,是一个形式,你最爱的人,在你出门远行,音信全无,待你漂泊够了,蓬头垢面地站到她面前时,她只是盈盈地笑问好久不见,玩得开心吧。她不会提及她的牵挂她的忧虑,永远不会提。她知道提那些东西不是她的事,她只想友情,象一个顽皮的勾魂鬼,一只眼睛对着你就那么一挤一眨,便把你身上所有的男孩的那部分淘气热情活跃的分子勾了出来。在她面前,你惟有投降,无路可逃。实在也是不能逃,不想逃。在老婆面前男人可以是倦鸟是浪子,可以疲惫孤独无助逃避怠惰,而她是能接纳你的黑夜,给你安静,做你恢复能量的空间。”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有那么一位异性朋友,是一份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她时而近在咫尺,时而在水一方,但你却能感受到她在生命里存在,她是旷世的绝代佳人。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她浑身洋溢着亲和力想象力,带给你如沐春风的愉悦,无论身在何方发生何事都能感受到的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还有人会关注你倾听你,她对你生命的独特阅读方式,实在是你今生无法抗拒的诱惑。又因为是知己,故她能把所有的出发点都放在为你着想的角度,本着理解,本着支持,也本着友谊的光光艳艳,她宽容着你亲密着你,她实在是已把知己一词的内涵推上了出神入化的顶端。朋友是酒,女性朋友无疑是非常醉人的一种,她会更心细,因为地位不同,又比情人更能帮助男人;假如是一位充满须眉气质的红颜,做事甚至会比男人更得力,这是多美妙的事情。有的女人天生适合做朋友,她喜欢轻松的关系,讨厌束缚。和那样的女人相处比如在酒馆喝酒,可以和同性打酒官司,一杯一两地计较,对她却不能这样。由此说来,异性朋友可以激发男人更多宽容和理解,而且心甘情愿。这是性别特征,强大的喜欢照顾弱小的。于是女人得到了爱护,男人也满足了雄性的虚荣心,把爱恋变做友谊送给她,在家对妻子百般疼爱,在外和她相濡以沫,这便是今生最美丽的相遇。” “还行,你没有结婚,很懂人生,也懂女人。”紫燕坐在王社的腿上,“你在想什么。” 见王社两眼失神地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紫燕没有体会到她想要的那一种温度,她觉得王社似乎有些冷静和冷漠,她燃烧的激情渐渐冷却下来。 “紫燕,也许你我的相识只是一种经历,你我都在经历中成长,在经历中磨练,在经历中追寻,在经历中得到或失去。能够令人欣慰的是两个人都是朝着自己理想的方向发展,那一份情爱,却是脆弱的。”“我有时候也感觉着两个人的爱不是以往的那种爱了,就算两个人相拥,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感动,是种自欺欺人的爱。王社,我也很迷茫,甚至是有些痛苦,与其说是爱的捉弄,不如说是被自己捉弄,而留下的只是一声叹息。现在,我把自己看得最重要,别人都是附属品时,到这里上班以后,我的心是一个有限空间,谁重谁轻都有个顺序,细想起来,我也有很多痛苦的理由,并不亚于离婚群里的怨妇们。可我却常常感觉不到痛苦,并非我在痛苦中麻木了,只是痛苦是一种心情,需要时间来品尝,可我的时间排得太满,都来不及去享受痛苦。在部队里,自己只是故作轻松。可我内心,非常沉重。人是随着环境而改变的。当他的生活环境,无法改变时,这些恶习就会伴随着一辈子。总觉得没有人理解自己落寂的心绪,文正,你可能不知道,没你的日子是多么的难捱,连太阳都无精打彩连月亮也很疲惫,留下的却是柔柔的丝丝疼痛。”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幽幽相思占心头,尘缘如梦,繁华落尽几番起伏总不平,到如今都成烟云,情也成空,宛如挥手袖底风,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的旧梦中,一身憔悴在风里回头时无风也无雨,荒草野地孤独无人诉情衷,人间有我残梦未醒,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寂寞。每一个人都拥有生命,但并非每个人都懂得生命,不了解生命的人,生命对他来说,是一种惩罚。也许人生的真理,只是藏在平淡无味之中。 也许你我都不要把单纯的事情看得很严重,那样子会很痛苦。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大多数的人一辈子只做了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当你手中抓住一件东西不放时,你只能拥有这件东西,如果你肯放手,你就有机会选择别的。虽然我们不能改变周遭的世界,但你我可以用慈悲心和智慧心来面对这一切。以心相悦以心相伴的人不一定是夫妻,可能近在咫尺也可能会相隔遥,相互想念时不一定会告诉对方,但一定在心里时时牵挂能读懂对方的每一个眼神,能明白对方每句话的含义,能容纳对方的所有瑕疵,肯为对方付出关爱为对方舍弃自己的欢娱。这就是一生的朋友,是心灵的依恋。”王社理一下紫燕的眉头,一声轻嗟,“人生得一知己是种幸福,又何尝不是一种无言的痛。不是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会相识,也不是每个相识的人都会让人牵挂。至少我们在今生没有错过,在双眼相望的时候找到了爱的缘份,感谢上天给了我们这次相识相恋的缘份。曾经我也让你焦灼和无奈,曾经你也让我等待和期盼,也曾经我们都忘了自己,体会那心跳的感觉和缠绵的爱。我会为你永远的祈祷和祝福,愿你永远的幸福平安,当你伤感的时候,我会和你一样的忧郁。你应当尽快和文正把结婚仪式办了,以后,当你梦见我的时候,那是我在想你。偶尔的时候你也会想起我,想起我曾经爱你爱得那么深。” 第二十章 淡定 “王社,你不要这样说。”紫燕抬起头时,已是泪水满面。她起身打开办公室的房门,“我要走了。” 紫燕说走时已经走出了门外,出了教学楼,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地上的花草却笑得浑身抖动。 突然哗哗下起了倾盆大雨,雷越打越响,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黑云象一群奔腾咆哮的野马,一层层漫过头顶,越聚越厚,越压越低,天地间一片漆黑。噼劈啪啪,喀嚓一个炸雷,好象炸裂了天河,雨越下越大,肆虐的雨水是无数条线似的刷刷落下。 “回来。”王社冲过来一把拉住紫燕,“就是走,也要等雨停下来。” 雨冲洗着紫燕和文正身边的一树木。无论是横着下,或是斜着飘,两个人面前一片烟雾弥蒙。 风摇撼着树的枝条,树欢快地挥舞起双臂和风一起舞蹈。文正拥着紫燕走进一座护林房里,进了屋子,紫燕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望着门外滂沱大雨,她轻吟到:下雨的天气容易让思念疯长,雨滴带着我的想念钻进土里悄悄融化,滋润那些植物开出想你的花。很想在自己哭泣的时候,有个人会轻拂我的发,让我靠在他肩膀上,任泪水湿润他的衣裳,揽住我的肩,为我撑起一片天空。 浩缈烟波,水天一色,紫燕被眼前景象带到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暴风雨中的小屋,水雾弥漫的水世界,到处流荡着淡淡的哀愁,空气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爱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王社把紫燕拉回教学楼,两个人愣愣地望着门外如注的雨水。苦雨历时弥久,阴雨渺渺,始终不见停下来。王社和紫燕内心的冲动也在不知不觉慢慢滋长,缘分冥冥中注定,雨水笼罩了他们的感情,缠绵的雨就这样下到了他们的心里,滋润了两颗落寞的灵魂。爱的迷离缱绻,也使他们体味出所暗示的爱恋之悲凉。雨也欢欣,雨也哀怨,雨也相思,广阔的雨中世界传递着两个人刻骨铭心的爱恋之情。 “这鬼天气,一下起来就没个完,到处湿漉漉,灰蒙蒙,阴惨惨的,搞得人心火躁。”王社把紫燕拥回办公室,他拥抱着紫燕,看到紫燕展现出明丽的笑容,清澈明净的雨水仿佛是她明亮的眼眸。她柔软的秀发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丝丝缕缕,湿湿润润,清清凉凉,柔柔和和。 王社用手指轻轻梳理着紫燕湿漉漉的头发。“我从小到大都非常喜欢雨,喜欢雨的那份纯洁和明净,那份温柔和缠绵,那份空灵而飘渺。”紫燕又重新坐拥在王社的怀里,那衣香鬓影和缱绻的青春律动,使夜在这里弥漫着浓浓的暖意,她与王社眼神交流的一刹那,雨中的办公室内溢出一种极其浪漫的气氛:一朵过眼的云会叫醒一世的沧桑,一个擦肩的人会轻轻摇落你的所有的盼望,一双温柔的小手会融化了冷观人间的世态炎凉,一副宽厚的肩膀摇曳着人间向往的天堂,一颗滚烫的心去努力兑现所有的梦想一场狂风暴雨肆无忌惮的将喧闹的都市扫荡,一片汹涌波涛的海淹没了愤世疾俗时的年少时光,一段难以割舍的情依然深深的烙着心房,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明白了撕心裂肺伤断肝肠,一个人漂泊的家诠释着什么才是失魂落魄泪满两行,一个破土而出的新芽呼喊着什么叫希望,一参天的大树颗狂风屹立脊梁,一场突如袭来暴雨才明白了什么叫亲人不能两相望。 紫燕对王社的凝视让王社突然感到身上不由地打个冷战,王社不敢看紫燕明媚闪闪的眼睛,只发觉心跳得厉害。模模糊糊中,他感到一双滑腻冰冷的手钻进在他身上缓缓地滑动抚弄。他一阵子喘不过气来,心中却又充溢着一股说不清楚的舒服激动惊骇,还夹杂着恣肆泛滥。他捉住那双手,一阵更大的冲动淹没了他。他的沉默鼓舞了她,一时间,他觉着自己是强健的,更紧地搂住她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感受到身体的骤然膨胀,热燥得喘不过气来。他想发泄什么,又想吞下什么,还想从她的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他几乎想撕碎了她,那个曾经带着微笑给他温柔的紫燕完整地向他袒露出自己的脆弱。人生没有彩排,每个人不能总为昨天的遗憾而叹息,因为昨天已成历史,已确凿地写在你的人生上,抹不去擦不掉;也不能把希望寄予明天,因为明天是多么的不可预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让今天成为明天的遗憾,人生过程中挫折总是难免的,但是希望永远不会绝灭。就象那棵看似干枯的无花果树一样,希望其实一直还在。只要不轻易放弃,凡事都有转机,每个人都会等到自己的春天。角落中受伤的灵魂有了爱,把苦难当作一种难得的经历,学会宽容,宽容世界,宽容一切,学会感恩,感谢生活,不消极麻木脆弱,就是人生的征服者,而不会被生活的风暴所摧毁。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施加在精神上的痛苦。这种痛苦是最残酷的,它是由人给自己制造一种莫须有的危机,并通过心理上的不断强化来加重危机的力量,直到最后自己把自己的意志压垮,丧失了生的希望与勇气,使自己的精神完全崩溃。人总是习惯于埋藏自己封闭自己将心门关得死死的。其实,把心灵的窗户打开,外面的阳光就会照射进来,灿烂的阳光就能驱散人性中的阴霾。对待周边发生的一切事物变化,以平和心接受,本着凡事内求的原则,在体验中成长,行有不得,反求诸己,调整自我,适应外界,带着希望怀揣梦想,要做的只是一任扬帆起航。 王社觉得他和紫燕这一次的相亲相爱似千年陈酒,酐醇飘香,让他沉醉。似一首纯净的小诗清新洋溢,让他沉思。这一份爱如诗如画如烟如云,是梦是幻是虚是实,他醉倒在爱的美酒里。 缱绻过后的紫燕疲惫地睡去,王社望着脸上红潮未褪的紫燕,他用手轻轻梳理着她额头上湿漉漉的头发,带着倦意,把头埋在紫燕的胸脯上,沉沉地睡去了。 雨停了。 紫燕睁开眼睛,窗外已是日落西山。 紫燕觉得自己的心是纯洁的,拨开层层迷雾,那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乱花渐欲迷人眼,亦然乱花迷眼,却不能迷住她的心。在内心深处,紫燕知道自己还是要和文正结婚的。大学时,她和文龙已经同居过了,再说,自从和文龙一块分配到墟城以后,文正一直在为他们的小家做着最大的努力。文正在市委当秘书,自然是住房不成问题的。 红枫新村是墟城的市委家属区,每一次紫燕去红枫家属区的时候,心里就会涌现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在她和文正的爱巢里,文正在的时候,便会为她准备可口的饭菜,不在的时候,紫燕一个电话,文正不管在忙碌什么,都会很快赶回来的。 青春的繁华也只是过眼云烟,若泥足深陷就难以自拔。紫燕对于这一次学校的人事调整起初是不在意的,但当她得知调整结果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大意失荆州。她以为文正在市委自然会给她运筹帷幄,再加上在省城上学时,和老师郑大明相处得象亲戚一般,平时不找他的,找了他什么事都会办。墟城师专人事调整应当上报到省教委的,紫燕觉得什么也不用说郑大明也会援之以手的。但是,一直到调整的盘子快要端出来的时候,紫燕才被分管领导叫去。当时,她听到一些情况后,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胜算的,不管是当初帮忙把她分配到学校的市委官员,还是省城称兄道弟的师长,再说,自己毕竟是科班出身,个人条件还是足够的。 “真的是象市面上说的那样了。”紫燕叫着正在做菜的文正说,“你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文正摘下围裙,他擦拭一下手,“好了,喝酒的菜弄好了,锅里再炖一个就行了。紫燕,你中午好象已经喝了不少,现在身上还有酒气呢。”“是喝酒了。”紫燕把文正一把拉到自己身边,“不跑不送,原地不地,又跑又送,提拨重用。这不是醉话吧?” “至少是晕话。”文正用手拧一下紫燕的脸蛋说,“一个女孩子,老老实实地上班拿工资,等咱们结婚以后,你就天天在家做饭带孩子也行。什么跑呀送呀的,紫燕,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好了,准备一下,我陪你再喝一点吧。” 回到红枫家属区的紫燕硬要着世人,她觉得人跟人的差异或是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人的劣根性忽然在这一周让她特别清晰的看到,包括她自己的。开始真的好想不要这么复杂的生活,但真的是不行啊。会发怒,但其实不想发怒的。好想好想心如止水一点,有时候她希望自己一切都淡定。 第二十一章 人生之旅 “你不理解我的,也不明白我的心。”望着起身走进厨房的文正,紫燕喃喃地自语着,“不要被城市的花红酒绿苍白了心,也不要为暂时的丰收美满而挽留了心,那只是魔鬼的黑爪,那只是堕落黑暗的伊始。我的心是一片干净的土地,能长出鲜艳的花儿;我的心是一湖澄澈的碧水,能看见快乐的鱼儿。谁知我心,我要象鹰击长空,敢于挑战世界,无畏一切艰辛与苦难。虽然说时间是绝对不可以浪费的,但是我既然有青春作筹码,为什么不赌一次。成功,固然灿烂;失败,继续微笑。我要为自己的理想立碑,不气馁,不抛弃,不放弃,就算现在化为毛毛虫,我也要待到破茧成蝶,展开双翼,在空中舞出勇气的奇迹。心不怕累,不怕黑,不怕苦。为了理想,我宁愿忍受寂寞和孤独,三百六十五里路呀,从少年到白头。” “你唱什么呢。”文正放好酒菜,他打开vcd,“如果你真想听三百六十五里路,我就给你放一段。” “操,真是老土。”紫燕嗤之以鼻地扭过头过,她看了一眼正在摆碟片的文正,边斟酒边说,“现在上面提倡下海做生意,要不你也找找路子,也弄个什么生意吧。” “公职人员是不准下海的,上面来文件了。” “狗屁,现在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咱们那些同学象你一样分配到政府机关下海的还少吗?李明成立了文化公司,董浩倒腾钢材,刘树立贩卖二手军车,吴辰和汪湛承包了墟城大酒店,就是上学时那个窝囊的草包自号大侠的萧十二郎,现在也弄了个什么雏凤歌舞团,领着一个草台班子到处走穴演出。人家大把大把的把钞票装进腰里,只有你我还死捧着这个撑不死饿不着的铁饭碗。” “你们学校正准备专升本,以后,你的待遇会越来越好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留在中文系里教书呢。至少可以拿教师工资,现在学校的老师的工资是有所提高,但我在图书馆,这一次调整又没有我的戏,新来一个叫靳华的,也就是靠着会摆弄一些人事关系,说白了也就是会跑会送,居然来领导我了。” “光会跑会送也不行的,关键还有要协调好一些人事关系。” “为了协调好人事关系,我已经付出得够多的了。”紫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有时候想,还真不如回老家算了。” 紫燕见文正惊愕地望着她发愣,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和文正一起分配到这个城市,身在异地,有时候她会疯狂的怀念故乡,想念故乡的空气,故乡的尘土,故乡的一草一木和少女时代那个怀恋的身影。想起家乡,她心痛的感觉再次袭来。当层层的失意包围,她只想让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走进来,想在芬芳甘甜的泥土气息中寻找一丝的宁静,象儿时拿起蒲公英的细须,鼓起两腮吹开一把又一把的小伞,带着惊喜闭上眼睛,许下一个心愿。于是,心中便多一份慰藉与欣喜。紫燕很想重塑自己的形象,锻炼自己的意志,完善自己的人格,培养自己的信念,当然,只是设想。不管调整结果如何,都要正确面对,责任感使她不能逃避,不能失望,不能停止赶路的脚步。能不能走进理想的境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必须永不停歇地迈步,在泥泞中,在荆棘中,在雷鸣电闪中不断前行。在大学时第一次和文正以后,她终日心神不宁。只是望着窗台上的花,傻傻发呆,然后落泪。她是个坚强的女子,但现在却极易泪流不止。没有人知道她真切的受伤了,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从小就缺乏感情,常常在寂寞中感到不安。而文正的出现无疑把她从寂寞里拯救出来,不知是男人单纯的溺爱,还有一些贪婪。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象小时候一样任性。有时,她有意无意的躲开和文正的触碰,而文正却愈发迷恋她日益成熟的肉体,禁忌的感情一点一点的,即将汹涌,眼里的那份贪婪使她恐惧。然而那份情感总会爆发,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被冲淡。她发疯似的抱着脑袋挣扎,文正抱紧她,而后她平静下来,骨节紧绷着发出青白色。文正从后面抱住了她,把她推向床,不顾她的挣扎,撕裂了身上的衣物。她从开始的挣扎到无力,到绝望,到麻木。直到身上的疼痛感消失,她面无表情的穿衣离去,忍住了全身的细胞崩溃的痛感和胃里涌上来的恶心。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了,斯底里的叫着,疯狂的挥舞手臂,然后慢慢滑落了身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文正走近她,脚步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抱紧她,这是文正唯一能做的。她也抱紧文正,努力汲取他身上的温热。 “你在想什么。”文正拥抱着有些神思恍惚的紫燕,亲吻她墨菊般的发丝。“紫燕,咱们准备结婚吧。” “嗯。”紫燕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还在昨天,真实和虚幻有时她真的分不清。 紫燕真的和文正结婚以后,王社却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和忧郁。风吹过,云飘走,蓦然回首,寒雾笼照在心中,酒醒来,梦已走,几多惆怅几多愁,王社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和紫燕是站在银河两岸遥遥相望牛郎织女,终于知道爱需要的是缘份,命运在造弄,不属于自己的,不该保留的那份情感只能埋藏在心里,一种思念寄托在梦里,一份挂牵托于清风与白云。 相爱的人不一定要长相厮守,相知的人纵使远在天涯也心有灵犀,哪怕是隔了八百年的时空。现实与梦想往往背道而行,人生有太多的遗憾与不如意。好长时间,王社都是在自我安慰中度过的。 王社已感觉到世俗的风会把他被吹的晃晃荡荡,世俗的雨把他淋洗得颠踬趔趄,他想清高,更多的时候却不得不媚俗。蒙胧而泥泞的风街雨巷,如海岸延伸他前往的迷惘。然而他并不痛苦,也不沮丧,惟有风织的雨帘才会让他人生之旅的艰难,才会使他珍惜没有风雨的日子,没有风雨的生活。走进风雨,走进了一个深造的沉思的世界,经不住风雨的树,便长不成参天大树,浸不出一片茂盛的森林。走不出风雨的人,便走不到晴朗的街巷,走不到一个温暖的家。走在风雨里,很多人走在风雨里,人生就象一列急驰的火车,机遇和缘分会让许多素昧平生的乘客,在旅途中相遇相识相交相知,多变的人生,生活的缤纷,构成人生一幅流动的风景,人生的年轮上镌刻着许多酸甜苦辣的感情,而感情是生命在世界上存在的支撑点。真挚的情感是最美丽的。世界,象是一张永远也无法穿透的网。当他沉寂已久的心,常常掀起一阵折腾的喧响和伴生的烦恼时,他最渴望一个人静静地望静谧的天宇,他已习惯把自已的心思写成片片飞鸿,他相信,当这飞鸿到达彼岸的时候,另一颗善良的心,一定会给他最真挚最深情的祝福。他会用彩云编织美丽缱绻的梦境,人本来就是钟容易伤感的动物。酒后的喧哗,更显出心中的无助,寂寞的发现终究还是孤单一人,车红酒绿的世界是世人逃避的共同场所,心疼的感觉在酒精的腐蚀下渐渐远去,可失去了心疼又意味着什么,不是是成为了一个美丽的躯壳罢了。疼了,沉默了,藏起心中的伤痕,继续自己被放逐的日子。他试图用文字表达他的感受,写下他对于自己生命历程的感悟,却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笔是那么干涩,描出的文字是那样苍白无力,自己的思路是那么枯竭。人生当如一首歌,一首虽有坎坷起伏却不乏动听音符的歌。友情是一条河,不会干涸,可是物在人空,却更令人怅然。江南的四月,本已春意融融,可是那一天我却感到格外的冷。人的心理的沉静,或许就这么脆弱,有什么东西来轻轻一拨,它就碎了。 花儿什么时候红的,柳儿什么时候绿的,王社没有在意。 山桃文学社要举行一次踏青活动,王社找到了学校的姓柴的副校长,说想用一下学校的大客车。 去了一个叫皇藏峪的地方,到了那里,王社在瑞云寺许个心愿,祈求各路神灵保佑他找到一个和一样能爱好文学的伴侣,只要她爱好写作,干什么的都无所谓,卖青菜的也行。 婷儿和几个文学社编委见王社一副虔诚的样子,他们悄悄议论到,老大一定是在求菩萨保佑我们的文学社兴旺发达。 北海说,不,我认为老大太寂寞了,他一定是在求神佑他快找个老婆子。 北海和兰兰都是墟城的诗人,他们这次来主要是受文联主席海涛之托,对山桃文学社考察一下,看能否和市内的几个文学沙龙组织联合起来,争取向省新闻出版主管部门要个报刊号,办一个能对外发行的纯文学刊物。北海和兰兰象一些文学社的社员那样和王社称兄道弟,无话不谈。 北海望着女诗人兰兰说,把田野的妹子介绍给老大吧。王少华说,田野的妹子田侠是我们中文系的学生,这一次也来玩了。北海说,干脆把田侠叫过来,咱们几个人在瑞云寺拜个把子吧。兰兰爽快地应到,行,快去叫田侠来。王社说,我是老大,你们几个随便怎么称呼吧。少华说,咱们聚在一起也算是缘份,让老大写字条,把1号空下来,然后我们就各按天命,兄弟姐妹抓阄,谁是几号谁就是老几。拜把子有大八拜小八拜,大八拜就是我们这些结义的人再分头去结拜,然后,再集结到一块重新进行八八六十四拜。以后我们到社会上混到何种地步,都不能忘记今天的结拜,这叫苟宝贵,勿相忘。于是,真有7个人喊了王社大哥。少华展开他手中的字条喊了声“我是老八。”便急忙去掰别人手中的字团儿。他看了一遍说,五哥北海,四姐兰兰,七哥金亮,三姐田侠,二哥许林,六哥武子君。七个人嬉闹着,蹦跳着喊王社“大哥”。当时,王社心里真有几分激动,和他们一起在瑞云寺跪佛而拜。 踏青回来不久,又有潘云然、王文灿、徐岩、杜文化、徐公伟、林青安、张金成七个人来说结拜,一时间,王社的123住处好象成了桃园结义的地方,一些人终日里就是在那里喝酒谈女人,海阔天空,把一楼的教职工宿舍搅和得天昏地暗,王社觉得这一帮结义兄弟姐妹确实排遣了他生活上的烦恼。 王社的123室成了一粉红色的书屋,被吉它弹醉的夕阳,无忌地裸露出双手,柔柔涟涟,空气中似有花瓣儿在波动、在舒展,柔情的季节,朦胧的季节,无所谓徬徨和痴迷,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青春的鲜艳。赶走蝈蝈的哭泣,啄破夜的蛋壳,把写在风筝上的爱飘向蓝天。蒲公英带着缤纷的憧憬,所有的童话都已显得苍白简单。吟风咏月,和婷儿他们那一帮少男少女在一起度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他们用激情唤起王社对生活美好的向往,有些老气横秋的他好象又复苏青春的活力,和少男少女们一块唱一块跳,每天都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又是那样的神采飞扬,但静下心来时,又总感到自己心中仿佛缺点什么。 第二十二章 节目 墟城师专图书馆接到合肥教育学院和省图书馆招收大专进修生的计划,华馆长把通知递给王社说,你参加今年年的成人考试吧,如果能考上,两年后毕业,除了算学历,还可以把身份也能转了。王社的心头一震:他妈的,身份问题,这个封建社会的尾巴,割了几千年都没有割掉。什么狗日的身份制,那些自以为是干部身份的人就一定高人一等?狗屁,在一楼居住的有些人见人就点头哈腰,请客送礼朝上爬,谋得那一点小职小位成为所谓的干部,他看那些人活得挺累。 回到一楼后,王社拿着华馆长给他的招考通知,心潮起伏。学生寝室改成的教职工宿舍每人一间,三、四十户挤在一个楼道里,就象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样。但除了王社之外,他们都是教师。文学社的社员见到王社时,也象喊楼道里其他老师一样叫他“老师”。开始他听得很剌耳,后来就有些希望他们这样叫了。 王社知道这是虚荣心作怪,但他管不住自己。楼道里几十个青年教师,有的家属不是老师,是不需要喊的。王社觉得“老师”这个称呼显得非常高雅,他常想,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成为老师。 王社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文学社的社员到他的123住处去玩,他和他们谈话的口气除了是他们的兄长之外,多少都有几分师长的味道。王社上班时每天都能看到上百种报刊,文坛信息和写作流派尽收眼底,再加上他少小爱好文学,读书多且杂,又有部队生活经历,丰富的阅历给文学社的少男少女们造成一种神秘感。每当他滔滔不绝对着他们神侃时,心里便有几分自鸣得意。元旦时,有几个文学社社员在送给他的画历上写有“祝王老师新快乐”字样,他很高兴,把画历挂在了他房间最惹人注目的地方,让人一进门便能看到“老师”的字样。拿着省高考信息中心的招考通知,他孤芳自赏地望着墙壁的挂历,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争取到这个可以改变身份的机会。在学校,文凭和身份都非常重要,看一个人并不看你真才实学,更多的是讲究你的身份和文凭。 抽烟的人烟瘾上来时,会象饥饿人扑在面包上一样,王社常把香烟比作上帝的拐杖,因为它有时就是自己精神的寄托,没有它,他有时真有点六神无主。王社的烟瘾很大,当汽车兵时就是出名的烟枪,一天抽上两三包是常事。他没有想到会在省教育学院进修图书情报学专业时,会遇到那么多昔日故友。 图书情报学是一门边缘学科,是一门新兴专业,面向全国招生,全班共18个男生、16年女生。非常之巧,18个男生都有过当兵的经历,16个女生都是中专毕业生,或高考落榜后刚上班的文化局或图书馆、资料室的职员,都是来混个大专文凭的。 辅导员是郑大明,他也是从部队复转军人,人长得非常英武。 王社刚下火车时并不知道郑大明是他的班主任,他帮王社拎行李一直把领进我们图书情报班的男生宿舍。 宿舍是和省教院一条马路之隔的前进小学院内。 王社报到后那间用大教室改成的男生寝室已住进去好多人,郑大明在路上问一些我的情况后,走进寝室后他大声喊到:“胡小明,你来一个龙城的老乡。” 王社望过去,见几个人正围在那时打k。 一个很英俊潇洒的小伙子看了王社一眼,并不十分热情地对王社点一头:“噢,来了。找个地方坐。”然后,他继续和那几个人玩牌。王社被一个叫张新宜的年龄稍大的同学安排在他的上铺,然后凑过去和胡小明那几个打牌的人叙话。有两个人在叽哩咕噜地争吵着什么,王社循声望去一下子惊呆了:蒋化春,白国涛。王社这样叫了起来,他们二人听到王社的叫声也都惊住了。 “王社。”蒋化春和白国涛差不多是同时叫出王社的名字。“你们两个浙江佬,怎么跑到我们中原来上学?”王社当时惊诧地大声说到。 “这有什么稀奇。”白国涛说,“我们在部队时的那个p——007的张志华和赵后理还有贾亚他们都来了,不过,他们学的是机械制造专业。这几年到南方都混得不错,有钱了,总想学一点东西呀。” “老白,你还不是家有政治后台,花钱混两年想弄个大专文凭,好当官呀。”蒋化春说,“不象我,在县文化局开小车,开了几年,局长想给我定个股级,硬把我塞到下面镇上当文化馆长,没办法呀,不懂专业,来凑个热闹。你怎么会学这个专业?” “我才该学这个专业呢。”王社接过白国涛递过的烟点上,“走,去邀张志华他们几个一聚,几年没有相见了吧。” “哪有多长时间?”白国涛说,“也就是那么一两年的时间嘛。” “真是一日三秋。”王社说,“有时真想你们。他们几个还好吗?邵泽鱼、蒋四通、孙美林、扬静远他们,咱们那车上还有几个人哩,还有副教练武学良,主教练张孟君?” “张孟君的哥哥调到你们龙城市去了。听说张孟君也去了那里。四通公司和美林公司是我们南方出名的乡镇企业,我们有好多战友都跟着蒋四通和孙美林混着呢,你们呢?咱们007号车上的12个人该聚一下。”蒋化春说,“王社,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当兵前我把我们县的一个副县长的女儿强暴的事吗?那个女副县长,她的女儿当时也就十几岁,我现在娶了她。真他妈的不可思议,我现在变得文静多了。” 王社记起在部队时蒋化春说起过这件事,他那时说,我上战场死都不亏,我强奸过我们县一个副县长的女儿,我恨那些当官的。记得蒋化春给我讲这些话时,显得非常诚实。他问王社日过女人吗?当时,王社摇一下头。 蒋化春说,女人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真他妈的没意思,有的你摸一摸她,她就自动躺倒了。现在,我们又一次相见了。 蒋化春还象过去那样大大咧咧谈女人。 在省教院门口朝南走不远处有一家紫葡萄咖啡馆,王社和白国涛、蒋化春走了进去。三个人边喝着咖啡,边叨唠着往事。 白国涛问王社,你还没有结婚?王社摇一下头。蒋化春说,我们班上的女生有几个还真他妈漂亮,王社,你该抓一个。王社笑到,兔子不吃窝边草。蒋化春说,那是你不急,急起来就什么草都吃了。 三个人纵声笑了起来,惹得咖啡馆里好多人都朝我们这里看。 回到寝室时,郑大明给男生开会,他说:“到今晚为止,我们图书情报班的学生就算来齐了,班长是张新宜,他18岁就干过大队书记,老党员了,又是工程兵出身,很能吃苦。我也是穿过军装的,知道开山洞、修桥架路的苦处。我们算是天缘奇遇,都是扛过枪的,还有几个人是上过战场的,这些我都知道。现在我们又象部队那样从五湖四海聚到一起,不容易,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能珍惜我们的缘份。汪湛,海军出身。崔建华,现在就职于省警校图书馆,军警一家,他也算是个军人。吴辰,董浩,苏勇奇,他们仨是炮兵出身,王社,白国涛,蒋化春,他们仨是汽车兵出身,刘树立,余秋实,凌波,张旭东,他们仨是步兵出身,胡小明和张新宜是工程兵出身,龚卫东,徐坚,李明,夏仕曙是坦克兵出身,你们总共是18个男生,我相信你们是18条好汉。” 18个男生热烈鼓掌。 郑大明向同学们介绍了省教院的情况,又把十几个代课老师简介一下,接下来他便说一些鼓励同学们好好学习的话。 郑大明开始点名:樊志天,戴毅,苗莉,王笑梅,江虹,王光萍,沈春霞,马秋,陆霞,梁延兰,汪湛,董浩,李明,胡小明,杨光伟,刘树立,夏兴无,张新宜,徐坚,张旭东,苏勇奇,崔建华,王敦勇……,王社感到很奇怪,班上所有的女生都坐在前面,男生则全部坐在后面。课间,差不多所有的男生都相继点上烟,一会儿整个教室便乌烟瘴气。郑大明说,上课时间不准吸烟,这应当成为课堂纪律。郑大明让学生们准备一下,用中午和下午的时间排出节目,要搞一次联欢会。 男生们回到寝室后,多少都显得有几分疯狂。但他们都是刚脱下军装不久的大兵,能跳舞唱歌的很少。幸好来之前王社墟城师专的那些山桃文学社员们联欢过,国标舞跳得不怎么好,但迪斯科还是能扭的。于是,他和徐坚的双人迪斯科便被排上节目单。汪湛是党小组长,男生们都已知道,只是有几个非党员还不清楚。班长张新宜一开始就和汪湛在较劲,筹划节目时,张新宜和汪湛两个人一会儿争执不下,一会儿又握手言欢。汪湛被定为节目主持,和他搭档的女主持是王笑梅。新婚后丈夫去北京读研究生的王笑梅显得非常有激情,人长得也非常漂亮。联欢会开始了。王社在傍晚时一个人喝光一瓶白酒,表现出少有的兴奋。第一个节目是女生江虹的独唱“我想唱歌我就唱”,紧接着是胡小明、董浩、崔建华、吴辰和女生王丽萍、樊志天、戴毅、苗力表演集体霹雳舞和柔姿舞,在被彩纸包裹着的日光灯管下,配上刺耳的摇滚乐,他们八个人居然跳得还象模象样的,引得室外楼道上的观看者们热烈鼓掌。到王社和徐坚跳双人迪斯科时,他好象有点紧张,舞姿似乎显得很生硬。他对自己说要沉着气,就当是在和山桃文学社的那帮少男少女们在一起玩。一曲舞罢,王社已是大汗淋漓。汪湛走近我说:“大侠,你歇息一下,再上个节目。”晚上喝酒时汪湛见一瓶白酒见了底,当即就抱拳当胸尊他为 “大侠”。汪湛见王社已累得气喘吁吁,他拍一下王社的肩膀说,“有几个节目不能演了,他们见楼道涌来那么多外班的学生,有点怯场。狗日的,在部队枪林弹雨都不怕,却要怕这些和咱一样来混文凭的校友们,真是笑话。大侠,你上。你再去弄个节目,就当是给我捧场。”王社点一下头。汪湛把一支云烟递到王社嘴边点上,王社深吸一口。不知是晚上喝的酒有点多,还是点过头后又顿生悔意,王社感到头脑乱哄哄的。 第二十三章 包河 “同学们,战友们。”王社走向联欢会场中央,故作镇静地说,“我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很悲哀也很悲痛,当然,也有几分悲壮。”会场里一下静不来,王社扫视一下全场说,“我昨天晚上来到省城后,在睡觉前,我杀死了三只蚊子。我一下子杀死三只蚊子呀。今天我难过了一整天。”会场里爆笑起来,王社接着说,“弗洛伊德说过,艺术家都是疯子,下面,我就给大家疯狂一回吧。”紧接着,王社打一套少林五形八法拳,会场掌声四起,王社静静地立在那儿,朝大家扫视一会,忽然“喔喔喔”几声引颈长鸣,象公鸡那样做着扑打翅膀的动作,一阵又一阵鸣叫不止,大家先是一楞,继尔都笑得不能自抑。 王社把麦克风递给王笑梅时,她嫣然一笑说:“你真逗。”晚会被王社推上高潮,紧接着大家鼓掌让郑大明出节目,他推辞不过便走上台唱了一首“我从山中来”,之后,大家便开始自由找舞伴跳舞。王社的教室是202,整个教学楼有6屋,楼道里围观的学生见我们开始跳交谊舞,都一起涌进来,他们还喊着要去楼上再叫其他的同学。王社的202教室一下子热闹起来。王社兴奋得似乎有点忘乎所以,走过去捉住一个从楼道过来的女生的手,什么话不说就要跳舞。那女生挣脱我握着的右手说:“你握错了,用左手捏着我的右手的四个手指头就行了,右手揽着我的腰。”她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让王社听得一清二楚。王社似乎有点尴尬,按她说的去做,跳着三步,拥着她进了舞池。三步舞王社只会把右腿退回,再把左腿接着往后退,这样跳起来是踩不到对方的脚的,挺适合象王社这样舞姿生硬的人。晚会后回到王社他们回到居住的前进小学,十几个男生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徐坚说王社的少林拳打得不怎么样,他上前握王社的手时被王社一个金丝缠腕拧住胳膊。有几个男生起哄,徐坚一下子羞怒起来,他朝墙壁捶一拳说一声“打吧”,然后他们二人就扭打在一起。胡小明从一旁啸叫一声朝徐坚打去,然后跑向一边去找砖瓦,几个人慌忙去拉正在找砖瓦的胡小明,王社和徐坚也被几个人分别抱住,胡小明叫到:“你怎么敢打他?他是我老乡,你怎么敢打他?”吵骂声不绝于耳,惊动了前进小学看大门的老头,他叫来派出所的人,众人才停止争斗。 王社和徐坚打架的事第二天就传遍省教院,图书情报班有个叫大侠的学员,联欢会上学公鸡叫,用少林拳打班里的同学,一时间被传得沸沸扬扬,王社成为教院的新闻人物。冤家宜解不宜结,事后王社和徐坚都觉得这么大的人再打架已没什么意思,便相约去了一趟紫葡萄咖啡馆。胡小明和汪湛都非常担心王社和徐坚会再到外面大打出手,便一直跟着他们,当他们看到王社和徐坚握手言欢后,都高兴地笑了。进修生已不再有少男少女的激情,课堂上也松得很,老师大多是从外校聘请的,因此,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用在喝酒、看录相和甩k上。无聊时便想起了写信,向过去的文友和一些有联系的战友、亲戚们写信,信的内容多是抒发个人情志,王社念叨着自己从14岁就做作家梦,但现在却一事无成。家里来信说,在老家墩家庄有一个喜欢看书写作的女孩子,正在上高中,叫岳琴,和他外婆家是邻居。接信后王社想着这和他外婆是邻居的女孩,但怎么也想不起对她有什么印象。外婆家他是去过不少次的,但并不常去。以前王社的母亲带着他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生活很清苦,年年缺生产队的工分,年年都有向生产队还钱,外祖母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都是为一个“钱”字,亲戚的关系越走越薄,直到王社当兵,一些亲戚基本上都少有来往。正在王社挖空心思想着岳琴的形象时,刘树立冲着王社喊到:“大侠,有个小侠来找你。”王社的大侠绰号已由汪湛传开,他以为刘树立在开玩笑,便继续看着家信。“老大,我来看你了。”王社在课堂上正听一个刚从美国留学归来的黎教授神侃,人声嘈杂,窗外叫王社的声音不是很大,但他还是听到了。 王社循声望去,果然,窗外立着一个孜孜媚媚的女孩子。 王社抬头看时,见立在窗外的是方睆。坐在窗下的刘树立朝王社挤着眼笑:“还不快出去。”王社急忙收拾一下东西,朝教室外走去。方睆一下子依偎在王社身上,王社似乎有点拘束。 王社和方朝楼下走去,方睆就一直依着王社喋喋不休:“文化干部学校举行一个学习班,我们墟城就来我一个人,我在郊区文化站上班,你是知道的。”王社问:“就你一个人来的吗?”方妩媚地笑着说:“是的,就我一个人,我刚对你说过的。” 王社和方睆走出教院大门一直朝南走去,走到大戏院,又走到银河大厦,然后就走上天桥。在走上天桥时,王社神差鬼使地揽住方睆的腰际,这样,王社和她的关系就一下子新近起来。 走上天桥,有很多象王社和方睆那样相拥相搂着向前走的男男女女,他们似乎都很幸福,可王社的心情非常复杂。王社觉得他不应该一下子和方睆的关系走这么近,但似乎又无法用其他方式接受这位专程到省城来看他的方睆。王社和方睆相拥着走下天桥,到四牌楼,到杏花大酒店,解放电影院,然后,穿过省立医院,走下清官河。清官河上有九曲桥和浮庄,河面上的荷花还很美丽,欹倚的荷叶有的已经枯败了。据说清官河的藕没有丝,丝是“私”的谐音,这说明这条河纪念的清官大老爷太清了,藕都没有丝(私)。 王社和方睆走在九曲桥上的时候,他突然猛地扳过方睆的身子,一下子把唇叠印在方的唇上。在王社拥吻方的时候,他看到不远处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走过来,她是班年龄最小的女孩子,叫江虹。“大侠在这儿玩呢?”江虹是个大城市的女孩子,见过世面,她说得挺自然,王社倒显得不好意思了。“是的,玩哩。” 王社把方睆拉到她面前说,“我们老家的文化站的干部,叫方睆,今晚你们睡在一块,怎么样?” “行。”江虹爽快地答应着走远了。 “我没有说今晚住你们这里的。”方睆说着格格地笑了起来。 王社把方睆搂在怀里,她的个头不高,王社把臂膀拥过去,正如老鸡护小鸡一样搂着她。走过九曲桥,清官河上有茂盛的垂柳,真的象书上形容的姑娘的发辫。 垂柳下是一个个水泥凳子,有好多行人坐在上面。王社和方睆相拥着在省图书馆后边的垂柳下的石凳子上坐下来。 包河河岸上的图书馆和王社上学的省教院正好对门,这里是他们进修生中几个喜欢看录相的人常来玩的地方,出了教院走过省图书馆穿过包河再走过省立医院就是解放电影院了,那里的录相很精彩,王社和龚卫东曾一天看8部录相。 和省图书馆相邻的还有清官祠,那是一个纪念古代清官的建筑物,它的门口有两个石狮子,进门后会看到一口叫“廉泉”的井,据说这廉泉的水因清官得名,井从未浑过,也从未干涸过。 王社和方在石凳子上坐着,方睆听王社给她讲着清官河和清官祠的一些传说。 方睆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从书中拿出夹在里面的几百元钱:“我把钱放在书里,就不容易丢了。” “你真乖巧。”王社说着把方揽在怀里,“挺聪明的。以后,有什么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这次培训班结束后,调你们单位去,怎么样,给你当情人,要吗?” 方睆娇柔地依在王社的胸脯上,“我如果能到墟城师专上班,就别无所求了。现在,我哥正帮我走路子呢。你” “真有这个想法?”王社点上一支烟。 “是的。”方睆的双手吊着王社的脖子,“我们家有的是钱,只是没有后台。现在办什么事都要花钱的,你应当看得很清楚的。” “嗯。”王社点一下头,大口地吸了一下烟,把方睆呛得直咳嗽。 方睆拿掉王社手中的烟丢在地上,她拥一下王社说:“来,我们接吻吧。这样,把舌头伸出来,探到我口中,搅,吮吸我的口液。” 方睆说着把舌头探进王社的嘴里。吻了一会儿,方睆笑了笑,“行了,我们回去吧。晚上我请你吃饭。” “还是我请你吧。”王社拉着方睆的手站起来,“晚饭就在我们教院食堂里吃。这里的饭菜不错,比咱们墟城学校的饭菜要好吃得多。” 找到江虹,把方睆安顿好,已经是该吃晚饭的时候。江虹和马秋、王笑梅、陆霞是一人寝室的,她们接待方睆时对王社说:“大侠,记住,要请我们吃饭。” 第二十四章 合肥 王社答应了。在王社和方睆去吃晚饭的路上,胡小明对王社说:“今晚省城大专院校墟城籍的老乡要搞一次大聚会,你去吗?”王社指一下挽着他臂膀的方睆,摇一下头继续朝前走。王社和方睆在逍遥津公园门口饭店里吃了几十块钱的东西,结帐后王社看到桌上的酒食是可以打包带走的,但又怕方睆见笑便放弃了。方睆在家里过惯大户人家的日子,星星点点的东西她是看不上眼的。王社和方睆又来到白天坐过的那两个石凳子上,望着包河岸上三三两两走过的人群,长叹一口气说:“方睆,这个世界上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多好啊。” “那些相拥相偎的恋人不都是自以为世界上就只有他们两人吗?” “那你就坐在我身上。” “好。”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王社把手探进方睆的胸脯,揉搓着她的象荷花骨朵一样的乳,“贴在我耳畔说一句话。” “我爱你。” 方睆贴在王社耳畔说,“你是我第一个真心爱的男人。” “真心话?” “嗯。”方睆把手伸进王社的胸腹,“在嫁人之前,我的初恋情人是我们老家县城化肥厂的一个工人。我们原来是高中同学,他落榜后就接他父亲的班成了一名工人。工人还想和文化干部谈恋爱?” “不应该。”王社的心头一震,他使劲地揉搓着方睆的乳,把头伏在她的胸脯上吮吸起来。一会儿,方睆便发出阵阵发潮的呼吸。 “他想吻我,被我打一个很响亮的耳光,以后,他每次见到我都会躲得远远的。” 方睆说话的声音很粗,双手不停地摩搓着王社的头发。王社把方睆抱在怀里,“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社会都是看重身份和地位的,工人农民干部城里人乡下人吃商品粮的吃农业粮的,这些都是有区别的。” 方睆伏在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并不言语。 一抹弯月孤独地在空中游弋着,星儿很稀疏,偶有微风吹来,王社感到阵阵清爽。他理一下方睆额头上汗浸浸的发丝,起身拉起她走上清官河岸上的小树林。他把方睆挤在一棵树上,方睆说我要撒尿。 王社听方睆如此一说,哑然失笑起来。王社和方睆整理好服饰走出小树林,在清官祠后的龟碑上又是亲热一会,便沿着清官祠的院墙悠闲地走,来到清官祠大门口,王社和方睆各伏一个门旁的石狮,互望着对方一会,方睆掏出一个桔子分给王社几瓣说:“本来我带几个桔子哩,刚才折腾得昏天黑地,就剩这一个。也好,我们这叫分桔(居),桔子分着吃就是分开的意思,你知道吗?” “我知道。”王社嚼几片桔子后,口不象刚才那样喝了。“不好。”王社忽然停止动作,捏一下方睆的脸腮说,“方睆,我们教院女生寝室管得很严,现在已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是的。” “那我们就住旅社。” “睡在一起吗?” “嗯。” “一个房间?” “对。” “我太高兴了。”王社拉着方睆沿着清官祠走下去,他知道穿过九曲桥,再走过省立医院,在解放电影院附近有好几家小旅社。王社知道结过饭钱后,自己口袋里已没多少钱了,住长江饭店或杏花大酒店是不可能的。 “不过,我们在房间里要划清界限,在床上谁都不准越雷池一步。”方睆嬉笑着和王社一起走过清官河的九曲桥。 “大侠。”快上清官河的岸时,有几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叫王社,他循声望去,见是张新宜、胡小明、董浩、吴辰、汪湛、刘树立、崔建华和龚卫东8个人一起迎面走来。 “你们几个是刚看录相回来?”王社松开方睆的手说,“我们正准备去看录相呢。” “看什么录相,都放完了。快回去睡觉吧。”张新宜说,“走吧,走吧。再晚就叫不开女生寝室的门了。走,我们一块回去,这么多人一块叫,那个把门的老头才给开门,不然的话,方就回不到女生寝室了。” “那好吧。我们一块回去。”王社的话一出口就有几分悔意,但还是跟着他们8个人一起折身回去了。 叫开教院的门后,王社一直把方睆送到女生寝室,敲开门,睡意朦胧的路霞似乎有些愠怒,她打个哈欠说:“明晚要来睡的话就早点来,困死了,真烦人。”方睆接着说:“我明天就回去。”方睆说着望王社一眼,那眼神有几分幽怨。 王社回到前进小学的男生寝室时,发现楼梯旁有一对高考补习班的男女学生正拥吻着,“咝咝”声象两个在咬架的老鼠。前进小学为创收捞外块,除把教室租给我们两间当寝室外,还有几间是办高考补习班租用的。现在的学生早恋问题很严重,有的在初中就开始海誓山盟了。王社推开寝室的门,刚看完录相回来的那8个人正在神侃。 “他妈的,权爷几个拧身就躲过子弹,伸手就把对手的枪夺过来了。车子一直开到山下,灰头灰脸的权爷拿着车摇柄说,在我们那车把是不会坏的。整个人踏着水面狂跑,把拿枪对他瞄准的美国兵都惊得忘记了开枪。”吴辰说,“还是外国片子看着过瘾。” “一个女的怎么会骑在男的身上抖动?”张新宜问。 “刀!那是一种姿势,你张新宜b大队书记出身怎么会懂?”崔建华说,“老土一个。”崔建华的口头禅是“刀”,说话前习惯先说一个“刀”字。 王社窃笑着,把头缩进被窝里蒙头大睡。夜里,他梦见两个男人裸体在厕所里相互口弄,一个男人吐出一堆白花花的秽物。他一下子惊醒过来,再也不能入睡。 天刚蒙蒙亮,就有敲门声响起,王社跳下床打开门,见是方睆,感到有几分吃惊。 “这么早就起床?”王社小声问一句,亲昵地抚摸她一下,“我们都还在睡大觉呢。” “快穿衣服,我们出去玩。”方睆说,“我今天准备走,宿州师专。” “走?” “嗯。” “等我一下。”王社掩上门,穿好衣服,拥着方走出前进小学。 “中午的火车。”方睆依偎在王社怀里说,“上午再陪我玩一会吧。” “你夜里没有睡好?” “嗯。” “走,到城隍庙。” “好。” 王社和方睆穿过清官河和省立医院,在银河大厦和四牌楼玩一会,便转到了城隍庙。那里的人很多,比肩继踵,天越来越热,王社邀方睆在城隍庙的茗轩茶楼坐一会,然后,又步入热闹非凡的城隍街市。 “给你买件裙子吧。” “不,我自己订做更有意思。” 方睆翻弄一下卖布的各种料子,挑中一块拿在手说,“今夏就流行这个颜色,我要它。瞧,加工快做,立等可取,咱们等一会就行。” 方睆换上她新做的裙子时,王社在付钱时才发现口袋里不到10元钱。天近中午,方睆要走,王社和方睆便从五里墩乘10路车去火车站。王社把仅有的钱给方买两听饮料,送方睆上车时还滚到车轨上一听。王社想探身去捡,方睆不耐烦地说:“算了,算了。”王社有点难堪,望着车轨上咕咕外溢的饮料,觉得自己真是笨手笨脚。一听饮料,就这么白白地浪费了。王社知道方睆是家财万贯的富婆,当然是不在乎这些的,她不会明白因何表现出愁楚的样子。方睆说“你怎么了?做人要开心些。” 方睆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条烟,“这是给你买的烟,注意身体,你的烟抽得太凶了。” 王社接过方睆给他的红合肥烟,他知道这是用烟票控制的烟,方睆一定是用高价买的。望着开动的列车,王社真的很感动。 回到前进小学,王社拆开烟抽上一支,细细品味着这两三天的感情,感到心里非常的乱,象一团乱麻,简直是乱七八糟,怎么也梳理不出一个头绪。到吃饭时间了,望着寝室的一些人拿着饭票去教院食堂,王社才想起在他下月的120元工资转来之前,他吃饭已成一个大问题。数一下饭菜票,他想只有每顿饭吃大馍喝开水了。买瓶辣酱当菜吃,就这样几天后胃疼起来。他知道是辣酱吃多了。躺在寝室的写字桌上,疼得受不住时他便“吭吭叽叽”嚎几声。写字桌正对着门,整个人躺在上面,头朝外,象凉尸。李明和胡小明见他疼痛难忍的样子,就要带他去省立医院。王社知道自己囊中羞涩,死活不愿跟他们走。李明和胡小明交换一下眼色,架起王社就走。出前进小学路过教院门口,有同学打招呼,他们只是说他们在开玩笑。直走不用拐弯,一会儿就走上包河,过了包河就是省立医院,路上,王社的胃疼得一直不能脚踏实地地走路,等于是李明和胡小明架着他走到省立医院。他们一阵忙活后把王社送到急诊室,一针过后,王社的胃逐渐不疼了。又拿一些药,回来的路上,王社便能自己走路了。 一直到下个月的工资转来之前,王社都是吃李明和胡小明的,三个人一阵子吃喝在一起,形同兄弟,王社便提议三人桃园三结义。王社没有李明的年龄大,胡小明没有王社的年龄大,三个人就这样称兄道弟,仿佛真的是当年的刘关张。李明说:“班里的同学分三溜人,汪湛,张新宜,崔建华,他们仨挑头。跟汪湛的有吴辰、董浩,跟张新宜的有老夏、张旭东,跟老崔的有刘树立、王敦勇,其实,龚卫东和我都是党员,班上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因为我们的关系还未正式转过来。”李明拍一下王社的肩说,“王社,你要争取入党。毕业回到单位,身份问题和组织问题都解决了,你才能进步。”王社有些莫名其妙。后来,班里确定了王社和张旭东还有刘树立三个人为党员发展对象,这使王社和张旭东、刘树立三人一下子都团结到党小组长汪湛的周围。汪湛有个姐夫叫乒乒,是省杂志社的编辑。汪湛知道王社喜欢小说创作,便要王社把以前写过的东西拿给过来,和他一起去见乒乒。 第二十五章 诱惑 第一次走进省文联的大门,王社心里很激动,但当他看见省文联门口摆放着交谊舞培训班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广告招牌,敬畏的心情减少许多。上了二楼,推开编辑部的门,汪湛把握介绍给一个比他要高得多胖得多的人,他就是乒乒,足有2米的高头,体重至少在200斤开外。王社用刚转来的工资买些酒菜招待乒乒,他白天不抽烟,但酒量非常大。几次交往后,王社和乒乒混熟悉了。乒乒有时也到前进小学来玩,每一次他们这边作陪的人都会有几个酩酊大醉,但乒乒却丝毫不见酒意,他喝起白酒象喝白开水一样。 回到老家墟城后,王社翻箱倒柜把以前写过的东西都找出来,然后一个人闷在屋里整理它们。 “小社,该是找个女朋友的时候了。”王社的母亲说,“我高血压,又有心脏病,你不想让我抱孙子吗?” “我只想找个喜欢写作的。”王社抽着父亲给他的烟说。 “写写写,有什么用处?从十几岁就开始写,到现在也没有见弄出什么名堂。走吧,今天随我去见一个女孩子,趁着寒假把亲事定下来。”母亲说,“你弟弟的孩子都叫你大爷了,再不成家就说不过去了。” “那好吧。”王社放下手中的活,用自行车驮着母亲朝介绍人指定的地方奔去。第一个见的女孩子在医药公司上班,叫黄玉荣,人长得挺漂亮,但当我和她讲到“红与黑”的司汤达时,她问王社司汤达是什么药,当时,王社一下子泄气了。王社用自行车驮着母亲见了十几个女孩子,有两三个还是挺有文采的,回到教院后他便开始和她们通信。 最先回信的就是和他外婆住隔壁的那个叫岳琴的女孩子,还在读高中,家在墩家庄,透着一股农家女子固有的清淳。在省教院读书期间保持通信的还有在化肥厂上班的梁存冬,还有好几个家里给介绍的女孩子。后来,王社觉得还是正在市里读书的朱雪雯是自己心仪的人,或者说是自己最理想的伴侣人选。他想,这这个生活的世界里,有很多爱,不能用世俗的方式承担,也不过聚散随缘,风雨由天。只有温馨的牵挂和祝福,只有心相近,意相伴的绵绵情谊。在岁月漫长的脚步里,人生的几种意境,是人们要寻觅的。这与女人无关。他喜欢一种淡泊的心境,喜欢寻找一片美丽的天空,喜欢那种超越了世俗的情感。而那种真情,可以平静的相忘于江湖。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路走来,岁月蹉跎,王社忽然感觉自己一事无成是一种悲哀。随着年龄的增长,却又不得不考虑个人婚姻问题。世风的尖利,会如同刀锋划过他的肤体,雕塑他气质的坚韧,风雨的清凉,会如冰雪凝成他性格的冷静。 王社已感觉到世俗的风会把他被吹的晃晃荡荡,世俗的雨把他淋洗得颠踬趔趄,他想清高,更多的时候却不得不媚俗。蒙胧而泥泞的风街雨巷,如海岸延伸他前往的迷惘。和朱雪雯的相识并不是她的外貌牵动她的心,而是她内在的美引入他的爱的潮水,她是那么可爱,那么清纯,她的甜美声音震撼着整个身躯,她为你那透明的心融化在蓝天白云里,从没有过的感觉,就此而萌发。她的声音也牵动着他,她深邃的心灵使她陶醉,她的文词是那么的流畅。想到朱雪雯时,王社觉得她是自己的前生而未得,是追寻许久才找到的爱人,是他生命中的挚爱。自从与她相识,他从此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友情,因为他在乎的只是她,他知道她已占据着自己的整个生命,他的生命中已经无法失去她。 在和朱雪雯的通信中,王社用的真情来述说自己的情与爱,好似孕育多少年的情,终于袒露在文词里,向他的爱人述说着,永远也表达不完的爱意。他记得有一次朱雪雯真的抓起一把沙,笑着对他说,男人的心,就象是放飞的风筝,飞的再远,他终究还是会飞回你的手中。别忘了,该松松的时候就松松,该紧的时候才紧。在感情中,往往受伤的是女人。人们往往会相信,弱者肯定也是女人。其实,女人有时也象沙,一不小心,就会从男人的手掌心里溜走。当时,王社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世界,到处充斥着无穷的诱惑。每个人都会显露出一些本性,或丑陋或虚伪或纯朴。只是别忘了,两颗孤独的心走在一起,要彼此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多在婚姻这张纸上填一下彩色而多感的画面,别让空洞留在上面,多一些爱,少一些责难。才能把如纸的婚姻,如沙的情感,保留永远。朱雪雯,自从在认识了你我便收敛了闲云野鹤般的心灵,找到了对你的思念,孤独和寂寞不会占据有你的日子,想你是一种忧伤的美丽和甜蜜的惆怅,好似一株带刺的月季在我凝视手指的血迹时,心境里却是一股什么也代替不了的温馨。”从合肥回到墟城,王社和朱雪雯相约在一条小河边。 “其实,我如果下决心考的话,还是能考上的。只是我有我的想法,说真的,我不想再上学了。”朱雪雯说着蹲了下来。 王社也象朱雪雯一样抓起一把沙子玩,那天,两个人坐在家乡的河岸上,望着金黄色的麦浪翻滚,任凭阵阵夏风吹拂,王社觉得很惬意,说话时也时也觉得文思搞活泉涌。“我和你的爱是一株天天向上的牵牛花,一点一点,一厘一厘的不断伸展。既使被无情的寒风吹拂,深扎于心的根亦然滋润着它不停的生长。想你那是刻骨铭心的思念,对你的好感觉早已融入我思念的小溪,长流不息。滋润你如月季般的纯洁和美丽,思绪如连绵的流云飘向你,想象中你柔情的微笑似一杯纯酒,让我夜夜醉倒在无限的相思里。你柔情的言语支撑起我希望的一片天,是你帮我走出了那片孤独和痛楚的森林” “世界上有三样东西不能相信,男人的承诺男人的感情男人的理由。”当时,朱雪雯格格地笑着,“有人说男人是编造理由方面的高手,在承诺的时候固然是真心,在背叛的时候也是实意,男人对女人,很多时候是始乱终弃。但是在抛弃的时候会找个好借口,那很残忍。遗憾是男人心中一到凄美的风景线,总觉得结了婚就失去了诗意。如果你真的爱我,咱们就尽快结婚吧。当然,要等你合肥教育学院毕业,那时,我也就高三了。不过,我不会再接着上什么大学的,没有意思,我不想再读书了。” “那你考上也不去上了吗?” “是的。” 王社回想着当时朱雪雯说的话,觉得她是对自己认真的。也许,自己是真的该准备结婚了。 想到着朱雪雯如此痴情,王社很是感动,他曾经很想拥有这样一份感情,纯净而又淡然,真挚而又绵长。相识相知只是瞬间,能找到并拥有心中的至爱要花费一生,甚至终其一生都会盘踞在内心深处,不曾要求对方做些什么,却希望对方会过很好,过的幸福安康,在这复杂的社会当中,在这无奈的人生当中,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走得疲倦时,只要一转身就可以找到依靠,有这样一种情感,让自己飘荡的心变得柔软脆弱,让饱受折磨的心拥有了温润的一隅,更让自己独享着一生眷恋和牵伴一世宽容和给予,拥有着今生的思念与回忆和来生的执着与寄托,这一种情感,只能用心去储藏。 和朱雪雯的相处令王社找到一种自信,他觉得和朱雪雯的那种情是一种最纯洁最高尚最朴素最平凡最浪漫最动人最坚实最永恒的情,它无处不在,伴随左右,萦绕身边,只要自己心中不放弃那一份至爱,它就会和你共渡一生。大千世界,红尘滚滚,于芸芸众生、茫茫人海中,和这样的人能够彼此遇到,能够走到一起,彼此相互认识,相互了解,相互走近,实在是缘份。 “即是感动过,感激了,却不一定要用爱来回报爱的。”朱雪雯在王社进修回来后并没有马上接受王社要和她结婚的请求,她只是情思茫茫地一声叹嗟,“即使那一份爱已是别人停留的港湾。付出过真心的,前方是绝路,也总以为希望是在的。拥有一种感情并不是让自己成为情爱的囚徒,想来人生大抵如斯,还是洒脱一些好。” “不,其实,你也知道你我相处到现在已经是非结婚不可了。”王社坚持要在暑假里和朱雪雯举行婚礼。他觉得都是青春年华,都要放开以往的情思,有些感情,或者说是有些事情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世间一个情字,真的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了。王社在回想逝去的一些情时,觉得男女间的情与爱在很多时候真的是需要学会放手的,他想,放手也是人生中的契机,然而学会放手要比学会紧握更难得,因为那需要更多的勇气。 第二十七章 黎明 太阳虽然还被乌云遮着,但是已经升起来了。月亮失去了光辉,宛如一片云朵在天空中闪着微光,一颗星星也看不见了。 包河岸边草丛上的露珠里发出银白色的光辉,闪着金黄色。包河象一片琥珀,青翠的草现在变成黄绿色。沼泽的鸟在那露珠闪烁、长长的影子投在溪边的树丛里骚动起来,一只鸟停在干草堆上,它的头一会扭到这边一会扭到那边,不满地望着沼泽。太阳刚从苍苍的大蜀山后面露出来,它那最初几道光芒的温暖跟即将消失的黑夜的清凉交流在一起,使人感到一种甜美的倦意。 欢乐的曙光还没有照射到峡谷里,但它已经把我们头上两边峭壁的顶端染上黄澄澄的颜色;长在岩壁深罅里的叶子稠密的灌木,微风吹过,凉意爽爽。 王社的视线贪婪地想刺透那烟雾迷蒙的远方,大蜀山那边,峭壁越来越青,越来越险,终于连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夜色如一层薄薄的蛋壳在不知不觉中被剥去了,蛋青色的曙光柔和地洒在合肥市宁国路青色的高楼群上。沉睡了一夜的生命,又投进了一片创造和抗争的喧腾里。一片片的云由红色而变得发白发亮,象给强烈光线照得透明的、轻柔的羊毛卷一样,它们朝着蓝天远处冉冉飞去,就如同白帆朝远天航去一样。突然,一切一切,偌大的天空和地面都变得出奇的宁静,蝉声没了,人声没了,那赫然闪耀的宇宙中充满一种庄严肃穆之感,一个真正的早晨开始了。太阳升起来了,它抖开一身金光闪闪的彩衣,荡起了阵阵清风,赶走了黑夜,驱散了沉寂。夜里栖息在枝头的山雀,昏睡在巢穴里的鸟儿,都展开了羽翼,向着蓝天高高地飞去。 合肥醒来了,合肥的街道醒来了,各种各样车辆的轮子,又开始向前滚滚疾驰了。随着一声声汽笛,奔驰而去。 宁国路上的小市民们紧紧地并闭了一整夜的大门打开了,条条大街小巷,响起了他们前进的脚步声,充满了信心和力量的脚步声。曙光是磁蓝色的,别看它细细的,很有力量,似巨剑的锋刃划开黑暗,迸射出庄严肃穆的明亮光辉,向那深远的天空,辽阔的大地,苍茫的空间扩展着。东方开始发白,月亮消失了光辉,整个天空逐渐变成玫瑰色。于是巨大的冰镜也开始奇妙地变换着色彩,仿佛被截然分成了两半,一半发出紫色和赤铜色的光辉,而另一半,也就是与玫瑰色天空接连在一起的东方的一半仍然是碧蓝的。天越亮,景象也越加优美。一轮火红的太阳升起在紫褐色的雾霭中,向周围喷发出光焰,照射在下面闪光的合肥市的大街小巷。于是天空中的深红色和金黄色,都在明澈如镜的包河上再现了出来。包河的水声和鸡啼声更加渲染出这黎明的宁静,空气是那样的清香,文正感到胸脯里分外凉爽、舒畅。繁星一批接着一批,从浮着云片的蓝天上消失了,东方首先发出了鱼肚白。接着,霞光辉映着朵朵的云片,辉映在合肥宁国路上的青草上,露珠摇摇欲坠地闪着光了。宁国路上,到处都流溢着清新的晨光。 王社见紫燕低头吃饭时那脖子上的一鬏发丝垂下来,他很想伸手帮她撩上去,把手伸到她面前时,自己又愣住了。 “怎么了?”紫燕抬起头。 “没什么。”文正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没什么,你吃饭吧。” “紫燕,你的眼睛真好看,真的象书中描写的那样。” “怎样?” “象熠熠生辉的黑太阳。” “你不会嫌我的眼睛太大了吧。” “你说什么呢。”王社看到紫燕认真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他知道紫燕曾经说过对男女之情看得很淡,不过,紫燕对他还是比较认真的,这一点他很自信。做为一个女人,不仅要有自己的性格,气质,修养,而且还必须有自己的风情和优雅。社会在变革,人世的一切也都在改变,女人的风情,已经愈来愈少了。紫燕放下手中的筷子,她盯着王社。 “皓月朗朗,山间夜色是何等的幽美。黄莺在歌唱,柳莺在演奏,萤火虫顽皮地在草丛中躲猫猫,遍地的草儿也禁不住随风漫舞着。一个人静静地,让灵魂逸出体外,冥冥中似乎被什么牵引着,直到那颗浩大的古树下,才发现最美原来在这里。一切尽在不言中,月亮星似乎有着无限的能量,它指引着我到了天界,还给我插上了蝴蝶般的翅膀。我终于看到了美丽的宫殿里,我美丽的仙子在蝴蝶的陪伴下却形容憔悴。放弃美丽的天界,甘愿成为凡夫俗子,也许我和你一样都是为前世的姻缘。这是我的感受,是昨夜的最大感受。其实,我还是放不下你的。” “这世间,得遇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可你就要和那个姓朱的女孩子结婚了。”紫燕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婚姻,有时候只是一张纸。” “也许你没有多少时间陪我,我知道的,也相信以后有一天会缘尽情绝。只是,到那时,你我成不了朋友,也不要成为敌人。” “脱下军装这么多年了,说起话来还象在部队。我是你的敌人,你也不会向我开枪的,是吧。” “嗯。”王社点了点头,“不会的。有些事情不到最后,我们都不知道谜底。情和爱,你我都看得很淡,但又不是你我真心想拒绝的东西。缘份和爱都是感动,是习惯,是宽容,是提升,是体谅,是一辈子的诚诺,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 紫燕沉默了,王社看到她的睫毛上居然溢出一滴晶莹的泪珠儿。他知道他和紫燕都是在掩饰自己真实的情愫。曾经的爱依然是真的,曾经痛苦是真的,现在依然痛苦也是真的,只是都在故作淡然。王社觉得象紫燕这样才情过人的女子,在这漫漫红尘中是难找到知音了。 “你哭了?” “不。” “紫燕,我知道你有时候内心挺苦的。和文正,如果实在不行,就别凑合了。” “说什么呢。合肥的辣糊汤,挺辣的。”紫燕说着拭一下睫毛的泪珠儿,“居然辣出了眼泪。今天就要回去了,吃快点,送我去车站。” “怎么走得这么急,好不容易来一趟合肥,来了就多呆几天嘛。” “少废话了。” 王社和紫燕两个人都沉默了。 早点铺人声沸沸,王社知道这个喧嚣的尘世只有紫燕能懂得他的心思,他有些难堪,只是尽量掩饰自己难以平静的心绪。 照过毕业合影以后,郑大明请了班上的几个男生吃饭。 “王社,就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郑大明见王社喝酒时挺猛的,总是杯杯见底,好象有什么心思似的。“有什么不顺利的事吧。” “没有,挺好的。”王社放下酒杯,他很想把自己回去就和朱雪雯结婚的消息告诉郑大明,但又觉得没有必要。几个经常在一块喝酒谈女人的朋友也以为王社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争着劝王社想开一些。 推杯递盏,大家都很快带有醉意。有人说,郑老师,我们能遇到你这样的老师,都是觉得你很义气,才和你相处的。郑大明挥一下手笑到,不要喊我郑老师,以后,都叫我郑大明好了。你们要走了,我也要离开教育学院了。有人问,郑大明,你要高升到哪里去呀。郑大明说,谈不上高升,也就是到省教委任个闲职,以后再说吧。大家兄弟一场,一定要记住我。 汪湛的姐夫乓乓要去海南,他约王社一块去,并说,那里有一家杂志社刚成立,如果王社愿意去的话,可以到里面当编辑,如果可能的话,也可以挂个副社长。王社不愿意去,他说,婚期在即,暑假就回老家结婚。乓乓临走时对王社说,以前给他的小说手稿现在都在汪湛那里。王社说,没有什么,反正都是写着玩的,也没有指望会成名成家的。 回到墟城以后,王社并没有在单位里露面。 城市的夜,霓虹灯下透着热烈与繁荣,蔓延的灯火,在无声中燃烧。多少个夜晚他守着寂寞的影子,独自聆听夜的吟唱,任思绪溅满一身,他孤独着也思索着,反复的问自己明月可以永恒吗,悲欢可以永恒吗,思念可以永恒吗,守望可以永恒吗。他和朱雪雯相互感应,相互珍惜,彼此欣赏,彼此牵念。这种感觉就特别美妙,只是有的时候又觉得如履薄冰,那是内心伴随而来的是身体上亲近的渴望。 如果在多年后,心底深处还有一份属于少年的天空,心底深处还有一份属于年轻时的爱,还会生出一份柔情与感动,那爱,也就是天长地久了。在筹备婚礼时,王社有一种恍然大如梦的感觉,似乎感觉到总有人在盯着自己,那是一双迷人的眼,象悲象喜,很清丽,也很朦胧。一直到真正和朱雪雯举行结婚仪式时,王社还会想着那一双迷人的眼,不过,在比肩继踵的人群中,他感觉到那双眼神里的哀楚。 第二十八章 在路上 把朱雪雯带到图书馆办公室时,单位里的人都认为王社是在开开玩笑。 “我真结婚了,她就是我老婆,叫朱雪雯。”王社说着拉一把朱雪雯,“小朱,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科长大人,叫凤儿姐吧。这一位是紫燕,办公室主任。” “单位很快就要进人事调整了,王社,你回来的正好。”华馆长打断王社的话,“专升本以后,咱们图书馆升格为正处级单位,人员也增添了不少。婷儿,方睆,还有几个刚从部队下来的几个小伙子,以后,你会认识的。” 听得出,华馆长没有任何给他接风洗尘,或者说是恭喜他结婚的意思,王社觉得有几分尴尬。抬头看时,凤儿正拉着朱雪雯的手嘘长问短,还不时地发出爽快的笑声。 “小朱,我们走吧。”王社很想把朱雪雯快些带离图书馆,“好长时间没有回我住的地方了,里面要好好打扫一下。” “让几个学生去帮忙吧。”凤儿表现得有些不自然,只是在极力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确实,王社突然结婚的消息,对整个图书馆来说都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王社,还在期刊科上班吧。”华馆长在王社和朱雪雯快要走出门的时候高声说了一句,“你还和于嫣还有林梅搭档,凤儿是科长。当然,暂时还是科长。副馆长靳华又调回组织部了,不过,这一次是正部长了。学校很快就要进行处级班子调整,凤儿科长和萧主任都是副处级选拔人选。现在咱们馆分东西两个校区,是不是配备两个副馆长,主要还是大头头说了算。” “嗯。”王社回头笑了笑,“我知道了。” 房子还是男学生楼的一楼,楣头上写的依然是“123”,朱雪雯望着那三个数字,笑了。 “嗯,数字很顺,看来,我们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了。” “学校要扩大招生,以后,肯定要搬迁出的。”和王社住隔壁的晋之华从屋子里走出来说,“王社,这是你女朋友吧。” “还女朋友呢,是老婆。”王社把朱雪雯朝晋之华面前推了推,“晋老师,学校的美术老师,挺有才的。以前,我写小说时总是在下半夜加餐,他画画也是在下半夜加餐,和我一样,都是夜猫子。” “现在不一样了吧,你有夫人了,又是新婚燕尔,不会再写小说写到半夜了吧。”曹阿国走过来,他大大咧咧地笑着。王社看到曹阿国比以前更黑了,望过去,只看到曹阿国满嘴牙齿洁白。“你小子,结婚了也不给弟兄们打个招呼,要不,今晚被办一下吧。”“以后再说吧。”王社抽出烟递给曹阿国和晋之华,“楼道里没有什么变化吧。” “听说要扩大招生,象我一样,已经有好多家搬走了。”曹阿国扶持一下眼镜说,“现在学校正处于混乱时期,王社,你这次进修回来,正赶上机构改革,有什么想法的话,尽早给哥们说一下。” “人家曹教授现在学校机构改革小组的成员呢。”晋之华的语气里明显带有不满的情绪,“本来学校就是个做学问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一些人总是捏着头皮朝上面挤,想当官,没有什么意思。” “小晋,你这是吃不到葡萄才说葡萄酸呢。”曹阿国摘下眼镜擦拭一下说,“学校就是要我们这些科班出身的精英执政才有希望呢。” “是的,你是精英,是精英中的精英。”晋之华冷笑一声回自己房间了。 “我作为政教系党支部书记,还是想为学校发展做点事情的。”曹阿国自嘲地笑了笑,“现在这世道,想干点事情真难。好了,刚才我听图书馆的人说了你结婚的消息,就忙着赶来给你道喜的。我还有事,王社,今晚,一块坐一坐?” “算了,改天吧。”王社伸出手和曹阿国握了一下,“现在,你一定非常忙,等有机会再聚吧。” 曹阿国走了。 王社和朱雪雯正收拾房间,晋之华拎着茶瓶走了进来。 “我最看不惯一些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晋之华放下茶瓶说,“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有什么就想说出来,不然的话,就觉得闷得慌。咱们以前住在一个楼道的一些人,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省了钱去投机钻营给领导送礼,真没劲。捞个一官半职,却失去做人的尊严,有什么意思呢。” “晋大师,学校变化是不是很大?”王社边整理房间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晋之华说着话,“你也有走的想法吧。” “是的,我是准备调走的。忍看竖子成名,跛驴鸣春风呀。新加坡邀请我去参加画展,可我连装裱画的资金都没有。真是穷斯滥矣,这年头,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经济社会了,当然是离不开钱的,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做点学问好,安心,素静。”王社说着冲晋之华笑了笑,“是吧,晋大师。” “快别叫我大师了,我走的时候,一定会为你画一幅画的。”晋之华走过去帮王社和朱雪雯边抬桌子边说,“学校要盖职工家属楼的,不过,象咱们平头百姓就怕很难分得到。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搞福利房了,就是个人掏钱的话,可以参与建房集资。大城市,房地产开发都开始了。咱们这个小地方,一切都还按部就班,干什么还是论资排辈,真让人感觉到压抑。我是要走的,只是单位还没有联系好。有一次机会的,咱们学校不愿意放我的人事档案。” “也许,以后就不需要什么档案身份之类的东西了。社会在开放,社会在变化,一切固有的东西都正在被打破,你们没有发现吧,现在不要再象以前那样排着队去买米买面了。”一直在整理东西的朱雪雯插话到,“这个学校的环境还是不错的,呆在这里,挺不错的。” “弟妹真是个知足的人呀。”晋之华看一眼朱雪雯说,“我知道,能和王社结婚,一定有过人之处。弟妹是学什么专业的?” “我,很普通的一个农村女孩子,什么专业也没有学过。”朱雪雯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说,“现在跟着王社,什么都要靠他了。” “是的,今年刚参加过高考。”王社把茶杯洗涤一下倒了杯水,“没有等分数下来就嫁给我了。” “那有可能被录取的呢。”晋之华看一眼朱雪雯说,“喜欢画画吗,以后,我教你。” “以后再说吧。”王社呷一口茶说,“晋大师,刚才老曹的意思咱们真的都要搬走?” “嗯,是的。”晋之华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王社熟悉的声音。 “结婚了也不说一声,怎么搞得这么神秘呀。”方睆人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跟随方睆后面的是她的丈夫高明,进屋后,方睆两眼紧紧地盯着朱雪雯。“王社,祝贺你。新娘子真是个大美女呀。长得真象一个人,是个电影明星,新娘子叫什么?” “姓朱,叫朱雪雯。”王社礼节性地和高明握一下手,“高教授,听说升本以前,你也高升了。方睆,你调到了图书馆,高教授又升职加薪,要祝贺的人是你呀。” “方睆也是刚调到图书馆,忙了几年才调成,烦死人了。王社,你现在进修回来了,以后,要多多关照呀。”高明看一眼晋之华说,“晋老师,听说你要去新加坡?学校里都这样传呢。” “三人成虎呀。”晋之华干笑两声说,“惭愧,惭愧,一言难尽呢。算了,不说了。你们玩吧,我还有一幅画没有创作完呢。” “晋老师有空来玩。”朱雪雯把晋之华送到门外。 “朱雪雯?名字挺有诗意的,是个诗人吧。”方睆看一眼王社说,“和我一块在文科阅览室的婷儿也喜欢写诗。王社,还记得婷儿吧。” “知道的,以前,我弄山桃文学社时,她就喜欢写诗的。”王社故意把话说得轻描淡写,他不希望方睆在这里呆的太久,于是,掏出烟递给高明说,“抽烟,高教授。” “你是知道我不抽烟的。”高明笑容可掬地说,“方睆听说你回来了,还把夫人带来了,硬是缠着我一块来看一看。学校条件简陋,你们房间也是四壁空空,缺什么少什么说一声,给方睆说也行。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先凑合着吧,小朱也只是先在这里过一段再说。家里有意思让小朱上班,等等再说吧。”王社见方睆总是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自己,他干笑两声说,“新学期刚开始,明天我就要开始上班了,以后,方睆有时间尽管来玩,教教小朱做饭也行。” “我想起来了,新娘子长得象那个人鬼情未了电影里的女主角,嗯,是的,太象了。” 方睆说完又很认真地盯着朱雪雯看了看,“真是象极了,脸形,嘴唇,还有眼。” “那是黛米•;摩尔,人家是外国人,眼窝都是深的,蓝的,怎么会和外国一样呢。再说,人家可是国际明星,我老婆只是个相貌平平的乡下女子。”王社尴尬地笑,点燃烟深吸一口说,“方睆,听说你哥哥的学校和咱们学校合并以后,他也提升了。” “是的,他们学校成了咱们学院的新校区,合并以前方圆由教导主任升为校长,现在,是咱们学校新区的协调办公室主任。”高明用手挥一下飘浮到他眼前的烟雾,然后,有些做作地干咳几声。 “协调办公室主任,那是个什么职务?”王社说着又喷出一股浓烈的烟。 “就是专门协调一些新校区开发,征地用地补贴,新建校舍,还有人事交接,乱七八糟的事很多。”高明说着又夸张地咳嗽几声,“都是给方睆办理调动时认识一些人,因祸得福了。凡事都有利弊,当初给方睆朝咱们学校调动时,到处求爷爷拜奶奶,现在,跑出来的那些关系都有了用处。真是舍得舍得,只要有舍,就会有得呀。生命只是沧海之一栗,然而却承载了太多的情非得已,聚散离首,不甘心也好,不情愿也罢,生活一直都是一个人想象的谜,因为不知道最终的谜底,也只能一步步地向前走。有个哲学家不是说过吗,我们都是在路上,都是在赶路。” 第二十九章 三界 铁木真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和札木合是童年时代的挚友,这次又能联手征讨篾儿乞惕部真是情谊更厚。但事实是无情的。铁木真只能把以往的友情压在心底。他们在斡难河上游玩互赠髀石,一道射箭又互赠箭镐,现在他们都兵权在握,却间隙增在了。现在札木合已权高势众,关系已不能进在友谊的基础上。 次日的太阳见红,孛儿帖只感到腹中一阵坠痛,一个男婴就呱呱附地了。声音传到帐外,等候在外面的铁木真高兴得嘴都合不拢。铁木真进帐后阖家都很高兴。孛儿帖说:“起个什么名字呢?你不总是叫他不速之客吗?不如就叫术赤吧。术赤也就是没邀请的客人。”铁木真望着襁褓中的儿子说:“好的。术赤。我又多一个战士。我太需要战士了。”闻讯而来的札木合前来道贺:“喂!铁木真安答,孛儿帖生的孩子是你的吗?”铁木真听出札木合有意辱讥他便说:“这只有孛儿帖最清楚。”札木合的弟弟怡察也跟随而来。怡察依着札木合的话把说:“这事只有蔑儿乞人最清楚。”铁木真听怡察这么说他当时就怒火中烧地瞪着怡察。怡察说:“你想干什么。我不过说孛儿帖养了个儿子。铁木真你要怎样?”“我要你把话说清楚。你心里想要说的话都说个一清二楚,不然我会打你的。”“你敢?”怡察说着便奔出帐外。铁木真还想发怒,诃兀伦和孛儿帖制止了他。别勒古台决眦地跟着怡察走出帐外。怡察已骑马而去。札木合出来打圆场。“都是自己弟兄,玩笑话不必当真。不过兵营里确有好多人这么说。说当时有人看到孛儿帖被蔑儿乞人撕破了裤子。这可能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是的,吃不到的葡萄也许就是酸的。”铁木真目光如电地射向札木合。札木合似大度地一笑:“是怡察说错了话,请你不要把他说的愚言当真,这样我们的情谊是要有隔阂的。我看他出去时似有懊悔状,他一定是感到自己说错了话才不辞而别的。我回去一定给他点颜色看,好好地儆戒那些到处瞎说的人。”“我发的怒不是对你的。我们少小无猜,我们情同手足的盟兄弟,交情若被人离间多可惜呀。”铁木真说这话是给札木合一个台阶下。“是的。挑拨捣乱的人我回去要好好查一查,一定把查出来严办。” “铁木真安答,我们好久没有亲近,这样才会有人离间我们。”札木合不失时机地借题发挥到,“我们好长时间都该聚会一下了。”札木合说话时眼睛死死地盯着孛儿帖。 容光焕发英气勃勃的孛儿帖产后一点也不见慵倦。略见丰腴的神态已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美妇人,是一个令人垂涎的成熟的熟透的紫葡萄。 一阵急促的紧急集合哨声,把王社从朦胧中惊醒。 王社差不多是叫喊着冲王社说:‘王社,快,这一次是玩真的了。‘ 睡在王社下铺的靳华也喊了起来:‘起床了,弟兄们,这一次是要真的到南方去了。‘ 新兵连时,王社就和靳华是铺连铺,分到汽车营以后,两个人还是上下铺一张床。靳华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便仰起头问王社:“王社,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我这就好。”王社说,“还行,5分钟之内拉出去绝对没有问题。” 操场上,杨营长和营部的隋书常、朱挺常、李荣玉几个人已经在等待着部队的到来。汽车营有三个连和一个修理连,师长命令集合后去三界火车站待命,军列在凌晨5时到达。 汽车营的驻地在军马场。 车辚辚,象一条巨大的火龙游弋在山峦间,开着大灯的300辆军车,载着60军坦克10师汽车营的600名弟兄向三界火车站驶去。 三界火车站,一个不知名的小站,正是因为有了驻军,才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王社想起父亲年前来部队看他的情景。 那天的雪下得特别大。当地老百姓说是百年不遇的大雪。王社他们那些刚从汽车训练大队毕业的学员,正拥坐在火炉旁听老汽车兵侃一些出车的传奇。在汽车部队里,穿四、五年军装的兵都不能算老兵,好多人都是十年左右的兵龄,他们技术过硬,个个都玩得一手车技绝活。有的是方向盘玩得好,车子起动后,能不踩一脚制动开上几百里,全靠变速杆控制速度。有的是制动玩得好,把档位推上去之后,全靠制动和油门控制车速,那只叼烟卷的右手就懒得去操弄变速杆了。还有的是离合器的半联动掌握得好,你如果坐在车上闲聊,会猛然间发现车子已处于行进状态。老兵们的车技各有千秋,他们把王社那些汽车兵里的新兵蛋子吹得天地玄黄不知东西南北。营房外天色黯然,寒风透过窗隙吹进来,尽管炉火依然,但还是冷得人直想缩头。老兵们还在海阔天空地侃着,副连长走了过来。有人说副连长能用三档穿过“s”杆,定点停车和轨道桥驾驶更比别人稍高一筹,还有人说他在马路上能用车尾刮破姑娘的裙角,受到惊吓的女孩子只是发出令人捧腹的叫骂声,但人却是毫发无损。他控制车子就象在玩一个花棒似的,简直是随心所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老兵们都很佩服副连长的车技,新兵们对整天板着脸的副连长更是敬而远之。副连长邢远说,王社,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听邢连长这么一说,王社心里猛得惊惑起来,忙问是什么事,但副连长并不理他,只是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狂暴的雪摇撼着营房光秃秃的树枝,冷森森的雪花直往人脖子里钻,看不见夕阳,山岗和树林到处是雪花翻飞,整个三界已成了银白的世界。记得那个黄昏一点也不幽静奇美,尖利残酷的寒风想起来就让人惊悚,空旷,枯寂,朔风凛凛,凄惨的景象让人的心都凉透了。文学的梦象野菊花一样开在王社的记忆里。穿军装前他曾豪情万丈,带上王社所有的“姝仙”资料,他是下决心要到部队里舞文弄墨一番的。但每天兵车蹂蹴,辚辚的车轮使他那个成为部队作家的憧憬,如迷离的雾一样正从他的心屏淡出,青春的驿站里每天都是直线加方块的队列,想拧笔杆子的手每天握的是方向盘。那时,王社的心情非常不好。王社走在副连长的身后,凄风似刀,漠漠的寒流让人直打寒噤。他的心忐忑不安,迷乱的思绪也如坠进这漫空步障的雪雾里。邢连长在快到他办公室时收住了脚步。王社清楚地记得邢连长当时的表情十分严肃,口气也有几分冷硬。他的大概意思是这样的:你父亲来了,是出差路过三界来看你的,但部队招待所已住满了人,别的单位也没有空房,现在你要动员你父亲尽快离去,不要在部队过夜。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学员,每个人都想好,每个人在各方面也都想为连队增光添彩,我想你也不想在某些方面拖咱们连队的后腿。邢连长说完就把王社一个人撂在冰天雪地里,兀自走自己的办公室。王社懵在那里许久,才想起去问邢连长父亲现在在哪儿,邢连长说,营房值班员已打来电话,要不多大会儿就会来到咱们连队的。正说着,就听到宿舍那边有人喊:王社,你父亲来了。王社有些不知所措地看邢连长一眼,邢连长说,汽车兵要想搞好技术,只有多摸车多出车才行,过罢年就给你们这些新兵放长途了。这话的弦外之音是为王社好。王社谨慎地退出邢连长的办公室,一头扎进迷茫的风雪里。王社记得自己走回宿舍时,父亲正坐在他的床铺上,他见王社进得门来,便笑灿灿的望着他很长时间没说话。连队的老连长刚转业,指导员外出保障,邢连长就是连队口含天宪的人。面对坐在的军床上的父亲,王社记得自己当时更多的是想到不要让邢连长失望。雪虐风饕,寒风刺骨,王社剖决如流暗下决心:见到父亲第一句话一定要说“你什么时候走?我们连队是没有地方住的。”是的,王社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记得当时笑灿灿的父亲愀然忧心钦钦,那殷殷烈烈凄怆之极的神态,永远让人铭心镂骨。在以后的岁月里王社经历过多种复杂的人世间情感,红尘漫漫,他能淡忘许多煮鹤焚琴裼袒裸裎的粗野无礼,但总是对那次他对父亲的大不敬而耿耿于怀。时光不能倒流,逝去的亲情却不是任何理想或荣誉的花环所能笼罩得住的。父亲的舐犊之情溶溶漾漾,却被他的冷若冰霜变为湿露凄凄。父亲当时一下子显得苍老许多,眼里似充盈着晶莹的泪花,冻紫的唇有些发颤,他蒙然坐雾,如泥塑木雕一般好半天没有言语。父亲当时一定是剖肝泣血悲伤之极。王社愁思茫茫地叹息一声,似乎为自己的不近人之常情而懊恼,想找一些话来讨父亲的宽慰,但父亲却强打精神,怡情悦性地向我谈起他一些当兵的情况,并叮嘱他要听部队首长的话,要听老驾驶员的话,常向他们讨教行车经验,他还不厌其烦地告诉王社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在部队安心服役,不要想家。父亲说走时便毅然决然地站起身,和火炉旁王社的那些战友们打着招呼,并向他们每人掷去一根烟,还说了些让他们对王社多关照之类的话,然后,就折身走向营房的门。狂风呼啸,栋折榱崩,翻飞的雪花卷进门内,王社轻声说了句“还是不走了吧。”声音很轻,轻得好象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到。涌过来要送王社父亲的战友们都在劝父亲多在屋子里呆一会儿子,但父亲的口气不容置否,他说,和我一块出差的人还在三界火车站等着我哩,我必须马上赶回去。父亲说完就钻进迷茫的大风雪里。那是个咯血的雪夜,风雪溅湿了王社的梦境。他想不通父亲是如何翻山越梁在那么大的风雪里摸索到三界火车站的。接下来父亲说,那次去看你,几个一块出差回来的人都掏光身上所剩余的钱,才给你买了些东西,赶回车站时并未觉得有多么冷,只是感到脚快要冻麻木了。 “我真该死。”王社想到自己对父亲的大不敬,喃喃自语起来。 “我也该死。”和王社并排坐着的蒋化春脱口说到,“当兵前我把我们县副县长的女儿奸了。” “你是哪个县的?”王社看了蒋化春一眼。 “泗县。”蒋化春掏出烟兀自点燃后深吸一口。 “泗县哪个镇的?是县城的吗?”靳华冲蒋化春笑了笑,他知道蒋化春没有多少文化,便逗他到,“咱们都是淮北老乡,说说看,也许咱们的老家离的很近哩。” “马家沟。”蒋化春叹到,“这一次上前线,也许真的要死了。” “马克思你认识吗?”靳华又蒋化春笑了笑。 “不认识,他可能不是马家沟的吧。”蒋华春认真的说,“俺那一片没有叫马克思的。” 同车的人都纵声笑了起来。 第三十章 邂逅 “嗯,有哲理。”王社点一下头,他看到高明又挥了挥手驱散飘浮在眼前的烟雾,便又恶作剧地喷出一股浓浓的烟。“是呀,人生是没有什么定势的,会遇到很多感人的缘分,不经意间的萍水相逢,却发现也可以给予很多,简单的邂逅和错过,也可以在心中烙下清晰的标记。一切渐渐远去,心渐渐冰凉。错过的一切如同错过的时光一样,无法找回。只是错过一点点,就会错过太多,或许还会错过一辈子,留下终身的遗憾,有时我们本可以轻易地拥有,然而却让它悄然溜走了。生活路上,我们有时候只能顺其自然,或者说是听天由命吧。” “走了,两个夫子见面,叨唠叨唠没完,没有意思透了。叫朱雪雯是吧,雪雯,咱们改天再玩吧。”方睆说着站起来冲朱雪雯笑了笑。 “是的,是的,改日再玩吧。”高明急忙站起来,“王社,改日再玩,再见吧。” “嗯,再见。”王社并没有挽留的意思,见方睆跟随高明走出门外,示意一下正准备出门送人的朱雪雯,“好了,就这样吧。真有点累了,改日再玩吧。” 朱雪雯没有走出门外,立在门口的王社还是望了几眼方睆娉婷的倩影:我纵然撕去伪装出的冷漠,找寻你走过的凌乱足迹,想起你曾经的一点一滴,如今只剩下了什么,你的影子徘徊在脑海,我怎么能忘记你曾经给过我美丽。你的世界我曾经来过,虽然我不能和你相依相伴走过人生风雨路,但你已是我今生永远无法割舍的牵挂。如果你快乐,那我也是快乐的,如果你伤感着,那我必定是忧郁的。花非花,雨非雨,非梦非痴,非醉非醒。或许,我还无法深刻地理解这句话其中的意义。但是,我深深地感谢上苍,给了我们那么美丽的相遇。爱,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缘浅缘深。爱,其实很容易,就是轻轻地把你放进我的心里。爱,其实不容易,就是无法走进你的心里。有一道门,我们永远都打不开,因为我们拿错了钥匙。或者说,是我们走错了门。 躺到床铺上,王社的深夜两只眼望着天花板,听着墙上钟表的滴答声,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是那么抗拒黑夜,头脑是沉重的,眼神却暗淡,缠绵悱恻却痛彻心扉。身边的朱雪雯并没有脱光衣服,且把身子背了过去。王社感受到从未有过失落,一瞬间,两颗心建筑的爱情大厦,刹那间被摧毁。红尘男女,相遇何要相知,无情的转身后,演绎着什么样的默然,最后总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爱在希望中快乐着,又在失望中痛苦着。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到,原来一段感情的终点正是另一个感情的起点。起点与终点,一瞬间的灿烂又在一瞬间消失了。从起点到终点之间,徘徊又徘徊,重复又重复。徘徊的是希望,重复的是心痛,恍然间醒悟,原来起点到终点,就一瞬间的擦肩而过。剥离的心,层层的碎片,一片的相思,一次的困惑,一阵的悲伤,一刻的留念。窒息的房间,幽灵般的灯光,死寂的窗里窗外,一切如风飘逝,灰飞烟灭。破碎的心已被划出疤,留下的只有这些带着血迹的文字还有永远的痛,人静城也空,缺少着生命气息的夜,处处寒冷,处处死寂,处处凄凉,一次至终的爱情少之甚少。 辗转反侧了一会儿,王社还是把朱雪雯搂在怀里,并揉搓着她凌乱的发丝,慢慢地,将她拥到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有了家的存在,才有了生命的意义。家是没有贫富之分,高低贵贱的。走进家门犹如走进了阳光,眼睛里灿烂的是明媚,幸福的光芒,心中充溢着是欢跃,温暖的激动,不再担心凄风冷雨的日子,不再刻意的伪装漂泊无助,因为这里才是自己的港湾,也只有这里才没有恐惧和担忧,没有奸诈和欺骗,没有冷嘲热讽,没有欺辱和践踏。”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嗯。” “王社,我能感觉到你并不爱我。” “胡扯什么。”王社并不想和朱雪雯探讨爱或不爱的问题,他已经发察觉到朱雪雯很敏感自己在办公室的一些关系,当然,特别是异性关系。新婚燕尔,一个暑假里都是如胶似漆,到墟城学院的住处以后,王社依然激情不减。但是,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朱雪雯的冷淡和拒绝。 “那个徐睆挺性感的。” “她和我不在一个科室。” “和你搭档的一个叫凤儿,一个叫林梅,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 “是你告诉我的。” “对,想起来了,我曾经让你看过我们期刊科的值班表。”王社极力掩饰自己的一丝慌乱,上班没有几天,凤儿就主动拥吻了他。当时,王社并没有拒绝,只是回到住处以后,他又加倍地和朱雪雯亲昵了一番,但还是有一种歉疚感萦绕在心头。过意不去,便尽可能地在朱雪雯面前出亲昵和温存。 “我是你的妻子,可我感觉你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真实。” “你真的多想了。”王社摸索出一支烟,但是,他嗅了一下,又把烟放进了烟盒里。“回到这个房间,我面对你一个人,这里是你和我的家,在家里是不用掩饰的。什么悲伤和悲痛,还有什么不愉快,都不需要的。在这里不用强装欢颜,可以尽情的放释自己的情感。你是我的亲情,只有你能让我伤怀,让我牵挂,也让我寂寞。你也知道,这个家是需要我们自己精心经营的,经营的好坏,经营是否盈利,那就要看经营的方式,信誉,共同的努力了。你我可以不记成本的经营家,可以不顾一切的维护家的利益,但千万不可以让它亏损,不可以让它受到伤害,因为家不是公共的,它是你和我无法错过的亲情驿站。经营生意的失败可以重头再来,而经营不当使一个家破裂了,就是回头也无济于事。雪雯,生活里你我都错过了很多,比如你为嫁给我放弃了上大学,这一点我很感激。有些东西错过了总是追悔莫及,错过了多是不了了之,但你和我唯有不能错过的就是家的驿站。” 朱雪雯的眼睛湿润了。 “我并不是花言巧语,真的,这个123小小的居室就是你我的家,我不想错过家的亲情,也不想错过亲人的爱恋。我们都可以忘却很多,忘却一个人,忘却一段情感,忘却一种思念,却不能忘却你我共有的家。我是这样想的,可以放弃很多,放弃一次升职,放弃一次,放弃一段忙碌,放弃金钱的诱惑,却不能放弃你我的家庭。以后,不论是苦还是甜,我都会珍惜我们无尽的情思,这个小小的居室寄托我们人生的全部,这里是我灵魂的归宿。”王社走过去擦拭一下朱雪雯眼角溢出的泪,用有力的臂膀传递着爱情的语言,他知道世界上最近的距离就是拥抱,近的能听见爱人的心跳。他嗅着她的发香,吻向她的耳垂和胸脯,但是,她很快挣脱了。 朱雪雯走过去洗了下毛巾,尔后,慢慢地走到床铺上坐了下来。 王社有些尴尬。 “是的,是的,拥抱真的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看不清你的脸,象所有俗套的邂逅,象是遥遥相望的风景。我们都已经结婚快两个月了,这样,反而会让你我感觉陌生。 朱雪雯依然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释放自我的彷徨与无助还有含泪的沧桑。朱雪雯感受到无限的困惑伴着淡淡的心伤,当初只是不想错过人生最绚丽的奇遇,不经意间才发现原来爱的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正悄悄隐失,想去捉住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雪雯,你要说点什么吧。我知道,你来到学校以后这些日子,我没有好好陪你,是不是怪我了。要不,今晚,咱们到外面吃。墟城北关有一家老梅羊肉馆,挺好吃的。” “哇”朱雪雯起身走向垃圾筒。 一阵呕吐,朱雪雯整个人的脸色已经变得蜡黄。 “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没,没有什么的。”朱雪雯被王社扶到床铺上,她捋了一下纷乱的头发说,“不出去吃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这一阵子我的厨艺已经练得可以了,以后,我们要减少在外面吃饭的次数,我在家闲着,吃你一个人的工资,不是个办法。我给家里打电话了,爸说,他们公司新建一个望凤阁商场,正在准备招收营业员,要不,我先回去干着。” “你要回去?” “总不能这样让你闲养活着吧。” “不要,就这样安心地在这个123呆着。” “就怕你也呆不长了,下午晋老师还说呢,可能最近几天这个楼道里的人都要搬出去。” “我也听说了,但要等到中秋节以后。雪雯,至少你要在这里过罢八月十五吧。” “别孩子气了,你我都已经是成人了,我们需要生活,需要开销,还需要为孩子着想。你刚才把家说得那么有诗意,但没有经济来源是不能维系家庭的。” “不要谈那些物质的东西,太俗。” “可笑。” “你在蔑视我。” “我只是觉得你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成熟。” “雪雯,我和你结婚是因为你我有共同的爱好和志趣,我不想你这么快就点染一身铜臭味。” “现在是什么年代?是市场经济了。老兄,我象你一样天天埋在故纸堆里,天天之乎者也,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将来有了孩子怎么养活?” “你太俗了。” “是你过于幻想,生活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家庭就是柴米油盐零零碎碎的事情。” “真的是婚姻从大门进来,爱情从窗户飞走了。” “精彩,也很精辟。” “你有些让我失望了。” “是你过于自负了,或者说是过于孤芳自赏清高狂傲,如果你觉得我配不上你,现在你我就可以永远分开。” “离婚?” “我没有那么说。” “你说了。” “我是说分开。” “想离婚不直接说,别拐弯抹角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分开,不就是分离不在一起吗?”王社掏出一支烟点燃上,他的眼睛湿润了。 第三十一章 供销社 夜风从窗外吹进了屋内,王社已经感觉到秋的一丝寒意。然,手心里的温度依然是热的,握住的却是一支燃烧的烟,而不是那冰凉的小手。 朱雪雯走了。 王社曾经去过朱雪雯上班的那个叫望凤阁的商场,当然,商场里有的营业员是认识王社的。这并不是因为商场的老总是王社的父亲,在王社和朱雪雯结婚的时候,父亲单位人差不多都是前往祝贺的。让朱雪雯回老家上班,王社知道这多半是父亲的决定。想当初父亲是一直主张朱雪雯继续上学的,但是,朱雪雯并不想再上学了,并和王社口径一样要在暑假里结婚。 在情感和未来生活的问题上,王社知道因为自己偏见独行确是给父亲出了不少难题。脱下军装以后,王社曾经设想着去老家务农。 “在恢复城镇户口以后,家里的自留地是没有上交。现在,你爷爷奶奶还生活老宅子里。那里,有你姑姑一家人在镇上,好在离老家不远,能照顾着你爷爷奶奶。你去了以后,准备何以为生?”当时,父亲只是用调侃的语气说着,他并没有以为王社会真的去老家生活。 “我要在老家养鸡养猪,还要养羊。”王社很认真地和父亲攀谈着,“那几亩地,我会挖上一个鱼塘养鱼的。然后,在鱼塘里种上荷花。” “好。”父亲笑了笑说,“好是好,不过,养了鱼就不能种莲藕了,那样藕杆子会刮鱼鳞。” “我还设想着当咱们村子的村长,然后,把村子的人分几个组,有工人组,去工厂里干活。还有劳动组,去大田里种地。”王社当时俨然一个成人一样和父亲平起平坐,他递给父亲一支烟,自己也点燃后深吸一口说,“我是庄户人家出身,从部队回来以后我就想着自己应该回到乡村。十几岁时咱们家恢复城镇户口,家里人都搬迁到镇子里,我一个人生活乡村,就是不想离开老家。地是咱们的命根子,人,到啥时候都是离不开土地的。庄户人家,不种地,还叫庄户人家?不过,我思谋的那个劳动组,要用机械化操作。” “行,真的能这样就好了。”父亲当时被王社的设想感染着情绪,他冲王社笑了笑说,“这个远景没有十年二十年实现不了吧。不过,现在你是有军人安置条令的。服从分配,也是你现在做的事情。兴一,还是你当兵前到咱们家来的,好长时间没有来了。现在,他已经从西部调回来了,是咱们墟城的组织部长。你按排工作的事,还是要找他一下的。当初,是我给他招工走的,没有我,现在他真的象你设想的一样在家务农呢。人,到什么时候讲什么时候。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服从分配服从安排。上班,娶妻生子,然后,领家过日子。” 当时,王社虽然点头称是,但他并不甘心象一些和他一起从部队回到的地方的战友样,安排工作,然后,象芸芸众生一样过普普通通的生活。从小生长在农村,他对黄土地有着一种天然的眷恋,甚至于是一种渴骥奔泉的向往。站在正在收割的田间,悉心倾听着那锋利的镰刀切割麦秆的声音,“咔嚓,咔嚓”,听到这声音时,他会觉得亲切温暖。王社觉得尽管常有诗人用多情的诗句咏唱麦子和土地,其实最了解土地和麦子的是农民,最热爱土地和麦子的也是农民。面对土地时,王社会表现出一种天然的归衣感。 王社并不想留在张大屯吃饭,但是,兴一极力地挽留了下来。父亲曾经带着王社找过兴一好多次,两个人在墟城的军人招待所里抽了一夜的烟,天快亮时,屋子里已经是烟雾缭绕。父亲说,打开窗子透透气吧。王社说,是的,透透气吧。父亲知道兴一去了老家张大屯以后,他不想再陪着王社去了。和兴一打过电话以后,父亲让王社一个人去。他说,你姑夫兴一还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谈,你就自己去吧。 “我父亲叫王成勋,母亲叫陈敬兰,父亲大人生我养我,我也是拿工资的人,从部队回来,家未立,业未成,却还因为个人婚姻问题让二老操心,真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的。”那时,王社还没有遇到朱雪雯,在去张大屯的路上,一个叫冬梅的女孩子正好和王社同座。也许是要面对太多的惶惑和未知,王社很想找个人倾诉一番。当时,王社并不知道冬梅是他以后上班的墟城师专学校的成人教育学生。王社也不管冬梅是否愿意听他倾诉,他只是不停地向冬梅叨唠着自己想说的话。“我一直爱好文学的,你也知道,从部队到地方以后,父亲和母亲总是和我提及个人问题,也就是婚姻问题。没有办法,我是不想现在考虑个人问题的。” “我在龙城轧花厂上班。”冬梅是在王社问了好几次以后才说出自己上班的地方,但是,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现在正在墟城电大读成人大专班。 在王社最初在墟城上班的日子里,他有时设想着还会和那个叫冬梅的女孩子不期而遇。龙城,只是墟城的个县城,相距不过百里,但是,王社还是给冬梅写了信。之后,果然接到了回信,那时,王社欣喜若狂。有一段时间里,他沉浸在和冬梅的交往中,甚至开始倾注了自己全部感情。 王社在父母多次催促自己婚姻问题时,还是把这个自认为可以付之以情的冬梅说了出来。那时,父亲急于想让自己一个战友的女儿成为自己家庭一员。王社去了冬梅上班的龙城轧花厂,他觉得自己对冬梅倾注的那份感情,真可谓感天动地。那天,父亲去开会,母亲帮他准备一提包礼品,于是,他在吃过早饭骑上自行车去了龙城轧花厂。 “冬梅这孩子也是挺好学的,去了电大,她现在正在上函授大学。”冬梅的母亲云大妈把王社让进屋子,她边给王社倒水边叨唠不休,“你以前给她寄的书对她的上的函授没有什么用处,我就让她的经理给你们家捎了回去了,你看到了吧。还有照片什么的,都退给了你们家。其实,你们现在还小,不,我是说冬梅还小,不懂什么事的。冬梅也在你们学校上学,你们就算是同学吧。同学也就是在一块共同学习,也不会让别人笑话不好好上学就知道谈恋爱什么的吧。这几年有不少人给冬梅介绍男朋友,我不同意。孩子还小,刚参加工作,正是学习的好时候,谈什么男朋友。关系再好,也就是当个朋友相处就是了。” “陈叔你来了。”王社看到冬梅的父亲推着自行车走进院落里,他起身招呼到,“陈叔,出去了?” “嗯,是的。来了。”陈叔说着看云大娘一眼,“外边来个修下水道的,正在忙碌着呢。” “是我请来的,今天中午要好好招待人家。”云大娘冲陈叔嚷到,“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家。我去招呼师傅,你先准备饭菜吧。中午要好好陪陪人家师傅,帮咱把下水道修好,挺累的。我去了,你先摘菜吧。” 王社望着云大娘的背影,他想说什么,但云大娘似乎不太想和王社多语了。陈叔招呼着王社喝茶,他掏出烟递给王社。 “抽吧。听冬梅说起过你,挺喜欢看书的,在图书馆上班,更有书看了。行,把女儿交给你,我放心。”陈叔点燃一支烟,“当兵的时候是不是挺苦的,还是回来就好。听冬梅说你的老家在赵庄,那地方我是知道的。你父亲是赵庄供销社的主任,以前在赵庄时,我和你父亲是熟悉的,现在都搬家到了城里,还是城里好。我老家就是城里的,城西大队书记是我本家,他还操办着要我买地。我说买地干什么,现在住的都是单位房子。你们家现在住哪里?” “刚搬城里来的时候住交通局对面的那个巷子里,现在住财贸巷里。”王社犹豫一下还是点燃了手里的烟,他深吸一口烟说,“陈叔,冬梅快来了吧。” “我不知道的,有什么事都是她妈妈过问的。”陈叔站起来说,“以前我是干教育的,来城里以后在科委,天天也没有什么大事可做,也就是一杯茶一包烟,一张报纸看半天。” “挺清闲的。”王社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有几分惊喜地说,“陈叔,我以前还给科委投过稿子呢。是写的一篇叫龙与凤的小文,那时我还小,也只有十二三岁吧,也许是十四五岁。我第一次投稿子是投给人民日报的,那是一九七八年,我是一九六五年生人,也就是十三四岁吧。投过去以后,总盼望着自己的文章能在人民日报上变成铅字,等了几个星期收到一封不拟刊用的退稿信。现在我在墟城师专图书馆就是想多看看书再写一些东西。刚从部队来的时候还在龙城宣传部干过一阵子呢,那是借用,和通讯科的张浩、陈伟还有李月鸟,我们四个人。我没有正式安排,只是借用。现在是正式安排到墟城师专图书馆,是兴一帮的忙,你知道兴一吧?” “知道的,是墟城的组织部长是吧。”陈叔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云大娘的叫喊声。陈叔应了一声走了,他走的时候招呼王社渴了喝水,想抽烟自己拿。 屋子里只剩下王社一个人。 王社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抽了好几支烟,觉得有些无聊,便站起来一会看一看挂在墙壁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又坐下来。他很奇怪相框里没有冬梅的一张照片,也许有,是她很小的时候照片,只是他不认识罢了。他记起上一次和冬梅分手时的情景,那一天晚上冬梅正在上课。冬梅是坐在教室的临窗桌子,王社过去的时候,冬梅正朝外观看。王社当时愣住了,他看到的是一双明媚的眼。 那是一双许多年以后依然令他魂牵梦绕的一双少女的眼。 第三十二章 师范巷 中秋节刚过,住在男生宿舍的教职工都搬走了。 王社在学院外叫做师范巷的的地方租了一个小院,那是一个刚建筑好的院落,走进房子时,会嗅出一股刚刺鼻的石灰味道。有电,没有自来水。房子的主人姓方,是个退休工人。他说,晚几天会打压水井,不过,要淘上几天才能吃上清净的水。 “方老板,我知道了。压水井,我使用过。没事,你叫人打井吧,我来把井给你淘清。” “不要叫我方老板,我只是一个退休工作师傅,你叫我方师傅就行了。也不要说是给我把井淘净,以后,这个小院就交给你了,水井的水是你吃,清净的水是你吃,浑浊的水也是你吃。你说你说墟城师专的人我才愿意把房子租给你的,可靠,不拖欠房租。” “嗯,是的,校方说过了,我们这些外出租房的住户,每月的房租都是实报实销的。不过,要有正规发票。”王社掏出烟递给方师傅并给他点上,“你是这一片的居民,开个发票什么的,没有问题吧。” “我只管到月来收房租,别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方师傅把点燃的烟吸了一口,又拿到眼前瞅一下烟标,“王师傅,以后,什么都要靠你自己了。记住,我盖这房子是为孩子准备的,孩子什么时候用,我就什么时候向你收回。” “嗯。好吧。”王社也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他弹一下烟灰说,“还好,学院正在盖宿舍楼,到时候,也许我会分到住房的。” “那就看你自己混了,不过,我以前上班的时候,遇到分房子调工资这样事的时候,从没有我的份。”方师傅捏把一下手里的烟,猛吸几口,那烟很快就燃到了烟蒂。望着方师傅焦黄的手指,王社很想再递给他一支烟,但是,他觉得自己应当尽快整理一下刚搬过来的东西。方师傅手里的烟已经燃烧到尽头,但他并没有弃掉的意思。“现在这年头,干什么都是要请客送礼的。” “不过,我从来没有那样的习惯。”王社说着弃掉手中的烟,“方师傅,我要整理下刚搬过来东西,不陪你了。” 走近屋子,王社透过窗户看到了方师傅佝偻的身躯正在捡拾他弃在地上的烟头,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酸酸的。 “灵魂的独白,自是灵魂的独白,定然会反观出那些悬浮于梦境天空清香扑鼻丽影的本相。穿透进去看看灵魂核心的本来面目。灵魂在孤寂落寞的寒夜哭泣了,这哭泣于寒夜的灵魂冷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可有遥远天边的一星两点的光芒在冷漠地照应着么。日子穿梭在生命存在的每一个细微的感触的缝隙,重重围城围困中的我,面对意想中的彩霞满天,还能有同样空灵明媚的气象去迎之合之么。从梦中醒来,面对青山微笑一会,青山也会意而笑了。粉碎自我意识,将自己化成一团大光明吧。”婷儿冲王社诡秘地笑了笑,“这样说,你可能不太懂吧。” “是的,人只有入静时,才能悟出一些真道理。”王社端起酒杯看一眼婷儿,“婷儿,感谢你来我家做客。可笑吧,现在,我一个人生活在这么大的一个院落里。” “有学校给报销房租,你只是按标准租金找的房子,也无可厚非。”婷儿举起酒杯朝王社示意一下,“听说你到搬到校外居住以后,经常喝酒。” “嗯,大都是些原来居住在一个楼道的,还有几个已经毕业的文学社员。曹阿国,晋之华,武子君,杜文化,刘宪印,王少华,金亮,还有虾妹,唐兰兰她们。” “方睆也来过吧?”婷儿的口气酸酸的,“现在,我和她在文献中心搭档,有时候她会说起你。” “说什么?”王社放下酒杯,掏出一支烟点上,极力地掩饰住自己的惊惶。自从朱雪雯走了以后,他已经约了几次方睆来玩,但是,方睆都拒绝了。 “爱与被爱,有时令我悲恸不已。眼泪如潮水般汹涌,可是,窗外人们的嘻嘻哈哈的笑声中,正谈说着各自浅薄的快感。眼泪包裹着浓稠的血痕飘洒向茫茫无际的虚空,咯出来的血泪,吐出去的是一念贪嗔痴的意想。贪嗔痴的心行是不得清净的怨怒,世人有太多的纷扰,难悟出一些真消息和真道理的。灵魂能粉碎一切梦幻泡影,红尘难得清凉,只想心空而静,放下乱七八糟的梦幻。”婷儿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知道礼忠仁义孝悌的理念是好的,正因为有了儒家的这些冠冕堂皇的理念,才给了历朝历代野心家愚弄世人,带有宗教色彩的天国梦幻理论,得以极致发挥。情感是因,烦恼是果,果即是因,因即是果。 红尘男女,随缘应生。了即是好,好即是了。了而未了,不了了之。是非恩怨,化了化了,一堆枯骨草没了。待得三春百花煞,无根无源死去了。一念情识随流水,无心来去纤云又弄巧。惜我花开花落时,梅子芳心行得早。红尘泪,梦中飞,几多歌声与叹息。 世间愚妄之辈,若以一己之妄念不知世间哲学,实为悲哀。大千世界,众生平等,一个人独处的天空是狭小的,如果将心灵的感触投放给茫茫无际的虚空,也就可以将自己活着时候的一切忧伤苦恼统统交给了自由的文字玄想。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得一知己亦难矣,滚滚红尘,如蚂蚁般众多的人类,皆将自己的一张脸笼罩上了虚情假意的浅笑,或装上了道貌岸然的面具,放眼滚滚人流,若能于此寻找到心灵感应的对象,那简直是比煮沙成饭还要难。人生如戏,说爱者未必有真爱,偏偏喜欢用语言来表白着爱;愤青们经常高张着所谓的正气与清高,也只是一时的语言表白与一时莫名其妙的姿态,其骨子里的媚俗,可比一般人还要重得多。众生情貌,假装斯文者贩卖高妙之玄理,毫无血性者故作清高哗众取宠,泥沙俱下。真爱在哪里,爱若去了,爱真的会去么? 春天的夜风从窗外吹进了屋内,能感觉到还残留着冬季的一丝寒意。我的回忆里,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婷儿,你还是那样充满诗意。”王社呷一口酒,他放下酒杯微微一笑,不知道算不算是给自己的安慰。看着手里的烟已快燃尽,他不得不把它熄灭在烟缸里。原来握在手里的也会渐渐消失,也不一定就是真正拥有的。 “王社,人生最大的错误是自卑,最大的痛苦是痴迷,我不自卑,也不痴迷。现在,我已经参加工作,已经是成人了。”婷儿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一直把当小孩子的。是的,在你面前我是觉得自己象个孩子。自从上班以来,我一直很封闭自己,在众人面前我有我的清高。我觉得向世人献媚是对自己的羞辱,我不会上台表演什么的。人生最烦恼的是争名利,如果我上去,节目好了,就是和别人争宠,那是罪债。曾经走过的岁月苍苍茫茫,一路曲折,曾经拥有的世界虚虚实实,几许无奈。 多想只是一个孩子,孩子可以没心没肺的忘记很多事,痛过就忘了,快乐过也忘了,不在记忆里留下什么。而我毕竟不是孩子,一直认为,有些伤痕划过是有痕迹的,并不会随年月久远而褪去。当社会空间如此的狭隘,却发现我已是多余,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们生活在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不光有着美丽的风景,同样也有着不同个性、不同气质、不同人格魅力的人。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中,会相识相遇很多的人,不同的人身上有着不同的品质及魅力,欣赏、喜欢和爱便成了我们最难把握的尺度。 有人说,男人和女人最重要的是相知相爱。其实,在一生中真正能打动你的人,远远不止一个,都去相爱很不现实,爱是一种用心投入的狭隘的情感,它美好但独立而排他。爱一个人的时候,便想完完整整的拥有他,包括他的思想、他的情感以及他整个人。 但每一次的感动过后,又不能长久的拥有。没有永远不变的思想,也没有永远唯一的情感。所以重要的不是爱,而是欣赏。优秀的人身上会散发着诱人的光彩,他不仅吸引你,同时也吸引着和你同样有着鉴赏能力的人。就象美丽的风景,它的存在不是为了一座山一片旷野,而是为了整个自然,是为了点缀这美丽的世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去欣赏、去品味去陶醉其间。不同的人不同的品味,会对同一幅景象产生不同的感觉。晶莹的雪山有着冰清玉洁的美,潺潺的小溪有着清秀自然的美,波澜壮阔的大海有着宽广豪放之美,每一种美都给人不同的震撼。 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灵魂,身上同样散发着不同的美,每一种美好的品质都是诱人的。任何时候,学会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待世界,看待周围的人便会更坦然地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