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 第1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1 七月的江城天气闷热,蝉鸣声嘶力竭,是个艳阳天。 江城第一中心医院。 阮柚安一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失忆了。 病房中来了一位自称是她妈妈的人喋喋不休的说着婚约问题,尽管阮柚安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婚约,女人也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 许是蝉鸣声过于吵闹,连空气都多了几分烦闷。 “安安。”周向珊温柔叫她,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你看这样可以吧,你不是一向不喜欢穆先生吗?那你想办法让他和你姐姐见个面,你姐姐比你优秀,自然能讨穆先生喜欢,就这样定了。” 病床上的女孩年纪不大,很漂亮,漂亮到甚至有些绮丽娇气的攻击性,却生了一双杏眼,眼瞳幼圆透亮,泾渭分明的干净,中和了三分艳色,神情意外显出纯良。 她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呆呆地望着空中飞着的一个茶壶,是飞的,并且阮柚安确认除了她没有其他人能看到。 失个忆怎么还超脱科学理念了? 阮柚安听到声音后慢半拍的停顿了下,心中对他们口中陌生的婚约没什么感觉:“随便吧。” 周向珊松了口气,脸上的笑也多了几分:“那你好好休息,有事跟妈妈说。” “周夫人,安安才刚醒,还需要休息。”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头发乱糟糟的,眼底青黑,脸色不太好看,似乎一直没休息好。 周向珊看到他,脸色淡淡,端着架子:“麻烦你照顾我女儿了。” 说完就走出了病房,并不把男人看在眼里,脸上露出克制不住的笑容,仿佛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的女儿嫁到穆家时风风光光的样子了。 男人脸上掠上几分讥讽,什么也没说,在周向珊走后,和阮柚安大眼瞪小眼。 “你又是谁?”阮柚安托着下巴,打了一个哈欠,强行打起精神大胆猜测:“她前夫吗?” 吴奈脸皮抖动了两下:“前夫你大爷,老子是你经纪人。” “啊。” 这江城七月的天跟烤火炉似的,吴奈的心却拔凉拔凉,看着阮柚安一副迟钝的样子,更凉了,不死心的问:“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你所见。”阮柚安叹气,表情惆怅。 吴奈心想该叹气的是我吧,他拉开椅子坐下来,开门见山。 “你叫阮柚安。” “是个大红大紫的明星。” 听起来就很厉害,阮柚安有些欣慰,觉得自己以前应该不会混得太差,以后可以当条咸鱼:“那我有很多粉丝吧?” “是的。”吴奈亲切的笑,“全都是黑粉。” “……” 经过吴奈一番温暖的科普,阮柚安明白了,她就是一个吸粉无数,黑粉遍地走的小可怜。 明明是和姐姐一起进的娱乐圈,结果姐姐成了影后,她成了黑后。姐姐温柔大方,她恶毒作死,全网都在骂阮柚安是个寄生虫,吸阮欣凝的血往上爬。 前不久和姐姐参加同一个综艺,期间在阮欣凝的衬托下好吃懒做、一文不值,然后她被一个偏激的黑粉开车撞了。 “……我觉得我有必要退圈。”阮柚安神色痛苦,郑重道,“我这么年轻,我不想死。” “可以,违约金五百万。”吴奈面无表情。 阮柚安僵了一秒,双手捧脸,笑的乖乖巧巧:“我感觉年轻人要勇于拼搏,具有牺牲精神。” 吴奈觉得阮柚安脑子有点问题,奈何那张脸能打啊,整个娱乐圈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黑粉怎么能撞到我。”阮柚安摸了摸脑袋缠着的纱布,“我这么招人恨?” “我还想问你!谁知道你为什么大晚上的从综艺录制现场跑出来了,那附近有黑粉蹲你,还是阮欣凝的私生饭,真他妈的巧。” 吴奈也不理解,阮柚安还失忆了,这事就离谱。 “对了,刚来的那个人,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当媒婆,我订婚了?怎么忽然感觉我有点绿。” “她就是想让她自己女儿嫁豪门,不过这也算做了件人事。”吴奈翻白眼,烦躁的吐了口气,“你这婚约解了也好,省着你和你那未婚夫相看两相厌。” 阮柚安似懂非懂:“我很讨厌他?” 吴奈眼皮子一跳:“何止是讨厌。” “你就差没给他戴绿帽子了!”说到这个,吴奈想起什么,从手机中扒拉出一张照片,“认识吗?”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帅气的男明星。 阮柚安怔了两秒,摇头。 “你粉他粉了六年,就为了他进娱乐圈的,综艺和他一起录的,也算得上是一个追星模板。” “谁知道综艺还没录完,好家伙,你干失忆了!” 病房外,保镖推着轮椅,迟疑停住,低声问:“先生,您还进……” “砰——”的一声。 蓝色满天星被人毫不留情的扔进垃圾桶中,乍看上去有些可怜,扣住轮椅扶手的手指修长,血管脉络分明,隐约用了力道。 “我去给她添烦做什么?别看到我再出一次车祸。”声音低沉微哑,语调讥讽。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穿着黑色衬衫,纽扣扣到最上方,皮肤透着病态的苍白,骨相冷峻,眉目细细看去似刀锋作画,眼角眉梢透着几分阴骘的戾,眸若点漆,薄唇唇色却艳的漂亮。 然而第一眼注意到他往往不是那张脸,而是一身矜贵的压迫感,像是深秋的月亮,美则美矣,却又阴又寒,令人望而生畏。 保镖看了一眼垃圾桶的方向,眉心微皱:“这花好歹……” 穆隽琛打断了他的话,寡淡漠然:“花是让卓女士费心了,改天让她亲自来看望吧。” 保镖心想卓女士不都是为了你的婚约吗?他识相没再说话,心中对阮柚安有诸多不满,推着轮椅往来的方向离开。 吴奈听到外面有声音,被这些天无孔不入的狗仔弄得应激了,鬼鬼祟祟的出去瞅,一转身:“啊!” 阮柚安站在他身前,揉着耳朵,“你不要叫,会扰民。” 医院四楼的走廊空荡荡的没有人,旁边是个垃圾桶,上面扔了一束很显眼的满天星,就那么被无情抛弃。 “好漂亮。”阮柚安移不开眼睛,直盯着那花,有点喜欢又有点不解,“为什么要扔?” 吴奈一转身还以为遇到了鬼,心都快跳出嗓子眼里了:“人家不喜欢呗。我说小祖宗你能老实点吗?你这才刚手术完啊!回去!” “我没事。”阮柚安为了证明给他看,原地蹦跶了两下,两秒后忽然顿住。 “怎么了?”吴奈看她的表情,颤抖着问。 第2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2) 她姿势怪异,艰难吐出一个字:“腰——” “……” 身残志坚的阮柚安还惦记着垃圾桶里的花,直到心满意足的把花抱在怀里才开心,眼睛都弯了起来,颇有些爱不释手,连腰疼都忘了,蓝色花束衬着漂亮眉眼,皮肤白的跟刷了一层冷光釉似的,眼神干净到稚气。 明明长了张挺御的脸,气质却像奶猫,反差感更勾人,也怪不得阮柚安的那些粉丝一直坚持到现在,放言道:你随便黑,尽情黑,只要不耽误我舔颜就成。 吴奈看着她这幅容易满足的样子更忧伤了。 小作精居然落魄到连捡破烂都会觉得满足。 罪过。 不过话说这失忆了后怎么还看着这么乖呢?说起以前那可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性子,吴奈抠玻璃渣找点欣慰,拍着她的肩:“以后听我的话,知道吗?” 阮柚安有点茫然的点头。 吴奈更为欣慰。 后来,吴奈想回来抽自己两巴掌,让他识人不清,再次被阮柚安骗了! 阮柚安看了看仍飘在空中的小东西,试探问:“你能看到一个茶壶吗?” “什么?” “碧色的,很漂亮,会飞,就在你脑袋上。” 寂静了足足三秒。 吴奈连滚带爬的去找医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鬼哭狼嚎:“医生!她傻了!不仅傻了还疯了!!你快救救她,她还是要当明星的人啊!” 养生壶落在了阮柚安手上,纹路古老繁琐,看上去年代已久,高冷道:“没用的女人,只有你才能看到我。” “哦。” “我是一个年代久远的壶,品过世间无数好茶,活了数千年之久。你已经被我看上了,从今往后你必须当一条养生的咸鱼,长命百岁。” 阮柚安无动于衷:“哦。”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快乐需要两个人分享,作为一个好人你需要救赎你的攻略目标,获得他的认可,带动攻略目标养生。” 阮柚安想要睡觉:“哦。” 养生壶不乐意了:“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哇哦。”阮柚安超级捧场:“你好厉害呀!” “……”养生壶觉得阮柚安在阴阳它,怒了,“我让你好好活你还不识好歹!” “你这话说的像我会死得很惨一样。”阮柚安懒洋洋的。 养生壶不吭声了。 这天病房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步二咳三喘,娇娇弱弱,那张脸温柔漂亮,很有韵味。 “安安,你还怪我吗?我——”她一进来就拉着阮柚安的手问。 “且慢。”阮柚安及时打断了话,把手抽出来,看着她,严肃问:“你是谁?” 阮欣凝说话的动作僵了一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许是因为死里逃生,姑娘眉眼间那三分盛气凌人的艳敛去,看起来无害的很,却依旧让人厌恶:“你不记得我了?” 不会真的傻了吧? “你的话真有趣,我要是记得你就不会问了。” 阮欣凝亲昵的揉了揉女孩子的脑袋:“我是你姐姐啊,你说你怎么连姐姐都忘了。” 阮柚安沉默了两秒,经过一番头脑风暴,好奇询问:“是那个让我牵红线,网上说吊打我九条街的姐姐?” “……” 这话说的有点诚实,诚实到阮欣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一肚子弯弯绕绕硬生生被打没,她干笑了一声。 “安安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还生姐姐的气。网上那些话我也不能控制,让我们安安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等下一期美好瞬间开录的时候,我一定帮你澄清。” 美好瞬间是录制乡下生活的一部综艺,采用全网直播、后期剪辑的方式,从开播到现在创下了综艺收视率的巅峰。 前不久最新一期直播,阮柚安把阮欣凝推下河,引起一波全网谩骂,尽管这是个误会,阮欣凝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解释,态度模棱两可,更引起粉丝的愤怒,纷纷叫嚣着让阮柚安跳河道歉。 “你能给我签个名吗!”阮柚安眼神亮了,看阮欣凝的目光像是在看闪闪发光的金子。 阮欣凝震惊的看着阮柚安。 阮柚安不太好意思的、期待的递出纸和笔:“可以吗?” 阮欣凝在网上这么值钱,她的签名一定也很值钱! 阮柚安仿佛找到了暴富的密码,她想改行卖签名! 阮欣凝觉得阮柚安失忆后真的傻了,她居然要她的签名,作为一个好姐姐,她硬着头皮签完名。 阮柚安是不是在心里想怎么害她? “谢谢姐姐,姐姐你连字都写得这么漂亮,不愧是影后。”阮柚安仿佛看到了哗啦啦的红票票,眉开眼笑,像偷腥的奶猫,嘴很甜,很会哄人。 阮欣凝一时间更惊疑不定,坐立不安,总觉得阮柚安笑里藏刀,口蜜腹剑。 “安安……”她犹豫问,“医生没有说你车祸后身体还有什么问题吗?” 阮柚安疑惑:“没有啊,我可聪明了。” “……” 阮欣凝在心里笑笑,多了几分轻蔑。 “不过我们是亲姐妹吗?”阮柚安盯着阮欣凝的脸,忍不住问:“怎么一点也不像。” 阮欣凝动作顿了一下,淡笑:“我们是再婚重组家庭,安安妈妈死了之后,爸爸娶了我妈妈。”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 阮柚安还没说话,外面声音忽然响起。 “欣凝?你怎么来这了?”病房中的门被人推开,一对中年夫妇进来,看到阮柚安的时候,神色微变。 “我来看看妹妹。”阮欣凝咳嗽了一声。 阮柚安和阮欣凝一向不交好,阮欣凝性子软,总被欺负,周向珊担忧的揽住阮欣凝,像阮柚安怎么着她了似的,低语。 阮堂站在旁边,不耐对阮柚安说:“你没事就好,等出院了你跟我们去穆家一趟,商量婚事。” 说完,阮堂电话响了,刹那间笑容满面,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是是是,婚约这件事情还是得从长计议,不能儿戏啊……安安身体好多了,没什么大碍。好的,我和向珊马上就过去。” “是穆家吗?”阮欣凝眸光微闪,柔声问。 “是穆夫人,想要和我们谈谈订婚的事。”阮堂心里盘算着怎么攀上穆家这座大山。 “爸爸妈妈,我可以跟着去吗?”阮欣凝忽然出声。 第3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3) 阮堂欣然同意。 他们出去后,阮欣凝独自留下和女孩子说话,亲昵的替她整理衣袖:“安安知道自己有未婚夫吗?” 阮柚安有印象,吴奈跟她说过,她很讨厌的那位。 “听说他以前出了车祸,不能走路了,是个残废呢。”阮欣凝语气遗憾,“让安安嫁给这样一个老男人,真是委屈了。” “是吗?”阮柚安困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真的只想睡觉。 阮欣凝没再说什么,意味不明的走了。 … “婚不会退。” 冰冷嗓音陡然落下,连尾音都像是薄薄的刀片。 “那就结婚吧,等阮家那个小丫头出院了,就办婚礼。”卓女士穿着旗袍,端庄优雅,认真看向眼前的人。 穆隽琛单手扣在轮椅上,青筋突起,望着落地窗外,凌厉眸中倒映着一轮高高在上的太阳,模糊了眸中的神色,半晌晦沉道:“不急。” “隽琛,太久了。就算不结婚也该考虑住在一起试婚。阮家那边的意思是安安不太合适,想着阮欣凝……” 穆隽琛打断她的话:“穆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 “是啊,不是谁都能进,可偏偏有人不想进。”卓女士意味深长,“再替我上医院看看安安吧。听说她失忆了,我想,关于订婚的事,她也应该知情。” 男人没有说话,侧脸深邃冷白,线条优越又锋利,像一幅艺术品。 保镖刚推穆隽琛下楼,恰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阮家三人。 阮堂看到穆隽琛,又惧又想讨好:“琛少。” 这门亲事,是阮家高攀,阮家是做房地产起来的,放在上流圈就是暴发户,穆家不一样,那是真正的名门望族。 穆家这一代只有一子穆隽琛,年纪轻轻手段了得,行事低调却是幕后运筹帷幄的商业大亨,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因为一年前的车祸变成了个残废,从此性格更喜怒无常,阴骘冷漠。 这都阻止不了他有权有势!钱多啊!! 如今阮家公司出事,查封破产,能救阮家的只有穆隽琛,阮堂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女儿插上翅膀嫁过去! 穆隽琛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抬手让路九走。 阮堂讪讪的摸了下鼻子。 阮欣凝紧抿着唇,自己这么多的活人,穆隽琛居然像没看到一样。 望着路九推穆隽琛离开的背影,想起她第一次见穆隽琛还是三年前,眉眼一瞥,至此念念不忘。 阮柚安那个废物凭什么能攀上穆家?穆隽琛就算是残废,可那张脸,那样的身份地位,依旧让人疯狂。 … 江城第一中心医院。 梧桐树枝叶繁盛,万丈阳光从梧桐缝隙中穿过,洒落一地斑驳,勾勒着男人俊美轮廓,气质却淡漠如寒冰,温暖不了半分。 路九不太明白穆隽琛来医院也好几次了,每一回能待上几个小时,就是不去病房看人,何必呢?忍不住低声道:“阮小姐也想见您的。” 这话说的连路九自己都不信,那位阮小姐和穆先生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什么债,一见面跟见仇人似的。 一声嗤笑落下,穆隽琛坐在轮椅上,穿着黑色衬衫,皮肤苍白,周围几个小孩都不敢上前,他长的其实很好看,只是好看中糅杂着骨子里的戾气:“这医院的风景都比她顺眼。” “……” 陡然间,一个风筝从天而降,毫无预兆的穿过了梧桐树,砸在穆隽琛腿上,应该是断了线,连带着几片落叶一同落下。 路九:“……噗。” 这是哪家的小朋友? 穆隽琛皱起眉,不耐粗暴的拎起风筝,是个兔子图案,雪白软萌,和他格格不入,刚想扔出去,指尖却是一顿。 女孩从树后窜出,在夏日的阳光里跑过来,她扎了一个很高的马尾,随着步子一晃一晃,碎发有些炸毛,穿着一件薄款白色的卫衣,清清爽爽,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疯跑的兔子。 穆隽琛手中还捏着风筝的一角,动作就那么一寸寸僵住,一动不动的看着闯入视线的身影,眼神晦涩幽暗。 女孩子来了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他的面前,穆隽琛险些怀疑她会直接撞过来。 阮柚安手指还握着风筝断的线,一点一点缠在指尖上,血管在阳光下暴露无遗,甚至可以窥到残留的针眼以及淤青,露出的一小截手腕又细又白。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想到风筝质量这么差,这都能断线,心想吴奈这不是在坑她吗? 男人侧脸棱角分明,看起来有些削瘦,身上透着阳光也无法温暖的郁气。 阮柚安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气场骇人,此时手里拎着一只兔子风筝的模样莫名有些让人想笑,客气道。 “对不起,能还给我吗?” 穆隽琛没有反应,只盯着她看,长睫下一双眼眸是一贯的深沉,墨色翻涌,漂亮是漂亮,令人瞧着却觉得畏惧。 养生壶忽然激动起来:“是他是他就是他!救赎他!快冲!让他活下去!” 阮柚安瞅了瞅风筝,不太服气,觉得该被救赎的是她,看穆隽琛一直没有回应,只能伸出手捏住风筝,往外拽了一下。 没拽动,她又使劲,还没拽动,干巴巴的和穆隽琛对视,委婉道:“您可以松下手吗?” 路九看到来者,头皮发麻,他自知自己不适合再待下去,默默走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天空万里无云,梧桐树生长茂盛,穆隽琛阴戾眉眼在阳光下无处可藏,直直的暴露出来,良久的盯着她,喉咙上下滚动,喉结性感,声音低哑暗沉,像薄刃沁凉,辨别不出其中的情绪,一字一顿。 “阮柚安。” 阮柚安听到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心先是凉了半截,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忘记戴口罩,又凉了半截,再想到自己现在在网上被骂的狗血淋头,黑粉势不可挡,眼前就是一黑。 顿时整颗心都凉飕飕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马尾也跟着晃来晃去,否认:“不是我!我不是阮柚安!你认错人了!” 她不想死! 她不想再被车撞一次! 她只是想要放个风筝! 第4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4) 像一只炸了毛的兔子。 穆隽琛心中出现了这样不合时宜的想法,只觉得那马尾辫晃得他头疼,眼看着女孩子想跑,手指不自觉攥紧了风筝,指节泛白,冷冷道:“站住。” 阮柚安确实想溜,但又舍不得风筝,再加上这个人还威胁她,一时间两难的站在原地,目光停在那只风筝上,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是我的……黑粉吗?” “黑粉?” 穆隽琛侧脸融在光影中,一半陷入梧桐树下的阴影,线条凌厉分明,皮肤极白,唇色又极艳,以至于形成异样的蛊惑感,张口的语气森然,咀嚼着这两个字。 “你不是吗?”见穆隽琛一时间没有回答,阮柚安小小松了一口气,眉梢有些愉悦,她就说嘛像这张脸还做什么黑粉啊,直接出道当偶像好了。 穆隽琛冰凉指尖缓缓摩挲着风筝棱角,多多少少觉得黑粉这两个字有些可笑,目光一直落在阮柚安身上,未曾移开半分,透着锋利的侵略性。 那样的眼神过于暗沉,像能轻易切割开血肉入骨,阮柚安总觉得这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可是她什么也没做啊,她仅仅只是掉了一个风筝,也不是故意砸在男人身上,阮柚安觉得自己是真的冤,像谁不会盯人似的,于是阮柚安也瞪着他。 一时间四目相对,气氛微妙,穆隽琛忽然笑了一声,他连笑看起来都像是生气,令人琢磨不透。 阮柚安失忆了。 她把他忘了。 穆隽琛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注视着女孩清澈透亮的杏眼,干净到一眼就能看到底,和他完全不同,搭在轮椅上的指尖收紧片刻。 “是啊。”他咬字轻慢,声线低沉,说不上是冷漠还是讥讽:“我是你黑粉。” 那一刻,阮柚安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竟然严肃询问:“我能向你打听一个问题吗?” 穆隽琛眯眸,没说话。 “你们黑粉是团伙作案,还是单人行动?”阮柚安看了看四周,靠近了男人一点,紧张兮兮的俯身,声音也刻意压低,给气氛渲染上几分凝重的疑云,“有没有下一次针对我的计划?” “……” 她当黑粉是什么? 她靠的有些近了,穆隽琛甚至能看清楚她的睫毛,皮肤瓷白细腻,下一秒穆隽琛毫不留情的推开她,声线薄凉:“不好意思,我们黑粉一般不出卖信息。” 阮柚安靠近的时候闻到男人身上有种很好闻的淡香,清润微冷,像一捧初雪,还没来得及研究到底是什么味道就被推开,只能暂且作罢。 斟酌了两下,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诚恳道:“我可以花钱买,你看可以吗?” 穆隽琛面无表情。 “你不会是碰瓷的吧?”阮柚安狐疑的看了他两眼,心中慢慢生出一个猜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皱眉指责,“你这个黑粉一点也不专业。” 穆隽琛缓缓点头,语气莫名:“我碰瓷?” “你碰瓷我也没钱的,我可穷了。” 语气听起来竟然还有那么一点小骄傲。 穆隽琛嗯了一声,脸色没什么表情:“我就碰瓷。” 阮柚安瞪着他,有点相信这个人真的是黑粉了,觉得这话在嘲讽她,于是她也嘲讽回去。 “您是小公主吗?” 男人坐在轮椅上,容貌冷峻精致,身形清瘦,那衬衫穿在身上总让人觉得单薄,如夜空中的月亮,如果不是那双腿,想来也该风姿卓越。 他听到那句话,一点反应也没有,长睫落下阴影,眸光漆黑,锋若切金断玉,望着她。 阮柚安这么站着要比穆隽琛高很多,目光不太自在的扫过男人那双腿,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犹豫了几秒,女孩子干脆蹲下来,靠着树,双手捧脸看着穆隽琛,觉得有必要转移话题,想到刚刚在他身上闻到的味道,忍不住问:“你身上是什么香?还挺好闻的。” 话音刚刚落下,一直没反应的人脸色不知怎地倏然阴沉了下来,眼角眉梢的戾气有些骇人,长指扣在轮椅上颜色森白,不高不低的叫了一声:“路九。” 路九站在不远处看戏,听到雇主的声音赶紧收拾好瓜子过来。 “走。”穆隽琛吐出一个字,从头到尾一个眼神也没给阮柚安。 得,就这脸色,一看就知道两人又没谈好。 路九已经习惯了,微笑着对阮柚安点头,然后麻木的推着轮椅往外走去。 阮柚安:“……”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知道是什么牌子! 她又没有说坏话!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阮柚安不可置信,“能讲点道理吗!” 穆隽琛反讽,嗓音低哑:“你和黑粉讲什么道理?” “……”有、有点道理。 直到路九推着男人走远,阮柚安才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手中仅剩的线条,她的风筝呢?!! 养生壶快气死了,幽怨在她耳边吹凉风:“别风筝了,好不容易见面,联系方式都没要到,以后怎么办!” “你让我去救赎黑粉,怎么不让我去拯救世界?”阮柚安皱眉郁闷。 养生壶给她打气加油:“做壶也是要有自知之明的,你不要怕,大胆往前冲,打入敌人内部瓦解黑粉势力!” “……” 一觉醒来不仅失了忆还背了黑粉债。 小可怜命好苦。 夜晚九点钟,阮柚安写日记,她思索了好几秒,在本子上一笔一划的写道—— 今天遇到了一个小偷,抢走了我的风筝。 他是我的黑粉。 应该是想借此机会打击报复我。 阮柚安哼了一声,又想了想,眼前晃过那种冷峻的脸,犹豫半天,最后补充上一句话。 小偷长得有点好看。 “阮柚安你幼不幼稚啊?还写这种小学生日记。”吴奈刚买完馄饨回来,就看到女孩子咬着笔帽聚精会神写些什么,他扫了一眼,只看到最上面的那一行:七月十二日,星期一,晴。 这格式真是……挺正统,吴奈忍不住说话。 阮柚安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合上本子啪一下打在吴奈身上,很生气:“幼稚怎么了!你怎么可以偷看别人写日记!” 很不巧的是—— 第5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5) 日记本打在了吴奈打包的馄饨上,袋子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破开,一瞬间汤汁横流,溅了两人一身! 短暂寂静之后。 吴奈面目全非,咬牙切齿:“阮!柚!安!” 阮柚安痛彻心扉,颤抖的手:“我的日记……” 继夜宵事件后,黑红小明星和经纪人迅速决裂,关系分崩离析,摇摇欲坠。 直至出院。 阮柚安背着鹅黄双肩包,带子上坠着一个毛绒绒的小黄鸭,怀里还捧着一束满天星,明艳又可爱。 这就是她住院的全部家产了。 “阮小姐,上车吧。”迈巴赫停在医院外,阮柚安看了看车牌号,又看了看眼前的司机,恍恍惚惚,“我家这么有钱?” 吴奈专业泼冷水:“你家破产了,这是穆家的车。你家里人没告诉你吗?” 司机对阮柚安微笑:“我们卓夫人想见见您。” 卓婉,穆隽琛的母亲。 吴奈跟阮柚安科普过。 阮柚安顿了一下。 “这些天住院费你转我一下。”吴奈提醒阮柚安。 阮柚安给他转账,结果来了余额不足的提示,心中警铃大作,沉默看着自己的手机余额,一共三毛九。 半晌提出合理的质疑:“我是不是藏了什么金卡?就算家里破产了,我好歹也是个明星。” “是呀。”吴奈语气轻快,“全被你败光了,你没有攒钱养老的习惯。” “……” “快点还我钱。” 阮柚安眼泪汪汪:“你忍心吗?” “忍心的很,亲!” 阮柚安气成海豚:“有什么来钱快的法子?” “你去工地搬砖吧,搬得多钱也多。”吴奈嘲笑。 吴奈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以至于他后来看到猛地窜上微博第一的热搜时,整个人都大惊失色。 “阮小姐?”司机帮她打开了车门。 吴奈也不敢拂了穆家面子,重重咳嗽了好几声,然后板着脸小声对阮柚安说:“这我也救不了你,总之你记得别太得罪穆家。” 又想到阮柚安以前已经把穆家那位独子得罪了个彻底,赶紧补充:“要顺着他们说话。” 阮柚安整个人都沉浸在原来自己是真的穷,穷到只有三毛九且身负巨债的打击中。 就这么被拐走了,见到卓婉,对方亲切的跟见女儿似的,然后稀里糊涂的被送到宫忻瑞庭的别墅,直到看着司机微笑的对她说再见。 “阮小姐,以后您和先生就住这里了,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关于日常用品都给您准备好了。”管家亲切道。 阮柚安看着管家和善温暖的面孔,这才反应过来什么,缓缓询问:“我和……谁?” “先生啊,您的未婚夫。” “……” 女孩子穿着连帽衫,帽子的两只兔耳朵拉耸下来,扎着高马尾,眼神懵懂茫然,有种水洗过的无辜感,五官又明艳精致的惹眼,反差感很强,嫩到像未成年。 管家内心唾弃了这种同居行为一秒钟。 阮柚安陷入思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管家的语气是那么热情,热情到阮柚安都不好意思了:“阮小姐您有什么东西需要回阮家取,就让小张开车陪你一起去,您把这里当家就好。” 阮柚安把这件事情串珠子似的理清楚,没表情的鼓了鼓脸,杏眼颜色在阳光下照得像琥珀色,露出了一个营业式的招牌笑容:“你们先生呢?” 和卓女士见面的时候,阮柚安提出合理的解除婚约,结果对方直接将皮球扔给了她,让她去找未婚夫商量。 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位见了鬼的未婚夫是怎么想的。 这玩意怎么还带强买强卖。 卓婉说:“——如果安安介意试婚的话,可以直接领证办婚礼哦。” 差点没把阮柚安吓死。 #英年早婚 #强扭的瓜它真的不会甜 “先生这几日忙公司的事不在,有时间一定会回来的。”管家笑容满面。 “那等他回来,麻烦伯伯告诉我一声。”阮柚安摸了摸脑袋,压下忧心忡忡的心思。 她迟疑下,又真诚的补充道:“您真的不用这么笑,我受不起。” “……” “好的。” 阮柚安打算找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商量,况且吴奈都说了这位未婚夫特别讨厌她,相信解除婚约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说她这位未婚夫叫穆隽琛,以前出过车祸,腿部残疾,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其妙想到了那天遇到的黑粉。 真巧。她心想。 房间用心装扮过,很少女心,清新文艺公主风和整体的冷硬黑白灰格格不入,阮柚安在床上打了个滚,将那一束从住院开始就陪伴着她的蓝色满天星放在床头柜。 房子真好看,可惜她不能待太久。 在阮柚安进屋后,管家也摸了摸脑袋,他原本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这位阮小姐了,却忽然发现——阮柚安似乎转性了。 管家给路九发微信:【阮小姐很关心先生,还问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呢,大功告成!】 路九看到微信,抬头看向那办公桌前的身影,犹豫两秒,上前:“先生。” 穆隽琛靠着椅背,一贯没什么表情,黑色领带束的冷硬,和金色领针相互映衬,修长手指转着钢笔,动作漠然阴郁。 路九鼓足勇气:“阮小姐已经住进来了,李叔说她非常热情,一点也不抗拒,还问先生你什么时候回去,她很想你。这不就是想和先生你见面吗?你看?” “咔哒——” 质感昂贵冰冷的钢笔陡然摔在了桌面上,滚落了好一段距离。 穆隽琛缓缓掀了一下眸,眼尾锋利如刃,漆黑眸光让人不敢直视,幽深不见底:“你确定?” 路九严肃道:“李叔是这么跟我说的,先生你也知道李叔这么质朴的人肯定不会骗人。” 对不起,为了先生的终身大事,李叔你先牺牲一下。 “就她……”穆隽琛语气掠上一贯的讥讽,话到一半,忽然想起那人在医院跟个疯兔子似的样子,沉默许久,低声:“走。” 路九大喜。 … 金济建筑地段开发区,工地上灰尘四起,阳光暴晒。 “小姑娘你这不行的,搬砖是个力气活。”工人太阳穴突突跳,挠头拒绝。 “我可以的!”阮柚安握拳,“我力气超大!你让我试一次!” 工人觉得阮柚安简直是在胡闹,耐不住就让她试一次。 这时阮柚安手机忽然响了,来了消息,是那位继母。 第6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6) 周向珊:【你出院了?怎么不和家里说一声。听他们说你搬到穆家去了,穆先生又不喜欢你,迟早会和你姐姐在一起的。】 周向珊:【把地址告诉我,欣凝会去看望你,你撮合一下,早点让他们成婚对谁都有好处。阮家现在破产不比从前,你想清楚。】 阮柚安眯起眸看了两眼,她虽然不想结婚,但也没兴趣撮合别人,生疏的在键盘上慢吞吞的打字。 “那是谁?”陈谷隔着老远就看到工地上的一个姑娘,背影让他心痒。 穿着宽大的迷彩服,随着动作隐隐能看到纤细腰肢,窈窕线条,戴着一顶棒球帽、戴着墨镜和口罩,皮肤在阳光下白到发光。 “是今天新来的一姑娘,估计什么也不懂,等会受不了就该走了。”监工殷切道。 陈谷是这个工程的项目经理,穿着西装人模人样,理了理领口,眼神饶有兴味的盯着远处的身影,没想到来一次工地还能让他发现个宝。 这种缺钱的女孩子最容易勾到手了。 阮柚安不太用手机打字,就像老人拿个智能机,指尖一个个戳戳戳,严肃回了一句话。 【靠人跑靠树倒靠谁不如靠自己!】 周向珊很快就回了:【你什么意思?】 阮柚安龟速敲键盘:【做一个成熟的人,不依赖别人,有志向拼搏争取!】 周向珊:【阮柚安你说话!】 阮柚安继续道:【人生需要多彩,靠自己的双手握住幸福与温暖!】 周向珊被阮柚安这没头没尾的话气得面目扭曲,直接装不下去,打字的手在颤抖:【阮柚安你出车祸把脑子撞坏了?!】 阮柚安好脾气的回:【没有哦,随时欢迎姐姐和穆先生在一起,我只是没兴趣主动戴绿帽子。】 周向珊估计是被阮柚安给气到了,半天都没回,来回在客厅上转圈圈,恼怒跟自己女儿抱怨:“这傻子一点也不识相,还真以为可以借着婚约绑住穆先生?” 阮欣凝不急不慌,端坐在沙发上喝茶:“妈你急什么,他们只是试婚,又不是成婚。” 她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含笑道:“他们订婚那么多年也没感情,穆先生厌恶阮柚安也不是秘密,且让阮柚安得意几日。” “说的也是。”周向珊慢慢冷静下来,不屑撇嘴,“当初她妈没抢过我,这个废物女儿也不可能比得上你。” 天气炎热,连风也似烧了火。 其他工人都大汗淋漓,阮柚安还轻轻松松的拉着斗车跑,她体质很特殊,天生怪力,没想到便宜搬砖了。 其他工人看到姑娘一个人蹭蹭蹭拉着斗车搬完一个来回,才发觉小丑竟然是自己,惊到下巴都要掉了。 一个姑娘家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力气!! #生活不易,搬砖卖艺 像这种工地一百年都不可能来一个女孩子,尤其是看起来娇娇气气,如果不是身份证都不敢相信成年。 中午,阮柚安大大咧咧、毫不嫌弃的和工人们坐一起吃盒饭,摘口罩的时候迟疑了下,觉得应该不会碰到追星的,又很饿,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快乐的扒拉米饭,两边腮帮子鼓囊囊的,像是正在进食的小仓鼠,眼睛都满足愉悦的眯了起来。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家里人是怎么管的?” “干完这些就回去吧,是不是和爸妈吵架了?” “搬砖这种活不是长久之计,你还年轻,好好上学,考个好大学比谁都强。” 工人们看阮柚安就跟看自家女儿似的,纷纷劝道。 阮柚安腼腆的点了点头,乖乖扎着马尾,在灰尘乱飞的工地上格格不入,宽大迷彩服衬着身形更加瘦小,无辜捧着盒饭:“我就是有点缺钱……” 能让这么白净娇气的姑娘被迫出来搬砖,那一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工人们瞬间脑补了无数个悲惨家庭被骗版本,心疼坏了,默默多给阮柚安夹鸡腿,七嘴八舌的安慰她。 #成了工地团宠 #搬砖小可怜 工人们热情的让阮柚安有点吃不消,感动的眼泪汪汪,不好意思的把鸡腿还了回去:“我饭量很小的。” 然后他们眼睁睁看着饭量很小的阮柚安干了三盒盒饭。 #我饭量小,吃的不多,好养活 天色逐渐黑了,等到搬砖日结的时候,监工给了阮柚安六百元,整整六百元! 阮柚安简直心花怒放,美滋滋的摸着口袋,瞬间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有钱的富婆了! 她一一和她新交的朋友们告别,然后雀跃的往家里走去。 “这位美丽的姑娘,你要去哪?不知在下能否有这个荣幸送你。” 耳边忽然响起温和的搭讪声,阮柚安先是警惕的捂了捂口罩,看向面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看样子三四十岁,身材有些走样,笑眯眯的,打量的目光让人不太舒服。 “恐怕没有。”阮柚安委婉的拒绝。 陈谷被拒绝也不慌,抬脚拦住阮柚安离开的路,故意露出自己手腕上的金手表,故作彬彬有礼:“我是这个工程项目的经理,你一个人回家很不安全,还是让我送你吧。” 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嘛,一看到他这样的身份就直接扑上来了,拿下不是问题。 陈谷很有自信。 “你想泡我?”阮柚安语出惊人。 “……” 陈谷停滞了一瞬间,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这么直接:“我确实对你有点兴趣,我们可以慢慢发展。” “我对你没有兴趣。”阮柚安劝道,“你不要浪费时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陈谷万万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拒、绝、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睁睁的看着女孩子跑开,不一会儿就没影了,他反应过来,咒骂了声,脸色有些阴沉,不过很快就温和的笑了,只是那笑在肥硕的脸上怎么看怎么油腻。 他就不信了,这姑娘只来这么一次。 阮柚安本来想回宫忻瑞庭,但一想到自己从失忆到现在也没回过阮家,顿了顿又转了方向,总要回去看看的。 第7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7) 不知道为什么,阮柚安心里很抵触回阮家,等和未婚夫商量好解除婚约,搬砖有钱,租房子也很好的。 只要她坚持搬砖,买一个大大的漂亮的房子也不是梦! 白日梦简直太美好了,现实凄凄惨惨,阮柚安兴奋过后又蔫了吧唧的。 阮家近些年已经走了下坡路,最近公司又出了问题,资金周转不开,直接破产,就剩下了这么一座别墅,也幸好阮堂还有阮欣凝这么一个女儿,否则连别墅都不剩。 佣人看到阮柚安的时候都愣了愣:“大小姐。” 阮柚安嗯了一声:“我的房间在哪?” “在二楼。”佣人听说阮柚安失忆了,领着她上楼。 阮柚安说谢谢,让佣人先下去,推开了房门。 房间温馨漂亮,浅色系列为主,很少女心,雪白纱帘、粉色墙纸、布艺沙发、还有贴着的各种小黄鸭便利贴。 一切熟悉又陌生。 ——“我的女儿就要宠成公主才好。” 脑海中忽然浮现这么一句话,让阮柚安都愣了愣,眼睛莫名其妙有些酸涩。 她慢慢靠在墙上,有些茫然的捂住心脏,那里很疼很疼。 怎么可以忘掉。 ……最后的记忆。 房间中最耀眼的并不是各种公主风的设计,而是华丽而巨大的明星海报、堆满了柜子的周边,从各种角落以及生活用品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海报上的男人年轻精致,笑的张扬。 是那天失忆醒来,吴奈给她看的人。 据说是她追的明星。 ——许高逸。 “柚安,你回来了。”阮欣凝推开门,声音含笑,目光扫过房间中的海报,眼神微暗。 阮柚安呆了几秒,调整好情绪,嗓音软的跟撒娇似的:“姐姐,你再给我签几个名好不好嘛。” 阮欣凝:“……” 她到底想做什么! 阮欣凝心中纳闷,沉着气给她签了十张名。 “姐姐真好。”阮柚安捧着签名,小猫一样说。 “……” 不敢当。 “下周美好瞬间就要开录了,安安和我一起去吗?” “我自己去就可以。” 阮欣凝像个好姐姐,“你在综艺里收敛些,不要再惹出是非了,否则我也收不了场。” 阮柚安也知道自己以前在综艺里被黑的有多惨,认真点头:“姐姐你说得对,我会改的。” … 宫忻瑞庭。 空荡荡的客厅冰冷而奢侈,处处透着昂贵淡漠的色彩,极简的设计没有一丝人情味。 穆隽琛坐在轮椅上,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扶手,清瘦身形在灯光下更显得冷硬,语气不明:“她很热情。” 路九四肢僵硬。 “她很想我。” 路九额前滴落冷汗。 “她要和我见面。” 不疾不徐的声音落下,明明慵懒的没什么情绪,却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路九硬着头皮喊道:“都是李叔这么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 站在旁边的李叔震惊的看着路九! 路九心中更加愧疚,可是这不妨碍他撇清关系,用沉痛的目光注视着李叔。 李叔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可以这样算计我! 穆隽琛的脾气绝对称不上好,以前是,自从车祸之后更是,暴戾无常,就在李叔和路九都以为他要发脾气的时候,却听他很平淡的说了一句算了,轻飘飘的,就那么落下。 接着,穆隽琛平直吐出一个字:“走。” 李叔犹豫着,还是劝道:“先生回都回来了,就住一晚吧。阮小姐也许是有事出去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谁说我是因为她?”穆隽琛缓缓摩挲着着衬衫上的袖扣,某一刻用力压得指尖泛白,漆黑狭长的眸瞥了李叔一眼,映着华丽灯光,没有丝毫暖意。 求生欲促使着李叔赶紧道:“是是是,不是因为阮小姐。” 穆隽琛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缓和,反倒是更加晦沉,一字一顿掺着冰:“回公司。” 早知道阮柚安是什么人,还会信路九的话,自找的。 他在期望什么? 穆隽琛扯了下薄唇,弧度有些讥讽,又很快压下。 路九也没办法,只好推着穆隽琛离开,和李叔短暂对视一秒,无奈摇头。 有家不能回,这算什么事? 宫忻瑞庭外就是一片开阔繁荣的商业街道,又称不夜街,灯火辉煌,彻夜不灭。 路九正开着车,忽听穆隽琛说:“停车,带猫粮。” 路九闻弦而知雅意,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下,将轮椅搬下来,穆隽琛用力撑着身形坐在轮椅上,手臂线条绷直,下颚线锋利。 路九停顿了片刻,即使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年,可他有时候看着还会觉得不适应,穆隽琛是天之骄子、商业新贵,总归不该是……现在这幅连独立行走都困难的模样。 毕宏商业街附近有流浪猫,前些年还少些,近些年就多了,穆隽琛经常会去喂,像这种冷酷阴骘的人会喂猫说起来还挺违和的。 “先生,今天有人喂过了。”巷内,路九看着地上的猫粮,讶异道。 “我看到了。” 今夜没有月亮,天色阴沉。 那些原本惬意趴在地上的流浪猫看到穆隽琛的瞬间拱起背来,瞳孔收缩成线,发出了嘶吼的声音,明显十分警惕戒备。 性情冷硬的人在动物面前都讨不了喜,这句话放在穆隽琛身上错不了。 就如他喂了这么多年了,这些流浪猫依旧看到穆隽琛就会炸毛。 天生便是如此,无论是猫狗还是其他动物,一对上穆隽琛就跟见到天敌似的。 穆隽琛收回目光,背脊挺直,也不在意:“走吧。” 谁知刚出了巷子,半路就下起了雨,雨势冰凉渐大,穆隽琛的身体受不了寒,每逢雨夜更是疼痛难耐,路九赶紧把他推到附近能遮挡的地方避雨,看了看四周:“先生,我去把车开过来。” “嗯。” 男人坐在轮椅上,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怎么,皮肤在夜色下透着惨白,看上去有些骇人,可这不妨碍他眉目漂亮,精致到单薄,如一副没有颜色的画,这种气质反倒是给他加了三分矛盾的蛊惑感。 在街角,在雨夜,在昏黄路灯下,脆弱到像一碰就会碎的画,有种电影大片的质感。 街道对面是个酒吧,从里面走出来两个摇摇晃晃的公子哥,一下子就看到了那轮椅上的身影,周围空无一人,他们想也不想醉醺醺的走过去:“哟,是个瘸子啊。” 第8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8) 酒气铺面而来,两人堵在穆隽琛面前,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有些惊艳,不正经的嬉笑:“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在这,没人要吗?” “他是个残废怎么可能有人要?” “可惜这张脸了……不如陪哥哥们一晚?” “滚——”穆隽琛骤然抬起眸,飞逝的车灯恍过眉眼,很快沉在阴影中辨别不清。 两个公子哥身份尊贵,作威作福惯了,今天喝的酒有点多,闻言愣住,紧接着就笑了:“居然还骂人?还是个烈性子啊,死瘸子你他妈骂谁呢!” 不知是谁先动了手,推了轮椅一把。 “住手!” 一小时前,阮家距离宫忻瑞庭有些远,阮柚安一想到自己如今只有六百块三毛九,还欠了吴奈的住院费以及坐公交的一块钱。 不知道够不够还债。 想想这些她就心痛,如果不是距离实在太远,阮柚安甚至想走回去。 她摸了摸口袋中新鲜出炉的签名,盘算着还可以卖一笔钱还吴奈。 姐姐对她真的太好了。有个姐姐真好。 阮柚安愿意和阮欣凝当和谐不塑料的小姐妹。 她戴好口罩和帽子坐在公交车上,在心底数着站名,到最近的一站毕宏商业街下车。 恰好对面就是一家便利店,阮柚安摸了摸肚子,郑重的纠结了两秒,还是跑去买了一杯牛奶慢吞吞的往家走。 路上遇到了好几只流浪猫,围着她叫个不停,她没想到这条街猫这么多,这次没怎么犹豫就又跑回便利店买了猫粮,蹲在巷子里喂给它们。 巷外的灯光斜斜打落,将女孩的身影照得朦朦胧胧。 垂下的睫毛长而卷翘,下巴压在膝盖上看着它们吃,嫣红唇瓣咬着一袋核桃奶,手指细长,揉了揉猫咪的脑袋,小声含糊嘀咕了一句:“你们吃的比我都贵。” “喵。” 她看了看吃猫粮吃的正香的猫咪,最后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严肃的绷住脸,仿佛在做什么人生大事,蠢蠢欲动的对猫粮发起了进攻—— 她就尝一口! 她不和猫抢的! 她替它们试试有没有毒! 阮柚安这么想着,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伟大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走了一颗猫粮,橘猫舔了舔毛,缓缓抬起脑袋和阮柚安对视了一两秒。 阮柚安面不改色的当着橘猫的面咬了半口猫粮。 看什么看?没看过吗? 一秒—— 两秒—— “呸呸呸!!”女孩子小脸皱巴成包子,整一个痛苦面具,好难吃!! 阮柚安眼泪汪汪的看了看手中剩的半颗猫粮,又看了看还在盯着她的胖橘猫,做了一个决定。 她伸出罪恶之手,将咬过的半颗重新塞到了地上的猫粮中,迅速搅拌混到一起,确认这样橘猫就认不出来了,满意点点头,然后温柔的揉了揉猫咪的脑袋:“吃吧。” “……” 也许短短几秒钟,橘猫需要用一生来治愈。 果然猫和狗是不能相容的。 阮柚安还是专心吸自己的核桃奶,蹲在地上看起来幼小一只。 这些流浪猫看起来不瘦,应该是经常有人喂,喵呜的叫,对她超乎寻常的亲昵,主动露出肚皮,歪着脑袋和阮柚安对视,好像在说—— 撸我。 阮柚安少女心要炸掉了,离开的时候特意记住了这条街,等下次再来。 ——她向上帝发誓,绝对不会再偷吃猫粮了,真是罪过。 刚走出巷子,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阮柚安低头一看,发现墙边竟然躺着个人! 准确来讲很难称之为人,穿着皱巴巴看不出颜色的衬衫,以及一条磨破了露出线头的裤子,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皮肤是风吹日晒后的黄褐色,粗糙的很,从草帽下露出满是胡茬的一张脸,眼神漆黑如鹰,不太像是流浪汉的眼神。 此刻和她大眼瞪小眼,温和道:“姑娘,你踩到我的手了。” “……” “真是抱歉。”阮柚安歉意的抬起脚来。 “没关系。”他善良大方,像是一位好长辈,“如果真的抱歉,可以给我点吃的。” “言之有理。”阮柚安认可的点点头,认真摸索了下口袋,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吃的,核桃奶也喝了一半,紧接着,她摸到了口袋中有个硬硬的小东西。 顿时惊喜的拿了出来,低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不知何时掉在口袋中的猫粮! 堪称漏网之猫粮。 哦不,她真的没有想要私藏的意思。 阮柚安有些为难,望着手中的猫粮半天,又看了看流浪汉,短暂对视之后,宋金好像从姑娘的眼神里明白了什么,他刚想说没有食物也没关系,就见她温柔的伸出了手,带着许些迟疑的,声音细小的柔弱的跟他说。 “你要不……尝一口?” “……” “我只有这一颗猫粮了,我也吃过,没有毒的。” 她的表情是那么善良,她的语气是那么真诚,在那一刻,她的身上仿佛环绕着佛光,普度众生。 宋金竟觉得人姑娘这么真心诚意的请他吃猫粮,他再拒绝有点不识好歹了,也跟着犹豫片刻:“我尝尝?” “嗯嗯。”阮柚安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颗猫粮递到了宋金的手上,松了一口气。 宋金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有点问题,凝视着手中的猫粮,一时间骑虎难下。 写过那么多剧本的他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 最终在姑娘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神中,还是觉得尝一口也没关系,毕竟猫吃的都那么香,也不会差。 于是他直接将一整颗咽了进去。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白光闪烁。 “怎么样,好吃吗?”阮柚安眉开眼笑。 宋金的表情僵硬了整整两秒钟,然后他微笑着吞咽了下去:“好吃。” “果然人和人的口味是不一样的……”阮柚安喃喃自语,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去买两个面包吧,你在这等等。” 宋金刚想开口说不用了,女孩子就直接跑走了,他伸长脖子看了看,确定人真走了之后,才脸色大变的将口中的猫粮吐出来。 太难吃了! 他盘腿叹了口气,有点怀疑对方是找个借口走,等了将近五分钟,没想到女孩子竟然真的回来了,还带回来—— 第9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9) “面包、果酱、自热锅、还有水……”阮柚安从袋子里掏东西,一个个摆在地上,“请你吃晚饭。” 宋金目光复杂,看着面前半蹲下来的姑娘,那张脸俏生生的,比他见过的很多女明星都要漂亮,眉眼绮丽,眼神乖软,反差性很大,还有点眼熟,但宋金想不出来在哪见过她,应该是错觉。 跟他闺女一个年纪的小孩。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宋金忍不住习惯性的教育。 阮柚安愣了一下:“不怕啊,我力气大,超会打架。” 宋金觉得她在说笑话,她这小身板能干什么:“女孩子不能逞强啊,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走这么偏,万一有人尾随你怎么办,不要走夜路,早点回家。” “你好啰嗦。” “……” 行吧,这还是个倔强的姑娘。 宋金觉得很合他眼缘,一时间颓废多日的脑袋忽然冒出灵光,他紧盯着阮柚安,郑重道:“你想不想当演员?” 阮柚安顿了一下,然后在宋金期待的目光下说:“你想不想当富翁?” “我没有骗你!”宋金激动道,“我其实是一个特别牛逼的导演,我看你很符合我新电影的女主角,我能让你——”火。 “我知道了。” 阮柚安面无表情,一字一顿。 “你没有饭吃,就是因为你是个江湖骗子。” “???”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该贪图一时享乐。你还年轻,可以奋斗,靠自己撑起一片天。” “不要行骗,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你饭吃的,你要靠自己吃饭。” 宋金沉默了。 “我要走了。”阮柚安起身,神色严肃,“希望下次遇见你,你已经是一个成功的男人了!” 宋金瞪着女孩离开的背影,脑瓜子还嗡嗡的,左耳朵右耳朵都是成功的男人。 阮柚安离开了巷子,结果刚过几分钟就下了雨,即使穿了件迷彩服的外套,里面是单薄连帽衫,也很快被浇湿了,瑟瑟发抖的找到一个地方躲雨。 这难道是老天对她偷吃猫粮的惩罚吗?不是吧她只吃了半颗!剩下半颗还还回去了! 她还帮助了一个江湖骗子迷途知返,改过自新! 阮柚安觉得自己冤的要死,哆哆嗦嗦的抱紧双臂在原地热身,叼着剩下一半的核桃牛奶也跟着摇晃,看着渐大的雨势,心中格外忧伤。 如果有人捕捉到这样一幕,大抵会觉得很文艺,公交车站前避雨的年轻女孩。 夜色沉沉,雨雾朦胧,像极了韩剧中会发生的情节。 如果接下来不出意料,应该会有一位王子给她披上一件外套或者将她拥入怀里。 可惜现实背道而驰,阮柚安不仅没有遇到王子,还当了一回正义的好公民。 她不经意间瞥到了对面街角处有两个男人围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推推搡搡,还险些把那人推到了马路上。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竟然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残疾人? 绝对不能忍! “住手!”阮柚安眉头紧锁,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板鞋踩在地面匆忙溅起水花,扶住往马路倒的轮椅,低声问:“你没——” 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中,她看到那张脸,愣住了。 居然是他? 雨还在下,温度冰凉的刺骨,男人黑衬衫被打湿后隐隐透出身体削瘦分明的线条,皮肤苍白到有些病态,他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夜,迷雾重重,森森恶意,透着足够令人畏惧的刻骨戾气,却在看到阮柚安的那一刻,微微顿住。 养生壶在旁边上蹿下跳,急吼吼道。 “冲呀!快冲呀!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你要把握住!” 阮柚安只觉得养生壶的声音格外聒噪,眉心一直皱着没有松开,将穆隽琛重新推到人行道上。 “你别怕,我保护你。” 穆隽琛从来没听过这句话,也未曾有人对他说过。 阮柚安是第一个。 偏偏是在撞破他这么狼狈又不堪的一幕后。 雨水顺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没入衬衫衣领中,眸中的戾气悄无声息的褪散了,颀长手指无声攥住了女孩的手腕,在掌心中细小的一截,好像一捏就会碎,却说保护他。 阮柚安只以为他是害怕,安抚似的拍了拍穆隽琛的肩,定定看向那两个人:“你们不该这么对他,这样做不对,道歉。” 两个公子哥显然都愣住了,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多管闲事,更离谱的是这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女孩子穿着连帽衫铅笔裤,迷彩服也跟偷穿大人衣服似的,宽大到快要遮住膝盖,手中还拿着一袋核桃奶,神色冰冷透亮,看起来就是个小孩,说话一板一眼的,跟讲大道理似的。 天真到可笑。 陈旭醉意上头,被这么打断更暴躁了,噗嗤一声。 “你瞎管什么闲事?他就是个瘸子,识相点赶紧走!”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保障法第三条——他们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和家庭生活等方面享有同其他公民平等的权利,他们的公民权利和人格尊严受法律保护。” 阮柚安不想吵架,绷着脸:“你、不、懂吗?这是违法的!” 两人足足愣了好几秒,没想到居然有人天跟自己讲法律条文?! “这谁家小孩?我说你这小丫头能不能懂点事,他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小心我连你一起收拾!” 阮柚安很生气:“残疾怎么了!你不过就是比他的运气好一点当个正常人罢了,有什么资格歧视他!” 雨声和说话声混为一谈,说不出是什么更令人烦躁,无人见得街角处的闹剧。 穆隽琛缓缓闭了闭眼,雨水从睫毛上滚落下来,毫无温度的冰凉,一只手攥着女孩的手腕,力道很轻,另一只手扣在轮椅上,青筋暴起。 他把阮柚安往后扯了一下,嗓音在雨夜中透着沙哑单薄的冷感,像没什么人气的孤魂野鬼:“你走。” 第10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10) “你不要怕,我说了保护你就一定能保护你。”阮柚安性格很倔,这下脾气也上来了,低声严肃的对穆隽琛说,然后挡在他的面前,冷冷看着面前的两人。 她就挡在他面前,那么小的一只,雨雾斜斜打落在女孩发丝上。 这是除了车祸那天醒来,第一次觉得如此无能—— 家世好怎样,能力强怎样,照样是个废物,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被欺负。 陈旭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觉得这姑娘倒是挺有意思的,他指着自己:“你知道我这一身多少钱吗?” “三十万!”不等阮柚安说话,他就继续得意道。 “有本事你去告我啊,你看公安局会不会帮你还有这所谓的残疾人。” 阮柚安从醒来的那一天到现在一直努力克制脾气,要当个好人,可是她现在真的要气炸,好想让这个垃圾闭嘴,揍到不能说话。 好气。 想打架。 不可以。 不可以用打架解决问题,斗殴是违法的。 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她眯眸看着这人的衣着,眼珠转了一圈,忽然福至心灵,灵机一动:“这么说你们是富二代?” “当然!” “家世很好?” 陈旭轻蔑的笑了笑:“这江城我敢说一,没人敢说二。” “哦。”阮柚安笑了,脸上有两枚很深的酒窝,笑起来时更显的温软无害,好脾气的问,“那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管你他妈是谁!”另一个公子哥吐了口痰,嗤笑。 “他是穆隽琛呀。”阮柚安语气轻快,某一瞬间表情有点像狐狸。 公子哥听到那三个字,愣了几秒,表情有些怪异的不自然,紧接着哄堂大笑:“什么人都能碰瓷了?穆隽琛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你骗谁呢!怎么,你还想跟我说你是穆少的小情人?” “不。”阮柚安微微一笑,认真纠正,“我不是他的小情人,我是他的妻子。” 穆隽琛:“……” 他眯着眸,缓缓看向阮柚安。 她表情正经,看上去还真有点唬人。 可是陈旭根本没听说过穆少还有妻子,他没见过穆隽琛,像穆家那样的地位他根本高攀不上,但在财经报道上听说过几次,可这不妨碍他在一个野丫头面前趾高气昂。 他甩了甩脑袋:“我还他妈认识穆隽琛他爸妈,就连穆家在我面前都得卑躬屈膝你算什么!” “很好。” 阮柚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清澈灵动,在陈旭的目光中拿出手机,不慌不忙的给卓婉打了一个电话。 对方秒接通后,她打开了免提,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声音,开口就脆生生的叫了一句。 “妈。” 卓婉:??!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哎,妈妈在!”卓婉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心想这孩子也太热情了,连妈都叫上了。 “我现在和穆……琛琛在一起呢。”阮柚安生硬的拐了个弯,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亲昵,低头和男人对视,用眼神暗示他配合一点,不要说话。 穆隽琛身形僵住,一动不动,睫毛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阮柚安很满意他的识相,跟电话里的人说,语气又乖又甜,还有点可怜兮兮,“路上遇到了两个人欺负我们,还说认识你。” “谁敢欺负你?!把电话给他!”卓婉还不信在江城谁敢欺负穆家准儿媳。 她整个人都飘飘然,连脸上敷着的面膜掉了都没在意,听阮柚安又叫妈又叫琛琛的,脸上笑容灿烂的能开出花来,瞬间觉得领结婚证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这才第一天住在一起! 不愧是她儿子! 出手就是这么速度! 阮柚安亲切的看向两位公子哥:“叙叙旧?” 不管是陈旭还是另一个朋友都懵了,没想到这姑娘还能真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真的假的?! 路九刚把车开过来,还买了伞,回来就看到好几个人堵在穆隽琛身旁,脸色一变:“你们在干什么?!” 阮柚安记得路九,看到他过来一颗心都提起来了,生怕就这么露馅,抢在公子哥前说话,疯狂暗示:“这两个人欺负你家先生,太过分了!连穆隽琛都敢欺负,腿给他打断!” 路九看到阮柚安也懵了,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里,听这话,皱眉看向对面的两个男人。 “你是……路九?”陈旭不可置信的看着路九,声音哆嗦了下,脑袋轰然空白。 江城世家大部分的人都知道穆隽琛身边有个保镖叫路九,穆隽琛车祸后不常出面,绝大多数的事都是路九来办的。 如果他是路九……那轮椅上的人…… “听说你对先生出言不逊?”路九心中猜到是什么情况,面无表情。 公子哥脑袋上的弦直接断了,腿一软就踉跄跪在了地上,这下醉意也清醒了大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就是调戏个瘸子,竟然真的能撞到穆隽琛身上! 穆家掌权人,他们这辈子都高攀不起的穆家。 陈旭也噗通一声不争气的跪在了地上,脸色刷的惨白,看不出丝毫方才神气的样子。 “穆、穆少,我我我……我喝醉了,刚刚都是不清醒啊我不是有意的!” 另一个朋友也快要哭了,后悔死酒后不受控制,恐惧道:“都是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这种东西计较。” 阮柚安左手拿着手机,看这两个人变脸的速度,还有些茫然。 雨还在下,没有停歇的趋势,路灯的光影昏黄扭曲,雨水四溅破碎,穆隽琛无波无澜的注视着他们。 没有特别的情绪,像看着死人。 陈旭骨子里升起一片寒意,牙齿打颤,语无伦次的哀求,狠心扇自己巴掌。 阮柚安忍不住惊叹,没想到一句穆隽琛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她低头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这才发现对方现在还攥着她的手腕,手指修长分明,骨节泛青,很漂亮的一双手。 她小幅度的扭动了下手腕,试图解救自己的手,却被穆隽琛下意识的攥的更紧。 穆隽琛仰眸看向她,瞳孔漆黑如同墨石,无声无息的,阮柚安心脏猛跳了一下,感觉那样的眼神有点抓人。 第11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11) 这是演员的好料子呀! 短暂对视两秒后,穆隽琛率先移开了目光,长睫垂下来,目光定格在女孩子细瘦的手腕上,在阮柚安不自在的挣扎动作中停顿片刻,松开了手。 阮柚安松了口气,将手背在身后悄悄揉了揉手腕,对方身上没有温度,冰冷的吓人,攥这么长时间把她冻的够呛。 果然是太没有安全感了,阮柚安心里叹气。 “……你不用怕,已经没事了。”大约是气氛有点微妙的凝滞,她主动出声,嗓音在绵绵雨水中清脆好听。 “嗯。” 尾音寡淡低哑。 不仅没有安全感还不善言辞,这是内向自卑的典型表现,唉。 阮柚安看他侧脸在大雨中分外俊美,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健康还是冻的,皮肤跟吸血鬼似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给予他更多的关怀,于是忍痛脱下自己的外套,将迷彩服披在了穆隽琛的身上。 对方穿着衬衫,锁骨性感,喉结突出,下颌线瘦削凌冽,唇色如胭脂。 靠近的时候又闻到了那种清润的、微冷的木质香,有种很熟悉的安心感。 穆隽琛在女孩靠近的瞬间不自觉的绷住身体,无声盯着她。 直到阮柚安将外套披在他身上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迷彩服还沾染着女孩子的温度,贴在皮肤上的时候暖意好似可以渗透到骨子里,流向血液。 他侧眸看向远处的灯牌,目光晦暗不明,手指收紧。 那两个公子哥还在道歉,看着面前穆隽琛和他的妻子恩恩爱爱的一幕,内心跟日了狗一样,穆少到底什么时候有的妻子啊!不是说穆隽琛一直不近女色的吗!! “先生……”路九硬着头皮叫了一声。 穆隽琛回神,垂眸看着自己空了的指尖,过了几秒后,不轻不重的敲了下扶手,慵懒漠然。 一如既往的冷酷。 这才是他们先生! “你们吵到先生了。”路九会意,上前一步,“叫什么名字?” 跌坐在地上的两人看向路九,神色惊惧,面色灰白。 “不说,是想让我主动查吗?”路九长年练散打,跟穆隽琛久了,也有一两分影子,轻言慢语,却像刀子。 “陈、陈旭……” “陆平……” 他们知道自己完了。 路九彬彬有礼:“好,改日我会亲自上门拜访。” 说完,路九见穆隽琛没说话,便道:“你们还不滚?” 陈旭和陆平手脚发软,从地上爬起来,沾了雨水,好不狼狈,连求情都不敢。 “站住。”过了那么一两秒,穆隽琛忽然出声,声音仿佛零下冷冻的啤酒,极具穿破力。 两人僵硬转身,唯唯诺诺:“穆少。” 穆隽琛看也没看他们一眼,薄唇轻启:“向她道歉。” 两人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跟阮柚安疯狂道歉,生怕阮柚安再跟他们计较一次。 阮柚安表情茫然,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穆隽琛,穆隽琛也在看她,眼神深邃,雨声嘈嘈切切,景色模糊不清,道上时不时有车开过,溅起一片水花。 她慢半拍的收回目光,看向陈旭和陆平,认真道:“经此教训,相信你们都长记性了。” “对对对对对!” 两人哭着点头,他妈不长记性也不行啊! 阮柚安一字一顿:“做人,不要欺负人。欺人太甚,会倒霉的。” “是是是是是是!” 他们见阮柚安不再说话,夹着尾巴准备跑,刚爬上车就被凉飕飕的叫住:“你们干什么?” 两个公子哥回头就见阮柚安神色冰冷,不禁打了个寒蝉,看了看自己,弱弱说:“上……上车啊。” “你们这是醉驾!”阮柚安觉得荒唐,不可置信的愤怒道。 两人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收回自己迈向跑车的小脚脚,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醉酒驾驶构成危险驾驶罪,是违反交通法规的行为,不仅对自己的安全不负责任,还会给社会和广大人民群众生命、健康造成严重危害!” 阮柚安声音清澈,很是严厉。 俩公子哥人都傻了,没想到大晚上的阮柚安这么认真的跟他们科普法律,一时间还有些感动:“那我们该怎么办?” “找代驾。”阮柚安叹了口气,“把酒问青天,醉驾几人回?生命只有一次,安全莫当儿戏。” “你说的太对了,我们这就叫代驾!!”俩人太感动了。 卓婉还在电话对面询问怎么了,阮柚安这才意识到电话居然一直打着没有挂断,她不好意思的捧着手机小声道:“没事了,谢谢伯母。” “安安你叫我妈妈就可以,我一直想有个女儿呢。”卓婉笑眯眯道。 阮柚安能说刚刚只是瞎叫的吗?当然不能。 但也没好意思再这么叫,毕竟早晚要解除婚约,不过穆隽琛妈妈真的好温柔,还好漂亮。 女孩子不说话,卓婉也没有再让她叫,温水煮青蛙嘛,别看她年纪大了,但她都懂。 “安安你把电话给隽琛,我跟他说两句话。” 电话传来的声音是无比的亲切,阮柚安却大惊失色,和穆隽琛对视片刻,男人还没开口,她就捂着电话急匆匆道:“不好意思啊伯母,他他他……他睡着了!” “啊?” “对,他已经睡觉了,恐怕不太方便,下次!下次一定!” “好吧。”卓婉感觉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 阮柚安松了一口气,又含糊糊弄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语气超奶,绝对是长辈喜欢的小女儿。 两个公子哥已经走了,街角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雨水冲刷着整座城市,霓虹灯闪烁。 “我睡着了?”沉默两秒后,穆隽琛不咸不淡的看着她,开口。 “这不是为了逃过一劫嘛。”阮柚安将手机收好。 穆隽琛没有和她计较哄骗卓婉的这个问题,发梢被雨水打湿,意味不明:“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 还不等穆隽琛把话问完,阮柚安就一脸庆幸,劫后余生的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好忽悠!” 穆隽琛顿住。 第12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12) “这么天真就相信你是穆隽琛了,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呢。要是实在不好使,还得打架,打架不好的,会有很多人讨厌。” “……” 女孩子站在广告牌旁,广告透出的荧光打落在她的身上,笑的软软乎乎,灵动狡黠,像个刚出生的幼狐,帽子垂下两只兔耳朵。 阮柚安还在嘀咕:“没想到穆隽琛的名头居然这么好用,把他们吓成这样,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演技也很厉害,没有穿帮,我们这配合打的实在是太妙了!” “……” 披在身上的迷彩服还透着一股子不知哪来的奶香味,穆隽琛长指勾着迷彩服的衣领,脸色逐渐沉了,不知是该夸阮柚安真聪明还是骂她傻,最后硬邦邦道:“外套还你。” 感慨过后,阮柚安又有点心虚,听说那个未婚夫挺讨厌她的,要是知道她拿着他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不仅冒充他的妻子还冒充他的人,更过分的是给他妈妈打骚扰电话造谣…… 细数这些罪行,阮柚安感觉未婚夫能直接撕了她,心里哇凉哇凉。 “不用。”她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摇头,重新将迷彩服好好的披在穆隽琛身上,“我不怕冷,身上可热乎了!比小暖炉还热!” 说着,她还原地蹦跶了两下,眉眼弯弯,笑的灿烂,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连帽衫的两根抽绳随着女孩蹦达而摇晃,马尾辫也跟着晃,身形单薄,小脸雪白,身后倾盆大雨,车水马龙。 穆隽琛指尖微动。 阮柚安很认真:“不过你们真的没有兴趣进娱乐圈吗?演技这么好不当演员可惜了。” 穆隽琛冷笑一声:“没兴趣。” “为什么?”阮柚安很不理解,“你的演技超级棒,气场瞬间就出来了,怎么形容呢……就是,很装逼!” 路九看向阮柚安的眼神格外古怪,这位阮小姐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未婚夫就在她面前,也真是…… “这怕不太方便。”路九委婉的说。 穆家掌权人进娱乐圈当明星演戏,这太恐怖了。 “好吧。”阮柚安有些惋惜。 雨下的挺大,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回家,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穆隽琛吧,他还挺好用的。” 路九嘴角抽搐,很想摇着阮柚安的肩膀让她仔细看看穆隽琛就在她面前! “该谢还是要谢的。”穆隽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扶手,嗓音不轻不重。 “你想怎么谢我?”阮柚安有一点点期待,而接下来穆隽琛的一句话,差点把她吓得魂都没了,天灵盖一起掀走。 穆隽琛注视着阮柚安,那双眼睛在朦胧雨夜白的白、黑的黑、泾渭分明,显出幽深不见底的危险,薄唇一弯,竟是笑了:“谢谢穆夫人。” 声音糅杂着雨水声,意外的好听。 可是阮柚安却没有丝毫心思去欣赏这声音到底性不性感,她只知道她要吓死了,顷刻间脸色大变:“你不要乱说!这要是被穆隽琛知道会出大事的!” “出什么大事?”穆隽琛见她的反应,颇有些好笑,不温不火的问。 “他会撕了你和我。” “……” 他有那么可怕吗? 至于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男人喉结滚动,那一句我就是穆隽琛献险些脱口而出,尚未说些什么,就听她千方百计开脱。 “刚刚只是权宜之计,不信谣不传谣,他单身未婚,我也是单身!不能耽误人家,不要乱说啊。” “单身?”穆隽琛静了几秒,嗓音在雨夜中意味不明,轻的难以捕捉。 “对呀,我和他没关系的。” 解除婚约早晚的事,阮柚安就不打扰穆隽琛另寻新欢了。 他看向阮柚安,看她连连摆手,好像穆隽琛这三个字就是病毒,急于摆脱。 “是吗。”穆隽琛笑了笑,眼中却没有笑意,漆黑瞳孔映着地面上被车轮碾压践踏而过的雨水,破碎又重新聚拢。 阮柚安天生对感情方面迟钝的很,也没察觉他有什么不对劲,想到什么,还捧着脸期待的看向他,问:“对了,差点忘掉,你现在还是我黑粉吗?” 猝不及防的对视。 穆隽琛很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盯着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静了两秒,声音低沉沙哑:“你放心。” 不是了?! 阮柚安心中有些激动,她即将感化她的黑粉,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进程! 然后她听到穆隽琛以一种冷讽的口吻说:“黑粉永相随。” “……” “你这种人,容易挨揍。”阮柚安瞬间收起了笑容,小脸冷冰冰的,一字一顿,奶凶奶凶。 “难道阮大明星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你说得对。”阮柚安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硬生生挤出来一个招牌营业笑容,甜美乖巧,“君子有容人之量,小人存妒忌之心。” 嗯,拐着弯骂他是小人。 穆隽琛没再和她吵,从路九手拿过了雨伞,直接扔在阮柚安怀里:“走了。” 阮柚安本来还想再嘲讽两句,没想到他突然扔给自己一把雨伞,把她都给扔懵了。 好烦啊,打乱她的作战思想。 她看着穆隽琛的侧影,轮廓冷峻,气息好似和阴雨天融在了一起,终年不见阳光,阴沉沉的。 “你别以为我会感谢你的伞!” “不用你还。” 穆隽琛已经上车,扔下简短的四个字。 阮柚安话没说完,更生气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吵架吵输了,回家才发现怎么骂人更厉害,从而气的一晚上没睡好觉。 就不甘心。 “黑粉很了不起吗?”她冷笑,放狠话,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迈巴赫的方向,一个人站在雨夜里咬牙切齿,气成指指点点的表情包。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当我的真爱粉!爱我爱到肝脑涂地不能自拔,为我痴为我狂为我哐哐撞大墙!” 话音落下都透着一股子狠劲,不过三秒,迈巴赫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从里面轻飘飘的传出一道声音:“我听得见。” 第13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13) 阮柚安神情僵住,凝固了整整两秒钟,然后碎的不能再碎。 哦不!他长的什么耳朵?!顺风耳吗!! 还不等阮柚安头脑风暴思考怎么挽救放狠话放到真人面前的局面,车里的人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加油。” “……” 车开走了,只留下了无情的车尾气。 阮柚安沉默了很久很久,沉浸在一个人可以演完一部悲伤韩剧的氛围中。 “有些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养生壶好奇。 “社死。” 悲伤的大海将阮柚安淹没。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的面前,司机降下车窗:“请问是阮柚安吗?” “是我。”阮柚安点头,“我不打车,您拉客找别人吧。” “有人帮你叫车了,我这有订单的。”司机说。 “啊?” 女孩子了解完,纠结了很久,可怜兮兮道:“可是我真的不需要……钱能退吗?” 司机微笑:“不能呢亲。” 阮柚安心疼钱。 她跑几步就能到家了,那个人为什么要花冤枉钱! 左右钱都花出去了,不坐白不坐,她只能打开车门进去。 在外面细雨冷风没什么感觉,一到车里有了暖意逐渐活过来,牙齿都在打颤:“冷、冷死了!” “你不是小暖炉吗?死要面子活受罪。”养生壶说。 “你不懂!”阮柚安磕磕绊绊的争辩,“我这是做个好人,深藏功与名!” 到了地方后,阮柚安下车撑开伞跑到大门口,管家赶紧让她进来:“怎么回来这么晚,外面雨下个的不停。” “路上出了点小意外。”阮柚安眉眼弯弯。 她回到房间幸福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看到摆放在书桌上的那一束蓝色满天星时,凑过去亲了一口。 又想到楼下抑郁症似的装修,阮柚安觉得好心情当然要一起分享,于是抱着花哒哒哒的跑到楼下,把它放在了茶几上,左看右看,满意的点头,又弯腰亲了满天星一口:“晚安哦。” 蓝色满天星静静放在茶几上,那一抹温柔的蓝和冰冷奢华的客厅格格不入,却又隐隐增添了一丝活气。 阮柚安一向有睡前写日记的习惯,咬了咬笔杆,慢吞吞的写—— 【七月二十四日,星期六,阴。 第一次挣到钱,开心。要努力挣钱,买属于自己的漂亮的大大的房子。 猫粮不好吃,但猫很好撸。 遇到了一个江湖骗子,请他吃了顿饭。】 她歪头想了想,浓密睫毛垂了下来,弧度缱绻,认真写道。 【又遇到黑粉了,没有向他要风筝,他喜欢就给他吧。外套也给他了,虽然我也很冷,但是他更需要。 有朝一日,他一定会粉我粉到不能自已! 加油!】 阮柚安趴在桌子上,穿着猫咪睡衣,脸颊在灯光下有种柔和的稚嫩,在日记本上画了一个笑脸。 想到避雨时发生的一幕,又在下方画了一个q版的凶巴巴叉腰的坐轮椅的小人,在旁边画了个泡泡,装着一句话:我超凶! 看完之后,阮柚安乐了,哼了一声,刚想合上日记本,手指停住,犹豫了很久,还是在日记上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有点想妈妈。 合上日记本后,阮柚安呆了一会儿。 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要积极面对生活,共创美好未来。 明天会更好!! … 八月初,阳光依旧毒辣。 “你这是什么啊?!”吴奈不可思议的瞪着面前的人。 “小毛驴,我买的。”阮柚安骄傲抬起脸。 她这些天搬砖不仅还清了债,还买了一辆属于她自己的车。 如此看来,买房不是梦! 唯一不好的就是那个经理总打扰她,唉,真是一个不成熟的大人。 “……” 吴奈望着那一辆粉嫩嫩的精致的小电动车,以及带着粉嘟嘟头盔的女孩子,一时间一言难尽。 “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个,等会去祖牙村录制综艺的时候不要和别人起冲突,你就老老实实的干饭就行,少说多吃!” “为什么?” “因为在网友八倍镜眼里,你做什么都是错,吃饭总不能还是罪过了吧。” “离你那个姐姐远点,一遇到就没好事,就因为她,你被骂到现在。还有你一直追着那个偶像,要保持距离,你上次因为跟他多说了一句话,被他粉丝撕了老惨了!你这次给我乖一点吧祖宗。” 阮柚安皱皱眉头,不满:“我可乖了。” 这话有朝一日从阮柚安口中听着有点玄幻,吴奈欣慰:“好了,去吧。” 他对阮柚安能在综艺里洗白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有更黑没有更白,就是想让她安分点,别再出次车祸就行。 《美好瞬间》作为当下最火爆的乡下综艺,刚开直播就有大批观众涌入,弹幕哗哗不要钱。 【怎么这一期通告里还有阮柚安?黑粉怎么不让她多住几天院?!!】 【阮柚安就是娱乐圈毒瘤,好心疼欣凝女神有这样的妹妹】 【姐几个又来舔小柚子的颜了,顺便观赏观赏骂战】 【一有阮柚安就没好事,综艺怎么会请这种人整一个大无语】 最先出现在直播间的便是乡下温馨的场面,以及一条——大黄狗。 美好的清晨是被尖叫打破的。 阮欣凝吓得花容失色,楚楚可怜。 大黄狗疯狂的摇着尾巴嘶吼,看上去令人胆寒。 “哎呦呦它不咬人的,就是有点凶。”常驻嘉宾章瑞笑眯眯的出来,“欣凝来啦。” 章瑞,四十九岁,娱乐圈中的综艺咖,为人风趣幽默,离异带一娃。 导演在那边清嗓子:“这是为了让你们在早上清醒过来,特意准备的惊喜,让我们期待其他嘉宾的反应吧。” 阮欣凝懂了,节目组的恶搞,她笑了笑,对着镜头道:“还真的吓到我了,节目组好阴险啊。” “导演你这太不是人了,今天又想要怎么对我们?”章瑞说。 综艺的名字虽然叫美好瞬间,可众所周知,这是一款惨无人道,又苦又累的综艺节目。 其中节目组更是魔鬼,以恶搞嘉宾为乐。 导演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今天确实有一个非常神秘的……” 第14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14) 他说到一半又不说,故意卖关子:“等嘉宾到齐再说吧。” 【卧槽这么大狗】 【节目组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招?】 【阮柚安那个废物不会被吓死吧】 直播间中,出现了一道骑着粉色小毛驴的身影。 阳光热辣,连水泥地都能烤的热乎乎的。 女孩子戴着一顶粉色大头盔,同颜色的带子系在下巴处,睫毛纤长,眼珠清澈,鼻尖出了细密的汗,容貌透着过于张扬的艳色,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透出来一股乖甜的奶。 “累死我了……我不爱骑小毛驴了……”阮柚安趴在自己的电动车上,后面还驮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气喘吁吁,跟一条摊平的咸鱼一样喃喃自语。 工作人员觉得阮柚安方式很新奇:“快冲呀,胜利就在前往!” 阮柚安累死累活的骑着小毛驴,以大爷遛弯的速度缓慢向前爬行。 “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响起,阮柚安条件反射似的瞬间坐直,惊恐的发现前方竟然有一只体型庞大凶狠的黄狗! 那只大黄狗呲牙咧嘴,不断向阮柚安逼近。 【这是什么造型!!开屏美颜暴击!!】 【对阮柚安不感冒,但是这台小毛驴我好想扛走!姐妹们偷车吗一起】 【长得好看品性垃圾有什么用,让我猜猜她接下来会被吓到哭然后做作的求安慰】 【阮柚安随便作,离我家哥哥远点就好,哥哥不好意思拒绝她还不要脸往上凑】 阮柚安和大黄狗四目相对,一时间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缓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在它不断靠近的过程中猛地大喝一声:“你叫什么叫!” 这一嗓音分贝高的直播间都要震一震。 “给我站住!你以为我怕你吗?!”阮柚安用手指着那条一时间停在原地,从喉咙发出危险嘶吼的大黄狗,一声冷笑,临危不惧,指着自己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直播间:??? 工作人员:??? 他们茫然的注视着阮柚安的迷惑行为。 “……汪汪汪!”高大壮硕的大黄狗摇着尾巴叫了三声,好像在说不知道。 “我——”女孩子戴着粉色头盔,神情却冰冷吓人,严肃到像是高中的教导主任,声音掷地有声,“是你主人请来的尊贵的客人!” “汪!” “你的主人热情好客,亲切友好,实乃高风亮节,你作为一条狗!一条……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狗!必须跟你主人学习!” 大黄狗茫然的摇着尾巴,几乎能摇出朵花来,左看右看,狗生疑惑。 然而阮柚安并没有就这么放过它的意思,冷冷道:“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你正在败坏你主人的名声!你辜负了你主人对你的信任!你竟然敢对凶我?” “这是一条狗该做的事情吗!一条好狗的自我修养——就是当一条人人称赞的好狗。” “做狗的最高境界,不是一味的只知叫喊,也不是一味的闷声不吭,而是应该懂得宽大为怀!” 大黄狗:“……汪?汪汪?” 弹幕已经疯了。 【阮柚安她在干什么???谁能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卧槽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神他妈的一条好狗的自我修养】 【狗生茫然.jpg】 【这是剧本吧?怎么可能??】 【狗:真晦气】 【大黄狗心想,我他妈做一条狗为什么要经历这些折磨?】 【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阮柚安干了我一直不敢干的事】 【问题是这狗还真配合,感觉修勾好委屈的样子,宝宝委屈宝宝不说】 阳光下,一人一狗,好不热闹。 “你还敢叫?我让你说话了吗?给我闭嘴!” 女孩子戴着粉头盔的样子像个草莓糖,怎么看怎么可爱,此刻却凶神恶煞,像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大黄狗垂下尾巴,不吭声了。 阮柚安板着脸:“你这什么姿势?听训的时候要保持端正,给我站好!” 大黄狗站在原地,大嘴巴里吐出舌头,仰着头和阮柚安对视。 “趴下!” 在阮柚安干脆利落的下达命令后,大黄狗扭头看了看四周,竟然还真的趴下来了。 阮柚安神色稍缓,一步步走向大黄狗:“很好,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性别。” 眼看着阮柚安那架势是真的要看大黄狗是公的母的,工作人员大惊失色,赶紧拦住:“别了别了!阮老师!它是公的!” 阮柚安狐疑:“真是公的?” “真的真的!”工作人员生怕阮柚安去扒拉大黄狗,拼命点头。 大黄狗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憨憨的吐着舌头,皮毛在阳光下发亮。 “你是个公狗,就要做一条风流倜傥的绅士狗,懂吗?”阮柚安苦口婆心的和大黄狗对视,努力让它理解自己的话,“像刚刚那种恶劣的行径不要再有第二次了,否则没有母狗会看上你的。” 她严肃的吓唬它:“隔壁翠花、素芬、胖丫、二妞都是优雅的贵妇狗,不仅如此,隔壁老王养的铁柱、狗蛋、富贵都瞧不上你,你将永远沦落为一条单身狗!” 大黄狗:“……” 【是阮柚安疯了还是我疯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阮柚安一本正经的胡掐我差点信了】 【单身狗有被冒犯到】 【阮柚安这是想要借着搞笑洗白了吗?不可能的她做的那些恶心事互联网都是有记忆的】 【隔壁狗狗风评被害】 【求求阮柚安给修勾留点隐私吧,狗狗真被全国人民观看是公是母也太惨了哈哈哈哈笑的超大声】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有些人笑点这么低吗?看这张脸我都觉得恶心】 【恶心还看,不早点滚出去?】 全程节目组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从隔壁借来的“一尊煞神”就这么被打败了,还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 “先不要拍了不要拍了,镜头换个地,给我留点隐私。”阮柚安冷着脸皱眉道。 工作人员有些惊讶,不理解这种主动推开镜头的人,无奈之下只好移开,谁知下一秒,他人都傻了! 干瞪着眼睛。 风中凌乱。 第15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15) 一小只蹲在地上,默默将宽大帽子扣在了脑袋上,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看起来软软奶奶的一团,红着眼睛哆嗦道:“呜呜呜好可怕……我要死了……我还没活够我不想被咬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凶的狗呜呜……” 大黄狗:??? 工作人员:??! 这一秒变脸的技术让真是叫人目瞪狗呆。 目睹一切的章瑞忍俊不禁,他虽然对阮柚安没什么好感,但也不会看着她被吓哭,谁知道姑娘比狗还凶,气场两米八,章瑞敬佩感油然而生,下一秒就看到女孩蹲在地上哭。 令人叹为观止。 阮柚安连嘟哝都是很小声的,缓了一会儿之后调整好状态,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站起来,若无其事的笑:“没事了继续拍吧。” 工作人员竟无话可说。 小男孩乖乖站在章瑞身边,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白嫩,五官漂亮,一双眼睛如黑葡萄,他走上前,认真对阮柚安说:“姐姐你不要哭。” “谁哭了?!”阮柚安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你不要胡说!!” 小男孩纳闷:“做人要勇于承认。” “……” 阮柚安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小孩子教育,她蹲下身,温柔的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嗓音甜的仿佛能掐出水来:“乖乖不哭,掉眼泪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要怕狗哦,姐姐帮你教训它~” 小男孩沉默了,看向阮柚安的目光充满微妙。 【谁能告诉我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哭了?到底是谁?是我不配看了吗?】 【阮柚安又在搞什么花样?】 阮欣凝也从院子里走出来,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些不自然,很快又亲热的挽起女孩子:“安安真勇敢,我刚刚还被吓了一跳呢。” “一般般吧。”阮柚安不太好意思。 “安安可比姐姐厉害多了。”阮欣凝笑眯眯的,因为来乡村录节目,她今天化了一个很有心机的素颜妆,模样清婉。 “柚安这胆子比我都厉害,我都没这么训过狗哈哈哈。”章瑞爽朗的笑。 “姐姐胆子很小呀。”小男孩十分不解。 阮柚安选择性的忽略了他的话。 于是接下来的三位嘉宾托了阮柚安的福,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享受了撸狗的服务。 “这狗是谁家的?请来看家护院挺好的,上次还没有。”许高逸说,他穿着清爽的白t牛仔裤,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一个大男孩,颜值十分抗打。 许高逸是最近很火的男明星,成功从爱豆转行做演员,前不久播出和老戏骨搭戏的剧一炮而红,奠定了演技派的基础。 自从他一出来,整个弹幕都嗷嗷直叫,像是一群待哺的婴儿,满屏都在刷哥哥。 “也许是隔壁老王?毕竟老王什么都有。”接话的是景姝,一张脸美艳动人,身材火辣性感,她也毫不辜负她的身材,穿着露脐装,腰细的惊人。 美好瞬间中女嘉宾一共四位。 一位四十岁的长辈,咖位很大,是个老戏骨。 除却阮柚安,剩下两位便是景姝和阮欣凝。 一个是当今流量小花,一个是实力派影后,人设却天差地别,一个人称红玫瑰,一个人称白月光。 至于阮柚安? 那就只剩下黑了。 “那还真是辛苦老王了。”许高逸感叹。 阮柚安把头盔摘了下来,抱着自己的粉色头盔发呆,视线在许高逸身上停了好几秒。 种种迹象都表明失忆前她追星追的很疯狂,可是现在阮柚安看到真人,心中却没什么感觉,甚至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难道她移情别恋,脚踩前人了?! 许高逸不知有意无意,恰好回了下头,和阮柚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对视两秒后,他率先弯起唇角,笑容明朗,随即向女孩子走了过去,声音磁性关切:“身体好些了吗?你出了车祸大家都很担心,没伤到哪里吧?” “没什么大事。”只是撞坏了脑袋,嗯。 失忆的事并没有对外公开,阮柚安也不喜欢把自己的事大肆宣扬。 “没事就好。”许高逸松了一口气,“以后可别晚上一个人出去乱跑了,万一遇到不轨之心的人怎么办?” “对呀安安,不要随便耍小孩子脾气哦。”阮欣凝端庄微笑。 阮柚安抱着头盔,看起来分外乖巧,唔了一声,不说话。 旁边的景姝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什么:“哎,真有意思。” 【笑死我了,她自己作被黑粉撞活该,根本不值得关心】 【哥哥就是太善良了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阮柚安你不要过来啊!!】 【阮柚安,娱乐圈毒瘤,蹭完姐姐热度又把主意打到绯闻上】 最后一位女嘉宾姗姗来迟,大约四五十岁,装着简单,骨相略显刻薄,戴着一副眼睛,虽然表情和蔼,但总有种不伦不类的傲:“不好意思啊,来晚了来晚了。” “哪里,我们也才刚到呢。”阮欣凝和周婷关系不错。 两位男嘉宾和四位女嘉宾,再加上一个小男孩便构成了一部综艺。 导演喊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美好的一天就要正式开始了。” “怕不是又想到了新花招。”许高逸道。 导演不怀好意的道:“高逸这就说错了,美好瞬间里都是治愈。” 模样有点。 猥琐。 这话说的没人信,尤其是看到导演的笑。 “不过我们今天确实有一个任务,等嘉宾先安心自食其力的做一顿美好的午餐后,节目组会通知。” 阮柚安早听吴奈科普过导演不是人,警铃大作,耿直问:“这是要让我们吃断头饭吗?” 导演:“……” “说笑了,哪里哪里。” “对了。”阮欣凝想到了什么,温柔道,“我来的时候发现隔壁院子似乎住人了,之前几期节目都没人呢,看来我们有新邻居了,等会去拜访一下吧。” 导演停顿了片刻,脸色有些古怪,否决:“不必了。” “就算是节目组也不能阻止我们拜访邻居啊。”章瑞哈哈大笑。 导演沉默了两秒,缓缓憋出了一句话:“新邻居说……他有些社恐。” “……” 第16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16) 导演这态度确实有点稀奇,阮欣凝瞥了一眼旁边的院子,隔着一堵墙也看不出什么来。 【社恐邻居哈哈哈哈哈,忽然好奇】 【不要慌,大家一起冲上去拜访!!让我看看是何许人也】 大家也都在一起录制过很多期的综艺了,相处也很熟悉,很快就开始分工做午饭。 从食材到生火到做菜,都需要亲力而为。 很明显,阮柚安被排挤在外了,没有人和她说要做什么,她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熟悉的分工埋头干活,愣了几秒钟。 章瑞正在生火,看女孩一个人站在那,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刚想说点什么,阮欣凝忽然过来,轻柔说道:“章老师,今天都有什么食材呀?” “啊,今天……”章瑞被打断了思路,下意识的回答阮欣凝的问题。 阮欣凝听得认真。 阮柚安想到吴奈说的什么也不要做,专心干饭即可,于是一点也不局促随手折了根树枝,蹲在榆树下。 “姐姐,你在瞅什么?”小男孩添添扯了一下女孩子的衣袖,声音稚嫩。 “蚂蚁。”女孩子蹲在树下,阳光错落穿过榆树枝桠缝隙,斑驳落下,将她半张脸映的白皙灵动,声音甜脆,兴冲冲的,“这里有好多蚂蚁窝。” 添添睁大眼睛,也跟着阮柚安一起看。 树下蚂蚁爬来爬去,像是在搬家。 阮柚安故意捣乱,用树枝轻轻戳了一下,自娱自乐,玩的好不自在。 从远处看两小只并排蹲在树下,还有点萌。 这时座机电话忽然响了,章瑞抬起头:“柚安,你接下电话。” “好的。”阮柚安闻言跑到座机面前拿起电话,“你好。” 电话对面传来的语气充斥着口音,浓重到让人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大妹子你好,我是大名鼎鼎名扬四海的美食品鉴家锡特尼纳索拉·法兰克林,也是你们请来的最珍贵的客人,明天就要到了,希望在我到来之前你们可以给我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 “你……” 对方语气十分自来熟并且倨傲,还不等阮柚安说话就巴拉巴拉的道:“以下是我的口味,希望你们可以做出令我满意的东西——” 阮柚安:“我……” “我这个人吃饭比较挑,不吃酱油醋,葱不吃生的蒜不吃熟的,像这种味道浓郁的东西简直太恐怖了!不要香菜不要胡萝卜,不要韭菜不要芹菜,不要高糖高脂高盐,这简直是让人发胖的噩梦,不要油炸煎,热量实在是太高了!” 阮柚安完全呆住,缓缓眨了一下睫毛,茫然的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听什么东西。 电话对面还在夸张地喊:“关于肉类只吃牛猪,绝不吃内脏,鸡肉只吃小鸡炖蘑菇,鱼肉只吃水煮鱼,绝不吃动物膝盖以下脖子以上,不喜欢吃海鲜,什么大虾大螃蟹就免了,番茄必须去皮茄子也只吃皮里……” “你别来了。”阮柚安终于找回了自己已经丢失的灵魂,揉了揉耳垂,平静道。 “不吃萝卜,但是可以吃牛肉炖萝卜里的牛肉……你说什么?” “我说——”阮柚安露出了招牌营业笑容,嗓音甜腻动听,转而毫不留情,“你吃土去吧!” “啪!”的一声,电话给挂了。 章瑞正在干活,没听清电话里说什么,见阮柚安吼出那一嗓子自己都跟着颤了颤,下意思的咽了口口水:“那个……谁的电话啊?” 【阮柚安一嗓子,章瑞都要颤一颤】 【最软的笑最凶的话】 【这是什么傻逼挑食成这样?还是人吗?牛逼了怎么不去当神仙?】 【阮柚安这么挂电话太不礼貌了】 “骚扰电话。”阮柚安皱眉,想了想,“一个啰里啰嗦的大骗子。” 景姝竖起大拇指:“就这挑食不是找茬呢吗?干得好!” 章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她们这么说也只以为是谁打错的,也附和了一句:“干得好。” 导演清了清嗓子:“你们说的那位骗子——”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导演身上,只听他慢悠悠的道:“是我请来的客人。” “……” 气氛安静。 很安静。 导演:“这位客人将会到达祖牙村,请你们按照客人的口味为他准备一场丰盛的午餐,在他到达前准备好食材。” 刚刚还说干得好的章瑞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阮柚安。 阮柚安沉默了一会儿,蹦出来一句话:“怎么个丰盛法?一起喝西北风?” 导演忍住笑:“这就要看你们了。” 许高逸哀嚎:“节目组不带这么整人的吧。” “提前透露一下,这位客人的身份十分尊贵,而且还是一位老朋友。”导演咳了咳,“章瑞你应该认识。” “我认识?”章瑞有些惊讶,随即露出苦笑,“这得猜到猴年马月。” “那怎么办?安安刚刚已经把电话挂了。”阮欣凝柔声问。 景姝沉默了,毕竟她是第一个在阮柚安挂完电话后说干得好的人。 “不用说了。”阮柚安一脸舍生取义,在众人的目光中,沉痛的拿起电话,拨打了过去。 电话被接通。 女孩子顶着一张苦瓜脸,小声说:“……您还是别吃土了,我们这边做的应该比土好吃。” “……” “呵!”电话对面冷笑,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中,“昨日的我你爱答不理,今日的我你已高攀不起!” 阮柚安深呼吸了三次,然后甜美出声:“亲亲你好,人工客服二号为您服务,请问亲有什么需求呢,都可以跟我提的~您可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呢亲。” 这语气甜的能溺死人。 接电话的人觉得惊悚,断线了好几秒:“你谁啊?!” “是这样的亲,刚刚是客服一号为您服务,由于她的莽撞给您造成的困扰我也很抱歉,已经把她开除了,现在将由我竭诚为您服务。” 阮柚安说的一本正经,他差点就信了,“咋地,你们还有客服三号?” “只要亲亲想,没有我们不能有的~”阮柚安撑着下巴,“亲想要客服几号为您服务呢?” 对面沉默了好几秒,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客服十八号?” “亲您确定吗?” “确定。” 第17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17) “亲您确定吗?” “确定。” 电话两边忽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那人觉得有些古怪,待不住了:“人呢?!” 手机中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某种指甲划过的动静,有种细微的头发发麻,逐渐惊悚。 这声听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说句话!”他有点慌。 “您……”一道低凉微弱的颤音响起,紧接着趋于尖锐,“还我命来!!” 那人:??? 手抖了。 怎么突然之间就切换到阴间去了? “你在说什么?!闭嘴!!” “你的挑食害死了我……我死的好惨。”女孩声音极轻极哑似哭似笑,一瞬间直接来了阴间的感觉。 “我在看着你……” “够了!”电话对面直接崩溃,咆哮,“我不挑食了行吗?!!你能给我整个活人吗!!我错了!!” 阮柚安脸上的表情戛然一收,语气乖巧懂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两副面孔:“亲,刚刚就是我们客服十八号呢,她性子比较暴躁,您还满意吗?” “……” “亲亲这边还想要几号为您服务呢?” “……把一号给我换回来。” “您不和她计较了吗?” “我只是觉得,相比之下,她似乎还是个正常人。” “顺便帮我转告十八号一句——” “咱就是说,整点阳间的挺好。” 阮柚安笑了,指尖一下下的点着唇角,悠闲懒散:“现在由客服一号为您服务,请重新慎重选择您的菜单。” 轻飘飘的一句话,硬生生听出杀机。 这一次电话对面的人没有再当人类顶级挑食天花板,老老实实的说了自己想要吃什么。 “祝我们合作愉快。”阮柚安都记了下来。 “我——” “再见。”她在下一秒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其速度之冷酷无情,难以比及。 【???????】 【我疯了,我居然觉得阮柚安有点可爱】 【这客服十八号真他妈有点香】 【这声音我麻了,鬼啊救命】 【能不能让阮柚安把前面十七个号都给演一遍?】 “好了,任务收工。”阮柚安认真对导演说道。 导演:“……” 他淡定扶住自己快要惊掉的下巴:“好的。” 章瑞叹了口气:“我们先吃完午饭再说。” 他们一边干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也就说说近况以及发生的事。 “安安最近在做什么?”阮欣凝问。 阮柚安闻言抬起头来,认真思索了几秒钟:“知道金济建筑开发区吗?” 景姝震惊了,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他们都知道阮家是做房地产的:“你想要改行买地?!” 阮柚安惊讶了:“我只是在那里搬砖。” “???” 所有人都懵了。 “……挺、挺牛逼。”景姝慢慢憋出来一句话。 “安安真会说笑。” 没有人相信阮柚安说的是真的。 毕竟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一姑娘,怎么可能有力气去搬砖,不被砖搬倒就不错了。 “安安。”阮欣凝忽然叫了一声。 阮柚安回头。 “家里没有豆角了,你可以去地里摘一点吗?”阮欣凝今天穿了件白裙子,很仙气,像误入人间烟火的仙女,对阮柚安笑的温柔。 “好呀!”阮柚安失忆后还没见过乡下的地长什么样子,“要摘多少个?” 景姝噗嗤一声:“你摘一篮子就行。” 就怕一个都不摘。 阮柚安记下来:“那上哪里摘?” 阮欣凝有些惊讶:“安安不记得吗?前几期我们还一起去地里了呢。” 阮欣凝明知阮柚安失忆还这么说,见其用心。 “不好意思。”阮柚安认真道,“可能我脑袋有问题吧。” 阮欣凝笑了一下。 “我带你去吧。”许高逸站起身来,主动道。 “谢谢。” 【不要哥哥!我不允许!你离阮柚安远一点啊啊啊!!!不要让她蹭流量了求求】 【到底是谁先说的啊?服了,不是谁都爱你家哥哥】 【阮柚安都录多少期了连地在哪都不知道,就这么敷衍吗?节目组还不让她滚?】 【直播间肯定对准院子里,豆角地都没镜头不要啊,哥哥别去了】 确实如此,直播间对准的还是他们生火做饭,许高逸领着阮柚安出去,身后跟着拍摄师傅。 直播肯定是不能谁都照顾到的,但是节目组后期会推出纯享剪辑版,让没有看过直播的人来,其中也会多一些直播时嘉宾没露脸的镜头。 八月的天热的惊人,连大地都泛着热浪。 他们走在乡村小道上,许高逸忽然伸手搭了一下女孩子的肩。 阮柚安反射性的躲了一下。 许高逸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微妙的尴尬,停顿片刻后,很快无奈询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啊?” 鬼知道生什么气。 阮柚安含糊道:“没有。” “那你今天都不怎么跟我说话。”许高逸凝视着女孩眉眼,“是怪我没去医院看望你?我这些天行程太忙了,经纪人又拦着我,如果不是……” 阮柚安怕再说下去直接成了翻车现场,赶紧打断:“我真的没生气,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到了。”许高逸见阮柚安不想多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将人领到菜地里。 阮柚安望着那么大那么大的菜地,眼睛都看直了,小声嘀咕:“这就是世外桃源吗……” 这些吃的简直够吃几个月了。 “我陪你摘豆角,两个人快一些。” “不用。”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许高逸无奈只得答应,“你要是不想摘就不要摘了,找个阴凉地方坐会,吃饭的时候我来叫你。” “我会摘好的,不麻烦你了。” 许高逸愣了一下,失笑,低声说好。 两个摄影师眼观鼻鼻观心,将镜头移到别的方向,权当没有看到这一幕,毕竟明星总有些私事。 许高逸转身离开,一直以来唾手可得,没想到…… 嘴角的笑意敛去,眼中情绪不明。 菜地里。 还跟着阮柚安的摄影师都已经准备收工了,毕竟这么大热的天阮柚安怎么可能在地里乖乖摘豆角,就在他放下机器的那一刻—— 第18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18) 阮柚安竟然捧着个菜篮子撒丫子直接冲进菜地里! 摄影师愣住,懵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后赶紧跟上去,眼睁睁的看着女孩子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衣服也是鲜艳明净的鹅黄色,是属于少女的柔软,皮肤俏生生的白,对豆角上下其手。 无论性格怎么样,这张脸确实能在娱乐圈站得住。 阮柚安忽然想到什么,问摄影师。 “你会种菜吗?” 摄影师没想到阮柚安会忽然和自己说话,还愣了一下,左看右看,最后下意识道:“会……会一点?” “那你能跟我讲讲吗?” “啊?” “讲种菜。” 摄影师心情复杂,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豆角已经摘完了,阮柚安不急着回去,和摄影师并排坐在阴凉的地方乘凉,津津有味的听着种菜的科普。 忽然间—— “我的菜!!!” 装满豆角的篮子就被放在菜地旁边,不知哪来的一黄色斑点狗忽然冲了过去,在两人还沉浸在种菜时一口叼住菜篮就跑! 阮柚安余光瞥见,脸色骤然一变,追了上去。 由于阮柚安一脸的你好厉害,超级捧场,摄影师也渐渐膨胀,兴致勃勃的跟阮柚安讨论怎么种菜最合适。 “这种菜啊,光照是非常重要的……哎??”摄影师茫然的看着两道残影飞奔而去,一时间偌大的菜地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呆了好几秒,才扛起摄影机疯跑:“等等我!!” “你给我站住!”阮柚安追着狗跑,咬牙道:“你这个偷菜贼!!” 也不知跑到了哪去,那条斑点狗回头看了阮柚安一眼,眼神高贵冷艳,仿佛一种蔑视,然后直接从墙下狗洞里钻了进去。 阮柚安被迫逼停,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看着眼前的砖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努力蹦跶上去。 摄影师远远看到那样一幕,脸色一变:“那家不能进!” 可惜阮柚安根本没听到。 … 许高逸在回去的半路上遇到了阮欣凝:“你怎么出来了?” 四下无人,摄影师也离开了,阮欣凝半眯着眼睛,眼神有些娇媚:“怎么,允许你送阮柚安,就不允许我出来?” “我就是看在她是我粉丝的份上,吃醋了。”许高逸走上前去,揽住了阮欣凝的肩,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哄道,“阮柚安算什么,你和她比不是自降身价吗?” 阮欣凝冷哼了一声,低着头,眼神看不清,语气像是撒娇:“我就是看她不顺眼,一直以来她都在抢我的东西,如今连你也要抢。” “我不就在你这吗?”许高逸握住她的手,语气有些暧昧,“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很漂亮,是我收到过最用心的礼物。” 用心? 阮欣凝唇角动了一下,弧度似乎有些嘲讽,转而又变得格外柔顺:“这可是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做好的呢,你一定要保管好。” “当然。” “行了,你先回去吧,被人看到不好。”阮欣凝推开他。 像他们这样的地位,不能被曝出恋情,在外人面前得避嫌,许高逸点了点头,亲了她一下:“那我先走。” 阮欣凝看着许高逸离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这时手机忽然响了,上方弹出来一条消息。 范尚:【下周一晚八点,华麒1209,不知阮小姐可否赏脸当我的女伴?】 阮欣凝心意微动,这位范少身份尊贵,豪门世家,虽比不上穆隽琛,却也是上流圈的大佬,阮家高攀不起的人物,年纪轻轻风流的很。 阮欣凝能认识他,还是在这个综艺上,范尚是综艺的投资人,废了她好些心思才搭上线。 这么想着,阮欣凝给范尚回了电话,语气娇俏温柔:“你怎么想起来主动约我啦?前几天把我扔在一边不管不问的,我才不要去……” 范尚那边好听的话说不完,哄着给阮欣凝送衣服包包。 像范尚这种出身的人,哪怕是影后在他们面前也不够看的,玩玩还行,领回家却难。 阮欣凝野心勃勃,想嫁入豪门,这些对她来讲远远不够,无论是范尚还是许高逸,都不过是玩玩而已。 阮柚安不是追星吗,不是喜欢许高逸那么多年吗,她偏偏要把许高逸抢过来。 只要是阮柚安的,通通都归她。 想到穆隽琛那张脸,阮欣凝心头一片火热。 ——至于阮柚安,拿什么跟她争? … 阮柚安好不容易才爬上墙,阳光直直的照下来,刺的眼睛几乎争睁不开,单膝跪在墙上,双手撑着身体,往下一看,本来想找狗,却没想到—— “怎么又是你!” 那人坐在轮椅上,身形瘦削挺直,穿着纯白衬衫,膝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手指随意搭在上面,骨节修长分明,笔记本似乎在播放什么视频,还不待阮柚安看清楚,就直接被合上。 穆隽琛淡淡掀了下眸,眼瞳漆黑如沉静寒潭,即使在艳阳天也透着凉意,瞳孔被阳光一照,色泽漂亮阴郁,注视着阮柚安。 墙上的女孩半跪在那,身形纤细,穿着鹅黄色的t恤,衣角随意凌乱的塞在了牛仔裤中,隐隐勾勒出漂亮腰线,脚踝骨感细瘦,皮肤很白,看起来明净清爽。 正、在、翻、墙、头。 穆隽琛觉得她此刻的表情就跟以前见过的小鸭子一样,如出一辙的呆。 打量了一两秒,最后顿在她翻墙翻了一半的动作上。 “这话似乎应该我来问你?” “……” 翻墙翻到黑粉头上还被抓了个正着。 怎么说呢。 有点尴尬。 阮柚安决定先发制人,坐在墙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绷着一张脸:“你跟踪我?” 穆隽琛笑了一下,有点讽刺的意味,身形往后靠去,衬衫扣子扣到最上方,语气不咸不淡:“阮柚安,我提醒你一句。” 他一字一顿。 “现在是你在翻我家的墙。” “那那那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你的狗!”阮柚安一提到这件事情就来气,尤其是那条狗钻狗洞前还扭着屁股冲她显摆! “我的狗?” 第19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19) “我的狗?” “就是,你家的狗把我菜篮子都叼走了,我辛辛苦苦摘的豆角洒一地!” 阳光倾泻九万里,微风拂面,柳梢摇晃,女孩子坐在墙上,小腿晃来晃去,穿着一双小白鞋,露出一小截脚踝。 说话的时候气鼓鼓的,两边白软的腮帮子像是含了两颗糖,马尾很高的束起,碎发凌乱炸毛,杏眼眼尾被阳光照得泛了点浅浅的桃花色。 唇红齿白,喋喋不休,像是一只小麻雀。 “这还不是大事,更大的事在后头,它竟然敢嘲讽我!嘲讽我!!” “它怎么敢的?!这是一条好狗的素质吗?” 她抱怨:“狗不教主之过,你怎么养狗的啊?” 穆隽琛听完,淡淡说道:“我不养狗。” “哦。”阮柚安看着他,“你还赖账。” “……” “那条狗钻狗洞钻的那么熟练,嗖的一下子就进去了,肯定不是第一次作案。”阮柚安说着,还用手指给他演示了一遍全过程,手指的影子投落在地面上,像一场皮影戏的开端。 “你还要在上面坐多久?”穆隽琛声音清凛冰凉,像冷藏的零度啤酒。 阮柚安在翻出去还是翻进来的两个选项中横跳了不过一秒,毅然决然的从墙上跳了下来,她跳的快又毫无预兆,事前声都没吭。 穆隽琛手指下意识的扣紧扶手,身体紧绷了瞬间,看着阮柚安的动作,直到她轻松落地才缓缓松开,脸色无端有些阴沉。 他不管生气还是不生气的时候都冷着一张脸,眉目清绝却阴戾,阮柚安也习惯了这位黑粉的阴晴不定,拍了拍手:“狗呢?它往哪个方向跑了,你不可以包庇它,包庇是犯罪的。” “路九。”穆隽琛没理会阮柚安,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声音异常的冷。 路九上前:“先生。” “去找狗。” “……好的。” 路九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沦落为抓狗的工具人,阮柚安赶紧跟上去:“我也去!” 路九看了一眼坐在那的穆隽琛,汗颜:“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我一定要亲手抓到它。” “这……” “让她去。”冷淡声音落下,穆隽琛没什么表情,手指扣在笔记本上。 “那阮小姐你跟我来吧。” 阮柚安愣住:“你认识我……也是我黑粉??” “呃。”路九力挽狂澜,“有看过你的剧。” 阮柚安眼睛发亮:“你看过我哪部剧?我是不是演技特别好,角色漂亮吧,你喜欢哪个?要签名吗?” 路九不理解阮柚安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她对她的演技心里没点数吗?就那一拍一部烂剧的神仙演技还需要他说吗? 也就脸能看。 大概导演都明白这是阮柚安唯一的优点吧。 “都挺好看……”路九干巴巴道。 对不起,他忏悔。 他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就是我以前演的逮安传超级酷,我一集不落的追完啦,那里面的男主……” 女孩子异常热情,眼看着阮柚安有和路九相聊甚欢的趋势,穆隽琛冷漠打断。 “闭嘴。” “你凶什么凶?”阮柚安正说到兴头上被拦腰截断,像河豚受到威胁立刻将身上的刺放出来,一整只都气得鼓鼓的,“我就说说说!” “你太吵了。” “啊?” 果然,狗不教主人必有问题。 女孩子眼睛睁得很圆,噼里啪啦的吐出一连串的字,连喘气都不带喘的。 “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我好歹上次也帮了你呀,要不是我让你装成穆隽琛,这件事能这么轻易过去吗?我也没有让你很感谢我,但你能不能不要总凶巴巴的!” “每一次见面你都凶!我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讨厌我是我的错吗?” “阮小姐……”路九惊恐开口,弱弱的三个字眨眼间就淹没在了阮柚安的声音中。 “做人要多笑笑,微笑是一种礼貌,是一种社交礼仪,笑一笑十年少你知道吗?像你这种总板着一张脸老得很快的!” “到时候你眼角会长皱纹,头发会白,会变成一个糟老头子!连广场舞都没有人愿意跟你跳!!” 空气仿佛凝结,死寂的落针可闻。 ——完了。 路九心想。 穆隽琛沉默了两秒,一句话也没有说。 阮柚安说完之后其实就有点后悔了,她好像把话说的太重了,动了动唇,刚想道歉,就听穆隽琛平静道:“嗯,谢谢你,是我错了。” 风平浪静的,心平气和的。 诡异让阮柚安有一种惊悚感。 居然不生气! 阮柚安骨子里那种给一根杆子就能往上爬的性子就冒了出来,瞬间活了,挑眉的模样有些神气,抬着下巴:“你错哪了?” 穆隽琛眯眸看着她,对视两眼后,淡淡移开目光,意味不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该凶你。” “这还差不多。”阮柚安嘀咕了句,清了清嗓子,“这个做人呢,态度要端正。你这个样子显然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也就是我这么善良的小仙女不和你计较,你要是对别人也这样是会被揍的,我提点提点你,懂吧?” 穆隽琛从喉咙中溢出来一声低哑的笑,音色慵懒短促,语调难得不掺杂冰冷或讥讽,轻缓而慢条斯理的:“懂,善良的小仙女说的真对。” 阮柚安呆住,没想到他会笑,她还第一次见他笑,怔了好几秒,佯装淡定的回过神来。 这句话她自己说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可是从对方口中说出口,哪里都怪怪的,阮柚安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怪,苦恼的揉了揉耳垂。 ……还、还挺上道。 她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心里顿时更愧疚了,好像是有点凶,才把他吓成这样,对她道歉。 小仙女也是要勇敢承认不足的,她小声说:“好吧,其实我也有错。” “嗯?”这话从阮柚安口中说出来太稀奇,穆隽琛看着她,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未收敛,眼尾狭长漂亮,仿佛弯月的弧度。 阮柚安诚恳道:“我不应该说没有人跟你跳广场舞的。你放心,就算你以后变成一个老头子,不好看了,也会有人愿意和你一起跳广场舞。” 第20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20) 穆隽琛薄唇的弧度在短短两秒内收敛,压平,面无表情,跟没笑过一样。 果然。 永远都不能指望阮柚安。 阮柚安还在安慰他:“如果真的因为我今日无心之话中了诅咒,你可以找我跳广场舞,我赔偿你。” “谢谢,不必了。”穆隽琛不冷不淡。 阮柚安感觉他好像生气了,她不解:“你怎么不笑了呀?” 穆隽琛语调讥讽,意有所指:“快点老,然后验证你说的话。” 阮柚安愣了两秒,想到自己说的板着脸会老得很快,有点心虚。 可是她也承认错误了呀,还安慰他了,他为什么还生气? 真令人摸不着头脑。 阮柚安想不出来,干脆不想了。 路九自始至终目瞪口呆,震惊的看着阮柚安,几乎快溢出来的敬佩之情。 长这么大,阮柚安是唯一一个敢指着穆隽琛劈头盖脸的骂,还能让穆隽琛道歉,最后活着全身而退的神奇物种。 只能说牛逼! 最后阮柚安和路九是在院子的一个角落中找到了那条她口中肥肥胖胖的黄色斑点狗。 它正惬意的窝在菜篮子中睡大觉,周围豆角被咬的都不能吃了。 斑点狗醒过来察觉到有人靠近,赏给了他们一个妩媚冷艳的美人瞥。 “今天谁也不要拦着我。”阮柚安拳头硬了。 路九总不能看着阮柚安和一只狗掐架,赶紧拉架:“您别生气别生气,这狗就是蠢。” “汪汪汪!” “我不生气。”阮柚安点头。 “……” 看不出来。 最后阮柚安回来的时候只带回来一个菜篮,一脸苦大仇深。 路九站在旁边,抓着斑点狗好不让它跑。 “怎么,被狗咬了?”穆隽琛还坐在那里,一动未动,树阴落下的阴影笼罩住他,目光扫过路九怀里的狗,瞥了一眼女孩子的表情。 斑点狗在看到穆隽琛的一瞬间拱起了背,忽然挣扎起来,路九习以为常,用力将它牵制主。 “我咬它都不能让它咬我。”阮柚安露出了一丝渗人的笑,阴森森的盯着那条狗,“我先走了,狗押在你这里,不要让它跑了,等我摘完豆角回来再提审它。” 说的好像要处理什么重大刑事案件一样。 事实上只是因为狗抢了她的豆角并且对她炫耀。 一直保持高贵对人不屑一顾的斑点狗此刻在路九怀里瑟瑟发抖。 阮柚安正要走,手腕却忽然被人扣住,覆盖在皮肤上的温度不太像是这个季节该有的,在艳阳天有种冰块沁凉的感觉。 她本来就被晒得浑身滚烫,就差被烤熟,忽然碰到零下温度,不自觉的颤栗了一下。 好凉快!! 穆隽琛伸手握着她手腕,微抬起眸,眉骨深邃冷峻:“让路九去给你摘,你在这等着。” 不得不说,阮柚安被这个条件可耻的诱惑到了,她有些心动:“赔偿吗?” “嗯。” 路九:??! 这狗本来也不是他们养的不知从哪钻过来,到底赔哪门子偿啊! #堂堂保镖沦落到菜地里摘豆角 #躺着也中枪 #不摘豆角的保镖不是好保镖 “那麻烦你了。”阮柚安眉开眼笑的对路九说。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路九保持微笑。 路九走之后,院子中就剩下了穆隽琛和阮柚安。 这应该是个老院子,红砖房,还有一片小菜园。 之前阮柚安一直听阮欣凝他们讨论新邻居社恐这个问题,没想到这位邻居居然是某位黑粉,不得不说也太巧了一点:“你怎么想要在这住?” 穆隽琛收回了手,垂下眸:“你能住我就不能住?” 也是,但一想到黑粉住隔壁,阮柚安真有点不安心,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还残留着冰凉温度,跟抱冰块一样,有心想要再碰碰,但又好像不合适,叹了口气。 她忽然想到什么,目光停留在穆隽琛的笔记本上,怀疑:“我刚过来的时候,你在看什么?” “工作。”穆隽琛不动神色,简短吐出两个字。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她只模模糊糊看到一眼,也不太确定,直勾勾的盯着男人,“你不会在看我的综艺吧?” 阮柚安越想越觉得可能,说不定他还在发弹幕黑她,企图找到新的黑料。 穆隽琛并不知女孩在短短几秒钟脑补出了什么,平铺直叙的冷硬告诉她:“我从不看这种没营养又无趣的东西。” “……” 很好,话题终结。 阮柚安鼓着脸,靠着柳树把玩着柳树枝,一遍遍编成花。 两人之间也没什么话可说,从本质上来讲,不算熟,阮柚安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 第一次见面,他偷走了她的风筝。 第二次见面,他拿走了她的外套。 第三次见面,他家的狗抢走了她的豆角。 阮柚安盘算了一下,深深觉得不愧是黑粉,他们一定犯冲! “阮柚安!” “阮柚安?” 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听声音应该是许高逸。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真的叫她回去吃饭吧? 听到声音的瞬间,穆隽琛指骨一顿,眸色异常的冷。 “我出去看看。”阮柚安说。 这句话落下,穆隽琛神色更冷,垂着眸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自己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嗓音沉郁厌倦:“不必跟我说。” 阮柚安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总感觉他好像又生气了。 不过转念想想也很正常,毕竟一个黑粉成天看到自己黑的正主,长此以往不得气死? 阮柚安觉得自己应该暂时离他远点,专心定制改造计划,毕竟将黑粉转为真爱粉是一场浩荡巨大的工程,比搬砖还难。 她好想去搬砖。 阮柚安也没再说什么,下意识的想要翻墙,脚刚往前迈一步,身后就响起幽冷讥讽的声音:“你傻吗?” “你才傻!”这忽如其来的人身攻击让阮柚安炸了毛。 “我再傻也傻不到翻第二次墙。”穆隽琛冷冰冰的看着她,眼神在阳光下也没有半分温度。 “……” “正门在哪?” “自己找。” 找就找!! 阮柚安气冲冲的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穆隽琛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她一眼,两人全程没有一个对视,静了好几秒钟后,他睫毛颤了一下,在阮柚安看不到的地方回头,看着她的背影。 第21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21)【选位面】 院子外。 “你跑哪去了?”许高逸看到女孩子,皱着眉问,“我找你都找不到。” “我没让你找啊。”阮柚安挠挠头。 许高逸顿了一下,低声叹气:“快吃饭了,大家都等你呢,回去吧。” 阮柚安摇头:“你们不用等我,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许高逸看着她,见她手中连菜篮子都没有,不由好笑,也不知又跑哪偷懒去了。 阮柚安含糊说:“我马上就回去。” 许高逸好脾气得不行:“行吧,那你快点,等会饭菜凉了。” 照理来讲这样的人应该很讨人喜欢,之前的一切也告诉阮柚安她喜欢他喜欢了六年,可是阮柚安心里总空落落的,像忘了什么东西,也提不上劲来追星。 她从大门回去绕到后院,小跑过去,穆隽琛还在那里,一动也未动,如同冰雪单薄的雕塑,安静又寡言。 “哎。”阮柚安出了声。 穆隽琛僵了两秒,不去看她,还在阮柚安出声的瞬间侧过眸,眼眸漆黑深邃,张口却是冷淡的嘲讽:“你还回来做什么?” “你还没还我豆角,我这么走不亏了嘛?”阮柚安笑嘻嘻的,刚刚还生闷气,转眼间又忘了,眉眼弯弯,在阳光下像是一颗融化的草莓糖。 “放心,路九没那个闲心拿你篮子跑路。” 阮柚安心想那可不一定,你不就拿我风筝跑路了吗? 就算是我风筝好看也不带这样的,好好商量也不是不能给你,你看你现在连风筝线都没有怎么放飞。 “一起录节目的人叫我回去吃饭,我得先回去了。等我吃完饭来找你取豆角好不好?” 穆隽琛注视着她,没说话。 “行不行?”女孩子歪头,双手背在身后,眼睛被光线照的很亮,“你吱个声。” 穆隽琛抿了下薄唇,最后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那我走啦,等会见。”阮柚安冲他摆了摆手,笑的时候露出皓齿,酒窝很深,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 养生壶对着起起伏伏一会陡然上升,一会跌入谷底的救赎值陷入了沉思,最后憋出来一句话:“你能不能专业一点?” “有本事你来做!” 阮柚安在和养生壶说话的时候,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应该是工作人员,是个女人,戴着口罩看不出脸:“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 她似乎很怕被人看到,道歉后就低着头走了。 阮柚安发现地上有一张照片,应该是刚才的人遗落的,她捡起来:“你照片掉了。” 照片上的人是许高逸,是一张生活照,这种照片不应该出现在外界。 那人一僵,转身从阮柚安手中接过来:“谢谢。” “没关系。” 阮柚安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在饭桌上了。 周婷撂下筷子,重重按在饭桌上发出一声清晰的响,面容刻薄:“让大家等你一个人吃饭,真好意思。” 阮柚安自认理亏:“对不起。” “总之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是不是还挺理所应当的?”周婷紧盯着她。 阮欣凝劝道:“婷姐,安安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她不是出去摘豆角了吗?用的时间长一点。” “你看她哪只手有豆角!等她摘完,大家都不用吃饭了!” “安安,你豆角呢?”阮欣凝好像现在才发现她没有把篮子带回去,询问。 阮柚安诚恳道:“被狗叼走了。” 气氛有点诡异的安静。 “阮柚安!你别敢做不敢当。”周婷最厌恶这种人,气笑了,“这种谎话你都能编的出来?还被狗叼走,狗闲的没事会去叼豆角你在搞笑吗?说谎话也不打个草稿。” “是真的。”阮柚安一字一顿,“我没说谎。” “安安,你说实话,就算没摘我们也不会怪你的。”阮欣凝温柔说,等同于侧面认同了阮柚安说谎的事。 阮柚安莫名其妙:“我说的是实话。” “那你倒说说,被什么狗叼走了?篮子呢?上哪去呢?”周婷嘲讽。 “是隔壁邻居养的狗,他为了补偿我,让人拿着篮子去摘豆角了,你听懂了吗?”女孩子笑着拉开椅子坐下,面对周婷尖锐的态度一点也不生气,眉眼弯弯,嗓音轻快。 导演本来在看好戏,毕竟这些矛盾都可以提高收视率,谁知道阮柚安竟然说上了隔壁两个字,脸色大变,赶紧打断:“别吵了别吵了。” 阮欣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导演。 隔壁到底住着什么人? 【真是醉了,没这么无语过,大家都干活就阮柚安一个偷懒,为了逃避责任还满口谎话,这种人真他妈膈应】 【欣凝女神有这样的妹妹,我真替她感到悲哀。】 【话说只有我好奇隔壁邻居到底是什么人吗?感觉不是社恐那么简单!】 【阮柚安不想干活就直说吧,也没必要这样扯谎,这操作属实反胃了】 【要是狗叼走我倒立洗头】 【我他妈直接直播吃屎】 周婷脾气上来了:“隔壁?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随便瞎编一套话。” 阮柚安讶异的看了看周婷,有点奇奇怪怪,亲切询问:“您整容了吗?” “你在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整容!”周婷勃然大怒,语调高出五分贝。 “谁知道您说的真假,万一诳我,我找谁说理去。” 周婷被自己的话怼,脸色格外难看。 “哇。”阮柚安就跟没看见似的,也不在乎饭桌上微妙的氛围,夹了一筷子菜,烫的咬了咬舌尖,唇色嫣然,齿间雪白,“好好吃。” “好吃吧?我可是做的拿手菜!多吃点多吃点。”章瑞乐呵呵。 *** 宝宝们选选下个位面。 1.金枝玉叶一朝跌泥潭骄傲大小姐vs冷酷无情沉默寡言将军。 2.出身卑微小可怜白切黑心机钓系美人vs慵懒骄矜高高在上风流侯爷被钓不自知。 再下个位面我从书评区置顶的位面征集楼里挑~ 发书评找我玩呀,最近双倍月票了宝宝们~都给我站住,打劫推荐票月票书评还有所有小可爱,不给我就……我就哭给你看!哼!! 下一章打脸,小穆马甲这几天也快掉了,么么哒。 第22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22) 阮柚安点了点头,单手托着下巴,将周婷忽视了个彻彻底底。 周婷捏紧了筷子,她在圈里一直是前辈,年轻的时候吃过太过苦,如今终于扎根,所有人都敬着她,已经很久没尝到这种憋屈的滋味了,阴阳怪气。 “现在娱乐圈的有些小辈仗着自己有张脸就肆无忌惮,既不好好钻研演技还耍大牌,像这种人在娱乐圈走不长,迟早会摔下去。” 只要是耳朵没聋的,都能听得出来周婷说的是谁。 许高逸摩挲着指腹,若有所思。 “阿姨,您是在说我吗?”阮柚安抬头看向她,字正腔圆。 “你叫我什么?!我在说谁,有些人心里清楚!”周婷还没被人叫过阿姨,谁在她面前不都婷姐婷姐的叫,只有阮柚安——! “您可以直接说,没必要藏着掖着。”阮柚安笑了一下,是毫无城府又灿烂的笑,眼睫纤长,杏眼澄澈,声音慢悠悠、脆生生,“您整整比我大了两倍,我不叫您阿姨,难道管您叫小姐姐吗?” 她为难片刻:“这恐怕不太合适呢,我下不去口。” “你!” “您好像很生气。” 周婷脸都黑了。 阮柚安体贴道:“我有哪里言语不当的地方,您一定要跟我说,千万不要客气,不然我都不知道下一次该怎么气您。” “安安!”阮欣凝严厉的叫了一声,“不要乱说,快吃饭。” “哎,阮欣凝。”景姝化了一个很浓的妆,十足女神范,语气意味不明,“你也别总火上浇油啊,再这样下去,我都快怀疑阮柚安她到底是不是你亲妹妹了。” 阮欣凝和阮柚安是重组家庭的事没有对外公开过,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亲姐妹。 到底是不想公开,还是见不得光,只有自己知道。 阮欣凝脸色微变:“姝姝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直把安安当小孩子疼。” “但愿咯。” 【姑娘这张嘴真毒哈哈哈哈哈】 【虽然说我不喜欢阮柚安,但也不喜欢周婷,总是一副自持甚高的态度,还拿乔,以为自己谁啊,这波怼的我好爽】 【这叫什么,两大毒瘤之战?】 【阮柚安也算脾气好的了,换谁被这么接二连三的教训也忍不了吧】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景姝这么一说,忽然觉得阮欣凝总有点马后炮的意思,不是吧这么恐怖?】 【滚尼玛草,凝凝好心好意关心自己妹妹还要被人怀疑,阮柚安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怎么着你们也是和她一个品种的垃圾】 【艹我这暴脾气忍不了,阮欣凝粉丝一个个都他妈是猴吗?上窜系统,抓着一个就咬?狗都不带这样的吧】 【景姝是傻逼吗?帮着阮柚安说话,说就算了,在那阴阳怪气什么呢?】 弹幕很快就陷入乌烟瘴气中,景姝和阮欣凝的粉丝直接掐了起来,掀起腥风血雨。 “你们好。”温和声音响起。 他们就坐在院子里吃饭,大门敞着没有关,西装革履的青年清秀斯文,臂弯中拎着一个菜篮子,篮子中装满了豆角。 这一出声,本来气氛微妙的饭桌上的人都愣住了。 导演更是狠狠一个哆嗦,不可置信,匆忙上前:“路先生,您怎么来了……” “是这样的,狗有点野,不小心把阮小姐的篮子叼走了,我很抱歉。”路九轻描淡写说了一句,然后冲阮柚安点了点头,客客气气的,“阮小姐,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以及不必要的麻烦。” 阮柚安本来还想饭后去取,没想到路九亲自送来了,下意识的咬着筷子尖:“没事。” 其他人都下意识的看向阮柚安,神情具是不可置信,毕竟没有谁真的相信阮柚安说的话,心里都默认她为了偷懒才编造的谎话,可是现在,故事中的正主竟然找上门来了! 刚刚一直抓着阮柚安不放并且几次三番进行嘲讽的周婷此刻脸色已经惨白了,神情难看到极致。 她一直坚信自己的判断,可没想到这次…… 导演的腿已经开始抖了。 让路九抱歉,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路九上面那位可是——! “真的麻烦您了。”导演局促的接过菜篮。 “我倒是不怕麻烦,就怕阮小姐因为这事受委屈。”路九意味深长。 “其他人还有什么疑问吗?我就在这里,可以帮忙解答。”路九温和询问,“这位周阿姨?” “没有。”周婷从牙缝中挤出来两个字,脸色好似打翻的颜料盘,五颜六色煞是精彩。 “原来你就是隔壁社恐的邻居啊?瞧这样子就是导演胡说,哪里社恐了。”景姝出声。 路九保持微笑。 阮欣凝眼前有些发黑,攥紧了手,指尖甚至有些发颤。 路九怎么会在这里……如果路九在,那穆隽琛…… 又怎么会专门来为阮柚安出头! 阮欣凝压住心中杂乱无章的情绪,面上露出得体的笑容来:“路九,真没想到你也来了。” 路九点头:“阮二小姐。” 不算熟络的一个称呼落下,阮欣凝脸色僵住。 阮小姐、阮二小姐。 就差了一个字。 天差地别。 旁人用探究的目光看向阮欣凝,险些让她笑不下去。 “没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路九对阮柚安说,“如果阮小姐还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阮柚安唇角弯了一下。 导演赶紧送路九出去,被路九拦住:“不必了。” 等路九走后,导演才重重松了一口气,看向阮柚安,想问什么,但是当着直播又不方便问,抓心挠肝的,只能忍着。 导演对路九的态度让太多人若有所思,景姝挑眉:“阮欣凝,你认识他啊?小帅哥还挺好看的,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阮欣凝收敛情绪,大方得体的坐下,无人见的她眼底翻涌,语气无意间透出几分自然的亲昵:“他不喜张扬,还直播呢,我就不说了。” “是吗?”景姝凑近,玩味的看着她,饶有兴致,“那他怎么管你叫阮二小姐啊?你不是比阮柚安还大两岁吗?” 第23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23) “姝姝好奇的话,可以去问他。”阮欣凝不慌不乱,手指藏在袖子中,攥的很紧。 景姝一贯瞧不上阮欣凝装模作样,懒懒收回目光:“阮柚安,你知道吗?” “啊?”女孩子呆呆抬起脑袋,腮帮子都鼓鼓的,像是急于往自己口袋中塞满宝藏的某种小动物,声音都含含糊糊的,“什么?” “……没什么,吃你的吧!” “这个真的好好吃,你尝尝。”阮柚安真诚的推荐菜品。 “……” 阮柚安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景姝狐疑。 【卧槽?】 【姐几个都懵了吧?】 【不理俗事,专心磕颜,女儿的脸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居然是真的……】 【邻居还挺好看的诶,话说这邻居是谁啊?有没有哪个姐妹能扒出来】 【凝凝认识他呢】 【这下周婷可被打脸惨了,那脸色】 【女儿吃东西好像小仓鼠太他妈可爱了呜呜呜没人跟你抢】 【前面说要倒立写洗头的那位姐妹还在吗】 【事实证明,不要轻易立g】 “先生放心,一切都解决好了。”路九低声。 穆隽琛靠着椅背,白衬衫清冷凛冽,望着笔记本。 ——赫然是美好瞬间的直播现场。 偏偏他面色冷淡到像在办什么公务,看不出丝毫消遣的意味。 路九只能暗自苦笑。 先生大老远的从江城来到这,排查肃清了周围所有跟拍狗仔,还不是因为担心黑粉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可穆隽琛这么做,阮柚安不一定能领他的情,甚至全然不知。 阮欣凝心思混乱,独自出去了一趟,望着隔壁的大门,站了一会,抿了抿唇,上前敲门。 “我想见见穆先生。” 她对路九说。 “抱歉,先生不见客。”路九淡淡说了一句,就关上了门。 阮欣凝面上有些挂不上,一时间心情更加烦躁,手指紧扣着手机,半晌后,她点进一个群聊,群中都是各种公子哥,身份不简单,她也是好不容易进来的。 群中还有人抱怨穆氏公司太苛刻,怎么也约不上穆隽琛。 阮欣凝缓缓打上一句话:【隽琛目前不在公司,确实是不太方便。】 那人很快回复:【你认识穆总?】 阮欣凝说的很谦虚:【只是和隽琛有过几面之缘而已,不太熟。】 能和穆隽琛见上好几面而且还叫的这么亲密,怎么可能是不太熟! 那人赶紧道:【阮女神!你帮帮我吧】 … “你认识隔壁那位?”导演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悄悄把阮柚安拽过来问。 “怎么可能?”阮柚安摆手,摇头晃脑,“不认识。” “真不认识?”导演狐疑。 “不认识!”女孩子凶巴巴的,格外坚定。 她怎么可能说那是她黑粉吗? 不可能的!! “不认识他怎么可能帮你摘豆角。”导演到现在还恍惚。 谁知道那位爷怎么会忽然来这里,差点把他吓得想要连夜搬走。 “是他养的狗闯了祸。” ——“黄色斑点狗?那不是李大爷家的狗吗!后来李大爷搬走了这狗没要,经常钻狗洞。那位怎么会养狗,你骗谁呢?” 阮柚安坐在小板凳上发呆,耳边回响着导演说的话,揪着柳树枝上的柳叶,直到变得光秃秃的,她叹了口气,任命的从口袋中翻出来一个小黄鸭便利贴,认真写下一段话,然后撕下来,又绕到隔壁院子里贴在了门上,这才离开。 ——抱歉,我都知道了,谢谢你的豆角。你是个好人,是我见过最大度的黑粉。希望你天天开心,好人一生平安! 便利贴下方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阳光明媚,风有些燥。 贴在门上的便利贴不知过了多久,被人取了下来,手指修长白皙。 “柚安,导演找你说什么啊?”许高逸见女孩子回来,似不经意问道。 “找我——讨论怎么养狗合适。”阮柚安捧着脸晒太阳,发梢镀了浅浅的金。 许高逸眸色一暗,想到导演对那位邻居的态度,走过去:“是吗?我还以为他找你说隔壁的事呢。” 阮柚安不想理他,也不吱声。 “怎么感觉你对我突然冷淡了。”许高逸叹气,模样阳光温和,应该不会有人抗拒。 “我只是在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阮柚安说,“为了外界不必要的虚假传闻,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许高逸一顿。 接下来的直播几天里,空闲时间里,阮柚安每次都兢兢业业的捧着佛经,念给大黄狗以及黄色斑点狗,一天不落,甚至还号召更多的狗狗来听学。 “一只狗的自我修养。”女孩子坐在小板凳上,微低着脑袋,头发毛茸茸的,发丝蓬松,耳垂被阳光照得有些薄红,睫毛卷翘,表情正经,字正腔圆的讲课。 几只狗趴在地上,生无可恋。 它们只是普通的狗,它们并不想学习怎么做一条精致的狗。 直播在第三天的晚上结束。 导演将一期节目一分为二,连第二部的宣传都做好了,就叫做神秘挑食嘉宾究竟是谁! “柚安,我在家里开了个party,好不容易过完这三天,大家都去,你也来吧。”许高逸询问。 “是啊安安,一起聚聚。”章瑞这几天倒是对阮柚安改观不少。 “不了,不太方便。”阮柚安摇头拒绝。 “那好吧。”许高逸语气很是遗憾,眸色一点点变冷。 “我先走啦,再见。” 终于迎接下班,阮柚安早已经迫不及待了,撒欢似的骑着自己的粉色小毛驴,快快乐乐的回家,一脸美滋滋。 刚下了山就被吴奈抓了个正着。 “给我站住!上车!” 阮柚安被迫上了贼车,眼睁睁看着小毛驴被助理带走。 “你这是非法绑架!” 吴奈翻白眼:“有本事你去告我,我跟你说今日晚上有个特别重要的酒会,在华麟,那里都是大佬,你就给我当个背景板,知道吗!” “我想回去睡觉。”阮柚安很忧愁,悲伤的仰望天空。 “还有,我这边有个消息,奥万古斯丁品牌方负责人近日来了江城,准备挑选中国区的代言人。”吴奈激动到手舞足蹈,完全和阮柚安不在一条线上,“这品牌可是高奢中的高奢,你要是能拿下来,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阮柚安乖乖巧巧:“你也该睡了,继续做梦吧。” “……” 等到了会所,吴奈嘱咐:“华麟1209,记住了,别惹事。” 第24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24) “等会可以回去睡觉吗?”女孩子窝在车里,两只小手揣在口袋中,执着询问。 “只要顺利,你睡了三天三夜都行。” 下一秒,“砰——”的一声! 女孩子跟个兔子一样窜了出去,车门猛地被关上,差点拍到吴奈的脸。 华麟内部奢迷贵气,阮柚安掰着手指头找包厢。 “阮柚安?” 景姝站在不远处,诧异开口。 阮柚安一板一眼:“你好。” “才有一个小时没见,别这么正经行不行?”景姝已经换了衣服,穿了件红色的吊带裙,更显得肤白如雪,她哎了一声,“你也去1209?” 阮柚安点头,略显苦恼:“我没找到。” 景姝上下扫了一眼女孩子,停顿了好几秒,有些微妙:“你就穿这身吗?” “怎么了?”女孩子还是今天直播时穿的那件卡其色的背带裤,里面穿了件白色内搭,踩着白板鞋,乖乖巧巧的,特别奶,她低头看了看,“没弄脏啊。” “……” 这不是脏不脏的问题,是有一种成人交易忽然带了个小孩的违和感。 “你经纪人都不管你吗!” “哦,他让我当背景板。” “哈?” 景姝这真是没想到。 阮柚安的经纪人竟然这么不负责任! 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阮柚安揉了揉眼睛,小小打了个哈欠,拉耸着眸:“已经九点半了,我十点还要回家睡觉的。” 景姝复杂道:“你跟我来吧。” … 为了这次酒会,阮欣凝特意穿了一条高端定制的礼服。一条淡蓝色的长裙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踝,随着轻快的步伐流转着,摇曳生姿。 从洗手间出来,走廊里的灯光是美丽、温馨的橘色,很朦胧感。 “阮小姐!”谁在喊她,阮欣凝回头,嫣然一笑,“王哥。” “一会离开的时候,到我家喝杯咖啡,最近新到了地道的巴西咖啡豆,现磨的咖啡味道与众不同。” 被称为王哥的人是一个海归,现任职一家大公司的总裁,他笑眯眯的打量着阮欣凝,眼神放肆,暗示邀约。 这人好色,专勾搭一些当红明星,阮欣凝听到他说的话就知道什么意思,面不改色,心中心思一转,笑意盈盈,趁机卖一个人情。 “王哥,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忙,没有空闲时间,倒是我一个妹妹在娱乐圈里,总想认识你呢。” 王哥听到有如此好事,心花怒放,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变成了一条缝:“阮小姐想着我,我也绝不会忘记你,那就麻烦了。” … 景姝和阮柚安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坐着的人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三三两两带着女伴,烟雾缭绕。 “哟。”其中一个年轻的男人夹着烟,吊儿郎当又放肆的扫了两人一眼,哼笑一声,“景姝,你妹妹啊?” “哪里是我妹,人家是阮大影后的亲妹妹呢。”景姝回道,拉着阮柚安坐下。 范尚略微惊讶,看了一眼那姑娘,又看向阮欣凝:“不太像啊。” 阮欣凝就坐在男人身边,打扮的清纯漂亮,低眸笑了一下:“这是柚安,比我小两岁。” “真不厚道,有这么乖的妹妹也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范尚调笑。 这里是资本场,多得是有钱有势的,景姝如鱼得水,正和人聊得正欢。 阮柚安手指缠着背带裤的带子,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烟雾呛得她有些难受,默默找了个角落待着,然后发呆。 好困。 要困死了。 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阮家这对姐妹的关系并不热络,再加上阮欣凝如今身价不低,又传说和穆家那位认识,自然都捧着她,也没人搭理阮柚安。 女孩子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起来有点孤零零的,脑袋一点一点,慢慢垂下。 好似黯然伤神。 事实上,养生壶和阮柚安一起唉声叹气。 “要不你辞职吧,这个职业好像不太养生。” “我没有钱,赔违约金。”阮柚安小脸面无表情,像一朵蔫了吧唧的花,“而且,我喜欢这份职业。” 养生壶又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阮柚安见茶几上放了很多果盘,上面摆放着的水果又新鲜又诱人,她小手指抠了抠沙发,犹豫了两秒,四处探头看有没有人注意,最后见他们都相谈甚欢,也没人管茶几上的水果,于是悄悄伸出手揪了几颗葡萄下来。 “给我一颗给我一颗!”养生壶嚷着。 “你不是壶吗?”阮柚安纳闷。 “我的壶能装世间万物呢!”养生壶冷哼一声,得意洋洋,“能拥有我是你的荣幸。” “没见你有什么用。” 养生壶气到吐茶水:“我才不和你计较。” 包厢光线昏迷暧昧,范尚正和阮欣凝说着话,接了个电话之后脸色就变了,哗一下起身。 “怎么了?”有人问。 “我去接人。”范尚匆匆道,然后就出去了。 在场的人不由讶然,凭范尚的身份,什么人能让他如此脸色大变,还亲自出去接人? 包厢静寂片刻,又转而交谈起来,只是心中藏着的心思谁都不知道。 “穆少,您要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有失招待了。”范尚跟在路九后面赔笑,身形微微压低,姿态恭敬,心中直打鼓,不解又惶恐。 江城穆家,只手遮天。 这位穆先生年纪轻轻手腕了得,却从不喜参加酒会,这次怎么会突然到场。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身骨挺直冷削,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也难掩一身矜贵气,气场冷漠阴戾,只抬了下手,骨节修长,示意范尚闭嘴。 范尚识相的不再说话,主动替他打开包厢的门。 路九不紧不慢的推着穆隽琛进去。 包厢中欢声笑语,直到某一刻开始,陡然安静下来,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光线低迷微暗,那人的侧脸俊美,如同一副高不可攀的画卷,衬衫纯黑,袖扣典雅。 那些在江城通通成就不凡的人都站了进来,神色拘谨,没有一个敢坐在沙发上:“穆少。” 阮柚安:“……” 阮柚安手中的葡萄忽然不香了,咕噜咕噜滚落在地上,一直滚到了穆隽琛脚旁。 包厢很安静。 第25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25) 那些人的目光集中在阮柚安和穆隽琛的身上,心想—— 这姑娘完了。 阮柚安很想逃离地球,在所有人对她行注目礼的时候,她默默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了那人面前。 然后, 在众人目光中异常淡定的弯腰捡起那一颗滚落在黑色皮鞋旁的葡萄。 没有人说话。 当她抬起眼的时候,直接和面前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低迷光影,满堂寂静,穆隽琛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眸深邃,晦沉冷酷。 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短短对视了一秒。 阮柚安跟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淡定的直起身,将葡萄扔在了垃圾桶中,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 穆隽琛态度漠然,衬衫扣子严格扣到最上方,自始至终看也没再看阮柚安一眼,矜贵落座在主位。 那些人:?!! 本以为会是一场大戏,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幸而穆少没有计较。 那些在外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诚惶诚恐的上前,纷纷和穆隽琛打招呼。 养生壶激动了:“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终极大任务!冲鸭!” 阮柚安生无可恋的坐在沙发上,整一个凌乱住。 这人怎么又来了! 穆少? 他也姓穆? 女孩子偷偷瞄了一眼主位上的男人,那人面对满堂奉承中不露辞色,眉目冷峻。 这和黑粉的缘分也太恐怖了,阮柚安有些怀疑是养生壶动的手脚。 “别这么看我!”养生壶有被质疑到,“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相信你。” “啊?” “毕竟看你这样子也干不了什么。” “……” 更生气了。 阮柚安收回目光,一脸严肃的从果盘中揪下一颗葡萄塞到嘴里,决定用食物来安慰自己。 出席酒会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最起码还可以蹭个宵夜。 唯一不好的就是环境不行,烟味太呛人了。 那些人都想搭上穆隽琛,也没人注意角落中的一幕,女孩子松了口气,逐渐不束手束脚,放开了吃,眉开眼笑。 果盘距离她有些远,她努力伸长手臂把盘子扒拉了过来,搁在自己面前,专心吃葡萄,又慢吞吞的将茶几上其他水果都尝了一口,雨露均沾。 阮欣凝内心惊愕,没想到今日的酒局竟然还有意外之喜,穆隽琛居然也在! 她微微一笑,大方得体,手心出了细密的汗,主动唤道:“穆少。” 穆隽琛坐在主位上,气场倨傲骇人,修长手指随意搭在扶手上,不轻不重的敲着,精致腕骨扣着昂贵冰冷的腕表,皮肤在昏沉光影中愈发冷白,深邃眉骨弧度凌冽,眼眸深不见底,看也没看阮欣凝一眼。 突兀的出声,薄唇轻启,声线似凛冽冰川:“把烟掐了。” 这声音不咸不淡的落下来,满堂安静片刻,范尚接话:“穆少不喜欢闻烟味,还不赶紧的?” 那些人都立刻掐灭了烟。 完全被忽视的阮欣凝站在原地,面上有些难堪,攥紧了手默默坐了下来。 穆隽琛摩挲着指腹,慵懒注视着角落中的那一只。 大概是以为没人看得到她,完全放弃了面目表情管理,在角落里一手一个瓜啃得正欢,脑袋毛茸茸的垂下,腮帮子都鼓鼓的,眼睛弯起来,满足的不得了。 没心没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蹭吃蹭喝。 他嗤笑了声,尾音冷讽。 阮柚安刚啃完一个瓜,将籽吐在垃圾桶中,擦了擦手,在心中把这些水果评了个级,分为abcd,心想可不可以找华麟经理问问是从哪里进的水果,她想买。 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摸着被撑得圆滚滚的小肚子。 阮欣凝心中有气,扫了一眼角落中的女孩儿,忽然跟王哥压低声音:“王哥,那就是我妹妹,长得漂亮吧?” 如果阮欣凝不说话,王哥还真不一定注意到角落里的姑娘,这一看,眼神满是惊艳。 阮欣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什么心思了,轻声细语:“我这个妹妹一心都想结识你呢。” … “叫柚安?” 阮柚安刚吃饱喝足,面前凑过来一个人,笑着对她说。 “阮。”阮柚安委婉的提醒他。 “那我叫你安安吧,我听说过你,是个明星对吧?”王哥直接坐在了她旁边,态度轻慢中透着对戏子的不屑,举着手中的酒杯,“来一杯?” “我们不熟。”阮柚安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自来熟的人,郑重其事的纠正。 “这是不给王某人面子了?”那人脸色沉了下来。 阮柚安认真问道:“你是谁?” 潜台词大概就是为什么要给你面子,王哥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有些愤怒,压低声音:“一个小明星别给脸不要脸,让你陪我喝酒是你的荣幸,小心我直接封杀了你。” 阮柚安刚想说话,冷冽沉着的声音先一刻落了下来,浸了冰般,没有丝毫暖意。 简短的两个字。 “过来。” 满堂安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主座上的男人,不明他说的是谁。 阮柚安也跟着凑了个热闹,抬起脑袋看到底是哪位人物。 却不料直直和穆隽琛的目光撞上,于晦暗低迷的光线中交错。 他注视着她,语气漫不经心:“需要我请你吗?” “???”阮柚安惊了,左看右看,最后确认没什么人,慢半拍的指着自己,惊悚问,“……我?” 穆隽琛半眯着眸,长睫弧度慵懒,眼眸锋利如刃,只看着她,不说话。 “阮小姐,先生叫你呢。”路九轻咳了一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阮柚安的身上。 忽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阮柚安恨不得拿电钻临时钻个地洞逃走,满脑子胡思乱想。 他想干什么? 难道是终于忍不了,想起自己还是个黑粉,想要趁机报复?! #救命 #哭唧唧 刚和阮柚安搭话的王哥傻眼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糊涂事,冷汗湿透了后背。 女孩子瘦瘦的,领口露出一点漂亮的锁骨,杏眼圆而澄澈,有点像猫咪的瞳孔,安静又乖,跟个小孩一样,慢慢艰难的移动到主座前。 “怎么,我身上有病毒,碰不得?”穆隽琛睨着她,嗓音冰冷。 “没有没有。”你没有病毒,但你是黑粉啊!超标危险分子!! 穆隽琛直接伸出手来,扣住了女孩子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人拉了过来,按在旁边的椅子上,面对满堂或惊疑或错愕的目光,眉目沉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从容道:“介绍一下。” “阮柚安。”他说,字字明晰低沉,“未婚妻。” 第26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26) 这六个字一出,满堂轰然。 阮欣凝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幕,指甲尖锐的压在手心中,感觉不到疼痛。 “原来是嫂子啊!”范尚最先反应过来,冲阮柚安笑,“失礼了失礼了,嫂子和穆少真配。” 阮柚安比他们还惊悚,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坐如针毡,瞳孔地震,只感觉手腕上的温度像什么冰冷的爬行动物,有种被盯上的危机感。 她惊疑不定。 这又是什么新型诈骗招数?! 哪门子的未婚妻!! ……未婚妻? “我……我不是……”阮柚安惊恐道,“你不要诬赖我。” “穆少,嫂子这是害羞了啊。”有人接话笑。 阮柚安特别想把他的嘴缝上,天知道她是个孩子,怎么就忽然变成嫂子了。 主位上的男人一身黑衬衫,西装裤,皮带束着劲瘦的腰身,西装被他随意搭在了旁边,领带系的一丝不苟,那枚金色领针在光影下折射着刺目的光,质感冰冷锋利,好似能直直照入眼底,禁欲得要命。 他某一瞬间漫不经心的侧眸,准确无误的看向阮柚安,长睫弧度淡冷,眼神深邃:“重新认识一下。” “我是穆隽琛。”那一字一顿,嗓音低沉,在纸醉金迷中重重敲在阮柚安耳边,“你的未婚夫。” 阮柚安颤抖着手,缓缓捂住心脏,她觉得她今天要是倒在这,一定是穆隽琛害死了她。 脑瓜子都死机了。 然后砰一下,爆了。 刚刚还在阮柚安面前放狠话的人此刻面色惨白,哆嗦开口:“穆、穆少,我……” “你想喝酒?”穆隽琛没什么情绪的看向他,轻飘飘的问。 王哥声音都抖了:“没有!没有的事!是我有眼无珠,我不知道这是嫂子啊!我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 穆隽琛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骨节冷肃分明。 “咔——”的一声。 酒杯被人扣在茶几上,声响并不重,却在包厢中异常清晰,仿佛扣在了人的心里。 他缓缓掀眸,眼神如鬼节的夜,阴骘骇人,薄唇扯开细微的弧度:“怕什么?我陪你喝。” 满堂的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话,默默看着那一幕。 酒上了一杯又一杯,那人已经面无人色,拿着酒杯往自己嘴里灌,逼着自己咽下去,茶几上已经摆了数十个空了的酒瓶。 “穆少,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是阮欣凝跟我说的!她说她妹妹崇拜我,我这一时才鬼迷心窍啊!” 王哥悔的肠子都青了,他要什么漂亮小姑娘没有,为什么偏偏要招惹穆隽琛的人。 其他人都看向了阮欣凝,阮欣凝僵住,沉吐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丝勉强微笑:“安安前几日还跟我说想要认识一些人,我就介绍了一下,没想到会这样。” “你的意思是说,她放着我不要,去认识这种人?” 穆隽琛这话不留一丝情面,阮欣凝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他人看向阮欣凝的眼神都十分怪异,亲姐妹都能往火坑里推,这是什么人? “穆少,我真喝不动了……”王哥声音嘶哑。 穆隽琛没有说话,闭目养神。 路九微笑着给他填满酒杯,彬彬有礼:“请吧——” 那人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喝,喝到最后终于受不了,踉跄冲出去捂着胃干呕。 而主座上的人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反应,眉目沉在阴影中,俊美矜贵,却有毒。 在某一刻,他终于掀眸,平淡低声跟路九说了句。 路九应了一声,出去了,片刻后端回来一杯果汁,双手递给阮柚安:“阮小姐。” 阮柚安大脑持续死机,呆呆伸出两只手捧着橙汁,像一只醉了酒的奶猫,晕头转脑失去了方向感,小口小口嘬着橙汁。 “穆少对嫂子真好,一看就恩恩爱爱的。”有眼色的人捧着说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只有阮欣凝坐在那里,失神的望着主位上的两个人,一颗心被嫉妒写满。 阮柚安只想做一个头脑简简单单的小废物,她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电量不足 #苟不起来了 一直等阮柚安慢吞吞的喝完大杯橙汁,穆隽琛才开口:“走。” 路九点头,推着穆隽琛离开,走至包厢门口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的地方。 穆隽琛回眸就看到女孩子还正襟危坐的在那里,一脸茫然的挠着头。 “怎么,没待够?” 阮柚安终于连上脑回路,沉默了好几秒,迈着同手同脚的步伐走出了包厢。 在穆隽琛离开后,包厢才陡然从一种寒冬腊月的气氛中回暖。 “穆少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 “我也不知道啊!” “没听穆家说过啊……” “瞧那样子护的紧呢。” 范尚眯着眸,想到什么,看向阮欣凝:“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妹妹是穆少的未婚妻。” 阮欣凝强压下心底混乱的情绪:“……这事穆家一直没对外说,我怎么敢啊。” 范尚拉起她的手,语气亲昵:“你将来也是穆少的姐姐,有什么不敢的。” 阮欣凝低着头,没说话。 “这姐姐谁要得起啊,自家妹妹都这样,是吧阮影后?” “阮大影后,刚刚穆少怎么没理你啊?你们关系不好?”有公子哥翘着腿问,“你之前不是还在群里说……” “隽琛最近和安安闹了些小矛盾,自家的事我就不方便说了。”阮欣凝面不改色的打断,指骨发青。 范尚打量了她好几眼,最后挑起她发丝,笑的多情:“欣凝,你是个聪明的,你知道,我也知道,你要是能帮我引见穆少……” “知道奥万古斯丁最近在找中国区的代言吗?” 阮欣凝当然知道,这份代言炙手可热,被所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只要能拿下来,地位会质的飞升。 … 走廊中异常的安静,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女孩子手指拽着带子,脸色没什么表情,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穆、隽、琛?” 他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嗯了一声。 “哪个穆隽琛?” 第27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27) “哪个穆隽琛?” 阮柚安问完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可笑了,事实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 她的未婚夫,堂堂穆家长子。 就是她的黑、粉! 一想到自己上次还用穆隽琛的名头救他,吓退了那两个酒鬼,还自称是他的救命恩人。 当时穆隽琛在想什么?是不是在心里笑她? 想到那些年自己做过的傻事,当初觉得有多厉害,现在阮柚安就有多尴尬! 完全崩溃,脚指头直接抠出了一座魔法城堡。 #小丑竟然是自己 #坐拥三室一厅 她先发制人:“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说过我不是。” “……” 仅仅停顿了两秒,阮柚安说:“是,你是没有否认过,你就这么一直看着我误会,这么多次了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可怜兮兮的:“你有想过我知道会有多尴尬吗?你觉得很好玩吗!你会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你满意了吗?你开心吗?” 穆隽琛怔住,没想到女孩子真有要哭的架势,刚刚那么冷漠沉稳的人,头一次手足无措,不自觉的皱着眉头,声音冷硬:“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你不是!你还想跟我解释吗?算了,我都知道。”女孩子自嘲的笑了一声,低着脑袋,神情落寞。 “你别生气。”穆隽琛皱眉吐出四个字来。 “我不跟你计较了。”阮柚安闷声说,磨蹭的走在穆隽琛的左后方,悄悄伸出手背在身后比了一个耶。 #无理取闹 #大功告成 路九:???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走出了华麟后,阮柚安下意识的寻找附近的公交站点。 都怪吴奈把她的小毛驴抢走了,唉。 “我先走了。”女孩子一脸乖巧,脚底抹油,想要赶紧逃离犯罪现场,她得好好理理思绪。 谁知刚迈出一只脚就被人抓住了,穆隽琛把人往身边一拽,牢牢扣着她手腕,嘲弄:“跑什么?上车。” “啊?”阮柚安睁大眼睛,表情有点懵。 穆隽琛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顺路。” “……” 这哪里是顺路,都顺到家里面去了。 隔着老远吴奈从车里爬出来就看到了那么惊悚的一幕,本来他是想要去接阮柚安的,可是现在…… 吴奈连滚带爬的上车想要跑。 “吴奈!” 身后响起无法忽视的声音。 吴奈动作僵住,在心中问候了阮柚安一八零八遍,骂骂咧咧的转身,硬着头皮走过去。 阮柚安的想法真的很简单。 死一个也是死,两个也一样,当然要拉着亲爱的经纪人一起陪葬了。 “穆少……”吴奈声若蚊蝇。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绝对不会选择送阮柚安来参加什么酒会。 穆隽琛冷淡嗯了一声,气场压迫感强烈。 “我经纪人来接我啦,真不用了。”女孩子弯起眉眼,白软脸颊有两枚酒窝,乖巧道。 吴奈内心悲愤。 不!他没有! “是吗?”穆隽琛不紧不慢的看向吴奈,问道。 “……没没没、没有的事事。”吴奈顶着死亡凝视结巴道。 穆隽琛似笑非笑:“听到了?你经纪人说没有。” “……” 失策了。 阮柚安万万没想到。 吴奈竟然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推。 她痛心疾首的盯着吴奈。 吴奈咽了口口水:“……我还有事!先走了!柚安你和穆少玩的开心!” 说完就溜之大吉,以龙卷风的速度窜回了车上,然后在几秒内飞走了。 “……” 阮柚安陷入沉默。 #神一样的队友 路九将车门打开:“阮小姐,请吧。” 短短五个字,阮柚安硬生生听出了几分杀机,她摸了摸有些发凉的后颈,然后挤出来一个招牌营业的笑容:“不不不,穆……穆隽琛先上吧。” 穆隽琛谅她也不敢跑,停顿片刻,手臂用力撑起身形。 阮柚安随后跟着上去,呆呆坐在后车座的另一边,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阮柚安抠了抠手机电源键,小声问:“你想听音乐吗?” 穆隽琛坐在另一边,长腿随意伸在那,纯黑西装裤没有一丝褶皱,衬衫衣扣被他随手解开了两颗,隐隐露出的锁骨性感。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糅杂在一起飞速流逝,透过窗打落在他脸上又在瞬息间陷入阴影,直到驶入隧道,一片昏暗。 “听。” 短短一个字,阮柚安却松了口气,赶紧把音乐放了起来。 “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 伴随着鞭炮声锣鼓声,喜庆豪迈的音乐声回荡在迈巴赫中! “……” 路九一个手抖,险些把车开歪,微微颤抖! “怎么了?”阮柚安纳闷,顺便把音量调大了些,让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播放。 路九肩膀都开始抖了,拼尽全力憋住笑:“没……没有。” 阮柚安皱了皱眉头,有点怀疑:“是我放的歌不好听吗?” 路九哪里敢说不好听,刚想要回答,低沉平静的声音就先一步落了下来。 “好听。”穆隽琛说。 “我也觉得!”阮柚安喜滋滋的,“这多喜庆呀!” 她搬砖的时候一直在听,超有动力!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阮柚安一边快快乐乐的听歌,一边刷着手机。 微信有数十条未读消息,还有一条是景姝发的。 景姝只发了一个字:牛。 剩下的就是吴奈。 阮柚安打字很慢:【你不要刷屏。】 吴奈:【你和穆少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柚安:【我也很无奈。】 吴奈:【……】 吴奈:【你别在我面前说无奈这两个字。】 阮柚安哼了一声:【你今天太不仗义了。】 吴奈:【我要仗义就活不下来了,不要和穆少起冲突,听到没有!】 阮柚安觉得自己现在和穆隽琛相处得很和谐,而且穆隽琛还喜欢听她放的音乐呢,骄傲回道:【我和他可友好了!】 吴奈保持怀疑态度:【去看微博,你上热搜了。】 阮柚安挠挠头,登录了微博,发现微博热搜有好几条都奇奇怪怪。 第28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28) #做一条有素质的狗 #社恐邻居 #一篮豆角何处是归宿 #阮柚安搬砖 #阮柚安十八号客服 阮柚安本人:??? 她眉头紧锁,一条又一条的看完。 美好瞬间这一期直播完直接霸占热搜榜,绝大多数热搜都和阮柚安这三个字有关。 网友也要笑疯了,其中阮柚安训狗和阮柚安客服的两条视频广为流传。 【如果你还活着,请一定要看看,说不定就笑死了呢】 【神秘嘉宾到底是谁!快播下一期!让他面对阮柚安这个客服也是难为他了】 【万万没想到阮柚安竟然承包了我所有笑点】 【同情狗老弟,听佛经听累了吧,如今解脱了吧?】 【搬砖是认真的吗,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人家随口一说,你就随便一笑,皆大欢喜】 没有看直播的那些人顶着一脑袋问号:【弱弱问一句……谁保存了完整版?】 【姐妹等节目组出剪辑版吧,笑死人不偿命】 【你们这么说的我好想看】 当然了搞笑只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还是黑粉清洗了有关阮柚安的评论。 【不是吧不是吧,就这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祝所有为阮柚安洗白的人*****】 【黑粉简直恶臭】 【阮柚安这是又换洗白思路了?求求欣凝离她远点吧这样的妹妹要不起】 【人家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至于吗?】 阮柚安看了几眼,表情严肃,切换了微博小号,这还是她第一次登自己的小号,顺手就看了一下以前的动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满满的动态全都是关于许高逸的,好生疯狂。 阮柚安惊成表情包。 陡然间,猛地一个急刹车,阮柚安拿着的手机不受控制的飞出手中,径直砸落在穆隽琛身上。 “前面有人闯红灯。”路九说。 刺眼白光从窗外飞逝,穆隽琛捡起手机递给她,屏幕还亮着,上面的各种表白评论十分刺眼,他扫了一眼,阴戾收回目光。 阮柚安刚想伸手接过来,指尖只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手机就被无情扔在了座位上。 又、又生气了? 她不是故意砸的他呀! “谢谢。” 穆隽琛没理她。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阮柚安叹了口气,用微博小号回复评论,语气严谨:【阮柚安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在搬砖。】 然后顺手看了一眼许高逸的微博。 发现他在一个月前发布了一条关于生日的文字,还晒了粉丝送给他的礼物。 是一大罐纸折的星星。 下方的评论都是清一色的羡慕嫉妒恨。 阮柚安看着那罐星星,有些出神。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迈巴赫停在了宫忻瑞庭。 阮柚安心情复杂的跟穆隽琛一起回家。 #十大惊悚事件 管家看到他们一起回来时,惊喜不得了,热情的走上前去去:“先生,阮小姐。” 整个别墅都是黑白灰的简约设计,尤甚冰冷,不带一丁点的人气,以至于那一束精心打理的蓝色满天星放在茶几上静静绽放,令人无法忽视。 穆隽琛骤然顿住,扣在扶手上的手指绷紧,青筋隐约凸起,冰冷盯着那束温柔满天星,眼眸黑的像泼了最浓的墨,倒映着蓝色的满天星。 “路九。” 他一字一顿的开口,声线微戾,如同寒冰砸下来。 “谁让你捡回来的?” 那束花太扎眼了,穆隽琛不可能看错。 路九也惊了,整个人都是懵了:“这……我这……” 他冤枉! 他也不知道啊! 管家不明所以,见穆隽琛一直盯着那花,笑道:“这是阮小姐带回来的,这几天出去录节目还让我好好照顾呢。” “对啊先生,我怎么可能捡回来!”路九就差指天发誓了。 穆隽琛喉咙滚动,却一个字也没有说,缓缓闭上了眼。 “你们在说什么?”阮柚安一头雾水,奇怪的看着穆隽琛,“这花是我的啊。” 静了片刻后,穆隽琛没有看她,只意外平静的问:“你哪来的。” “……捡、捡来的!”阮柚安越说越理直气壮,“我住院的时候捡的啊,怎么了?它就被人扔垃圾桶里了,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浪费,这么好看的花为什么不能捡?” 那天是她失忆后第一次看到花,蓝色的,满满的星星,孤零零的扔在垃圾桶中。 第一眼心动。 是她抱走的最漂亮的宝贝。 女孩子声音清脆,杏眼明净。 “捡来的……”穆隽琛重复她的话,于舌尖上绕了一圈,也不知品出了什么意味,最后嗤笑了声,“一束破花,捡它有什么用。” 阮柚安炸毛了,特别生气,脸鼓起来,怒斥:“你给我闭嘴!我就觉得这么漂亮的花不应该被扔在垃圾桶里没人要怎么了!我捡回来怎么了!你不喜欢还不允许别人喜欢吗!” 像是一只鼓起来生气的海豚,冲过去抱住那束满天星:“你不喜欢我不放着这总行了吧!你的房子你随便,我藏起来自己看!” 客厅中不知是哪一刻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穆隽琛没看她一眼,也没说一句话,侧脸在低奢漂亮的水晶灯光下,未温暖一丝温度,面色平静:“上楼。” 路九会意,推着他回到二楼的主卧。 阮柚安:??? 阮柚安气得捧着花跟上去看他想干嘛,板鞋踩在楼梯上哒哒作响,故意踩的很大声,可是对方却跟一点脾气也没有似的,停在卧室门前。 就在阮柚安以为他终于要说话的时候,穆隽琛面无表情的将门关上了。 站在门外的阮柚安:“……” 有什么比吵架吵到一半发现对方不吵了更生气的? #有被侮辱到 “开门!”女孩子冷着一张脸拍门,“穆隽琛你什么意思?你给我出来说话!你关什么门你是不是怕我?我告诉你——” 陡然,门猝不及防的开了。 从阮柚安的角度能看到昏暗的卧室,深色调没有一丝人情味,也没开灯,黑色窗帘全都拉上了,一眼看去压抑又沉默,这要是阮柚安住进去估计得疯。 男人看样子是要休息了,一手扯开了领带,修长手指扣着纯黑领带的模样,有些冷然的禁欲,衬衫扣子解了好几颗,喉结微微泛红,精致锁骨一览无余,弧度冷硬深陷,皮肤在昏暗视角更加白的病态,孤挺瘦削。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眉眼漂亮却阴戾,似长在深渊里的玫瑰,因为坐在轮椅上,看她还要抬着眸,瞳孔漆黑幽静,视线平淡。 “告诉我什么?” 第29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29) 阮柚安顿住,愣了好几秒钟,反应过来后凶巴巴的道:“你你你……你把衣服穿好再跟我说话!” “不是你一直在拍门吗?”穆隽琛嘲讽了句。 “那谁知道你一关门就就就……” “就什么?” 阮柚安不想跟他争执这个问题,总觉得怪怪的,抱紧了怀里的花:“你没什么想说的?” 穆隽琛不冷不热:“没有。” “我有!”阮柚安气势汹汹,“我话没说完你跑什么,我捡花怎么招惹你了,你生什么气……” 穆隽琛没开口,任由她说。 阮柚安感觉不对劲了,一个人说话也很没劲,但是就这么算了就不甘心,皱眉思索半天,找到了合适的解决办法:“你陪我吵架。” “……” 穆隽琛没什么表情的看她。 “你瞅什么?”阮柚安不甘示弱的瞪回去,表情很凶,可惜扎马尾的模样太幼了,脸鼓起来圆圆的,跟幼儿园小朋友吵架似的,奶凶幼稚。 她琢磨着古怪道:“你骂我两句,然后我再骂你,不然总感觉我欺负你似的。” 穆隽琛终于有了反应,缓缓启唇,平静道:“对不起。” “啊?” “消气了吗?” 怎、怎么还带这样的啊! 违规! 阮柚安人都傻了,整一只愣在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歉道的太突然,就像龙卷风 #吵架没有成就感 “你……我……”女孩子眼睛睁得很圆,像猫瞳,圆圆的,黑宝石,你你我我说了半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穆隽琛在昏暗中看着她,半边身形也陷入微暗的视角中,看不清神色。 “啪——”的一声。 房门被阮柚安用力从外面关上了。 她后背抵着门,悄悄松了口气。 太奇怪了。 心跳还跳的很快,阮柚安蹲在地上捂着脸,一度以为自己得了心脏病,看着自己的怀里的花,半天才离开,却没有先回房间,二手先捧着花去了趟楼下 【八月五日,星期四,晴。 今天发生了一件震惊人生的大事。 未婚夫竟然一直扮成黑粉潜伏在我的身边。 想起曾经当着他的面训斥他,并且诅咒没有人陪他跳广场舞,我为此十分尴尬和抱歉。 在此再度诚挚的希望待他老后,老奶奶推着他去广场,然后让他看到她和别的老头子一起跳广场舞。 阿门。】 日记下方画了一个温柔可亲的笑脸,还有两个q版坐轮椅的小人。 第一个小人扯着自己领口,极为羞涩,旁边的气泡蔓出一句歪歪斜斜的话——我要美色诱惑,我不慌。 第二个小人眼泪汪汪的瘪着嘴,委委屈屈的说——我再也不敢骗人了。 … 翌日是个大晴天,五点多钟天还没亮的时候,阮柚安就戴好帽子和口罩鬼鬼祟祟的从家里溜出去了,给自己戴上粉色大头盔,骑着小毛驴去搬砖。 她穿着新买的迷彩服,特意起早就是为了避开穆隽琛,然后眼睛变成大熊猫。 有什么比黑粉是未婚夫还要恐怖的吗? 阮柚安在猖狂对着日记大笑后,思考了一晚上,脑子乱糟糟的,还是决定搬砖让自己清醒清醒。 监工看到女孩子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可能!”她还要赚钱买房呢! “你不在的这几天,那位陈经理向我问了你好几次!”监工笑眯眯的,眼睛成了一条缝,“小安啊,这可是你的福气,被陈经理看上,这辈子都不愁吃不愁喝咯。” 女孩子戴着棒球帽,两串银环颜色冰冷,帽檐阴影遮住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语调严肃:“不要造谣,我不认识他。” “小安你还跟我藏着掖着什么?这个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啊!”陈谷来找监工当说客,而且还承诺如果他们能在一起,就让监工升职! 阮柚安不想说话,并且觉得监工应该去看看脑袋,干脆拉着斗车去搬砖。 … 宫忻瑞庭。 客厅,一片安静。 那束满天星不知什么时候被女孩子重新放回去了,就放在茶几上,蓝色典雅温柔。 穆隽琛下楼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收回目光:“阮柚安呢?” 管家小心翼翼:“阮小姐……天还没亮就出去了。” 穆隽琛嗯了一声,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长睫遮住了眸光,对路九说:“去公司。” “先生你还没吃早餐,吃完再去吧,工作的事不急。”管家劝道。 “是啊先生你胃不好,还是用些吧。”路九低声。 穆隽琛整了整银色袖扣,温度冰凉,声线平淡:“不必。” … 建筑工地。 阮柚安没有把陈谷这件事当回事,之前和阮柚安一起干活的工人都如临大敌,苦口婆心的跟她说。 “那个陈经理可不是什么好人,花花肠子太多了,小安你千万不能信啊,你还年轻……” “我知道的,谢谢。”阮柚安一一应下来。 女孩子看起来很小一只,还奶兮兮的,乖巧讨喜,像他们这个年纪都老婆有女儿,看阮柚安就跟看自己女儿似的,不免多担心一些。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工人从裤兜子里掏出来一个棒棒糖,在自己衣服上反复擦了两下,憨笑着递给阮柚安。 “我家孩子老喜欢吃糖了,有蛀牙都不听话,比你小几岁呢。” 女孩子眼睛亮了,动作矜持接过来,声音轻快甜脆:“谢谢!” 天光大亮,温度也上来了,偌大的工地像被放在火炉中炙烤。 阮柚安叼着棒棒糖拉了一车又一车的砖,几乎都没有停过,哒哒哒的跑,等到中午和工人们一起吃盒饭的时候,她怀着虔诚的心情洗净双手摘下口罩,小心翼翼的将饭盒打开,拿起筷子,然后嗷呜啃了一大口肉! #工地盒饭永远的神 阮柚安好久都没有吃过了,一个人直接干下了四盒盒饭。 旁边的工人手微微颤抖,有些怀疑到底谁是男人。 搬砖比他搬得多,干饭比他还积极。 就那瘦弱的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喂! 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 一声激动猴叫—— “狗哥,我们发了!要发了!” 第30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30) 狗仔拿相机的手不住哆嗦,推了推旁边的人。 被叫狗哥的人垂头丧气,他们今天本来跟一个很火的大明星,叫许高逸,结果跟丢了:“怎么了?” “你看那是不是阮柚安?” “卧槽!” 他们疯狂拿着相机一顿拍,眼睁睁看着那瘦弱的姑娘一口气干了四盒饭,轻轻松松拉着斗车搬砖还哼着小曲。 “恭喜你发财……” 这画面太魔性了。 阮柚安这三个字可是最近爆火的话题。 “天啊……人不可貌相!”狗仔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有些恍惚,确认不是自己眼瞎。 “原来当明星比我们看到的还要辛苦!”另一个狗仔热泪盈眶,有被激励到,“都穷到来工地搬砖了,这得穷成什么样啊?” “太励志了,得激励多少逆境中的人,我以后就跟拍她!” 而阮柚安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了,还在美滋滋的搬砖,盘算着今天可以赚多少钱。 监工给陈谷发了消息,陈谷闻讯赶来就看到那姑娘,整了整西装,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女孩子打扮温柔,迷彩服遮不住窈窕线条,那张脸更为勾人,绮丽精致,陈谷第一眼就觉得她身上气质干净,跟刚走出大学校园的女生一样。 他高傲的走了过去:“好久不见。” 阮柚安在工地里用的都是假名,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继续搬砖,不理俗事。 小姑娘有点脾气很正常,陈谷也不在意,深情款款的将花递给她:“和我在一起吧。” “我想这不太可能。”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母亲,它叫中华。” “……” “我是认真的!”陈谷咬牙,耐着性子说,“跟我在一起你哪里还要受这种苦?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出来抛头露面,影响多不好,你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给你。” “纠缠达到严重程度,可能涉嫌诽谤罪、侮辱罪,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以暴力或者其他方式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 “我劝你离我远点。” 陈谷愣住,懵了一两秒,不以为然:“别开玩笑了。” 说着,上手想摸摸女孩的脸。 阮柚安手中拿着板砖,笑容甜美:“你敢动一下?” 陈谷手抖了。 她掂量着板砖,似乎在思考这个重量合不合适,慢悠悠的说:“我对男人没兴趣,但我对给男人开瓢有兴趣。” 陈谷还没有被这么接二连三的拒绝过,心中有些不满的埋怨,“矜持一两次就够了,我不想陪你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 “我知道了——上帝为了弥补你这张脸,所以给了你说话的勇气?” “你他妈!”陈谷脸色阴沉,刚想拽住阮柚安,下一秒。 “砰!”的一声。 板砖狠狠砸在了他的脚上,痛的陈谷一个弯腰抱脚,呲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然真的会动手! “下次再动手动脚,砸的就不是你的脚哦。”阮柚安露出了营业式甜软笑容,睫毛卷翘,杏眼灵动,手指微微点了一下脑袋,轻快道,像是个魔女,“大不了我赔医药费,请你住医院。” “你敢!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得罪了就别想在这干下去了!”陈谷面色扭曲。 “封杀我?你试试。” 阮柚安随手捡起一块板砖,陈谷脸色大变,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疾言厉色:“你想干什么!” 女孩子笑了:“劝你少走夜路。” 该死!! 陈谷眼神狰狞,咬牙切齿。 一穷二白的小姑娘居然敢对他动手,他要弄死她! 阮柚安骑着自己的小毛驴离开了工地,随意停在了一个路边,发现有不少人都在看自己,目光十分古怪,阮柚安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去,见自己手中还拿着一块板砖,沉思两秒,淡定的把板砖装进了随身背着的黑色双肩包里。 “你以后不用来了。”电话不出意料的响了起来,是监工跟她说,语调冷淡。 “哦。” “得罪了陈经理,以后有你好看的,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回去道个歉,说不定经理还能原谅你……” 监工话还没说完,阮柚安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监工:?!! 在哪里搬砖其实都一样,阮柚安就是有点舍不得新处的朋友。 她略微惆怅的点了点下巴,戴着的头盔还没摘,愈发显得脸小,皮肤白的晃眼,有几缕碎发钻了出来,落在睫毛上有些痒的。 阮柚安伸手揪了一下,去路边的冰激凌店买了一个抹茶味的冰激凌,所有烦恼都飞走了,幸福的大口大口嗷呜吃掉。 吃完冰激凌,总算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找到穆隽琛,把两个人的婚约解掉。 毕竟让一个黑粉忍辱负重这么久也是难为他了。 想着,她准备骑车回家。 “你是小柚子吗?” 阮柚安刚准备离开,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她惊恐抬起头看着停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动作比意识更快,脱口而出:“不!我不是!!” 那个女孩模样性感,穿着辣妹,也很激动,脸都红了:“不不不!你一定是!” “我真不是!!”阮柚安生怕自己再遇到一个黑粉,疯狂否认。 “你是的啊崽!!” “……我不。” “你是!” 阮柚安也不知道这是在干啥,已经准备好骑着自己的小毛驴跑路了。 就见女孩羞涩的从兜里掏出来什么东西,阮柚安差点以为这个黑粉直接想要用武器攻击,吓得魂飞魄散。 下一秒对方掏出了纸和笔递给她:“我、我是你妈!” “???” 阮柚安目瞪口呆,吓得魂都没了:“你说什么?!” 她妈早死了啊! 难道她妈重生了?!满怀思念之情的来找她? 阮柚安越想越有可能,眼泪汪汪的握住女孩的手:“妈……” 女孩因为一时紧张说错了话,挠挠头,刚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结果阮柚安一句话把她也弄懵了。 不、不至于这么感动吧? “我是你妈妈粉,崽崽你能给我签名吗?” 阮柚安刚准备好一场认亲大会,连情绪都酝酿好了,然后她沉默了:“……妈妈粉?” 第31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31) 阮柚安刚准备好一场认亲大会,连情绪都酝酿好了,然后她沉默了:“……妈妈粉?” “对呀对呀!”女孩小鸡啄米的点头,明显很兴奋,“我喜欢崽崽你很久了!!崽崽你放心,我们会一直粉你的,你就是我亲生女儿!” “……” 白感动一场。 本来还以为她妈从棺材里蹦出来复活了,现在……唉。 “我是货真价实的妈粉!我喜欢崽你五年了!!” “哇!” 阮柚安惊了。 很快从丧系情绪中走出来,她没想到自己也是有粉丝的人了! 虽然有点遗憾不是重生或者穿越的妈咪。 当即大笔一挥,热泪盈眶的给女孩签了名。 女孩也热泪盈眶,这简直是她距离崽最近的一次,不愧是她的女儿!呜呜呜颜值好抗打,皮肤好白!! 阮柚安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有给别人签名的一天,当她告别了粉丝,骑着小毛驴准备回家。 中途碰到了一个甜品店,橱窗中摆着的小甜品着实诱人,她一个没忍住,就不受控制从小毛驴下来,走进了甜品店。 这真的不是她的问题。 只是这双腿自己有想法! 然后她在店员热情的推销下买了一个小蛋糕。 “我知道了姐,你能不能别总管我啊!”女孩拿着电话走在街上,神色不耐,打扮清纯,往前走的时候没看路,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一个小孩。 那小孩儿往后倒去,直接往阮柚安身上跌去—— 千钧一发之刻。 阮柚安仿佛拥有三头六臂,肢体灵活的不可思议,快速地护住自己的小蛋糕,并且扶住了小男孩。 幸好幸好,两者兼得。 不愧是她! 小男孩大概只有三四岁,受到了惊吓哇哇大哭。 打电话的女生神色有些不太自在,看都没看一眼,就想走。 阮柚安友善提示了句,字正腔圆:“或许您应该跟小孩道个歉。” “你谁啊?根本就是他撞的我!”赵芸总感觉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感到其他人的目光,恶狠狠道。 “我?”阮柚安说,“我只是三好市民。” 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哭,指着赵芸说:“坏姐姐呜呜呜疼呜呜呜……” 赵芸脸色并不好看,生怕这件事被曝光到网上给自己不好的影响,抬脚想走。 小男孩的妈妈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抱起孩子:“撞了人都不会道歉吗?你欺负小孩子吗?!” 周围看戏的路人挺多,那妈妈也不是个好惹的性格,还是个泼辣的,三两句就和赵芸吵起来了。 赵芸被骂的灰头土脸。 这事和阮柚安没有什么关系,她还急着去找穆隽琛商量婚姻大事,刚想离开,赵芸的余光看见她,不可思议的想到什么,惊呼出声:“阮柚安?!” 这一嗓子可把整个街道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如同惊雷炸开。 阮柚安:“……” “真的是你!”赵芸是阮柚安黑粉,平时p了多少黑照,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神色震惊厌恶。 街道人群顿时沸腾。 “安崽,我是你的粉丝啊!” “阮柚安,你别跑你回来好不好!” 阮柚安以疯狂逃命的速度骑着小毛驴跑了。 唉,也不知道是真爱粉,还是黑粉! 终于气喘吁吁逃脱了那些疯狂的人,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太、太恐怖了!! 好不容易快要回到家,结果又被吴奈的一通电话叫到了杂志拍摄地方。 阮柚安好愁啊,她想找个人解除婚约,怎么能这么难。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拍摄八月杂志封面吧?” “……可能,不太记得。” 吴奈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 摄影师和灯光组那边正在搭建场景,和阮柚安打了招呼。 女孩子乖乖巧巧的坐在一边,穿着白色休闲针织马甲,领口和衣袖都掐着蓝色的边,里面是件圆领t恤,扎马尾,看起来清纯软萌。 “阮老师,这是你今天拍摄需要穿的衣服,请跟我到更衣室吧。”助理是个圆脸女生,笑道。 阮柚安喔了一声,一心想要早点结束工作,跟着助理去了更衣室,紧接着又开始漫长的化妆。 摄影师调整相机,在拍摄地点等着。 “这个辣妹风格真的可以吗?”吴奈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到摄影师旁边,有些担忧阮柚安hold不住。 “你放心,阮老师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摄影师笑道。 “可以开拍了吗?”女孩子从化妆室中走出来,歪了下脑袋,声音软糯好听。 “卧槽。”吴奈手中正在啃着的苹果掉在了地上,阮柚安之前没拍过这种类型的杂志,他也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 女孩穿着黑色长裙,愈发显得骨架纤细漂亮,身体线条玲珑窈窕,腰线盈盈一握,脚踝细瘦骨感,纯黑色更衬着肤色白到晃眼,长发散开慵懒的随意披散在身后,发梢自然地打着卷,有几缕凌乱落在精致锁骨上。 “可以的,麻烦阮老师走到中间。”摄影师笑着道。 这一次拍摄的风格以性感妩媚为主,黑白色调,摄影师耐心的教阮柚安怎么摆姿势。 令人惊喜的是阮柚安镜头表现能力很强,换句话说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自然又慵懒。 女孩是很典型的猫系长相,看似幼态软萌,却又离不开娇俏的妩媚,猫系气息很浓,自带傲娇撩人的吸引力。 一对弯眉,眼尾上扬,眉眼间隐藏着尖锐的绮丽,唇瓣嫣红,唇珠翘而圆润,性感和可爱的碰撞下形成奇异的勾人,很矛盾的欲感。 一身黑裙,又懒又拽的猫味在镜头中瞬间就出来了。 吴奈都惊呆了。 可以啊阮柚安! 他看着正在拍摄的画面,已经能想象得到等这期杂志封面出来会引起多少粉丝沸腾了。 这时公司领导来了一个电话,吴奈接了,对面向他进行了亲切的问候:“吴奈啊,听说你手下艺人都去搬砖了?咱就是说好歹公司也没破产,不至于这么压榨艺人吧。” “啥?” 吴奈简直懵逼冤枉。 等看完热搜后,他看向正在拍摄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阮柚安懒懒摆了一个姿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谁在挂念她? 第32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32) 刚刚发布不到一个小时的热搜,直接窜上了第一名。 #阮柚安搬砖 视频还是高清的那种,里面的女孩子穿着宽大的迷彩服拉着斗车搬砖,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出脸,动作轻轻松松的,完全看不出来砖有多重。 没露脸所以没实锤,但神通广大的网友通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把阮柚安拉出来对比了一下,最后确定八成就是她! 【疯了吗疯了吗今天总得疯一个】 【这个背影……不想说了,阮柚安无疑】 【阮柚安竟然真的在搬砖?!她之前在综艺里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开玩笑,天呐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科学吗?这是什么力气?这小身板?】 【阮柚安是穷成什么样了都落魄到去搬砖了】 【求求给个实锤到底是不是】 吴奈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都能想象得到自己去公司的时候,各位经纪人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他了:‘听说你压榨艺人去搬砖?’ #背了一口黑锅 拍摄异常的顺利,结束后阮柚安骄傲的问吴奈:“我表现怎么样?” 吴奈咬牙切齿:“干得很好。” “我也觉得!” “还你也觉得……出大事了!” 事情的最后, 阮柚安沉默的对着微博热搜发呆。 吴奈河东狮子吼:“阮柚安!你想怎么解释!” 化成灰他都能认得出来视频中的姑娘就是阮柚安。 “这……”女孩子小心翼翼的说,“搬砖买房?” 这热搜实在是猝不及防,公关也没来得及做任何处理就攀上了顶峰,连之前阮柚安在综艺里说搬砖的视频都被扒拉了出来。 “你告诉我,你在那搬砖的时候露脸了吗?” “……露了。” “很好,你死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搬砖挣钱!” 阮柚安理直气壮,往吴奈心口插了一刀。 吴奈也就是随口一说,哪里能想到阮柚安会当真啊!! “这事给爆出来了你别去搬砖了,给我好好在家里待着。” 阮柚安无所谓,反正她也被辞退了,大不了过几天换个地方东山再起。 营销号很懂得预热,就算是手中还有其他的视频也没有一并放出来,仅仅一天时间全网都在问阮柚安到底在不在搬砖? 临走前,摄影师热情的夸赞道:“阮老师可塑性很强,期待下次合作。” “谢谢。” 阮柚安在更衣室换好衣服,用发圈随意扎了个马尾,今天画的妆有些浓,她不太适应,卸完妆拍了拍脸,和工作人员一一告别,谨慎的问吴奈:“今天没有其他事了吧?” “没有了。” “那就好。” “你还想干什么?”吴奈幽幽问。 “一点私事。” … “孙总,你找我。” 赵芸一直有个梦想,就是想当明星,想红,奈何没有那个命,熬了这么多年也没翻出点水花,这一次上面的人忽然叫她,心中忐忑不已。 “来看看。”孙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完美符合中年发福的模样,笑眯眯的将手机递给赵芸。 赵芸不安的看了看,手机上是阮柚安的搬砖热搜,看到那张脸,她眼中飞快划过一丝厌恶。 赵芸最讨厌的就是阮柚安,明明演技不行性格也不好,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就是个破花瓶,偏偏在娱乐圈红到了现在。 尤其是自己演技不错,容貌也不错,却怎么也爬不上去,这种落差感更让赵芸不甘嫉妒。 “孙总这是什么意思?”她咬了咬唇。 孙总打量了赵芸好几眼,二十多岁的姑娘到底有些浮躁,小心思藏不住,表现在了脸上,脸蛋清秀,身段也不错,仔细看的话发觉还是跟阮柚安有几分相似的。 “小芸啊,你也知道这行是吃青春饭的,人生没有多少个二十年,你现在不红,指望什么以后?” “求孙总给条明路!” “路倒是有一条……”孙总故意卖关子,“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赵芸赶紧道,手指因为激动而发抖。 “这条热搜——你想要,那就是你的。”孙总敲了敲手机上阮柚安的照片,心里打着算盘,“我能让你红。” 赵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脸色有些苍白。 看着赵芸的反应,孙总也不急,气定神闲:“你要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我选中了你是看中你,你若是不愿意……” 赵芸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仍然心不在焉。 “你又出去拍戏了?”冷冰冰的声音砸下来。 说话的人和赵芸长得有几分像,比不上赵芸的清秀,显得更加普通,年纪应该差不多。 “姐!你能不能别管我!” 赵梦脸色极为难看:“你不能进娱乐圈!” “凭什么?!” “我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那里有多乱……” 话还没说完,卧室的门就被人用力关上了! 赵梦一个人站在客厅,脸色惨白。 … 阮柚安骑着小毛驴回到家,问管家:“伯伯,穆隽琛还在吗?” “先生一大早就去公司了。”管家说。 “那他今天晚上回来吗?” “阮小姐有事找先生?” “是的。” 管家兴奋了:“先生这几日可能都没时间呢,不如我送你到他公司吧!” “不麻烦吗……”阮柚安觉得这种事面谈比较好,电话里说不清,闻言眨巴了下眼睛。 “不麻烦不麻烦!” 阮小姐主动找先生,管家乐意的很。 “那谢谢伯伯。” 管家开开心心的把阮柚安送到了公司,一心想要撮合二人并且感动于自己的行为。 将来先生和阮小姐在一起肯定有他的一份功劳! 商业长街,高楼大厦。 他亲力亲为的直接把阮柚安领到了公司三十七楼,顶层。 “最里面就是先生的办公室,你直接进去就可以!” 阮柚安简直受宠若惊,没想到管家已经热情到了这种地步,十分惶恐并感动,乖乖甜甜的道谢。 “不客气。”管家乐呵呵的走了。 女孩子往走廊最深处走,看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关着。 偌大走廊安静清冷,只站着阮柚安一个人。 她一脸凝重严肃的抬起手来,又放下,再抬起,做了两次深呼吸,低头从自己背着的毛绒熊猫包中翻出了一张便利贴,复习了一遍上面的话,站在门外反反复复的嘀咕了好几遍。 第33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33) “你好,穆隽琛,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进行一次正式的谈话……” 越背越磕巴! 垂头丧气死了,女孩子气呼呼的吹了一口刘海,烦恼的挠了挠头,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将台词写到手心上,这样忘词了看小抄也方便。 不管了! 冲啊! 阮柚安一脸视死如归的抬起手,扣门。 敲门声在一片安静的走廊中格外清晰。 随后她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先探进去一只脑袋,然后半个身形,瞅着里面的场景,猝不及防的和沙发上几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人大眼瞪小眼。 气氛死寂。 非常死寂。 原本还在侃侃而谈的团队不知何时闭上了嘴,都齐刷刷的盯着门口的身影。 他们本来在谈这一次合作策划的事,谁知道会忽然闯进来一个女孩子! 白净手指扒拉着门,露出半边身形,娇气纤瘦,穿着白色宽松针织马甲,掐了蓝色的边,搭着圆领t恤,背着一个毛绒绒的熊猫斜跨包,勾勒出极细的腰线,皮肤很白。 就那么愣生生的闯进来,扎着很高的马尾,发梢柔软微卷,容貌精致,眼珠清澈。 阮柚安眼珠迟钝的转了好几圈,和沙发对面的男人四目相对。 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们对面只坐了一个男人,身形挺直瘦削,修长手指正翻着文件,从指骨到手腕的线条凌厉分明,腕表冰冷而低调,金色袖扣也是恰到好处的精致。 他听到声音,抬起眸,看向她,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文件随意往茶几上一扔,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对于阮柚安来讲,有点社死。 “打扰到你们了,不好意思!”阮柚安反应过来他们好像在开会,不好意思的鞠躬,立刻退了出去。 “进来。”低沉声音落下,穆隽琛漫不经心,下半句对那些人说,“你们先出去。” 那些精英回过神来,神色古怪诡异,对穆隽琛点了点头,接连起身走了出去,临走前还对阮柚安笑了笑。 阮柚安也一一回笑,内心的小人在哭泣。 她要是知道有这么多人一定不会敲门了。 “傻站着干什么?”穆隽琛懒懒看向还站在那里的女孩子,穿的很乖,眼尾天生有些艳,俏生生的,以至于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表情有点呆,像她背着的那只圆滚滚的呆头呆脑的熊猫包。 阮柚安哦了一声,慢腾腾的走过去,坐在了穆隽琛的对面。 四目相对。 “……” ——完了。 她忘词了!! 阮柚安犹如头打五雷轰,慌张的手心都出了汗,努力回想自己这一路来念念叨叨的台词。 ‘你好,穆隽琛。’ 不不不,要客气一点。 ‘您好,穆先生,关于我们的婚约,我有一些小小的想法。’ 不行吧这太直接了,要委婉一点。 ‘是这样的,我一路来郑重思考了很久关于我们的问题,并且诚挚的希望想要和您……’ 这样说怎么样?怎么样!! 穆隽琛见女孩子长时间没说话,表情变来变去,指尖摩挲着袖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阮柚安突然喊了一嗓子,气势汹汹:“穆隽琛!你听我说话!” “……” 喊他就算了,一脸看仇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这么久是在听空气说话吗?”穆隽琛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阮柚安也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喊了这么一句话,收也收不回来,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接,咳嗽了一声,小声指责:“你的态度一点也不端正。” “你继续。”穆隽琛嗤了一声,往后一靠,领带一丝不苟,西装和衬衫领口相映,有种财阀贵公子的冷血矜贵。 “其实我都能理解你。”阮柚安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脸真挚。 “……你理解我什么?” “我们都是被长辈支配的人,这个婚约本来也不在你我的意愿中,我都知道,你不用说。” 穆隽琛动作在某一个瞬间顿住,仿佛展览中的雕塑,良久才有了反应,定定的看着阮柚安,睫毛投落的阴影细碎落在眼眸中,眸色晦沉不明,声线一丝温度也没有:“什么意思。” 阮柚安莫名怔了一下,停顿了好几秒:“这婚约它不太合适。” 穆隽琛忽然就笑了,尾音低哑而轻,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哪里不合适了。” “你看你是我的黑粉呀,让你和我在一起多难为你。”阮柚安思考了下,掰着手指头跟他说,“而且我们的婚约应该也不是自愿的吧?都没有感情的,就算结了婚也不会长久……” 女孩子的声音细细软软,是很好听的那种,像糖。 穆隽琛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淡。 “是自愿的。” “啊?”阮柚安下意识的看向他,有些懵懵的。 穆隽琛看着她,坐姿严正没什么表情的,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我是自愿的。” 自愿什么? 自愿和她订婚? 阮柚安哪里能想到穆隽琛会这么说,本来好不容易理清楚的思绪又乱掉了,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穆隽琛,陷入言语混乱系统:“你……我、我……你?”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会长久?” 办公室偌大明亮,落地窗外一片繁荣,是他在商业上运筹帷幄,手段狠厉拿下多少合同的人,此刻却在同一个小姑娘说话,薄唇吐出,沙哑声线。 “这都什么跟什么?”女孩子猫瞳睁得很圆,眼尾妩媚,眼珠清澈,跟水晶葡萄似的,漆黑剔透,溜圆溜圆的瞅着人,“你是我黑粉啊!黑粉和正主!” “是因为这件事?”穆隽琛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动声色的绷起青白,又微微松开,他抬手扯开领带,才有些能够呼吸上来的感觉,“我现在不是你黑粉了。” “啊?” “你之前有说过,总有一天,会让我心甘情愿当你的真爱粉,爱你爱到……”穆隽琛蹙眉,对于那些话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硬邦邦的,“爱到肝脑涂地不能自拔,为你痴……” 第34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34) “你别说了!!”阮柚安崩溃了,整个人就跟红透的虾似的,脸色涨红,对于黑历史被翻出的第二次社死已经绝望了,她捂着脸,声音小的可怜,“都是我瞎说的,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这么报复我了……求求了,我真的只是无心之过。” “我只是想说,我现在是你的真爱粉,你不必因为这件事介意婚约。” 这和阮柚安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根本就不按照剧本走。 事先打的小抄也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害她白背了那么久。 “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她就这么感化了一个黑粉,还有点受宠若惊。 穆隽琛扯了下唇,声音沉沉:“是你厉害,不草率。” 阮柚安沉思了好几秒,总觉得哪里歪掉了,她是来找他解除婚约的,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努力试图修正:“除却偶像和粉丝的关系,我觉得这个婚约也略显草率,婚姻大事该是两情相悦,这和追星是不一样的,这样吧等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了我第一个祝福你好吧!!” “说到底——”穆隽琛身处于阳光下,镀上了朦胧的日光,皮肤苍白的有些病态,声音轻飘飘的,“是你不想要对吧?” 女孩子茫然眨了下眼睛,手指蹂躏着毛绒绒的熊猫包,反复捏成各种形状。 对她来讲这婚约确实太突然了,失忆蹦出来个未婚夫,阮柚安一直觉得他们之前感情不好,那解除了也皆大欢喜。 可是现在好像哪里不一样。 “路九。”穆隽琛冷声,没再看阮柚安一眼,“请阮小姐出去。” 路九就,挺习惯的了:“阮小姐要回去了,我送您?” ——她这算不算被赶出来了? 阮柚安走出去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中的人,那人没有看她,望向落地窗的方向,侧脸凌厉,却令人觉得孤寂。 阮柚安总结了一下。 她太冒犯等于对方恼羞成怒等于谈话不了了之。 难道他觉得没有面子,想要他主动提解除? 好难想啊。 还是搬砖好。 女孩子愁云惨淡。 “阮小姐。”路九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那花是先生买的。” 说完,他微笑点头,转身走了。 “??!” 房间里,女孩在床上烦躁的打滚,捧着手机噼里啪啦的跟吴奈说,因为打字太慢干脆就语音了。 “你是不是对我和穆隽琛以前的关系有什么误解啊?” 吴奈沉默了很久,幽幽说了一句话:“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砰!” 手机摔地上了。 阮柚安颤抖着捞起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能别说鬼话吓人吗?” 吴奈也不确定,那位喜欢阮柚安? 总不可能暗恋这么多年吧,这太惊悚了。 可如果不喜欢,凭穆隽琛的身价要什么女人没有,死守着一个婚约有什么用啊。 “你说他是不是想打击报复我?”阮柚安也狐疑,“他没对象也想让我没对象,然后就这么一直耗着。” 吴奈也不知道阮柚安这个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平日挺机灵的,有时候就贼迟钝,脑思路稍微不受控制就歪到天边上了,他力挽狂澜:“不至于吧?” “那为什么!” “阮柚安。”吴奈的语气忽然正经了下来,“你跟我说实话,你喜不喜欢穆隽琛?” “啊?哈?你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不要吓我好吗你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好笑!!我怎么可能喜欢穆隽琛?我喜欢他什么?” “我单身这么多年不可能喜欢谁的好吧!!!!” 阮柚安简直不可置信,想也不想的反驳。 吴奈心里也没底,被阮柚安这一嗓子吼的耳朵都快要聋了,没好气的说:“你不喜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哪里激动了!我就是在就事论事!”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吴奈掏耳朵。 “总之呢我跟你说的不可能假,你以前和穆隽琛就是冤家,谁看谁都不顺眼的那种……不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试一下,说不定就收了对方呢哈哈哈哈哈。” 阮柚安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 她就不应该问吴奈。 发呆了好几秒,阮柚安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下楼,看到茶几上那一束满天星,又想起了路九说的话。 打住! 不能再想了。 越想越离谱。 阮欣凝打来了电话,先是问候了一遍,然后才说出目的:“安安,后天有个派对,我们一起去好吗?” “我宅。”阮柚安婉拒。 “安安还想要签名吗?” #向金钱弯腰 阮柚安也不想出去,但是阮欣凝给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阮欣凝挂断电话后,吐出一口气,眼神幽暗,给范尚发了一条消息。 【都安排好了,后日隽琛一会来,机会主要还是靠你自己把握。】 范尚很快给阮欣凝回了消息,语气亲热。 阮欣凝笑:“只要你不忘了代言就好,人家很需要的。” “放心!事成之后包在我身上!” 只要自己能攀上穆隽琛,区区一个高奢代言算什么? 阮柚安难得清闲的待在家里,还有些没事干,恰好今天是美好瞬间的综艺推出精华剪辑版,阮柚安快乐的打开投影,还切了水果来追综艺。 之前关于阮柚安训狗客服等热搜一直挂在微博上,引得无数网友热议,看了很多片段,到底没有看完整版过瘾,如今都因为好奇纷纷涌入,弹幕如流水般划过。 【来看阮柚安,听说她能笑死人】 【家人们,看过的给你一句忠告,我家崽脑回路不是正常人】 阮柚安本人:? 这是她黑粉吗? 一开始便是嘉宾逐渐出现在镜头中,追过直播的人胸有成竹给他们预警。 【前方名场面】 【高能预警】 【安崽驾到!】 【她来了她来了她骑着她的小毛驴来了!】 果不其然,很多人都是因为训狗入的坑,弹幕密密麻麻全是关于阮柚安。 投影上,女孩容貌可爱,表情却凶神恶煞的指着一条狗进行对话。 阮柚安窝在沙发上吃瓜,看到弹幕上的那些话皱了皱眉头,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她是认真的啊。 当阮柚安冷着脸推开镜头说不要拍的时候,很多网友都好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主窝沙发上在心里冷哼,那是能给你们看的吗?她还要面子。 下一秒,阮柚安从视频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第35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35) 下一秒,阮柚安从视频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呜呜呜好可怕……” 她的表情裂开了。 女孩子蹲在地上哭的凄惨,那小模样吓得不轻,和刚刚训狗的冷酷残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卧槽!】 【我说阮柚安当初为什么不让看!!还有那个小男孩说别哭,原来是这样!】 【??????????】 【虽然很不道德,但我真的好想笑哈哈哈哈】 【安崽不要面子的吗?节目组太狠了这都放,对不起崽崽,我好爱!】 【崽:你礼貌吗?】 【试图掩盖真相的崽好可爱】 【小男孩风评被害】 阮柚安视死如归。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小可怜!!! 节目组还放出了关于阮柚安摘豆角并且被狗叼走的情节。 女孩子撸起袖子追狗的模样差点让网友笑死。 后来关于餐桌上豆角争执时,网友一开始追直播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先看到了阮柚安追狗,再看这一幕不由有些微妙。 【我承认这是有些扯淡,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人也不太礼貌哦】 【我在这里作证,崽崽真的有认真摘豆角!只不过是狗抢走了!】 【阮欣凝是怎么回事啊……说的话怪怪的】 节目组把关于路九来送豆角的部分全都剪掉了,毕竟他们没这个胆子放上去,看过直播的人却不干。 【这里剪掉一段,有啥可删的啊?】 【社恐邻居:怎么,我见不得人吗?】 【看过直播的路过……邻居有点眼熟,不敢想】 【邻居到底是什么人?!!哪位大佬??】 【看完整个综艺,最心疼的就是狗,当狗还要听佛经,同情一秒】 【好期待神秘客人啊,这么挑食的人真的不会饿死吗?是哪个奇葩?】 整个综艺都很欢乐,再加上节目组配的表情包。 唯独有阮柚安的心情不太美妙。 她对于自己形象被毁掉一事耿耿于怀,甚至想要找节目组算账。 另一边, “老宋啊,我看了那个综艺,我跟你说那个客服……” 宋金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房间喝酒,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像极了颓废的宅男:“没事挂了。” 朋友嘿了一声:“节目组邀请的嘉宾就是你吧,你也该放松放松心情了,去乡下逛逛,不要成天想着那个电影。” 宋金是个极为疯狂的艺术家,不太适合称之为导演,他重艺术如生命,拍电影只为热爱不为金钱,不曲意逢迎,不参考市场,只拍自己的灵感。 性格古怪孤僻,三部电影捧红了三位影后,自此娱乐圈所有女明星都想要当他电影的女一号。 只可惜宋金挑演员更是挑剔,拿他最近的电影《七月半》来讲,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女主角,无数女明星挤破了脑袋来试镜,可宋金一个都不满意。 “我前些天遇到了一个姑娘。”宋金喃喃自语。 朋友震惊:“第二春?!” “我感觉她就是我的女主角——可她觉得我是个骗子。” 宋金面无表情。 朋友一言难尽。 “你怎么不说你的身份?” “我说了,她希望下次遇到我,我是个成功的男人。” “噗。”朋友笑死了,“这是个什么神奇女娃子。” 宋金痛心疾首,悲伤道:“我错过她了。” 朋友还想跟他聊聊,然后发现—— 电话被挂断了。 … 迈巴赫行驶在路上,透过玻璃窗,外面的景物如流水逝去。 这个时间,这条街道,无数次的穿行。 从白雪皑皑的冬日到郁郁葱葱的夏日,从未停止过。 复健中心。 穆隽琛坐在康复器上,双腿固定住,双手握住把手,在康复训练仪的带动下,身体慢慢起来,双腿站立。 背脊始终挺直,身形瘦削,黑衬衫穿在身上也觉病态空荡,领针透着无生命的金属冷酷感,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映着侧脸棱角分明,有些苍白。 “神经和骨骼都恢复的不错,接下来就是持之以恒的康复训练。”医生说,“以后的日子主要是锻炼腿部肌肉的承受力度,最初会比较辛苦,要有毅力战胜病痛。” 他是亲眼看着穆隽琛这么长时间一直坚持复健的,很拼命,在外听闻过关于这人的事,心中也由衷希望自己的病人能好起来。 “嗯。”穆隽琛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欣喜也没有难过,好像一直如此,如机器般精密严谨的控制住所有情绪,井然有序的活着。 指导师站在旁边看着:“感觉到累了,就可以坐下,循序渐进式,每次都能够在时间上延长一点。” 声音落在耳畔,穆隽琛却什么也听不进去,耳边反反复复响起的都是白日阮柚安说过的话。 他看着窗外的阳光,眼中阴戾翻涌,晦沉到极致,像沉默而汹涌的深海。 长睫垂落时遮住了半边眼眸,睫毛倒影似辰星跌碎,隐隐发颤,眼尾泛红。 细密绵长的疼痛袭来,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颤抖,汗水从冷削苍白的侧脸划过,没入颈项锁骨。 穆隽琛并没有坐下,反倒是死死抓住支撑位。 “穆先生,今天已经用时很长时间了,比以前多了两个小时,可以结束了。”医生劝道。 今天的穆隽琛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又很难说清那种感觉,似是而非的绝望,又像在发泄什么,为了什么拼命。 “我没事,再来。”穆隽琛淡淡道,嗓音低哑。 路九眉头紧锁,站在外面,没办法劝穆隽琛停下,只能看着。 他不知道阮柚安来找穆隽琛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穆隽琛所有的不对劲一定和阮柚安相关。 是笃定,也是习惯。 阮柚安在打电话对导演进行了亲切的问候,并和导演扯皮了三个小时,早早就爬进了被窝里。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楼下有什么声响,她懵了几秒钟,还是出去看了看。 偌大清冷的客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只余下冰冷的意味。 轮椅空荡荡的放在那里,地上倒着一个人,隐隐能看到冷峻的轮廓。 阮柚安这下子被吓醒了,困意瞬间灰飞烟灭,匆忙跑了下去:“穆、穆隽琛?” 第36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36) 那人跌坐在了冰凉地面上,费力撑起身形,黑衬衫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色,空荡荡的瘦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一丁点的反应也没有。 好像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大片暗色蔓延,几乎被吞噬。 “你怎么了?”阮柚安左看右看也没看到路九在哪,冲到穆隽琛面前,蹲在了地上,试探性的碰了一下他的手,温度冰凉的不像是活人,身上还有很浓烈的酒气。 怎么喝成这样啊。 她皱紧眉头,刚想扶人起来,就突然被攥住了手腕。 穆隽琛脸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在昏暗中甚至有点骇人,掀起眼皮,视线模模糊糊的看到熟悉的眉眼,几乎要刻在骨子里,忘也忘不掉。 “阮柚安……” 他低声呢喃出这个名字,短短三个字,反反复复的置于口中咀嚼,像一把柔软的刀插在心脏上,拔了也疼,不拔也疼。 阮柚安。 阮、柚、安。 这么多年,还是她。 “是我,路九呢怎么没跟在你身边啊!”女孩子蹲在地上,看起来很小的一只,穿着猫咪睡衣,头发柔软披散在身后,更像是一个奶团子,“穆隽琛你别吓我!” 穆隽琛头脑昏沉,后背被冷汗浸湿,腿疼的厉害,像拿着刀缓缓割入血肉。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阮柚安,眼眸充斥着魑魅魍魉,喜怒难辨,倒映着她的影子。 “你担心我?”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到底怎么了!” 穆隽琛用力攥紧女孩子细瘦的手腕,掌心也微微出了汗,仍是冰凉一片,用最后的力气抓住。 在某一刻,陡然甩开了女孩的手,声音狠厉讥讽:“滚开。” 阮柚安猝不及防的被推开,坐在地上,顶着一脑袋问号。 穆隽琛没再看她,咬牙撑起身形,下颚线到背脊绷成僵直骇人的线条,渗出冷汗,他站不起来。 如此狼狈。 在拼尽全力试了几次后,他忽然安静下来,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坐在阴影中,整个人都看不清脸,只听语气平淡:“你还在这做什么?” 阮柚安抿着唇看他:“对不起,冒犯了。” 说完这一句后,还不等穆隽琛说话,她就突然有了动作,穆隽琛以为她要走,颜色寡淡的薄唇扯开嘲弄的弧度,指尖隐隐有些发颤,又被强行压下。 “你抱紧我。” 女孩子软乎乎的说,手臂穿过了穆隽琛的腿弯,另一只手抱着男人劲瘦的腰身,竟然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阮柚安!”穆隽琛瞳孔骤然紧锁,思维都空白了一瞬间。 “干嘛?我都已经提前道过歉了。”阮柚安抱着人努力爬上楼。 “……放我下来。”穆隽琛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第一次被人这么抱……脸色难看到极致,眉眼笼罩着阴云,漂亮又狠厉,令人不敢招惹,偏生皮肤病白,平添一丝脆弱感。 “不放。”阮柚安哼了一声,奶凶奶凶,“有本事你自己跳下去。” “……” 直到穆隽琛的房间,阮柚安把人抱上了床,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又有些骄傲。 还好她力气大! 那人往后跌倒在床上,低低闷哼了声,没有说话,不知是觉得难堪还是恼怒。 房间没开灯,深色厚重的窗帘拉着,显得十分冷硬。 阮柚安看着倒在床上的人,总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太不道德了,她叹了口气,蹲在地上,双手扒拉着床沿,下巴就枕在了手背上,试探性的戳了一下穆隽琛,安慰他:“你别生气呀,这、这也算是别样的浪漫吧。” 她努力思索着词汇,挠挠头:“我给你倒杯热水?” 穆隽琛好像永远都在阴影里,浑身冷汗淋漓,和以往的从容阴戾不同,流露出来的脆弱令人心悸,像展览中的瓷器,一摔就会碎掉。 睫毛颤了两下,沾染着几分濡湿,视线模糊不清,望着天花板,一时间只觉头晕目眩,声音落入耳边也听的断断续续,剧痛难捱。 他忽然出声。 “你可怜我?” 阮柚安怔了一下。 有短时间的无声。 穆隽琛像已经得到了答案,闭上了眼,语气沙哑平静:“你走吧。” “谁可怜你了?”阮柚安瞪着他,不可思议,气呼呼的嘟哝,“你有那么多钱!我连个房子都没有!我可怜我自己都来不及,还可怜你?拜托你可怜可怜我行吗!赏我一两个籽都可以!” 穆隽琛被她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话说的安静一两秒,也不生气:“就这个?” “不然还能是哪个!” “你想要,都给你也行……” “我才不贪图你的财产。”阮柚安冷哼,“男人不可靠,我得靠自己。” 穆隽琛也不知道阮柚安这些道理成天都从哪里来的。 阮柚安说完,伸手碰了一下穆隽琛的额头:“你哪里疼?平常有吃什么药吗?” 穆隽琛指尖垂了下来,也不说疼:“左边抽屉第二个格子。” 阮柚安赶紧去找,发现抽屉里放着数不清的药瓶,各种各样的药品凌乱堆积,一时间愣住,好久都没有反应,最后跑去厨房倒了杯热水。 由于不知道穆隽琛要吃什么药,干脆将抽屉第二格使劲拽了出来,捧到了穆隽琛面前:“你看看你要吃哪个?” 穆隽琛撑起身形坐在床前,恍惚间腿疼到麻木,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他垂着眸,陷入阴影中,看着眼前的女孩捧着那么一大个抽屉,还有点好笑。 他停顿了一下,动作慢而迟钝,指尖还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从抽屉中拿出来一盒药片,倒出来三颗,刚想递到口中咽下去,忽然被阮柚安拦住。 “你看清楚这是什么药了?确定是这个?”阮柚安握住他的手,眉心皱着,表情严肃,“你再看看,不要吃错药。” 穆隽琛被女孩子拦着,也没有挣脱:“看清楚了。” “你把药名给我念一遍。”阮柚安还是不放心。 他半眯着眸,眼尾泛红微戾,半含着慵懒的倦怠,一字一顿的念出来,意外有点听话。 阮柚安又认真看了看这药的说明,是止痛药,松开手:“吃吧。” 腕间的温度散去,穆隽琛凝滞了一两秒,平淡将药片一起咽了下去。 第37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37) “快喝热水。”阮柚安将水杯塞到了穆隽琛的手里。 她说什么他做什么,跟个小机器人似的,双手捧着水杯,安安静静的喝完。 阮柚安这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弯起眉眼,将一颗芒果软糖放在穆隽琛手心里:“诺,吃糖呀。” 穆隽琛慢半拍的垂着睫毛,晦沉看着手心中的糖。 “很甜的,比药甜。” 女孩子声音脆生生,驱散了昏暗。 他五指收拢,攥着那一颗糖,不自觉的用了力道,硌的手心有些发疼,他没什么感觉,甚至还想再用力握住些什么,却怕捏坏了糖,最后手心不知怎地就出了汗,便换了一只手拿。 “你怎么不吃呀?”阮柚安疑惑。 她没送过他什么东西。 所以能从她身上得到的每一样,他都想藏起来,一个人。 穆隽琛反复摩挲着那一块糖,长久没有说话。 阮柚安见此干脆又从口袋中拿出来一块,拨开了糖纸,将芒果糖直接递到了穆隽琛唇边,在对方骤然僵住的动作中催促:“再晚一点你把苦都尝尽了,还没吃到甜,快点。” 女孩子穿着可爱猫咪的睡衣,暖暖的颜色和暗沉的房间格格不入,像是误打误撞闯起来的一缕暖色,白皙指尖捏着芒果糖看向他的眼神疑惑又单纯。 穆隽琛望着她,最终伸手握住她手腕,低眸咬住那颗糖,薄唇轻启,齿色一线雪白,莫名透了一丝散漫脆弱的欲。 让人脸红心跳。 “甜不甜?”阮柚安慢半下的收回手,不自在的擦了擦指尖,表情带着一点小骄傲,睡衣拉耸着两只猫耳朵,更显得软软乎乎的。 舌尖上属于芒果糖的味道弥漫,一丝丝驱散了药片的苦涩,穆隽琛攥着手心中的那颗糖,点头:“甜。” “真乖。”阮柚安笑嘻嘻,刚想找垃圾桶把糖纸扔掉,那一枚白色皱巴的糖纸就被人从手中抽了出去。 “我帮你扔。”穆隽琛动作轻飘飘的,漫不经心。 “哦。”阮柚安也没有在意这一件小插曲,她跑来跑去,将粗暴拔出来的抽屉重新安了回去,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你快休息吧,太晚了。” “不晚。”穆隽琛并没有立刻将糖纸扔在垃圾桶中,收在手心,喉结滚动,低低吐出一句话。 “都快一点了,还不晚?我要回去睡觉啦,就在隔壁,你有事叫我。”阮柚安想了想又说,“晚安~” 她对穆隽琛笑了笑,酒窝轻陷,皓齿雪白,然后摆了摆手,往门口走去。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阮柚安走至门口的时候,不知怎地停顿了下来,心中像有一根细线在反复拉扯,她回头看去,猝不及防撞上了穆隽琛的目光。 就见那人还坐在那里,一声不作的看着她,身影瘦削,陷入大片大片的昏暗,沉默又孤寂。 她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停了不过三秒钟,又气呼呼的回去,冲到了穆隽琛面前:“给我躺下!睡觉!” “为什么要管我?”穆隽琛手指随意搭在疼痛不止的膝上,扯了下色泽泛白的薄唇,似乎有点嘲弄的意味,低声问,声音下一秒仿佛就消散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重复道,“为什么要管我。” “我不管你管谁!”女孩子凶巴巴的鼓起脸,直接把人按在了床上,自己爬上去把灰色被子扒拉了过来,直接盖在了穆隽琛身上,“你你你是我的粉丝知道吗?我肯定对你好。” 被子几乎遮住了男人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尾阴戾泛红,除却以往狠厉的矜贵,莫名有点可怜。 他抬手将被子拉下来,黑衬衫因为刚刚的折腾泛起皱褶,松垮露出锁骨,倏然伸出手,攥住女孩手腕,用力把人带了过来。 阮柚安毫无防备,猝不及防的被扯过去,踉跄扑在了男人身上,脑袋直接重重磕在了他的下巴上。 两人双双闷哼了声。 阮柚安嗷呜的一手捂住脑袋,气愤的看他:“你好硬啊干什么!” “……” 黑暗中只有靠近视线才清清楚楚,穆隽琛的脸放大在女孩瞳孔中。 近在咫尺。 心跳停止了一拍。 隔着松散的黑衬衫,阮柚安压在穆隽琛身上,甚至能感到对方的体温,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精致,往上延伸至下颚线分明,下巴不知是不是因为刚被她磕的,微微泛红。 薄唇唇色很淡,不似以往那般艳,薄软而蛊惑,有种破碎的美感。 淡香萦绕。 “起开。”穆隽琛眸色变来变去,阴晴不定,在对视中率先移开目光,低声急促。 昏暗遮住了他绯红的耳垂。 阮柚安心脏怦怦直跳,几乎要超出负荷,都烧了起来,连滚带爬的从男人身上摔下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茫然半天,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心情平复下来,仍控制不住频率失控的心跳。 “不对啊,是你先拽的我!”阮柚安反应过来,觉得哪里不对味儿了,“你居然还敢凶我?” 穆隽琛不去看她:“谁凶你了。” “算了我不跟病人计较。”阮柚安嘀咕了一句,地面铺着毛毯,直接坐着也不会觉得冷,她盘腿坐在地上,下巴就搁在了床沿上,一双圆圆大大的杏眼从下而上的看着穆隽琛:“你睡吧,我哄你。” 还有点儿豪言壮语的味道。 从穆隽琛的角度能看到女孩子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小截白腻的后颈。 “哄我?”穆隽琛呼吸很轻,压住细密绵长的疼痛,似笑非笑。 “对。”阮柚安点头,伸出手来拍了拍他,就跟哄小孩似的,“好好睡觉哦。” “……” 见穆隽琛还睁着眼睛看她,女孩子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恼怒,伸出手来捂住他的眼睛,严厉道:“睡觉!” 手心中的睫毛长而卷翘,扫过的时候有细微的酥麻感,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偌大房间,安静到可以听到回音,漆黑一片,有两个人。 阮柚安觉得有点怪怪的,收回了手。 “阮柚安。”他忽然叫了一声,语气平静晦沉。 “怎么了?”女孩子歪歪脑袋。 “我一直在努力复建。”他说。 阮柚安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穆隽琛说的是什么意思,笑了笑:“加油!” 第38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38) 穆隽琛无声无息的从黑暗中睁开了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久了会觉得昏沉,他却异常清醒,薄唇翕动,喉咙有些发疼,唇齿中辗转了千百遍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吐出来:“我的腿会好的。” 阮柚安没想到穆隽琛会忽然和自己说这些,她认真道:“我相信你。” 她托腮在笑,眉眼弯弯,像夜里藏起来的太阳,尾音轻快上扬:“肯定会好的,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可以出去旅游,我跟你讲这个世界漂亮的地方真的好多,只有看过才知道,云乡你听说过吗?那里……” 女孩子声音在空荡寂静的房间中回响,喋喋不休,充满热情和活力。 穆隽琛在她的声音中轻声问:“你能不能……” “什么?”阮柚安没有听清,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能不能…… 等等我。 穆隽琛到底也没有说出这句话,不动声色藏在被子下的手指还攥着糖,手心一片冰凉黏腻,他笑了一下:“没什么。” “乖乖睡觉,不要乱想。”阮柚安说。 “嗯。” 夜逐渐深了,寂静无声。 女孩子空出一只手托着脸,视线慢慢落在男人的脸上。 睫毛好长啊。 好想揪下来。 眼尾红红的。 有点好看。 阮柚安胡思乱想着,视线逐渐不受控制的下滑,当意识到自己到底在看哪儿的时候,脑袋死机了一下,胡乱收回目光。 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白天吴奈说的话。 穆隽琛喜欢她? 不可能! 她喜欢穆隽琛……这不是更不可能吗?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可恶! “穆隽琛?”阮柚安小声叫了一句。 “嗯?” “你还没睡呀。” “嗯。” “腿还疼吗?” “不疼了。” “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好不好?” “好。” 两人一问一答,跟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样,一个乖乖问,一个乖乖答。 “在很久以前的一个除夕夜里,家家团圆,都在看电视,电视的声音传到了天上,月亮公公听见了,很是好奇……” 女孩子嗓音软糯,一边打哈欠一边小声讲。 穆隽琛轻轻动了下已经疼到僵硬的腿,绵长刺痛如针扎,许是止痛药吃的太多了,也没那么管用,他侧过眸,看着昏昏欲睡的人影,脑袋一点一点。 他及时伸出手扶住女孩子的小下巴,指尖有些僵硬,阮柚安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眼睛:“你不要看我,我在哄你睡觉。” 她把穆隽琛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又给他捻了捻被角。 “月亮公公也想要看电视,可是天上没有电视,于是它偷偷溜到了人间,星星宝宝对月亮公公说,我们也想去看电视……” “恰好女巫骑着小扫把路过,她拍了拍自己心爱的坐骑,让星星宝宝和她一起到人间看电视。” “星星很开心呀……月亮公公也高兴……” 阮柚安讲着讲着,也不知道穆隽琛睡不睡着,总之是把自己讲困了,哈气连天的,杏眼都沁出生理性的泪水,睫毛沾染着一点晶莹湿润。 “它们跑到了人间,悄悄藏在一家人的窗户外面,并排坐在窗沿上,看着里面的电视,居然讲的是天宫中发生的故事……”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小。 到最后,女孩子的脑袋搭在了床沿,口中还含糊不清的嘟哝:“大人抱在怀中的婴儿忽然笑出了声,指着……指着……” 昏暗房间中,再没有声音。 夜半,窗外风雨飘摇。 阮柚安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发现不太对劲。 她怎么趴在床上?? 女孩子慢吞吞的爬上床,下意识的抱着被子,隐隐约约碰到了什么温度,她顺便一起抱住,软软蹭了蹭枕头,呼呼大睡。 “别走……” 低沉声线在寂静中落下,似梦中呓语,哑的有些听不清,语气甚至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恳求。 是的。 求。 “别走……” 穆隽琛似陷入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魇中,冷汗浸透了衣衫。 阮柚安睡得正香,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声音,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两个字,她下意识的拍了拍身旁人的背:“不走。” 穆隽琛在一瞬间陡然睁开了眼,心脏还跳的剧烈,忽然间意识到什么,僵硬的侧目看过去,女孩子软乎乎的抱着他,在他床上…… 他迟钝了一会儿,大抵明白这场梦还没醒过来,眉梢戾气经年不散,似乌云笼罩,此刻却被一种单纯的固执压了下去,沉黑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梦里的影子,动也不动一下,像是小孩子盯着心爱的宝藏,微微张唇,在确认什么:“不走?” 阮柚安奶奶唧唧的哼哼:“不走。” 不知究竟是因为止痛药起了效果的缘故,还是其他,双腿的疼痛如潮水褪去,细细密密,渐渐也没那么难捱。 “别骗我,不准骗我……”穆隽琛缓缓闭了闭眼,低声,尾音支离破碎,不堪一击,叫她的名字,似能切开骨血,吞拆入腹,“阮柚安。” 就当可怜他。 他也认了。 那道在心里已经成了禁忌的名字,在雨夜中随着淅淅沥沥的声音一同落下。 明晰可闻。 天光乍亮,晨曦温柔。 昏暗的房间中还拉着窗帘,偌大清冷,床上两人睡得昏沉,女孩子缩成了一团藏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妩媚娇气,直往旁边的人怀里钻,那人闭着眼,长睫落下淡冷细碎的阴影,衬衫凌乱,半盖薄被,下意识的抱着怀里的奶团子。 阮柚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个冬天,她抱着一个冷冰冰的火炉,试图把这只火炉给焐热,不知哪里来的大鸡腿摆在了她的面前,香喷喷的,明里暗里的勾引她,仿佛在说。 ——快来咬我呀。 阮柚安下意识的滚动着喉咙,毫不含糊的嗷呜一口,直接咬了下去,砸吧砸吧嘴,雪白齿尖在上面磨来磨去,幸福的舔了舔,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 ……好次。 香香的。 穆隽琛是被咬醒的。 锁骨泛起阵阵陌生酥麻的刺痛,让他不得不掀开眼睛,思绪还有些混沌。 房间清冷空荡,窥不见日光,一切都昏昏沉沉,可怀里的温度却是暖的,像抱着一个小火炉。 ……什么东西? 第39章 她不务正业去搬砖(39) 穆隽琛骤然僵住,面上有片刻凝滞,缓缓看了过去,女孩子趴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睡衣上的两只猫耳朵一歪一折,眉眼生来透着妩媚,睫毛长的像洋娃娃,唇瓣嫣红。 怎么还在做梦? 穆隽琛古井无波的瞳孔头一次出现丝丝裂痕,逐渐扩大,像深渊裂开了缝隙,万丈阳光直照。 怀中的温度以及锁骨上的刺痛过于真实,让穆隽琛无法冷静,惊疑不定,浑身都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那里,半天才敢轻轻抬起手,碰了一下女孩的脸。 软的。 不是梦! 阮柚安睡得好好的,迷迷糊糊感觉什么东西在碰她,不满的哼唧了一声,奶音软得不行,啪的一下打掉了那只手,嘟哝:“老实点,睡觉觉。” 穆隽琛指尖发颤,脸色不明,咬住牙,下颚线绷得凌厉:“阮柚安!” “干嘛呀!”阮柚安好生气,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去瞅到底是谁大逆不道的打扰她睡觉,一点眼色都没有! 视线模模糊糊看到了一张精致沉戾的脸,睫毛很长,很漂亮。 哦。 穆隽琛啊。 那没事了。 阮柚安早就习惯了穆隽琛阴晴不定的性格,作为一个大度的小仙女当然不会和他计较,想到了什么,灿烂的对男人笑了一下,认真比划:“穆隽琛……我跟你说哦,我刚刚吃、吃掉了一个好大好大的鸡腿!超好吃,嗝。” 穆隽琛的脸黑了。 “你给我看清楚。”他声音低哑克制,“现在在哪。” “你干嘛呀一大早上这么凶。”阮柚安嘟哝抱怨着,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杏眼氤氲水雾,娇气又软糯,习惯性的抱着被子打了一个滚,小小嗷呜了一声。 等等—— 她在床上? 穆隽琛? 嗯?????? 阮柚安跟石化了一样突然僵住,呆了好几秒,颤抖抬头,和穆隽琛四目相对。 半晌。 一声凄厉的尖叫回荡在房间中。 “啊——!” 小奶音飙高至破声,久久不散。 吓得管家在楼下都要震一震,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滚打爬的上楼:“阮小姐!怎么了!!别怕我来了!!!” 很快,房间中传来一道冷硬的声音:“没事。” 管家:??? 阮小姐和先生? 管家呆滞的看向穆隽琛的房间,一道惊雷劈中,面目表情几乎扭曲,半天才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味,痛心疾首,愤怒吼道:“先生你不能这样!阮小姐她还是个孩子!!” 过了一会儿,房间中又传出来一道虚弱可怜的声音:“我没事……” 管家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都这样了还叫没事? 没想到先生居然这么禽兽! 真不是人啊!! 房间中,光线昏暗,不知是几点钟。 两人久久四目相对,气氛安静诡异。 “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阮柚安指着他,崩溃问,“渣男!!!你干什么了?!” 穆渣男:“……” “阮柚安。”穆隽琛看她,长睫遮住半边眸光,颜色晦沉不明,扯了下薄唇,“是你在我床上。” 女孩子本来清晨慵懒困意,被吓的魂飞湮灭渣也不剩,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四周。 一点也不粉。 好难看。 不是她房间,嗯?! 那是谁的啊? 天打五雷轰也不过如此,阮柚安眼睛睁得溜圆,像幼猫受到极度惊吓的模样,颤抖着将视线落在了对面的人身上! 被子全都被她给拽走了,男人容色冷峻,薄唇艳绯。 在微暗冷硬的视角中,黑色衬衫松松垮垮,矜贵散漫,带着一丝破坏欲,凌乱的泛起褶皱,精致锁骨上残留着红痕。 乍一看有种被欺负的感觉。 而且还是醒了不认账的那种。 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眼眸狭长慵懒,深不可测。 阮柚安觉得穆隽琛的眼神中充满了三分控诉三分幽怨四分被欺辱的恨意! 而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这下子阮柚安是真的清醒了,小心脏拔凉拔凉的,崩溃捂住脸,悲痛欲绝,差点干翻过去,慢慢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缩成小小一团,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我不是有意毁你清白的。”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她醒来面对这样一幕! 她真的不是渣女啊!! 她罪无可恕。 完了。 穆隽琛望着那灰色被子拱起的一小团,气笑了:“毁我清白?” “对不起……”她忏悔。 “你给我说,是怎么毁的?” 这是要审问犯罪细节了吗? 问题是阮柚安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谁来告诉她! 养生壶悄悄飞到阮柚安耳边,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你昨天就是先这样,在那样,然后又翻过来,最后咳……” “你烙饼呢?” 穆隽琛见女孩子还没有动静,呵了一声,长指直接捞起被子掀开:“你是打算这辈子长在床上吗?” 猝不及防被逼面对现实。 女孩子默默爬起来,发丝凌乱,神情迷茫了一两秒,目光总不受控制的往穆隽琛锁骨的方向瞟。 她咬的? 她咬的?! 一想到穆隽琛可能被她狼性大发的按住还毫无反抗之力,阮柚安一时间只觉天昏地暗。 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怎么可能趁人之危!! 穆隽琛随意解开衬衫扣子,将那件凌乱松散的黑衬衫脱了下来,修长手指捞起放在旁边的衬衣,没什么表情的穿上。 阮柚安本来就在偷瞄穆隽琛,这下更猝不及防的看完了全过程。 救命。 但是他的腰真的好瘦啊。 这不对劲。 阮柚安强行掐灭了自己可恶的想法,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抓了抓头发,呆呆坐在那里。 “你别伤心。”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安慰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妈妈说不要做吃干抹净就跑的渣女 穆隽琛顿了一下,侧过眸去,直直看向阮柚安,眸色安静漆黑,静水流深,轻易窥不见任何情绪。 阮柚安越和穆隽琛对视越心虚,垂下小脑袋,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你放心。”穆隽琛淡淡道,“什么也没发生。” “啊?” 第40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40 一楼客厅。 死一般的安静。 餐桌上的两个人坐的距离对方贼远,饭桌上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 管家一脸悲愤的站在一旁,用一种愤怒谴责的目光注视着穆隽琛。 路九就挺懵的,不明白这一晚上发生了啥。 “你是在喝空气吗?” 冰冷声音响起,在安静中有些突兀。 阮柚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握着的勺子连粥的边都没有沾着,顿时尴尬到无地自容,瞄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早已遮住了罪恶的痕迹,看上去禁欲又高不可攀,她灵机一动,诚恳道:“我在减肥。” 穆隽琛扔下勺子,碗里的粥也没喝几口,不温不火的对路九道:“走吧。” 阮柚安低着脑袋,装模作样的拿着勺子搅动皮蛋瘦肉粥,实则心不在焉的发呆。 在路九推着穆隽琛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那人忽然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瘦了更丑。” 阮柚安不可置信的抬头,瞪着穆隽琛的背影。 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穆隽琛不在,空气终于没那么尴尬,阮柚安气愤的捏着勺子,化怒火为食欲,一口气干了六碗粥,才满足的倒在椅子上,愉悦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管家自始至终用一种悲痛怜惜的目光注视着阮柚安,看她喝了那么多粥,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苦了你了。” 阮柚安茫然的顶着一脑袋问号,不明所以。 … “先生!” 穆隽琛坐在后车座,西装外套搭在一旁,只穿了件白衬衫,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嗯?” 路九惊疑:“您是不是过敏了?” 穆隽琛顿了一下,抬指碰了下后颈,隐隐能感觉到红点,之前确实有些痒,他也没怎么注意,现在想来大概是,声音淡淡:“去买盒过敏药。” “先生你吃芒果了吗?”路九眉头紧锁,“不可能啊家里不可能备芒果……” 外人不知道,可是穆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穆隽琛对芒果严重过敏,小时候因为吃了半个芒果高烧了两天,从那以后就没人敢在穆家准备这种东西了。 穆隽琛天生过敏体质,路九吓得魂都没了,生怕再住上院:“先生先生,我们先去医院吧?” “没什么大事,公司的事不能耽误。”穆隽琛摩挲着手中那一颗芒果糖,长时间被人握在手心中,也沾染上几分温度,“吃完药就好了。” 公司的事不能耽误您也因为阮柚安耽误好几回了。 路九在心里吐槽了句,面上是万万不敢和穆隽琛说的,只能忧心忡忡的下车买药,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穆隽琛没了心思处理公务,笔记本上的策划案怎么也看不进去,他安静两秒,垂眸看着手心中的芒果软糖,还有一张糖纸。 没有扔。 车停在了街边,梧桐树开的正盛,阳光从郁郁葱葱的枝头穿过,斑驳落在透明的玻璃上,那人睫毛微垂,侧脸线条凌厉,生来透着不近人情的冷峻感,此刻倒也微微和缓。 修长白皙的手指沿着糖纸折痕不动声色的折好,藏起来。 … 美好的一天是从愁云惨淡开始的。 “都是我的错。” 阮柚安感觉自己特别渣。 养生壶琢磨:“实在不行,咱就嫁了吧。” 它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很不错:“反正你也要拯救任务目标,嫁给他不是更方便吗?” “完成任务还要献身吗?” “那你怎么办。” 养生壶只是个壶,不太理解人类的感情,只要不妨碍它完成任务就好了。 阮柚安深沉道:“我也想知道,我怎么会玷污了他。” “你们有婚约在身,履行未婚夫妻的义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养生壶也不会一天24小时都跟着她,为了养生早早就入睡了,实际上它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无法想象那位会被阮柚安这个笨蛋小傻瓜按倒,然后这样那样的画面。 太……美了。 阮柚安半晌呜了一声,脑袋磕在桌子上。 “何苦这么纠结?”养生壶不理解,“你要是真想不明白,就真枪实弹和他来一次呀,说不定到时候就有灵感了。” 阮柚安:“你个小黄壶。” “我是碧色的!可漂亮了!”养生壶骄傲的挺了挺自己的小身子。 “你叫什么名?”阮柚安还一直不知道吗呢。 养生壶不说话了。 “又装死。”阮柚安面无表情。 没有行程,就这么宅了一天,晚上穆隽琛也没回来,第二天阮柚安睡到了中午才迷迷糊糊起来。 手机又打来了电话,这次不是吴奈,是阮欣凝。 阮柚安看了看,接通。 半小时后, 司机开着车往前行驶。 阮柚安背着黑色书包上车的时候才感觉重量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面色古怪的掂量了两下,慢慢顺着轮廓摸过去。 “怎么了?”阮欣凝疑惑。 阮柚安没想到自己居然把那块板砖给带过来了,上次装进包里时候一直没拿出来。 现在可真是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没事。” 阮柚安不好意思当着阮欣凝的面掏出板砖,也没有地方扔,只好先背着了。 负重锻炼! 她可以! “派对很热闹的,相信安安也会喜欢。”阮欣凝坐在后座上,嗓音轻轻柔柔,“你还怪姐姐吗?上次的事情我真不是有意的。” 女孩子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穿了件休闲宽松的白衬衫,外面随意套了件黑色背心,半身裙至膝,踩着帆布鞋,脚踝骨感,小腿纤细,旁边放着一个黑色背包。 此刻沉默的望着车窗外,对阮欣凝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只捕捉到了一句。 ——我真不是有意的。 “你说得对。”阮柚安眼泪汪汪的握住了阮欣凝的手,哽咽道。 “???”阮欣凝勉强道,“安安你别伤心,姐姐向你道歉。” “你说的真的太对了!” “呃。”阮欣凝没想到阮柚安真的要自己道歉,停顿了一下,压下心中古怪的感觉说,“对不起安安,是那个人威胁我我这才没办法,我们是姐妹呀姐姐怎么会害你。” “对啊,都是因为那样所以我才这样!”阮柚安认真使劲的点头。 说实话,阮欣凝有点不理解,兀自纳闷,心想阮柚安这话是不是在阴阳她? 目睹全程的养生壶无语凝噎! 这俩人在同一条线上吗? 手机恰好在此时来了电话,阮柚安在接通前淡定的将手机拿开很远,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到自己幼小的耳朵。 “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好好说话,别的经纪人都比你礼貌。”阮柚安劝道。 吴奈高贵冷艳道:“别的经纪人再好,有我会阴阳怪气吗?” 第41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41 阮欣凝用五十张签名换来了带阮柚安出去聚会,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反正趁着现在阮欣凝挺受欢迎可以多来一点。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听到里面传来的吼声。 旁边的阮欣凝都下意识的跟着抖了一下,内心狐疑。 她没听说过阮柚安这个经纪人还有虐待艺人的风评啊? 总之阮柚安已经习惯了,转而淡定的打开微博。 “你搬砖那条热搜,有人认领了,笑死我了,结果她刚认领一小时营销号那边又发了你露脸干饭的视频。” “干什么饭?”女孩子懵了一下。 “哦,你吃四盒盒饭啊。”吴奈微妙道,“阮柚安,你这么能吃啊。” 形象毁灭之路。 万恶的狗仔! “那只是因为我三天不吃饭了。”阮柚安试图挽救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形象,“我平时不这样的……” 养生壶跟幽灵一样飘到了女孩子的耳边,悄悄提醒:“你今天早上喝了六碗粥。” “你这个壶,不说话会干死吗?” 关于阮柚安搬砖的热搜已经在上面待了一天了还没下来,反而增添了新的爆料。 #赵芸搬砖真假 #阮柚安四盒盒饭 当阮柚安看到那条热搜时,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形象毁于一旦。 各大平台都在讨论这件事,还要从今早说起,本来谁都在猜测这到底是不是阮柚安。 忽然就有一个营销号晒出了一姑娘搬砖的视频。 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很快就被推上了热搜。 紧接着那姑娘也亲自发微博说,自己为了锻炼在工地搬砖。 姑娘名叫赵芸,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 出演了三部网剧跟流水似的,没火过,这一次的搬砖算是把她的热度炒起来了。 微博唰唰涨粉二十万。 虽然说赵芸没有明确回复在金济工地搬砖的到底是不是她,可是她点赞了一条关于是她的评论,这不就等于承认了吗? 还是有些阮柚安的粉丝不信邪,看了一千遍也觉得视频中的姑娘绝对是阮柚安,他们不可能认错。 就在赵芸热度上了新高度的时候,转折出来了。 最开始爆料女明星搬砖的账号又发布了新的视频。 视频中的女孩子坐在一大堆工人的中间,跟个团宠似的。 即使穿着宽大迷彩服也遮不住纤瘦线条,皮肤白净,眉眼弯弯,灿烂又奶萌。 赫然是阮柚安无疑。 然后视频录了她干四盒盒饭。 网友:????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没想到阮柚安这么能吃……】 【天哪天哪天哪,我好像知道阮柚安为什么要来搬砖了,真相只有一个!因为她把自己吃到破产了!!】 【一早就看那个赵芸不顺眼了,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蹦出来还明里暗里的蹭热度,这操作属实恶心到我了】 【爱了爱了爱了啊啊啊啊妈妈也要去搬砖!要养崽崽,崽崽妈妈来啦!!】 【赵芸就是低配版的阮柚安吧哈哈哈哈哈哈】 阮·真人·柚安:“……” 吴奈在电话对面冷哼了一声。 “那个小十八线后面有个团队,策划好了要蹭你热度,打算黑红出圈了。” “还想走复刻你走小阮柚安的路线,胃口也真是够大的,我这边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你放心。” 阮柚安沉默了很久很久:“让她蹭吧……能让她代替我把这个吃穷的称号给洗掉吗?” “你在做梦。” 吴奈无情道。 就在上一分钟,一直爆料阮柚安的营销号又发了新的视频。 这一次的视频可谓是直接石锤阮柚安。 大太阳地下,天气燥热,烟尘四起的工地中,纤瘦身影踩着猫步快乐的拉着斗车,轻松地跟抱一只奶猫没什么区别,口中还哼着小曲。 “恭喜你发财。” 问题是她唱的调都快要跑到天边上了,就离谱,每一个字都能精准的避开所有正确调子,特别魔性。 【怪力出奇迹】 【我崽都可怜成什么样了,妈妈养你呀!!】 【救命,求求阮柚安不要再锯木头了,这唱的是啥玩意?】 【歌词是挺喜庆……挺有追求的,可是宝贝我们不会唱可以不唱,属实没必要在这折磨人了,戴上耳机也是可以的】 【太魔性了,跟着唱一遍感觉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唱歌了】 【整一个可爱住了这是什么神奇小怪兽】 吴奈感慨的砸吧嘴:“没想到你的洗白之路……是从搬砖开始的。” 不是很想,谢谢。 “是不是太草率了?” “草率个球了,这么多年了总算要熬出头了你不开心到干杯二锅头?” 阮柚安心情复杂。 她只是想单纯的搬砖买房。 并不想当干四盒饭唱歌跑天上的神奇小怪兽。 公开处刑。 太社死了。 网友在笑到一边倒的时候,还不忘清洗了赵芸的微博。 赵芸最新一条微博是在昨天。 发了一张自己穿着迷彩服戴口罩搬砖的图片。 应该是方方面面都刻意模仿过,和阮柚安确实很像。 配文是:受宠若惊,今天也要努力搬砖鸭! 原先一些觉得搬砖的人一定是阮柚安的人在下方留评,都被赵芸的粉丝给怼了个遍,一个个趾高气昂。 【阮柚安算什么东西?别什么都出来碰瓷好吗?】 【我家芸芸只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不是吧不是吧阮柚安这吃香未免太难看了这都能蹭?】 【天底下搬砖的只有阮柚安是吗?拜托柚子们都要点脸吧】 这些评论都是刚发出去不久的。 之前阮柚安粉丝觉得憋屈,又拿不出石锤只好忍着。 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怼了回去。 【碰瓷的到底是谁?!嗯?!!】 【我家小柚子需要碰瓷一个十八线笑死了笑死了说出去有人信吗?】 【赵芸这张脸属实……说是低配阮柚安都是抬举她了】 【还点赞评论是吧?还暗示自己就是热搜搬砖的那个人是吧?现在怎么不出来说话了?嗯?赵芸?】 这下子赵芸粉丝说不出话来,不少人都默默删除了自己留过的评,一声也不敢吭了。 当然了也有粉丝强行洗白。 【云朵又没有说自己就是搬砖的,你们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对一个女孩子太残忍了。】 这条评论很快就被血洗了。 【年度最好笑笑话,你家女神早不搬砖晚不搬砖,热搜出来了去搬砖,然后等会再来一个洗白手滑点赞是吗?你家女神的手滑成什么样了要不要给你买个强力胶?】 那人被骂的说不出话。 半小时后,网络风暴中心的赵芸亲自发文。 第42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42 赵芸v:不好意思没想到因为我给大家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本人确实是在搬砖。 因为想要锻炼一下自己,工人也都好辛苦,我也从中学到了很多,想发到网上跟大家分享一下,给大家造成的误解真的很抱歉。 同时也向@阮柚安致歉,我一直是您的粉丝,很喜欢您哦,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合作! 这篇致歉声明中没有提到任何关于点赞暗示的回应。 仅仅只是道了歉,免不了又被网友们拉出来冷嘲热讽了一顿。 【这叫道歉?重点一个都没说,阮柚安要真有这样的粉丝不得膈应死】 【心疼我家小柚子,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她啊,整一个大无语】 【就这?】 【不至于网暴一个小姑娘吧,人家也诚心诚意道歉了还是阮柚安粉丝,阮柚安都没有说什么,你们在这咬着人家干什么啊?】 【不管,专心喜欢芸芸,相信芸芸不是故意的,那些人爱信不信】 【扑面而来的白莲花方向属实恶心到我了】 【你家赵芸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想红没底线,还怕别人说吗?】 【姐妹们姐妹们不要再说了,我们专心养小柚子就好了,再这样下去反倒是给赵芸增加热度,太膈应了,柚子们都冷静一点,崽崽搬砖很可爱,么么】 这件事不管怎么说,赵芸即使被全网群嘲,确实也从十八线的路上走出来了,就不知道在这快时代的内娱能走多远。 吴奈跟阮柚安说:“你就不要回复了,她就是蹭热度的,我已经让公关控评了。” “哦。” “你搬砖的时候没发生其他事吧?”吴奈不太放心,“营销号手中还有没有其他的爆料?” 阮柚安想了想:“我拿砖砸了个人,算吗?” “什么?!!!” 另一边, 陈谷看到热搜的时候脸色惨白,腿都在发抖。 阮柚安? 那个人是阮柚安?! 这两天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阮柚安搬砖的事,陈谷想不知道都难,他一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眼前就是一黑,心里又惊又怕,滚回家向老爹求救,把这件事哭诉了一遍。 陈家在江城也算是半个豪门,陈父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理清楚了,气得打了陈谷一巴掌:“糊涂!什么事都敢做!” 陈谷捂着脸:“我也不知道她是个明星啊!” “你有没有视频落在她手上?” “我、我不知道。” “废物!”陈父脸色铁青,冷静半天。 “不过就是戏子,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舆论难以受控,我会和她经纪人联系把这件事解决了,你这几天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砰!!” 蓝色房间中,风暴中心的主角赵芸,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上的热搜,半晌狠狠将手机摔在地上。 “阮柚安!”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她哪里比不过阮柚安了? 这根本不公平! 门外响起猛烈的敲门声,紧接着赵梦进来,愤怒道。 “热搜上的人是不是你?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我又怎么样?我早晚都会红!”赵芸眉眼阴翳。 “赵芸!你不能进这个圈子,你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有多乱!” “我看你就是八成不想让我好过!你是不是怕我会红?怕我超过你?”赵芸冷笑。 赵梦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这么说?” “滚出去!” 赵梦没想到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有朝一日会这样对待自己。 她一直知道赵芸有个明星梦,可是那里…… 赵梦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朋友圈中许高逸发的动态,是在他私人别墅办的派对。 这个地方她去过,很多次。 赵梦沉默了会儿,出门叫车。 … 派对在滨序路399号,又过了十五分钟,终于到了阮欣凝口中说的聚会地点,是一栋独居大别墅,从外面看就一个字。 壕。 欧式风格的建筑。 简约雅致的外立面,尖尖的屋顶,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庭院的绿植生机勃勃,花儿绽放。 “走吧安安。”阮欣凝亲昵的牵起女孩子的手,往别墅中走去。 派对来了很多人,热热闹闹的。 “哈喽,柚安,欣凝。”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青年,衣冠楚楚,正是许高逸,视线不留痕迹的在阮柚安身上打了个圈。 “哈喽。”阮欣凝笑眯眯的。 阮柚安:“……” 一起录制节目的朋友都来到了许高逸的聚会。 好多人第一次来许高逸的居所,都带着莫名的兴奋。 阮欣凝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在几年前她就已经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很熟悉了。 大家见面相互寒暄,亲切的攀谈。 许高逸带着大家参观一下房间的布局,装饰格调。 景姝风趣的说道:“许高逸,你这就是一个皇宫,你女朋友嫁给你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不知道那个女生有没有出现呢?”其中一个人问。 许高逸笑笑不说话,带领大家来到餐厅:“这里给大家准备好了甜点,味道不错!” 欢乐的时光,其乐融融。 阮柚安安静的当一个干饭人,把甜品都是小小的尝了一遍,感觉没有上一次的好吃。 “没想到你真的能吃四盒盒饭。” 旁边想起一道略微讶异的声音,阮柚安差点把手中的甜品直接给摔出去,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 景姝笑着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佩服你。” “哦。” “我看到你热搜了,不错啊。”景姝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也不说上一次酒会的事,毕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心里都清楚。 “你怎么这么乖呀。”她看见女孩子的打扮,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软嫩的脸。 阮柚安鼓了鼓脸:“你不要如此轻浮。” 景·轻浮·姝啧了一声,风情万种的向她抛了一个媚眼,娇滴滴:“姐姐非礼你怎么啦。” “《刑法》第237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侮.辱他人,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聚众或者在公共场所当众犯前款罪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 女孩子奶里奶气:“现在只是非礼,那以后呢?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要学会控制自己。” 景姝震惊了,她怎么就忽然之间罪大恶极了? 阮柚安说:“多读书,法律会爱你。” “柚安,我手机没电了,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打个电话。” 阮欣凝踩着十三厘米的红色高跟鞋来到女孩子身前,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瑕。 第43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43 阮柚安将手机递给她。 阮欣凝接过来,对旁边的景姝笑了一下。 “你就这么把手机借出去?”景姝多看了一眼,这俩姐妹之间怪怪的,怎么瞅着也不像是亲的。 “我手机里什么也没有。”女孩子托腮,吃了一小块蛋糕。 景姝羡慕嫉妒恨:“你为什么吃这么多都不胖?” 阮柚安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嘲讽她。 阮欣凝独自一人拿着手机来到安静处。 低头点进了联系人,翻找穆隽琛的电话,居然没有?! 连通话记录也没有。 阮欣凝有些意外,多亏她从穆家那里知道穆隽琛的电话,缓缓拨过去。 暮色苍茫,一轮弯月悬挂西方天际。 阮欣凝急急忙忙找到女孩子将她拉到外面。 “我的蛋糕。” “柚安,刚才我在花园里溜达,一不小心把戒指掉下来,我找了半天没找到,越来越黑了,你帮我找找吧。” “我还没吃完蛋糕。” “?”阮欣凝说,“没关系,都给你留着呢。” 阮柚安念念不忘:“小蛋糕最上面的草莓我还没舍得吃。” 阮欣凝迫不得已折返,把小蛋糕给她端了回来,而且还直接端了三份! “这回够你吃的了吗?能帮姐姐找找吗?” 阮柚安怎么吃这么多!! 当明星不怕胖吗!! 阮柚安眉开眼笑的接过蛋糕,乖巧:“好的。” 阮欣凝状似受伤:“急死我了,这个钻戒很贵重的。” “很贵吗?”阮柚安惊了一下,终于提起了点兴趣。 “是的,很贵。” 阮柚安有点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还是多找些人帮忙吧,人多力量大。” “安安,我找许高逸,看看有没有超亮的手电筒,或许能好找一点。” “你去吧!”阮柚安拿着手机,手机上的手电筒光亮太淡了。 “谢谢安安啦,真是我的好妹妹,我速去速回。”阮欣凝快速的离开,往室内跑回去。 找到许高逸帮忙,用一下手电筒。 在二楼,没有旁人在这里,许高逸搂着阮欣凝好奇的问:“为什么用手电筒?” “人家都瘦了,在花园里一甩手,你给我买的戒指就掉草地里了,找柚安帮忙也没找到,你拿手电筒帮我去找找呗?” 阮欣凝可怜巴巴的样子,因为着急脸颊粉红粉红的。 “没关系,我去找。”许高逸亲了一下阮欣凝的脸颊。 阮欣凝娇羞的抱着许高逸的腰:“嗯,你先去,我去下卫生间。” 许高逸拿着手电筒出去了,阮欣凝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弯月西垂,夜色撩人心弦。 许高逸出去的时候就看到花园中的姑娘慢吞吞的走着,白衬衫更衬着皮肤白到发光,扎了一个很乖的马尾,背着黑色的包,手中捧着一碟草莓小蛋糕。 他定在原地,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下来:“柚安。” 阮柚安抬头看到他:“姐姐就叫你了?人有点不够。” “我们两个就够了。”许高逸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上前几步,忍耐不住地想要伸手抱住女孩子。 “兄弟,你冒犯了。”阮柚安有点茫然的吃着蛋糕上的草莓,打掉他的手,教训道。 “安安。”许高逸耐着性子哄她,“你别生我的气了,生日那天我都是在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你对我来讲再珍贵不过。” 阮柚安无动于衷,甚至当着许高逸的吃了一口小蛋糕。 许高逸感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上去就想亲她。 … 阮欣凝一直守在外面,看到那辆黑色低调的迈巴赫开过来,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 路九打开车门,推着那人过来。 夜幕深沉,男人西装冷漠笔挺,黑色剪裁衬着挺直身形,领带一丝不苟,和雪白衬衫交相辉映,银色领针温度冰凉。 像是从古世界中走出来的贵族,优雅又阴戾。 阮欣凝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微笑着走过去,她今日特意穿了件职业套裙,隐隐看出呼之欲出的轮廓,温柔成熟。 “穆……” 男人看也没看她一眼,侧脸冷峻分明,如一副典雅高高在上的壁画,直接问道,连一个字也不肯多说:“阮柚安在哪。” 阮欣凝僵住,唇角的弧度淡了下去:“先生放心,有人照顾她的,没什么大事。” 说着,她给身后的人使了一个颜色。 范尚整了整衣衫,赶紧上前,弯着腰笑道:“穆少,我是范尚,这是我的名片——” 他紧张的将名片递到半空中。 一秒、两秒。 没有人接。 空气死寂。 穆隽琛连眼眸也没掀一下,神色淡漠,漫不经心。 路九熟练的挡住范尚:“不好意思。” 范尚顿了顿,也不敢生气,赔笑:“穆少记得我我吗?上次在华麟1209包厢,就是我领您过去的,是这样的,我们公司……” “我来这不是来听这些的。”穆隽琛打断了他的话,声线异常沉冷,矜贵倨傲,一字一顿,“人在哪?” 范尚尴尬的站在那里,有些怨恨的看了一眼阮欣凝。 阮欣凝没想到穆隽琛居然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她连忙上前说情:“先生,这位范少也帮了柚安。” “我自会问她。” 冷淡,毫不留情面。 阮欣凝脸色苍白,心知再多的话也说不上了,只好带着穆隽琛走向后花园的方向。 范尚站在原地,脸色阴沉,手心中的名片攥紧,皱皱巴巴,被人狠狠扔在了地上。 … 营销号的速度比谁都快,继真假搬砖风波之后,竟然又发布了一则让所有阮柚安粉丝愤怒的视频。 视频中的男子并没有打马赛克,一张脸暴露无遗,神态丑陋。 【气死我了!!这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 【怎么敢这样对我家小柚子的?】 【白切黑的崽也好带感,真的不考虑演个这种类型的电视剧吗?最好是甜美病娇小魔女】 【砸的好!!敢欺负我家崽,我要是在场一定拿板砖给他脑袋开个瓢!】 正在公司的吴奈,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开门见山,态度傲慢,跟个皇帝似的。 “我是陈氏建筑公司的董事长,我们谈谈吧。” 第44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44 “你想说什么?”吴奈看着网络上的视频,皮笑肉不笑。 陈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一个戏子而已,不就是供人玩乐的吗? 他能亲自跟吴奈谈话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开口就是不屑的命令语气。 “你们出面澄清是你方主动勾引我儿子,事后我会给你们补偿,速度快点,耽误不起。” “你再说一遍?” 陈父不悦:“你没听懂吗?” 吴奈乐了:“只是没见过像您这么脸大的,有些稀奇。” “你说什么?!谁给你的胆子!”陈父怒了,“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 “看来你和你家儿子是一个品种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吴奈冷笑。 “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陈父成了董事长作威作福惯了,第一次被他一个瞧不起的小人物骂了,顿时怒不可遏,只觉得吴奈实在是不识抬举。 “你给我等着!以后别想在圈里混了,你带的那个艺人阮柚安也敢拿乔?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一定会封杀你们!” “滚蛋吧!” 吴奈阴着脸挂断电话。 … 派对。 阮欣凝领着路,中途几次试图和穆隽琛说话,都完全被忽视,路九看她的眼神似笑非笑。 顺着低矮整齐的绿化带,走过花丛,来到了别墅后面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两道身影不太和谐。 女孩子站在那里,在夜色中愈发显得纤细漂亮,像是从校园中走出来的学生,雪白裙角微微拂动,一只手宝贝的端着一碟草莓蛋糕,而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板砖。 嗯。 板砖。 另一个人正倒在了地上,身体痛苦蜷缩在一起,捂着腹部惨叫不止,赫然是许高逸。 场面有点安静。 阮柚安本来茫然无辜的站在那里,没想到居然来了人,猝不及防的和穆隽琛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动作僵住了。 远处那道身影漠然矜贵,半张脸沉在昏暗中,眸光深邃。 不到一秒,阮柚安立刻有了动作,如同烫手山芋迅速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板砖,销毁罪证,若无其事的模样,双手捧着小蛋糕,看起来特乖,跟个奶猫一样。 那被随手扔出去的板砖,则准确无误的砸在了许高逸的脚上,惹得许高逸又是一声惨叫。 救命! 她真不是故意的!! #出门带搬砖 #遇事有奇效 阮欣凝瞳孔紧锁,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幕。 阮柚安到底干了什么!!! “说实话。”女孩子歪着脑袋,杏眼黑白分明,像是两颗杏仁,声音细软,语气无辜,“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美妙的误会。” 许高逸捂着脚。 谢邀,并不觉得美妙。 “安安你都做了什么!哪里来的板砖!”阮欣凝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扶住了许高逸,斥责道。 “之前从工地顺手带回来的。”阮柚安挠挠头,“可能我们比较有缘分吧。” “你!”阮欣凝咬牙,还想在说些什么。 “手疼吗?”低沉声音缓缓问。 “不疼。”阮柚安骄傲的抬起脸,“我可厉害了。” 穆隽琛嗯了一声,阴骘冰凉的眸光扫过许高逸,如同看向一个死物,漫不经心的收回来,声音沉冰带戾:“他欺负你了?” 路九:??? 先生你好好睁开你的眼睛再看看谁欺负谁?? 阮柚安也有点不好意思:“没有。” 她也不知道穆隽琛为什么会来这里,后知后觉的再一次被尴尬席卷。 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什么话,最后看到手中的草莓蛋糕,福至心灵,真诚的递给穆隽琛。 “你吃吗?超好吃。” 穆隽琛沉默了两秒,看着面前的草莓蛋糕,属于奶油甜腻的香味萦绕在空气中,让他有些反胃。 可除此之外还带了点其他的熟悉的淡香,往上看是女孩子漂亮手指,衬衫袖口松垮往上卷,露出了一截细瘦的手腕,腕骨凸出,皮肤奶白。 眼睛笑着,像含糖。 他能看出她的不自在和尴尬,淡淡把蛋糕接了过来:“太晚了,让路九送你回家。” 阮柚安哦了一声,说好,想到什么又皱眉对阮欣凝说:“我得先回去了,你多找些人,实在不行把草都拔了瞅瞅,那个戒指,值多少钱啊?” “一百七十万。”阮欣凝勉强回神,心不在焉的说了句,看着女孩子和穆隽琛在一起的模样,刺眼的很。 “什么?!!” 阮柚安大惊失色,她感觉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你比我惨。” #痛失一百七十万。 阮柚安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这得搬多少砖,然后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有这钱还买什么戒指,光是吃的就能吃多少。 她好穷qaq #穷哭 #有被伤害到 “一个戒指而已,至于你这样?”穆隽琛拽了下女孩子的手腕,让她往前走,语气不咸不淡。 “那是戒指吗?”阮柚安异常坚定,“那是真金白银!!” … “高逸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了?”阮欣凝在他们离开后扶住许高逸,皱眉问。 许高逸神色痛苦,一时间不知道是先捂肚子还是先捂脚,他哪里知道阮柚安来参加聚会还带来一块板砖! 许高逸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撩到阮柚安,夜色正浓,想要动手动脚。 没有料到女孩子竟然从背包里掏出一块砖,下一秒就毫不含糊的往他身上砸了过来! 他心中有怨,这么丢人的一幕又被旁人给看了去,更觉得丢面子。 想到刚刚那人看自己的目光,许高逸心头发颤,狼狈低下头,心底埋怨,勉强站起身来。 “你和你妹妹就是两个性格的人,阮柚安哪像你这样的有女人味,让人割舍不下。” 说着,伸手挽住阮欣凝的腰。 哪个正常人出门的背包里会背着一块板砖,阮柚安是疯了吗? 阮欣凝觉得不可思议。 “好啦,先把伤处理一下吧,如果再这么不知收敛,我会离开你。” 阮欣凝佯装生气,抬腿就走,心里却冷笑,骂许高逸也是个废物,连阮柚安都制不住。 许高逸连忙从后面抱住阮欣凝,“宝贝,我改,保证改,再不犯错!” 不远处。 一个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许高逸也是一惊,松开了抱着阮欣凝的腰:“小梦。” 第45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45 “你女朋友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阮欣凝笑了一下,淡定自若。 她知道,那个女人是许高逸相恋七年的女朋友,温柔体贴,对许高逸百依百顺。 优雅的整理一下衣摆,迈着轻快的步伐从赵梦身边走过。 美丽的面容浮起一抹轻蔑的微笑。 哒哒哒,践踏着石板小路,黑夜里看不到尘埃飞扬! 赵梦站在那里,感觉身心被掏空了,女王一般的阮欣凝与她擦肩而过,肩膀接触那一刻被撞的身体摇晃。 努力的稳定身形,回头看那人满脸都是不屑一顾的藐视。 眼圈有些泛红,哀伤席卷而来,回转再望向站在暗夜中男朋友:“不解释一下吗?” “你让我解释什么?!”许高逸心情本来就不好,猝不及防被撞上这样一幕,更加烦躁,“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赵梦冷笑了一声,忽然崩溃的嘶吼,“你到底有多少普通朋友?!我陪了你这么多年,从出道开始就一直跟着你,你工作我给你当助理,你参加综艺我跑过去当工作人员,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交代!” “我有让你过来了吗?你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无聊透顶!”许高逸脸色阴沉,恶狠狠的瞪大了眼睛。 … 直到上了车,阮柚安在副驾驶和后车座之间还没做出选择,路九直接给他们打开了车门:“先生,阮小姐。” 夜色幽暗,星子稀疏,车中的气氛有些沉闷。 “你怎么过来了?”阮柚安问。 “你姐打的电话。”穆隽琛语气不咸不淡,“她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离她远点。” “啊。” 对话结束。 阮柚安最受不了这种气氛,又悄悄把音乐给放上了,喜庆欢快的音乐声回荡在耳边。 “你招财呀我进宝,一年更比一年好,喜洋洋啦乐陶陶,万事如意没烦恼。” “阮——”穆隽琛侧过脸,同时开口。 女孩子讶然,“叫我吗?” 穆隽琛脸色有些一言难尽,似乎明白阮柚安为什么喜欢听这种歌曲了,他偏眸看向窗外,只听语气平淡生硬。 “你要是缺钱,可以找我。” “我不缺钱。”阮柚安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解释。 “我只是听到那个戒指那么贵有一点点惊讶,再加上比较喜欢人民币,我本人也不是那么穷的。” 她能吃上香喷喷的饭! #骄傲 #当代年轻人远大理想 “你不用去搬砖。”大概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他的语气极为沉硬,“穆家还能养得起人。” 阮柚安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搬砖?” 她奇怪,打量着穆隽琛,“你看到我的热搜了?” 半晌。 “嗯。” 阮柚安嘀咕:“你不是说你从不看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吗?” 没有回音,车里面回响着音乐声。 赶在穆隽琛生气前,女孩子又捧着脸笑嘻嘻道:“你不用担心,搬砖没烦恼,我喜欢搬砖!” 怕穆隽琛不信,她忽然凑过去,当着穆隽琛的面抬起手臂,握手成拳,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手臂线条,认真道:“你看到了吗?” 女孩子突地靠近的很近,也许是刚吃了草莓蛋糕的缘故,连身上都带了一股甜腻的奶香味,却不让穆隽琛觉得反感。 他背脊微僵,不动声色的侧眸看她,长睫浓密半遮住漆黑眼眸,衬衫领带冷然又禁欲,车外稍纵即逝的光影打在他身上,五官尤为深邃立体,像电影大片,声音低沉。 “什么?” 阮柚安纳闷,又努力绷紧手臂,指尖戳了戳自己,强调道:“肌肉呀!” 男人视线顿在她抬起的手臂上,白衬衫宽松,和外穿的那件黑马甲相互映衬,愈发显得女孩细瘦,线条单薄漂亮。 小手握成拳,指甲都有些泛白,带着饱满的月牙,这样还使劲的绷紧,一脸认真的说肌肉。 脸都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红,眼神直白又单纯。 他呵笑了声,声调散漫:“你家这叫肌肉?” 阮柚安感觉自己被嘲讽了,气鼓鼓的瞪着他。 “怎么就不算了!不信你摸摸!!” 还真什么话都说。 穆隽琛别开目光,侧脸线条冷淡分明。 可恶! 阮柚安恶狠狠的盯着他,直接扑了上去,抓起穆隽琛的手强行往自己手臂上一按,眼睛弯弯,得意的像是一只趾高气昂摇着尾巴的猫儿。 “这回感受到了吧?我才不骗人。” 指腹猝不及防贴上温软,仅仅隔了一层薄薄的衬衫,温度逐渐透过肌肤表层。 掌下的线条漂亮流畅,带着女孩子独有的瘦软,即使绷得再紧也透着一折会断的脆弱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收拢攥紧。 “你……” 穆隽琛指尖颤了一下,脸色阴沉不明,眉梢一贯的讥讽骇人都消散不见,睫毛下方的眼瞳色泽深沉漂亮如琉璃,此刻情绪翻涌。 眼尾狭长泛戾,染了点红,连薄如蝉翼的耳垂都是红的,绯色点点蔓延,又气又恼,狠狠抽出手,声音卡在喉咙中说不出一个字。 阮柚安才不让他撤回去,使劲压着他的手。 手心下的骨节凉凉的,硬硬的,和她的不太一样,有种怪异的感觉,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明显是另一件事。 她咳了一声,绷着脸,奶凶骄矜:“你说,到底有没有肌肉?” 她还不信治不了穆隽琛! 哼! “有。”穆隽琛咬牙挤出来一个硬邦邦的字,沉着脸,“松手。” “那是不是你说错了?”女孩子眼睛如猫瞳,弯出浅浅的张扬笑意。 “……是。” “这就对了嘛。”阮柚安终于放过了他,“早这样说不就好了?” 穆隽琛收回手,指尖还是烫的,沾染着残留的温度,不太自在的蜷缩了下,习惯性的摩挲着衬衫冰凉的袖扣,一张脸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也不去看阮柚安。 “你脸好红啊。”阮柚安惊奇的发现了什么,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热吗?” 见他不说话,女孩子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小软软的戳了一下穆隽琛:“你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肯定生气了。 阮柚安就纳闷。 “难道就因为我逼你说了真话吗?可这也是事实呀!” “我说了没有。” 两人可谓是各说各的,谁也不服谁。 阮柚安最后恍然大悟,古怪的看着穆隽琛:“我知道了!”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挖掘出穆隽琛闹脾气的真相。 第46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46 “你是不是觉得你被我威胁了?”她歪歪脑袋,努力列举出事实证明给穆隽琛看,“这也不光是肌肉的问题,上次我还抱你——” 正在开车的路九闻言不自觉的竖起耳朵,脖子都伸长了,抓心挠肝的偷听。 “闭嘴!” 穆隽琛脸色阴沉冷峻,声音低哑。 阮柚安愣了一下,懂了,对穆隽琛比了一个ok的手势,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我知道的,要给你留面子,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说完,她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说:“上次是你抱我,而且还是公主抱,很厉害。” 路九听到这话,陷入沉默。 他很想说。 阮小姐你好像无意之间暴露了什么? 穆隽琛眉心突突直跳,就知道阮柚安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本来没什么事,被她这么一说倒好。 他深吸一口气,心知不能和阮柚安计较,不然早晚被气死,沉声。 “笨蛋。” 阮柚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为了穆隽琛付出好多,用一种包容的目光看着他,嗓音软糯:“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开到了毕宏商业街,再往便是宫忻瑞庭。 期间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有音乐声回荡在车中。 阮柚安困的直打哈欠,杏眼氤氲着一片水汽。 她好想睡觉啊。 这在穆隽琛面前是万万不可的! 她不能犯罪! 阮柚安给自己打气加油,为了防止睡过去,还掐了掐自己人中,默念不能睡不能睡…… 最后无聊到玩手机,思索片刻后,给阮欣凝发了一条消息:【明天我回家找你。】 阮欣凝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到阮家了,看到这条消息还愣了一下。 阮柚安很少主动给她发消息。 她有些纳闷,皱了皱眉头:【安安有什么事吗?】 今天发生的事情算不上愉快,意料之中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让阮欣凝颇为烦躁。 她根本没办法接近穆隽琛…… 范尚承诺的代言也不一定能拿得到。 简直糟糕透顶。 阮柚安:【有一点小事。】 阮欣凝有些心神不宁,阮柚安怎么会突然之间来找她? 难道是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阮柚安还能怎么样? 阮欣凝嘲讽的笑了笑,答应下来。 她明天还有事情要办,再度跟对方确认:“这是宋金的行程?” “放心吧,我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的。”对面的人说。 “那好。” 阮柚安关掉手机,脸色没什么表情,歪头看着窗外的光影,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穆隽琛闭目养神,快到了的时候睁开了眼,霓虹灯光如流星晃过他的眼底,只听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怎么舍得打他?” “啊?” 阮柚安听着歌都快睡着了,但又不敢,生怕罪恶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听到这么一句话,愣了一下,还有些犯迷糊,后知后觉的意识道。 “你说许高逸?” 皱眉想了想,说:“他不是好人。” 穆隽琛安静望着窗外,嗓音很淡:“是吗?你粉他六年才知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女孩子摊手,“我现在不想追星了,我要自己当星。” “随你。”穆隽琛眉目终于舒展开,薄唇扯开若有若无的弧度,指腹摩挲着袖扣。 “你居然笑了。”阮柚安惊奇看他,下意识的伸手戳了一下穆隽琛的脸,距离靠的有点近,在两人都顿住后,慢半拍的解释。 “你笑起来的时候,左边有个酒窝。” 穆隽琛垂眸看她:“嗯。” 阮柚安慢慢收回手,指尖有些发热,心脏跟生病一样怦怦直跳,像刚发了疯跑完一千五百米。 宫忻瑞庭外,车缓缓停下。 路九说:“阮小姐,到了。” 阮柚安哦了两声,连忙推开车门滚下车,心跳还快的厉害,见穆隽琛和路九都没有动作:“你们不下车吗?” 路九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阮小姐,我们得回公司啊。先生最近有很重要的策划案……” “路九。”穆隽琛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 路九冒死说完:“忙了很长时间了,不能再耽误。” 这一份策划案是穆隽琛极为重视的心血,只可惜多了个阮柚安。 以至于先生大老远的去祖牙村陪阮柚安录完综艺,中途一直是远程视频开会,线上线下效率到底不一样,几乎没合过眼。 综艺结束那日本该回公司处理堆积的事,结果因为一句阮柚安在华麟耽搁了。 昨日阮柚安来公司暂停谈判,今日又大晚上的放下手头工作来这。 图什么? 路九只能感叹红颜祸水。 什么时候这位阮小姐余光能看到穆先生,别说穆隽琛,他得是第一个激动的热泪盈眶。 “啊?”女孩子怔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穆隽琛,“那,再见。” 今夜月明星稀,星子零星散落在夜空中,闪烁着光芒。 车开走了。 穆隽琛这才打开放在旁边的笔记本,继续浏览没看完的策划,修长手指随意搭在上方,荧光衬着指骨皙白,眼眸晦沉,眸也不抬的说了句:“别在她面前说这些。” 车内气氛安静压抑,不似阮柚安在时那般,冰凉声音极具压迫感,路九握紧方向盘,点头:“我知道了。” 穆隽琛性情内敛,不善言辞。 以前阮柚安不喜欢听,他更不会说。 两人的关系也跟冰似的凝着,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结了什么仇。 有些人你不说她也会看到,有些人你说了她也不会在意。 现在的阮小姐。 傻是傻了点,但至少,路九觉得她应该能听得进去一二。 唉。 今天也是为先生和阮小姐操心的一天。 他当个保镖容易吗他? #全能 #到时候在一起全靠他 #不当红娘的保镖不是好保镖 穆隽琛垂眸浏览着策划,余光扫过放置在旁边的草莓蛋糕,微微顿了顿,收回目光。 公司还亮着灯,偌大明亮。 “穆总。” “穆总。” “穆总。” 员工们在加班,正经严肃的打着招呼,视线不知看到什么,古怪顿住,眼珠子几乎跌出来。 第47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47 ——他们总裁被人顶替了?! 那人坐在轮椅上,黑西装束领带,轮廓深邃,侧脸冷白,令人望而生畏,如锋利的刃,可是修长漂亮的手中却捧着一碟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 所有人都震惊了,表情跟见鬼似的。 穆隽琛手指握紧了瓷碟,像护着什么珍宝,平静道:“开会。” 公司最后一次会议已经开到了凌晨一点半,窗外夜色沉沉,万家灯火。 穆隽琛仍不满意,讲了一次又一次,冷峻坐在主位上,明亮灯光如薄纱落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黑西装、白衬衫、领带一丝不苟。 眉目深邃,气势凌厉。 修长手指随意搭在桌上,皙白骨节曲起,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声音不轻不重,每一声落在寂静空间,像敲在人的心里,银白色袖扣折射着冷冽的光。 刚报告完的人额头滴落一滴冷汗,腿肚子都在打颤。 而穆隽琛垂着眼眸,望着眼前的草莓蛋糕,不知怎地轻笑了声,连眉眼间的戾气都如冰雪化开,平添三分春色。 其他人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活不过今日。 穆总怎么跟中邪了似的?! 草莓蛋糕到底有什么魔力!! “行了。”低沉清越的声音响起,“今天就到这,散会。” 所有人喜极而泣,如果不是穆隽琛在,恐怕会蹦起来欢呼,心里重重松了口气,同时又忍不住惊奇。 明明穆总大早上来公司的时候一身低气压,傍晚不知接了个什么电话就突然出去了一趟,这一回来—— 就不一样了。 从开始开会,穆隽琛的心情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好,到现在没骂过一次人! 这么温和的态度完全让人如沐春风啊!! 面前还摆着草莓蛋糕,也不吃,就放在面前,甜腻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他们统计过,穆总至少看向蛋糕二十三次! 更惊悚的是穆隽琛居然笑了。 穆总不是最厌恶这种味道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笑容让他们觉得,他们好像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直接辞职滚蛋就行。 惊悚。 除了惊悚还是惊悚。 路九作为唯一一个知情人,一脸高深莫测,有员工好奇的让路九跟他们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九也只是摇了摇头,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深沉道:“天机不可泄露。” 毫无意外,被群殴了。 “我说真的!!说出去会遭天谴的!!别打了啊——!” 最后路九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西装,一脸悲愤的回到办公室。 穆隽琛在他的脸上停顿两秒:“保安拦不住歹徒?” 路九抹脸:“扛不住公司有内奸啊!” “……” 穆隽琛扫了眼微博,他的大号以穆氏集团执行官的身份注册极少登录,后来新建了个小号关注了阮柚安,最近搬砖的热搜闹得沸沸扬扬。 他眯眸看着最新的热搜,薄唇轻吐出两个字:“陈谷。” 语气沉沉。 路九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谁要倒大霉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穆隽琛平静道:“明日请他来公司喝茶。” 陈氏集团很多,有名的却没几个,放在穆家眼里,都不值一提。 除非—— 他们不长眼,惹到了穆隽琛心尖上的人。 路九了然的应了下来。 “先生,我们还回去吗?”他看了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 “太晚了。”穆隽琛淡淡道,颀长指间转着黑色金属钢笔。 路九懂了。 怕吵着人是吧,又睡公司是吧。 啧。 啧啧啧。 “再笑就给我滚出去。” 路九瞬间面无表情。 陈父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惊恐,讨好又谄媚:“九哥,这穆总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啊?” 路九保持着商业精英的素养敷衍。 “我们穆总只是想请你们喝杯茶,记得带上你儿子。” 陈父满头问号,还想再问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他们素来和穆氏没什么牵扯,那位高高在上的穆总怎么会突然找上他们?! 陈父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有些不安,也说不上来,只能把陈谷揪出来问,最近有没有得罪过穆隽琛。 陈谷一脸冤枉:“怎么可能!我见都没见过穆总!!” 陈父觉得也是,心中仍惴惴不安,又想到那个不识抬举的经纪人,脸色阴沉下来。 给脸不要脸。 他倒是要看看,有他在。 以后这个阮柚安怎么在娱乐圈混得下去! 陈谷还惦记着:“爸,等这事过去,能不能把阮柚安送到我手上?” “随你的。” 陈谷大喜。 … 办公室里侧有单独的休息室,工作太忙,穆隽琛时常住在这里,早已习惯。 只是今天不一样。 他慵懒眯起眸,眸色晦暗沉黑,望着眼前的蛋糕,唇角忍不住弯起,愉悦呢喃:“总算聪明了一回。” 穆隽琛随手扯开两颗衬衫扣子,锁骨若隐若现,灯光打在冷硬漂亮的肩线上,侧脸如玉,拿着刀具轻轻叉了一块蛋糕咬住,薄唇唇色佷艳,舌尖漫不经心的舔过唇角的奶油,甜到腻人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本该让人反胃,却意外的甜。 他一口一口全部吃完,才放下刀具,指腹摩挲着那颗芒果糖,半晌低眸轻吻糖纸,眉目在光影中漂亮又单薄,也能干净到纤尘不染。 … 阮柚安是到家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背包落在了派对上,没有拿回来,这可把她愁坏了。 当时只顾着砸砖砸的爽,又被穆隽琛打断了思路。 根本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包。 阮柚安只好骑着自己的小毛驴回去取背包,派对还没有结束,大有要玩上一天一夜的意思,她走到花园里,正找着自己的包,忽然间听到什么声音。 偏眸看了一下,隐隐能看到远处树下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在接吻! 亲身观看。 场面大到阮柚安惊呆了! 许高逸和阮欣凝正亲昵的忘形,并没有注意到阮柚安。 渣男! 彻头彻尾的渣男! 有女朋友还对她动手动脚,一板砖砸的还是太轻了。 阮柚安也没打扰他俩好事,换了个方向,继续找她的背包。 猝不及防撞上一个人。 第48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48 “是你?” 她记得这个人。 上次不小心掉了关于许高逸私生活照片的那个工作人员。 女人没戴口罩,容貌暴露无遗,摇摇欲坠,神色惨白。 阮柚安感觉她长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赵梦?!”那边许高逸听到了动静,神色一变。 眼看着要扫到他们,阮柚安赶紧把人拽到一旁的树后面躲着。 就是撞到这事挺尴尬的,打招呼就免了。 阮欣凝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有人?” 四周空荡荡的,放心不下的许高逸皱紧眉头:“应该是我看错了,回去吧。” 阮柚安叹了口气。 怎么搞得像是她们偷情一样。 那两人走后,阮柚安遇见赵梦都有两次了,加上这神情和过来的方向,八成是撞上了那样一幕:“走路要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赵梦最开始来这里,只是想好好找个机会和许高逸谈谈,后来发生争吵,只想着离开,谁知道会看到那更加不堪的一幕,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眉目凄楚。 阮柚安再一次惊呆了,完全不理解眼前的女人怎么就哭了,眼泪也来得太快了。 “你别哭啊,不会长针眼的,你放心,看几眼没有事!” “我是他女朋友。”赵梦崩溃的擦了擦眼泪,语气哽咽。 #接二连三吃瓜 #瓜田上蹿下跳 不管赵梦说的是不是真的,总之这事挺让人同情,阮柚安现在看她只觉得她的脑袋上绿油油的一片。 “趁早分吧,不能留着过年。” “不行的。”赵梦恍惚呢喃,慢慢蹲在了地上,大哭起来,连哭都是无声的。 她和许高逸在一起已经有好几年了,这么多年来,她从职场上退下来,甘愿做一个家庭主妇,当许高逸背后的女人。 许高逸也承诺过会和她结婚,可过了一年又一年,赵梦等来的永远是他的花边新闻还有那些所谓的普通朋友。 她今天是想要来找许高逸和好的,而且…… 她怀孕了! 满怀欣喜之情,却不料撞破这样难堪的一幕。 “别别别别哭啊。”阮柚安一个脑袋两个大。 赵梦低声呜咽。 阮柚安也忍不住了:“你再哭就把鼻涕吃掉了。” 赵梦终于止住眼泪,一想到自己连纸巾都没有,更伤心了。 阮柚安在她哭之前赶紧递来纸巾。 “你是阮柚安吧?”她整理好情绪,红着眼睛道。 “嗯嗯。”阮柚安弯了下眸,顺便推销了一下自己,“你以后可以粉我的,保证不会让你塌房!” 赵梦笑了一下,语气有些羡慕:“真好。” 气氛又安静下来,赵梦轻声问:“你也看到了吧,作为他粉丝不会伤心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他粉丝?” 网友都不知道这件事,更何况阮柚安现在已经脱粉了。 “我看到你给他的礼物了。” “礼物?” “就是那一大罐星星啊。”赵梦满口苦涩,“他还发了微博,后来他把这个给我了,我拆开星星看过,里面都是你写给他的祝福。” 许高逸大概从来没把这个礼物当回事,轻而易举给了她,也不会想到每一颗星星里,都是追星的梦想。 “这么用心,一定很辛苦吧。会不会累?” 阮柚安深受震撼。 她之前确实看过许高逸发的微博,熟悉是熟悉,但也不知道居然是自己叠的,这么大的事吴奈也没跟她说过啊。 “确实会累。”女孩子歪头想了想,“但把他当偶像的时候应该觉得一切都值吧。” 她不想否认曾经所有用心。 很棒啊。 “我和他在一起七年。”赵梦安静道,“我以前也这么觉得。” “这个礼物,你能给我吗?我可以花钱买。” “本来就是你的,我明天回去取。” “谢谢。” 两人加上了微信,约定好时间地点。 “珍爱生命,远离渣男。”阮柚安严谨道。 赵梦掐着手,指甲嵌入手心仍感觉不到疼痛,她闭了闭眼,神色苍白。 曾经在一起甜蜜时,许高逸哄着她拍摄了那种照片,后来每每吵架,都会用照片来威胁她。 她逃不掉。 她的肚子里还有许高逸的孩子。 “对不起,今天谢谢你。”把情绪发泄出来,赵梦已经好受多了,红着眼睛鞠躬。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阮柚安认真安慰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梦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想好好找许高逸谈一谈。 阮柚安找到自己的背包回到家,一个人倒在房间里,又想起昨晚是在另一个房间哄人睡觉,心脏跟运行的程序坏掉了一样,乱糟糟的,一点也不像是平时的样子。 她到底怎么了…… 半小时后。 “喜欢。” “不喜欢。” “喜欢。” 女孩子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袋薯片,一片又一片的往嘴里塞,口中嘟哝着反反复复的两句话,旁边扔着已经空了的包装袋。 她崩溃的甩了甩脑袋,继续奋力咬着薯片。 最后一片。 “不喜欢。” 阮柚安沉默的看着空了的零食袋。 “阮柚安你神经病啊!!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 吴奈凌晨三点被一通电话吵醒,内心是极度崩溃的,撕心裂肺的吼道。 “我好像真的有病。” 吴奈瞬间清醒,听着阮柚安近乎哽咽的语气,心凉了半截:“不是?啥情况?你别哭,有什么病你跟我说说,咱又不是不能治。” 女孩子用被子裹住自己,像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软团子,小脸干净素白,小声问。 “你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的话吗?” “我说的话都多了去了,哪句啊?” 吴奈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生怕阮柚安下一秒说出一个不治之症。 “我这人你也知道,说话不过脑子,要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别和我计较啊。” “不。”阮柚安说,“你说的很对。” “我说什么了?!”吴奈绞尽脑汁的回想,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生怕因为自己一句话的错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要做一个温柔有礼貌的经纪人 第49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49 “难道是因为我说很好你死了?”吴奈终于找到了一句比较有伤害性的话,“你别当真啊我真没这意思!!” 他平时说的也不止这些啊,阮柚安这次这么反常? 吴奈心中忐忑,跟坐过山车一样。 “不是这句,再往前一点。”女孩子把自己窝在了被子里,跟一个因为极度害羞弯起耳朵企图藏住自己的兔子一样,闷声闷气。 “你这是考验我记忆力呢?!换个人你早就完了。” 吴奈急的直挠头,一不小心直接薅下来一大把,顿时心拔凉拔凉,再也不敢挠头,绞尽脑汁,已经绝望了,随口一说,不屑一顾:“难不成还是你喜不喜欢穆隽琛?” 阮柚安一个鲤鱼打挺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久久没有说话。 气氛诡异的安静,落叶可闻。 “不是,你别吓我啊。”吴奈原本只是无心之举,但一直没听到阮柚安说话,脑袋懵住了,惊恐道。 阮柚安害羞到浑身都要烤熟了,超小声:“就是这句。” “阮柚安你什么意思?!” 阮柚安认真道:“你再问一遍。” “什么?!”吴奈哆哆嗦嗦,“你喜不喜欢穆隽琛?” “我感觉……”灯光下,女孩子红着脸,卷翘睫毛细微发颤,酷似蝴蝶翅膀扇动,奶气又软萌,像极了校园时代情窦初开的好学生,“应该是喜欢的。” 吴奈人都傻了。 半天才找回魂来。 所以这么半天大费周折,就是为了这么一句话?! 幼稚! “你为什么喜欢他?失忆前你说你最讨厌的人就是他,我的宝,你这变脸比翻书快。” 吴奈又惊又酸,快要成了一根酸黄瓜了,浑身上下都冒着酸气。 女儿大了不由爹。 女孩子歪歪脑袋,郑重思索,半天也找不出什么具体的理由,愁眉苦脸之际,脑袋灵光一闪,蹦出来一个画面:“图他腰瘦?” #真他妈属实没想到了 #不可以涩涩 “阮柚安。”吴奈已经颤抖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都做了些什么?!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吗!!!” “就是喜欢呀。”阮柚安有点急了,努力形容,“要得心脏病的那种喜欢。” 吴奈怕了:“别,心脏病咱得不起,听话。” 他努力拆cp:“那穆隽琛喜不喜欢你?” 阮柚安有些愁,蔫了吧唧的:“我不知道。” “那你跟我说说。”吴奈格外积极,“我帮你做情感导师!” 她盘腿坐在床上,掰着手指头数数,回想着说:“他对我总是可凶了,总板着一张脸,不太爱笑。” “那他肯定不喜欢你!”吴奈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阮柚安不太开心。 “真正喜欢你的人不可能对你凶!”吴奈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的大道理。 “他只是性格这样!”阮柚安气鼓鼓的,很不服气的争辩。 “别说这个,再说其他的,他还对你怎么样?” “他好像不太喜欢明星这个职业。”阮柚安有点迟疑。 “什么?他不喜欢?他跟你说了?!他敢嫌弃你?”吴奈炸了。 “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不要随便误会他!” 吴奈很悲愤。 自家闺女都学会维护外人了。 阮柚安嘀咕,自己跟自己说话:“他平常接触的都是什么金融项目,觉得综艺这种的是低级消遣也很正常。” 最后阮柚安得出了一个结论:“以上几点都不能证明他不喜欢我,由此可见,还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爱我的。” “你要为他找多少借口啊?果然坠入爱河的人都傻了。”吴奈简直恨铁不成钢,“我可怜的崽,你的脑袋是进水了吗?自说自话也不能自我欺骗成这样啊。” “你才傻!”阮柚安很生气。 吴奈越来越操心,生怕阮柚安这个小笨蛋稀里糊涂错把暧昧当喜欢,苦口婆心。 “阮柚安你听我说,你觉得你喜欢他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你们失忆后才相处了多长时间?” 阮柚安愣住。 “不要把冲动当爱情,你觉得他喜欢你那是你当局者迷,你们订婚这么多年了,早有感情早就有了,你觉得会等到今天吗?” 阮柚安闷闷的蹂躏着大熊,不说话,眉眼垂下来,有些低落的不开心。 吴奈还在劝:“我是亲眼见着你们两个从开始到现在的,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感情,你怎么就确定现在两情相悦了?” “干嘛要把喜欢弄得那么复杂啊。”女孩子说,“我就是喜欢他,非要分的很清楚吗?他不喜欢我怎么了,我可以追他呀!” 吴奈苦心积虑说半点,结果听这话,快要气得吐血了:“你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阮柚安冷着一张脸。 “你知道穆隽琛是什么人吗?!江城穆家!你们之间的差距不是我说,珠穆朗玛峰都比不过!” 吴奈不想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他以一个长辈的角度,真的觉得他们不合适。 穆隽琛那个人。 阮柚安制不住。 不只是身份,还有手段。 年纪轻轻,心思太深。 吴奈都看不透这个人,更别说阮柚安了。 那么多女人都盯着穆隽琛想攀附权贵,像这种人,一心长情太难了。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傻瓜平时拍拍戏录录综艺都透支智商了,指望着她能抓住穆隽琛? “你好烦!!!”阮柚安快要气炸了。 刚情窦初开就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也是没有谁了。 吴奈硬邦邦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阮柚安灵机一动,怼他:“有本事你给我一万个亿,我就离开穆隽琛!” 吴奈震惊:“你看什么小说文学呢?” “哼。” 他更震惊的是:“你把我带入什么角色了?帮打鸳鸯的母亲吗?” “哼!” “我告诉你阮柚安,把老子卖了都没这么多钱!” “那你就给我闭嘴!”女孩子凶巴巴的道。 吴奈也是快被这小笨蛋气得不行了。 他知道阮柚安轴,性格死倔,认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本以为失忆后好多了,没想到还是一样的死脾气! 拥有把人气死的本领。 吴奈深呼吸:“喜欢穆隽琛是吧?” “嗯。” “不是,我就搞不明白你了!你不是不知道他、他。” “他什么?”阮柚安闷闷不乐。 吴奈咬牙,低声挤出来几个字:“他的腿……” 第50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50 阮柚安那边忽然安静了。 吴奈捂着电话说:“你也别怪我,这都是实话,抛却那些问题不说,他的腿能不能好都是问题,你总不能嫁给一个——” “嫁给什么?”阮柚安语气没什么起伏,“残废吗?” 吴奈沉默。 他承认穆隽琛那张脸、那样的身份是不错,如果阮柚安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倒也不是可以一试,但那人一直站不起来怎么办,阮柚安怎么办。 他之前不在乎这些,是觉得这婚约根本不可能,这么多年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 如果真要谈婚论嫁。 他一百个不愿意。 搁在别人身上他都祝福,甚至觉得是个很感人圆满的故事。 这要放在阮柚安身上,吴奈想撞死的心都有了。 “所以你说这么多,其实就因为这个吗?”阮柚安笑了一声,嗓音依旧甜软。“我只是想跟你说,你不用再说了。” “他很好。” 阮柚安想了想,又说:“特别好。” 吴奈到底是外人,也不了解阮柚安和穆隽琛的事,听着她跟自己说这些,心情格外酸爽。 “真的是,我管不了你了!”吴奈暴躁的抓了一把头发,认命,“到时候有事别找我哭鼻子!” 阮柚安笑嘻嘻的:“不会啦!我会努力追人的!!” 吴奈更酸了。 阮柚安的声音很快又软呼下来,像是冬日窝在火炉旁的奶猫:“我知道你都是因为担心我才这么说的,谢谢你。” “忽然这么煽情,我还有点受不了。”吴奈不太自在的咳了一声,虽然口上这么说,但,很受用,整个人都飘飘然,嘴角疯狂上扬。 “好吧。”阮柚安努力道,“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她肯定对他爱得深沉。 这么努力的解释。 吴奈脸色瞬间又好起来了。 “你以后不要那么说了,更不要当着他的面说什么,这样说不对的,很伤人。” 吴奈愤愤挂断了电话! “怎么挂了呀。”阮柚安苦恼的看了看手机屏幕,不过她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过于纠结,想到刚刚说的那些,捂住脸低低呜了一声,将自己埋在毛茸茸的的大狗熊中,从耳朵红到了颈项。 直到爬起来的时候,女孩子的脸还是通红的,默默找出日记,趴在床上咬着笔杆。 【八月八日,星期日,晴。】 她思索很久,写下了第一句话。 【我有喜欢的人啦!他叫穆隽琛,是一个好人。 我会努力追到他的。】 女孩子薄红着脸,耳尖仿佛滴血,眉目漂亮,灯光温软洒在睫毛上,嫣红唇瓣习惯性的咬着笔杆。 下方一如既往的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想了想,女孩子细白骨节握着笔,恶搞的画了两个简单的小人,坐在车里,男生被女生抓着手,神色薄怒,眼中仿佛有泪,旁边的气泡圈着一句话——呜呜呜她欺负窝 表面凶凶的内心羞羞的。 阮柚安笑的乐不可支,肩膀一颤一颤。 翌日,早晨的时候天空还氤氲着大片云彩,待八九点的时候,多云的天气转晴,蔚蓝高空纯净的不像话。 “我真的有事找宋导,我就想见他一面,你让我进去吧。”阮欣凝楚楚可怜。 “不好意思,宋导最近不见客。” 阮欣凝心情焦灼,她这段时间已经联系宋金很多次了,就为了他手中的新电影,这部电影被很多行内人看好,几乎可以一举夺奖。 阮欣凝太需要这样的机会了,可是试镜的时候宋金对她并不满意,之后几次她尝试着争取都被拒绝。 “关于这部电影,我有新的见解,相信宋导一定会感兴趣的。” 宋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那里的阮欣凝,径直越过,阮欣凝拦住他:“宋导。” “你是谁?” 阮欣凝僵住,“我是阮欣凝,我们之前见过面的,关于您的电影……” 宋金拒绝:“阮小姐请回吧。” 阮欣凝握紧拳,不甘心。 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必须是她! “宋导,你就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只要五分钟!” 宋金不太耐烦:“行,就五分钟,如果你无法说服我,以后就别再来了。” “好。” 昨夜阮柚安几乎是兴奋到了凌晨四点多才睡着,白天把晚上的觉都给补回来了。 家里的阿姨今天早上包了馄饨,很好吃,阮柚安吃了三碗,和赵梦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取回了那一大罐的礼物,一个人捧回家,坐在房间里看星星。 透明的玻璃罐里放了满满的满天星,一共999颗。 之前被赵梦拆开的星星,也被她小心翼翼的折了回去,归还给阮柚安。 阮柚安安静了会儿,拆开一颗看了看,上面画着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包,每一颗都有。 ——“好歹是心意,留着吧。” ——“他们算什么东西啊几块钱就能买到……破烂货……免费送给我都不要。” ——“在外别这么说……破坏粉丝和你……” ——“他们那么好骗,哄几句就好了,这些拿出去卖了吧。” 断断续续,响在耳边,脑袋忽然很疼,说不出来的难过。 眼前闪过一幕幕或熟悉或陌生的记忆,混乱不堪。 太乱了。 她看到好多。 却就是想不起来。 阮柚安低头将星星折好,放回抽屉里,上了锁。 有什么不开心的,她已经很幸运了。 今天也要当小太阳! 女孩子哼了一声,歪头看着窗台前的绿植,雪白纱帘经风拂动,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尘埃,地面一片光点斑驳,她眉目干净,眼瞳倒映着阳光,幼猫一样笑着。 半小时后,阮柚安从房间出来,找到正在晒太阳的管家,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问:“李叔,穆隽琛昨天晚上没回来吗?” 追人绝不可以在口头上说,她要付出行动,拿下他! 冲冲冲。 李叔摇头:“没有,先生最近挺忙的。” 好吧。 阮柚安纠结好久问:“他住在公司不累吗?” “先生经常住公司。” “……那他需要从家里带什么吗?” “啊?不用啊。” 管家挺茫然的,不明白阮柚安今天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阮柚安气馁了,跑回房间,在追人第一步上饭愁,呆了半天,开始上网搜索—— 如何拿下一个男人的心! 第51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51 弹出来的页面眼花缭乱,方法千奇百怪,让阮柚安目瞪口呆。 原来还可以这样! 她看的津津有味,沉迷在姐姐追人的甜番中不可自拔,兴奋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忘我到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了。 直到废寝忘食的追完,阮柚安才猛然想起。 她是要追人的啊!! 根据网友提供—— 恋爱宝典第一招:必要时刻需主动出击,给予男人温暖和怀抱,抚慰他的心灵,拿下他的心! 阮柚安握拳,超有信心,但很快又有些发愁,她要怎么给予他爱和温暖? 想到路九昨天晚上说的话,又想到穆隽琛身上总是很凉,她沉思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办法! 于是喜滋滋的出了门。 “阮小姐你干嘛去啊?”管家问。 “我要奋斗~~” 女孩子背影轻快又雀跃,声音也甜软的像融化掉的糖。 管家挠挠脑袋。 什么事情开心成这样? 阮柚安快快乐乐的骑着自己的粉色小毛驴,摇头晃脑,马尾轻甩。 吴奈正在跟阮柚安说行程。 “下一期美好瞬间综艺在后天就要开录了!” “嘻嘻~” “你准备好,不准惹事。” “嘻嘻~” “阮柚安你笑啥???” “嘻~” 完了。 阮柚安又傻了。 “你说句人话。” 阮柚安终于捧着脸跟吴奈说话了,羞涩道:“我从今天开始要追人了!” “什么?!” 还不等吴奈反应,绿灯已经变成了红灯,阮柚安挂了电话,潇洒的往前开。 吴奈瞪着手机。 阮柚安你给老子说清楚啊!!! 只是阮柚安在奋斗之前,先去了一趟阮家。 周向珊在家,瞧见她,冷笑了一声,阮堂不在,她也懒得装什么贤妻良母。 “怎么,在穆家待不下去了?” “嫉妒是人之常情,我理解你。”阮柚安心情好,不和她计较。 “谁嫉妒你!” 女孩子已经蹦蹦跳跳的上了楼,不过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上了阮欣凝的房间,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单手托着脸。 … 穆氏。 “路先生,您说这穆总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啊?”陈父心里直泛嘀咕,忐忑不安,讨好的往路九手里赛了一块大金表,“您就跟我说一两句。” 路九面上斯文,微笑着将表推了回去:“这穆总的事谁知道?” 陈父脸色难看,只好作罢。 陈谷跟在后面,左看右看,他还是第一次来穆氏,居然这么气派! 路九将他们领到了一间休息室:“穆总还在开会,劳烦两位等待片刻了。” “不麻烦不麻烦。”陈父诚惶诚恐。 待路九走后,陈谷还乐呵呵的:“爸,你说穆总找我,不会看上我们陈氏了吧?” 陈父远没有陈谷这么乐观,眉头紧锁。 路九回到办公室,低声道:“穆先生,那两人已经过来了。” 那人慵懒靠着椅背,语气漠然。 “让他们等着。” 陈父足足等了好几个小时,坐不住的在休息室来回踱步,焦急道:“穆总怎么还不来……” 他出去找人问了问穆总什么时候能开完会,员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今天没有会议。” 陈父脸色顿时精彩纷呈。 穆隽琛这不是故意耍他们吗?! 即使如此,被晾在休息室不闻不问,陈父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里猜测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穆隽琛。 漫长的等待后,穆隽琛终于姗姗来迟。 路九推着男人的轮椅不紧不慢的走过来,轮椅上的人容貌俊美,冷漠倨傲。 他极轻的笑了一下,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声音却没有任何笑意,冰凉彻骨:“二位没等着急吧。” 陈父和陈谷都局促的站了起来,甚至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哪里哪里,这是我和犬子的荣幸。”陈父赔着笑。 陈谷也跟着附和:“是啊。” 像穆隽琛这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倘若不是发生了那场车祸,被迫变成了个残废,性情阴骘琢磨不透,恐怕会引得无数女人疯狂。 即使他如今站不起来,手段却狠戾更胜从前,教人畏惧。 穆隽琛没有再说话,姿态冷血漫然,侧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衬出几分雅致,眸光落在陈父身旁的人上,薄唇轻启,意味不明:“陈谷。” “穆总。”陈谷笑,心中纳闷穆隽琛怎么知道自己。 穆隽琛收回目光,眸色深邃。 路九给他们倒了三杯茶,微微欠身,退了出去。 陈父不知穆隽琛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真的单纯来叫他们喝茶吧?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穆总叫我们来,是什么事情吗?” “茶不错。” 低沉声音落下,男人只尝了一口,薄唇艳绯,眉梢阴戾。 陈父坐立不安,只好陪着穆隽琛一起喝茶。 … “安安有什么事情想和姐姐说?”阮欣凝刚回到家,看到在自己房间中的女孩子,顿了一下,关上门走过去。 她今天化了一个很淡的妆,颇有青春气息,也怪不得阮欣凝那些粉丝成天吹颜。 “昨天你借我的手机给穆隽琛打电话,没错吧?”女孩子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穿着米色针织衫,像个糯米团子,温柔又软甜,眉眼弯弯,尾音轻快。 阮欣凝眸色微暗,若无其事:“姐姐也是担心你回去不方便,让他来接你回去。” “所以上次在华麟你是想让那个人送我回去?” 这话问得太直接,连阮欣凝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她没想到阮柚安会来找她秋后算账!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姐姐不是跟你说过,真不是有心的。” “是不是有心的,你自己心里清楚。”阮柚安看着她,“我不知道在失忆前我们有什么矛盾,但现在我不想陪你玩这些。” “这样真的很无聊,你有任何意见都可以当面跟我说。” 阮欣凝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被如此直接的说了出来,令人难堪。 阮柚安凭什么这么坦荡? 凭什么?! 阮欣凝几乎笑不下去了,尖锐的指甲掐的掌心生疼:“是隽琛跟你说什么……” “你和他很熟吗?”阮柚安冷不丁的问。 第52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52 “还好。” 阮欣凝在外一直以是穆隽琛的“朋友”自居,多次引导那些人误会,这样的身份给她带来了太多的便利,越是这样,越是不甘心,她想要更多。 可是那人眼里怎么也看不到她,永远高高在上! 却愿意和阮柚安订婚! 凭什么? 她差在哪? 阮欣凝不认为自己有哪里比不过阮柚安,她方方面面都比阮柚安优秀。 不该是这样! “我觉得你们不是很熟。”阮柚安认真纠正,“你可以叫他穆先生,当然了,也不是不可以叫妹夫~” 阮欣凝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柚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笑了笑,酒窝深深,软糯得不行,“只是想告诉你,我也喜欢他。” 这句话砸在阮欣凝耳旁。 “你不是一向和穆隽琛关系不好吗,怎么突然说这些?” “有必要告诉你——我们以后就是情敌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做什么事是你的自由,但我个人希望你能够将不必要的心思放在事业上。” 阮欣凝呼吸起伏不定,眉眼笼罩着一层阴翳,落在耳边的那些话刺耳无比。 从多年前的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她不喜欢阮柚安! 渐渐长大,这份不喜欢与日俱增。 早晚有一天,她会把阮柚安的一切都抢过来。 凭什么有些人能坦坦荡荡无忧无虑拥有一切,她却需要费尽心思用尽手段? “安安,你说什么呢?我听不太懂。”阮欣凝轻笑,眉目温婉。 女孩子也笑,一步步俏生生的走到了她的面前,眉眼精致,唇红齿白,像华丽城堡中的小公主,声线甜丝丝的:“妄想属于精神疾病的思维障碍,姐姐若进了医院,真令人遗憾。” 阮欣凝浑身僵硬,和面前的人四目相对,某一瞬间竟然觉得阮柚安这幅模样有些甜蜜的惊悚。 “祝姐姐好运。” 阮柚安站在盈盈光影中,骄矜如画,笑的很甜,轻言慢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她,干净灿烂,像极了蜜糖下的利刃,不知怎地就忽然透出点病娇的味道。 连带着说姐姐两字,雪齿咬字萦绕而出,都多了病态烂漫的味道。 “再见~” 直到阮柚安离开,阮欣凝安静了很久,忽然发疯似的大吼大叫,将房间中的东西砸了个稀烂。 “阮!柚!安!” 她眼眸充血,怨恨愤怒。 阮柚安离开的时候,还冲周向珊笑了一下,优雅的欠了下身,然后哼着愉悦的调子离开。 那笑的让周向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觉有些不妙,听到楼上的动静类似于摔东西的动静,赶紧上楼。 “欣凝,你这是做什么啊!” 阮欣凝脸色扭曲到极致,看不出丝毫外界温柔女神的样子,抱着周向珊哭泣:“妈,阮柚安也喜欢隽琛,我该怎么办。” 周向珊脸色阴沉下来,抱着阮欣凝安慰,恨恨咒骂:“那个小贱人,果然狐狸精生出来的女儿也不是安分的。” “我真的好喜欢隽琛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和阮柚安争了,他们还有婚约……”阮欣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让周向珊心疼的不行,眸光闪烁了一阵,下定决心:“欣凝你别担心,这事交给妈妈,我一定不会让阮柚安嫁到穆家!” 阮欣凝一直在哭,躺在周向珊怀里,听到这句话,才微微露出一丝笑。 … “卧槽,有那味了!” 养生壶惊到茶水洒一地,全程目瞪口呆。 阮柚安正在逛商场,闻言皱眉:“你不要说脏话。” 养生壶讪讪道:“网络文学太发达了,不行,我不能被同化。” 它坐在女孩子的肩膀上:“你刚刚的样子有点吓人。” “我演得好吧?”阮柚安笑嘻嘻道。 “嗯?” “我追了一部病娇凶残大片,正好拿来吓吓她,我演技怎么样?是不是超级超级厉害!” 帽檐下,女孩子得意洋洋。 亏养生壶真以为阮柚安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大佬。 算了。 就这傻乎乎的也指望不上。 养生壶忧愁,面无表情的捧场:“棒,你演的超棒。” 阮柚安正在挑选毛毯,她想明白了,穆隽琛的身体很脆弱,不能着凉,她要给他最温暖的爱! 可是阮柚安最后在挑选毛毯模样时犯了难,穆隽琛到底喜欢什么款型的呢? 最后的最后,她选择通过万能的网络,终于找到了完美的毯子,兴冲冲的前往目标所在地! “阮小姐。”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了她身旁,车窗降了下来,坐在里面的男人冲她笑。 阮柚安愣了一下。 她现在已经火到遍地熟人的程度了吗。 “上次在华麟的时候我见过你,你还记得我吗?”范尚笑着道,年轻风流。 阮柚安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点印象,你找我有事吗?” “之前一直听欣凝提起过你,如今见了真人才发现阮小姐真是钟灵毓秀。” 这彩虹屁夸的……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阮柚安自认和他没什么交集:“你有有事吗?” 范尚的目光落在女孩子身上,递出一张名片。 “我第一次见你就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希望以后可以常联系,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如果阮小姐有空闲时间的话,希望可以赏脸。” 语气吊儿郎当,有种很勾年轻小姑娘的劲儿。 “但我可能没有对你一见如故。”阮柚安对他笑了笑,“祝你能找到新朋友。” 说完,骑着粉色电动车走了。 范尚愣住,看着手中没有送出的名片,哈哈大笑,玩味呢喃:“穆隽琛的未婚妻,有意思。” … 许高逸开着法拉利驶进了车库,副驾驶座位上是一位长发飘逸的美女,正是阮欣凝。 二人下车,举止亲密的牵手走出车库。 许高逸情不自禁的搂住了阮欣凝的芊芊细腰:“小妖精,魂都跑到你身上了!” 阮欣凝瞪了他一眼:“在外面呢,注意点。” 许高逸输入密码,阮欣凝在旁边说:“灯亮着,家里有人啊。” 许高逸明白,一定是赵梦来了,只有她知道开锁密码。 “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宝贝,进屋你就去楼上的卧室等我。”兴致盎然的许高逸感觉到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真扫兴。 第53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53 门开了,许高逸径直将阮欣凝带到楼梯口:“宝贝,上楼等我,很快的。” 一个飞吻送出去,阮欣凝欢喜接受,许高逸转身走向客厅。 赵梦坐在客厅里,眼睁睁的看着许高逸和阮欣凝表情达意,甜蜜爱恋。 阮欣凝走在楼梯上,回头望着客厅里,那个愁苦满面孤单单坐着的女人,妩媚动人的脸庞呈现出来一丝春光灿烂的笑意,快乐的满足感! 就该这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应该在她身上! 赵梦僵硬的坐在沙发上。 许高逸冷着脸色走过来:“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没有让你过来,知道吗?以后没有我叫你,不许出现在这里!” “我怀孕了,上医院检查,已经有四个月。” 赵梦声音很低,恐怕说错话惹恼了许高逸。 可是许高逸还是愤怒了,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瞪大了眼睛从,压低声音,恶狠狠的嘶吼:“你说什么?!我不是让你吃避孕药了吗!怎么就怀孕了?” “我忘记吃了。”赵梦紧张局促,唯恐许高逸朝她发火。 许高逸脸色难看:“去做流产吧!” 冷漠的样子像极了局外人。 赵梦骤然抬头看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口:“你在说什么……” “这个孩子不能要。”许高逸态度坚决。 “高逸,医生说由于之前有做过流产,导致子宫壁特别薄,不适合再做人流。否则以后会很难怀孕!” 赵梦可怜巴巴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许高逸沉默了,低头踱步,半晌抬头:“医生说话都挑最严重,不要信。明天去医院做了吧。” “高逸,我不要做流产,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无声落下,赵梦直摇头。 “不行,明天就去医院,我会让助理陪你去。要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不允许我结婚生子,你这样会毁了我的事业的。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许高逸斩钉截铁的说完,丝毫不允许别人质疑。 “我不要,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要不我以后会再也当不上母亲了!求求你,高逸,我们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 赵梦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男人面前,试图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胳膊,卑微的乞求。 这样的话更加激起了许高逸的愤怒,一挥手打掉了伸过来的手。 “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决定,你赶快走,我这里还有客人,以后我不让你来就不要过来,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许高逸!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忘记你曾经说过的话了吗?你答应过我的!”腹部阵阵作痛,赵梦声嘶力竭。 被逼无奈,做着最后的挣扎。 着急上楼的许高逸被逼急眼了,怒吼:“你他妈的非逼我动手是不是?快点滚吧你!” 说着,一巴掌呼在赵梦的脸上。 侧脸疼到麻木,赵梦抬起头来看着许高逸,眸光碎裂。 那样的眼神让许高逸心浮气躁。 这孩子不能要,绝对不能要,如果被爆出来的话,他会被毁掉。 “你他妈的还敢瞪我,胆肥了你!”他抬起腿来,一觉踢到赵梦的肚子上。 赵梦懵了,捂住肚子,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站立不稳摔到在地上。 许高逸更加愤怒了:“你还想赖在这里吗?快滚!” 他伸手去薅赵梦的头发。 疼痛席卷而来赵梦身体蜷缩在一起,被许高逸薅着头发也无力爬起来。 “血,流血了!”阮欣凝在楼上看着,神情隐隐惊恐,大声的惊呼! 这时许高逸才注意到赵梦的身下已经被血染红了。 灯光华丽,刺的人睁不开眼。 … 商业街,高楼林立。 “阮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一下穆隽琛。”女孩子背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双肩包,身形显得更娇小,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包里里面放着她精心准备的礼物! 超开心! 路九想到那人现在在哪,略微迟疑了下,先将阮柚安领到了穆隽琛的办公室,空荡荡的并没有人:“麻烦阮小姐现在这里等下。” “嗯嗯。” 休息室清冷简洁,气氛压抑。 陈谷父子脸色惨白,不停地擦着冷汗。 而对面坐着一位冷峻的男人,半边身形陷入阳光中,却没有半分暖意,黑色领带锋利,正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端着茶杯的手指修长分明,皮肤微微有些病态的苍白,冷而欲。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压迫感,陈谷连大气都不敢喘。 “先生。”路九走进来,低声在穆隽琛耳边说了一句。 男人这才有了些许反应,眯起深邃的眸,声音低沉:“让她过来。” 路九颔首。 “穆、穆总。”陈父直打哆嗦,“我们真不知道阮小姐是您的……” 穆隽琛抬了下手,动作凉薄。 陈父不敢再说话,闭上嘴,心想。 陈氏怕是完了。 阮柚安被路九领到休息室,看着沙发上的那三人,还没反应过来,路九就出去了。 什么情况? “想听道歉?”穆隽琛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不!不不不!”陈父惊惧,“是犬子、犬子想向阮小姐道歉!” 说着,他踹了陈谷一脚,“还不快说?!” 陈谷这被这忽如其来的反转弄懵逼了,面如土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上的人竟然是穆隽琛的未婚妻! “阮小姐。”陈谷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之前是我冒犯你了,这都是我的错!网上骂的都对,就该这么骂我,对不起。” #持续茫然 #一脑门问号 “陈氏。”穆隽琛指尖摩挲着袖扣,唇齿间轻慢呢喃出两个字,意味不明,“滚。” 陈父一听穆隽琛说出那两个字就知道公司完了,他嘴唇发白,却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再惹怒穆隽琛,和陈谷灰溜溜的离开。 “谁让你招惹阮柚安的?!!”直到外面,陈父才敢大声吼出来。 陈谷恍惚后怕,磕巴道:“我、我也不知道。” 他一开始只以为阮柚安是个普通女生,不然也不会来搬砖,谁能想到,竟然是个明星,还牵扯到了穆隽琛! “陈氏被你害惨了!” 陈氏父子离开休息室后,阮柚安还站在那,陷入沉默。 穆隽琛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有些许的不自在,望向她:“你过来……” 第54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54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想到上次在公司不欢而散的谈话,穆隽琛眉眼淡了几分。 “啊我过来。”阮柚安就跟被点了开关的机器人似的,这才活过来开始运行程序,从背包从肩上取下来,“是给你带一些礼物!” 男人顿住。 女孩子已经兴冲冲的坐在沙发上,将背包里的东西翻出来,双手捧着递给他:“给你!” 毛毯上面印着的奥特曼十分显眼,不容忽视,被阮柚安献宝似的拿出来。 穆隽琛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的看着毛毯,有些疑惑:“家里没有小孩儿。” “啊?”阮柚安也疑惑,“这是给你的啊。” “……” “你喜不喜欢?”阮柚安美滋滋的,“这个是我挑了好久才选出来的!导购都跟我讲了,只要是个男人就一定会喜欢的!” 穆隽琛眉心直跳,一言难尽,半晌舔了下牙,生硬吐出来两个字:“给我?” “是呀是呀,你身体可凉了,可以披着毛毯这样就暖和多了,我还给你买了暖宝宝。” 女孩子眼神亮晶晶的,鲜活又直白。 那是一双很灵动的眼睛。 如果没有捧着奥特曼毛毯,以及那一个芭比娃娃的热水袋会更好。 “喜不喜欢?” 穆隽琛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为了阮柚安欺骗了自己的眼睛,伸手接过了毛毯,平和道:“喜欢。” “看来导购没有骗我。”阮柚安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指着暖宝宝骄傲道,“这个暖手宝买一送一,我特别喜欢!我们可以用一样的了。” 穆隽琛从容道:“挺好。” 女孩子瞄了一眼面前的人,耳垂有些发红,又想起了恋爱宝典的第二招。 ——不经意的制造多次肢体接触,让对象心里小鹿乱撞。 于是她猛地起身,在穆隽琛诧异的目光中抢走了毛毯,自告奋勇:“我给你披上!” “麻烦了。” “不麻烦!”阮柚安慢吞吞的将奥特曼毛毯披在了男人身上,手指装作无意间划过了他的颈侧,悄悄观察着穆隽琛的反应。 没有表情。 阮柚安觉得这一招不太靠谱,皱了皱眉头。 在女孩子靠近的刹那,穆隽琛背脊紧绷,不动声色,直到她撤回去,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阮柚安歪头看着他,目光对视,穆隽琛抿唇移开眸,刚想问她怎么了,却不料女孩忽然伸出手,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 侧脸残留的温度让穆隽琛极度不适,又不抗拒,眯眸:“你占——”便宜? 阮柚安想起网友说的恋爱宝典第三招:在心上人面前需要适当的展现自己的才华,让他知道自己拥有一个多么聪明的女朋友! 于是她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吐出一句话。 “你身上太凉了。男人体寒,可能是肾虚。” “……” 阮柚安大方的跟他科普:“你是不是畏寒怕冷?手足不温?浑身乏力?” 穆隽琛咬牙,心知不能和阮柚安说话,她有一开口就能把人气死的本领。 “你很懂?”他克制着脾气,似笑非笑。 “看过医术,略懂皮毛。”阮柚安谦虚道,“像你这种情况,还是要及时就医的。肾虚是病,不能拖。” “闭嘴!”穆隽琛沉着脸。 阮柚安就纳闷了,他好像不太开心? 承认一个人优秀也不是件很难的事情啊。 这招也不太好使。 阮柚安不太高兴的抿了抿唇。 到底该怎么追人啊。 好难。 穆隽琛则心想,阮柚安今天又在搞什么花样? 打击报复他? 他最近应该没有得罪她。 阮柚安背起书包,感觉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耳根还有些红,她忍住去摸脸的冲动,“那我先走了。” “嗯。” 音节冷淡简短,阮柚安瞄了他一眼,见他西装一丝不苟,透着财阀少爷的矜贵禁欲。 恋爱宝典第四招——离开时可以搞一个突然袭击,亲完他就跑。 阮柚安很纠结。 这条好像太快了。 不行不行她在想什么! 她居然是这么轻浮的人! 阮柚安惊愕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内心这般如狼似虎。 “我我我走走了!!” 女孩子不知怎么突然红了脸,结巴说了一句,然后夺门而逃,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 未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中,穆隽琛安静望着女孩离开的背影,良久才垂下长睫。 路九眼睁睁看着阮柚安跟龙卷风一样跑出去,刚想打声招呼,话还没说完,只留给他一脸的风。 发生了什么? 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怀着满腹的疑惑,路九敲门走进休息室,下一秒目光僵住。 堂堂穆家掌权人,财阀贵公子漫不经心的坐在轮椅上,黑西装打领带,冷血的商业精英气场瞬间就来了,极具压迫感——然而,他身上盖着一个奥特曼的毛毯,手中捧着一个芭比娃娃的暖宝宝热水袋。 路九震惊:“穆先生,你也相信光吗?!” 【星期一,多云 追人的第一天。 成功完成了三招恋爱宝典(微笑) 距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持之以恒,滴水穿石。 加油!】 阮柚安双手藏在芭比娃娃的暖手宝中,低头看了看,一想到自己也算是和穆隽琛用情侣款,笑出声。 不自觉又想到恋爱第四招……不!她绝对不是这么轻浮的人。 偷亲这种事,还是等结婚后再说吧。 结婚应该还要等十年,接吻的话……二十年好了。 于是阮柚安又慎重的写下一句话。 【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一定要亲到他!】 下方一如既往的画了一个小男孩,红着脸坐在芭比娃娃的房间中,给奥特曼穿上粉嫩嫩的小裙子。 赵梦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眼泪已经染湿了枕头。 她绝望的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 她的孩子没有了。 许高逸……许高逸! 赵梦低低的哭出声,又哭又笑,肚子是钻心的疼。 手指握紧了手机,翻看着曾经那些甜蜜的聊天记录和照片。 曾经有多欢心,现在就觉得有多讽刺。 许高逸杀了她的孩子,她要毁了许高逸!! 赵梦眼中是刻骨的恨,直勾勾的盯着手机里的照片。 … “谁?” 隔着电话网线传过来的声音冷漠无波,有种清越的质感,像冰川雪暮。 第55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55 事情还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关于工地搬砖事件,陈谷被骂的狗血淋头,本以为他会暂避风头,没想到竟然主动站出来诚恳的道歉,当然了,道歉也没什么用,依旧在被全网骂。 陈氏公司在不久后被查封,陈谷也从经理的位置撤了下来。 “阮、阮小姐,您看您什么时候再回来?”监工在电话里笑道。 “我已经被辞退了。”阮柚安说。 “阮小姐说笑了,之前是我糊涂,都是陈谷威胁我这么做的啊!”监工信誓旦旦,上面的人跟他下了死命令,让他一定要把阮柚安请回来。 监工是真的后悔,有苦说不出。 “我已经找到下家了耶。”阮柚安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干饭,满足的吃肉,笑嘻嘻的说了一句,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监工到最后还是被辞退了,卷着铺盖走人。 关于搬砖的热搜还在挂,而阮柚安本人正在认真钻研该怎么追男人。 恋爱宝典第五招——主动向暗恋对象发出约会申请。 阮柚安绞尽脑汁想了很久,给自己打气加油,最终一脸视死如归的…… 哦不。 她没有穆隽琛的电话。 阮柚安不得已向李叔要了电话打过去。 “谁?”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接通后却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她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您好,我是阮柚安。” 电话对面安静了片刻:“嗯。” 关于怎么向对方发出见面邀请,阮柚安事前已经在万能的网络搜索过了,都觉得那些过于轻浮或冒犯,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完美话术。 “希望这一通电话没有打扰到您,是这样的,我一直很崇拜并且期待和您的一次见面!不知您是否可以在后天早上七点光临宫祈瑞庭?” “这边有多种活动惊喜为您准备,希望可以考虑大驾光临,您的到来会令我蓬荜生辉!” 阮柚安甜美微笑,客客气气。 “阮柚安。”电话对面的声音低沉冷冽,准确无误的重复她的名字,声调偏冷,没什么情绪。 “请问您有什么意见吗?”阮柚安很是期待。 “你是应聘诈骗犯的工作了吗?” “?”阮柚安不可思议,听着那平静的声音,“你胡说什么?!说我?” “看来没有被绑架。”穆隽琛平淡道,“继续吧。” 阮柚安不满的鼓了鼓脸,有种刚开始营业就惨遭滑铁卢的感觉,还是努力维持着笑容婉转道:“我一直听朋友说您是如此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力大如牛英勇好斗……” 阮柚安的词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十分心平气和的问:“你哪个朋友?” “很多朋友。”其实阮柚安只是编一些朋友出来用来夸穆隽琛罢了,一定要先把他夸高兴,更容易约出来! “你的朋友也许对我有什么误解。” “并没有,我们说的都是大实话!您在我们心中高大威猛,简直鹤立鸡群。” 穆隽琛觉得不应该在这样美好的一个早晨来接通阮柚安的电话,他沉默了整整两秒:“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柚安啊了一声,慢吞吞的小声问:“我下期综艺很快就要开始录制了……你还来吗?” “就这件事?” “嗯嗯。” 穆隽琛说:“来。” 阮柚安眉开眼笑:“那我们一起去呀!都是邻居,我送你一程!” 穆隽琛也不知道阮柚安是怎么做到把送你一程说的跟送上黄泉路似的,这姑娘大概在某些事情上天赋异禀,没说什么,嗯了一声。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要你车费的。” 虽然不可以打击她,但穆隽琛还是很想说:“我也没要过你车费。” “啊好像是这样的,我们互帮互助嘛~~” “时间在后天早上七点,我到时候过去接你?” 穆隽琛平铺直叙叫她的名字:“阮柚安。” “是我呀~”阮柚安就很开心,开心到吐泡泡。 “到时你可以直接敲我的门,只需要你走到隔壁。” 糟糕,忘记他们住一起了。 都怪穆隽琛很少回来! 阮柚安心跳的有点快:“那你明天回来住?” “嗯。” 耶! 大功告成! 阮柚安感觉自己超级厉害,再一次诚心的感谢网友提供的恋爱宝典,飘乎乎的问:“你现在是在公司吗?工作忙吗?” “出来。” 嗓音简短清冽。 “嗯?”阮柚安有点没反应过来,“说我?” “现在请你从卧室走出来。” “你好厉害,居然能猜到我在哪!”女孩子震惊道,还有些茫然,乖巧照做,推开了卧室的门,站在清冷走廊里。 穆隽琛并没有回应她的话,只说:“上三楼,左转,第二个房间。” 电话里甚至能听到女孩上楼的声音,兴冲冲的问:“然后呢?” “推开你面前的门。” 低沉声线逐渐重叠在一起,那扇门被女孩子缓缓推开,像是某个下午偷偷溜到花园中偷吃的狸花猫。 书房偌大齐整,她看到了实木桌前的身影。 慵懒冷峻的坐在那里,一手扣着手机放在耳旁,指骨分明,动作清冷,侧脸雅致,正抬眸看向她,眸光沉黑平静。 光影从窗的一边打在他身上,衬衫雪白,也许是因为在家,并没有打领带,扣子随意解开了两颗,锁骨若隐若现。 电话还在接通,他们在现实中四目相对。 光柱映墙,空气安静。 … 吴奈一直觉得,让阮柚安变得靠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就像是现在。 他同手同脚的爬上车,在后车座和旁边刚上车的路九短暂对视。 路九伸出手:“你好。” 吴奈保持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好。” 在尬聊过后,气氛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 “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冰?有没有听话用暖手宝,我给你的毯子你盖了吗?” “有用暖手宝,毯子也盖了。” “真的吗?” “真的。” 后面两人的对话陆陆续续传到他们耳边,怎么说呢,一个比一个尴尬。 吴奈简直想要打死坐后面的那个小可爱,他说怎么会突然让他来宫忻瑞庭这么贵的地方接人,合着他就是他们爱情路上的踏脚石呗? “原来,那个毛毯是你家艺人买的。”路九说。 “什么毛毯?”吴奈愣住。 第56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56 路九听着后面的话,假装若无其事,实则没眼看,这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苛刻到不是人地步的穆隽琛能有这么听话的一面,估计会大跌眼镜。 和吴奈搭话,感觉不太对劲。 “你不知道?”他有些惊讶。 “她又惹事了?” 这个又很有灵魂,路九客气的笑了笑:“阮小姐很热情,挑毛毯的眼光也很别致。” 阮柚安坐在后面,皱眉,忧心忡忡:“那你这是体质问题,像我上次说的……” “阮柚安。”穆隽琛平声叫她。 “嗯?”女孩子今天穿了件米白色卫衣,心口有只很小的棕色小熊,脸颊小巧漂亮,眼神茫然无辜的看着他。 “你饿不饿。” “我们不是刚吃完早饭吗?” “嗯。” 直到对话结束,阮柚安也不理解穆隽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好放弃。 当车快开到祖牙村的时候,阮柚安提前下了车,给自己戴好粉色头盔,坐在电动小马达上系着袋子:“那我先走啦。” 吴奈刚想连滚带爬的下车,就被阮柚安制止:“你不用跟着我,和穆隽琛聊聊天。” 吴奈转身对上穆隽琛无波无澜的目光,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阮柚安已经快快乐乐的骑着自己的小毛驴上班了,吴奈肯定对穆隽琛有什么误解,只要两个人交心就好啦。 她愿意给他们留出二人世界! 阮柚安觉得自己可真是一个贴心小棉袄。 美好瞬间刚刚开播,弹幕就大量涌出。 【慕名而来,看阮柚安搬砖】 【慕名而来】 【慕名而来+1,小小的身体大大的力量】 【从花絮入坑,好喜欢阮柚安被狗狗吓哭的样子】 【阮柚安:你礼貌吗?】 【那些说阮柚安的都是水军吧,别在这吹了,你家阮柚安在凝凝面前什么也不是】 【?怎么,我发个弹幕招谁惹谁了?这就急了?玩不起?】 嘉宾们陆续到来,导演手中拿着一个大喇叭,穿着白色背心坐在小板凳上,笑眯眯的宣布这一期的任务。 “客人将于今日午时到达祖牙村。” “为了能让我们的神秘客人享用一顿美味的午餐,要用到上好的食材,还有满满的心意。” “现在我们手中并没有任何食材,可以向村民朋友换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节目组准备了五张食材交换卡,藏在了不同的地方。需要嘉宾们通过帮助村民完成目前遇到的困难,获得线索寻找。” “都有什么困难?”景姝的脸色有些便秘,实在是说不上好看,显然是回想到过往那无数次可怕的经历。 不堪回首。 帮助村民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放在美好瞬间里,那绝对是各种奇葩,每次都把嘉宾弄得灰头土脸,堪称噩梦!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导演笑的兴奋。 怎么说呢,所有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高逸今天也穿了件白衬衫,看起来阳光又清爽,弹幕全都嗷嗷叫唤哥哥。 阮柚安感觉他一点也不好看,没有穆隽琛好看。 许高逸看到阮柚安的时候,脸上僵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想到上次在派对上不那么令人愉快的经历,很快又若无其事的跟她打了声招呼。 “好了好了,现在开始上交手机,规矩流程大家也都熟悉了,不要妄想私藏第二部手机,节目组会严格检查你们带的行李。” 节目组有抽查行李的作风,嘉宾们也都习惯了。 “真是不给人留活路。”景姝抱怨了一句。 抱怨归抱怨,手机还是得上交。 许高逸交手机的时候,发现自己微信上来了一条消息,是赵梦发过来的。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我们见一面吧。】 许高逸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关了机。 紧接着就是检查行李箱。 “不愧是运动小王子,连哑铃都带来的。”工作人员打开许高逸的行李箱,除了换洗衣物基本上就是运动器材。 许高逸摊手:“没办法啊,要是不能保持八块腹肌,粉丝移情别恋怎么办?” 弹幕都在尖叫,我爱哥哥之类的评论流水般划过。 而景姝的行李箱打开,里面琳琅满目都是各种护肤品和衣服。 “哇,姝姝真有钱。” “都是为了一张脸。” “欣凝都带什么来了?” “我呀,我可不爱运动,就带了一些书,到时候一人发一本哦,不许偷懒。”阮欣凝撩了撩长发,语气娇俏。 果不其然,她的行李箱跟她说的一样。 阮欣凝话锋一转,看向旁边的女孩子,亲密又自然,看不出丝毫之前有隔阂的模样:“安安呢,怎么没看到你的行李箱呀。” 忽然被cue的阮柚安抬起脸来,笑了一下,甜软得不行:“还绑小毛驴上。” 景姝多看了阮柚安两眼,玩味道:“车挺好看的。” 粉瞎人的眼睛。 “是吧,我也觉得!”阮柚安找到同道中人,眼神都亮了。 节目组不得不将同样粉扑扑的行李箱从电动车上卸下来。 “安安都带了什么?”阮欣凝很好奇的问。 之前录制节目的时候,阮柚安可是违规了,还受到了节目组的惩罚。 阮柚安沉默了两秒,含糊的小声嘟囔:“其实也没什么,非要看吗?” 工作人员铁面无私:“每个人都要检查。” 阮柚安蹲在地上揪杂草,眉头紧锁,叹了口气,有些蔫蔫的。 上次没检查,她以为这次也不会。 谁知道节目组这么不道德的搞突然袭击。 和他们比起来,她好像太不正常了。 行李箱还要公开处刑。 这太丢脸了。 “你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四十多岁的女嘉宾周婷面色冷淡,语气犀利。 “我没有藏。”阮柚安认真纠正,“也没有违规。” 周婷冷笑了一声,明显很不喜欢阮柚安,“左右你违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说谎话倒是挺理直气壮的。” “相信安安也不会违规啦。”阮欣凝赶紧帮阮柚安说话,内心不屑一顾。 阮柚安面色凝重。 行李箱缓缓被打开,映入每一个人的眼帘。 第57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57 行李箱缓缓被打开。 一大片花花绿绿的零食,令人眼花缭乱! 在场的人都呆住了。 要知道为了体验纯粹的乡村生活,节目组是禁止携带任何食品以及电子设备的。 阮柚安这不仅违规,还明目张胆带这么多?! 小男孩添添目不转睛的盯着花花绿绿的零食包,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清晰。 【卧槽顶风作案】 【阮柚安一天不作妖心里不舒服?非要没事找事?】 【节目组不收可以给我吗!我想吃!!】 【崽崽的饭量永远是个谜】 工作人员咳了一声:“阮柚安——” “安安,你这。”阮欣凝蹙眉看向女孩子。 “大概这位阮同学是怕饿坏了吧,一下次带这么多好吃的,也不说给我们分一点。”许高逸出来圆场,替阮柚安解围。 “我就说她会违规。”周婷沉下了脸,颧骨凸出,有些显得老态,线条更逼人,“阮柚安你什么时候能别给我们拖后退?!” 阮柚安歪了下头,将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几缕碎发从帽子里钻了出来,眼神茫然:“带零食袋也违规吗?” “啊?” 工作人员将手伸进去,翻了一遍,感觉手感不太对劲,愣住了,表情真的一言难尽。 “阮柚安?!” 这些零食里装的竟然不是零食,而是,砖头? 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吃的,只有大袋套砖头,小袋套碎砖,以至于视觉上鼓鼓囊囊。 “你拎这么大的行李箱,就是为了带一群垃圾零食袋和砖?”节目组简直不可思议。 现场也是一片寂静。 这是个什么操作? 阮欣凝的目光落在行李箱上,微微有些不明的冷笑。 【?】 【??】 阮柚安鼓着脸,不服气:“我上次在参加节目都饿惨了,整整三天都没有零食吃!三天啊!你知道这有多么丧心病狂吗?” “我经纪人也说了,你们节目组有虐待艺人的风评!不给饭吃还坑人,整整在地里干一天活才能换半斤肉!!经历过我的亲身体验确实如此!” 工作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控诉弄懵了。 “我带零食袋怎么了?也没有吃的啊!我只是想望梅止渴有错吗!没有吃的还不能让我闻闻味道吗?每天晚上饿的肚子疼谁负责,心灵上的伤害还不可以用零食来安慰吗?你们怎至于如此残忍!” “……” 芭比q了。 他们罪无可恕了。 阮柚安这一副表情,仿佛节目组犯了滔天大罪。 “你经纪人跟你说的?”导演敏锐的抓住要点。 阮柚安毫不犹豫的点头,就直接把吴奈给卖了。 导演:“很好。” 一心认为自家艺人录节目狠乖巧并且绝对不会再惹什么幺蛾子的吴奈一脸宽慰的捧着手机看直播。 某一瞬间。 他脸裂开了。 “所以你里面为什么要带砖头?” “因为他能给我安全感啊!” 没事活动活动筋骨,拿砖砸砸人。 旁边的许高逸脸色便秘,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肚子隐隐作痛,看向女孩子的眼神阴沉沉的。 “……”导演无法理解。 这孩子是搬砖搬傻了吧。 “那你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工作人员咬牙。 “奥特曼?你相信光吗?!佛经?阮柚安你修道了是吗要不要给我们讲两段,还有这儿童杯动画书,你是小孩子吗!!” “你好凶啊,我也没违规啊。”阮柚安抱怨,还有点委屈。 工作人员看着那个独立特行的行李箱,差点把自己看自闭,满眼睛花花绿绿,鼻尖还萦绕着薯片的味道,弄得他都馋了! “《净土五经》、《妙法莲华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工作人员一本本把阮柚安的书给掏出来,微笑着询问:“你怎么不剃发修行?” 阮柚安下意识的捂住脑袋,杏眼睁的圆圆的:“吴奈说让我修身养性,而且佛经还能助眠,每天晚上看几分钟就睡着了,特别管用。” “所以他让你带黑猫警长叶罗丽捷德奥特曼潜心修行吗?” 阮柚安沉思两秒:“可能是的。” 手机屏幕前,吴奈的手已经微微颤抖,整个人跟癫痫犯了一样。 放屁!那些动画书绝对是阮柚安自己偷偷塞进去的!!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汝甚骚】 【阮柚安内心:老子又没违规你他妈瞎哔哔什么】 【节目组是不是第一次被这么控诉,崽崽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没见过这么骚的操作,这是等大半夜饿急眼了用零食袋包着砖头顺便再抹抹水泥啃上一口嘛?】 【说得我很想尝尝,希望明天不要在医院见到我】 【梦回童年了我的叶罗丽公主梦】 【佛经真的骚,能给我一本吗?我试试睡觉】 【不要虐待我家崽,崽崽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怕饿坏肚子罢了】 【四盒饭都喂不饱小柚子,我该拿什么指望节目组?】 “你经纪人还让你做什么了?”导演问。 阮柚安用手指着行李箱:“看到那些礼物了吗?” “什么礼物?”许高逸站在旁边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孩子,兴致勃勃的问,“你给我们带礼物了?” “哈,你是要给我们送佛经吗?”景姝懒洋洋的。 “你们想要的话可以找我要,晚上睡觉用,安眠还是不错的。”阮柚安说,“礼物是杯子。” 阮欣凝看到了,是六个定制的保温杯,她眯了下眸,转而勾唇:“安安真是用心了,还给我们准备礼物,说起来也惭愧,除了第一次录制节目的时候,我都没带什么东西。” 【服了,几个保温杯有什么可拿出来的?丢人现眼】 【有本事你买啊?】 【阮柚安在这收买人心呢?就她做的那些事洗不白了,谁看得惯她】 “是经纪人让我送的。”这些事情全都是吴奈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提点她,阮柚安也没帮上什么忙就在旁边打游戏,此刻独占功劳有点不好意思。 正在看直播的吴奈真的快要哭了,他想求求阮柚安,真的不要再说了!! 快把他老底掀出来了。 准没好话! “看来安安的经纪人很全能啊,都替你考虑周全了。”阮欣凝不动神色的拐了个弯,“经纪人怎么让你送杯子呀?唉,我经纪人可冷淡了,都没这待遇。” 这问题就是个坑,阮欣凝几句话下来,阮柚安送礼这件事就有点变味了。 许高逸摩挲着指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插话。 看直播的吴奈快要气死了,恨不得冲上去让阮欣凝闭嘴,他妈的一句一个坑,这让阮柚安那个傻脑袋怎么听话! 本来就傻!撞坏了脑袋后更傻!! 紧接着,吴奈就看到屏幕中的雪白一只的姑娘弯眸笑了一下,眉眼漂亮睫毛纤长,嗓音也清脆:“杯子当然是用来喝水呀。” 吴奈松了一口气,心想阮柚安总算是长了一回智商。 然后—— 就听阮柚安又说出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第58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58 然后—— 就听阮柚安又说出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吴奈让我收买收买你们,看能不能用礼物贿赂,保温杯就很醒目,能让你们在喝水的时候想起杯是我送的,从而不要太和我计较。” 场面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一点声都不带有的。 【虽然……但是……这是不是有点太?】 【这大实话说的竟让人无言以对】 【人间耿直阮柚安】 【笑死贿赂,还收买,认真的吗?】 【我忽然能理解明星的经纪人了,整天劳心劳力一年秃头,现在阮柚安的经纪人是不是恨不得往阮柚安嘴上贴胶布?】 这位网友预言的很精准,吴奈此刻脸已经彻底黑了,精神恍惚,生无可恋。 他的名声从今日起算是完了。 已经能想得到等会儿公司老总打电话会怎么来问候他了。 ——“听说你家艺人崇尚佛学?” 阮欣凝没想到阮柚安会这么接话,她本来只是想侧面暗示一下,就能轻而易举的让那群网友喷死阮柚安。 “噗嗤。”景姝第一个笑出了声,“可以啊阮柚安,杯子我要了,你贿赂我吧。” 阮柚安皱了皱眉,迟疑着:“我是不是应该偷偷说?” “你还知道?已经晚了!”景姝觉得阮柚安真的挺好玩的。 “经纪人让你贿赂我们,不会连保温杯都是他给你买的吧?” “你怎么知道?”阮柚安讶异。 阮欣凝说:“安安怎么不自己买,总麻烦经纪人也不好。” “我没钱。”阮欣凝这话说到了阮柚安的心坎上,重重插了一刀,她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泄愤似的揪杂草,“吴奈掌管着生杀大权,我就是个工具人,他也不肯借我钱,唉。” “那你怎么这么穷?”许高逸挑眉。 “都怪以前太年轻。” 这话说的好像现在成熟了似的。 检查行李箱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嘉宾们并没有急着做任务,先闲聊了一段时间,期间章瑞频出梗。 小男孩添添羞涩的拽了一下阮柚安的衣袖:“姐姐,你能陪我玩吗?” 章瑞看到这一幕笑说:“添添老喜欢你了,这几天还一直念着。” 阮柚安想了想:“我从行李箱拿玩具,你等一下。” 添添认真点头:“我也有玩具。” 半分钟后。 手拿奥特曼的阮柚安和捧着芭比娃娃的添添陷入沉默。 … 赵芸知道自己姐姐有一个男朋友挺神秘的,她一直都没有见过面。 这次赵梦流产,赵芸来到医院,抱怨:“你那男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啊?还不能跟我说?” “小芸,你真的不能进娱乐圈。”赵梦嘶哑道。 这个圈子太脏了。 她不想让赵芸走上自己的路。 赵芸从小,心高气傲,看到电视里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就做了一个明星梦,听到这话,不乐意了:“自己都不能管好,管什么我啊。” 赵梦不再说话,疲惫的睡了过去。 赵芸一个人无聊的坐在房间,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还亮着。 赵梦从来不让她碰手机,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说不定和她那个男朋友有关。 好奇心的趋势下,她拿起了手机。 … 祖牙村。 根据恋爱宝典,一定要和暗恋对象创造更多的见面机会。 于是阮柚安趁着没什么事准转悠出去,溜达在路上,不巧,看到了许高逸和一个西装男人正在谈话。 双方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好像产生了什么争吵。 那个男人阮柚安见过,是许高逸的经纪人。 “是公司把你捧到现在,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走到现在是靠我自己的能力,公司不能过多约束我。” “你想跳槽?别忘了你的合约。”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许高逸一脸阴沉的站在原地。 阮柚安没兴趣听墙角,敲了隔壁的门,顺理成章的见到穆隽琛,下一秒惊成表情包。 “你这里怎么有这么多吃的!” 果冻辣条牛轧糖,薯片可乐棒棒糖,果脯海苔百香果,饼干牛奶脆脆面…… 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阮柚安眼睛都快移不开了,直勾勾的盯着那放桌上一大袋一大袋的零食,感觉由大小唾液腺分泌的混合液体过多。 简而言之,口水驾到。 “多吗?”穆隽琛坐在旁边,衬衫干净清冷,颜色雪白,衬着眉眼也多了几分清绝,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那些零食,语气平淡。 “多!特别多!”阮柚安使劲点头,猫瞳转了两圈,像在打着什么鬼点子,笑嘻嘻道,“你这么多零食吃不完吧?万一放坏了怎么办。” “那你帮我吃点。”穆隽琛询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 还有这好事? 阮柚安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严肃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过多负担的。” 穆隽琛颔首:“谢谢。” “那我现在就开始了,事不宜迟,再放就过期了。” 阮柚安已经迫不及待的像零食伸出了魔爪。 令她感到震惊的是所有零食竟然完美符合她口味,全都是她平常喜欢吃的。 没想到她和穆隽琛口味居然这么像,一样嗜甜还爱零食。 这叫什么? 夫妻口味! 嗯,对,一定不是她不要脸,只是事实就是如此! 路九在旁边已经没眼看了。 像穆隽琛这种看着直播让他去村里小卖部买零食,亲自写下所有要买零食口味的行为。 呵呵! #高贵保镖不屑一顾 #可恶啊,他也想吃!! 路九愤愤离开又去村口小卖部买了十包辣条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没人给他买,他自己买还行吗? #浑身散发着单身狗的芳香 阮柚安最先袭击的就是辣条,这是什么神仙美味,但她一个人吃还让穆隽琛看着,确实有点不太好意思。 “你要不要一起吃?” “刚吃完。”穆隽琛拒绝了,看女孩子跟个囤食的小仓鼠一样,顿了好几秒,若无其事的侧过脸,唇角微勾。 神不知鬼不觉,阮柚安已经吃掉了六包零食。 “一次吃太多不好。”穆隽琛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看着她,声线低沉慵懒,“想吃的话,随时可以过来。” 阮柚安没摸到零食,反倒是摸到了修长冰凉的手指,愣了一下,对上男人狭长漆黑的眸,呆呆的哦了一声。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动作,手指还贴在一起,窗外是八月热烈的阳光,有些燥热,也许是天气真的太热了,连心底都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气氛微妙。 “先生,我——!” 第59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59 “先生,我——!”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所有气氛。 路九刚刚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包辣条,目光诡异地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保持着一个优秀精英保镖的涵养微笑道:“对不起,打扰了。” #他滚,还不行吗? #三个人的世界终究是拥挤的 “现在请所有嘉宾集齐食材交换卡,为日后的客人做准备。”导演拿着大喇叭喊,摧残着所有人的耳朵。 许高逸和阮欣凝疏离的坐在两边,关系不远不近,一点也看不出私下的模样。 阮柚安试图用自己的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模仿着刚刚的姿势,试了好几次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就像是心脏病晚期。 女孩子眉目深沉严肃,双手姿势怪异。 “阮柚安。”景姝问,“你的手抽筋了吗?” “我只是活动一下。”阮柚安面不改色,“锻炼,锻炼。” 章瑞站起身来:“走吧,还要赶在中午前做完饭。” “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不干活也能拿卡。”阮柚安思索道。 “安安,别胡闹了。”阮欣凝无奈。 “你能有什么办法?”周婷不耐,“赶紧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你们给我一小时,我真的可以的。我打算……” “你打算什么你打算,无非就是不想干活罢了。”周婷冷笑,“管她做什么,我们走。” 其他人也默认了周婷的话,没反驳。 景姝多看了一下阮柚安:“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没镜头的。” 阮柚安叹气:“真的有事。” 【服了,我刚以为阮柚安改性了结果她就这样】 【吃不了苦参加什么综艺啊】 【自己是个废物还找理由呵呵】 【经过前几次的教训……我暂时不发表言论】 【咱就是问一句,还有想直播吃屎的姐妹吗?】 【什么事都是凝凝他们做,阮柚安就跟着坐享其成,气死我了!!!】 【换个角度,看不到阮柚安那张脸也很开心】 直播一直跟着阮欣凝他们,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了阮柚安,她思索了两秒,走进房间打开行李箱。 五分钟后。 祖牙村街头,一群大妈坐在小板凳上,手中拿着扇子,唠着家常话。 什么隔壁老王的孙子啦,什么老张那么大年纪又娶媳妇啦,什么赵家的姑娘上大学啦。 只要从她们面前经过的人,都会变成她们的谈话内容。 “你们听说了吗?隔壁老王家的侄子家的老婆家的二叔家的远方表舅家里的儿子发大财啦!” “怎么发的怎么发的?”女孩子捧着脸兴奋问。 大妈得意一笑,如古代的说书先生般讲的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听说那个小伙子考上大学了,和人耍朋友,那姑娘哟,生的老漂亮了,家里还贼有钱,都领回来见过父母了……” “哇哦!”阮柚安一惊一叹,捧场的不得了。 十几个大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等唠完嗑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向不知不觉挤到了中间的人。 “你谁啊?” 那姑娘穿的严严实实,从头到脚除了一双眼睛什么也不露,像是侦探分子。 “你们不认识我了吗?”阮柚安的语气比他们还惊讶。 “我是隔壁孙大婶家的远方表哥的儿子的表妹啊!我小时候你们还抱过我呢!” 不管大妈们认没认出来,总之都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热情的很。 “原来是你啊!哎呦呦,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咋捂成这样?” 阮柚安悲伤的叹了口气,哽咽道:“我不小心得了荨麻疹……” 大妈懂了,安慰道:“别伤心,又不是绝症,肯定会好的!” “嗯嗯,我也是最近回来的,怎么还在村子里看到摄像机了?那都是什么玩意?” “你这可就问对人了!”大妈一拍大腿。 “你是不知道啊,我们村子被一个老有钱的导演看中了,在我们这做节目,还有好几个大明星,都是大腕!那一个个小脸白的哟,有钱!” 阮柚安惊叹:“哇!” “这直播可了不起,多少人都来我们这旅游!成景点了!” “哇!” 她们整整在街头唠到了太阳下山,还没说完,阮柚安已经坐到了c位,被大妈们环绕着,听各种八卦,别管他是真是假,捧场就对了。 最后阮柚安要走的时候她们还恋恋不舍,招呼着阮柚安明天一定还要来。 另一边。 阮欣凝他们累死累活的帮助村民做任务,好不容易喂完猪还要抓鸡,闹得鸡飞狗跳。 各个热的满头大汗,狼狈不堪,看不出丝毫明星的样子。 “阮柚安还不知道在哪清闲呢,凭什么我们在这做任务。”周婷脸色难看。 “唉,还是赶紧找卡吧,到现在还没找到一张。”阮欣凝情绪有些低落,还在替阮柚安说好话。 “安安平时在家里就是娇气一些,爸爸妈妈都宠着她,其实她人不坏的。” 其他人没有说话,脸色显然也不是很开心。 【谁惯得阮柚安啊,在外面都这样,在家里凝凝说不定要受多少欺负】 【气死我了,一想到凝凝这边这么辛苦,阮柚安在那坐着享乐】 【说不定阮柚安真有什么办法?】 【笑死了吹牛怎么不上天】 【你们相信奇迹吗?】 “我来啦!”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女孩子旋风一样从远处冲过来,将一些人都吓了一跳,风风火火的。 尤其是那个造型,要不是大白天的,真会怀疑撞鬼。 景姝面目扭曲:“你上哪去了?!当间谍?!” “你还真猜对了。”女孩子弯起眸,一身黑,眼睛也乌黑,一眼看上去还有些吓人,这要是放在晚上跟鬼差不多。 “阮柚安!你还敢回来!”周婷喊。 阮柚安从口袋中掏出来五张卡片,声音轻快如泉水:“你们找的是这个吗?” 日落黄昏,五张卡片静静躺在女孩子的手上,每一张都写了食材交换卡的字样。 气氛陡然凝固。 “你从哪弄来的?”阮欣凝脸色一变,斥责,“安安你就算是不想干活,也不能骗人啊!这种行为是不好的,你赶紧扔了!” 第60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60 “阮柚安,现在不是你开玩笑的时候。”许高逸皱眉。 “我这个是真的。”阮柚安说。 周婷:“你把我们大家都当傻子糊弄吗?你一个人就能把五张交换卡弄来?” “道歉!”阮欣凝严厉道。 连直播间也是嘲声一片,纷纷在骂阮柚安。 “是真的。” 颤抖的声音突兀响起。 气氛因为这一句话猝不及防的安静下来。 导演瞪着那五张交换卡。 “什么?”阮欣凝表情管理失控,那一瞬间脸色甚至有些扭曲,声音失调。 “阮柚安,你怎么做到的!”导演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孩子。 “靠魔法。”阮柚安骄傲道。 “……” 阮柚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人类逃不开八卦 景姝竖起大拇指:“阮柚安,我以后就跟你混了,带我!” “真厉害。”许高逸顿了一下,看着阮柚安,眼睛一眨也不眨,目光很容易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周婷脸色铁青,一句话也没有说。 谁能想得到她竟然真的能在短短时间内拿到五张交换卡! 【……】 【天呐】 【不愧是我家崽(骄傲)】 【村头大妈乃第一情报组织,牛逼】 【可恶我错过了什么!一人血书求求崽是怎么骗取情报的呜呜呜】 【二人血书】 【二十人血书】 阮欣凝一句话都没有说,低着头,好半晌才轻柔出声:“安安怎么不和我们说的呢,我们要是知道,也没必要这么累的干活了。” “就是啊,阮柚安你故意的吧!”周婷抱怨。 “是你们不让我说的。”阮柚安静静看着她,眼睛乌黑清澈,声音平静。 “你是怪姐姐吗?我也是……”阮欣凝苦笑。 “没有怪你。”阮柚安打断了她的话,“只是你有时候说话真的很讨厌。” 阮欣凝没想到阮柚安竟然敢当着直播的面这么直接的说,脸都僵了。 “希望不要有下次了。”女孩子指尖勾着口罩,摘了下来,眼睛弯了一下,弧度像是小小的月牙,嗓音轻快绵软,丝毫也没当回事的态度,“做完任务,可以提前吃午饭吗?” 章瑞说:“当然可以。” 阮欣凝抿唇,神色很受伤:“对不起安安,是姐姐不够理解你。” “阮欣凝你也别再当受害者了,本来就是你有错,现在摆出这幅表情还以为阮柚安又欺负你了呢。”景姝笑眯眯的。 “毕竟每一次不都这样吧,上次你掉河里的事你粉丝现在还咬着阮柚安不放呢,你怎么看?” 阮欣凝脸色微变:“这都是误会……安安当然不会这么做了。” “你也别每次都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逼的,怪不得你粉丝现在还被有些人当枪使一个劲的黑阮柚安。” 阮欣凝脸色渐渐难看到极致,还不得不微笑,以至于面容看上去有些不协调,当着镜头说道。 “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有些粉丝这么做,他们也是太担心我了,安安也是我的妹妹,希望以后可以不要再说啦。” “阮柚安,我也向你道歉,之前是有点瞧不起你,不过现在看来你也没那么差。”景姝对女孩子伸手,“至少做任务比我强,我自愧不如。” “没有,你很酷。”阮柚安认真说道。 景姝忍不住笑了:“我酷?” “对呀,很帅的。” “艹,你这也太软了点。”景姝忍不住凑过去揉了一把女孩子的头发,她一早就想这么做了,就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阮柚安皱眉,严肃反驳:“不,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合适这么说。” “……” 艹,更软了。 软萌有底线,太符合景姝的审美标准了。 周婷僵硬坐在旁边,格外不自在。 【之前嘲讽小柚子的人都滚出来看】 【景姝真的是人间清醒了,每一句话都好毒舌,没想到阮欣凝看起来这么温柔的居然……】 【说起来明明阮欣凝才是阮柚安的姐姐,可每一次有事,阮欣凝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否认阮柚安的人,细思极恐】 【周婷这个老女人心理多扭曲啊?】 【妈妈爱你!!崽崽!!!!】 【我好想看阮柚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啊啊啊求求求求求】 【阮欣凝那一刻的表情我截图了,真整容了?】 【凝凝只是太担心妹妹有些人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食材都已经到手,大家都回去做饭,阮柚安不会做饭就帮忙洗洗菜什么的,这时客机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阮欣凝第一个走到客机面前直接接通了,温柔道:“您好。” 宋金站在村头,穿着白色背心短裤,戴着一顶大草帽,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拿着电话:“让你们那个一号客服出来。” 阮欣凝停顿了片刻:“您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可以。” “怎么,她不在啊?” 阮欣凝看了一眼坐在小板凳上玩花绳的阮柚安,笑了笑,自然勾起耳边碎发:“她在忙,怕是不太方便。” 宋金冷笑一声:“我管她方不方便,活着就给我出来。”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客服到底是什么人物! 阮欣凝僵住,只能忍气吞声的将阮柚安叫过来:“我还有些事忙,你接下电话。” “谁啊?”女孩子一手缠着花绳问。 电话对面道:“你尊贵的客人。” 阮柚安讶然:“这么长时间,我以为你已经饿死了。” “?” “我要求二号客服与我通话。” “好的呢亲亲有什么需求我们这边都可以满足您哦。” “我现在在村头,你开车来接我,记住要豪华的那种。” 阮柚安亲切询问:“亲亲你自己是没有腿吗?” “十分钟内我见不到你就投诉节目组。”说完,宋金直接挂断了电话。 对话内容其他嘉宾也都围在一起听到了。 “这哪里有车啊,存心刁难人。”景姝抱怨。 阮柚安沉思:“我倒是有车,想来他一定会喜欢的。”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沉默注视着停在院子的那辆粉色小毛驴。 许高逸私自出去了一趟,一脸不耐的接通了赵梦的电话。 “你还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烦我!” 对面传来了声音却十分陌生:“许高逸?” 第61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61 “你是谁?!”许高逸脸色一变。 “我想你现在愿意和我见一面了。” 他和赵梦的事除了阮欣凝和他的经纪人,没有其他人知道。 保密工作一直做得非常好,赵梦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许高逸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你不用管我是谁,见面来谈,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会把你们的恋情报出去!”那人威胁道。 许高逸脸色阴晴不定,有些骇人。 九分钟后, 祖牙村村头。 男人随手拿着草帽扇风,肤色偏黄,长得很糙,四十多岁,眉眼不耐的看着村里的方向。 终于,他听到车开过来的声音,还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真的能给他整出来一辆车。 紧接着宋金就看到了阳光下一辆疾驰而来的——粉色小电驴。 那粉色blingbling的,几乎粉瞎人的眼睛,还挂着粉色小吊坠。 在宋金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停在了他的面前。 “亲亲您好,二号客服在线为您——”阮柚安隔着很远就看到了村头的那道身影,刚把车停在他面前甜甜开口,声音戛然而止。 宋金和她大眼瞪小眼。 “你?!” 江湖骗子怎么会在这里? 宋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坐在电动车上的身影,女孩子穿着雪白卫衣,干净清爽,逐渐和那天晚上投喂猫粮的身影重叠。 宋金到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人干瞪了半天,又同时开口问。 “你是那个客服?” “你是那个挑食的客人?” 然后双双陷入沉默。 阮柚安心想他怎么行骗行到这里来了还上节目。 宋金心想那个龟毛十八号客服怎么可能和这个女孩是一个人。 “上来吧。”阮柚安狐疑的扫他一眼,当着镜头的面还是觉得要给宋金留点面子,什么也没问,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车座。 “上什么?” “车啊。” “哪里有车?” “你要看眼科吗?” 宋金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敢相信,嘴角疯狂抽搐:“你这台吗?” “不然还能是哪台?”阮柚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别人想坐还没有机会,便宜你了,这是全村最靓的车。” 宋金看着女孩子一脸你的荣幸的表情,又看着那辆少女心粉色的小毛驴,一言难尽。 菜都已经炖在锅里了,嘉宾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都在院子里等待着阮柚安把神秘的客人接回来,都很好奇到底是哪位大人物。 一辆粉色小毛驴晃过了众人眼底。 女孩子坐在前面开车,戴着头盔,眉目精致,卫衣宽松又休闲。 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浑身僵硬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小心翼翼的用手把着车座,一脸忍辱负重。 导演惊疑不定。 这还是他请的那位吗?! 是谁有胆子假冒!! 在开到院子里前宋金几次以死相逼让阮柚安把他放下,都被阮柚安无情的以必须要亲自将他带到院子给拒绝。 如今宋金已经看淡红尘,心死如灰,淡定的从车上下来。 “宋……宋金?”章瑞目瞪口呆。 “好久不见。”宋金保持微笑。 之前导演说是一位老朋友,章瑞都猜遍了也没有想到宋金回来,更没有想到宋金竟然坐上了这么“尊贵”的座驾! 老朋友的审美似乎变了很多。 两人来了一场拥抱。 【天啊!!!】 【居然是宋导!】 【这还是我心中高大威猛的宋导吗?完了完了,以后我心中的宋导就是坐在粉色小毛驴上的精致猪猪男人】 【已截屏做壁纸,感谢阮柚安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宋导】 【宋导:我谢谢你?】 【节目组牛逼!!!】 旁边阮欣凝和景姝他们也不由惊讶。 宋金作为圈内最炙手可热的导演,性格古怪龟毛,从来不参加综艺,没想到导演居然能把这一位请过来! 阮欣凝勉强压住震惊的神情,心里后悔的要死,这样好和宋金接触的机会竟然平白无故的让给了阮柚安! 早知道她就应该最先接通那个电话。 阮欣凝近一年在戏路上受到限制,迫切地想要转型,宋金手中的《七月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为此阮欣凝几次努力想要争取,却都被拒绝。 她端庄的走过去,向宋金伸出手:“宋导您好,一直有看您的电影,个人非常喜欢。” “嗯。”宋金没说什么,眉眼淡淡。 阮欣凝笑:“我是真心喜欢您导演的作品。” “你知道乔建为什么会选择杀死邰雨石吗?”宋金打量着四周,看也没看阮欣凝一眼,随口问了句。 阮欣凝愣住,很快答:“当然是因为嫉妒。” “不,乔建内心矛盾而割裂,他一边把邰雨石当成最好的兄弟,一边想要取而代之……” 阮欣凝有些难堪,心中怨恨宋金过于自大,当着这么多人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导演看够了戏才乐呵呵的出来介绍:“这位知名导演应该不用我过多介绍了吧?宋金。” “谁不知道宋导啊。”许高逸说。 “宋导?”阮柚安刚把自己真爱的小毛驴停在一旁,摘下头盔,就听到那两个字,“什么宋导?” 景姝:“导演前辈啊,前阵子宋导的《舒尔》一举摘获了好几个奖项。” “导演……”阮柚安怔了下,反应过来什么,不可思议的看向宋金,“你?” 这语气着实有点不礼貌了,阮欣凝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斥责道:“安安,怎么跟宋导——” 宋金双手背后,和阮柚安对视,两秒后冷哼一声:“我是一个成功的男人。” 阮柚安面无表情,冷笑一声:“骗子。” 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 宋金不可置信的看她。 章瑞也不懂都发生了啥,招呼宋金:“菜快好了,来吃饭!” 饭桌上,一行人坐在一起。 “宋导尝尝,看我们的手艺符不符合你的口味。”阮欣凝主动说。 宋金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被人说成骗子,他只是骗了一顿饭——呸,他没骗啊!!他说过他是导演的! 他目光不善的瞅了一眼坐的离他最远的那个小丫头片子,头也不抬的吃饭,清了清嗓子:“那个……客服?” 宋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丫头叫什么名字,心里琢磨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问:“你做的哪道菜?” *** 书友群:413297819 安崽换了新简介,在书籍详情和书评区置顶都有,有兴趣的可以看一下~ 今天也是掏兜兜装票票和书评的一天,请尽情宠幸我。 第62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62 阮柚安冷漠的抬起头,腮帮子还鼓着,努力吞咽下食物,一字一顿的道:“我叫阮柚安,不叫客服。” 宋金听这名字有点耳熟:“哪个阮柚安?” 他说这话当真没有找茬的意思。 女孩子看他的眼神中杀气更重了:“阮,弦乐器,柚是水果的那个柚,安是平安的安。” ……那个阮柚什么? 好在宋金没有继续作死问。 “好的阮柚安,你做的什么菜?” 宋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阮欣凝轻笑一声:“安安不会做饭,都是我们做的。” 景姝似笑非笑的看着阮欣凝:“食材都是阮柚安找来的,宋导你吃的所有菜都有她一份,就当是尝了阮柚安的手艺吧。” 对视两秒,阮欣凝面不改色的收回目光。 宋金哦了一声。 一顿午饭结束,周婷去厨房刷碗。 阮欣凝不甘就这么放弃,几次三番找宋金说话,若有若无的提及新电影的事。 宋金表情淡漠:“又不是在工作,说这些没劲。” 【说实话阮欣凝的操作确实有点败好感】 【小点声,不然等会阮欣凝那些粉丝又要来撕你了姐妹】 【期待宋导新电影】 【阮柚安和宋导之间怎么怪怪的?】 【你不要胡说!!!我家崽和宋导素不相识!!】 【笑死了,柚子们求生欲极强】 【电影女主到现在还没有定希望能找一个演技派】 宋金只待了一天,在晚上就走了。 朋友还专门打电话过来问:“我看你综艺了,你好像很开心?” “我找到我的女主角了。” “什么?” 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朋友想要拿刀驾到宋金的脖子上让他说话别说一半。 阮欣凝急促的追了出去:“宋导!我对您的新电影有些见解,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宋金回头看她,眉眼冷硬,皱眉:“你不合适。” “我哪里不合适?” “你身上的气质太燥了,演不来七今的感觉。” 阮欣凝紧抿着唇,握紧手:“宋导是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宋金冷淡看她一眼,“有了。” 阮欣凝刚想追问是谁,宋金已经转身离去。 独留阮欣凝一人站在夜色中,神色有些阴狠,半晌打了一个电话:“查查最近都有什么人和宋金有接触,尤其是女演员。” 她不会这么放弃。 就算是宋金看上了人,也要看那个女演员敢不敢演! 而那些闻讯赶来的营销号早已拟好了各种标题,宋金来到美好瞬间直接上了热搜。 #粉色小毛驴真男人 #宋金新电影 #阮柚安疑似全程对宋金甩冷脸 柚子们:??? 【放过崽吧我们不约!】 【阮柚安,一个奇奇怪怪的热搜体质,总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住在热搜上】 【柚子们的表情:(哭)(笑)(哭)(笑)】 仅仅是一天时间,阮柚安对宋金甩冷脸的热搜热度越来越高,没有丝毫要下去的意思,一时间铺天盖地多出了很多黑稿。 有些路人还有宋金的部分粉丝都在骂阮柚安。 而一篇由某个默默无闻的小记者发布的资讯——善良女孩好心救助流浪汉,悄悄浮出水面…… 除此之外,一则村头大妈情报组织的热搜冲上第一。 #论神奇宝贝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拿到五张交换卡 网友们催节目组赶紧出剪辑版。 【是我这个超级会员vip不配了吗?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快播!播!!!】 在录制完这一期美好瞬间后,阮柚安感觉自己整整胖了两斤! 全都是穆隽琛带的那些一袋又一袋的好吃的给喂胖的。 说来阮柚安也有些心虚,她好像并没有和穆隽琛分享,直接将所有零食都解决的一干二净了。 #过于热情 结束那天晚上,阮柚安是和穆隽琛一起回去的,眼看着男人要上车,她忽然道:“且慢!” 穆隽琛顿住,侧目:“嗯?” 月上柳梢头,光影斑驳。 恋爱宝典第六招——向心上人展示自己的力量,给予无限的安全感。 我们需要浪漫的力量,例如。 公主抱。 “让我来!”女孩子握拳,猫瞳童稚又妩媚,颜色漂亮分明,眉眼在夜色中越发柔软。 然后她在路九惊悚的目光中上前直接把穆隽琛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一个完美而标准的公主抱,如此温柔,如此浪漫,简直标配的韩剧情节。 ——韩剧描述:‘夜色沉沉,月光清辉,那人怀里抱着的人跟小猫一样,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没有,瘦弱又可怜。’ 阮柚安……阮柚安感觉抱穆隽琛比搬砖难qaq “阮柚安。”穆隽琛万万没料到女孩子居然能有这样的动作,不可置信,咬牙压低声音。 “你不用感动,这是我应该做的。”阮柚安不好意思的羞涩道。 “……” 直到阮柚安‘满怀温柔怜惜’之情的把人抱上车。 路九还在微微颤抖。 他看到了什么? 他撞鬼了?? 阮柚安感觉良好,很骄傲,在开到毕宏商业街的时候,她叫停:“我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这么晚,你有什么事。”穆隽琛掀眸。 “我要喂猫。”吸猫真的太快乐了,精神粮食不能少,“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好。” 喂猫?路九脸色古怪,不会那么巧吧。 穆隽琛让路九去买猫粮,阮柚安兴致勃勃的推着轮椅,轻车熟路的往巷子中走。 巷子中有很多流浪猫趴在那里,看到女孩子来了之后都亲昵的上前,在她脚旁滚来滚去。 穆隽琛看着,淡淡敛眸。 “你要抱吗?超级可爱。”阮柚安将猫咪从怀里给他。 穆隽琛尚没有说话,那流浪猫却突然之间有了反应,从喉咙发出嘶吼声,拼命扒拉着女孩子的衣袖,怎么也不肯从怀里出来。 就连其他的流浪猫也没有上前,都离他远远的。 阮柚安愣住:“它们好像怕你?” “嗯。” 穆隽琛漫不经心看着那些猫,视线掠过,定格在阮柚安身上。 “猫粮买回来了。”路九走过来。 路九都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两人喂的居然是同一些猫。 看来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那些猫被喂过,应该是阮柚安来的。 所以后来才会碰到。 这都是什么缘分啊? 阮柚安接过猫粮,发现这个牌子有点熟悉。 “这个牌子的猫粮我买过。” 穆隽琛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阮柚安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古怪。 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他们认真科普。 “这个它可能……” 第63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63 “这个它可能不太好吃,很腥,你们千万不要尝试,建议给猫咪也换一个牌。” 怎么会有人一开口就是让人不要吃猫粮。 “很腥。”穆隽琛意味不明的重复她的话,从舌尖上萦绕而出。 阮柚安没听出什么情绪,若有所思,纠正自己刚刚说的话。 “当然了,也许人和人的口味天差地别。” “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尝一颗,一人一半试试比较好。” 路九:“……” 借给路九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穆隽琛一人一半吃猫粮,腿都在哆嗦,忍不住道:“阮小姐,您还是放过我吧。” 这位阮小姐总是语出惊人,做事更离谱,路九听得那是心惊胆战七上八下,跟坐过山车似的,生怕牵连到自己。 他年纪大了,真受不了这刺激。 “我只是提个建议。”阮柚安说。 “怎么,你吃过?”穆隽琛瞥了一眼路九手中拿着的猫粮,低低笑了声。 “哈?”阮柚安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穆隽琛,险些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穆隽琛和她对视,眉目凌冽。 气氛僵持了两秒之后—— 阮柚安就跟爆炸的气球一样,咬牙切齿。 “我怎么可能吃、猫、粮!” 她气的脸都红了,愤怒道:“你在想些什么?不要用你的思想来随便揣测我!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爱信不信。” 虽然她现在的样子很像是做贼心虚,但穆隽琛还是顺着她话说:“你没吃,是我吃了。 “这还差不多。” 这些猫实在是太害怕穆隽琛了,阮柚安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你等等啊,我有办法。”她说。 月光明净,巷子昏暗。 女孩子用猫粮哄了猫咪很久,一点点诱惑猫咪到穆隽琛怀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让他抱上了猫。 流浪猫在穆隽琛腿上嚼着小鱼干。 “你摸一下啊。”阮柚安笑,眼睛弯弯,“它很乖的。” “喵呜。” 这是穆隽琛第一次抱猫,浑身都是僵硬的,格外不自在。 他从小不招小动物喜欢,他自己知道,也从来没想过有什么接触。 如今阮柚安把猫送到了他手上。 他垂眸看着膝上的猫咪,还感觉有几分神奇,由于是平生第一次撸猫,半晌才抬起手生疏的顺了下猫毛。 猫咪嚼着小鱼干,有点炸毛,刚想从穆隽琛怀里跳出来。 阮柚安蹲下来,双手捧脸,安抚着猫咪。 真奇怪,怎么会有小动物这么讨厌一个人呢。 “你放心,以后我让你抱。”她仰头看着穆隽琛,眼神黑白分明,清澈到极致,笑的时候露出两枚酒窝,“有我在它们就不怕你了,跟我吃香喝辣。” 昏暗的巷子中,月亮掉进了她的眼睛里。 虽然穆隽琛知道阮柚安说的是让他抱猫的意思,可在那一刻,心跳还是漏了半拍。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阮柚安在车里几乎都要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 “去睡。”穆隽琛说。 “晚安。”女孩子揉了揉眼睛,小声说。 穆隽琛嗯了一声:“晚安。” … 周向珊今天在家里精心打扮,看着镜子中的人,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她这么看着也不比卓婉差啊,甚至比卓婉还像是一个贵夫人。 “妈,你一定要多多说说,阮柚安有多厌恶穆隽琛。”这件事情阮欣凝不方便出面。 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够容忍自己的儿子,被其他人厌恶到如此地步。 “你放心吧,这门亲事我一定会搅黄的!” 阮欣凝笑了笑。 周向珊优雅的拎着包包出门,前往穆家老宅。 … 又迎来了假期,也没什么行程,阮柚安成功抱着毛绒熊在公主床上肆意打滚。 然而。 她并不能睡懒觉。 因为她还要搬砖! 一日之计在于晨! 她要奋斗! 早晨五点半,女孩子从楼梯上哒哒哒的跑下来,一手抬起握着头发,另一只手手腕上绑着一个小发圈,手腕细白漂亮,和乌黑蓬松的头发相互映衬,随意扎了一个马尾,可能是刚起,发丝还有些凌乱,竖起一撮呆毛,她抬手往下压了好几次。 晨曦打在她半张脸上,素生生的娇俏,像林中灵动的幼鹿。 家里的阿姨都惊讶阮柚安居然起这么早,给她煮了燕麦粥,女孩子性格甜软讨喜,偶尔透着的鬼机灵也不让人生厌,就跟养了个闺女似的,阿姨已经晋升成阮柚安的妈妈粉,笑眯眯的。 “柚安,快喝吧,等会放凉了。” 阮柚安奶里奶气的唔了一声,还没怎么睡醒,慢吞吞的坐在椅子上,穿了件雾霾蓝云朵连帽衫,颜色淡雅又温柔,随着动作能看到清瘦漂亮的腰线,身形娇瘦,更显得眉眼艳色精致,如夏日点点的光。 她双手捧着粥,小口小口的喝,就跟猫咪嘬奶一样,眯着一双氤氲水雾的杏眼。 为了有力气去搬砖,她整整喝了七碗粥! 不愧是她! 经过上一次的深刻教训,这一次阮柚安认真真真、兢兢业业的挑选了一个保密搬砖基地。 并且全副武装,发誓让自己的真爱粉,连头发丝儿都认不出来。 美好的一天从拉着斗车搬砖开始。 #搬砖买房 #我要暴富 由于上一次的风波,阮柚安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工地的盒饭了,分外想念。 这一次她考察工地的第一要素——就是盒饭一定要好吃! 饭不好吃,一切白扯! 阮柚安怀着神圣而虔诚的心情打开盒饭,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瞬间,她的眼神带了杀气,但在看到电话备注的时候,直接被大水浇灭了。 “穆隽琛?”阮柚安调整好心情接电话。 暗恋对象一定要宠,不可以生气,不可以。 电话对面传来凌冽好听的声音:“今日中午回穆家老宅吃饭。” “那你早点去呀,别去晚了,没有饭吃。”阮柚安不理解这有什么可跟她说的,挠挠头。 耽误她干饭! 穆隽琛沉默片刻,似笑非笑:“放心,少不了你的饭。” “我?”阮柚安看了看自己的盒饭,体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很多吃的,不会饿的。” 穆隽琛突然很想知道阮柚安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靠魔法吗? “一起去。”他扯了下衬衫领口,“见见你妈。” “我妈又活了?!”阮柚安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大惊失色激动到差点将盒饭干翻。 穆隽琛面无表情:“是上次打电话的卓女士。” 事实证明, 跟阮柚安说话,最好直接一点,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的脑回路连上了哪根电线。 #糟糕,又社死了 … 飞天传媒公司是许高逸所在的公司,在这附近三百米的一家皓玥川菜馆,私人包厢中。 许高逸和经纪人在座位上看着对面的人。 在这之前,许高逸想过很多人。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 居然会是这个人! 第64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64 “赵芸?!” 许高逸脸色难看到极致,他知道赵梦有一个妹妹,然而有一天这个妹妹居然会能找到自己身上,太离谱! 经纪人也知道这个女孩,前阵子的搬砖热搜闹的沸沸扬扬,他也关注过。 赵芸将口罩摘了下来,她今天打扮的很精致,本来清秀的脸在妆容下更加漂漂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许高逸,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手心因为紧张出了细密的汗。 大红大紫的男明星如今和她面对面的坐着,这简直跟梦境一样。 换做昨天她都不敢相信这样一幕。 “是我,你就是我姐的男朋友吧。”赵芸维持着淡定的模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有多兴奋! 她知道—— 她的机会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许高逸目光阴冷,心思千回百转。 难道是赵梦让赵芸来找他的? 该死! 许高逸目光猩红。 贱女人! 不识好歹! “你不要激动,我只是想和你合作。” 经纪人皱眉:“你想要什么?影视资源?” “对,我现在手中有你们的聊天记录,如果我把这些东西爆出来,后果你们应该很清楚吧,我也不希望闹到这种鱼死网破的地步。” 赵芸胜券在握。 “我把证据给你们,你们给我资源,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 “你姐知道你这么做吗?”许高逸嘲讽道。 “她自己不顾惜姐妹情分,也别怪我。”提起赵梦,赵芸心中只有埋怨。 赵梦的男朋友居然是许高逸。 许高逸在圈子里那是什么地位呀?只要他动一动手指头,她就有大把大把的资源可以往上爬! 可是赵梦根本就没有管她,这一切都瞒着她,一句话也不肯跟她说。 赵梦就是嫉妒她,怕她的地位会比自己高,连娱乐圈都不想让她进,她偏不! 许高逸呼吸起伏不定,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攥到别人手里,此刻恨不得回去掐死赵梦。 “最近那一部未拍大热的徐月传我可以给你。” 赵芸手中拿着的是赵芸的手机,上面赫然是他们曾经的聊天记录,她一点也不着急,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我想要宋金的《七月半》!” 旁边的经纪人脸上一变,冷笑。 “胃口这么大,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进去?圈里那么多女明星为了这个电影争的头破血流,你有什么资格拿?” 赵芸越听这话,越坚定了自己想要饰演女主角的心思。 “这就不关我的事情了,总之我就要这部电影,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就等着被曝光吧!” “这部电影不行,我们也没那么大的权利。”经纪人拒绝,“闹开了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 “这是你们的问题。”赵芸才不信他们的话。 “我姐现在可是一心想要曝光你们呢。” 许高逸听到这话,看向赵芸。 赵芸笑:“多亏我这个妹妹,你们才能提前知道这一切,不然可怎么办啊。” 三人在包厢中谈了几个小时,最后许高逸不得不作出让步,答应替赵芸联系联系宋金。 赵芸将赵梦的手机给他们,高傲道。 “等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落到我手上时,我会把最后一份备份给你们。” 许高逸阴沉的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瞳孔骤然一缩。 阮柚安?! 赵梦怎么会有她的好友?! … 直到和穆隽琛一起坐到车里,前往穆家老宅,阮柚安还晕晕乎乎。 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怎么办!!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qaq 虽然说之前也见过,但到底身份不一样,上一次是以前未婚妻的心态,这一次…… 她想骗走穆隽琛。 而且她为了这一顿饭都放弃了宝贵的工地盒饭,就只用三分钟吃了一盒,她原本想吃四盒的。 #想想就心痛 #牺牲了太多 阮柚安内心唉声叹气,紧张到抠手机,最后上网搜:第一次见婆婆怎么办!!!! 她一脸凝重的看着网友给出的建议,足足看了半个小时有余。 穆隽琛余光瞥见女孩子变了又变的脸色,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最后。 “啪!”的一声。 阮柚安面无表情的将手机往下一扣。 路九跟着哆嗦了一下:“阮、阮小姐,怎么了?” “没事。”阮柚安嗓音温柔到让人受宠若惊,脸上却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 养生壶很佩服。 #某个女生完美展示什么叫做两幅面孔 事实上,阮柚安现在满脑子都是婆媳三二事。 #那些年不得不说的婆婆和儿媳的小秘密 #我要干掉丈夫和婆婆在一起 #恶毒丈夫居然企图破坏我们的婆媳关系 这是人干的事吗? 阮柚安已经佛了。 #做人要珍爱生命 #安全第一 穆隽琛嗓音低沉:“没睡够?” “你不要跟我说话。”阮柚安鼓起脸,“你太过分了。” “?” 穆家老宅,百年世韵,是古典建筑的中式风格,庄重又优雅。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清淡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 周向珊坐在客厅里,心中是真的酸楚。 明明我们家的凝凝很优秀很拿得出手,穆隽琛怎么偏偏不喜欢呢? 阮柚安那个小丫头片子,也不能飞向枝头变凤凰! “亲家,我过来就是把柚安领回家去。他们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是否合适也知道了。” 周向珊语气严厉。 “你来的也真是巧,他们一会儿就到了。是否合适一会儿就知道了,我们大人只有送祝福语,不能拆姻缘。” 卓婉笑意盈盈,之前的那个电话可是给她很大惊喜! “安安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不如欣凝成熟稳重,娶媳妇可不是过家家,不是闹着玩呢!” 周向珊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这个婚约解除。 穆隽琛只有他们家欣凝才配得上!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缘分,隽琛这孩子有点话少,性格刻板不张扬,性格活波的安安就像一个开心果在隽琛身边挺好的,性格互补的两个人在一起才能平衡生活中方方面面。” 这一问一答卓婉说的滴水不漏。 周向珊绷不住了:“安安根本就不喜欢穆隽琛!之前几次要死要活哭着求我把这个婚约给解除了,他们之间不合适!” 阮柚安和穆隽琛刚刚进来,就听到了周向珊的大嗓门。 “谁说我不喜欢了?” 女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第65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65 卓婉手中端着一杯茶,听到声音抬头,眼中飞快划过一丝笑意。 “安安!隽琛,你们来了。” 周向珊看到阮柚安,脸色有些僵硬,在看到旁边的穆隽琛时,脸上很快挤出来一个热情的笑容:“穆少。” 穆隽琛眉目冷淡,看也没看周向珊一眼,路九微笑推穆隽琛至沙发旁。 “林嫂!快多做几个菜,安安爱吃甜的……”卓婉拉着女孩子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谢谢伯母。”阮柚安弯着眉眼。 “叫伯母多见外,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就很好啊。”卓婉眨了眨眼睛,疯狂暗示。 阮柚安:“……” 她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想到未婚夫就在旁边,当着他的面给他妈打电话什么的也太羞耻了。 她咳了一声,看向穆隽琛。 穆隽琛不动声色的同她对视,眉目隽永凌厉,眸色平静。 阮柚安转移战场:“阿姨你来做什么?” 周向珊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是继母,阮柚安从来都不肯叫她妈,家里就算了,外面也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不称职。 如今阮柚安来了,有点打乱周向珊的计划,但话说都说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向珊咬牙道:“柚安来得正好,谈下解除婚约的问题。” 卓婉喝了口茶,低头笑了笑。 周向珊的那点小心思她怎么会不明白,无非就是想把这门亲事搅黄,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进来。 也不看看穆家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顾忌着亲家三分,卓婉给她留了面子,结果更加得寸进尺。 “柚安不喜欢穆少,以前都以死相逼了很多次呢,这门亲事实在是不合适。” 穆隽琛漫不经心的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神色冰冷倨傲,西装冷硬,高高在上,令人不敢直视。 周向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喜怒难辨的男人,笑道:“倒是我们家凝凝……” “阿姨,你也不能仗着我失忆这么哄骗我呀。” 女孩子笑了一下,乖乖巧巧的,在众人的目光中,直接亲昵的抱住了穆隽琛的手臂,撒娇似的往他怀里倒,像猫咪打滚,嗔道:“我和琛琛感情这么好~你这怎么还要来棒打鸳鸯?” 穆隽琛身形绷住,长睫不自觉的颤了下,睁开眼就看到怀中的姑娘,他没想到阮柚安会忽然有这样的动作,馥郁甜香尽数往呼吸里钻,西装被蹭的有些凌乱,跟抱了一只猫一样。 周向珊看着那一幕,又惊又怒,人都傻了。 阮柚安放肆就算了,穆隽琛竟然也纵着她?! 他们不是一直水火不容吗? 他们的感情不是一向不好吗? 哪里比得过她家凝凝! 周向珊咬牙道:“安安你胡闹什么呢,你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吗?” “我与夫人甜蜜胜新婚,不劳您费心。” 低沉凛冽的声音平静响起,敲在心上,透着冷血优雅的警告意味。 男人眸色深如古井,修长手指按住女孩子的肩,指腹温度微凉,动作平缓矜贵,将人按在怀里。 阮柚安半张脸贴着男人心脏的位置,隔着冷硬的西装能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某一瞬间跳的极快,几乎和她的心跳声重合。 一起生病qaq #我也不想被撩,可是他叫我夫人耶 #呜呜呜 阮柚安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谁在追谁。 这是不是代表她距离拿下穆隽琛更上一层楼! 卓婉在旁边一脸姨母笑,嘴角几乎和太阳肩并肩,像极了正在磕cp的粉丝。 周向珊眼神摇晃,不可置信,脸色都有些惨白:“这……” 阮柚安从穆隽琛怀里钻出来,拼命安慰自己要淡定,因此也没有看到男人从耳垂逐渐弥漫到颈项的绯色。 “如果阿姨没有事的话,希望可以不要打扰我们了。毕竟我和琛琛还要同妈妈一起吃午饭。” 女孩子笑嘻嘻的,古灵精怪,眉眼妩媚多情,娇气的像贵族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 卓婉的嘴角更不受控制了,飞扬道:“对对对!闺女,你想吃什么都让林嫂给你做!” 穆隽琛微顿。 这辈分是不是错了点什么? 周向珊本来还想要把这门婚事搅黄。 来的时候有多么趾高气扬,结果离开的时候就多么灰头土脸。 阮欣凝还在家里一脸期待的问她怎么样。 周向珊恨恨骂道:“这个小狐狸精真是不检点。” 一看这个样子,阮欣凝。不知道结果如何了,顿时失望地坐回椅子上。 不。 她不甘心。 明明应该是她这样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穆隽琛! 穆家的人只不过是暂时被蒙蔽罢了! 阮欣凝眸光闪烁,握紧了手。 穆家老宅。 卓婉拉着阮柚安聊了很久,吃完午饭还在聊,也不知道怎么能说那么多,两人成功晋升成闺蜜。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卓婉嫌回去麻烦,让他们直接在这住一晚。 然后矫揉做作的啊了一声,惊讶道:“什么?没房间了?哎呀,那就只能让安安和隽琛住一间了。” 阮柚安真的很想说,您的演技似乎比我还要做作。 住一起什么的……她可以!! 所以阮柚安没吭声。 恋爱宝典第二招,制造多次肢体接触。 她懂! 穆隽琛不想让她到穆家这么不自在,皱眉:“妈——” 阮柚安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抢在穆隽琛说完话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犯罪的!” 穆隽琛:“……” 卓婉看着他们的目光有点诡异,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阮柚安挠挠头,笑的一脸真诚,满脑子都是要拿下穆隽琛,冲鸭!!!! 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手机没电后,吴奈给她打的三十二个未接电话,以及网络上新一轮的风暴。 不知道是哪位网友火眼金睛把一个很久之前的帖子扒了出来。 贴名叫做——善良女孩好心救助流浪汉。 拍摄是在晚上,镜头一直在晃,很模糊,还是能看到街道旁衣衫褴褛的男人和站在他面前的女孩,都看不出长相来。 拍摄者还很浮夸的在女孩脑袋上p了一个亮晶晶的白色光环,只见夜色凄凉,女孩满脸怜惜悲悯之色,缓缓从口袋中掏出…… 第66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66 就在所有网友的目光集中在视频中的女孩身上,以为她会掏出一百块钱或者一些吃的。 ——她掏出来一块猫粮。 声音柔柔弱弱。 “你要不……尝一口?” 人间活佛,不过如此。 流浪汉表情惊愕。 活见鬼。 网友:??? 这简直太令人感动了! 当初这个视频发出去也没有引起任何的水花,无人注意,女孩戴着口罩,男人在昏暗视角中也看不太清。 可如今因为宋金阮柚安一同被推上了热搜,这个视频竟然也被人扒出来,经过多方波折,终于确认视频中的人就是热搜的那两个! #一颗猫粮的故事 #阮柚安宋金不得不说的前缘两三事 【笑死我了,阮柚安真他妈热搜专业户,别人想上都上不了,她倒好,隔三差五来串门】 【很想问问宋导,猫粮好吃吗?】 【宋导:我真感动】 【阮柚安太善良了吧!!】 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宋金已经从一个性格古怪毒舌有怪癖的导演变成了一个小可怜流浪汉酷爱粉色小毛驴的精致男人。 宋金本人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说实话,他不太能理解现在的网友。 宋金眉头紧锁,干脆直接发了一条微博并艾特了阮柚安。 由于宋金这一条回复,全网陷入了沸腾,掀起新的热度! 无数业内的朋友都打电话来问宋金是不是发错了,本人异常淡定的说:“我的文字很严谨。” “啊!!” 阮欣凝面目狰狞,看不出丝毫在外清纯温柔女神的形象。 阮柚安! 又是阮柚安!! 她呼吸起伏不定,眼神像淬了毒。 这时许高逸来到阮家,看到了阮欣凝的模样,愣了一下。 “你来做什么?” “你知道赵芸吗?” 许高逸将白天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处理好?!”阮欣凝不可置信,脸都白了。 把柄攥到人家手里,万一被曝光出去,不止是许高逸,连她也完了。 许高逸脸色难看:“我也不知道,而且她应该还和阮柚安有联系。” 阮欣凝说:“阮柚安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许高逸和她对视,心中有了主意。 “毁了阮柚安是最好的办法。” 而此刻,阮柚安正在不务正业的谈恋爱,准确来讲是暗戳戳的暗恋,毕竟人还没追到手。 窗外夜色正浓,八月中的月亮圆润皎洁,月光霜白,洒落斑驳。 两人坐在同一个房间中,气氛有些凝固。 阮柚安试图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苦恼思索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我抱你上床?” “阮柚安。” “嗯?” “你抱人上瘾了吗?” 穆隽琛心平气和的问。 “没有啊,我感觉还可以多抱几次。” 毕竟要通过力量让自己的男朋友有安全感! 她有超多的力量! 穆隽琛没有说话,漫不经心的解开领口两颗衬衫扣子。 阮柚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的好像有点不稳妥,又严肃补充:“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 她会控制住她自己。 一次错误就已经够了,上次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真遗憾,今日午时你已经冒犯了。” “那是因为她太过分了,我肯定要帮你的。”女孩子捧着脸,笑的讨喜:“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感动吗! 感动吧!! “这么看来——”穆隽琛半眯着狭长深邃的眸,看着阮柚安,半晌哼笑一声,嗓音低沉,意味不明:“穆夫人的权宜之计还挺多。” 她该怎么回啊,救命! 到底怎么说才能显得端庄优雅又矜持! 可惜现在不能百度,阮柚安憋半天,憋出来一句:“也就一般般。” 说完,她不敢看穆隽琛的眼睛,直接钻到了被窝里,小声道:“这么晚了,睡吧,好困。” 穆隽琛静静看着她,能看到被窝里拱起的轮廓,像是一只弯起耳朵把自己藏起来的兔子。 他关上房间的灯,一切陷入昏暗,唯有几抹月光从窗外落进,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阮柚安。 阮柚安…… 你是不是也…… 穆隽琛不敢想,怕又一次次失望,可再怎么失望也不会比这么多年还糟糕了。 两人僵硬的躺在同一张床上,连被子也只有一张,青涩到手足无措。 阮柚安甚至能闻到穆隽琛身上淡淡的清冽木质香,有种安眠的感觉。 长得好看的人身上都香香的。 “你还听故事吗……”阮柚安手指揪着被子,在黑暗中小声问。 “嗯。” “我上次讲到哪了?” “大人抱在怀中的婴儿忽然笑出了声,指着什么?”穆隽琛平铺直叙。 阮柚安惊异:“你记忆力真好!” 穆隽琛没有说话。 “那我继续给你讲。”女孩子声音温软,“大人抱在怀中的婴儿忽然笑出了声,指着窗外的月亮说,窝看到月亮啦。” “大人朝着窗外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哄着宝宝说,月亮长什么样呀。” “婴儿含糊不清的嘟哝,好奇的看着窗外的影子……” “一排排坐在窗上的星星受惊似的从上面跳下来,偷偷藏到了月亮公公身后,月亮说你们……” 故事依旧没有讲完,阮柚安就迷迷糊糊的输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谁哄谁睡觉。 穆隽琛将故事记在了心里,眼神在昏暗看不清,仍觉温柔宁静。 女孩子睡觉很不老实,七扭八歪,一会在床头,一会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床尾,被子卷的乱七八糟,全部被她一个人霸占。 #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被子 #永无归期 穆隽琛把人拽回来,连人带被子一起按在怀里,喉结上下滚动了下,阮柚安只当是自己经常抱着的大熊玩偶,抱紧蹭了蹭,似乎硬了一些……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建立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穆隽琛睫毛胡乱颤动,看着怀里的女孩子,半晌,轻轻笑了下。 晚安。 阮柚安。 月亮藏在了云朵的后面,悄悄睡觉。 等上午阮柚安醒过来的时候,懒洋洋的抱着被子打了好几个滚儿,慢慢醒过来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好像不是自己房间,半晌反应过来是在穆家老宅。 穆隽琛呢? 他居然起这么早。 等她看到钟表时间的时候,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下来。 十、十二点?! 哪个十二点?! 她这么能睡?! 第67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67 “安安你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卓婉看到女孩子下楼,笑着说。 再睡就要睡棺材了,阮柚安心想。 “穆隽琛没叫我……”她都不知道穆隽琛几点走的。 “是他让你多睡会儿,早去公司了。不说他了,我们说我们的。” 阮柚安吃完午饭,由于行程问题只好先离开穆家,被吴奈叫到了公司。 #四十多个未接电话好惊讶 “为什么不接电话!” “没电了呀。” “你好理直气壮啊?” “嗯嗯。” 吴奈迟早英年早逝。 昨天的热搜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两天就过去了,结果宋金一条微博把阮柚安推到了风口浪尖,全网都炸了。 “宋金新电影选你做女主角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啊?”阮柚安比他还惊讶,“什么?!” 直到和宋金面谈,双方都很满意,阮柚安坐在旁边没吭声,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骗吃骗喝?” 宋金笑容凝固。 吴奈恨不得捂住阮柚安的嘴。 “我当时是真的很饿。”宋金太阳穴狂跳,“我不是骗子。” “宋导宋导,合作愉快。”吴奈岔开话题。 “九月份进剧组拍摄。”宋金点点头,看向阮柚安,“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阮柚安沉默了会,在吴奈威胁的目光中蹦出来一句话:“希望能够让你笑得出来。” 她失忆后还没演过电视剧,更别说电影了。 宋金:“你放心,在我笑不出来之前,你一定笑不出来。” 毕竟宋金可谓有一天骂哭整个剧组的美称。 吴奈忧心忡忡,感觉送阮柚安过去不是演女主的,应该是去挨骂的。 宋金行事疯惯了。 其他人仍没有想到宋金居然这么疯,直接在微博官宣电影女主阮柚安。 【宋金被盗号吧!?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阮柚安那个演技?艹,这是陪了多少酒才拿下的电影啊】 【之前不是一直说凝凝是女主角的吗?怎么忽然换成阮柚安了,抢欣凝角色忍不了!】 【宋金这块金字招牌怕是要砸了,口碑都不要了吗?也开始向流量低头了?】 【阮柚安演得都是一些偶像剧,看脸就行了有没有演技都没事,可这是电影啊啊啊啊啊认真的吗?】 【抵制阮柚安】 【抵制烂片之王】 不管网上怎么说,宋金主意定下了就不改。 合眼缘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他觉得阮柚安合适,那就一定合适。 与此同时,赵芸看到这条热搜,不可置信的给许高逸打电话。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把这部电影给我吗!”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许高逸也没想到这件事,看到热搜的时候都错愕:“这是宋金的决定,我也没办法。” 赵芸脸色阴霾:“阮柚安算个什么东西?我就要这个角色!三天时间你们要是不能给我,我就把所有东西都爆出去!” 电话挂断之后,赵芸呼吸仍然起伏不定。 “赵芸,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 赵梦怎么找都找不到,那里都是她和许高逸的聊天记录,焦急问。 赵芸面无表情:“看到了。” “快还给我!” “已经扔了。” … 从公司里出来,阮柚安戴着头盔和口罩,慢悠悠的回家,昨天去穆家老宅的时候她没有带日记本,回到家里特意先补好了日记。 【星期四,晴。 成功同床共枕,且克制住了自己犯罪的欲望(微笑) 今天也要加油追人!】 写完日记后,阮柚安思索着恋爱宝典第七招—— 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必须要抓住他的胃! 亲手给他做一顿爱心午餐,让他回味无穷! 然后喂胖他!让他胖到二百五十斤,当只属于自己的小胖子!! 阮柚安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一招很可行,当即兴致冲冲的撸起袖子准备干,下一秒就愁眉苦脸。 她不会做饭。 但是——她现在是不会做,说不定失忆前她有一个隐藏马甲是五星大厨啊! 阮柚安转悠到厨房,面对着厨具思考,给吴奈打了个电话:“我失忆前的厨艺可否可以开家店?” 电话对面沉默了很久。 “死人的话,我们赔不起。” “歧视我?” “别闹了祖宗,你从小到大都没进过厨房,还做饭?家里阿姨不在吗?吃腻了口味换个人做菜,实在不行就点外卖,上餐厅,没钱来公司我请你吃,别进厨房啊!拍戏前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这么夸张吗?” “这是事实,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我想做爱心午餐。”女孩子鼓了鼓脸。 吴奈懂了,给穆隽琛呗,他一拍手:“做!给我做!!” 为毒死未婚夫而奋斗! 阮柚安悲伤的挂断了电话,并为自己没有的马甲感到遗憾。 但她不会放弃的! 不就是做饭吗? 呵。 小事一桩。 阮柚安上网搜了一下给男朋友做爱心便当应该做什么,发现好多都在做红烧排骨,顿时拍板,就做这个! 除此,微信里还多一个好友申请。 留言:我是赵梦。 阮柚安看了两眼,通过了。 赵梦那边很快发了消息过来:【阮小姐,真的很抱歉打扰了,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阮柚安问:【什么事?】 赵梦:【是关于许高逸的……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打扰你很冒犯,可是我身边没有其他人了,我想和你谈谈他,阮小姐你认识的媒体多,你能不能帮帮我。】 阮柚安:【什么时间。】 【今天晚上八点,松如街乔众咖啡厅可以吗?】 阮柚安回了句好,指尖慢悠悠的点着手机,半晌笑了一下,酒窝甜软又可爱,继续搜关于糖醋排骨怎么做,眼花缭乱看了一个小时。 记下需要的食材,背着包去附近的超市买菜,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还很有先见之明的买了一套防毒外套。 家里阿姨不在,她只能坚强独立,开始准备做菜。 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色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连手套也戴着,坚决不露出一丝皮肤。 “适量?还是适量?”阮柚安看着手机上的菜单,皱眉批评,“我要是知道适量是多少量还用得着你吗?” 第68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68 最终还是翻出来一个有用的教程指导,她提前将所有需要用的调料准备好,以防到时候手忙脚乱。 “五克盐。”阮柚安小心翼翼的将盐放在了新买的厨用电子秤上,精准到五克。 她感觉她真是个小机灵鬼,提前都把电子秤买好了。 未卜先知! “15克生抽,10克老抽……”阮柚安一一保持着严谨的科学态度,实事求是的用电子秤标准测量,一脸凝重,像是在做什么学术论文。 等调料终于备好后,阮柚安开始准备排骨的伟大工程。 “排骨下锅,焯水洗净。”她点点头,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厨房,嘀咕着上面的做法,然后又上网搜。 ——水要用凉水还是热水,要放多少水,焯水要用多长时间? 这一搜索又是漫长的时间,她一边看手机一边将排骨倒入锅里,再捞出来。 “然后要熬糖。” 阮柚安喜欢糖,将水和冰糖一起倒了进去,开始翻炒,熬着熬着发现好像把水放多了,于是又往里加了一大块冰糖,后来又感觉糖多了,又加了一些水。 她十分满觉,觉得差不多了,就去洗了个手的功夫,锅里的糖色黑不溜湫,好像和网上说的不太一样。 阮柚安疑惑的尝了一口,表情凝固。 救命! 好苦!!! 简直不可思议。 糖怎么可能是苦的? 她是严格按照步骤来的啊,冰糖也没放坏! 阮柚安只好把糖倒进垃圾桶里重新熬,每一次都在翻车,无限翻车,弄得她都没脾气了。 她灵机一动,换油来熬糖,几分钟后——糖崩了满厨房,黏在灶台上,高压锅发出嗡嗡的声响。 白烟袅袅上升,家里全都是烟,好似人间仙境,美轮美奂! 阮柚安愣了几秒钟,这才发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呛的直咳嗽,关了火,糖还在飞溅,狼藉一片。 幸好!幸好她穿了防护服! “您好,请问是穆先生家吗?”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阮柚安跑出厨房接,“是的。” “您好,我是物业,你家是失火了吗?” “……” “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没有失火。”阮柚安微笑挂断电话,对着烟雾四起的厨房犯愁。 忽然听到“砰——!”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炸了。 家里的阿姨拎着菜哼着歌愉快的回到家里,刚推开门就看到烟雾弥漫的客厅。 傻了。 “哐当!” 菜全都掉在了地上! “起火了!!”阿姨尖叫一声,刚拿着手机想要报警。 这时有什么不明的东西从雾气里窜出来,拦住阿姨的动作:“不不不,没有火,只是烟浓了一点。” 阿姨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家伙。 是阮柚安。 造型奇特,糖还在身上拉丝。 等阮柚安小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说出去,阿姨简直哭笑不得:“你这,吓死我了,还有这身装扮……” “以防万一。”阮柚安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阿姨你教我做吧,我认真学。” 做饭好像没有想象中简单。 两人先把糖汁四溅的厨房收拾干净,阮柚安惊奇的发现勺子居然都粘在了糖上,使劲拽也没拽下来。 看阿姨要放调料,阮柚安殷勤的将自己之前已经精准测量过的调料递给她:“这些都是我量过的,很准!” “量?”阿姨愣住。 “对呀,我用电子秤量的。” “……”自家女儿,自家女儿,阿姨在心里跟自己说,然后夸道:“安安真厉害。” 总之在阿姨的全程指导加手把手教,一盘糖醋排骨终于新鲜出炉了。 “你说你这孩子,想吃就直接跟我说,哪里用得着你自己亲自下厨啊。”阿姨无奈道,“以后可别进厨房了。” 女孩子使劲点头,神情无辜又可怜,心想等她把穆隽琛骗到手之后就再也不进厨房了。 太恐怖了。 阮柚安又上网搜了一下萌新做菜适合做什么,最后觉得她给穆隽琛煎个蛋也是很不错的。 经过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阮柚安已经开始自信心爆棚。 锅已经刷干净了,她刚想往里倒油,被阿姨一脸惊恐的阻止! “快住手!” “怎么了?”女孩子茫回头。 “锅里还有水,不能倒油!!”阿姨这个小心脏哟,心惊胆战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阮柚安认真记下,等锅里的水干了,才在阿姨指导下倒入适量的油,将鸡蛋打开扔进去。 阮柚安整整煎了十一颗鸡蛋! 前面报废了十颗,在第十一颗的时候煎出了一份完美的鸡蛋。 “其实前面那些也行。”阿姨把剩下的鸡蛋收起来。 “要做就做最好。”阮柚安开心道,取出面包片沙拉酱,还有其他蔬菜,做了一个三明治。 思考片刻后还在洗干净的生菜上,用刻刀刻出来一个小人捧着爱心的轮廓。 “我们安安手真巧。”阿姨赞叹,就是做饭不太巧,“这是要送给谁啊?” 阮柚安红着耳垂,将三明治和红烧排骨米饭装在了保温盒里:“穆隽琛~” “他应该会喜欢的吧?”女孩子眉目明艳精致,眼尾上扬,猫瞳灵动漂亮,亮晶晶的。 阿姨心花怒放:“只要是大小姐做的,先生肯定喜欢啊!!” 终于可以改口叫夫人了吗!! 可是女儿这么小就嫁出去怎么可以,在阿姨心里阮柚安最多三岁半,和广大妈妈粉一样,都觉得自家闺女乖乖巧巧不可能谈恋爱。 现在直接跨越恋爱结婚,阿姨心中还有些忧伤。 “他喜欢就好~~” 阮柚安并不知道阿姨心里在想什么,回到房间将防护服换了下来。 一头扎进单独的衣帽间,换了好几套衣服才出来,美滋滋的拎着便当出门啦。 一路上愉快的哼着跑到天边上的调子前往公司。 中途遇上了范尚,对方一直开着红色跑车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 “您有事吗?”阮柚安回头问。 “阮小姐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范尚按了按喇叭,目光落在女孩子身上。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长裙,长发披散微卷,戴着珍珠发夹,腰肢纤细,皮肤白到发光,妩媚和清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都恰到好处。 也怪不得穆隽琛会喜欢。 阮柚安看着他,忽然笑着问:“你认识许高逸吗?” 第69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69 这可是阮柚安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范尚格外积极:“许高逸?有点印象,玩得很开那个男明星。” “玩的开?”女孩子眨了眨卷翘睫毛,很好奇。 “是啊,私生活挺乱的,阮小姐怎么对他感兴趣?” 阮柚安问:“你怎么知道,不会在骗我吧?”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私下总有几个群,见过他。”范尚笑。 “拉我进去。” “什么?”范尚惊诧。 直到邀请阮柚安进群,范尚脸色还有些古怪:“你进这群做什么,这群都是男人……” “我好奇不行吗?”阮柚安哼笑一声,眉眼有些像狐狸,指尖微微敲着手机,“你有之前关于许高逸的聊天记录吗?” 范尚盯着她,定定两秒,懂了。 “愿为阮小姐效劳。”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范尚心情复杂,从来没捞到过这种卡,没想到在阮柚安这得到了,正想趁机撩一句,笑意盈盈:“不客气,阮小姐开心便是范某……” “《刑法》第三百六十四条【传播yh物品罪】传播书刊、影片、音像、图片或者其他,情节严重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范尚顿住。 “组织播放电影、录像等音像制品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 女孩子条理清晰,声音甜美,语气却冷酷无情。 “奉劝你一句,不要沉迷这些东西,会坐牢。”阮柚安认真道,挥了挥手,“再见。” 刚被发好人卡,又被发坐牢卡,被迫听法的范尚陷入了沉思。 “孙总。” 传媒公司,赵芸站在办公室中。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赵芸一脸莫名:“我没有啊。” 她看着孙总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安:“怎么了?” 孙总看着那张脸,觉得有些可惜。 赵芸原本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十八线,自从靠着搬砖热搜火了之后,逐渐往黑红的方向靠拢。 公司也给她策划了人设和剧本,打算蹭着阮柚安的热度往上爬。 当“小阮柚安”。 可谁知道…… “这个人设放弃吧,以后不要再公开场合提起阮柚安。” “为什么?!”赵芸激动起来,现在是她最火的时候,她不想放弃这样的流量,急切道。 “是不是阮柚安那边那边说了什么?她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孙总心里害怕,不耐烦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只需要听公司的话,以后看着阮柚安绕道走,别招惹她!” 赵芸脸色发白,不甘心的咬着唇。 ——她手中还有许高逸的把柄! 孙总语气和缓下来:“你也别慌。” 赵芸道:“求孙总明示。” 孙总内心嗤笑,小艺人就是没脑子,看到点儿名利,就冲破了脑袋,不过也好,容易掌控。 “阮柚安不是还有个姐姐吗?” … 路九觉得阮柚安最近来公司来的很勤,说不定好事将近,请女孩子直接去办公室。 “谢谢。” 阮柚安雀跃的拎着白色小熊保温盒推开办公室的门,声线甜软:“穆隽~” 琛。 办公室中有两人,男人穿着白衬衫,坐在办公桌前,眉眼清绝凌厉,望而生畏。 而他面前站着一个很年轻的美女。 穿着红色大长裙,身材魔鬼般的漂亮,长发大波浪,烈焰红唇。 正笑意盈盈的用手撑住穆隽琛的肩,从远处看像是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阮柚安愣住了,视线下滑,下意识的看了看那个女人脖子以下腰部以上,又看了看自己。 思考了几秒钟,猫瞳睁得滚圆,呆萌中透着崩溃。 “你们在干什么?!” 她就这么绿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阮柚安悲愤不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头上一片青青草原! “你是……”楚坷疑惑的看她。 女的??进穆隽琛办公室?! 别说这小模样还长得挺好,他喜欢妹妹啊。 “未婚妻,阮柚安。”穆隽琛冷漠打掉楚坷的手,声音低沉。 “你就是传说中那个宁死不嫁穆隽琛的小未婚妻?” 楚坷更感兴趣了,笑眯眯的上前,直接热情和阮柚安来了一个热辣的拥抱:“可以啊,宝贝儿,有眼光!” 阮柚安猝不及防被熊抱住,只感觉女人身前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来气,怎么这么大…… 不对这不是重点! 女孩子拼命挣脱! “楚坷。”穆隽琛不轻不重,平直凌厉,“别碰她。” 楚坷讪讪的退后半步:“小心肝,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啊。” “谁和你是一家人啊!”阮柚安气愤道,凶巴巴的,偏生声音奶里奶气。 穆隽琛是她的! 是她的!!! “我啊我啊,我们是一家人。”楚坷挠头,撩了撩金色长发,风情万种的扭着腰肢,掐着兰花指娇滴滴的对穆隽琛说。 “隽琛你也不太厚道了,有这么可爱的未婚妻居然不介绍给我。” “滚。” “真他妈更不厚道。” 楚坷绷不住了,小情侣嘛,他懂,要留给他们二人世界的时间。 “心肝宝贝儿玩的开心哦,爱你。”他向炸毛的女孩子抛了一个飞吻,眨了眨眼,性感离开。 阮柚安气成海豚,脸都是红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轻、轻轻轻轻浮! 呜呜呜可是她好漂亮啊怎么办。 偌大落地窗外洒进阳光,干净明亮。 穆隽琛看向她,指尖微动:“我……” “你给我闭嘴!” 女孩子奶凶奶凶的瞪了他一眼,“啪!”的一声将爱心便当重重放在了办公桌前,拉过来一把椅子落下。 穆隽琛沉默。 她冷笑:“你吃午饭了吗?” 养生壶不禁感叹,女孩子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一边让人闭嘴,一边又让人说话。 “没有。”穆隽琛完全没有在楚坷面前的冷漠,答话的时候意外显得轻缓,长睫淡冷,凌冽眸光落在女孩子面前的食盒上,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 她来这里……是给他送饭? 他睫毛胡乱颤了两下,为了缓解突如其来的紧张,随手扯了扯领带,耳垂有些红。 第70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70 下一秒,阮柚安忽然露出了一抹无比乖巧甜美的笑容,就是有点假的像被迫营业,声线甜的腻人:“那太好啦。” “我允许你看着我吃。” “……” 说完,女孩子打开保温盒,拿出准备好的餐具,当着穆隽琛的面咬起了排骨。 糖醋排骨瞧着令人食欲大开,配上白喷喷的米饭,还有一个精致的三明治,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阮柚安一边面无表情的盯着穆隽琛,一边恶狠狠的咬住排骨,那力道能直接将骨头嚼碎,腮帮子鼓鼓的,像极了囤食的仓鼠。 眼睛能直接射出一阵冰雨。 穆隽琛不理解女孩子怎么会忽然想上公司吃东西,更不理解她为什么似乎有点生气。 蹙眉半晌,迟疑的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你慢点吃,我不跟你抢。” 这是你抢的问题吗!是吗?! “呵。” 渣男! 渣男!! 超级无敌渣男!!!!!! 阮柚安将精心准备的便当吃的连渣都不剩,重重合上保温盒,一想到自己回去还要洗盒子更生气了,简直要气到爆炸。 “你给我洗干净!”她直接将空了的保温盒推到穆隽琛面前,咬牙切齿的命令道。 “好。”穆隽琛什么也没说,接过饭盒。 “好什么你好?你什么意思?!你阴阳怪气什么?让你洗个保温盒很委屈你吗?让你纡尊降贵了?还是觉得你这个盒子不配动用一下你尊贵的手指?!” 穆隽琛愣住,抱紧盒子。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你还敢瞪我?你有本事骂我呀!!你心里是不是特别生气,很想和我吵架?怎么,觉得我无理取闹了吗?觉得我不懂事了吗?呵,渣男!!” 穆渣男安静半晌,一字一顿的解释。 “给你洗保温盒不委屈我,高贵的保温盒勉强看得上我的手指,我喜欢洗。”穆隽琛有理有据,观察着女孩子的神色,又似笑非笑的补充。 “特别喜欢。” 阮柚安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完。 就听到穆隽琛这么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愣愣看着他。 “没有瞪你,我确实没本事骂你。这件事是我无理取闹,都是我的错,我惹你生气。” 穆隽琛眉目深邃,白衬衫清冷,与黑色领带相映,声音低沉清越:“在这里郑重的向夫人道歉,不吵架好不好?” 吵架吵到一半对方忽然服软怎么办? 阮柚安冷笑:“花言巧语!渣男!!” “……” 不小心听到墙角的路九身体颤了颤,正想再努力一点听清楚。 门从里面猛地被人打开,正趴在门上的路九险些摔个狗吃屎。 对上阮柚安和穆隽琛的目光。 路九保持着精英秘书的素质淡定站起身来,拍了拍西装上的灰:“不好意思,脚滑。” 阮柚安看也没看他一眼,怒气冲冲的离开。 独留路九和穆隽琛久久相对。 “做事态度不端正,扣半月工资。”穆隽琛冷笑,外表优雅冷酷。 路九震惊。 我他妈找谁惹谁了? 先生你自己在阮小姐那吃了苦头也不能这么折磨自己亲爱的秘书啊!! 你将失去我! “再不出去,扣一月——” 路九瞬间滚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气死我了,为什么我没有美女姐姐!为什么我没有!!” 女孩子一个人坐在路边公交车站前的座椅上,秀气纤细的手指握紧成拳。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养生壶不敢飞到阮柚安身旁,怕被打。 “你看到了吗?”阮柚安指着自己。 养生壶迷惑:“什么?” “羊村在我脑袋上蹦迪。” “……” “还有你,我要是给你染个色怎么样?像五彩斑斓的黑就很酷啊。”阮柚安盯着养生壶碧绿的壶身,忽然笑了一下,真诚道。 “我才不要!”养生壶感觉自己凉飕飕的,藏到一边,“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 阮欣凝最近做什么都不如意,角色没捞着,还被人握了把柄。 #赵芸阮欣凝撞衫 这条微博在当天上了热搜。 两家粉丝大打出手。 赵芸本来名气不高,这次又借着热搜涨了不少热度。 阮欣凝呕的厉害,不过就是个十八线也敢配和她比?! 偏偏就是这个18线,知道她和许高逸的事情。 很快,很快就好了。 到时候不管是阮柚安还是赵芸,一个也逃不掉。 阮欣凝安慰自己。 晚上八点钟。 松如街。 乔众咖啡厅。 阮柚安把小毛驴停在路边,咖啡厅里并没有看到赵梦,发消息:【我到了,你在哪?】 【不好意思,我扭到脚了,就在咖啡厅后面的巷子旁,你能不能过来。】 阮柚安:【我是一个善良的人。】 对面没有说话。 阮柚安继续打字:【当然满足你无理的要求。】 说着,她往后面的巷子里走去。 【人呢?】 【你往里面走一点。】 这条街上没什么人,又是晚上,巷子里漆黑一片,荒凉寂静。 女孩子穿着黑裙子,身形纤瘦,皮肤白皙,仿佛暗夜里的精灵,踏入昏暗的巷子中。 一根木棍猛地朝头砸了下来! 然后—— 木棍断了,被人徒手捏碎! “接招吧!”阮柚安厉喝一声。 养生壶一边在看巴啦啦小魔仙,一边默念。 古娜啦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黑魔变身! 下一秒,女孩子一脚狠狠踹了过去,一下打八个,声音甜脆:“我代表月亮消灭你!” #中二之魂在燃烧 八个藏在巷子中的男人懵逼了,颤抖着看着碎成两半的棍子,仿佛看到自己身体碎成两半的模样。 全都被打的趴下,唯有那黑裙子的漂亮女孩轻松站在原地,长发微卷及腰,像极了神秘慵懒的黑猫,眉目灵动。 “我酷不酷?”她骄傲抬起下巴,问。 男人哭着说:“酷。” “我也觉得。”阮柚安喜滋滋的道,半蹲在地上看着他们,捧着脸,眼神童稚,“你们不行哦,啥也不是。” 这能忍?能忍? 还真他妈得忍。 “说吧,许高逸派你们来做什么。” “对不住了兄弟,道上的规矩咱们不能忘。”男人深沉拱手。 第71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71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抵不住法律的规矩!” 阮柚安说了一句,直接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来一本书砸在他们脸上。 男人感觉自己鼻梁都要被砸断了,他虽然是个青龙彪悍,但也是个无敌美少男,毁容是万万不可的,连忙将书拿下来,看到了书名:法律的道德性。 他们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法律的书会甩在他们的脸上。 “书中自有黄金屋。” “……” 出来混社会这么多年了,才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雇凶伤人属于故意伤害罪共同犯罪的主犯。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罪,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八个壮汉顶着一脑门问号茫然的盯着阮柚安,就跟一年级的小学鸡似的。 “你到底说啥?”男人挠挠头,除了懵逼还是懵逼,“你要动手就动手,给我们一个痛快!” 阮柚安点头:“好。” 她捡起一块板砖:“兄弟,断一只手还是老实交代自己选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法律呢!!道德呢!!!”他们不可置信。 “根据刑法第二十条正当防卫,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女孩子歪歪头,可怜又柔弱,猫瞳满是无辜:“我只是个没人爱的小可怜,地里没人要的小白菜罢了,这属于正当防卫。” #读书的重要性 “别说了。”男人沉痛道,“我都交代。” “许高逸雇佣我们。”他瞅了女孩子一眼,诚恳道:“他说你是小白兔。” “哇。”阮柚安捂住心脏,“他好有眼光。” 男人觉得不敢当。 “然后想要拍你的不雅照片,咱也不知道你咋得罪他了。” 男人手里留着证据,阮柚安全都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我们可以走了吗?”男人热泪盈眶。 “可以,我免费给你们叫车。” 他们受宠若惊,有种在短短时间内和阮柚安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的感觉,连忙摆手:“不用,不劳你破费了。” “怎么会呢。” 警笛声在不远处响起。 那些人同时僵住。 女孩子双手合一,神情诚挚:“感谢警察叔叔。” 那些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阮柚安! #专车接送,免费乘坐,享受银质手铐一副 #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警局中墙上有八个大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被审问的男人哭的不能自已,悲伤道:“我被一个女孩子pua了,她欺骗我纯洁的感情。” 等阮柚安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乖乖巧巧的和警察道谢,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仿佛一只翩然起舞的黑色蝴蝶。 #打完一架,神清气爽 #当然,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与此同时,正和阮欣凝谈情说爱的许高逸接通了一个电话。 脸色大变! 宫忻瑞庭。 穆隽琛今日到家的格外早,阿姨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欣喜的叫了一声先生。 “阮柚安回来了吗?”他问。 “阮小姐给您送饭去啊,没和先生一起回来吗?” 穆隽琛骤然顿住:“送饭?” “是啊。”阿姨有些疑惑,笑眯眯的当红娘,“阮小姐今天亲自下厨就是为了给您做爱心便当呢!我瞧着可用心了!” 就是差点把房子烧了,让先生你失去一个家。 那一字一句落在耳边,掀起万丈波澜,穆隽琛险些听不真切,眸光摇晃,不可置信。 他本以为是自作多情,最多自嘲一句,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阿姨看他,迟疑:“有什么问题吗?先生你没吃?” 修长分明的手指扣住轮椅扶手,因为用力指节泛白。 他惹她生气了。 为什么会生气? 雨后的阳光拨开层层云雾,穆隽琛在冰冷到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客厅中安静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荒唐答案。 她是因为……吃醋吗? 哪怕只有一点,也证明—— 她也喜欢他。 沉寂已久的心跳不受控制,直直暴露在阳光下,快到他难以适从,病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丝生机。 仅仅是这样想,就已经让心脏超过了负荷,连带着思维空白,手足无措。 心跳几乎跳出胸膛,温情剖开,血液沸腾。 “她做的……还有吗?” 穆隽琛哑声问。 “当然有,还剩很多排骨!” 厨房中,穆隽琛垂眸看着柜台上的菜,微顿:“这煎蛋……” “这是阮小姐煎的,她煎了十一颗,这些都不要了,我觉得挺可惜的,就留着晚上吃。” “我知道了。”穆隽琛看着剩下的十颗奇形怪状的煎蛋,轻笑,“都很好看。” 他亲手将饭菜热了一遍,在客厅中吃掉、一点也没有剩。 是她的——亲手做的。 重复热的饭菜并没有第一时间的口感,可他觉得很好吃,比他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要好,就像是她给他的芒果糖和草莓蛋糕一样。 很甜。 说不出到底有多甜,只知道笑原来是藏不住的。 客厅冰冷简约,满天星温柔绽放,穆隽琛半张脸在灯光中没有沾染任何温度,棱角分明的瘦削,长睫垂落,半遮住了眼底难明的情绪。 淅淅沥沥下了许久的雨,终于停了下来,方见曙光。 穆隽琛再度觉得是自己的失职。 他竟没察觉到她的小心思。 更不该让一个女孩子亲自下厨。 这顿饭穆隽琛吃得很慢,时钟滴滴答答的摇晃,他吃完晚饭后并没有立刻上楼,进了厨房,随意摘下了衬衫的银色袖扣,挽起雪白袖扣,指骨修长如玉,拿起厨具。 “先生这怎么行?”阿姨惊住,“您想吃什么,我来跟您做。” “不必,我来。”穆隽琛拒绝,眉目在流光相映下冷峻干净,少了三分往日挥之不散的阴戾郁气,几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欢喜。 他想给她做。 这让阿姨愣住。 她总觉得……这时候的先生像是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第一颗糖的小孩,也能纯粹的欢喜,眼神温柔干净到不是那位冷血倨傲的财阀贵公子,甚至有点不成熟的稚气。 你瞧。 他得到了一颗糖。 不仅仅只是一颗糖。 那是他的整个世界。 是他的小太阳。 在他的眼中, 熠熠生辉,永不日落。 楚珂被一通电话叫过来,还要求带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进门就看到了无比惊悚的一幕—— 第72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72 外界的商业大魔王,阴骘残忍的天之骄子竟然在做饭! 还有点那种,居家的气质。 “操。”他眼珠子差点跌出来,感觉不可思议,“你别告诉我你是穆隽琛?!我告诉你你别想耍花招!” 穆隽琛漠然抬眸:“闭嘴。” 果然还是那个穆隽琛。 楚珂放心了,但仍然受到不小的惊吓:“你脑袋进水了吗?做饭?想要改行开店当厨师?去新东方吗?” “路九。”穆隽琛现在看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拖出去。” 路九微笑上前。 “别别别,我自己来。” 最终楚珂还是被无情的拖了出去。 怎么跟杀猪似的? “你家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秘密。” 很少有人知道穆隽琛会做饭,像他这样的家境,从小到大是不需要亲自下厨的,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学会的。 自从车祸残疾后,他就再也没进过厨房了。 行动的困难无时无刻不在打击他的自尊心,将曾经眼高于顶的骄傲碾的粉碎。 如今…… 楚珂忽然想到了一个想法。 穆隽琛不会是为他做饭吧?! 为了庆祝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兄弟情谊!! 楚珂感动的热泪盈眶。 当穆隽琛将菜端到桌上的时候,楚珂刚蠢蠢欲动的伸出爪子,就被对方无情踹回了现实:“你敢动一下,给我滚出国。” 楚珂骂骂咧咧的收回手。 到底给谁做的啊,值得穆隽琛这样? “你叫我什么事?就为了让我欣赏你高端的厨艺,只能看不能吃来折磨我?还让我带这种离谱的东西过来,你查我户口啊?” 穆隽琛惜字如金:“等。” “等什么?” “等我家夫人回来,向她道歉,并解释清楚你的性别。” “……” … 赵芸最近正是风光得意时。 她手中拿捏着当红男女明星的把柄,公司也给她找对了路线,走着黑红的路子。 一路碰瓷阮欣凝。 现在所有粉丝都说她会是第二个阮欣凝。 只可惜,宋金电影的女主角到底是没能拿下来。 赵芸心中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只拿到了一个配角。 一想到这一次拍摄电影,她要给阮柚安作配,赵芸心中就是一顿作呕。 宋金到底是怎么看上阮柚安的?说不定是阮柚安陪睡吧。 她嘲讽想。 到时候一个剧组,可别怪她用演技来力压女主角了! 赵芸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到时候配角艳压女主角的热搜漫天飞了。 仅仅是这么想着,她勾起唇角,满足的笑了。 不管怎么样,好歹也算是演上了宋金的电影,给自己镀了金,以后要什么主角没有?迟早会让阮柚安给她当配角! … 阮柚安刚回到家,怀里还抱着粉色头盔,一抬头就看到了客厅中的两个人,眼前一黑,一时间是天昏地暗,悲痛欲绝! “你竟竟竟然……然然登堂入室?!” 嚣张!太嚣张了! “对不起!!”楚珂这是万万没想到啊,自己被穆隽琛叫过来竟然是为了给他家小夫人道歉。 三个人之间总有人要牺牲。 他就是那个小可怜儿。 楚珂长发妖娆,身材玲珑,一身红裙更显的艳丽脱俗,一脸深沉:“小嫂子,我其实是男的!” 阮柚安更悲愤了:“你觉得我很好忽悠吗?!” “不不不,我没有!” “你有!” “我真没有,这是我的身份证!户口本!出生医学证明!驾驶证!毕业证!房产证!还有我家老祖宗族谱!” 楚珂从兜子里翻出来一大堆的证明:“小嫂子你仔细审阅,人家只是有一点点的癖好罢了。” 阮柚安呆若木鸡,干巴巴的看着面前的一大堆证件,那族谱格外的耀眼。 “不信你摸摸我!”楚珂生怕自己真的被穆隽琛请出国了,为了兄弟的爱情,他只能豁出去了! #舍我其谁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 #极具牺牲精神 楚珂说着,一脸让你占大便宜的悲伤表情抓住了女孩子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波涛汹涌的心口上:“你看,这是假的!三万一对!” “流氓!!!”阮柚安一边红着脸怒斥,一边下意识的按了按。 “我撩开给你看看?”楚珂问。 “啊?” 穆隽琛忍无可忍,声音如二月的寒冰:“楚珂——滚出去。” 楚珂是真的委屈,明明他都为他们的爱情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怎么还要这样对他呢? 阮柚安慢吞吞的收回手,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睫毛颤个不停。 有点软……她第一次碰蓝孩子的凶,虽然是假的。 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再看看。 #好奇宝宝 #蠢蠢欲动 #我要控制我自己 “我抱着族谱滚了。”楚珂向阮柚安抛了个媚眼,勾引推销:“小嫂子如果对这方面很好奇的话,以后都可以来找我——假的三万起步,白菜价,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 在楚珂圆润走开后,客厅陷入某种微妙的安静氛围。 女孩子抱着头盔也不吱声,穆隽琛低沉开口。 “来吃饭。” “哦。” 阮柚安还沉浸在美女姐姐变成了男人的事实中难以自拔,精神恍惚,听到话后乖乖巧巧的拉开一把椅子,刚要坐下。 “坐我旁边。”穆隽琛看着她,修长手指点了点旁边早已拉开的椅子,目光慵懒深邃,像凌晨的夜。 女孩子眨眨眼,将头盔放在一边,坐过去,她总觉得气氛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干脆专心干饭,反正她也饿了。 桌上摆放着的菜品精致,令人食欲大开。 阮柚安刚尝了一口,就感觉味道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但是更符合她自己的口味,顿时惊喜:“阿姨手艺变好了吗?你尝尝。” 穆隽琛看着她,定定两秒,慢条斯理的勾唇:“谢谢夸奖。” “嗯?”她哪里夸他了?穆隽琛今天连根头发丝都不对劲! “是我做的。” 凌冽好听的声音平静落下。 阮柚安呆住,嘴里的排骨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穆隽琛,艰难将排骨咽了下去。 穆隽琛居然做的比她还好吃? 这科学吗? 这不科学! 阮柚安陷入自我怀疑中,对穆隽琛竖起大拇指。 这时,对方忽然开口。 第73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73 “对不起。” 声线敲入耳膜,阮柚安愣住,不太明白穆隽琛怎么会说这话。 “今日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不及时解释,让你误会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一字一顿,条理清晰。 阮柚安完全没料到自己可以从穆隽琛听到这种话,能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下意识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男人眉骨深邃,弧度淡冷,漆黑瞳孔在灯光下似镀上浅浅的碎金色。 心跳漏了一拍。 阮柚安本来知道后,也没再把这件事当回事了,对方却郑重道歉,让她有些不适应,还有那么一点愧疚。 好吧,她要深刻检讨自己。 她诚恳道:“我觉得我也有错,我以后一定在第一时间把事情说清楚。” #大型双方道歉现场? “你在我这里,永远没有错。” 这句话忽如其来,宁静平和,连深海也温柔。 女孩子猫瞳睁了睁,错愕。 下一秒,糖醋排骨被人拿筷子塞到了口中,穆隽琛迅速投喂,稍微有点不自在的侧了下眸,耳垂的温度烫的惊人,一片绯色弥漫。 她一定不知道,他现在的心跳有多疯狂。 “你太瘦了,多吃点。” “啊,哦哦哦。” 阮柚安反应过来,咬着排骨,呆呆的挠了挠头,安静了好几秒钟,脸不知怎么就红了,好想藏起来。 晚饭吃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两个人坐在桌前,谁也没敢看谁,脸红心跳。 完全。 青涩的。 “你还有事吗?”女孩子喉咙滚动了下,问。 “没事,你都可以说。” “我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的那个那个综艺要开播了。”越说越慌张,阮柚安甚至没去看他的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指尖拽着袖子,“你要是没事的话……” “我想陪你一起看。”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重叠在一起。 气氛短暂安静两秒。 “我先去趟卫生间!”女孩子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跑了,像一只软萌的害羞到极致的兔子,疯狂逃窜弯起两只雪白的兔耳朵埋住自己。 砰的一声带上门,阮柚安站在卫生间里,呆了好几秒,慢慢蹲下身来,脸颊藏在臂弯里,缩成小小一团。 紧张到要死掉了qaq 客厅中,穆隽琛一人坐在那里,看似不动声色下,是愈发欲盖弥彰的温柔。 过了快要十分钟,阮柚安才勉强稳住心神,给自己加油打气,从卫生间中出来,在客厅开了投影,结果一看穆隽琛就又犯了紧张的毛病。 就今晚!拿下他!! 阮柚安关了灯,打开投影,客厅瞬间陷入一大片的昏暗中,光芒打在沙发上,嘻嘻笑笑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 穆隽琛靠在沙发上,目光没有看投影,在看她。 阮柚安咬了下牙,做贼心虚的从酒柜中捧了一瓶红酒出来,拿了两个高脚杯倒上酒,做完这一切后才递给穆隽琛。 “给你。” 女孩子站在他面前,背对着投影,侧脸陷入光影中,莹白精致,杏眼清澈,双手都没有空着,分别端了两杯红酒,其中一只手伸在半空中,红酒色泽映衬着指骨秀气,眼眸纯善。 怎么也看不出来她心怀鬼胎。 穆隽琛眉心微蹙,还没说什么,阮柚安就笑嘻嘻的伸出手比了一个数字:“就喝一点,一点点嘛。” 女孩子声音软糯,尾音上扬,像在怀里撒娇的猫。 穆隽琛从来无法抵御阮柚安,只在第一句话便溃不成军,只能道:“不准喝多。” ——恋爱宝典第八招:适当的饮酒会成为感情的催化剂。 阮柚安一脸期待的盯着穆隽琛,见对方接过了红酒杯,低眸轻抿了一口。 薄唇色泽沾染上红酒,更显得胭脂艳,喉结弧度性感,偏偏白衬衫扣子扣到最上方,冷然和禁欲形成蛊惑感。 她看着穆隽琛的动作,总感觉自己想做了什么坏事。 竟然引诱人喝酒,这实在是太可恶了! 她心虚的收回目光,脑子乱糟糟的,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捞到了满怀的星星。 慢吞吞的坐在男人旁边,中间隔了几厘米的距离,双手捧着红酒杯,因为紧张手心有些黏腻。 两人一同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巨大投影,光线有些暗,连气氛都变得微妙。 综艺剪辑版已经放到了做任务的地方,声音传出来,在安静的客厅中显得格外清晰。 阮柚安满脑子胡思乱想,压根就没心思看投影放到了哪,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过了几秒钟,又偷瞄了一眼。 那人衬衫清冷,侧脸慵懒矜贵,没什么表情的望着投影,睫毛长的过分。 阮柚安有点想说话,她平时话挺多的,基本都不会冷场,可是现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都是穆隽琛影响了她的发挥。 女孩子郁闷的低头,见手中捧着的红酒,没怎么思考就直接一口气喝了下去,直接干了一杯。 穆隽琛余光始终在不动声色的注意旁边的女孩子,综艺里讲了什么半点也不清楚。 他知道她在看他。 时不时的一眼,更加让人手足无措。 只能假装专注的看着投影,背脊愈发僵硬,在看到阮柚安喝酒的那一刻,连阻止都来不及,她就全喝了下去。 哪有这么喝红酒的。 “别喝了。” 动作比意识更快,话音落下的前一秒,穆隽琛握住阮柚安的手腕,从她手中抽出已经空了的高脚杯,放在茶几上。 声线不知是饮了酒的缘故还是其他,有些微微的哑。 客厅中的投影还在播放着综艺里的画面,传出的声音响在空荡的客厅中。 女孩子在投影里笑的灿烂,而现实中他们近在咫尺,四目相对。 阮柚安干完一杯酒,抿了抿唇角的酒液,感觉还挺好喝的,就是有点晕晕乎乎。 手腕这时被人攥在手心,毫无保留贴上的温度冰凉如一捧初雪,引起细微的战栗。 手中的杯子被拿走,这让阮柚安有点不开心,不满的凑近他,仰头看着穆隽琛,嘟哝。 “为什么不能喝?” 几乎快要撞到一起,呼吸中萦绕着清冽好闻的木质香,无端有些让人着迷。 第74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74 女孩子完全没觉得这样的距离有些不对,眼尾上扬泛红,猫瞳如宝石,透着天真的妩媚,直勾勾的盯着他,凶巴巴的问。 忽然的距离,那样的眉目,撞入穆隽琛眼底,连心跳都空白半秒。 原来是个一杯倒,也敢那么喝酒,真是不怕醉。 穆隽琛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微微移开目光,修长手指抵着她的额头,耐心告诉她:“因为已经喝很多了。” “不多啊,我还可以再喝十杯!” 阮柚安伸出一只手比了个数字,呆呆看了一下,感觉好像不太够。 又伸出另一只手,一根根比划,这回低头看了看,十分满意的点头。 “五加五……是十呀,我可以喝十杯!” 小醉鬼。 穆隽琛笑了,眼眸微弯,一贯的阴戾冷冽尽数褪散:“可是我不想喝,你陪我好不好?” 阮柚安觉得他笑的真好看,愣了一两秒,就那么盯着他,纠结的蹙起眉头,最后勉为其难的道。 “好吧,看在我这么善良的份上,就陪你一起。” 女孩子声音娇俏软糯,尾音含糊中像极了小女生的撒娇,可以融化一整个冬天,连眉目都化作初春雪水。 客厅昏暗,没有开灯,唯有投影透着淡淡的光,两人坐在沙发上,身后是大片黑暗,陷入光影的交接点,朦朦胧胧。 综艺里的欢声笑语不断回响在昏暗偌大的客厅中,阮柚安哈气连天,连生理泪水都出来了,踹飞了拖鞋,慢吞吞的窝在了沙发上,一小只团吧团吧。 困得不行了,头晕的有些难受,但是旁边的淡香很好闻,她想也不想的凑过去。 最开始只是缩短一点距离,见穆隽琛没什么反应,又悄悄靠近了一点,他什么也没说,专注看投影。 侧脸好看。 过了几分钟,阮柚安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睡觉。 又过了几分钟,女孩子干脆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倒在他怀里看综艺。 从阮柚安靠近的那一刻开始,心跳失衡,睫毛乱颤,穆隽琛看她一点点靠近,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女孩子胆子逐渐大起来,最后倒在怀里。 抱到了。 酒的后劲很大,脑袋昏沉的提不起劲,浑身轻飘飘的跟踩着云彩一样。 阮柚安窝在男人怀里,一开始很紧张,心跳不争气,埋着的脸都是薄红的。 后来见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就不怕了。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阮柚安很喜欢。 能让人心安。 女孩子困得揉了揉眼睛,抓住了一截洁白清冷的衣袖,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就跟猫爪子时不时挠一下,不疼,只是有些痒。 似乎觉得无聊,她开始把玩着衬衫上的那一枚冰冷莹润的袖扣,攥在手心里,很快沾染上温热的温度。 怀里抱着一只猫,依赖的撒娇,娇气的很。 穆隽琛生怕惊扰到她,让她跑掉,目光看着投影的方向,可投影在播着什么,是半点也没有看进去,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怀里那一小只上。 连呼吸也下意识的放轻。 袖子被女孩子攥在手中摇晃,一共晃了七十八下,连他的心也跟着晃。 是这辈子的提心吊胆和溃不成军。 直到综艺播完,阮柚安昏昏沉沉,要睡未睡,闭着眼睛,睫毛长长的垂落,小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安静乖巧。 再舍不得,也不能让她这么睡,会不舒服,也容易感冒。 穆隽琛垂着眸,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衣袖还被女孩子攥着,另一只手微微抬起,迟疑半晌,落在了她眉眼上,动作轻到谨慎克制,两秒后将人叫醒,声音压得很低:“回去睡觉。” “不要。” 阮柚安困到极致,什么紧张恋爱拿下他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肯起来,娇气得不行,声音跟气泡一样软软哑哑的,抬眸看他,眸中醉蒙蒙的一片,潋滟着仲夏夜的光。 她在他怀里。 就在他怀里。 触手可得。 没有过往的针锋相对和争执不休。 近乎奢侈的刹那温柔。 穆隽琛哄她,像哄小孩一样:“回去睡,给你糖吃。” 昏暗的光影下,他眉目沉在半明半暗中,深邃动人,清润凌冽的木质香纠缠在呼吸中,透着一丝不动声色的缱绻。 心跳如鼓声,咚咚咚的响在耳畔,阮柚安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醉意和困意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从未有过的冲动来。 她在穆隽琛的目光中,仰头吻在了他的唇角。 柔软的从未触及的温度落下,穆隽琛瞳孔骤然紧缩,倒映着女孩子近在咫尺的眉目,仿佛深海掀起惊涛骇浪—— 后来阮柚安已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又怎么睡过去的了,只是在睡着的前一秒,她还拼命给自己找理由。 她只是喝醉了,真的是喝醉了,才会耍一下流氓。 这一天的日记忘了记,第二天阮柚安才补上,一笔一划的写。 【我亲到他了。】 她居然这么轻浮! 她真的是这种人! 阮柚安内心崩溃,谴责自己,郑重忏悔。 但是…… 他的唇好软。 她在想什么!! 不准想! 不可以! 女孩子捂住了脸,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差点断了气才爬出来。 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房间的抽屉里翻出来日记本,翻看着前面写的,看到那个二十年的计划,又红了脸。 她提前了二十年亲到穆隽琛! 不愧是她! 这简直就是一个历史性的伟大进展。 她好想雕一个石碑,在百年之后写着她的丰功伟绩。 阮柚安于某年某月某日某分某秒霸王硬上弓,亲到了穆隽琛! 这么想着,又慢吞吞的在下面习惯性的画了两个小人,简单的线条轮廓,精致又软萌。 小男孩可怜巴巴的被身上的人压在了地上,哭的泪眼朦胧。 然后被强吻。 路九觉得今天的先生很奇怪。 开会的时候走神了七次,文件批错了三次,而且还会动不动脸红。 他终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穆隽琛抬眸看他。 路九悲切的看向穆隽琛:“脸红是一种疾病,如皮肤过敏、面部接触性皮炎、玫瑰痤疮、红斑狼疮。” “先生,我们不能讳疾忌医!!” 与此同时,一条热搜从昨天晚上稳居热搜第一,引起全网沸腾。 第75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75 #许高逸入狱 这条热搜从昨天晚上稳居热搜第一,引起全网沸腾。 只因昨天有个小记者拍到了一个男人在别墅被警察带走的画面,照片很糊,看不太清,但还是有眼尖的人经过对比许高逸的图片,得到了惊人的发现。 像是这种当红男明星居然和警局撞上,一定会爆发出新闻。 各路媒体都盯上了这块肥肉。 【黑粉一个个的积点德吧,别什么都往我们家哥哥身上扣】 【笑死了,一天天捕风捉影,连这都整的出来?】 【你家哥哥不积德,他们也没办法呀】 【哥哥的工作室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发声明,都这么晚了一点效率都没有!】 【说不定许高逸现在真的已经戴上手铐了】 说这种话的人都被许高逸的粉丝往死里喷,反倒是更激起热度。 如果真是假的也就罢了,可一天的时间过去了,许高逸竟然不出来澄清,这说明什么? 这件事有可能是真的! 粉丝都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在给他们的偶像泼脏水,纷纷催促工作室赶紧发出澄清的公告,然而现在许高逸的工作室一个脑袋两个大。 根本就自顾不暇。 这件事是真的! 许高逸昨天晚上就被带到了警察局一番接受盘问,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 只是没有媒体给出实锤。 阮欣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特意打了电话,方寸大乱,六神无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应该是阮柚安出事吗!! 而美好瞬间综艺在昨晚推出剪辑版后,有好几个词条都上了热搜。 视频中的女孩子和一群大妈坐在一起聊八卦,直接c位出道。 【阮柚安赛高!】 【都让开,我家崽崽稳居c位】 【一条狗过去都得被说道说道】 【无一幸免】 【迟早要笑死在这部综艺里】 阮柚安刚来公司的时候,就在外面看到了赵梦,对方穿着单薄,脸色惨白,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阮小姐!” 她看到阮柚安,眼神亮了一下,踉跄跑过来。 “你找我?” “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赵梦泪流满面,声音颤抖不止,将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 她本来都已经想要曝光许高逸了,却没想到自己的手机竟然不见了! 怎么找都找不到,拿走她手机的只可能是赵芸。 对方竟然说她将手机给了许高逸,甚至还恨她这个姐姐。 那是她的亲生妹妹啊,居然会这样说她。 得知这件事情,她几乎要崩溃。 赵梦没有退路,只能来找阮柚安。 短短时间内,她失去了一个孩子,也许以后再也不可能怀孕了。 “你认识的人多,你能不能帮帮我,许高逸他就是个人渣!!” “你不要怕。”阮柚安说,“我会和你一起曝光他。” … “阮柚安?你找我做什么?” 咖啡厅中,许高逸的经纪人皱眉问,最近的事情太多,把他弄得焦头烂额,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业里精英的感觉了。 “听说许高逸进监狱了?”女孩子穿着米色针织开衫,看起来温柔又甜美,实在是无害的很。 还不是因为你! 昨晚的事闹得这么大,经纪人都不敢相信许高逸怎么有胆子做出雇凶伤人这种事情来! “公司会处理这件事。” “许高逸逃不掉,你猜他会拉谁下水?”阮柚安单手撑着下巴,眉眼弯弯。 经纪人紧盯着她,冷笑一声:“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昨天晚上,我有和他说过话哦。他跟我说,是你指使他的呢~” “一派胡言!”经纪人眯眸,“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挑拨离间?我不可能会帮你!” “怎么会?”阮柚安惊讶道,微微一笑,“是帮你自己。” “别妄想洗白啦,我这里还有很多证据,包括你——” 声音甜美软糯。 手机被纤细白皙的手指推在桌上,上面群聊中污堪的聊天记录暴露无疑。 经纪人只看了一眼,便知那是谁,瞳孔紧锁,垂在桌下的手指握紧。 “这只是其中一份,至于赵芸怎么会忽然之间找上你们……” 她笑。 点到为止。 留给经纪人更多的想象空间。 完了!许高逸会把他害死的! 虽然说这两年公司和许高逸的关系不算太好,可经纪人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出这么多的事情。 阮柚安手里到底还有多少东西? 赵芸和赵梦的目的是什么? 她们是一起的,联合想要算计他?! 一时间头晕目眩,心思杂乱,回想起曾经那些事,经纪人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阮柚安:“你想要什么?” 她的语气轻松,带着小女生独有的软糯可人,又有一丝气定神闲的骄矜在其中:“听说你带许高逸九年了,一定知道很多事情吧?” 经纪人瞳孔紧缩。 “而且你们最近关系不是很好,他有跳槽的打算。很遗憾,并没有带上你~” “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全身而退,”午后的阳光下,女孩子针织衫温柔,眉目如水,骄矜烂漫,笑着看他,令人不寒而栗,“只要再加一把火。” 四十分钟后,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走在街道上,手中端着一份刚买的芒果布丁,猫瞳亮晶晶的。 “我好酷耶!” 养生壶说:“你知道吗?” “嗯?” “你总是在我觉得你是个猎人的时候,像个傻狍子。” 回到家里后,阮柚安一个人待在房间,打开了经纪人交出的视频录音。 这么多年来,经纪人都下意识的保留着把柄,为了以后出事了的时候可以用得到。 房间很安静,白色纱帘拉着遮住了一半的光。 阮柚安看完了一条又一条视频,忽然之间顿住。 出现在视频中是两个人,场景她很熟悉,正是美好瞬间录制的场地。 桌上摆满了礼物,可见生日快乐的字样。 那天是许高逸的生日。 或熟悉或刺耳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阮柚安头疼的厉害,心口也很闷,眉心皱着。 医生说她只是暂时失忆,以后会想起来的。 终于想起来了。 全部。 昏迷前最后一道刺眼白光劈开了天地。 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如同洪水将人淹没。 *** 宝宝们,安崽这周二就要上架啦,到时候会有爆更~ 上架当天的首订真的太重要了,关乎养崽大事,宝宝们书币订阅一下qaq,全订的话是买包零食的钱,几块就可以养崽,全订走起,么么啾~ 之后的剧情剧透一点点。 #阮柚安离谱式求婚,穆隽琛绝地求生逆转乾坤。 好像哪里不对劲,怎么突然转到生化危机的频道了哈哈哈。 新位面在钓系美人侯爷和将军大小姐里面选。 感谢各位小可爱支持,陪崽崽走过一段路,爱你们。 第76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76 原来出车祸的那一瞬间是感觉不到疼痛,就已经晕倒了的。 那慌张丢在了门外的生日礼物,折了两个月的星星。 阮柚安喜欢追星,与其说是追星,不是说是一个精神寄托。 妈妈死后她就没有家了,总要喜欢点什么东西,好坚持下去。 她追过很多星。 许高逸是其中一个。 那天她本来想给他送生日礼物,却没想到听到了他和经纪人的谈话。 破烂货。 不值钱。 原来粉丝的心意是这样啊。 再后来,她被发现了,踉跄跑出去后,恰好被黑粉的车撞上。 过往那么多年的记忆沉默而汹涌,她看到了很多支离破碎的碎片。 阮柚安看着那份视频,安静了很久,吐出两个字:“人渣。” 养生壶问:“你没事吧?” “我好的很。” “我的意思是,你和穆隽琛。” 养生壶只是个救赎系统,它只是让她救赎,没让她谈恋爱呀! “……” 阮柚安和穆隽琛认识很多年了。 不是冤家不相逢,从记忆中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针锋相对的。 然后。 现在她要扑倒她的冤家。 “没想到我失了忆都这么勇!” 阮柚安惊叹。 “?” “不愧是我!” “你还挺骄傲? “为什么不能。” 养生壶觉得这和它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你这好歹也恢复记忆了,就不纠结一下感情吗?你们之前关系那么差啊,现在又要在一起,你失忆前不喜欢他巴拉巴拉巴拉……”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可纠结的?” 阮柚安奇怪道,指尖抵着心脏。 她的心跳告诉她,阮柚安现在喜欢穆隽琛。 喜欢就要在一起,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行吧。”终究是它错付了。 #说好救赎,怎么就救赎到恋爱上了呢?一点也不纯洁 阮柚安再一次去穆氏,却得知穆隽琛去了康复训练中心,要了地址后快快乐乐的骑着小毛驴出发。 训练室, 窗户半开,阳光洒落一地斑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 那人不依靠仪器,慢慢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衬衫穿在身上有些空荡,背脊没有半分弯曲,挺直锋利,眉眼深邃,汗水从侧脸滴落,棱角分明。 站的笔挺。 用尽全身力气,他却半分不觉得辛苦,那双眼睛是亮着的,有他想要拼尽全力抓住的光。 “穆隽琛!” 清甜娇俏的声音响起,穿过无数个夏天、透破阳光落在耳畔,一度令他以为是梦境。 阮柚安冲过来,抱住了穆隽琛的腰,能感觉到他衬衫都出了一层薄汗,心跳声剧烈,仰头笑道:“你好棒呀!” 穆隽琛垂眸看着她,想到了那晚的偷吻,半晌,抬起手抱住她,轻轻笑了一下,眉梢凛冬化去:“可以给奖励吗?” 一颗糖放到了他的手心中。 “以后每天都给你一颗糖。” 他拥抱他的太阳。 想在堂堂正正站起来的那一天,向她告白。 … 彼时阮欣凝正在一部电视剧试演的现场上。 她看好了这部电视剧的女主角,很有可能拿奖。 可谁知道,赵芸居然也在。 “前辈你好啊,请多指教。”赵芸上来打招呼,模样清秀。 阮欣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如果换做以前,她绝对不会关注一个18线的小明星。 可是现在很多属于她的资源都被分走了,流向了赵芸! 赵芸团队改了路子,性质相同的资源撕的腥风血雨。 原先赵芸去碰瓷阮柚安的时候,她还挺高兴的,结果现在犯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恶心! “你好。” “前辈也是来试镜女主角的吗?这个角色我很喜欢。”赵芸最近风光得意,红光满面。 阮欣凝从前是她仰望的人,现在还不是和她平起平坐。 阮欣凝忍着怒气,面上温婉:“你的演技还需要再磨练吗?加油哦。” 赵芸心中不屑的哼了一声,乖巧道:“我会的,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两人试镜的是同一个角色,今天的打扮也很是相像,不注意看,还有点像同一个人。 阮欣凝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晃就膈应的很。 为什么不去碰瓷阮柚安!! 网上关于赵芸会成为第二个阮欣凝再创辉煌的热搜居高不下。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也是很崇拜欣凝前辈的。”镜头中的赵芸礼貌道,一堆粉丝都在夸她。 赵芸看着微博上的粉丝,眼中的贪婪克制不住。 不够。 还不够! 阮欣凝算什么? 她要超越这个圈子的所有人! 把阮柚安踩在脚底下! 除此之外,看着关于许高逸的热搜,赵芸心里还有点儿说不出来的不安。 不会出事的…… 不可能。 九月初,《七月半》即将开机,阮柚安需要赶往另一个城市。 这一拍摄大概就需要几个月,一想到要和穆隽琛分开这么久,还有点舍不得。 “我明天就要去机场啦,是上午九点的飞机。” “巷子里的猫你要记得喂,不准偷吃猫粮。” “然后……”阮柚安坐在行李箱上,有些苦恼,她都说了四个小时了,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瞄了穆隽琛一眼。 “也不知道云城是什么样,我还没去过呢,九点坐飞机去,到那里还有时间去逛一逛。” 穆隽琛嗯了一声,帮她叠好衣服,放了很多零食:“不早了,睡觉,省着明早来赖床起不来。” 阮柚安不甘心的鼓了鼓脸:“你还想说什么?” “晚安。” 晚你个大头安啊!! 见穆隽琛真的没有再说其他话的意思,差点气成河豚。 听不懂吗! 听不懂吗!! 她都说成这样了!! 第二天一早,阮柚安跟着吴奈去机场,坐车里的时候吴奈就发现她的情绪不太对了:“咋了你,舍不得我啊?” 阮柚安冷笑:“是啊,我可舍不得你了,我超级舍不得你。” 吴奈不敢惹她了。 行程不知怎么泄露了,机场被粉丝堵得水泄不通,有眼尖的粉丝看到阮柚安。 “安崽!!!这里这里!啊啊啊啊啊妈妈爱你!” “安崽加油飞,妈妈永追随!” “万水千山总是情,柚安拍戏肯定行!” “崽啊你要多照顾好自己,不论什么都不要亏待自己!” “宋导要是敢骂你,妈妈半夜给他寄三百箱刀片你放心吧!!” 阮柚安愣住。 原来……她也有这么多喜欢她的人啊。 女孩子连连鞠躬,一一回应。 “谢谢、谢谢。” “嗯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谢谢~” “我一定不会挨骂的,放心!!”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那些粉丝几乎要疯掉了,和阮柚安道别。 “安崽,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一道声音突地响起,在无数的嘈杂声中清晰的捕捉到,让阮柚安一时愣在原地。 第77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77 那人坐在轮椅上,黑衬衫,冷厉禁欲,一如初见。 只是这一次,这么冷漠的一个人,却高举着她的手幅,上面写着——安崽我爱你。 手指修长的像是漫画手。 腕表低调,袖扣亦是恰到好处的精致,是她那天晚上醉酒把玩的那一颗。 眉目清绝,眼神深邃。 在笑。 “可以吗?” 他明晰而温柔的问。 “安崽。” “当然可以!”阮柚安回过神来,笑的灿烂,接过纸笔,指尖短暂相触,写下亲笔签名,名字左下方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只猫咪,“给你~谢谢你喜欢我。”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视,仅用眼神对话,将隐晦温柔的心思说到极致。 在这一场在无数次送机中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次。 没有人知道他们对视了十三秒,指尖相触两秒。 没有人知道他们爱着彼此。 … 这一次的接机甚至上了热搜。 #阮柚安粉丝 不知是哪位站姐拍摄的高清大图,很有浪漫的艺术感,图片中,烂漫小明星和矜贵疏离的身影在机场中四目相对,签下名字。 完全是电影大片海报质感。 每一帧画面截下来都可以当做壁纸。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cp,作为粉丝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能磕上正主和粉丝的cp!!】 【我已经脑补出来一个故事来了,冷血矜贵财阀贵公子一朝落魄成为残废,却收获了一个小可爱被救赎!】 【楼上会说就多说点,笔给你,你来写!】 【当时就在现场,安崽真的超级可爱,那个粉丝也好帅啊啊啊啊啊!】 【助理!五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所有资料!不行的话你就去挖煤吧】 当时在现场的人都觉得很感动,没想到这位粉丝这么行动不不便,还亲自来现场追星,其他粉丝都不好意思挤他,还主动把他送到了最前面。 呜呜呜太有爱了! 还真有人把他的身份信息扒了出来,主要是天天都在财经报道上,想不知道也难。 这下子全网集体陷入沉默。 【真实版财阀大佬?】 【当小说成为现实?】 【原来财阀贵公子也追星!!】 【穆家掌权人卧槽,顶级豪门】 这一条微博直接在热搜上待了三天,柚子们建了超话,全部都化作写手太太,各种cp故事层出不穷,脑洞大开。 连阮柚安这个正主看的都脸红心跳,偷偷披着小号马甲天天在超华里签到打卡,晚上的时候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看cp文。 她们真的好会啊!! … 《七月半》开机仪式,演员齐聚。 “柚安你好。”阮柚安转身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看向来者。 她居然见过。 貌似还是她黑粉。 “你好。” 赵芸笑眯眯的走过来:“我一直是你的粉丝呢,现在终于见到真人了,特别开心!” 阮柚安:“你之前不是我的黑粉吗?” 赵芸:“……不是的,柚安你误会了,上次见你是因为太激动了。” 她故意恶心阮柚安,说:“之前因为搬砖的乌龙和你一起待在热搜上,我还很开心呢,可惜你微博没有回复我。” “哦。”阮柚安没什么反应。 赵芸观察着她,料定阮柚安是在假装淡定:“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和你在同一个剧组拍戏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嗯。”阮柚安,“还有事吗?” “没了。”赵芸勉强一笑。 阮柚安凭什么这么跟她说话?! 到时候进了剧组,怕是演技被她碾压的连渣都不剩! 又想到最近的热搜,赵芸心生嫉妒。 穆隽琛……这绝对是个误会。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阮柚安? 无非是阮柚安想要爬上穆家的床罢了! 记者也都知道之前搬砖热搜,两人关系的微妙,努力去挑起矛盾。 只可惜正主,全程昏昏欲睡,只有一个赵芸也说不出什么来。 记者已经要开始暴躁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 有没有点女主角的自觉! 旁边那个人可是疯狂蹭你热度啊喂! 难道就不想发表点获奖感言吗? 记者十分郁闷。 最后记者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安崽,请问你去搬砖真的是因为把自己吃穷了吗?” 女孩子脸上的完美笑容裂开了。 “在这里郑重强调,我吃的不多。” “那你为什么要去搬砖呢?” “因为我要买房。” “???” 当天,阮柚安搬砖买房的回答稳居热搜。 以及赵芸和阮柚安同剧组的消息也冲了上去。 【蹭热度蹭到这个份上也是牛逼了】 【人家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十八线小明星了,小心说一句话都要被她粉丝撕上三天】 【这要是论实力,赵芸的演技要碾压阮柚安吧】 【抵制阮柚安出演七月半!】 而关于许高逸入狱的热搜刚刚过去,公司好不容易花了代价把许高逸从拘留所带出来,紧接着却爆出了更加劲爆的消息。 #许高逸七年女友 当代网友们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赵梦亲自站出来,发长文开视频控诉许高逸多年对她冷暴力并且出轨,同时和不同女人滥交,甚至害她流产,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大量的证据流出,聊天记录、医院证明等实锤,连许高逸私生活混乱,入狱也给了实锤。 简而言之。 一夜之间。 许高逸房子着大火了。 【?????????】 热评第一是一连串的问号,网友大概也都很懵逼。 【自己孩子都能下手,这已经不是出轨的问题了,没人性,许高逸是不是内心扭曲有暴力倾向?】 【有本事放实锤,我相信哥哥】 【还没实锤?许高逸粉丝哪来的脸说这种话,非要实锤甩在脸上才可以吗?】 【奖励现在还在为许高逸洗白的人,人手一个许高逸】 【你们哥哥这么好,你快给他生一个孩子让他踹着玩,才能表示你对他深沉的爱】 网友们和许高逸的粉丝撕得腥风血雨,那些粉丝不断疯狂澄清自家哥哥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们都是眼瞎吗? 自然把网友激怒了,舆论上升到一个新的程度。 紧接着, 更大的爆料出来了!! 第78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78 许高逸出轨的对象竟然是阮欣凝! 赵梦微博上发了许高逸和阮欣凝在一起的画面。 网友们直呼,画面太美不敢直视! 许高逸对外一向是阳光暖男单身的人设,这下子爆出出轨等丑闻,打击惨重。 他盯着微博脑袋感觉被罩着紧箍咒,疼痛难忍! 赵梦这个女人怎么敢这么做!! 他要杀了她!! 电话响了,是阮欣凝打过来的,声音尖锐。 “你那边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都处理好了吗!赵梦怎么会把这一切曝光,你要害死我!!” 发生这一切许高逸心情也不好受,又被阮欣凝骂。 “我他妈想这样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阮欣凝感觉自己最近真是倒霉。 先是和赵芸撕资源,现在又遇上这种事儿。 方寸大乱,拼命让自己冷静:“你去找赵梦,让她承认自己有精神问题,这一切都是胡说的,快去。” 她的事业绝对不可以背上小三的名声。 那些网友都眼瞎吗,赵梦算个什么东西,怎么配和她比? 许高逸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赵梦否认这一切,给赵梦打电话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迫不得已只能到赵梦的家里找她。 可惜赵梦根本不开门。 “贱女人!你敢算计我!给我滚出来!!” 许高逸双目猩红,大力踹着门。 赵梦面无表情的拨通了物业的电话:“是你不仁不义在先,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敢!赵梦!老子弄死你,你现在立刻出去澄清,说这些事都是你胡编乱造的,你听到没有?!” “开门!” “你那些照片还在我手上!”这是许高逸的杀手锏,他不相信赵梦不在乎名声。 “你确定吗?”赵梦并不慌,她相信阮柚安。 许高逸最后也没有见到赵梦,直接被物业请出去了,他不敢过多纠缠,怕被曝光在网上,气不打一处来,只能狼狈不堪的回去。 回去在电脑里找照片的时候,竟然发现全部都没有了! 他不信邪的翻遍了所有私密文件,没有?! 这是许高逸最后可以拿捏赵梦的东西,竟然会不翼而飞? 心都凉了半截,终于慌了,绝望之下来找阮欣凝。 “你不是阮柚安姐姐吗?你求求她,跟她说些好话,让她帮帮我们!” 阮欣凝看他,最终笑了一下:“你觉得阮柚安会帮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吗?” 许高逸忽然安静下来。 “阮柚安。”他自言自语,“阮柚安……” 良久。 忽然露出了笑容。 … 在许高逸离开后,赵梦又将录音发布到网上,低头擦了擦脸上的泪。 孩子,妈妈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人顺藤摸瓜把赵梦的身世扒了出来,意外发现最近很火的一个女明星竟然是她的妹妹。 赵芸在机组拍戏的时候看到热搜,赶紧打电话质问。 “我怎么了?”赵梦心死如灰。 “你——你!”赵芸本来还想要通过证据跟许高逸换取资源,可这一切都被赵梦打乱了,偏偏她又不能这么说。 她一个人走在角落中,气的不行,觉得赵梦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压低声音。 “姐,你帮帮我,我想红,我今年已经二十八了,我没有多少机会了。”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赵芸眸光闪烁:“你上网澄清,这一切都是你编造的,是因为爱而不得想要破坏许高逸的名声。” 她到时候还可以拿这个威胁许高逸,要一波资源。 “你拿着你姐姐的血去娱乐圈赚钱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赵芸恼怒,很不舒服,“你是我姐,你要支持我的事业啊,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红?!” 赵梦惨笑一声,一字一顿。 “赵芸,我宁愿从来没有你这个妹妹。” “你什么意思?!” 赵芸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却已经被挂断了。 她脸色难看,咒骂了一句。 路过的工作人员看着那张面目扭曲的脸,吓了一跳,赶紧走远了。 硬要说的话,这件事情来讲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阮欣凝倒台了。 以后同类型的资源就都属于她了。 想到前段时间还有人说她是小阮欣凝的话,赵芸笑的不行。 阮欣凝算什么。 她回到剧组,看到阮柚安的时候,停顿片刻,对她笑了一下。 虽然在同一个剧组拍戏,但她们平时的交流不多,总是赵芸过来找宋金说话。 阮柚安对赵芸观感不算太好,礼貌点下了头。 “现在来拍下一条,准备就位。”宋金说。 赵芸在剧情中饰演着的是女主的朋友,一个两面三刀的女学生。 在拍戏之前赵芸野心勃勃地想要力压阮柚安。 不是说宋金最看重演技吗? 最好让导演直接把角色给换了,反正阮柚安也比不过她。 拍摄之后,阮柚安的演技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丝毫也不逊色。 宋金是很满意的,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你的路还长着呢,以后少演那些偶像剧。” 阮柚安松了口气。 听说宋金骂人很牛逼,她一点也不想被骂。 宋金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用手把手的教怎么演。 总之,不管是阮柚安还是宋金都分外庆幸。 赵芸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幕,内心嫉妒疯长。 她差在哪里了? 为什么宋金就是看不到她! 赵芸走过去,脸上浮现出一丝礼貌的笑,直接闯进两个人之间。 宋金皱了下眉。 阮柚安站在旁边。 赵芸丝毫也不尴尬的开口。 “宋导,我有个演技上的问题想向您请教。” “问吧。” 阮柚安没兴趣看他们说话,捧着保温杯走远了。 十月云城,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凉风阵阵,刮在身上泛起刺骨的寒意。 已经到了中旬,今年天气格外的冷。 《七月半》是一部青春电影,租了学校场地拍摄,为了符合年代感,挑选的学校也是稍破旧的。 上一场戏在教室拍摄,阮柚安靠在旁边捧着剧本上,上面借的笔记密密麻麻。 片场休息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句,惹得所有人的目光! 第79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79 “下雪了!” 短短三个字,惹得一群人全都跑在了窗户旁。 阮柚安立刻放下了手中捧着的皮卡丘保温杯,趴在教室窗户往外看。 天色灰蒙蒙的一片,雪花细细碎碎的从空中飘落。 阮柚安伸出手接住了雪花,很快融化在手心中。 居然真的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阮柚安第一想法不是玩雪也不是发朋友,而是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穆隽琛。 【云城下雪啦,江城有没有雪?】 消息发出去后,对方并没有回,估计是在忙着工作。 阮柚安嘀咕:“好想吃饭。” 助理:“……您老在十分钟前才啃完两个大鸡腿。” “什么?!我都已经十分钟没吃饭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虐待我!”阮柚安大惊失色。 “……” 阮柚安是第一次来云城,深陷当地美食,不可自拔,最喜欢的就是一家喜记的豆浆。 初尝一口,尤为惊天。 “这简直不是人吃的东西!”阮柚安感叹。 助理惊异:“有这么难吃吗?” 阮柚安茫然:“我在夸他。” 喜记老板:我可谢谢你了。 “老板听了连夜打包行李滚蛋。” 这家喜记包子铺在云城出了名,开在闹市中,名声却传遍全省,不少游客都会来这里吃。 可惜她只吃了两次,因为喜记生意实在是太火爆了,又离剧组太远。 整天念念不忘的。 助理语重心长:“你要克制你自己。” “阮柚安!过来拍戏了!”宋金在那边扯着嗓子喊。 “哦。” 又要营业了。 她不想拍戏,想去搬砖。 阮柚安叹着气收好手机。 等拍完这一场戏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从片场下来她就立刻去拿手机。 旁边的演员看到调侃道:“我们安安这是恋爱了啊?这么迫不及待。” 阮柚安软软笑了一下,也没有否认。 二十三分钟前,穆隽琛发过来一张照片,车水马龙间,雪花飘飘摇摇。 【下雪了。】 阮柚安窝成一团把照片放大再放大,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这图片……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她皱着眉左思右想,突然之间破案了! 这不是云城机场外的样子吗! 穆隽琛来云城了?! 女孩子睁大猫瞳,心脏怦怦直跳,又不信邪的看了看那张照片,确认自己不会看错,在键盘上敲字,一向老年人的打字速度在这一刻极具爆发力。 ‘这是云城机场吗?’ 不行不行,不合适,阮柚安删了重打。 ‘你怎么来云城了?’ 又删,反反复复打了很多遍,却没有一句满意的,窗外雪还在下,女孩子窝在椅子上,晃晃悠悠的,穿着学生时期的校服,苦恼的鼓起脸,白嫩手指捧着手机删删改改。 “阮柚安。” 低沉清越的声音响起,落在耳边,无比遥远却也萌生出近在咫尺的距离感。 女孩子动作顿住,惊疑不定,挠了挠头,还是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她怎么可能在片场听到穆隽琛的名字? 完了! 她幻听了!! 阮柚安大惊失色。 幻听在医学上有很多种临床症状,她这是哪种?! 就在阮柚安胡思乱想的时候。 一声叹息落下,这一次的声音比刚刚还要真切,一字一顿,慵懒悦耳。 “阮柚安。” “哐当——”一声,女孩子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她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的身影。 那人长身玉立,穿着黑色大衣,身形极为修长,冷峻挺拔,宛若一幅漂亮精致的画卷。 大衣扣子严格扣到了最上方,落了雪,眉目隽永,正准确无误的望向她。 四目相对。 阮柚安愣了很长很长时间,几乎怀疑这是幻觉,使劲揉了揉眼睛,半天才敢相信是真的! “穆隽琛!” 女孩子惊喜道,身影在下一秒飞出了座位,如同一阵风直接扑到了男人的怀里。 穆隽琛稳稳的接住她,一向寡淡深邃的眉眼染上明朗笑意,低眸的时候生出温柔的缱绻感来,嗯了一声:“是我。” 他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抱她。 由于拍摄的缘故,女孩子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穿高中时代的校服,蓝白色调,干净整洁,极具怀念色彩,衬着肤色更加白皙,娇软的一小只,跟猫咪一样。 校服有些宽大,外套没有拉上拉链,袖子松松往上卷了一截,露出细白的手腕。 她本来长相就幼态,眉眼藏着猫系的娇俏,穿着校服也没有丝毫违和感,像极了学生时期总会收到情书被人暗恋的姑娘。 此刻乖乖巧巧的抱着他,猫瞳清澈圆润。 “你腿好了?”阮柚安简直比穆隽琛这个正主还要激动,抱着男人劲瘦的腰身,不真实的摸了摸他身上,说着就要去摸他的腿。 穆隽琛及时拦住了阮柚安的动作,修长分明的手指圈住她细瘦的手腕,咳了一声,低声道:“已经好了,你要看……回去给你看。” 阮柚安疑惑地看着他:“好吧。” 片场其他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幕,没有人不认识穆隽琛,之前上过热搜的送机事件到现在还是名场面。 即使只露了一次脸,cp却直接磕到了现在! 可是谁能知道,这对cp居然是真的! 赵芸尤为不可置信,指甲嵌入手心中,死死盯着那一幕。 穆隽琛?! 真的是他! 这样的身份和地位,赵芸只在电视上或者新闻上见过他。 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在现实中见到,还是因为阮柚安…… 这怎么可能? 他们居然这么亲密。 网上那些不都是营销号瞎编的吗!! 赵芸脸色苍白。 宋金愣了两秒,然后铁面无私的道:“要开始拍摄了,想要腻歪的等拍完戏腻歪!” 他! 是一个正直的导演! 单身剧组里怎么能容忍情侣! 阮柚安真的超级开心,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他们都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她有好多话想要跟穆隽琛说,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拍完戏再说。”穆隽琛也没打算打扰她工作,长指刮了下女孩子挺翘的鼻梁。 “嗯嗯。” 阮柚安把人拉到了自己休息的位置,按住他坐下。 “对了!你等一下——” 第80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80 阮柚安将自己的东西都大方的分享给他! “这个是保温杯,超级可爱的也很保温,还可以暖手,你渴了就喝水。” 女孩子将皮卡丘保温杯递给他,认真严肃的念叨,声音软糯。 “然后这个是我一起买的暖宝宝,和你的一模一样,外面冷吧?你拿这个暖暖,还有还有这边有毯子,盖在身上很暖和的。” 阮柚安说完,又将零食都捧到穆隽琛的面前,豪气万丈:“你随便吃,我养你!” 竟有一种一掷千金包养小情人的霸总气势。 穆隽琛哭笑不得。 他坐在那里,手中捧着暖宝宝,上面还沾染着女孩子的体温,浓密长睫下眸光温软,看着阮柚安,勾唇:“多谢阮小姐照料。” “不……不客气……”阮柚安红着脸上片场,头重脚轻,跟踩在棉花上一样,忍不住蹦了蹦。 宋金作为一只人到中年单身狗,异常悲愤,怎么看都不顺眼。 盯着阮柚安脸上几乎开出一朵迎风招展的灿烂的花的笑。 “你拿这样的状态给我演哭戏???” 有穆隽琛在旁边看着,阮柚安事业心爆棚,发誓要让对方见识到自己有多优秀。 毕竟恋爱宝典第三招需要展现才华! “你放心,我可以!” 宋金看着女孩子雄纠纠气昂昂,一脸冲锋陷阵视死如归的表情,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接下来拍的几场戏,阮柚安表现异常优秀,跟打鸡血似的。 只是赵芸…… 宋金眉心皱的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 “你到底在演什么东西我让你看这!!谁让你往旁边看?有什么好看的,能让你看出的花来吗?!” 赵芸一直心不在焉,难以调整好状态。 如今还被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愈发觉得难堪,眼圈都是红的。 尤其是每一次卡都是因为她的问题,还是和阮柚安的对手戏。 “对不起……”赵芸勉强说,不受控制的用余光去看那道修身影。 她比阮柚安好这么多,可是这次却表现的这么糟糕,对方会不会误会什么? 想到这里,赵芸整个人都很懊恼。 穆隽琛眼神始终都没有离开过片场上的姑娘,专注到极致,侧脸冷峻精致,看起来生人勿进。 可是手中却很乖的捧着阮柚安给他的暖宝宝,还用皮卡丘的杯子喝水。 自始至终也没有和赵芸对视,让她心里更加难受,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只是觉得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剧组的工作人员无声尖叫! 她磕到糖了! 真糖! 阮柚安一心想要早点拍完戏,给赵芸打气加油:“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赵芸觉得阮柚安这是在嘲讽她,脸色一阵青紫。 这一条又拍了好几遍,宋金始终都不满意:“赵芸你的眼神到底在往哪里瞅?!你瞅啥!” 赵芸低着头,哭着去了休息室。 “???”宋金挥手,“算了,先这样吧。” 就是可惜阮柚安这么好的状态了,因为赵芸一条也没过。 他看着镜头中的画面,着实不可思议的摸着下巴:“小阮啊,咱就是说,敢情我骂人骂到狗血淋头都没用,穆隽琛一来就有用了?!” 阮柚安骄傲道:“我凭实力。” “呵,呵呵。” #愿称之为爱情的力量 拍完戏的下一秒,阮柚安就直接溜了过来,坐在穆隽琛的旁边,矜持端坐,故作不经意的询问:“你觉得怎么样?” 小脸绷着,态度严谨。 “第一次见安崽演戏,非常优秀。”穆隽琛说。 女孩子表情绷了不过一秒,就眉开眼笑,跟偷了腥的奶猫似的,眼角眉梢的开心根本藏不住,小声说道:“虽然我也觉得我很优秀,但你不要这么叫我。” “叫你什么?”穆隽琛挑眉,声音慢条斯理的重复,尾音上扬了下,低沉动听,“安崽?” 阮柚安揉了揉耳朵:“这是粉丝叫的,你别跟他们学。” “我也是你的粉丝。” 阮柚安的脑回路不知道根据这一句话连接到了什么,表情有点古怪,看了看穆隽琛,又看了看,还是忍不住说:“她们是我妈妈粉,那你……” 她稍有迟疑:“你是我爸爸?” “……” 这辈分可差太多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假装路过,震惊的听到那最后一句话。 天啊! 这情趣玩的也太花了! 穆隽琛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捂住女孩子那张嘴,让她别语出惊人。 深呼吸了两下,他冷静道:“我是你男友粉。” “哦。”女孩子乖乖巧巧的,下意识的说,“你要是我……”男友就好了。 她不想要粉这个字了。 少一个粉丝,多一个男朋友。 很划算。 只可惜阮柚安这句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人塞了一块糖,紧接着手中出现个皮卡丘保温杯。 穆隽琛担心她又说出什么不对劲的话,干脆堵住她的嘴,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女孩子腮帮子鼓起来,努力把糖咬碎,忘记了刚刚的话,眸光无意间瞄向那人薄唇。 看起来薄软诱人。 她亲过……呜呜呜不可以想。 穆隽琛被她看的格外不自在,侧目看向窗外,指尖敲着桌面的速度急了些。 唇角隐隐发热,似还能感觉到残留的温度。 阮柚安扯着他的衣袖问:“你怎么来云城了呀?” 是找她吗找她吗找她吗?! 她的表情很矜持,眼神却很亮,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穆隽琛。 “来云城当然是工作了。”穆隽琛慢慢道。 阮柚安的表情瞬间蔫了,连衣袖也不晃了,哦了一声,无精打采的。 居然不是来找她的。 哼! 哼!! 讨厌死了。 “是一项——”窗外雪色洁白,为他平添三分清辉,笑道,“寻找夫人的工作。” 夫……夫人? 是在说她吗?! 她吗!! 阮柚安瞬间又满血复活,咳嗽了一声,淡定的偏眸看向窗外,耳朵却是红的。 “安安,原来你真的认识穆总啊。” 赵芸从休息室中走了出来,重新画了一个妆,状态似乎已经调整好了,来到阮柚安面前,眸光落在穆隽琛身上,打了个招呼。 “你好。” 第81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81 两个人的时间忽然被打扰,穆隽琛情绪不高,淡淡颔首。 赵芸第一次见到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有些紧张,坐到阮柚安旁边:“对了安安,看到网上的热搜了吗?” “不是很想看。”阮柚安摸了摸耳朵。 “你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一定很担心吧?” 并不。 算起来这还有她的功劳。 “你有事吗?”阮柚安直白问。 赵芸本来还想多和他们说上几句话,如果她能够攀上这样的人物,以后再也不用愁资源的事情了。 既然阮柚安都可以,那她凭什么不行呢? 结果阮柚安这么不给面子。 都在剧组拍戏这么长时间了,赵芸主动给阮柚安递了那么多次橄榄枝,想要成为朋友,对方还给她摆脸色?! 赵芸神情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受伤:“安安这话说的……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还不待阮柚安说话,对面慵懒淡漠的人就直接吐出了一个字:“是。” 赵芸愣住,坐如针毡。 穆隽琛脸上没什么表情,侧脸在窗外雪光的映衬下,越发冷白矜贵:“如果你没有事的话,我和安崽有话说。” 直接的驱逐令。 丝毫也不委婉,甚至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她留。 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女生?! 这下赵芸就算是再厚脸皮,也没有待下去的心思了,只好勉强笑了一下:“那你们继续聊。” 转身的刹那,赵芸脸色阴沉的吓人,坐在角落看剧本,心不在焉,目光忽然在某一个地方顿住。 她慢慢坐直了身形,盯着剧本上的一幕。 … 穆隽琛订了酒店,就在阮柚安的隔壁。 宫忻瑞庭的时候他们住隔壁,没想到在云城还是。 穆隽琛一直在片场等她拍完戏,两人才在一起回去。 “你的腿真的不痛了吗?”女孩子轻声问,看着他的腿,态度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多说一句话他腿就会疼似的。 “不痛。”穆隽琛也轻声说,“医生都跟我说了,情况很好,复建也不错,以后可以正常行走,你不用担心。” “我相信你。”女孩子柔软的一只,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毫无城府的笑容,在冬日里明媚又张扬。 她歪着脑袋,轻轻揉了揉他的膝盖:“我找医生问过,像你这种情况很好的,只是你还要多注意,不要剧烈运动,也不能吃辛辣的食物,小心着凉,我给你买的毯子一定要盖……” “都听你的。” 阮柚安开心了,眉眼弯弯,往他手心中放了一颗芒果软糖:“诺,奖励你。” 穆隽琛攥紧那一颗糖,笑了一声,眼神温柔:“不早了,你明天还要拍戏,去睡。” “晚安~” “晚安。” 酒店的水晶灯华丽耀眼,照射着偌大房间,在女孩子走后,更显得空荡清冷。 穆隽琛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低眸看着手中的芒果软糖,长睫懒懒垂下,投落在漆黑眼眸中,眸色平添三分初雪的缱绻。 他将这段时间女孩子给他的糖都摆到一起,五颜六色的绚丽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暖色调,映入眼神中,像是一幅苍白单调的画被人上了色,流转着惊心动魄的漂亮。 “阮柚安。” “阮柚安……” 在无人知道的地方,他一字一顿的叫她的名字。 这一次。 终于不再是一厢情愿。 路九深夜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对面是他的老板,就在路九以为他又要半夜被奴役工作的时候。 穆隽琛忽然问:“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求婚仪式?” 【星期二,阴天。 今天下雪啦,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听说一起看过初雪的人会永远在一起。】 阮柚安歪头,眸色清澈,弯着眼睛笑,一笔一划。 【我要和穆隽琛永远永远在一起。】 阮柚安觉得现在的时机已经很成熟了,她要求婚!! 下定决心之后,她握拳给自己打气加油,开始上网搜索如何向暗恋对象求婚! “直升机求婚,这个很浪漫啊。” 她看着上面的恋爱指导,嘀嘀咕咕,想象了一下大雪纷飞间,随着她一声令下,直升机从天而降,霸气的向穆隽琛求婚的画面。 这个好!! 说干就干,阮柚安立刻联系了租借直升机的人。 她沉默的看了看上面的价格,又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咬牙支付。 #一夜之间沦为乞丐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还要送花,没有人不喜欢花。” 在这个深夜,阮柚安翻着恋爱宝典,拿起自己的小本本开始记笔记,格外认真的写下了大字标题。 ——求婚指导。 一直弄到凌晨一点多,计划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十二页,女孩子一边写一边哈气连天,终于制定好计划之后,迷迷糊糊倒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 … 网上的舆论还在发酵,赵梦放出了一记又一记的实锤,几乎是将许高逸和阮欣凝砸到水泥地里了。 当然,仅靠着赵梦一个人也达不成这样的效果,她的背后是吴奈和整个经纪公司,甚至是穆家。 吴奈真的很无奈。 阮柚安都跟他说了,他也早就看许高逸和阮欣凝不顺眼,可这事实在是太大了,他上报了公司。 出乎意料的是,公司居然问也不问就全力支持。 公司老总悄悄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 不全力支持也不行,江城穆家都发了话。 他感叹阮柚安真是深藏不露。 #阮欣凝知三当三 #许高逸人设崩塌 一个是娱乐圈的白月光,一个是当红流量小生。 粉丝群体加起来极为庞大,却爆出这样的丑闻,轰动了半个娱乐圈。 即使许高逸和阮欣凝疯狂砸钱撤热搜,买水军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舆论都是一边倒的倾向。 只有他们的真爱粉还不相信这件事情,拼命维护正主。 经纪人看着这一切,沉沉吐出一口气。 公司已经全面封杀许高逸。 以后这个圈子,他再也别想混下去了。 许高逸怎么也不想到是自己的经纪人在背后捅了一刀子,把这些年来保存的所有证据都教出去了! 他现在。 已经是公司的一枚弃子。 而阮欣凝的情况同样不好过,天天被网暴。 网友顺藤摸瓜,竟然扒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第82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82 阮欣凝和阮柚安,竟然不是亲生姐妹! 网友顺着蛛丝马迹将那些年的事掀了个底朝天,发现阮欣凝甚至是私生女! 【懂了,原来阮欣凝都是跟她妈学的啊,这都能出了一部小三秘籍了吧?】 【阮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婚内出轨,可怜原配了】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想到阮欣凝说的那些话,细思极恐。】 【阮柚安被黑的那么惨,阮欣凝占了不少功劳啊】 甚至有网友剪辑了关于阮欣凝白莲教学的视频,视频中的人楚楚可怜,令人作呕。 阮家过往的那些事被人扒的什么也不剩了,阮堂的名声算是彻底玩完,公司也开不下去,气得一巴掌甩到阮欣凝脸上。 “你要毁了这个家吗?!” 周向珊在旁边尖叫一声:“欣凝是我们的女儿啊!阮堂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整个公司都因为她完了!就跟你一样不检点!” 周向珊愣住,上去就要挠阮堂:“你说什么谁不检点?!” 两个人又打了起来,阮欣凝捂着麻木的半张脸,眼底一片嘲讽怨毒之色。 阮柚安! 没有阮柚安,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与此同时,许高逸已经到了云城。 想要抓住阮柚安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 阮柚安这几天一直在准备求婚,顺便和穆隽琛在晚上逛了逛云城。 有次女孩子心血来潮,跑到公交车站前,看着上面都有几线公交车,纤细手指指向其中一个:“我们坐57线回去。” 穆隽琛说好,站在她身旁,扫了一眼57下线的站点,陪她一起等公交车,公交车站点有一块很大的广告牌透着荧光,打落在他侧影上,颀长冷峻。 女孩子坐在公交车站前的长椅上,影子打落在地上,弯着眼睛像是偷喝酒的猫。 一只手从袖子中探了出来,牵住穆隽琛一截衣袖。 穆隽琛将她的手收拢在手心中。 两人一站一坐,安静的在站牌前等车。 从远处走来一个扛着麻袋的老奶奶,穿着红棉袄,背有些佝偻着,满头银发,眉目慈祥,将麻袋放在了地上,坐在长椅上,忍不住看向他们:“我孙女也像你这么大。” “年轻就是好啊,甜甜蜜蜜的,什么时候我孙女能给我带回来一个孙女婿我就知足咯。” 阮柚安对她笑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想收回手,却被穆隽琛牢牢扣住。 穆隽琛知道老人是误会了,什么也没有解释,平和道:“明年新年一定会的。” 老人捂着嘴直乐。 阮柚安眨了眨眼,乖乖让牵着手。 等她求婚成功,穆隽琛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现在先认领一下不过分吧? 男人低眸看她,乌黑发丝落雪,清冷将女孩子牵起来,叫了一声:“安崽。” 阮柚安看他。 “车到站了。” “哦哦。”女孩子对老人摆了摆手,“奶奶再见。” 老人笑眯眯的点头挥手。 穆隽琛回眸看了一眼,对老人颔首致意。 老人穿着棉袄,还坐在长椅上,慈眉善目,像家里的长辈。 两人坐上了57路公交车。 公交车上的人不算多,零零散散的行人坐在不同的位置上玩手机,清冷冷的。 阮柚安拉着穆隽琛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车窗上凝了冰花,隐隐看到外面夜色,她用手指在上面擦了擦,涂涂画画。 “凉。”穆隽琛按着她手腕。 女孩子眨眨眼,仰头看着他,忽然抬起冻得微红还沾染着雪水的指尖,往男人脸上抹了一下,恶作剧似的,还捏了捏他的脸:“很凉吗?” “你说呢?”侧脸落下冰凉柔软的温度,穆隽琛也不恼,懒懒握住她指尖,放在自己手心里暖暖。 阮柚安任由他焐热,靠着窗户,想到什么问:“你做没做过公交车?” “你带我做了。”穆隽琛平淡道。 “那我拿走了你的第一次。”阮柚安笑嘻嘻的。 穆隽琛微顿,含糊嗯了一声。 女孩子今天没有扎马尾,长发披散在身后,发梢柔软卷翘,额前有些碎发,脸颊小巧而精致,笑起来的时候软乎乎的,可爱又温柔,穿着小皮靴的脚一晃一晃。 她靠着座椅,小声说:“我有点困了,到越镇路的时候你叫我。” 穆隽琛点头,抬指将女孩子的脑袋按在自己左肩上,尽力表现得轻柔自然:“睡吧。” 女孩子睫毛颤了颤。 公交车开的很慢,夜里没什么人,车里也很安静,都在顾自玩手机,听不到说话的声音。 车窗外夜景飞逝,车光闪烁,偶尔有鸣笛声响,窗上结了一朵又一朵漂亮的冰花,光影打落进来。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她靠在他怀里睡觉,彼此僵硬又青涩,可以听到心跳,旁人上车时看到,只会认为是一对年轻的情侣。 始终在车上一直牵着手,手心沾染着彼此的温度,是温热的。 二十分钟后,穆隽琛叫醒她:“还有一站就到了,先醒醒,小心等会着凉。” 阮柚安睡得迷迷糊糊的,奶里奶气的哦了一声,倒在男人腿上,小声念叨:“我要拍戏……该拍53页c1了……赵七今站在天台上,往下望去是……” “我们不拍了,该休息了。”穆隽琛温声。 后来阮柚安也忘记了是怎么回去的,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了。 只模模糊糊的记得,有个人抱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安安,等会要拍的戏你看了吗?”片场休息的时候,赵芸笑眯眯的坐在阮柚安旁边问。 “看了。”女孩子披着毛毯说。 下一场戏拍摄的是校园暴力,女主的朋友心理扭曲,将女主推下学校游泳池的一幕,由于女主不会水,险些溺毙的情节。 宋金的电影从来不用替身,任何人都不能用,这场戏自然也是阮柚安和赵芸亲自拍。 “我一直很努力在研究剧本,如果一会儿有什么演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安安多见谅。” 阮柚安抬眸看了她一下,奇怪道:“你要做的不是请我见谅,是努力去把你的戏拍好。” 赵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点头:“安安说得对。” 她一定不会让阮柚安好过! 第83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83 “来来来,都调整好状态,这条我们争取一遍过!”宋金喊道。 阮柚安把毛毯放到旁边,只穿着夏季单薄的校服短袖,看起来纤瘦的很,站在游泳池旁。 大冬天的拍这种落水戏实在是遭罪,宋金调整好镜头:“来吧。” 赵芸对阮柚安笑了一下,两人开始按照剧本上的情节对戏。 “谁想要当你的朋友?!”赵芸站在女孩子的对面,脸上扬起一抹讥讽又愤恨的笑意,尖锐吼道,“周七今我告诉你!我从头到尾就没把你当过自己人!” 对面的女孩子站在游泳池旁,身形纤瘦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脸色也苍白的病态。 怔了好几秒钟,漆黑眼瞳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尾音有些颤,破碎感恰到好处:“你在说什么呀?” “周七今,你别在这装模作样了。” 两人情绪爆发的刹那,赵芸突然发疯似的狠狠将女孩推到在游泳池中! 阮柚安毫无防备,踉跄往后倒去,身形跌入水中,水花四溅,冰冷池水在凛冬刺骨寒的寒,令人牙齿都在打颤。 她完全沉浸在周七今的命运中,拼命挣扎,却因为发了高烧显得格外无力。 赵芸站在游泳池旁,低头露出了一丝娇笑,自言自语:“周七今,你……” 她顿住,半天没有说话。 宋金眉心死死皱褶:“赵芸!你他妈哑巴了吗?!愣那干什么!” 赵芸局促不安:“我……我忘词了。” “你干什么吃的?!之前那么多准备时间,你告诉老子你忘词了?你是不是连吃饭都能忘把自己饿死啊?长个脑子是让你当个白痴吗!做什么演员干脆早点转行得了!!” 赵芸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脸色格外难堪,低着头不说话,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睛有些红,哭着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边阮柚安从游泳池里爬出来,浑身湿透了,滴着水珠,助理赶紧给她围上毛毯,让她喝点热水。 “你不该跟我道歉。”宋金面无表情。 赵芸哭着看向阮柚安,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像是这样,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前辈你应该也忘过词吧?能理解我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忘过。”女孩子冷的直往毯子里钻,眸光清清淡淡的看着她。 赵芸顿住。 “再来一次吧,我相信你这次不会忘词,咱们好歹也是演员对吧。”女孩子勾起唇角,笑容甜美,那双杏眼黑白分明。 目光让赵芸不太舒服,避开了眼神点头。 宋金脸色不太好看:“再来。” … #昔日影后知三当三,当红小花旦顶替阮欣凝 热搜的矛盾主要围绕了赵芸和阮欣凝。 阮欣凝在房间中看着这些评论,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笑。 她费尽多少心思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不能倒。 绝对不能。 阮欣凝走出房间的时候,恰好和家里的阿姨撞上,看着阿姨去了阮柚安的房间。 “有什么可打扫的,阮柚安也不回来。” 一想到自己如今这么落魄,阮柚安却在那边风光得意,阮欣凝心中更加不舒服。 阿姨笑:“还是要收拾一下的。” 阮欣凝眯眸,盯着阮柚安的房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忽然笑:“是要收拾一下。” … 穆隽琛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他们拍戏的一幕,也没打扰,将姑娘喜欢喝的奶茶放在旁边等着,下一秒,就见阮柚安被赵芸推入游泳池中,奋力挣扎。 坠水的刹那发出“噗通——!”一声。 穆隽琛指骨骤然顿住。 赵芸笑道:“周七今,你算个什么东……” “卡!”赵金就差直接把摄影机往地上一摔了,“赵芸你演的什么东西?!你是赶着去喝喜酒吗?欢天喜地把人往游泳池一推就完事了?!” 赵芸委屈的抿了抿唇:“对不起。” 她愧疚的看着阮柚安:“我状态不太好,下次,下次一定不会了。” 阮柚安裹紧毛毯看着她,没说什么,去休息室换了身清爽的校服重新拍摄。 忽然看到片场旁的穆隽琛时,眼眸立刻弯了起来,笑嘻嘻的跟他打了一声招呼,眼神明媚若骄阳,没有半分阴霾。 穆隽琛扯唇,微微笑着,垂在身侧的手指森白的骇人。 “我去拍啦,等会喝奶茶。”赶着拍摄,阮柚安只来得及说了句,隔空对穆隽琛击了个掌。 穆隽琛抬手应下她击掌的动作,冷静点头。 他知道这是拍摄,是每个演员都会遇到的问题,只能极力克制着脾气。 也许他不该来看的,但是不看永远不知道阮柚安在拍戏的时候会遇到什么。 穆隽琛坐在女孩子每次休息的时候都会坐的位置,始终注视着拍摄一幕,没有移开半分目光,长睫落入晦沉的阴影,深不见底。 “再来。”宋金沉着脸道。 片场气氛微妙,所有人都注视着游泳池的一幕。 赵芸内心暗爽,看着阮柚安一次又一次落水,心里骂了句活该,憋屈的情绪终于发泄出来,让她不受控制的想要继续。 阮柚安,什么都是阮柚安。 明明她比阮柚安好一万倍,不是吗? 第三次,阮柚安落水,赵芸状态不好。 第四次,阮柚安落水,赵芸忘词。 第五次,赵芸刚要把人推下游泳池,眼中闪着得意嘲讽的光芒—— 阮柚安忽地被人带到一旁,她的动作瞬间就落了空,脸上的笑容险些遮挡不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身影。 片场其他人只能看到那位穆家掌权人注视着拍摄的方向,周身气压越来越低,压迫的令人喘不过来气。 在某一瞬间,陡然起身大步往片场中走,直接打断了拍摄将人带到自己身后,动作凌厉阴骘。 阮柚安愣了一下,迟钝的眨了眨眼睛,水珠从睫毛上滚落,看着面前的修长身影。 “穆总,你这是什么意思?!”赵芸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憋在喉咙中上不去也下不来。 谁能想到穆隽琛竟然会直接打断拍摄! “拍不好?” 穆隽琛一手握着女孩子冰凉纤瘦的手腕,居高临下的看着赵芸,眼眸狭长而血腥,那样的眼神丝毫温度也没有,锋利到令人心惊。 第84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84 赵芸不敢和他直视,后背寒意窜起,脸色苍白的后退半步,不甘心的感觉 男人黑色西装,一丝不苟的严格禁欲,孤挺冷峻,是属于上位者的气场,没什么表情,薄唇轻启,风轻云淡的说:“我陪你拍。” 片场气氛沸腾。 赵芸心中委屈的不行,哭着道。 “穆总这是在故意羞辱我吗?我也不是故意的,难道我就想要这样吗?阮柚安既然选择了演员这个职业,就要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阮柚安擦了擦脸上的水,脸色冻得惨白,却依旧平和,猫瞳平平静静,声音清澈。 “信用是一种现代社会无法或缺的个人无形资产,诚信的约束不仅来自外界,更来自你的自律心态和自身的道德力量。” 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中,赵芸抽噎的哭泣,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要这么跟她说话? 难道他们看不到她有多么努力吗? “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穆总你这样打断拍摄的行为真的好吗?” 她尖锐道:“你们就是偏心!所有人都偏心阮柚安!” 宋金冷笑一声,意有所指。 “找不到状态是你自己的问题,别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扣帽子,显得你自己有多清高。” 赵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精彩。 片场的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看向赵芸的目光都格外嘲弄。 接二连三的卡,当他们看不出来是故意的吗? 也真够搞笑的。 真把自己当公主,所有人都要宠着了。 穆隽琛垂眸,指腹温柔擦过女孩子的眼睛,低声哄道:“给你买了热饮,先去喝。” 阮柚安睫毛颤了一下,感觉眼尾有点热,胡乱点了下头。 赵芸表情愤恨,紧咬着唇瓣,孤独的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找不到状态?”穆隽琛声线寒凉,瞥了一眼赵芸,远没有刚刚的温度,手指挽起袖口,那枚黑曜石袖扣棱角分明,颜色锋利,语气平淡。 “不用和阮柚安试。来推我,推到你找到状态为止。” 赵芸眼圈通红,掐紧手心。 她怎么敢推穆隽琛? 宋金惊愕:“穆总!” 刚刚还态度平和的阮柚安立刻炸了毛,连奶茶都不喝了,凶巴巴的拽住穆隽琛。 “不行!你给我回去!!” 开什么玩笑,他的腿才刚好,大冬天的泡冷水这不是作死吗! 赵芸分外难堪,低头咬牙道:“我这次一定不会出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过,对不起。” “迟早都要拍,来吧。”阮柚安硬生生把穆隽琛退下台,猫瞳瞪着他,“你装什么装?装逼好玩吗?这事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吗。” 穆隽琛:“……” 他收敛脾气,长睫低垂,看着他,低声道:“我错了。” 阮柚安愣住。 说了一句后,女孩子还没说什么,他就抱住她,声音平静:“我不开心。” 明明是很淡的一种语气,阮柚安居然感觉他在委屈。 #违规操作 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她? 阮柚安犹豫了两秒,拍小孩似的拍了拍穆隽琛的肩,回忆起小时候妈妈是怎么哄她的,然后学着哄着。 “乖乖不哭,拍完戏我给你买糖。” 穆隽琛也没计较她的称呼,白皙指尖牵着她的衣袖,眸光安静慵懒,如微风细雪般,收敛了所有戾气,一眨也不眨。 “快点拍。” “嗯嗯,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一块糖跑路。”阮柚安安慰他。 旁边的工作人员:“……” 除了惊悚,还是惊悚。 硬生生被喂一脸狗粮。 那还是冷酷无情的财阀总裁吗?! 艹,那是在撒娇吗? 仿佛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宋金啧了一声,高贵嗤笑。 现在的年轻人啊。 呵。 这一次重拍很快过了,阮柚安从游泳池里出来,穆隽琛第一个拿着毛毯披在她的身上。 毛毯还是奥特曼的款式。 要用就用一样的。 他眯起眸,把人抱在怀里:“暖一暖。” 阮柚安真的很想说你身上也不咋热乎,但还是没说,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乖巧靠在对方怀里。 赵芸心中又不甘又怨恨,眼神如同淬了毒,看着那一幕,刚想下场,却突地被一道漫不经心的悦耳声音叫住。 “站住。” 所有人不由自主看向他们的方向。 “穆总想说什么?”赵芸一边怕他,一边又控制不住的倾慕,这样的倾慕放在阮柚安面前就变成了怨怼。 穆隽琛看也没看她一眼,声音淡淡:“我认为演员相互交流是一种提升演技的好方式。” 赵芸脸色微变,紧接着就听他说。 “不如,你也试试吧。” 语气散淡、漠然。 宋金看出来赵芸就是故意的了,也不知道两个人私下有什么仇怨:“我觉得挺好。” 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赵芸不可置信,摇摇欲坠。 穆隽琛将女孩子从怀里放下来,揉了把她的脑袋,说:“尽情推,场子我给你撑。” 阮柚安乐了,戳了戳他的脸:“穆隽琛。” “嗯?” “你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点帅喔。” “正经点。” “我哪里不正经了,分明在夸你好吧?” 场面重新清出来,这一次,推人的换成了阮柚安。 “为了让你拥有我的感受,我就不客气了。”女孩子握拳看她。 赵芸脸色难看到极致,只穿着短袖校服,冻得发抖。 两人开始对戏,角色互换。 “谁想要当你的朋友?” 阮柚安表情似乎有点讶然,又奇怪,那是一种从始至终高高在上的嘲弄,语调散漫又轻快。 眉眼弯起,歪头看着她,眼神纯净到不谙世事,却慢悠悠的吐出轻言慢语。 “周七今我告诉你,我从头到尾——就没把你当过自己人。” 她笑的明媚又灿烂,仿佛是个孩子,说出的话却如此恶毒,那样的眼神甚至让人不寒而栗。 分明在笑啊。 赵芸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不知哪来的畏惧感倏地生出,勉强说出台词:“你在说什么呀?” “周七今,你别在这装模作样了。” 女孩子步步逼近,停在赵芸身前,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语调轻快中甜美。 赵芸瞳孔紧缩,有种被冰冷剧毒的冷血爬行动物缠在身上的感觉,僵硬的一动不能动。 阮柚安在那一刻,忽然有了动作—— 第85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85 她狠狠将近在咫尺的人推到游泳池中! 脸上始终笑着,天真而恶毒。 仿佛是自言自语。 “你算个什么东西呢。” 赵芸摔在冰冷的游泳池中,池水争先恐后的涌入呼吸,冻得骨头都生出密密麻麻的刺痛,哆嗦着狼狈爬出来。 那人纤尘不染,在岸上看她。 赵金操了一声,沉着脸:“为什么没有两个阮柚安?!” 工作人员:“……” 你在做梦。 这是一场压倒性的演戏。 阮柚安演得实在是太好了。 她能做到共情。 仿佛为角色而生。 就这演技,以前去演那些乱七八糟的偶像剧完全是浪费。 赵金恨不得让一个阮柚安演完整部电影,拥有八十一个分身。 阮柚安:? 赵金可能想要谋杀她,以猝死的名义。 赵芸以为结束了,刚牙齿打颤的想要下场。 穆隽琛长腿交叠,漠然矜贵:“再来。” 这只是第一次。 赵芸推了阮柚安几次,他就要让阮柚安还回来几次。 一次、两次、三次…… 赵芸完全被压戏,踉跄摔入游泳池。 到最后冻得面无人色,连走路都是僵硬的。 没有人为赵芸说话。 直到结束,赵芸哭着跑进了休息室,锁上了门,发疯似的砸坏了休息室中所有的东西,尖叫不停。 不该是这样的!! 她现在已经是个光鲜亮丽的明星了,她要踩着所有人往上爬。 阮柚安只是她的陪衬! 赵芸低着头,眼神怨毒,掐着手机,看到了许高逸的联系方式。 忽然安静下来。 眸光闪烁不定。 一换一的演戏,阮柚安觉得这很公平,她不知道赵芸为什么会哭。 “可怜的自尊心啊。”养生壶不知从哪冒出来,老成的感叹了一句。 “行了,先休息吧。”宋金招呼,“阮柚安你过来。” 她演得过于惊艳,便显得原本赵芸规规矩矩的演技黯然失色。 宋金还想和阮柚安讨论讨论角色的问题。 说了一个多小时后才放了人。 阮柚安兑现诺言,要带着穆隽琛去买糖。 “让助理去,你给我好好待着。”今天泡了好几次冷水,穆隽琛怕她感冒,说什么也不让她出去,拿着外套把女孩子捂成一个团子。 阮柚安感觉自己变得圆滚滚的,都可以在地上滚三圈,她弯着眼睛看着穆隽琛。 “笑什么?”穆隽琛指尖顿了一下,帮她整理领口。 “你呀。”阮柚安尾音挑起拖长,“很帅的。” 穆隽琛瞥了她一眼,淡淡冷冷的,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耳垂却悄悄红了一片,遮掩性的低咳了一声。 “不过你还差一点。” 穆隽琛皱眉,不开心:“差什么?” 阮柚安歪头,实话实说:“你不够奶唧唧。” “怎么奶?” 女孩子活灵活现的给他学,纤秀手指握拳放在眼前,像是猫咪举着爪子撒娇,软糯可怜道:“呜呜呜我要亲亲,不亲我就哭给你看,哼~!” “……” “学一下嘛。” “不要。”穆隽琛脸色极差,不去看她。 “就一下!”阮柚安围着他转圈,眼巴巴的瞅他。 “不要。” “你学起来一定可看好可好看的了,是天底下最奶兮兮的。”阮柚安双手合一,使劲缠他。 穆隽琛冷静道:“阮柚安。” “嗯?”女孩子期待看他。 “你这辈子也别想。” “哼!!!” 经过三天的筹备时间,阮柚安各个方面都联系妥当,早上刚给宋金打了电话想要请假。 她要求婚啦! “穆隽琛已经给你请假了,我知道,小情侣吗腻腻歪歪正常。反正今天没你戏份,玩去吧。”宋金“格外大度”的说。 “哇。” 他们居然这么心有灵犀! 阮柚安沉浸在恋爱中不可自拔。 挂断电话后,宋金悲愤对上路九的目光。 “多谢配合。”路九推了推眼镜。 #警察叔叔救命,这里有人要拐走他的女主角! 路九今天热血沸腾。 因为他身为第一保镖,即将要帮助雇主求!婚!了! 作为一直已经散发三十年单身方向的狗狗,路九简直比自己求婚还要激动,这几天一直在跟穆隽琛制定各种求婚计划,信誓旦旦的保证。 “先生!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阮小姐感动到哭!” 综合考虑,直升机求婚最为浪漫。 所以穆隽琛买了一辆直升机。 路九说:“我们要先这样……然后再这样……然后这样后这样……那样的话阮小姐就会特别开心。” 清晨一大早。 穆隽琛去了附近的七家花店,包了所有蓝色满天星。 店主眼泪汪汪,仿佛遇到命中金主。 阮柚安感觉自己今天点特别背,她都跑了七家花店了,居然没有一家卖蓝色满天星的! 离谱! 阮柚安只好越跑越远,累死累活才买的上满天星。 她今天到底和谁犯冲啊!! 好不容易买上了花,穆隽琛打来了电话,阮柚安紧张接通。 “今天给你请了假,带你去一个地方。” 电话对面的声音清冷慵懒,音质偏低,很好听。 “啊?” 阮柚安呆住。 可是她要求婚啊! “你要干嘛呀?” “保密。” “可是,可是我今天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有点不太方便。”女孩子小声说。 穆隽琛顿住。 “我今天想约你呀,你明天约我好不好?我也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软糯的声音笑嘻嘻传来,尾音像极了钩子:“特别重要~” 穆隽琛永远无法拒绝阮柚安:“好。” 晚上八点钟。 夜色如墨,空中飘落着细碎的雪花,洁白纯净,将城市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绚烂繁荣的灯光和那漫天大雪相互映衬。 “快到啦快到啦。” 他们走到街道上,女孩子穿着奶杏色羽绒服,身形瘦而娇小,戴着大大的白色围巾,显得脸更加小,皮肤很白,俏生生的精致。 她搓了搓手,笑的灿烂,脸颊两边的酒窝很明显。 穆隽琛嗯了一声,声线清寒低沉:“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搞得超级神秘。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街上,时不时会说话,路边的灯光打落,雪花飘飘。 前面的女孩子软糯可爱,蹦蹦跳跳,偶尔会回头弯着眼睛笑,纤长睫毛下杏眼明净,倒映着路灯和雪色,灿烂的仿佛没有一点烦恼。 后面的身影修长沉稳,黑色大衣平整而禁欲,始终注视着她。 像极了电影海报定格的刹那。 街道对面的女人几次看向那道身影,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第86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86 女人打扮的性感撩人,大冬天的光着一双筷子腿,笑吟吟的拦到他们面前。 阮柚安不自觉的瞄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陷入沉思。 真的不怕得老寒腿吗? 太恐怖了。 女人娇滴滴的问:“请问你们是夫妻吗?如果不是的话,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穆隽琛神色冷淡矜贵,肩上落了雪,刚想拒绝。 旁边的阮柚安面无表情的睁圆眼睛,看着面前性感的女人,气得咬牙。 说夫妻好像也不是夫妻,不管怎么样联系方式也绝对不可以加! 于是她脑袋一抽,气势汹汹的挡在男人面前,脱口而出:“他是我爸!” 穆隽琛口中那一句“是”字还没有吐出来,就听到女孩子奶凶奶凶的一句话,声音卡在喉咙中,一下子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搭讪的女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声音都没夹起来,差点破音:“什么?!” 话都已经说出口,阮柚安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我爸已经结婚了,不加微信。” 穆隽琛:“……” 女孩子穿着奶杏的羽绒服,一双腿又细又瘦,踩着黑色小靴子,围巾团团围住脸,容貌清纯,眼神童稚,说是高中生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她旁边的男人。 这么早就当爸了?! 女人神情复杂,看了一眼穆隽琛:“不好意思。” 然后转身走了,在微信里跟闺蜜抱怨。 【我今天遇到一个特别帅的帅哥,他旁边还有个小姑娘。】 闺蜜回:【冲啊,说不定不是对象。】 【已经冲了,那小姑娘是他女儿。】 闺蜜:【……】 【实在不行,你当不了他妻子,当他女婿吧,把他女儿拐走!】 在那个女人离开后,阮柚安做贼心虚,也不敢看穆隽琛,自己用围巾捂住半张脸,默默往前走,仿佛知道做错了事情,一声不吱。 穆隽琛没什么表情的揪住了她的帽子,把人往身边一拽。 阮柚安被扼住命运的后脖颈,只好后退到男人身旁:“别拽别拽,给我留点面子。” 穆隽琛低呵一声,漫不经心:“我教训自家女儿,需要留什么面子?” 阮柚安可怜巴巴的仰起头,睫毛卷翘的像洋娃娃:“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帮我?” “对啊,我帮你斩桃花,你不感谢我就算了,你还揪我帽子。”阮柚安小声控诉,“你太过分了。” 雪光倒映在男人眼眸中,侧脸冷白矜贵,他在路灯灯光下慢条斯理的俯身,凝视着她:“听某人造谣我已婚的身份,不知我未来妻子是谁?” 阮柚安以为他还在生气,故意嘲弄自己,闷闷道:“我也不知道我妈是谁。” 穆隽琛叹了口气,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能不能聪明点。” “我怎么不聪明了!”阮柚安有被质疑道,眼睛睁得溜圆,气呼呼的瞪着他,脸颊鼓起来,被白色围巾簇拥着。 “你聪明,比我聪明。”穆隽琛哄着炸毛的姑娘,漫步和她走在路灯昏黄的街道上。 “哼!”阮柚安傲娇的扭过头。 男人身形修长如画,着黑色大衣,背影在大雪纷飞中冷冽又禁欲,矜贵的没什么温度,遥不可及的一幅画面,充满了故事感。 那一刻却轻轻笑了一声,路灯的光打落在侧脸上,剪影分明精致,睫毛的弧度接住了光的影子。 他低眸看她,低沉嗓音飘散在寒风中,模糊了几分缱绻,尾音挑起漫长,带着点松倦的柔和的笑:“小笨蛋。” 寒风凛冽呼啸间,阮柚安独自生着闷气,仍听清楚了那三个字,气的扑倒穆隽琛身上,声音奶凶娇气:“你说谁啊?你再说一遍!” 穆隽琛稳稳地接住女孩子,把人按在怀里:“我说……我的猫。” 阮柚安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膛的震动,一字字落在耳边,雪花飘落在身上,她闻到了那人衣襟上的味道,像是林中刚下了一场雨,清冽又干净,透着淡淡的凉度。 她被人抱在怀里,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 和心跳。 “谁……谁是你的猫?不准说女孩子笨!知道不知道?” “好。” “你要再敢说我打断你的腿哦,女孩子都可聪明可聪明了!” 吵吵闹闹的声音在雪夜传出去很远,两道影子投落在地面上,无数次交叠。 影子的手牵在了一起。 年迈的路灯爷爷笑看着一切。 雪花在灯光中飞舞,坠落,满地洁白。 … 许高逸到了云城之后,草草找了一个旅馆住下,打听阮柚安到底是在哪里拍戏。 只是从开始到现在,电影一张路透图都没有出现过。 宋金拍戏的时候一向是这个样子,全方面严防死守,不露出丝毫痕迹。 许高逸找了好几天了,异常烦躁。 在今天收到了赵芸的电话,语气阴测测的:“你敢来找我?!” 要不是赵芸没有稳住赵梦,他哪里会像是现在这个样子,成为一条丧家之犬! 赵芸却风风光光的在剧组里拍戏。 ……等等。 剧组? 赵芸在电话对面说:“我不找你,你可怎么办啊。” … 阮柚安拉着穆隽琛来到了一处已经废弃的立交大桥上,这地方有些荒凉,没什么人,也没有灯光,桥下是已经结了冰的江。 往远处看,将这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灯火长明,喧嚣不休。 正对着立交大桥的是一栋高耸入云的大楼,上面的大荧幕正在播放着某一家啤酒的广告。 “这里好看吧!”女孩子站在桥上,双手撑着栏杆,回头看他,肆无忌惮的大声喊,声音回荡在风中很久。 “好看。”穆隽琛走到她身边。 阮柚安准备今天在这里求婚。 成败在此一举! 她紧张的心脏砰砰跳,直勾勾的盯着桥对面的大荧幕,在心里顺了一遍整个计划,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 八点二十九分。 废弃的立交桥荒无他人,白雪铺了满地,只有他们两个人走过来的脚印,深深浅浅。 阮柚安伸出手捂住了穆隽琛的眼睛:“你不要看,等一分钟,我有个惊喜给你。” 第87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87 视线忽然被阻挡,女孩子靠的很近,几乎整个人贴在了身后,透着淡淡的香。 穆隽琛身形僵住,嗯了一声。 阮柚安站在他的身后,下巴搭在了男人冷硬漂亮的肩线上,侧眸就能看到冷白的颈。 她望着远处的大屏幕,心中也在默数着最后的一分钟。 “三。” “三。” 女孩子声音轻而软糯,在耳畔响起,穆隽琛闭着眼睛,和她一起数。 “二。” “二。” 时间的倒计时在某一瞬间和心跳声剧烈的重叠在一起。 “一。” “一。”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一刻落下,像是宿命的纠缠。 话音落于空中的刹那间,“砰砰砰——!”接连数声巨响,绚烂烟花腾空而起,绽放在每一个人的眼中! 阮柚安放下了手,穆隽琛睁开了眼睛。 烟花升至空中的最高点炸开,仿佛流星般划过,在大雪纷飞的夜晚璀璨绝伦,短暂也耀眼。 烟花万丈腾空,华美绝伦,烟火聚拢成三个字——穆隽琛。 所有来去匆匆的行人都不由自主的驻足观看,眼中满满都是惊艳之色。 “天啊,这是在求婚吗?!” “穆隽琛是谁?是谁这么幸福!!” “破案了,其实我是穆隽琛!” “胡说,我才是穆隽琛!” “太浪漫了吧!什么时候也能有人给我放烟花。” “我好羡慕啊……” 绝美烟花倒映在眼眸中。 静到只剩下呼吸声。 “还有惊喜哦。” 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甜美轻快。 穆隽琛看着她,耳后一片绯红,幸而被夜色遮掩,勉强淡定嗯了一声。 烟火还没有结束,接连璀璨绽放。 而那原本播放着啤酒广告的高楼大荧幕在刹那间换了图片。 一只笑的贼眉鼠眼的大狗跃然而上,嘴角扯开邪魅的弧度,透着天下老子第一的霸王之气! 图片右下方落下三个字的名字—— 穆隽琛。 华美烟花无声的笼罩着那高楼大荧屏上贼眉鼠眼的大狗狗。 穆隽琛本人:“……” 突然就, 害羞不起来了。 阮柚安:??! 她揉了揉眼睛,又使劲揉了揉眼睛,崩溃的瞪着那大屏幕上的图片,惊恐道:“什么东西?!!” 她偷拍的绝美图片呢! 她的穆隽琛在哪里?! 阮柚安已经不能呼吸,下一秒即将断气。 “这是……惊喜吗?”穆隽琛看着那张被无数高楼大厦包围的图片,深吸了一口气,太阳穴突突直跳。 只要一瞬间,所有旖旎心思尽数消失得一干二净。 六根清净,宛若圣人。 只剩下出家剃发修行当和尚了。 漫天烟火惊艳了整个世界。 一张照片惊艳了穆隽琛。 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自己这么好看的照片。 阮柚安一颗心拔凉拔凉,看了看面前冷峻优雅的男人,又看了看大荧幕上那只邪魅一笑的大狗,艰难的挤出了笑容:“我说……这是一个误会,你信吗?” 穆隽琛冷静道:“我信。” 但是那些路人可能不太信。 “卧槽!” “原来穆隽琛是条狗?!” “我悟了!这又是哪个豪门家的狗狗过生日,然后他的主人为他一掷千金,博狗一笑!” “问题是这狗……有点丑啊。” “就想问问还缺狗吗?” “不是,这名字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直升机盘旋在高空中,高音广播落在了每一个人耳中,属于女孩子清甜的声音正在深情款款的告白。 “穆隽琛,自从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狠狠的被你一整个惊艳住了!” “你英俊潇洒、风流迷人的身姿是那么的动人,每一次都勾引我不自觉的想要瞅你!” “你就像是一颗美丽的水晶,洁白无瑕,我就像是别人手中的擦布,不擦你就不够漂亮!” 穆隽琛:“……” 驾驶员甲开着直升机,正陶醉在老板的深情告白中不可自拔,越听台词越觉得感动。 果然是真爱! 不过老板也没有跟他说过,她的求婚对象不是人啊。 这时,另一辆直升机缓缓开了过来。 “此刻的你,一定看到了那烂漫的烟花,看到了那帅气的图片,那是一天下午,我悄悄拿手机偷拍你,你一定不知,我当时的心情有多甜蜜!酸涩!荡漾!” 穆隽琛沉默的看着那帅气的图片,和大狗狗四目相对。 阮柚安越听越想哭。 不是这样的! 她想象中的告白不是这样的!! “想你至今,念你至醇……吾爱,你可知道?对于我,你的笑最重要!请你不要孤芳自赏,敞开你的心扉,接受我的玫瑰。”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深情,告白是那么的浪漫,她向全世界宣告—— 她爱他! 只不过,告白对象是条狗。 “爱你一万年,是我的追求;恋你一千年,是我的渴望;而吻你一次,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答应我,嫁给我吧!” 慷慨激昂、含情脉脉的声音演讲完毕,回荡在城市中每一个人的耳畔。 所有行人都驻足向大荧幕中的邪魅狗狗行注目礼,以沉默表示尊敬。 好半天,气氛才倏然回暖。 “有生之年,我竟然看到了一个人跟狗求婚,声音多好听的一个女孩,为什么要想不开啊!” “两辆直升机求婚太壕无人性了吧!” “他们爱的太深沉呜呜呜我的纸巾呢?” “狗狗,嫁给她吧!这是你一生幸福的开始!” “我太感动了,哭的稀里哗啦的,在一起!在一起!不要在意世俗的偏见!没有人说人狗恋不可以!” 嫁给她的轰动声响聚集在一起,传到立交桥这边,被两个人听得真真切切。 两人互相对视,久久无声。 完了。 她的求婚,被一只狗给毁了。 这下啥浪漫也没有了,笑死个人。 阮柚安委屈道:“我原本要发的不是这个图片。” 她拍的可帅可帅了! 穆狗:“……” 良久叹了口气:“嗯,我知道。” “但是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比真金还真。”阮柚安努力证明自己。 “你已经很棒了。” 穆隽琛能感觉到她的认真和用心。 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把求婚仪式继续完成下去。 自家女孩自己宠。 高空中。 驾驶员甲还在感动的吸鼻子,沉浸在美好爱情中。 猝不及防,看到了惊悚一幕!! 第88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88 只见四面八方向他飞来无数直升机,直接被包围在中间! 就好像一个可怜的夹心饼。 那些直升机少说有几十辆。 驾驶员一时间,头晕目眩,瑟瑟发抖。 这是来围殴他的吗?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而对面的驾驶员也同样茫然,中间那个是什么东西,和他们不是一个公司啊。 这是怎么蒙混进来的? 城市中驻足观看的人群,纷纷惊悚。 一辆两辆三……数不过来了! 这是要告白还是要打仗! 会不会高空投炸弹! 直升机里不会有恐怖分子吧?! 完了完了完了…… 大战要开始了! 他们下一秒就要死了!!! 这时直升机驾驶员收到了老板发的消息,降落直升机,落在立交桥上。 白雪飘飘,场面十分震撼。 阮柚安眼睁睁看着那么多架直升机降落在周围,几乎将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什、什么东西! 阮柚安惊恐! 她只租了一架,何必这么热情! 难道直升机深陷于她的深情告白不可自拔,感动到租一送数十? 阮柚安也深深地感动了! 穆隽琛在发送指令后,所有直升机降落在地上,默契地将车门打开—— 大片大片的蓝色满天星,在白雪寒夜中呈现出清雅的美感,宛若花海,层层叠叠。 是这个季节难有的瑰丽。 阮柚安:“……” 不至于! 老板大气! 穆隽琛径直走过去,抱起一束满天星,蓝色花束映着他清冷精致的眉目,身形修长,大衣沉稳禁欲。 在女孩子不解的目光中,一步步停在她的面前,站住。 “阮柚安。” “啊。” 阮柚安还在琢磨他怎么这么自然的抱着她的花,就听穆隽琛说。 “我暗恋过你九年。” 短短七个字借着风砸在阮柚安耳边,异常清晰,毫无预兆。 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愣愣看着面前的人。 暗……暗恋她?! 风声有些凛冽,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天也冷,满目银装素裹,呵出的呼吸都变成了白雾,飘散在空气中。 立交桥上大片大片不该出现在白雪中的蓝色,簇成一副淡雅的画。 那人黑色大衣,对面站着一个女孩子。 穆隽琛望着她,眸光专注赤诚,将那些年遮遮掩掩、欲盖弥彰不曾说出口的心思,一字一顿的说给她听。 他知道如今她喜欢他。 他大可以避之不谈那漫长的九年。 但他要让她知道,她不用胡思乱想,不用患得患失,不用试探和猜测。 只要她站在这里。 他永远喜欢她。 她只需要肆无忌惮耍她的小脾气,永远坚信他爱她。 这是唯一的答案。 “直到今天,正正好好是第九个年头六小时二十七分钟。” 雪光倒映在他的眼眸中,那冰冷的尖锐的刺收的干干净净,只余下满腔温柔也热烈的心思。 一枚雪花落在睫毛上,很快融化,像极了一滴模糊的泪水,穆隽琛睫毛颤了下,抱着满天星的手指在克制的用力,仍可见骨节泛白。 过了这一秒就没有退路了,他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字一顿:“现在,我想结束这段关系。” 阮柚安站的有些僵了,不知该作何反应,心跳声剧烈,几乎下一秒就会晕倒,这一切来得太快太急,事先毫无预兆。 如果穆隽琛不说,她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 有一个人。 会默默无声暗恋过她九个年头。 横贯一整个青春。 青春只有那几年啊,他全都给了她。 毫无保留。 一声不作。 “你想要……什么关系?”女孩子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围巾几乎遮住半张脸,杏眼直直的看着穆隽琛,又一次重复,“你想要,什么关系?” “请问阮小姐,以后可以明目张胆牵你的手吗?”穆隽琛笑着问她,眼角眉梢都是冰雪融化后的光影。 阮柚安伸出了手。 “现在。” 她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盯着他:“现在就可以牵。” 穆隽琛好像在那一瞬间听到了花开的声音,紧紧将人抱在了怀里。 他已经做好了一生不会得偿所愿的准备,第九年的惊喜却突如其来的砸入怀里。 终于得以在日光下,光明正大相拥。 “穆隽琛。”女孩子抱着他,把脸埋在他颈窝处,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哑哑的。 “嗯,我在。” 阮柚安忆起那些年的日子,轻声:“其实我都想起来了,那九年,那整个人生。” 恢复记忆的事情,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也没想好怎么说。 现在她觉得,有必要告诉穆隽琛。 穆隽琛顿住,紧张到手心都出了冰冷粘稠的汗,却认真跟她说:“想起来是件好事。” 记忆空白的感觉不会很好受,他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会想起来。 或早。 或晚。 “我要是一直想不起来该怎么办啊。”阮柚安很难过很难过,整整九年,她竟然没有一丝察觉,哪怕是一眼。 如果她一直不知道,穆隽琛大概会……一个人,把整整九年藏起来。 “无论想不想起来,你都是我的阮柚安。” 这世上只有一个阮柚安。 对穆隽琛而言。 独一无二。 阮柚安问:“一定很难熬对么?” 一个人坚持九年,是怎么熬下去的。 原来这路遥马急的人间,真的会有人把爱意藏了好多年。 阮柚安从来不知道。 她只记得那九年他们关系一点也不好,见面很少,总会吵架。 她从来没想过那个人冷言冷语遮遮掩掩的幕后会是因为喜欢她。 穆隽琛笑,低眸哄她:“不难熬。” “骗子。”怎么可能会不难熬,女孩子抬起头,眸光清澈如明镜,清晰倒映出他的眉眼,睫毛沾染着融化的雪花,不知是雾气还是泪水。 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兔子,软乎乎的跟他说:“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了。” 夜色深沉,寒流汹涌。 她认真道:“我也喜欢你。” 终等到。 这一日。 穆隽琛身后是大片寒夜,废弃的立交桥荒凉无人,他怀中抱着太阳,温暖了一整个冬季。 今天的冬天,一点也不冷,手指不用冻得发抖收在口袋中,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人在街上牵着手,十指相扣走过城市中每一个角落,坦然说一声喜欢。 “谢谢夫人。”穆隽琛眸低时几乎可以溢出来的情绪,眼中隐隐透着红血丝,郎朗天明,日光乍亮。 阮柚安想了想,做出了一个动作。 第89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89 “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女孩子努力比划了一下,张开双臂,是一个拥抱的姿势,“就是这些都远远不够,还要多。” 穆隽琛笑了一声,双手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擦掉女孩子眼角的泪,她眼睛通红,清澈又依赖,始终看着他。 “笨蛋,哭什么?”他轻声,“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阮柚安闷闷的:“我就是突然很想告诉你,我也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有幸被爱,我很开心。”穆隽琛声线慵懒清透,长指刮了下女孩子的鼻梁,把人按在怀里,“但是你一哭,我就开心不起来了。” “谁哭了!那是雪花!雪花在我睫毛上化了才会这样的!我才没哭。” “你没哭。” “就是没有。” 这么一闹,气氛好多了,阮柚安才发现她整个人几乎都窝在对方怀里,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那人容貌清绝,睫毛很长。 她一时间愣住,眼神不自在的躲闪。 广播中传来的告白声音还在不停的循环,一次次落入耳中,穆隽琛喉结滚动了一下,修长手指扣着女孩子纤细的腰,掌心隐隐发烫。 谁也没有动。 四目相对。 穆隽琛垂下睫毛,一寸寸靠近她。 心跳的声音太疯狂了,燎原之势不可挡。 阮柚安呆住,就那么看着他,薄软漂亮的唇近在咫尺,她忽然想到那天晚上沙发上醉酒偷亲的一幕。 呼吸中萦绕着清冷好闻的木质香,铺天盖地的涌入,极具侵略性。 视线中的容貌放大,甚至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脑子晕晕乎乎,像不小心偷喝了猫薄荷酒,醉了酒的奶猫,一下子摔到了软绵绵的云朵上。 下一秒,女孩子受惊似的飞快从穆隽琛怀里钻出来,逃也似躲开那个即将落下的吻,窜出去好几步,脸薄红一片。 她胡乱眨了眨眼睛,也不敢去看穆隽琛,仰头看天,结结巴巴的说:“雪、雪居然是白色的,白色的……” 怀里灼热的温度消失,还残留着余温,穆隽琛顿住,颤了下睫毛,低哑嗯了一声,耳根红了一片,绯色蔓延,连呼吸的节奏都乱了。 气氛微妙。 阮柚安按捺住自己想要蹦到天上的冲动,默默捂脸。 太快了太快了! 上次醉酒胆子大,这次完全清醒,阮柚安怂的要死,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用兔耳朵埋住自己。 接吻这种人生大事轻易不能做,还是二十年后再说吧…… 他们才刚刚在一起,至少也要有几年的适应期。 对,就是这样,阮柚安拼命安慰自己。 两人默默站在那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穆隽琛走向她,在女孩子胡乱躲闪的目光中停在面前,给她弄了弄有些凌乱的围巾,又戴上宽宽大大的帽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白皙长指抵住唇角咳了一声,佯装淡定:“冷不冷?” 女孩子只露出一双圆圆大大的猫瞳,愣愣的看着他,摇头晃脑,小声道:“不冷。” 穆隽琛点头。 忽然之间,身份质的飞升,两人都有些青涩,谈第一次恋爱。 “看到了吗?”阮柚安悄悄松了一口去,指着那无数辆直升机中装着满满的蓝色满天星,“这是我给你打下的天下!” 语气骄傲。 好像在说,爱妃你看,这是朕给你打下的江山。 本来她是想拿着花向穆隽琛求婚的,谁知道穆隽琛捷足先登了。 虽然是拿她的花向她求婚,但她也很感动。 穆隽琛顺着女孩子的手指看过去,挑眉:“嗯?” “他们真的是太热情了,居然免费送这么多!” “……” 孤零零的还在空中的直升机陷入沉默,愤愤降落,走出来。 这是在故意羞辱他吗! 对方还是他的竞争公司! 驾驶员气鼓鼓的质问阮柚安,活像是抓到了丈夫出轨的原配。 “老板,你有我还不够吗!他们是谁!” “你是谁啊?!”那些驾驶员危险道。 阮柚安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难道你们不是一家的吗?” 瞬间,驾驶员所有危险的目光都集中在阮柚安的身上。 驾驶员看向穆隽琛,恍然大悟,对女孩子说:“对啊,你是老板的求婚对象吧?那我们肯定是一家人啊!” 阮柚安缓缓看向男人。 管他叫……老板? 穆隽琛不动声色。 到最后这件事情才弄明白。 原来没有什么租一送十,只是如此巧合的两个人——都想用直升机求婚,而且还都买了那么多蓝色满天星。 “这些都是你的?”阮柚安艰难出声。 穆隽琛温声:“也是你的。” 阮柚安勉强挤出来一丝微笑:“你肯定是租的对吧?” 他语气轻飘飘的:“都买了。” 想着她应该会喜欢。 一辆直升机哪里够? 阮柚安万念俱灰。 “这要多少钱?” 男人刚想开口,就被打断了:“算了,我不想听。” #心口狠狠中一刀 穆隽琛又好气又好笑,眼睛弯起,慢条斯理的盯着她:“夫人放心,我还是能养得起你的。” “所以我跑了七家花店都没有满天星是因为你?”阮柚安幽幽问。 “……” 他的错? 那他走? 两个人几乎直接把云城花店的满天星给包了。 如今面对阮柚安的兴师问罪,穆隽琛不知该如何应答。 “算啦。”女孩子歪头,“我……很开心的。” 真的很开心。 “谢谢你。” 穆隽琛,谢谢你喜欢我。 “我也很开心、超级开心。” 穆隽琛很少用这种有点强调意味的幼稚的形容词来说话,眼眸潋滟着山色和雪色,映出一抹青黛,是他的人间绝色。 语气坚定又不容置喙。 看似风轻云淡,却蕴含着数年的深沉的、隐忍的深情。 “喜欢夫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何须言谢,反倒生分。” “我们柚安,受得起。” 阮柚安第一次见到穆隽琛这幅模样。 毫无保留,将所有热枕赤诚一并交付于她。 她脆生生的、坦然直白。 “辛苦穆先生了,往后你便是有家室的人,一切都可以同她一起承担。” 我们牵紧彼此的手。 我们未来可期。 那些驾驶员面面相觑,简直没眼看刚在一起就腻歪的小情侣。 被阮柚安召唤而来的驾驶员,感觉自己就是一颗地里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与周围格格不入! 爱会消失的对吗? 吃瓜群众闭上了眼,准备慷慨赴义,临死前还能吃瓜好像很不错。 怕什么天道轮回什么魄散魂飞!! 我们不怕! 只是等半天也不见有个动静,他们睁开眼,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愣住。 那、那是…… 第90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90 无数直升机盘旋在高空中,汇聚在一起,仰头看向天空时,格外震撼,仿佛汇聚成了一道星海。 夜为墨,雪为幕。 原来不是打仗的?! 他们还活着?! 感谢上天!! #鬼门关前走一趟 #大战万万不可 #求婚可以接地气,但不可以接地府 穆隽琛眼角眉梢极致温柔,唇角的笑浓烈而隽永,那么冷疏离、多狠戾的一个人,有朝一日,也能干净到纤尘不染,跟她说:“走吧,回家。” 女孩子扑在他背上,忽然糯糯叫了一句:“宝宝。” 尾音绵长如江南水乡。 穆隽琛睫毛微颤,咳了一声:“别这么叫。” “你不喜欢吗?不喜欢吗?我知道这样叫很好啊,你是我的宝贝……” 女孩子缠着他问。 雪还在下。 穆隽琛安静很久,轻声说了两个字,是只有阮柚安能听到的声音。 “喜欢。” 他们在十月十八号,晚八点四十分二十六秒,正式在一起。 【星期三,阴天。 我们在一起啦!】 灯光下,女孩子眉眼如初,弯弯带笑,仿佛天边透亮的星,偶尔苦恼的咬着笔杆,趴在桌案前,单纯又稚气,写尽平生欢喜热烈。 【我有好多花花,以后退圈了,想要开家花店。 最好是在街角,旁边有家咖啡店,养一只猫,贪玩爱睡懒觉,喵呜叫个不停,偶尔打翻几束花也是好的。 门前挂着风铃,落风叮当作响,远处烟雨连绵,近处云海花雾。 而我和我家先生一起卖花。】 听说有一种花叫满天星。 它的花语是。 我甘愿做配角,瞒着所有人爱你。 我携满天星辰以赠你,仍觉满天星辰不及你。 … 江城阮家。 阮欣凝一个人坐在阮柚安的房间中。 打量过房间中的东西,开始四处翻找。 房间中最多的就是关于许高逸的周边。 可惜没有找到日记,这让阮欣凝有些遗憾。 她拿着手机一张张拍完了照,看着手机中的照片,弯唇露出了一丝笑意。 阮柚安啊阮柚安。 我跌入谷底,怎么可能会让你一个人爬上去呢? … 在“顺利”求完婚之后,依旧还要拍摄,这就是打工人的生活啊。 阮柚安大早上的捧着保温杯来剧组,陡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在剧组外不知道守了多久,看到她眼前一亮,直接冲了过来:“柚安。” “我们不熟。”女孩子暖着手指,语调冷淡。 许高逸如今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当红男明星的模样了,比起以往憔悴不少,眼底还有些青黑,死死盯着阮柚安,露出一抹笑容,故作深情。 “柚安,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女孩子而已,只要在她们面前卖卖惨,很容易就会感动了。 “没兴趣。”阮柚安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失忆的时候不想,现在醒了更不想,越过他往剧组中走。 “我整整等了你三个小时!”许高逸立刻拦住阮柚安,强调道,“柚安,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对,惹你生气,这些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们也有很多美好的时光,我知道你很喜欢我……” 在暗处,一个摄像头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红点闪烁,许高逸口袋中还开着录音。 他必须把自己和阮柚安绑到一起,才有活路可走。 况且阮柚安是他的粉丝,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脱粉? “柚安,我们在一起吧,我很喜欢你!” 女孩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打了个哈欠,看着他,吐出一句话:“许高逸。” 许高逸心生期待,看着女孩子漂亮眉眼,在冰雪天更精致,心神荡漾,满脸笑容。 “你真的,很恶心。” 阮柚安这一次不想讲道理,不想说法律,只想说这句话。 她很可惜这里没有砖头,否则真想给许高逸脑袋开个瓢。 许高逸脸色一变,克制住想要动手的欲望,忍气吞声,一副憔悴可怜的模样。 “柚安,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受够惩罚了,你知道现在网上是怎么骂我的?只有你对我最好。” “他们骂你,是你活该。”阮柚安转身就走。 许高逸急了,心中又恼又怒,他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阮柚安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许高逸还打着如意算盘,想要和阮柚安在一起,顺便拍一些暧昧照片,他好不容易见到对方,就这么算了,那可不成。 他心想着,冲上去就要紧紧抱住她! “砰——”的一声! 许高逸惨叫一声,面目扭曲的跪倒在地上,那台角落中的沉重相机被人狠狠砸在他身上,力道血腥冷戾! “他妈的谁?!” “砰!”又是一声。 从远处走来的修长身影一脚重重踹开他,沾染着冬季的寒气,居高临下,透着矜贵的狠厉感,没有半分温度:“滚。” 许高逸看清楚来者,脸色唰的惨白。 穆隽琛! “宝宝你来啦。”刚刚还恹恹的女孩子此刻扬起眉梢,熊抱住修长影子,“买豆浆了?” 穆隽琛一早出去买早餐,阮柚安就一个人先来剧组了,也不知道他要买什么。 穆隽琛冷冷瞥了倒在地上的人一眼,那样的眼神阴寒凌厉,转而又收敛眸光,看起来清雅又慵懒,手中还拿着七杯豆浆和十根油条:“嗯。” 阮柚安已经闻到香味,她真的太喜欢太喜欢豆浆油条的搭配了,永不过时。 那台相机砸在地上早就四分五裂,不能再用,许高逸冷汗淋漓,看着那两个人亲昵的动作,怒从心生。 阮柚安是他的! “我说你怎么突然之间变脸了,原来是攀上豪门了啊,没想到你也是这种贪图权势的人,是我看错你了!不过像穆隽琛这种人也就是和你玩玩,只有我是真心的……” 许高逸眼神阴沉,讽刺道。 阮柚安:“……” 她看了看这天气,叹了口气。 怎么生活处处有傻逼。 穆隽琛轻飘飘的看向他,眼神如视死物,冰冷锐利。 许高逸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相机砸碎了,对上那人目光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我不介意,再动一次手。”穆隽琛扯唇,将豆浆放到女孩子的怀里,颀长分明的手指挽起衣袖,声音漫不经心,下半句话是跟阮柚安说的。 “你先进去。” 第91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91 阮柚安抱着豆浆油条,眨了眨睫毛。 “你想干什么!这是犯法的!!”许高逸恐惧道。 “正好,打死我赔钱。” 落下的声音阴寒狠戾。 许高逸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瞳孔紧缩,恨不得下一秒就长着翅膀跑,可是他腿疼的根本爬不起来。 穆隽琛极力克制自己在阮柚安面前的脾气,等她进去再动手,谁知女孩子并没有走,凝重握住他的手。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 “你给我背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 “快点。”阮柚安绷着一张脸,表情严肃。 穆隽琛只好语调生硬的开始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内核,你要谨记,杀人犯法不可取,听懂了吗?” “听懂了。”穆隽琛静了两秒,颔首,语气平和,“我将谨记夫人说的话。” 阮柚安松了口气,她万万不能让穆隽琛走上杀人犯的道路,打架和打死是两个概念。 为了一个人渣实在不值。 “当事人在某种特殊环境和事件的强烈刺激而引起过激行为,这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过激行为不是犯罪,但我们也要学会控制情绪,它的社会违害性则是显而易见的。” 女孩子歪着脑袋,怀里捧着豆浆油条,空出来一只手戳了戳穆隽琛的侧脸,声音软乎乎的:“宝宝我们不生气。” 许高逸:??? 不是,你们这就在我面前开课了?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剧组安保也赶了过来,不少人都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许高逸,眼神怪异,充满了嘲弄和不屑。 许高逸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心中怨怼,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玩意,等以后他重新火了,一定要把这些人封杀! “他身上应该有录音笔。”阮柚安说。 安保开始搜身,许高逸拼命阻拦,他还指望着把录音发到网上,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他刚挣扎,手指就被男人踩在了脚底下碾压,疼的许高逸大叫出声。 穆隽琛站得笔直冷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安保收走了相机和录音笔,直接将许高逸赶了出去。 许高逸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如同一条落水狗,双目赤红的看着剧组,握紧成拳。 他不好过! 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赵芸站在远远的看着那么一幕,握紧拳,暗自咬牙。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好不容易把许高逸领到剧组,什么也没干,就被踢了出去! 阮柚安目光扫过赵芸,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赵芸紧抿着唇,对上女孩子的目光,站的僵直,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阮柚安不可能知道的…… 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都是许高逸做的而已。 阮柚安仿佛只是无意之间扫了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嫣红唇角微微勾了勾,可爱又无害。 宋金眯着眸,冷笑一声:“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是呀,所以你干嘛没收我的板砖。”阮柚安附和。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谁没事成天背着一块板砖出入剧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报复社会。 宋金都害怕自己一个脾气暴躁因为电影的事怒斥阮柚安的时候,被对方一板砖砸到脑袋开花,直接躺板板。 从阮柚安进入剧组的第一天。 宋金就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把阮柚安划成了危险人物,坚决不让她携带凶器,杜绝生命安全隐患,从他做起! 哦。 现在又多了一个。 穆隽琛。 从名不副其实的订婚关系到真正的男女朋友,阮柚安适应的很快,开心到起飞。 不愧是她! 这样关系的骤转,对于穆隽琛来讲,是将所有偏爱表现的肆无忌惮。 不再偷藏。 一旦想起都会觉得心尖泛甜。 所以一向不爱笑的人,在表白那天晚上,一夜无眠,看着满桌子的糖,笑了很久很久。 今天一早上便接受自己夫人普法,穆隽琛从女孩子怀里拿过豆浆油条,给她摆在她的小零食桌上。 将其中六杯豆浆推给她:“都是甜豆浆。” 阮柚安瞅了一眼自己面前堆的满满当当的好吃的,又瞅了瞅穆隽琛面前的一杯豆浆,不由自主的发出感叹:“你吃的好少啊,跟我虐待你似的。”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是你吃的太多? 穆隽琛面不改色:“我胃口比较小。” “男孩子,要长身体,多吃点。”阮柚安拍了拍他的肩,认真道。 穆隽琛忍着笑,嗯了一声:“夫人说得对。” 女孩子咳了一声,耳垂有些红,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头吸了一口豆浆,猫瞳登时亮了:“这是喜记的豆浆对不对!” “对。” “他家豆浆超级好喝!” 阮柚安一直很喜欢他家的豆浆,自从来云城那天喝过一次从此念念不忘。 可惜离拍摄地点太远了,买早餐很不方便,而且他家生意还超级火,排队要很长时间。 只好忍痛割爱。 这些天她念念叨叨跟穆隽琛说了好多事情,似乎是提过一句喜记,没想到这么多话,对方居然真的能记住。 “宝宝,再奖励你一颗爱心~”女孩子歪头,眉眼娇俏,笑的软糯又灿烂,两只纤秀的手放在头顶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穆隽琛对于宝宝这个称呼已经无力抢救了,女孩子喜欢这么叫就叫吧,只是听的时候会稍微有些不自在的害羞。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下指尖:“快喝,等会凉了。” “什么豆浆?有这么稀奇吗?给我一杯!”宋金面无表情的插入其中,当一个硕大的电灯泡。 阮柚安觉得他就是在嫉妒她有男朋友。 哼!! 关于这种求婚乌龙,阮柚安也很愁,她还特意去找策划询问怎么会这样。 那么帅的图片不放,居然给她放一条狗! 可恶! 策划比阮柚安还要理直气壮:“你让我发的就是这张啊!” “什么?” 阮柚安死死盯着上面的聊天记录,感觉天都塌了。 第92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92 最后的最后,两个人看着聊天记录陷入沉默。 阮柚安一开始就给对方发了一张穆隽琛的图片,问对方。 阮柚安:【图片】 阮柚安:【帅吧?】 策划人:【帅!】 阮柚安:【帮我发这张图片】 阮柚安:【图片】 第二张图片,是一个狗狗奸笑图,也是众多网友看到的求婚对象。 “你不就让我发这张吗!”策划人振振有词。 阮柚安崩溃了。 天知道她当时只是觉得这张图很搞笑! “你不会用脑思考一下吗?”她问的咬牙切齿。 策划人一脸无语的看她:“你不就是跟我分享一张帅哥图,再让我在大屏幕上发张图吗?这上下文没毛病啊。” 阮柚安气的差点当场犯心脏病。 关于阮柚安那天求婚,还被网友录了视频发到了网上,引起一片热议。 视频中的烟花璀璨,直升机壕无人性,只是……那大荧幕上的狗狗实在扎眼。 深情款款的告白也显得格外魔性。 【穆隽琛……不是那个穆隽琛吗?】 【你们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狗主人对于穆总爱而不得,所以养了一条狗取名为穆隽琛,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在狗狗身上,向他求婚的同时也在告诉穆总,她始终爱他?】 求婚视频爆红在网络上,引起无数网友议论,展开各种脑补,爱恨情仇。 连阮柚安这个正主都惊叹。 #论当代网友脑回路究竟有多强 穆隽琛:“……” 他现在是真出名了。 以一条狗的名义。 #自闭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原本一个好好的求婚,舆论竟然渐渐转变了方向,尖锐指向了阮柚安。 事情的起因还是在穆隽琛上,因为一些cp粉在求婚视频中留言,便开始有人反驳,黑粉也都跳了出来。 【穆总是我们家崽崽的忠实粉丝诶嘿】 【醒醒吧,穆隽琛那什么身份,顶尖金字塔上的人能看得上一个小明星?柚子们想蹭热度也不至于这么倒贴吧?】 【不好意思呢亲,穆总在机场上给崽崽送机要签名的时候你们还在茅厕吃屎呢】 吴奈亲自致电:“网上说的求婚的那个小傻比,是你吗?” “?”阮柚安,“你不要人身攻击。” 吴奈乐了:“真是你啊,你家狗怎么样了?” 阮柚安下一秒就要挂断电话。 “恭喜你又上热搜了。” 本来关于求婚视频热度也就维持几天,有其他社会新闻就散了,谁知道不但有黑粉跑出来作妖,还真真正正牵扯到阮柚安。 #阮柚安求婚 热搜的起因,只因为一条网友的评论。 【话说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 所以他们把阮柚安扒了出来。 【不会吧不会吧,阮柚安不会真的和穆隽琛求婚吧?】 【声音经过网络变质,像点也没什么吧?】 【小阮求求你们别扒了,再扒把秋裤都扒下来了】 #当代网友神通广大 吴奈说:“这个事情你不要回应,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恋情不能曝光。” “哦。” 阮柚安超乖,但她还有点不服气:“我没有穿秋裤,我穿的是棉!裤!!还有花花!” 超级厚的那种! 骄傲! 可能那些网友做梦也不会想到,此阮柚安就是彼阮柚安,穆隽琛也是穆隽琛。 离了个大谱。 … 晚上九点半,一天的拍摄结束。 还在学校的工作人员准备收工回酒店,赵芸忽然肚子痛的厉害,赶紧去上厕所。 教学楼三楼的厕所坏了,她从楼梯走上四楼,一直往走廊最里面走。 为了符合年代感,拍摄地点挑选的教室有些破旧,感应灯时好时坏,走廊深处一片昏暗阴森。 赵芸神色稍微有些不自在,快步走向厕所,打开其中一个隔间,锁了门。 “咚、咚、咚。” 好像是细尖的高跟鞋走在路上的声响,一声又一声,在几乎已经没什么人的空荡走廊中回想,有回音。 “什么人?”赵芸在蹲厕中,下意识的攥紧卫生纸,努力想要忽略那道声音。 高跟鞋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厕所的感应灯灭了,一片漆黑。 赵芸心脏狂跳,耳边只剩下了那道毛骨悚然的声音,心底骂道。 什么人大晚上的穿高跟鞋?! 高跟鞋的声音忽然消失不见了。 一片安静。 赵芸竖起耳朵,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走了? 可刚刚的声音很近啊,是怎么离开的? “咚——” 厕所一共五个隔间,敲门声响的猝不及防。 几乎是敲在了赵芸的身上,让她心脏紧缩。 “咚!” 第二个隔间。 “谁啊?!都没有人,你敲什么门?”赵芸再也受不了这种惊悚的折磨,忍不住出声喊道。 敲门声的主人并没有回应她,还在继续敲。 第三声。 “咚!” 声音越来越近! 逐渐靠近第五个隔间。 “神经病啊!!”赵芸骂了一声。 “咚!” 第四个隔间! 到底是谁?! 厕所一片昏暗。 赵芸低头看去,浑身忽然僵硬,血液倒流。 一双红色高跟鞋,正停在自己的隔间面前! “咚!” 尖锐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在敲她的门。 “啊啊!!” 恐惧席卷了每一根神经,赵芸几乎崩溃,脑海中闪过无数恐怖电影的画面,不敢出去,泪眼朦胧的想拿手机求救,却发现自己因为太着急,手机还放在休息室。 到底是谁? 她是撞鬼了吗!! 谁来救救她!! 那红色高跟鞋的颜色看久了,竟然像是浓稠鲜血在流淌一般。 厕所中灯不好使,一片昏暗,只有毛骨悚然的敲门声。 这让赵芸彻底崩溃了。 “咚!” 门外的人没有放过她。 敲门声在响。 红色高跟鞋一动不动。 赵芸脸色惨白,强忍着恐惧猛地夺门而出:“是谁?!” 厕所中一片安静。 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 只有那双红色高跟鞋,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没有人。 这个认知让赵芸浑身血液倒流。 见鬼了?! 她急匆匆的拧开水龙头,潦草洗了下手就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余光无意间瞥见极致恐惧的一幕! 第93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93 那双刚刚还倒在隔间前的红色高跟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脚边。 仿佛她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正在洗手。 这样的认知让赵芸浑身发冷,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连牙齿都在打颤,巨大的恐惧将她淹没。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力道轻柔。 她从镜子中看到了一个女孩子。 精致而漂亮如活生生的洋娃娃,红裙子、白手套,脸色白的不像是活人,唇色艳如胭脂,正对她笑的灿烂,有种人偶的苍白惊悚感。 “啊!!” 赵芸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尖叫,心脏骤停,几乎喘不过来气,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上,脑袋重重磕上瓷砖。 “居然这么不惊吓。”女孩子歪了歪脑袋,镜子中的漂亮人偶也跟着歪了下脑袋,动作娇俏可人,偏生在这样的气氛和打扮下,透出烂漫的病娇感。 她轻松捡起那双红色高跟鞋,拆掉了上面绑着的透明丝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更何况在感应灯不好使的情况下,同时关掉了手机的录音。 女孩子没有着急走,戴着白蕾丝手套的手手撑着身形,坐在了洗手台上,纤瘦病态的娇气感。 镜子中映出了她的背影,红裙子在黑暗中妖冶的很,穿着小皮鞋的脚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侧脸惨白不似活人,睫毛又长的过分,嫣红漂亮的唇哼着不知名的童谣,语调怪异阴森,偏生声线软糯。 “小可怜,睡吧,睡吧~我将在梦中拯救你~” ——真人娃娃。 那是面对她是唯一的印象。 好好的一个养生壶,大半夜的被吓到泪奔,茶水撒了一地。 次日赵芸从洗手间醒来的时候,头重脚轻,一摸脑袋,还有一个大包。 她回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连滚带爬的走出了洗手间,哭着跟剧组的人说四楼厕所闹鬼。 “???” “你大晚上干什么了?”宋金震惊,“什么年代了还迷信?” “真的闹鬼!我亲眼见到过!高跟鞋,不是,是娃娃,她就在我的身后,对我笑……” 赵芸哭着说,语无伦次,好不狼狈。 “……” 完了,人傻了。 在赵芸如此坚持的情况下,剧组人员也只能陪着她到四楼去看。 结果根本没有什么红色高跟鞋,更别说是娃娃了! “不可能!”赵芸面容憔悴,妆容失色,像是个疯子,“我亲眼看到的!昨天晚上还在敲我的门!” 她声音尖锐,喃喃自语,敲了一下隔间的门:“就像是这样……” “卧槽。”工作人员感觉她才是鬼。 这他妈故弄玄虚的也太吓人了! 赵芸在剧组中闹了好几天,奈何没有一个人见到过她说的娃娃,精神恍惚很不正常,宋金还大发慈悲的让她休息了两天。 赵芸低头看着网络上的评论,宋金的剧粉还在抵制阮柚安。 这是唯一能让她欣慰的地方。 心底松了口气,眸光一转,决定再添一把火,还可以给自己涨涨热度。 立刻私信了一个营销号。 阮柚安懒洋洋的窝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场闹剧,小小打了个哈欠,猫瞳氤氲着困意的雾气,慢吞吞的团吧在阳光中睡觉。 养生壶:“狠还是你狠。” 这谁受得住啊? “不听道理的时候,我也很苦恼。”女孩子晒着太阳,“做人,要善良。” “……”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想讲个道理罢了。 而专门爆料许高逸的那些营销号看着手中还没发出去的视频,啧啧了两声。 “这视频要是发出去,那些粉丝得多心寒啊?” “自作孽不可活。” 他们整理了一些证据,准备放出最后一把火。 此时微博因为阮欣凝一篇长文彻底炸了! 阮欣凝v:在事情发生后,我痛苦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直面真相,把一切都说出来。 和许高逸在一起时,我并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最开始认识他,是因为柚安。 柚安很喜欢许高逸,粉了他七年,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由自主就多关注了许高逸。 后来发生的事情,都不在我的控制之中…… 阮欣凝至少发了三千字,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一个意思。 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许高逸两情相悦。 并且阮柚安因为暗恋许高逸,三番两次的针对她。 连恋情爆料,也是阮柚安爆出来的。 除了长文,阮欣凝还贴出了很多照片,都是阮柚安喜欢许高逸的证据。 连阮柚安这个正主看了都得迷惑几秒钟。 【阮柚安也眼瞎?】 【阮柚安怎么可能喜欢许高逸,她只想搬砖,不信谣不传谣】 【阮柚安这么做属实没好感了,自己姐姐的男人都抢】 【这说的也太白莲了,把所有错都推给别人,敢情你天下第一无辜呗?】 吴奈:“我艹大爷的,你怎么天天躺着背锅?” 阮柚安诚恳道:“我也不知道。” 吴奈很暴躁:“这边工作室会发澄清,谁还没瞎过眼追星了?谁家追星就是暗恋了,追星和生活完全分得开好吧,就是在这个点上那些人都偏激,你先不要露面。” “好的。” “和穆隽琛在一起的时候注意点,别被人拍照。” “好的。” “你们官宣的事,还得几年后再说吧,现在不着急。” “好的。” 吴奈欣慰。 “我手里来了一个病娇反派的剧本,角色很有意思,对方剧组挺有诚意的,愿意等着你,等你杀青之后,我再跟你详说。” “谁的电话?”穆隽琛正给她敲核桃,眉目平静,随口问。 “吴奈。”阮柚安挠挠头,“他好像现在挺无奈的。” 穆隽琛懒懒眯着眸,不知在想什么,指尖敲了下,向女孩子投喂核桃。 吴奈在无奈之于,非常快乐! 他在等车的过程中看到了一位长裙美女,那人长发飘飘,身体窈窕,侧脸在光影下雌雄莫辨,就是个子有点高了点儿,比他还高! 没关系! 完完全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阮柚安都有对象了,他还能没有?! 吴奈立刻拿着手机冲了过去,文质彬彬道:“这位小姐,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那位小姐慢吞吞的抬头…… 第94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94 阮柚安在拍戏时都很积极,希望提前下班。 她不在乎网络上那些言论,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宋金永远在插足! 这次把阮柚安惹毛了,她把薯片重重往地上——中途拐了个弯,把毛毯上一摔,主要害怕薯片太碎,不能够吃整个的。 “你是不是暗恋穆隽琛!!” 宋金震惊的看着她。 穆隽琛手中帮女孩子拿着的薯片一抖,摔在了地上。 “我告诉你,就算是你使出浑身解数,穆隽琛也不属于你,你死了这条心吧!”阮柚安气势汹汹的向情敌宣战。 宋金:“我勒个去?” 宋金顶着锅盖逃走,从此以后为了自己的清白再也不敢靠近穆隽琛半步。 阮柚安对于自己成功吓跑了一个情敌而非常自得,引以为傲。 穆隽琛:“……” 今天的戏份阮柚安提前了两个小时拍完,剩下的都是赵芸的,赵芸状态似乎不太好,一直在ng。 总之阮柚安放假就特别开心,拉着穆隽琛出去玩。 女孩子嘛,年轻又爱玩,娇气有底线,会哭会闹会生气,如此鲜活。 她身上有种很奇怪的魔力,令人感觉温暖又亲和,像是个永远不会日落的小太阳,活力满满,灿烂张扬。 穿着奶茶色外套,坠着两个毛绒球,看起来温柔又软糯,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边的酒窝。 “是家火锅店啊,很别致的。” 穆隽琛拉着她衣服后面的帽子,嗯了一声,笑道:“有多高级?” “就超牛逼。” 然后穆隽琛就见识到,阮柚安口中的这一家高级火锅店。 “麻辣烫、热乎乎的麻辣烫嘞——” 藏在闹市旧巷中的小店灯火通明,喇叭声传出很远,摊主的声音透着浓重的口音,外地人甚至听不懂。 晚上六七点钟,店里有很多人,热热闹闹的,暖气开得很足,热气蒸腾。 外面还下着雪,和店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级火锅店?”穆隽琛问。 “这不高级吗?肯定是你没来过的地方。这是我和助理一起发现的。” 穆隽琛笑了一声,摘掉她的帽子和围巾。 阮柚安乖乖站在那里让他摘,顺口喊道:“姨,来两碗麻辣烫,一个超辣一个不放辣。” “好嘞!” “惊喜吧?”女孩子拉着他来到一个单独的小单间,不能和那些人一起吃,她怕下一秒上头条,在窗边坐下,捧着脸问。 “惊喜。”男人坐在窗边,身形笔挺,冷淡的矜贵,侧脸在灯光和雪色下有种锋利的漂亮感,看向她的眸色发软。 “我在云城打卡了好多家餐厅,中餐西餐法餐蒙古菜都有,一家一家带你尝。” #吃货的世界 “好,那便麻烦夫人了。”他声音低沉,慵懒悦耳。 女孩子小脸微抬,矜持道:“不麻烦。” 两碗麻辣烫很快就上来了,满满的一大碗,阮柚安将清汤的那碗推到穆隽琛。 麻辣烫不能吃辣,真的很残忍。 “你可以看着我吃辣。” 穆隽琛垂眸看着女孩子碗里一点翠绿一片红,修长清透的手指拿着勺子,将她喜欢吃的丸子倒进她碗里。 在寒冷的冬天吃上热腾腾的麻辣烫,快乐加倍。 但凡是换做一年前,阮柚安都不带敢想有一天她会和穆隽琛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麻辣烫的。 女孩子歪了歪脑袋,低头咬住一个丸子,辣得直喝水,眼泪汪汪,侧脸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暖色调的白,奶兮兮的。 桌子上不知不觉的多了三瓶水和四杯饮料。 穆隽琛蹙眉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不能吃辣就别吃。” “就是因为不能吃辣,所以辣起来才过瘾啊。”阮柚安一边辣哭一边理直气壮的说。 “?”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出门旁边恰好就是一个公交车站。 穆隽琛在她从店里出去前给她扣好外套扣子,将围巾围了一层又一层。 阮柚安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团子:“轻盈一点不好吗?” 穆隽琛瞥了她一眼,冷酷无情的拒绝:“感冒找谁?” 女孩子叹了口气。 “充泉巷有个古玩街,带你去看看。” “好呀好呀!”阮柚安兴致勃勃。 穆隽琛在和路九认真讨论过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约会后,搜了云城的地图,把所有新奇的景点和女孩子会喜欢的地方都记了下来,可以慢慢带她去。 以后不只是云城、江城、省内省外,都可以带她玩。 两人今天在外面逛到了很晚,去了古玩街又去了小吃街,阮柚安一边逛一边买,吃了很多没吃过的小零食,每个尝了一口挑不辣的给穆隽琛,小声:“宝宝,吃不了了,但是还想吃冰激凌。” “……”穆隽琛手中拎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女孩子没吃完的小零食,刚吃完她吃了三口的水果捞,吐出一个字,“买。” 夜晚巷子中的小吃街灯火通明,喧嚣不断,雪花飘飘悠悠的落下,来来往往的行人擦肩而过。 年轻的情侣走在一起,十指相扣。 “你想吃什么味道?”阮柚安跑到店里拽着他袖子问。 有个口味同样爱甜的男朋友最大的好处就是零食可以共享。 “抹茶。”穆隽琛说。 “我超喜欢抹茶!”女孩子眼睛亮了,买了一个抹茶味的冰激凌,和他走出店里,漫无目的在小吃街逛来逛去,小口舔着冰激凌。 穆隽琛看着光影下女孩子的眉目,薄唇微勾,笑的无声。 阮柚安吃了一小半将冰激凌给他,转而被笼子里的鸟吸引到了:“好漂亮。” 摊主乐呵呵的跟她推销。 穆隽琛刚准备买,就被阮柚安拦住:“现在不太方便养,等回江城的吧。” “嗯。” 摊主秒变脸,面无表情。 以前都是阮柚安和助理一起横扫小吃街,现在不要助理,要男朋友。 … 最近网上突然之间多了关于很多七月半电影中赵芸演技力压阮柚安的资讯。 那些营销号说的有条有理的,不少人都在跟风。 还有人说阮柚安仗着自己番位高,在剧组横行霸道,欺负演员,还把赵芸推入游泳池里。 赵芸的粉丝应激了。 大家普遍认为这部电影女主给了阮柚安,就是一部烂片。 宋金:? 他怎么不知道? 宋金这个暴脾气啊,根本就忍不了,连脑子都不用过,就直接登上微博大号—— 第95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95 他发出了一段演戏的花絮,还是当时游泳池的部分戏份。 女孩子苍白脆弱的模样和下一秒恶毒灿烂的样子截然相反。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而赵芸的操作就过于拉胯了,被衬托的一文不值。 网友:??? 这就是赵芸营销的演技好吗? 这营销是不是反向操作了!! 网友觉得宋金每一次发文都是为了专门打他们的脸! 脸疼。 这下网络上的质疑声消失了很多。 所以真正演技不好的是赵芸? 这在视频里演的是什么东西啊! 赵芸本来还得意的,看着那些贬低阮柚安的评论,转眼间风向就变了,居然开始喷她,气的不行! 许高逸落魄的从云城回来,使出千方百计,又是搭线又是砸钱。 可事情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轨迹。 网上除了粉了他好几年的粉丝还在无脑为他洗白,见人就咬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帮他说话。 网友都说许高逸的粉丝简直有那什么大病,都到现在这一步还不肯承认。 就在这时,新的重磅视频被营销号发出。 视频中是晚上,镜头有些模糊,但依旧能辨认的出来那应该是在祖牙村拍摄的时候,画面中出现了两个人。 网友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许高逸,另一个看不到脸,听着他们谈话。 桌上摆放了很多或名贵或精致的礼物,能看到生日快乐的字迹。 “这礼物还挺好看的啊,都是你粉丝送的。” “一些破烂货罢了,能值几个钱……” 视频中的男子和往日出现在大荧幕上阳光温和的模样截然不同,笑的不屑又讥讽,全然没把那些礼物当回事,随手就将粉丝好几个月的心意扔进了垃圾桶中。 好骗、也就那样、算什么东西……更多不堪入耳的词从他口中吐出。 这一次,网友没有应激,疯狂为许高逸洗白的粉丝应激了。 一开始她们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能说出这种话。 直到后来视频经过多方鉴定确认没有ps的痕迹,实锤重重砸下来。 他们陡然惊醒。 许高逸的后援会、那么多粉丝群全都炸了,纷纷问许高逸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不到一天的时间,粉丝群解散了七七八八。 之前还在坚持的那些大粉此刻都变成了反弹最厉害的刀往许高逸身上扎。 就在前一天,他们还在为哥哥洗白,今天就亲眼见到自己的礼物和心意被人那么践踏。 后援会会长亲自发了微博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粉丝都跟着发文。 爱吃甜甜圈的团子v:【我从你出道的那天就开始喜欢你,至今为止已经七年,亲眼看着你从一个小爱豆转型到大红大火的演员。 当时那一张张票,是每一个粉丝替你拉来的,这些年在你身上花了很多心血,你的每一个代言我都会买,每一次活动没缺席过一次,曾经那个会笑着跟粉丝握手的人恍惚还在昨日。 你出事的那天,外面那些人信了,我们不信,我们坚信你不是那种人。 被扔进垃圾桶的那个礼物是我准备的,准备了整整三个月,当时还想着你收到礼物会有多开心。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错了。 我错了。】 之前许高逸的粉丝有多喜欢许高逸,现在就反弹的有多厉害。 而后援会会长发的这一次文,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的导火索,点燃了炸弹。 一夕之间,许高逸彻底沦落落水狗,人人喊打。 路人骂他,粉丝恨他。 【许高逸去死!!!】 【他妈的青春喂了狗,恶心到我了,一想到粉这玩意粉了七年,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从此以后再也不追星了,江湖不见。】 对于这一现象,网友反应大不相同。 【一直没粉过许高逸,幸好我家房子没塌】 【笑死我了,之前这些粉丝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现在一个个好受了吧?】 【一整个瓜吃下来了,没啥感觉,渣男渣女不值得喜欢,许高逸那些粉丝也没什么说的,至少三观不咋地。自家偶像实锤成那样还能洗白,现在刀子扎在自己身上了,得了,接受不了了】 许高逸对这件事情还毫不知情,一心觉得粉丝还在支持他,直到公司中有人面色古怪的让他看一看微博。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点开手机。 … 等从小吃街出来已经九点过五分了。 穆隽琛将她剩下的那些零食吃掉,带着她回去。 天色墨黑,白雪清辉。 “才这么早。”阮柚安茫然的被他拉着走。 “九点,很晚。” “……” “十点要休息,少在外面玩。” 阮柚安挠挠头。 忽然感觉自己不是找了个男朋友,而是找了个爸。 行叭,回去趴在被窝里偷偷玩手机。 穆隽琛眯着眸,慢条斯理的低声:“为了让你乖乖睡觉,手机和电脑晚上没收,第二天早上给你。” “?!” 女孩子睁圆眼睛,控诉:“你不能这么残忍。” “晚上玩手机不好。”穆隽琛用她经常说的道理教训她,“会使大脑神经产生兴奋作用,出现失眠症状,可引起睡眠不足。” 一直在教训人忽然被人教训的阮柚安:“……” 她蔫了吧唧的哦了一声。 “我有两张明天的歌剧票。”穆隽琛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紧不慢的牵着她走在路上,远离了小吃街的喧嚣灯火。 阮柚安扑在他身上:“去看!” 穆隽琛弯起唇。 小吃街距离回去的路不算太远,他们不用坐车,走着就可以回去。 街上没什么行人,刚刚下了雪,道上铺了柔软的白雪,还没有清扫,两人留下的脚印清晰可见。 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柔和昏暗的光芒。 穿着深色大衣的身影沉稳矜贵,和奶茶外套的女孩子靠的很近,她蹦蹦跳跳的走,他始终稳稳牵着她的手。 “阮柚安。” 穆隽琛忽然叫她的名字,字字明晰可闻。 “嗯?”女孩子看向他,眼眸清澈如水。 他们停在那里,谁也没有动。 良久,穆隽琛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将她的帽子扣在了脑袋上,帽子边柔软绒毛和白色围巾相互映衬,遮住女孩子半张脸。 阮柚安疑惑不解,眨了眨眼:“怎么了?” 穆隽琛在她的目光中俯身,修长手指捧着她的脸,他背对着路灯,逆光而站,眉眼在风雪中有些模糊了,长睫低垂,弧度平生缱绻。 一寸寸靠近。 像是一场电影开端的慢镜头。 阮柚安傻傻僵住,只知道看着他,心跳的力度将她冲击的晕晕乎乎。 第96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96 她好像猜到了他要干什么,她不想躲。 薄软微凉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最后一丝距离彻底消失。 对方望着她,眸色仿佛潋滟一泓雪色,那截高挺鼻梁下薄唇色泽殷红,在路灯的光影下俯身亲吻她。 终于露出侵略性。 女孩子的脸困在宽大的帽子中,围巾被修长手指微微挑开,淡香萦绕在每一寸呼吸中,逃不掉,躲不开。 睫毛乱颤,呼吸凌乱。 雪花无声飘落在两人发丝上、睫毛上、肩上,又很快融化于温热。 修长身影把人按在路灯下,动作温柔中透出强势,高挺鼻梁抵着女孩子的侧脸,长睫半遮住深邃潋滟的眸光,其中仿佛有暗火燃烧,同雪色相映,勾魂摄魄。 阮柚安全程茫然又无措,跟醉了酒的猫一样,猫猫拳也舍不得打,乖乖让他亲,心跳咚咚如擂鼓。 雪花消融,淡香馥郁,心动不止。 女孩子眼睛红红的,脸也红,就看着他,声音细小:“你干嘛亲我呀……” 穆隽琛比她还紧张,连手心都出了细密的汗,垂眸认真看着她,眸色深不见底,勉强按捺住心脏几乎要跳出的力度,不动声色,眉眼间藏着笑,声音低哑:“我吻自家夫人,不可以吗?” 好像、好像是可以的。 阮柚安简直不想理他了,浑身都要烧起来,好想藏起来。 穆隽琛甚至觉得下一秒女孩子脑袋上会钻出两只雪白的兔耳朵,指腹擦过她的眼尾,刚想说些什么,手指就被人打掉。 “你不要跟我说话。”女孩子说,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只,像是个奶团子,戴着大大的帽子和雪白围巾,后面靠着路灯,脸埋在臂弯中,隐隐能看到红的滴血的耳尖。 他居然吻她…… 整整提前了二十年! 这完全打乱了阮柚安的计划。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 穆隽琛也蹲下来,单膝半跪在她面前,路灯恰好照在两人身上,街角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还亮着灯,雪还在下。 阮柚安不去看他。 下一秒,他突地有了动作,将女孩子打横抱在了怀里,手臂穿过她的腿弯,直起身来,往远处走。 身体一瞬间的腾空失重,紧接着落入温暖有力的怀抱中,清润好闻的木质香和恰到好处的力道令人心安,似乎还沾染着雪的味道。 阮柚安手臂下意识的揽住那人的颈项,傻了好几秒,反射弧绕了地球一圈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干嘛呀!”她完全没想到穆隽琛居然会直接把她抱起来走,看了看四周,幸好没有人,恼羞成怒的挣扎,“放我下来!” 穆隽琛抱紧了她,把人按在怀里,步履从容,不紧不慢。 阮柚安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炸了猫的小动物,喵呜喵呜个不停:“你哑巴了吗?” “你不让我和你说话。”穆隽琛终于开口,眼神望着前方。 “???”阮柚安不可置信,气的吐泡泡,“你这么听话,你把我放下来!” 是个奶凶奶凶的小狮子,刚出生还在强装威猛。 “不要。”穆隽琛一字一顿,“我就要抱。” 语气甚至带了那么许些幼稚的任性。 说着,抱紧怀中的姑娘,动作是和言语不符的温柔珍视,像是捧着什么一摔就会碎的瓷器,以前只敢每天在橱窗中看着,忽然有一天有人对他说,你可以抱走她。 宝贝的连碰一下都担心会坏掉。 女孩子猫瞳睁得很圆,如漂亮的黑色大宝石,气鼓鼓的瞪着穆隽琛,说不出是羞还是恼,纤秀手指攥紧了那人冰凉衣襟,一同攥住了一片薄薄雪花,干脆不吱声了。 穆隽琛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眸色发软,小心翼翼藏了很多年的情愫有朝一日,明目张胆。 再不怕失去。 “宝宝,我想抱你回家。” 他学着她那么叫,薄唇轻启,音质好听,嗓音一字一句的念出来,生疏而低柔的。 街上没什么人,夜深人静,大雪漫天,那声音清晰落在阮柚安的耳边。 姑娘闹腾了一阵,忽然安安静静的,眉目温软薄红,眸光亮若星辰,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小声道:“那你就抱嘛,跟我说什么……” 修长身影一步步走在看不到尽头的长街上,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沾染着微凉的温度,淡香萦绕。 着黑色大衣,身形挺直,隐约露出雪白的衬衫领口,那么冷漠而禁欲的一个人,怀中却抱着一个姑娘,如抱了养了很久的猫咪。 穆隽琛在江城还有工作,不能停留太长时间,在这里留了这么多天已经是极限。 阮柚安送他去机场,坐在他的行李箱上,软软道:“记得打电话。” “会的。”穆隽琛揉了揉她的脑袋,总不放心,在来机场前就已经说了很多的话,“一个人少跑出剧组,要出去的话和助理一起,晚上睡觉不准玩手机……” “知道啦。”女孩子勾着他的指尖。 机场中的播报声已经响了起来,穆隽琛身形修长,拎着行李箱走向登机处,回眸看向阮柚安。 女孩子对他笑。 江城。 “啊!!” 许高逸躲在出租屋里,眼中赤红,面目扭曲,胡子拉碴的模样像已经四五十岁的人。 他既恨阮柚安,更恨赵芸! 他明明都给她那么多资源,这件事竟然还会爆出来。 这俩姐妹是在耍他吗?! 许高逸心神不定,看着手机,忽然想起那日和赵芸见面。 过了会儿,戴上口罩再度去往川菜馆。 阮家。 阮欣凝现在是人人喊打的小三,恍惚又憔悴,没有一点女明星的样子。 阮柚安。 小的时候能光明正大的站在爸爸身边,如今出现在所有人眼中。 她算什么? 门外阮堂和周向珊还在争吵,家里的东西砸了一地。 公司开不下去,网上还被骂小三。 他们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 女人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脸,开始拿起昂贵的化妆品。 那张脸逐渐变得漂亮动人。 她抿了抿红唇。 拨通了一个电话。 十二月中旬,《七月半》宣布杀青。 阮柚安已经有一个月二十一天十三个小时没有见到穆隽琛了。 翘首以盼的想要飞回江城。 心中还盘算着回去给穆隽琛一个惊喜,不经意间的抬头,眸光凝住。 第97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97 “这就不认识我了?”那道修长身影在笑。 “穆隽琛!你怎么过来了!我都快要回去了!!” 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色外套随意搭在了臂弯中,矜贵又慵懒:“你的杀青宴,我当然不能缺席,惊喜……”吗? 阮柚安痛心疾首:“机票很贵的!烧钱!!” “……” 杀青宴很热闹,两人又这么长时间没见,全程黏在一起。 阮柚安觉得怎么也要把机票钱给赚回来,能多在一起一秒是一秒。 穆隽琛沉默的叹了口气。 他还比不过一张机票吗? 宋金看的牙痒痒,又不敢多说半个字,生怕等一觉醒来,今日头条就是—— #某知名导演竟企图挖某位三字明星的墙角 赵芸端着酒一一向剧组演员敬酒,尤其是地位高的,还要了签名,指望着以后他们能带上自己,给一些资源。 这些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明面上没说出来,心里跟明镜似的,都对赵芸敷敷衍衍。 赵芸笑容僵住,心底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早晚有一天我比你们还红! 很多人坐在位置上刷手机,几次三番的看向赵芸。 “怎么了?”赵芸有点不安。 那位演员脸色怪怪的:“你没看微博吗?” 赵芸一听这话,赶紧把手机拿了出来。 一看,眼前就是一黑! #知名小花旦靠姐姐爬上位 发文的博主有理有据的贴上各种分析和视频。 那是赵芸第一次约见许高逸的视频,贪婪威胁的嘴脸一览无余。 【他妈的!我就粉了三个明星,然后你告诉我,他们全都塌房了?!】 【笑不活了家人们,楼上好惨,你是粉了个寂寞吗?】 【一早就知道赵芸不是个什么好玩意,一路碰瓷上位的,没想到连自己亲生姐姐都不放过!】 【赵梦好惨一女的,先是被男朋友那么对待,又被妹妹利用】 【哇又吃瓜了……艹!吃瓜吃到一半发现是自己家房子塌了!】 这一次,素来能撕人的赵芸粉丝沉默了。 他们无法将视频中恶臭的人和那个在大屏幕上清秀礼貌的女孩联想到一起。 赵芸脸上的神情僵硬,浑身血液都冷了下来。 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 赵芸甚至觉得杀青宴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嘲讽自己,目光中充满不屑! “你们看什么看!这回满意了?!就想看我笑话!” 赵芸忽然吼道,声音尖锐。 本来还热闹的宴会安静下来。 宋金迷茫:“你说啥玩意呢?好好的宴会你不参加就滚出去。” “你以为我稀罕吗?” 赵芸说着,红着眼睛跑出去。 “她怎么回事啊……” “感觉精神不太正常。” 赵芸出去后立刻就给赵梦打了电话,失控喊道。 “你现在满意了吗?你成功毁了我!你是我姐姐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恨你!!” 赵梦平静道:“不是我做的。” 赵芸根本就不信,口中吐出极为恶劣的谩骂字眼,恨不得赵梦去死。 “赵芸,你自己问问你自己,我从小到大对你怎么样?我什么都让你,就因为我是姐姐,所以我就要懂事,所以什么都该属于你。我呢?我算什么?” 赵芸:“就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你怎么还是长不大,小时候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觉得自己最优秀,忍受不了任何人的质疑,也看不了别人比自己优秀。” “你胡说什么!你闭嘴!”赵芸脸色涨红,不知被戳中了心思还是怎么。 “赵芸,你就是心比天高自命不凡,实际上……”赵梦淡淡笑了一下,“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说完,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啊啊啊!!” 赵芸发狠的把手机砸到了地上,魔怔呢喃:“才不是……才不是……” 不是赵梦爆料的……还能是谁? 陡然,赵芸抬起头来。 许高逸!! 阮柚安今天在杀青宴上喝了很多酒,醉的一塌糊涂。 灯光暖色缠绵下,欢声笑语不断。 外面路灯昏暗,大雪纷飞。 是穆隽琛抱着她回家。 “穆穆。” “嗯?” 女孩子几乎醉的不省人事,眸色碎光潋滟,却还是弯着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人,笑的时候露出酒窝,再一次软软叫:“穆穆。” “我在。” 她那天晚上很不消停,一共叫了七十六声,每一声都有回应。 直到最后,阮柚安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穆隽琛轻笑:“什么秘密?” “阮柚安最喜欢穆隽琛了。” 单纯的稚气。 她看着他,眼神干净又直白,笑的很开心。 那人安静了一会儿,勾起她的小拇指:“那穆隽琛一定很幸运。” 这边许高逸完了,阮欣凝那边也没有消停,竟然又发了一篇长文。 如果是自我解释也就罢了,偏偏把阮柚安也牵扯进来了。 每一天都尖锐的指向阮柚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仇人。 “你别着急,这边工作室会发文。”吴奈安慰阮柚安。 “我不着急。” 阮柚安还想要说些什么,那边已经挂断电话了。 她下句话还没有说…… 吴奈刚招呼工作室连夜发文澄清。 助理沉默了很久:“……好像不用澄清了。” “什么?” 就在上一分钟。 江城穆家穆隽琛,低调内敛,年轻沉稳,一直出现在财经报道上的大神,几个月前因为现身机场亲自给阮柚安送机引起轰动。 在今日,突然发了注册微博的第一条微博。 穆隽琛v:喜欢你的第九年@阮柚安 与此同时,此次热搜中心的阮柚安亲自发文回应。 阮柚安v:抱走我家宝宝@穆隽琛 短短两句话。 全网炸了。 微博瘫痪。 在微博瘫痪终于修复后,所有评论蜂拥而上。 【我死了我活了我死了】 【谁能告诉我这是假的啊!!!】 【妈妈不允许你早恋啊啊啊啊啊啊!】 【穆隽琛!居然是穆隽琛!!我艹!】 【我磕的cp成真了?!!】 【所以真的是财阀贵公子暗恋日志?】 【第九年?!当时安崽还在上学啊禽兽!】 【禽兽!!!】 这么一官宣。 关于阮欣凝说的话反倒是不攻自破,谁能放着财阀大佬不要,要一个渣男呢? 至于阮欣凝所谓的并不知情,也被扒出来她曾经见过赵梦。 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吴奈在听到助理那一句话的时候,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味儿了,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可能啊。 他和阮柚安都说好了。 这小崽子绝对不可能给他惹事!! 怀着这样的信念,吴奈打开了微博。 第98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98 烫眼的热搜直冲眼底。 刚开始吴奈还能保持着微笑,后来微笑变得扭曲,再后来。 他捂着心脏跌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呆滞。 当阮柚安的经纪人,每天不是在得心脏病的路上就是在得心脏病!! “这就是阮柚安跟我说好的……的结果。” 吴奈留着一口气说完一句话,眼一翻腿一蹬,直接晕了过去。 助理发出尖叫:“死人了!!!” 当夜,救护车把吴奈拉走了。 助理泪眼朦胧的哭丧:“呜呜呜奈哥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我们管不住阮柚安呜呜呜还得你来操心!!快醒醒!快看看这美好的人间!” 然后她开始盘算工伤补偿费和棺材板的费用。 吴奈手指抽搐。 医生:“……他只是受惊过度,没有死。” 助理挥舞小手绢:“你确定吗?我觉得他已经死了,吓死也是死啊呜呜呜,奈哥你一生英明神武英俊潇洒为什么死得这么惨啊!!” 下一秒,吴奈从救护车上蹦了下来:“老子他妈的还活着!” 最后。 叫救护车的三百块钱还他妈是吴奈付的款。 “穆穆,他们居然说你是禽兽。” 阮柚安低头看着评论,乐不可支,捧着手机看向一旁在沙发上办公的男人。 他穿了件简单的衬衫,颜色雪白,侧脸清越好看,还戴了一副金丝眼镜,这么一看是有种衣冠楚楚的味道,至于禽兽…… 阮柚安又瞄了穆隽琛一眼。 穆隽琛笑,眼中漆黑坠星光:“那……夫人帮我澄清?” “回了。”阮柚安握拳,神情坚毅,“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守护你的名声而战!直到战斗到最后一刻!” “……” 穆隽琛也不知道女孩子的小脑瓜都连上哪根线了,成天思维跳脱的不行,还是从善如流的道:“谢过夫人。” 阮柚安下床想往沙发上跑。 “站住。”穆隽琛。 “干嘛?” “地上凉,鞋袜穿好。” “不要。”阮柚安才不听他的,直接几步跑了过去扑倒在男人怀里,软乎乎的捏着他的脸。 穆隽琛叹了口气,把人按在怀里,女孩子的发丝不小心勾住镜框,他怕扯痛她,捂住她的脑袋,低声:“别动。” 阮柚安一动不动,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看他。 男人戴着金丝眼镜,镜片下眸光锋利深邃,平添几分斯文气息,此刻因为发丝被勾住的缘故,距离她极近。 他垂眸,长睫弧度淡冷诱人,将那一缕乌黑发丝从镜框上取下来,为了防止再碰到她,干脆摘了眼镜放到茶几上。 阮柚安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玩他的衬衫袖扣。 穆隽琛就那么一边抱着她一边办公。 阮柚安也不闹,没再说话,待着待着就睡着了,闻着他身上的淡香。 穆隽琛能察觉到抓住自己衣袖的力道一点一点放松,最后女孩子指尖垂落在一旁,睡得很香,一点戒备心也没有。 他伸出指尖,轻轻戳了一下女孩子侧脸的酒窝,软软的,从喉咙中溢出来一声轻笑,眸光柔软的一塌糊涂,全然无在外界的冷漠倨傲,把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将女孩子乱踢的兔子拖鞋放到了床前。 安安静静看了她很久。 “晚安。” “阮柚安。” 他关上灯,走出房间。 而网上因为阮柚安的回复陷入了新的一轮狂欢。 起因是无数阮柚安的妈妈粉疯狂刷起穆隽琛是禽兽这一句话。 没想到他们粉的正主直接过来了! 安崽崽三岁半:禽兽!!! 回复热评第一是阮柚安:我家穆穆可好了!!!!!! 不甘示弱的打了六个感叹号。 粉丝哇的一声哭出来。 自家养的好好的闺女一夕之间嫁了人,妈妈粉抱头痛哭。 这还不算完—— 在穆隽琛发微博之后,各路从商或从政大佬相继发文。 “嫂子好。” “嫂子好。” 清一色的嫂子好。 关注并转发。 穆氏公司各位董事以及员工也同时发文。 还有穆家长辈亲自发文。 ——“儿媳妇好【爱心】【鲜花】” 阮柚安粉丝:??? 一个个都惹不起! 这一官宣。 可谓引起了整个娱乐圈江山的轰动。 全民热议。 剧组杀青后,阮柚安和穆隽琛一同回了江城,他工作忙,倒是阮柚安这些日子空闲下来,只接了两条品质过得去的广告。 在阮柚安回到江城的那一日,吴奈差点和她拼个你死我活,当然不是在穆隽琛面前。 最终以吴奈再次被救护车拉走告终。 大把大把的剧本往吴奈手中送,既然能够从偶像剧的路子跳出来,吴奈还想给阮柚安接一些演技派的转型作品,这些剧本都不太看得上。 #在医院里坚强办公 #最后的倔强 “病娇反派啊,表面单纯无辜背地阴暗扭曲,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这和你外形多符合啊,而且还是大制作!” 阮柚安走在街上,手中还捧着草莓味雪糕,她小日子的时候肚子总疼,穆隽琛不爱让她吃凉的,总管着。 阮柚安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只好背着穆隽琛偷偷吃了。 闻言点头:“棒棒的。” 吴奈在电话里说:“剧本发你邮箱了,记得看。” 挂断电话后。 吴奈跟打了鸡血的给微信里给他加的那位美女发消息。 虽然说对方过于冷淡了些,但是他不会放弃的。 他一定要在这个新年之前脱单!! 然后三年抱两个!!儿孙满堂!!! 冲阮柚安炫耀! 今儿是个晴天,步入十二月,天气寒凉,这几天温度难得上升,大雪初霁,阳光欢愉。 挂断电话后,阮柚安专心致志吃雪糕,迎面走来几个青龙臂膀的大男人,打扮杀马特,非常非主流,浑身散发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场。 没看路,不留意撞着了女孩子,本来在吃雪糕的人猝不及防往旁边一摔。 “操。” 一声低音响起,透着点松倦的散淡,是少年感的清透,非常好听,尾音有些轻,甚至有点像喘。 只是话有点优美。 “??!” 女孩子……正坐在一辆黑色自行车的后座上,扑在前面那人身上,手指下意识的抓紧。 她穿着学院风针织衫,颜色雪白干净,两只猫爪子落在心口,娇俏而漂亮,小脸精致茫然,一双猫瞳睁得大大的,和面前的人四目相对。 第99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99 阳光恰好,疏风郎朗,白雪尚未消。 “怎么天下还掉下来个小孩儿。”那人慵懒笑了一声,单手骑着自行车,修长手指漂亮分明,像极了漫画中的手。 长腿撑地,线条笔直,露出的一截脚踝骨感分明。 瞧模样是个少年,黑色连帽衫,清瘦却不单薄,在白雪皑皑中那张脸极为好看,侧脸干净出尘,左耳戴着银色耳钉,折射出锋利光芒,晃入了阮柚安的眼。 风流,却不入俗。 正回眸看她。 语气透着几分调侃之意。 #大型社死现场 阮柚安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跌到在别人的自行车上!! 还正在骑行!!! “对、对不起……”女孩子指尖还攥着那人衣摆,烫手似的松开。 “没关系。”染白低低笑了一声,温柔道。 女孩子嘛,当然要宠咯。 懒懒坐在自行车上的身影在阳光下笑的张扬又耀眼,少年感清冽浓郁,半张脸浸在阳光中,凌乱碎发下长睫懒懒。 她生了一双桃花眼。 瞧人的时候似醉非醉泛起风流意,眼尾上挑着恣肆疏狂,看人的时候,不笑也像是含情,令人看不透眼底朦朦胧胧的疏冷。 阮柚安不知怎地心生好感,只觉得对方笑得很好看。 刚要从自行车上下来,修长手指忽然按住她的肩,力道慵懒不失强硬的把她重新按在后座上。 “上哪啊小孩,送你。” “不麻烦了。”到底是男生,阮柚安拒绝。 “怕什么?”这女孩子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染白啧了声,两根颀长手指从口袋中夹着身份证,摆在阮柚安面前,声音清透悦耳,“我是女生。” 身份证上的照片和面前的人完全吻合。 薄情眉目,风流眼神。 性别——女。 阮柚安惊呆了! 下一秒,她眼神真诚:“真的不会麻烦你吗?” 那人挑眉,写意跃眉梢:“愿意效劳。” “那麻烦姐姐送我去宫忻瑞庭!”女孩子弯着眼睛,笑的很讨喜,古灵精怪,声音软糯,像个小太阳。 染白本来骑自行车骑到好好的,谁知道一姑娘从天而降,直接摔在了自己后座上,扑向后背,温香软玉,酷似猫咪趴在怀里的感觉。 一股子奶香味儿。 想拐回家。 她眯了下眸,指尖微动:“抱紧我的腰。” “好的。”阮柚安超乖,抱住她,“姐姐你要去哪里呀?” “南大。” “原来是学神姐姐!!” 阮柚安忽然想起之前刷过的一条新闻,视频中女生穿着白衬衫,清隽慵懒,怀中抱着一捧花站在高考考场外,等着人。 一度被网友称之为“南大之光” 考上南大的动力。 没想到她还能见到真人! “谈不上。”前面的人骑着自行车,在公路上飞驰而过,语气平淡,“你呢,回家吗?” “嗯嗯。” 直到染白把她送到家门口,两人顺利加上了微信。 “姐姐到学校要报平安哦~~” “好。”染白晃了下手机,腕骨精致,手指白皙,勾着唇角笑,有两颗虎牙,唇色殷红,慵懒懒的。 很勾小姑娘的一张脸。 尤其是眼睛像是会说话,含情脉脉的。 怪不得在网上被称为男朋友。 谁能抵的住啊。 目送着女孩子进去之后,染白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坐在单车上,长睫低垂,手机恰好响了起来。 她一看时间。 光顾着拐人,忘正事了。 电话接通,她面不改色的叫了一声:“二哥。” “旷课是吗?”电话对面的声音冷淡凛冽,不蕴含任何情绪。 疏离而倨傲。 “这个点不还没下课吗?不算旷课。我路上捡了个小孩儿,还助人为乐来着。”染白不紧不慢的道,还挺理直气壮的。 “二十分钟。”对面言简意赅,“见不到人,后果自负。” “……” 电话已经挂断。 染白点了点手机,眸光慵懒幽深。 拽什么?迟早睡到手。 近水楼台先得月。 二哥。 对不住了。 … “范少,好久不见。” 阮欣凝化了很浓的妆容,遮掩住了一切憔悴,穿着露骨而性感的裙子,对范尚道。 范尚眯了眯眸,吸了一口烟。 “好久不见。” 两人天雷勾地火,很快到了酒店。 夜半。 阮欣凝娇滴滴的躺在那里:“人家现在只有你了。” 范尚吞云吐雾,低笑着嗯了声,硬朗的轮廓看不真切。 “听说奥万古斯丁品牌方的代言人还没定下来。”阮欣凝看着他,嗔道,“范少你之前答应过人家的。” 全网骂算什么? 只要她能拿下高奢代言,就还有爬起来的希望! “我是答应过你。”范尚说。 阮欣凝笑意更浓。 下一秒,男人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笑的正欢,轻慢吐字:“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算什么东西?” “范少这是什么意思?”阮欣凝面容微僵,语调冷了下来。 “以前的你是大牌影后,现在?”范尚哼笑一声,懒散道,“不过是条落水狗,也配和我谈条件?” 范尚早得了内部消息,奥万古斯丁品牌方看上了阮柚安,双方正在沟通,哪还有阮欣凝什么事? 他又不是范蠢,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帮阮欣凝出头。 阮欣凝怒气冲冲:“范少这是打算不认人了?” “给你看个好东西。”范尚咬着烟,打开电脑。 视频很快传出声音来,阮欣凝脸色惨白,扑上去就要把视频删掉:“范尚!!” “听说阮大影后玩得很开,应该不会介意这点小事吧?” 阮欣凝几乎崩溃,她阴了那么多人,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阴了! “你想干什么?!” 阮欣凝浑身都在颤抖。 她知道范尚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 被拿捏到这种把柄。 完了。 她这辈子都完了。 范尚捏住了女人的下巴,透过那张脸想起了阮柚安。 不是亲生姐妹,也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阮柚安他玩不起,还玩不了一个阮欣凝吗? “你我都是烂人。”低迷灯光下,他摸着她的脸,“自然要烂到一起。” … 许高逸近日异常颓废,躲在出租屋里醉生梦死,唯一出去就是买酒喝。 晚上,他踉踉跄跄走在路上。 不远处,一道影子躲在阴暗中,始终跟着他。 *** 答应你们的客串他来啦~ 指路:快穿我的恶魔宿主。 客串采自第4018-4083章“海王不敢这么海”位面,安崽在那里也有客串。 百万长篇完结待宰,建议从后往前食用,么么啾,爱你们??? 第100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100 再过不久就要到新年了,城市都热闹了很多。 而阮柚安在新的一年第一天,一月一日空降官宣为奥万古斯丁品牌方全球代言人! 吴奈不禁感慨:“想当初我还把这当白日梦……” 阮柚安:“我可以买房了!!!” “?” 这是重点吗? 阮柚安终于攒够了自己的小金库,超级兴奋,快乐和穆隽琛说了一整天。 穆隽琛笑:“我家安崽真厉害。” 既然决定买房,就要开始考虑全部因素了。 穆隽琛陪着她挑选地段样式到买房签合同、确定设计风格购买家具、墙纸窗帘沙发灯光等。 他的话很少,性情也内敛,可是跟她买房的时候却查了很多很多资料,说了很多想法建议,用心到极致,温柔也尊重。 阮柚安认真和他讨论,一起做决定。 买房是阮柚安从小到大的梦想,她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 这个愿望她畅想了很多年,终于落实。 参观新家的那一天,女孩子蹦蹦跳跳,兴奋得不行,一把抱住穆隽琛:“以后这就是我们专属的秘密基地啦!” 穆隽琛接住她,眉目清和,笑着应了一声。 今年的新年在一月末,万家灯火,团团圆圆,穆隽琛领着阮柚安回家。 卓婉拉着女孩子一起置办年货,阮柚安也趁着这个机会问了很多关于穆隽琛的问题。 她真的很想、很想了解穆隽琛。 卓婉感慨穆隽琛这么多年没有空等一场,到底是自己孩子,她知道穆隽琛喜欢阮柚安,是在他坚持订婚的时候。 如果不喜欢,以他的脾性,这门婚约根本不会出现。 以穆隽琛的性格,卓婉真怕他等上一辈子。 好在终于等到。 有幸被爱的话,晚一点也没关系。 卓婉也很喜欢小姑娘,当成自家女儿疼爱,还翻出了穆隽琛小时候的照片,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阮柚安听得特别认真,还把穆隽琛刚出生的照片给他看,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原来你小……小时候……哈哈哈哈……” 穆隽琛无奈,让她笑。 卓婉励志于挖穆隽琛的黑历史,各种趣事都讲:“你不知道……他十二岁那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吃芒果了,结果刚吃了半个,当天晚上发起了高烧!”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吃了芒果,这过敏把我吓得。” “过……过敏?”阮柚安忽然愣住。 “对啊。” 女孩子脑袋懵住,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穆隽琛,对方没说过芒果过敏,她还给他很多芒果软糖…… 说话都有点结巴:“那他对芒果糖不过敏吧?” “他就是过敏体质,平时吃饭都得注意,芒果尤甚严重,糖也不行。” “啊。” 阮柚安喉咙有些干,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天穆隽琛就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蹙眉想着自己哪里招惹她了,还是穆家让她感觉不自在? 把这几天的行径都过了一遍都没想到哪里有问题,网上舆论他一直在关注,最近也没有关于她的负面新闻。 “宝宝。”穆隽琛忽然开口,他平时很少这么叫。 阮柚安抬头看他。 他语气平静:“有一个猎人开枪打了一只狐狸,然后猎人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阮柚安莫名问。 穆隽琛看着她,认真道:“因为狐狸是反射狐。” “……” 穆隽琛这是在跟她讲冷笑话吗? 阮柚安微微抿了下唇角,脑子里还都是他芒果过敏的事。 穆隽琛看女孩子还没有笑,略微生硬的平铺直叙:“不开心,跟我说。” 他眉骨深邃,长睫微垂,倒映在眸光中,注视着她:“我会听,很认真。” 阮柚安本来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心里像忽然被人掐了一下,有些难受,现在听他这么说更难受了,眼眶微红:“你芒果过敏干嘛不告诉我啊,我还给你那么多芒果软糖……” 他把她惹不开心了。 这个认知一旦出现,心底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之前并没有把过敏这件事当回事,没想到女孩子会这么在意。 怔了一下,尽力解释:“我很喜欢芒果,没有吃,只是收起来。” “我喂过你。”女孩子趴在他怀里仰头,声音细软,“你过敏了吗?” 穆隽琛微顿了下,刚想否认,阮柚安就凶巴巴的道:“不准骗我!” 他低声安抚道:“一点也不严重,吃完药就好了。” 阮柚安更不开心了,有些低落的攥着他的衬衫袖扣,愧疚和难过如同雨后竹笋冒出来,她仰头亲了一下穆隽琛的唇角,在对方顿住后软软亲了亲。 “我想从你口中听到关于你的事,不要瞒着我嘛。”她虽然害羞,还是努力道,“我很喜欢你。” 穆隽琛对上女孩子澄澈目光,耳垂绯红,乖乖点头:“好。” 他抬起手擦了擦女孩子泛红的眼眶,薄软微凉的吻就落在了阮柚安眼角处,如羽毛惊鸿而过,泛起细微的痒。 她睫毛颤了颤,也乖乖的,一动不动。 “不用问别人了,我给你讲以前的故事。” “那我好好听。” 白雪飘飘扬扬,清辉霜白,夜色正浓。 除夕夜,穆家老宅热热闹闹。 电视机放着今年的春晚,茶几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果瓜子,小孩子跑来跑去,齐聚一堂,欢声笑语不断。 在妈妈离开后,阮柚安很久都没有过新年了,过年是留给团圆的人,每个人都要回家,她没有家。 也不想看着阮堂一家三口是如何欢聚的,潦草在外面住了几天就算完事,吴奈倒是想把阮柚安往自己家里领,但是他家亲戚太多了,阮柚安都不认识,也不想打扰他。 所以阮柚安买房的愿望才会那么强烈。 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穆穆。 她有家啦。 阮柚安觉得自己很幸运,殊不知,她对于穆隽琛来讲,是毕生所幸。 晚上的时候,穆隽琛亲自下厨煮了饺子,卓婉还调侃借了阮柚安的光,女孩子红着脸没说话,穆隽琛倒是自然而然的投喂。 晚饭后,穆隽琛忽然对她说:“伸手。” 阮柚安茫然的伸出手,手指纤细白皙。 第101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101 穆隽琛从口袋中拿出一封红包,放在女孩子的手上,狭长眼眸簇着慵懒笑意,那满室明艳的红色更衬着他雅人深致,声线清透低沉:“给你的压岁钱。” 红包很沉,不是小数目,阮柚安没想到他还会给自己压岁钱,忍不住笑了,眉眼弯起:“我又不是孩子,你给我干嘛。” “你是我家的小孩。” 阮柚安正经的咳了一声:“实不相瞒,小孩也得孝敬一下长辈。” 说着,她从口袋中拿出红包对男人晃了晃,塞在他手上:“本来想卡点给你的,没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 女孩子声线软糯清甜,笑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月亮的弧度,杏眼明亮,直直的看着他,酒窝深深。 穿着很喜庆的红色毛衣,皮肤白到发光,俏生生的艳,在欢声笑语中,格外惹人心。 她抱住穆隽琛,认真道:“祝我家宝宝在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平安喜乐。” “谢谢夫人,新年快乐。” 他们一起祭祖、守岁、吃年夜饭、挂灯笼、贴窗花。 老宅风水古韵,红灯笼随风摇晃,灯火通明。 穆隽琛今日在阮柚安的强硬要求下穿了件红色毛衣,他极少穿这种浓烈又鲜明的颜色,一身冷漠气都化开了,皮肤冷白,侧脸愈发干净分明,清朗隽永,往窗上贴着窗花。 女孩子就站在旁边,一个又一个的把窗花递给他。 两人分工明确,站在一起,窗外是大片夜色白雪。 卓婉越看他们越觉得佳偶天成,笑意盈盈的。 亲戚调侃道:“这隽琛瞧着是个性情寡淡的,没想到谈了女朋友居然这样。” 卓婉骄傲道:“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哎呦,小情侣的恋爱啊,卓婉都快没眼看了。 这一天晚上,阮柚安收到了很多很多红包,都是穆家长辈给的压岁钱,手中拿着沉甸甸的,都是礼物。 她小心翼翼的收好,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欢喜。 这一年的除夕夜终于不是一个人吃饺子啦。 穆隽琛陪着她守到十二点,钟声准时响起,一声又一声,一共十二次。 他在零点如期而至的时候,垂眸吻上女孩子的唇。 阮柚安眉目薄红,眸色潋滟,回应他。 淡香萦绕撞了满怀。 女孩子在守到零点的时候就已经困得不行了,睡眼朦胧,穆隽琛亲了亲她,呼吸有些乱,隐忍克制的温柔,把人抱回她的房间。 阮柚安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小声说:“晚安。” “嗯,晚安。”穆隽琛给她脱了鞋袜,捻了捻被角,将玩偶熊塞到她的怀里。 今夜大雪纷飞,红纸福字,万家灯火长明。 过完新年后,阮柚安进了新的剧组。 中途阮堂曾来找过她一次,求她帮衬着公司。 “安安,以前是我不好,我好歹也是你爸爸……” “我爸早死了。” 阮柚安平淡说了一句。 阮堂敢怒不敢言,被人赶了出去。 穆隽琛同他见过一面,阮堂一开始还抱着希望,后来被警告,再也不敢出现在阮柚安面前。 周向珊享受贯了富太太的生活,和阮堂离婚后,成天在家里哭,阮欣凝尚且深陷泥潭,更无暇估计她。 楚珂这些年来算是看着穆隽琛苦尽甘来的,歪倒在办公室沙发上:“和嫂子相处怎么样?” “我们感情很好,不劳你费心。”穆隽琛看着手中的文件,答。 “我最近遇到了一个神经病,都跟他说了我是男的,他就死不信!!居然还追我!” 楚珂抱怨:“我不就是喜欢穿个女装吗?那人一根筋!!有那个大病!” 楚珂被缠的烦不胜烦,他只是对女装感兴趣,但性取向正常的很。 打定主意跟对方约着见一面,然后…… 让那个人看一个大宝贝。 楚珂从沙发上爬起来,兴致勃勃:“不过在感情方面,你这个小学鸡得跟我学!你们做了没有啊?用不用我教——” 穆隽琛抬眸,眸色极冷,一字一顿:“我不会在婚前冒犯她。” “不是吧?!你们婚都订了,早晚的事。” 楚珂没想到这俩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居然纯情到这种地步,让他这个万花丛中过的都不好意思了。 “不一样。”穆隽琛说。 楚珂还想再说什么,那人冷声:“闭嘴。” 得!! 楚珂磨了磨牙,对他竖起中指:“穆隽琛,你他妈这辈子栽的彻彻底底!” 说完,生怕穆隽琛揍人,先一步滚了。 说完就滚! 怕什么!! #许高逸毁容 这个名字曾经站在娱乐圈的顶端,是无数人艳羡的对象,可如今却被万人唾弃,如避蛇蝎。 前不久的塌房在微博上足足闹了一月有余,后援会脱粉,遭遇封杀。 当时网友吃瓜吃的津津有味,事情闹得轰轰烈烈,后来隔一段时间,也就那么淡了。 逐渐被人遗忘。 以后内娱还会有很多男明星。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 无人记得许高逸。 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名字再一次登上大众的眼帘,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 监控视频很模糊,只能看得到一个疯女人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戴着帽子口罩,丧心病狂的将硫酸泼到了许高逸的脸上! 许高逸很快发出惨叫,现场混乱不堪。 如今许高逸还在医院接受手术,那张脸大面积烧伤,想要恢复如初是不可能了。 曾经风光的男明星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不由让人唏嘘。 【多大仇多大怨啊,值得毁人一生】 【许高逸毁了赵梦一生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这么说?】 【善恶终有报】 【我要给视频中的女人颁奖!!】 【是许高逸的粉丝吗?因爱生恨?】 网友纷纷猜测这名女子可能是许高逸的忠实粉丝,因为接受不了真相才会做出偏激举止来。 与此同时,许高逸躺在医院中,满脸纱布,不顾医生的阻拦硬要拆开看。 镜子中那张陌生的布满狰狞伤疤的脸,让许高逸都觉得恶心。 “这不是我!这不是!!” 许高逸声嘶力竭的嘶吼,狠狠将镜子砸碎,接受不了的摇头,手指被镜片划伤,鲜血淋漓。 硫酸泼到脸上的疼痛,让许高逸记忆犹新。 护士都觉得许高逸疯了。 很快有人顺藤摸瓜,将给许高逸泼硫酸的人扒了出来,得到的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第102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102 【赵芸?!!这名字好眼熟啊】 【那不是之前塌房的一个流量小花吗?刚红了不到半年就塌房了,这体验卡拿的笑死我了】 【什么小花,那叫笑话】 【最近的事是和许高逸逃不开关系了吗?阮欣凝小三,赵梦冒绿光,赵芸恶臭,啧】 网友都十分惊奇,没想到明星这些瓜居然都能扯到一起! 泼硫酸绝对是个狼灭! 赵芸看着网上的评论,又哭又笑,毛骨悚然。 她找许高逸的时候,对方都承认了,视频是他发出去的。 一个人不好过,也不想让她好过。 她马上就要爬上顶流了啊!! 就差那么一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让她怎么能不恨? 赵芸已经被迷了眼,看不清眼前这一切。 许高逸毁了她,她也要毁了许高逸! 许高逸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毁在赵芸手里,是他最看不起的人。 他将赵芸告上了法庭,两人现在撕的厉害,屡屡闹上热搜。 这张脸是许高逸最看重的,他还指望着凭借自己这张脸复出,现在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他甚至都不敢去照镜子,生怕看到镜子中如同恶鬼般的容貌。 简直不敢相信是自己。 如今的许高逸一无所有,终于想起了赵梦的好,后悔了。 “赵梦,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一定不会就这么忘了吧?我知道错了,也明白只有你最好,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对于许高逸来讲,赵梦一直是他唾手可得的存在。 就在他以为赵梦一定会答应的时候。 赵梦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面前的女人温婉柔和,似乎有那么变了,和以前并不一样,再也不会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以前的赵梦已经死了。 是许高逸亲手杀死的。 从今往后,赵梦的人生中再也不会有许高逸这三个字了。 许高逸认识到这一点,脸色惨白,他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他不想再失去赵梦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你好的,难道你忘记我们在一起那些时光的甜蜜过往吗?那么多年,你相信我好不好。” 许高逸苦苦挽留。 赵梦听着听着就笑了,笑自己以前真傻。 居然会喜欢上许高逸。 “你就是个人渣。” 许高逸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梦。 他从对方眼中已经看不到任何熟悉的影子了。 陌生到令他心惊。 许高逸事业毁了,脸也毁了,家里就他这么一个独子,没有人愿意嫁给他,父母还指望着他能传宗接代。 痛苦不已。 他以前也有孩子的……被他打掉了。 这辈子都完了。 赵梦挂断电话后,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身边趴着一只大狗狗,她仰头看着阳光,微微笑着,温婉从容。 孩童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狗狗在草地上打滚。 后来结果出来,赵芸被判了有期徒刑八年。 宋金:“……” 宋金脑袋上的花都要蔫了,不得已重新找了个演员补拍戏份。 被迫加班的阮柚安:??? 好在新演员童星出道,演技不错,让剧组省心。 四月杏花微雨,远处泛着天青色。 阮柚安这一次演得是配角,戏份不是很多,两个月就演完了,提前杀青,晚上刚拍完广告,穆隽琛在片场外等她。 “宝宝!”女孩子完工后,第一个冲出来扑在男人身上。 “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哪里?” “嗯……秘密。” 阮柚安努力挣扎:“不能今天去吗?” “明天去的话,会多一个纪念日。”穆隽琛挑了下眉梢,牵着女孩子的手指。 “好吧。” #论有一个比自己还要重视纪念日的男朋友是什么体验 阮柚安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穆隽琛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第二天。 天高地阔,山野千里,大片大片满天星栽种在空地上,微风吹过,层层叠叠,阳光揉碎了影子落下来。 教堂沐浴在日光中,白鸽停留在古树上。 当阮柚安被小孩子牵着手,推开教堂的门时,漫天光影映入眼底,满目水晶熠熠生辉,庄严而肃穆,温柔也浪漫。 穆隽琛一步步向她走来,黑西装,系领带,一丝不苟的矜贵雅致。 眉睫浅浅,眼中藏笑。 阮柚安怔怔看着他。 “请问阮小姐,愿意嫁给我吗?” 他单膝半跪,手中拿着的钻戒典雅而精致,流光横转折射出冰冷莹润的光泽,刻着她的名字首字母。 声音低沉悦耳。 阮柚安:“我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呢? 女孩子白色长裙,长发及腰,仿佛穿着雪白婚纱,眉眼弯弯,灿若骄阳,对他伸出了手。 戒指缓缓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教堂外白鸽高飞,阳光万里。 阮柚安欢喜得不行,轻声问他:“我们都已经订婚了,怎么还求婚?” 穆隽琛轻吻她的手指,一字一顿的温柔:“我的女孩,永远不缺仪式感。” 《七月半》定档在七月十三日播出,这部电影是阮柚安第一次脱离偶像剧的题材,开播前有不少人都在质疑阮柚安是否能挑起大梁。 不过目前的预告花絮来讲,很惊艳。 电影首映的那一天,座无虚席。 只是不会有粉丝知道,电影中的女主角和她的先生也在其中。 电影院中光线昏暗,一片安静。 大荧幕上最开始出现的是一轮七月的太阳。 镜头逐渐转移,破旧的老城区映入眼帘,旧楼高高矮矮,电线杂乱交缠,坐在小板凳上的三两妇女唠着嗑。 不知又谈到了谁家的姑娘,从她们口中说出谁一生的命运。 嘈杂声音充斥在闷热的空气中,连风都是热的,蝉鸣声聒噪。 “妈!你怎么不叫我啊,我要迟到了!” 干净温馨的房间中,地方有些小,却不失少女时代的情怀。 窗帘半拉半掩,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落一地斑驳,空气中尘屑漂浮。 老旧的桌面上摆放着一摞摞高高的书和笔筒,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便签,轻风吹起了摊开的试卷一角,纸张哗啦啦的翻起页来,露出了工整漂亮的字体。 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女孩子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抱怨一边以快到出残影的速度冲向了洗漱间,随手扯起校服外套和书包就往外冲去。 另一道声音响起。 第103章 阴郁未婚夫vs普法三好市民完 “哎!早饭我给你放书包夹层里了记得吃啊!还有牛奶一定要喝!” 中年妇女随意往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到外面,看着女孩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 女孩子摆了摆手,校服衣摆被风吹得鼓起来,拎着书包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学校跑,扎着的高马尾随着步伐一晃一晃,颈项出了细密的汗,侧脸白到发光。 这是个艳阳天。 风华正茂。 阮柚安戴着黑色口罩,靠在穆隽琛的肩上看电影,那人怀中拿着奶茶和爆米花,时不时投喂女孩子。 随着剧情的进展,电影中十七岁的姑娘脸上再看不到笑容,她穿着单薄的校服站在随时都有可坍塌的危楼中,身后是大片黑暗,随时可能会被吞噬。 眼中流出了一滴眼泪。 那样的眼神几乎是在瞬间抓住了人心,明明不是在看他们,却极具穿透力,压抑又窒息。 电影院中响起低低的哭泣声。 阮柚安第一次来这里看自己的电影,感觉很奇妙,不可否认,她热爱这份职业。 穆隽琛看着电影中的画面,恍惚间像是和女孩子四目相对。 “阮柚安。”他忽然开口,在昏暗中一字一顿的叫她的名字,是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敲入耳畔,仿佛刚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雨,格外动人心。 阮柚安抬头看向他,弯起眼睛:“怎么啦?” 永远赤城良善有底线,灿烂明媚若骄阳。 如此鲜活。 是他的阮柚安。 “我永远不会让你哭。”他垂下眼睫,眉目浅浅,看着她,一字一顿,是极致的温柔和不休的热烈。 那双眼睛如掉在深井中的月亮,模糊了混沌的边界,忽然有一天日光直照,终见天明。 “穆隽琛,你偷偷藏起来的风筝我已经补好线了。”女孩子歪头,尾指勾起他的指尖,放轻了声音,像是在说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好笨啊,当初拿走我风筝的时候,不连线一起拿走。” 穆隽琛低笑:“但是他终于聪明了一回,把人抱回了家。” “可是你还是好笨。” 笨到瞒了她九年,冷冰冰,说反话,遮遮掩掩,欲盖弥彰。 心中山呼海啸,面上不动声色。 他总说她是笨蛋,其实他才是那个大笨蛋。 穆隽琛把人按在怀里,没让阮柚安看到自己在昏暗中泛红的眼眸,眼中是纯粹的欢喜的感情,温声:“夫人,你若再说下去,我就要哭了。” 阮柚安听着他的心跳,认真对他说:“今年夏天我们可以一起放风筝了。” “风筝上的兔子很可爱。”穆隽琛心中软的一塌糊涂,眸光也柔软。 他想说的其实是:“你也是。” 阮柚安牵紧了他的手,或在众目睽睽下,或在无人知晓时。 永远十指相扣。 我们以后公平一点。 你走向我。 我坚定你。 电影落幕,大屏幕上缓缓敲上了最后一句结束语,而他们的未来还长。 既许一人以偏爱,倾尽余生之慷慨。 “明天再见面时,先生给我买束花吧。” “我想要蓝色的满天星。” “好。” 第104章 番外:出狱 九年后。 “出去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声音逐渐变得遥远,身后的大门合上,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赵芸穿着一身旧衣,麻木的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太阳。 九月的江城,是个艳阳天。 阳光有些刺眼,让她难以适应。 伸长脖子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 在监狱九年的时候她没哭,知道可以出狱的时候她没哭,可是现在哭了。 她哭什么呢? 她不知道。 也许是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了吧。 她明明也不算老,还可以重新开始,一身沉郁像是七八十岁的垂暮老人,一滩死水,已然腐朽。 再不见当年心比天高。 女人一步步往九年不曾见过的城市中走去,步履蹒跚、缓慢。 没有人知道赵芸出狱。 也没有人会关注。 赵芸这两个字早就淹没在快时代的网络中了。 后来她找了个工作,在服装厂当厂工,工资不高,能养活自己,每天累得要死,晚上倒在床上,一身疲惫,再也不会想象外界那些繁华的存在。 她终于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为时已晚。 青春替她赔了命。 有次厂中聚会,赵芸没去,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只想躺在那里再也不起来。 她照着镜子,看着镜子中的人。 陡然惊觉, 自己竟已经满头白发! 那张脸苍老褶皱,眉眼间布满沧桑,是一张老人的脸。 她才三十多岁啊…… 赵芸颤抖着伸出手,抚着眼角的皱纹。 她哭了。 镜中人也跟着哭。 哭什么? 哭这荒唐半辈子? 还是哭不见前路的未来? 赵芸时隔九年,再次听到阮柚安那三个字,是在一个新进厂的小姑娘口中。 那姑娘是阮柚安的粉丝。 谈起来的时候眉飞色舞,一脸骄傲。 赵芸一句话也没有说,晚上的时候,偷偷下载了曾经那一部电影。 《七月半》 那红极一时的电影,熟悉又陌生,屏幕中的女主角,她曾嫉妒怨恨,屏幕中的女二号,她曾亲身演过。 没了。 一切都没啦。 赵芸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不敢发出声音,怕吵到其他舍友睡觉。 厂中的人都觉得赵芸疯了,逢人就说七月半的女配角是她演的。 魔怔一般。 当初用尽阴暗手段拿下来的,终归也还了回去,到最后,什么也不属于自己。 “那是我的啊……是我的……不,不是我的。” 什么都不是我的。 赵芸已没脸再见赵梦,甚至不敢在赵梦面前说上一句对不起。 她曾亲手把自己的姐姐往火坑里推,利欲熏心。 后来那年生日,赵芸偷偷回了趟老家,那是他们一家人的家,父母死后,是姐姐把她拉扯大的。 过了这么多年,也许那栋房子早就不在了。 赵芸从老楼梯一步步走到三楼,站在三零二室门前,就那么看着,什么也不敢做。 陡然门开了。 她吓得立刻转身,躲在角落中,余光瞥见一抹身影从楼梯走下,侧脸温婉。 是……赵梦啊。 赵芸背对着她,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被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对不起。 对不起。 “你家芸芸长得可真漂亮,比她姐姐还漂亮!” “可不是吗,我们芸芸从小就讨人喜欢。” 幼时邻居的夸赞回荡在耳边,她还能看得到妈妈脸上的笑。 “我想要姐姐的新裙子!” “乖芸芸,妈妈再给你买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姐姐的!” “好好好,都给你。” 哭闹的画面封存在旧时光中,但凡是赵梦的,她都想要,赵梦怯生生的将衣服给她,跟她说,我是姐姐,会对你好的。 “芸芸以后想干什么呀?” “当大明星!” 是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是她在娱乐圈的璀璨中迷了眼。 她并不优秀,却自以为是。 世界不会围着她转,她却想要所有人都顺着她。 她只知道怨天尤人,不看看自己拥有什么,她只看到了旁人的光鲜亮丽,没看到他们背后的努力。 一叶蔽目,不识泰山。 终于。 自食恶果。 赵芸站在阴暗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没发出一点声音。 “芸芸以后想干什么呀?” “想……做一个普通人。” 第105章 番外:你三天不回来也可以 穆隽琛和阮柚安的大婚,是古典中式婚礼,传统习俗,千年底蕴。 他当初求婚时选择西式,是想将所有一并给了她。 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八抬大轿,金玉良缘,凤冠霞披,十里红妆。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女孩一身嫁衣,裙绣万金,清风轻摇拂玉袖,湘裙斜曳显涟波。 足抵红莲,红衣素手,锦盖下,是女儿家的莞尔娇羞。 烛火摇曳,映着喜字。 穆隽琛掀开了她的盖头,低眸时几乎溢出来的欢喜温柔。 “先生。” 阮柚安看着他,笑。 … 婚后的某一天。 女孩子懒懒穿着针织衫,休闲又软糯,在浴室中拿起穆隽琛常用的沐浴露。 始终都是这一个牌子,从来没见过他换过。 阮柚安也特别喜欢,淡淡的木质香,后来就直接和穆隽琛用一款了。 不过—— 她记得她失忆后第一次见面,感觉他身上挺好闻,有问过一次。 对方倏然就变了脸色。 她又不和他抢呀,多一个人用还可以为品牌方增加业绩呢,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难道…… 阮柚安沉思了很久,眉目凝重。 破案了! 她知道了!! 这沐浴露也许是他亲人生前用的牌子? 他一直在借此怀念离去的人。也许和他以前的车祸有关,才会这么敏感。 阮柚安凭借着演员自我修养,脑补出了无数悲情凄惨的版本,眼泪汪汪。 他好惨! 她一定要对他更好一点! 天色渐暗,夏天夜黑的晚,已是八点多钟。 华麟会所。 包厢光线昏暗低迷,主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西装矜贵又典雅,长腿交叠,皮鞋锃亮,修长手指戴着一枚婚戒,色泽冰冷莹润,漫不经心的扣着手机,几次看向时间。 “穆隽琛,你来这二十分钟,看了二十次手机了。”楚珂换回了西装,酒红色,很骚包,终于忍不住说。 这是来个寂寞吗? “是吗?”穆隽琛没什么感觉,滑了一下和阮柚安的聊天记录。 他在半小时前和阮柚安说过今晚有个酒会,可能会晚点回去。 女孩子异常大方的回:【没关系,你三天不回来也可以,只要你开心。】 穆隽琛:“……” 危机感瞬间就来了。 有种下一秒会被扫地出门的感觉。 他回:【九点之前一定到家】 夫人:【不用,你晚点回来,要尽兴哦!!】 穆隽琛有些坐不住了,直起身来,声音低沉:“我回去了。” “回什么回?哥!你才来多长时间?!”楚珂不可思议。 “我家有宵禁。”穆隽琛慢条斯理的答话,“回去晚了,夫人会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这连九点都不到。” “没办法,夫人比较黏人。” “……” 包厢一众商业大佬、世家公子哥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很想,你才来了二十分钟。 就是为了来秀恩爱的?! 楚珂捂着心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没有挥拳打向穆隽琛。 这人结婚之后可不得了,他妈炫耀到人脸上来了! 迟早炫死!! 不要脸! 楚珂喝了口酒,本来是想压压惊,结果低头的时候随意瞥了一眼,顿时一口酒喷了出去! 幸好穆隽琛及时避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你——”楚珂咳的撕心裂肺,脸都红了,一言难尽,很是复杂的瞄了一眼男人的脚踝,又瞄了一眼,“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粉色袜子时尚吗?” 这话音落下。 其他商业大佬都下意识的看过去,直勾勾的盯着穆隽琛的——袜子。 气氛死寂片刻。 黑色西裤下隐隐露出一截粉色的、毛茸茸的、小绵羊袜子。 “!!!” 他们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会不会被灭口!! “我家夫人送的,想来诸位应该也有。”穆隽琛淡淡道,停顿片刻,嗓音轻飘飘的,“忘了,你们都是没有家室的人。” 那平静的语气,硬生生听出来几分炫耀的意味。 那些商业精英:??? 有被侮辱到! 他们决定了,今天晚上就要去抢购粉色小绵羊袜子! #时尚风向标 #拜托,粉色袜子超酷的哎 “穆隽琛。”楚珂复杂的看着这位曾经商业的冷酷独裁者,慢吞吞的说,“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可恶!他才不喜欢这种男人! 穆隽琛无动于衷,甚至说:“随你。” 楚珂:“……” 终究是错付了。 穆隽琛长身玉立,领带一丝不苟,清冷又禁欲,问了一句:“你们谁认识专业摄影师?” “我,我认识一个,穆总你要拍照吗?他技术还挺好的。”商业新贵举手,觉得自己攀上穆家的机会来了。 “不,是我要学摄影。” “?” “为我家夫人拍照。” “???” 直到穆隽琛满意拿到摄影师联系方式离开,包厢仍然是安静一片,仿佛有六只乌鸦从头顶飞过。 良久,才有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我忽然,想要结婚了。” “别想了,你身边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我也要有点想……” “这成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 “啧啧啧。” 穆隽琛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八点五十六分。 没有过九点,他松了口气,踏入家门。 客厅明亮温馨,整体装修采用的是小女儿家少女情怀的风格,很可爱。 女孩子正窝在布艺沙发上看书,针织衫温柔又软糯,头发没有扎,随意披在了身后,愈发显得脸小,好似只有巴掌大。 穆隽琛没喝酒,在华麟的时候也没让他们抽烟,确认自己身上没什么味道后才走过去,慵懒抱住女孩子:“我回来了,想你。” “你怎么这么早?!”阮柚安被抱了个满怀,深深震惊,看着面前的男人,“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外玩吗?” 她要对他超级好! “不要,要回家。” 再晚一秒,穆隽琛怕进不了家门。 “你好黏人。”阮柚安嘟哝,一想到穆隽琛以前有那么惨的经历,又叹了口气,慈祥的注视着他,沉痛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穆隽琛冷静了几秒:“……你说吧,我又做错了什么?” 第106章 番外:日记本的奇妙反应 “我都知道的。”阮柚安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握住穆隽琛的手,另一只手放在握拳,是打气加油的姿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你不要伤心,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情。”阮柚安委婉的认真的安慰他,顺便还抬起了男人的手,自给自足的完成了一次励志的击掌。 “?” 穆隽琛不知道自己家的小妻子又在思考些什么,更不知自己在阮柚安心中的形象变成了小可怜。 当天阮柚安对他很热情,热情到穆隽琛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完了。 “我给你做饭!” 一声叹息落下。 男人身形修长,黑衬衫冷然又禁欲,扣子严格扣到最上方,直接将欲往厨房冲的女孩子打横抱在了怀里,慢条斯理的放在沙发上。 “放过我吧,夫人。” 阮柚安被抱起来,茫然了一两秒,歪着脑袋,软乎乎的:“我在对你好呀。” 穆隽琛弯起眉梢,单膝压上去,把女孩子抱在沙发上抵着,衣襟的温度淡凉如雨林,意味不明的低声:“夫人若真对我好……晚上可以主动一点。” 阮柚安整整懵了两秒,像是一只呆滞的兔子,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立刻拿抱枕去砸穆隽琛,红着脸怒斥:“流氓!!” 明明已经是合法夫妻却被夫人当成流氓的穆隽琛接住抱枕,长睫下眸光慵懒。 “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说,夫人主动跟我说晚安。” “穆隽琛!”阮柚安气鼓鼓的,恼羞成怒,“你个大变态!!” “我……” “闭嘴!” 气死她了!! 还她婚前纯情穆穆。 穆隽琛他变了qaq “变态就变态吧。”穆隽琛轻笑,把女孩子抱在怀里,声音在唇齿辗转中有些模糊不清,低沉而蛊惑:“夫人骂的开心就好。” “不准亲……唔……” 修长手指扣住女孩子纤细腰肢,薄薄的针织衫下弧度娇软细腻,她眼神雾蒙蒙的,睫毛也沾染着雾气。 他垂眸,长睫弧度淡冷诱人,捧着女孩子的脸亲了一下又一下,在平和宁静中透着极为珍视的温柔、极致热烈缠绵。 “不要再亲了。”女孩子红着脸,叹口气,口中嘟囔着什么,超小声,“你怎么提前二十年亲我……” 而且还英年早婚。 “嗯?”穆隽琛没听清她说什么。 阮柚安不反感接吻的感觉,软软的凉凉的,但是这真的震惊到她的二十年计划了,本能的她觉得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和穆隽琛说,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严肃的绷着小脸,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 穆隽琛似笑非笑,也没追问。 二十年计划彻底破灭了。 阮柚安痛心不已。 直到后来,穆隽琛才从阮柚安身上好不容易撬出来她今天的反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伤心嘛,沐浴露真的很好的!家人也都会平平安安。” 他怎么不知道她竟然能想这么多? 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看着阮柚安。 感觉到他的视线,阮柚安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眼尾弯起。 “夫人,我们商量一件事。” “什么嘛。” “以后不要把自己脑补的那么惨。” “啊?” 阮柚安似懂非懂,猫瞳清澈明媚,穆隽琛却没再说话,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脸。 这天,阮柚安刚倒了杯水,还没来得及喝,吴奈悲伤的给阮柚安致电:“我失恋了。” 阮柚安惊了:“你什么时候恋爱了?!” 她将水杯放在了桌面上,旁边趴着一只雪白的猫,准备洗耳恭听,幸灾乐祸。 “你瞧不起谁!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美女你知道吗?” “怎么了,她有男朋友?” “要真这样就好了,他妈的他是个男的!!我破防了破大防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实在不行,就凑合吧。” 男人四十一枝花,他整整比阮柚安大了一轮。 然而现在—— 小崽子都已经结婚了! 他还是个光棍! 吴奈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不科学啊! 三年抱俩狠狠向阮柚安炫耀的愿望也破灭了。 现在家里长辈天天揪着吴奈耳朵去相亲。 吴奈整了整西装,在电话里跟阮柚安说:“这已经是我这个月第二十八次相亲了,希望佛祖保佑。” 阮柚安感觉自己也算是个成功人士了,想当初她是那么的英明神武霸气卓绝的追到了穆隽琛,自信心爆棚,开始飘飘然。 “你不行,要不我给你参谋?” 下一秒。 电话啪的被挂断了。 笑死。 阮柚安能把人追到手是因为对方是穆隽琛。 他要按照阮柚安的方法做,他这辈子都不用结婚了。 这点自知之明,吴奈有,阮柚安没有。 阮柚安对着挂掉的手机屏幕皱起眉头,脸颊气的鼓鼓的。 质疑她?! 可恶! “喵呜。”白猫叫了一声,大尾巴一卷,轻巧的从桌面跳了下来,恰好带翻皮卡丘的水杯。 瞬间。 水洒了一大片,摆在桌面上的本子都沾上了水—— “穆隽琛!” 阮柚安下意识的在遇到事情第一时间叫出了他的名字,手忙脚乱的捡起那些书本。 穆隽琛今天没去公司,正在厨房给阮柚安做菜,听到女孩子的叫声,连菜都顾不得洗直接扔到水池子中快步过来。 看到房间一幕,立刻抽出纸巾来擦,第一时间安慰她:“湿的不多,干了就好。” 阮柚安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的书!! 宝贝啊! “你把这些都放到窗台晾一晾。” “好。” 白猫怂怂的抱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阮柚安。 阮柚安一时不知该气谁。 今儿是个晴天,阳光很好,从透明玻璃窗照进来。 穆隽琛将书都翻开摊着,摆放在窗台上,看到了什么,眸光凝滞。 那边阮柚安脑袋乱糟糟的,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忽然之间僵住,惊恐道:“住手!” 她的日记!! 只可惜,为时已晚。 阮柚安撒丫子冲上去,和穆隽琛四目相对,目光艰难的移动到已经被翻开的日记本,静静摆放在窗台上,清风掀起了纸张,哗啦啦作响,笔墨清香,字句映入眼帘。 气氛安静到死寂。 两人都有些沉默。 第107章 番外:小心翼翼,欢天喜地 穆隽琛白衬衫清冷,因为是在家里,扣子随意解开了两颗,锁骨若隐若现,线条精致,融了一身的光,抬起修长手指压住了日记本的雪白边缘,垂眸看着,薄唇轻启:“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一定要亲到他——” 他一字一顿,语气极为冷静,意味不明。 阮柚安快要疯了! 这个日记本她从来没打算让穆隽琛看到,毕竟太丢脸。 可恶,失策! “我只是开个玩笑。”女孩子干巴巴地说,猫瞳有点可怜兮兮的,小声道,“你别看了,给我嘛。” 穆隽琛颔首:“所以这个小人也是在开玩笑吗?” 他指尖点了点那个被扑倒在地上强吻的小男孩,几笔流畅线条勾勒而出,着实是可怜的很。 似笑非笑的看着阮柚安:“是我?” “……” 她该以一个什么样礼貌的理由来解救这一切!! 阮柚安硬着头皮道:“怎么会,那是我。” “我真没想到夫人居然这么肖想我,已经安排到二十年后去了。”穆隽琛笑了一声。 今天若不是看到这个日记本,他都不知道。 他们需要在二十年后接吻。 之前阮柚安也模模糊糊的说过,但是他一追问,就怎么也不肯说了。 知道她不想说他也没问,那成想是这回事。 阮柚安干脆破罐子破摔,气势汹汹的承认,精致雪白的小脸绷着,奶凶的像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咬人的兔子。 “怎么了!我写这些怎么了!好色之心人人皆有,我、我不过就是觊觎一点你的美色,不可以吗!!” 穆隽琛沉默。 问题是,她这觊觎的也太怂了。 二十年? 亏她脑袋瓜能想得出来。 “让你觊觎。”穆隽琛修长手指扣住女孩子纤细腰肢,把她带入怀里,压在窗前,在明媚夏日的阳光下低哑笑,“请夫人光明正大强吻我。” 阮柚安就跟吸了猫薄荷一样,晕晕乎乎的,看着面前冷峻精致的眉目,近在咫尺的薄唇艳似胭脂。 清润好闻的木质香充盈在呼吸中。 ——他居然用美色,蛊惑她。 好生卑鄙的手段! 阮柚安一股脑的磕了上去。 穆隽琛轻嘶一声。 窗外阳光正浓,知了停留在树梢上,窗前接住了一捧捧日光,日记本随风翻动,哗哗作响,两道身影在光晕中缠绵,影子落在了墙上。 事后,穆隽琛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拉着阮柚安将日记每一篇看了个遍。 字正腔圆的念:“今天遇到一个小偷,抢走了我的……风筝。” 阮柚安生无可恋,超小声:“你当初确实、确实是抢啊。” “有朝一日,他一定会粉我粉到不能自已。” “我只是,想感化一个黑粉。” 穆隽琛看着上方凶巴巴的q版小人,啧了声,把女孩子抱在腿上,轻笑:“恭喜夫人。” “啊?” “你成功了。” 后来阮柚安悲伤的跟养生壶说:“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辈子也挽救不了,人生只有一次,且行且珍惜。” “……” 差点以为阮柚安得绝症了。 吓得养生壶以为自己业绩完球了。 “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养生壶磨蹭了下,高傲吐出两个字:“祁楼。” “七楼?”阮柚安茫然。 养生壶气的表演倒翻:“祁!” “七?” “祁!” “77?” “……”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总知道就不该说! 阮柚安不逗他了,眉眼弯弯:“很高兴认识你。” “哼!” 它也就,勉勉强强吧,就那么一点!绝对只有一点! 好吧,这个人类幼崽也不赖。 …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穆氏公司前台。 工作人员愣愣的看着从大门口大摇大摆、摇头晃脑走进来的棕色大熊,穿着玩偶服带着头脑,看不清脸,只是走路姿势憨憨的。 女人眨眨眼:“穆夫人?” “是我呀!” 清脆软糯的声音从头套下响起,两只熊爪子捧着大大的脑袋:“我要给穆隽琛一个惊喜~” 这位阮小姐古灵精怪的,鬼点子贼多,什么花样都能搞出来,不过,自从她经常来公司,氛围确实好很多,常常欢声笑语。 阮柚安乘坐着私人电梯到了最高层,一路往最深处的办公室狂奔。 抬起一只爪爪拍门。 “穆先生在吗?在的话请说巴啦啦能量——小仙女开门。” 穆隽琛处理文件的动作一顿,哑然失笑,不紧不慢的道,复述她的话。 声线低沉清透。 门开了。 一只毛茸茸的大熊横行霸道的冲了进来,叉腰,站在穆隽琛面前,熊爪子递出来一份传单:“请穆先生选择今日份小惊喜。” 那张传单上罗列了各式各样的小礼物。 每一份礼物前是一个小方块,可以打勾。 比如一杯夏日限定专属安式制作奶茶,计水古镇一日游,再比如红绳、平安符…… 他们以后要一起吃火锅喝奶茶,看电影放烟花,做很多很多事,俗气又热烈。 穆隽琛勾了古镇游,把棕熊抱在腿上,修长手指托住女孩子的头套:“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宝贝藏在里面。” 头套摘了下来,露出女孩子精致容貌,眉目绝美,脸颊薄红,不知是热的还是其他缘故,杏眼清澈如水,看着他,弯起眼睛,笑的灿烂。 “原来是我家的小宝贝。” 阮柚安轻哼一声,好心情的拿着传单:“魔法少女满足你的愿望,你先工作吧。” “去沙发玩游戏机,零食都在箱子里,你的乐高今天上午到了。” 穆隽琛一边说,一边拿起放在旁边的饮料拧开瓶盖递给她。 阮柚安一拍戏时常几个月甚至一年见不着人,穆隽琛顾着公司,探班的时间也不长。 所以每拍完戏的休假时间,女孩子都很黏人,穆隽琛也是,尽可能提前处理完所有事务,专心陪她。 女孩子乖乖哦了一声,捧着饮料跑去沙发上。 办公室是经典的黑白灰三色,冷淡而简洁,不知何时多了很多烟火气,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玩偶、挂件、小零食。 到处都是她的痕迹。 阮柚安慢悠悠的开箱,将乐高摆在茶几上,托着侧脸,格外专注,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修长白皙的手拿起粉色积木,摆在其中一个位置,指尖颜色清透,腕表简洁大气。 “你忙完啦?” “嗯,陪你一起拼。” … 又一天午后,微风不燥,书房偌大。 女孩子窝在椅子上看书,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无意间拉开右边第二格的抽屉。 目光骤然顿住。 五颜六色的糖果映入眼底,缤纷漂亮,是雨后晴天的一场彩虹,稚气得像小孩子私藏宝贝。 糖果下面压着一张便利贴,是她在录节目的时候贴在他门上的,字迹秀美,下方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愣住了。 至今,穆隽琛的衣柜中还单独放着那一件雨天的迷彩服。 他把她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藏了起来,小心翼翼,欢天喜地。 那时他们谁都不知道,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也许穆隽琛有的,就只是这些了。 并不昂贵的东西。 阮柚安有些发怔,看了很久,回到房间又撕掉一张便利贴,在上面认认真真的写下了一句话。 “阮柚安今天也好喜欢穆隽琛。” 放到了抽屉中,用糖果压着,光影打在了墙上,一线阳光偷偷溜进了抽屉中,在五彩斑斓的糖果中翻滚。 第108章 番外:谁稀罕你的道歉呀 穆隽琛白衬衫清冷,因为是在家里,扣子随意解开了两颗,锁骨若隐若现,线条精致,融了一身的光,抬起修长手指压住了日记本的雪白边缘,垂眸看着,薄唇轻启:“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一定要亲到他——” 他一字一顿,语气极为冷静,意味不明。 阮柚安快要疯了! 这个日记本她从来没打算让穆隽琛看到,毕竟太丢脸。 可恶,失策! “我只是开个玩笑。”女孩子干巴巴地说,猫瞳有点可怜兮兮的,小声道,“你别看了,给我嘛。” 穆隽琛颔首:“所以这个小人也是在开玩笑吗?” 他指尖点了点那个被扑倒在地上强吻的小男孩,几笔流畅线条勾勒而出,着实是可怜的很。 似笑非笑的看着阮柚安:“是我?” “……” 她该以一个什么样礼貌的理由来解救这一切!! 阮柚安硬着头皮道:“怎么会,那是我。” “我真没想到夫人居然这么肖想我,已经安排到二十年后去了。”穆隽琛笑了一声。 今天若不是看到这个日记本,他都不知道。 他们需要在二十年后接吻。 之前阮柚安也模模糊糊的说过,但是他一追问,就怎么也不肯说了。 知道她不想说他也没问,那成想是这回事。 阮柚安干脆破罐子破摔,气势汹汹的承认,精致雪白的小脸绷着,奶凶的像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咬人的兔子。 “怎么了!我写这些怎么了!好色之心人人皆有,我、我不过就是觊觎一点你的美色,不可以吗!!” 穆隽琛沉默。 问题是,她这觊觎的也太怂了。 二十年? 亏她脑袋瓜能想得出来。 “让你觊觎。”穆隽琛修长手指扣住女孩子纤细腰肢,把她带入怀里,压在窗前,在明媚夏日的阳光下低哑笑,“请夫人光明正大强吻我。” 阮柚安就跟吸了猫薄荷一样,晕晕乎乎的,看着面前冷峻精致的眉目,近在咫尺的薄唇艳似胭脂。 清润好闻的木质香充盈在呼吸中。 ——他居然用美色,蛊惑她。 好生卑鄙的手段! 阮柚安一股脑的磕了上去。 穆隽琛轻嘶一声。 窗外阳光正浓,知了停留在树梢上,窗前接住了一捧捧日光,日记本随风翻动,哗哗作响,两道身影在光晕中缠绵,影子落在了墙上。 事后,穆隽琛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拉着阮柚安将日记每一篇看了个遍。 字正腔圆的念:“今天遇到一个小偷,抢走了我的……风筝。” 阮柚安生无可恋,超小声:“你当初确实、确实是抢啊。” “有朝一日,他一定会粉我粉到不能自已。” “我只是,想感化一个黑粉。” 穆隽琛看着上方凶巴巴的q版小人,啧了声,把女孩子抱在腿上,轻笑:“恭喜夫人。” “啊?” “你成功了。” 后来阮柚安悲伤的跟养生壶说:“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辈子也挽救不了,人生只有一次,且行且珍惜。” “……” 差点以为阮柚安得绝症了。 吓得养生壶以为自己业绩完球了。 “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养生壶磨蹭了下,高傲吐出两个字:“祁楼。” “七楼?”阮柚安茫然。 养生壶气的表演倒翻:“祁!” “七?” “祁!” “77?” “……”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总知道就不该说! 阮柚安不逗他了,眉眼弯弯:“很高兴认识你。” “哼!” 它也就,勉勉强强吧,就那么一点!绝对只有一点! 好吧,这个人类幼崽也不赖。 …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穆氏公司前台。 工作人员愣愣的看着从大门口大摇大摆、摇头晃脑走进来的棕色大熊,穿着玩偶服带着头脑,看不清脸,只是走路姿势憨憨的。 女人眨眨眼:“穆夫人?” “是我呀!” 清脆软糯的声音从头套下响起,两只熊爪子捧着大大的脑袋:“我要给穆隽琛一个惊喜~” 这位阮小姐古灵精怪的,鬼点子贼多,什么花样都能搞出来,不过,自从她经常来公司,氛围确实好很多,常常欢声笑语。 阮柚安乘坐着私人电梯到了最高层,一路往最深处的办公室狂奔。 抬起一只爪爪拍门。 “穆先生在吗?在的话请说巴啦啦能量——小仙女开门。” 穆隽琛处理文件的动作一顿,哑然失笑,不紧不慢的道,复述她的话。 声线低沉清透。 门开了。 一只毛茸茸的大熊横行霸道的冲了进来,叉腰,站在穆隽琛面前,熊爪子递出来一份传单:“请穆先生选择今日份小惊喜。” 那张传单上罗列了各式各样的小礼物。 每一份礼物前是一个小方块,可以打勾。 比如一杯夏日限定专属安式制作奶茶,计水古镇一日游,再比如红绳、平安符…… 他们以后要一起吃火锅喝奶茶,看电影放烟花,做很多很多事,俗气又热烈。 穆隽琛勾了古镇游,把棕熊抱在腿上,修长手指托住女孩子的头套:“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宝贝藏在里面。” 头套摘了下来,露出女孩子精致容貌,眉目绝美,脸颊薄红,不知是热的还是其他缘故,杏眼清澈如水,看着他,弯起眼睛,笑的灿烂。 “原来是我家的小宝贝。” 阮柚安轻哼一声,好心情的拿着传单:“魔法少女满足你的愿望,你先工作吧。” “去沙发玩游戏机,零食都在箱子里,你的乐高今天上午到了。” 穆隽琛一边说,一边拿起放在旁边的饮料拧开瓶盖递给她。 阮柚安一拍戏时常几个月甚至一年见不着人,穆隽琛顾着公司,探班的时间也不长。 所以每拍完戏的休假时间,女孩子都很黏人,穆隽琛也是,尽可能提前处理完所有事务,专心陪她。 女孩子乖乖哦了一声,捧着饮料跑去沙发上。 办公室是经典的黑白灰三色,冷淡而简洁,不知何时多了很多烟火气,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玩偶、挂件、小零食。 到处都是她的痕迹。 阮柚安慢悠悠的开箱,将乐高摆在茶几上,托着侧脸,格外专注,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修长白皙的手拿起粉色积木,摆在其中一个位置,指尖颜色清透,腕表简洁大气。 “你忙完啦?” “嗯,陪你一起拼。” … 又一天午后,微风不燥,书房偌大。 女孩子窝在椅子上看书,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无意间拉开右边第二格的抽屉。 目光骤然顿住。 五颜六色的糖果映入眼底,缤纷漂亮,是雨后晴天的一场彩虹,稚气得像小孩子私藏宝贝。 糖果下面压着一张便利贴,是她在录节目的时候贴在他门上的,字迹秀美,下方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愣住了。 至今,穆隽琛的衣柜中还单独放着那一件雨天的迷彩服。 他把她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藏了起来,小心翼翼,欢天喜地。 那时他们谁都不知道,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也许穆隽琛有的,就只是这些了。 并不昂贵的东西。 阮柚安有些发怔,看了很久,回到房间又撕掉一张便利贴,在上面认认真真的写下了一句话。 “阮柚安今天也好喜欢穆隽琛。” 放到了抽屉中,用糖果压着,光影打在了墙上,一线阳光偷偷溜进了抽屉中,在五彩斑斓的糖果中翻滚。 第109章 番外:几位?两位 许高逸。 第二天状似不经意间的碰面,女孩子看起来很开心。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理他了。 那一次却破天荒的跟他打了招呼。 “早啊。” 一句话。 就让穆隽琛开心的不得了,不长记性,忘记了所有难受,好像之前那些冷落、矛盾,都没有发生过。 即使对方只是心情愉悦之时,随口一说。 如果他不是穆隽琛就好了。 如果他是别人。 如果他是许高逸。 做饭是在那时学会的,一开始,是想给阮柚安做生日蛋糕,后来听说女孩子喜欢会做饭的人,于是他起了心思。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生日蛋糕,在白雪飘飘中分外精致。 阮柚安一直以为是朋友送的,直到很久以后的一天,是高三,她忽然想起来,跟朋友说。 朋友也记不太清了,随口答道:“那应该是我送的。” 大学的那年,舍友见面,自我介绍。 阮柚安笑嘻嘻的说:“我一直都很幸运,许是幸运女神偏爱我,想当锦鲤快跟我抱抱。” 可是她不知道。 她的幸运从来不是因为上天的安排。 而是因为,永远有一个人,不远不近的守着她。 … 楚珂是第一个发现穆隽琛喜欢阮柚安的人。 他的感情实在是太内敛了。 沉默,寡言。 如果不是一场意外,楚珂也不会知道。 明明他们关系那么差,穆隽琛怎么会喜欢阮柚安? 无法相信。 不得不相信。 原来旁人眼中的相看两相厌,只是因为一个人说了违心的话,而另一个人顺了他的意。 “放下吧,她根本不喜欢你。” “不。” 这一坚持,就是一生。 最残忍的大概就是, 穆隽琛只是阮柚安的青春中,默默无闻的配角。 阮柚安却成了少年整个人生的主角。 那么多年发生的事,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第六年的时候,楚珂问他:“这么久了,不怨吗?” 如果一开始没有遇到,如果没有听到那个名字,如果、如果…… 穆隽琛说:“自愿的。” 怎么会舍得埋怨她。 要怪就怪自己,有本事喜欢上别人,没本事让别人喜欢他。 第七年。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去告诉那个你超级喜欢的人啊?” “再说吧。” 后来第八年,楚珂问了一句。 “还喜欢吗?” 对方只答了一个字:“嗯。” 楚珂知道,穆隽琛这辈子都放不下了。 他这个人,太要强了,哽咽一万次也不肯告诉别人。 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不爱说笑,不善言辞。 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 楚珂觉得穆隽琛真是活该。 谁会稀罕他那遮遮掩掩忽冷忽热可有可无的爱啊。 穆隽琛就是个傻子,比谁都傻。 他但凡学会服一点软,说一句好话。 也不至于这样。 可穆隽琛就是这样一个人,死也不改,用他自己的方式,安静而深沉的爱一个人。 也许阮柚安这辈子也不会知道。 他不说,也不打扰,永远沉默的爱她。 后来。 阮柚安随口一说的沐浴露,穆隽琛一个人用了九年。 他偷偷记住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为什么会刻骨铭心? 是那个夏天,那场蝉鸣,还是不期而至撞入满怀的女孩子? 他不懂什么才算爱,但阮柚安在他心中,永远是一个特别的位置,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人的一生没有几个九年,看清了,明白了,舍不得,放不下。 真难受。 继续爱。 假装看不见,余光千百遍。 这辈子就这样好了。 就这样。 爱她。 第九年的时候。 楚珂给穆隽琛打电话,电话那边喧嚣热闹,人声沸腾,他点了根烟,问穆隽琛:“聚会来不来?” “来。” “几位?” “两位。” 第110章 神域:神明在上,不敢妄 五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之上。 神域。 云雾缭绕,天有九重。 山巅上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生怕唐突惊扰了那沉睡的神明。 以山高水远为画,画中有一人。 躺在漫天桃树下,一袭白衣清冷,不沾染纤尘,衣摆似云垂落,和墨发相互纠缠,露出的一截手腕白皙,指骨修长,颜色清透。 在桃花雨中凛冽如料峭冰雪,高不可攀,在这芳菲天也不沾染丝毫暖意。 无波无澜,睥睨众生。 即使是沉睡着,也依旧高高在上,不容亵渎。 桃花飘零,悄悄落在了那人眉目,云雾缭绕,好似和山水融为一体,怎么也看不清容貌。 神明在上,不敢妄。 … 祁楼乐呵呵的回来,一只碧色的壶在空中上蹿下跳,好不惊悚,其他人也见怪不怪。 “主神大人醒了吗!!” 他混进了连华神君的轮回楼,直接窜到最高的一层。 “没呢。”那位连华神君一身红衣潋滟,摇着一把折扇,容色靡丽若妖,漫不经心的回。 “那什么时候能醒啊?” “看你咯。” 祁楼叹了口气:“我会努力冲业绩的!!” “加油加油,说完了就赶紧滚去下个世界,我这还有事呢。”连华神君敷衍道。 “你有什么事?” “睡觉。” “?” 离谱!! *** 第二个位面: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 位面简介—— 谢洵第二次见到孟棠安时,她一袭白衫,怀中抱着兔子,跪在他面前。 谦卑柔顺,惹人怜惜。 就在前一天的晚上,他曾在把她压在深巷墙上深吻缠绵。 此刻,满眼漠然,冷疏离。 身旁的人很是惊艳,感慨:“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又问他。 “你觉得呢?” 当时谢洵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高高在上,嗤笑了声。 吐出四个字。 “不过如此。” … 谢洵。 徐北侯。 那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自临安城策马疾驰而过,年少春衫薄,满楼红袖招。 是临安城所有大家闺秀的梦中情郎。 身居高位,生性多疑。 他与孟棠安,是天上地下。 孟棠安始终知道自己接近谢洵的目的。 后来, 坊间传闻,眼高于顶、不近女色的徐北侯娇养了一名外室,抢了别人的妻,囚成金丝雀。 又传言,那外室生了一副红颜祸水的容貌,勾了谢洵的魂。 还有传言说,那外室出身卑贱,再怎么得宠也见不得光。 风流矜贵徐北侯,没瞎、没聋,听得见那些传言,并不在乎,掐住怀中美人的下巴,漫不经心的说:“乖一点,别肖想名分。” 孟棠安眉目柔软似潋滟了长安夜醉人的月色,在眼尾描摹出那绵绵欺人的情意,娇笑:“棠安心悦洵郎,也有自知之明。” 谢洵很满意,权当养了一只宠物。 后来, 他起了心思,勉强觉得,倒也可以给她个名分。 大婚当天。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游遍整个临安。 ——新娘跑了。 听闻那一向风流无双、笑不及眼底的徐北侯疯了一样的找人,下了死命令。 后来。 谢洵红着眼睛对孟棠安说,声音嘶哑。 “我来当你的外室。求你。” 养生壶:? 当它不存在! 这是想砸了他救赎系统的金字招牌吗?! 不可能的! 倒带,重开!! 【1v1双洁】 *** 我这几天从位面征集楼整理一下位面,发出来让你们选选,我们提前预约一下下个位面~ 第108章有点问题,之前没有显示,可以重新回去看一遍,么么哒。 第111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1 南凉。 火光冲天,血流成河,宫门被践踏,到处都是惨叫声响。 “九妹,这么多年的罪,你来偿命吧!” 男人一身戎装,神色腐烂,对她伸出了手,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站在城墙上的纤薄身影红衣灼目,精致不似人间客,在男人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男人无端有了不好的预感,瞳孔微微一缩。 下一秒,女子从城墙一跃而下,红衣飘飘,和青丝纠缠,在血污中开出了花! “不!” … 半月后。 北燕,都城。 “救我……救救我!” 已是深夜,亥时一刻,临安城巍峨肃穆。 谢洵听到呼救声的时候,刚杀了人,独自一人站在站在满地尸体中。 那些刺客衣袖处全部绣了诡异的龙蛇纹路,说不出究竟是化龙的蛇,还是夭折的龙,他随意用剑尖挑开,打量了两眼。 京城从未有这种纹路出现过。 那身红衣也似染了血。 一巷之隔,传来女子绝望的呼救,紧接着响起的是十多人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声音细弱娇软,带了哭腔,是把甜腻的好嗓子。 清晰落在谢洵耳畔,勾起身体中药后的躁动,连血液也滚烫。 仅凭一句话。 令人生出想撕碎她的想法。 谢洵脸上丝毫表情也无,修长手指慢条斯理的拿着一方锦袍,擦拭着刀刃上的血,映出一双深邃的眸。 漫不经心的想,这些刺客就这么轻易死去,还真便宜他们了。 他冷漠忽略了那道就在不远处的求救声。 一个女人而已,与他何干? 孟棠安便是在那样狼狈的情况下闯入巷中的。 为了摆脱身后那些想要将她抓回陶府的家丁,她没有退路,所以在闻到最熟悉不过的血腥味道时,也没有迟疑。 修长身影静立在巷中,月光勾勒着分明轮廓,看不清脸,只见那红衣灼目,端的是高雅无双。 可周围的场景教人觉得畏惧,尤其是那人手中还拿着一把染了血的匕首。 “救救我……求您。” 孟棠安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如飞蛾扑火,踉跄跪在了男人面前,膝盖磕在冰冷地面上泛起疼痛,不看也知定然青紫,她不管不顾,手指颤抖抓住了一截暗红衣摆,仰头道,呜咽哀求。 谢洵没想到有人会求救到自己身上,他懒懒挑了下眉梢,指尖还沾染着血。 居高临下的睨着,同她短暂对视两秒。 女子仅穿了件白衣,素的没有任何纹路,在夜色下更显单薄,此刻跪在他脚旁,脆弱的一折就会断。 雪肤细腰,眉目楚楚。 桃花眼泪光潋滟,透着破碎而绝望的美感,透着求生的强烈渴望。 那双眼睛令谢洵停顿一秒。 倒是生了一张美人骨,可惜命薄了些。 ——漂亮而愚蠢的废物。 这是谢洵对孟棠安的第一印象。 “滚。” 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逼近巷子。 他的视线下滑半分,落在了她紧紧攥着自己衣摆的手指上,那样的目光在昏暗中没有任何温度,如视死物,厌恶到极致,克制着身体中药后的欲望。 薄唇轻启,只吐出了一个字。 夜色暗沉,月光霜白清寂,巷子中两人一站一跪,天差地别。 孟棠安显然也听到了那些凌乱的脚步声,身体因为恐惧下意识的颤抖,像一朵即将被人残忍碾碎的海棠花。 “救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她不肯放手,直勾勾的盯着谢洵,毫不畏惧男人身上的血腥气。 那人容貌在昏暗看不真切,神色喜怒莫辩。 她紧张到手心都是细密粘稠的汗珠,而眼前的人是她最后的希望,任何一个决定有关乎性命。 可谢洵明显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嗤了一声。 “你有什么?” “您不知道的,就是我有的。” 孟棠安回答的很快,只有不停颤抖的睫毛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谢洵一览无余。 他见过高门大院里的勾心斗角,也见过朝堂群臣的各怀鬼胎,审讯过无数边疆敌军、死囚罪犯。 唯独没见过这样无知又柔弱的废物。 跪伏在地上,白衣单薄,身骨瘦削,像谁家受了虐待逃出来的小可怜。 跟那些人比起来,轻飘飘的就能碾死,不需要废半分劲。 冰凉刀刃挑起了她的下巴,锋利的温度骤然贴上,令孟棠安不自觉的颤抖,被迫仰眸看着男人。 他高高在上。 眉目沉在阴影中,任她怎么看也只能窥见冷峻的轮廓。 无妨。 她已然知道他。 锋利的匕首下一秒就可以割破喉咙,血溅三尺。 谢洵俯身问,指腹落在女子娇艳嫣然的唇珠上,没有丝毫怜惜,体温也是冷血的,似笑非笑,“一具身子,也想换一条命?” 女子身上清冽好闻的淡香不同于血的味道,因为靠近的距离涌入呼吸,形成一种奇异的勾人。 绝望到极致,孟棠安反倒是主动握住了男人的手,嫣然一笑:“您若是不救我,定会后悔终生。” 从谢洵的角度,能看到女子一截白腻的后颈,弧度脆弱漂亮,无声引诱着他亲手掐住。 指尖有些发痒。 他缓缓眯起眸,令人生厌的燥热感逐渐蔓延在每一寸骨骼上,药性翻涌难以自控。 而眼前的女子,无疑是最好的祭品。 短短对视两秒。 孟棠安毫不畏惧,那双桃花眼实在是勾人的很,看人的时候总透着深情,倒映着徐北侯的眉目。 巷外的人已经逼近,她别无选择。 谢洵的指尖还按在她唇上,摩挲而过的时候引起细微战栗。 “真遗憾。” 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对待情人耳鬓厮磨似的呢喃。 谢洵重重甩开了她的手,那截暗红衣摆轻飘飘的从孟棠安手中抽出,不见有什么力道,却如薄刃划破指尖,散淡的声线漠然:“你无法说服我。” 说着,他直起身来,没看她一眼,离开。 没有任何停顿。 亦不顾惜一条生命。 没要了她的命,已是谢洵最大的仁慈,他自觉宽容。 可是在那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女子竟然狠狠向前扑了过来,恰好撞上左肩的刀伤,惹得他闷哼一声。 紧接着,温热的吻毫无预兆落了薄唇上! 第112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2 孟棠安孤注一掷的死死攥住那人吻了下去,透出血腥的绝望,颤抖不休。 淡香萦绕在呼吸中,属于陌生女子的温度沾染着每一寸。 谢洵那一向笑不及眼底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眸中出现一丝深渊裂痕,药性在那娇弱的蛊惑下愈发沸腾,难以克制。 “找死!” 他把人甩出怀中,修长手指狠狠掐住了女子的颈项,抵在了墙上,青筋暴起,隐忍狠戾,那薄唇上还残留着暧昧的斑斑血迹,吐出森然阴骘的字眼。 孟棠安很快呼吸不上来,却在娇笑,像是一朵漂亮的孱弱的花,又隐隐透出锋芒的艳:“要死,也是死在您.身.下。” 那唇上,残留着谢洵的血。 他们曾在方才唇齿相融。 脚步声嘈杂逼近,那些人已经出现在巷子外,能够清晰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 “该死的,小贱人还挺能跑!” “要说那林大小姐心肠也是狠毒,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赶紧抓回去送到少爷屋里,要是少爷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 “要不我们先玩玩,反正也看不出来什么!” 一阵哄笑声响起。 恶毒,又腐烂。 立刻、就会发现他们。 孟棠安被人冰冷的抵在墙上,濒临窒息,连瞳孔都有些涣散,却依然在笑。 谢洵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单手掐着那截脆弱白腻的颈,轻而易举就可以折断。 眸光晦沉不明,充斥戾气。 夜色沉静,月光散发着不甚柔和的光芒。 那些男人赶至巷中,看着周遭空荡荡的,脸色大变。 “怎么没人啊!?” “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她往这个方向跑了!” 巷子里一片昏暗,不见光影。 而一墙之隔,那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带她轻松而冷厉的翻出巷中。 却不是孟棠安得以逃脱之时。 此刻,她正被修长身影抵在墙上,强势而冷硬。 那人单手掐着她的颈,力道没有丝毫怜惜,狠狠吻了下去。 匕首还在她身上,随时都能要了性命。 直到现在也不曾对她放下警惕。 孟棠安毫无反手之力的被按在墙上,呼吸尽数被掠夺,双目失神。 一边被迫承受着对方狠戾举止,一边紧绷着神经留心着一墙之隔的情况,一双楚楚桃花眼中仿有泪光,不敢半点呜咽的声音,唯恐引来那些人。 谢洵毫无顾忌把她抵在斑驳老旧的墙上,也不在乎是否有人追踪,修长手指下滑,发了狠的掐着女子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掌下娇软弧度如上好的瓷器,稍微用力就会折断,引起极度的破坏欲,谢洵察觉到她的僵硬惊恐,如还未褪去恐惧的兔子,也毫无心思安抚。 “这不是你要的吗?”他轻笑,嗓音低哑,“怕什么。” 高高在上的蛊惑。 无情也似多情。 孟棠安半点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柔,只有狠厉的掠夺。 月光落在孟棠安颤抖濡湿的睫毛上,眼尾泛了红,眸中潋滟潮气,她努力想要看清他的长相,却在夜色遮掩下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 将所有声音咽回唇齿间。 一滴泪落在谢洵指尖,温度滚烫。 他眼睫也不曾动一下,强势到不容抵抗。 “!!!” 祁楼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看到这么一幕,蹭一下浑身烧成小红壶,赶忙飞老远去了,险些从空中摔下去。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他才刚来啊!! 这不科学! 养生壶陷入怀疑壶生中。 陶府。 卧房中站着一名年轻男人,身形瘦高,眼底一片青黑,咬牙切齿的将瓷器往地上重重一摔! “让你们抓个女人都抓不到,要你们何用?!” 几名小厮跪在地上求饶:“少爷饶命!我们也不知那人怎么就跑了!” “她还能飞了不成!” “少爷息怒,为了一个女人气坏了身子可不成,左右她不过是林家大小姐身边的侍女罢了,还能逃脱的了你的手掌心不成?” 陶奉呼吸起伏不定,面容笼罩着阴翳。 不过就是个卑贱的奴婢,他迟早会弄到手! … 夜色沉沉。 孟棠安已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林府的,踉踉跄跄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直到沐浴后洗去身上残留的独属于那人的味道,仍可见红痕。 她向来是这么个体质,稍微有些磕碰就会留下痕迹,更何况这次发了狠,只怕没几天是消不下去了。 “啧。” 这半月来发生的事情过于荒唐,连鬼也不敢这么干的。 孟棠安是个海王,鱼塘众多,在二十一世纪活的潇潇洒洒,没事喝喝茶,有事逗逗人。 然后她就被她养的鱼开车撞死了。 事实证明,养鱼有风险,操作需谨慎。 死就死吧,还穿越了,穿越就穿越吧,穿到了南凉公主身上不挺好的吗? 可是——她才穿来了两分钟! 啥福都来不及享,皇权颠覆,血流成河。 五皇子通敌叛国,杀尽皇宫,面容扭曲,想要把她囚在地牢,赏赐凌迟之刑,用来满足他变态的心理。 “他们的罪,你作为女儿,就应该血债血偿!” 孟棠安:? 大哥,这使不得。 咱们不合适。 她根本不知道原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从宫墙跳了下来,等于穿了个寂寞。 #一脸懵逼的来,一脸懵逼的走 #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然后,她又穿了! #这是进循环了吗 这次穿成了北燕林府家的小奴婢,这小奴婢还不简单,身后藏着大秘密。 距离南凉易主,过了半月有余,那弑父杀兄的五哥,打着道貌岸然的幌子,捏造子虚乌的事实,当成了南凉的皇帝。 南凉北燕,水火不容。 女子沐浴后仅披了件单薄白衣,身形愈发显瘦,长发披散在身后,还滴落着水珠,锁骨若隐若现。 只是此刻那张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既无哀求动情之态,也无柔弱可怜之姿。 平和而慵懒。 祁楼悄悄躲在暗处观察,苦恼于自己该怎么开口说话,这古代也没啥系统文穿越文能看啊!! 它真想甩一本小说给宿主,让她一入网文深似海! 夜还是寒的,孟棠安就那么坐在桌案前,披一身薄衣,眉目在暖色光影下影影绰绰。 一封信不知何时被人摆在了桌案上。 第113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3 她垂眸拆开,两三眼看完,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雪白玉指将书信递于烛火旁,沉静注视着它燃烧殆尽。 恍若深情的瞳眸映着跳跃的火苗。 她歪头,小小打了个哈欠,娇软又天真之态,眉梢一弯,口中呢喃着字句。 “徐北侯……” “谢洵。” 那一字一顿的念出来,声线是少女的清婉动人,仿佛绵绵仰慕情意皆在其中。 ——接近谢洵,拿到徐北侯府密信,杀了他。 谢洵是这本书中,最大的反派。 结局凄惨,死无全尸。 孟棠安觉得他生的貌美,死也死的体面。 等谢洵死的时候,她一定给他盖上白布! 让他感受人间最后的温暖,安心去死。 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寒更月深,那人将她抵在巷外墙上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在也还残留着灼热气息。 自始至终从容不迫,掌控一切。 她看到了他那双眼睛,深不见底若古井,近在咫尺,即使再荒唐,眸光也始终清明。 女子哭泣,却抬手抢向那人手中冰冷的匕首,只可惜被折腾的全无力气。 一声清脆音响。 匕首被人无情扔在了地上,声音慵懒暗哑:“哪家主人教你恩将仇报的,嗯?” 尾音上挑间,不含情意,只有危险,偏生勾魂摄魄。 孟棠安活的没心没肺,就算穿了古代,也没什么波澜。 骗心而已,小意思。 至于虐文男主——嗤,从来只有她虐别人的份,梁建算什么。 反派搞起来才带劲。 孟棠安喜欢疯的。 这些年她在现代仅限于撩起心动不负责,从未和旁人发生过什么,谢洵是第一个。 孟棠安懒洋洋的趴在桌案上,有些苦恼的摆弄着宽大的白色衣袖,思考该怎么遮掩身上的痕迹。 他好不知轻重。 第一次这么荒唐,孟棠安也很倦,短暂思考不出什么结果了,便钻进被子中,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沉沉睡去。 翌日,晨光大亮,临安入了秋后,一日日转凉。 院外有侍女杂七杂八的声音响起。 “听说了吗?昨夜户部尚书横死!” “好像是在家里,如今人都没了,满城都在抓刺客!” “这户部尚书的位置空缺下来,最有可能顶替的……” 孟棠安坐在梳妆镜前,听着外面的声音,铜镜中倒映着女子朦胧的眉目,盈盈笑意。 “吵吵吵!让她们都给我闭嘴!” 闺房中,林菡阴着脸道。 她一夜未眠,恨不得亲眼见证孟棠安那个小贱人被糟蹋,谁知一大早传来消息,孟棠安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小姐别生气,奴婢这有个好消息,宫中的宣妃娘娘差人传了话,说陛下恩准你进宫陪她解闷呢,后日即可入宫。” 贴身侍女从莲轻声细语。 “还是姑姑对我好。”林菡喜上眉梢。 入宫的话,最好可以碰到那个人。 一想到这里,林菡羞红了脸。 林家是高门世家,如今正得宠的宣妃娘娘又是林家老爷的亲妹妹,地位直跟着水涨船高。 转而又冷了神色:“让孟棠安滚过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从莲柔顺走出内室,趾高气昂的踹开偏僻院落中的房门。 “孟棠安!小姐让你过去!” 在那之前,孟棠安正和养生壶四目相对,虽然看不到壶有什么眼睛。 “……哈喽?”祁楼尴尬的打了一个招呼。 想它也跟了她一辈子了,不过就是转个世。 #遗忘遗忘都遗忘 “你是什么东西?”孟棠安上下打量。 这壶,还挺丑的。 “我不是东西!”祁楼不乐意的否认。 还没解释清楚,从莲就来了。 孟棠安确认除了自己没人看得到这种奇异现象,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声音甜腻微哑。 从莲心中骂了一句。 狐媚子! 孟棠安被带入内室时,林菡正坐在红木凳上,刻薄问:“叫你买个芙蓉糕,糕点呢?” 是了,昨晚林菡正是借着买糕点的名头将孟棠安支了出去,而陶家的侍从在外守株待兔。 女子素衣浅淡,在初秋的季节只有一抹白,看起来单薄又纤细,弱不禁风的令人心生怜爱。 林菡暗暗咬牙,恨不得立刻拿刀子划破了那张脸,才好发泄出一腔愤怒! 十年前是哥哥把孟棠安领入府中的,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待这个下人极好。 不过就是个出身卑微的奴婢,也值得兄长护着? 林菡几次哭着闹着要让林正源把人送走,一向好脾气的兄长一反常态的拒绝。 正准备兴师问罪,好好教训孟棠安一顿,谁知道—— “小姐可要为奴婢做主!”孟棠安竟然跪在了地上,以袖掩面,“不然,奴婢以后怕是没脸见人了。” 孟棠安这一番动作来得突兀,林菡诧异,随后心中一喜,难不成是得手了?! 紧接着就听孟棠安哀切道。 “昨夜奴婢一心为小姐买芙蓉糕,谁料竟有七八个侍从来捉我,奴婢素日并未与人结怨,见此惊恐不已,幸而被人所救,趁乱扯下那人身上的玉牌,竟是陶家才有的纹路!” 林菡面容僵硬下来。 陶奉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这都能留下把柄! 孟棠安说着,拿出手中的牌子递到林涵面前,满是信任的看着她,委委屈屈的。 “这陶家实在是胆大包天,竟让小姐吃不上芙蓉糕,若是让您饿坏了肚子可怎么办,实在可恶!” 这可把林菡膈应坏了。 你委屈你看我做什么! 你这么义愤填膺跟我说什么? 你还指望着我能为你做主吗!! 不可能的!我们不共戴天!!! 林菡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低头看着那块玉牌,确实是陶家的,心底暗恨,给了从莲一个眼神。 从莲立刻上前,从孟棠安手中拿走了玉牌。 这件事要真闹起来,对林菡没什么好处,昨夜的事她也有参与,更何况兄长那边不好交代。 林菡只好忍下这一口气:“想来这是场误会,没什么大不了。” 误会? 不见得。 孟棠安睫毛颤了一下,脸色白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咳嗽了好几声。 一秒入戏,悲痛欲绝的开口—— *** 前面的剧情修了一下,从穿越变成穿书~ 第114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4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三皇子?” 这剧本她熟。 不就是《皇权》小说里的男主吗? 孟棠安真不惦记,也不想被挖心挖肾。 她眼光没那么差,不是什么鱼都养。 “小姐此言何意?三皇子和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小姐的幸福是奴婢一生最大的心愿,奴婢日日夜夜的期盼……” 官配cp锁死! 她要高举建菡大旗,走在磕cp第一线! 孟棠安深情款款表忠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菡忍无可忍的打断。 这个孟棠安气死她了!! 她警告道:“别以为三皇子对你多说了几句话就是看上了你,他不过是见你可怜罢了,你也就配嫁一个卑贱的下人。” 三皇子梁建是林菡兄长的至交好友,曾多次来林家拜访,林菡少女怀春,倾慕已久,一心想要当皇子妃。 林家和梁建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将来梁建大业成,她就是皇后! 可惜梁建性情清冷话少,对女子不假辞色,林菡吃了不少苦头,这都没什么。 重要的是梁建竟然对孟棠安十分特殊! 这林菡还能忍? 恨不得立刻将孟棠安送到陶奉榻上去,让她死心。 “奴婢和从莲姐姐都自知身份卑贱,一心伺候小姐,绝无半分不臣之心。” 女子仍跪在那里,抬头间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对从莲笑了一下,茶言茶语。 “从莲姐姐,你说呢?” 从莲干瞪着眼。 你们说话扯我做什么! 从莲伺候了林菡这么多年,自持身份高贵,和那些卑贱的下人绝不是同一类。 可偏偏这话她要是不应,就像对林菡不忠。 “从莲,你怎么不说话?”林菡听着觉得不无道理,问。 从莲被点名,忍气吞声道:“奴婢觉得这话说的对。” 对个屁! 林菡满意点头,不过,她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孟棠安:“陶奉好端端的怎么会拦上你?定然是你不知检点。” “从莲。” “奴婢在。” “把孟棠安关进柴房,不准给她吃食,让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从莲一边扬眉吐气,一边又不太舒服。 她跟了林菡这么多年,林菡刚刚竟然不为她说话…… 女子白衣温顺跪在地上,容色晶莹如玉,没有说半句话。 从莲粗鲁的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故意扯孟棠安的头发:“走吧!” 祁楼仗着别人都看不到自己,卯足了劲骂:“坏人!坏人!” 碧色的壶在空中上蹿下跳,场面有些滑稽。 孟棠安扫了它一眼。 钭露堂。 “听说那孟棠安几乎一夜未归,被小姐关在柴房里。”嬷嬷轻声说。 内室中萦绕着檀香,那女人一身华裙,约莫三四十岁,保养的极好,眉目庄严,不怒而威。 “不过是个丫鬟,随小菡开心吧。” “夫人,这是公子送来的信。”下人走进来,轻声细语,生怕惊扰到她。 毕竟这林府的夫人可不是好惹的,治理内宅手段狠辣。 佛面兽心,令人心惊胆战。 乔惠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拆开信件一看,笑容愈发遮掩不住。 “什么事值得夫人这么开心?” “源哥儿明日就要回府了,三皇子也会同源哥一起来。” 林正源是林府的顶梁柱,未来的指望,她也向来喜爱这个儿子。 “快让下人都好好准备。” “是。”嬷嬷笑盈盈道,“源哥这一来信,瞧夫人都止不住笑呢。” 乔惠然宽慰:“回来就好……”顿了一下,又淡淡道。 “让孟棠安在柴房中好好反省,明日不准出来,省着晃到源哥眼前,源哥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该给他相看个姑娘了。” … 晨曦乍亮,临安城繁荣喧嚣。 不论茶馆酒肆,都在谈论昨夜户部尚书横死家中一事,刺客至今未捕,人心惶惶。 徐北侯府。 秋山假石,几丛竹、几石头、峥嵘挺拔,随意也雅致,教人赏心悦目。 南面书房,外植以竹林,宜简不宜繁。 桌案靠窗而摆,墙挂古迹字画。 “孟棠安。” 一声低音呢喃响起,淡到不蕴含任何情绪。 谢洵懒懒靠着椅背,修长手指支着漂亮额角,红衣恣肆矜贵,疏冷看着卷中所言。 这小可怜的身世简单到直白,六岁那年因为饥荒成了孤儿,被林家公子从南下带回了府,从此成了林家小姐身边的侍女。 中规中矩,索然无味,没有任何疑点或不对的地方。 他扫了两眼,将卷宗随手扔到一旁,只是耳畔总响起女子小猫似的呜咽,惹人心烦,令他皱紧眉心。 “哟,侯爷一大早就忙起公务来了,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大步走来的少年青衣折扇,娃娃脸,容貌稚嫩精致,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谢洵旁边,伸出手就要拿那卷卷宗:“让我瞅瞅你在偷看什么好东西?” “啪!”的一声。 谢曲言的手立刻被打到一边,冷淡声音响起:“滚。” 谢曲言万万没想到谢洵居然小气到这种程度,以前他也不这样啊。 错愕加震怒,最后转变成狐疑:“你打我?你虐待你堂弟?!” 他造作捂住嘴:“谢洵你这厮不会在偷看春宫图吧?!” 谢洵抬眸,侧脸在光影中干净分明,天生一副风流相,那眼角眉梢上挑着恣肆疏狂。 只是眸色过分疏冷浅淡。 扫了他一眼。 “一大早火气这么盛,开个玩笑而已。”谢曲言讪讪道。 谢洵年纪轻轻封侯,从当初科举连中三元,至后来开疆拓土一战成名,那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自临安城策马疾驰而过,满楼红袖招。 不知惹了多少春闺女子的心。 只可惜谢洵这人要是有心半分,也不至于如今后院空无一人,连个外室都没有。 谢曲言瞧着都替他着急,恨不得自己亲身上阵! “话说起来,那五公主到现在还念着你,人家早过了待字闺中的年纪,为你等三年了,你这郎心似铁的,我都替她觉得不值。” 谢洵不行,嫁他啊!!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区别,相亲相爱! 他叹口气:“算了,你这侯府也不是个消停的,那位继母什么心思真当人看不出来?” 谢洵懒得理会这些没边的话,平静道:“今早朝堂上的事听说了?” 一听他说起正经事,谢曲言坐直了身形,面色凝重。 第115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5 “南凉屡屡来犯,大燕连失三城,如今裴老将军同三万精兵死守胥城。” “援兵尚在半路,粮草不足,原本运往胥城的军需今日传来了被劫的消息,皇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谢曲言有所耳闻,正色道:“这时候军需都敢劫,不要命了?” “说来也巧,就在昨夜,户部尚书家中遇刺。” 户部现在这块位置空着,就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掺合一脚,把自己的人放在上面。 他说的似笑非笑,谢曲言眉头紧皱,知道这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战火纷飞,不知要打上多久,裴老将军那边没了粮草,倘若坚持不住……” 不堪设想。 这岂不是要再一次重演当年惨烈之事?! “大理寺那边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并未。” 谢曲言觉得荒唐:“难道这军需还能长了翅膀飞走不成?” “还有你让我查的关于龙蛇纹路刺客的消息,京城无一家店铺知晓,这么巧的是昨晚,有没有可能,和军需户部一案有所关联?” “你且查着,总有第二次露头的时候。” “你昨晚没受伤吧?”谢曲言认真打量了他几眼,“我怎么感觉你……” 谢曲言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昨夜那暧昧荒唐的一幕便浮入眼底,他皱起眉,不耐打断,嗓音微戾,透着火气的:“没大事。” 谢曲言心想你现在可不像是没大事的样子。 “当今圣上昏聩无能,膝下十一子各怀鬼胎,暗流涌动,皇后所生的太子于五年前不幸逝世,如今人人都盯着那个位置,又逢南凉来犯,外患内忧。” 谢曲言觉得不对味了,举手:“你好歹待见一下我。” “你?”谢洵瞥他一眼,“算了吧。” #有被侮辱到 “这临安城的天,怕是要变了。”谢洵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眉目平静。 谢曲言顿住,看向那人眉目,仍可见年少意气风发之姿,可到底是变了。 “你还没忘那年……” “我后日进宫面圣。”谢洵打断了他的话,眸色深沉,喜怒莫测,“你近些日子少出风头。” “我都知晓,你尽管做就是。” 谢洵放不下,他亦然。 这临安,早该变了! 敲门声响起。 侍从低声道:“侯爷,皇上身边的崔公公到了。” … 临安数百里之外,贾盛县田蒙村。 “贱人!胆子肥了?!居然还敢跑,我打死你!” 粗鄙暴躁的谩骂声混杂着拳打脚踢的声音响在破旧的屋子中,男人面目狰狞,犹如恶鬼。 女人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努力往外爬去,一张脸青青紫紫,看不出容貌,眼中含泪。 小姐,你在哪啊。 我想你了。 … 柴房狭小阴暗,不见阳光,潮湿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偶有潮虫老鼠窜过,木柴上结着蜘蛛网。 女子被粗暴摔在了地上,手心蹭着地面,木刺刺入柔嫩肌肤,点点殷红渗了出来,细细密密的疼。 “你好好反省吧!”从莲扬眉吐气的说了一句,啪的一声将柴房的门关上! 孟棠安脸色不变,慢吞吞的从地上起来,眼睛不眨一下的拔出掌心中的几根木刺,灰尘和血蹭一起,火辣辣的疼。 养生壶抖一抖。 这个宿主,有点狠啊。 女子懒倦的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忽略了空中的茶壶,雪衫薄弱,靠在角落中,双手环抱着膝盖,缩成一个糯米团子。 碧色茶壶惆怅和孟棠安蹲成一排,唉声叹气。 画面看起来有点喜人。 “你需要救赎任务目标,谢洵,和他一起养生。” 孟棠安终于有了反应,嗓音又娇又媚:“反派?” “是的。” “做梦。” 孟棠安半点也不想掺和这些事,非亲非故,生死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想玩够了跑路。 “???” 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搞! 祁楼气的叉腰。 该怎么带领这两个身份地位都是水火不兼容的人一起养生? 祁楼很愁。 饿了,更愁。 忽然间,它灵光一动,振奋起来。 破案了!! 它知道该怎么撮合两个人了! 它要借鉴,借鉴上个世界的宿主是怎么追人的!! 直到入了夜,柴房上了锁,无人问津,更没有人送饭菜,空气湿冷,孟棠安饥肠辘辘,蹙眉按了按胃部,火烧似的疼痛令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养生壶如找到知己,热泪盈眶:“你是不是饿了!我也是!!” 孟棠安目光转了一圈,停留在老鼠身上两三秒钟。 养生壶:“……这可使不得。” 老鼠都得说真晦气。 “我以前……”孟棠安似乎是笑了一下,即使如此狼狈,依旧娇的令人心神荡漾,黛眉潋滟着湖光山色,绝代姿容。 话到一半,她又顿住:“你打扰到我跟空气说话了。” “???” 它只是个养生壶啊,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么对它? 柴房外突地响起两道敲门声。 敲门声并不重,似担心被人发现。 孟棠安还是听到了,她走向木门前,看到了一张珠圆玉润的脸。 福态喜庆,像是个招财的,委实丰盈了些,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墙。 正鬼鬼祟祟的扒着门缝往里看,使劲挤着脑袋。 本就不堪重负的木门更加雪上加霜。 “棠棠,你有没有事?”那人压低声音问,止不住愤怒,“那个林夜叉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不是故意折磨你吗!!” 孟棠安乖乖巧巧的蹲在那里,借着月光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娇媚软糯,连仲草一个女人听了都觉得半边身子酥麻。 诚恳道:“我饿了。” “我可怜的孩儿啊,委屈你了。”仲草差点泪流满面,心疼得不行,“明日我就让娘在林夜叉的饭菜里多加二百斤辣椒!辣死她!!” 她同孟棠安都是林府的奴婢,但她父亲是林家管事,母亲是后院掌厨,在众多丫鬟里也算是个能称王的人物了。 听仲草这么说,孟棠安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下两百斤辣椒有多少,温吞认真道:“五百斤也成。” “都依你。” 养生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还真他.妈一个敢说一个敢答。 看来这人能处,有辣椒她真吃。 “是谁在那里!” 一声厉喝突然响起。 第116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6 在声音响起之前。 仲草从怀里掏出来各式各样的糕点,还有藏在油纸中的黄金鸡,艰难地从门缝中递给孟棠安。 “我从娘那偷出来好多好吃的,你先垫垫肚子。” 孟棠安眼睛亮了,软软道:“谢谢草草。” “傻孩子,快吃吧。” 仲草看向女子的目光充满慈爱。 “听说临安最近新开一家酒楼,菜品佳肴,令人赞不绝口,连宫中的人都喜欢的紧,当今圣上亲自御赐牌匾,叫什么……竺上堂?”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 孟棠安动作顿住,长睫半遮住眼眸,轻快应了声好呀。 剧情这不就来了吗?可惜她没看过书,只听朋友吐槽过。 “是谁?!” 从莲夜半起来如厕,竟然发现柴房外有道黑影,远远看去,像是头猛虎! 她吓得花枝乱颤,心想着林府守卫森严,怎么可能让这种粗鄙猛兽混进来?! 仲草也吓得腱子肉乱晃,匆忙跳了起来。 在从莲眼中,就是老虎要向自己扑过来了! “救命啊!”她发出一声惨叫。 什么都没做的仲草懵逼的挠了挠头。 她原来这么厉害吗? 幸而林府侍卫过来以正老虎清白。 老虎:真晦气。 从莲觉得面上挂不住了,脸色极差,心底暗骂死胖子,要不是仗着家里有人,早就该从林府滚出去了! 她扫了一眼柴房,狐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仲草急中生智,伸了一个懒腰,“我锻炼身体啊!” 从莲才不信:“你不会是偷偷给孟棠安送吃的吧!” 这可是大罪,抓出来要领罚的! “没有的事!”仲草结巴道。 从莲心中激动,一心想要抓住把柄。 看这幅模样,定然是了! “快把小姐请来!好好惩治这两个贱婢!”从莲尖酸刻薄,眼角泛开喜气。 小姐想把孟棠安赶出府,如今她可是帮了小姐大忙,定然会得到嘉奖。 仲草慌了:“别啊!” 外面闹的那些动静一字不落的传到孟棠安耳边,她看着地上的食物,眸色沉沉。 … “听说孟棠安回来之后就一直被林小姐关在柴房,到现在也没放出来呢。”小厮禀告道。 陶奉脸上不免多了些得意之色:“她要是跟了我,哪还能吃这么多苦头?” 好好的妾侍不做,偏要当个下贱的奴婢。 不过一想到那身冰肌玉骨受了苦,陶奉喉结滚动,眼神也暗沉下来。 “吩咐下人备马,明日去林府。” “不如再让孟棠安吃些苦头,冷个她几天,到时候自然念着公子的好。” 陶奉觉得道理,可他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刻将孟棠安变成自己的女人。 他在这个时候好好安慰,威逼利诱,孟棠安不从也得从。 … 林菡大半夜的被人叫醒,出来吹冷风,怒气可想而知。 从莲殷切的到她耳边说了两句话,林菡脸上的火气就烟消云散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亲眼看到!” 说着,从莲得意洋洋的看向仲草。 今后可没有你们的好日子过了! 林菡迫切道:“把门打开!” 只要能找到机会整治孟棠安,晚睡一点算什么? 从莲立刻闯入柴房,高声喊道:“你们居然敢私藏食物,死定了!” 林菡优雅的抚了抚裙摆,皱眉看着四周,拿着帕子捂住口鼻,好似自己有多金贵,看向盈盈站在那的女子:“孟棠安,你可知罪?” “小姐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孟棠安神色疑惑,白衫寡淡,眉目温婉如画。 从莲本以为会人赃并获,谁知柴房中除了孟棠安,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四周:“快说,你们把食物藏到哪里去了!” “什么食物?”孟棠安咳嗽了好几声,可怜巴巴的看着林菡,眼中含泪,“奴婢已经一天没吃没喝了,本以为会饿死在柴房,不料小姐竟如此心善!” 林菡:??? “小姐是心疼奴婢的,才会特意前来送些吃食,我都知道。” 林菡面目扭曲,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孟棠安婉转的打断。 “小姐不必多说,奴婢都知道,实在是……太感动了。” 一时间场面仿佛静止。 所有人呆若木鸡。 仲草最先反应过来,神气叉腰:“就是!小姐最是善良不过,从莲你在胡说什么?莫不是你私藏食物?” 林菡眼神阴冷,眼神跟刀子一样剜着从莲。 从莲手脚冰凉:“这……这不可能啊。” 说着,急急在柴房中翻找,甚至去推孟棠安,到底是连个渣都没找到。 孟棠安冷眼瞧着她。 林菡一巴掌扇在了从莲脸上,力道狠辣,怒骂:“贱婢!” 说完这句话,恼怒的转身就走。 本想着抓到了孟棠安的把柄,没想到是她大晚上的被耍了一次。 从莲这是成心要她好看吗?! “小姐,吃食……”孟棠安小声。 “你给我闭嘴!!” 林菡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是疯了才会给孟棠安准备吃食! 吃屎还差不多! 孟棠安委屈的垂眸。 从莲何曾被林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过巴掌? 下不来台。 只怕她明日就要成了林府的笑柄了! 从莲捂着脸,眼神阴霾,恨恨看了孟棠安一眼:“今日之事我记住了,你且等着!” 只要她在,林府就别想有孟棠安! 林菡气的睡不着觉,从莲只好捂着自己红肿的半张脸安慰。 “我打你,你心中可气?” “?” 我打你一下试试啊! “小姐是奴婢的主子,能伺候小姐已经是奴婢幸运了。” 林菡这下子舒心了:“还是你懂事,不像是那个孟棠安。” “小姐,奴婢倒是知道近日有……”从莲在林菡耳边低语。 林菡脸上掠上喜意:“还是你聪明!” 她不会让孟棠安好过! 夜半的闹剧终于消停下来。 柴房的木门无辜受到重创,坚持着自己的使命,是如此的亭亭玉立,坚忍不屈。 仲草目瞪口呆,从心而生的敬佩。 不愧是她家小海棠!! 无意间看到了什么,脸色顿时疑惑,指着询问。 “咦?棠棠,你身上是什么?” 第117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7【选位面】 “被狗咬了。”孟棠安垂眸,理了理领口,勉强遮住颈项红痕,想到那灼热温度,随口说。 仲草今年已经二十有余,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姑娘,单纯道:“这是什么狗!好生凶狠,应该乱棍打死!” 孟棠安“唔”了声,没说话。 可能仲草做梦也不敢梦她口中的狗就是那临安万千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 “那林夜叉针对你多半是嫉妒,不过三皇子待你确实特殊,棠棠你争口气,当了皇家的人,把那个母夜叉比下去!” 若是能够嫁三皇子,哪怕是妾,也是为奴为婢一生都攀不上的殊荣了。 月光从缝隙中照进来,落在那雪衫薄裙上开出了一朵朵霜白的花儿,将女子映的宛若仙人。 孟棠安抿唇笑了笑,又纯又甜。 仲草也不好在这里待太久,依依不舍的离开。 柴房昏暗,月光从门缝中漏出一线,孟棠安将一大半的糕点往养生壶面前一推。 “谢谢你。” 祁楼老得意了,恨不得直接上天:“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他能把一切东xz起来! “你不吃,我吃。” “别!!!” 孟棠安闭目养神,习惯性的缩在角落里,心中冷静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谢洵这人身居高位,风流骄矜,免不了生性多疑,定然会查她,查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想获得信任太难。 坊间传闻徐北侯不近女色,断袖之癖,曾把企图爬床的娇美人剥了皮制成骨灯,行径残忍。 她得找个机会见上一面……又不能太刻意。 孟棠安打小是个颜控,尤其是谢洵生的貌美,现代那些鱼加一起也比不上。 心中渐渐有了主意,唇角翘起一丝笑意。 养生壶吃的正欢,忽然吐了茶水。 茫然四顾。 是谁在打坏主意? 入秋的天转凉,柴房又格外阴寒,冷意渗透到骨子里,让人牙齿都有些打颤。 入了亥时,孟棠安有些困倦,慢慢睡去,也许是着了寒,脸色不大好。 … “郎君……” “郎君……” “轻点儿,我疼……” 似哭似泣,千娇百媚,那缠绵的病弱的嗓音诉尽了欲语还休,如猫儿呜咽,无力求饶。 谢洵陡然惊醒,坐直身形。 晨曦的光从窗外透进来,屋内陈设简明精巧,别有一番天地。 余韵未消,哭声还在耳畔。 那一滴泪落在指尖上的触感滚烫。 谢洵动作僵了片刻,掀开被子下榻,脸色极为难看,眸色沉而晦暗。 “孟、棠、安。” 他唇齿咀嚼着这三个字,仿佛能切割开骨血,泛开森然戾气,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唯独没有半分情意。 “侯爷,您醒了。” 见男人红衫松散风流,杨枝花恭敬道。 谢洵往外迈的步伐停住,冷声说了一句:“被褥换了。” 杨枝花茫然,还没来得及问,徐北侯已经甩袖离开。 好端端的,怎么要换被褥? 谢洵本已往外走,又折返回来:“床榻也换了!” “侯爷,那床榻贵得很啊!!” 千年沉木!! 银子!都是银子!! 谢洵凉凉笑了一下:“怎么,徐北侯府出不起银两?” 杨枝花屈辱道:“……出得起。” 败家!! 谢洵这才满意,去了书房。 空中有只鹦鹉扑腾着翅膀,四处乱飞,头顶羽毛金黄,好似一顶王冠戴在头上,雄赳赳、气昂昂。 它好像知道自己很金贵,倨傲的仰起脑袋向人们展示自己漂亮的翅膀。 不知从哪听了去,嘎嘎乱叫。 “孟棠安!” “孟棠安!” 一时间,这个名字回荡在整个徐北侯府中。 那些下人一头雾水。 梦谁? 汤?? 侯爷想喝汤了吗? 谢洵冷冷一个眼刀甩过去,分明是在笑的,那双眸深不见底,哪有半分笑的意味? 鹦鹉:“……闭嘴!” “闭嘴!” 它好像知道自己要闭嘴,反反复复的念叨,扑腾着飞走了,一个没看路撞到了那颗千年桃树上,头晕眼花,费劲的爬起来,逃命也似的跑:“闭嘴!” “金子。”谢洵哼笑一声,矜贵的很,不急不缓的和善道,“滚过来。” 金子并不想滚。 … 林府。 林正源近些日子忙得很,又逢朝中出了军需被劫这么一个大案子,空出户部尚书的位置,他自是动了心思的。 今日宴请三皇子一同林府饮酒。 林正源一身青衫,丰神俊朗,端的是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他旁边那人玄衣清贵疏离,不苟言笑,一身天家贵气。 林菡一早听闻了消息,上了半个时辰的妆容,早就将孟棠安至今还在柴房关着的消息忘到脑后了,提着裙摆跑至后院,端庄缓步,远远看到那两道身影。 “见过兄长,三皇子。” 林菡福了福身,打扮的异常华丽,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发间别着玉叶金蝉簪,含羞带怯的。 梁建神色淡漠,毫无反应。 林正源温和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身边的从莲身上转了一圈,似不经意间问:“孟棠安怎么不在你身边?” 从莲低眉顺眼的站在林菡旁边,感觉到公子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脸红心跳。 想到现如今脸上还残留着巴掌印,不知会不会影响了观感?有些埋怨林菡。 林菡一僵,笑道:“她偶感风寒,养着病呢,怕过了病气,不肯见人。” 林正源急道:“可吃了药?”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顿住,又道:“让她好生养着。” “正巧。”梁建剑眉微挑,“我这刚得了个千年人参,给她炖汤吧。” 林菡气的直咬牙。 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看不到吗! 为什么张口闭口就是孟棠安! “听说你明日要入宫看望姑姑?” “是。” 林正源随口道:“带孟棠安一起去吧。” 林菡垂眸,乖顺的说好,眼神阴冷。 “公子!公子!” 焦急声音由远及近,一团壮硕身影疯狂袭来。 近了才瞧见是个人。 林正源识得她。 是仲管事那位极其有福气的女儿,主要是如此显眼,不认识也不行。 “何事如此慌张?” “出大事了!!” *** 宝宝们选选想看的下个位面,从位面征集楼整理了三个~感谢小可爱们提供灵感,预约开始! 1.病弱娇气小少爷vs图谋不轨斯文败类病娇女执事 2.网上沙雕作家,现实自闭(安崽)vs更沙雕的读者,现实高冷网站总裁(官配) 3.沉迷jk、lolita裙、古风汉服不可自拔三坑萝莉vs古板禁欲教授长辈 第118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8 林菡看到仲草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想到了什么事情,暗中狠狠瞪了仲草一眼。 警告不准告状。 梁建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意味不明的挑下眉梢,面上冷漠。 仲草哪里管林菡的眼色? 她不怕! “棠、棠安在柴房里发了热!” 这高烧大劲,会危及性命,仲草也不顾得其他。 林正源脸色骤变,根本没来得及顾及身旁的那些人,直接大步冲向了柴房。 “大哥!”林菡惊叫一声,来不及阻拦。 梁建沉思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林菡无法。 “砰——!”的一声。 那扇摇摇欲坠的朽木门终于倒下了! 苦苦支撑数载,如今死也足矣。 林正源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角落中羸弱娇气的身影,雪衫也染上了几分脏污,却不损半分仙意,眉梢紧蹙,脸色苍白,冷汗淋漓,病若西子胜三分,看得人心都碎了。 他沉着脸径直走过去,一个打横将人抱在怀里,大步往孟棠安的院子中走去:“传孙大夫!” 梁建过来时,就看到了林正源抱在怀中的女子,一抹白裙垂落飘若云海。 他站住,窥见了那熟悉的小半张脸。 神色微冷,似不满,又似淡漠。 院落中进进出出的都是下人,阵仗闹得比林菡这个正牌大小姐都大。 榻上的女子昏迷不醒,青丝遮住了半张脸,有种破碎感。 梁建口中的千年人参也送到了林府,给孟棠安熬汤喝。 林菡一个人气红了眼,帕子几乎都能给捅出个窟窿来。 “这就是你口中的偶感风寒?”林正源看了一眼还没醒的人儿,沉沉走出内室,问林菡。 林家长子,性情温润,才华卓绝,可是他真生气的时候,林菡是怕极了的。 “孟棠安冲撞了我……我就给她一点教训。”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她何事做错了?” 林菡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不敢把这事放在林正源面前说。 如果不是兄长护着,她早就把孟棠安打死了! 林正源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小菡,不准胡闹。” 林菡落了面子,尤其还是当着心上人的面,脸色难看,再也没有刚开始的欢天喜地。 心中几乎恨毒了孟棠安。 “算了,好歹也是你妹妹。”梁建看了林正源两眼,不知在想什么,淡声说,眉目冷然。 “谢三皇子。”林菡红着脸道。 林正源自觉失态:“今日是我招待不周,改日再约吧。” 梁建不假辞色,走出了院子,眸中映着林府恢宏的远超朝廷规格的建筑,眸色晦暗。 内室中,孙大夫轻声细语,唯恐惊扰了人:“她身子骨早些年落了病根,体寒之症难治,这下又着了凉,需好生养着,否则……” “否则什么?” 他硬着头皮道:“以后恐不能生育。” 林正源顿了顿:“你下去吧。” 内室中只剩下了两个人,林正源站在榻前望着昏睡的身影,眸中痛色稍纵即逝,被温和吞噬沉淀。 他微微伸出手,在即将落在孟棠安眉眼的那一刻,仲草从外走了进来,局促道:“公子。” 孤男寡女的,这不合适啊! 林正源面不改色的收回手,嗯了一声:“你先出去,我和棠安有话说。” “哦。” 可是棠棠还没醒啊,公子你对着空气说话吗? 仲草一转身,惊了,低头福身:“夫人。” 那夫人一身贵气,雍容庄严,早些年是吃过苦的,也到了享福的年纪。 “娘,您怎么过来了?儿子未来得及请安,还请母亲见谅。”林正源温和道。 乔惠然扫了一眼榻上的女子,垂下的一截手腕雪白,生的冰肌玉骨,怪不得能勾了男人的魂。 “源哥,你跟我出来。” 林正源应了一声好,最后看了一眼孟棠安,道:“等她醒过来,让她来谭院找我。” 仲草点头。 内室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待所有人离开后,孟棠安缓缓睁开了眼,眸色似桃花含情,若仙似妖。 虐文男主和深情男二这么快就出来了。 听说原著里女主作为一名刺客,几次被梁建利用送人体无完肤,男二又懦弱不敢担当,以至于一路悲惨歌唱。 如果她没记错朋友的话,接下来应该会有一个大剧情。 没有反派好看。 孟棠安兴致缺缺的下了结论。 … 约莫在钭露堂留了一个多时辰,林正源起身告退,乔惠然叮嘱他。 “近日是多事之秋,户部尚书的位子是悬在所有人心头的一把刀,你是个有主意的,但行事还要多注意分寸。” 话中的隐晦之意,林正源自然听懂了,沉着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告退。” 离开后,他思及近日之事,那户部尚书的尸体…… “备马,明日前往大理寺。” 目送着林正源离开,乔惠然靠在榻上,皱了皱眉:“源哥这次急躁了些,小菡也是。” 嬷嬷说:“源哥对那女子确实不一般。” “打孟棠安进府,就是个祸害。”乔惠然吐出一口气。 还是要尽早送走的好。 那张脸,倒有些用处。 她盘算着这些王宫贵族,琢磨送到哪个人手里,能攀上些交情:“去买画像拿来。” … 田蒙村。 宅子中传出好一阵噼里啪啦的叫骂撞击声,声音大到整个村子都听见了,不由唏嘘。 “那姑娘也是可怜。” “十多年了,这要换做是我,早就了结性命。” “听说那姑娘是个疯子,口中总叨咕什么……” “哎呦,别打坏了,到时候没人给我们做饭。”五十多岁的母亲面容苍老却红润,贪婪的很。 韦二亮重重踹了一脚,往女人身上吐了口痰:“还不去做饭?!” 夏芙一声不作,麻木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进厨房。 “听说你堂哥去了临安!那可是天子脚下,去参加什么殿试,肯定是发达了。”韦母打着如意算盘,“到时候娘就去临安寻他,让我们过好日子!” 原本瑟瑟发抖的女人动作突然僵硬,背对着他们,泪水划过了脸,眼中绽出光芒。 … 入了夜,秋风萧瑟。 孟棠安看完桌案上的书信,很快放置烛火前烧掉。 翌日是个艳阳天,林府的马车停在了门前,欲要进宫。 赶在这时,来了一位客人。 第119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9 “棠安。” 那位公子穿着尊贵,容貌俊朗,只是眼底青黑之色浓郁,脸上的笑容热情又贪婪,灼灼盯着女子。 “陶公子。”孟棠安福了福身,语气疏离。 她昨夜才醒,刚退了烧,身子还没好利落,透着病态的娇弱,一身素衫在秋日单薄,长发仅绑了一根白色丝带,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陶奉愈发心痒难耐,只恨不得立刻将孟棠安娶回府中做妾。 他语气轻柔,像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想要握住女子的手:“我瞧你瘦了许多,是不是没有好好用膳?” “陶公子自重。”孟棠安避开,“奴婢还要随小姐入宫,先行告退。” 陶奉脸上笑意微消:“怎么,我这个陶家长子还不能耽误你几刻?” “小姐的事耽误不得。” 陶奉最恨孟棠安这幅摆谱的模样,他能看上她那是荣幸,不巴巴讨好他,居然还敢拒绝?! “孟棠安,我的耐心有限,让你当妾已经是给足了面——” “恭送陶公子。” 孟棠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长睫低垂,眉目柔美却疏冷,走到林府外的马车旁。 林菡掀起帘子,和陶奉对视了一眼,她今天心情好,不和孟棠安计较。 等到了宫中……有孟棠安好受的! 催促道:“快走,我好早点见到姑姑。” 陶奉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眸中有几分阴骘狠意。 林正源这几日回了府,他不好有什么动作。 不过,林正源也不能总护着孟棠安,不是吗? 要说这林正源态度也是奇怪,若真喜欢孟棠安,直接纳了就是,何必如此。 孟棠安大病未愈,又偏让她随着林菡一同入宫。 陶奉皱眉,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于林正源并不那么重视。 更方便他下手。 梦浮生,寻欢问柳之地。 “公子,再喝一杯嘛。” “哎呀,你真讨厌。” “公子~” 几位貌美的小娘子都往那少年身上倒去,谢曲言吊儿郎当的享受着美人在怀的感觉。 这不比谢洵的日子逍遥自在? 谢洵不是断袖,那就是身体有点什么毛病! 想着,他无意间向窗外瞥了一眼,顿住。 马车从街道上不紧不慢的经过,那跟在马车侧的一道身影着雪衫,轻薄衣,婷婷楚楚,似玉生香。 虽看不清脸,但那身骨,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这不比梦浮生的美人还香? 谢曲言坐直了身体,双眼发光。 完了! 他坠入爱河了!! 林府的马车向皇宫驶去,恰和徐北侯府的马车擦肩而过。 孟棠安脸色白的不正常,眉眼潋着雾蒙蒙的愁,一步步跟着马车,余光瞥见独属于徐北侯府的标识,眯了眯眸。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香。 大理寺。 军需被劫一案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皇帝龙颜震怒。 任命大理寺少卿裴衍之同刑部彻查此案,侍郎林正源为辅,一月内拿出个交代。 那裴衍之年纪轻轻手段了得,又是至今死守胥城与南凉对抗的裴老将军之孙。 户部尚书的尸体至今还存放在大理寺。 仵作接连验尸,紧皱眉头:“此毒古怪,闻所未闻。” 裴衍之容貌清俊,许是在大理寺待久了,又出身将门,气场血腥骇人,颔首:“你们先退下。” 他行至桌案,研磨执笔,行云流水的写下一段话,招来一只信鸽。 皇宫。 红墙黄瓦,巍峨肃穆,那条长到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宫道一片遥远。 林菡没有碰到自己想要的人,心中有些失落,往崔喜宫去。 “姑姑!” 一身桃色宫装的女人侧靠在榻上,华贵珠宝,身段丰盈,只是眉梢有许些刻薄,含笑道:“菡儿。” 孟棠安走了一路,脑袋昏沉,眉目微垂,沉静站在一旁。 林于桃瞥了她一眼:“孟棠安?” “奴婢见过宣妃娘娘。”孟棠安屈膝行礼,瘦躯娇骨,病弱之态。 饶是林于桃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谁能比得上这幅美人骨。 只可惜身份低微,这辈子注定做个奴婢了。 “见了本宫不知道跪着行礼吗?哪个蠢货教你的规矩!”林于桃存心刁难,眼中难掩厌恶。 孟棠安略有迟疑,诚恳道:“小姐教的。” 林菡:??? 林于桃顿了一下,没想到孟棠安还敢顶嘴:“大胆!” “上外面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她今天就要好好告诉孟棠安,什么叫做贱命一条。 林菡扬眉吐气:“还不快去?” 孟棠安只字未语,退了出去,在宫外的青石板上跪了下去。 “那孟棠安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你可要好好整治。” “姑姑,我知道,就算是她妄想攀上三皇子,我也不会允许的。” 提到皇子,林于桃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微暗,拉着林菡唠着家里话。 “如今边疆战事紧急,也不知这一年一度的秋场狩猎还能不能顺利举办。” 林菡眼珠转了一圈,想到从莲跟她说过的话,甜甜道:“这狩猎是先祖立下的传统,不能取消吧。” 到时…… 林菡低头冷笑一声。 林于桃有些忧愁,她有种预感,今年的战事不会这么简单,秋季狩猎也恐生风暴。 今个儿是个艳阳天,温度难得回升,可青石板已经是冰凉的,膝盖跪在上面,冷到骨子里。 头顶那一轮太阳看久了,令人头晕目眩,孟棠安静静跪着。 “徐北侯这边请。”太监殷勤的引路,嗓音尖细。 风有些凛冽,掀起那飘扬的衣摆,侧影深邃俊挺。 身骨透出七分风流之意,恣肆又矜贵,像极了临安城中鲜衣怒马贵公子。 恰好和跪在宫道上的身影擦肩而过,余光也没停留一眼。 小太监赔笑:“那好像是今日随着林小姐进宫的侍女。” 谢洵连回应都没一句,神色冷淡。 太监见他不感兴趣,讪讪的闭了嘴。 孟棠安还跪在那,衣袖轻扬,抬起手遮了下阳光,蔷薇般娇艳的唇勾起一丝笑意,柔而雅。 梁建走过落叶纷飞的石子路,去给母亲请安。 秋风萧索,鸟儿叽喳,无端生事,抬头蓦然看见两道身影徐徐慢步。 他脸色一变,迅速隐身到假山后面! 第120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10 那边,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林于桃差人送她出去,好一番嘱咐,眼神有些惆怅。 “娘娘因何事烦恼?”侍女问。 “本宫入宫也有五年之久了,肚子却始终没个动静……哪怕连公主也没有。”林于桃眉眼有些疲倦,“以后该如何傍身?” “这不是还有三皇子吗?” “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 林于桃神色微冷:“让你去求的药方拿到了吗?” “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在煮了。” 林菡走出来,看着孟棠安还跪在那,很是解气,施恩的高傲开口:“行了,起来吧。” 孟棠安慢吞吞的起身。 林菡走在宫道上,还有些不死心,想要见见三皇子,一不留神,和一个正疯跑玩耍的小女孩撞个正着! 那孩子怀里抱着的兔子受惊,直接跑了出去。 “你谁啊!”林菡连忙理了理自己的衣摆,吼道。 “呜呜呜我的兔子……兔子……”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粉雕玉琢,撞倒了坐在地上哭。 身后的奴婢赶紧跟上来,焦急道:“公主!” 听到那个称呼,林菡脸色一变。皇宫里的小孩都是金枝玉叶,自己怎么忘记了! 小女孩还哭着说要兔子,林涵指着孟棠安怒骂:“你怎么回事?!没看到把公主惹哭了吗?赶紧去把兔子找回来!” 孟棠安:“……” 她应了下来,追着兔子离开的方向跑去。 御花园修建的奢侈典雅,栽种着各种奇花异草,在秋天也是一番别样的风景。 燕帝同徐北侯走在道上,一身龙袍,身形瘦的不大能撑起来,不过五十多岁的人,面容已苍老很多,许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眉眼间积威深重。 “谢洵,这军需被劫一事,你怎么看?” “臣早已不问朝政,想来此事在大理寺手中定会有个交代。” 低沉声音平静响起,旁边的年轻侯爷红衣锦袍,腰间只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侧脸干净分明,线条凌厉,风流又矜贵。 燕帝怒道:“谢洵!” 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只圆滚滚的雪白的球飞快窜了出来,竟是只兔子,一点也不怕生的跟他们对视。 后面匆匆跟来一个纤瘦单薄的女子,正提着裙摆追兔子。 天边日光大好,微风不燥,御花园古树参天。 那人步子有些快,白色衣摆在风中飞扬,青丝用一根发带束着,在初秋中说不出的灵动韵味,似一副清雅的水墨画。 纤腰楚楚,背影窈窕。 “那是谁?”燕帝眼中惊艳之色浓重。 燕帝年轻时也曾威名远扬,只可惜老了之后愈发昏庸,痴迷长生大肆炼丹,骄奢淫逸,苛政虐民。 谢洵不感兴趣,随意扫了一眼,眸光骤然顿住。 那追着兔子的模样瞧着让人发笑,怎么也抱不到手。 孟棠安瞧准时机,往前一扑,终于把胖乎乎的兔子抱在了怀里。 “大胆!你是何人?”燕帝身旁的太监喝道。 孟棠安双肩细微的颤了下,受了惊吓,匆匆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只来得及瞥见一抹明黄,立刻抱着兔子跪在地上:“奴婢见过皇上、徐北侯。” 声音透着江南水乡的软糯娇俏。 谢洵不动声色的站在一侧,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缓缓眯起眸,眼底晦涩不明,显出冷漠感。 女子垂眸时露出一截细白的后颈,脆弱又可怜。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畔时,令他想起了那夜女子呜咽音色。 如出一辙。 哭起来更好听一些。 “朕怎么没在宫中见过你?” “奴婢随林小姐入宫,探望宣妃娘娘。”孟棠安低着头答话,睫毛细密,承住了一片日光,侧脸白生生的。 从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面前的黑色长靴,宽松云纹衣摆,独有的矜贵。 谢洵微微摩挲着玉扳指,温度冰凉,眼神也淡,语气平静而不容置喙:“抬起头来。” 孟棠安缓缓闭了下眼,一点点抬起眼睫,有点怯生生的望着他们,就跟怀里抱着的兔子一样胆小。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眉目柔软似潋滟了临安夜醉人的月色,在眼尾描摹出那绵绵欺人的情意。 似青黛于山河寥寥已勾勒出人间绝色,纯而仙,媚入骨,不沾染丝毫俗世。 两人的目光相撞。 谢洵凝视着她的脸,凌狭眼眸泛着一贯不沾风月的凉薄情,教人看不透也猜不着。 短暂对视了两秒。 孟棠安认出了他。 脸色顷刻间白了下来,眸色隐隐摇晃,被烫伤似的飞快避开,睫毛还因为慌乱不停抖动,好似蝶翼。 “倒是生的一副好相貌。”燕帝眼底惊艳之色浓郁,不住笑道:“谢洵觉得呢?” 谢洵一声低嗤。 “不过如此。” 燕帝:“……” 他又气又好笑:“你眼光倒是挑剔,也不知将来可怜了哪家女子嫁你为妻。” 谢洵没什么表情,不以为然。 孟棠安跪在地上,温婉抱着兔子,垂下了眼帘。 说来也奇怪,兔子在她怀里倒是安静乖巧的很。 林菡和公主一同赶来的时候看到那么一幕,腿都软了,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臣女见过陛下,徐北侯。” 该死! 孟棠安到底干了什么!! 她还想勾引皇帝不成,简直胆大包天! “父皇。”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叫。 燕帝对她招手:“十三,你的兔子怎么会在这位姑娘怀里?” 林菡生怕撞了公主的事被抖搂出来,先一步道:“都是我这个奴婢不长眼,冲撞了公主,才让兔子受了惊吓跑了!” “没问你。”燕帝不喜道,“十三,是这样吗?” 公主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了看孟棠安,又看了看林菡,小声:“不是的,是她撞了我。” 燕帝:“谁?” 林菡心中慌乱,六神无主,指甲嵌入了掌心中。 公主指着了林菡,闷声:“她撞了我还不道歉。” 燕帝眯眸,长期上位者的气势让林菡身体有些发抖,摇摇欲坠,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都是因为孟棠安!! 远处一个人匆匆赶过来,走到他们面前行礼。 第121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11 萱妃笑道:“见过皇上。我这个侄女就是在家里被宠坏了,之前在信中缠了好几次要来看我,一时在皇宫激动也是有的。” 说着,她不留痕迹的瞪了孟棠安一眼,又看向林菡:“还不向公主道歉?” 林菡咬着唇瓣,低声道歉。 不过就是只兔子,也没什么可计较的,燕帝近来对宣妃多有疼爱,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谢洵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幕,散漫又淡漠,随手拨弄着玉扳指:“皇上不是还有要事商议?” 燕帝点头:“去书房吧。” 谢洵转身,看也没看孟棠安一眼,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似的,漠然的很。 事实上,就在前一天的晚上,他曾把她压在深巷墙上深吻缠绵。 孟棠安没有再说话,视线中那抹鲜衣怒马的红逐渐远去。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不复那夜巷中昏暗,冷峻轮廓映入眸中。 薄情相,多情眸。 意气风发的骄矜。 那般高高在上。 “姐姐,这只兔叽给你啦。”十三公主认真说,“它很喜欢你的,你对它好一点,我还有很多兔兔。” “多谢公主。” 林菡脸色极差。 孟棠安算个什么东西! 偏偏她敢怒不敢言。 在其他人都离开后,林于桃训斥道:“以后别再皇宫中冒冒失失的,那谢洵可不是好惹的主!” “姑姑你干嘛这么忌惮他啊?” 林于桃深吸一口气:“总之林府同徐北侯府水火不容,你离他远点。” 林菡抿了抿唇,佯装理解点头。 话音落下,林菡抬眸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姑姑,是三皇子,我要去找他!”林菡急促,怕那人转眼之间就消失在高耸的假山后面。 林于桃反手抓住林菡的手,就怕这个冒失鬼做出来失格的事情。 “金簪子掉到井里面,是你的终归还是你的。好好想想,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追着男人跑?”林于桃皱眉,就差破口大骂林菡这个榆木脑袋了! “姑姑可以领我去见啊,三皇子一定是去贵妃娘娘那里!” 来的时候林菡就幻想有奇迹发生,怎么可能随便就回去! “随便打扰别人是不礼貌的,皇宫怎么可以让宫外的人随意走动?” 林于桃声调尖锐,对这个侄女没有眼力见,惹到公主本就非常生气,没想到还要逾越乱来! 林菡心愿未尝,受到姑姑的责备,一肚子怨气。 转而恶狠狠的瞪着孟棠安,将所有愤怒发泄在她身上:“你好好在这跪着吧!反省反省你自己!” “是。” #受苦的总是她 梁建在离开后,神色阴霾,皇上如果想要重新重用谢洵,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谢洵挡了他的路,必须死。 那林菡也是个蠢货! 但愿孟棠安在林府身边多年,能派上用场。 这颗棋子是专门为谢洵准备的。 别让他失望。 初秋的天微微泛着凉意,膝盖长时间跪在石板上有些发麻,周围偶尔有宫人路过。 孟棠安抱着兔子,干脆慢吞吞的坐在地上,靠着树,树荫遮住了阳光,有些清凉,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膝盖,想起了坊间那些关于谢洵的传闻。 谢家早些年还没有这么风光,他的父亲死在了战场上,天家说是战败而死,可民间传闻纷飞,不辨真假。 是谢洵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谢府。 当年那年纪轻轻状元郎轰动了整个京城,大街小巷、茶馆酒肆都讨论的热火朝天,可谓被传得神乎其乎。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后来大燕逢外敌来犯,少年执一身狂妄,鲜衣怒马杀天下,夺回大燕十六州! 时至今日,那长安门前的青石阶上还残留着当年的斑斑血迹,像是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乱一如昨日,经年不去。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便是那一年前的谢洵。 就在人人都以为他要么在朝堂上运筹帷幄,要么在边疆上征战沙场的时候。 谢洵主动上交兵符请辞。 从此那位大燕状元郎、谢小将军封成了徐北侯,有名无权,风流闲散。 没有人知道谢洵为什么会在那时做出那样的选择。 孟棠安若有所思,但并不后悔当初没有在朋友的推荐下看这一本小说。 任何事情,因为未知才会刺激。 她永远热爱有挑战性的存在。 “你要好好疼爱他。”祁楼坚持蹦出来刷存在感。 #最后的倔强 “疼爱不是这么用的。”孟棠安已经接受了这么一个离谱的壶,只当是话本成了真。 养生壶积极道:“那你好好疼他。” “你很闲吗?” “人家是救赎系统啦。” 孟棠安冷笑一声:“你看谢洵那样子,是该他救赎我,还是我救赎他?” 养生壶无言以对。 剧情与现实不符,怎么破! 正主不急他都急,幽幽在孟棠安耳边吹凉风:“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来一个公主抱,他会喜欢上你的。” “……” “这只兔子好可爱!” 一道粗犷声音突兀落下,可说的话却十分扭捏。 巨大如黑熊般的阴影将孟棠安笼罩。 地震了?! 她抬起头来,随后深深的震惊了。 面前站着一名孔武有力的男人,身材说是宽广伟岸都是轻蔑了他,结实得跟钢桩铁柱一样。 孟棠安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然后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退后半步,声音细软:“你有事吗?” 那男人凶神恶煞道:“兔子可以给我抱一下吗?” “啊?”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就一下。” 像……撒娇。 孟棠安艰难将兔子递给他,担心自己会因为拒绝被砸扁。 男人顿时喜笑颜开:“你真是一个好人!” “……不客气。” “杨枝花。” 一道淡淡凉凉的悦耳声音响起。 男人迫不及待要抱住兔子的动作僵住,硬生生在半空中拐了个弯,仰头看太阳:“哎呀,今天的太阳红艳艳!” 孟棠安听到声音的时候,下意识的侧眸,看到了不远处的修长身影。 应是刚从御书房出来,长身玉立,锦衣风流。 眸光黑沉沉的。 第122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12 她抿了下唇,被烫到似的收回目光,乖乖巧巧的垂下眼睫。 “我是请你进宫吃兔肉的?”谢洵嘲了一句,态度轻慢。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杨枝花委屈道,“侯爷,人家已经改名了,现在叫杨大壮!” 孟棠安:“……” 忽然感觉比她更茶的人出现了。 “嗯。”谢洵:“杨枝花。” 孟棠安实在是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赶忙收敛笑意,盯着石板上的缝隙。 不知当初少年郎踏破长安城时,血有没有流淌过这里? 徐北侯轻飘飘的瞥了还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扯了下薄唇,弧度略微嘲讽,很快压平,一片漠然冰冷。 “人都走了,你跪谁?” “多谢徐北侯。”孟棠安敛目,声音娇软疏离。 端的是素不相识的模样。 ——美丽、无能、自作聪明的废物。 她身上又多了谢洵厌恶的一点。 看也没看孟棠安一眼,径直离开。 杨枝花眼巴巴的瞅着孟棠安怀中雪白的兔子,气的直跺脚,地都要跟着颤一颤,最后咬牙跟着谢洵走了,一步三回头。 孟棠安望着徐北侯的背影,那红衣疏狂冷漠,半晌,笑了一下。 “你倒是抱啊,撸起袖子加油干!!”祁楼急的冒烟。 孟棠安觉得他指定有点那什么大病。 长乐宫。 佛像萦绕,木鱼声不疾不徐。 “太后。”嬷嬷连大气都不敢喘,低声说:“皇上来了。” 那礼佛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眉目饱经风霜,眼角眉梢都透着沧桑,眼神并不浑浊,清明的很,透着佛性的宁静。 她手指转着佛珠,再度闭上了眼:“哀家乏了,让皇帝回去吧。” 嬷嬷劝道:“您总不见皇上,也不是个事啊。” “他拿什么脸来见我?当年若不是他——!”太后陡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帕子上落了血迹。 “太后息怒!” 谢洵打离开皇宫后,回了徐北侯府,不消半刻,出府,至大理寺。 “这人才死几天,烂成这幅模样。”他看着牢房中的户部尚书的尸体,淡淡道。 “熟悉吗?”裴衍之问,一字一顿,“半刻暴毙,三日腐烂,黑斑满身。” 谢洵笑了,饶是站在血腥阴暗的牢房中,也压不住他身上那种吊儿郎当的散漫劲儿:“裴衍之,这话搁心里说行了。” “我们大名鼎鼎徐北侯,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裴衍之看着他。 谢洵眼皮都没掀一下:“我不过是个闲散侯爷,娇贵的很,你少请我来这种地方。” “……” 裴衍之险些想要将谢洵暴打一顿。 这人怎么一日比一日不要脸? “当年太子就是这么死的,至今皇上膝下无嫡子。” 诡异身亡,无人识得毒药,知道当年那件事的,该杀的都杀了,只剩下他们几个少数人。 却不料时隔五年。 这无名毒竟重现江湖,还扯上了这么大的案子。 谢洵慢悠悠的往外走:“皇上让你查,你就好生查着。” 裴衍之紧绷薄唇,他近段时间繁忙,好几日没合眼,忧心边关的裴老将军,那是他的祖父,各路人马出动几乎将京城翻了个遍,愣是没找着被劫的军需。 “谢洵,你跟我透个底,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谢洵转身,沉沉看他。 “你不去查你的案子,跑来盘查我一介闲人?” 裴衍之微顿,最后说:“不要太过。” 谢洵嗤了声,快步走出地牢,生怕这地脏了他金贵的脚似的。 林正源正巧从另一侧走来,直接和谢洵撞上。 四目相对。 地牢中昏暗阴森,每隔五步点燃着火把,火光忽明忽灭,映着人的神色也晦暗不清。 自早些年,林府便同徐北侯府结怨,至如今,更是仇上加仇。 林正源青衫温润,静了两秒,从容拱手:“徐北侯。” 谢洵不冷不淡的看着他,嗯了一声,径直走了过去。 裴衍之微微颔首:“林侍郎。” “可有什么线索?”林正源微微一笑,温良如玉。 “目前尚书府已全面封锁,正在排查和户部尚书有过接触的人,林侍郎若无事,不妨一同前往?” “好。” 谢洵回到徐北侯府后,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衣袍松散,显尽风流。 生的这一副好皮囊,不干点坏事简直可惜了,谢曲言一向这么觉得。 “表哥!我要成婚了!!” 谢洵无动于衷:“没钱给贺礼。” “???” 这是重点吗?! 我都说我要结婚了结果你跟我说你没钱? 终究是错付了! “我真的没开玩笑,我今天遇到一个顶尖的美人,那脸、那骨,啧。”谢曲言琢磨着京城这么大,怎么把人给捞出来。 唉,当初在眼前没追上,现在还得海底捞。 谢洵动作忽然凝滞了下,眼前晃过一张楚楚可怜到惹眼的脸。 他并不在意谢曲言娶谁,这都和他没关系,只是在这个时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语调冷淡厌恶:“滚出去。” 谢曲言最后的倔强:“我一定要娶她回家,份子钱你一分都不能少!!” 说完就滚。 只要我听不见你说话,那就是我说得对!! 五颜六色的鹦鹉顶着金色王冠高傲道:“没钱!” “没钱!!” 谢曲言:“……” 金子这名白取了! 他捡起一块石头往那笨鸟砸去。 小鹦鹉扑腾着翅膀,嗷嗷叫唤:“孟棠安!孟棠安——” 谢洵原本在桌案前练字,红衣墨发,风流又疏狂,云纹宽大衣袖垂下,遮住精致冷硬的腕骨,修长手指执着毛笔,刚刚要写下最后一笔。 “啪——”的一声。 毛笔断了。 字也毁了。 谢曲言一头雾水:“金子又从哪学的新词?梦什么汤,我还孟婆汤呢!” 鹦鹉飞在高空中,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蔑视。 谢洵垂下长睫,凝视着桌案上洇浸开的笔墨,神情不辨喜怒,一两秒后,他随手将宣纸粗暴揉成一团,指骨分明,动作莫名透出轻飘飘的残忍感,随意扔在了一旁。 声音平淡。 “今晚,吃鸟肉。” 金子:!!! “不好吃!” “不好吃!” 它玩命似的飞走了。 谢曲言:“……” 这鸟真通人心,他都快以为鹦鹉成精了,都是从哪听来的乱七八糟的词啊。 他狐疑凑近:“堂哥,金子在说什么啊,什么梦汤安??” “想知道?” “想!!” “我告诉你——” 第123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13 “我告诉你——” 谢洵纡尊降贵,赏了他一个字。 “滚。” 谢曲言茫然:“梦汤安是滚?到底是什么东西?滚滚?这不对劲啊。” “……” “我让你滚。” 滚就滚! 谁怕谁! 谢曲言愤愤离去,并不知道和心中美人的差距只差了一步之遥。 秋场狩猎如期而至,如今大燕外患内忧,问题层出不穷,裴老将军战况不明,皇帝却大肆举办狩猎,昏庸又奢侈。 林府。 林正源沉静站在院子中,注视着孟棠安:“怎么不来找我?” 孟棠安福身,疏离道:“公子事务繁忙,奴婢耽误不起。” 孟棠安声线透着吴侬软语的江南调子,不含情也似勾人。 入秋后天气微凉,院落中栽种着大片的银杏树,白色发带随着清风飘扬,衬着美人钟灵毓秀。 林正源看着她,半晌无言,抬起手想要触碰,面前的人却退后一步,眉眼平静。 他手指僵在半空中,很快又收了回来。语气温和:“你……没事吧?” 孟棠安姿态羸弱,平淡道:“奴婢身份低微,不牢公子挂心。” 林正源眸中晦涩:“接近谢洵的人不是非你不可,如果你不愿意,我——” “公子。”孟棠安抬眸看向他,眸色沉静如潭水,“这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林正源叹了口气,眉眼俊朗宽和,担得起世家公子温润如玉。 “罢了。秋场狩猎人多眼杂,你多注意。” “是。” 听闻徐北侯府中有军队重要名单密信。 谢洵曾征战沙场三年,当年那一支岭北军可谓是令人闻风丧胆,直到如今,也无法被人淡忘。 孟棠安要做的,就是接近他——找到密信。 最好杀了他。 林府同三皇子一派,早与谢洵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谢洵一死,对林府百利而无一害。 而林府背后的人…… 这就是原主的任务,孟棠安啧了声,眉目楚楚脆弱,无害之至。 养生壶幽幽飘到孟棠安耳边吹阴风,断断续续的道:“你要……” “救赎。”孟棠安贴心的替它把接下来的台词说了出来。 抢它台词?! “没想到你这么有心,对任务这么积极!”祁楼很感动。 一人一壶心怀鬼胎,谁也不知道谁的想法。 祁楼已经死壶不怕开水烫了。 总之有它在。 走向绝不会是正常的走向! 它是钮钴禄·无名英雄·孤独求败·养生壶!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 皇家猎场于京城外白鞍山举行,负责这一次狩猎的禁卫军已经提前将山上的猛禽清理一遍。 林菡今日打扮的异常华丽,不像是来狩猎的,倒像是踏春,一身盘金彩绣裙,满头金饰迎风招摇,像是开了屏的花孔雀。 孟棠安站在她身边,认真看了看林菡。 幸好,她的脖子还在。 没有被压垮。 林正源虽和林菡站在一起,眼神却一直落在了林菡身后的女子身上。 孟棠安熟视无睹,站的恬静笔直,白衫随风飘扬,发带勾着青丝。 亭亭玉立,钟灵毓秀,白色发带随风飘扬,一身羸弱骨,胜过人间色。 林菡察觉到兄长的目光,咬碎了牙。 且让孟棠安得意一时…… 狩猎场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要让孟棠安有去无回! 孟棠安察觉到暗处的目光,眼皮也没有掀动一下,唇角微微翘起一丝笑,弧度有些冰冷,摸了摸藏在袖子中的钢钉,若有所思。 禁卫军统领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长相凶狠,鼻尖有一颗黑痣:“都给我仔细检查好了!要是出现任何问题让皇上受惊,小心你们的脑袋! 白鞍山是临安最高的一座山,山势料峭,层层迷雾。 天子皇家、世家公子、高门贵女,马车一辆辆经过,驻扎在白鞍山脚下,野外设宴,好不热闹。 “皇上。”禁卫军统领恭敬道。 燕帝点头:“你办事朕放心。”忽然叫旁边的人,“谢洵啊。” 徐北侯鲜衣怒马,风华正茂,容貌生的多情又蛊惑,眼角眉梢挑起凌厉的恣肆,瞥了禁卫军统领一眼,懒散应声。 “你这伤也养了一年了,该好了,朕看好你。” “臣惶恐。” 说是惶恐,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燕帝笑眯眯的:“有什么惶恐不惶恐,今日不论君臣,把酒言欢!” 谢洵扯唇笑了一下。 听到他们对话的谢曲言差点跳起来想给燕帝一拳,这狗皇帝什么意思?! 这话里暗示的意思,眼看着胥城守不住了,又想让他堂哥出兵? 当初手段卑劣行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今天?! 燕帝坐在首位,即使年迈荒唐,这么多年的帝王威压也足够震慑所有人。 所有人举杯同庆。 燕帝似被场面感染,愉悦的哈哈大笑:“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狩猎,朕期待各位大展身手!” 众人都听闻这一次的狩猎不同以往,有个惊喜呈上来,燕帝近些年行事愈发荒唐,他们心中忐忑,一一应声。 是夜,他们在山脚下搭了帐篷,夜风一吹,卷起漫天落叶,空气都透着秋季的凉意。 “不会有什么差池吧?” 帐篷中,林菡再三确认。 “不会的,奴婢都处理好了,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到底是谁。”从莲轻声细语,眼底按捺着嘲讽之色。 孟棠安,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两道声音在帐篷中说了很久,才渐渐消了下去。 夜风呼啸,有些凛冽。 孟棠安被人拦在外面,脸色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隐隐有些发白,平添三分脆弱风情。 陶奉心痒难耐:“棠安,我对你是真心的,给你这么长时间,也该考虑清楚了。” 他软硬并施:“你只是个丫鬟,没人会在意你的消失,只有我能帮你,懂吗?” “你娶我,为正妻吗?”娇软平淡的声音响起。 “什么?”陶奉错愕,几乎怀疑自己没听清,这个问题对他来讲太荒唐了。 他虽然喜欢孟棠安,但也没到娶妻的地步,一个出身卑贱的丫鬟怎么能配的上他? 女子容色平静,不似说笑。 “我纳你做妾室已经是给足了你尊荣,若是换做旁人,连这点名分都不会给你。” 谢洵夜里没有困意,本想一个人转转,谁知还碰上了这么一幕。 第124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14 不远处的白衫身影笑了一下,眉目如画,新月生晕。 “棠安出身虽卑贱,但也不愿做了旁人妾室了此生,自知高攀不起陶府,不欲再有瓜葛。” 她声音不轻不重,带着一股子江南独有的调,绵软,也坚韧。 “公子若真心悦我,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必不可少。” 谢洵懒懒靠着树,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一幕,笑意不及眼底,泛开风流冷漠的嘲弄。 ——痴心妄想。 不过是个小丫鬟,倒是心比天高,凤冠霞披十里红妆,正妻之礼金玉良缘,她拿什么配? 这样的贪心令谢洵生厌,不屑一顾,嗤了一声,没了兴趣再听下去,但不知怎地,没有走。 陶奉显然不可置信,阴沉沉的:“荒唐!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孟棠安在他这里,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说着,他就要强行把人抱在怀里。 孟棠安踉跄避开,余光扫到那不远处一道红衣身影,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半张脸沉在阴影中,有些看不真切。 “徐北侯。”她慌促间,低声叫了一句,嗓音是一贯的甜腻,语气平淡也像是撒娇。 陶奉一惊,收回了手,赔笑:“徐北侯。” 陶家也算是家大业大,若是跟徐北侯府比起来,差太远了! 那甜腻声音令谢洵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他极其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冷淡嗯了一声。 陶奉心中没底,忐忑道:“徐北侯也出来赏月?” 谢洵吐出两个字,语调平直漠然:“阴天。” “……” 陶奉尴尬,有些埋怨谢洵真不会给人留一点面子。 “棠安告退。”女子看着谢洵,盈盈一福身,白衫若蝶翼。 谢洵在此,陶奉也不敢造次,再不甘心,也只能暂且忍耐着。 夜,还长,他的机会多的是。 那翩然雪色裙摆晃过眼底,扎眼的很,谢洵神色愈发冷漠,回了帐篷。 近日失眠的严重,怎么也睡不着觉,他翻来覆去静等了两个时辰,压着一腔火气走出帐篷,脸色沉的有些骇人。 只见一个人蹑手蹑脚的往帐篷的方向走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那小废物的帐篷。 谢洵面无表情。 陶奉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心头沸腾发烫。 他只要强行要了孟棠安的清白,到时候她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只能跟着他! 并未注意到远处,夜色遮掩下的那道修长身影。 谢洵冷眼瞧着,摩挲玉扳指的力道重了些。 呼吸忽地充盈一抹淡香。 女子踉跄撞上他,脸色煞白,声音颤颤:“徐北侯……” 不知是被陶奉吓得,还是其他。 谢洵漫不经心的伸手拂了下肩,像是在拍掉什么不起眼的灰尘,动作矜贵,气息也沾染了夜色的寒凉,深邃的眸睨着孟棠安。 “害怕?” 语调松倦,又轻佻又淡漠。 孟棠安看着陶奉潜入她帐篷中的画面,睫毛颤了两下,垂下眸。 侧脸在月色下白到几乎病态,那眉目楚楚眸似含情,眼尾若桃花,唇不点而红,入画三分自是动人心魄。 “怎能不怕?” 谢洵凝视着她,忽地逼近一步,抬起长指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四目相对。 孟棠安被迫仰看着谢洵,桃花眼朦胧色含情,潋滟一湖春水。 他动作有些轻佻,一字一顿:“想上我账中?” 声音低沉,好似蛊惑。 孟棠安眉梢微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人就松开了手,吐出两个字:“做梦。” “……” 女子抿了抿花瓣般色泽稠艳的唇瓣,下颌精致如玉,肌肤很白,残留着两道指痕,泛着红,眼眸无声的看着谢洵,像是一种控诉,小声辩解:“我没有。” 谢洵根本不在意她说的话,眸光在她下巴上的掐痕停留了两秒,意味不明的笑了,嗓音淡淡:“不敢回去,就在这冻着吧。”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轻飘飘的回了帐篷,从账内还能看到映出的一抹窈窕影子,裙摆翩然飞舞,久久没有离开。 本来烦躁的火气,不知怎地。 心情大好。 养生壶眼睁睁的看着谢洵这一波操作,九匹马都拉不回来,目瞪壶呆。 我在这边千方百计想要撮合你们。 结果你在这跟我唱反调?! 狗! 太狗了!! 祁楼操着老父亲的心啊,那个心痛,就像是看着自家儿子闺女吵架的感觉。 哄哪边都不对劲。 最后还是背叛了主神大人,严肃道:“你放心,我替你打他!” 孟棠安早知道谢洵的性格难以接近,对这一幕并不在意。 她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慢吞吞的蹲在了地上,看起来瘦小的一只,像极了路边的流浪猫,山中寒意中,冷意似能钻进骨缝中,她默默将手缩在了衣袖里,相互对拢,注视着远处的陶奉。 一整个晚上,都待在帐篷外。 直到天亮的时候,听到从莲的叫声,这才起身。 “小姐叫你过去一趟。” 孟棠安跟着她走,半路上,骤然被人打晕…… 谢洵从帐中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孟棠安了。 这就受不住了? 娇气。 另一边,燕帝拍了拍手,示意禁卫军将那些人带上来,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一群死囚押送到场内。 “朕思量许久,单是狩猎野兽能有什么意思,不如以活人为猎物!在场这些囚犯,都是该在秋后问斩的人,倘若能躲得了箭,赦免死刑又如何?” 那些世家子弟闻言,心中浮现一句话。 ——荒唐! 心里这么说,面上没谁有异议,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得罪了皇上。 林正源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几次看向林菡的方向,都没有从身边看到熟悉的身影,他闭了闭眼,袖子中的手指握紧。 “大哥,怎么啦?”林菡笑的天真无邪。 林正源几次张口,最终温润道:“没什么。” 林菡红着脸去瞧那上方的三皇子,玄衣挺拔,尊贵的很。 梁建自然察觉到那道目光,面色不变,跟燕帝敬酒,是一副孝顺的画面。 这个儿子一向出类拔萃,燕帝也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 梁建思及狩猎场准备的事,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林正源。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林菡视线转了一圈,落在单独坐在那孤零零的男子身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疑惑问兄长:“那是谁?” 第125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15 燕帝看了一圈,问:“陶家那小子怎么不在?” 陶父勉强笑了一下:“小儿冒失,不小心被山上的钢钉扎了腿,只能送回家就医了。” 这山上哪来的钢钉? 谁不知道陶奉就是个色.魔,说不定是看上哪家小姐自食恶果。 陶奉本想着强行占了孟棠安,黑灯瞎火,谁能说清?可万万没想到,那帐篷里竟然摆了钢钉! 他没看到,直接被刺穿了骨头,鲜血淋漓,惨叫连连的连夜送回陶府。 大夫说他这条腿可能会废。 “你再说一遍?!庸医!滚啊!!”陶奉哪里能接受这种结果,狰狞怒斥,一不小心牵扯了腿上的伤口,痛的倒吸凉气,双目血红。 庸医有被冒犯到,满脸不悦的走了。 孟棠安! 林菡! 她们这是在合伙耍他吗?! 陶奉咬碎了牙,盯着自己的腿,又怕又怒。 他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陶父何尝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格,不出大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了,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陶奉的腿要是废了,这辈子怎么办。 陶父闭了闭眼,心中千思百转,身旁不少人假情假意的上前安慰他,心底都骂着活该。 谢洵听着这话,想起昨晚窝在帐篷外的身影,轻嗤了声,眼眸懒懒扫过林菡,并未看到那只耍小聪明的小废物。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孟棠安尚未见到林菡,猝不及防的被敲晕,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穿着宽大的白色囚服,嗓子火辣辣的疼,发不出声音,大概是防止她求救。 祁楼:“你干嘛不躲?” 孟棠安柔柔弱弱:“帮我这么大忙,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她了。” 随着燕帝令下,众多男儿骑上马匹,手持弓箭,惊慌恐惧的死囚四处逃窜,往山中深处跑去! 那些王公贵族也骑着马冲入山中。 三皇子梁建盯着燕帝离开的方向,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转瞬即逝。 箭雨频发,密密麻麻,孟棠安踉跄往山里跑去,即使是穿着囚服,也难掩那一身病弱娇气。 一支箭悄无声息的对准了她,那人拉起弓弦—— 谢洵始终兴致缺缺,比起旁人,倒像是春游,慢悠悠的骑着马,修长指尖把玩着弓箭,眸光在某一瞬间重重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那支箭已经射了出去! 刺破空气,直逼那道纤薄瘦弱的身影,白囚服,青丝瀑,弱不禁风,一寸距离,直逼心脏! 孟棠安闭起眼睛。 她在赌。 另一支玄箭瞬发,挟裹着凌厉寒意,猎猎生风,瞬息间将那支箭穿破击落,狠狠刺在了树干上! 这一切发生的惊心动魄,又在短短几秒。 生与死之间。 本来已经当做自己囊中之物的男人愣住,不可思议的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的身影:“徐北侯?!” 那人红衣劲装,慵懒又矜贵,骑在骏马上,身形修长,眉目风流,端的是高雅华贵,怪不得轻易勾魂摄魄,修长手指懒懒执着弓箭,愈发衬着骨节好看,动作风轻云淡,好似刚刚射出那一箭的不是他。 事实上—— 一支寒箭致使现在古树仍有余震,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孟棠安趁乱看向谢洵,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一张小脸苍白病态,偏生那双桃花眼极黑,嫣红唇瓣轻抿,在众人喧嚣中和那人对视。 “徐北侯这是什么意思?”男人不满问。 谢洵却没看他,居高临下看着远处的身影,冷眼漠然,指尖还搭在弓箭上,始终盯着孟棠安:“这个猎物,我看上了。” 那语气,平静又倨傲,轻描淡写,完全没有把人放在眼里。 “你!”男人双目冒火,指着谢洵气到语无伦次,想争口气又畏于对方的身份。 谢洵骑着马踏入山中,不予理会。 山林风吹草动,沙沙作响。 一只壮硕的梅花鹿在马蹄声急中,在丛林里慌乱逃窜。 谢洵抬弓瞄准,箭在弦上。 “咻!”的一声,利箭划破空气以闪电般的速度射向梅花鹿。 梅花鹿跌在了地上,哀鸣挣扎。 谢曲言姗姗来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和他心目中的未来媳妇见面的机会,吹了声口哨:“可以啊哥,第一个猎物。” 这时从左方向飞来一只利箭,射中鹿的前腿——! 紧接着一群人策马出现,为首的是林正源,其他人都围着他夸赞。 “居然是头梅花鹿!” “正源箭术了得!” “这可是个好彩头。” 那些人看到谢洵时,愣了一下:“徐北侯……” 这都能撞到一起?! 林正源坐在马匹上,面色温和,点头致意。 谢曲言说道:“不好意思啊,这头鹿我们先射了,林公子另寻良缘吧。” “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正源先射中的!”另一个人反驳。 如今林府如日中天,他们想要讨好林正源,就只能得罪谢洵了! “徐北侯就算一年前在战场落了病根,也不至于抢别人的猎物吧!” “你们说对吧?” “就是啊。” 那群人起哄,明里暗里都在踩着谢洵捧林正源。 林正源只是淡淡笑着,温润的很。 谢洵尚且没说话,谢曲言这个暴脾气忍不了,别说他是亲眼看到他哥先射中的,就这些人说的话,听着都觉得恶心。 “是啊,某些人成天围着别人转,做梦攀上权势,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那些人脸色变了:“你!就算是徐北侯府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 他们愤愤看向谢洵:“徐北侯,你不管管你堂弟吗?” 谢洵懒散寒凉,没什么表情,这才舍得掀了下眼,睨着他们。 那样的眼神让那些人咽了口口水,有些下意识的畏惧。 一想到他们背后可是林正源,又挺直了腰杆。 绝对不能在谢洵面前丢脸! “本侯府上的人,容不得不三不四的人来教训。” 谢洵说的风轻云淡,那些人脸色都绿了,这不就是在骂自己吗?! 林正源出声,彬彬有礼:“徐北侯若是喜欢这头梅花鹿,我让给你就是了,何必争执。” “好人都让你做了,林公子真是佛祖转世啊。”谢曲言阴阳怪气,“到底是谁射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在这装模作样?” 林正源脸色微僵。 这个谢曲言是真不会说话!! 又有人策马奔腾而至,他们看到来人,脸色大变。 第126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16 “皇上!” 梁建跟随着燕帝过来,看到倒地的梅花鹿,大声叫好。 那些人看到燕帝,都不敢再争执。 这头鹿确实是谢洵先射中的,可林正源一万个不愿意在谢洵面前低头,抿了抿唇:“谢公子射中,我只是助一臂之力。” 谢曲言哈哈一笑:“你好委屈啊。” 燕帝听闻此番争执,扫了扫面前的这些人。 “梅花鹿跑得极快,朕的两位爱卿联手射中,真是一大幸事。正所谓兄弟合心,其力断金。朕要嘉奖你们!赏赐二人各一百两黄金。” “多谢皇上。”林正源拱手。 谢洵呵了一声,他并不在乎一个猎物,只觉得他们实在是吵闹的很,本不算好的心情更加阴寒,看也没看燕帝,骑着骏马,眉目桀骜冷戾。 这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那些人心中愤怒,都觉得谢洵要完,谁敢对帝王不敬? 燕帝看了谢洵一眼,斟酌片刻:“你把梅花鹿带回去吧,入药也是极好的。” “微臣不敢。” “什么不敢!让你带走你就赶紧带走。”燕帝挥了挥手,“你们也别都在这待着,四处转转。” 林正源垂在身侧的紧了紧,应声。 那些人暗中瞪了谢洵一眼,忍气吞声的离开,却听谢洵慢条斯理的开口。 “皇上,他们瞪我,怕是对你的分配不太满意。” 那些人一惊,哪能想到谢洵就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啊?!! 根本不敢承认。 “皇上明鉴!” “我没有!” “我真的太满意了,徐北侯你别血口喷人!” 那一个个急红了脸澄清。 林正源说:“徐北侯跟你们开玩笑呢,别当真。” 谢洵:“不是玩笑。” 这下连林正源都说不出话来了。 “就是啊皇上,你要为我哥做主,他们这算藐视皇威吧?”谢曲言装腔作势。 那些人吓得不行,白着脸跟燕帝解释。 谢曲言看着他们那副怂样子,翻了个白眼。 燕帝一个脑袋两个大。 “好了好了,今日大好的天气,谁拿下的猎物最多,可以找朕要一个赏赐!” 这下子那些人,一个眼神都不敢看谢洵,生怕再被扣上什么帽子,灰溜溜的走了。 林正源最后深深看了看谢洵,离开。 燕帝吐出一口气。 徐北侯府、林府、户部尚书的位置、甚至是他那些儿子,都别想威胁到他的皇位! 谢洵也该到了成婚的年纪。 安排一个合适的人。 一年前谢洵拒婚,这次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找个机会生米煮成熟饭,任是谢洵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他就不信谢洵尝了滋味还能放手! 燕帝这么想着,眸光阴冷。 那旁,从莲低声跟林菡说:“孟棠安必死无疑,我给她下了哑药,别人只会以为她是个囚犯,小姐放心。” 林菡神色激动,嚎了一嗓子:“做得好!” 其他女眷下意识的看过来。 从莲:“……小姐你可以小点声夸赞。” 林菡连忙捂住了嘴巴,压不住振奋,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死囚的死讯! 她再也不想看到孟棠安了!! 一想到孟棠安的尸体会死在山林中,被野兽啃噬,到时候再也没有和她争梁建,兄长也不会对谁特殊。 林菡心中畅快,笑容遮掩不住。 山中箭雨密布,到处都是鲜血,哀鸣和求救声交织。 谢洵只身一人,着最艳衣,在寂静处,马背上的公子似天地间一幅画,身骨颀长,动作忽然顿住,冷淡道。 “出来。” 声音不轻不重的响在安静中。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灌木丛后钻出来一个人,宽大囚服,精致雪白,带着点怯生生的,像是从林中跑出来的幼鹿。 “别跟着我。”谢洵睨着她,厌烦的没有半分动容。 孟棠安歪头,长睫下桃花眼含情,大抵是药效过了,她现在可以说话,只是喉咙还火辣辣的发疼,吐出的声音也艰涩沙哑:“我只能跟着你了……” 谢洵定定看了她两眼,半点也不在意的收回目光,颀长手指拽紧缰绳,猛地策马疾驰! 马蹄践踏过地面,飞速往前奔去,灰尘四溅,落叶肃肃,张扬的红色,于密林中绝艳也冷厉。 孟棠安竟没有停下,踉踉跄跄的跟着前面的人,脚步声艰难沉重。 因为过于急促崴了脚,剧痛从脚踝传来,她也不管不顾,固执的盯着远处策马的身影,听着自己凌乱的呼吸声,跟着谢洵跑,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可是一个骑马一个步行,哪里能追得上? 不过片刻就甩出了遥远的距离。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谢洵骑在马背上,衣袖猎猎生风,回眸时能瞥见那吃力跟在自己身后,却被甩出一大截的身影。 瘦弱身影,随时都会倒下。 却半点也不肯停顿,倔的要命,跌跌撞撞。 而他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真是不自量力。 谢洵干脆从马背上翻下来,长身玉立,看她。 孟棠安远远看到谢洵停下,眼睛都亮了起来,冷汗涔涔的跑到他面前。 “救你两次是我好心,你不会真以为本侯是个大善人吧?” 谢洵不屑一顾,眸色暗沉,语调散漫漠然,像是风流情的暧昧,又似一种嘲弄。 天真,又无知。 这是谢洵最厌恶的一种人,按理来讲,他应该杀了她,以绝后患。 女子怔了一下,眸似两弯明月,似醉非醉,眼尾泛开一抹血色,似不小心打翻了胭脂,唇瓣也艳,微张,茫然又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谢善人?” “……” 她大着胆子停在他面前,小心用指尖扯了扯他的衣袖,白着脸发出请求,像无家可归的猫儿呜咽,双肩微颤,声线软糯微哑。 “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的。可不可以……别扔下我。” 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奴婢,更何况她现在穿着囚服,只会被当成猎物,手无缚鸡之力,必死无疑。 那攥着袖口的手指已经泛了白,骨节秀气纤细。 这一幕很是熟悉。 第一次见面时,他甩开了她的手。 “为什么要跟着本侯?” 孟棠安弯了下眼睛,在寂静林中仰头看他,风声穿过,落叶无声,眼尾若桃花,熠熠生辉,轻声细语。 道出了一句话。 第127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17 孟棠安弯了下眼睛,眼尾若桃花,熠熠生辉,轻声细语。 “棠安仰慕徐北侯。” 骏马在山中疾驰,风声呼啸,天色微暗,那红衣身影穿过密林,浓烈也凌厉,马背上还坐着一名女子,白衣圈着黑色的字——囚。 瘦骨娇躯,单薄病弱,那三千青丝随风凌乱扬起,一截指尖小心的牵着前面人的衣袖,尽量隔开距离。 谢善人心中火气横生,沉着一张脸,容色精致,望而生畏,修长手指勒紧缰绳,说话也夹枪带棒:“我身上有毒?” 孟棠安实话实说:“侯爷身上很香。” 甜腻嗓音在风中有些模糊破碎了,依旧悦耳,清晰落在谢洵耳边。 这算什么答案。 他又不是女人。 也罢,留着个废物打杂,总比便宜了山林野兽强。 山中隐隐迷雾缭绕,将树林怪石尽数掩盖,影影绰绰的映出轮廓,压抑又森寒。 不远处响起微弱的呼救声,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么说都过于可疑。 谢洵动作顿住,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打量着四周,朝着声源处走去。 孟棠安小步跟着他,脚踝有些泛疼,许是刚刚扭着了,山路难走,碎石杂草。 谢洵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也没等孟棠安,看到了发出声音的人。 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身粗布麻衣,模样朴素,放在人群中最不起眼,一条腿被鲜血染红,虚弱的倒在那里,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眼神亮了,嘶哑道:“你们是来山里狩猎的人吗?能不能救救我。” … 另一边,燕帝正在兴头上,周围跟着数十名皇子、少爷,狩猎。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有白虎!”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头巨大凶猛的白虎自山林间飞快的跃了过去,矫健又漂亮。 燕帝登时激动下令:“谁能射中白虎,赏赐黄金千两!” 他驾马兴奋的追了上去。 其他人害怕皇帝出事,也想要抓捕白虎,都跟了上去。 林正源和梁建对视了一眼,驾马跟上。 … 女人在苦苦哀求。 孟棠安没说话,倒是谢洵懒懒开了口,站那看着,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声音平淡低沉:“你是谁?” “我叫余宜,是山里猎户家的女儿……不小心被野猪攻击了。”那人急切道,“你们能不能救救我,我的家就在附近,我爹会给你们报酬的!” 谢洵沉思了几秒,像在思索什么大事,缓慢开口:“打算给多少?” 余宜:“……?” “我爹靠打猎赚了不少银子,少说也有几十两。” “算了。”谢洵说着,转身就走。 余宜傻眼了:“公子留步!我还有钱!” 孟棠安沉默的看向谢洵。 大名鼎鼎徐北侯,会在荒山野岭和一个女人为了几十两银子讨价还价。 佩服。 最后,余宜终于说出了谢洵满意的数字,他勉为其难的点头,修长手指轻飘飘的拍了拍红色衣袖,矜持贵气又散漫的冲孟棠安抬了抬下巴:“你去扶她。” “啊?”孟棠安愣住。 谢洵蹙眉,显然对孟棠安的反应很不满意:“难道你还想我亲自动手吗?” 男人身形修长挺拔,那身红衣更衬着潋滟风流,像谁家鲜衣怒马的郎君,皮肤很白,眼睫纤长,华靡勾魂,骄矜傲气。 貌美又娇气,脾气不好,也就只有那张脸能看。 孟棠安心里下了结论。 走上前,将余宜扶起来。 “谢谢你们。”余宜露出一丝笑。 孟棠安也不知道她开不开心,总之银子是如流水般的没了。 余宜给他们指路,山路雾气缭绕,远处看不太清。 孟棠安扶着女人的身子,脑袋忽地一阵晕眩,不知是怎么回事,最后是脚踝处传来的阵痛令她清醒过来。 压下恶心的感觉,看向旁边隔着一点距离的身影,想问什么,又见徐北侯一脸漠然,最后还是闭了嘴。 “怎么了?”余宜体贴的问。 孟棠安面不改色的摸了摸余宜的手,摇头温婉道:“没事。” 一声轻嗤似有似无的落下,飘散在空气中。 谢洵走的不疾不徐,在山路也如行平地,长睫微垂,目光扫过孟棠安有些怪异的步伐,在她被囚服遮住的脚踝下停留了两秒,很快移开。 走个山路都能扭脚,果然是个废物。 也就这点用处了。 他漠然的想,也没有上前扶一把的意思。 一间木屋出现视线中,围了小院子,有些破败。 “这就是我家。”余宜松了口气,“我爹还没回来,你们先在这休息休息,爹爹会感谢你们的。” “水在那里,你们渴了可以喝。”余宜交代完,处理伤口去了。 孟棠安也不知狩猎场的剧情会发生什么,胸腔有些闷,是种不好的预感,在木屋里看了一圈,扯了扯谢洵的袖子,小声问:“你不觉得她可疑吗?” 谢洵似笑非笑:“你真聪明。” “……” 余宜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招呼道:“别站着,坐啊。” 谢洵淡淡的打量了两眼桌椅,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孟棠安就知道什么意思了,直接从他身上取出锦帕,擦了擦凳子:“可以坐。” 谢洵目光沉沉:“那是我的帕子。” “怎么了?” “很贵。” “……”孟棠安憋半天,憋出来一句,“它已经发挥出它的使命,该英勇就义了。” 谢洵冷笑一声:“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孟棠安生气了,不想理他,自己坐在凳子上,小幅度的挪了下脚,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闷声:“那你别坐了。” 孟棠安居然敢跟他耍脾气? 谢洵感觉不可思议,是他对她太好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他冷着脸上前,直接把人从凳子上扯起来,力道不轻,没什么顾忌。 孟棠安被弄得有点疼,眼眶都红了一圈:“你干嘛?” 谢洵向来没有怜香惜玉的心,看在她是个病患的份上没惩治她的冒犯已经是极限,自个慵懒懒的坐在凳子上,长指轻叩桌面:“擦都擦了。” 孟棠安手指扯着一方锦帕,不想和谢洵说话,自己擦了擦另一个凳子,坐了下去。 余宜忍不住笑了一声,好奇问:“你们是夫妻吗?” 第128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18 谢洵眼皮都没掀一下,华贵又懒散,即使是在如此荒凉破旧的木屋中也掩不住一身目中无人的傲气。 “她配不上我。” 语气没什么波澜,直截了当。 余宜被这个答案惊呆了,且不说是不是,就这句话,也不是一般人能说出口的。 她看向孟棠安的目光瞬间带了同情。 孟棠安指尖揉着锦帕,弄成一片褶皱,安静坐在那里,侧脸线条柔美清婉,糅杂了仙气和娇媚,很勾人。 谢洵瞥见她的动作,勉强理解孟棠安痴心妄想被拒的心情,不咸不淡的道:“你可以拿帕子泄愤,过后赔钱。” “我、没、钱。”孟棠安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忍着自己的脾气。 谢洵知道她下一句话要说了什么了,为了打消这个小奴婢不该有的念头,他道:“我不接受以身相许。” “???” 孟棠安已经快要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好好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女子眼睛都气红了,睫毛垂下来,桃花眼水光潋滟,扭头盯着远处。 嗤。 脾气还挺大。 惯得她。 余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替孟棠安解围:“快喝水吧。” 谢洵理解为孟棠安被拒后伤心欲绝,也没心思安慰她。 向余宜道:“从出生就在这?” “是,我爹爹一直在这打猎,我就陪着爹爹。”余宜笑着话。 “多大?” “十八了。” “在白鞍山见过什么人?” “呃……” 孟棠安都快听不下去了。 谢洵这是在审讯吧,真把余宜当犯人了? 是个人都得被吓跑。 好在余宜脾气很好,解释道:“有见过皇家狩猎,不过他们很难找到这里。” “今日碰到过谁。” “只见过两位恩人,是小女子运气好。”余宜一脸庆幸。 谢洵挑了下眉,修长手指散漫支着额角,眼眸张扬又凌厉,看着余宜,笑了一声:“是吗,没见过别的?” 余宜疑惑:“平日里没有其他人来的,你们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谢洵没再说话,神色疏淡懒倦。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夜幕降临,整个白鞍山都笼罩在黑暗中,隐隐听到远处狼嚎的声音,平添几分危险的压抑,月色给这座山蒙上了神秘的感觉。 “天黑了,山上不太安全,爹爹今晚应该不回来了,不如你们留宿一晚吧。” “嗯。” “但是房间……只剩下一间了。” “嗯。” 谢洵并未觉得有什么,直到孟棠安跟着他进来,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望着他。 麻烦。 谢洵心中浮现两个字。 “这是新的被褥,没盖过的。”余宜捧着被褥走进来,放到了床上,就出去了,“你们休息吧。” 房间的门关上,气氛微妙,一片安静。 “好好守夜。”谢洵打量了一眼那床,勉强坐了下去,淡声对孟棠安说,“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孟棠安小声嘀咕:“我又不是你的奴婢。” 谢洵躺在床上,闭上眼:“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奴婢,还不如一头撞死。” “……” 孟棠安所有的海王修养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原本还没这么感兴趣的,现在她感觉这位反派简直是太美了。 哭起来的样子一定更美。 一线月色从木窗外漏进来,夜间林中雾气更重,孟棠安心慌的感觉也越来越厉害,窗外是看不到远方的夜色,收回了目光,看向谢洵。 徐北侯闭目养神,衣裳也没脱,这般明艳张扬的红很少有男人都压得住,偏偏他可以,着最艳衣,写意风流,尊贵慵懒,让人心动也畏惧。 霜白月光照在他的半张脸上,沉入忽明忽昧的阴影中,线条干净分明,好看也勾人的紧。 孟棠安视线滑落,落在那云纹腰封束着的劲瘦腰线上。 皮囊与骨相兼得。 世间罕见。 就是人不太行。 “看够了吗?” 冷淡声音突兀的在一片安静中响起。 孟棠安眨了眨睫毛,面不改色,声音软绵糯糯:“你在说什么呀。”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猪肉。” “?” 想到她白日那一句仰慕,谢洵不屑一顾,平直道。 “你没资格肖想我。” 他断然不会对一个林家的人感兴趣,更何况不过是个卑贱婢女。 “???” “您说的太对了。”女子嫣红纤薄的唇瓣勾起娇软笑意,一步步走近,即使是穿着囚服,在月色下依旧掩盖不住那窈窕玲珑的身子,某一瞬间像是夜间化成人形的红毛狐狸,毛发柔软。 她诚恳道:“我确实肖想您——的床。” 谢洵沉了脸色,一口回绝:“不可能。” 孟棠安停在床前,纤细身影被月光照到了墙上,半蹲下来,一只手搭在床沿,精致如玉的下巴就压在手背上,探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谢洵的衣袖,从下而上的看着他,有点可怜兮兮,声音是吴侬软语的调,更像撒娇。 “你忍心虐待一个病患吗?” 谢洵睨着孟棠安,从他的角度看,对方更像是一只求宠撒娇的猫了,囚服单薄,颈项细腻,锁骨若隐若现,毫不设防的趴在他床前,仰眸看着他,那双眼睛黑的纯粹,又生来深情。 “想爬我的床?” 我想让你滚下去,我自己独占床铺。 实话是不可能说的,她谦卑柔顺:“可以吗?能睡在床上,是棠安的荣幸。” 谢洵嗤笑了声,尾音讥讽莫名,修长冰冷的手指掐住了女子的下巴,指尖下的触感细腻生香。 他知道,孟棠安身上还有更软的地方。 “你知道三更半夜,对男人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吗?” 孟棠安被抬起下巴,被迫仰眸,他弄得她有点疼,四目相对,她看到对方在月色下晦沉不明的眼眸,锋利到令人心惊,温顺单膝半跪在地面上,眼尾弯了一下,像坏心眼的狐狸:“侯爷想要……” 孟棠安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甩开。 谢洵收回了手,声音冷漠,不留余地。 “我不会被欲.望左右,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亲爱的徐北侯,有些话,说的为时过早,也不是件好事。 孟棠安笑盈盈:“棠安都听您的。” 山林静悄悄的,风吹草动的声音泯灭在寒风中。 原本严实紧闭的木门,无声被人推开,露出了一道缝隙,那人从外走进来,一步步靠近谢洵,手中拿的是刀! 第129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19 孟棠安蹲在床前,靠着墙,双手抱住膝盖,要睡没睡,犯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一抹黑影,潜入房间中,顿时惊醒。 养生壶悄悄在暗处观察,在黑暗中闪烁着碧绿碧绿的光芒,像是一只幽灵,照亮了前行的路。 当个照明灯也是极好的,可惜除了孟棠安没有人能欣赏得到。 观察着地上的女子,又看了看床上的徐北侯。 怀疑壶生。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孟棠安窝在角落,身影纤瘦,加之夜色漆黑,很难注意到还有个人。 那人看不到她,她却清晰无比的看到了那一幕! 谢洵还躺在床上,似是睡沉了,一动不动。 孟棠安屏住了呼吸。 那人站在了床前,一只手攥着匕首,高高举起,闪烁着森冷的光。 猛地毫无预兆侧眸,和孟棠安的目光对上! 眼神阴狠如毒蛇,令人毛骨悚然。 孟棠安心头一跳。 … 那白虎矫健迅猛,在山林中穿梭,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数十人怎么抓都抓不着。 燕帝气急败坏:“给朕找!” 扔下一句狠话,一马当先的冲向了远方。 白鞍山入了夜更是怪石嶙峋山路难行,燕帝骑着马也不知走到了哪去。 看着四周的场景,发现不太对劲,萌生退意,不远处响起了白虎的嘶吼声。 他精神亢奋,咬了咬牙,短暂权衡之后,还是继续追了上去。 山路越行越陡,燕帝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不祥的预感,终于看到了那一头白虎,正在河边喝水,一身皮毛漂亮,线条流畅。 他眯眸,拉开了弓弦。 白虎似有所感应的看了过来,黑色凶狠的瞳孔在深夜里锁定了猎物,令人心惊。 燕帝心中大骇,指尖一抖,铁箭脱离了弓弦,射偏了! 白虎被激怒,从喉咙中发出危险的嘶吼声,竟向燕帝扑了过来—— … 山风凛冽,枝叶摇晃如同鬼影,木屋寂静到只能听到呼吸声,床前的影子毫不犹豫的抬起匕首狠狠刺向谢洵! “砰!”的一声,匕首摔在了地上,原本睡着的人轻松将人擒住,折断了余宜的一只手。 月色模糊,只听那声音还带着困倦的轻慢,挺松散的,笑:“原来这就是待客之道?” 余宜不怕反笑,诡异至极:“你们逃不掉了。” 谢洵眼睫都没掀一下,直接抬手把人打晕,余宜两眼一翻,瘫倒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结束的快,孟棠安总觉得漏了什么,有些不安,走上前捡起地上那一把匕首,想要防身用,脑袋突地晕眩,比之前的感觉更加强烈,无力往后倒去,恰好落入谢洵怀中。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投怀送抱?”谢洵嗤了一声,接住怀中的人,语气嘲弄。 “我……”孟棠安脸色很白,在月下是不正常的苍白,呼吸凌乱,挂在谢洵身上,抬不起丝毫力气,唇瓣也失了血色,微微翕动。 谢洵皱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看了两眼,冰凉指尖骤然搭在女子纤细手腕的脉搏上。 原来是瘴气。 谢洵眸光凝住,压着孟棠安腕间的指尖加重了几分力道。 怀中的人儿孱弱无力,苍白间流转着一抹与生俱来、惊心动魄的艳色,像那山水间走出来的涉世未深的妖,睫毛低垂,呼吸薄弱。 弃之不顾,这朵花很快就会凋零衰败,风雨碾碎。 靠在肩上的温度,有些灼。 发烫。 侯府风云诡谲,他自小中过数种奇毒,大病一场,有幸捡回一条命,从那以后谈不上百毒不侵,不过这瘴气是奈何不了他,没想到忽略了孟棠安。 娇气、无能、敢耍小脾气的蠢货。 总之都是累赘,死了也是活该。 谢洵这么想,眸色浅淡的凝视着她。 孟棠安眼睛快要睁不开了,那黑漆漆的眼珠蒙着潮湿雾气,似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了花瓣。 呼吸中萦绕着冷冽好闻的淡香,那人身上连温度都是冷的,抱着她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暖。 她勉强抬起眼睫,看向谢洵。 其实是看不大清的,借着夜色与月色,那一抹皓白清霜,得以窥见深邃风流的眉目,同她四目相对。 “谢洵……” 她似乎有点害怕,又有些委屈,红着眼圈,软乎乎的,独属于小女儿家的可人,纤薄唇瓣翕动,发出不太明显的音节,像埋怨又像撒娇,那声音不算重,猫爪子挠在心上,有些痒:“我是要死了吗?” 谢、洵。 连名带姓,她第一次这么叫他。 让谢洵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奄奄一息的时候,也像是她这么低声呜咽。 可是他没有这么蠢的猫。 “这就会死,你的命未免太廉价。”谢洵面上看不出丝毫动容,不咸不淡的答话。 “你说的对。”孟棠安没跟他呛声,弯了弯桃花眼,努力发出微弱的声音,似喃喃自语,“我好像确实很……很廉价。” 出生低微、身世卑贱、杂草浮萍,生与死之间,这世间繁荣,没人会在乎哪个府邸中死了的婢女。 不过是,奴而已。 对谁来讲,都是奴。 谢洵心中掠上几分烦躁,不知被谁烧了一把火,越来越旺的趋势。 一根手指头都能碾碎的废物。 更不顺眼了。 其实她还是有点顺眼的,自作聪明的呛声、粗劣蠢笨的逢迎,总比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强。 谢洵冷眼瞧着她,突地有了动作,掐着她的下巴。 那骤然的动作以及冰凉蛊惑的温度,令孟棠安怔住,僵到不知该做什么。 “咬我。” 平直两个字落下。 分明很暧昧,却没什么情绪的。 那双凌狭眼眸无波无澜的看着她,近在咫尺,眸色极深。 掩在半明半昧的月光下,窗外夜风撕裂呼啸。 谢洵都已经发出邀请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孟棠安狠狠撞在他的唇上。 不能亏,她想。 谢洵嘶了一声,薄唇被磕的有些发麻,修长手指掐住她细腻脆弱的后颈,阴寒道:“我让你这么咬了?” 还没力气,他看她有力气的很。 第130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20 “我都要死了,你还这么难伺候。”孟棠安更委屈了,嗓音也哑,一点也不怕他,控诉,将谢洵刚刚对她说的话尽数奉还,“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谢洵尚未说些什么,就听她哽咽问。 “你是想在我死之前快活一把吗?” 谢洵不可置信的看她。 还真什么话都敢说,他收回刚刚的想法,并且觉得孟棠安闭嘴的时候比任何样子都顺眼。 谢洵扯了扯唇,不怒反笑,讥讽道,“不是说要死在我身.下吗,不敢了?” 孟棠安用一种你果然是这样的震惊目光看着他,像看着什么禽兽。 心想却想,在上面不可以吗? 谢洵掐着她的颈,毫不怜惜的吻了下去,薄唇落在她的唇上。 封住那吐出可恨言语的唇,甜腻香气馥郁萦绕在呼吸中,夜色模糊了两个人的影子,谁也看不清谁的心思。 林中肃肃,山中荒芜。 唇上温度辗转留香。 孟棠安颤颤躲着他,不肯让他亲,声音模糊:“你去找别的女人啊,找我干嘛,连走都不让我走的安详,唔……” 刺痛骤然传来,血腥味弥漫。 谢洵懒得理会那些没边的话,动作发狠,不带丝毫暧昧,一片冰冷。 孟棠安眼泪都出来了,本来就脆弱的反应被这么一弄。 桃花眼雾蒙蒙,碎光潋滟,晶莹泪珠跟不要钱似的,沿着白皙侧脸滑落,在锁骨处打着转,娇而欲。 “你还欺负我……谢洵是大混蛋……混、蛋!”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当着谢洵的面劈头盖脸的骂他。 孟棠安是第一个。 谢洵硬生生气笑了,松开了掐住她后颈的手,把人从怀里推开,白皙指尖随意抹了下唇角的血。 “孟棠安,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我就不会计较这些口无遮拦的话?” 孟棠安指尖还有些发软,用不上力气,可是那些晕眩恶心的感觉,渐渐消失不见。 她愣住,似反应不过来,带着点可怜兮兮看着面前的男人。 ——书中有言,谢洵体质特殊,血可解毒,尤甚舌尖血,是为禁忌,少有人知。 “不用这么看我,求我也没用。”谢洵不吃她的把戏,冷笑一声,薄唇殷红残留着靡丽咬痕,淡淡道,“等你死后,本侯一定掘墓鞭尸,让你一路好走。” 孟棠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夜黑风高,深林寂静,一群人将孤坟包围,放着鞭炮庆祝她的死亡,中央的徐北侯一身红衣,手指一抬,说。 给我挖坟! 顿时一阵寒颤。 “辛苦徐北侯惦记小女子的尸身了,只是我还想多活几年。” 谢洵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眼,眸光幽深,孟棠安被看得浑身不舒服,退后了两步,就听他开口:“我观你面相,是个短命的,早晚都得死,不差这几年。” “?” 咒人?过分! 不用死,等于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等于她完了。 孟棠安沉思几秒,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小心翼翼的提及。 “徐北侯若是想在我死后第一刻鞭尸,拥有一具新鲜热乎的尸体,以及最好的手感——最好把我养在身边,这样才能知道我什么时候死,对吧?” 谢洵听明白了,上下打量了女子两眼,目光毫不避讳,从头到尾,锐利极具侵略性,偏生又慵懒的很,冷淡到极致。 “想进侯府?” 孟棠安眨眨眼。 “这辈子都别想。” 这小废物是有点意思,也仅限于有意思,谢洵从来没想过把她带走,更不论徐北侯府。 孟棠安沉默两秒,对谢洵竖起中指。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这辈子别见我。 “你在骂我?” 孟棠安仗着一个古代人不懂中指是什么意思,垂眸羞涩扭捏道:“棠安爱慕徐北侯,表示敬佩。” 反派总不可能会穿到现代,这一切不必担心。 谢洵懒得理会她那拙劣的奉承,踹了一脚地面上的人,余宜头疼的厉害,清醒过来后看着房间的那两个人,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笑:“还不走啊……” “把人给我捆起来。”谢洵说。 孟棠安哦了一声,从木屋中翻出结实的麻绳,然后对倒在地上的人犯了难,托腮看了看,决定从身子开始动手,拿着麻绳将人缠了一圈又一圈,吃力的翻来覆去。 余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孟棠安。 谢洵在屋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地上那被捆成麻花的人,从头到尾只剩下了一个脑袋留着。 他整整沉默了三秒。 询问:“你是想让她自己蹦成萝卜,还是抱着她走?” “你不是让我捆吗?”孟棠安茫然,“这样结实啊。” 确实很结实,结实到谢洵无言以对。 “拆了,重捆。” 徐北侯冷酷无情。 “我捆了好久。”孟棠安小声嘀咕,被迫重新弄了一遍,这次只捆了手。 余宜重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恨恨说道:“你们会死在这里的。” 胡说。 谢洵的命贵得很,怎么也得最后死。 木屋中的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暧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有些微妙。 谢洵明显没有走的打算,修长身影懒散靠在窗前,侧脸分明,薄唇蛊惑,还有刚刚磕碰的痕迹。 淡冷的不知在想什么,并未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当回事。 孟棠安睫毛垂下,若有所思,指尖轻点着唇角,唇齿间还残留着极具攻击性的气息,挥之不散,说不出到底是亲还是咬。 “你倒也不必如此意犹未尽。” 那人居高临下的开口。 “???” 谢洵冷笑:“下次定然不会让你占便宜。” “???” 孟棠安沉默了,艰难开口:“棠安……谢徐北侯。” 谢洵眸色淡淡,看着窗外。 夜更深了,蛰伏着凶兽,枝叶摇晃如鬼影张牙舞爪。 孟棠安托腮揉了揉脸,刚刚演得应该过得去,她对自己向来有自信,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什么。 家里爷爷是中医,她怎么会不知道瘴气。 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罢了。 夜色寒凉,女子眉目清绝温婉,楚楚动人,眸色意外的静,余光瞥见红衣身影。 莞尔一笑。 谢小侯爷,心软真不是个好习惯。 木屋外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压抑—— * 这个位面我们就来找一下谢小侯爷那些年立下的g吧,想想以后,只怕谢洵脸挺疼的,都肿了。 欢迎给崽崽投票票留言,么么啾~ 第131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21 数支铁箭齐发,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寒光杀机四伏! 谢洵抽出了剑,寒光映入眼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要站在那里,合该一切都是他的。 孟棠安险之又险的避开擦肩而过的铁箭,快步靠近谢洵。 狩猎场有什么剧情? 算了,没看过,放弃抢救。 她苦恼的鼓起脸,看着这一幕,眼中有懊恼有不喜,唯独没有一丁点的害怕。 “砰!” 众多刺客破窗而入,今夜的白鞍山,是腥风血雨。 黑衣、龙蛇纹。 是那天晚上的人。 谢洵长指扣着剑柄,眼中兴味盎然。 那些刺客见谢洵不好对付,将主意打到了孟棠安身上! 孟棠安:“……” 别介兄弟,说不定我们还是一家人,我是卧底啊。 有共同的敌人! “侯爷,他们要杀你……”女子长发及腰,雪白囚服,是个小可怜,白皙指尖拽紧了谢洵的衣袖,躲在他身后,无辜软声,声线带着点颤音。 谢洵不耐的抽了下袖子,没抽出来:“眼瞎吗,连你也杀。” “棠安也不是不可以给徐北侯陪葬。”她轻声软语,模样明明怕到极致,却强撑着淡定,那小脸素白病态,自始至终乖乖巧巧的站在他身后,半步也不敢离开。 但是,这是另外的价钱。 这句话孟棠安没说,毁气氛。 孟棠安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和原主的灵魂融为一体,身为暗卫自然会武功。 只是在谢洵面前,绝对不能暴露。 箭雨铺天盖地,长剑刺入心脏的声音残忍又毛骨悚然,倒下了一具又一具尸体,那人翻转寒剑如同死神,毫无顾忌。 即使是如此,刺客人数众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应付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孟棠安终于明白谢洵想要干什么了。 他一定在查什么,甘愿以身试险。 一个人。 稍有不慎,就会在这里丢了性命,他也没有顾忌。 简直是疯子! 那抹浓烈比鲜血更红,散漫而冰冷,长剑上滴落着血珠。 寒箭穿破了夜色,难以躲避,挟裹着森寒杀机直直穿入他的肩胛骨,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裳! 说不出是那血更红,还是衣更艳。 即使是如此,谢洵的动作也没有半分停顿,随手折断了箭,咽下闷哼声,好似受伤的不是他,动作愈发狠厉。 孟棠安自始至终都紧紧跟在谢洵身边,从徐北侯肩骨溅出的血,温热殷红,迸到了她的脸上。 她愣了两秒,看着面前的人,能看到血液自肩上流淌。 他也会受伤。 停顿片刻,孟棠安空出一只手擦了擦眼,沾了满手的血,怎么都没松开抓着谢洵的衣袖,袖中的手攥紧了匕首,提防周围想要靠近的人:“小心。” 肩骨穿透的剧烈疼痛令人异常清醒,谢洵强行压下涌入喉咙的鲜血,舌尖舔了下薄唇,无波无澜:“死不了你的。” 亥时三刻,山谷一片安静,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血腥味令人作呕。 谢洵站在中央,衣袖飘飘,猎猎生风,血珠顺着衣袖滴落,背脊挺直孤傲,脸色白的不正常,俯身打量着地上的刺客。 衣袖上的龙蛇纹路异常刺眼,栩栩如生。 眸光转了一圈,忽地凝住。 修长手指从那尸体鞋底,捡起一块暗黄的东西,放在鼻尖闻了闻。 ——是粟米,旧的。 运往胥城的军需粮食由郁关仓提供,可国库这些年被燕帝造的空虚,郁关仓粮食不足,有人投机取巧从东景米铺拨了些能食用的陈粮充入军需。 果然同军需失踪有关。 谢洵眸色散漫晦沉,捻了捻那颗陈粮,直起身来,衣袖忽然被人怯生生的扯了一下,他顺着力道看过去。 “你需要包扎。” 那人亭亭玉立,轻声说。 高山、夜色、满地尸体,她一袭白衣,毫不设防的牵着他衣袖,声音借着晚风落在耳边。 那抹白过于刺眼,不该出现在这里。 谢洵杀人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这么残忍的一幕会不会吓到这么娇气的小废物,如今看着面前的人,眸色有些晦暗。 “怎么了?”她被看得有些不安,疑惑问。 谢洵杀人时迸溅的血液落在她的脸上,殷红血珠顺着眼尾滚落,在白生生的皮肤上十分扎眼,滑过那截修长颈项、黛青色的血管,将囚服染红。 血腥中莫名带了一丝欲色,令人心生摧毁的欲望。 还毫不自知,在深夜里,一双楚楚桃花眼看着他,干净又纯粹,眼尾绵绵含情。 谢洵顿了两秒,喉结滚动,甩开了她的手。 “管好你自己。”他走进木屋,命令,“拿笔墨。” 孟棠安抿了抿唇,跟着走进去,给他找出纸笔,磨墨。 谢洵站在桌案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执着黑色骨哨,置于唇边吹了起来。 骨哨声萧萧肃肃,清举悠扬,回荡在夜色中,回荡在山林中,于天地盘旋,不同于往日的放浪形骸,慵懒风流,此刻的他站在那里,沉稳平和,静若深海。 夜色不明,星辰晦暗,一缕月光铺在木屋中,洒落一地清寂斑驳,勾勒出干净分明的轮廓,雅人深致。 竟和临安那风流名声远扬的徐北侯截然不同。 孟棠安靠着墙看他,忽然想起朋友跟她说过的原著结局。 那矜贵无双最是骄傲的徐北侯,一朝落败,沦为阶下囚,人人都能上前踩一脚,尽情凌辱,肆意折弄。 从此再无人尊他敬他,梦他与前尘。 三皇子梁建登基后,因嫉妒那张脸,便命人毁了那好皮囊,整整三十七刀,鲜血淋漓。 又因谢洵骨血特殊,于是一寸寸打断了他的骨头,抽干了他的血!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榨干最后一滴利用价值,将尸体挂于城墙三天三夜。 后世谈起谢洵,千人唾骂万人厌,说他是乱臣贼子,一生罪恶罄竹难书。 没有人记得他是大燕第一位连中三元状元郎、是虎父无犬子的谢小将军、是风流无双徐北侯。 也曾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那鲜衣怒马春衫薄,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少年郎只存在了短暂时间,摔入泥潭,再也、爬不起来。 骨哨声停,月色明灭。 谢洵冷不丁的开口。 第132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22 “你就算是再倾慕本侯,也不必用如此火辣的目光看我。” 孟棠安脸上立刻扬起笑容,趴在桌案前,下巴就压在手臂上,仰头看着谢洵,桃花眼生来深情,绵绵欺人,像月亮的弧度:“徐北侯貌美如花。” 谢洵脸黑了,一字一顿:“我不是女人。” “那又如何?徐北侯绝代姿容远胜世间。” 就是可惜了,最后死的那般凄惨。 谢洵嗤了一声。 为了进侯府,还真是用尽千方百计,这种粗鄙奉承的话都能说的出口。 天真。 他将骨哨放在桌案上,修长手指执着毛笔落字,字如其人,锋利飘逸。 孟棠安趴在桌上没个正形,纤秀手指磨着墨,欣赏着近距离的容貌,瞧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原本是已经忘了的,不知怎地忽然想了起来。 她有些晃神,依稀记得那位朋友说结局的时候有多激动,是冲着甜宠看的,却意外爱上了反派。 孟棠安当时听得不以为然,都是假的,有什么可在意?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亲眼见证一个时代,一代人。 书中的人物,苍白片面,看不尽他一生,如今如此鲜活的出现在她面前。 是真真正正、心脏跳动、有理想有抱负的人物。 活生生、血淋淋。 她没心没肺惯了,游戏人生,玩弄一切,从不付出真心,遇事永远留三分。 死了的时候也只是想,明天还有三场电影没看呢。 没料到一朝穿书。 从来到这个世界清醒的那一刻起, 从未当真过。 “你是在磨墨,还是在磨你自己。”那样的目光,谢洵想忽视都不行,冷冷看向她。 孟棠安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了笔墨,也不知怎么弄上,笑盈盈,甜糯糯:“多谢侯爷提醒。” 谢洵不悦的看着女子笑靥,怎么看都不顺眼,干脆不再理会。 “我可以碰吗?”孟棠安指尖一寸寸往上爬,指了指那黑色精巧的骨哨。 “你敢。”谢洵冷冰冰道。 行吧,还是个宝贝。 孟棠安莞尔一笑,眉目温柔。 无论是梁建、林菡、亦或者是谢洵。 都是假的。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玩玩可以,当真就算了。 谁稀罕真心呀。 山林间传来几声嘹亮的鹰唳,回荡在空旷高山中,久久不消,石破天惊。 孟棠安只觉眼前一阵凌厉的风掠过,桌案前立了一只巨大猎鹰,模样凶狠,通身黑色。 谢洵将写好的信给它,揉了揉它的脑袋:“小黑乖,去吧。” 那凶猛猎鹰在男人手下变得异常温顺,蹭了蹭脑袋,眼睛盯着孟棠安。 谢洵漫不经心的介绍:“看到了吗?那是废物,我们家小黑可不能像她一样做个娇气包。” 孟棠安:??? 小黑嗷了一嗓子,哼哧哼哧飞走了,看向孟棠安的眼神充满了王之蔑视,仿佛在说:噢,这愚蠢的人类。 孟棠安面无表情的鼓起脸:“你为什么要拉踩我?” “就事论事。” 好一个就事论事! 孟棠安脸色一言难尽,半天憋不住问一句:“它为什么要叫小黑?” 不知道还以为是条狗。 谢洵睨了她一眼:“因为黑。” 竟无言以对。 被孟棠安捆住双手倒在地上的女人惊恐的看着他们,显然没想到那么多名刺客会全军覆没。 谢洵在木屋中找不出其他新鲜玩意,少了几分兴致,懒懒坐在白日孟棠安擦过的椅子上,脸色隐隐发白,冷淡看向余宜:“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请你。” 余宜身体使劲往后缩,不住摇头,泪流满面:“不能说……” 谢洵:“那算了。” 孟棠安挑眉。 这套路是不是有点不对? 下一秒,男人靴尖轻而易举的挑起长剑,凌空一跃,握在了手中,起身,一步步走向余宜。 “陪葬吧。” 那面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余宜瞪大眼睛,恐惧到浑身都在发抖,一开始还不敢相信谢洵就这么轻易放弃可能得到的信息,眼睁睁看着谢洵停在了她的面前。 执剑斩下—— 寒光劈开了眼底。 “我说!!” … 一轮月亮料峭如弯刀,被阴云树林遮掩,庞然大物的影子狰狞可怖,扑向了燕帝! 危险来临之际,燕帝浑身颤抖,连动都做不到。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刻—— “父皇小心!” 厉喝传来,来者从马背上奔过来,扑倒了燕帝,在山路往下滚落了数圈! 白虎嘶吼着追了上来,梁建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拿着佩剑和白虎肉搏! 撞击的周围树木都在剧烈摇晃,燕帝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胆战心惊的看着那一幕。 人与虎博,梁建身上很快挂了彩,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父皇你快走!” 燕帝神色有些复杂,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梁建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禁卫军也赶了过来。 统领杀了白虎,跪在地上,侧脸坚毅。 “卑职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燕帝眉目沉沉,摆了摆手:“先下山。” 白鞍山脚下,一阵兵荒马乱。 宫中御医匆忙赶来,分别给燕帝和梁建诊治。 “父皇,你没事吧!”其他皇子听说燕帝遇虎一事,焦急询问。 燕帝神色稍缓:“朕没事。” “这一次多亏了建儿,否则朕……”燕帝深深地看了梁建一眼,“建儿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梁建脸色苍白,拱手:“只要父皇无事,就是儿臣最大的荣幸。” 燕帝笑了笑:“你啊,就是太谦虚了。” “是卑职失察。”统领请罪,“定当彻查此事!” 白鞍山狩猎前,禁卫军会清理山中所有大型猛兽,这次…… “白鞍山之大,也不是你们肉眼能看到。”燕帝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阴郁。 “对了,怎么不见谢洵?”燕帝扫了扫四周,都没看到熟悉的身影,问到。 林正源若无其事的疑惑开口:“陛下,徐北侯没有和您在一起吗?” “朕没见过他。”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安静。 “怎么?谢洵人呢?”燕帝眯眸,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语气不太好的问道。 第133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23 林正源迟疑片刻,答话:“徐北侯……不见了。” 众多世家子弟都已经下山,唯独不见徐北侯。 又逢林中白虎,这个时机,怎么想怎么敏感。 气氛压抑冷凝,众人各怀鬼胎,谁也不知道谁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洵这孩子,就是不着调!”燕帝怒拍桌面,咳嗽了好几声。 “皇上息怒!” “父皇息怒!” 林正源说道:“许是徐北侯在山中迷了路,或遇到了危险,不然怎么会这么晚还不回来?这么大的动静,徐北侯怎么能不知道呢。需不需要派人找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曲言说,“我哥要是得知皇上遇虎肯定会担心,他现在说不定有多危险。” 林正源面上依旧温和:“我也担忧徐北侯。” 他早晚有一天要让谢曲言闭嘴!! 燕帝脸色更差:“够了!” 这一句话落下,谁也不敢开口了。 安静中,燕帝咳嗽着说:“谢洵又不是第一次来白鞍山狩猎,能出什么事?等他回来,让他滚过来见朕!” 这话说的虽然狠,可是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燕帝话中的偏袒之意,并没有要就这件事和谢洵计较的意思。 要说这燕帝对谢洵的态度也是奇怪。 林正源心中不甘心,但也知道适可而止,歇了话头。 “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等皇子们都从帐篷中离开,燕帝再也克制不住,吐出一口血来,琢磨着白日发生的事情。 帝王生性多疑,燕帝也免不了怀疑今日的事情。 那一头白虎,梁建的恰好出现,还有谢洵的失踪,最近朝堂上又因为军需被劫和户部尚书空缺一职吵得不可开交。 单是想想,燕帝都头疼的厉害。 留着谢洵还有用处,边关若是裴家出了事,还得指望谢洵。 如今谢洵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是腥风血雨,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后一旦出了事,只会摔得更惨,千夫所指。 现在对谢洵好,也是让那些人有个警醒,鞭策着这些皇子往前看。 “皇上。” 禁卫军统领被燕帝单独召见,跪在地上。 “今日这件事,你怎么看?” “恕卑职直言,三皇子如今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朝堂上……”他低头道,“也有不少人巴结。” 燕帝意味不明的笑了:“听说林家的林正源和他走的挺近。” “这些人啊,都不是安分的。” “林家和徐北侯府不对付,你说这上一辈结的怨,也该延续到小辈头上。” 统领将头压得更低。 “行了,你下去吧。”燕帝挥了挥手,一脸倦容,侧脸在黑暗中深不可测,“这件事好好查。” “是。” 谢曲言出去看着山中的夜色。 谢洵失踪。 这事先真的没吱一声啊!鬼知道谢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不能出事。 即使心里这么安慰自己,还是放心不下。 想到最近查的刺客,谢曲言眉头紧锁。 得,找人吧! … “我说!!” 锋利剑刃逼停在距离余宜一寸的位置,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余宜闭了闭眼,平复剧烈的心跳,神色悲怆。 “我原本……只是跟我爹爹生活在白鞍山的采药女,我娘在十一年前去世,爹爹就一直带我隐居山林,靠着狩猎采药为生,谁知道……” 她已不敢再回想那一幕,下巴都在抖,艰难道:“就在三天前,来了一群人,就是你口中说的刺客。” 谢洵听着她说,看神色也不知信不信。 “他们抓走了爹爹,威胁我,让我在看到你们的时候,把你们引过来,好下手。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他们就杀了我爹!” 女人痛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爹现在还在他们手里。” 谢洵终于开了口,淡声:“他们的消息了解多少?” 余宜眼中划过茫然,低头思索很久:“他们一直穿着黑衣,身上有很怪异的纹路,除了交代我做的事,再就没有其他的了,不过——” 她顿了顿,说:“我有次听到他们的谈话,似乎在说什么。” “高什么山!”她猛地抬头,肯定点头,“对,那应该是个山名,可是我听不太清,为首的那个人,鼻子上有一颗黑痣,比较明显。” “没了?” 余宜唇瓣动了动:“他们很避讳我,我想不起来了……他们是你的敌人对不对?你能不能帮我救救爹爹,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谢洵没再说话,反倒是对孟棠安勾了勾手指,动作像在招呼什么路边的小猫小狗。 孟棠安不明所以的走过来。 “知道小白眼狼的下场是什么吗?”谢洵似笑非笑的攥住她手腕,力道有些重,捏的孟棠安很疼,那双眼眸锐利如世间最锋利的刀,斩断一切魑魅魍魉。 孟棠安抽了下手腕,没抽动,无辜看着他。 他打量着美人那张脸,薄唇吐字轻慢,平静又残忍,“你应该不想听,对么。” 他在警告她。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孟棠安睫毛颤了颤,眉目温柔脆弱,桃花眼似醉非醉,弯起笑,是女儿家的软糯,“棠安仰慕徐北侯还来不及呢。” 谢洵眉目凉薄,扫了她一眼,摩挲着冰凉的玉扳指,也没和她计较这仰慕有几分真几分假。 是看上了权势还是这幅皮囊,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他模样风轻云淡,半张脸陷入夜色中,矜贵倨傲。 许是红衣将血遮掩,许是一身自负张扬,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会受伤。 寒箭尖端还扎在血肉中,这没有止血的草药,轻易不能动,夜里山中猛禽良多,最好等到明天启程。 孟棠安端详着他,看向外面夜色,忽地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谢洵骤然一顿:“想跑?” “怎么舍得跑。” “也是,还没跑几步就被狼吃了。” “……” 孟棠安抿抿唇,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去,踏入夜色中。 谢洵漠然看着女子单薄的背影,没想到她真敢走,一时间摩挲着玉扳指的力道都重了些。 被吃了活该。 他想。 第134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24 谢洵阴寒目光转到余宜身上,带着几分暴戾。 余宜打了个哆嗦,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招惹上谢洵了,她低着头,双手被绳子捆在了身后,微微动了动,绳索略微松懈,想要挣脱也不是不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晦涩。 夜风呼啸,残留的血腥味道仍令人作呕,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木屋中气氛安静到骇人。 谢洵闭目养神,舌尖抵了抵齿尖,阴骘想,还真跑了? 就在他已经想好把人抓回来怎么处置的时候,外面响起踉踉跄跄、忽轻忽重的脚步声,木屋的门被人推开,发出了嘎吱一声。 女子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姿势因为脚踝歪了很不协调,怀中小心翼翼的捧着草药,原本纤秀白皙的手指沾着泥土污垢,像被人踩碎花瓣的玫瑰。 看到谢洵时,立刻弯起眼睛。 “侯爷。” 嗓音甜腻娇软,在夜色中脆生生的。 谢洵看着她,不动神色的嗯了声,心中原本暴戾阴寒的情绪渐渐消散。 孟棠安走上前,跟献宝一样,将怀中的草药捧到他面前:“我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过草药,可以止血,如果徐北侯信得过我的话,可以让我试试。” 这话孟棠安倒是没说谎,她的爷爷是中医,孟棠安跟过他几年,耳濡目染。 谢洵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很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着她,眸光极具侵略性,压迫感无声。 女子还穿着白色囚服,许是他杀人时不小心迸溅了血液,衬着那身冰肌玉骨,多了几分禁忌的蛊惑,羸弱又可怜,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只站在那里,便是绵绵情意延了临安夜数千里。 “林府还会教你医术?” 孟棠安摇头,羞涩道:“奴婢小的时候,帮隔壁大娘家的老母猪包扎过。” 谢洵唇畔笑意凝住。 她抱着草药,格外骄傲:“我还会给猪系蝴蝶结!” 谢洵眉心直跳,咬牙:“闭嘴!” 孟棠安抿唇,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 余宜早已经被谢洵打晕扔在了角落中,木屋没有了说话的声音,安静的很,窗外夜色沉沉。 谢洵褪下了外衣,那红色外裳同中衣都被鲜血染红,甚至贴合着受伤的血肉,被他平淡扯了下来,脸上丝毫表情也无。 孟棠安看着都替他觉得疼,眉心不自觉的拧了下。 红裳松垮垂落,背脊清瘦挺直,半肩线条冷硬,皮肤很白,就愈发衬着箭伤触目惊心,甚至在月色下有一种奇异的诱人。 孟棠安试图为自己正名:“我真的可以帮忙。” 谢洵冷汗涔涔,脸色也发白,难得脆弱的蛊惑感,呵笑了一声,语气仍旧锋利:“本侯还不想死。” “……” 孟棠安坐在旁边看着他,对方那眼睛不眨一下拔出箭头的动作着实狠戾,鲜血迸溅,沿着精致如玉的锁骨蜿蜒,雪白中衣也沾了血,衣衫半截,两抹朱红若隐若现。 这没有纱布,只能撕下衣衫包扎,谢洵垂着睫毛,侧脸平静,一个人动作有些勉强,潦草按住伤口,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侯爷,您会感染的。” “总比被你包扎的母猪幸运。” 孟棠安不可思议,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跟她呛声?! “总比你自己动手好受。”孟棠安反驳,手下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给他包扎。 谢洵嗤之以鼻,闭着眼睛没说话,倒也没阻止孟棠安的动作,那浓烈红衣半遮半清瘦白皙的身体,线条性感,令人遐想,涔涔清汗自锁骨滚落。 连受伤也像勾引人,当得上一句好颜色。 孟棠安心里啧了声,给他小心包扎,动作极力放到最轻,指尖滑过削薄的肩,皮肤冷白细腻,不像是会在边疆风吹日晒的,合该生来骄矜,养尊处优。 “你能不能快点?”温软指尖有意无意的滑过肩背的感觉不算好受,又疼又燥,谢洵压着火气不耐烦的催促,声线沙哑。 “快点该疼了。” “我怕那点疼?” 孟棠安手指一个用力的按在箭伤处,眉眼弯弯,嗓音甜腻,看着他认真问:“疼不疼?” 谢洵喉咙滑出一声闷哼,没什么表情,脸色很白,眼眸漆黑锐利,扯唇:“你故意的。” “棠安不敢。”女子垂着眼睫,安分乖巧。 “我看你敢的很。”谢洵冷笑咬牙,从下颚线到肩胛骨的弧度绷紧,凌厉张扬,清汗滴落,“有本事再用力点。” 孟棠安没见过这种上赶着找虐的,也没再用力,温吞给他包扎好伤口,系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分外少女心,和徐北侯的气质格格不入,很满意自己的作品,眼神亮晶晶的看他:“好看吧?” “还真是和你一样蠢。”谢洵披上外裳,一字一顿。 明明很漂亮。 孟棠安不想和他吵了,趴在桌子上,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快要出来,揉了揉眼睛,半张脸埋在臂弯中,打算今夜趴桌子睡。 月光下,女子侧脸温柔,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很软的样子,谢洵确实上手掐了:“起来。” “你干什么?”孟棠安怒道。 “别打扰我,滚床上去。” “你不睡吗?” 谢洵讥讽道:“怕被狼吃了都不知道。” 孟棠安不说话了,也确实困,回到小隔间中就倒在了床上,完全没有想陪谢洵一起守夜的觉悟,睡觉最重要。 翌日,山林寂静。 阳光从窗外落下来,木屋中,孟棠安睡得迷迷糊糊,从床上直接滚到了地上,懵了好一会儿,这才清醒过来,面无表情的鼓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走出隔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谢洵,木屋转了一圈也没有,只剩下还被绑在地上的余宜。 ……跑了? 孟棠安茫然想,眨了眨睫毛,眼睫还挂着一滴晶莹泪水。 忽地,冰凉温度抵在了颈项处。 余宜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绳子,拿着一把匕首抵着孟棠安,神色阴狠:“老实点。” 一大早上就这么劲爆吗? 孟棠安都没怎么睡醒,反应了一会儿之后,轻声细语:“别啊姐姐,说不定我们是一家人。” “谁和你是一家人?!”余宜推着她往外走,径直和回来的谢洵撞个正着,瞳孔骤然紧缩,厉喝。 “别动!” 第135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25 白鞍山下。 林正源从帐篷中走出来,秋风吹的头脑冰凉,他看向远方,心神不宁。 一整天了,孟棠安都没有出现,谢洵也失踪了。 想到之前他和梁建的计划,林正源心中一阵不可遏制的窒息。 孟棠安绝对不可能出事! 那些人不会对她出手的! 谢洵……真的会喜欢上孟棠安? 一想到自己从小养到大的人跟他最恨的人在一起,甚至婉转逢迎,林正源心都在滴血。 恨不得谢洵死在山上,再也别回来。 等大业功成,他一定会把孟棠安接回来,补偿她,也不会嫌弃她的出身,有没有清白。 娶她! 林正源在这边心不在焉,林菡则欢天喜地。 “三皇子,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啊,你真的太勇敢了!我听到消息后特别担心你,我……” 就跟个花蝴蝶一样围着梁建转,话说个不停,让他烦不胜烦,打断:“我没事,你回去吧!” 明明林正源挺聪明的,怎么他的妹妹就是个蠢货? 林菡还想说什么,梁建已经快步离开了,深深看了看远方。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但愿今天能让他得到一个好消息。 “三皇子为什么不喜欢我?”林菡很委屈,想不通。 从莲作为一个合格的马屁精,赶紧安慰:“三皇子就是这样的性子,相处久了日久生情,到时候三皇子一定会感动小姐的所作所为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屑。 像林菡这种骄纵的世家小姐有什么好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三皇子能看上才怪! 林菡被安慰到了,点头:“你说得对。” 她有些惴惴不安,格外关注外面的消息。 “徐北侯怎么会失踪了?” 第一次做这种事,林菡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出了错,再让兄长知道。 关于谢洵,林菡没有什么接触,林家和徐北侯府不睦,她也只在皇宫那次见到了他。 很矜贵的人物。 如果是哥哥的朋友就好了,为什么要针锋相对呢? 林菡有些可惜,还有些莫名的怕谢洵。 “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吧。”从莲答话。 林菡点点头,嘴角勾起笑:“孟棠安这么晚都没回来,只怕是回不来了!” “那孟棠安多次惹小姐不顺心,早该死了。” … 清晨的林间蒙着若有若无的雾,秋风萧瑟,掀起衣袖,那人着最艳衣,风流骨,漫不经心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 余宜因为紧张,手心都出了汗,细微发抖,匕首压在孟棠安的颈侧,划出一道血痕,紧盯着谢洵,警惕道。 “放我离开,等出了白鞍山,我会把人还给你。你要是敢有其他动作,我就杀了她!” 谢洵挑了下深色精致的眉梢,风轻云淡,眸色冷淡的瞥了一眼孟棠安,滑过那颈项上的血,无动于衷,惜字如金。 “那就杀了吧。” 语气轻飘飘的,半点情意也没有。 余宜:??! 这显然不是她想象的剧本,孟棠安很善解人意,小声跟余宜说:“你拿我威胁没用的,你得拿……银子试试?” 余宜瞪了她一眼,觉得谢洵是在虚张声势:“你若是想她好,最好听我的话。” 谢洵笑了,轻佻横生,矜贵的很:“不过就是个奴婢,是什么让你觉得,她能威胁到我?” 他说,一步步往前走。 “别过来!!”余宜匕首狠狠往孟棠安颈项一划,鲜血瞬间流淌的更多,惊喝道。 刺痛袭来,令孟棠安蹙紧眉头,发带随风飘扬,小脸素白,眼瞳漆黑,看着谢洵。 谢洵眉目冷漠,完全没有被影响,看也没看孟棠安一眼,不管不顾,一步步逼近。 余宜没想到真的威胁不到谢洵,一时心间大骇,失了方寸。 就在那一刻,谢洵手中暗器飞出,直接削断了余宜手中的匕首—— 余宜还想要挣扎,被人狠狠踹在了地上。 “威胁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谢洵声音寒凉刺骨,长靴踩着余宜的手指碾压。 “别杀我……我只是想活着,爹爹还在他们手里,我要救阿爹,你们把我带走,一定会杀了我。” 余宜低声哀求绝望:“我还知道关于他们的消息,你们能不能答应我。” “孟棠安。”谢洵不耐道,“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孟棠安顿了一下,从木屋中拿出麻布和绳索,将人绑好,纤细颈项被匕首划破的血痕一滴一滴往外渗着血,分外碍眼。 没有说话,异常的安静。 谢洵瞥了她一眼,扫过女子颈上的伤,也没说什么,散淡道。 “下山。” 而后,一路上孟棠安也只是沉默的跟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不像她。 她不说,谢洵更不是多话的人,气氛都多了几分冷凝。 脚踩过枯枝碎石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山林中格外清晰,谢洵快步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个人。 余光瞥见那人踉跄的步伐,没什么表情,走的更快。 脚踝疼痛剧烈,每走一步都疼的抽气,又一天都没用膳,眼前晕的很,孟棠安苦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也没停下,平复了下呼吸,声音甜软勾人。 “侯爷。” 许是走得太快,略带几分急促,气调不稳。 谢洵步伐顿住,冷淡嗯了一声。 孟棠安对他弯起桃花眼,笑的乖乖巧巧,是十分讨喜的那种笑,好似山林间刚出生的幼狐,白净皮肤更衬着颈间血痕明显。 那笑落在谢洵眼中,很刺眼。 他打算等她说话,结果孟棠安一句话也没说,笑一下就完事了。 谢洵沉下脸色,没再看孟棠安一眼,径直往前走。 她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 谢洵低嗤了声,步伐极快。 孟棠安跟的有些吃力,还要带着余宜走,脸都白了,没有丝毫血色,垂着睫毛盯着山路上的石子,安静跟着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猝不及防的撞上前面人的后背,这才茫然抬起头,对上那精致风流的容颜,疑惑问:“不走了吗?” 谢洵冷声甩出一句话:“在这等着。” 孟棠安愣了愣,轻声问:“你是想再扔下我一次吗?” 第136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26 这话问的毫无预兆,连谢洵都停顿片刻,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瞥她一眼。 不知道是哪里取悦了他,眉目间的戾气莫名化作愉悦,语气倨傲。 “孟棠安,你最好清楚你的身份,我就算丢了你又何妨?” “徐北侯说得对。”她哦了一声,平淡软声,眉目谦卑。 谢洵勾起薄唇,似笑非笑,只当小废物介怀刚刚的事,也没想过要解释或哄人,往远处走去。 孟棠安慢慢坐在了地上,手指揉了揉脚踝,余宜被绑在一旁,谢洵的弓箭没带走,随意扔在了地面上,她看了两眼,托腮,昏昏欲睡。 谢洵在试探她,又或者包括余宜。 从昨天晚上让她绑人,到今天早上的离开,都是故意的。 从未交付信任。 现在嘛……没有她过不去的关。 孟棠安勾了勾唇角,笑意天真娇软,眼尾弯起的时候莫名带了几分蔫坏。 养生壶:“……” 完了。 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对谁表示悲哀! 两刻钟后,谢洵姗姗来迟,一袭红衣在寂静山野中很是显眼,修长俊挺。 孟棠安看向他,眸色骤然一变,手指僵住:“谢洵——!” 谢洵撩起眼睫瞥她,往前走:“什么。” “别动。”孟棠安慢慢抓紧弓箭,站起身,这一次声音放的很轻。 谢洵干脆站在那,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林中风声肃肃,白色发带飘逸空灵,衬着那纤细单薄的身影,手指用力拉开了弓弦,箭在弦上,对准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 谢洵眼中倒映着森寒箭锋,神色有些讥诮,不退不让,就那么看她。 … 阳光万里,山势料峭。 谢曲言吊儿郎当的走在山路上,本来寻思着找找自己家那不靠谱的堂兄在哪。 找着找着就走了神,比起谢洵,他更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媳妇到底在哪儿! 找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找到。 谢曲言真是捶胸顿足的悔啊。 早知道当初他就以第一个冲下去,把人扛在肩上就跑! 一不留神,踩滑了,整个人天旋地转,直接滚了下去! “啊!” 惨叫声回荡在山林中。 远在皇宫中。 木鱼声停。 太后听闻此事,睁开了眼。 “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报应要来了吗?” 嬷嬷一惊,哀求道:“太后慎言,这话若是让皇上听了去……” “他听了又能如何!哀家这么一把老骨头,还怕死吗?他有脸治罪?”太后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像,画像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可惜了我的步华,她还那么年轻,那么——”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公主在天有灵,也不愿太后这么折磨自己啊!” “当初是哀家没护着她,没护住谢将军……”太后沉沉叹了口气,如同朽木,坐在榻上。 “改日,让谢洵那孩子进宫一趟吧。” … “咻——”的一声! 玄箭撕裂了空气,径直射了出去! 擦过谢洵的肩。 狠狠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庞然大物倒地! 那竟是一头黑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 黑熊倒在了地上,喉咙中发出愤怒的低吼声,谢洵转身看去,眯了眯眸,持剑利落解决了那猛兽。 浑身肌肉因为瞬间高强度的绷紧再松懈下来,有些酸痛,孟棠安松开了弓箭,扔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指尖还有些冰凉。 长剑收鞘,发出铮鸣一声,谢洵动作寒戾,侧过眸。 容颜于日光下漂亮的像画卷中鲜衣怒马贵公子,华贵慵懒,打量着孟棠安,眸光莫名晦暗,令人看不透猜不着。 孟棠安按着手腕,任由他看。 过了几秒,谢洵才漫不经心的走上前,将摘的野果扔到她怀里。 孟棠安下意识的接住,看清楚是什么,一下子笑开了。 “给我的?” “不然给狗吃吗?”谢洵奇怪的反问了一句,撩起衣袍散漫靠在旁边古树下,抱着剑闭目。 她轻声道谢,也学着谢洵坐在旁边,手指擦了擦野果,低头虔诚的咬了一口。 下一秒。 面目表情不受控制,陷入怀疑自我的茫然中,又呆又愣,很像是个呆滞的笨兔子。 酸到直冲灵魂,掀起天灵盖。 一声低笑响起,尾音低磁华靡,勾魂摄魄。 孟棠安皱着脸看过去,那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好整以暇的看她。 “你耍我。” 她看了咬了一半的果子,控诉。 “又没毒死你。” 孟棠安气鼓鼓的捏着野果,闷闷不说话。 又有几个果子砸在她怀里,吸取上次的教训,不敢吃。 “甜的。”谢洵淡淡说,殷红薄唇随意咬了口野果,沁出的汁液衬着唇色都清冷蛊惑。 看谢洵吃了,孟棠安才捧着果子小心咬了一口。 这次确实是甜的,她弯起眉眼,小口小口吃。 “会射箭。”谢洵平淡道,冷不丁的提了一句,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啊,林大哥待我极好,还教过我骑马呢。”孟棠安答的轻松。 谢洵重复她的话:“林大哥。” “怎么了?”孟棠安看他。 “叫的真好听。” 谢洵闭着眼睛。 林正源,呵。 孟棠安唇瓣翕动,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谢洵冷冷道:“我不想听你说话。” 反派心,海底针。 孟棠安不说话,安静啃果子,心中有些庆幸。 幸好她之前为了钓一条189的大鱼,专门学了三个月的射箭,只可惜到最后钓的那条鱼不到七天她就腻歪了,反倒是射箭还坚持着。 至于鱼是谁。 鱼塘众多,孟棠安也分不清,她只会用身高记录。 不过—— 孟棠安的眸光慢悠悠的转到谢洵身上,看着那精致凌厉的容颜,从深邃眉骨到下颌,皮囊上佳,骨相悦目。 实乃绝品。 以后要是能回到现代,她一定会把谢洵画下来纪念,逢年过节给他上三根香。 短暂歇息后,他们继续赶路。 太阳升了上来,气温回升,有些热,山路嶙峋难走,孟棠安走得不快,疼的直皱眉头,看着前面的人:“你可不可以走慢点。” “不可以。” 那人毫不留情的拒绝。 “可是我脚疼。” 她声音打着颤,是女儿家独有的温软诱人。 即使是百炼钢,也无法抵御这样的语气。 第137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27 谢洵无动于衷:“让林大哥抱你走。” 孟棠安盯着他,笑了笑:“我觉得徐北侯比林大哥更貌若潘安,威风堂堂。眼神……虎视眈眈呢。” 她声音压得有些低,又娇又软,勾人到骨子里,语气有些意味不明。 谢洵能听懂她的话,只是听那语气,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词,皱眉:“奉承本侯也没用。” “棠安说的都是真话。” 谢洵这张脸,最好眼尾泛红潋滟沉欲色,不再清醒凌厉的倨傲,比谁都要适合淫词艳曲。 绯靡不堪,放纵情爱。 沦陷。 欲望。 孟棠安有些遗憾,如果以后有机会,她一定天天在谢洵坟墓前给他唱威风堂堂。 山林中寂静到只剩下脚步声,孟棠安费劲的跟着他,谢洵走的又快,半点也没有体恤她的意思。 脚踝疼痛剧烈,疼的她眼睛都是红的,壮着胆子扯了扯前面人的衣袖。 谢洵动作顿住,轻飘飘的睨了她一眼。 纤长眼睫下一双眼眸深邃,阳光碎成淡金勾勒着漂亮骄矜的轮廓,看到女子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 “我不可能抱你,死了这条心吧。” 孟棠安哦了一声,扯着他衣袖的力道松懈了些,指尖都有些泛白,像被风雨打蔫了的花,收回手指。 “哪疼?”谢洵顿了片刻,烦躁问。 “左脚。”孟棠安立刻答话,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他。 “麻烦精。”谢洵忍着脾气把人按在旁边的石头上,俯身半跪,修长分明的手指撩起女子白色囚服裤腿,看着那已经青紫红肿的脚踝,扯唇,“你真厉害。” “还不是怪你……” 谢洵觉得她不可理喻:“你自己崴脚,和本侯有什么关系?” “跟你在一起才崴的脚。”孟棠安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强词夺理! 谢洵看着那双眼睛两秒,懒得跟她计较,握住了那截脚踝。 骤然贴上肌肤的温度冰凉,令孟棠安下意识的瑟缩了下,脚往回缩。 “动什么?”谢洵用了几分力道,声音低哑,不耐问。 指尖下的皮肤柔软,裤腿往上卷起时露出女子纤细笔直的小腿,雪腻漂亮,那一抹白晃得扎眼。 “疼。” 声音娇弱,让谢洵顿了顿。 孟棠安垂着睫毛,不动了,安安静静的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风声挟裹着初秋的凉意,林间泥土枝叶的味道弥漫在呼吸中,还有不易察觉的淡香。 骄矜风流的谢小侯爷红衣浓烈,半跪在那。 眉目深邃的很,神色冷淡又不耐,骨节颀长的手指握着她的脚踝,许是因为练武的缘故,掌心有薄薄的茧,磨得她有些痒,温度冰凉,说不出的暧昧。 只是这点暧昧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对方用力捏了捏她的脚踝,瞬间疼的孟棠安眼泪都飙出来了,桃花眼楚楚可怜,倒抽凉气。 “你轻点!” 谢洵瞥她一眼,说好,然后下一秒,狠狠攥着她脚踝一拧。 孟棠安仿佛听到了骨头碰撞的声音,小脸煞白,眼睛通红,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不要钱似的,声音也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气,埋怨委屈。 “你就不能轻点吗?疼死了。” 谢洵嗤笑:“你是想把脚走废吗?” 他直起身,平淡道:“好了就起来,别耽误我时间。” 孟棠安茫然的颤了颤睫毛,试探性的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惊奇发现脚踝居然真的不那么疼了。 顿时欢天喜地,也不哭了。 声音甜脆脆。 “徐北侯真是在世神医。” 不过就是个错骨,都能被孟棠安说出一种从鬼门关抢人的架势。 “没一句真话。” “棠安句句都是真话。”孟棠安起身,跟着他走。 林间掠过一阵风,枯叶飘落,白色发带缠绕着青丝飞舞,在空中划过漂亮鲜活的弧度。 “侯爷出去后……是要回徐北侯府吗?”她快速瞄了他一眼,低头盯着地面上的落叶,脚尖踢着石子,小声问。 “嗯。” 谢洵回答的简短,孟棠安哦了一声,手指缩在袖子里,刚刚那欢天喜地的劲又不见了,慢慢跟着他走,眼神中是一片浓烈红色衣摆。 “那我是要回……” 她问的声音很轻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在只有飞鸟掠过的林中还是被谢洵清晰捕捉到了。 余光瞥见那张苍白的脸,像一朵孱弱的花,他不喜孟棠安升出不该有的意思,却又不喜欢她什么也不说的样子。 打断了她的话,没有耐心听不下去,也不喜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淡声警告。 “今日之事,谁都可以,别自作多情。” 如此明晰可闻的话砸在耳畔,语调没有任何起伏,理所应当。 对他来讲,她可以是闲暇时的玩具,可以是逗弄的宠物,但也就是如此了。 一个卑贱如浮萍的小婢女想要攀附权贵,放在他眼里大抵就是一场笑话。 孟棠安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啊了一声:“这样啊……” “原来是棠安多想了。”她弯起一双桃花眼,笑容明媚又天真,看似无忧无虑,纯稚的很。 谢洵移开目光,波澜不惊:“别笑,丑。” 孟棠安果然不笑了,一个人踢着石子。 林中很安静,只剩下了脚步声。 快要走出白鞍山的时候,她忽地顿住,声线轻柔:“徐北侯先行一步吧。” “你又干什么?”谢洵冷冰冰的看她。 孟棠安温吞解释:“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徐北侯,被人看到恐遭诟病,还是避嫌一下的好。” 谢洵眼神淡凉:“孟棠安。” “奴婢在。” 女子温言软语,好声好气,眉眼若桃花,婷婷楚楚。 谢洵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随你。”他甩袖离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扫了一眼余宜,“走。” 余宜:??? 所以我就是个工具人? 看完你们恩爱看你们吵架?? 余宜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孟棠安停在原地,看着那道修长身影渐渐走远,没停顿一下,也没回头,连背影都透着高不可攀的倨傲。 她勾了勾唇角,笑的意味不明,往另一个方向走。 谁知听到了附近求救的声音。 “哪个人来救救你大爷啊救救你大爷……你大爷。” 第138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28 这话说的。 想救人的和不想救人的都沉默了。 这是在求救还是找求揍? 孟棠安不理解,到底是走了过去。 想看看到底是何方人士,这么牛逼。 说不定还能拜师学艺。 … 林府。 “夫人,陶家夫人来了。”嬷嬷禀告。 “陶家?”乔惠然从软榻上起身,“林陶两家素来无交情,她这时候来做什么。” “罢了,我去瞧瞧。” 两人在大厅热情的寒暄了一番,陶母终于道出来意:“我这次来,是为了小儿。” 两人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陶母满意的起身离开。 嬷嬷扶着乔惠然回了内室,忧心忡忡,觉得不大妥当:“孟棠安会甘心给陶奉做妾吗?源哥儿若是知道了可怎么交代。” 只怕到时候不好收场。 那贵妇人躺在榻上,珠光宝气,眉眼凌厉:“打晕下药抬上花轿,新婚夜一过,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再不甘心又能怎样,源哥儿还能要一个没了清白的女人?” 嬷嬷觉得她说的也有理。 乔惠然原本还琢磨着把孟棠安送到哪家,断了源哥儿的心思,陶家这就上门了。 早些把祸害送出去,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 山中,公子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一身蓝衣劲装,被剐蹭的破破烂烂,灰头土脸,不难看出俊俏的五官,旁边扔着一个沾了血的捕兽夹。 口中念念有词,有气无力的。 “谢洵你大爷的……没爱了……救我啊。” 孟棠安迟疑片刻,声音绵软:“公子?” 声音落下的时候,谢曲言愣了几秒,掏掏耳朵,险些以为自己遇到了话本中说的山林中专门勾人心魄女妖精。 抬头看去,猛地顿住! 那女子身上穿着雪白囚服,却不损半分气质,纯真和蛊惑相融在一起,正小心翼翼的看他。 翩若轻云出岫,携佳人兮步迟迟,腰肢袅娜似弱柳。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应该是这一次狩猎场的猎物。 谢曲言看呆了,喜极而泣,大声喊道。 “媳妇!!!” 声音嘹亮,气震山河! 正停在枝头打瞌睡的鸟儿惊醒,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孟棠安:“……” 现在都流行开口跪了吗? 古代这么豪横? 开始怀疑自己。 谢曲言眼睛开始发光,羞涩道:“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有点正直,不藏着掖着。” 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本来还愁到底上哪找人,没想到!! 意外之喜! #正直听了都不敢说话 #认亲认到离谱 孟棠安礼貌微笑:“你受伤了吗?” “是的。”谢曲言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内心异常振奋,眼泪汪汪,“我为了寻找我那离家出走抛妻弃子的堂兄,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了。” 孟棠安迟疑的问:“堂兄?” “对啊,就是谢洵,你应该听说过。”谢曲言毫不犹豫的把谢洵给卖了,半点愧疚都没有。 一个堂兄换一个媳妇,简直不要太划算! 对不住了谢洵! 我相信你也是愿意为了你堂弟的终生幸福牺牲的!! 孟棠安可太听说过了,只是抛妻弃子…… “他不是没有妻子吗?” “你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长,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徐北侯是这种人。”她紧蹙眉头,小脸严肃,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和谢洵不一样,我是正经人。” 谢曲言拉踩谢洵表忠心,深情款款捧心状。 “天知道,我差点以为我死在这里了,就在我绝望之际,你就像是一个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救我!” 孟棠安有些为难:“倒也不必如此。” “你可以扶我起来吗?”谢曲言实在是没力气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骂爹。 孟棠安停在他面前,对方应该是从山上摔下来了,浑身都是磕碰的伤,歪头,有些苦恼的思索该怎么动手。 谢曲言看她这么娇弱,想来就是没有力气的,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为难了,安慰道。 “没关系,你可以帮我叫个——”人。 下一秒,孟棠安倾身靠近,一手穿过了他的腿弯,轻松把人抱在了怀里,起身。 身体骤然腾空失重,谢曲言整个人都吓得不会说话了,傻不愣登的看着面前的人。 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孟棠安细声细气,稳稳抱着人一步步往山下走,白色发带束着青丝。 谢曲言的手逐渐颤抖。 他非常需要冷静一下。 他——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姑娘抱了。 这个姿势…… 这不对劲啊! 谢曲言不是没有幻想过有朝一日他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成婚。 然而。 他死也不会想到被抱的是他! 手脚一时间都不知道往哪放。 对方身上有种很好闻的香气,甜腻馥郁,仿佛海棠花开,眉眼如画,绝美动人。 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姑娘。 力气……居然这么大! 谢曲言内牛满面。 孟棠安以为他紧张,好心好意的安慰,声线绵软温柔:“你不要怕,疼的话先忍一忍,我不会弄疼你的。” “……” 谢曲言憋到最后,红着脸娇羞的点了点头。 他其实真的很想说。 大哥,台词是不是串了? 算了。 躺平吧。 不过——这样娇媚的美人,怎么会沦落成死囚?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是犯了什么罪?” “我不是死囚。” “啊?” 孟棠安看着前方,温淡解释:“我是林府的奴婢。” “那你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她自嘲的笑了一下,眉眼间蹙着柔戚戚的愁意,似惊鸿花碎刹那,“被打晕后,就出现在这里了。” “是刑部侍郎的那个林府吗?林正源?” 孟棠安点头。 “林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谢曲言怒道。 又是林正源! 怎么哪儿都少不了他,真晦气! 等他回去一定要把林正源打到开花!! 世家贵族总有一些龌龊事,这次让谢曲言撞上了。 欺负他未来媳妇,这能忍? 谁忍谁孙子! “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他大展身手的机会来了—— 白鞍山下。 禁卫军统领大步走来,通报道: “徐北侯回来了!” 燕帝大步走出去。 第139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29 燕帝大步走出来看到那闲散矜贵的人,气得不轻:“谢洵!你还敢回来!” 余宜已经被他送走了,此刻神色淡然,笑了笑:“这不是惦念大家吗?” 林正源看到谢洵的时候顿了顿,两人的目光短暂交锋,那人挑眉,对他笑了一下,颇有些漫然。 他温润回以一笑。 谢洵居然回来了! 孟棠安不在谢洵身边,在哪里? 林正源压住心中的不安,收回目光。 “谢洵你看看像什么样子?能不能稳重点?!这又一夜未归,你知道有多少人担心你吗?”燕帝训斥道。 谢洵叹了口气,修长手指捂住左肩:“微臣昨夜遇刺,九死一生,皇上还要这般严厉,真令人伤心。” 燕帝:“什么?” 谢洵轻飘飘的说:“我遇刺了。” 只怕是刺客的幕后主使也没有想到,谢洵会如此堂而皇之的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令燕帝彻查此事。 谢洵挑挑拣拣的把这件事说出来,燕帝脸色微变。 也不好再跟谢洵计较什么,皱着眉头:“你好好收收性子,看来朕真要给你赐个婚,让妻子好好管教管教你。” “算了吧。”谢洵漫不经心,“微臣受不起。” “皇上,谢二公子也回来了!”禁卫军统领上前禀报。 谢洵平淡无波的看着他,视线扫过统领鼻尖上那一颗小痣,眸色晦沉。 燕帝吐槽:“你们这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 又跟统领说:“回来就回来吧,让他好生歇着。” “可是……”统领的脸色有些怪异,吞吞吐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清楚。 “可是什么!难不成谢曲言还能上天?” 当孟棠安抱着谢曲言来到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惊的眼珠子都要跌出来了。 谢曲言确实没有上天,他只是娇羞的被人抱在怀里。 看起来纤薄羸弱的身影囚服雪白,一脸娇愁的抱着一个男人。 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场面顿时寂静,诡异的没有一点声音。 谢洵原本并不在意,目光随意一扫,落在孟棠安身上,凝了片刻,在她和谢曲言两人打量了遍,眉目看不出喜怒,只觉眼神有些寒凉。 孟棠安沉稳站在那里,不慌不乱,在人群中同谢洵对视两眼,率先移开了目光。 谢洵倏然笑了。 好。 好得很。 谢曲言已经麻了,甚至有点尴尬到极致的春风得意,艰难跳下来,擦了擦俊俏的脸。 “皇上。” 看到燕帝旁边的谢洵时,眼泪汪汪:“堂兄,我为了寻你,差点就死了!” 谢洵漆黑眼眸注视着他,平静重复他的话:“差点啊。” 谢曲言听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语气是不是不对劲? 他哥有这么不待见他吗?! 燕帝深沉的目光扫过孟棠安,落在了谢曲言身上,看着那一身的伤:“怎么回事?” 谢曲言跟倒豆子一样把这件事说清楚,几乎要把孟棠安捧上了天。 “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她头顶是一轮太阳,好像长在她的脑袋上!在反光!!就像是天上下凡命里注定的仙女啊!!!” 众人:“……” 孟棠安:“……” #风评被害 燕帝太阳穴突突直跳,自我怀疑的看了看谢洵,又看了看谢曲言,最后拍了拍谢洵的肩,自认为委婉的道:“有时间,多看看你二叔,是不是家宅……不太宁。” 他有点怀疑谢洵二叔被绿了。 不然怎么会生出来这么一个玩意? 一个狼犬一个二哈。 这就离谱啊。 谢洵难得和燕帝站在统一战线上:“微臣也这么觉得。” “救了谢曲言是大功一件,你想要什么赏赐?”燕帝清了清嗓子,问。 “能救公子是奴婢的造化,已感激不尽。”孟棠安不卑不亢的答话。 “不,这是我三生有幸!”谢曲言跟个二哈一样嚎叫。 谢洵掀了下眼睫,淡淡看向孟棠安,眼中没什么温度,跟瞧着个陌生人似的。 孟棠安并没有看谢洵,睫毛微垂,淡静如水。 “皇上,她可不是死囚。”谢曲言意味深长的看向林正源,“应该好好问林家的人,都做了些什么,把一个好端端的侍女替换成死囚!” 林正源本来还有些魂不守舍,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凝。 有些大家族的龌龊事,彼此都心照不宣,只是这么堂而皇之的被说出来,面上到底过不去。 燕帝挑了下眉:“哦?” 谢曲言几乎是指着林正源和林菡的鼻子劈头盖脸的训斥,一大串话连喘都不带喘一下。 笑死,不把林正源骂成缩头乌龟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没想到林府这样对待下人,听说安安还是林小姐的贴身侍女,就这么在皇家眼皮子底下当成死囚猎物,还真厉害!我是自愧不如。” “早听说林家公子温润如玉平易近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其他世家公子有幸灾乐祸的,有心怀鬼胎的,看热闹。 燕帝并没有阻止谢曲言说话,近些年林府崛起,他也有意好好敲打敲打。 一个奴婢如何他是不在意的,警醒背后的人才是重点。 不过这小奴婢也是个懂眼色的,令燕帝有些满意。 林正源这是第一次被这么骂,有苦说不出,看了看林菡,面不改色。 “这件事确实是林家的过失,林家定然会调查这件事的缘由,棠安的失踪菡儿也很着急,还请谢二公子口下留情。” 林菡被兄长看了那么一眼,身形摇摇欲坠,脸色惨白。 孟棠安怎么可能还活着,还和谢曲言在一起!! 几乎是方寸大乱,狠狠剜了孟棠安一眼,憋屈道。 “我也一直在找棠安,幸好棠安平安回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哦,那你就更了不起了,我真没看出来你哪里着急,还有心思追着三皇子到处跑呢!” 林菡脸色极差,又因为这件事情敢怒不敢言。 “棠安,你说呢?”林正源平和道。 孟棠安看着他,明白林正源的意思。 息事宁人,此事事关林家的名声,林正源定然要以林家为主。 孟棠安露出了一丝清婉的笑,似漾开三春之水,分外动人心。 第140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30 “说什么你说!”谢曲言毫不客气的道,“她是林府的奴婢还敢说你坏话吗?威胁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慎言,正源绝无此意。” “反正你们林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谢曲言冷哼一声,“今日之事就想这么搪塞过去?将皇家威严置于何地!” “孟棠安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不给交代,我只好自己查了!” 如今这种形势,万万不能追查下去,必须要找一个人定罪。 林菡看向了从莲。 “小姐……”从莲背脊一片冰凉,有些发抖。 她一个人承担,不是找死吗? 可她不站出来,事后林菡不会放过她的! “从莲,我没想到你能做出这种事!”林菡指着她,一脸失望。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从莲身上。 从莲脸色灰白,知道自己完了。 事情过后林菡还是大小姐,那她呢? 她不甘心! 浓浓的恨意如同野草疯长,从心底深处爬出来,扭曲狰狞,面上从莲却跪在了地上,哭着说。 “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就是看不过孟棠安!奴婢罪该万死!” 她一个头一个头的往地上磕,很快流出了血。 谢曲言鼓掌:“真是一出大戏,一个奴婢就能干出这么大的事。” 林正源默然了这样的做法,沉声:“是林府的人出了问题,定会将从莲交到大理寺严格审讯,谢公子可满意了?” 燕帝这才慢腾腾的出声,咳了一声:“谢曲言。” 谢曲言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太过,结果他勉强也算满意,挥了挥手。 “棠安以后就跟着我吧,省着跟你们还要受罪,说不定回去还要把罪怪在安安头上!” “不行!”林正源猛地出声,反应格外激烈。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谢洵漫不经心的掀了下眸,瞥向林正源,眸色有些冷,又似嘲讽。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位林大哥喜欢那个小废物啊。 林正源和谢洵对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平声说:“孟棠安打小就在林府,怕是不太方便。” 梁建适时出声,遮住眼中的阴霾:“都别说了,先歇息吧。” 谢曲言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们。 不过就是个奴婢而已,让给他就行了,至于这样吗? “多谢公子,棠安不叨扰了。” 孟棠安都这么说,谢曲言只好勉勉强强的点头:“那行吧,以后林府要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你要是出了什么事——” 他扫了林菡和林正源一眼:“就是林府害的!” 林菡脸色阴沉到滴墨,还不得不忍气吞声:“谢公子说的是。” 孟棠安! 孟棠安为什么要活着!! 这么一闹,林府脸上可谓无光,要被当长安城好一阵子的笑料了。 林正源第一次失了风度,转身离开。 当年在战场上谢洵的父亲身为一军主帅,战败,他的父亲是当时的副将,被连累而死。 即使知道战场无情,他还是难以放下。 那谢将军定是绝望之下记恨当时的事情,想要报复他父亲! 这一切,他早晚有一天会让谢洵付出代价! 陶父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一幕,有些诧异。 他儿子看上的这个奴婢还挺有手段,居然能够得上谢家二公子。 抬回府中,做个妾侍也是可以的。 她伤了陶奉的腿,必须要付出代价! 谢洵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一丁点的波澜都没有,吝啬的连一个眼神也不给予。 仿佛之前在白鞍山和孟棠安共度一夜的人不是他。 孟棠安站在距离谢洵很远的位置,垂眸敛目,疏离平和,不去看他,恭敬福身退下。 对于这一幕暗流涌动,谢曲言毫不自知,混到了谢洵身边,使劲挤眉弄眼,示意他往那个方向看。 谢洵凉凉道:“怎么,你抽筋?” “看美人!”谢曲言恨铁不成钢,指着对面的纤细身影,眉飞色舞道,“那就是我未来媳妇,好不好看?” “说起来我真的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为了找你,我也不会摔下山,更不会遇到我媳妇!哥,我爱你!我一定会请你喝喜酒的!!” 谢洵摩挲着玉扳指的力道加重,指骨隐隐泛白。 “没想到她是林菡的丫鬟,林菡这人刁钻骄纵,这小美人在她手下可得受不少委屈,等回到长安,我一定想法到林府把她买下来!” 谢曲言还惦记着份子钱:“到时候你的贺礼一分也不能少。” “是吗?” 谢曲言没听出来谢洵语气中有什么,还在说,语气越来越暧昧:“我家媳妇可是把整个长安的美人都比下去了,你看她那腰,细的一只手都能折断,这要是把……” “谢曲言。” 谢洵忽然道,嗓音沉沉。 “怎么了?” “再提她半句,小心你的舌头。” 这要是换一个人,早不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谢洵面前了。 心底骤然升起的暴戾连谢洵自己都有些错愕,阴寒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也许。 他需要重新考虑和那个娇气包之间的关系。 “???” 他又哪里招惹他了! 谢曲言百思不得其解,忽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你就是嫉妒我比你早娶妻!” 谢洵这么多年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这回急了吧? 这算是谢曲言唯一比得过谢洵的地方,得意洋洋的叉腰。 从那天开始,孟棠安再也没见到过谢洵,狩猎结束,从白鞍山启程回了林府。 从莲被送到大理寺,回来的时候脱了一层皮,打了五十大板,鲜血淋漓,被下人抬回了房间。 林菡连问都没问过她一句,正围着三皇子转。 阴暗角落,从莲可以清楚地听到外面林菡欢快的声音,和三皇子清冽的回应,而她只能当一个见不得光的老鼠,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被践踏!被利用! 凭什么林菡那个蠢货能够光鲜亮丽,不就是仗着一个好家世吗? 凭什么孟棠安能让所有人围着她转,就因为那张脸?! 从莲咬紧了被子,忍住疼痛,面孔扭曲到极致。 她不甘心! 总有一天,她要爬上去!! 梁建对林菡并无好感,也看不上一个蠢货,随意敷衍了事,和林正源走入书房。 林菡讪讪站在外面,也不好再打扰,掐紧手心。 书房中。 “白鞍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41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31 “事关白鞍山的人全死了,尸体都还在,只有余宜不知所踪。” 下属跪在地上,禀告道。 林正源失望透顶了,低头遮掩住所有不如意的情绪。 借助三皇子的力量,行刺谢洵了却心头之恨。 两次了,还没能要了谢洵的命。 孟棠安是一手准备,但也不可能把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谢洵的命怎么就这么贵?! “余宜知道不少消息,万一跟谢洵交代,后果不堪设想……”林正源想到这里,微微有些慌乱。 “余宜是死士,应该不会吐露。”梁建拳头咯吱作响,烦躁道,“怕就怕谢洵做什么。” 从谢洵回来那日他就开始不安,也摸不准谢洵下一步的行动。 该死! 谢洵曾经多次阻拦他的行动,他想安插在朝堂上的棋子,都被对方连根拔出。 过于优秀,太耀眼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梁建也想过想要拉拢他,但多次都不成功。 直到现在,他都看不出来谢洵到底是什么立场。 皇上的人?也不像。至于其他皇子,并没有哪一个走的近。 谢洵挡了他的路。 就别怪他狠心了! 而且徐北侯府有军队名单,都是曾经谢洵带领的那一只军队重要人物。 拿到名单,找到人,要么策反,要么铲除。 军队势力,这对梁建的诱惑太大了。 孟棠安来的时候,书房中没有其他的下人,屈膝行礼。 “三皇子,公子。” 一袭雪衫,发间别了一枚木簪子,淡雅素净,芙蓉不及美人妆,腰若杨柳弱袅袅。 梁建眸色微深,上下打量了一番。 出落的确实标志,任长安城那些大家闺秀放在一起也比不上。 谢洵未尝女色,栽在孟棠安身上,似乎也理所应当。 他仔细询问了一番关于狩猎场上的事。 孟棠安一五一十的答话。 “没了?” “属下不敢隐瞒。” “你知道余宜被谢洵带到哪去了吗?” “我和谢洵在半路上就分开了。” 梁建皱眉,这么看来,余宜应该是被谢洵带回去审讯了,如果余宜能逃出来,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来找他。 “余宜有说什么吗?” 孟棠安看着他,微微一笑:“她只交代了刺客首领,鼻尖有颗痣。” 梁建听到这句话,心中松了口气,眼中染上几分笑意。 这招祸水东引做的确实不错,禁卫军统领根本不是他的,忠于皇上,如果能借谢洵的手除掉皇上的人,简直是好事一桩! 余宜是梁建培养多年的死士,他不该这么担心的,余宜定然有办法脱身。 余宜一定不会背叛他! 想到这里,梁建心情极好。 不过……他眼神转而阴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多和谢洵接触接触,最好弄清楚余宜在哪。” 孟棠安不动声色的点头。 梁建是想,杀人灭口。 果不其然,梁建下一句话就说:“如果有机会,不留痕迹,杀了她。” 按理来讲余宜只是个普通采药女,就算是被他们威胁杀害谢洵,也不至于如此防备。 在白鞍山的时候,孟棠安摸过余宜那双手。 “属下明白。” 不管心中怎么想,孟棠安面上还是保持着职业性的敷衍态度。 梁建和颜悦色:“对于进徐北侯府拿到密信,有几分把握?” 孟棠安抬起眉目,清清浅浅的笑了一下,声音温柔:“十分。” “好大的胆子!”梁建畅笑,神情多了几分兴味,“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别让我失望。” 林正源站在旁边,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隐隐有些发白,没开过口。 梁建意味深长的瞥了林正源一眼,拍拍他的肩:“我先走了。” 他如何看不出来林正源对孟棠安的心思? 论才情相貌,喜欢上也不是件稀奇事。 只是个小玩意罢了,林正源身为林府长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大不了事成之后,他将孟棠安赏赐给林正源。 梁建不以为意,走出了书房。 书房只剩下了两个人,绵软声线打破了寂静。 “公子若无事,棠安先行告退。” “你就没有话想要和我说吗?”林正源定定看着她,神色温和,眼眸如深海。 孟棠安平静道:“没有。”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林正源喉咙滚动,叹了一声。 “事关林家声誉,这件事不能闹大,你放心,从莲已经受了罚,我也会好好教训小菡。” “棠安自知身份卑贱,怎敢与公子动气?大小姐想怎么做,奴婢奉陪便是。” “棠安——”林正源皱紧了眉头,心头疼的厉害,强行握住她的手,不容抗衡,直视她。 “今日之事是你委曲求全,你放心,等到大业将成的那一日,我一定以林家之礼,娶你为妻!” 你看这饼,它画的又大又圆。 孟棠安抽出了手,笑了一下,眉眼若秋水:“公子,何苦?棠安不过是个奴婢,能够陪伴公子数年已经是再幸运不过。” “我知道我不懂事,总是莫名其妙的想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有时会觉得我配不上你,我真的一点也不好,忽冷忽热阴阳怪气,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 林正源灵魂一震,看着心上人明明悲伤至极却还在对他笑的模样,更是心如刀绞,迫切的想要听到最后一句话,是因为……她也喜欢他吗? 可是话音戛然而止,孟棠安匆匆行了一礼:“对不起,还是算了吧。” 说完,还不等林正源反应,她就夺门而逃! 脸上的故作坚强和眉梢悲伤在顷刻间消失不见,仿佛不曾出现,桃花眼弯出阳春灿烂的弧度,慢悠悠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像谁不会画饼。 孟棠安那些年画过的饼比吃过的盐都多。 像林正源这种人,不能惯着,时不时得刺激一下,否则就安于现状,习惯对方的付出和隐忍。 梁建和林正源不一样,不过男人嘛,都那样。 她真的很好奇当虐文剧本调换是什么感觉。 “孟棠安。”五十多岁的嬷嬷满头银发,走到她面前,挑剔的打量了她一眼。 来了啊。 孟棠安微微勾唇:“嬷嬷。” 第142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32 养生壶真的惊呆了! 憋了半天还是憋不住:“你怎么这么熟练,你跟多少人说过!!” 孟棠安挑眉,试图数了一下,放弃,随口敷衍:“太多,忘了。” 祁楼悲痛欲绝:“渣女,你没有心!” 孟棠安指尖接下一片金黄的落叶,扯了下唇:“良心喂狗了。” 祁楼愣了一下,下一秒,只听她的声音变得婉转甜腻,笑意娇软:“狗都不愿意吃呢。” 说完,她没再理会祁楼跟嬷嬷走去。 书房中,林正源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捂着心口,仿佛被刀割一样疼。 如果孟棠安不说,他都不知道她要承受那么多的委屈。 她一定是对他有意! 可他却亲手……把孟棠安推向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一想到这里,林正源咳嗽的撕心裂肺,眼圈泛红,满是不敢面对的愧疚。 深深沉浸在虐文剧本中不能自拔。 徐北侯府。 谢洵近些日子忙的厉害,处理着堆积的大小事务,又在暗中调查着关于刺客的消息。 “余宜还关在地牢中,什么都不肯多说了,坚持说自己只是个采药女。” 杨枝花挠挠头。 “还有关于鼻尖有痣的人,排查起来太多了,属下拿禁卫军统领的画像给余宜看了,余宜确定为首的刺客就是他。” 禁卫军隶属于陛下,统领却和刺客扯上了关系,这若是传出去,整个长安城都得乱一乱。 谢洵懒散靠着太师椅,阳光从窗外跃进来,落在睫毛上,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矜贵的很,饶有兴味的笑了:“禁卫军啊,真可惜。” 杨枝花也觉得可惜,余宜这张嘴跟背着点开光似的,但凡是换一个人也不至于这样。 偏偏禁卫军统领,是谢洵的人! 这可算是撞枪口上了,也能确定,余宜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采药女,一定还知道什么。 走到这一步,余宜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已经很好猜了。 刺客一事与粮草一案有关,梁建在这事劫了军需,对大燕没有丝毫利益。 更何况是他是天家皇子,再怎么觊觎皇位也不该不顾全大局,冲昏头脑做出这种事。 除非—— 他同南凉勾结。 谢洵眉目深沉,侧脸棱角分明,有些削瘦,很难让人发现这个年纪,似乎不该背负这些。 半晌起身,去了徐北侯府的地牢。 余宜被绑在木架上,浑身鲜血淋漓,看到谢洵时,奄奄一息道:“我只知道这些了……我不是刺客,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谢洵一身红衣,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过于格格不入了些,黑色长靴践踏过粘着血的地面,高雅矜贵,半张脸沉在昏暗中。 薄唇风轻云淡的吐出两个字。 “死士。” 余宜心中一慌,强忍着才没有暴露出表情。 她的身份是完全保密的。 谢洵不可能知道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浑身剧痛使余宜清醒,镇定道。 “你说我现在把你送回去,你效忠的主子是安抚你,还是想杀你?” 某一瞬间,余宜的心跳声趋于停止。 半刻钟后,谢洵从地牢中出来,走在阳光下。 杨枝花说:“太后娘娘传了懿旨,让侯爷进宫一趟。” 谢洵按了按眉心,往外走去。 属于徐北侯府的马车行在路上,其他行人都下意识的让开。 轻风掀起车帘一角,隐隐露出弧度干净分明的下颌弧度,线条凌厉也雅。 惊鸿一瞥。 谢洵懒散靠在软榻上,支着额角,闭目养神。 马车外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 “听说今天陶家纳了个妾侍!” “我侄子在林家当差,亲眼看到林家西侧门的一顶花轿抬出去了,陶奉亲自来接的呢!” “哪个林家?” “这还用说,当然是风头正盛的林侍郎的林家!” 那一字一句,在闹市中清晰落在谢洵耳畔。 他骤然睁开了眼睛。 “停!” 杨枝花茫然:“怎么了?” 从马车中传来的声音平静无波。 “把刚刚议论林府的人叫来。” 那人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唠唠闲嗑,竟然被徐北侯叫了去!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贵人,腿都在哆嗦,挤出来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侯、侯爷,您您您找我。” “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声音低沉,毫无情绪。 隔着车帘,他看不到里面贵人的脸,压迫感仍笼罩着全身,乍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一头问号,不懂这是个什么操作。 诚惶诚恐的想了想自己刚刚的话,确认没说什么出格的,哆嗦复述。 “我真是个良民啊!我、我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人闲话了!!” #臣妾是冤枉的 “坐花轿的是谁?” “啊?” 那人呆住了,上一秒还想要力证自己的清白,结果下一秒徐北侯跟他一起八卦?! 老实巴交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好像是姓孟,貌若天仙呢。” 摩挲着玉扳指的动作停了下来。 没有声音。 说话的人打了个哆嗦,今年秋天怎么这么冷啊?! 没关系,有侯爷温暖他! 一想到大名鼎鼎徐北侯也愿意听八卦,他好像看到了光! “侯爷你还想听的话,我这还有很多——” 车帘毫无预兆的被人从里面掀开,那手指修长分明,连血管都透着一股子欲劲。 修长红衣身影从马车中走出,那张脸精致优越,恰似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似在笑着,可笑意不达眼底,只令人感觉畏惧。 “侯爷?” 那人愣了愣,忽然觉得坊间传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徐北侯之容,应世稀。 谢洵看也没看他一眼,扫了下四周,眉梢压着冰冷戾气,大步行至客栈前的一头骏马上,翻身而上,策马疾驰,只扔下了一句话:“马我买了!” “我的马!!” 那动作又冷又快,鲜衣怒马的背影疾驰在长街上,马蹄高高扬起又落下,溅起一地灰尘,其他人慌忙躲避在街道两旁,看着那骏马上的人。 衣袖飘飘,猎猎生风,透着王孙贵族独有的矜贵,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方才还牵着马的人,傻了。 不明白眨眼间,自己的马怎么就没了。 第143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33 杨枝花唯恐明日一早,大街小巷的传闻就是谢洵当街抢马纵马,被冠上一个偷马贼的名头,毁了一世英名。 连忙上前给他一块金子,抱拳郑重道:“兄弟,你拿着金子再去买一匹良驹吧!” “??!” 路人甲又惊又喜! … 半个时辰前。 林正源停在了廊檐下的门前,抬起一只手,略有些紧张。 上次孟棠安跟他说的话,他思考了很久,是他的不对。 今日要出门办事,他想在离开前看看孟棠安。 眼前浮现女子笑时的模样,林正源心中柔软了大半,却一直想不好该怎么跟她说。 动作踌躇。 敲了敲门。 “棠安,在吗?” 卧房内,是另一番景象。 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将孟棠安按在那里,发带因为挣扎的动作剧烈摇晃,双手反绑在身后,拼命想要发出声音。 嬷嬷低声威胁:“老实点,否则现在就解决了你。” “棠安?”门外的声音传进来,一如既往的温润知礼。 “唔……唔!” 孟棠安被嬷嬷死死捂住了嘴,狠声在耳边压低响起。 “我们夫人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过就是个奴婢,能嫁给高门做妾已经是幸运了,怎么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足呢。” 是没吃饭吗? 就这么点劲! 还不够我挣扎一下的。 孟棠安恨铁不成钢,还得体贴她们,陪着演戏,动作稍微大一点都提心吊胆,害怕自己飞出去。 林正源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感觉不太对劲,伸手要推开房门。 “源哥儿,夫人叫您过去呢!”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收回了手。 那人一颗心都提了上来,快步走过来。 生怕林正源将门推开。 这件事是瞒着林正源进行的,等今晚一过,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现在绝对不能让林正源知道! 两个人在卧房中听到声音,都松了一口气。 孟棠安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总算来人了。 演腻歪了。 但还是保持着职业性的敬业精神狠狠往旁边撞去,被两人眼疾手快的按在地上。 “等下我再去。”林正源温和道。 “夫人有急事,源哥儿你还是快去看看吧。”那人再三催促。 林正源皱眉,最后看了那房门一眼,想着一会儿过来也行,忧心母亲,到底是大步走了出去。 那人跟在身后,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讥笑一声。 卧房中,两个人冷笑:“骨头还挺硬,敢肖想公子,呸!” 一滴清泪从孟棠安脸颊滑落,她双目无神的看着远方,好似绝望,那晶莹泪水沿着削瘦的下巴隐没在衣裳中,透着破碎的勾人,很容易引起人摧毁的欲望。 嬷嬷看着那张脸,心中有些庆幸。 幸好送给了陶奉,不然岂不是要把公子的魂都勾走? “时间差不多,换上嫁衣带走吧。” “求求你们,放过我。” 求求你们,别磨蹭了!! 反派死于戏多!! 孟棠安心中在呐喊,撕心裂肺催人心肝。 那两个嬷嬷大有再跟孟棠安扯上一天一夜的意思,一句接一句的唾弃。 孟棠安简直忍无可忍。 不争气的东西! 林正源前往钭露堂的时候,恰好碰到几个乔惠然身边的下人。 他们正要去找孟棠安,奉夫人的命令将人送到花轿上,谁知碰到了林正源! 一想到公子平日对孟棠安的维护,下人浑身紧绷,局促的叫了声公子,脚步匆忙的走过。 擦肩而过,声音忽然响起。 “你们去干什么?” 林正源看他们神色似乎不对,有些疑惑。 “我们帮夫人出门办些事。”下人赔笑,冷汗侵透了后背。 林正源还想在说什么,远处响起一道声音:“哥!” 不难听出其中的愉悦。 从母亲那里得知要把孟棠安送走,林菡心中沸腾。 尤其是一想到孟棠安会被陶奉糟蹋,恨不得连夜放炮庆祝,心中恶毒的想。 孟棠安这辈子最好消失在她面前! “小菡。”林正源点头,“棠安不在你身边?” 林菡娇俏的挽住他的手臂:“不在啊,她这个丫鬟比我这个小姐的架子还大,我哪知道她在哪,根本没见过。” 说着,看着杵在那里的奴仆冷声道:“你们还愣在这做什么,耽误了事情你们赔得起吗?!” 下人松了口气,抬脚麻溜的的快步走了。 身边的人咳嗽了好几声:“源哥儿,快些吧。” 林正源点头,也没多想,走了出去,浑然不知自己和孟棠安错过。 林菡看着林正源走远,去了孟棠安的庭院。 两个人道:“小姐你怎么过来了?小心脏了你的脚。” “我给孟棠安带来一点小礼物,不管怎么说,也是伺候了我这么多年的奴婢。” 林菡说的情真意切,手中拿着一颗药丸,直接塞到了孟棠安的口中! 孟棠安咳嗽不已。 “这可是能让你欲仙欲死的好东西。”林菡低声怨恨道,“过了今夜,我看你怎么还有脸去勾搭三皇子和我兄长。” 妒忌的火焰疯长! 两个嬷嬷只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孟棠安闭上眼,不去看她。 心想真不愧是她家小宝贝,她就知道关键时刻一定要有小宝宝的助攻。 林菡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完全不知孟棠安心中所想,并且把她当成了亲爱的。 到了钭露堂后,乔惠然拉着林正源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林正源还记着办事,匆匆忙忙的出府。 乔惠然看着他出去的背影。 以后没了孟棠安,源哥儿也能安心娶妻了。 林正源直至出府,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去找孟棠安。 皇上交代的事情又耽误不得。 他一咬牙。 算了,回来再见也好,给她买些喜欢的小玩意。 与此同时,一顶花轿悄无声息的从西侧门抬了出去,和那林府正门离开的人,行向不同的方向…… 陶奉春风得意的骑着马,穿了身很喜庆的红衣,身后跟着几个抬花轿的侍从。 他的腿到现在还隐隐作痛,那群庸医都说治不好了。 都是因为孟棠安和林菡。 过了今天,孟棠安就是他的人,他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第144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34 陶奉想到这里,心神荡漾,回头看了一眼花轿,贪婪又恶毒,吞咽着口水。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陶奉只觉凛冽的风挟裹着深秋寒意刮过面容,看清面前的人,愣住。 “徐北侯?!” 谢洵一袭红衣,骑着高马,逼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意气骄。 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偏生令人觉得无声的压迫感,寒意碾碎每一寸空气。 “你想要干什么?”想起上次在狩猎场上的事,陶奉莫名有不好的预感,警惕问。 陶家放在徐北侯府面前一根手指头就能碾碎,他不欲与谢洵为敌。 谢洵视线停在花轿上片刻,移开,薄唇轻启,风轻云淡。 “孟棠安留下,其他人,滚。” 这一句话劈头盖脸的砸在陶奉头上,醍醐灌顶,总算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洵,你别太过分!” 这要是再忍下去,陶奉就是王八。 他说谢洵为什么不待见他。 原来是因为看上了孟棠安! 陶奉心中涌起一阵怒火,恨不得将孟棠安撕碎,竟然敢勾搭到谢洵身上。 “孟棠安是我要纳入府中的侍妾,徐北侯连别人的妾都要抢?!” “我看上的,就是我的。”谢洵掀了下眸,声音极冷。 陶奉气的脸色涨红,一张脸都扭曲了,怒极反笑:“我倒是真没看出来,孟棠安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一向不近女色的徐北侯来抢亲!”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妾侍,不如你我共享如何?好滋味当然要一起尝!” 贼眉鼠眼的陶奉成了一条缝的眼睛奸笑着。 谢洵眯了眯凌狭的眸,修长手指寸寸绷紧,手中马鞭横扫而出! 深色长鞭狠狠抽在了陶奉身上,一瞬间皮开肉绽,将人甩下了马! 惨叫声回荡在长街上,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你父亲在我面前都不敢多说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 谢洵气场冷的骇人,如三九天的冰重重砸下来,逆着深秋阴寒日光,手腕翻转,又一鞭子抽在了陶奉身上! 陶奉砸在了墙上,滚落在地,血肉外翻,鲜血淋漓,看向谢洵的目光中带着真真切切的恐惧,口中都是血,喷了出来。 “徐北侯手下留情啊!”那些迎新人入门的小厮们看到这么血腥残忍的一幕,吓得腿都软了,噗通噗通接二连三,统统都跪在了地上哀求。 花轿落在了地上,淡金色的流苏左右摇晃,轿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声音。 “滚。” 那些人当下连滚带爬的跑了,好歹还没有忘记架着陶奉一起跑,动作匆忙惶恐,陶奉被他们颠的又吐出一口血。 当了口边的美人就这么飞了,还被其他男人抢了亲,这是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谢洵,狰狞嘶吼:“谢洵你不得好死!!” 那些侍从听到这话,吓得魂都没了,哭丧着脸大着胆子捂住陶奉的嘴,跑得更快了,跟长了翅膀似的。 长街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一人,还有一顶被人扔在地上的花轿。 谢洵随手将鞭子扔在地上,一步步逼近,黑色金靴停在了花轿面前。 气氛安静到极致,深秋的风凛冽刺骨,呼啸吹过,流苏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 修长白皙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掀开了轿帘! 女子一袭红得刺眼的嫁衣,湘绣着金线纹路,更衬着冰肌玉骨,三千墨发披散在身后,凌乱中透着脆弱。 雪肌细腰,人瞧着娇,自是妩媚无骨入画三分。 那一身红,刺入谢洵的眼底。 更刺眼的,是被麻绳紧紧捆绑的皓腕,大红衣袖垂下,雪白细腻的腕间隐隐窥见青紫血痕,涂抹了最俏艳的胭脂唇瓣也被白布堵着,只能发出细碎呜咽的声音。 一双桃花眼泛红含泪,直直望着他。 眼神凄绝到令人心惊。 像是长针细细密密的扎入心底,无端泛起难以察觉的疼痛,又说不出缘由。 “孟棠安。”谢洵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看那一幕,指尖僵了片刻,一脚踩上花轿,俯身,平静低哑的声音从喉咙滚出,“怕什么?” 熟悉的清冽的淡香萦绕在呼吸中,伴随着那人的靠近,一寸寸笼罩,孟棠安不哭也不闹,就那么迟钝的看着他。 一身的红,像烫伤的玫瑰。 谢洵扔掉了她口中的白布,解开死死绑着手腕的麻绳,绳下,腕间早已青肿,指尖都在发颤。 这是风流成性徐北侯,第一次尝到类似于心痛的滋味。 “你看,我们穿的是一样的衣服。”他指了指她,又指向自己,笑。 意气风发,少年骄矜。 孟棠安扑在他的怀里,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一张芙蓉面削瘦的厉害,苍白病弱,下巴也尖,几乎哭成了泪人。 浑身都在发抖,手指用力攥着谢洵的衣襟。 “你怎么才来啊……”哽咽声音如猫儿呜咽。 谢洵沉默了会儿,到底是将人用力抱在了怀里:“抱歉。” 他没有说以后不会,也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直到此刻,也很清醒,不许诺未来。 衣襟被她哭得湿透了,一滴滴眼泪滚烫,砸在谢洵心上。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怀里的人如此脆弱,随时都可能会碎掉。 “别哭啊。”他皱眉,生疏的拍了拍她的背,“好像我把你弄哭似的。” 孟棠安还在哭,没有声音,眼泪默默滑过削瘦的脸,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通红,攥着他衣襟的力道没有半分松懈,像抓住了最后的火光。 谢洵被哭的心烦意乱,他极其厌恶女人哭,却又对现在的孟棠安没有办法。 那一丝愧疚搅得他心神不宁,难以像往常一样思考事情本质。 干脆直接打横将人抱了起来,走出花轿。 孟棠安瑟缩了下,勾紧了谢洵的颈,安安静静,也不说话。 深秋的冷风拂过,掀起徐北侯的衣袖,弧度飘飘凛冽,红衣张扬,怀中抱着的人嫁衣如血,垂下的一截指尖雪腻,像猫一样埋在他的怀里。 身后那一顶花轿,空荡荡。 孟棠安哭累了,缩在他怀里,轻声说:“我好讨厌你。” “前不久不是还说仰慕?”谢洵抱着她大步往前走,容色冷静,眼眸如利刃,直视她。 第145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35 孟棠安意识迷糊昏沉,呼吸絮乱,哑声抱怨,像闺阁姑娘一桩桩一件件控诉心上人的罪行。 “你不喜欢我,脾气很差,对我不好,还把我一个人扔在山上就走了,我自己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不是你要我走的?”谢洵声音很淡。 “那你不会哄我吗?” 女子眼睛很红,鼻尖也是,像是个受满了委屈,连最心爱的胡萝卜都被卷走的雪白兔子,拉耸着两只耳朵。 谢洵气笑了,不理解她怎么能问出这种话。 真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强词夺理。”他嗤了声,“这次不跟你计较。” 孟棠安倦怠的靠在他怀里,听着心跳的声音,乌黑发丝在空中清扬,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这么久才来见我,你知不知道、知道……我多想你……” 话音到最后已经有些模糊哽咽了,还是被谢洵捕捉了个真切。 他动作凝滞片刻,凝视着那张绝色清媚的脸,触及眼角的泪,垂下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半晌道。 “这次算本侯的错。”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孟棠安赌气道,闭上眼睛,埋在他心口处。 谢洵心跳声骤然停了片刻。 明知她说的是气话,不受控制的薄怒情绪还是冲了上来,连眸光都有些阴寒,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强行抬起孟棠安的眸。 “收回你的话。” 孟棠安愣了好几秒钟,盯着他瞧,意识到自己被凶了,登时红了眼圈:“你弄疼我了。” 谢洵心中有些烦躁,对上那张脸,到底是松开了手,冷声:“这种话,别让本侯听第二遍。” “就许你不喜欢我,我就不能不喜欢你了吗?”孟棠安抱怨。 谢洵容色平淡,看向前方,无所谓的嗯了声。 孟棠安更气了,喊道:“谢洵大混蛋!” 谢洵才不在意,随她怎么说。 只要不说那句话。 孟棠安说到最后说累了,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小脸煞白,偏生眼尾泛开一抹阳春三月的桃花红,红衣衬雪肤,呼吸吐幽香,茫然道:“谢洵,我好难受……” 声音哽咽,透着江南女子独有的软糯娇媚,像上好的桃花酿醉了一整天,落在耳边,勾的人心尖泛痒。 “现在不是混蛋了?” “你就知道凶我。” 谢洵垂眸看去,怀里的人儿发丝凌乱,眼中泛泪,绯色自嫁衣下玉色肌肤弥漫。 柔若无骨的手臂竭力攀着他的颈,宽大衣袖滑落,雪腻腕间残留着的痕迹没有褪散,愈发触目惊心,根根手指纤长颤抖,泛着浅浅的颜色。 冰冷手指贴在了孟棠安的前额,掌下温度滚烫,谢洵眸色沉了下来,阴骘又危险,敛着暴怒翻滚。 没有人比谢洵更清楚,孟棠安中的什么药。 那样冰凉的温度落下,让着火似的躁动缓和了几分。 孟棠安不自觉的贴近掌心,像是某种小动物,桃花眼潋滟,搅动一池汪水,脸颊薄红,皓齿轻启,带着哭腔。 “你抱抱我。” 谢洵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让暴怒烧毁理智,眉目冰冷,步伐加快。 孟棠安几乎要没什么意识了,身体愈发难受,一只白皙的手茫然的扯开嫁衣领口。 谢洵避之不及,映入眼底,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她衣领提上去,声音压低的威胁:“再敢闹,把你扔出去。” 他抱着人来到自己在外买的一座宅院中。 这宅院平日里谢洵并不常来,偶会会在这里歇一夜,那些下人看到大步走来的徐北侯,怀中竟然还抱着一个女人,不由自主的愣住! 颇有些惊骇,只来得及窥见一抹大红颜色,赶紧低头行礼,不敢多看一眼。 谢洵脸上没什么表情,稳稳抱着人,踏入内室,将人放在了床榻上,冷声对外道。 “备冷水!” 内设陈设精致矜贵,透着生活的痕迹,颇有些散漫,很是烟火气。 那道修长身影站在榻前被人勾住颈项压低身形,红色衣摆重叠纠缠,分不清谁是谁的。 “谢洵……” 她哭着呢喃着他的名字,音色娇媚婉转,那一字一句,情意绵绵,主动仰眸送上了一吻,胭脂俏艳的柔软落在了谢洵的唇角,生疏、怯生生。 呼吸中充盈着独属于她身上甜腻馥郁的香气,谢洵风轻云淡的动作骤然僵住,撑在身侧的手指绷紧,青筋暴起。 “谢洵,要我吧。”孟棠安眼眸弯起,状似桃花,躺在那张名贵紫檀木榻上,三千青丝散落,墨发缠绕着肌肤,红色嫁衣妩媚多情,任人为所欲为,对他笑的欢,绵绵深情,尽了长安夜明灯繁华。 她低声:“要我。” 似哀求似蛊惑。 谢洵向来身居高位,不近女色,饶是那长安城策马疾驰,满楼红袖招,也不曾动容半分。 他厌恶儿女情长,不喜女儿香。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有人主动送上一吻,口中呢喃着他的名字。 在那瞬间,竟有种近乎疯狂的冲动。 死在她身上。 “孟棠安。”冷漠暗哑的声音落下,不复往日总是那般的慵懒矜贵,一字一顿,充斥着极致的占有欲。 恨不得割开骨子融入血肉,修长分明的手指狠狠掐住了她的腰,掌下一截细的可怜,仿佛一折就会断,隔着薄薄的衣料,力道没有半分收敛。 谢洵眉目如初,眉梢笔墨一勾一挑,便是一副举世无双的画卷,鲜衣怒马意气骄,此刻那身红衣近在咫尺,呼吸纠缠。 如疾风暴雨般落下,没有半分怜惜之意,狠厉到令人发指:“你自找的。” 他向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想要的,不会顾忌其他。 所有的声音尽数堵住,那身繁琐漂亮的明红嫁衣不自觉的颤抖。 孟棠安眉眼含情,波光流转间潋滟了湖光山色,瞳孔失神的摇晃,那一股青黛仙意被谢洵一寸寸染上了活色生香。 一声声依赖呢喃,仿佛谢洵是她的心,她的天。 “洵郎……” “洵郎……” 声线支离破碎,一截雪腻手腕无力垂下。 “洵郎喜欢的话,可以不用顾忌棠安……” 没有答案,回应她的是谢洵更加沉默的凶狠。 孟棠安模糊看到那近在咫尺的眉目,素来倨傲矜贵的徐北侯,是另一番模样。 她双目失神,心想,坊间传闻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谢洵的确生了一副好骨相。 长睫下,谢洵眼眸凌厉狭长,如簇湘水熠熠生辉,似含笑横转着脉脉深情的风流,又终究不过虚妄。 “怀京。”他平静哑声,“我的字。” 谢洵。 谢怀京。 意切情沉。 少年气,在皮也在骨。 第146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36 外面那些下人已经备好了冷水,却没有人敢去叫人,面面相觑。 “你去?” “我不!” “那你去?” 众人推三阻四,满面惶恐,谁也没有胆子去卧房,万一撞到点事怎么办? 他们不想被灭口!! 这点眼力见还是要有的。 终于有人忍不住说。 “所以,冷水是备了个寂寞吗?” 天色渐暗,秋风萧瑟,夜里的长安城依旧车水马龙,好不繁荣。 零星几颗星子散落在夜幕上,一轮弯月散发柔和的光芒,羞怯的躲到云层后面,似含春的姑娘。 沿着纯白指尖滴落的清汗深陷欲.望。 抵死缠绵。 共坠泥潭。 … 京城一处破旧的客栈中,夏芙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幕。 她已经记不清究竟离开这路多少年了。 过于激动,手指紧握着栏杆,几乎要将其掰断。 “看什么看,怎么看都不是你的,赶紧滚过来!” 身后那一对母子的咒骂恶语响起,夏芙浑身颤抖的转过身,低眉顺眼。 她要找个机会逃出去! 去找——! … 翌日,秋高气爽,是个艳阳天。 谢洵起来的时候,床榻上的人儿还没醒,沉沉睡着,眼角眉梢都泛着清媚的诱人,残留着半干的泪痕,睫毛濡湿垂下,眼尾通红。 她很会哭。 谢洵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说女儿家是水做的,比如孟棠安。 卧房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声响。 晨时的日光洒落在地面上,一地斑驳光影,陈设精巧昂贵,雅也俗,烟火气。 谢洵只穿着件雪白中衣,锁骨若隐若现,漫不经心的垂着眸,看着身侧睡着的人,侧脸慵懒分明,透着一股子风流的禁欲,凌狭眸,薄软唇。 孟棠安还在睡着,眼角沁开一小片泪意,被欺负狠了,羸弱也脆弱,又多了三分恰到好处的俏。 谢洵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伸出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泪,指腹残留着的温度温热,没有叫醒她,遂而平静起身更衣。 “侯爷。” “侯爷。” 院外的下人恭敬行礼。 站在廊檐下的身影修长,红衣多情也矜贵,像陌上谁家少年郎,肩上落着日光,眉目如初,慵懒开口。 “以后,她就是你们主子。” 谢洵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仿佛一桩小事,轻描淡写。 那些下人心头一惊,眼皮子不停的跳。 这话的意思,是要金屋藏娇,把人养在这里了?! 这岂不是还未成婚就养了个外室! 下人们纷纷应声。 谢洵想起孟棠安闹脾气的模样,眼中到底是带了几分笑,散漫中不难见愉悦:“她人娇气,好生伺候着。” 其中的张管家挤出营业招牌微笑:“好的。” 看来侯爷很喜欢这位外室啊! 也是,毕竟初尝女色。 他们伺候好了,以后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杨枝花在外候着,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硬着头皮道:“侯爷,昨日的事……” “爱传就传。”谢洵不瞎不聋,昨个那么一闹,自然知道如今大街小巷都议论着什么,也无所谓。 杨枝花有些为难。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种石破天惊的事,竟然他们家一向清心寡欲的爷干出来的! 那坊间跟长翅膀一样传遍了,各个版本的都有,听得杨枝花脸红心跳,尤其是谢洵一整天都没从卧房出来。 想到这里,一米八的壮汉跺了跺脚,捂脸,黝黑皮肤娇羞的像是个饱满的红苹果。 嘤嘤嘤好羞涩啊! 谢洵看他,冷静问:“这个症状持续多久了?” “啊?”杨枝花扒拉开一点手指,从指缝看谢洵,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谢洵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他计较。 关爱废物人人有责。 杨枝花努力正经,粗声粗气:“侯爷可是要入宫?” 昨日出府本是要面见太后的,可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谢洵嗯了一声,眉眼懒散蛊惑,凌厉中透着三分春色,红衣很衬他。 杨枝花咳了一嗓子,小声说。 “其实……太后她老人家一向疼您,估计这消息她也知道了,侯爷你晚一天去也没事。可是太后又派人过来了。” 这叫啥? 新婚燕尔! 他都懂!! 可是偏偏有人棒打鸳鸯? 谢洵眼前掠过那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停了片刻,不欲耽误正事:“启程。” 日上三竿,下人们估量着时间,缓步走进卧房,哗啦啦跪了一地,轻声唤道。 “姑娘。” 秋季日光的清爽明朗,从窗棂外洒落在卧房中,那浅灰幔帐被轻风掀动,微微作响,好似十五女儿家的裙摆摇曳,影影绰绰映出窈窕的身影。 纤纤玉手从幔帐后探出,懒懒拉开,指尖晶莹,皓腕凝霜雪。 侍女们不由屏住呼吸,心中对这位新来的主子忐忑不安,祈祷是个好相处的,若是刁蛮任性,只怕以后有的闹。 可当真的见到侯爷娇养的这位外室,却怔住了。 帐后的美人儿慵懒撑起身形,似堪堪醒来,尚带着几分倦意,着雪白中衣,三千青丝披散在身后,单薄羸弱,娇靥细腰,好不勾人。 镜中貌,月下影,隔帘形,睡初醒。 琉璃易碎,空谷幽兰,竟是将长安城那些大家闺秀都比了去。 看到那张脸,她们忽然间明白为什么一向不近女色的徐北侯会亲自抢亲带了个外室回来。 如果是她们,也愿意啊!! “嗯?” 一声低吟懒懒响起,孟棠安半眯着桃花眼,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望着她们。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侯爷让我们来伺候姑娘,以后我们就是姑娘的人了。”最前头的侍女跪在地上,笑道。 孟棠安怔了一会儿,平和道:“地上凉,都起来吧。” 声线还有些沙哑,不难听出吴侬软语,清婉软糯。 “谢姑娘,姑娘家是江南的?”查秋起身。 孟棠安微微颔首。 “听声音就是呢。” 查秋笑盈盈的,拍了拍手,一大批侍女捧着梳洗器皿及衣裳饰品鱼贯而入。 “姑娘瞧瞧这些衣裳,都是侯爷一大早让人准备的,想穿哪件?” 第147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37 谢洵哪里会关心这些,不过是一句好生照料,剩下的都得她们自己揣摩,自然要在孟棠安多说些好话。 “劳烦了。” 孟棠安轻声细语,眸光落在那些衣裳上,都是上好的料子,各种款式的都有,名贵艳绝。 她只挑了一件素净白衫。 查秋有些讶异,迟疑片刻:“姑娘不看其他的吗?这鹅黄很衬你。” 视线瞥见女子颈项的红痕时,有些羞的垂下眸。 “不必了。”孟棠安微微一笑,又柔又雅,眉间蹙着一抹山水青黛的愁,令人怜惜,“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来。” “这……” “退下。” 孟棠安不轻不重的说,明明很温柔的人儿,却令人感觉到压迫。 查秋心中一惊,恭敬应声,领着下人退出去了。 孟棠安见她们都走了,慢吞吞、意迟迟的更衣洗漱,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端详了一会儿,只描了一下蛾眉,并没有上妆。 雪肌红痕,遮不住的尽数都是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极具侵占性。 本来还计划着早晨“深情凝视”,结果还没开始行动就夭折了。 养生壶飘进卧房,碧绿茶壶在空中如幽灵般飞舞,试探性地问:“你还好吗?” 它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啥。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孟棠安抬起眸看了他一眼,桃花眼像成了精的桃夭,纤长手指微微揉着跪青了的膝盖,半晌啧了一声。 “谢洵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心疼人。” 她幽幽道:“只顾着自己爽。” 养生壶:?!! 在那一刻,他死寂了很久很久,陷入死机重启的状态。 这是他不花钱能听到的话吗!! 什么虎狼之词? 养生壶小脸烧的通红:“你你你你——你不是个正经人!” 孟棠安微妙道:“你昨晚……” “我是个正经壶!”祁楼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吼,“我不会偷看的!!” 他还不想要长针眼! “但是你现在很像做贼心虚哎。” 养生壶气的原地暴走冒烟。 孟棠安没再逗他,斜靠在榻上,望着窗外光景。 庭院落叶纷飞,是副好景色。 今日谢洵一定会回来,还有场好戏要演。 孟棠安支着下巴,侧脸温婉,若有所思的开口:“你说谢怀京那张脸,好看吗?” “好看!”祁楼嘹亮道。 “我也觉得,很适合挨打。” “你说什么?!!” … 徐北侯府的马车到了皇宫,谢洵一路往太后所在的宫殿走去,不巧,路上碰上了一个人。 “徐北侯。”林正源着蓝衣清俊,翩翩贵公子,温和拱手。 林正源昨日出门办事,直到今早才赶回来,来面见皇上复命。 他属意户部尚书的位置,如今空缺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争取,尽心尽力的办事。 谢洵冷淡颔首,转身就走。 “徐北侯今日瞧着心情不错。” 林正源想到那失踪不见的余宜,眼神微暗,看着红衣矜贵的人,主动开口。 这话倒是不假。 也不知谢洵知道多少消息,还有孟棠安…… 想到那人,林正源心中一软,他知道孟棠安喜欢李记的桃花酥,出门办事的特意买了些,等回府就可以见她了。 谢洵步伐一顿,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那样的目光意味不明,似乎含了点什么,林正源皱了下眉:“怎么了?” “本侯心情确实不错。”谢洵说的漫不经心,“料想林侍郎应如是。” 林正源有些诧异,没想到谢洵会回应他的话。 这不太像是谢洵的性格,换做往日,对方早就忽略过去了。 他细细打量着谢洵,从那张冠绝长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眼眸狭长,生来透着恣肆叫嚣的疏狂,风流的很,半晌轻笑。 “徐北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新得个美人,甚合我意。”谢洵转着玉扳指,眼前晃过那种哭的楚楚可怜的脸,淡淡道。 “哦?”林正源心中惊愕,面上不动声色。 “是哪家的小姐能让眼高于顶的徐北侯看上?真是一桩喜事。” 谢洵身边有人了?!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 谢洵不是最厌女儿香吗? 那孟棠安怎么办。 谢洵笑了一下:“话说回来,还是林侍郎的功劳,改日定登门拜谢。” 这话从谢洵口中说来,简直见鬼。 林正源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想再说什么,谢洵已经走了,背影修长俊挺。 他站在原地,狠狠皱眉。 这话是什么意思? 和他有什么关系? 林正源咬牙出宫,对小厮说:“回林府!” 马车行过街道,能听到嘈杂沸腾的人声,林正源隐隐捕捉到什么抢亲,他心中惦记着孟棠安,魂不守舍,也没有往心里去。 视线落在一旁的桃花酥上,微微柔和。 一会儿好好跟她谈谈吧。 他们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宫中,檀香缭绕。 谢洵走进来,慵懒开口:“太后。” 那软榻上的老人穿着素净,却不损半分雍容华贵,瞧见谢洵,淡淡道:“坐吧。” 谢洵也没客气,坐在一旁的软榻上。 内殿的宫人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太后仔仔细细的看着谢洵:“你和你父亲越来越像了!” 想当初的谢大将军,也如谢洵这个年纪。 征战沙场,威震四方。 谢洵随意应了声。 “别怪你父亲,他当年也有诸多不得已。” 那时谢洵还没出生,京城风云诡谲,后来陈年旧事,谢洵也听闻过几笔,已无动于衷。 “早过去了。” 窗外的天,清晨时还晴朗,转眼就变得阴寒,深秋冷风刺骨,不久后会有一场大雪席卷整个长安城。 那是他们的忌日! 整整合合,十六载。 有些事表面被遗忘,记在故人心中。 “也快到你的生辰。”太后不再谈往日,转而看向谢洵,“今年的生辰,不打算一个人过了?” 谢洵不动声色的看她。 太后语气严厉:“你还真当哀家老了聋了?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昨日那么催你你都不来,你跟哀家说说,到底忙什么国家大事去了!” “太后找我有什么国家大事吗?” 第148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38 ——大理寺。 户部尚书一案有所进展,大理寺正在全面调查,从一个尚书府的侍女口中得知。 在尚书出事当天,后院起了一场火,烧死了一个姨娘。 而这位姨娘,很有可能和他的死有关系。 户部尚书中的毒离奇古怪,世间少有,这案子可谓近来最为棘手的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深夜。 谢洵按了按眉心,翻看卷宗。 “今晚留宿?”大理寺少卿递给他一杯茶,“正好我在跟你谈谈。” 谢洵点头:“行。” … 徐北侯府。 一杯茶盏猛地落地,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 声音趋于尖锐。 从椅子上起身的是个妙龄少女,着碧霞云纹罗裙,发间别着白玉簪子,眉眼精致,颇有些温婉的大家闺秀气质,只是此刻面目狰狞。 侍女吓得浑身抖如筛子,不敢说话。 章从雁小脸惨白,方寸大乱,急匆匆提着裙摆跑到了主母的院子里,一通哭诉。 “娘,怎么办啊!谢洵哥哥养了个外室!这徐北侯府以后……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她哭的厉害,惹人怜惜。 对面坐在软榻上的女人约莫四十多岁,保养得体,优雅的很,被章从雁哭的有些心烦。 “慌什么?不过是个外室!” “可是谢洵哥哥以前从来不碰女人的,怎么会忽然……” 章从雁低着头,睫毛遮住眼底的阴霾,还在抽泣。 “而且那外室还是个卑贱的奴婢,差点就要嫁给别人了。” “你别慌,洵哥儿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我这个当母亲的还能不清楚吗?” 刘珠面色柔和了些,虽心中也打鼓,但不能在章从雁面前慌乱。 “等洵哥儿回来,我和他好好谈谈。” 章从雁很受伤,手指攥紧了衣摆,咬唇:“谢洵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我这么赖在徐北侯府……” “胡说什么!” 刘珠面色一肃:“你是我全了礼节收的养女,是谢洵的义妹,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 “你放心,徐北侯夫人这个位置,只有你能做,不过就是个外室,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章从雁走出卧房,脸上的笑容明快了很多,藏在袖子中的手指将帕子攥的皱皱巴巴。 谢洵是她的。 徐北侯府也是她的。 没人能和她抢! … 书房,梁建站在地图前久久未动。 燕国与南凉的边界线上,裴老将军的部队粮草已经很久没有运送到了。 士兵的战斗力该是被掏空了! 梁建的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下人禀报,陶老爷子到了。 “快请进来。” “给三皇子请安。”陶父行礼。 “老先生不必拘礼,请坐。”梁建彬彬有礼。 “谢三皇子,老朽能得三皇子相请,不胜荣幸啊!”陶父暗自得意。 “我听到陶奉要娶的人被谢洵劫了,深深为陶公子难过。” “那谢洵是什么东西,以为他是徐北侯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梁建故作愤懑不平的说道。 陶父本来就是有点因为犬子的事情挂不住面子,听到三皇子的话就义愤填膺。 “三皇子有所不知,那谢洵简直猖狂,实在是过分!天下还是有王法的,谢洵一定会有报应!” 梁建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 “等老天报应得多少时日,这件事到了皇上跟前,也是谢洵有错在先。一定会被夺去爵位,贬为平民,那时候谢洵就是一条街边的野狗!” 陶父明白了,三皇子这是支持他家啊! “三皇子的话点醒了梦中人,我一定为犬子找回公道,还谢三皇子多多关照!” “我自然会照拂你的,很敬佩陶老先生的才干。”梁建胸有成竹。 谢洵命大,几次都能够化险为夷。 那么就先扳倒他,不能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看他如何成为落水狗! 翌日。 朝堂上,燕帝坐在龙椅上俯视群臣。 “众爱卿,可还有事禀报?” 陶父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请为臣做主啊!犬子迎娶林侍郎府中的一个奴婢,没想到被谢洵当街劫走,还用鞭子抽打,我儿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满堂文武百官都听说了,谁也不敢轻易开口得罪人,下意识的看向风暴中心的主角。 陶父老泪纵横的声音在寂静的朝堂上格外清晰。 谢洵站在一侧,无动于衷。 仍是一副慵懒风流的模样,连眼神都没给一下,好似陶父说的不是他。 梁建走到前面。 “父皇,天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更何况谢洵是堂堂的徐北侯,此事影响甚大,绝不能就此姑息!” “林侍郎,你府里面的奴婢,你可知晓怎么回事?” 燕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人,眸色晦暗,掠过谢洵,询问林正源。 林正源气色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这原本是他想要的,孟棠安顺利接近谢洵,拿到密信名单。 可是现在…… 他恨不得提刀手刃谢洵方解心头之恨! “臣以为,强抢民女本来就是犯法,又加上强抢他人娶的人,更应该罪加一等!” 阴冷愤恨的目光直直看向谢洵,林正源全无往日温和,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就是啊皇上,你要为老臣做主,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却被谢洵如此羞辱!” 陶父颤抖着指向谢洵,一脸悲怆:“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难道徐北侯仗着军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谢洵,你怎么说?”燕帝咳了一声。 谢洵终于懒懒掀起眸,笑了。 其他人心里直打鼓,琢磨不透。 只听他道:“本侯就算抢了,又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惊愕。 他们原以为谢洵会狡辩一二,怎么也不能把这一切都认了,可是现在! 这可是当着皇上的面啊! “你——”陶父差点喷出一口血,“欺人太甚!!” 林正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加之横刀夺爱,悲痛交加,立刻道。 “徐北侯此举实在是寒了老臣的心,难道这天下还是你谢家的不成?!” 其他吃瓜的群臣眼皮子一跳,这话大不敬啊。 “皇上,微臣建议,罢免徐北侯爵位,收回尊荣,给陶家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以儆效尤!” 林正源跪在地上,刚正不阿。 第149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39 “啪、啪——” 拍掌声毫无预兆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谢洵的身上,他不慌不忙,含笑道:“说的真好。” 林正源咬牙:“你这是什么——” “够了!”燕帝被他们吵得头疼,太阳穴突突跳,厉喝道。 帝王一怒,满堂寂静。 燕帝目光沉沉,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陶父和林正源:“你们先起来。” 陶父心中一喜,以为皇上要为自己做主了,连忙道:“谢主隆恩!” 燕帝余光扫过一旁的梁建,最后落在谢洵身上。 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了决定。 “你们真当朕老了,能够随便糊弄?!有谁说说,婚嫁之事是绑过来的吗?那新娘子在花轿里被捆着,这就是你们陶家的规矩?!” “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在大街上随便就绑一个姑娘回家当媳妇?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出去,就什么都不知情!” 皇上语气寒凉,惊得众大臣目瞪口呆。 陶父傻眼了,急急道:“皇上,这、这是有内情的啊!” “你倒是跟朕说说,有什么难言之隐,要这么娶人?” 陶父急的满头大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不通怎么自己这块出问题了,偏偏这确实是陶奉理亏,急的看向梁建。 梁建察觉到陶父的目光,心底一沉,怒骂了一声废物! 燕帝在上位将一切尽收眼底,尤其是陶父看向梁建的那一幕,手指握紧了龙椅扶手。 “皇上,此事许是有误会……” 林正源不得不说,嘴中苦涩,再查下去,两边都没好处,可这么好的机会,这样放过谢洵,他不甘心! “大燕律法,强抢民女者杖责一百,为官者撤去官职,罚金五百两。陶父纵容其子强抢民女,林正源知情不报,应同时受罚!” 燕帝不容置喙的道。 陶父慌忙上前几步,跪在那里:“皇上,臣真的不知情啊!臣冤枉啊!” 他原本还得意洋洋的想着要扳倒谢洵,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正源已经顾及不得其他:“那谢洵呢!” 燕帝眼神如鹰,同谢洵对视两眼,谢洵毫不在意的站在那,实在是散漫的很。 “听说这个奴婢前些日子在狩猎场上救了谢家二公子,也算是谢家的救命恩人,谢洵护人心切也是正常,虽然手段粗暴了写,但念在情况特殊,理应酌情处理。” 林正源听到这个结果,眼前一黑,踉跄退后了好几步,不可置信,含恨看向谢洵。 事已至此,梁建心里拔凉拔凉的,知道自己也逃不掉,无奈上前。 “儿臣不知道这中间有这么多曲折,以后一定了解事情过程再下结论,甘愿接受惩罚。” 燕帝目露讽刺。 不知情? 梁建和林家关系密切,怎么会不知道,无非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给谢洵添堵。 如今梁建风头太盛,断然不能如了愿。 至于谢洵,此番下来,那些人一定会对谢洵更加怨恨,将来不愁无人扳倒他! 皇帝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了下来。 “陶品智,林正源降官二级,罚俸禄半年。” “陶奉杖责一百,暂收监关押。” “梁建身为天家皇子妄下结论,罚闭门思过一个月。谢洵功可抵过,暂不嘉奖!” 话音刚落,底下一片呼声。 “皇上圣明!” 谢洵一句话也没说,指腹拨弄着玉扳指。 那个娇气包不知想没想到,凭她也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谢洵,你可还有异议?”皇上咳嗽询问。 “皇上英名,还臣清誉。”谢洵笑道。 蹬鼻子上脸! 燕帝翻了个白眼:“散朝!” 文武百官统统向外走去。 谢洵一身朝服,猎猎生风,孤挺冷峻,走在台阶上,身后有人快步跟了上来。 “谢洵,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林正源目光冰冷,“我们走着瞧。” “林侍郎脸色不太好,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谢洵下朝后径直去了大理寺,想到那还住在褚玉居的人,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准备回去一趟。 “不谈案子了,要走?”大理寺少卿问。 “忽然想起新养了个人。”谢洵拍了拍衣袖,“回去看一眼。” 褚玉居。 院外的下人见到谢洵,纷纷行礼,心想以后这儿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徐北侯随意问了他们几句话,慵懒如初,步入卧房,红衣薄,眼含情,放浪形骸,倚靠在门侧。 “孟棠安。” 声线低沉悦耳。 女子安静的坐在窗前,一拢白衫,侧脸温柔,木窗半开,深秋的风溜了进来,掀起三千青丝,仅用白色发带绑着,一同飞舞,小脸素白,不施粉黛,纯也欲,桃花眼还泛着红意,如一泓秋水,同谢洵对视。 “怎么穿这么素。”谢洵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着她,声调散漫,“我又不缺钱。” 孟棠安想起在白鞍山时那名叫银子的猎鹰,深深地沉默了,并对谢洵的话表示质疑。 “习惯了,我觉得白色很好看。” 她弯起眼睛,从软榻上起身,裙摆如云雾花海,漾开漂亮的柔软的弧度,好似坐落在青山流水间,仙气飘飘。 颈项间还有遮不住的点点红痕,瞧着异常暧昧。 那弧度晃到了谢洵的心里去,不动声色的收入眼底。 他不得不承认。 孟棠安确实生的不错。 “侯爷不喜欢吗?” 谢洵听到这个称呼,眯了眯眸:“以后不用这么叫我。” 孟棠安知道谢洵是什么意思,可她偏偏不想如了他的意,乖巧哦了一声,笑的很甜。 “徐北侯。” 前几日哭狠了,声音到现在还是哑的,是另一种诱人。 她叫了很多声洵郎。 谢洵盯了她两眼,想说什么,又没说,走到软榻前坐下。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她小声抱怨了一句。 谢洵随口道:“有事。” 修长手指轻叩了叩桌面:“听他们说你一直没出屋?” “到底不是棠安的家,不敢放肆。” 孟棠安站在他面前。 谢洵冷淡抬起眉眼:“林府就是你的家了?” “林大哥把我养大……”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洵打断,语气冰的有些骇人:“以后别让我从你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孟棠安心中冷笑,这就受不住了? 坚持在谢洵坟墓雷点上蹦迪,状似疑惑的看他,满眼不解:“为什么?” 第150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40 “以后不用这么叫我。” “好的,徐北侯。” 前几日哭狠了,声音到现在还是哑的,是另一种勾人。 她那天叫了很多声洵郎。 谢洵盯了她两眼,想说什么,又没说,走到软榻前坐下。 修长手指轻叩了叩桌面:“听他们说你一直没出屋?” “到底不是棠安的家,不敢放肆。”孟棠安站在他面前。 谢洵冷淡抬起眉眼:“林府就是你的家了?” “林大哥把我养大……”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洵打断,语气冰的有些骇人:“以后别让我从你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孟棠安心中冷笑,这就受不住了?坚持在谢洵坟墓雷点上蹦迪,状似疑惑的看他,满眼不解:“为什么?” 谢洵哪里想和她解释,从来只有他下达命令:“我不喜欢。” 孟棠安抿了抿唇,长睫垂了下来,眉目楚楚,神色低落,似乎有些局促。 谢洵看她那样子,有些烦。 林正源算什么? 值得她三番两次的提? 本来的好心情烟消云散,他漠然攥住女子纤瘦的手腕,把人往怀里一扯。 孟棠安毫无防备,一个踉跄就扑在了谢洵的身上,下意识的抵着他的肩,仰头看他。 他身上温度微凉,淡香薄凉也勾人,眉目倨傲,眼眸深邃,注视着人的时候令人不敢直视。 孟棠安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被桎梏的更狠,修长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 谢洵垂眸打量着那张素白的脸,空出一只手抬起她的脸,指尖下触感细腻温软,是独属于女儿家的温度。 “孟棠安。” 他低笑了一声,可没有多少温度,笑也不及眼底:“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谁的人?” 孟棠安倒在他怀里,这种受制于人的姿势有些难受,偏生她又挣脱不开,一只手被对方攥着,只能仰头看他,无辜道。 “你掐疼我了。” “别打岔。”谢洵不吃她这套,“你的心思在我身上没用。” “那侯爷觉得,我应该是谁的人?” 孟棠安干脆勾住郎君颈项,笑的欢,眼眸弯弯,熠熠生辉。 那股甜腻的女儿香气往谢洵呼吸中涌,他眸色暗沉,谈笑风生,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我的女人。” “徐北侯的女人可以有很多,棠安不想当众多之一。”她语气很娇,眸光澄澈。 “野心不小。” “承蒙夸奖。”孟棠安眉目谦卑,语气却不,笑盈盈的,白衫衣袖滑落露出的一截皓腕雪白。 “大家闺秀各有千秋,你拿什么让本侯只选你?”谢洵漫不经心的拍了拍她的脸,动作暧昧却冷情,像逗弄着路边流浪的小猫小狗,“就凭这张脸?” “凭我。”孟棠安微微一笑,眸簇桃花,看向他的时候仿佛在凝视着上一世的情人,脉脉深情,绵延千里。 馥郁香气在谢洵衣袖中流连,都化作毫无温度的冰冷:“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下一秒,温软的吻突然落在了唇上! 柔软的、温热,甜腻馥郁,沿着谢洵唇线。 孟棠安主动亲他,没有闭上眼睛,睫毛颤了颤,在谢洵无动于衷的眼神中,辗转天真道:“郎君给个机会呀,棠安不会让您失望的。” 郎君。 妻对夫的称呼。 孟棠安确实有本事,能勾到谢洵情动。 温度发烫,暧昧又欢愉。 近距离的对上那双桃花眼,娇媚潋滟的笑意映入眼底,白衫下是女子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好整以暇的看了几秒,风轻云淡的侧倚在榻上,眼眸深不见底,总算有了动作。 发狠似的单手扼住女子纤细雪腻的后颈,毫不客气的掠夺每一寸呼吸! 反客为主的强势。 逼到孟棠安几乎窒息,被迫迎合,很快没了力气,倒在他怀里,眸中氤氲着雾蒙蒙的潮气,沁着泪。 “心思多,人倒是挺软。” 谢洵指腹懒洋洋的落在她唇上摩挲,动作带了几分轻佻,低笑评价。 对方眸光潋滟薄红无力回话的模样映入眼底,他觉得这一幕的孟棠安比任何时候都要顺眼。 “心思再多,也只是因为倾慕徐北侯。” 孟棠安认真道。 谢洵没心思在这跟她扯什么倾慕不倾慕,这种话题对他来讲没多少兴趣,骨节分明的手指勾在她的衣带上,一扯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到手。 却被孟棠安伸手按住。 “不可以。”她的手压在他手上。 谢洵看她,没什么情绪的冷淡道:“以色侍人,拒绝我?” 孟棠安满心满意的看他,眼神在某一瞬间纯粹到赤诚,声音清脆。 “你娶我,堂堂正正,三拜九叩。” 谢洵动作顿住,笑意微淡。 他没想到孟棠安能说出这种话来。 胆大包天,野心勃勃。 谢洵就算再喜欢孟棠安,也从来没想过以正妻之礼迎她入门。 更何况,他自然没多喜欢孟棠安。 顶多,是恰好需要一个女人。 “孟棠安。”谢洵转了转玉扳指,“这就没意思了。” 孟棠安似被烫了下眼睫,还是固执的盯着他,语句清晰,掷地有声:“我不求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但一定要明媒正娶,两情相悦。” 谢洵瞧着她,眼底淡淡的,没多恼怒,一寸寸抽出了自己的手。 “以前你没规矩,我不管你。但从今往后,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别拿到我面前说。” 他语气平静,是警告,是命令。 孟棠安舌尖有些发涩,看着徐北侯冷淡的模样,安静了很久,轻声问:“乱七八糟?” “不然?” 谢洵最厌恶有人在他面前摆谱,不知天高地厚。 他喜欢识趣的,听话的,孟棠安若是懂事,他不介意给她荣华富贵。 可偏偏她是个最不识趣的。 所有的心意,被践踏到,一文不值。 气氛安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孟棠安仰头看着他。 他总在笑,足风流,也薄情,看似浪荡爱这天下,实则是个比谁都要薄情寡义的。 千般脂粉味流连,也不见有丝毫动容。 “所以你……”孟棠安唇瓣翕动,吐字是那么艰难,好像一把刀在喉咙中搅动,“是想让我当个外室?” 无名无份,任人耻笑。 第151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41 谢洵不避不躲,懒懒直视着她,眼眸如簇寒星熠熠生辉,带着点冷眼旁观似笑非笑的意味,温柔道。 “原本不想的,但我缺个女人。” 因为缺个女人,因为她恰好出现,又恰好长了一张他喜欢的脸。 所以就可以。 谁都可以。 以色侍人。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孟棠安安静很久,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谢洵皱眉。 看他这表情,孟棠安轻笑:“也是,徐北侯贵人多忘事,哪里记得这些东西。” 她语调平静:“我曾经说过,棠安出身再卑贱,也绝不做他人妾侍,更遑论外室。” “我是仰慕你,你不愿意娶我,我不逼你。” 她起身,当着谢洵的面盈盈一福身,谦卑恭顺:“感谢徐北侯救命之恩,侯府大门棠安高攀不起,离开就是。” 谢洵面无表情的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眸光骤然冷了下来,微微摩挲着玉扳指:“离开?你还想去哪。” “哪都可以。” “是回林府吧。”谢洵想起曾经调查的卷宗中,林正源把人从江南领回来,扯了扯唇角,弧度似乎有些嘲弄,偏生语气又很懒散,令人琢磨不透,“怎么,你还想嫁给你的林大哥?” “棠安绝无此意,你不能空口无凭诬陷人。” 孟棠安有些恼了:“林大哥怎么了?你偏偏提他做什么!” 这话放在谢洵耳边就是另类的维护,异常刺耳,他几乎捏碎她的腕骨。 “孟棠安,他对你的那点心思,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声音阴寒,发了狠,令人畏惧。 “装聋作哑,嗯?还是说你想两个都要啊,用来往上爬?” “谢洵!” 孟棠安被弄得很疼,手腕不用看也知道青了一圈,对上他冷淡眸光,干脆勾起唇角,亲昵暧昧的亲了亲他的唇。 这动作突兀又毫无预兆,让谢洵眯了眯眸。 “徐北侯说的没错,棠安就是想往上爬呢,爬到再没有人敢轻视的地位。”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眸脉脉深情,声音甜腻婉转,像极了撒娇。 “对您的倾慕是假的,奉承是随口说的,所有曲意逢迎都是昧着良心,您和林大哥我都想要。” 她每吐出一句话,谢洵脸色就沉上一分,那眸光压着锋利的刀,审视看她。 偏生孟棠安笑的愈发灿烂:“这回您满意了吗?” “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谢洵捏着那张脸,陈述事实。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了!你听不见吗!”孟棠安忽然发了狠的推他,连指尖都在颤,“这外室爱谁当谁当,我不稀罕,你滚啊!” 谢洵有些不耐,忍着脾气:“我不想和你谈儿女情长。” “好啊,那就不谈。你把我关在这里,让他们拦着我,是什么意思?” “除了我身边,你无路可去。”谢洵漠然而残忍的告诉她这一事实。 他看上的东西,必须是他的。 “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响回荡在卧房中,清晰可闻。 气氛一时安静到死寂,没有半点声音。 这巴掌又急又狠,没收半点力道,毫无预兆,打的谢洵都懵了一两秒,一张脸侧过去,剧烈疼痛后知后觉的蔓延,几乎整个侧脸都是麻木的。 谢洵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打过巴掌! “混蛋!”孟棠安气到手腕都在抖,不停地抖,红着眼睛怒骂,左手扬起,眼看着还有再打一次的意思—— 修长手指狠狠攥住她的手腕,力道重到骇人,几乎能将腕骨捏碎。 黑沉沉的眼眸毫无温度的注视着她,如三九天刺骨料峭的冰雪,倾覆下来,令人不寒而栗。 “孟棠安。” 谢洵声线异常平静,与往常无异,舌尖舔了舔唇角溢出的血迹,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侧脸疼到令人难以忽视,清清楚楚的提醒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就笑了,不及眼底。 “我给你脸了?” “有本事你打我啊,你打回来啊!” 孟棠安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往日风流轻佻的容貌,此刻侧脸已经红肿了。 五根手指的巴掌印在白皙皮肤上异常明显,薄唇唇角也破了,渗出血迹。 却不损他半分矜贵气,更骇人,压迫感无声。 她浑身都在颤,脸颊削瘦苍白,却不肯露出半分怯意,甚至抬起下巴,下巴尖瘦的有些可怜,那双桃花眼泛红,没落一滴眼泪。 “是我以下犯上,是我痴心妄想,反正我死了你也不心疼,你干脆打死我算了!” 那朱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全都是尖锐刺耳的话。 谢洵盯着那张唇,耳边还嗡嗡作响,疼痛蔓延。 忽地有了动作,将人强行抱起摔在了那张榻上! “你放开我!”孟棠安拼命开始挣扎,去推他,“放开我!” 奈何两人之间力气悬殊,根本抵御不了就被谢洵制住,带着血腥味的吻落了下来,没有半分怜惜的意味。 “不愿意?当初跟着我做什么?”谢洵讥讽道,心中压着冰冷暴怒的火气,掐着她的颈,将所有自己不想听的话都堵住了。 “别碰我!” 那薄薄的一层白衫和浓烈红衣重叠在一起,纠缠,映衬,平添暧昧。 只是此刻气氛剑拔弩张,根本没有半分情意。 深秋的天是寒的,冷风呼啸作响。 细微的哭声响起,断断续续,孟棠安也不挣扎了,就是哭,一滴又一滴的泪珠从脸颊滚落,脸色白的跟张单薄的纸似的,眼眸无神,望着上方。 哭声破碎,强压在喉咙中,又溢出来的音节。 谢洵动作顿住,看着那张削瘦煞白的脸,不可置信。 “我这个被打的都没哭,你哭什么?” “你欺负我……”孟棠安哽咽道。 谢洵舌尖抵了抵侧脸,疼的厉害,孟棠安下手也是不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对这话怎么回应。 他看着榻上还在哭的人儿,指腹随意抹去唇角的血迹,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心思做,干脆甩袖离开。 外面那些下人听着卧房里传出来的动静,听得心惊胆战,一个个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 终于看到谢洵一个人从卧房中出来,刚抬头看那么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第152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42 只见平日里素来骄矜放浪的徐北侯,此刻侧脸顶着十分明显的巴掌印,在白皙的脸上刺目的狠,唇角还有血,一看就是里头那位打的。 “侯、侯爷……” 下人们不敢多看一眼,颤抖低下头,结结巴巴的道。 谢洵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为什么吓成这样,指腹抹了下侧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心中怒气更甚,沉着脸走出宅院。 眼看着那抹红衣身影离开,下人重重松了口气,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想起刚刚那一幕,仍然胆战心惊。 徐北侯刚刚那模样太骇人了,他们差点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那一巴掌……打的也太狠了,没有几天消不了,他们看着都心惊。 也不知道那位怎么下得了手。 心中不由自主的对屋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外室深切敬佩。 放眼整个长安城,谁敢在谢洵脸上打一巴掌?! 只怕是下一秒就血溅三尺了! 里面那位儿还完好无损的活着。 他们不得不在心中重新估量这位外室在谢洵心中的分量。 “姑娘您没事吧?”查秋试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孟棠安淡然拢上衣衫:“无事。” 查秋热泪盈眶的给孟棠安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侯爷看上的人! 打一巴掌都这么淡定!! 孟棠安走至大门外,却被两个侍卫拦住:“我要出去。” “抱歉。”侍卫站在那里,没有动。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侯爷的命令,您不能踏出褚玉居。” 孟棠安不可思议:“凭什么?!” 她试图闯出去,被人死死拦着,气的浑身都在抖。 谢洵这是想要囚禁她?! 她喜欢! 迫不得已回到卧房中,孟棠安把自己关起来。 养生壶已经疯了,化作恶龙咆哮:“你!到底在干什么!” 说好的救赎呢?是要订一个降龙十八掌的套餐吗?! “我只是觉得他那么貌美的脸,如果有个巴掌印就更完美了。” 孟棠安捏了捏手腕,回想起刚刚谢洵的模样。 “……” 谢邀,不觉得。 “打的我手疼。” 这是实话,孟棠安拉九头牛的劲都使出来了。 祁楼沉默很久:“……你好辛苦。” 孟棠安谦虚道:“好戏才刚开始。”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 祁楼飞了出去,默默跑到长安城的一家最有名的寺庙前,偷了三根香。 偌大的寺庙中,三根香在空中飞舞自燃,碧绿的壶念念叨叨:“大人,安息吧。愿你走的安详。” 我也帮不了你了。 这时一个小和尚拎着水桶进来,无意间看到空气中舞姿优美的三根香,在空旷大殿中肆意展示着自己的美。 “啊——!!” “见鬼了!” 养生壶:“……” 拜托,会飞的三根香超酷的好吧。 … “你怎么回来的?” 梁建震惊的看着完好无损的女人,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这么长时间,他差点以为余宜回不来了,可谁知道竟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不管怎么说,余宜是白鞍山唯一的活口,梁建眸色晦暗。 “我……”余宜动了动唇,脑袋中回想着谢洵那句似笑非笑的话。 ——“你说我现在把你送回去,你效忠的主子是安抚你,还是想杀你?” 谢洵居然真的就这么放了自己! 这太荒唐了,她原本以为谢洵会抓着自己不放,严刑逼供。 如今这话说出来,余宜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是梁建。 但她是死士,死士不能背叛主上! 余宜低着头,一阵挣扎,还是开口:“是谢洵,谢洵把我送了回来。” 梁建错愕。 余宜实话实说,将完整经过讲了出来。 梁建沉默不语,忽然笑了一下:“我明白了,你这些日子也累了,先下去吧。” 余宜心中不安,跪在地上:“请主上务必信我,属下绝无背叛之心!亦没有对谢洵吐露半字!” 梁建看着余宜,眼中冷漠。 过了半晌,说:“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 南山居,僻静幽雅,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声音。 书房中。 谢洵冷着一张脸翻看军事卷宗,随意靠在那,半垂着薄薄眼皮,压迫感无声。 杨枝花真是左右为难上下不理解。 这不是刚回来吗!! 咋就毁容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进书房,冒死进谏,指了指自己的脸,挤出一抹笑容来:“您真的不需要,叫个大夫吗?” 昨个从褚玉居回来,就这样,那一身低气压,谁看谁吓人。 “你很闲吗?”谢洵一抬眸,眸光冷的愈发逼人。 那侧脸的痕迹过了一夜完全没有消的趋势,他皮肤又白,倒真合了娇贵,看起来更触目惊心了。 杨枝花觉得自己小命休矣,压根就不敢去看谢洵的脸,努力盯着谢洵身后发呆。 “不不不我不闲,只是咱这事太多了啊,那么多人都在找您。” “刘夫人让您回徐北侯府呢,说是有重要的事,听说今早那大理寺派人来找你,还有……” 谢洵笑了一下,慵懒矜贵,和煦如春风:“你让我顶着这张脸去见吗?” 声音称的上温柔。 杨枝花眼观鼻鼻观心,就是没胆子去看那张脸:“这确实是一个问……” “一个都不见,滚!” 杨枝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阴寒打断。 杨枝花吓得立刻滚出去了。 书房中只剩下了谢洵一个人,冷冷瞧了那卷宗几眼,重重扔在了桌面上,往后靠去。 口中铁锈味浓郁,一开口说话都能牵扯到侧脸的伤,他舌尖抵了抵唇角,脸沉的能结冰。 谢洵这么多年受过不少伤,比这种多了去了,几次九死一生险些丧命,唯独没被女人打过脸。 孟棠安是第一个。 好、样、的。 这一巴掌下去,不说疼不疼,总之谢洵是几天见不了人。 连徐北侯府也没回,又不想看见孟棠安那张没心没肺的脸,干脆住在了在外的另一间宅院。 回想到初见时那人可怜兮兮的谦卑模样,谢洵面无表情,嘲弄勾起唇。 不敢放肆就能打到他脸上,以后放肆了岂不是要上房揭瓦? 惯得她。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杨枝花刚探出一只脑袋,就对上谢洵半笑不笑的目光,一滴冷汗滴落。 “禁卫军统领求、求见。” 张行身份特殊,出宫不易,谢洵转了转玉扳指:“让他过来。” 第153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43 只见平日里素来骄矜放浪的徐北侯,此刻侧脸顶着十分明显的巴掌印,在白皙的脸上刺目的狠,唇角还有血,一看就是里头那位打的。 “侯、侯爷……” 下人们不敢多看一眼,颤抖低下头,结结巴巴的道。 谢洵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为什么吓成这样,指腹抹了下侧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心中怒气更甚,沉着脸走出宅院。 眼看着那抹红衣身影离开,下人重重松了口气,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想起刚刚那一幕,仍然胆战心惊。 徐北侯刚刚那模样太骇人了,他们差点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那一巴掌……打的也太狠了,没有几天消不了,他们看着都心惊。 也不知道那位怎么下得了手。 心中不由自主的对屋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外室深切敬佩。 放眼整个长安城,谁敢在谢洵脸上打一巴掌?! 只怕是下一秒就血溅三尺了! 里面那位儿还完好无损的活着。 他们不得不在心中重新估量这位外室在谢洵心中的分量。 “姑娘您没事吧?”查秋试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孟棠安淡然拢上衣衫:“无事。” 查秋热泪盈眶的给孟棠安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侯爷看上的人! 打一巴掌都这么淡定!! 孟棠安走至大门外,却被两个侍卫拦住:“我要出去。” “抱歉。”侍卫站在那里,没有动。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侯爷的命令,您不能踏出褚玉居。” 孟棠安不可思议:“凭什么?!” 她试图闯出去,被人死死拦着,气的浑身都在抖。 谢洵这是想要囚禁她?! 她喜欢! 迫不得已回到卧房中,孟棠安把自己关起来。 养生壶已经疯了,化作恶龙咆哮:“你!到底在干什么!” 说好的救赎呢?是要订一个降龙十八掌的套餐吗?! “我只是觉得他那么貌美的脸,如果有个巴掌印就更完美了。” 孟棠安捏了捏手腕,回想起刚刚谢洵的模样。 “……” 谢邀,不觉得。 “打的我手疼。” 这是实话,孟棠安拉九头牛的劲都使出来了。 祁楼沉默很久:“……你好辛苦。” 孟棠安谦虚道:“好戏才刚开始。”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 祁楼飞了出去,默默跑到长安城的一家最有名的寺庙前,偷了三根香。 偌大的寺庙中,三根香在空中飞舞自燃,碧绿的壶念念叨叨:“大人,安息吧。愿你走的安详。” 我也帮不了你了。 这时一个小和尚拎着水桶进来,无意间看到空气中舞姿优美的三根香,在空旷大殿中肆意展示着自己的美。 “啊——!!” “见鬼了!” 养生壶:“……” 拜托,会飞的三根香超酷的好吧。 … “你怎么回来的?” 梁建震惊的看着完好无损的女人,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这么长时间,他差点以为余宜回不来了,可谁知道竟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不管怎么说,余宜是白鞍山唯一的活口,梁建眸色晦暗。 “我……”余宜动了动唇,脑袋中回想着谢洵那句似笑非笑的话。 ——“你说我现在把你送回去,你效忠的主子是安抚你,还是想杀你?” 谢洵居然真的就这么放了自己! 这太荒唐了,她原本以为谢洵会抓着自己不放,严刑逼供。 如今这话说出来,余宜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是梁建。 但她是死士,死士不能背叛主上! 余宜低着头,一阵挣扎,还是开口:“是谢洵,谢洵把我送了回来。” 梁建错愕。 余宜实话实说,将完整经过讲了出来。 梁建沉默不语,忽然笑了一下:“我明白了,你这些日子也累了,先下去吧。” 余宜心中不安,跪在地上:“请主上务必信我,属下绝无背叛之心!亦没有对谢洵吐露半字!” 梁建看着余宜,眼中冷漠。 过了半晌,说:“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 南山居,僻静幽雅,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声音。 书房中。 谢洵冷着一张脸翻看军事卷宗,随意靠在那,半垂着薄薄眼皮,压迫感无声。 杨枝花真是左右为难上下不理解。 这不是刚回来吗!! 咋就毁容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进书房,冒死进谏,指了指自己的脸,挤出一抹笑容来:“您真的不需要,叫个大夫吗?” 昨个从褚玉居回来,就这样,那一身低气压,谁看谁吓人。 “你很闲吗?”谢洵一抬眸,眸光冷的愈发逼人。 那侧脸的痕迹过了一夜完全没有消的趋势,他皮肤又白,倒真合了娇贵,看起来更触目惊心了。 杨枝花觉得自己小命休矣,压根就不敢去看谢洵的脸,努力盯着谢洵身后发呆。 “不不不我不闲,只是咱这事太多了啊,那么多人都在找您。” “刘夫人让您回徐北侯府呢,说是有重要的事,听说今早那大理寺派人来找你,还有……” 谢洵笑了一下,慵懒矜贵,和煦如春风:“你让我顶着这张脸去见吗?” 声音称的上温柔。 杨枝花眼观鼻鼻观心,就是没胆子去看那张脸:“这确实是一个问……” “一个都不见,滚!” 杨枝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阴寒打断。 杨枝花吓得立刻滚出去了。 书房中只剩下了谢洵一个人,冷冷瞧了那卷宗几眼,重重扔在了桌面上,往后靠去。 口中铁锈味浓郁,一开口说话都能牵扯到侧脸的伤,他舌尖抵了抵唇角,脸沉的能结冰。 谢洵这么多年受过不少伤,比这种多了去了,几次九死一生险些丧命,唯独没被女人打过脸。 孟棠安是第一个。 好、样、的。 这一巴掌下去,不说疼不疼,总之谢洵是几天见不了人。 连徐北侯府也没回,又不想看见孟棠安那张没心没肺的脸,干脆住在了在外的另一间宅院。 回想到初见时那人可怜兮兮的谦卑模样,谢洵面无表情,嘲弄勾起唇。 不敢放肆就能打到他脸上,以后放肆了岂不是要上房揭瓦? 惯得她。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杨枝花刚探出一只脑袋,就对上谢洵半笑不笑的目光,一滴冷汗滴落。 “禁卫军统领求、求见。” 张行身份特殊,出宫不易,谢洵转了转玉扳指:“让他过来。” 第154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44 这一说话,又牵到嘴角的伤,他漫不经心的垂着眸,眸色冷了几分。 杨枝花离开前,贴心的给谢洵留下了一个冰袋。 “我们侯爷这几天心情不好,你千万要多注意啊,兄弟保重!!” 张行来书房的时候,耳边还回响着杨枝花的话,整的他一头雾水。 书房空旷,清冷,张行没看着人:“侯爷?” 左侧的巨大山水屏风后传来冷淡的应声。 张行:“……” 他干巴巴的瞅着屏风:“侯爷你怎么了?” “直接说事。” 好吧,张行有点理解杨枝花说的话了。 “狩猎场白虎一事,属下按照侯爷的吩咐没拦着三皇子的动作。” “又安排了目击者,也是位世家公子,身份不小,同林家有过矛盾,随时都可以证明是三皇子处心积虑,为了博取皇上信任下此策,您看什么时候合适?” “再过半月,便是燕帝寿辰了吧?” 平静懒散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到张行耳边,心中一惊,明白了谢洵的意思!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人家寿辰那日捅出去。 山上的笋都被夺尽了。 燕帝若是知道,自己看重的儿子,故意让他置身于危险中,再博一个舍身救父的名头。 得气到吐血! 尤其是这些年身子愈发亏败,若是动了怒能不能挺过今年的冬天…… 张行不敢多想,谈起其他的事情,凝重道。 “北燕南凉的战役僵持不下,裴老将军在胥城的情况,不太妙。” 很快就要入冬了,也不知道今年的冬天能不能过好。 裴老将军是京城百姓和战士的主心骨,他若是倒下,后果不堪设想。 山水屏风后,谢洵靠在那里,红衣矜贵,修长手指拿着冰袋随意贴在侧脸上,冰凉温度触及发疼的伤,也没什么表情的道。 “裴老将军身边出了卧底,与朝廷中人勾结,暗中传信南凉。” “!!!” 这可不兴说啊。 张行没想到事都大到这个份上了。 两人在书房中谈了半个多时辰,张行连个谢洵侧脸都没见着,有些纳闷。 “你心里知道就行,好生盯着皇宫里的事。” “是。” 张行离开后,谢洵一个人靠着太师椅,过了几秒,将冰袋扔到了旁边,执着毛笔,形如流水的写下一个名字,又写下了两人,这才收笔。 手腕翻转间锋利又桀骜,黑色骨哨置于薄唇边轻吹。 猎鹰闻声赶来,落在桌案上。 “胥城,问裴老将军安。” 猎鹰嚎叫了一声,亲昵温顺的蹭了蹭谢洵的手,很快离开了书房。 谢洵长指轻叩桌面,表情淡漠。 梁建与南凉勾结私盗军需,军中定然有人里应外合。 他记下的这三人都是裴老将军身边的人,至于到底是谁,有几人,也只能让当事人来看。 既然劫了一次军需,后面不会没有动作,不愁露不出马脚。 至于长安城。 余宜。 倒是有些用处。 谢洵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眸光落在一旁的冰袋,嗤了一声,优雅起身。 现在,他需要找某人把这笔账算算。 张行出去后,严肃晃荡到杨枝花身边,顺口问了一句:“最近怎么不见谢二公子?” “这是个秘密。” 张行搞不懂这个时代了,委婉询问:“侯爷是不是……得了什么不能见人的绝症?” 杨枝花琢磨了一下:“好像还真有点那意思!” “我说为什么一直看不到他的影!!侯爷是中什么毒了?!还是白鞍山遇刺的伤没好?难道是一年前……” “这你就不懂了嘛,侯爷中的是一种女人——” 杨枝花终于可以跟人分享八卦,很是活泼,忽然在某一瞬间笑不出来了。 “说啊。”从书房中传出来的声音平淡,“怎么不说了。” ——书房窗户没关!! 杨枝花:“徐北侯英勇无比,不被女色所左右,实乃世外高人。” 张行:“……” 下一秒,窗户“啪!”的一声被人从里面合上。 杨枝花忧愁道:“你知道为什么看不到谢二少吗?” 张行虚心求教:“为什么?” “被打发到边关去了。” 不过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确如杨枝花所言,谢曲言历尽千辛万苦从边境回来。 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体验军情,查什么军需的案子!!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洗白白,风吹日晒脸都黑了! 碰上一个十岁孩子,盯着他看,竟然质疑他没有洗脸!还有比这更伤心的事情吗?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打扮打扮——上林府!! 以解他相思之苦! 来的时候谢曲言都已经想好了,这一次怎么也要把人从林家要出来,刚到大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嘿,还是熟人。 “林正源!” 也许是爱屋及乌,谢曲言现在看着他都觉得有点顺眼。 而林正源显然不这么觉得,听到声音回头的刹那,脸色直接黑了,大步离开。 谢曲言莫名其妙,他还第一次见林正源这么没有风度的模样。 不至于吧? “我有事跟你说。”他追上去,异常和善。 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林正源快要恨死了谢家,白着脸,一字一顿的从齿缝中挤出来:“你还想干什么?” “你气色不太好?脸黑了看到我吓得?不至于吧,才多长时间没见。” 谢曲言习惯性的嘴贱:“我来是想要和你谈谈你家那个小奴婢的事。” 林正源欲要离开的步伐凝滞,冷笑一声:“你还想再帮着谢洵干什么?!” 孟棠安成了谢洵的外室,这本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林正源只觉得心如刀割,尤其是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谢洵身边承欢…… “什么谢洵?” 谢曲言听得一头雾水,主动揽住林正源的肩。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孟棠安我看上了!你把人给我,我以后少找你点麻烦还不成吗?” 林正源不可思议的看他:“你在故意羞辱我?!” “啊哈?”谢曲言比他还不可思议,“我说的还不够真诚吗!” 看着谢曲言这幅模样,林正源心中隐隐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还不知道谢洵的事?” “我哥怎么了?我最烦人打哑谜!” 第155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45 林正源忽然大笑出声,越笑越荒唐,畅快勾起唇:“我来告诉你,孟棠安已经被人带走了!确切一点是劫走了!” 谢曲言一愣:“你什么意思,被谁?” 林正源盯着他,一字一顿:“她现在,是谢洵的外室!” 那外室两字,咬的格外重。 … 徐北侯府。 一杯茶盏猛地落地,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 声音趋于尖锐。 从椅子上起身的是个妙龄少女,着碧霞云纹罗裙,发间别着白玉簪子,眉眼精致,颇有些温婉的大家闺秀气质,只是此刻面目狰狞。 侍女吓得浑身抖如筛子,不敢说话。 章暖雁小脸惨白,方寸大乱,急匆匆提着裙摆跑到了主母的院子里,一通哭诉。 “娘,怎么办啊!谢洵哥哥养了个外室!这徐北侯府以后……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她哭的厉害,惹人怜惜。 对面坐在软榻上的女人约莫四十多岁,保养得体,优雅的很,被章暖雁哭的有些心烦。 “慌什么?不过是个外室!” “可是谢洵哥哥以前从来不碰女人的,怎么会忽然……” 章暖雁低着头,睫毛遮住眼底的阴霾,还在抽泣。 “而且那外室还是个卑贱的奴婢,差点就要嫁给别人了。” “你别慌,洵哥儿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我这个当母亲的还能不清楚吗?” 刘珠面色柔和了些,虽心中也打鼓,但不能在章暖雁面前慌乱。 “等洵哥儿回来,我和他好好谈谈。” 章暖雁很受伤,手指攥紧了衣摆,咬唇:“谢洵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我这么赖在徐北侯府……” “胡说什么!” 刘珠面色一肃:“你是我全了礼节收的养女,是谢洵的义妹,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 “你放心,徐北侯夫人这个位置,只有你能做,不过就是个外室,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章暖雁走出卧房,脸上的笑容明快了很多,藏在袖子中的手指将帕子攥的皱皱巴巴。 谢洵是她的。 徐北侯夫人的位置也是她的。 没人能和她抢。 … 谢洵来褚玉居到的时候,没一个下人敢往他脸上看,内心诧异。 他们还以为侯爷短时间内不会来了,毕竟这么丢面子,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 “侯爷,你多劝劝姑娘吧,她这两天都不用膳也不喝药,身子骨本来就弱,这样下去受不住的。”查秋道。 谢洵挑了下眉,冷着脸往里走去。 那人还是坐在窗前,托腮看着外面,白衫发带随风飘扬,总令人觉得随时都会消散。 “绝食?”玩味咬字的声音在安静卧房中响起,没有半分温度。 “放我离开。”孟棠安定定看向他,脸颊削瘦的厉害,眼珠漆黑。 “我在问你话。”谢洵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语气不轻不重。 孟棠安脾气也是倔的,一字一顿道:“我要出去!” 往日也没见她有这么大的脾气。 谢洵笑了,漫然的很:“你以为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那我算什么?”孟棠安问,“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玩具吗?” 一向吴侬软语的语调有一天也会变得尖锐,谢洵心情微戾。 他根本不明白孟棠安在计较什么,不过就是个名分,其他的想要什么没有? 见谢洵不说话,孟棠安柔柔笑了一下,眸光落在他那侧脸上,轻声细语,娇软道:“徐北侯今日来,是想找我算账?” “可是我打都打了,不如你再打回来?”她歪起头,主动凑过来。 谢洵一说话,侧脸都是疼的,孟棠安又当着他的面提起这件事,他出乎意料的没有恼怒,矜贵抬起女子的下巴,打量着那张脸,嫌弃道。 “像你这么娇气,打一巴掌能要半条命,有什么用。” “???” 孟棠安不可思议。 谢洵没理会她,对下人吩咐:“上午膳。” 查秋迟疑片刻:“午膳都凉了,奴婢再让人重新做一份。” “不用。” 两个字平淡无波的落下。 查秋疑惑不解。 谢洵懒淡靠在榻上,直视孟棠安,不温不火的说:“她不想吃热的,那就上凉的。” 孟棠安冷声:“我不吃!” 查秋左右为难,根本不敢说话。 “上。” 谢洵不笑的模样很骇人,明明没表情,却令人畏惧。 查秋背脊僵了,不敢反驳,连忙吩咐人把那些中午做好没有用的膳食端上来,就搁在了孟棠安面前。 “全吃了。”谢洵将碗碟往孟棠安面前一推,手指骨节分明。 膳食少说也有好几碟,孟棠安震惊:“你当我是猪吗?” “猪都没你这么作。” 孟棠安忽然很想再作一把,给谢洵两边脸扇个对称。 也许她直勾勾盯着谢洵的眼神暴露了企图,徐北侯一手支着额角,动作寒凉矜贵,要笑不笑:“你试试?” 孟棠安抿唇,不说话了,也不动筷。 “别让我动手。”谢洵不耐的敲了敲桌面。 “徐北侯的职务应该没有亲自看管一个外室用膳这一件事吧?” 孟棠安看他,眼神带着点笑盈盈的讽刺,唇瓣一张一合,吐出外室那两个字。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这是囚禁!” “你若是不跑,我自然不会关着你。” 他除了给不了孟棠安同等的喜欢,其他什么都能给。 滔天富贵,仗势欺人。 孟棠安气急了,用力推开他,谢洵把人桎梏在怀里,怎么也不松手,推搡间孟棠安的拳头砸在他肩上,引起闷哼一声,她动作凝滞片刻:“你……你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闹。”谢洵转着玉扳指,脸色如初,看不出什么来。 孟棠安被谢洵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弄得气急败坏,一巴掌甩在他左肩上,看着近距离的那张脸,一如既往的高不可攀。 谢洵眼中带着点笑:“消停了?” 好像她的喜怒哀乐都没那么重要,最后的结果只会如他所愿。 窗外秋风萧瑟,呼啸作响。 孟棠安忽然安静下来,良久才出声,像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156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46 她轻声道。 “从白鞍山回来,我很久没见过你,以你的手段,想要得到我的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洵指尖一顿。 “来到褚玉居,你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三天,我在这里认识的人只有你了,院子里的树叶都凋谢了你也没来。” 她说着,偏眸看了看窗外的银杏树,满目金黄飘零凋落,秋风萧瑟,转而看向谢洵,轻松笑道。 “我知道你忙,可是再忙也不至于连一丁点的时间也空不出来吧?其实你也不是忘了,就是我没那么重要。” 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不必放在心上。 想起来了看一眼,想不起来,就那样了。 她于他,可有可无。 谢洵一时间没有说话,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因为孟棠安说的,全中。 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任何理由可言。 “是又如何?” “洵郎,我好累啊……”孟棠安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嘟哝,像是小女儿家的撒娇,埋在他怀里,抓着男人的衣袖,声线带了一点鼻音,“你放过我好不好?” 谢洵心中一软,却说:“不好。” “洵郎……”女子声音糯糯,有点可怜兮兮的委屈,呢喃叫他。 “嗯。” 孟棠安叫了好几声,谢洵就是不为所动,她冷了脸,起身,不再说话。 “装不下去了?”谢洵问。 “你都知道——”孟棠安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我看你叫的挺开心。” 孟棠安完全不想理他,并且觉得谢洵不要脸。 “棠棠,听话。”谢洵坐在一侧,眼眸凌狭凉薄,拍了拍她的脸,语气温柔中透着几分诱哄,是他难得拿出来的耐心,薄唇咬字间,声线低沉慵懒,萦绕而出的三分深情几乎将人溺毙。 他那么唤她。 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和旁人不一样。 孟棠安耳边都酥麻了大半,呼吸近在咫尺的萦绕着,淡香清冷。 谢洵漫不经心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玉带虾仁抵在她唇边,语气仿佛含情,又透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说够了就吃饭,嗯?” 孟棠安自知再说下去也没有用,他抬着她下巴,虾仁被强行送入口中。 这些膳食都是下人精心准备的,可惜搁置时间长了,都已经凉了,口感自然不如刚出来好,甚至有些难以下咽。 孟棠安皱着眉头,艰难咽下去:“凉了。” 谢洵低头尝了一口,放冷之后的食物味如嚼蜡,他咽下去,不咸不淡:“不是喜欢吃凉的吗?又没坏。” 那放久了的烧鹅油脂凝固,看上去就令人全无食欲,他却吃的面不改色,把人抱在怀里,亲自喂她,一口又一口。 “真吃不下了!”孟棠安躲着他。 “我陪你吃。”谢洵说。 最后那一桌子的膳食一小半都被他喂进了孟棠安口中,剩下都是他吃的,就算再难吃也被谢洵散漫咽了下去,举止矜贵,像吃什么山珍海味。 孟棠安本来就长时间没吃饭,胃疼的厉害。 又一下子吃了这么多,全都是冷的,控制不住的跑到一旁干呕,脸色白的跟张纸似的。 双肩微颤,楚楚可怜。 谢洵放下了筷子,平静看她,走上前来俯身,修长手指拍了拍她削瘦的背脊,动作低沉如安抚。 “下次不要用绝食这种方式威胁我,很傻。” “你就知道欺负我。”孟棠安咳嗽的嗓子都红了,哑声控诉,好不可怜。 “我要是真欺负你,就不陪你吃了。”谢洵似笑非笑,给她倒了一杯水,这辈子的耐心都快给孟棠安了。 谢洵叫人进来:“都撤了吧。” 查秋看到桌上全空了的菜碟,心头一跳,下意识的看向谢洵和孟棠安,有些担忧。 长时间没吃饭突然食用过多食物,恐怕对身体不太好…… 碍于谢洵,她也不敢多说,生怕再惹恼了人,只好把碟子都端了下去。 果不其然,孟棠安晚上的时候就开始胃疼,又着了凉发起高烧,查秋夜半起来看的时候吓了一跳,急切道。 “快去找侯爷!” 谢洵白日在这待了不一会儿就离开了,让他们有事去南山居找人,下人闻讯匆忙往外跑去,查秋留在卧房中照顾孟棠安。 “你是谁?来干什么?”南山居的侍卫询问。 “我是褚玉居的人,孟姑娘发了高烧!敢问徐北侯在吗?”夜色正浓,下人急切道。 侍卫皱眉:“侯爷前不久去大理寺了。” 下人无奈,只好前往大理寺找人,费尽千辛万苦才进去。 此时谢洵正在查阅卷宗,侧身倚在书架上,忽然听那么一句话,手上一松。 卷宗落在了地上。 “侯爷。” “侯爷。” 卧房很安静,查秋正照顾着床榻上的娇人儿,不停换着毛巾冷敷。 谢洵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战战兢兢的大夫。 大半夜的被谢洵抓过来,他迟早有一天要猝死。 想来榻上的那位就是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外室。 “按照方子抓药服用,约莫明早烧就能退下去了,姑娘这是忧思过度,又是暴食导致,近些日子吃的清淡些,不能用太多。” 大夫诊脉后,目光避讳着谢洵脸上的伤,说道。 谢洵皱了下眉,眸色沉沉的看着昏睡的人,在睡梦中也没有安宁,眉心蹙着,冷汗涔涔,没了平日刻意迎合的娇媚,也没有了不怀好意的心机。 她很脆弱。 卧房死寂而压抑,过了不一会,响起谢洵冷淡的声音:“知道了。” 大夫犹豫了下,还是说:“姑娘幼时,是不是受过什么伤?” 谢洵抬眸。 “姑娘有体寒之症,落下了病根,幼时应该是大病一场还没修养好,急于习武所致,这些伤多年累积在一起,恐对身体伤害极大。” “能治好吗?” 他这幅模样有些吓人,气场很强,大夫腿都打哆嗦,委婉道。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好生养着,这样吧,我再开一下滋补身子的方子。” 能治就行。 谢洵微微放下心,才有心思关注其他的,话是对大夫说的,眼神始终看着孟棠安,听不出情绪的问:“你说她习武?” 第157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47 大夫点头:“是,这应该是从五六岁就开始练了……” 直到大夫离开,查秋小心翼翼的换水进来,看着那坐在床榻边的红衣身影,莫名有些害怕,硬着头皮道。 “侯爷,您先休息吧,这么晚熬不住的,我伺候姑娘就成。” “出去。” 谢洵看也没看查秋一眼,语调不容置喙。 查秋只好将水盆毛巾放在一旁,为难道:“姑娘需要每隔段时间用毛巾反复冷敷,这……” “我来。” 查秋心头一跳,恭敬退了出去,出了院子才松了口气,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想这位姑娘在侯爷心中的位置恐不一般。 孟棠安还睡着,高烧,体温滚烫。 不太安宁的翻身,发丝凌乱,雪腻脸颊都烧的薄红,眉心紧蹙,又娇又愁,病若西子胜三分。 随着动作,雪白中衣敞开,露出一点锁骨,那几日前留下的掐痕到现在都没有消,看着实在是可怜,又引起摧毁的欲望。 毫无防备,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谢洵看了她好一会儿,走至水盆前,弯腰拿起毛巾用冷水打湿,敷在了女子的额头上,顺便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 果然很烫。 他的手很凉,孟棠安迷迷糊糊间感觉到熟悉冰凉的温度,那淡冷气息萦绕在呼吸中,似林中刚下完一场雨,不自觉的蹭了蹭。 谢洵也没抽出手,任由着她的动作,在安静中长久的注视着她,眼眸晦暗不明。 月上中天,浩渺银辉。 昏睡着的人儿唇瓣翕动了动,吐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谢洵没大听清,到底是俯身,耳侧靠近她唇边,终于听清了那呢喃的两个字。 “洵郎……” 所有依赖,所有倾慕,所有委屈,只有在这时候呢喃一二。 半晌,谢洵直起身来。 不过就是个女人。 一个有点小聪明的、鬼心思很多、只会哭的娇气包。 连奉承都粗劣愚昧,学不会的曲意逢迎。 这是谢洵最厌恶的类型。 但也、不过、是个娇气包罢了。 轻而易举掌控,手到擒来掠夺。 孟棠安翻了个身,背对着谢洵,悄无声息的睁开眼,又闭上。 翌日,天光乍现。 孟棠安刚睁开眼的时候,就对上一双慵懒的眸,声音淡漠微哑。 “醒了?” 那人就坐在她床前,红衣修长,眉眼精致,微垂着薄薄眼皮,睫毛长而细密。 看着她。 因为一夜高烧,头脑至今还有些昏沉,孟棠安懵懵的看着谢洵,桃花眼氤氲着茫然雾气,反应过来后,脸色微变。 “你怎么在这!” 她看了看自己,抓紧被子。 谢洵没想到孟棠安居然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看着她那反应,嗤笑了声:“我为什么在这?” 他单手撑在女子身侧,漫不经心的腔调:“睡你啊。” “无耻!”孟棠安气急,脸色薄红怒斥。 “你是本侯养的外室,这叫理所应当。” 孟棠安不想看他,用被子蒙住自己,翻身,用后背对着谢洵:“你出去。” 谢洵冷冷看着她。 看在她是个病患的份上,没计较,甩袖离开。 卧房安静下来,很久孟棠安才从被子里钻出来,脸色早没了刚刚的恼怒。 查秋得了谢洵的吩咐进来,为孟棠安梳妆,命下人将那凳子上的水盆毛巾端了出来,轻声细语。 “昨个儿侯爷照顾了姑娘你一夜呢。” 连水都是谢洵换的。 她作为下人,自然希望姑娘能和侯爷好。 孟棠安抿唇,捂着耳朵:“我不想听他的名字。” 这动作颇有些孩子气,查秋忍不住笑出声:“好。” 当日午时的时候,谢洵来了褚玉居。 孟棠安正在吃饭,小口小口喝粥。 看到了谢洵,下人们默契的行礼,唯独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自顾自的和喝着粥,头都没抬一下,好像根本没谢洵这个人。 “哑巴了?”谢洵走到她面前,轻叩桌面。 孟棠安冷着一张俏脸:“徐北侯贵人事忙,棠安耽误不起,请回吧。” “这是我的地方。” 她立刻道:“那你让我走。” “想都别想。”谢洵瞥了她一眼,扯唇,语调散漫柔情,“棠棠,认命吧。” 查秋站在一旁服侍,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惊胆战:“侯爷,我再给您添一副碗筷?” 还不等谢洵说话,孟棠安就将碗重重放在桌上:“他吃,我就不吃了!” 谢洵盯着孟棠安,平淡道:“不用。” 查秋心里苦,恨不得拥有遁地术! 这么听他们说话,她感觉自己活不长了。 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孟棠安敢这么说,还能让谢洵好声好气的。 孟棠安低头喝粥,牙齿泄愤的咬住汤匙,就是不跟他说话,自顾自的喝完,全程把谢洵当成空气,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 谢洵毫不在意,懒懒淡淡的靠在榻上:“烧退了?” 一片安静。 查秋赶紧道:“姑娘烧已经退了,多亏了侯爷呢。” “她又没哑,你替她说什么话?” 查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谢洵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桌面:“胃还疼吗?” 孟棠安抿唇,格外冷漠。 谢洵笑了,舌尖抵了抵上颚:“这么不待见我?” 查秋腿已经抖了,根本没胆子再听下去,哆嗦道:“奴婢……奴婢……” “你下去吧。” 查秋如蒙大赦,收拾了碗筷退下。 一时间卧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棠棠,你再不说话,本侯只能用其他法子了。”谢洵温声,笑不及眼底。 “徐北侯只会用强吗?!”孟棠安终于抬起头,冷冰冰道。 “我也不希望用强。除非——你很不听话。” 孟棠安语调尖锐,半点情面也不肯留:“我为什么胃疼,难道你不知道?不必在这惺惺作态!” “行。”谢洵也不恼,点头,“我的错。” 半晌,他看着孟棠安,语气不明的问:“小时候在江南?” * 关于小侯爷的火葬场~ 外室已经来了,逃婚还会远吗? 他已经在慢慢动心了,而且他是先动心的那一个! 还是要循序渐进一下,前面没铺垫,后面嗖一下虐他没那么爽。 其实我觉得还挺甜的,算是伪强取豪夺系甜宠,不过该虐谢洵还是要虐~ 我已经在脑补小侯爷哭成狗的姿势了,笔芯宝宝们。 第158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48 “小时候在江南?” “徐北侯不应该都调查清楚了吗,何必再问我。” 谢洵笑了一声,温柔轻唤,如同情人耳鬓厮磨,他的深情假象,极易让人沉沦。 “棠棠,没什么想说的吗?” 孟棠安抬头:“如果你想听林大哥是怎么救我一命,又怎么照顾我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讲。” 谢洵定定看她,眸色晦沉。 “我困了,徐北侯请回吧。”她说,转身往床榻走。 谢洵转着玉扳指,用仅有的耐心压下脾气,吊儿郎当的矜贵:“那你睡,我看着。” 孟棠安不理会他。 谢洵离开后,前往大理寺,忽然说了一句话:“查查孟棠安。” 杨枝花愣住:“之前不是都查过了吗?” “再查一遍。”谢洵平静往前走,侧脸冷峻分明,显出不近人情的硬朗感,“从她出生到现在。” “都是十多年前的事,若真事无巨细查下去,恐怕要费一段时间。” “无妨。” …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我怎么感觉她有点眼熟?” “好像之前在尚书府见过她。” “别提了,那户部尚书死的真晦气!” 余宜艰难逃出来,甩掉身后那些跟踪的人,跑到一个小医馆疗伤,浑身是血,心中一阵冰冷。 这一次的任务风声走漏,是梁建……梁建想要害死她! 她早该知道的。 梁建生性多疑,她这么从徐北侯府出来,他一定不会再重用她。 可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要杀了她! 余宜脸色苍白。 她不想死。 她要找条出路。 耳边回荡着谢洵含笑的话,良久,余宜一瘸一拐的从医馆中出来,往徐北侯府走去。 凭她手中捏着的梁建的消息,也许可以和谢洵做一笔交易。 … 今后,谢洵总会来褚玉居,时间不定,再忙也会抽空过来待几刻钟,孟棠安始终是冷漠的态度,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这天谢洵因公务耽搁了,很晚才过来。 夜间下着秋雨,寒意深重,下人纷纷屈膝行礼,接过谢洵撑着的伞和鹤氅。 雨势淅淅沥沥,不可避免的淋湿了些,身形修长冷峻,侧脸在雨雾朦胧中棱角分明,皮肤冷白,凌厉而又张扬。 孟棠安这时已经要歇息了。 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单薄纤瘦,解开了一颗盘扣,露出半边锁骨。 看到谢洵时,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将扣子重新扣起来,眼神疏离陌生。 谢洵身形顿住,不大好的脸色沉了下来,深邃沉黑的眸注视着她。 他本来也没想做什么,但是孟棠安这种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我若真想睡你,你以为那几颗破扣子能拦得住?”谢洵讥讽道,声线低沉阴寒。 孟棠安白了白,被吓到了,强撑着说。 “我不愿意。” 谢洵一步步逼近,身上还沾染着外面的寒意,眸若湘江寒星。 “你别过来!”孟棠安娇喝,纤薄身体往后退,紧张得睫毛都在颤,手指抓紧了放在枕头下面的剪刀对准了谢洵。 谢洵看到那把剪刀,气笑了,咬牙切齿:“你好样的。” 说着,逼停在她面前,直接攥住了女子的手腕,夺过那一把剪刀。 孟棠安尖叫一声,拼命挣扎,拿着剪刀胡乱刺向谢洵,中衣随着动作有些松散,露出的莹白晃着人的眼。 谢洵看她真敢动手,心中冰冷暴怒糅杂在一起,手指不慎被划出一道口子,他也没在意,狠狠将剪刀扔在了地上,掐住她的颈。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徐北侯侧脸分明,颀长皙白的手指流着血,沿着指尖滴落,手背上那一道伤痕异常刺眼。 女子纤细柔软的颈项在他掌中,被迫仰眸看着他,桃花眼楚楚可怜,泪意弥漫。 “孟棠安,你这辈子也只能是我的外室。”他俯身,在她耳边说,对她眼中的泪不曾动容半分。 “早点想清楚,别逼我。” 冰凉清冷的呼吸打落在耳侧,还沾染着夜里的寒意,孟棠安身子骨瑟缩了下,双手握着谢洵掐着她颈项的手腕。 “想清楚什么,给你睡吗?” “嗯。” 一滴泪毫无预兆的砸落在谢洵指尖上。 顺着她精致苍白的脸颊滑落,下巴很尖。 她这些日子又瘦了,芊芊细腰,不盈一握。 猛地一口咬在谢洵颈侧,又急又狠,毫无预兆,疼的谢洵嘶了一声。 抬起她下巴:“牙齿怎么这么利。” “谢洵,我讨厌死你了。”她哽咽道。 谢洵捻开指尖的泪,笑了笑,也无所谓,将她拥入怀中:“那就讨厌吧。” 孟棠安在他怀里抽泣,咳的脸都红了,控诉:“我好困,你还不让我睡觉。” 谢洵挑眉,灭了一旁的灯盏,卧房黑了很多,也很安静,能听到窗外的雨声,强行把人按在怀里:“就这么睡。” 孟棠安闻着他身上干净的淡香,下意识的挣扎:“可是你好冷。” “抱一会就热了。” 孟棠安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半张脸埋在枕头中,倦怠的很,也不想再和他争执:“不准碰我。” 过了一会儿,谢洵嗯了声。 翌日孟棠安醒来的时候,难得谢洵还没走,而是看她吃完了早膳。 这些日子孟棠安也习惯了,将谢洵当成透明人,偶尔会被逼着说上几句话。 这日大夫来给谢洵肩上的伤换药:“过几日就能好……”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颈侧的咬痕,挺深的,瞧着应该是女人。 大夫眼皮子一跳,连忙避开目光,当什么也不知道。 谢洵无所谓的靠在那,长指支着额,侧脸的巴掌印消的差不多了,这才外出见人,处理公事。 那些人虽然纳闷谢洵前些日子为什么不出现,但也不敢多问。 等大夫走后,杨枝花进来询问:“今儿还去褚玉居吗?” “去。”谢洵拍了拍衣袖,唇角弧度慵懒嘲弄。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要跟他犟到什么时候。 杨枝花从来没见过谢洵对哪个女人这样,准确来讲以前他身边从来没女人,除了那位刘夫人收的义女总缠着谢洵。 杨枝花这些天都看不下去了,那个心累啊,再这样下去谢洵还没和孟姑娘和好,他就要先躺板板了。 不得不和谢洵传授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 真诚开口。 第159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49 “女人是需要哄的,不能和她吵。” 谢洵凉飕飕道:“我愿意和她吵?” 杨枝花求生欲极强。 “要不侯爷你送点姑娘喜欢的东西,比如隔壁翠花,她特别喜欢吃辣椒,所以我送了她一百斤辣椒,她就超级开心!!” #超级自豪 谢洵不屑一顾,没听进去:“多此一举。” “……” 你高贵,你了不起,你有本事别听。 谢洵照常处理公务,等晚上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坐着马车前往褚玉居,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女儿家都喜欢什么?” 杨枝花乍一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侯爷您说什么?” 谢洵绷着薄唇,没问第二句。 好在杨枝花恍然大悟。 “噢!侯爷你是问孟姑娘吧?!可是你今早不是说多此一举吗?” 从马车中传来的声音阴寒:“你少说一句话会死吗?” 杨枝花就很委屈,还得给谢洵出谋划策:“凭侯爷你对孟姑娘的了解,日常相处的时候,孟姑娘都有什么喜好,满足她就好了。” 谢洵顿住。 她的喜好? 他皱眉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一片空白。 只有孟棠安以前粗劣奉承,娇声笑着说仰慕他的模样,再不然就是近些日子甩他一张冷脸,张口就是要走。 “我要是知道孟棠安喜欢什么,还至于问你?” “可是侯爷你和孟姑娘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那我更不知道了啊。”杨枝花弱弱道。 “……” “谢二公子对女人这方面很了解,要不侯爷你问问他?” “谢曲言?” 谢洵在马车中闭目养神,乍听到那个名字,冷冷想起之前谢曲言跟他说的那些话,险些捏碎了玉扳指:“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你为什么这么难伺候!! 杨枝花内心呐喊,灵光一闪:“金子挺搞笑的还会说话,不如把它送到褚玉居,让姑娘解解闷。” 谢洵沉吟片刻,勉强觉得可以:“改道,徐北侯府。” 深秋,寒风瑟瑟,落叶飘舞。 枯叶漫天飘舞,了无生机。 修长身影自夜色中走来,身形挺拔,衣摆被风吹起,倨傲矜贵。 章暖雁听闻谢洵回来的消息,心情激荡,凉风凌冽,脸颊却火热。 提着裙摆跑过去,仰望那廊檐下的身影,故作镇定,温婉道。 “谢洵哥哥,你回来了。” 娇俏佳人,语气含羞带怯。 而且还在身边晃了这么多年,痴心不改,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杨枝花真诚的这么认为,并且觉得谢洵可能不是男人……不,侯爷还是能看得上孟姑娘的。 他暗中观察一番,照理来讲两人的类型还有点像,都是娇软温婉的模样,可孟棠安身上那股仙劲,在章暖雁身上是没有的。 谢洵冷淡应声,看也没看她一眼,往前走去。 “谢洵哥哥,你已经很久没回府,我和干娘都好想——” 章暖雁不想错过这次的机会,赶忙跟着谢洵走,痴痴看向谢洵的眼神中是遮掩不住的爱慕。 谢洵打断了她的话:“还有事吗?” 章暖雁咬了咬唇,有些难堪,她好歹也是个女儿家,喜欢谢洵这么多年,他却从来没正眼看过她一眼! 她原本觉得没关系,因为谢洵对谁都是那副模样。 没有特殊。 更何况干娘喜欢她,徐北侯夫人的位置迟早是她的,谢洵就算是对她再冷淡,也耐不住日日纠缠吧! 可是…… “谢洵哥哥,外面都乱传你的事情,居然说你收了个外室,这肯定不是真的对吧?你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小婢女?” 章暖雁笑容甜美,温婉贤良。 “真的。” 风轻云淡的语气落下,章暖雁笑意僵住。 “别跟着我。” 谢洵没心情跟外人废话,径直走向书房,背影风流,猎猎生风。 每次都是这样子,都不给她说话的时间! 章暖雁看着谢洵的背影,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中也没感觉到疼痛,眼神在夜色中蒙上了一层阴骘。 耳边魔怔般回荡着刚刚谢洵说话时的神色和言语。 他居然真的承认了! 她在心中拼命安慰自己,谢洵谈起那人的时候表情也没变化,明显是没放在心上。 章暖雁第一次见谢洵是外出采买。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只来得及瞥见那在长街策马正少年的身影,鲜衣怒马,扬鞭而过。 眉梢带笑,意气骄。 只一眼,念念不忘。 她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踏入内室,郁郁寡欢的抱着干娘的肩。 “又是谁惹我们家女儿了?”刘珠纵容道。 “谢洵哥哥回来了,他又不理我。”章暖雁抿了抿唇,一脸受伤。 “我看他现在所有心思都扑在外头养着的那个女人身上了,哪里还能看得到我!” 刘珠戳戳章暖雁的脑门:“走,我陪你去叫洵哥儿吃饭。” 她很喜欢这个干女儿,合她心思,乖巧懂事,虽不是贵女出身,礼仪挑不出半点错处! 正好配谢洵,刘珠使劲的撮合两人的婚事,可谢洵总是对章暖雁视而不见,让她很是烦恼。 “今晚我让他留下,把那个外室送走!” 谢洵回来后去了书房,一直没有出来。 书房里亮着烛火,刘珠不敢贸然推门而入,谢洵长大了,不像小时候任她摆弄,越来越像那个男人…… 想到那人眉眼,刘珠至今心底一片寒意,闭了闭眼,掐紧手心让自己清醒过来。 那男人不喜欢她,可谢洵是她生下来的,凭什么对她冷言冷语?! “麻烦通传一声。”刘珠对杨枝花道。 哦豁。 找上门来了! 杨枝花很是为难:“夫人您也知道的,侯爷处理公务……一向不喜旁人打扰。” 刘珠很着急,章暖雁在家中像一只漂亮的蝴蝶来来去去,谢洵压根就看不到。 得多给他们制造在一起的机会! 等待日久生情啊! “洵哥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小厨房做的饭菜都要凉了,你说一声就行。” 杨枝花进了书房,不消片刻出来。 “怎么样?” 杨枝花对她们摇了摇头。 刘珠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总觉得这些下人都在嘲讽自己,强忍着怒气:“行,那我等他处理完公事用膳!” 第160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50 章暖雁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就被杨枝花厚重的身躯挡住了,一脸憨笑。 死胖子! 她恼怒的心底怒骂。 谢洵半个时辰后才从书房出来,也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往外走去。 正厅用膳时,刘珠眼尖看到从外经过的修长身影,身后跟着拎着鹦鹉笼子的杨枝花,忙叫道。 “洵哥儿!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已经摆上桌子了,这样的天凉得快,来用膳吧!” 谢洵站在夜色中,轮廓冷峻,态度散漫:“不必了。” 说着,离开。 章暖雁捏紧了筷子。 刘珠急了,跑过去往谢洵面前一站,挡住了离开的路。 “多长时间没回侯府吃一顿饭了,我看你是鬼迷心窍,被外面那个女人勾了魂了吧!” 谢洵眯眸。 刘珠气道:“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一声,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吗?!那个外室哪里比得上暖雁?” “你这么喜欢她,你娶啊。”谢洵轻飘飘的道。 刘珠不可置信,就连章暖雁脸色都一阵青一阵白。 “谢洵哥哥,干娘不是那个意思……”她小声说,“干娘也只是担心你被外室给骗了,毕竟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不干净。” 谢洵连一个余光也没理会她,让章暖雁更加难堪。 “谢洵!”刘珠维持不住慈母的表面,气急败坏,“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养个外室,趁早把关系断了,今晚在侯府留宿!” 谢洵语气玩味,也疏离:“母亲,管好自己吧。” 话音落下,竟半分也没停留,走过廊檐。 显然是要出去的! 这么晚还能去哪?指定是去外室那里留宿! 刘珠气到浑身发抖。 反了天了!! 章暖雁哭着:“谢洵哥哥以前从来不这样的,心都被勾走了!都是因为孟棠安!” “你先回去,我好好想想。”刘珠心烦意乱道。 章暖雁咬牙回去,还是不甘心,干脆一个人跑出了府。 她倒要看看,那个外室究竟长什么模样! 夜色料峭,她小心翼翼的跟着徐北侯府的马车,一道停在一处宅院前。 “褚玉居……” 谢洵从马车下来,踏入褚玉居,眸也不回:“有只虫子,解决了。” 杨枝花也察觉到,跟了一路了,正拿剑动手,就听一声尖叫。 “是我!” “章小姐?” “我、我好冷,可以让我进去暖暖手吗?”章暖雁吓得脸都白了,结巴道,挤出几滴眼泪,我见犹怜,令人难以拒绝。 杨枝花请示谢洵,只得了一句话:“让她滚。” 于是他诚恳转述:“侯爷让你滚。” 章暖雁冻的哆嗦,最后看了一眼褚玉居,跑开了! 心中却对里面藏着的女人愈发嫉妒。 到底长什么样子,才勾的谢洵连家都不回? 褚玉居。 金子嚣张的从笼子中飞出来,在新的领地中盘旋,一身羽毛光鲜亮丽,头顶的毛发像极了皇冠,嘎嘎叫唤。 “孟棠安!” “孟棠安!” 谢洵听着那个名字,凉凉瞥了金子一眼。 孟棠安正斜靠在软榻上看书,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 尤其是那声音实在是不敢恭维,她打开窗户,半边身子探出窗外看去,猝不及防和夜色中那人目光对上。 深秋寒夜,院中清冷,徐北侯挺拔冷峻,眉目如画,眼神风流淡漠,准确无误的望向她。 夜风呼啸作响,刮过脸颊,发丝飞舞,孟棠安睫毛颤了一下,毫不留情的将窗户关上。 直到金子随着谢洵进屋,她眼睛微微睁圆,不受控制的看向那只漂亮柔软的小鹦鹉。 金子也很亲人,雄赳赳气昂昂的飞到了她面前,小脑袋蹭了蹭女子的手指。 “孟棠安!” 它居然还会叫她的名字。 不用猜也和某人有关。 但孟棠安确实有点开心,眼睛弯起,笑了一下。 影影绰绰的光影下,女子一拢白衫,冰肌自是生来瘦,婷婷袅袅皎如月,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眉目清绝,眼睫纤长,潋滟了长安夜三千明灯。 自打住在褚玉居后,谢洵很少看到孟棠安这么真心笑过了,心想,这鹦鹉还算有点用处。 见孟棠安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他不动声色,主动开口:“它叫金子。” 孟棠安唇角笑意凝住,缓缓抬头看向谢洵:“……哪个金?” “金银的金。” “……” 金子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骄傲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孟棠安真的不可思议。 见她这幅表情,谢洵解释道:“当初养它的时候,刚好有下人拿着黄金过去,它赖在上面不走,故而取名。” “大气!” “大气!” 鹦鹉疯狂点着小脑袋。 “银子呢?” 这起名技术,孟棠安实在是不敢恭维。 谢洵轻笑:“随便起的,你若想看它,过段时间给你玩。” 孟棠安想起上次在白鞍山看到的那枚骨哨,指尖拨弄着鹦鹉的羽毛。 谢洵知她所想,不紧不慢的道:“骨哨不行。” “我、不、稀、罕。” 有了金子之后,孟棠安确实笑的多了,可对谢洵的态度却没怎么变。 她缺一个契机。 再僵下去对孟棠安来讲已经没有用处了,他们的关系该变一下。 孟棠安总靠在窗边软榻,视线垂下,落在窗沿上,半晌,微微勾起唇。 … 大理寺。 “谢洵!” 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外传来:“我找谢洵有事,你们拦什么?!” 谢洵放下手中的卷宗,和闯进来的谢曲言四目相对:“都退下。” 那些侍卫点头,退了出去。 谢曲言这几天都在找谢洵,问题是他压根不知道谢洵在哪! 怎么遇都遇不上,这次好不容易在大理寺堵上了人,死死盯着他,难以冷静。 “谢洵,你不觉得你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天知道谢曲言听到那一句外室的心情! 无异于天打五雷轰。 在这之前,谢曲言从来没想过,他看上的美人能和谢洵扯上什么关系,毕竟谢洵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我不过就是出去一趟!!” 他看上的媳妇转眼成了他哥的外室? #窒息 第161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51 谢洵平静道:“她是我的了。” 谢曲言气的上去就给谢洵脸上一拳,不可置信:“谢洵你无耻!!” 谢洵红衣慵懒冷峻,单手扣住他手腕,漫不经心的:“还有事吗?” 谢曲言快要气到爆炸了,“谢洵你祖宗十八代的!!” “有你。”谢洵淡然道。 谢曲言已经疯了。 说不过谢洵,打也打不过。 他要画个圈圈诅咒他! 勉强冷静下来,谢曲言咬牙切齿:“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 “忽然看上了。” 谢曲言还想在说什么,谢洵将卷宗打开,侧脸薄凉:“谢曲言,我认识她远比你要早。” 他愣了一下。 听谢洵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谢曲言烦躁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我喜欢她啊!真心喜欢那种,你要什么女人没有,你非得要她……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洵漠然:“没什么意思。” 谢曲言愕然:“你不会想就在外面养着她吧?让她当一个外室?!” 谢洵眯了眯眸,眼前晃过那张脸:“再说吧。” 谢曲言以为谢洵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至少要把人接进府中,结果居然要当成外室? “谢洵你真的不可理喻,人家好好一姑娘愿意被你养外头?你别祸害人成不成!” “她有的选吗?” 谢曲言险些想和谢洵干一架,离开大理寺后还冷静不下来,咬了咬牙。 他得,见孟棠安一面。 好好问问她。 … 这一日,谢洵来的极早,侧倚在门口,看着孟棠安梳洗。 在侍女们端上衣裳令孟棠安挑选时,他抬手指了一下,淡淡道:“就这件。” 那是件烟笼梅花百水裙,红白相映,颜色鲜艳,清雅也高傲。 “我不穿。”孟棠安偏要和他做对。 “今天带你出去,确定不穿,嗯?”谢洵似笑非笑的看着镜中娇艳精致的人儿。 孟棠安骤然看向谢洵。 直到从褚玉居出来,上了马车,孟棠安还有些不真实的紧张,坐在距离谢洵最远的位置。 徐北侯矜贵倚坐在一旁,红衣浓烈,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笑时也显风流,侧脸棱角分明,眼睫慵懒垂下,没说话,只修长手指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 无声,意味很明显。 孟棠安攥紧了薄烟纱衣袖,秀气手指有些泛白,唇角紧抿,明显流露出抗拒的神色,没有动作。 “用我抱你吗?” 不温不火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 “这是在外面。”孟棠安咬牙道。 “徐北侯府的马车,无人敢拦。”谢洵眼睫也没掀一下,显出凉薄的多情感,沉黑的眸注视着她。 孟棠安深吸了一口气,害怕谢洵做出什么,只能提着裙摆走上前来,直接被人攥住了手腕拉入怀中,坐在了他腿上。 清冷淡香充盈在呼吸中,孟棠安僵的一动也不敢动。 谢洵颇为好笑,垂眸能看到女子薄薄的耳垂,手指捏了捏她的后颈:“怕什么,我又不会在这弄你。” 孟棠安耳垂薄红,不知是羞还是恼:“你不要脸。” 谢洵除了一手抱她,没什么过分举止。 “???” 车震! 她真的可以的!! 谢洵不行。 孟棠安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并且抱有遗憾。 马车悠悠行走在街道上,孟棠安透过摇晃的帘子看到路边熟悉的街道,睫毛颤了颤,默默将脸埋在谢洵怀里。 谢洵轻嗤:“他们又看不见你。” 话这么说,没推开她。 等马车停下,谢洵抱她下车,孟棠安愣住。 眼前赫然是林府! 她愕然:“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谢洵牵着她,侧脸冷淡,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堂而皇之的领着孟棠安踏进了林府大门。 大厅中。 乔惠然闻讯赶来,看到慵懒矜贵坐在椅子上的人,以及旁边熟悉的身影,脸色微变,走了过去。 “徐北侯怎么有时间亲自来府上,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转身对旁边的嬷嬷说道:“将上好的龙井泡上。” 无论林谢两家的矛盾如何,近日发生了什么,乔惠然还是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谢洵靠在椅子上,连起身也没起一下。 “应是叨扰林府才是,一路走来,见亭台楼阁建筑恢宏,堪比世家典范,倒将长安城都比了去。” 乔惠然看他这般无礼,暂且忍下,坐在座位上就听到了那么一句话,眉心一跳。 “侯爷夸奖了!都是胡乱造的,太小家子气不值一提。” 谢洵这话拐着弯的意思就是讥讽林府比皇宫还奢华,这话传出去,若被有心人听到,不堪设想。 她好歹也是长辈。 谢洵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 “林府怎么可能小家子气?一个奴婢嫁出去都能够绑起来,多惊世骇俗的举动啊。” 他说的玩味,笑不及眼底。 乔惠然一颗心沉了下来,知道谢洵这是来为了孟棠安算账的! 这孟棠安也有本事,竟然能勾搭上谢洵! 乔惠然看向旁边沉静的女子。 孟棠安只字未言,淡静温柔,一袭烟笼梅花百水裙,更衬着冰肌玉骨,腰肢纤细。 三千青丝仅用白色发带绑着,和衣裙相互映衬,清幽也明艳,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那张脸,便是将京城的大家闺秀加到一起也比不上半分。 乔惠然内心怄气的很,厌恶到极致,面上不得不装出一副和善的表情。 “都是几个不懂事的下人干出来的蠢事,来人,将那几个绑棠安的下人叫过来,听从徐北侯发落!” 几个下人被叫过来,唰唰唰,整齐划一的跪在孟棠安的脚下。 磕头如捣蒜,一下又一下。 谢洵冷眼瞧着,无动于衷,喝了一口茶:“想做什么就做。” 这话显然不是跟那些下人说的,而是跟孟棠安。 嚣张! 太嚣张了! 乔惠然咬碎了银牙,脸色难看。 因为这件事情,甚至在朝堂上连累了林正源,乔惠然心中别提有多恨了。 在来之前,孟棠安确实没料到,谢洵居然是为了给她撑场子。 愣了两秒,很快进入状态,语气很娇,有种天真的冷血。 第162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52 “棠安能做什么呢?按照大燕律法,送到大理寺吧。” 谢洵乐意给她撑场子,孟棠安也不会不计较。 她从不心善。 那些人慌忙求饶,看向乔惠然,企图让她帮他们求情,尤其是那天绑着孟棠安的两个嬷嬷,这会东窗事发,怕极了。 送到大理寺,不死也得脱层皮。 乔惠然避开了他们的目光,这事是林府有错在先,她得找人堵住嘴。 从莲本来端着膳食路过,却不料看到这场面,默默站在远处,望着那一身矜贵气的人物,有些晃神。 居然是谢洵! 那是大燕连中三元状元郎,蟾宫折桂,意气风发,一度被传得神乎其乎,万人仰慕。 那么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如空中的月亮,竟然为了孟棠安亲自登门。 凭什么?! 孟棠安那么卑贱的出身怎么能攀得上谢洵?! 她原本以为孟棠安这辈子都毁了。 孟棠安如今过的这么好,她却要在林菡的脾气下忍气吞声。 嫉妒和不甘几乎让从莲疯魔。 进了内室,林菡正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 “小姐,孟棠安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看她?”从莲咬了咬唇,走上前。 林菡一直厌恶孟棠安,她知道的,只要能让林菡不舒服,她都挺高兴的。 她虽然不喜欢孟棠安,但她更恨林菡! 林菡一听这话炸了:“她怎么还有脸回来?!” “还是跟着徐北侯一起回来的,徐北侯为了给她撑场子,把下人都抓起来了。”从莲轻声细语,再添一把火。 “一个讨厌鬼,谁要去看她,看到她就烦,明明是被色鬼陶奉接走的,怎么就被谢洵带走了!” 那可是谢洵啊! 这下倒好,她居然亲手把孟棠安送上了高枝! 林菡气得要死要活,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桌子前,拿起一个瓷杯用力摔在地上,还不解气。 “那个孟棠安连一个妾都不是,小姐没必要生气,还不是一个奴婢,充其量就是徐北侯的玩物。” “哪里比得上小姐你呢?出身名门,众星捧月!” 从莲嘴上这么说,心底暗自高兴。 嫉妒吧!你就是不如孟棠安! “至于孟棠安……只是个外室而已,像谢洵那样的人物,不可能喜欢她的。”从莲继续说。 林菡勉强顺心,仍不解气,抬脚就走,直奔孟棠安的住处。 “哥哥还单独给她安排一个房间,就她也配!我今天就要把她房子砸了!” 林菡边走边骂,从莲欢天喜地的跟在后面。 这时听到棍棒噼噼啪啪声,叫声凄惨,响遍整个院落。 “绑孟棠安的三个奴婢被打了。”从莲嘀咕着。 林菡更加气恼了,“哼!孟棠安,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了!”走得急躁,一下子踩在石子上,“哎呀,硌死我了!” 正厅。 谢洵看也没看那些下人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本侯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要棠棠的卖身契。” 话音落下,孟棠安侧眸看来。 谢洵笑的温柔:“棠棠如今是我的人,卖身契也该归我。” “是,徐北侯说的是,我把这茬给忘了。”乔惠然咳嗽了一声,对旁边的嬷嬷说,“去把棠安的卖身契拿来。” 不大一会儿功夫,嬷嬷拿着卖身契回来了。 乔惠然赶紧说道:“给徐北侯吧!” 谢洵接过来卖身契,扫了眼上面的签字画押,随手直接撕碎了! 纸屑飘飘扬扬,他眸光寒凉。 “以后我们棠棠自由了。”他含笑看向孟棠安,眼神恍然间给人深情到极致的感觉。 只有孟棠安知道,谢洵口中的自由,无非是从林家的牢笼,到了他的掌心。 同时也是一种警告,警告她远离林府。 孟棠安不避不躲,直视他,声音甜腻:“谢过徐北侯恩赐。” 乔惠然:“棠安在林府这些年,就像我的孩子一样,真是好福气遇到了侯爷,不如今天就留下来用个便饭吧!” “吃饭就不必了。”谢洵抬手将一块金子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 乔惠然心里难受,可面子上还得大量:“哪里用拿银子来,这不折煞我吗?” “怎能算折煞?”谢洵低沉道,“棠安在府里这些年,多亏了您照料。这些恩情,本侯会一一替她还清。” 乔惠然脸色有些发白,勉强笑道:“都是一家人,不打紧。” 她心底清楚,林府对孟棠安绝对算不上多好,谢洵真要算这笔账,那可不好算…… “我想回去我住的地方取点东西。”孟棠安扯了下谢洵衣袖。 谢洵看她一眼,淡漠:“去。” 孟棠安从正厅离开后,慢悠悠的往院子走去,琢磨着怎么才能恰好碰到林正源。 仲草飞也似的跑过来,笨重的身躯仿佛可以踩得脚下的路颤抖! “棠棠!我知道你一定没事的!!” 孟棠安弯起眉眼,轻轻柔柔的嗯了一声:“你放心吧。” 话说仲草因为体型过于丰盈常被人议论,至今未结亲,尤甚喜爱娇小女子,第一次见到孟棠安便母爱泛滥。 所以她们第一次见面,孟棠安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们认个亲吧!” 姐姐吗?好呀。 孟棠安那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仲草豪情万丈道。 “以后我就是你娘,跟我吃香喝辣!” “……” 林正源这几日抑郁的很。 关心的人一下子就飞了,毫无预兆。 虽然事情往着预计的方向走,可是总是抓心挠肝,心神不宁。 心绪难平,思念波涛汹涌,不知不觉就来到孟棠安的住处。 推开木门,吱嘎吱嘎声一如往常。 室内干净整齐,空旷寂静,仿佛看到了孟棠安坐在桌前喊他,“林大哥。” 林正源大步迈进门去,直接来到桌子前,伸出手要搭上孟棠安的肩。 瞬间人影不见,空空如也。 徘徊不定,良久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在林正源离开不久,林菡带着从莲闯了进来…… 林正源慢慢踱步,忽然听到脚步声向着这个方向走过来。 仔细听,难道是孟棠安吗?这难道又是他的幻觉? 她早就在谢洵身边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林正源苦笑一声,抬头望去,瞳孔裂开! 第163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53 孟棠安缓缓从梧桐树的方向走来了! 一如既往的白衣飘飘,裙摆坠着薄纱红梅,清也雅,如诗如画。 “棠安,真的是你!不是我的幻觉!”林正源甚至顾不得其他,疾步快走,上前就要抓住女子的肩膀。 “终于见到你了,我很想你。” 孟棠安微微退后了一步,唇畔似乎勾着笑,又像是没有,声音透着疏离。 “林公子。” “棠安,你现在好不好,谢洵有没有欺负你?”林正源听着那个称呼,眼中滑过一丝痛色,勉强维持着温润表面。 “林公子不必挂念。” 孟棠安眼睫微垂,脸色有些苍白,如琉璃易碎,稍纵即逝。 “谢洵对你做了什么!”林正源看她这幅模样,定是少了不少欺负,愤怒道。 “他……”孟棠安眉梢弯起,轻声,“很好的。” 林正源更加心痛了,断定孟棠安是口是心非故作坚强,明明在谢洵身边过的那么不如意,却还要微笑着对他说话。 “谢洵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不用替他说话,我都知道,他那个人阴险狡诈无恶不作,你定然是受了委屈!” #我都知道 #脑补的力量 孟棠安怎么好反驳呢,没给他点了个赞,已经是在克制自己了。 林正源感觉心被掏空了,不受控制的去抓孟棠安的胳膊,冲动道:“棠安,你回来吧!我娶你!我们离开这里——” “正源!” 厉喝声响起,林正源回头,是他的母亲,旁边之人,正是谢洵! 理智一点点回来,林正源放下伸出去的胳膊,无力垂下。 “林公子想娶谁?”谢洵轻言慢语,玩味道,“不如说出来让本侯参谋参谋?” 话音中没有半分温度。 林正源握紧拳头,没说话。 孟棠安远远看到谢洵,脸色微白,收回目光。 谢洵走了过来,一把将孟棠安拽到身旁,温柔道:“他不说,你说?” 对上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孟棠安身体发颤,只有她自己知道,那衣袖遮掩下被对方攥住的手腕,已经被掐的发青。 “嗯?棠棠。” 谢洵慵懒注视着她,语气如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不过是说几句闲话罢了,当不得真。” 林正源麻木的冲谢洵点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我打小就将棠安当成妹妹看待,如今也是一桩喜事,恭喜徐北侯喜得佳人!” “本侯替棠棠谢过林公子的祝福。”谢洵眉目带笑,半勾着唇角,转而对孟棠安道,“不是去取东西?” 孟棠安笑的羸弱破碎,乖乖答话:“还没取。” “刚好,我陪你。” 林正源已经没有勇气再看,心中阴狠欲望节节攀升。 总有一天,他要爬到最高的位置,将谢洵踩在脚底下!! 那个废物梁建真是没用,还被禁闭了! 乔惠然看着自己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孟棠安送出去是对的,简直就是狐狸精! 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打消林正源这个该死的念头! “正源,我们陪棠安一起去看看。”乔惠然故意道,召唤木头一样的儿子。 一行人向孟棠安的住处走去。 还没有到屋子跟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一个女人的怒吼声。 “就砸你,砸的就是你,臭不要脸的东西。” “从莲,快点给我摔,都给我摔坏了!” “孟棠安怎么就不让陶奉抢到手,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只不过是男人的玩物!” 一些东西从屋子里不断扔出来,砸在地上哐啷哐啷的响! 那尖酸刻薄的言论清晰响彻,不堪入耳。 林正源魂不守舍,乔惠然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她如何听不出来,那是林菡的声音! 她的女儿在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尊严何在?有失体面! 什么时候砸不好,偏偏赶上这时候! 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乔惠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谢洵他们撞上,赶紧赔笑。 “肯定是几个不长眼的下人乱嚼舌根!恐污了耳朵,不如徐北侯还是先带着棠安到别院休息吧,我定然好好处置这几个下人!” 谢洵始终掐着孟棠安的手腕,没松开,侧脸薄凉:“是吗?” 孟棠安疼的很,皮肤又娇气,不用想也知道青了一大片,强忍着眼泪,桃花眼泛红,楚楚可怜,不说话。 “快给徐北侯带路!” 就在乔惠然拼命为林菡遮掩的时候,屋子里一个白瓷瓶重重扔了出来,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迸溅到乔惠然的脚旁,传出恶毒的声音。 “小姐,你别生气,依奴婢看,徐北侯就是图个新鲜,到时候玩腻了,孟棠安还不是任您处置?” “兄长喜欢她,三皇子对她和颜悦色,就连谢洵都看上了她,凭什么!!去死吧孟棠安!” 场面一度死寂。 … 另一边,仲草从小厨房中仗着“掌厨之女”的尊贵vip身份,顺走了一只新鲜出炉的烤鸭,刚咬了一口,就看着不远处的树后似乎藏着一个人。 “谁?偷偷摸摸的!” 杨枝花被香味吸引而来,吞咽了口口水,握紧拳头,坚强走了过去。 在他们看到对方的那一刹那,惊悚到极致! 两秒后—— 异口同声。 “难道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难道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 别院。 乔惠然脸色灰白。 完了。 林正源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向屋内。 林菡? 小菡虽然性格跋扈,可一向善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谢洵意味深长:“原来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 乔惠然顾不上其他,跑到屋子里,怒气冲冲喊:“林菡,你在做什么啊!快住手!” 林菡看到母亲,平时都娇纵,此刻更加肆无忌惮。 “娘,孟棠安就是讨厌鬼,我烦死她了,你不是都说事情办好了吗?看到她被陶奉抓住多好啊,可是——” 乔惠然心中恐慌,怒火中烧,生怕林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怒斥。 “你这个不孝女,真是昏了头了,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林菡委屈:“母亲,你怎么——” 林正源踏进屋子。 谢洵漫不经心将孟棠安扯进来。 第164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54 林菡傻眼了,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从莲也赶紧跟着小姐跪在地上,慌忙道:“小姐刚刚说的话都是无心的,千万不要和小姐计较啊!” 林菡哆嗦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啪!”的一声。 林正源一耳光扇过去,对上林菡不可置信的眼神,悲痛道:“林菡,你太让我失望了!” “哥!” 从莲低着脑袋,眼神亢奋得意。 不够,还不够…… 她要把林菡的一切夺过来。 孟棠安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落在从莲身上,若有所思。 林菡捂着自己的脸,猛地指向孟棠安,歇斯底里:“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林小姐在说什么?”孟棠安无辜看她,不卑不亢。 谢洵不耐将孟棠安扯到自己身后,声线微凉:“林家教子有方,令人敬佩。” 林菡受不了了,冲上前去,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孟棠安的真面目。 孟棠安根本就没有表面那么单纯!! “够了!”林正源失控怒吼,将林菡推到在地,“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那一瞬间,林菡感觉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了。 乔惠然强行压着林菡道歉,之后的一场闹剧就是林家自己的事情了。 林正源从林菡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不少意思来。 之前乔惠然只说孟棠安的事情是陶家买通了林府的几个奴婢,可是现在—— 按照林菡所言,这件事是他母亲和他妹妹一手策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正源深吸一口气,看向乔惠然。 从林府出来后,谢洵令人将孟棠安送回褚玉居,看也没看她一眼。 仿佛刚刚对女子温柔多情的人不是他,转而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今后几天,谢洵都没有来,孟棠安乐的清闲。 直到那日,阴雨连绵如针,院中闯来了不速之客。 孟棠安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夫人,小姐!” 褚玉居的下人一看到刘珠领着义女过来,俱是一惊。 她们怎么会找到这地方来! 一想到孟姑娘还在卧房,他们头皮发麻,预感今日事情怕是不会善了。 这刘夫人属意义女同谢洵在一起,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如今过来是兴师问罪的? 雨势淅淅沥沥。 “孟棠安在哪里住?”刘珠撑着伞,打量周围,神色愈发威严,当家主母的威严不容小觑。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谢洵在外边置办的宅子。 以前谢洵为了方便,留宿在这里刘珠感觉很正常。 谢洵如今封侯拜相,独挡一面,在谢老将军逝世后,将军府不但没有没落,反而让整个长安城都得礼让三分,为娘的很是欣慰。 可是现在谢洵留宿在这里,性质就不一样了! 章暖雁打扮的清丽素净,更衬着这雨天诗意,端的是大家小姐的做派,平易近人,掩唇笑了一下。 “这地方真好,谢洵哥哥也是舍得。” 这话落在刘珠耳边更刺耳。 查秋听语气来者不善,心底凉了半截,偏偏赶在这个时候,侯爷现在还在大理寺,姑娘一个人如何应付? 礼节性弯腰,为难推辞:“姑娘身体不适,恐难招待夫人,不若奴婢领……” “我怎么不知道她架子这么大!”刘珠道,“今日我还非见不可!” 查秋没有办法,余光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奴婢领您们过去。” 章暖雁颔首,对她笑:“麻烦了。” 这位义女出身贫寒,幸而被刘珠看上收为义女,在徐北侯府站稳了脚跟,不输世家名媛,绝不是个简单的! 查秋心焦,期盼着谢洵能够赶回来。 那人会意,在刘珠往里走去后,赶紧跑出去找谢洵! 褚玉居位处风水宝地,虽比不上徐北侯府,但那亭台楼阁,也极为雅致,在缠绵雨雾中格外精致。 穿过曲折游廊来到主屋,查秋刚要敲门,刘珠将她往旁边一推,直接闯了进去! … 南山居,书房。 “关于粮草的消息我知道的并不多,这部分计划我并没有参与行动,只是听他们说高什么山……具体山名我不清楚,应该和粮草有关。” 余宜站在谢洵面色,声音发涩,不禁觉得这一切有些荒唐。 她原本要杀谢洵,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是投奔了谢洵!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则明主而选为性命无忧。 余宜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一个人没办法逃开梁建,但是谢洵可以! 谢洵靠着太师椅,偏眸看向窗外的雨,雨滴自廊檐滴落,晶莹剔透。 他一贯不喜阴雨天。 厌恶和水有关的一切。 眼前晃过那张许久未见的脸,谢洵收回目光,兴致缺缺的支着额,对这一切并不意外。 “你不必留在这里。” 余宜一惊:“你要过河拆桥?!” 谢洵带了点似笑非笑的意味:“相反,我要你继续留在梁建身边。” “梁建不信任我。” “你可以相信我。” 直到余宜离开,杨枝花禀告道:“关于她说的山名,倒是找出了两座山,分别叫做高彭山、高曲山。” “高彭山在长安城附近,通官道,算得上富饶,上有一座匪寨,朝堂几次剿匪都没成功。” “高曲山远了些,是山穷水尽之地,山下有个村子叫田蒙村,留在那里的几乎都是老人,听说不太干净,有些贩卖妇女孩童的交易。” 杨枝花想了想又补充:“如今在翰林院的那位状元郎,就是出自田蒙村。” 谢洵这才有了反应:“田蒙村?倒有些耳熟。” 杨枝花笑道:“侯爷你小时候还去过呢!当时……” 谢洵神色淡了下来。 杨枝花摸了摸鼻子,刚起的话头戛然而止。 谢老将军过世那年谢洵还小,肩上扛起了整个谢府,再不喜旁人提及儿时的时候。 运往胥城的军需不可能不翼而飞,军需众多,想要私藏格外费劲,京城几乎已经被禁卫军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任何线索。 匪寨、村落。 地方大,人杂,藏东西也容易。 “听说谢曲言最近很闲。” 这话一出,杨枝花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真—— 第165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55 谢洵声音没什么起伏:“就让他去田蒙村看看吧。” 杨枝花汗颜。 不知道谢曲言又怎么得罪谢洵了。 放着最近的高彭山不去,打发到那么遥远又穷山恶水的地方。 杨枝花在心中为谢曲言点了根蜡,义不容辞的点头:“侯爷说的极是。” “燕帝寿宴的贺礼准备好了?” “……一切就绪。” 夺笋,今年的寿宴怕是不消停了。 杨枝花:“林正源一直属意户部尚书一职,如今尚书的死出了苗头,想必不久就能真相大白了,最近林家做什么都不顺,燕帝的态度还摸不清。” 这职位极为重要,梁建不可能放弃。 而谢洵心中,已有了人选。 下人敲门,低声:“侯爷,褚玉居的人求见。” 谢洵微微坐直身形:“进。” 谢曲言听到自己又要去查案的消息时,正在借酒消愁,愁到头发丝都掉了。 “我又去?!” 不可理喻啊这!!! 谢曲言愤怒了:“我一把老骨头了,让谢洵找别人去吧!” 来通传的人耿直道:“徐北侯说了,老当益壮。” #预判了 谢曲言眼珠子转了一圈,含糊道:“我过几天就去……” 也不知道谢洵把人搁哪了,他就不信找不到孟棠安。 如果孟棠安不愿意,他还可以带她一起私奔,查案! 谢曲言沸腾了。 而谢曲言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一袭雪衫素衣弱袅袅,眉目带笑掠惊鸿。 她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雨声、话音、脚步声。 来啦。 “砰——” 房门被推开! 刘珠闯进来的时候,恰好和孟棠安的目光对上,一时间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中一惊。 这张脸……怎么那么像是那个人?! 不,不可能! 不过是几分像罢了。 “你就是孟棠安?”旁边的章暖雁看着刘珠失神,轻咬贝齿,轻柔出声。 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那张脸确是绝色,怪不得让谢洵收作外室。 想到这里,章暖雁眼神阴霾,笑的愈发温婉,恰到好处的遮掩了眼底神色。 这种人,断然留不得。 孟棠安落落大方的起身,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淡淡衫儿薄薄罗:“见过侯府夫人。” 刘珠回过神来,仍控制不住心中的诧异,勉强定了心神。 谢洵那边劝不动,那她就只能来解决孟棠安了! “好好一姑娘,怎么自甘下贱来当别人的外室?”刘珠优雅抚着裙摆落座,雍容华贵,气势逼人,眼神满是轻蔑。 “夫人应该问徐北侯。” #怎么自甘下贱抢别人当外室 孟棠安每天都在稳住自己人设,盈盈抬眸,眉目柔艳清冷, “你这是在跟我呛声?!”刘珠不可思议。 如果换作谢曲言收个外室,刘珠根本不会过问。 可谢洵这么多年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女人,又闹的沸沸扬扬,尤其是这些天章暖雁一直在她耳边吹着枕边风。 让刘珠对孟棠安更加厌恶。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赶紧离开谢洵!” 孟棠安低低咳嗽了两声,病态又脆弱,楚楚道:“你们能带我走吗!” 语气甚至有点激动。 这对话显然不在刘珠意料之中,愣住。 “夫人若能让我离开这里,于我而言就是救命恩人。”孟棠安深情款款的握住她的手,眼眸漆黑纯粹,声音娇软。 她在说什么??? “你别以为你用这样的伎俩就能进徐北侯府,这辈子都不可能!”刘珠厉声。 眼前美人含泪,羸弱惹怜,悲伤道:“你说得对,我们是不是该结算一下路费?” 刘珠呆住了。 她原以为这个外室会各种攀附权贵不愿意走,可是为什么现在比她还着急离开的样子!! 章暖雁今儿拉刘珠过来的目的就是叫借刀杀人,狠狠给孟棠安一个教训,离开谢洵。 越看那张脸,心底不自觉的比较,发现她确实不如孟棠安。 此刻发现情势不太对劲,章暖雁柔柔道:“同为女子,我理解你想要过的更好的心情,可徐北侯府……” 她一笑,说的体贴动人,全然为孟棠安着想,剩下的话没说,可谁都懂。 孟棠安看一眼就知道她喜欢谢洵,像谢洵那种人,才貌双绝,又风流,惹小姑娘也是件正常事。 不过这个段位,比林菡高一点。 她有点想念四肢简单头脑发达的小可爱了。 刘珠回过神来,赶紧道。 “你心里怕是高兴坏了,赖在这里,一日三餐有人伺候着做梦都想不到吧?是不是比当奴婢伺候别人的时候舒服多了?” “听说你还勾搭林家长子,还有陶奉,无缘无故他们怎么会那么做,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像你这种人为了往上爬,怕是什么下贱招数都使得出来!” “承蒙你这么看得起我。”孟棠安真诚道,“看来刘夫人很懂,一定和谢大将军感情甚好。” 这句话精准无比的扎在了刘珠痛处上。 当初她怎么嫁给谢将军,日日夜夜回想起来,仍觉怨怼。 “不咋地!” “不咋地!” 声音从外响起,还很骄傲。 刘珠乍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气的不行,四处张望:“是谁!” “你大爷!” “???” 金子横冲直闯的从外冲进来,在卧房中盘旋,一身漂亮的羽毛炫瞎了所有人的人,赏赐了章暖雁和刘珠王之蔑视。 “你一个破鹦鹉居然敢这么说我?”刘珠脸色精彩缤纷,不可思议。 孟棠安起码还是个人,这连人都不是的东西居然也欺负到她的头上? 仔细一看,那不正是谢洵养的鹦鹉吗? 居然拿来给孟棠安做宠物?! “混账东西!”金子嘎嘎叫唤,仿佛知道刘珠在骂它破,“混账东西!” “****!!” “******#@!!!” 接下来那全方面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言语全被消音,那一句接一句的,让孟棠安深深的震惊了。 忽然很想上前说一句。 兄dei,天王盖地虎! 刘珠脸色便秘,大概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骂过,准确来讲还不是人。 关键是金子犹不解气,如同猎鹰一般凶猛,在下一秒,竟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朝着刘珠飞去—— 第166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56 竟哼哧哼哧扑在了刘珠脸上,开始疯狂输出攻击乱挠! 刘珠一声尖叫,慌乱躲闪,精心画着的妆容全都乱套了。 全无当家主母的威严! 就连章暖雁也不能幸免,她能面对孟棠安暗中挑拨离间,可是面对一个鹦鹉该怎么办?! 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金子骂骂咧咧的不和谐言语。 查秋双肩颤抖,脸都憋红了,还是没忍住:“……噗。” #这波五杀稳了 等金子精神抖擞的扑腾着翅膀起身,神清气爽,高傲的飞走,刘珠那一身已经不能看了。 她要杀了它!!! 一只鹦鹉,反了天! 说出去怕是没人信。 章暖雁自从当上了徐北侯府的义女,还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脸颊被抓的很疼,心底一慌,害怕毁容。 本以为今日教唆刘珠来是轻而易举,没想到—— 她理了理头发,一手阴冷推了桌子,没想到桌子上的茶杯顺着惯性就被带到了桌边,震动两下,掉落在地上。 低头一看,竟然是前些日子一品行拍卖的青花瓷茶具,极为名贵。 被谢洵买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谢洵自己用,竟然给了孟棠安! “你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东西,本就不属于你!谢洵哥哥凭什么送给你?” 章暖雁笑的轻柔,当着孟棠安的面,将那一套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爱砸就砸咯。”瓷片迸溅划开了眼底,孟棠安无所谓的说。 “我把你这个屋子砸了又能怎样?”章暖雁轻声细语,很是无奈,“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她是徐北侯府的养女,和孟棠安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孟棠安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眼睫微扬,笑开了,上前两步压低声音,眼角眉梢生来蹙着柔情的愁,仿佛青黛生长于山河间,言笑晏晏。 “你砸的再多,谢洵还会给我买。” #完了,破防了,破大防了 “啪!”的一声—— 章暖雁右手高高扬起,一耳光朝着孟棠安的脸甩了下去! 巴掌声清脆,孟棠安几乎顷刻间就尝到了血的味道,她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迹。 年轻人啊,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沉得住气的人。 刘珠都惊呆了,惊悚的看着章暖雁! 这一巴掌,章暖雁确实是没忍住,打都打了,也不能收回。 她堂堂徐北侯府大小姐,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外室,是理所应当。 “谢洵哥哥将来会娶妻,他的妻子定然是高门贵女,贤良淑德,徐北侯府你进不去,徐北侯夫人也只能是我!明白吗?” “本侯怎么不知道要娶妻?” 漫不经心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没有任何温度,如凛冬飞雪簌簌落下。 章暖雁手指一颤,转过身来,刘珠也匆忙起身! 屋外阴雨缠绵,淅淅沥沥,谢洵大步从外踏进来,修长挺拔,披着深色鹤氅,轮廓凌厉,那双深邃的眸看过来,定格在孟棠安的侧脸上。 那残留的五指痕迹格外清晰,刺入眼底。 这是隔了这么多天,谢洵第一次来褚玉居。 章暖雁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镇定道。 “谢洵哥哥!这位孟小姐几次三番对娘出言不逊,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不得不替你教训一下这个外室,她连点规矩都不知道,怎么伺候你?” 谢洵哥哥就算再不假辞色,也和她相识了十多年,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可是他的义妹,哪里是外室能比得起的? 肯定会站在她这边。 孟棠安平波无澜和谢洵对视一眼,如同没看到人般,敛了眼睫,只字未言。 冷雨拍打着窗户,发出惹人心烦的声响,卧房中也昏暗了些。 她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白色发带,神情极为陌生疏离的,侧脸红肿,如琉璃破碎。 那一刻在心中生出的冰冷暴怒,连谢洵自己都觉得陌生,扫了章暖雁一眼,眼若利刃,分明是在笑着,多情中却令人不寒而栗,声音发狠。 “我伺候她,用得着你说三道四?” 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正眼看她,居然是因为一个外室! 章暖雁接受不了,咬了咬唇:“你说什么……” 这是谢洵能说出来的话?! 是那个一向倨傲矜贵,眼高于顶的徐北侯? 连刘珠都觉得错愕,心底发怵,面上不显,打着圆场:“洵哥儿,你也别和暖雁计较,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太过急躁了。” “棠安,你不会计较吧?”刘珠优雅看向孟棠安,笃定了孟棠安绝对不敢这么得罪她。 她可是谢洵的母亲,孟棠安以后想要进徐北侯府,还要给她敬茶! 孟棠安甩开了谢洵的手,在那阴寒生凉的目光中,和他对视,声音明晰。 “棠安不敢高攀徐北侯,也不欲当这外室,放我走吧。” 刘珠没想到孟棠安会主动提出来,诧异不已,还是附和道:“既然孟棠安都这么说了,洵哥儿,你就……” “你想都别想。” 谢洵脸上的笑温柔晦暗,修长冰凉的手指还沾染着雨夜的寒意,摸了摸她的脸,垂眸凝视,眼眸如深秋的月亮,深不见底。 孟棠安不由瑟缩,睫毛颤了颤。 “洵哥儿!” “我的女人,不劳母亲指教。” 谢洵不轻不重的道:“看来母亲平日过于清闲了,才有心思来褚玉居走一趟,以后无事,别出府了。” 刘珠嘴唇都哆嗦了,被气的:“我是你母亲!” 为了一个女人?! “棠棠,疼吗?”谢洵专注看着她,若无旁人,凌狭眼眸含笑风流,窗外风雨飘摇,手指抚上女子被打的半张脸,擦掉了她唇角的血,动作算不上轻,疼的孟棠安嘶了一声。 他明明,笑不及眼底。 他生气了。 孟棠安这么想,颤颤点了点头。 “疼就打回来。”谢洵说。 随着话音落下,满堂皆惊。 章暖雁完美无暇的笑容有一瞬间的裂痕:“谢洵哥哥,你说什么?” “谢洵,你疯了,那可是你妹妹!” “打。” 谢洵吐出一个字,全然没有顾忌旁人。 仗势欺人这种事,算是让孟棠安玩明白了,她看着谢洵,一字一顿道:“我怕脏手,你帮我好不好?” 第167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57 谢洵注视着她,轻笑了声:“查秋。” 查秋领命,上前:“章小姐,冒犯了。” “你敢——” “啪!” 查秋一巴掌毫不含糊的打了下去。 章暖雁都被打懵了,刘珠连拦都没拦住,眼睁睁目睹一切发生。 谢洵瞥了一眼刘珠的穿着,淡道:“徐北侯府虽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但也要注意仪态。” 刘珠看了看自己,她本来打扮的很优雅!结果全都被那个死鹦鹉给毁了! 还被谢洵这么指出来,脸上格外挂不住。 她要把那只鹦鹉的毛薅秃!!! 金子不知何时又飞了进来,得意对谢洵挺了挺自己的小身子,展示着自己华丽的翅膀,仿佛在邀功。 看! 是它干的! 牛逼吗! “谢洵,这个鹦鹉我看着挺喜欢的,给我吧。”刘珠挤出一丝笑。 “它比较挑。”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配? 那她走? “请出去。”谢洵吩咐道,侧脸凌厉,没再看她们,攥住孟棠安的手腕往里走,“棠棠,解气了吗?” 孟棠安唇瓣翕动,没说话,眼神似乎有些悲伤,令人难以捕捉,被迫跟着谢洵的步伐。 来的时候有多风光,被赶出褚玉居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章暖雁捂着半张脸,淋了冷雨,流着泪,低头哭诉,雨水遮住了眼中的阴狠:“娘,谢洵哥哥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嫉妒如同一场大火,燃烧的愈来愈烈。 她倒要看看,一个外室,拿什么来跟她争! 刘珠咽了口口水,魂不守舍。 她一直以为是孟棠安勾引了谢洵,才会让一直冷漠不爱女色的人着迷。 可她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孟棠安竟像是被迫的?! 怎么可能? 回过神来,听着章暖雁的话,到底是这么多年疼成女儿的,自然心疼,牵住了她的手。 “我瞧洵哥儿也没有把孟棠安接进府的意思,到底是外室,上不得台面,你可是正正经经的徐北侯未来夫人!” “春秋大梦!” “春秋大梦!” 熟悉的噩梦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章暖雁脸裂开了。 这只该死的鹦鹉、竟然在她头上、拉屎!!! 刘珠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竟然有些庆幸。 她还没脏! 褚玉居整个正院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深秋阴雨连绵。 许是下雨的缘故,天黑的格外早,这才下午,就已经灰蒙蒙一片,看不清远方,平添几分愁思压抑。 卧房略有些昏暗,点燃了烛火。 谢洵强行把人带到软榻上,梨花木桌上放着药,沉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神色有些不明,似乎是一如既往的不放在心上。 冰凉指尖随意挑起孟棠安的下巴,打量着那张脸。 “平常不是挺聪明的吗,连躲都不会躲?” 孟棠安应了声,错开了他的目光:“那我笨。” 谢洵见她这态度,气笑了,将她的脸掰过来:“看我。” 孟棠安被迫仰眸,看他。 声音不带多少温度:“我招惹你了?对我撒什么气。” “棠安不敢,徐北侯怎么会招惹我?”孟棠安侧脸疼的厉害,还有些发麻,眼尾弯起,笑容甜腻。 实在是假的很。 还不如不笑。 “不敢?”谢洵一声冷笑,指着自己的脸,“打我巴掌的时候不是很能吗,嗯?” 孟棠安被掐着下巴,近距离的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干净白皙,前些天的印子早就褪去了。 她当初打的时候,很用力。 “徐北侯是徐北侯……” 不一样的。 卧房中已经让其他下人退下了,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烛火忽明忽灭,窗外电闪雷鸣。 谢洵突地扣住她后颈吻了下去,一如既往的粗暴,孟棠安没躲,也躲不了,窒息到眼睛都出了泪。 他淡漠垂眸,吻开她唇角的血,暧昧也强势,声音微哑:“我就能给你随便打?换个人你还下不去手了?” 可不是吗? 我瞧你生的俊俏,细皮嫩肉的,手感一定很棒。 这话孟棠安没说,怕雪上加霜,被亲的唇色嫣红,残留着咬痕,不说话,倔的很。 “孟棠安你给我记住了。”谢洵眉梢挑起冷戾弧度,一字一顿,倨傲无比,“再有人惹你,你给我打回去。” “打死了算我的,我善后,懂?” 他还不至于委屈自己的女人。 徐北侯在一天,就是孟棠安的底气。 孟棠安知道他这话不假。 谢洵还不屑骗人,更没心思敷衍她。 这长安城,连龙椅上那位也要礼让他三分。 没有谁会一直在。 这是孟棠安一直明白的道理。 就像花开花谢,所有人都会离开,到最后只有自己。 谢洵也会输,也会死。 有人护着的感觉很奇妙。 只可惜孟棠安狼心狗肺。 一点、也不、稀罕。 “那你惹我不开心,我可以打你吗?”她真诚问。 “你活腻了?” 谢洵舌尖抵了抵侧脸。 孟棠安很是遗憾。 女子皮肤温白细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又娇气,磕碰都能留下痕迹,以至于落下巴掌印的时候格外刺眼。 谢洵拿起旁边的药膏给她脸上抹药,指尖有些凉,动作算不上轻,疼的孟棠安直皱眉头,笑着问。 “我被打,洵郎心不心疼我?” 他掀了下眸。 “心疼的话……” “人我可以给你收拾,这笔账我替你算,别想着走。” 孟棠安衣衫单薄,眉目低垂,睫毛承住了一小片的烛光,白生生的,看起来楚楚可怜。 谢洵一开始就是看上了她这张脸,恰好也不厌恶同她接触,才动了养在身边的心思,充其量就是养了个宠物。 气氛陷入了一片安静,谁也没有说话,在上完药之后,谢洵摩挲着她侧脸的伤,平淡开口:“我不会娶她。” 孟棠安很疼,一直忍着没说话,听到这句话,眼睫动了一下:“那徐北侯会娶别人吗?” 听着这个称呼,谢洵脸上也没表情,将药膏扔在桌上,似笑非笑的,随口道:“会。” “也是,像徐北侯这样的人,怎么会一生不娶。” 孟棠安神色轻松,歪头端详着谢洵,视线描绘着他精致冷峻的轮廓:“章小姐有句话说的没错。” “嗯?”谢洵不避不闪,由她打量,从孟棠安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喉腔中滑出懒懒音节。 第168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58 “徐北侯未来的妻子,一定是高门贵女,贤良淑德。” 而她哪样都不占。 出身卑贱,爱使性子耍脾气,不贤惠不良善,也无法忍受和别人分享同一个人。 谢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上好的茶叶入口,没尝出任何味道,只觉索然无味,又放下了茶杯,扣在桌上时,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孟棠安托腮,在光影下芙蓉玉面,青丝及腰:“还真是和棠安背道而驰呢。” 谢洵哼笑一声,挑起她下巴,距离有些近,动作风流暧昧:“像你这样的,娶回家当个祖宗供着吗?” “棠安可不敢冒犯徐北侯府列祖列宗。” “没你冒犯的份。”谢洵问,“还疼不疼?” “不疼了,劲都过去了。” 谢洵知道她在说谎,毕竟这事他有发言权的很,当初孟棠安那一巴掌,他疼了三天,不过没同人说过,毕竟太丢脸。 “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请侯爷放心,棠安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谢洵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棠安打断了,笑的单纯又轻快,看样子是丝毫没放在心上的。 侧脸上了药,消肿还要等段时间,不损她半分美貌,反倒是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破碎感,一双桃花眼波光横转间看谁都是绵绵情意,声音清脆。 “没有章暖雁,日后也会有无数的章小姐,棠安……不会给徐北侯惹麻烦。” 谢洵盯着她。 孟棠安一脸没心没肺的模样,好似小事一桩。 “你倒是贴心。”谢洵不咸不淡,眸色晦暗。 “多谢侯爷夸奖。” 她今日过分懂事。 若换做往常,早该闹了。 那么娇气又脆弱的一个人。 他本来想跟孟棠安说,这件事他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她竟这般乖、觉。 “我累了,想先休息,不若侯爷先回侯府吧。” “你在赶我走?” 谢洵见过那么多往他床上爬的女人,主动把他往别的地方推的,还是头一个。 “没有,我只是有点困。” 孟棠安回答的镇定,无辜看他,双手紧紧掐在一起,指骨泛白,暴露了隐藏的不安。 她害怕他留宿。 谢洵冷眼看着她的手,忽然一笑:“我今日若想碰你,怎么,你还要跟我玩抵死不从?” 孟棠安怔住。 那样的眼神刺入眼底,让谢洵心烦意乱,说不出胸腔积压的火气从何而起。 他眯了眯凌狭的眸,慵倦靠在榻上,风流又惹人流连,在模糊光影中温柔道:“想我走,求我啊。” 怎么个求法? 是要这样那样最后颤巍巍说可以了吗? 你这么说我就有点兴奋了! 只可惜理智限制了孟棠安的发挥,不然她一定让谢洵叫爸爸。 女子睫毛乱颤,掐紧手心,脸上却扬起一抹娇软又深情的笑,又假又虚伪,吴侬软语,刚刚开口。 “洵……” 只吐出了一个字,就被谢洵一把推开。 那人冷冷往外走去,背影修长漠然,也不顾廊檐下漫天大雨,连伞都没撑,声音飘散在寒风中。 “照顾好你们主子!” 查秋胆战心惊,生怕孟棠安惹恼了谢洵,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抬头看到徐北侯只身踏入雨幕,更是吓得魂都没了,匆忙上前:“侯爷……” 卧房只剩下了孟棠安一个人,她支着下巴,悠闲往窗外看去,瓢泼大雨,看不出什么来,笑着对养生壶说。 “你信不信他会回来?” 祁楼已经茶死如灰:“你俩就把对方往死里作吧!” 这对女儿儿子太叛逆了! 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是啥青春期啊? 老父亲的养生壶表示很心累。 孟棠安剪掉烛火,褪了外裳,三千青丝披散在身后,人又娇又单薄。 卧房中彻底陷入昏暗。 正值夜深人静。 “姑娘,你怎么能让侯爷走呢?” 查秋想着刚刚那一幕都觉得吓人,尤其是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示弱才是王道啊! 孟棠安坐在床榻上,双手环抱着膝盖,眼眸漆黑纯粹,小声:“查秋,你能帮我拿点药吗?” “侯爷给姑娘上的药都是顶好的,绝对不会留疤。” “不是,是止血药。” “姑娘你怎么了?!” 直到查秋把药拿回来,孟棠安解释:“只是被茶杯划了一下,没什么大事,上了药就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查秋叹了口气:“小姐有事叫我。” 雨还在下,查秋走出去,瞧见不远处廊檐下的身影,心头一跳。 “她怎么了?” 谢洵红衣被淋湿了少许,侧脸棱角分明,在冷夜中透着极致锋利的矜贵,神色看不太清,气场很压人。 查秋想到章暖雁摔茶杯的举止,缓缓道:“姑娘不小心被白日摔碎的茶杯划伤……” 今夜无月,烛火熄灭,冷雨急急拍打着窗户,发出呼啸的声音。 孟棠安上药有些费劲,一手撩开裤腿,脚踝纤细,有一处出了血的伤。 血都黏在了白色裤腿上,方才借着天色昏暗,外裙遮掩,瞧不出什么来,现在这么看,倒有些触目惊心了。 这伤确实是茶杯迸溅的时候划开的,即使没有,孟棠安也会想办法让它有。 她低头从帕子中拿出那一块茶杯碎片,棱角分明,是查秋收拾的时候,她特意藏起来的一块。 捏起来对着脚踝那道伤比划了一下,然后眼不眨一下的划了下去! “啊啊啊!” 祁楼几乎崩溃,鬼哭狼嚎。 “不是,我都没叫,你叫什么?”孟棠安很纳闷。 “我的养生招牌被你给砸没了!!!” “……” 孟棠安加深了那道很长的口子,将瓷片收起来,然后开始止血上药,脸上没什么变化。 桃花眼低垂,由于天生体质娇弱,眼泪汪汪的,眼尾泛红。 养生壶属实是不理解这番操作了。 卧房中断断续续的响起女子倒吸凉气的声音,即使极力克制还是会发出一点音节,潦草的试图给自己上药,眉头紧蹙着。 “孟棠安,你真是长本事了!” 森寒低沉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响起,惊的孟棠安手一抖,按在伤口上,疼的小脸煞白,抬头看去,正和闯进来的人视线撞上。 第169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59 这一次,谢洵脸上有很明显的怒气,侧脸凌厉,眸色晦沉,站在昏暗中,那红衣玉冠是极为矜贵的,此刻更让人怕到心底里去。 “你不是走了吗?” 孟棠安慌促间放下上卷的裤腿,试图遮掩脚踝上的伤口,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暴露无遗。 那人快步走来,攥住了她的手腕,俯身,冰冷道。 “这是我的地方,我凭什么走?” “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孟棠安红着眼眶颤颤道,试图挣开自己的手,天生的力量悬殊,谢洵的劲又发狠,完全是无用功,反倒是愈发的紧。 谢洵那一腔火气从林府离开那日,到现在都一直压着,此刻冷眼看着孟棠安,不怒反笑。 他根本就没想过走,奈何孟棠安就是有把人气死的本事,看在她受伤的份上没计较,去了书房休息,怎么睡也睡不着,堪堪出来就撞上了查秋。 查秋不开口,她还不打算说了? 自己忍着? 像孟棠安这种娇气包,不诉苦不撒娇,今儿又在闹什么? “睡觉?”谢洵讽刺看了一眼女子的脚踝,她本身皮肤白,这伤又真的深,血淋淋,很刺眼,“你就是这么睡觉的?” 那目光落在身上,孟棠安像是被烫了似的,脚踝瑟缩,极力遮掩,想要躲在被褥中,却被谢洵伸手握住,强行按在那,怎么动也动不了。 暴露无遗。 “你管得着吗!” 孟棠安脾气也上来了,恼怒甩出一句话,冷冰冰的瞪着他,奈何桃花眼泛红凝泪,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谢洵不想做这种无谓的争吵,一直以来都觉得无趣。 但孟棠安每一次都能打破他的底线,攥着女子脚踝的手指用了几分力道,疼的孟棠安直往回缩。 修长手指轻而易举的圈住,掌下玉足白嫩小巧,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脚趾微微蜷缩起来,莹润可怜。 那一抹白生生在昏暗中扎眼的很,如同凝雪,在徐北侯手中,画面蕴藏了几分旖旎的香艳。 温香软玉,活色生香。 尤是她只穿了一件单薄雪白的中衣,因为挣扎的动作衣领散开,露出一小片雪腻的肌肤,随着呼吸起伏,锁骨若隐若现,乌黑发丝披散在身后,腰肢盈盈一握,衬着巴掌大的脸,楚楚动人。 谢洵瞧着她,眸色深邃暗沉,冷嗤,毫无情意:“我养的女人,我不管谁管?” 不知怎地,孟棠安脸色忽然白了下来,没有任何血色。 ——拜托,这个场景真的不能不让人多想。 可惜她等会儿的操作,白瞎了这么好的气氛。 指望着谢洵这样的性子说出什么好话是不可能的。 偶尔几句看似脉脉深情也只是年少风流,寒眸熠熠生辉,薄唇勾起浅笑,稍微吐出一两句情话就能将小姑娘迷的神魂颠倒,终究不过虚妄。 令人着迷。 他的风流是薄情。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谢洵坐在床边,一手握着她脚踝搁在腿上,另一只手拿起旁边的药,垂眸打量着那道伤,眸色深不见底。 伤口被瓷片划得有些深,许是卧房过于昏暗,又或是疼痛所致,她包扎的一点也不好,纱布缠的乱七八糟,还渗着血。 “笨手笨脚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谢洵嫌弃道,将纱布重新拆开,强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只觉得是看不下去这么丑陋的包扎方式。 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心疼。 后来知道的时候…… “是,我什么都做不好,配不上你,也比不上那些簪缨世家!” 孟棠安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中蹦出来,语气冷冰冰,眼睛却是红的,带着点狠劲,说不出的委屈和恨意。 谢洵第一次看到那样眼神,愣了一下,没当回事,漫不经心的给她上药:“我看得上你就行。” 孟棠安不说话了,将被子扯过来,莹白玉足被谢洵握在手中搭在了腿上,默默看着那一幕。 卧房中只剩下了轰隆隆的雷鸣声,雨势愈发急切,铺天盖地。 谢洵能感觉到她在看自己,也没在意,垂着长睫,神色薄怒,侧脸线条干净分明,沉在昏影中,让人有些看不清摸不透,气场骇人的很,叫人畏惧,不敢说话。 上药缠纱布的动作很慢,他对自己都没这么讲究过,反倒是将耐心全给孟棠安了。 等终于包扎好伤口,抬头一看,怔住。 女子静静看着他,竟是哭了—— 眼珠朦胧漆黑,一滴一滴眼泪砸落下来,两道泪痕清晰可见,滑过苍白削瘦的脸颊,滴落在被褥上,很快染湿了一大片! 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不是歇斯底里,也不是委曲求全,从头到尾都很安静,偏偏令人觉得心底发慌,泛疼,没由来的绝望。 这么半天,谢洵竟毫无察觉! “你哭什么?”谢洵指尖一顿,有些发紧。 他又没凶她,有什么可哭的。 谢洵没见过这么多眼泪的女人。 “疼……” 孟棠安几次张了张唇,微弱翕动,都没有发出音节,直到最后随着电闪雷鸣,才吐出小到可怜的声音,几乎要湮灭在这场暴雨中。 哽咽的,破碎的。 她之前一直没说疼,被打巴掌的时候没说,包扎伤口的时候也没说。 “哪有你这么娇气的?”谢洵抬起手指擦掉她脸上的泪,指尖下肌肤细腻,沾着的泪水滚烫,怎么擦也擦不尽,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声音哑了,“伤不会留疤。” 孟棠安哭的更厉害了,几乎成了泪人,桃花眼凄绝茫然,看着谢洵,又像是没有焦距,眸光摇晃破碎,透着遥远的空洞感。 “我错在哪了?” 她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是除了那日大红嫁衣险些被折辱,她第二次哭成这样。 都和他有关。 谢洵总能把孟棠安惹哭一次又一次。 “你没错。”谢洵将人抱在怀里,修长手指按着女子纤瘦哽咽的背,沉了眸,一字一顿。 怀里的人儿没止住哭,一滴滴泪水染湿了衣襟,分明是寒夜,心口的温度却滚烫,用力攥住他的衣袖,指节泛着森白的颜色,带着点说不出的恨意,呼吸起伏破碎。 “别哭啊……” 孟棠安才不管,她要把泪洒满整个地球! 第170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60 雨下了一整夜,她趴在他怀里哭到发不出声音,喉咙干哑,眼睛通红,沉沉昏睡了过去。 谢洵维持着那一个姿势,直到手指发麻。 垂眸看着安静的人,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双肩还细微发颤,苍白如同假人,脸上泪痕未干,睫毛濡湿垂下,眉心一直蹙着,没有松开。 脆弱到极致。 他不喜欢看孟棠安哭。 当谢洵认知到这一点的时候,心底绵长蔓延的微痛感令他十分不适,觉得怪异,沉眸看了她很久,把人抱到枕榻上,没走。 雨水冲洗着这繁荣的长安城,冷风刮断了枯枝,烛火已然寂灭。 孟棠安睡得很不安稳,蜷缩在一起,下意识的寻找着身边的温度,窝在谢洵怀里。 平日里看起来娇气任性爱耍小聪明的人,真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真的很小、很脆弱。 谢洵一直没有困意,反倒是异常清醒,望着枕边人。 这是谢洵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动了心思养在身边的人。 干脆试图哄她睡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女子削薄的背。 ——别他妈拍了。 ——等会把胃肠肝脾肾都拍出来。 这是哄人还是蓄意报复? 孟棠安实在是受不了了,转了个身,又被谢洵捞了回来。 #世事无常 枯枝在寒风中挣扎摇摆,廊檐下的雨滴密集成瀑,枕头上湿了一小片,是她从眼角滑出来的泪。 她连睡觉都在哭。 #谢邀,被拍哭的 谢洵擦掉她眼角的泪,忽听她梦中呓语,模糊不清,靠近了才听到真切些。 “又不是我想当外室的啊。” 这一句话落在谢洵耳畔,令他骤然一僵。 女子闭着眼睛,一点也不安宁,冷汗淋漓,也许连梦都是委屈的,唇瓣翕动。 “他们为什么都要说我?” 是她出身低微是她不择手段,她肮脏她卑贱她不择手段。 那隐忍了很久很久未曾宣之于口的话,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吐露一二,那么多委屈。 谢洵不懂,也不会关注。 这件事放在他身上不过一桩风流债,而世上所有尖刀、流言都指向了孟棠安。 “是我强迫的你。”谢洵看着那张脸,低声冷静道。 是他非要她当外室。 她没有任何错。 谢洵垂着眸,半遮住了眼中神色,不轻不重的:“是我强迫你。” 随着一场大雨落在耳畔。 “我听到了。” 那江南软语的声线响起,濡湿的睫毛还沾染着泪水,睁开的时候露出哭红的桃花眼,仅一个眼神诉尽绵绵深情,被泪洗的更加清澈,倒映着谢洵的眉眼。 孟棠安看着他,唇角微弯,露出了一丝笑,又因为牵扯到侧脸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看上去有点可怜的滑稽,并不令人发笑,更加的不舒服。 在谢洵说那句话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为什么不还手?”谢洵问。 那样的眼神深邃锐利,令人无处遁形,说不出蕴藏着什么,只觉能穿透灵魂。 “他们是你的家人啊。”孟棠安回答的很轻,她平常总在笑,娇软的、狡猾的、得意的,现在只是微微一笑,“我什么都不是。” 审时度势,夹缝生存。 这是她从小到大学会的。 “孟棠安,我给你这个权利。”谢洵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神色莫测,恍然间多情也薄凉。 还不等孟棠安说话,他已封住了她的唇。 呼吸纠缠,淡香萦绕,强势到无处可逃。 孟棠安没有反抗,主动回应他,颤抖的、绵软的,桃花眼看着谢洵,仿佛满心满意都是他,含着泪,在笑,溢出唇齿的呢喃。 “洵郎……” 那温言软语的轻喃,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谢洵眯着凌狭长眸,长睫垂落,衣袂流转着女儿家甜腻馥郁的香气,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人。 三千青丝如瀑,言笑缠绵妩媚,偏生那一丝艳色动人心魄,不沾染丝毫世俗,毫无烟火气的纯净。 哭着却在笑,眼睫坠晶莹。 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纤细感格外脆弱,供人观察、掌控、肆无忌惮,也致命。 珍藏的瓷器,易碎的琉璃,囚在奢华笼子中戴着镣铐的金丝雀,都是她。 他嗯了一声,意切情沉,吻付与诸多强势足风流。 却意外的,再无其他僭越举止。 冷雨敲窗,淅淅沥沥。 安静了很久很久,响起孟棠安的声音,她说:“等徐北侯大婚之日,就放棠安走吧。” 没有回应。 … 徐北侯府。 “怎么不见洵哥儿?”刘珠还为今日的事情耿耿于怀,看见杨枝花,绷着脸问。 “侯爷今日不回来。”杨枝花话锋一转,“不过,特意让我给夫人和章小姐带一份礼物。” 刘珠一愣:“洵哥儿有心了,是什么东西?” 杨枝花拍了拍手,一行下人吃力的抱着一叠又一叠厚重的佛经。 “??!” 闻讯赶来的章暖雁没看到谢洵,指定是留在了孟棠安那里,眸色一暗,笑吟吟的询问:“怎么这么多佛经?” 杨枝花耿直道:“侯爷觉得摘抄佛经便于修身养性,可能是觉得你们二人太闲了,正好适合这活,在没抄完佛经之前就别出府了。” “……” “……” 回到内室后,夜色模糊了章暖雁的脸色,侍女跟在她身后,莫名有些忐忑。 章小姐平日素来平易近人,深得侯府上下人心,可不知怎地,她竟有些怕。 “把佛经放下,你先下去吧。” “是。” 在内室只剩下章暖雁一个人的时候,她狠狠将佛经往地上一摔,指甲抠入肉里,全无仁慈神色。 “孟、棠、安!” 自从这个人出现,打乱了她一切计划。 “我得想个法子……” 章暖雁唇角上扬一抹笑,眼中阴翳密布。 “小姐?”奴婢看到走出来的章暖雁,愣了愣。 “常婵,你也知道最近侯爷收外室的消息吧。”章暖雁苦笑了一声,低垂着眉眼,“我这一巴掌,就拜那外室所赐。” “这也太过分了!”常婵深受章暖雁恩典,愤怒道。 “那外室……也罢,只怕以后这侯府,是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别说是奴婢,全府上下也只认小姐一个主子!” 常婵坚定道。 “你能帮我个忙吗?” 第171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61 “小姐尽管说。” 外室将来若被侯爷接入侯府,指不定怎么不待见小姐,他们这些下人就更加没地位了。 常婵分得清的。 章暖雁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帮我出府打听打听关于孟棠安的消息,她到底……是怎么和谢洵哥哥认识的,都和什么人相识,抢亲又是怎么回事?” “我只想知道,谢洵哥哥为什么会喜欢她。” “小姐你放心,这件事交给奴婢!” 翌日,雨停了,是深秋的最后一场雨,阳光万里。 空气中还氤氲着潮湿,廊檐下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古香古色,平和雅致。 这是谢洵除了那一夜,第一次在这儿留宿,早晨的时候也没走。 孟棠安睡得很沉,悠悠转醒时,目光对上一截冷硬白皙的锁骨,在微敞凌乱的领口透着硬度的蛊惑。 “醒了别赖床。” 低沉声音响起,谢洵瞧着她,眸光慵懒。 “你才赖床,怎么还不走?”孟棠安抱住被子反驳,昨个儿哭狠了,声音还很哑。 “欣赏一下你是不是能睡到日上三竿。” “!!!” 孟棠安因为昨晚的事最后一点不自在也烟消云散了,时常想把谢洵的嘴给缝上。 谢洵下了床榻,着白色中衣,身形修长,一身的矜贵气,少了几分素日的凌厉,闲雅又散漫,像旧时窗前赏雨的少年郎。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一侧梨花木架上的衣裳,瞥见还坐在床榻上的人儿,临时起了逗弄的心思,随意对她勾了下手指,在孟棠安茫然的目光中玩味道。 “会伺候人吗?” 孟棠安气恼他这早上的轻佻问话,脸颊薄怒,秋眸生辉,将枕头狠狠扔向谢洵。 “那些倾慕徐北侯的人知道你私下是这幅模样吗?” 人生中第一次被人砸枕头,谢洵表情有些怪异,稳稳抱住了枕头,很快神色如常:“哪样?” “轻浮!无耻!不要脸!” 孟棠安一连用了三个词,可见真是气急了。 “本侯只是想问你,会不会给人更衣?”谢洵也不恼,慢条斯理,漫然含情:“况且那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棠棠知道就好了。” “……” 我会给人扫墓。 你要吗? 看在熟人份上,九折优惠。 孟棠安双手环着膝盖,白皙下巴枕在手臂上,墨发凌乱披散在身后,温软妩媚,反问:“那徐北侯会伺候人更衣吗?” “别人就算了,你的话……”谢洵眉目骄矜,放浪形骸,意味不明的哼笑,“我可以帮你脱。” 那分明是撕!! 孟棠安气的将另一个枕头也扔向了谢洵! 查秋刚刚进来想要服侍姑娘梳洗,迎头就看到一个枕头朝自己飞来,懵了,手忙脚乱的抱住。 “姑娘?” 孟棠安抿唇,耳垂还是红的。 查秋看着她,又看到那慵懒拎着枕头站在那的身影,眼皮子一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孟姑娘的胆子,真是大! 昨夜谢洵被气成那样都没走,还留宿了,查秋不由感慨,以后这褚玉居的天真是热闹了,咳嗽了一声,将枕头放下。 “那奴婢先退下……” “不用,梳洗吧。”谢洵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那么斜斜倚靠着房门,看着孟棠安梳洗。 自从林府分开,已经过了八日。 谢洵不是没想过要来,只是每每想到那日她和林正源站在一起的模样,说不出的烦,有意晾她一段时间,也好让他理清楚对孟棠安的看法。 结果昨日就闹出了这么一出。 孟棠安。 谢洵在心中呢喃着她的名字,神色莫名。 这边孟棠安并不知道谢洵心里在想什么,疼的眼泪汪汪,查秋给她上妆的时候,尽量避开了侧脸的伤,但还是还很疼,小声道:“不上了,就这样挺好的。” 谢洵嗤笑:“出息。”一时兴起,走上前,“我来。” “!!!” 查秋全程当自己是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犹豫了下,要退下。 “我不要。”孟棠安可怜巴巴的扯住查秋的衣袖,不让她走,“秋秋你来!” 谢洵看她这模样:“我怎么你了?” 她敢嫌弃他?! “你根本不会。”孟棠安蹙着秀眉,确实很嫌弃,转而对查秋弯起眼睛,声音娇软,“还是秋秋好。” 一滴冷汗从查秋额角滴落。 不敢当! 最后查秋也没留下来,谢洵沉着一张脸把孟棠安按在梳妆镜前:“别乱动。” 孟棠安一脸视死如归。 看她这幅表情,谢洵自己都有些怀疑他有那么差? 不可能。 谢洵斩钉截铁,并且觉得孟棠安不识抬举。 难得认真端详着侧脸的伤:“消肿了。” “哪有那么快?”孟棠安才不信。 “我骗你做什么?”谢洵不屑一顾。 孟棠安捧着脸照镜子,仔细瞅着,抱怨:“好难看。” 谢洵侧靠在梳妆台前:“还行吧。” 谢洵口中没夸过什么人,更没有女人,孟棠安不知他这一句还行有多难得,控诉:“我要是破相了都怪你。” “放心,破不了。” 用的药都是上好的,哪那么容易破相。 “也是,毕竟徐北侯看上了我这张脸,哪里舍得让棠安破相。” 谢洵懒得反驳这种话,干脆就让孟棠安随便说了。 抬起了那张白腻的脸,打量了几秒,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女子上妆,动作轻到用尽谢洵这辈子的耐心,特意避开伤口,给她抹胭脂,冷声问。 “疼?” 孟棠安本来已经做好了谢洵不知轻重,甚至毁容的准备。 谁知侧脸落下清清凉凉的温度,有点冰,指腹带着薄茧,滑过肌肤的时候有种异样的颤栗。 梳妆镜映着女子白衫,闭目仰眸的画面,被人抬着下巴,只看到修长分明的手指,并看不清那人的脸,一娇俏一慵懒,卧房闲雅安静,光影铺了一地。 她睫毛动了一下,试探性的睁开眼,正好撞上谢洵居高临下的目光,唔了一声。 “马马虎虎吧。” 谢洵气笑了,舔了舔牙,森然道:“我真给你脸了。” “不然洵郎还想给谁脸?”孟棠安仰头看着他,声音甜腻婉转,道尽了千般情意。 第172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62 那一句洵郎,就奇迹般的浇灭了谢洵所有火气。 他眯了眯眸,骄矜道:“本侯今儿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孟棠安娇哼。 “不过——”谢洵笑了笑,俯身看她,“我还是能养得起你的。” “我又不难养。”孟棠安说这话的时候半点也不心虚。 廊檐外的阳光穿过雨水,洒落一地斑驳。 女子白衫清雅,人瞧着娇,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有些百无聊赖的,孩子气的鼓起脸,仰眸看着面前的人,桃花眼绵绵含情,带着女儿家的俏。 那修长身影站在她面前,红衣足风流,落拓不羁,陷入光影中,漫不经心的俯身,一手掐着她下巴,吻在那伤了的侧脸上。 当时只道,是寻常。 后来孟棠安崩溃不已:“画的是鬼吗?!” 谢洵:“……” 救场的查秋:“……” 谢洵陪了孟棠安一整天,都没走。 孟棠安脚伤的厉害,不能乱走也不能出去,只好待在卧房,谢洵也耐得住性子。 自昨日事后,许是看清了,孟棠安对谢洵的态度好了很多,也不像是之前那样冷冰冰的不搭理。 开心时就笑的甜腻叫洵郎,不开心的时候一口一个徐北侯,爱答不理。 偏偏谢洵不想走,只能受着她脾气。 入了夜,孟棠安懒洋洋的靠在榻上,支着下巴看向谢洵。 “看我做什么?” “时辰不早了。”她笑着说。 “我今晚……”留宿。 谢洵没想过走,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棠安轻飘飘的打断:“棠安想一个人休息,徐北侯先离开吧。” 谢洵眯眸,看向她。 烛火光影下,她玉面雪腮,眼眸弯弯,笑意细碎又灵动。 “行。”谢洵不和她争这一时,“本侯睡书房。” 谁知孟棠安接着说:“褚玉居的书房太小了,容不下徐北侯。” “你什么意思?”谢洵神色微冷。 孟棠安起身,站在男人面前,盈盈一福身,礼节挑不出任何错处来,衣带勾勒着纤细腰身。 “请侯爷回府。” “乱动什么!自己脚伤什么样心里不清楚?”谢洵起身扣住女子手腕,把她往榻上带,斥责。 孟棠安挣开他的手,不动,再一次道:“棠安恭送徐北侯。”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谢洵站在她面前,神色不明,打量着她一副谦卑柔顺的模样,骨子却倔的要死,垂眸时那一截颈项纤细雪腻,一折就断。 谢洵本以为之前的事算过去了,没想到孟棠安在这等着他! “我若不走,你还一直在这站着了?” 孟棠安没说话,抬起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眸,直视谢洵。 谢洵舌尖抵了抵齿间,直接将人一个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榻,放她下来:“孟棠安,你厉害。” 孟棠安笑了,很乖,眼尾妩媚,弯出月牙的弧度,体贴道。 “洵郎早些休息,熬坏了身子棠安是要心疼的。” “开心了,又开始叫洵郎?”谢洵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孟棠安不答。 谢洵只好离开,最后一句平静道:“我明日再来。” 查秋本以为谢洵今晚会再次留宿,可谁知道竟然走了! 生怕孟棠安再惹上谢洵,忧心询问:“姑娘,这不妥啊。” “你放心,我有主意。” 定个小目标吧。 轻轻松松进侯府。 … 南山居。 杨枝花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谢洵居然会被女人赶出来…… 对不起。 他想笑。 更想哭,他大半夜的还得汇报公务! 谢洵被女人嫌弃为什么他要受苦啊!! “军需的事有消息了?” “这边已经派人兵分两路去了,只是地远人杂,不太好查。” “查不了,就把高彭山的匪寨剿了。”谢洵淡漠道,“前不久那匪寨不是劫持了一户商队?听说商队和长安李家有交易,把事情闹大。” “可是现在的兵力都在与南凉打仗,恐怕朝廷没有精力剿匪。” “那就传出去。”谢洵勾起唇,“高彭山私藏军需。” 这消息一传,各方势力都坐不住,定然会有所动作。 到时候又是收网的机会。 燕帝老了,疑心重,对于军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劫走,至今都不知道是谁,难以放下。 一定会派人剿匪排查。 谢洵要—— 借刀杀人。 更何况。 事关梁建那边,他还有一份礼物没送出去。 “!!!”杨枝花惊了,“可是军需不一定在高彭山,田蒙村那边不会打草惊蛇吗?” “要的就是打草惊蛇,军需数目众多,想要挪动不可能没有动静,两边都给我盯仔细了。” “好的,我下去了。” 杨枝花认命的办事。 #操劳的命,孩子心里苦 “等等。” 谢洵忽地出声。 “您又有啥吩咐?” “关于——坊间传闻,都怎么说的?”谢洵停顿了一下,冷着脸。 “啥?” 谢洵凉飕飕的看他。 杨枝花真他妈无语,使劲猜猜猜:“侯爷你是问,孟姑娘的事吧?” 谢洵矜持颔首。 这杨枝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斟酌再斟酌:“侯爷你也知道,这些人饭后闲谈就要扯些有的没的,说的都挺难听……” “都在说她?” “是。” 谢洵想到昨晚哭到流不出眼泪的人儿,摩挲着玉扳指的力道陡然加重。 “而且之前一直有人说,你会娶章小姐为妻……” “一派胡言!” 谢洵皱着眉,心情降到冰点,他没聋没瞎,以前那些传闻即使不关注,也知晓一二。 到底是娶章暖雁,还是哪家的小姐,谢洵都没放在心上,随他们怎么说,只是现在…… “我不想再听到这种消息。” “可是悠悠众口难赌啊!!” “什么事都要我教你,要你何用?” 难道你不知道我只有蛮力没脑子吗!!! 杨枝花心里撕心裂肺的狂吼,一个脑袋两个大,出去的时候抱头痛哭,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他要诅咒谢洵压榨打工人!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就是人上人。 但是,杨枝花真的没脑子。 关于高彭山的事情还好,可这整个长安城成千上万的人,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才能不让他们说? 第二日,谢洵果然来了褚玉居。 第173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63 第二日的时候,谢洵果然来了褚玉居,第三日、第四日,通通来了,可孟棠安每一次都不让他留宿,到点就开始赶人。 几日下来,孟棠安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一点痕迹也没留,谢洵没再关着她。 上街的时候,查秋想跟着她,被她找个理由弄走了。 女子一人走在街上,戴着白色帷帽,十分低调,擦肩而过时,陌生男人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孟棠安面不改色的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才从后门步入了三皇子府。 梁建已经在书房等她:“坐吧。” 孟棠安还真不客气,直接坐下了:“有茶?渴了。” 还站着的梁建:???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有。” 梁建也跟着坐下,眼神别有深意:“近些日子,你风头不小啊。” 孟棠安睁眼说瞎话,随口胡掐,给梁建画饼:“都是为了大业。” “谢洵待你如何?” “还行吧。” “可曾和你说过朝堂的事?” “没有。” “你现在住在外面,能接触的消息还是太少了,得想办法进徐北侯府!” “在找机会。” 梁建沉吟片刻:“这样吧,我会想办法帮你进侯府,你配合行动,至于具体消息,我会传信给你,到时候你就去竺上堂找那里的掌柜。” “可以。” 话说完,梁建沉默了几秒钟。 到底谁才是主子? “你心悦林正源?” “大事面前,棠安不谈儿女私情。”孟棠安垂眸一笑,态浓意远淑且真,冰肌自是生来瘦,那神态灿若春华,皎若秋月。 显然是喜欢的。 梁建忽然有些理解林正源为什么会喜欢上孟棠安,换做他,也很难拒绝。 至于谢洵,也是吧。 一想到谢洵最后会输在他手上,甚至于最心爱的女人是他的人,梁建心中畅快,几乎克制不住! “事成之后……” “嗯?” 孟棠安抬眸。 梁建一顿,注视着女子温柔眉目,忽然改变了原本对孟棠安的想法,喝了口茶,想到林正源在乎的模样,眸色很深。 余宜站在书房远处,有心想要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刚走上一步,身后传来声音。 “余宜?你在这做什么?” “哦,近些日子没什么任务,想找主子问问。” 另一个手下点头:“你最近是清闲了些。” 余宜低头。 哪里是清闲,分明是梁建猜疑心重! 想到谢洵交给她的任务,她闭了闭眼,握紧拳头。 “你跟我走吧。” “好。” 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时书房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道白衣翩然的身影,帷帽被风掀起,看不太清脸,但看身骨是人间绝色,羸弱多情。 余宜瞥见,怔了一下。 “看什么呢?”同伴狐疑,“你怎么总走神?” “没什么……”余宜收回目光。 那是谁,怎么从梁建书房出来? 心中冒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总觉得哪里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今年的雪下得有些晚,长安终于迎来了冬季第一场初雪。 雪势浩大,天地皑皑。 谢洵刚从皇宫中出来,来了褚玉居,身上没披鹤氅,红衣映白雪,修长挺拔,轮廓冷峻,双肩也落了细碎的雪花,衣袂飘飘,猎猎生风,在天地间更显得意气风发。 结果刚踏入院子,一个雪球就朝着他砸了过来! 谢洵侧身避开,抬眸看去,又是五六个雪球飞来,他干脆没躲,雪球砸在身上很快碎开,飘飘扬扬的从衣袖滑落,矜贵凌厉。 “孟、棠、安!” 那人双手捧着雪球无辜看他,纤瘦单薄,一袭白衫同天地融为一体,温柔如江南烟雨,偏生又披着明红斗篷,那簇拥着颈项的雪白狐狸毛柔软,衬着巴掌大的脸,明眸善睐,在大雪纷飞中格外动人心。 “你胆子大了?”谢洵拍了拍衣袖的雪走上前。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往他身上砸雪球,偏生还是个不能计较的。 “洵郎,我想玩雪。”女子声音绵软,像极了女儿家的撒娇。 谢洵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是玩雪还是趁机报复?” “怎么会,我只是没玩过打雪仗,感觉好有意思,徐北侯不会连这点时间都不陪我吧?” 孟棠安扯了扯他的衣袖,微微摇晃,桃花眼弯起潋滟弧度。 谢洵长身玉立,侧影颀长,站在她面前,那身红衣和女子雪衫红斗篷相互映衬,宛若璧人,咬字玩味。 “棠棠都叫我徐北侯了,我还敢不同意?” “那洵郎不准还手。”孟棠安高兴了,甜腻转口。 “站着让你打?” “好耶。” “……” 谢洵那么多年被数不胜数的刺杀,这点雪球根本不算什么,想躲自然能躲。 不过看在孟棠安开心的份上,就陪着她闹了一会儿,那身衣裳几乎被雪打湿了。 褚玉居修建的极雅,入冬后九曲游廊、亭台楼阁都宛若冰雪画般,院子里一抹白裙衣角翩然。 “还带往脸上打的?”谢洵皱眉抹掉侧脸的雪,线条分明,皮肤极白。 说话的功夫,又是好几个雪球砸了过来。 孟棠安玩的兴致勃勃:“可能雪球也倾慕徐北侯之容吧。” 谢洵听惯了她不着边际的话,没当回事,把人扯入怀中,在常青树枝头堆积的雪簌簌落下中吻住了她的唇。 孟棠安尝到了微凉的、干净的味道。 “今晚有灯会。” 孟棠安明白了他的意思。 查秋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尤其是那雪球径直砸到了谢洵脸上的时候,生怕下一秒就会发火,可谁知道谢洵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 再接下来,就不宜观看了,她默默退下。 长安城入了夜,繁荣如故,车水马龙,喧嚣声不绝于耳,很多大家闺秀和世家公子都出来了。 “你怎么想到带我看灯会?” “不喜欢?” “不像你能做出的事。” “现在像了。” 谢洵模样实在太过出众,红衣玉冠一身贵气,在雪夜像极了鲜衣怒马少年郎,不少女子都频频看来。 孟棠安深刻怀疑,如果她不在,那些人怕是能直接扔手帕。 “小棠安?!!” 第174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64 在那声音响起之前,孟棠安对谢洵看得上的未来妻子有了几分好奇,像谢洵这眼高于顶的,真的不会注孤生? 得什么圣人才能忍得了谢洵这脾气,岂不是要天天看着脸消气。 孟棠安肯定是受不了。 她追求新鲜感。 “晚上别赶我出去,给棠棠看个够。”谢洵忽然侧眸,含笑,眉目在光影下风流无双,眼睫落了细碎的雪花,更衬一双凌狭眸。 “棠安不贪心。” “是吗?刚刚看的这么入神,打什么坏主意。”谢洵和她走在街上,不咸不淡的问。 “只是觉得徐北侯才貌应世稀。” 只是觉得你的妻子一定宽空大量! 谢洵垂眸睨着她,眸色深邃,没说什么。 “小棠安?!!” 一道吼声突然响起,很拉风,将整条街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孟棠安只觉脸上一阵冷冷的风拍打而过,下一秒面前多出了一个人。 谢曲言又惊又喜,热泪盈眶:“我找你找的好苦!!” 孟棠安:“……谢谢?” 谢曲言刚想握住女子的手表达自己激动思念之情,就察觉旁边天寒地冻的视线,硬生生让他转了个弯,和谢洵四目相对。 天杀的谢洵为什么也在!! 夜色繁荣,灯火阑珊,谢洵在笑,慵懒矜贵,却不达眼底。 “好巧啊谢洵。”谢曲言皮笑肉不笑,豪横挤到了两个人中间,稳居c位,“你们也是来赏灯的吧,一起啊!” 他绝对不会放手的!! 这就是天赐良缘吧! 谢洵将他踹了出去,看人的时候带着无声的压迫感,一手搭在了谢曲言的肩上:“你没事吧?” 谢曲言捂着自己娇贵的玉臀,最后的倔强:“我没事!” 别拉我,我还可以! 孟棠安才不管那两个人,自己兴致勃勃的逛灯会。 身后两人气氛微妙,着实诡异。 #三人行 放在别人眼里,就是谢家二子跟在一个女人后面!! #贵圈真乱 #牛啊牛啊 谢曲言心底那个急啊,想问孟棠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谢洵在身边,他该怎么开口? 灵光一闪,他窜到孟棠安身边,凝重压低声音,如同正在交接暗号的特务头子,真诚道:“棠安,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清清楚楚听到声音的谢洵:“……” “多谢公子关心,棠安确实无事。”孟棠安不动声色,对他笑了笑。 谢曲言捂着心脏,仿佛被爱神丘比特射了一箭。 谢洵看着孟棠安脸上的笑,分外碍眼,眸色冷了冷,粗暴将人拽到自己身边:“笑什么,看你的灯会。” 孟棠安很无辜的眨了眨睫毛,声音娇软:“徐北侯怎么这么专制,连笑都不让?” 谢曲言拼命点头:“啊对对对!” 孟棠安默了默。 这种和人调情正上头的时候旁边有人附和,高低整出两句的感觉真奇妙。 不过孟棠安见过大风大浪,也没放在心上,侧脸在雪花飘飘的寒夜灯火中柔美绝色,弯起眼睛,承主了星星点点的光影,踮起脚尖,仰眸在谢洵耳边说。 “谢二公子都这么说呢。” 谢洵掐住她下巴,指尖下的肌肤柔软细腻,带了点雪的微凉,漫不经心:“你听他的?” 谢曲言表情茫然,陷入沉思。 逐渐感觉事情变得不对劲。 孟棠安一定是被谢洵威胁的!! 为了顺利和孟棠安通话,谢曲言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从卖孔明灯的小贩那里偷偷摸摸的借来了纸和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然后揉成团。 做完这一切,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女子身边,掩唇咳嗽了声,趁机将小纸条塞到了孟棠安手中! 孟棠安一愣。 为了不让谢洵察觉,谢曲言传好小纸条就立刻跳出三米远,誓死证明自己的清白,绝无此事! “……?” 孟棠安神情复杂的看向谢曲言,觉得他有什么大病。 玩呢? 那样的眼神落在谢曲言眼中,就是三分委屈三分欣喜四分爱情!! 他对自己这一波操作十分满意,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谢曲言冷酷的撩了撩头发,一身霸王之气!使劲对女子挤眉弄眼,暗示她看小纸条。 像极了一只上蹿下跳的大猩猩。 “???” 要不你还是把我忘了吧。 孟棠安低头打开皱皱巴巴的小纸条看了看,有种梦回的感觉。 ——谢洵是不是威胁你了?你别怕,有事大声说出来,我保护你!(我们悄悄传纸条,不要被谢洵发现) 看来这人能出,有纸条他真传。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他这一系列举动都在谢洵眼皮子底下耶。 下一秒,纸条被修长分明的手指抽了出来,攥成废纸,低沉声线漫不经心:“谢曲言,是你瞎还是我瞎?” 谢曲言忍辱负重:“我瞎。” 谢洵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将纸条扔了,扯了下薄唇,笑的有些嘲弄,对孟棠安说:“你,要不要回一个?” “不了吧,节省笔墨。” 感谢谢洵,还给她时间看完了纸条,完美满足好奇心。 但是——这阻止不了孟棠安想要举报。 谢洵乱扔垃圾!! 请你遵守社会公德,维护公共卫生。 “砰——!” 旁边的摊子被人撞散架了,上面摆放着的东西哗啦啦洒了一地,孟棠安也被撞的一个踉跄,被谢洵拉入怀里。 余光只来得及瞥见一道脏兮兮的身影,似乎是个女人,慌忙往前跑去,很快陷入人山人海中! “公主……” 夏芙拨开人群急促跑开,脸色惨白,瘦的皮包骨,回头看了一眼,恍惚间看到一抹白衫红斗篷的缱绻身影。 像极了那年坐上花轿的人儿。 她不敢停下,惶恐到能听见剧烈的心跳声,疯狂往前跑。 这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逃跑机会,那一家子就是恶魔! 她要找太后!! “贱女人,还敢跑!看我抓到你不把你打死!”韦二亮狰狞咒骂,冲进人群中,也不顾那些人叫骂抱怨的声音,丑陋肥硕的脸上扭曲可怖。 别看韦母长得老,身子骨可不弱:“我去另一边包她!看她往哪逃!” 那旁,谢洵将人按在怀里,语气冰冷:“撞到你了?” 第175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65 孟棠安仰头就看到那张在雪色和灯火下格外凌雅的容貌,雪花簌簌飘落,长睫浓密,眸若寒星,映着三千明灯,放浪也形骸。 呼吸中充盈着清冷干净的淡香,她往远处看去,已看不到什么了:“没事。” 谢曲言在一旁,孤独、寂寞、冷。 热闹都是他们的,留给他的只有悲伤。 直到最后,谢曲言不死心的想要跟着谢洵回家,殷切道:“我也想和你们睡觉。” “……”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想去你们的地方睡觉!!” 天地良心。 他只是想打探敌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最后,谢曲言无情地被杨枝花架走了。 “放开我!!” “你说啥?” 谢曲言看了看面前高大魁梧的壮汉,对上那满是络腮胡的黝黑凶狠的脸,长相十分之狂野,深深惊艳了人的眼睛。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细胳膊细腿。 “……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吧。” 看完了灯会,谢洵送人回去,结果连褚玉居的大门都没踏进一步,就被人拦在了外面,对上笑意盈盈的眼眸。 “用完就扔?好歹刚陪你看了场灯会,太不讲道理了吧,棠棠。” 谢洵站在风雪飘摇中,俯身看她。 “棠安也没求着洵郎陪我看呢。”孟棠安回答的坦然,三千墨发飘扬,斗篷湘绣着红梅,与雪裙相映。 “我连书房都不能睡?” “万一我夜半想要看书,打扰到侯爷怎么办?这不妥。”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这理由说的谢洵半点都不信,抵了抵牙:“我睡侧房总行了吧?” “棠安夜里有梦游症,怕吓到侯爷。” 查秋站在门外,一时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最后还是决定先溜之大吉,避避风头。 孟棠安看到了查秋,欢喜招手:“秋秋,快进来呀!” 查秋僵硬和谢洵看过来到目光对视。 “奴婢……”还是不了吧。 “你怎么不来。”孟棠安直接将查秋拽了进来。 查秋真的是顶着谢洵死亡凝视,拉满了仇恨值。 谢洵漫不经心的出声:“我呢?” 孟棠安对他笑,眉眼柔软,然后在下一秒毫不留情的关上大门。 “……” 忽然体验了孤独寂寞冷。 查秋急的不行:“姑娘,你怎么又把侯爷赶出去了!!” “这才哪到哪啊。” “这么下去万一侯爷不来了怎么办!” “你看他像不来的样吗?” 又一次被自己养的小外室赶出来的徐北侯独对着漫天大雪,陷入沉默。 最后找上了谢曲言,往那一坐,吊儿郎当的矜贵:“陪我喝酒。” “哦我知道了——”谢曲言阴阳怪气,“你是来炫的吧?” “喝不喝?” “喝!”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两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地里小白菜在寒夜碰杯。 到最后谢曲言直接抱着酒坛子灌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拽着谢洵衣袖。 “呜呜呜我的美人呜呜呜谢洵你这个混账玩意你抢我媳妇!!” 谢洵背靠着凉亭红烛,一条长腿曲起,肩上落雪,风流恣肆,单手随意执着酒盏,嫌弃甩开谢曲言的手:“脏死了,滚。” “你抢我媳妇你还有理,你咋不上天!” “她是我的。”谢洵声音冷厉。 “我的!!” “我。” “我的!” “……” 谢洵抬手按了按眉心,懒倦倚着红柱,觉得自己真是醉得不轻,连这种话都能说的出口。 “谢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根本就没有几分真心!!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对她是什么态度,但是你敢说你是因为喜欢她,才和孟棠安在一起的?” “你敢吗?” 谢洵无动于衷,半点反应也没有:“与你何干?” “谢洵……辜负真心的人会遭报应的。” 谢曲言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说到口干舌燥,醉的不清醒,最后自己也记不清自己都说了什么,稀里糊涂的从地上往上爬,对谢洵噘着嘴。 “呜呜呜美人亲亲……” 谢洵脸黑了,一脚将谢曲言踹飞。 次日一大早,谢洵就冷着脸径直来到褚玉居,打算问问孟棠安是不是在玩他。 谁知道他刚带着火气,不顾下人阻拦踏进去,就看到了孟棠安一张笑脸,声音软糯勾人。 “洵郎你来了,快坐呀。” 谢洵这次绝不吃孟棠安的招数,冷冷倚靠着房门,不屑一顾,等她的下文能玩出什么花招。 “我亲手做的,你确定不吃吗?”孟棠安坐在椅子上,桌面上摆了好几道精致的菜式,放了两幅碗筷。 谢洵一顿,这才打量着桌上的膳食:“你做的?” “怕洵郎吃腻了褚玉居的饭菜,以后不来了,只好亲自下厨咯。” 谢洵纡尊降贵的瞥了一眼,嗤笑:“看起来不怎么样。” 她软软叹了口气,鼓起脸颊,拿着筷子戳了戳鱼的脑袋:“怎么办呢,都怪你们长得不好看,不能讨徐北侯喜欢,跟我一样不受待见。” “我哪儿不待见你了?”谢洵皱眉。 “我第一次下厨,你就嫌弃我,还对我冷着一张脸,你好过分啊。” 谢·过分·洵真的很想问问她,她把他赶出去的那些天不过分吗? “我要真不待见你,哪至于天天上赶着过来?” 孟棠安抿唇,桃花眼朦朦胧胧恍若深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掉眼泪。 谢洵脸色一僵。 真被她哭怕了,会想到那些天孟棠安哭过的眼泪,怎么哄都哄不好。 明明他最厌恶女人哭。 愚蠢又无能。 可偏偏对孟棠安的眼泪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吃还不行?”他走过去。 谢洵也不想就这么善罢甘休,但是孟棠安为他下厨,他总要给孟棠安几分面子,省着她委屈又闹脾气。 哄起来麻烦死了。 他这么想着,打算等吃完早膳再跟孟棠安谈,矜持坐下,看着桌上的膳食,也是有几分期待的。 他还没尝过孟棠安的手艺。 看在她这么用心的份上。 “你不用敷衍我。”孟棠安红着眼眶,“假的就是假的。” “……我没敷衍你。” “我不信。” 谢洵盛了一碗鱼汤,一口气喝下去:“这还不——”信? 口腔中奇妙的味道将他带到了另一个全新的世界遨游,仿佛打开新天地! 第176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66 整整凝滞了两秒,谢洵将鱼汤全吐在瓷罐中,漱口。 孟棠安:“你在羞辱我?” “你自己尝尝,这好吃吗?”谢洵不可思议,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世界上能有人做出这么难吃的东西。 孟棠安怎么有勇气给他吃的? “你就不会哄哄我吗?我认真为你做了一早上。”孟棠安才不中谢洵的诡计,坚决不吃。 谢洵将信将疑,看向一旁的查秋。 查秋为难点头:“确实是这样的,姑娘忙活到现在,全程都没让奴婢们插手。” “你不吃我吃!”孟棠安恼了,直接盛了一碗鱼汤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谁稀罕骗你啊!” 谢洵擒住她后颈,将青花瓷碗从孟棠安手中抢出来的时候,鱼汤已经全被她喝光了,咬牙:“吐出来。” 谢洵是真怕她吃了得病。 “咽下去了。”孟棠安抬头,无辜的鼓了鼓脸颊。 谢洵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和孟棠安计较,否则折寿还早死,吩咐道:“让小厨房再做一份,还有,以后褚玉居的厨房,孟棠安与狗不得入内。” “我这么辛苦,你都不夸我一句!” “做的真好,下次不许再做了。” 他昧着良心。 这一顿糟心又劳力的早膳下来,成功让谢洵没了心情再去质问孟棠安,看她用完膳就走了。 孟棠安乐不可支:“谢洵好好玩的样子!!” 养生壶:“……” 家人们就是说咱已经自闭了。 孟棠安会下厨,最起码不至于太难吃,不然早饿死了。 这次确实是她故意的,刚刚喝下那碗鱼汤的时候,她也是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 唉,毕竟人总有一死。 不亏! 倒不是为了整蛊谢洵,是为了打消他想问的话。 钓鱼是个技术活。 孟棠安悠闲的看着窗外的雪,眉目绝色,温婉如玉。 … 杨枝花近日因为谢洵吩咐的事情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也没想好一个解决办法。 他总不能挨家挨户的敲门,说—— 女人(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主意,快给我闭嘴! 你这个倔强的小野猫,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徐北侯的谣言,我就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代价! 杨枝花拔着草,开始想念自己的好妹妹。 他也没想到,不过是去了趟林府,居然还能碰上一个和自己极为相像的人! 得知对方名字的时候,更是颇为震惊。 泪目了家人们。 如果不是确定家里没有丢的娃,真的要来一个大型认亲现场。 不过也差不多,立刻就拜了靶子,当结义兄弟! 杨枝花灵光一闪,从角落中跳起来。 仲草和孟姑娘是朋友,说不定了解一点,他可以去问问啊!! 说不定就有好的解决办法! 是夜,大雪纷飞。 褚玉居。 谢洵隔了一天才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顿饭的事。 他偏眸看了眼窗外,把玩着女子柔软乌黑的青丝,侧倚在那,支着额:“这么寒的天,棠棠忍心赶我走吗,嗯?” “不知道的还以为褚玉居是什么风水宝地呢,勾的洵郎日夜惦记。” 孟棠安托腮,美人闲散,眉若桃杏。 谢洵倚靠在榻上,红衣明烈,像一阵风,怎么努力抓也抓不到,那副骨相在窗外大雪、室内红烛的映衬下分外风流,似噙着一抹笑,声音低沉。 “是褚玉居的人儿太勾魂,令本侯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那是一把天生说情话的好嗓子,如恋人呢喃,耳鬓厮磨。眼底横转着脉脉深情,始终不达眼底。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谢洵。 如果他愿意,身边何止孟棠安一人。 “难道我做的饭不好吃吗?”孟棠安甩出灵魂拷问。 谢洵笑意凝住:“你能把饭做出来,真的很优秀,令我敬佩。” “既然洵郎如此喜欢,再拒绝就是棠安的不是了。” 谢洵诧异于她态度的突然转变,似笑非笑:“又有什么坏心思?” “棠安只是觉得,褚玉居的书房过于冷清,缺个人暖暖。” “我不只能暖书房,还能给棠棠暖床。” 谢洵最后一个咬字极轻,意味不明,引人遐想。 孟棠安娇软道:“徐北侯不近女色,心怀天下,还是书房适合您。” “孟棠安。”谢洵笑了,勾着她下巴,长睫微垂,眸色深邃,“你在玩我?” 她坐在他腿上,在烛火下皮肤细腻如温玉,冰肌玉骨,绝色生香:“不过是点小情趣罢了,洵郎不愿意吗?” “情趣。”慵懒声线从薄唇萦绕而出,谢洵眯着眸,“行,我陪你玩。” 褚玉居修建的再好,也不如徐北侯府,更何况是在书房睡一夜,偏偏谢洵这一留就是三夜。 直到第四夜,夜半,月圆,孟棠安睡得迷迷糊糊,冰凉温度落在唇角,强势掠夺呼吸,下巴被人掐着,怎么推搡也不管用,硬生生被弄醒了,眼泪汪汪。 “你骗人。” 谢洵还真应了:“嗯。” “说好陪我玩的……” “我现在不是在陪着你吗?”谢洵不温不火的,修长手指扯开她的衣带,声音压得暧昧不清,“好玩吗?” 孟棠安眼尾很红,小声说:“但是我来那个了……” “哪个?”谢洵没听懂,还以为她又要耍什么花招,完全不给孟棠安说话的机会就吻了下去。 等事态发展的不太对劲的时候,对上谢洵那双深沉欲念的眸,孟棠安弯起眼睛,像勾人心魄的狐狸,在他耳边说:“今日午时,我来葵水了。” 谢洵动作骤然凝住。 空气仿佛冻结。 “你要确认一下吗?”孟棠安很贴心的问。 谢洵几乎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两个字,嗓音极哑:“几日。” “七天。” 谢洵面无表情的扣上中衣盘扣,收拢着劲瘦的风光,那张脸上还带着三分慵懒诱人的情意,眼睛深不见底。极欲,仿佛能将人溺毙在一起。 “我等。”他将人往怀里一带。 那两个字,几乎都带着杀气。 孟棠安忍着笑:“那辛苦徐北侯了。” 即使是这样,谢洵也没走,夜夜宿在褚玉居。 第七天的晚上,他掐着孟棠安的腰,将人压在梳妆台前:“可以了?” 第177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67 抵在冰冷桌沿的腰身盈盈一握,柔软清腻,白衫清冷又单薄,三千青丝铺下来,那人主动缠着他的颈,点头,尾音甜腻:“嗯……” 颈项、腰肢、手腕、脚踝。 一切的一切白皙又纤瘦,稍微用力就会折断,透着清冷伶仃的破碎。 “孟棠安,本侯说错话了。”谢洵哑声,似笑非笑。 “什么话?” “我确实,会被欲望左右。” 比如他看到孟棠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撕碎她。 “徐北侯会被棠安左右吗?”孟棠安娇笑,声音婉转,勾人心魄。 “那要看,棠棠今晚会哭多久。” 月上中天,雪腻手腕无力垂下。 第二天的时候,孟棠安几乎一整天都没从床上下来,就连用膳也赖在床上,谢洵一口口喂她吃完。 “还疼?” “都青了。”孟棠安抱怨,鼻尖红红的,声音嘶哑的可怜。 “我看看。”谢洵握着女子脚踝,撩开衣衫,她皮肤白,娇弱细腻,衬着膝盖上的青紫触目惊心,他皱了皱眉,给她轻轻揉着,低笑,“怎么这么娇气。” “不止这疼……”孟棠安衣衫松散,靠在那,楚楚可怜,生气道,“谢洵混蛋。” 时间隔了那么长,谢洵确实有点不知收敛,不过也没想到严重成这样,嗓音温柔多情:“嗯,我错了。” 孟棠安真的不想理他。 之后谢洵一连哄了她好些天,才换回一个笑脸。 今年的新年来得早,紧接着不久就是皇帝的寿辰,长安城张灯结彩,热热闹闹。 大年三十的前几天,连褚玉居都贴起了窗花,说说笑笑,满是烟火气。 孟棠安正在教谢洵剪窗花,动作细腻也巧,侧脸格外温婉。 谢洵每次过节也没这么多事,跟平常一样,哪成想被孟棠安一番折腾,没什么耐性的勾着她发丝,懒散道。 “弄这些有什么用?让下人们做就好了。” “这怎么能一样!”孟棠安瞪了他一眼,打掉谢洵的手,“你根本不懂。” “成,又是我的错。” 谢洵看着孟棠安的动作,对她这么大动干戈的很不理解,不过既然她愿意,谢洵也就随她了,都是些小玩意,无伤大雅,并未放在心上。 褚玉居往年都是冷冷清清,哪里又像是现在这般热闹? 谢洵在,又养着这么一个娇人,可谓是张灯结彩,心中都欢喜。 卧房中侍奉的下人见此,会心一笑,不约而同的退下了。 寒冬腊月,漫天皆白,窗外冷风呼啸,撕裂了空气,卧房烧着上好炭火,暖若初春。 “好看吗?”孟棠安将红色剪纸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给谢洵看,眼眸弯弯,很亮,全是欢喜,藏着女儿家的小心思,“是你。” 谢洵垂眸看去,那剪纸剪的漂亮,惟妙惟肖,勾勒出他的神态,侧倚红梅,谈笑风生。 “我们棠棠手真巧。”他一笑,将孟棠安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耳垂。 孟棠安能感觉到他的不上心,抿抿唇,伸手推他。 “你正经一点。” “这还不够正经吗?”谢洵语气意味不明。 孟棠安显然想到了什么,脸颊薄红:“你真的不学吗?我教你。” “我看棠棠就够了,哪还能分得出别的心思。” 谢洵连拒绝的语气也慵懒噙笑。 孟棠安听得出来他不感兴趣,有些失落,没再说什么。 她在忙,谢洵看着她忙,眉目神态尽收于眼底,往往不会参与,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孟棠安剪了很多剪纸,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人像美景,贴在了窗上。 在三十的前一天,谢洵过来的时候,背着手走到他面前,将一张剪纸递给他。 “诺,给你的。” 剪纸上的人儿望窗外红梅,眼角眉梢都温柔。 谢洵愣了下,只当是她的小心思,接过来摆弄,随口问:“怎么想起弄这些?” “听说除夕夜互有对方剪纸的人年年岁岁都会在一起,我们当然也不能少啦。” 孟棠安笑的纯粹赤城,点了点谢洵手中的剪纸,又将另一张剪纸摆在桌上。 “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 谢洵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就为这个?” 那语气有些轻慢,孟棠安恼了,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多大了,怎么还信,怕不是被人给骗了。”谢洵将剪纸放在桌上,手指叩了叩。 “你才被人骗!这是真的!” 瞧模样是真生气了,谢洵也没想到一句话就惹恼了她,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到底是将那一句无稽之谈咽了下去。 “嗯。” “它真的很灵,会保佑人结同心、共白头。” 孟棠安有点伤心,认真固执的告诉谢洵。 她很少有这样说话的时候,一旦说了,就是真话。 那句话落在耳畔的时候,谢洵微不可察顿了一下,很快笑开,将人抱在自己怀里:“听谁说的?” 这种话谢洵听着新鲜,还没谁在他面前说过。 共白头…… 他从未想过。 “民间习俗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我运气好一点,就成真了呢?” 她生的娇气羸弱,像极了开得正盛海棠花,眉墨潋滟绵延情意不休,应生来名贵娇养,被人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呵护。 那满意满眼,都是真心,谢洵凝视片刻,避开了她的眼神,并不在意,漫不经心的垂着眼睫,掐了掐女子的脸。 “信这些还不如信我。” 他从来不信什么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传统习俗,这于谢洵而言可有可无,不值一提。 孟棠安跟谢洵说不通,只好道:“你要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 “好,都听棠棠的。”谢洵将剪纸收入衣袖,“满意了?” 孟棠安哼了一声,被谢洵吻住唇,挣扎着跑开了:“我还要忙呢……”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她和下人闹作一团,谢洵平静看着远处的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能看得出来孟棠安真的很开心,晚膳的时候还欢天喜地的跟他说着三十要做什么。 “大年夜肯定少不了饺子,明天我给你包呀,我跟秋秋学了很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明天还可以挂灯笼放爆竹,要一起守岁……” “孟棠安。”谢洵忽然叫她的名字。 第178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68 孟棠安正掰着手指头数着,听到谢洵的话,抬头看他,眼中还有未散的笑意,声音柔软:“怎么啦?” 谢洵放下了筷子,精心准备的膳食也没有胃口,往后靠着椅背,仍是慵懒风轻云淡的模样,没什么情绪的道。 “我明日回徐北侯府。” 孟棠安愣了一下,像有点没反应过来。 谢洵平日不常回府,但三十初一这种日子,不回去说不过去。 他原本也没打算留在褚玉居,已经做好了孟棠安会发脾气的打算,哄哄就好了。 孟棠安慢半拍的哦了一声,低头盯着桌上的膳食,眨了眨睫毛,很快露出一丝笑,语调轻快。 “瞧我这记性,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过年你肯定是要回家的呀。” 她敲了敲脑袋,自言自语,一直没看谢洵。 “都怪我。” 这样的反应过分懂事,和谢洵想象的截然不同,并没有让他有多开心,手指叩了下桌面:“你不用……” 孟棠安还没等谢洵把话说完就匆匆打断了,声音甜腻的能掐出水来。 “洵郎不用与我说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外室而已,棠安有自知之明。” 在这之前, 谢洵想过孟棠安会是什么态度,无非是生气、难过、使小性子,唯独没想过她会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看我。” 他打量着低头浅笑的人儿,侧脸温婉,睫毛半垂,遮住了眼底的神色,生的极美,清冷易碎,眸光停留了两秒,不轻不重的道。 是命令,不容置喙。 过了半晌,就在谢洵快要没什么耐心的时候,孟棠安终于抬起了头,红着眼睛看向他。 一双桃花眼流着泪,在眼睛中打转,染湿了睫毛,强忍着才没有滑落。 蓦地,谢洵心跳失衡瞬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凌狭眼眸泛开风流浪荡情,淡淡的,看不透,单手抬起她下巴,温柔擦掉了她眼角的泪,动作是令人不可思议的心悸,声音低沉。 “哭什么?” 孟棠安只觉微凉的温度划过了眼睛,若有若无,若即若离,他总是这样,好像下一秒就会离开。 睫毛下意识颤了颤,嘴硬道:“我没哭,就是眼睛疼。” 话落,听到了一声轻笑。 谢洵吻了吻指尖,尝到了一点属于女儿家眼泪的晶莹咸涩:“下次骗人的时候,起码装的像一点。” 她偏眸,不去看他。 一声叹息落下,萦绕着三分多情的缱绻。 不容抗衡的力道将她的脸掰了过来,被迫直视着那薄情眉目。 紧接着,轻吻落在了眼睛上,孟棠安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听到了谢洵含笑的询问。 “还疼吗?” 孟棠安扑在他怀里,攥紧了徐北侯的衣袖,用了很大的力气,弄得名贵衣料皱皱巴巴,谢洵也没有管。 过了好久,近乎哽咽的声音响起。 “不可以不走吗?” “不可以。”谢洵平静回答,没有半分迟疑或怜惜。 一年到头只有这么一天,等下一次新年又要好久,可是她不可以在这一天拥有谢洵。 她只是他的外室。 和徐北侯府而言,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一句话,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亲了亲她,气息清冷淡凉,低声诱哄:“别让我为难,嗯?” 孟棠安在他面前,一退再退,闷闷道。 “你要带着我送你的剪纸守岁。” 这于谢洵而言,是一件再轻而易举不过的小事:“好。” 用完晚膳后,孟棠安佯装若无其事,努力粉饰太平,笑着跟谢洵讨论各种事情,眉目熠熠,眼眸生辉。 平常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孟棠安的话比较多,什么事都会和他说,找尽话题,谢洵偶尔回应两句。 一直都是她在主动。 他不会跟她谈朝堂政事,理想抱负,连最基本最普通的日常小事,也几乎没和孟棠安说过。 总是漫不经心,哄她骗她,偶尔兴致来了会在她耳边说上一两句荤话,放浪形骸。 这大概是他们之间最可悲的地方,一方想着欢喜未来,一方只重情欲。 不过是,以色侍人。 天色已经很晚了,月上中天,白雪皑皑。 孟棠安给他讲着今天和查秋一起剪窗花发生的趣事,声音娇软清脆,努力延长着每一分每一秒。 谢洵没什么兴趣听她说这些,只觉得都是小事,没必要,半垂着眸,瞥了一眼窗外夜色,忽地俯身封住了女子的唇。 孟棠安愣了一下,很快回应他。 他在这方面总是很直接粗暴的索取,没有半点怜香惜玉,顾着自己欢心,孟棠安被谢洵弄得几乎窒息,眼泪汪汪,但还是没松开他,异常主动:“……做么?” 谢洵低笑一声:“想什么呢?” 孟棠安抿唇,耳垂很红。 “不早了,过两天来看你。”谢洵已经收身,侧脸在烛火下宛若梦中人。 “今天的雪下的好大……” 孟棠安出神的看着窗外,轻声说了一句。 弦外之意,是路不好走,可以留宿。 谢洵应是听懂了的,拍了拍她的脸:“听话。” 孟棠安不说话,也没送他。 谢洵一个人走出褚玉居,背影修长,遥不可及。 其他下人看着他离开,愣了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轻易凑到孟棠安面前。 只有查秋沉了眸,无奈叹了口气。 也是。 这样的日子,谢洵怎么可能留下? 传出去,于谁都不好。 但愿姑娘能想明白,别为此伤神。 杨枝花看着都替孟棠安觉得难过,他不理解谢洵到底是怎么想的。 “侯爷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接孟姑娘进府啊!这样你们就能在一起了,也不用天天都往外跑……” 就算是做妾侍,不也比养在外头强吗? “谁说我喜欢她?” 杨枝花哑口无言。 半路,谢洵忽然发现随身带着的玉佩落在了褚玉居,皱了下眉,到底是折返回去。 “侯爷,我帮您取?” “不必了。” 谢洵回来的时候,下人纷纷行礼,刚要出声,就被谢洵制止,一抬手,那些人心领神会,默契的退了出去。 他一人往卧室走去。 第179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69 隔着一道屏风,谢洵看到了那安安静静坐在窗前的人。 在流泪。 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冬夜,女子白衫单薄,坐在那里,侧影在昏暗烛火中愈发显得羸弱,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张红色剪纸,低头看的出神,一滴滴眼泪砸下来,沉默。 无声的悲伤,压抑。 那眼神竟有些让人看不透的凄绝。 和刚刚在他面前完全不一样。 谢洵站在外面,看了她很久。 查秋走进来看到谢洵时,一惊,刚要开口。 他平静走了出去,查秋忐忑不安的跟在身后。 大雪浩荡,那人红衣矜贵,在皑皑天地间,玩世不恭,高不可攀。 “侯爷……” “去哄哄她。”他道,“别说我来过。” “是。” 查秋领命,步入了卧房:“姑娘。” “你、你怎么进来了?” 慌促沙哑的声音响起,断断续续的传入谢洵耳中。 “姑娘何苦为此伤怀,还是看开些吧,像侯爷这般的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侯爷将来也会,如今已经是极好的了。” “他若娶妻,我走就是。” “姑娘!” “查秋,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份低贱,能攀上徐北侯,当上谢洵的外室,就应该知足了?”孟棠安轻声问。 查秋沉默。 “可我甘愿外室,不是因为王权富贵……” 寒风将话碾碎,那般柔弱的声音有朝一日也会带着哭腔的执拗,清晰落入谢洵耳边,他没有再往下听下去,径直离开。 于是最后一句话,赠予这大年三十前一天的寂寥寒夜。 真心很重。 放在不需要的人面前,是自取其辱。 孟棠安的仰慕在谢洵眼里,自始至终,都很廉价。 谢洵生来骄矜,身居高位,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从未有失手之日,以至于孟棠安这份真心摆在他面前时,可有可无。 “查秋,我困了,你先下去吧。” “奴婢……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她迟疑出声。 “没有!” “好吧,大悲伤身,姑娘好生歇息。” 在查秋离开后,孟棠安立刻将谢洵的剪纸扔在一旁,将藏在一旁已经剥了皮,还没咽下去的糖桔炫进嘴里。 “他但凡是再早来一点,我高低都要给他表演一个现场炫沙糖桔!” 养生壶:??? 养生壶憋了半天:“你俩都得遭报应!!!” “随便咯。”孟棠安不信命,她向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怎么开心怎么玩。 玩玩而已,谁会当真? 于谢洵是风流债,于她是人间游戏。 没什么区别,到时候一拍两散,也算佳作。 “我哭的好看吗?”孟棠安笑着问,对镜孤芳自赏。 “……你养生的样子更好看。” “小东西,你自个当咸鱼去吧。” … “谢洵哥哥!” 章暖雁站在大门外,极有心机的穿了件和谢洵身上极为相似的红衣,模样端庄动人,实为贵女,冷风呼啸吹过,也多了几分惹人怜惜的韵味。 看到从远走来的修长身影时,眼中晃过一丝得意的笑。 她知道,谢洵一定会回来的! 孟棠安再得宠又能怎样,永远也进不了徐北侯府,在大年三十这种日子,谢洵还不是回来了? 最终能站在谢洵身边的,也只有她。 一个生来低贱的人就应该生活在臭水沟中,根本不配和她比! “谢洵哥哥怎么穿的这么少,冷不冷?”章暖雁关切询问,保持着得体的礼仪。 谢洵径直越过她,连回应也没回应一句,神色冷淡。 竟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一时间,章暖雁感觉下人们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嘲笑,笑意凝滞片刻,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跟了上去,抬起下巴,从容又优雅。 来日方长。 她和谢洵有的是机会,而孟棠安,永远没有机会。 大年三十这天。 徐北侯府上上下下,阖家团圆。 褚玉居清清冷冷,无人问津。 看着那高挂着的灯笼,精心布置了好多天的一切,褚玉居的下人心底叹气,原本谢洵在时热闹的院落拢上几分愁云。 孟棠安难得走出来,看了几眼:“都撤了吧。” 查秋一惊,劝道:“好不容易布置的,撤了怪可惜的。” “谢洵不在,也没什么意义,撤了。” 都是银子!!! 孟棠安的心在滴血,万分不舍,却不得不拿稳自己的人设,回来卧室后,悲痛欲绝的捂住心口,久久不能呼吸。 查秋泪目。 姑娘真的好在乎侯爷! 与此同时,侯府欢声笑语不断,刘珠使劲找机会撮合着章暖雁和谢洵,下人们也都喜气洋洋。 徐北侯府嫡系以及旁支都来了,数十人喧嚣。 谢洵只觉得平淡无趣,又不耐章暖雁的纠缠,干脆一个人回了书房,直到晚上年夜饭的时候才出来。 立刻有人上前。 … 皇宫。 “母亲还真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朕了吗!” 燕帝不顾宫人的阻拦,直接闯进了宫殿中。 嬷嬷一惊,赶紧跪在地上:“皇上!” 原本跪在垫子上敲着木鱼的老人,动作停下,终是起身,看向了燕帝。 两鬓斑白,眉眼深皱,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明。 她今年已然七十八高龄。 燕帝心神一颤。 “皇帝,你大了,哀家管不了你……只求你一件事。” … 旁支长辈见到谢洵,殷切上前,领着自家子弟问候谢洵。 “这一眨眼过去,洵哥儿都长这么大了!” “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大伯家有个远方亲戚家里的女儿可是国色天香啊,给你介绍介绍。” “洵哥儿,这是你表弟,他平常一直想和你讨教一下政事,可算有机会了!” 谢洵笑不达眼底,落拓不羁:“今是三十,不谈公事。” 谢曲言在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连连。 当年谢府风光的时候,谢大将军没少照拂他们,借着谢家的名义他们可是沾了不少光,等嫡系出事,这些旁支撇的比谁都清,一个个恨不得断绝关系。 现在倒好,看谢洵位高权重,心思又活络过来了,一个个都想介绍女儿往徐北侯府塞,指望着谢洵在朝堂上带带他们儿子。 谢曲言想了想,慢悠悠的走过去。 第180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70 “哎呀,我哥这人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没什么兴趣的,你们跟我说啊……” 他插科打诨。 那些人表情讪讪,拉着谢曲言东问西问,都被他搪塞了过去。 章暖雁站在远处,心中警铃大作。 这些人若想给谢洵介绍未婚妻,那她怎么办?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就是瞧不起她,觉得她碍事。 章暖雁心烦意乱,眸色愈发阴沉可怖。 酒席之上,觥筹交错。 “谢洵哥哥,我敬你。”章暖雁端着酒起身,贤良淑德,那一身红衣和谢洵相映,宛若新婚璧人。 然而,谢洵毫无反应,眼睫也没动一下,靠着椅背,倨傲矜贵。 “洵哥儿。”刘珠越看他们两个越欢喜,这不是天生一对吗! 咳嗽了一声:“你妹妹给你敬酒呢。” 她刻意咬重了妹妹二字,提醒章暖雁的身份。 “我怎么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又生了个女儿?” 刘珠僵住。 章暖雁脸色微白。 谢曲言赶紧打圆场,接过了章暖雁手中的酒:“妹妹好啊,我喝我喝!” “谢谢曲言哥。”章暖雁声若蚊蝇,惹人心疼。 谢曲言向来是怜香惜玉的主,觉得谢洵也有点过分了,不管怎么样也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给章暖雁难堪。 不过谢洵一直这样,没有特殊,指望着他迁就谁,也是天方夜谭。 那些旁支心思还没消,都说给谢洵相看个未婚妻,章暖雁隐隐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贤良的替谢洵拒绝了。 那些人面上没说什么,心底暗骂,不过是个贫民女被刘珠收养了,有什么了不起? 酒过三巡,谢洵也有了三分醉意。 听着喧嚣热闹的声音,只觉得他们吵闹,远不如褚玉居来的清闲。 想到什么,取出还收在身上的剪纸,随意翻看。 红色剪纸,人影温柔。 “不是吧谢洵,你居然还看这种小玩意,谁给你的?” 谢曲言喝多了,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模糊看出是个女子轮廓,吹了声口哨:“又是哪家小娘子?” 谁给的不重要,谢洵会收才是奇迹。 谢曲言这句话将章暖雁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陡然凝住,认出了上面的人是谁。 谢洵将剪纸收入衣袖。 “我看你醉得不轻。” 章暖雁微微笑了一下,主动道。 “这是孟姑娘送给谢洵哥哥的吧?一看就知道,也只有孟姑娘会做这种小玩意,其他大家闺秀还不会呢,真厉害。” 一提到孟棠安,刘珠就想起自己那些抄到吐的佛经,冷笑。 “可不是吗?只有她会弄这种不值钱的东西,还真是把低贱刻到了骨子里,哪个贵女有她这样小家子气?要我说,奴婢就是奴婢,一辈子都只配伺候人!” 酒盏扣在了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偏生令人心底发寒,不怒而威。 刘珠噤声,脸色难堪。 谢洵淡淡起身:“这么说,我喜欢这种东西,也是低贱?”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谢洵哥哥,娘她不是这个意思。” “慎言。”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席。 就算谢洵确实对这些小玩意不感兴趣,也容不得别人这么说孟棠安。 谢曲言追了出去,还拎着两坛酒:“宴上太吵了,哥,咱俩独酌吧!” “那不叫独酌。” “不用这么讲究,干就得了。” 不知怎地,谢洵今日心情不大好,也就顺手推舟,默许了谢曲言的话,喝到一半,觉得味道不大对。 “这是什么酒?” “哦,我把树下埋着的那两坛百年清酿挖出来了,不喝白不喝。” 怪不得劲这么大,谢洵嗤了声,一口将烈酒饮尽。 喝到了最后,也有七八分醉意,头疼的厉害,谢洵眯着眸,看着夜空,忽然起身。 “去哪啊?”谢曲言滚到地上,模糊看到谢洵走远。 “褚玉居。”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几乎冷到骨子里,谢洵踏出徐北侯府,红衣慵懒凌厉,并未注意到剪纸飘飘摇摇随风起…… 红色纸影在空中打着转,飘落到一个人脚旁,被捡了起来。 褚玉居,冷清素净,不见半点红色,下人个个无精打采,叹着气,陡然震惊出声。 谢洵打量了两眼庭院:“东西怎么都撤下了?” 查秋内心惊骇,今儿可是大年三十! 谢洵不留在徐北侯府,反倒是来了褚玉居,这要传出去,孟棠安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就连谢洵也得被说上一句耽于美色! 她心中都清楚,也知道谢洵不可能来,现在…… 她不敢深想,面对谢洵的问话,自然也不敢说是因为孟棠安一个不开心,就都撕了,战战兢兢的答话。 “姑娘、姑娘觉得这些东西还不够好,想再改改。” 谢洵听着,心想只怕是依孟棠安的脾气,那些剪纸红绸都已经扔了。 “人呢?” “姑娘已经歇下了。” … “皇帝,你大了,哀家管不了你……只求你一件事。” “什么?” “别动谢洵。” 这句话落下后,寝殿久久寂静。 “在母亲心中,儿子就是这样的人吗?”燕帝眸色沉沉。 “你都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太后长长叹了口气,“我只是个妇人,百年之后,盼着洵哥儿娶妻,平平安安过一生。” “那谢洵岂是普通人?!留着他后患无穷!” “你当年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提及当年,燕帝舌尖发涩,可他不后悔。 他只是想坐稳这个皇位,他有什么错! “朕是你亲生儿子,难道你要因为那件事,和朕死生不复相见?” “步华是你亲妹妹!!”太后咳的撕心裂肺,几乎咳出血来,“你怎么能……怎么能……” “我做这一切都为了北燕!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燕帝低吼。 “所以你就把她送到了南凉和亲,你知道那皇帝当初多大吗?整整六十一岁!步华当初多大?她才十六岁!” 太后已经不敢回想,那日女儿在她面前哭成什么样子:“南凉皇帝荒淫,那么多妙龄女子都死在了后宫……” “你可曾知道,当初步华她已经——!” 第181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71 “别说了!!” 茶杯狠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太后怔怔看着燕帝,恍然发觉,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孩子了。 “皇帝,你得记住,你这个皇位,是用你亲妹妹的命换来的。” 燕帝脸色愈发阴沉,全身都在颤抖,不敢去回想。 先帝还在的时候,太后并不受宠,母族低微,收尽了欺负。 被踹到河里,被让学狗叫,那时候,只有母亲和步华会护着他。 他至今都记得年仅五岁的妹妹抱着他,挡住了宫人的拳打脚踢,哭着说:“不许你们欺负我哥哥!” 她会把好吃的全留给他,会小心翼翼给他上药:“哥哥吹吹,不疼。” 明明他才是兄长。 从那时起。 燕帝发誓,他要当这世上,最有权力的人! 要让他的母亲,他的妹妹,坐在高位,再也不被欺负—— 所以后来。 他用他亲妹妹的命,换来了稳居皇位。 “皇帝,收手吧……” “母亲,我回不了头了。” 他坐在这个位置,他下不来了。 太后眼神悲切:“你还想让,洵儿重蹈覆辙吗?” “谢洵太聪明了,他但凡是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燕帝从牙缝中挤出来话。 太后知道了他的答案。 … 卧房中烛火已经熄灭,一片昏暗。 谢洵屏退了下人,停在那,静静看着床榻上背对着他的身影,过了一会儿,才走上前:“真睡了?” 没有动静。 “棠棠,理理我。”他声音低哑,含着情意。 床榻上的娇人儿背对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睡得沉了。 谢洵叹了口气:“你若真睡了,我明日再来。” 卧房静悄悄的,他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从容不迫。 一步、两步—— “你敢!” 娇喝声从身后响起。 谢洵站在昏暗中,漫不经心的笑了。 心中还没有没念出来的三步。 只要他想,孟棠安永远在他的掌控。 你看,不过三步。 谢洵在这方面是极为自负的,他转身,含笑看向孟棠安:“怎么,不装睡了?” 轮廓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放浪形骸,冷峻薄情。 窗外的雪光照进来。 孟棠安在那一刻几乎是急急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被子滑落至腰间,身形纤瘦,一折就会碎,红着眼睛看向谢洵:“你又在骗我!” “棠棠,讲点道理,我这不是为了哄你起床吗?” “有本事你就走,再也别回来!” 谢洵走到她面前,俯身,气息打落,矜贵掐住了她的下巴,把人抵在那,吻下去,指尖下是冰肌玉骨,为所欲为,他眸色极深,爱欲交织,声音又低又哑,逐字逐句:“没本事,想死在棠棠身上。” 那气息打落在耳边,引起颤栗,极具侵略性。 孟棠安被亲到窒息,柔若无骨的手指抵着他的肩,呼吸中萦绕着清冷淡香和酒意糅杂,化作浓烈的侵占。 “你喝酒了……” “嗯。” “不是说不来了吗?” “想你了。” 因为想了,就来了。 很轻而易举,很随便。 孟棠安却无法拒绝,话音都被谢洵堵住。 夜深,温度炽热。 “这算不算,陪棠棠守岁?”他问,极尽缠绵风流。 孟棠安已经说不出话,细碎呜咽。 次日,谢洵又哄着孟棠安将那些窗花灯笼都弄上了。 孟棠安一边抱怨,一边和下人一起贴:“你就知道耍我玩。” 谢洵在一旁看着:“我哪敢啊。” 不可否认的是,孟棠安确实是开心的。 只因为谢洵回来了。 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谢洵看了许久,忽地想到孟棠安送给自己的那张剪纸,还被他带在身上,想翻出来看看,却没找到—— “怎么了?” 孟棠安疑惑的目光投过来,那眼神在日光下干净到纤尘不染。 谢洵舌尖莫名有些发涩,不动声色的开口:“没事。” 后来他在褚玉居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剪纸,沉沉吐出一口气,靠在墙上。 谢洵确实没想到,前一日还答应孟棠安会好好保管的东西,今日就给弄丢了。 怎么跟她说? “侯爷,你叫我。”杨枝花过来,沾沾自喜的邀功,“您之前说不让民间传那些虚假谣言,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昨夜,杨枝花来到了林府,进正门怕被打出去,打算走后门,夜色下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 “谁?!” 等杨枝花追上去的时候,那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从草丛中窜出来一只野猫。 他看错了? 杨枝花将这件事记下,蹑手蹑脚的和仲草汇合。 “花花!” “草草!” 当杨枝花道明来意,仲草摸了摸下巴,抓住重点:“徐北侯对棠安不好?!” “不不不,他们很恩爱的!”杨枝花惶恐道。 一开始仲草知道自己的小姐妹成了徐北侯的外室,恍恍惚惚,她想过大公子,想过三皇子,可是做梦都不敢想谢洵。 棠棠真是闷声干大事的人! 仲草深沉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说!” “只是……” “别只是了!都没问题!!” 虽然但是,这都不是大毛病,杨枝花骄傲道:“我打——” “谁问你这个了?”谢洵生硬道,“你回徐北侯府找找一张剪纸。” “啥剪纸?” 谢洵说不出的烦躁,低声:“长孟棠安那样的。” “!!!” “还有那么大的剪纸吗!!” 他怎么没见过! 最后被谢洵狠狠踹了一脚,杨枝花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风中凌乱。 “在府里哪找?” “不知道。” “那么大的徐北侯府,找这么小的剪纸?” 杨枝花傻眼了,先做了大大拥抱着的姿势,又用手指头圈出一个圈,生动形象的谴责了谢洵这个要求有多么的过分和离谱! “有问题吗?” “大了个腿的问题,不是,侯爷,我们谈谈心,这剪纸恐怕早就被风吹跑了,根本找不到啊!” “让你找你就找!”谢洵冷着一张脸,“多叫些人。” “我……好的。” 杨枝花保持微笑,骂骂咧咧的回府了。 谢洵一转身,毫无预兆的碰上了孟棠安。 那一瞬间,心漏了半拍。 第182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72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问。 “刚来,找你呀。”孟棠安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谢洵没想到怎么跟孟棠安说,尤其是想到她那天的眼神,到最后,随口搪塞:“没什么,公事而已。” “我听你要找什么……” “是什么呀?我帮你!”孟棠安凑上前,声音清脆。 “你帮不上忙。”他垂下眼,松了口气,眸色晦暗,手指抵着女子的额头,“天冷,回去吧。” “哦。” 孟棠安乖乖跟他进去,开心的说着很多很多事情,完全看不出昨晚一个人哭泣的模样。 谢洵不知道她哪里来得那么多话,心底竟有些不是滋味,连回应的也比往日多了。 孟棠安笑的愈发灿烂,心中冷笑连连。 她还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虐的。 弄丢了也好。 可是份大礼呢。 三十这晚谢洵留宿褚玉居的风声压得很好,除了徐北侯府再没外人知道,初一不便再留。 许是三十那夜的缘故,孟棠安变得更黏着谢洵,毫不吝啬的表露自己的在意和爱慕,两人间的关系亦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这夜,谢洵沐浴的时候,孟棠安把他的外裳挂在旁边的架子上,一个小东西掉了出来,她伸手捡起,发现是之前在白鞍山见过的骨哨,下意识的看了两眼。 “洵郎,你东西……” 谢洵抬眸看过来,眸色凝住。 “别碰。” 声音竟有些寒。 孟棠安愣住,他已走了过来,从她手中拿走黑色骨哨。 “它对你很重要吗?” “不重要。” 谢洵将骨哨收起来。 “不重要还不让我碰……”孟棠安小声,鼓脸。 谢洵这次没哄她,淡道:“你先出去。” “你生气了?” “没有。”谢洵仍是那副模样,风轻云淡的,可孟棠安总觉得他的笑隔了点什么,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孟棠安也有点生气:“刚刚是它掉了,我帮你捡起来,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谢洵心情微差,性子又倨傲,指望着他道歉根本不可能,静了一两秒,薄唇微扯,声音平直:“棠棠,听话。” 孟棠安气的转身就走。 谢洵一人站在卧室中,侧倚着墙,垂眸把玩着手中冰凉骨哨,神色不明。 半晌才出去,离开了褚玉居。 “关于高彭山,已经传出风声了。”杨枝花低声禀告。 “盯紧梁建。” “好的。” 他冷不丁的开口:“孟棠安。” “啊?” 谢洵走在雪夜里,没回头,语气平静:“这段时间,跟着她,别让她发现。” 杨枝花傻眼了。 这算什么意思? 老实巴交:“关于孟姑娘的身世,说起来也奇怪,太干净了,我特意派人去过江南,找过十多年前的老人,都说不记得。” “多方打听,她小时候似乎曾在田蒙村,这边已经派人核实了。” “田蒙村?”谢洵半张脸沉在阴影中,清寒斐矜,“真巧。” 田蒙村,除了高彭山外另一个可能私藏粮草的地方。 “继续查吧。”他拍了拍肩上的雪。 侯爷这是怀疑孟姑娘? 可这不是他枕边人吗! “好。” “看看近日风声,安排下,我过几日去高彭山。” “这太危险了!使不得,最近高彭山乱的很,你这个时候去……” “因为乱,才能去。”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三皇子府。 “出事了。”有人匆匆进来,说了一句。 梁建猛地站起来。 半晌,去了林府。 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个人。 “没事吧?” 那人摇摇头。 梁建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你是林菡身边的奴婢?” 从莲细声细气:“见过三皇子。” 梁建点头,大步流星,没留下。 从莲站在原地,良久望着他的背影。 路过的嬷嬷催促:“愣那做什么?赶紧干活!” 自这天后,往后七天,谢洵没再来过褚玉居,这在之前是从未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近些天,两人又好的厉害。 查秋忧心忡忡。 像他们这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相处模式,她真的很担心哪一天真的出了裂痕,覆水难收。 “姑娘,侯爷的性子你也知道,就是口上不饶人,你跟他服个软,这件事就过去了。” “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来迁就他?” 每一次,都是她在退步、妥协。 查秋沉默,轻声:“有些事,注定是不对等的。” 孟棠安心里想要亲亲宝贝抱抱举高高,面上不显,沉浸在自己的剧本中。 “这个时辰,侯爷应该快要出大理寺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孟棠安委委屈屈的扯了下查秋的衣袖,难过问:“我现在好看吗?” 查秋失笑:“好看,姑娘最好看的。” 她给姑娘拿来斗篷,披在肩上,平日里素净的人,披上明艳红斗篷后,别样的精致,天仙也似。 大理寺,肃穆森严。 女子墨发红衫,斗篷随风飘扬,落了雪花,站在冰天雪地中,一双秋水墨瞳望着不远处的方向。 守卫不让孟棠安进去,也不肯通传,她只能站在外面等着,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才有人从里面出来。 她眼神亮了,下意识的踮起脚尖,紧张又忐忑的看去,身子被冻的有些僵硬,连缩在袖子里藏着的指尖也冻的发青,骨节秀气泛白,小心翼翼的递到唇边呵气。 走出来的是个青年,瞧模样年纪不大,一身肃杀,着藏蓝衣袍,侧影冷峻无情,带着几分血腥气。 不是谢洵。 孟棠安抿了抿唇,睫毛垂下来,收回目光。 隔着很远的距离,大雪茫茫,大理寺少卿往外走着,下意识的侧了下眸,凌厉看去。 远处的身影纤瘦羸弱,披着红色斗篷,是女儿家,衣摆随风起,白雪落满肩,瞧着娇,蹙着愁,柔戚戚,意迟迟。 亭亭玉立,盈盈腰身,娇袭一身之病,站在皑皑天地中,仿佛风一吹就到。 那宽大明红的兜帽扣在发顶,柔软雪白的狐狸绒毛簇拥着肌肤,几乎遮住了巴掌大的脸。 ——好生供养的娇贵。 裴衍止看不清她长什么模样,只觉得她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眉目清隽,声线冷冽:“那是谁?” 第183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73 身旁的人也跟着看了过去,惊艳不已,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长安城还有这号人物,摇摇头:“没见过,应是来寻人的。” 孟棠安冷到发抖,呵出的呼吸化作白雾,忽地看到熟悉的修长身影,眼中的雪一瞬间化开,弯起,明亮又干净,慌乱躲到一旁。 裴衍之注意到她的动作,动了动唇,似想说些什么,迎面碰上了谢洵,只好作罢,颔首:“怀京。” 怀京,是谢洵的字。 谢洵身旁的官员笑眯眯拱手。 如果说裴衍之是克己复礼的严格,那谢洵便是放浪形骸的风流,是极端,是相反。 他着最烈衣,立于白雪间,猎猎生风,慵懒骄矜:“怎么还没走?” “看到个人……”等裴衍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尚有事在身,不能耽搁,只好道,“下次再叙,先告辞了。” 擦肩而过时,谢洵按住他的肩,侧眸,漫不经心的留下一句话:“你要找的东西,快到手了。” 裴衍之眸色微深。 而那人在没头没尾的扔下一句倨傲的话,径直离开。 “徐北侯,时辰尚早,不着急回府吧?”那官员二十来岁,年纪也不大,乐呵呵的。 “什么事。”谢洵往前走,想到褚玉居的人儿,停顿片刻。 “我带您去个好地方?” 谢洵这几日心情差的厉害,也没想好到底回哪,干脆就应下了,谁知道对方口中的地方,竟是梦浮生。 秦楼楚馆,醉生梦死。 “这儿?” 官员殷切道:“听说梦浮生最近新来了一位花魁,生的那是沉鱼落雁啊!” 谢洵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以前也和几个朋友到过几次,无非是年少风流,众人起哄,这次却没什么兴致,停了一两秒,竟走了进去。 孟棠安一路跟着谢洵,吹了声口哨:“温柔乡啊,真不错。” 她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也不着急进去,体贴的给谢洵留了一点风花雪月的时间。 那些青楼花魁眼尖的看到踏进来的身影,蜂拥而上,个个生的貌美,声音勾人。 官员一看谢洵那表情。 得,肯定没看上,连忙挥手赶走,带着他去了雅间。 雅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不少官场上的男人还有公子哥把酒言欢,身旁都有一两个女人,看到谢洵时,愣了,酒杯失手摔在地上。 反应过来后匆忙站起来。 “徐北侯……” 见鬼了,谢洵怎么会过来!! 不都说他养了个外室吗? 那绫罗绸缎女儿家的东西这段时间可没少买,都是顶好的,那一掷千金的架势,让他们都好奇到底是什么姑娘。 谁知道今儿谢洵就来了梦浮生! “来玩而已,不必拘礼。”谢洵坐下,淡然的很,声音低沉,令人望而生畏。 那些人干巴巴的应了一声,轮番敬酒,酒过三巡后,气氛也热络起来,没了刚开始那么生硬。 丝竹奏乐,歌舞升平,实在是销魂窟。 谢洵随意靠在那,侧脸沉在不真切的光影中,分明干净,薄唇挑起淡淡的笑,眼中似千般情意,始终冷眼旁观,修长手指把玩着酒盏,一饮而尽。 一举一动,令人脸红心跳。 他生来有勾魂摄魄的资本。 没得他的肯许,没有女人敢靠近。 有人醉意上头,试探性的对谢洵说。 “这的花魁真是一绝,我叫几个进来伺候您?” 官员今日敢叫谢洵一起过来,也是因为谢洵破律收了外室,想着既然尝过女色,肯定难以拒绝,正好投其所好,说不定还能卖个好。 换做以前,他们是万万不敢的。 安静片刻,那人点头,准许。 官员松了口气,立刻出去,对管事的道:“把你们这识趣的姑娘都请过来,徐北侯亲自要……” 那些人见此,懂了。 原本还以为那外室有多得宠呢,勾的谢洵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律,没想到现在又开始要别人了。 心思都活络起来,盘算着给谢洵送人,嘻嘻哈哈的开着荤话。 谢洵只是听着,并没有参与,偶尔问上他,才会低笑着说出一两句暧昧不清、模棱两可的话。 他眼界高,寻常女子看不上,疑心重,对各方势力送来的人没兴趣,洁癖惯了,不碰风月场的女人,总觉得各有各的无趣,时间长了,心思就淡了。 以至于这么多年,身边也没有女人,孟棠安的出现是个例外。 这是谢洵清心寡欲过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对女人升起占有欲望。 他闭目养神,漠然想。 也许,他是缺女人了。 数位花魁听闻谢洵亲自准许,鱼贯而入,不敢有丝毫怠慢,看着那主位上的身影,更是脸红心跳。 若是能攀上谢洵,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何愁? 就算是无权无势,那般的容貌,若能与之春风一度…… 听说一个卑贱奴婢都能当上谢洵的外室,那她岂不是,也有机会? 花魁想的脸热,含羞带怯,在官员示意的目光中,更是胆子大的走了过去:“徐北侯。” 谢洵打量着她:“叫我什么?” 花魁只穿着一件杏色薄纱,勾勒出丰满窈窕的身影,听到谢洵的话,心中千思百转,竟然娇娇开口:“洵郎。” 谢洵把玩着酒盏的动作顿住,半杯酒洒了出来,他毫不在意,薄唇还勾着一贯的笑。 花魁拿起旁边的葡萄叼在了口中,半咬着,试图靠近,充盈在呼吸的脂粉味竟让谢洵有些生理性的反胃。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谢洵想的是另一个人。 声音错了,语气错了,什么都错了。 在花魁靠近的前一刻,他还是决定推开,不经意间的侧眸,某一瞬间扫过楼下的场景。 毫无预兆。 撞上了一双熟悉到令人心惊的眼眸! “砰——”的一声,谢洵手中拿着的酒盏陡然摔落在地上。 声音发出的时候,打破满堂的醉梦生死,撕裂耳膜,甚至是尖锐的。 酒水洒了一地,酒盏在地面上滚呀滚,滚落到桌角。 那人就站在一楼大堂中,身处喧嚣,仰头看着他。 眼神中透着冰冷的不敢深想的恨意。 第184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74 “洵、洵郎?”花魁被谢洵那一瞬间的模样吓到了,白着脸颤抖道。 下一秒,谢洵骤然起身,毫不犹豫的推开了人,大步往外走去! 身后众人惊诧。 “徐北侯?!” 半刻钟前。 孟棠安拢了拢披风,步入梦浮生。 合该是男人来寻欢作乐的地方,却闯进来一个美娇娘,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哟,姑娘,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管事的女人摇曳生姿的走过来,看到那张脸时,惊艳得倒吸一口凉气。 即使是经营梦浮生数年,她也没见过生的如此标志的人儿。 病弱、娇愁。 清冷、贵气。 难以形容,处处都是她。 同为女子都不由惊叹,更遑论男人,但那些来寻欢的人也不是眼瞎的,一打眼,那气质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那裙绣万金,名贵珍品。 一副耳坠就能抵了他们一整座府邸! 根本不敢上前冒犯。 不知是哪个世家出来的大小姐,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 他们暗自揣测着孟棠安的身份,将长安城想遍了也没猜出来。 “谢洵在哪?”孟棠安冷冰冰的问。 管事的眼皮子一跳,敢情这是来捉奸的吗?! 这位该不会是…… 她哪里敢透露谢洵的消息:“姑娘,你也别难为我,我真不知道徐北侯在哪。” “我自己找!” “孟棠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陶奉惊叫出声,面目狰狞。 他这一条瘸腿,就是拜孟棠安所赐! 原本还有治愈的希望,可是谢洵那一鞭子下去,就彻底毁了! 孟棠安脸色微白,眼眸漆黑。 陶奉看着那张绝色容貌,又贪又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她怎么会出现在梦浮生,哈哈大笑。 “才这么短的时间,谢洵就玩腻了?看来你的滋味也不过如此,还有脸来梦浮生找人,孟棠安,你到底有多贱啊!” 那一字一句,扎人心肝。 被冲下楼的谢洵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冷戾暴怒几乎摧毁理智,随之而来的是说不出的失衡感,让他第一反应是看向孟棠安! 那么娇气爱胡思乱想的人,怎么能听到了这种话? 孟棠安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到不可思议,脸色苍白如纸,一吹就倒,下一秒就会消失的脆弱,径直和谢洵的目光撞上,没再看他一眼,踉跄跑了出去。 那衣摆划过空中的弧度,刺入谢洵眼底。 陶奉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折辱孟棠安:“不过是男人的玩物,真把自己当个人看——” “啊!” 话还没说完,转为痛苦惨叫。 一把琵琶狠狠朝他砸了过来,撕裂了空气,顷刻间头破血流! 刚刚还怀抱着琵琶的人腿都在抖,甚至想不起来是如何被人抽出去,然后砸在陶奉的脑袋上的。 血溅三尺,众人惊骇,下意识的看向楼上的身影。 “谢洵!”陶奉摸了摸头,一手血,眼前发黑。 “看来你父亲的教训还不够。” 阴寒声音挟裹着杀意,仿佛刺骨三九天。 原本歌舞升平的场合此刻噤若寒蝉,没有任何人敢开口说话,眼睁睁看着那风流冷漠的徐北侯追出梦浮生,背影寒冽。 刚刚还提议给谢洵叫女人的官员惊呆了,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以后谁敢还说那位外室对谢洵不重要?! 冬日天黑的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白茫茫的,即将入夜。 谢洵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孟棠安的踪影。 “走路没长眼睛啊!” “你推谁呢!” 路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他站在街头,人潮人海,孤身一人。 怎么也找不到孟棠安。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作响,模糊了眼帘。 谢洵脸色极为难看,眉梢都透着刺骨的戾气,手指青筋暴起。 站了良久,睫毛落满雪花,又很快飘落,映着一双宛若古井的眼眸,晦沉到极致。 褚玉居。 查秋看到谢洵回来的时候,分外欣喜,本以为孟棠安跟在后面,可等了好一会都没看到,窥见他的脸色,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侯爷,姑娘呢?” “她没回来?” 那眼神如二月的冰,迎头砸下来。 查秋一颗心沉了下来。 “没有。” 林府。 “孟棠安怎么了?!谢洵你干了什么!”林正源脸色大变,不是装的,“你自己弄丢了人,来我府上找?!” “滚开!” 谢洵硬生生是将林府找遍了,再没有任何角落可找才离开! 林正源心乱如麻。 居然能让谢洵亲自上林府找人,失了分寸。 难道谢洵真的动了情?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正源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百感交集。 棠安,你且再忍忍。 很快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林菡看到谢洵就有些害怕,躲在一旁,品出来谢洵的意思,恶毒的想。 孟棠安最好死在外面,再也别回来! 一转身,就对上了林正源冰冷的目光,她讪讪道:“哥……” “林菡,别做傻事。”林正源告诫道。 “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兄长和母亲大吵了一架,直到现在态度也没缓和,林菡恨得不行,只盼着那个祸害早死。 在林正源走后,奴婢上前。 “小姐,有人想见你。” “谁?” “那人自称是徐北侯府的人。” … “侯爷,这周围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姑娘!”查秋急切道。 谢洵沉默了很久,哑声开口:“继续找,她根本走不远。” 查秋还想说什么,眼睁睁看着他离开,遍体生寒。 长安城入了夜,寒冷昏暗,那风卷着漫天大雪,如同利刃,刮到人的骨子里。 吹起红色衣摆,凛冽无情。 入了夜,天色大暗。 今夜街上没什么人,荒凉空寂。 谢洵一步步走在街上,将能找遍的地方都找遍了。 整整找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到人。 长靴践踏过雪地的时候,发出细微的声音,孤冷单调,冰雪拍打在脸上,被毫不在意的忽略,在雪夜中越发显出冷硬的无情。 今天晚上真冷。 他漫不经心的想, 路也一定很难走。 孟棠安受得了吗? 她人最是娇气,小打小闹都喊疼,说她一句就委屈,得人哄着宠着。 她受不了。 第185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75 谢洵如此心平气和的断定。 孟棠安一定会回来。 她根本离不开他。 这偌大的长安城。 除了他身边,孟棠安举目无亲、无路可去。 她还能认识谁呢? 夜风卷着细碎的雪粒,送来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他陡然凌厉抬眸,透出一丝戾气。 黑色长靴无情践踏过地面,每走一步,不轻不重。 最终停在了长安桥下。 … 仲草听闻了孟棠安失踪的风声,顾不得还在烧着的菜,连最香的烤鸭都没胃口了,冲出府找人。 孟棠安独自一人在外,那样的容貌、又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遇到心存歹念的人。 她根本不敢想。 “棠安!” “棠安!!” 她焦急走在街上,双脚一踩一个脚印,深陷在雪地中,笨拙身躯艰难移动,大冷的天,却大汗淋漓。 “你别找了,侯爷已经派人四处找孟姑娘了,你一个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赶紧回去吧。” 杨枝花半路上碰到了她,好歹也算是缘分上的半个亲戚,不放心劝道。 仲草愤怒问:“棠安为什么会失踪?!” 杨枝花不敢吱声了,在她的再三逼问下,支支吾吾,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要让他说。 谢洵去梦浮生找女人直接被孟棠安撞个正着? 然后孟姑娘怒急攻心就跑了? “你不说是吧!好,大不了我上徐北侯府问!反正那么多人,总有一两个知道的。” “别别别!”杨枝花苦着脸,硬着头皮道。 “其实就是……侯爷去梦浮生待了一小会儿,啥也没做,谁知道恰好,孟姑娘就去了。” 亏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好妹妹,结果是个大辣椒qaq “梦浮生?”仲草脸色猛地一变,她就算再傻也知道那地方是干什么的。 想到最后一次和孟棠安在林府见面,那人眉眼温婉,薄红着脸,说喜欢的模样。 谢洵亲自为孟棠安上府撕了卖身契。 她以为棠安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 没想到世家子弟都是一副模样。 “侯爷也不是有心的,再者……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杨枝花为谢洵辩解。 难不成还要谢洵为孟姑娘守身如玉不成? 听着杨枝花的话,仲草忽然有些难过,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天经地义,没人会在乎真心。 女子的悲哀! “棠安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呢。” “当然是孟姑娘啊。”杨枝花呐呐道。 今日之事但凡是换个世家贵女,也不会这样吧。 说到底还是轻视的,不然也不会是如此的态度。 “棠安一不图财二不图权,只图一份喜欢,等她不喜欢就好了。”仲草说。 “徐北侯不过,就是仗着这份喜欢而已。” “!!!”杨枝花吓得差点灵魂出窍,唯恐这句话被旁人听到,“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 寒夜漫漫,大雪倾覆,白墙红瓦、桥跨两岸。 当谢洵走到桥下的时候,听到细碎哽咽的声音,终于看到找了很久的人。 女子孤零零的蹲在角落的阴影中,双手环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中,几乎要被寒夜吞噬。 一身红斗篷几乎将整个人盖住,像是受了伤将自己整个藏进壳子里的小动物,纤细脆弱,浑身都在颤。 鲜艳的红、纷飞的雪。 那一幕,后来谢洵记了很长时间。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谢洵紧绷着的心放了下来,所有慌戾情绪烟消云散,又恢复了那掌控一切的风轻云淡。 “棠棠。” 他温柔轻唤。 声音响起的刹那,角落中的人明显一僵,冻到发青的手指攥紧了衣袖,没有抬头。 她看起来太瘦弱了,仿佛斗篷都能将她压垮,像是冬天路边无处可去的流浪猫,很是可怜。 而谢洵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大雪模糊了他的神色,身形修长,矜贵无双。 两人在寒夜中,天差地别。 无形中透出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想见我?” 趋于平和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蹲在地上的人儿,不肯抬头,不肯说话。 事实上,孟棠安正在努力咽掉最后一个冰糖葫芦,舔了舔唇。 唔,好甜。 她不太喜欢这种甜,腻得慌。 吃吃喝喝快乐完,孟棠安捡起自己的剧本。 #他追她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深夜桥下,一片昏暗,除了几棵枯败老树,再无他人,分外安静。 谢洵俯身,半跪在她的面前,轮廓在夜色中高雅冷峻,手指捏住女子削瘦白皙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硬生生的,让她仰眸看他。 那是一种强迫的、仰望的姿势。 雪很凉,他的温度更凉,令人不由自主的颤栗。 ——居然比她还冷,到底是谁挨冻啊。 女子三千青丝如瀑,细细碎碎的雪花,黑的乌黑,白的雪白,明艳红斗篷绒毛簇拥着的脸,苍白也娇弱。 承在睫毛上的雪花随着动作,不堪重负,簌簌落了下来,零星几枚雪花融化在眼中,好似一滴晶莹的泪,映着绵绵清澈的眼眸,被迫直视谢洵。 他看清了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凝视了两秒,轮廓在深夜中冷峻,轻声慢语。 “你在跟我闹什么脾气?” 那一字一顿,犹如利刃,孟棠安迟钝了一两秒,唇角弯起,露出了不甚明显的笑意,唇瓣翕动,有些困惑的,像是跟自己说话,又像在问谢洵,声线轻柔,支离破碎:“我这是在……闹脾气吗?” 远远看去,只能窥到深夜森寒、大雪纷飞,两抹模糊的身影在桥下角落,一人矜贵俯身半跪在女子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而那人仰头看他。 “不然呢?” 谢洵轻描淡写反问一句,颀长手指穿过了女子的腿弯,将她稳稳抱了起来,一步步往褚玉居的方向走去。 她太瘦了,一点重量也没有,轻飘飘的抱在怀里,仿佛下一秒就会离去。 “我在闹脾气,徐北侯在干什么?” 孟棠安累极了,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浑身冻僵,使不上半分力气,异常平静的问。 谢洵重复她的话,置在舌尖咀嚼,最终冷笑一声,声音有些发狠:“本侯也想知道。” 不过是个随手养的宠物而已。 他到底在干什么? 第186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76 怀中的人红色斗篷衣摆垂落,飘飘扬扬,和谢洵衣袂纠缠,空中残留着淡淡的香,走在无人知晓的夜里。 褚玉居。 看到谢洵抱着人回来,下人个个噤若寒蝉,都被他几个时辰前冷戾骇人的模样吓住了,根本不敢说话。 他们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谢洵。 而现在的徐北侯,又跟往常一样,从容高雅。 谢洵踏入卧房,将人放在床榻上,良久,开口:“我没碰她。” 孟棠安听着,觉得有些好笑:“我再晚来一步,你是不是就要和她把酒言欢了?” 这话落在耳边,分外刺耳,谢洵站直身形,冷然道。 “我的身边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其实他没想这么说,他应该哄她的,可谢洵竟有些控制不住。 “这话说的……”孟棠安侧眸看向窗外,笑了笑,开始的语气很轻松,到最后一个字音的时候,极力克制住哽咽,却还是忍不住颤抖,“好像我只有你一样。” 夜色寒凉,孟棠安那么久没回来,褚玉居也没点灯,昏昏暗暗,仅有窗外的雪光照进来。 偏生将她眼底的泪映照的那么清楚。 “我今天来,是想找你和好。” 孟棠安看向谢洵,逐字逐句。 谢洵微怔。 完全出乎意料的两个字,砸在耳边,陌生而异样。 今日在梦浮生看到孟棠安,谢洵在找人的那两个时辰,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会是服软。 他很厌恶被人管束的感觉,也不喜影响,对于孟棠安的举动谈不上多喜欢,但还是她失踪的感觉占了上风,无暇顾及其他。 “其实前几天就想找你了,可是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后来想想,有幸在一起的话,也没关系。” 她语气很软,亦如他们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般温柔,也能如止水平静:“现在看,好像没必要了。” “孟棠安……” 谢洵薄唇翕动,想说什么,又放不下身段,高高在上的自负几乎刻在了骨子里,很傲,不会平等待人。 他很少有这种感觉。 唯一几次,都给了孟棠安。 其实是他的错,谢洵怎么会不明白,他又不傻,只是孟棠安傻罢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总会主动来找他,乖乖低头,乖乖认错,然后继续在一起。 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他不想付出,所以理所应当的等着孟棠安第无数次赔着笑脸。 谢洵当然知道这样的方式不对,可又有什么关系。 孟棠安就这么一个人。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孟棠安已经不想听他说那些话了,都听腻了,感叹了一句,苍白手指藏在袖子里,闭上眼,侧脸削瘦的厉害,被谢洵娇养出的那点肉,这几天又都瘦了下去。 “喜欢你真的好累,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谢洵。” 话音落下的时候,气氛有短暂安静。 谢洵眸色骤冷。 他恋女色,她要权势,风月交易,各取所需。 孟棠安的仰慕,他根本不需要。 谢洵一向这么觉得。 所以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应该是无动于衷的,甚至觉得轻松。 可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更急、更快,心跳凝滞了半秒钟,异常缓沉。 是他对这句话的答案。 “我知道你今天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良久,谢洵轻笑了声,跟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尽可能的让语气听起来十分温和。 孟棠安不去看他:“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谢洵站在那,天生的风流眉眼,骨子里又多情又薄情,眼中雪光明灭,隐隐有红血丝,情绪难辨。 “滚啊!” 音调陡然拔高,切金碎玉,如琴弦断裂瞬间。 这一次,谢洵出奇的没有生气:“我让下人备了热水。” 她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说完没头没尾的话,他转身离开。 谢洵这个人,学不会低头。 不过没关系。 总有一天,孟棠安会教会他一切。 那些下人都被谢洵吓得心惊胆战,看他出来,惶恐低头,查秋想要进屋,被谢洵制止。 “等会再去。” 查秋一愣:“是。” 出了褚玉居,谢洵并没有立刻离开,站在外面静了很久。 他原本以为,只是恰好缺女人,只是孟棠安恰好出现。 原本。 谢洵明显能察觉到,孟棠安正在一步步踩着他的底线走过来。 一次又一次。 这已经超出了谢洵一开始对这段关系的看法。 想到孟棠安雪夜中的眼神,他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个荒唐的、从未有过的想法。 三书六礼而已,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想要。 他给她就是。 孟棠安并不知道谢洵的想法,敷衍人之后,快快乐乐的按了按胃,鼓脸。 好像有点吃撑了。 养生壶:“……你到底想干嘛?” “我只是让他尝尝爱情的苦。”孟棠安无辜道。 祁楼泪目了:“谢洵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本来挺好一人,鲜衣怒马位高权重意,这下倒好,以后不得被拿捏的死去活来。 孟棠安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破天荒的安静很久,最后舔了下唇:“是挺倒霉的。” 这态度就有点奇怪了,养生壶狐疑:“你在想什么?” “前任。” 嗯。 嗯?!! 祁楼缓缓吐出一句国粹:“我操?” 祁楼不说那句话,孟棠安也不会想起来。 她这人就这样。 吝啬的谁也不爱。 “不是吧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你前任把你渣了,从此以后你要渣遍所有人。” “要是这样就好了。”孟棠安笑笑,眼眸弯起的弧度娇软天真,眸色却凉薄。 可惜。 那个人遇到她,真的是倒霉透顶。 “所以你前任是谁啊?” “你问哪个?” “……” 翌日。 宫中,御书房。 “皇上。”暗卫从阴影中出来,禀告道,“关于户部尚书的死因,还无人查出毒药来源。” 燕帝冷笑一声:“是查不出来,还是没人愿查?” 六年前太子死在此毒,牵涉甚广,各方势力一触即发,哪里会轻易捅破? 想到当初太子中毒的模样,燕帝眼中划过一丝莫名冷光,隐隐透出令人心惊的阴狠,换了话题,询问。 “你说,这尚书的位置,谁当合适?” 第187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77 目前户部尚书一职由户部侍郎暂时担任,但燕帝并不满意他,能力手段都不行,仔细算算,朝中竟没有合适的人选! “属下不敢妄议朝政。” “林正源……” 近日林家打压的厉害,此时给个甜头,也不是不行,如果林正源借着户部尚书的位置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更方便处置林家。 翰林院的那位状元郎也不错,只是比起谢洵带给燕帝的作用,差了些。 燕帝心意已决,打算等寿宴的时候寻个由头当众嘉赏。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 当天。 林正源竟然会给他一个那么大的惊喜! “徐北侯求见。”太监通传。 “谢洵?他来做什么,让他进来。” 谢洵走进来,颔首:“皇上。” “不必多礼。”皇帝说,“我正好找你有事,边疆还在打仗,这个新年过得也不安稳。” 北燕有议和的意思,但南凉狮子大开口,北燕做不到,这仗只能打下去,不知何时是个头。 “好在新的一批军需顺利运送,之前失窃的军需也有了消息,无论真假,高彭山上的匪早该剿了,不如你领兵前往?” 这件事,燕帝含了试探的心思。 军需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掉包,肯定要把幕后的人揪出来,高彭山的事情,他只信一半。 “恐怕不太方便。”谢洵坐在椅子上,侧脸白皙深邃,拒绝。 “有什么不方便的?别告诉我,你旧伤还未愈!”皇帝不悦道。 谢洵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臣着急成婚,这等差事,还是交给别人吧。” “!!!” 成什么婚?! 听谢洵说完,燕帝人都傻了。 “你可想好了?” “嗯,请皇上下旨。” 褚玉居。 孟棠安以为凭谢洵的性子,这几天是不会过来的,谁知道一大早居然来了,还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真新鲜。 “梳洗完和我出去。” 谢洵玉冠束发,红衣慵懒,侧倚着门,冬日阳光从外照进来,将精致眉眼朦胧三分,目光始终落在了孟棠安的身上。 孟棠安眉眼垂着,冷淡的很,一丁点反应也没有。 “别逼我抱你。” ——你倒是抱啊,多拉风,大不了我抱你!! 孟棠安全程没理会谢洵,被他强硬带出去的时候也静若止水,白衫纤瘦,单薄的一吹就倒,脸色很苍白,清冷也娇弱。 以前都是孟棠安说话的,现在她不想说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到落针可闻。 不知为何,今日,孟棠安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真晦气。 直到入了皇宫,朱红墙,琉璃瓦,不知困了多少人,路过的宫人纷纷停身行礼。 长宁宫。 这些年太后吃斋念佛,很少有人叨扰,因此僻静的很。 她皱了下眉,停住,甩开了谢洵的手,不用他开口:“我在外面等你。” “想什么呢?”谢洵重新牵住她的手,力道有些重,定定看着她,那双眼眸深不见底,许是一夜没睡的缘故,还有些红血丝,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等会见到太后,机灵点。” 孟棠安怔了一下,眼珠漆黑清澈。 看着她的模样,他轻笑了声,又改了主意:“算了,有我在,也难为不了你。” 孟棠安属实不理解这波操作了。 谢洵要干什么? “太后,徐北侯过来了。”嬷嬷匆忙道。 “不是说了吗?谢洵那孩子来不用通传,直接进来就行。”太后脸上的笑真切了些。 “不是。”嬷嬷语调怪异,“徐北侯……带来一个女人。” “?!!” 还不给太后缓冲的时间,清透悦耳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 “太后。” 她看去,原本还温和淡雅的脸色直接变了! 谢洵身形修长风流,红衣矜贵,竟牵着一名女子,那人跟在谢洵身边,白衫楚楚,清雅动人,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可最让她震惊的,是那张脸—— 像。 真的像。 孟棠安也学着谢洵的样子,礼貌的叫了一句,轻声细语,不卑不亢:“太后。” 吴侬软语,宛若明月清泉。 那双桃花眼清澈见底,坦坦荡荡,没有惶恐、没有贪婪、也没有自轻自贱。 就连太后身边的嬷嬷都惊住了。 太后动了动唇,勉强回过神来,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用眼神看向谢洵。 谢洵却没回答太后的问题,对一侧的嬷嬷吩咐道:“上茶。” “是。” 待嬷嬷将清茶端上来的时候,谢洵从托盘上拿起那一杯茶,亲自放到孟棠安的手中,垂眸看她。 “去给太后敬茶。” 孟棠安下意识的端着茶杯,虽不知谢洵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这不是她能放肆的地方。 一步步走到太后面前,温婉谦卑的福身,行了大礼,跪的笔直,雪白裙摆随着动作翩然,如同云雾花海。 一双纤纤玉手捧着茶杯,举至头顶,映着指尖格外白皙,娓娓道来。 “小女孟棠安见过太后。” 太后坐在软榻上,心神难定,那张慈祥的脸隐没在袅袅茶雾后,雍容贵气,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身影。 女子眼睫纤长垂下,容貌绝色如山河间生长青黛。 孟棠安! 太后当然知道这个名字,谢洵为此抢亲、一掷千金,娇养的外室。 在这之前,太后没见过她,也没想到,竟然,和步华长得那么像! 如果步华的女儿还在,应该也如同她这般的年纪,花一样,可事实上,她们都变成了孤魂野鬼,葬送在南凉深宫。 太后不明白谢洵这是要干什么,但还是看在谢洵的份上给了孟棠安面子,端起茶喝了一口,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态度不冷不淡。 “起来吧。” “谢太后。” 谢洵在一旁看着,在太后喝下茶后,亲自上前,扶孟棠安起来。 她看着谢洵的动作,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诚然,她对孟棠安的感官半点也不好。 善妒不知足,这样的人怎么能在谢洵身边?想来也是个小家子气的,就那么点眼力见。 这次猝不及防的见到了人,有些超出意料。 倒是落落大方。 孟棠安站直后,挣脱了下,退后两步,不去看谢洵。 谢洵察觉到她的动作,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眸色微凉,薄唇轻启,逐字逐句的吐出斐矜平静的话。 第188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78 “棠棠是我的妻,今日带她来,是想同商量大婚事宜。” 一句话。 清晰响彻在大殿中,没有丝毫的避讳、遮掩,堂堂正正、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听到了耳边。 裴芷手中还拿着那一杯茶,刚刚喝到口中,没来得及咽下去,就直接喷了出来! 顾不得仪态的,猛地抬头:“什么?!” 孟棠安原本还百无聊赖的站在那,在心底数着羊玩,面上装的温柔乖巧,毫无预兆的听到那一句话。 她心底毫无波澜,甚至哦了一声。 ……等等。 谢洵说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谢洵! 四目相对。 她清晰看到了谢洵眼底的笑。 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棠棠是我的妻。” ——“我的……” ——“妻。” 那一句话反反复复的回荡在孟棠安耳边,如同魔咒,她的手微微发抖,冷静思考几秒,得出结论。 完了。 谢洵疯了! 这么认为的不只是孟棠安,还有太后:“谢洵,你别跟我开玩笑!” 孟棠安声音轻柔,拼命替谢洵解释:“谢洵确实是在开玩笑,太后你别当真。” 殿中在场众人,只有谢洵始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目光没离开孟棠安,听她说了那一句话,凝视着她,极具压迫感,喜怒难辨,扯唇,有点冷然的嘲弄:“我怎会拿终身大事开玩笑?” 这一句反问,直接坐实了前面的话。 没有人觉得谢洵说的是真的。 但所有人不得不相信谢洵说的是真话。 裴芷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联想到谢洵刚刚说的话,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孟棠安真的万万没想到,谢洵带她来找太后居然是因为这件事。 “我已经求了皇上的赐婚旨意。”谢洵说,冰冷指尖温柔擦过女子纤长的睫毛,在眼尾摩挲,注视着那双绵绵含情的桃花眼,“圣旨会送到徐北侯府,你来接。” 动作竟让人不寒而栗,眼睛残留的温度令人难以忽视,孟棠安颤了颤,心想。 玩脱了。 圣旨已经赐下,这件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先出去。”谢洵收回了手,想了想又叮嘱,“别乱想。” 这是乱想的吗? 她想静静。 女子脸色有些发白,羸弱的像下一秒就会随风逝去的菟丝花,只能依赖着他人才能存活,茫然看着他,眼中情绪不甚明朗,最后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谢洵并没有想要和她解释什么的意思,事实上,在谢洵说出这一句话前,她什么也不知道。 骄矜、自负,他把心思藏得太深。 殿中已经屏退了其他的宫人,只剩下谢洵和太后。 太后差点被谢洵气的吐血三升!惊愕到极致,怒视着谢洵,刚想要出口质问,一怔。 那年纪轻轻、倨傲风流的徐北侯一撩衣摆,竟直接跪在了地上,背脊挺直。 “你这是要干什么!”太后从来没见过谢洵这样。 “臣想为臣的妻,求太后一个恩典。” 从容声音,掷地有声。 他自称臣,意已决。 “荒唐!” 如果太后知道,当初让谢洵收一个外室,会闹到这种地步,一定不会同意。 她一直觉得,谢洵不过就是初尝女色,养了个小玩意,将来还是要娶高门贵女的,可谁知道—— 也许是那张脸勾起了往事,也许是对谢洵姻缘太过看重,裴芷还是有些不喜。 “那么多世家贵女,大家闺秀你看不上,你看上她哪里?谢洵!娶妻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草率。” 当年的事情太遗憾太愧疚,她起初也是抱着补偿的心理,后来是真的把谢洵当成亲生孙子看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娶一个外室? “像孟棠安这样的,就挺好。” 在遇到孟棠安之前,谢洵想过自己的未来妻子是什么样的人。 识大体、知进退,温柔贤良,落落大方。 最好可以和他纵马饮酒,谈天说地,看尽长安。 可是他现在觉得,他的妻子也不需要多聪慧、多娴淑,可以娇气可以任性,可以什么都不懂,只要爱他就好了,其余的全部交给他。 就这样吧。 像孟棠安这样。 “你要想清楚,你娶了她,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用处,更没有朝堂上的支持,你现在本身处境就!”太后压低声音,“太傅家的女儿就很好,倘若真出了事,你也能……” 在外人眼中,徐北侯多风光啊,位高权重,肆意骄矜。 可太后知道,他现在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所有人都在盼着谢洵去死,好分这一杯羹。 就连那龙椅上的那位…… 太后想想都觉得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如果谢洵再在她眼下出了事,九泉之下,她还有何颜面去面对步华,面对谢家?! 人人羡慕谢洵,但是没有人想要成为谢洵。 “我还不至于用女人换权势。”谢洵淡漠道。 看他这幅样子,太后就知道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谢洵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说得好听是有主意,不好听,那就是太傲了,也是从小刀光剑影的处境养出了他这样的性格。 “我想让您当棠棠的娘家,从长宁宫出嫁。三书六礼、三媒六聘。”谢洵转而笑道,眉眼凌冽骄傲,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少年气,轻唤,“祖母。” 太后心神一颤,涌上无尽酸涩。 谢洵出生后从未见过父亲,偌大的将军府也没有老一辈照料,谢曲言性情顽劣,刘氏又…… 这么多年,算是太后将谢洵养大。 叫一声祖母,不为过。 以前是因为亲情,这一次却是因为婚姻大事。 谢洵在长宁宫留了一个多时辰,才从里面出来,看到外面的纤薄身影,心情愉悦的问:“等急了吗?” 孟棠安看着他,眼珠漆黑清澈,宛若山涧明月,摇头,侧脸淡静柔和,没说话。 这般眼神让谢洵心头微软,头一次觉得成亲也不是什么坏事,知道她还在生气,干脆将人抱起! 第189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79 猝不及防的悬空,让她下意识抱紧谢洵,反应过来后有些羞恼:“这还在宫里!” “肯跟我说话了?” “你无耻!” 谢洵红衣猎猎生风,抱着人走过那一条长到没有尽头的街道,皇宫的红墙黄瓦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华丽也惹人向往,大雪在昨夜停了,今日初霁,宫道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路过的宫人只窥见徐北侯怀里一抹垂下的白裙,不敢多看,低头行礼。 “宫里又怎样?我抱我的妻,天经地义。” 他说。 意气风发。 孟棠安恨不得掐死谢洵,摇着他的肩膀让他清醒过来。 大哥!咱拿的不是这个剧本!! 你快醒醒! 但凡多吃两粒花生米也不至于这样啊!! 出了皇宫上马车后,车夫问:“侯爷,回哪里?” 谢洵吐出四个字:“徐北侯府。” 独属于侯府标识的马车行过街道,不再是驶向褚玉居的方向。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一名见不得光、入不得谢家祖祠的外室,可以堂正、清白的踏入侯府大门。 府邸肃穆威仪,章暖雁披了一件藕粉的披风,看起来贤良淑雅,在府外候着,看到马车时,上前一步,唤:“谢——” 车帘被人掀开,露出的手指骨节分明。 那人从马车中走出来,身后是淡薄的日光、呼啸的风,灼灼红衣,修长身影,惹人倾慕,怀中抱着一个女人。 一步步往侯府中走去。 章暖雁只瞧见了一抹翩然雪白的衣摆垂落,笑意陡然僵住。 正值凛冬二月,今儿大雪初霁,长安城所有人都知道。 高高在上的徐北侯抱着娇养的外室入了侯府大门! 而后不过一刻钟,圣旨紧随其到。 那外室,成了谢洵的妻!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长安城,津津乐道,连三岁小孩也知道,无数倾慕谢洵,想要嫁进徐北侯府的闺秀心碎了一地。 没人敢相信谢洵真的会娶一个轻贱外室为妻。 他们以为这不过是风流债,谁成想,如此惊世骇俗。 梁建听到了风声,他此刻正为大理寺少卿不依不饶的查案烦恼,担心被查出蛛丝马迹。 毕竟户部尚书的死和他有关! 梁建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 “裴衍之。” 当消息传到林府的时候,林正源手中的茶盏猛地脱手! “砰——” 发出尖锐的不甘的争鸣。 一封密信寄出,悄无声息的送到了孟棠安手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孟家小女,值及笄之年,徽柔之质,恭谨端敏,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特封为昭宁郡主,当择贤良与配。 朕之功臣谢家长子谢洵,人品贵重,文武并重,故朕下旨钦定为徐北侯之嫡妻,择良辰大婚!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 谢洵摩挲着玉扳指,双手负在身后,倨傲的看着孟棠安,眸若古井,喜怒难辨:“昭宁郡主,接旨吧。” 那一字一句,都是不容置喙的威严。 燕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笑容满面的将圣旨递出来。 孟棠安翻看圣旨一看,这圣旨每个字拆开她都能看懂,合在一起后,她真的不理解。 横竖想不通,仔细看了很久,才从字缝中里看出来满页都写着两个字——离谱。 在那一刻,内心千言万语,万般悲切,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谢洵,我想弄死你。 孟棠安跪在地上,白衫若仙,温柔如画,强忍着几乎将她淹没的悲伤,敬业道:“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恭喜二位喜结良缘,一切礼仪交于礼部尚书同钦天监共同操办,已经在择选良辰吉日了。” 谢洵言简意赅:“越快越好。” 太监总管离开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大袋赏钱。 孟棠安从地上起来,拿着明黄圣旨,如同烫手山芋,恨不得扔得远远的。 “开心了吗?”谢洵问。 孟棠安垂眸,看着圣旨,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下来,开口:“耍我很好玩吗?” 这句话出乎谢洵意料,他以为孟棠安会欢喜。 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他都给了,她还在闹什么? 谢洵皱了下眉,不温不火:“没耍你。” “婚嫁之事在你这里就跟玩笑一样,未知会过我半声,你问过我吗?” 谢洵身居高位冷心冷情,从未将自己放在和孟棠安同等的角度思考问题,他给了她最好的荣宠、权势、身份,自认仁至义尽,却不曾想。 孟棠安自始至终要的,不过是一颗真心。 他能给的世人皆羡慕的盛世大婚,没有两情相悦的前提,于孟棠安而言,不过浮萍。 他不是喜欢解释或给出承诺的人,也不想和她说太多,对下人吩咐:“带她去未见阁。” 未见阁,那是只有徐北侯夫人才能住的地方。 想到还在府里的章小姐,下人双腿打颤,心想,这府里的天怕是要变了。 谢洵还有公务在身,没陪着孟棠安。 出府的时候,杨枝花迟疑再三还是问道:“孟姑娘的身世还用查吗?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是没有疑点的。” 谢洵大步往外走,扔下一句话:“不必了。” 无非是个女人而已。 她说倾慕他,他信。 他日孟棠安若敢背叛他,他定然不会放过。 谢洵眸色冰冷凌厉,沉吟片刻:“听说陶奉的父亲在吏部任职。” “是的。”杨枝花有种不好的预感。 “寻个由头降罪吧。” 徐北侯府亭台阁楼、曲折游廊,青松拂檐,玉栏绕砌,映在古柏参天间,清泉瀑布自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这是孟棠安第一次来侯府,也是她以前很想来的地方,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给了她。 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 未见阁。 孟棠安跟下人们说自己想静静,关上了门,立刻将圣旨丢在一旁,在卧房中来回踱步。 “你急啥?”祁楼问。 “我根本不想成婚,我能不急吗?” 祁楼不懂了。 孟棠安给他打了一个通俗易懂的比方:“这跟在路边日了个狗有什么区别?” “……” 这个婚她死也不结! 她冷静思考可行的退婚解决方案,瞥见一旁林正源寄来的密信,打开。 第190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80 密信中大抵就是问她安好,注意安全,行事稳妥些,末了附上夜里辗转反侧思念之情…… 最后说约她在三日后燕帝寿宴见面,有新的任务要当面同她说。 “林正源。”孟棠安指尖点了点下巴,看着密信在烛火中燃烧殆尽。 她没想到自己还有翻车的一天。 成了婚性质那可不一样了,到时候想跑太难。 她只是想和谢洵玩玩,可是她不想把自己给搭进去啊! 谢洵为什么要娶她? 孟棠安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她还得想办法。 “你说这邬卓寺的平安符灵不灵啊,我也去求一个。” “我前些日子从那儿回来感觉好的很。” “捐些香火钱,求个心安总是好的。” 窗外侍女声音穿过,飘散在风里。 … 二月,北部边疆地域依旧天寒地冻,北风刺骨,白杨树在寒风料峭的季节傲然挺立。 裴老将军一身战甲,精神抖擞,很糙,不怒而威,正在营帐中,手中拿着一封书信陷入了沉思。 “将军在想什么?”副将问。 良久,老将军叹了口气:“房讷是我一手提拔的,他若是内奸,当真是我看走了眼。” “这几日行动皆遭惨败,不得不让人怀疑啊。”副将脸色凝重。 裴老将军低头,粗糙干裂的手指点了点信封上写的一手好字。 “谢洵刚传信的时候,我还不信。” “是谢小将军?”副将讶然,很快接受,“谢小将军人还在京城,就能料到这一步,还真是虎父无犬子。” 想当初,谢洵父亲也是和他们并肩作战的人物! 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裴老将军脑海里默默回顾着被忽略的一些微小琐碎的细节。 是时机应该很好的打一仗了,哪怕是剑走偏锋! 他看着地图,和副将商议许久:“把消息传出去吧。” “引蛇出洞!” 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别是房讷。 … 外室入府这件事情,刘珠第一个不同意,尤其是章暖雁在她面前哭的肝肠寸断,这让刘珠怎么能忍,想要兴师问罪,隔日早上谢洵就带着人过来了。 强行给刘珠敬了茶。 刘珠放下狠话。 “不知底细的野孩子,连生身父母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当得了徐北侯的正妻。” 很好,回应她的是一片空气。 这一波强买强卖把刘珠都给整蒙了。 “如果母亲还想安心住在徐北侯府,别动孟棠安。”谢洵不轻不重的说了句,将人拽到自己的身后。 “只要有我在,她就别想进侯府大门!” 现在就护着,以后可怎么办? 孟棠安:“……” 求求你动我吧,我一点也不想嫁人。 章暖雁垂在身侧的手指掐的青紫,一直沉默,这时才轻柔出声:“还未成婚,孟姑娘进府怕是不太妥当吧?” 谢洵提醒她:“你该叫她嫂嫂。” 章暖雁脸色苍白的看着他,没得到对方一丝一毫的动容,良久,垂眸温和一笑,没人看得到她眼中的神色,低头道。 “嫂嫂。” 孟棠安苦涩的应了一声,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谢曲言端坐在一旁,全程保持麻木脸,天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嗝屁。 “不仅娘不同意,我也不同意。谢洵,以你的性格,你娶了棠棠也不会对棠棠好的。”谢曲言在争取一线生机。 即使现在他感觉他狼狈的样子像条狗。 谢洵冰冷的目光投过来,满眼杀机! “你不要吓唬我,我要把话说完,棠安,你愿意和我走吗?我们一起私奔吧!到一个世外桃源,男耕女织,不问世事。”谢曲言被逼绝境,不吐不快。 刘珠傻了,怎么回事? 对谢洵不敢打,这个小儿子可是她呵护长大的,很亲昵。 拿起跟前的鸡毛掸子,就朝谢曲言奔过来。 “兔崽子,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刘珠急了,一个两个都不让她省心! “棠安,你说话啊,和我一起离开这里!”谢曲言也急了。 “……”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你私奔吗?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选择这么私奔。 “我心悦谢洵。”她温柔道。 干脆断了谢曲言这个小屁孩的念想,相比较而言,还是谢洵顺眼。 谢曲言听到孟棠安的话,心里如塞满了冬日寒冰,没有温暖太无情! 母亲面目狰狞的举着鸡毛掸子飙过来;兄长眉眼似笑非笑戾气的很,吓得谢曲言连滚打爬的跑出了徐北侯府。 这个家不能待了,没有一个人爱他! 插曲过后,一切肃静下来。刘珠正眼没瞧孟棠安,拽着呆愣的章暖雁转身就走。 行至廊下,女子看也没看谢洵,独自转身离开,背影在二月寒冷的天中分外单薄。 谢洵直接将她扯到怀里,声音有些冷:“就因为梦浮生,你还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棠安不敢造次。” “刚才还说心悦我。” 她一不高兴就这样,冷淡的多说一句话都不肯,看她这幅谦卑柔顺的模样,谢洵更觉得碍眼。 “我都说了我没碰他们。”他压着一贯倨傲的脾性道,“如今婚书也下了,徐北侯府你也进了,还想怎样?” 孟棠安仰头看他,眼眶有些薄红,轻声问:“在你眼里,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进府吗?” 谢洵微顿,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气氛僵持了几秒,他站在廊檐下,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透着漫不经心的温柔。 “棠棠,婚期已定,改不了的,我们好好的成吗?” 孟棠安之于谢洵,十拿九稳。 他知道她在这种事情上,很好哄的。 只要谢洵稍微放软一个态度。 却忘了,本该如此。 孟棠安偏过头,眼睛还是红的,不去看他。 一声轻笑落下,谢洵掰过了女子的脸,封住她的唇:“听话一点,嗯?” “为什么娶我。”她盯着他,固执问。 谢洵安静了两秒,错开了她的目光,到底是没有给出孟棠安想要的回答。 “合适。” “只是合适吗?” “嗯。” 其实一点也不合适,论身世、地位、朝堂能力上来讲,孟棠安带不给谢洵一点帮助。 她不懂谢洵对合适的定义,也无心探究,心里想着这该死的婚约到底该怎么搞掉。 章暖雁从正厅出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那朱红廊檐下的一幕。 第191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81 二月天寒地冻,檐下还结着冰,今儿是个晴天,阳光万里,将堆积在屋檐上的三寸雪融化,滴滴答答的化作雪水落在青石板上。 遥遥看着,廊檐下站着两道身影,那人长身玉立,眉眼垂出好看的弧度,三分风流意气,正对白裙女子笑。 那般的笑,章暖雁从未见过。 她忽然一阵心慌意乱。 谢洵喜欢上了孟棠安? 瞧那样子,许是谢洵自己都不知道。 心底怨毒的、不甘的情绪滋生,多年见不得光,她喜欢了谢洵那么多年,怎么能眼看着别人凤冠霞帔的嫁给他?! 是她低估了孟棠安。 这个外室,绝对不能留! 章暖雁站在角落中,死死盯着那一幕,眉眼笼罩上一层阴翳。 夜里,谢洵宿在了未见阁。 孟棠安对他的态度别别扭扭的。 没关系,他知道,也仗着孟棠安最是嘴硬心软。 隔日的时候,谢洵怕孟棠安初来乍到,住的不习惯,让褚玉居的下人来侯府伺候。 忙完政务夜归,他没让人通传,直接踏进了未见阁。 从窗外能看到点燃的烛火,还没歇息,轻声细语的对话从卧房中传来。 “姑娘,你太好哄了。”查秋忧心忡忡,劝道,“梦浮生闹得那么难堪,你可以再冷着侯爷几日,不必现在就这样。” “时间长了,他一生气,万一不理我怎么办,我怕。” 柔软声音借着夜风传递,落在耳边的时候,足以让谢洵顿住。 查秋一听这话,愣了好几秒,心底愈发不是滋味:“不会的,侯爷对姑娘你的喜欢,大家伙都看在眼里。” “真的吗?你们觉得他喜欢我?”平和声音忽地变得雀跃起来,迟疑片刻,又赶忙开口,小声,“一点点喜欢也算。” 语气的变化,令人心疼,隔着一扇门,谢洵闭了闭眼,神色不明。 “真的。”查秋心口酸涩,点头。 “梦浮生这件事怎么说都是侯爷的错,你不必先低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这次这么懂事,等下一次,侯爷就更不会觉得愧疚了。”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柔软的欢喜。 “可是……他说要娶我。” 他说,要娶我。 “查秋,你知道吗?他说的,亲口说的,要以正妻之礼,明媒正娶,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呢!” 女儿家的心思完全藏不住,带了一点小得意的炫耀,最后轻声说:“我怎么舍得再跟他闹脾气呀。” “姑娘……” “他愿意娶我,我很高兴的。他要我听话,我觉得我也应该知足,懂事一点的话,会不会更讨他喜欢?他身边……” 安静很久,就在谢洵以为她已经不会说了的时候,极其微轻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是不是就可以晚一点,再有其他人。” 那声音明明不带有任何力度,甚至在冬夜里轻而易举的被寒风碾碎,偏生被谢洵捕捉个真切。 孟棠安在他面前的时候,从来没说过这些。 从来没有。 谢洵站了很久,没进去,一个人离开了,临走前对院中的人道:“不必告诉她我来过。” 今儿是十五,一轮圆月。 谢洵眯眸看了好一会儿,轻轻淡淡的笑了。 瞧见了吗? 她就是容易满足。 “你一个快要成婚的人了,不去和你妻子腻腻歪歪,还来找我一个孤家寡人?” 裴衍之看着他,眉梢轻挑。 “忽然想喝酒了。”谢洵说,又慢条斯理的补充,“她身子弱,不能陪我喝,也不喜欢闻酒味。” 言外之意,只能勉为其难的找你。 裴衍之到底是陪谢洵喝酒,有这么一个朋友,他也算见识到了不真实的如镜花水月般的爱情。 酒过三巡,他眉目冷肃禁欲,询问了句:“谢洵,你到底为什么要娶孟棠安?” 说实话,裴衍之挺意外的,在这之前,他一致认为像孟棠安的身世,不可能当正妻。 而谢洵呢? 向来眼高于顶,怎么会这么做?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意外想起那日在大理寺外看到的红衣身影,惊鸿一瞥,不知姓名。 裴衍之淡淡敛眸,一身清朗贵气,身上经久带着杀伐果断的冷肃。 谢洵想了很久,耳畔还回荡着在未见阁听到的话,最终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要真娶了别人,她指定得闹脾气,小性子使起来一套一套的,爱掉眼泪,哄起来麻烦死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倨傲,骄矜,谢洵靠着栏杆肆意饮酒,半张脸在月光下出尘的很。 他生来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烈酒直灌喉也不觉得灼,哼笑一声,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嫌弃。 “还不如娶她,省心又省力。” 仿佛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勉强。 可没人看到谢洵眼底的笑。 孟棠安听着那一句句风轻云淡的话,重重松了口气。 刚刚她刻意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试探出谢洵的态度,见他走也就跟了过来。 既然是这样。 那孟棠安就放心了。 她差点以为。 谢洵失心疯。 裴衍之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谢洵这句话了:“谢洵,我跟你说句知心的,你要一直这么想,最好祈祷,孟棠安一直喜欢你。” “她当然爱我。” 这是谢洵永远不假思索就能说出的话。 孟棠安爱他,会一直爱他。 那一声声仰慕和眼神做不得假。 这样的想法在谢洵心中根深蒂固。 再也不会有人比孟棠安还要喜欢谢洵了。 裴衍之沉默了会:“希望如此。” 孟棠安没再听他们的对话,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转身走了。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夜深,礼部。 原本都已经处理完事物,灭了烛火准备离开的礼部官员,全都被谢洵堵在了礼部,一个也不准走。 礼部尚书自问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哪里得罪过谢洵。 “徐、徐北侯……”礼部尚书舌头打结,小心翼翼的问,“您大驾光临,是有什么大事吗?” 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牵扯到礼部,来兴师问罪了? 这么一想,礼部尚书一颗心都凉了半截,就差直接发誓:“我真的是忠臣,您明鉴!!” 谢洵懒懒靠在那里,三分醉意,身上还带着浓烈的酒气,衬着那张精致无双的容颜,缓缓眯眸,眸光凛冽。 礼部尚书差点给跪了,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谢洵说出国家大事,然后就听到谢洵以一种极度不悦的口吻问—— 第192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82 “本侯的婚礼,怎么还没办完?” 气氛诡异的安静一秒、两秒。 礼部尚书傻眼了。 这是什么……国家大事?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冤种,战战兢兢的答话:“大婚诸多事宜繁琐,这才刚开始筹备。” 谢洵冷冰冰的呵斥:“没筹备完,你们还敢走!” “???” 所有礼部官员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碍于谢洵的身份,他们真的很想说,就算是生产队的牛也不敢这么干啊!! “这大婚至少也要四五个月,不急于一时。”尚书的脸皱成苦瓜。 “这么长?”谢洵更加不悦了,眸光锐利森冷,如同一把利刃,“今日没做完,谁也别想走!” 礼部一片死寂。 还是死寂。 这一夜,礼部出现了一举空前盛况。 所有礼部官员都在兢兢业业、头悬梁锥刺股的赶婚礼进度,谢洵也不走,在一旁看着,挑挑拣拣,不满意的直皱眉,让他们重新做,神色骄傲轻狂,少年意气。 尚书能够清晰闻到谢洵身上残留的酒气,恨不得摇着肩膀告诉他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为什么你喝醉酒要来折磨我们! 明明就差一秒,就可以开开心心下班回家! 结果在这里被迫加班。 礼部官员对此深恶痛绝。 谢洵一夜未睡,陪着那些官员熬着,直到第二日早上,方才酒醒,思考了几秒,异常淡定的对他们点点头:“叨扰各位了。” 礼部尚书艰难挤出微笑:“有你是我们的福气。” 哎,有些话不得不违心,还必须一定说! 尚书好难! 徐北侯府。 孟棠安并不知道礼部闹了那么一出,在庭院里晒着太阳,唉声叹气。 “嫂嫂,你在想啥?”谢曲言如同蘑菇一样冒出来。 离家出走的谢曲言还是弯下高傲的头颅,向亲情折腰qaq 谢曲言努力安慰自己。 终究棠安还是他的亲人! 以后有的是机会撬墙角! “思考人生。”思考怎么把你哥一脚踹了。 他们这都要大婚了,不管怎么说谢洵确实动了心思。谢曲言犹豫了下,到底没说谢洵坏话。 “其实我哥这个人……他就是性子太傲了,如今的地位都是他一手争来的,你多担待些。” “嗯嗯没问题。” 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哥的。 “他吧……”谢曲言提起谢洵有挺多话想说的,最后还不忘告状。 “嫂嫂你不在的那些日子,我已经要被谢怀京折磨疯了!” 孟棠安原本听得左耳进右耳出的,昏昏欲睡,直到听到那两个字,笑意陡然凝住! “……你说什么?” “啊?” “你管他叫——”孟棠安转过头,盯着他,一字一顿。 “谢怀京啊!”谢曲言恍然大悟,“嫂嫂你不知道吗?也是,我哥平常都不爱说自己的事,他和谁都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怀京是他的字,这名字还是……” 后面那些话,孟棠安已经听不下去了,脑袋嗡嗡的! 人裂开了。 姓谢,名怀京。 是她前男友的名字! “嫂嫂你怎么了?”谢曲言终于察觉到不对。 “我很好。”孟棠安坚强道,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谢洵一直叫谢怀京?” “是啊。” 这一刻,孟棠安仿佛被雷劈中,千言万语,最终都凝结成了一个字。 ——艹。 在这之前,孟棠安是没有把谢洵和谢怀京联想到一起的。 毕竟她要都这么联想,就不用活了。 “亲爱的小宝贝。” 祁楼冷笑:“有事小宝贝?” “我就想问问,你参破天机了吗?” “不知道。”祁楼翻了个白眼,“我就一破养生的。” “唉,也是。” “???” 你还也是?不像话! 谢洵回来的时候,孟棠安站在外面迎他,白衫在夜色中清雅无双,看向他的眼神是全心全意的爱慕。 他打量一番,步伐快了几分。 忽然觉得,成亲也不错。 “京京。”孟棠安深吸了一口气,换出口来。 称呼熟稔又自然,没有半点生疏,仿佛曾经念过千百遍,婉转娇俏,绵绵情意。 谢洵反应了好几秒,不可思议的看她,夜色下耳廓竟然有些红:“你、你叫我什么?” 孟棠安观察着他的神色,犹豫了下,到底是带着试探的心思。 说出了曾经她和他之间最熟悉的、她说过无数次的话。 声音绵软,恍若深情。 “分手吧,谢怀京。” “孟棠安。”谢洵皱了下眉,修长分明的手指覆在了女子的额头上,“你今天吃错药了?” 孟棠安再三确认,谢洵听到这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也是,她真的是疯了,竟然因为一个名字冒出这种想法。 谢洵怎么可能是谢怀京。 如果是谢怀京,不可能这么对她。 就算是装,也装不下去。 她太了解谢怀京了。 “你才吃错药。”孟棠安说。 谢洵挑眉,没和她计较:“你刚说什么分手,什么意思?” 她唔了一声,含糊道:“民间话本而已,喜欢你的意思咯。” 谢洵定定看着她。 “怎么了?” “没事。”不过一眼,谢洵就收回了目光。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的字叫谢怀京啊……” 要是一开始知道,打死她也不会钓谢洵。 “说过。”谢洵眯了眯眸,“你没记住。” 夜里,未见阁叫了好几次水,谢洵今夜有些发狠,折腾的孟棠安到最后连哭都哭不出声。 冰肌玉骨,欲望抵死。 谢洵在这方面向来肆无忌惮,从不克制爱欲。 等她次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孟棠安今天挺安静的,也没兴致在府里逛逛,坐在窗前看着庭院的风光。 “快到三月了,许是乍暖还寒。”她怀里捧着汤婆子,声音带着女儿家的慵懒。 “你今日不太对劲。”祁楼探头探脑。 “想到了一位故人。”孟棠安叹了口气,安静的时候,眉眼天生带着一段忧郁的多愁。 “前男友啊?” 她微微摩挲着汤婆子,嗯了声。 谢怀京是唯一一个能让孟棠安记住姓名的前男友。 她追了谢怀京四年,在一起两年。 其实也算不上是两年。 两个人分分合合,曲折不断。 删了又加,加了又删,到底是爱还是不爱,直到最后那一天…… 第193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83 早该分了的。 祁楼苦口婆心的劝:“你和谢洵都快成婚了,别想前任了。” 孟棠安被这么一说,愣了一下:“别说,他们还有点像。” 一样的高高在上。 也不一样。 谢怀京被孟棠安亲手打碎了。 而谢洵还很鲜活,是少年意气骄,是满城动人心。 怎么说呢,早知道后来是那般光景,她就不会和谢怀京在一起了。 当初他们会在一起…… 她在现代已经死了,也不知道谢怀京现在什么样。 但愿能长点眼光,别再遇到她这样的。 孟棠安啧了一声:“77,怎么办,我前男友好像忽然把我为数不多的良心给唤醒了。” 她不想再看到第二个谢怀京了。 平心而论,谢洵很好。 要不就算了吧。 她只想玩玩,不想碰真心。 任何事情,适可而止。 成亲这种事,让谢洵找个自己喜欢的,她就不祸害他了。 “这感觉好怪啊,像我找了个替身文学似的。” 祁楼开始激动,也不计较孟棠安对自己的称呼:“你终于想通了想要和谢洵和和美美过一世了吗!” “不。”她说,“我要跑路。” “?!!” 边疆战役这几日传来了捷报,裴老将军一鼓作气夺回两座城池,圣心大悦,恰逢寿辰将至,长安城热热闹闹。 殿中雕梁画栋、觥筹交错,三三两两的官员相互交谈,公子王孙、大家闺秀分位而坐。 林正源在孟棠安的对面,抬头就能看到她和谢洵,心尖泛起疼痛,无声对她示意。 ——出来说话。 孟棠安点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来宫中不到一刻钟,前来寒暄的官员就已经有数十名,谢洵对这样的场合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侧脸沉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不动声色的掌控一切。 她这才发现他的朋友很多,安安静静的站在身侧,身着薄水烟逶迤裙,清透羸弱,一身美人骨。 “事情办好了,只等燕帝登场。” 杨枝花低声在他身边说了句。 谢洵谈笑风生,笑不及眼底。 孟棠安敏锐意识到今晚的寿宴不简单,舔了下唇。 “今日一过,以后就要称呼林兄为户部尚书了啊!” “林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比谢洵强多了! 围绕在林正源身边的人不少。 户部尚书的位置明面上燕帝还没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林正源担任此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有眼色的人现在都开始奉承着林正源,林家一改前些日子的萧条,门庭若市,风光的很。 “诸位慎言,皇上的意思,我们怎么会知道。”林正源温润如玉,谦虚道。 他有信心今日在寿宴上拿到这个位置。 不曾料想,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受控制! 那些人知道孟棠安是从林家出来的,以前还不怎么受待见,如今成了郡主,还是谢家未婚妻。 两家在寿宴上撞上,保不准要发生什么事。 面上不说,心里都有看好戏的意思。 早知道孟棠安还能有这种造化,当初该对她好些,只怕现在是恨死林家了。 林家主母这般想,觉得有些可惜,脸上挂不住,但看到林正源如此成就,还是十分欣慰的。 可是—— 她余光瞥了一眼。 青年正注视着对面的女子,神色隐忍痴缠,只怕还没有放下。 不然也不会拒绝她给他相看大家闺秀! “娘,孟棠安不过就是仗着谢洵喜欢她,无功无过,凭什么被封为郡主?!” 林菡咬牙,气到浑身发抖。 孟棠安如今的身份比她还高,她还需要向其行礼,这让林菡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休要胡言,小心祸从口出。” 林母意味深长:“你且看着,谢洵能在明面上护着孟棠安,难道眼睛还能一直落在后院上吗?这后院的那些事,男人到底是不懂的。” 林菡愣了一下:“娘你是说?” “听说刘夫人一直反对孟棠安进门,更何况她属意义女嫁给谢洵,那义女也不是个简单的,孟棠安想要坐稳这个位置,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哪有那么简单!” 想到前些日子,从徐北侯府来找她的人,林菡眼神有些暗。 “娘你说得对,就让孟棠安得意一时,到时候摔得更惨!” 这么想,她嚣张对孟棠安抬起下巴。 比起侯府里处处绵里藏针,孟棠安还挺怀念林菡这种小可爱的,托腮对她笑了笑。 “!!!” 孟棠安居然还敢挑衅她! 岂有此理! 林菡愤愤不平,视线转了一圈,落在单独坐在那孤零零的男子身上,略有狐疑,知道林正源一向了解这些人,问道:“那是谁?也是皇子吗?” 男子席地而坐,穿着单薄了些,身骨也瘦削,一脸病容,周围无一人靠近,就连皇帝也好似直接把他忽略了。 “那是七皇子。” 林正源看了一眼。 恰好对方抬眸,目光短暂相撞。 七皇子很快收回目光,又咳嗽了好几声,手指掩唇。 林菡嘀咕:“我都没听说过他,是不是不受宠啊?” “少议论这些,也别接近他。” 谢洵一直不喜欢孟棠安再和林家有交集,孟棠安看了林菡两眼,收回目光,挺避嫌的。 昨晚没睡好,有些困,虽说表面温婉跪坐在一旁,纤白秀气的手指交叠放在身前,实则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低着头,脑袋一点一点,惊醒时茫然眨了眨睫毛。 身旁低笑落下,她有些埋怨:“你还笑,都说了我不来。” 谢洵擦掉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懒散入画:“成,等会早点带你走。” 杨枝花站在他们身后,啧啧称奇,暗中观察着的世家贵族也惊叹连连。 谢洵此举无疑是昭告天下,将人放在了心尖上,只怕是往后,他们想要讨好谢家,就要从这位昭宁郡主入手了。 过了一会儿,孟棠安才寻个由头出去。 “让杨枝花陪你去。”谢洵淡道。 “不用了,有秋秋陪我就行。” 查秋道:“我会照顾好姑娘的。” 谢洵指尖敲了敲酒杯,没说什么,允了。 孟棠安出去后,找个借口支走查秋,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林正源,走了上去。 青年今日穿了一身青衣,容貌俊朗,翩翩温润,看到她过来,眉眼柔和许些:“棠安。” 第194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84 “公子。”四下无人,她走过去,音色清冷。 “自前任户部尚书出事的那天,棠安就知道这个位置普天之下非公子莫属,恭喜呀。” 口上这么说,她不觉得今晚真的会顺利,依谢洵的性子,这事怕不会善了。 谁不喜欢被心上人夸赞的感觉? 林正源也有几分自得:“你放心,户部的位置只是一个开始,我会给你一切的!” 气氛短暂安静。 “谢洵……为什么娶你?”林正源到底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声音有些艰涩。 他拼命安慰自己不介意,还是忍不住介怀。 “谢洵的心思太难猜了。” 林正源抿抿唇,还是温和道:“罢了,只要谢洵一死,我们就少了一个劲敌。” “让谢洵教你练字,最好能模仿八分他的字迹。” “公子想要做什么?” 林正源眸色晦沉,在夜色下有些看不太清:“你尽管做就是。” “最重要的还是谢洵手中的军事名单,一定要拿到手,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林正源温和道,“棠安,你愿意为我这么做的,对吗?” 哈哈哈。 这问题问的真幽默。 “我愿意。” “棠安你放心,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林正源眼中划过一丝幽光,“不会太久。” “你要注意谢洵饲养的猎鹰海东青,整个京城只有这一只。” 猎什么鹰,孟棠安不知道。 她只知道,它叫银子。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透露出一丝邪魅的高冷,与它狂妄霸气的身份相得益彰,礼貌又不失疏离感,恰如其分的展示了它高贵而优雅的气质! 简而言之,好养活。 “那猎鹰平素在府里十分机敏,只要谢洵骨哨一召唤就会出现,你寻找名单的时候要多避着它。” 孟棠安想到上一次谢洵和她吵架,就是因为骨哨:“嗯。” 两人谈话的时间不能太长,怕被发现,不一会儿就分开了。 孟棠安没着急回去,看着依然结冰的湖水,春暖乍寒,裙摆被风吹去,清冷凉薄。 无论是林正源赢,还是谢洵赢,于孟棠安而言都没什么太大的好处。 尤其是谢洵,那人要是知道她是卧底……估计恨死她的心都有了,怕要抽筋剔骨。 孟棠安想到这里,笑了一下,随意坐在台阶上,单手托腮,琢磨着怎么跑路合适。 她想过假死,但是顺理成章,不太可能。 尤其是谢洵把她看的这么严。 她知道谢洵怀疑自己,在没成功跑路前,尽量和他周旋信任。 京城是皇家、谢洵的地盘,她肯定要走的,留在这里不保险。 天下之大,消息也不像是现代那么灵通,找人就如同大海捞针,谢洵不可能会因为找她费尽人力,平白暴露。 这一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京城繁荣看过一次,她也不会再来第二次。 如此想来,倒也不必大费周章设计假死那些事,只要找个机会能跑,出了京城就好。 可是怎么跑呢? “邬卓寺。” 电光火石间,孟棠安脑海中晃过这么一个地方。 当初听得无意,现在派上了用场。 邬卓寺远在京外,是香火极盛的寺庙,来客络绎不绝,地方极大。 最重要的是不在京城! 支走人,寻个理由上香,熟悉路线,准备接应的人。 孟棠安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尽欢就好,如今不打算和谢洵有牵扯,就要断的干净。 北燕的冬天一贯的冷,二月的风像是刀子,她在外面待了一会就冻透了,和查秋一起回了大殿。 谢洵正在和人谈话,瞧模样有些淡漠矜贵。 看到她回来。 前来说话的人心中有些讶异,只觉瞧着不像是外室的出身,那般容貌气质,也怪不得惹得一向不近女色的徐北侯向皇上求了圣旨赐婚。 “昭宁郡主。” 笑眯眯的问候,对孟棠安的态度更是毕恭毕敬,看不出半点轻慢。 孟棠安回以一笑。 谢洵看得出来她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帮她挡了人,那人自觉的退下。 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住了女子纤瘦的手腕,声音低沉:“身上怎地这么冷。” “雪下的太大了。” 她眼眸明亮,没有一点遮掩,声音脆生生的。 谢洵摩挲了下她的腕间,应了声。 燕帝今日兴致不错,喝了很多酒,底下一份又一份的寿礼送上来。 他眯眸看着台下觥筹交错的画面,恍惚间想起了十八年前的冬天。 那年北燕的风很冷,因为宫殿没人供应炭火,步华和他偷偷窝在小厨房的火炉旁取暖。 还偷走了三个白面馒头,拿回去给母妃吃。 那时候,燕帝觉得白面馒头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如今什么山珍海味都有了,可那廉价的白面馒头,却再也吃不到! 燕帝从思绪中抽身,看着身侧空空如也的座位。 太后连他的生辰都不愿意出来,想来也是恨透了! 酒是苦的,燕帝一口咽下,从思绪中抽身。 坐在这把龙椅上,不允许他缅怀过往。 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抢走这把位置! 燕帝打量着台下的人,在孟棠安身上停留了两秒。 谢洵出生的时候,步华已经走了,至于谢将军…… 谢洵不会知道当年的事,许是巧合。 燕帝讳莫如深,不知在想什么,多年沉淀的威压教人畏惧。 “老七,身子可好多了?” “多谢父皇关怀。”七皇子腼腆的抬起手,“儿臣身子一直这般,叨扰父皇雅兴了。” “好生养着吧。”燕帝说了句,没再看他,跟其他皇子说着话。 “父皇,我敬你。”梁建一身华服,站起身来。 这些皇子中,除却已故太子燕帝最满意他,点点头,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燕帝封赏了好几位官员,笑着对谢洵说。 “你这孩子,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知心,谁知道不声不响就要娶妻了,朕祝你和昭宁琴瑟和鸣!” 谢洵举杯:“自然。” 燕帝又看向林正源:“正源,你年纪虽轻,办事稳妥,朕很放心,如今户部尚书的位置还空缺着……” 林正源站起身来,胸有成竹,刚打算谢恩。 禁卫军统领走了进来,在燕帝耳边说了一句话。 第195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85 好事被打断,林正源有些不悦。 燕帝目光沉沉的注视着林正源,良久:“让他进来。” 直到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矮小的男人被带进来,众人还有些疑惑,不明所以。 谢洵慵懒坐着,单手把玩着精致酒盏,眉眼在光影中看不太清。 孟棠安侧眸看他。 似察觉到目光,谢洵牵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背,目视前方,眸色平静。 林正源在这件事接二连三被打断后,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和梁建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皇上饶命啊!”中年男人跪在地上,抖如筛子,他穿着一身饲马服,应该是白鞍山的人。 秋场狩猎的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梁建因为舍身救父更得圣心,只是此刻白鞍山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 梁建压下心中的不安,眼神示意林正源稍安勿躁。 燕帝身坐高位,面色在富丽堂皇中威严逼人:“老实交代!” 男人惨白着脸,飞快的看了林正源一眼:“草民只是白鞍山饲养马匹的普通下人,谁知道无意间听到了、听到……” 林正源根本就不认识他,心中不好的预感大盛! “说!”燕帝厉喝。 “听到林大人,和马场管事谈话,说什么山上……白虎什么的……” 轰隆一声,林正源脑袋上的弦断了! 剩下那些话,都像是从格外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知道,今日事,完了。 “草民一开始只以为他们在谈什么大事,也不敢打扰,后来听闻皇上遇刺的消息,陡然惊醒!因不了解事情全貌,也不敢声张,直到禁卫军大人调查此事,来找到我……” 满堂惊愕,所有人的事情都落在了林正源和梁建身上! 要知道当初梁建舍身救父,可是风光的很! 金家的一位小公子闻言,浑身发颤…… 梁建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怎么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休要血口喷人!” 林正源也跪在了地上:“臣从未做过此事,请皇上明鉴!” 燕帝闭着眼睛:“马场管事的人是谁?” 统领答话:“已经带过来了,在外面候着。” “进来。” “草民参见皇上。”马场管事一进来,就知东窗事发,想到谢洵给他的承诺,他握拳,跪下。 燕帝面无表情:“这位林家公子,你可眼熟啊!” 林正源冷冷看向管事的,无声威胁他不要多说,否则全家上下,他一个也不会饶过! “草民……见过。” 林正源不可置信。 马场管事已经哭诉起来:“都是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答应林公子秘密放一头白虎进来啊!我只是因为林公子想讨圣上欢心,射猎物,谁能想到,竟然想要刺杀圣上!” “一派胡言!!”林正源怒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谁!! 殿中气氛冷凝,林正源猩红着眼,和谢洵的目光撞上。 那人眉目深邃,眼底淡笑。 让林正源遍体生寒。 谢洵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 脑袋乱糟糟的,怎么也想不明白。 “砰。”一声,有人失手打碎了酒盏。 燕帝听到这里,脸色异常的难看,敏锐的察觉到金家公子的异常,眯眸:“你抖什么?” “臣、臣……”小公子结结巴巴,最后跪在地上哭道,“皇上明鉴,臣确实听闻过此事,绝无欺瞒皇上之心,以为这只是无心之言,不敢相信三皇子真的要弑父,这才没有说出来啊!” 那一句弑父,狠狠往燕帝扎了一刀。 一介草民,有心陷害还说得过去,可金家位高权重,也这么说,事情就不一样了…… 事已至此,林正源和梁建万万不敢承认,这刺杀的罪名一旦认下,前功尽弃! “正源绝没有做过此事,求皇上还臣一个清白!” “父皇,儿臣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倘若我真的大逆不道,又为何冒着生命危险……” “够了!”燕帝一拍桌面,龙颜大怒,心中一片寒意。 这就是他的儿子,这就是他的功臣…… 他还能信任谁? 大殿噤若寒蝉,没有半点声音。 “裴衍之。”皇帝低头看着那些人,眸光阴骘猩红的厉害,透着一股子狠意。 “臣在。”裴衍之不慌不忙的起身。 “这件事交由你大理寺彻查,三天之内,朕要一个结果!” “微臣定不辱命。” “至于户部尚书的位置……韦卫!” 翰林院的春闱状元郎韦卫起身:“微臣在。” “这个位置交由你担任,可会让朕失望?” 韦卫当即跪在地上,恭敬道:“臣定然竭尽全力,尽忠职守!” 林正源脸色苍白,尝到了口中的血腥气。 原本十拿九稳的位置,眼睁睁的看着拱手让他人,谁能明白他的滋味?! “近些日子让林侍郎劳累了,刑部侍郎的官职先撤了,在家里好生修养修养吧。”燕帝问,“林正源,你可有异议?” “臣,谢主隆恩。”林正源沉痛道。 “梁建,你交友甚广,是不是要将朕这个皇帝都比了去啊?” 梁建大骇:“儿臣不敢!” “太后那边有几本孝经,你去长宁宫取了吧,好好摘抄,静静性子。” 这是在骂他不孝吗?! 梁建咬牙,不敢不应,低着头,眼中阴狠愤恨:“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起先一直奉承着林家的那些人,现在神色各异,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让自己识人不清! 各个都如同躲避瘟疫一般避之不及,唯恐被林正源牵连。 一时间殿中惶惶不安,气氛压抑,方才还喧嚣热闹的光景,转眼就不见了。 “今日的寿宴,就到这吧,都散了。”燕帝直起身来,疲惫的往前走了几步,身形摇晃,毫无预兆的往地上栽了下去! “皇上!” “快宣太医!”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谢洵自始至终没参与半分,偏生透着掌控一切的风轻云淡,将酒盏放在桌上。 孟棠安抬手揉了揉眼睛,眼尾沁着晶莹,眼巴巴的看他:“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声音纯粹软糯。 谢洵看着那双眼睛:“走吧。” 行至宫道外,身后林正源追了过来! 第196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86 “徐北侯好手段。” 一字一顿,冰冷异常。 谢洵连眸都懒得掀一下,让孟棠安先上了马车,转身,含笑:“林公子不过如此。” “谢洵,今日是非还未定下,结果不是你说了算,你且瞧着三日后!” 林正源说完,甩袖离开,一向温润的眼睛染上了细微的阴骘。 明明只差一步。 却让谢洵给毁了。 他们不共戴天! 回到徐北侯府后,孟棠安既没有提起寺庙,也没有说练字的事情,一如既往的娇软甜腻,在谢洵耳边撒娇。 “你今日倒是乖觉。”谢洵挑起她下巴。 “洵郎不喜欢吗?” 谢洵吻上了她的唇。 次日,孟棠安醒来的时候卧房只有她一个人,谢洵很少会留下陪她睡到这么晚,梳妆过后,她状似不经意的问查秋:“你知道邬卓寺吗?” “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与其自己私下瞒着调查,不如摆到明面上来说,真真假假,才能让人信。 “听说邬卓寺很灵,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 查秋懂了:“这邬卓寺确实灵,就是太远了些,地方在京外……” 她听着,记在了心里,等午时仲草来侯府看望她的时候,低声道:“草草,帮我个忙。” “棠棠你说!”仲草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架势。 “我需要邬卓寺的地形图,越详细越好,再帮我联系下车夫,要靠得住的,别透露风声。” 仲草虽然疑惑,但也没问。 反正棠棠这么好看,做什么都是对的。 … 边疆。 是夜,山风呼啸。 裴老将军隐藏在山上的灌木丛中,注视着南凉的军队有秩序的向燕国的方向前进,跨越了边境线,井然有序的继续推进! 前面数万名士兵腰胯尖刀,手执弓箭。后面的士兵手拿宝剑鱼贯而入! 远远望去,密密麻麻,如同蚂蚁搬家。 近了,又近一步…… 待南凉将士全部进入山坳中,他一声令下,“射击——” 箭在弦上,凌厉发射! 如同急雨骤然降落,一发不可收。 南凉将士一惊,主将不可思议。 明明对方传过来的消息说裴老将军因事离营,怎么还有埋伏!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双目赤红,欲往回走,奈何后面还有利箭如雨滴密集袭来。 前有猛虎拦路,后有猎豹扑来! 两边山上嗖嗖嗖的穿肠利箭,由先前的密集转到凌空袭来,防不胜防。 所有将士被围困在山坳当中,插翅难飞。 “杀啊!!” “杀!!” 一时间,喊声惊天动地,划破了长夜。 血,染红了半边天。 大燕精锐骑兵手执长刀纵马杀来,裴老将军首当其冲,面色肃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战斗持续一个时辰,歼灭敌人十余万,燕军大获全胜! 趁乱,一个男人瞪大了眼睛,惶恐看着那一幕,知道大事不好,赶忙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 隔天,仲草就把东西带过来了。 孟棠安将地形图记在心里后,立刻将其烧了,不留下一点痕迹。 谢洵回来的时候,脱下黑色大氅随手挂在木架上,侧脸冷白凌厉,漫不经心的问:“怎么忽然对邬卓寺感兴趣了?” 问了查秋,谢洵自然会知道,孟棠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微红着脸,皮肤在烛火光影的照耀下愈发细腻,支支吾吾,不肯多说。 这倒是让谢洵来了几分兴致,好一番逼问,她才小声说:“听说邬卓寺的姻缘很灵。”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亮晶晶的。 “是吗?”谢洵一向不信鬼神不信佛,也从来没有去过这种地方,不怎么在意,但是想到被自己弄丢的剪纸,停了一下,还是道,“你喜欢,明日我让人去邬卓寺求个平安符。” “不要,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别人求,自己求才灵的。” 谢洵不太喜欢寺庙这种地方,这几日又忙得厉害,腾不出时间,淡淡道:“没时间陪你去,过几日再说吧。” “那我自己去。”她鼓了鼓脸,不太乐意。 “太远了,别闹。” “后日是寺会,我想去求个姻缘,一年一度,这可是很重要的!” “姻缘不都在你手上了吗?何需去求佛。”谢洵嗤笑了声。 “因为……我想让我们在一起久一点。” 这句话,她说的很轻,慌促间还是被谢洵听清楚了,明白谢洵不喜欢听这种话,孟棠安很快转移了话题,笑的明媚。 “这就和除夕夜的剪纸一样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你有没有好好保管呀。”她陡然凑近,一双眼睛如被水洗过,毫无保留,满腔热忱。 那一句话,让谢洵心跳漏了半拍,不受控制的烦躁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钝痛令他错开了目光。 想跟她说剪纸丢了这件事,又想不好该怎么开口,最后沉默的嗯了一声。 许是因为那一点歉疚,在孟棠安的不断央求下,谢洵还是松了口,答应后日让杨枝花送她去邬卓寺。 “郎君最好啦。”她欢喜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他好吗? 其实待她,算不上好。 谢洵转了转玉扳指,心想成婚以后,就对她更好一点吧。 女儿家趴在他的怀里,半张脸埋在谢洵心口,看不清表情,唇角翘起一丝笑意。 既是寺会,也是谢洵公务繁忙时,再加上提起剪纸的愧疚,她不怕他不答应。 谢洵不陪她去,孟棠安可以甩掉其他人。 孟棠安将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让仲草和车夫联系,沟通好时辰地点,也准备了路上的盘缠,打算先在一个小镇落脚。 一切想好后,她对谢洵更加热枕欢喜。 她并不介意在分开前,留给谢洵她深爱他的假象。 书房。 章暖雁想要进去,央求了好久让他们通传,最终还是被拒绝。 “侯爷在忙,实在是没时间。” “没事,应该的,谢洵哥哥公务繁忙,还是要注意身体,这燕窝还麻烦送进去。”章暖雁微微一笑,将食盒递给杨枝花。 杨枝花也不好再拒绝。 章暖雁刚要走,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身影,白衣弱袅袅,柔戚戚。 “你是来找谢洵哥哥的吧?” 第197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87 她对孟棠安态度温和,看不出丝毫之前发生过矛盾,隐隐透着主人家对客的姿态。 “不过谢洵哥哥不许外人进书房,正忙着公务呢,怕是不能见你。” 孟棠安:“哦。” 脚步停也没停一下的往前走。 章暖雁冷眼,打算等看着孟棠安被拒之门外的难看。 她了解谢洵,这时候肯定不愿意见人的。 “孟姑娘,随我进来吧。”杨枝花万万不敢拒绝孟棠安,哎呀说不定孟姑娘一句话他还可以升职加薪! 孟棠安轻声道谢,踏入书房。 章暖雁一个人站在外面,微微攥紧帕子,面无表情,只觉得旁人都在嘲讽自己,克制了好一会,脸色扬起一抹淡笑,转身走了。 林菡是废物吗?当初孟棠安在林府的时候不好好收拾,把人送到了谢洵哥哥床上。 现在来找她…… “洵郎。” 女儿家的声音温软,让谢洵掀了下眼睫,淡漠表情微缓,修长手指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 孟棠安自觉的走过来,坐在他身上,勾住他颈项:“忙不忙呀?” 杨枝花留下食盒,没眼看,溜之大吉。 “有你在不忙。”谢洵一手掐着她的腰,似笑非笑的在耳边说了句话,扫过桌案上留下的食盒,“你做的?” “洵郎这么信任我手艺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做。”孟棠安轻描淡写瞥了一眼,笑的娇气。 “算了,徐北侯府的厨房经不起你祸害。” “是章小姐送过来的,你要吃吗?怕是费了不少心思,不吃挺可惜的。” #茶味超标 #绿茶这条路上,没人可以比过孟棠安 谢洵听她这话听出一股子醋味,知道孟棠安有多爱吃醋,哪里敢吃,叫人进去:“扔了吧。” 杨枝花哎了一声。 #我静悄悄的来,正如我静悄悄的走。 谢洵当着孟棠安的面处理公务,也没什么避讳。 看起来丝毫防备也没有。 听林正源说,谢洵手中的军事名单极有可能在书房。 孟棠安舌尖抵了抵脸颊,眼神明静深情。 沉木桌案上摆放着一本本文书卷宗,书架整整齐齐的排列,飘荡着清雅的墨香味。 审阅文书的时候,他微垂着长睫,从眉骨到侧脸的弧度干净分明,线条在阳光下异常凌厉。 鼻梁高挺,薄唇如朱砂。 很风流的骨相,也勾人。 女子安静看他,对桌案上那些文书兴致缺缺。 “看看。”谢洵将文书扔给她。 “看不懂。”她歪头,扫了几眼,耍赖的扔回去,趴在桌上。 “裴衍之目前在调查白鞍山一案,如果林正源想要翻身,你猜他会怎么做?” 谢洵正批改着文书,没去看孟棠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孟棠安托腮:“洵郎跟我说这些,还不如多说几句爱我呢。” 他手腕一顿,哼笑:“想的倒美。” 谢洵从来没说过爱她。 不爱,也不会说。 “这里的书我可以看吗?”女子指了指书架。 “随你。” 孟棠安就当他同意了,书房很大,她转悠了好几圈,摸清了个大概,在书架上挑挑拣拣,直皱眉头,抱怨。 “你这里就没有好看一点的书吗?” 谢洵收罗的物件甚多,他爱这山河辽阔的人间,喜孤本爱字画,天下难求之物,旷世罕见,都在徐北侯府的书房,还头一次听有人跟他说,连点好看的都没有。 颇新鲜的放下了毛笔,看向她:“你想要什么好看的?” 孟棠安思索两秒,诚恳道:“比如《霸道战神俏村姑》《书生夜游香艳事》。” “……” 孟棠安晚上回未见阁的路上,遇上了一个人——实在是这位一直直勾勾、火辣辣的盯着她。 真的大可不必这么热情。 “你认识我?” 夏芙嘴唇颤抖,良久仓惶的摇了摇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一身疲倦很显老,难以想象徐北侯府还有这样的人。 孟棠安感觉她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也没多想。 “这是路上救回来的,挺困难一人,还被男人按着打……”杨枝花解释了句。 也不是看她凄惨,而是那样的求生欲很惊人,就带回来当个打杂的。 夏芙看着他们走远,内心大骇,眼泪一滴滴砸了下来。 那日她并没有成功逃出去,又被韦家母子抓了回去,幸好得徐北侯府的人所救,带进府中! 她如今这幅模样想要见太后太难了,当年的事情又……夏芙不敢说出来。 除了太后,任何人她都信不过,想要暂且安顿,寻找机会。 刚刚那名女子! 她险些以为,是公主回来了! 难道那日不是她的错觉,刚刚的人…… 两日的时间很快过去,今儿是寺会,前往邬卓寺的人很多。 孟棠安难得起得早,心血来潮帮谢洵更衣,由于是第一次,动作挺生疏的,他按住她的手,声音哑了几分:“你再这样下去,今日就不用去邬卓寺了。” “我不管了!你自己穿吧!”她气呼呼的鼓起脸,撂担子不干。 谢洵穿好外裳,侧脸矜贵入画:“非得去?” “都已经说好了的,怎么,你要陪我去呀?”她弯起眼睛,古灵精怪。 谢洵捏了捏她的脸:“今日有事。” 孟棠安哼了一声,心底却松了口气。 府外,两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她打扮的轻盈素净,裙摆划过空中的弧度翩然,白色发带飘扬,一步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回头看了一眼徐北侯府。 今天是个阴天,天色灰蒙蒙的,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雪倾覆,京城的雪经久不化,檐上堆积三寸雪,徐北侯府在一片雪色中威严肃穆,那人就站在檐下,红衣如画,意气骄。 “走啦。”她对谢洵挥了挥手,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再见了,长安城。 谢洵今日不知为何,心情不大好,他鲜少会有这种感觉,负手而站,淡淡看着那道纤薄的身影上了马车。 “等等。” 平静清透的声音响的毫无预兆。 孟棠安动作顿住,心脏往下沉,回头时笑靥灿烂,眼神带着疑惑:“怎么了?” 第198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88 那样的眼神映着长安雪光,永远透着热烈的爱。 谢洵心情忽地轻松下来:“没事,去吧。” 她点头,身影进了马车,再看不到。 马车缓缓开向邬卓寺的方向。 孟棠安坐在车厢中,往外看。 她需要支开杨枝花,剩下一个查秋就很好解决了。 “你是不是紧张?”祁楼冷笑。 “我觉得好刺激!” “???” … “这几日一件接一件的事情都不顺心!谢洵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当日在白鞍山的事情天衣无缝!” 林府,梁建找林正源商量对策,咬牙切齿。 前方捷报频传,梁建听来,如同针扎一样坐卧不安。 安排明明白白的,一直以来裴将军的军队都是被打的地步,怎么如今出现大反转? 难道房讷出了差错? 如果这样,岂不是要牵连自己。 林正源脸上略显疲态,眸色沉静:“当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洗脱罪名,我们的时间不多,只有七日,绝对不能认下这罪。” 梁建要是背上一个意图弑父的罪名,之前的一切就白费了! 他们对视一眼。 “裴衍之!” 这件事交由裴衍之调查,从他入手,之前梁建就有心思拉拢。 裴衍之一直无党派,持中立,为人冷酷,刚正不阿。 林正源叫人:“去查一查裴衍之最近有什么行动?” 裴衍之是裴老将军的孙子,太后一直不喜欢梁建,连带着裴老将军战胜荣宠回京对他都是不正眼瞧着! 梁建怎么可能不生气! 处心积虑一步步走来,太子没了,其他皇子见到他哪个不是恭恭敬敬。 那个病病殃殃的七皇子更是礼貌谦卑,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现在一切都变了! 两人商议完对策,梁建从书房出来。 林菡立刻如花蝴蝶扑了上来,问东问西,让梁建很是厌恶:“别跟着我!” 林菡委屈的瘪嘴,身体愤恨颤抖,手指死死掐着从莲的手臂。 从莲不敢喊疼,找个机会离开,故意碰上了梁建。 “三皇子。” 她声音柔和,不卑不亢。 梁建多看两眼:“有事吗?” 从莲将背在身后的一支梅花递给他,坚定道:“梅花品行坚韧,经历风雪,才有暗香来,我相信三皇子也是。” 这话说到了梁建的心坎上,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模样清秀,算不上有多惊艳,但是很耐看,比起林菡更加顺眼。 梁建心神一动,手抚上了从莲的脸。 她没有躲,似羞涩垂眸,遮住了眼底的阴暗野心。 … 邬卓寺。 来来往往的行人接踵而过,香火不断,有求姻缘的、求子嗣的、求前程的…… 孟棠安表情淡漠,往大殿走去,上了香。 无所求。 她从不信佛。 佛也不会渡人。 上完香后,孟棠安又到邬卓寺的千年槐树前,拿起一枚木牌,思索片刻后,执笔写下了一句话,用红丝带挂在槐树上。 写这句话的时候,她一直想着等会该怎么顺利离开。 冷风吹过,细雪纷飞,国槐挂满了红丝带,随风飘扬,那枚木牌的字迹若隐若现。 “施主。” … 大理寺。 一众官员正在商谈案子,不知谁提了一句寺会,话题就开始走偏了。 “我家家眷说要在邬卓寺小住几日,可怜留我一个孤家寡人。” “我今天要陪我家内人去邬卓寺祈福,等会就不陪诸位喝酒了啊!” 谢洵听着他们的话,看着文书的动作凝滞片刻,竟有些看不下去,过了一个多时辰,愣是半点进展也没有,干脆扔在了桌案上。 “自己去不就行了,何需还用人陪。” 谢洵极少参与这种话题,那人闻言愣了下,赶忙道:“这怎么能一样,一年就这一次,更何况我家内人身子柔弱,我不陪着她去不放心啊!” 谢洵没再说话,过了约莫一刻钟,突地起身,往外走去。 那些人面面相觑,也不懂谢洵怎么就走了。 “备马,邬卓寺。” … 身后温和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中吓了孟棠安一跳。 她转身看去,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四周也没什么人,杨枝花他们都在远处等着她,点了下头:“师父。” 他看上去年事已高,眉眼如同一卷展开的佛经,将温和二字刻在骨子里,双手合一,对她笑了笑:“这一次,别再弄丢了。” “啊?”孟棠安听得一头雾水,“您认错人了吧。” 怎么还自来熟,她又没见过他。 谨慎起见,她诚恳道:“我没钱。” 那人笑了一声:“施主,切记,忌火。”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 好像神棍啊。 祁楼直呼好家伙:“怎么比我还会养生!” 孟棠安沉思两秒:“你没有他酷。” “孟姑娘,我们回去吧?”杨枝花看了看天色,“等会恐怕有一场暴雪,山路难行。” 查秋也有些担忧:“是啊,姑娘。” “好。”孟棠安轻柔道,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路上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数十野猫,喵呜喵呜叫唤着,冲他们扑过来,慌促躲闪间孟棠安被野猫爪子划伤了手臂,一道伤口血淋淋的,倒吸一口凉气! “孟姑娘!”杨枝花将野猫驱赶到远处,脸色大变,“查秋,你快去寻些伤药来。” 查秋往外走,被女子一把拉住,她柔弱抬起眸,一双眼睛仍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恐惧。 “我有点怕,想让秋秋陪我,你去吧,麻烦了。” 杨枝花有些为难,临走前谢洵让他好好看着姑娘的,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附近都是香客,没什么的,我在凉亭等你回来。” “好吧。” 目送着杨枝花走远,她缓缓收回视线,眸色沉沉静静,掐着时间:“秋秋,我忽然想起手链落在大殿了,你能帮我回去找找吗?” “可是我走了,姑娘身边没人啊。” “这是在寺庙,能有什么事,我还能走丢不成?去嘛。”孟棠安软软央求。 “姑娘你别乱走,我很快回来。” “好。” 凉亭剩下了孟棠安一个人,她放下了衣袖,听到心跳加速的声音,直到再也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后,立刻起身,快步往寺庙东侧门走去。 第199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89 车夫会在东侧门接应她,之后一路向南,彻底离开京城。 越走越荒凉,几乎没了人,寺庙建在山上,覆了白雪,天地昏暗,踩过地面枯枝发出细微声音,眼看着就要到了东侧门。 明明大冷的天,孟棠安手心却出了汗。 “孟棠安。” 不轻不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如一道惊雷炸开。 她的脚步骤然顿住,心跳声急如擂鼓,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在刹那间扬起笑意。 ——是谢洵。 他就站在不远处,不知看了多久,红衣张扬,一身矜贵,眼眸深不见底,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 压迫感铺天盖地。 在行动前她已经做好了发生意外失败的准备,此刻还是一颗心沉到谷地,电光火石间千思百转。 “洵郎!” 她脆生生的叫,纤纤玉手提起裙摆奔向谢洵,直接扑到了他怀里,桃花眼中满是惊喜:“你怎么来了,是因为我嘛?” 怀中温香软玉,透着馥郁香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谢洵打量着她,没说话。 女子眉眼弯弯,眼尾的弧度绵延了湖光山色的深情。 两秒后,谢洵淡淡说了句:“公务在身。” 什么公务值得谢洵大老远的亲自来邬卓寺,还如此巧合,她是半点都不信。 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怀疑她了……不应该啊。 孟棠安心中难得没底,摸不清谢洵的想法,指尖勾着他的衣袖晃来晃去:“我不管,就是因为我!” “哪受伤了?”谢洵没再回应这个问题。 “不小心被路边的野猫划伤了,杨枝花去帮我取伤药,我本来和秋秋在凉亭等着他,谁知道忽然想起手链落了,只好让秋秋去取啦,剩我一个人好孤单,就想在四周转转。” 谢洵忽然笑了,却不及眼底,没什么温度:“我也没问你这些啊。” 孟棠安脸上半点变化也没有,眉眼薄红,娇嗔:“还不是你话少,我不说话指望着你跟我说吗?” “我的事当然要事无巨细的告诉我家小郎君啦。” “嗯。” 谢洵不置可否,领着孟棠安回到凉亭。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查秋焦急。 杨枝花看到谢洵,脸色凝重:“侯爷。” “我四处转转,让你们担心了,不好意思。”孟棠安乖巧说,“早知道,就不乱走了。” “药。”谢洵看也没看杨枝花一眼,吐出一个字。 杨枝花将药双手奉上,谢洵带她来到一个厢房,仔细给她上药。 “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有点冷淡?”孟棠安直接道,鼓起脸,很不开心的样子。 “你的错觉。” “那你亲我一下。” 还不等谢洵有动作,她就猛地扑过来亲了一口他的下巴,跟做贼似的,笑嘻嘻的跑了。 谢洵停了片刻,眉眼稍微有些缓和,走了出去。 离开寺庙的时候,杨枝花说道:“侯爷,孟姑娘,正门发生了些事,路被堵上了。” 孟棠安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就听谢洵漫不经心的开口:“那就换个门。” 他凝视着孟棠安:“刚刚不是离东侧门挺近的吗?棠棠,给我带个路吧。” “我都瞎转悠的,你现在让我找,肯定找不到了。” 查秋:“我去问路。” 孟棠安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车夫应该还在东侧门等她。 “棠棠,走了。” 山峰呼啸,寺庙寂静,他们并肩走在路上,仿佛亲密无间,又像是隔了很远。 平淡声音响起:“今日在邬卓寺,求的是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孟棠安嗔他一眼,眉梢有许些女儿家的娇羞,双手背在身后轻快的走在山路上,“我才不告诉你呢。” 谢洵敛了下眼睫,没再问。 天色渐晚,原本空荡的山路上,缓缓走出来一位年迈的老人,双手合一,一双沧桑沉静的眼睛注视着二人离开的背影。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踏出东侧门,果不其然,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是最普通的款式,车夫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靠在车前张望,看到他们时,很快收回目光。 孟棠安没有和车夫碰过面,一切都是仲草在交涉,心下微松。 “侯爷,我去叫马车到这来。” “不必了。”谢洵轻描淡写,看了车夫一眼,“这不是有个马车吗?去问问,载不载人,价格不是问题。” 杨枝花愣了一下,应声走了过去。 孟棠安站在谢洵身边,背脊绷得很直,修长冰凉的温度忽然碰到肌肤,引起一片细微的颤栗,令她手腕抖了一下。 “下次不要再这么粗心了。”谢洵温柔将手链重新给她戴到了手腕上。 冰银色的手链衬着一截细瘦的手腕,仿佛一折就会断,她晃了晃手腕:“我每次都很粗心,但是你陪我来就不会了。” 杨枝花走过来,摇了摇头:“他在等人。” 谢洵脸上没有表情:“无妨,可以加价。我出十倍,问他在等谁?” 杨枝花莫名觉得今日的谢洵有些教人畏惧,硬着头皮应下。 孟棠安低头,指尖懒懒散散的勾勒着手链。 “他说在等……林家夫人。”杨枝花很快回来,“还有林菡小姐,怕是不太方便。” “真不巧。”他喟叹一声,“那本侯就不强人所难了。” “我将马车带过来。” “嗯。” 为了以防万一,孟棠安特意让仲草请林菡来邬卓寺,林菡心悦梁建,今日特殊,为求姻缘一定会来。 又弄坏了林家马车,以林家的名义联系其他车夫,停在了东侧门,车夫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等的是林家人。 这个时辰,马车若还没走,仲草正常带林家人离开,到时候查下去也不会抓到什么把柄。 她若走得了,事情更好办…… 可惜那些打算,都停在了这一步。 谢洵居然来了! 他们站在原地等了一段时间,雪在这期间下的越来越大了,远处白茫茫的一片,恍若不真实的梦境,平添萧索。 恰好这时四个人从东侧门走出来,正好撞上。 第200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90 气氛微妙。 林菡和林母走在一起,身边跟着两个奴婢,仲草赫然在其中。 林母顾及着颜面,对谢洵点了下头:“徐北侯。” “林夫人。” 林菡冷哼一声,对孟棠安厌恶至极。 “小菡,走了。” 仲草跟在她们,低眉顺眼,林菡身边是从莲,眉眼含着几分春意。 上了马车,车夫很快驾车离开。 杨枝花也将马车带了过来。 谢洵眯眸,笑了,将孟棠安抱上马车。 “我是被猫抓伤了,又不是瘸了。”她无辜道。 “我爱抱着。” 昏暗天色下,雪势渐大,他眼角眉梢,生来一派风流。 孟棠安手指紧了紧,抱着他。 回到徐北侯府后,谢洵没再见孟棠安,转而去了书房。 “今日之事是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杨枝花跪在书房中,主动请罪,一路上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 从没看到孟棠安,继而遇见谢洵,杨枝花就知道自己肯定完了。 书房中良久没有声音,那人靠着椅背,翻阅着卷宗,好似没有杨枝花这个人。 杨枝花也不敢开口,安静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如无形的刀在凌迟,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等待发落。 “自行领罚。”漠然声音落下,不蕴含任何温度,“再有下次,孟棠安回不来,你也别回来。” “多谢主子。” 杨枝花如释重负,站起来时,双腿因为恐惧有些哆嗦。 … 长安城最大的四海酒楼。 林正源跟随梁建上了二楼,皆清楚今日的目的是什么。 “百闻不如一见,二楼包间的特色宛如一个个小江南,风格迥异,犹如仙境。”热情的店家颇为自豪介绍包间。 梁建推开了二号门,里面裴衍之和几位世家公子,还有新一届状元郎。 “诸位在这里,打扰,我推错门了。” 梁建当然是故意的,好不容易调查到裴衍之在这里,怎么能错过! “梁建,既然到这里,何不坐下一起聚聚?”其中钱公子热情相邀。 裴衍之眉眼冷肃:“三皇子怎么有时间和我们一起闲聊。” 梁建谦逊道:“能够和衍之兄一起吃饭是我求之不得的机会,希望没打扰到你们。” 林正源温润:“正是。” 最近林正源和梁建的事情太大,他们想不知道都不行,偏生案子主审又是裴衍之。 这个时候遇到,怎么想怎么微妙。 梁建坐到了裴衍之的旁边。 “衍之兄,一直想去府上拜访,苦于没有机会,今日终于得见。” 旁边的钱公子不等裴衍之说话,无奈:“衍之成天忙着案子,我们也是求了好久,才有一起吃饭的机会。” 林正源插话:“这么说,我们很幸运了。” “我不能错过这么难得的机会,今天我买单,大家一醉方休。” 梁建热情高涨,心底打着如意算盘。 包间很宽敞,小巧精致的楠木台上放着悄然绽放的红梅,墙上挂着红日东升的壁画,菜品依次端上来。 “三皇子不必客气,偶遇本来就是难得,我做东怎么还能让你买单?” 裴衍之神色疏离莫辨,声音低沉。 “衍之兄当之无愧为楷模,万分仰慕!” 梁建亲密的拍拍裴衍之的肩膀,他有求于裴衍之,说的话自然都是奉承的。 “当不起,谬赞了。”裴衍之不为所动。 梁建脸色僵了一下,心底骂了一句真是不识抬举,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举杯。 “能够在这里遇见诸位,真乃三生有幸,为相聚一刻干杯!” 率先一饮而尽,冲着裴衍之:“我先干为敬!” 其他世家公子纷纷举杯,仰头喝光杯中酒。 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万一梁建有翻盘的机会,他们也能跟着沾光。 林正源拿起酒壶给裴衍之斟满,然后将酒壶递给梁建。 裴衍之点头致意。 没等梁建接过来,旁边的钱公子起身接过去,将梁建的杯倒满。 “衍之兄,我最近新得了一副名画,邀请你到府上观赏一下,我们一起切磋切磋。”梁建热络道。 裴衍之蓝衣清俊,侧脸冷白,手指扣了扣桌面,不苟言笑:“我对名家画作一窍不通,算了吧。” 钱公子有心结识梁建,马上接话:“不懂看就可以,饱饱眼福,我们和裴兄一起过去,可有这个荣幸?” “那当然了,在坐各位一个都不能少!” 裴衍之没什么兴趣,抽空离开,梁建和林正源跟了出去。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三皇子,有话不如直说。” “裴兄,你也知道寿宴上发生的事情,是有奸人有陷害于我啊!”梁建叹了口气,“你能否宽限……” “是非黑白,大理寺定然会调查清楚,绝非我一人所言。”裴衍之打断了他的话,“告辞。” 这么不给面子,梁建脸色难看至极,阴沉道。 “裴衍之算个什么东西!裴家一个两个都不正眼看我,那裴老将军活该死在南凉手里!” “三皇子!慎言!”林正源一惊。 出口成灾,话可不能乱说。 “裴衍之不松口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 接下来孟棠安废了很大的心思来哄谢洵,查秋和杨枝花因为这件事受到连累,接下来定然不能轻举妄动。 大婚…… 这日太后从宫中拨了几个奴婢伺候孟棠安,还有两个嬷嬷,教她一些世家的规矩。 章暖雁看着,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她的。 孟棠安眸光悠闲清淡的扫了一圈,看到章暖雁,忽然就笑了,出声:“亲爱的,你懂得多,要不要一起学呀?” “我?”章暖雁愕然。 “来啊。” 章暖雁心中纳闷,孟棠安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但也没有拒绝,还能讨好太后,何乐而不为? 嬷嬷教着孟棠安学规矩,她格外聪慧,一点就通,天生就该是皇家的人,也不算差。 传到太后耳边的时候,讶异两秒,低头喝茶:“就是出身差了些……” 谢洵这几日又不见踪影,不知上哪去,这天晚上好不容易回来,又不见她。 正院封锁的严实,听不出动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趋于一种直觉,她想方设法,找个机会闯了进去。 “孟姑娘!”杨枝花也不敢使劲拦她,怕伤着人。 刚进卧房,她倏然怔住,看到了床榻上的人。 * 这周逃婚~ 第201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91 在来到主院前,她没想到会是这般光景。 因为府里上下都瞒的很好。 前几刻钟。 鹦鹉还顶着一脑袋金贵的王冠,就站在窗前,老成叫她的名字,语气深沉。 仿佛老父亲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 “棠安啊!” “棠安啊!” 孟棠安“哎”了一声。 金子叫的更欢了。 银子不知从哪飞过来,展开黑色羽翼,冷酷无情。 金子似乎觉得有损自己威严,雄赳赳气昂昂的扑了过去,干成一团! 两只鸟瞬间掐架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就是掉了一地毛。 都可以做成毛衣了。 金子每一次都打不过,还屁颠屁颠的冲上去。 这就是传说中自取其辱的最高境界吗? 它们成天干架,孟棠安打了个哈欠,也习惯了。 关于林正源说的什么百鹰之王,她是半点没看出来,还会盯着人的行踪? 她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在逃跑的时候把这只鸟绑起来,又想到谢洵,这才会闯进来。 长安总是多雪的季节,停了又下,下了又停。 一场接着一场的暴雪,风霜漫长,还没到晚上,天就已经暗了下来,卧房中没有点燃烛火,显得愈发昏暗。 周遭站了三四个陌生的男人,一身杀伐气。 她最熟悉的那个人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生死不明。 轮廓仍然是冷峻的,侧脸线条瘦削,皮肤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左手手臂上的伤泛着乌黑,应该是毒蛇狠狠撕咬过,触目惊心。 浓郁的血腥气铺面而来。 “孟姑娘,你还是出去吧,别吓着你。” 谢洵昏迷前特意强调过,不准让孟棠安进来,说她胆子小会被吓哭,哪里成想竟直接闯了进来! “大夫呢,谁是大夫。” 孟棠安并没有回答杨枝花的问题,视线转了一圈。 “我!我!!姑娘,你也是被绑过来的吗!” 其中一个男人险些泪流满面,被吓得瑟瑟发抖。 天知道他还在睡梦中看到家门闯进来几个陌生人,直接把他抗走的心情! 为什么要强抢民男! “闭嘴!好好做好你的事!”杨枝花挡在女子面前,冷声。 大夫懂了。 他们这是同流合污。 他梗着脖子道:“我是个庸医,这蛇毒罕见,一般大夫根本解不了,你就算是把我脑袋砍下来也没用啊!” “偌大的徐北侯府,连个大夫都没有吗?” 清冷柔软的声音落下,她不顾卧房中的其他人,一步步走向床榻前。 侍卫冷着脸挡住她,一手按在刀鞘上。 “三酒,这是孟姑娘!”杨枝花呵斥。 侍卫盯着孟棠安,退后一步,让开了。 白衣身影停在床榻前,静静望着昏迷不醒的身影。 谢洵在孟棠安面前永远是倨傲自负的,以至于她竟忘记了谢洵也是人,也会受伤。 那在昏暗中若隐若现的脆弱,冷汗淋漓的戾气,令她想起了一个人。 “楚鹤前两日出去了,现在给他传了信,最快也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回来。” 杨枝花脸色有些难看,疲惫解释。 蛇毒罕见,偏生府里的大夫寻药不在,这才从外面抓了好几个挺有名的大夫过来。 谢洵中毒的事情和高彭山有关,根本不能声张,更不能走漏风声,不然他早就把整个长安城的大夫绑过来了! “看他这样子,最多只能撑一个半时辰!”大夫插话。 “庸医,闭嘴!” “……” 啊。 气死他了! 孟棠安没有问谢洵是怎么受伤的,想来也都是那些理由,再细致一点,也不能和她说。 下一秒,女子跪在了地上,在旁人疑惑警惕的眼神中,毫不犹豫的低头,柔软的唇落在了谢洵手臂的伤口上! “孟姑娘!” 杨枝花惊愕道。 就连大夫也吓得不轻,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是要殉情啊……” 孟棠安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一下又一下的将蛇毒吸吮出来,吐到一旁,直到他的血液变得鲜红,唇瓣上残留着乌黑的血,这才抬起头来,眉眼在昏暗中异常沉静柔韧,声音很轻。 “这样,他应该会好受点吧。” 没有人会想得到一向柔柔弱弱,依靠谢洵存活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杨枝花被她的动作惊的头皮发麻,震颤不已,竟说不出话来,心头有些发烫…… 谢洵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知,眉头紧蹙,冷汗涔涔,他做了一场漫长而窒息的噩梦。 梦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江海,天是黑色的,看不到远处,无穷无尽的窒息,海水冰冷渗透到骨子里。 他沉在海底最深处。 忽地,触到柔软曙光。 楚鹤是在两个半时辰后赶回来的,解毒后了解事情结果,挑了挑眉,感叹:“孟姑娘对我们侯爷真是……一往情深。” 后半夜,谢洵陡然惊醒,坐直了身形,呼吸凌乱,长睫下眸光冷的厉害。 察觉到身旁的异样时,凝滞了下,素白脆弱的容貌映入眼帘。 他听着窗外的风声,端详了良久,才穿着单薄中衣起身,披了件松散的外裳走了出去。 “侯爷,你怎么出来了!”杨枝花在外面守夜,看到他,又惊又喜。 “孟棠安怎么在我这?” 这是谢洵问的第一句话。 孟棠安是在半个时辰后醒来的,迷迷糊糊感觉身旁的温度凉了,呆愣了几秒,慢吞吞的下地,声音有些哑。 “谢洵?” “谢洵。” 总之谢洵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子呆呆站在地上,光着脚,眼神茫然,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你是生怕自己不会着凉吗?”谢洵走上前,将人抱上床。 “我以为你丢了。”她乖巧窝在他怀里,小声道。 谢洵嗤了声:“我一个大活人……” 话没说完,他就不说了。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一遭更脆弱了,脸白的跟透明似的,病若西子,娇生愁意,只有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依赖的看着他。 看到谢洵心脏滚烫,用手捂住了那双眼睛,哑声道:“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她不太高兴的反驳。 “会死人的,棠安。”谢洵将人按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声音听不出情绪,“不是开玩笑。” 这样的姿势,孟棠安看不清他的表情,抓住了他的衣襟,天真道:“我不怕,反正有洵郎陪着我。” 蛇毒如此凶险,她怎么承受得了。 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情才会做出这一举动。 安静了很久,谢洵笑:“嗯,我陪你。” 手中被人放了冰凉微硬的东西,她下意识的收下,低头一看。 第202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92 手中被人放了冰凉微硬的东西,她下意识的收下,低头一看,是之前见过的黑色骨哨。 那时谢洵还不让碰…… “我不要。” “收着,说不定能用得上。”谢洵将她的手握紧。 用得上? 孟棠安暗自失笑。 难道要她拿来练曲吗? “好。” 孟棠安知道的。 谢洵这个人就是自负,什么坏事都不愿意摆到人前,更不愿意让她看见。 而她在, 一次次打破谢洵的认知。 祁楼深沉道:“我懂了。” 孟棠安挑眉:“懂什么?” “这年头都拿生命当儿戏。” 狠人都没她狠。 “人的大多数选择都是在赌。”孟棠安笑意盈盈,“你看到了吗,我赢了。” 她声音一直很软,偏生从骨子里透出来薄凉的狠劲。 … 新任户部尚书韦卫,刚刚踏进府中,韦二亮就急急忙忙的迎上前。 “韦卫,你嫂子不见有些日子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在朝堂做官,就让官府帮忙找人呗。” 韦二亮说完嘿嘿笑着。 “找回来干什么,非打即骂吗?既然不能好好待人,那么从此就是陌路人。”韦卫严肃道。 “韦卫啊,这没了媳妇,谁洗衣服做饭啊,以后谁照顾你二哥?帮一下二亮吧!” 韦大娘拉下老脸哀求。 “韦二亮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和你这个当娘的一味从容分不开,一个大男人不能顶天立地,靠女人照顾自己真是丢脸。你们娘俩好好考虑清楚!” 韦卫说完就走,气得慌。 烂泥扶不上墙! 韦大娘臊得老脸红,狠狠瞪了韦二亮。 韦二亮像一根木桩子呆站在那里,嘴里嘟囔:“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韦卫到书房后,写了一封信,传出去。 … 翌日谢洵伤还没好,就处理起公务,一整日都在书房。 孟棠安让厨房的人熬了一大锅药汤,直接捧着锅给他送过去。 “……” 谢洵忽然觉得孟棠安把他当成了猪。 在孟棠安离开后,书房中坐着几个幕僚,有人担忧道:“侯爷,我这话也不知该说不该说,但是孟姑娘到底是从林府出来的人,如此自由进入书房,怕是不妥,书房众多机密文件……” “她是我三书六礼要娶进门的妻子,有何不妥?” 这份信任,谢洵给的起。 那人哑口无言,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有,噤声。 “军需不在高彭山。”谢洵道,“在田蒙村。” 近日朝堂剿匪,与匪寨僵持,谢洵这时候闯进去,匪寨的人只会觉得是朝堂的人。 他探查过一番,确实没有。 幕僚神色一震:“侯爷所言……” 孟棠安离开书房后,在侯府转悠了一圈。 刘珠看到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孟棠安也不在乎,直接就走了。 她又不打算和谢洵成亲,自然没必要在徐北侯府周旋。 虽然真的很想安慰刘珠一句,倒也不必如此气的面目全非。 随后,她又碰到了那个很奇怪的粗使丫鬟。 “你这么看我,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 夏芙嘶哑道:“奴婢感觉……姑娘很像奴婢见过的一位故人。” “谁啊。” 夏芙沉默了几秒,饱含一丝小心翼翼的道:“姑娘家中一切都好吗?父母应该待你很好吧,应该很幸福吧。” 孟棠安停顿片刻,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是。我很幸福。” 她没有和陌生人交心的习惯,也不喜欢多谈自己。 夏芙听到这个答案,有些失望。 当年南凉易主,她拼死送小公主出来,后来的一切,不堪回首。 她不敢想象那么小的孩子要怎么活下来,也许幸运一点,被人捡到领养,若是不幸…… 夏芙看了看面前的女子,虽知道这个想法实在是荒唐,又忍不住奢望。 书房中的人都离开后,谢洵一个人靠在书房的太师椅上。 从抽屉中取出红玉线,还有今早剪下来自己的一缕青丝,搁在手中看了会儿后,按照之前在寺庙中遇到的老人教的法子,指尖勾缠着。 他第一次编这种女儿家的小东西,动作生疏又别手,编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心中有些烦躁,想要扔到一旁,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最后绷着唇角,耐着性子编下去。 侧脸沉在初午后的阳光,挺倨傲的,可手中却编着女儿家的手绳,鲜艳的红,一缕青丝,相互映衬。 谢洵哪里会知道这些东西,从来都没人教过他,上次去邬卓寺寻孟棠安的时候,偶然得知,起了心思。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肃穆身影走进来,在那瞬间,谢洵迅速将红绳放在匣子中,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后一靠,不悦问。 “你不会敲门吗?” “我敲了。”裴衍之说,“你没听见?” “有事?”谢洵不欲再谈这个话题。 他这模样有些稀奇,裴衍之看了两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眉眼清淡隽永:“梁建的案子我已调查清楚,事情是他做的。” “就为这个?”谢洵表情没有半分变化,语气慵懒,丝毫没放在心上。 裴家世代清白端正,当年谢家出事。 燕帝作为让裴老将军寒了心,请令驻守边疆,从此没再踏入京城半步,就连燕帝多次请他回来也遭到了拒绝。 裴衍之略知一二,没问出那句背后推波助澜的是你,只道。 “前任户部尚书之死有了新线索,和梁建有关,证据还在查。” 这个案子是裴衍之和谢洵一起查的,知会一声无可厚非。 准确来讲他们之间的交情淡如水,只是几次查案有了交涉,私下没什么接触,上次谢洵会找他,裴衍之也略有意外。 “嗯,我知道。” 裴衍之离开的时候,远远看到一抹白衫背影,遗世独立,想来是谢洵的妻子。 他收回目光,却意外想起那日大理寺见到的人。 几分相像。 他轻哂,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过去那么长时间,居然还记得那个人。 没再多看一眼,离开了徐北侯府。 孟棠安这几日留宿在主院,这夜被谢洵的动静吵醒,迷糊的揉了揉眼睛,看他脸色不太对。 “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 第203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93 “不用。” 谢洵神色不定,平直道。 近日噩梦不断,又是坠河。 他厌恶阴雨天不是没道理的,也和年少时期的阴影有关,从那次起就对江河有了莫名的阴影,直到现在也没治好。 请了多少大夫都说是心理上的问题,久而久之,谢洵也懒得管了。 不料这次入高彭山潜匪寨,发生了意外,匪寨附近有条江,当时最好的选择是潜入江里等着那些人离开。 谢洵识水性,但不敢跳,同他们好一番周旋,才中了蛇毒。 “都渗出血来了,我给你包扎吧。” “系个蝴蝶结吗?” “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孟棠安埋怨道,“等你好了我给你系一百个蝴蝶结。” 她不去问谢洵怎么受伤的,知道谢洵有自己的事,也不会说,小心翼翼的给他包扎。 “棠棠。”谢洵靠在那,看着女子温婉柔美的侧脸,轻唤了声。 “嗯?” “你学的医术不错。”谢洵笑。 孟棠安看了看自己的蝴蝶结,权当是夸奖:“我小时候爷爷教了我很多呢。” “不是孤儿吗?” “你傻呀,又不一定是亲爷爷。”她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眸清润,“我那时候感觉爷爷就像世外高人,可厉害了,还会教我武功。” “我也能教你。” “算了吧,太累了。” … 边疆战役的捷报传到京城,皇上在朝堂上开怀大笑,当众夸奖裴老将军。 谢洵亦收到了边疆的来信。 裴老将军力透纸背,字迹如钩,他一生都是个武将,没读过几年书,说的都是大白话,糙野又豪爽。 最后在信里说,待回来后,定要找谢洵一起畅饮! 谢洵看完了信,望着远处高山。 这只是第一步。 终有一日。 大燕会统一这天下。 南凉北燕,不再二分。 他要看这河清海晏,人间盛世。 边疆之地,苦寒难耐。 “将军,人已经带到议事堂了。”下属禀告。 裴老将军点头,眼神饱经风霜:“让他好好想想,随我去看看众将士。” 燕军营房里,饭菜的香气扑鼻,勾的士兵的味蕾,垂涎欲滴。 “开动了!”炊事班的人乐呵呵的,下一秒,所有士兵都如同饿虎扑食般冲上桌,只闻筷子夹菜碰到碗的叮叮声音。 裴老将军带领几员副将巡视士兵的伙食。 炊事员看到裴将军来了,站的板正,嘹亮道:“将军好!” 士兵们脸色黝黑,风吹日晒的,吃着饭,筷子夹着肉,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都站起身来:“将军好!” 裴将军挥挥手,欣慰不已,再苦再累,在这一刻都觉得值得,满面笑容的离开。 阴霾终将散去,总有人记挂着边疆地域的将士。 “这次大获全胜,都是将军的功劳,抓住了内奸。”身旁的人赞叹不已。 “不是我。”他摇摇头,眼神炯炯有神,“是谢洵!”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谢洵啊,有他父亲当年风范。” 副将诧异,裴老将军一生带兵打仗,还从未听过他给过谁这么高的评价! “只可惜,他一年前辞去了兵权,立誓不再踏边疆半步。”副将叹了口气,对于这样的人才十分惋惜,“如今已不是谢小将军,而是徐北侯了。封侯拜相,许是每个人理想不一样吧……” 裴老将军动了动唇。 他始终相信谢洵肩上的理想抱负,不会轻易放弃,一年前的事,恐另有隐情,他却无能为力。 燕帝年轻时开疆拓土,为燕国做出不少贡献,也曾是一位明君,近些年逐渐年迈,残暴昏庸,疑心更重,当年陪着燕帝走来的忠臣,如今已不剩几人,教人心寒。 最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他在等。 等一个新的时代。 那是盛世。 “人带过来了。”士兵说道。 裴老将军眯眸,大步走过去。 议事堂。 裴浩繁稳坐将军椅。 众将士分坐两边。 “房讷,你可有话要说?”裴将军直视他,眼若利鹰,不怒自威。 房讷环顾左右,心惊胆颤,为何独独点他? 他见事情败露,本想逃跑,结果还没跑远就被人抓了回来,不敢认罪,装疯卖傻。 “将军,我们大获全胜,实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他底气不足,声音响起略微颤抖,众人勉强听到。 不知情的人只以为是打胜仗激动的不知所以。 裴老将军一声冷笑,满是痛惜之色,怒其不争,嫉恶如仇。 “房讷,多亏你飞鸽传书给南凉送去了情报,不重谢你该如何是好!” 声音响彻大厅,房讷脸色灰白,心知再挣扎已是无用,噗通就跪下了。 “将军,末将知错了,都是一时间被猪油蒙了心,希望您能饶命!” 头磕在地上,砰砰做响!笼中兽,垂死挣扎。 “你我共事多年,何故如此?”裴老将军声音有些沙哑。 这些年身边的将士一个个离开,他想不通,房讷为何要背叛于他。 仅仅是为了名利吗?他不相信! 房讷闭了闭眼:“都是我执意如此,与任何人无关。”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到何时?!通敌卖国是死罪一条,你不想想你自己,难道连你家人都不顾及了吗!” “你说出幕后指使,才能将功抵过!” … 自寿宴过后,一晃七天,很快到了时限,大理寺少卿将调查呈上! 当天早上。 燕帝在朝堂上龙颜大怒! 梁建和林正源坐实了私放白虎入山的罪名。 七日以来他们想尽各种办法,都于事无补,眼睁睁的看着落罪。 梁建在朝堂上苦苦求饶,林正源也无法幸免。 “今日是设计救父,来日你们是不是就要杀死我啊!!”燕帝怒急攻心。 “儿臣不敢!” 他重重拍着龙椅,嘶吼:“你们一个个都惦记着这把龙椅,朕就算是传给老七,也不可能传给你!” 梁建握紧了拳头。 “散朝!” 燕帝一步步沉重的往外走,恍惚间觉得这皇位压得他喘不过来气,脸色乌青,拿手帕捂着嘴咳嗽起来。 愕然愣住。 第204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94 他竟然咳出了血。 “皇上!”太监总管骇然,“我这就去叫太医!” “不用了,有什么用啊……”燕帝摇摇晃晃的往前走,“朕这身子,怕是活不了几个年头了。” 梁建本是皇子中最杰出的一个,如今他放眼众多儿子,竟不知该将太子之位交给谁。 朝堂上没有一个人敢为梁建和林正源说话,起初还抱着他们能翻盘的心思的人,现在都避之不及,心中有些唏嘘。 经此一事,梁建以后和皇位无缘,林正源也再也进不了仕途了! 一夕之间,墙倒众人推。 林家。 “不让你和梁建走得太近,你一点都不听我的劝告。可怜你父亲战死沙场,当初的惩戒你一点都不当回事!现在你面前还有路吗?” 林母气急败坏,找不到合适的打林正源,气得大喊:“家法伺候!给我打!” 家丁站在那里,哪敢动啊! 林正源低着头,宦海浮沉,跟着三皇子不一定就是死路,眼中闪过戾气。 “母亲不必生气,我接受家法就是。” 说完,走出房间,等待处罚。 林菡抱着母亲肩膀:“娘,别生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起起落落很正常嘛!” 梁建游走在雕梁画栋的府中,父皇还没有降他的罪,收了他的府邸。 怪自己不够沉得住气,总是急于求成反而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上身体越来越差,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三日后聚于竺上堂。 “父皇一把老骨头,还占着龙椅,早该死了!” 梁建阴沉沉的。 他早与南凉勾结,通敌卖国。 户部尚书是他杀的,军需也是他劫的。 高彭山剿匪一事发生的突然,和军需扯上关系,让梁建有了三分警惕,不敢轻举妄动。 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到头来,竟什么都没有。 林正源不慌不乱,温润道。 “三皇子,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谋反。 自梁建一事过后,众人皆知皇上身体大不如前,从前最好的太子人选如今再无半分可能,皇帝膝下十一子都卯足了心思,朝堂上分党派之争,暗流涌动,风声鹤唳。 这长安城,快要乱了。 … 四月,阳春灿烂,桃花开的正艳。 亦是,婚期将至。 “亲爱的,你说我是用桃花做糕点,还是用玫瑰?” 章暖雁:“……” 章暖雁觉得孟棠安疯了,为什么要和她好好相处! 婚期将近,她该怎么办? 明明孟棠安哪里都配不上谢洵。 章暖雁咬唇,面色贤良:“都可以。” “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情,我先走了。” 孟棠安盈盈起身,腰身纤细,和章暖雁擦肩而过,不动声色的将指甲上的白色药粉抹在了她的衣袖上。 章暖雁毫无察觉,心里想着怎样才能阻止婚礼。 却不曾想,一切始料未及。 夏芙放下手中拎着的木桶,呼吸急促,孟棠安会入宫,她只要跟着入宫,就能见到太后,真相大白—— 上一次在宫中,已是十多年前了。 她近乎哽咽,又悲切又欢喜。 … 酒楼。 林菡应邀早早来到了四海酒楼,坐在二楼的小包间里面,等待章暖雁的到来。 她和章暖雁并不是很熟,对方派人来找过她。 这次见面,林菡期待很久了。 章暖雁不喜欢孟棠安,日后孟棠安在侯府很不好过呢。 孟棠安不开心,那么她就很开心! 女子着淡粉色彩色流苏凤尾裙而来。 “林小姐,很早就想约你出来坐坐,就怕你忙没时间,不敢打扰你。”章暖雁声音柔和。 “你太客气了!”林菡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章暖雁深谙这一点。 两个人初次见面彼此客气寒暄,在章暖雁的刻意引导下,热情洋溢地说着女孩子喜欢的裙装配饰。 很是投缘,相见恨晚。 “林府的婢女调教得很出色啊,就要和徐北侯大婚了!” 章暖雁情绪低落,笑容逐渐消失。 林菡看出来章暖雁的失落、忧伤,心中也不好受,更加厌烦孟棠安。 “对不起啊,原本以为和谢洵大婚的人是暖雁姐呢,都怪孟棠安这个婢女,不懂礼节勾引徐北侯!” “没想到世家小姐都没有如意郎君,奴婢出身的孟棠安倒是一枝独秀,艳压群芳。” 章暖雁叹息。 林菡有点同情章暖雁了,眼看到手的凤凰飞了。 想到自己心仪之人对待她总是若即若离。 悲从中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如果徐北侯不要孟棠安这个贱人,到时候她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哼贱命一条,还怎么风光?” 林菡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 “可是谢洵还要娶孟棠安,可怎么办?刘珠都拆不散。”章暖雁热切说道,真切的望着林菡。 “一个奴婢怎么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折了她的翅膀,看她怎么飞?暖雁姐,我能拿到一种药,喝下去就与世长辞了。” 妒忌心膨胀,林菡恨不得孟棠安下地狱。 章暖雁唇角微勾,语气犹豫:“真的可以吗……” “你就放心吧!只是我能弄到药,接触不了孟棠安。”林菡皱眉。 “我能够接触到孟棠安,给她端茶送水,她到时应该很开心。”章暖雁柔柔道。 是啊,孟棠安恐怕没有回天之力了。 … 孟棠安慢悠悠的在徐北侯府闲逛,遇到书房时,侧了下眸。 书房一向守备森严,但谢洵准她自由进出,大婚当天,人多眼杂,谢洵会出去迎亲,是徐北侯府人力最薄弱的时候。 她笑了笑,收回目光。 “77,你读过皇权这本书吗?” “没读过。” “谢洵为什么会输啊。” 原著结局的三十七刀,她竟有些想象不到。 如今的局势分明是谢洵占了上风,最后又怎么会惨败? 祁楼唉声叹气:“我要知道,也不用你去救赎了。” 结果救赎没救成,找来一个祸害人的。 孟棠安指尖无意识的点了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种感觉从她第一天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有了,可是又说不上来。 “如果这本小说自始至终都不是苍白片面的记载,而是真正的世界呢……” 第205章 侯爷他被心机外室美人钓了95 “可如果这个故事真实存在,那原来的孟棠安在哪里?又在这个故事扮演着什么角色?她又跟谢洵是什么关系?” 祁楼被一连串的问题弄得一壶懵逼:“不知道啊。” 这些线条乱七八糟的糅杂在一起,分不清真假,孟棠安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任何事情,终究会有因果。 在大婚如期而至的前三个月,他们曾无数次抵死缠绵,爱意难辨。 “谢洵……” “嗯。” “去争吧。”一轮冷月散发着不甚柔和的光芒,卧房温度渐高,荒唐又暧昧,沦陷不止,她眼尾泛着红,天生一双含情木,半点不避讳地看着他,在谢洵边轻声细语,像是盛开的剧毒的玫瑰,蛊惑着人深陷欲望,“我要你赢。” 谢洵笑了,那双眼睛深不见底,轻狂恣肆,哑声:“我从来不会输。” … 按规矩来讲,新婚前三天是不能见面的,孟棠安这几个月一直住在徐北侯府,今日就要入宫了,从皇宫出嫁。 近乎半年的光景,两人一直住在一起,这么乍然分开还不能见面,谢洵竟感觉有些怪异,几乎没怎么处理公务就从外回来了。 “洵郎。” 欢喜甜脆的声音响起,那人一拢白衫,坐在未见阁专门为她建的秋千上,晃晃悠悠,周遭桃花树开满了花,在空中飘舞。 谢洵左手收拢在衣袖中,不动声色的应了声,走上前去。 “婚礼在四日后。” “能够嫁给您,棠安此生无憾。”她娴静坐在秋千上,逐字逐句。 谢洵顿了顿,扔给她一件东西,语调散漫:“给你了。” “什么呀。”孟棠安愣了,下意识的接住,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 那竟是青丝手绳—— 一缕发丝缠红线,做工算不上有多精巧,但很好看,放在手心的时候,有些发烫。 她唇瓣翕动,还没说什么,就听谢洵漫不经心的道:“听说你们女儿家都喜欢这个,幼稚死了,不过恰好我有时间。” 语调一如既往的倨傲。 孟棠安攥紧了青丝手绳,微不可察的停了一两秒,扑到他怀里,仰着头,眉眼比四月桃花更仙更艳。 “谢洵,你是不是有点爱我了呀?” 一字一句,落在谢洵耳旁,让他骤然顿住,下一秒就推开了她:“呵……说什么呢。” 他拒不承认,红衣轻狂:“孟棠安,婚礼都给你了,不要得寸进尺。” 他总不说爱她。 从来没有。 “我爱洵郎就好了。”她弯起眼睛,主动伸出手,“手绳我很喜欢哦,你给我戴上吧。” 一截手腕晶莹白腻,戴上红绳后更显得好看,谢洵动作温柔许些,眼中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 一缕青丝系腕。 漫天桃花入画。 “谢洵。”她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凶女孩子。” 谢洵看她。 “女孩子很好哄的,你多跟她说几句软话就好了,像你现在这样,会把人越推越远。” “孟棠安,想我对你好就直说。”谢洵眯了眯眸,嗤笑,“用不着拐弯抹角,我考虑考虑。” “???” 孟棠安好不容易,好心教谢洵以后怎么跟意中人谈恋爱,这下是真的感觉他无药可救,叹了口气。 下一秒,谢洵将人抱了起来,往阁中走去,她手腕上戴着青丝红绳,很是鲜艳缱绻。 “下次,不要让我说难过,因为我说的时候真的很难过了,你要在这之前哄哄我,还有,你呀……” “嗯。” 她说了很多,他有认真回应。 离开徐北侯府,还是谢洵亲自送孟棠安去的皇宫,来接人的嬷嬷都看不下去了,哎呦道。 “三日后就成婚了,到时候你们想怎么样都行,徐北侯,止步吧!” “舍不得我呀?”孟棠安笑得像只狐狸。 “谁舍不得你。”谢洵不屑道,双手负在身后,“走了。” 口上这么说,身子没动弹。 寒冬过去,已是春意盎然,日落时分,天边大片黄昏光影笼罩,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 “洵郎,新婚见。”孟棠安抱住了他,仰头,眼中满是绵绵深情。 不会了。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谢洵垂眸清楚看到了那双眼睛,心软的一塌糊涂,偏生一贯的自负又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最后也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 他想。 来日方长。 白色发带随风飘动,渐行渐远,纤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再看不到半分。 谢洵在原地站了良久,这次离开,去了礼部。 他已经是礼部的常客了,尚书没有丝毫惊讶,跟谢洵说着大婚的准备。 谢洵望着肃静室内,安静架在衣架上的明红婚服,层层叠叠,凤冠霞帔,阳光从窗外落进来,光晕斑驳,嫁衣裙摆微扬,潋滟了绯色万丈,晃入他的眼底。 他看了良久,一步步走上前,修长手指抚过婚服,动作轻柔的像对待稀世珍宝,光晕在指间流逝,他沉在光影中,意气风发,低眸间,几乎溢出来的笑。 指尖下的一针一线,繁复精巧,倾尽了心血,绣满了万金。 孟棠安会穿着这一身嫁衣,堂堂正正的嫁给谢洵。 到时一定很好看。 礼部尚书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竟有些不敢打扰,又退了出去。 回想到刚刚谢洵看着嫁衣的眼神,让他为之心惊。 世人都说谢洵无非是看上了那张绝色容颜,耽于美色,才会做出如此震惊整个长安城的行径,以色侍人定然不会长久。 可是整个礼部都知道,婚期三个月,谢洵来来回回,往礼部走了数百次。 一向风流骄傲的人,对这一场婚礼的重视,超过了任何人。 大婚前一天,孟棠安不在皇宫,而在三皇子府。 ——大婚当天,拿到谢洵手中的军事名单。 这是最后的死命令。 林正源温和道:“棠安,不要让我失望。” 孟棠安戴着帷帽,转身离开。 四月的长安温度忽高忽低,又到了晚上,春寒料峭,凉风并不细柔,刮到人的骨子里。 孟棠安爱美,风度和温度之间从来不要温度,穿的很是单薄,白色衣袂飘飘,帷帽不经意间被风掀起,露出绝色清冷的眉眼。 重重刺入一人眼底…… 第206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96 这一刻,余宜眼中的惊愕凝结成了实质,甚至连手指都在颤抖。 孟棠安! 和谢洵一起在白鞍山度过一夜的孟棠安,情愿为谢洵当外室的孟棠安,要嫁给谢洵的孟棠安。 孟棠安深爱谢洵。 众所周知。 如今。 就在大婚的前一天晚上,谢洵未过门的妻子出现在了三皇子府! 余宜牙齿都在打颤,不敢深想。 她……她要找谢洵! “余宜,三皇子找你。” 长夜已逝,寒星破晓,天光乍现。 这一日,是个艳阳天。 亦是他们的婚期。 红绸挂满了整个长安城,家家户户都收到了徐北侯府送的喜糖。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贫民百姓。 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谢家谢小侯爷要娶妻了。 他的妻子名叫孟棠安。 徐北侯府明绸高挂,贴满喜字,处处奢贵,风光又热闹,来客络绎不绝,世家无人敢缺席,见证这一场倾尽手笔的盛世大婚。 林正源和梁建赫然在列,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是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们送上了礼,自然不能再拒之门外。 “徐北侯。”林正源一袭青衣,如玉石雕琢,容颜俊朗,对谢洵拱手,压下舌尖的苦涩,“恭贺新婚。” 谢洵冷淡道:“承蒙林家照顾昭宁郡主。” “不敢当。”林正源和谢洵四目相对,眸色一暗。 想到今日的计划,他倒要看看,谢洵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他们这些日子过得格外落魄,往日交好的人现在都如同避瘟疫般避开。 梁建想趁着这个机会,多结实一些人,为日后的谋反做打算。 这皇位,他势在必得! “你说孟棠安能成功吗?”他想到那个清冷又柔韧的身影,问林正源。 “我相信她……” 林正源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尤甚看着谢洵笑时的模样。 这一切本该是他的。 孟棠安是他的! 他们两情相悦,却不得不为了大业分开。 林正源借酒消愁,有那么一刻竟然在心底期盼,这婚不要成。 眼睁睁看着孟棠安嫁给谢洵,他做不到。 “哥哥。”林菡笑容灿烂,“我觉得,可能如你所愿呢。” 毕竟,孟棠安可是要死的人啊! 谢洵并不在意他们,亲自迎客,一身婚服浓烈,一袭红衣潋滟,眉目骄矜,鲜衣怒马,已经第十一次问杨枝花:“几时了?” “侯爷,还有一刻钟才能出府至皇宫接夫人。” 时辰是钦天监精心算过的,不能容差丝毫。 “是吗?我怎么感觉过这么长时间了……” 他们已经三天没有见面了,之前那么长时间,都没分开过。 谢洵手心出了细密的汗,一向风轻云淡的人,此刻破天荒的有些紧张起来,甚至收拢在衣袖中的指尖有些发颤。 像三世执念,终得偿所愿。 这感觉来的荒唐,又教人难以割舍,谢洵望着远处的太阳,想着孟棠安在等他来娶她,这么一想,冷厉眸光柔软的不可思议。 他想。 他也可以尽他所能,学着对孟棠安很好很好。 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妻子。 不对孟棠安好,还能对谁好? “几时?”谢洵又问。 “……” 杨枝花恨不得往谢洵脑袋上敲一锤子,你几秒前刚问,心里没点数吗?! 啊?! 这场婚事,刘珠想不同意都不行。 所有的不甘和计谋,都败给了谢洵对孟棠安的维护之意,尤甚婚礼这几日,徐北侯府上上下下检查了数遍,挑不出一丝错处。 他心高气傲,目光原本不落在这上面的,却替孟棠安将一切打理妥当。 今日这场大婚,万无一失。 谢洵对孟棠安的偏爱众人皆知,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皇宫,朱红墙,琉璃瓦。 “姑娘今日极美。”查秋看着梳妆镜中的人,惊艳感叹,“侯爷看到,一定会心动的。” “是吗?” 镜中的身影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眉眼温柔,眼眸楚楚,羸弱又娇贵极了,巴掌大的脸,皮肤雪腻,纤薄柔软的唇瓣涂抹了最艳的胭脂。 极致的绝色。 “当然了。”查秋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看到宫女呈上来的婚服,倒吸一口凉气。 “真精巧,说来这是为姑娘你量身定制的呢,专门请来天下绣坊最好的绣娘用了三个月时间缝制。” 孟棠安看了一眼,指尖划过精致缜密的婚服领口,看得出是费尽了心思。 真好看。 可惜了。 她实非良人。 卧房一众奴婢都跟着夸赞,章暖雁表面和孟棠安交好,此刻才会出现在这里,喉咙堵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手指捂住自己的脸颊。 就在前几日,她脸上竟然起了一片红疹! 章暖雁本来还想着在大婚当天美美打扮,这么重要的日子,如果能让谢洵注意到她…… 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 大夫说至少五六天才能消下去,这让章暖雁更加崩溃,此刻看着镜中女子白皙细腻的侧脸,心中又愤又恨。 凭什么? 她思及指甲中的药粉,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阴毒。 孟棠安嫁给了谢洵,徐北侯府就再也没有她的地位了。 必须死! 太后走过来时,冷淡瞧了孟棠安几眼,有片刻晃神,面对有几分相像亡故女儿的人,怎么也说不出重话来。 最后道:“既然嫁了人,就好好辅佐洵哥儿,贤良端方,万不可落下把柄,懂吗?” 孟棠安道:“太后教训的是。” 太后冷着脸,有心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心中平添惆怅,暗叹一口气,转身走了。 如果不看身世,倒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罢了,以后同谢洵在一起,琴瑟和鸣,白头偕老,也算是了却她一桩心事。 “你们都退下吧,秋秋留下就行。”孟棠安声音轻柔,“对了,雁雁,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章暖雁失神看着婚服。 凤冠霞帔的人是她就好了。 听到孟棠安的话,她收敛思绪,眼中恨意惊人。 “姑娘,我服侍您更衣吧。”查秋轻声,“听说这婚服,是侯爷亲眼看着缝制的呢。” “谢洵有心了。”孟棠安弯唇,直呼其名,声音娇腻,满是女儿家的欢喜,话音拐了个弯,“秋秋,我饿了,好想吃桃花酥呀,你帮我去取一碟,快去嘛。” 查秋看孟棠安催的急,点头,出去了。 内殿只剩下了孟棠安和章暖雁。 这是大好的机会! * 想改个标题,记录小侯爷火葬场的第一天。 想不好标题叫什么,在线征集一个火葬场的位面标题名。 前文诸多伏笔,即将到达战场。 第207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97 章暖雁端着茶盘,笑容堆砌在嘴角:“棠安,这个是我沏的最好的碧螺春,你快尝尝。” “我不喝茶,你喝了吧,今天你陪我也挺累的。”她打量着章暖。 章暖雁愣神了:“棠安不喜喝茶我都不知道呢,以后要好好熟悉一下子。” “不过今天日子特殊,你还是喝一点吧。” 只要孟棠安尝了一口,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章暖雁没办法利用这些宫女,只能以身犯险,她自有解决的办法! 想到孟棠安会死在拜堂前,她心中沸腾。 以后谢洵就是她的,和她抢的人都得死! “你喝。”孟棠安说。 “还是给你吧……” 推搡间,孟棠安手指一推,不经意间,茶杯不稳滑落下来,摔到地上碎开,茶水四溅! 章暖雁急急慌慌的向后退了一步,唯恐茶水溅到裙子上! 脸色竟阴沉的可怕。 下一秒——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想要乖乖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做。” 查秋回来的时候,发现孟棠安已经换好了婚服,并且戴上了凤冠,连盖头都一并盖上,讶异不已:“姑娘这么快,桃花酥给你取回来了……” 坐在凳子上的人没有动弹,旁边的章暖雁低头站着,侧脸是有些让人心惊的红疹。 在查秋看不到的角度,本该是孟棠安说的话,却是章暖雁唇瓣轻启,吐出清甜声音:“先收着吧,我路上吃。” 查秋不假思索:“好。” 真正的章暖雁僵硬坐在凳子上,盖着红盖头,眼中震惊恐惧! “姑娘,该上花轿了。” 新娘子一步步踏上花轿,孟棠安扶着她,跟在身后,自始至终低着头。 查秋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怪异,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雁雁,梳妆台上的桃玉簪你快帮我取来!赶快!” “好的。” “秋秋,我昨晚太累了,一直没睡好,先睡一会儿,不要吵醒我。” 查秋担忧道:“今日还有更累的,姑娘你趁这个时间歇息吧。” 孟棠安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匆忙往回跑去,而花轿中的人不敢声张。 孟棠安是疯了不成? 竟然要逃婚! 震颤之余,章暖雁又有些恍惚,这样的机会……她是不是应该好好把握? 离开后,确保走在半路上再也看不到熟人,孟棠安立刻改路,找到事先准备好的地方换下了衣服,改了妆容,将自己打扮的平平无奇,低头走在宫道上。 她不能以章暖雁的身份离宫,太明显了,宫女的身份就很好。 谢洵会骑着马游遍整个长安城。 够了,已经够了,她有充足的时间离宫,出城。 至于徐北侯府的军需名单…… “喂,你过来。” 她不想多生事端,装作没听见,快步往前走。 那人恼怒扬声:“叫你呢,你聋了吗!” 宫外,天色晴朗,日光好似也知道今天是个欢喜的日子,愈发温柔,拂动那骑在马背上的修长身影衣袂。 谢洵在最前头,骑着前几年随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汗血宝马上,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气场扑面而来,威严又骇人。 他以玉冠束发,婚服张扬,远远瞧着轮廓精致,鲜衣怒马少年郎,意气风发人羡之。 执一身狂妄可比天高,桀骜不驯,倨傲自负,天然一段风流,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尽在眼角。 亲眼目睹,花轿缓缓来。 花轿沉木雕花,朱漆如血,金线镶绣,可抵万金。 里面坐着的人,是他的妻。 谢洵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花轿前,想要掀开轿帘。 立刻被查秋拦下! “侯爷,这可使不得,不能坏了规矩,拜堂前不得见面,你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最后一句话,说在了谢洵心上,即使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孟棠安,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收回了手,笑着哑声:“你说得对,是我唐突了。” 他们不只争朝夕,他们要生生世世。 顿了顿,他隔着随风飘荡的轿帘,隐隐能窥到明红衣摆垂地,心尖炙热,温柔道:“棠棠,你唤我一声……我好求个心安。” 花轿中的章暖雁睁大眼睛,坐立难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 能嫁给谢洵,原本已经没可能了,现在真实的落在自己身上,她想她是愿意的。 只要到时候拜了堂。 她就是谢洵明媒正娶的妻子,任何人都更改不了! 即使谢洵一时间不能接受,但被人背叛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她可以日日夜夜陪在他的身边,日久生情。 这么想着,章暖雁羞红了脸,却又不敢出声,生怕谢洵察觉到异常。 良久,都是一片安静。 查秋无奈道:“之前姑娘说她太累了,没睡好,小歇一会儿,姑娘贪睡,只怕这会已经睡着了。” “她怎么会累?你们没照顾好她?” 谢洵皱眉,对孟棠安的担忧压过了若有若无的怪异。 “姑娘……姑娘是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怕是一场梦,都不敢睡呢。”查秋咳了两声,“都是些女儿家的小心思。” “她就爱胡思乱想。”谢洵注视着花轿,目光半分也没有离开,薄唇轻启,想要说什么,喉咙发涩的厉害,半点声音都吐不出来。 谢洵平素恣肆自负,平时说一两句情话还好,到这种时候真说不出来什么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想着日子还长,她终归要习惯他是什么人的。 “走吧。” … 宫中。 孟棠安硬是被人拦住,一颗心都沉到谷底。 “我们娘娘叫你,赶紧把这些花盆搬到崔喜宫!”侍女道。 “奴婢是太后的人,还有急事在身,请姐姐谅解,通融一下。” “本宫怎么不知道太后宫里还有你?”宣妃穿着一身过分艳丽的宫装,冷笑,“这点活都指使不动你了?” 最初进宫时,孟棠安见过她。 她是林菡的姑姑。 当初孟棠安在宫外跪了一个时辰。 “奴婢不敢……” “你们都给我停下!你,给我搬,谁都不许帮她,什么时候把盆栽搬完,什么时候再走!” 第208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98 宣妃一发话,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唏嘘的看着那纤瘦的宫女。 瞧着弱不禁风的,怎么受得了? 也是自己倒霉,撞到枪口上! 宣妃今日心情不顺,尤其是前几日侄女林菡还找她哭诉。 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初她瞧不起的孟棠安又嫁给了谢洵,让她心头憋着一口气,总算找到机会使了出来! 孟棠安在烈日炎炎下,一个人抱着沉重的盆栽往返在御花园和崔喜宫之间,路途遥远,很是吃力。 如果不是仗着这具身体有武功底子,只怕早就晕死过去了。 她不能把事情闹大,只能认下。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孟棠安这时候还有心思调侃自己。 她已经经历过最糟糕的事情了,再也不会有更糟糕的,所以没必要怕。 宣妃冷眼看着,心气顺了。 没有人敢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宫女求情。 孟棠安这半年来被谢洵娇养出来的一双手,到最后已经磨破了皮,出了血。 “这还差不多,滚吧滚吧。” “多谢娘娘。”转身的刹那,她拿着一颗石子往上抛了抛,轻松扔了出去,快步离开作案现场。 身后响起一阵尖叫,宣妃感觉腿弯一痛,直接摔在了御花园的牡丹花上! 整个人狼狈不堪,看不出丝毫宫嫔的样子,将牡丹花都压断了。 “娘娘!” 那些宫女去扶她,几下都没扶起来,闹得人仰马翻,急哭了。 这可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牡丹花,直接被自家主子一屁股坐断了,怎么得了! 出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孟棠安顾不得处理手上的伤,往徐北侯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见漫天红绸高悬,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小孩子拿着喜糖蹦蹦跳跳。 徐北侯府更是满目的红,张扬刺眼。 孟棠安从来没见过婚礼可以盛大到这副模样,感叹道:“干得漂亮。” 祁楼:“……” 人家婚礼泪如雨下,你在这说干得漂亮。 你不单身谁单身? 徐北侯府的地形她太熟悉了,避开众人眼光,运起轻功,飞檐走壁,悄无声息的步入书房。 原主从小习武,武功底子很好,就是这么多年亏了身子,久病缠身,倒真成了病美人。 书房中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外面锣鼓喧天,欢声笑语。 房内静到只剩下了她的脚步声,走到桌案面前,停下,环视着四周。 书房清冷简约,地方很大,古画名迹,孤本山水,天下珍品,涉猎良多。 孟棠安看得出来,谢洵爱这天下,也有野心,定能护好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她在书房中转了两圈,也没找到什么密室机关,懒洋洋的靠在桌案旁,手指曲起敲了两下,清清嗓子,冷淡道:“行了,退下吧。” 模仿着谢洵说话的语调神情,玩了两句,自己先笑了,低头翻找着桌案上的文本,扫过那张梨花木桌面,窗外的阳光正好招进来,跳跃着斑驳,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移开目光。 他们曾在这一方桌案抵死缠绵,耳鬓厮磨,眼角的泪,分不清是爱还是欲。 书房被翻找的凌乱,孟棠安最后还是找到了林正源所说的军事名单,看着上面一个个名字,职位或大或小,都是谢洵的心腹。 林正源要么策反,要么除掉,斩断谢洵的羽翼,对他们有很多好处。 看完之后,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将名单收了起来,走至书房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回头看去。 这间书房孟棠安住在侯府的三个月,来过无数次。 旁人都需要通传,可她一次也没有被拦在外面,永远自由进出,随心所欲。 从桌案侧目,向窗外看去,是一片笔直青绿的竹林,在今年阳春的时候,栽种了大片桃树,待到明年就可以开花。 只因为孟棠安觉得书房外景色太过单调。 谢洵当时嗤笑,捏着她的脸问她:“到底是谁的书房啊?” 过一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书房外的桃花树苗。 你说谢洵啊。 永远口是心非。 他这样要吃亏的。 所以孟棠安在离开的前几天认真教过他,告诉他怎么做才对。 要直接一点,要大大方方,表明爱意。 以后遇到心爱的姑娘,就能用得上。 孟棠安收回目光,没再多看一眼,毫不犹豫的带着那张军事名单,径直离开,背影纤弱。 好似不曾来过。 随后她去了竺上堂,将军事名单悄无声息的留在了桌上,转身离开。 在宫中耽误了太多时间,她要赶在谢洵接亲回府前离开长安城,一路匆匆,无心留意大婚,即使是这样,也不可避免的窥见三分。 万人空巷,人山人海。 隔着很远就听到了唢呐声响,迎亲的队伍游遍了整个长安城,宛若游龙,无一人不知。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在桃花盛开的四月,孟棠安想要的,谢洵全部给了她。 从此以后,孟棠安的名字前面冠上了徐北侯之妻五字。 她是他重金求娶,鸿雁来聘的心上人。 唢呐声越来越近了,很快就要到这一条街,孟棠安站在街角,白衫清冷,笑了笑,没看到凤冠霞帔的盛世景象,也没看到那骏马之上落拓骄矜的郎君,在迎亲队伍踏入这条街的前一秒,转身走了。 白裙划过空中,徒留一抹香气,渐渐淡去。 谢洵眉眼带笑,红衣轻狂,踏入街道,动作在某一瞬间凝滞片刻,抬眸看去时。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们,擦肩而过。 孟棠安紧赶着来到城门,眼看着越来越近,心跳声也越来越快,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帷帽,往前走去。 这时,一队军马飞速赶来,马蹄声沉重,冷喝:“封城——!” 一刻钟前。 徐北侯府。 宾客络绎不绝,喧嚣繁荣。 这是素来喜静的徐北侯府第一次这么热闹,再也不会有比今天还热闹的时候了。 “请新娘子下轿!”查秋扬声。 谢洵从骏马上翻身而下,一步步走到花轿面前,站在阳春灿烂的光影中,注视着轿中人。 他平素不是守规矩的人,向来随心所欲,可这三天四个时辰,他是唯一一次为孟棠安守了规矩。 谢洵伸出手来,含笑:“棠棠,我来娶你了。” 第209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99 “棠棠,我来娶你了。” 章暖雁从来没见过,恣肆凌厉不爱人的谢洵,有一天能温柔到这种地步。 不是对她,是对孟棠安。 心中嫉妒疯涨,安慰自己说等会和谢洵拜堂的是她,不是孟棠安! 她娇怯的从轿中伸出手来,想要搭上去。 谢洵陡然收回了手—— 新娘子的手还落在半空中,婚服衣袖垂下,在阳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清风拂面,吹动花轿上的流苏左右摇晃,作响清脆,轿帘后的身影若隐若现,空气中混杂着微不可察的胭脂味道。 送到了谢洵呼吸中。 不是他熟悉的、孟棠安身上透着的馥郁香气。 几乎在一瞬间,谢洵的动作是下意识的,修长手指垂在身侧,指骨隐约泛白! 不对。 什么都不对。 章暖雁有些难堪,还有些不安,心跳如擂鼓。 怎么回事? 谢洵发现了吗! 不可能! 一秒、两秒…… 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满堂宾客都在看着这一幕。 “侯爷,怎么了?”查秋一惊。 章暖雁局促从花轿中探出身子,不敢开口,怕谢洵听出声音不对,想要下轿。 透着四月桃花灿烂的阳光笼罩着一切,照久了令人觉得有些眩晕。 十里红妆游遍长安,侯府门前风风光光,所有宾客笑容洋溢,花轿美娇娘,轿前新郎官。 天造地设。 一抹红刺入眼底,让谢洵的眸变得殷红。 他无比平静的意识到。 面前的人,不是他的棠棠。 所有的急切和紧张忽然就烟消云散了,跳动的心脏陡然凝滞,力度缓沉怪异,明明是阳春的天,却是迎头冷水重重泼了下来,清醒又冰冷。 “抬下去。” 他终于开口,语调难辨晦涩。 “侯爷?!”查秋愣了,不明白谢洵是什么意思。 “将花轿、抬下去。”谢洵一字一顿的重复,声音有些哑了,极力克制着什么,透着不容置喙的狠意,冷到没有任何温度。 眼角眉梢,再窥不见半分温柔,掠上隐忍的戾气。 这句话,宾客听不到,抬着花轿的众多下人听得清清楚楚。 章暖雁双腿一软,瘫坐在轿子上,手指不停的颤抖,浑身上下都被巨大的耻辱淹没。 谢洵认出来了! 明明她盖着红纱啊,怎么会…… 他宁愿扛着流言蜚语,冒天下之大不讳,也不愿意和她拜堂! “侯爷!你和姑娘有什么事私下再说,今天可是大婚之日啊!容不得半分差错,这样一来,你让姑娘日后怎么见人?” 查秋脸色惨白,跪在了地上。 是啊。 今天是大婚之日。 不知过了多久,连宾客都有些躁动起来,谢洵倏然笑了,转身,没有再看花轿一眼,眉眼一派风流,又似克制着山呼海啸,对诸位道。 “昭宁郡主身体不适,不宜出面。婚宴继续,这堂,我来拜!” 声音掷地有声。 如同巨石投入海面,激起不可控的波澜,所有宾客惊愕不已,声音纷纷炸开了锅,皆是不可置信! “哪里大婚当天新娘子不露面的?!” “一人拜堂?谢洵疯了吗!!” “什么意思啊?” 林正源思绪混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林菡则握紧了拳头,神色亢奋。 章暖雁成功了吗! 孟棠安现在恐怕已是将死之人! “洵哥儿!” “洵哥儿!” 刘珠站起身来,就连太后也是一声厉喝。 所有人都觉得荒唐,铺天盖地的言论压力,如同一把利刃,向谢洵倾轧而下! 谢洵意已决,背脊挺直冷峻,衣袖猎猎生风。 一人,踏入徐北侯府。 电光火石间,查秋想到了一个令她恐惧到极致的可能性,踉跄冲进轿子中,一把掀开了盖头! 章暖雁可怜兮兮的容貌映入眼底,她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完了。 大堂之上,满目明红,两侧灯笼绣着葳蕤桃花,烛火摇曳生姿,处处无一不是的大气、名贵。 宴请了整个长安城的王孙贵族,刘珠端坐在高堂上,宾客座无虚席。 本该是新郎官携着新娘子完成所有礼仪,而现在,谢洵身边,空荡荡。 气氛安静到极点,落针可闻。 他们面色各异的看着这一幕,都觉得谢洵真是疯了。 “谢洵,你是想要徐北侯府沦为整个长安城的笑柄吗!”刘珠怒拍桌面。 谢洵成婚前对她千般示好,刘珠这才勉强答应出席,如今这算什么?! 她精致雍容的一张脸冒着火气:“还没拜堂,大婚作不得数,这婚——我们不承认!” 谢洵孤身一人,一步步走入大堂,轮廓在烛光摇曳间,矜贵无双,偏生透着孤冷,漫不经心的笑道,无人见得眼底寒意。 “母亲在说什么?昭宁郡主是我唯一的妻,永远作数。” “那你让她出来!” 太后这么大把年纪,几年都不见得出宫一次,亲眼见证谢洵所求,哪成想落得这个结果。 她脸色泛白,捂着心脏,不想当众给谢洵难堪。 “洵哥儿,孟棠安但凡对你重视一丝一毫,也不该连面都不露一下。今日,她不来也得来!” 众人指指点点,都觉得有道理。 “是我不想让昭宁郡主露面,与她无关!” 语气冷然,拦截了所有声音。 众目睽睽之下,高朋满座之际,一向倨傲自负的人,本该是千人攀万人敬,冲着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弯了腰! 甚至——赔礼道歉:“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改日定当登门赔罪,还请诸位谅解。” 他们哪里见过谢洵这幅模样? 承了他的礼,低声交流。 不曾拜堂,不算成婚,出于礼数,不能称夫人二字。 他对所有人提及孟棠安,尊称一声昭宁郡主,是对她的爱重,亦是在告诉他们,孟棠安的身份。 连林正源都为之心惊! 这时,一名打扮普通的小厮急步走到了林正源身边,耳语。 林正源神色一震,若不是场合不允许,真想畅笑! “拿到了。”他强压着狂喜和激动,对梁建道。 “好,太好了!”梁建很快反应过来。 谢洵的羽翼如今在他们手里,还怕什么?! 林正源勾唇,神色淡然自若,看向谢洵的目光温和之下多了几分挑衅。 谢洵直起身,远远看到林正源,短暂对视。 第210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0 对他而言,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暂时无心和林正源计较。 他收拢在衣袖下的手指早已青筋暴起,无数次心平气和的告诉自己不能动怒,今日是他们的大婚,是他答应给孟棠安的十里红妆。 孟棠安没有出现,一定是另有隐情,他要体谅她,他不能和她生气。 这婚,必须成! “来吧。”他收回目光,眼眸若刀,对傧相说,分明是在笑着,令人觉得从容的狠戾,“这堂,我替她拜。” 这场婚礼,万中无一,就连傧相也是曾经主持过皇家婚礼的人,只是…… 他从来没主持过只有一个人的婚礼啊!! 傧相额头滴落一滴冷汗,不知该如何开口。 “今日你要敢一个人拜堂,以后就别认我这个母亲!!” 刘珠哪能允许? 今日过后,谢洵的名声怕都要毁了,他今后还是要有仕途的人啊! 谢洵毫不顾忌的吐出一个字:“拜!” 谢曲言怔怔看着那一幕,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所有人都在指责谢洵,全都成了谢洵的错。 他一直觉得他哥对孟棠安没有多少真心,孟棠安在谢洵面前是会受委屈的。 可这一天。 众目睽睽之下,做不了假。 谢曲言不见得有多开心,竟有些心酸。 傧相腿都在抖,不敢忤逆,只好哆哆嗦嗦的开口:“欢此日成佳偶,喜今朝结良缘……” 新娘都不在。 这算什么金玉良缘? 冷风呼啸,竟掀起红绸,吹翻在地!随风直上九万里,在空中翻滚作响,飘向远方! 徐北侯府一丝喜气也无,笑都笑不出来,与一个时辰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刘珠坐在高堂上,脸色极为难看。 宾客盈门,济济一堂,眼睁睁看着荒唐行径,气氛凝重压抑。 “请新人行三拜九叩之礼——” “一拜天地!” 谢洵站在最中央,笔直跪下,半张脸沉匿在光影的背面,分割出很清晰的明暗面,背脊绷到极致,如随时会断掉的弦,没有半分停顿,三叩首。 “二拜高堂!” 谢洵面向刘珠,在对方震怒的目光中,行三叩大礼。 “夫妻对拜!” 方才还晴朗的天转眼就阴了下来,昏昏暗暗,喜烛明灭。 谢洵转身,看着眼前空荡荡,入目无人。 三日前,她还笑着跟他说新婚见,还会在他的怀里撒娇。 不过三日。 区区三日。 烛火跳跃在徐北侯沉黑深邃的眼眸中,转而被吞噬,满堂肃静中,他婚服在身,只身一人,在笑,风流也温柔,可无人见得,不及眼底,那眼中深处,凝聚着冷厉的风暴,几乎将人撕碎。 叩首拜堂时,低眸含笑间,薄唇翕动,无声咀嚼呢喃着两个字,万种情丝,不寒而栗。 “棠棠……” “礼成——” 这场一个人的婚礼,终是成了亲,拜了堂,再无回旋的余地。 惊世骇俗,恐遭诟病,谢洵怎么敢的?! “谢曲言,帮我照顾宾客。”谢洵冷声扔下一句话,往外走去。 “哥,你放心。”谢曲言凝重道。 他跨越人群,径直离开。 林正源好不容易赢了,哪里甘心谢洵就这么离开?和孟棠安洞房花烛夜? 当下拦住他,笑道:“徐北侯,好让人可怜啊。”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谢洵神色仍是冷淡的、倨傲的,侧眸间,锋芒毕露。 凭什么? 凭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谢洵还是这副样子? 这让林正源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谢洵失去一切的模样! “谢洵,这段关系是你抢来的,本就不属于你,孟棠安日后,只会是我的。” 谢林两家不和,林正源对孟棠安有意人尽皆知,他不怕这个时候挑衅谢洵。 这股气在林正源心中憋很久了! “她在哪?”谢洵神色冷戾,修长手指猛地扯起林正源的衣领,语气发狠。 林正源愣了一下,不明白谢洵问的什么,反唇相讥:“我和棠棠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的情分,你永远比不上!” “砰——”的一声! 一拳竟然直接打在了林正源脸上,力道之重,让人踉跄退后了好几步,狼狈摔在了地上。 “谢洵!”林正源反应了好几秒,双目血红,“你居然敢打宾客!” “你找打。” 林正源冲上去就要给谢洵一拳,他到底是个文人,怎么能比得上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谢洵? 梁建赶紧拉架,本来老不死的就够厌恶他了,要是知道这件事,岂不是更生气! 林菡不用猜都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指定是为了孟棠安,眼睛都气红了。 转念想到孟棠安马上就要死了,她压下心中的沸腾,拉住梁建,眼中满是喜欢:“三皇子,我帮你!” 梁建烦躁的甩开她的手:“你凑什么热闹!” 一场闹剧堪堪停下。 林正源被打的鼻青脸肿,看不出丝毫玉面郎君的模样:“谢洵,你疯了不成?” “再有下次,林公子,小心。” 谢洵留下一句,离开喜堂。 从莲低眉顺眼的跟在林菡身旁,直到有了机会,小心翼翼的追出去:“三皇子……” 花轿扣在了竹苑,周围数名暗卫看押着章暖雁,迎亲的队伍都困在其中,瑟瑟发抖。 天色阴沉,凉风萧瑟,气氛肃杀。 谢洵走过来,毫无温度的眸光落在章暖雁身上穿着的婚服,冷漠道:“脱下去。” 章暖雁双眼含泪,凄凄望着谢洵,哽咽:“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和孟棠安身形相仿,气质也有三分相似,如今一哭,可怜又动人心。 谢洵连看都没看一眼,无动于衷。 查秋会意,立刻将章暖雁带到偏殿,强行换下了那身婚服,推她出来。 所有人颤抖跪在地上,不安的氛围笼罩着每一寸空气。 谢洵站在那里,从下颌骨到肩胛骨的弧度绷得生硬。 “孟棠安在哪。” 没有人敢说话,死寂到落针可闻。 “说不出来,就一起去死。” 谢洵从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此刻眼底的戾气更为惊人。 “谢洵哥哥,这一切都是孟棠安逼我的啊!” “是孟棠安背叛了你……” “她逼着我上花轿……” “她根本不爱你!” 第211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1 “她根本不爱你!” 一字一句,落在谢洵耳畔,他脸色异常的平静,静到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章暖雁泪如雨下,仗着和孟棠安三分相似,言语间都刻意模仿着对方的神情姿态。 谢洵喜欢这种类型的,她装一装又何妨? 等谢洵哥哥知道这一切,就该明白只有她才是真心喜欢他! 查秋跪在地上:“奴婢回来的时候,姑娘已经换好了婚服,章小姐就在身旁……路上……” 章暖雁说的话,查秋根本无从反驳,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她抬头恳切道。 “姑娘对侯爷之心人尽皆知,怎么会背叛您?请侯爷彻查!” 你看。 人人都知道孟棠安爱谢洵。 “侯爷,宫中回禀,没有找到章小姐,也没有章小姐出宫的记录,更没有找到昭宁郡主的踪迹,今日出宫的宫女数十名,这……” 杨枝花禀告。 谢洵安静了好一会,看着天上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遮掩的太阳。 钦天监说反复观测,今儿会是个艳阳天,宜嫁娶。 深色天空倒映在谢洵眼中,风雨欲来,他仿佛看到了那日春寒料峭,女子娴静坐在秋千上,薄红着脸,对他说:“能够嫁给洵郎,棠安此生无憾。” 谢洵从来没怀疑过她爱他。 他转着玉扳指,力道狠重,平静的告诉自己—— 孟棠安这样柔柔弱弱,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也许她现在在等着他来找她。 她根本不可能背叛他。 “封城,查。” “不能封城啊!”杨枝花愕然。 “封城的动静太大了,需请示皇上再做定夺!您这样擅自做主平白暴露,到时候皇上迁怒下来就完了!” “通知北翼军,立刻封城。这是命令,有罪我担!” 杨枝花喘不过来气,怎么也没想到谢洵能为孟棠安做到这一步。 “侯爷,书房出事了!” 章暖雁痴痴看着谢洵离开的背影,捂着脸笑了。 她把一切都交代了,唯独省略了对孟棠安下毒的事。 无论孟棠安因为什么离开,今日这件事,这辈子都是谢洵心上一根刺。 只要他们有了裂痕,她何愁没有机会? 孟棠安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 查秋跟着杨枝花他们一起找孟棠安,脸色格外苍白,喃喃道。 “姑娘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杨枝花叹了口气:“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人。” 他们分开后,查秋往徐北侯府大门走去,路上由于仓惶,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惹得一声脆弱闷哼。 “你没事吧?”她蹙眉,担忧道。 青年白衣,纤尘不染,是久病缠绵之态,容貌好看到单薄,唯有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如两轮古井,幽幽注视着查秋,淡淡一笑:“无碍。” 一瞬间的目光,竟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他给人的感觉是脆弱的、无害的。 查秋愣住:“是你?” 书房。 “名单失窃,都是属下看管不力,请侯爷责罚!” 暗卫跪在地上。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很难不让人想到一起。 书房明显有被翻找过的痕迹,谢洵不紧不慢的打量着,最后目光定格在被打开的暗格上,原本放着军事名单,现在已经空了。 没有人看得清谢洵的神情,他走到桌案前时,倏然顿住,俯下身来,捡起了地上遗落的白珍珠耳坠。 这种女儿家的东西,从来只会出现在孟棠安身上。 四日前,拍卖行,谢洵领着孟棠安,亲自拍下,送与她。 “棠棠啊……”谢洵喟叹一声,嗓音莫名温柔,不寒而栗,“怎地这么粗心。” 是不小心,还是没想着遮掩? 他站起身来,恰好能看到窗外前不久栽种的桃树,她说竹林太单调,她说想吃桃花酥,她说明年要一起把桃花酒埋树下,她说…… 狠重力道生生将玉扳指捏碎,锋利棱角刺破了指尖,流出殷红的血,惊心动魄,染红了那一副白珍珠耳坠。 她在说谎。 直到看到这副耳坠的前一秒,谢洵还在说服自己。 孟棠安爱他。 … 东城门。 只差一步,孟棠安就能出城。 “封城!” 大门无情在眼前关上,大批军队赶来。 百姓不满,闹着要出去,都被亮出的寒剑震慑。 孟棠安隐在人群中,知道硬闯无法,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留心已久的大理寺马车。 关于婚期,孟棠安事先打听过很多次,也知晓大理寺少卿会在这日出门办案。 她原本没打算用这张牌。 现在,孟棠安只能赌,赌她在凛冬飞雪之日,留给裴衍之的印象足够深刻。 “大胆,你是何人!”驾车的侍卫冷喝。 “民女有冤要申,求见大人。” 白衫,覆以面纱,遮住了容颜,只露出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似醉非醉含情意。 吴侬软语,好似江南绵绵细雨。 侍卫驱赶:“大人有急事有办,有事找衙门!” “让她说。”冷冽声音突然响起,连侍卫都愣了,收回了剑。 “民女姓江,单名念字,原本从城外县城来寻表亲的,却不料被……被一方恶霸觊觎,想纳我为妾……” 她声音很软,稍微带了点哽咽,就令人心都碎了。 事实上,孟棠安毫无波澜,并且继续编造第一千零一个剧本。 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了清俊凌厉的眉眼,气质雅正肃杀,直直看向孟棠安。 孟棠安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继续哭诉:“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陶奉还在派人追我,我只想着出城回家,现下城门却被关上了……大人。” 她生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裴衍之看了她良久:“我见过你。” 赌赢了。 疾风吹起裙摆,孟棠安努力的维持谦谦有礼的姿势。 “民女并没有见过大人。”她小心翼翼的答话。 侍卫见裴衍之不说话,想到大人素来冷酷的性子,开始赶人:“姑娘,我们真有急事,你还是去衙门报——” “上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裴衍之已经收回了手,语调平直。 “多谢大人。”女子提着裙摆上车,不安的坐在离裴衍之最远的地方。 裴衍之并没有理会她,闭目养神。 官车往城门的方向开去,被士兵拦住。 “今日谁都不能出城!” 第21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2 “大胆,马车中坐的是大理寺少卿,我们奉的是皇命!” 士兵冷硬道:“没有皇上圣谕,谁都不能离开。” 修长冷白的手指从车帘探出,将一卷明黄圣旨扔了出来,侍卫将圣旨打开:“看清楚了?” 燕帝亲自下旨,令裴衍之彻查军需失窃的案件,他这次出城,是要前往田蒙村调查。 两侧士兵对视,拱手道:“事出有因,还请少卿见谅,只是马车,我们还需要检查一遍——” 侍卫愤怒道:“你们别欺人太甚!” “无妨,让他查。”淡漠声音传出来。 孟棠安凝神听着他们的对话,知晓来者不善,怕是谢洵已经发现。 按理来讲,怎么也不到封城的地步! 她深知若被发现,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电光火石间,扑向了端坐在一侧的裴衍之:“大人,得罪了!” 裴衍之愕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扒了衣服! … 林正源和梁建此时拿到了军事名单,看着上面的名字,彼此对视,掩不住激动。 “我会安排人接近名单上的人,南凉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梁建道,“父皇不肯传位,就别怪我出手,谢洵那边不足为惧,他们输定了!” 但是,想到私藏的粮草,他暴躁的大喊:“有哪个环节出错了,为什么父皇派裴衍之去田蒙村?” “我带人去趟田蒙村吧,将那里的粮食全部运走,解决不必要的麻烦。”林正源依旧不改不急不躁的本色。 “最好让裴衍之——”梁建抬手挥刀姿势,“让他去见阎王吧!” 猩红的眼眶里隐藏不住凶狠的怒意。 这个裴衍之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他的好事,真和谢洵是一丘之貉! 林正源还有些疑虑。 “孟棠安怎么会失踪?她去哪里了,花轿上的人到底是谁,谢洵居然敢封城!” “自寻死路而已。” 林正源很担心孟棠安,偏生又下落不明,他压下心中的不安。 原本孟棠安留在侯府还有很大用处的…… 她这么贸然逃婚,也罢,都是因为太爱他了,不愿和谢洵成婚。 林正源想到这里,心中一暖。 真是个傻姑娘。 她肯定会来找他的。 梁建离开林府的时候,看到从莲,给了她一个眼神。 从莲低头跟了出来。 两人在一处宅院中温存过后,梁建看着从莲泛红的脸,眸色微暗:“你可比你家小姐懂事多了。” “有幸和三皇子相识,是奴婢的荣幸。”从莲说。 “你手臂是怎么回事?”梁建看到她胳膊上的掐痕,皱眉,到底是自己的女人。 “和小姐没有关系!”从莲眼神躲闪,咬唇。 看她这样子,梁建哪里还不明白:“林菡嚣张跋扈,伺候她委屈你了。” “奴婢不委屈。”从莲摇摇头,含羞看着梁建。 梁建意动,承诺道:“我会把你从林菡身边要过来,接进府。” “小姐会不会生气……” “你管他做什么?” 如果林菡不是林正源的妹妹,梁建才懒得理会,况且他要一个侍妾,林菡还能阻止不成? … 东城门。 车帘被人掀开的时候,士兵抬头看去。 车厢中,一向端正禁欲的大理寺少卿,衣衫不整,耳垂通红,怀中倒着白裙女子,柔若无骨的细腻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桃花眼水色潋滟。 场面,异常暧昧。 气氛,相当安静。 此处无声,胜有声。 原本维护着自家大人面子的侍卫呆呆看着那一幕,感觉心中的滤镜咔嚓咔嚓,碎了一地。 那真的是冷血无情裴衍之吗?! “看够了吗?” 裴衍之哑声,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置,僵硬的像是一块木头,背脊绷得很直,耳垂红的滴血,贯来古井无波的眼神,由于孟棠安大胆放肆的动作,裂开了波澜。 “哦哦哦没……呸!”士兵连哦了好几声,臊得慌,挠挠脑袋,硬着头皮道,“实在抱歉,大人,我们可能还要看下这名女子的容貌……” “大人。”委委屈屈的轻唤响起,甜腻到让人软了骨头。 女子侧对着他们,青丝如瀑,腰肢纤瘦,即使穿着很普通,也遮掩不住。 这谁能顶得住啊! 还是裴大人会玩! 原来不近女色的传闻都是假的!! 裴衍之喉咙上下滚动,声音异常冷沉:“滚!” 士兵面面相觑,想到徐北侯的妻子,和大理寺少卿的女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的关系。 对方手握圣旨,不能得罪的太狠,最终还是退让了,开了城门。 官车驶向了远方,逐渐再看不到长安城的模样…… 骏马奔驰而来,扬起一地灰尘,那人婚服未换,不见风流,只见狠戾。 “人找到了吗?” 他们刚走,士兵摇头:“还没有,刚刚裴大人拿了圣旨,出城办案,还……” 谢洵知道裴衍之要查的是什么案子,并不在意的打断,睫毛遮住了眼底,毫无情绪可言:“继续查。” 士兵默默将话咽了下去,正好也愁怎么跟谢洵说,实在是没脸说出口,这下好了。 马车驶离了长安城。 驾车的侍卫神色悲愤,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最后恍然大悟。 她居然敢玷污他们纯白无暇的大人!! 车内,是另一般光景。 裴衍之狠狠推开了女子,连手指都泛着白,严格不泛一丝褶皱的衣衫凌乱不堪,残留着女儿家馥郁香气,黑眸盯着她,仿佛燃烧着火,冷冷咬牙:“你——” 孟棠安往后倒去,不小心磕到了腰,轻嘶一声,眉梢轻蹙,脸色白的可怜。 从未如此动过怒的人,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看着她那副样子,最后硬生生问:“你……你怎么了?” “你弄疼我了。”她抬头,眼睛蓄满了泪花,在眼眶中打转,要哭不哭的,小声抱怨。 “对不起。”他下意识的说。 “肯定青了。”她眼泪汪汪,说哭就哭,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透着清冷的破碎感,矛盾的勾人。 裴衍之脸色微僵,他第一次看女人这样哭,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试图跟她讲道理,语调冷硬。 第21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3 他试图跟她讲道理,语调冷硬。 “明明是你,先冒犯本官的。” 孟棠安觉得,他好委屈。 她睫毛颤了两下,又要哭的架势。 “不准哭,对不起。”他硬邦邦道。 孟棠安将眼泪憋回去,桃花眼跟水洗过一样,软软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呀,他们都是官兵,我怕。” “我也是官兵。” 她盯了他好一会儿,看的裴衍之有些不自在,挺直了身形,如随时出鞘的寒剑。 孟棠安笑了,尾音甜腻:“嗯……大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追问。 “秘密。”孟棠安故意钓着他,悠哉游哉,不说话,看着裴衍之明明很急,又冷着脸拉不下面子询问,最后面无表情的样子。 弟弟是个青铜啊。 还得练。 “大人。”她出声。 “嗯?”裴衍之正襟危坐。 “您腰带还没系上。”她诚恳道。 “……” 裴衍之将腰带系到打结,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系上,垂眸的时候,睫毛长的过分,皮肤很白,衬着几乎烧到锁骨的绯色。 居然还是个小纯情。 纯情好啊纯情妙啊。 孟棠安这么一想,在心底吹了声口哨,不由自主的吹出了声。 迎来了裴衍之的凝视。 “我舌头……有点打结。”她继而诚恳解释。 “放肆!”他恼怒。 孟棠安实在没忍住,笑了。 “不准笑。”裴衍之眉心直跳,从牙齿中挤出三个字。 “你好可爱。” 官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孟棠安让他停下,用完就跑:“好了,我走啦。” 她跳下马车,对裴衍之挥了挥手。 山路荒芜,天色阴暗,她一袭雪衫,仿佛随时会消散于天地间。 裴衍之眼睁睁看着她走远:“慢着。” “怎么了?”她遥遥转身,眉目如青黛生长在山河间。 裴衍之思及大理寺审理过的女子山路发生意外的案子,总觉得她一人不安全,他身为大理寺少卿,理应为民为国,怎么能放任百姓在他眼前离开? 他如此一想,越发觉得自己在理,手指曲起抵住薄唇,咳了一声,冷冷道:“山路不安全,官车可借你乘坐。” “我怎么好再麻烦大人一次,心里过意不去。”孟棠安婉拒。 裴衍之睨着她,觉得她在扯自己衣服的时候可没觉得过意不去:“你上哪?” 女子双手背在身后勾缠着,望着他不说话。 还有点警惕,如此更不能放任她一个弱女子单独离开了。 裴衍之平淡道:“我前往田蒙村办案,并不急,可以先送你。” 孟棠安抬眸,有些意外。 她就是要去田蒙村。 跋山涉水,有官车在确实简单又安全,孟棠安斟酌了两下,最后还是觉得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一路上有个弟弟也挺好玩的,欣然同意。 官车缓缓行驶过郁郁葱葱的山路,她撩开车帘往外看去,颇为新鲜。 自从到了长安城,她还从来没出去过,这山河壮阔,值得一赏。 孟棠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对祁楼感叹道:“你闻到了吗?” “什么?” “自由的味道。” “……你是自由钓鱼吧?!” 孟棠安痛心疾首:“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可我是壶耶。” 孟棠安已经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至于谢洵,找她多半是因为觉得没面子,不甘心,过几天,看着京城繁荣,应如过眼云烟,将她忘却。 以后长安城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 祁楼冷笑:“然后你把人家军事名单卷跑了。” “此事另有玄机。”孟棠安说。 “什么玄机?”祁楼探究。 “哦,我瞎编的。” “???” “你的家在田蒙村?”裴衍之看她这么安静,淡淡开口。 “小时候在。” 这话不算假,原主是从田蒙村出来的,被抛弃,然后被林正源所救。 如果没有林正源,原主早就死了,因此心甘情愿,做林家手中的一把刀。 她看着外面的辽阔天地,山水一色,微微晃着脚尖。 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她越无法将世界当成片面言语来对待。 孟棠安有种预感,这一切远没有她看到的这么简单。 打算回田蒙村看看,也许能找到感觉。 … 太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皇宫,脸色有些难看:“这都是什么事情,谢洵满城找人,孟棠安怎么可能跑了?!” “太后息怒。” 她怎么能不生气?这些年她就期盼着谢洵可以成婚,到临头发生了这样的事! “当初我就觉得孟棠安心机叵测,现在一看!” “太后!” 哽咽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又熟悉又陌生,穿破了夜色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当夏芙重新站在北燕国的皇宫的时,内心百感交集。 相同的建筑,已物是人非! 整整十七年! 夏芙看到记忆中的人苍老许多,上了年纪,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夏芙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太后没有缓过神来,恍惚不已:“你说什么?你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后,我是夏芙!” … 天边最后一丝微光被浓稠的暗色吞噬,如同打翻的砚台淹没了白纸,夜色降临,长安城异常安静,城门紧锁。 “侯爷……还没找到人。”杨枝花跪在地上,声音放的极轻,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谢洵漫不经心的垂眸,看着手中染了血的白珍珠耳坠,纯白无暇的颜色多了三分抹不掉的诡谲,他摩挲着珍珠,侧脸沉匿在昏暗中,不辨喜怒。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孟……”杨枝花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孟棠安,按理来讲,今日过后,徐北侯府所有人都该尊称她一声夫人,“孟姑娘的身份已经在调查了,一定会出结果! “还有关于被盗窃的名单,需要做什么吗?” “让他们查。”谢洵声音薄凉,高高在上,“我倒要看看,自己人杀自己人这场戏,他们要怎么做。” 这份名单是假的,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引出幕后的卧底,这种机密文件,谢洵怎么可能随意放在书房。 可他想了很多人,唯独没想过是孟棠安! “好的。” 这时外面的通传声响起:“余宜求见。” 杨枝花见此要退下,毫无预兆的被人叫住。 “等等。” 第21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4 他忐忑转身,心中不安:“侯爷?” 微暗的月光下,良久清寒,那人还着婚服,明烈的红,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桌面,闭了闭眼,声音冷淡,透着恨意:“任何人不能伤她!” 这个她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杨枝花愕然。 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依谢洵的性子,对于背叛之人向来狠辣无情。 只怕恨不得将孟棠安抽筋剔骨,折磨致死! 可是谢洵却…… 余宜走了进来,杨枝花压下心中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退了出去。 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更何况谢洵如今发了疯的找人,连长安城都封上了,想不知道都不行。 余宜简直遍体生寒。 她昨夜本想直接找谢洵,但梁建临时交给她任务,根本脱不开身,谁知今日就…… 书房冰冷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冷凝压抑,余宜不敢看谢洵,盯着地面,艰难禀报。 “我昨夜……在三皇子府见到了孟姑娘,事情恐不简单,孟姑娘的身份……” 那是他的妻,却在大婚前一天晚上,在三皇子府停留了半个时辰。 事到如今。 还能说什么? 又能说什么。 夜,看不到尽头,书房中没有点燃烛火,漆黑不见五指,隐隐看到暗处的轮廓,语气异常平静:“退下。” 谢洵的反应,出乎余宜的意料。 亥时二刻,书房中只剩下了谢洵,他直起身来,踉跄了瞬间,勉强扶着书架站稳身形,背脊有些僵硬,一寸寸挺直。 入目昏暗,空无一人,耳边安静到死寂,没有任何声音,他忽然想起往常这个时候,都是孟棠安陪在他身边的。 他往往忙到很晚,怎么赶她都不走,这姑娘爱撒娇爱耍赖,最后还要他抱着她回去。 谢洵心中毫无波澜的想,走到桌案面前,习惯的坐在太师椅上。深夜寂静,月光从外照进来,抬头刚好能看到对面的椅子。 专门给孟棠安的位置。 在谢洵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趴在桌上或托腮看他,或在烛火下打着瞌睡,被他发现,然后对他弯起眼睛偷偷笑的人,不在了! 彻底、不在了! 当初觉得孟棠安委实太黏人了些,现在想想,她到底是在陪他,还是处心积虑想要拿到他手中的名单? 她竟然敢背叛他。 竟然敢! 谢洵最终还是克制不住心上燃烧着的毫无温度的戾气,几乎让人失控,将一方砚台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的尖锐声响,贯穿寂静,划破夜色。 声响落在耳畔的时候,他看着空荡荡的书房,回想起相处的那一幕幕,越是记起,越是恨,最后忍不住低笑出声,回荡在书房中。 ——“棠安仰慕徐北侯。” ——“谢洵,我好喜欢你呀。” ——“真的。” 他仔细回想着无数次她说话的眼神,挑不出丝毫错处,每每望到眼底,热烈赤诚。 怎么就是假的呢。 怎么、能是、假的。 谢洵不知是该恨她,还是该赞叹。 她演的真好啊,将他骗得彻彻底底! 面对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在说谎,眼中故作的深情,口口声声的仰慕。 原来喜欢是可以装出来的。 爱也是。 让他猜猜,他在孟棠安心里算什么? 是恨不得替林正源除之而后快的敌人?还是好笑又有玩的玩具? 谢洵竟觉喉中有些猩甜,月光落在半张脸上,半明半昧,他缓缓起身,没再看书房一眼,走了出去。 在徐北侯府住了这么多年,这是谢洵第一次如此走完了整个府邸。 在他的印象中,侯府冷肃淡雅,不迎外客。 如今,到处都是红绸,喜字,处处可见,处处避不开。 白日人声鼎沸的大婚,在深夜归于寂静,独留满目残红。 这些是为孟棠安准备的。 人不在了。 毫无意义。 以至于谢洵这身婚服,站在满目红绸中,都变得可笑起来。 乌云遮住了半边月亮,散发着淡凉昏暗的光芒,小路幽静,寒意随风起,将一张红色剪纸卷了过来,落在谢洵脚旁。 他低眸看去,温柔影子映入眼底,剪纸上的人影笑靥灿烂,醒目又刺眼。 这是谢洵请人重新刻的,数百张,都是孟棠安,全为了却当初遗憾。 没想到,一点用处都没派上。 冷风呼啸,落叶簌簌,在不见星光的深夜,将一声嘲弄笑声碾碎,他慢慢俯身,捡了起来。 指骨隐隐泛白,森然锋利,几次将剪纸攥紧在手心中,薄薄一张纸,碍眼到谢洵恨不得立刻毁掉! 可几次指尖发颤,都没下的去手。 他到底在发什么疯? 月光笼罩着剪影温柔眉眼,好似无数个日日夜夜,对他露出的笑。 他长久凝视着,最后面无表情,手指收拢,一下一下的,硬生生将剪纸撕碎,用力到手心生疼,直到再拼凑不了半分,碎到看不清原样! 他才慢慢松开,冷风呼啸,纸屑漫天,如同一场红色大雪,随风飘扬。 解恨吗? 一点也不。 今日这场大婚,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的大婚,重视了三个月,亲眼监督,亲身参与。 谢洵算无遗策,万无一失,却在孟棠安身上出了差池。 他唯独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怎么敢的啊? 是什么都行,为什么偏偏是孟棠安! 迎亲的时候,他只要看一眼,就一眼,都能把她认出来。 谢洵从来不是守规矩的人,这是唯一一次,心甘情愿,就为了守一个破、规、矩,让人在他眼下跑了! “侯爷。”下人战战兢兢,觉得谢洵这般模样委实骇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些东西,用撤下去吗?” “全都给我烧了!”谢洵整个人都沉在阴影中,月光照不到他的身上,仿佛被无情抛弃,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挤出来,擦过刀尖,闻声心惊。 孟棠安不要的东西,他凭什么留着? “是。” 谢洵转身,一步步离开,不知不觉竟走到未见阁,看到那三个大字,方才如梦初醒,脚步硬生生转了个弯,往主阁走去。 他死死攥着手中的白珍珠耳坠,硌的手心生疼也不肯松手,指尖还有未愈合的划伤。 忽然就漫不经心的笑了,背脊孤挺,无人见得眼眶微微泛红,咬牙切齿。 孟棠安。 这事,没完。 第215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5 “还有什么礼仪?” 谢洵来婚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询问。 喜娘战战兢兢的道:“……喝、喝交杯酒。” “酒呢?” “都撤下去了。”喜娘脸色煞白,“我们以为您用不上……” 谢洵打量着婚房的布置,轻笑:“今夜是我的新婚,怎么用不上?” 喜娘立刻让人将交杯酒端上来,两杯酒盛在托盘上,酒液清澈摇晃。 谢洵看了两眼,拿起来一饮而尽,喝完一杯,竟将另一杯也喝了下去! 仰眸间,晶莹酒水从下巴滑落,呛的谢洵喉咙发疼,咳嗽的撕心裂肺,像是能将一颗心吐出来。 “侯爷您没事吧?”喜娘惊慌道。 谢洵喝过比这还要烈的酒,可就是这两杯酒,能让他呛到如此地步。 “没事。”他哑声说,将空了的酒杯放在托盘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喜娘觉得谢洵真是疯了! 这一场大婚。 从始至终,谢洵一个人在意,一个人拜堂,一个人喝交杯酒。 替孟棠安完成了所有礼仪。 … “天色已晚,你们姑娘怕是回不来了。” 青年声线泠泠,透着低沉的淡漠。 查秋哪里放心孟棠安,那么娇弱的一个人,看着面前的人,委婉道:“我们不过一面之缘,公子不必陪着我。” “现在两面了。” 不,是三面。 梁修云注视着她,眸光幽深,仿佛某种冰冷寒毒的蛇。 她生的不算漂亮,很清秀的一张脸,放在众多大家闺秀中一点也不起眼,偏生柔韧,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多谢你送的伞。”他弯唇,咳嗽了几声,脸色白的不像话。 查秋当初在街上看着他一个人淋雨,才送了伞,没想到还有再遇到的一天,看他身子实在是不好:“公子……怎么称呼您?” 梁修云凝滞片刻,轻声道:“我姓周,字和豫。是周丘的远方表哥,今日一道来贺喜的。” 他的身份敏感,深居简出,并没有什么人认得她。 现在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查秋记得周家,是个不入流的商贾家庭,放在一众名门世家,完全会被淹没。 她轻松几分:“周公子。” 入夜后,梁修云站在原地,目送着查秋离开,对方拒绝了他送她回府。 他忽然叫住她,连名带姓的,语气平生三分缱绻:“查秋姑娘。” “嗯?”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应允。” 吹了很久的寒风,他才收回目光,又咳了好几声,喉中猩甜,低低笑出了声,眸色暗沉。 “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小厮匆忙过来,为他披上大氅。 “徐北侯今日,怕是没心情见我了。”他道,“也罢,改日再约。” … 入夜后,官车停在了一家民宿前。 裴衍之单手负在身后,藏蓝衣袍,气质冷肃,许是在大理寺待久了,沾染着几分血腥气,那张脸又生的太好,没有烟火气,同民宿格格不入:“有事叫我。” “谢过大人。”孟棠安盈盈福身,以面纱遮容。 直到现在,裴衍之也没有真正看清楚过那张脸。 但那双眼睛,是极有辨识度的。 民宿卧房很暖和,孟棠安摘下面纱,纤纤秀气的手指点燃了烛火,她站在蜡烛面前,被烛火一照,愈发显得飘渺。 白色衣袖垂到腕间,系着的手绳若隐若现。 孟棠安看到后,顿了下,将红绳从手腕上取了下来,搁在手中把玩。 “很好看呀。”祁楼悄悄趴在她肩上说。 “一个手绳而已,好看的比这多了去了。”孟棠安不以为然,淡淡道。 “可是……” 它是真心呀。 是青丝结发,是亲手编制,超酷的。 烛火燃烧着,映着红绳上的一颗玉珠晶莹剔透,编织的算不上缜密,也没有多好看,甚至没有街上小贩卖的手绳精致,是一针一线,好久好久编出来的。 孟棠安没兴趣听他的可是,兴致缺缺:“我前男友也送过我一条。” 祁楼惊了:“一样的吗?” “不是。”她似笑非笑,“谢怀京说是路边摊买的,便宜还省钱。” 从某方面来讲,他们还真是像。 一样的嘴硬心软。 “那后来呢?”祁楼好奇的晃了晃身子。 “烧了啊。” “什么?”他呆住。 “分手那天,我就给烧了。”孟棠安平静道。 没有例外。 她将手中的红绳扔进烛火中! 火苗跳跃,触碰到红绳的刹那,即将将其吞噬,却被祁楼拦下,小心装了起来。 孟棠安皱眉:“你干什么?” “你不要,给我嘛。”他歪歪身子,嘟哝,“我觉得不该随便扔掉。” “你还要留着逢年过节给他上香吗?” 这种无用的东西,孟棠安从来不留余地。 祁楼生气道:“我乐意!” 明明他只是旁观者,可他就是见不得真心被辜负,爱意被糟蹋,看不得相爱之人潦草结束,看不得爱而不得一世遗憾。 要终见天日,要看着太阳,要别离又重逢,要爱意至死不渝。 手绳到底是没有烧,被祁楼偷偷藏了起来,孟棠安随他去,当天晚上,做了个噩梦。 梦里大火焚烧,醒来的时候,她敲了敲脑袋:“不会这么巧吧……” “巧什么?” “记得那个神棍吗?” “比我还会养生那个?” 孟棠安想到那一句“忌火”,联想到昨晚的事,思索了好几秒,最后肯定道:“巧合,绝对是巧合。” 这一夜注定过的不安宁,各有各的心事,各走向不同的路。 天色还没有大亮,宫中传来了旨意,燕帝召谢洵入宫。 谢洵穿着婚服,一夜未眠,在婚房枯坐至天亮,滴酒未沾,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但并不会减少痛楚。 沐浴更衣的时候,他打开衣柜,淡香萦绕在空气中,入目满是女儿家的绫罗衣裙,这些全部都是谢洵给孟棠安添置的。 阳光从外照进来,未见阁宁静平和,一应俱全,孟棠安的首饰、画像,全部都在,在光线中泛着光泽,不染纤尘,恍若昨日。 只是孟棠安不在了而已。 而已。 谢洵盯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换下了重金裁制的婚服,从旁边找到自己的衣裳,指尖在黑红两色停顿片刻,选了件黑的。 容易遮伤。 “侯爷,此去来者不善。”杨枝花忧心忡忡。 第216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6 今日谢洵进宫,是没有好结果的。 燕帝早就想敲打谢洵,奈何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一次谢洵亲手将把柄送了上去,燕帝岂能放过?! “又死不了。”他并未放在心上,下一句问,“人呢?” 杨枝花硬着头皮答话:“还没有踪迹。” 他们挨家挨户的搜寻,什么地方都找遍了,就连林府和三皇子府都暗中走访了遍,半点影子也没看到。 孟棠安能藏到哪去? “城门已封,孟棠安走不了,往死里查。”谢洵眸色幽深,淡淡道,“还有,太后那边的消息拦着,她年纪大了,不能受惊。” 太后平素最护着谢洵,但谢洵不能让她为自己忧心。 “可这事这么大,瞒不了多久。” “事过再说。” 宫中。 谢洵刚踏入御书房,迎面一方砚台就重重砸了过来。 “你好大的胆子!!”燕帝咳的撕心裂肺,“动用军队封城,你是当朕这个皇帝死了吗!” “微臣领罚。” 燕帝眯着眼睛看他:“你为了昭宁郡主能做到这种地步,朕是不是该赞你一声深情?” 如果是这样,那孟棠安将是谢洵的软肋…… 谢洵不听控制,但他可以掌控孟棠安,到时候威胁谢洵,轻而易举。 谢洵轻哂:“多谢皇上夸奖。” 这回答不是燕帝想象的画面,他以为谢洵会遮遮掩掩,没想到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长安城多方势力牵扯,一触即发,燕帝不敢有丝毫大意,但也不会轻易放过谢洵。 “你擅自行动封城是大罪,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北侯权势滔天,朕只是个摆设,谢洵啊,你说朕该怎么办?”燕帝阴冷笑。 “但凭皇上定夺。” 在谢洵出去之后,燕帝在书房中安静了很久,看着自己混杂在黑发中的一根白发,自言自语的笑道:“你看,朕都有白头发了……步华。” 这万里江山,是他用鲜血换回来的。 他要子子孙孙,守着天下。 世人都说谢洵的父亲死于战败,燕帝知道,不是的,那人分明是死在…… 留谢洵活着,他不放心,百年之后,皇子登基,必须要除掉谢洵! 当天。 素来矜贵恣肆的徐北侯跪在御书房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留丝毫颜面,硬生生挨了五十大板! 血渗到青花石板的缝隙中,触目惊心。 分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路过的宫人噤若寒蝉,匆忙走过,耳畔私语,议论纷纷。 谢洵能够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落井下石,早已习惯,在打完之后,站起身来,摇晃踉跄,牵扯到背部鲜血淋漓的伤,眼睫也没动一下,站稳。 “小侯爷,何苦呢。”太监总管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从私自封城的那一刻起,谢洵清楚所有的后果,他很清醒,清醒到不需要多余一分一秒的考虑权衡,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谢洵没应答,一人走出宫道,遭受了不少注视,侧脸干净分明,皮肤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连薄唇也是淡的,血沿途滴落一地,他垂眸看着手中一直攥着的白珍珠耳坠,终于笑了,慵懒又危险。 耳坠沾染着他的体温,攥的时间太久了,可稍微搁置一会,又变得冷冰冰,他收在怀里,回府。 “裴大人身边不是一向都没有女人吗,这是从哪出来的!” “我当时在城门口亲眼看到的,那姑娘定是个美人,一双桃花眼生的哟!” “怪不得裴大人心动!”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这都是什么事情啊,我可听说了,就在昨晚,那徐北侯的新娘子跑了!” 三言两语的哄笑声混迹在人群中,在那么多声音中清晰被谢洵捕捉——! 从莲带着疲惫无力的身子从外面回来,伺候林菡。 “你怎么才回来?” 林菡坐在床头,手中拿着嵌宝石金凤簪,是前不久母亲给她的,价值千金,不耐质问。 从莲看着簪子,晃了片刻神,心底愈发觉得讽刺。 像林菡这种人,没脑子没心机,仗着有个好家世为所欲为,要什么有什么,有那么好的兄长,她却要忍气吞声伺候她。 这不公平。 总有一天,她要把林菡、把孟棠安都踩在脚底下! 没人能争得过她。 “奴婢的家里出了些事情,这才晚了。”她表面低眉顺眼,压下心中的不甘。 林菡火气横生,很是恼怒,心事重重:“你说梁建哥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不看我!” “奴婢不知……” “算了,谅你也不知道。反正梁建哥哥需要林家的支持,肯定会娶我为皇子妃的。” 到时候,她还要母仪天下呢! 从莲笑语盈盈:“小姐说得对,奴婢提前恭喜小姐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林府了,当梁建的侍妾,只是一个开始! 徐北侯府。 昨日看守城门的众多士兵及百姓惴惴不安的站在大厅。 谢洵坐在主座,甚至没处理身上的伤,任由鲜血滴落,脸色苍白凌冽,眼中情绪让人看不透,即使重伤在身也不影响他半分矜贵:“她长什么样?” “没看清脸啊。” “背影看着很好看。” “瘦瘦的……” “声音好听。” 七嘴八舌的声音嘈杂,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杨枝花倒吸一口凉气:“侯爷,孟姑娘的事没你身子重要啊,你还是先处理一下……” “把孟棠安的画像拿来。”谢洵打断他的话,眸色沉戾,克制隐忍。 杨枝花愣了一下,这才意识道:“侯爷,府里好像没有孟姑娘的画像……” 谢洵倏然顿住,后知后觉。 原来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竟然连一张画像都没有留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吩咐:“上笔墨。” 谢洵性情强势,说一不二,杨枝花劝不动他,只好将笔墨画纸拿了过来。 修长苍白的手指执着画笔,他根本不需要回想,在画纸上勾勒出孟棠安的轮廓,寥寥几笔,传神韵味。 “是她吗?” 那是一道背影。 羸弱骨,柔袅袅。 士兵仔细看了好几眼,有点迟疑的开口。 第217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7 “有点像,那人更普通一点……” 她想逃,当然会打扮的低调。 谢洵:“当时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说。” 望而生畏的压迫感让士兵声音发颤,觉得谢洵的表情实在是吓人,战战兢兢将昨日事说出来! 说到最后,满堂安静。 良久,响了一声笑。 好啊,孟棠安。 原来她对谁都一样! 谢洵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以为谢洵会动怒、抓人,可是他什么也没做,一道命令都没有。 这样平静到心惊的态度,反倒是让人更加不安。 竹苑。 谢洵将染了血的衣裳撕下来,清瘦背脊早已鲜血淋漓:“上药。” “你真不嫌疼啊,亏你能忍这么长时间,”楚鹤大夫眼皮子一跳,看着都替他觉得疼,“这狗皇帝下手也太狠了。” 在战场上的时候,几次九死一生也是有的,这对谢洵来讲倒不算什么,他任由楚鹤上药,空出一只手处理公文事宜,动作很快,没受半点影响,但浑身冷汗涔涔,作不了假。 “你能尊重点我这个大夫吗?”楚鹤忍不住说,“有什么事搁两天也不能发霉,你伤成这样还吹凉风,估计得发高烧。” “我有要事。” 楚鹤这么说,没想到一语成谶,当天谢洵高烧不断,怎么降温也没用,他不听劝,强撑着身体将五六日的事情都在今晚处理了。 烛火昏暗,寂静无声,桌案上堆积着凌乱文本,谢洵披着一件松散单薄的外袍,体温滚烫,彻夜未眠,交代侯府诸事,将一切打理妥当。 “注意梁建和林正源的动静,他们如今虽已失势,心思未死,燕帝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看住皇宫。” “拦截南凉传入京城的信件,同林正源勾结的人很有可能是南凉军队的副将。” 声音一句比一句沙哑,咳嗽声回荡在书房,谢洵睫毛也没动半下,语气平静。 “兵部侍郎给浦运,七日后群英宴,让他崭露头角。” “还有……” 还有,孟棠安! 次日,天都没亮,谢洵就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城。 楚鹤:???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徐北侯红衣明烈风流,衣袂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身形修长,轮廓冷峻,看不出丝毫高烧缠绵于病的模样,一身倨傲可比天高。 他骑在马背上,白皙手指攥紧缰绳,仰头看着今日的太阳,阳春的光刺眼,直视的时候几乎可以让人流出眼泪:“走——” 他要亲手,把孟棠安抓回来。 长街空旷,没什么人,意外显得几分萧瑟。 从远处摇摇晃晃的走来一个老道士,穿着破破烂烂的道士服,衣袖歪歪斜斜的绣着三个字——邬卓寺。 拦住了谢洵的去路。 “公子,我观你有缘,给你算一卦如何?”白胡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笑眯眯的,竖起一根手指头,比划,“只要一两银子!” 谢洵从来不信命,还没碰到招摇撞骗撞到自己身上的。 “滚。” “一文钱也行!!”他坚持不懈,“我看你骨骼清奇,你我是命中注定有缘啊!” 谢洵冰冷俯身:“再多说一句,绑了喂鱼。” “……”老道士脸色缤纷,重重叹了口气,嘟哝,“亏了亏了,又没赚到钱,也罢,我就给你免费算一卦吧。 谢洵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名堂来。 老道士眯着眼睛,借着阳光仔细瞧着谢洵眉眼,捏了捏手指,停了好几秒,又去看他,这一次时间明显停顿的更久了,他眼中浮现出震惊,不可置信的再算了一次! “编?”谢洵嘲弄道。 老道士收回了手,算了三次才敢开口,没有第四次了。 “你活不过二十七岁!” 谢洵还没反应,旁边的杨枝花就怒了,气的直接拿鞋往老道士身上砸! “你在这胡说八槽什么!别的道士招摇撞骗还会编两句吉祥话,你在这咒人死?!” 老道士灵活闪躲,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世人往往听不得真话哟。” 他最后看了谢洵一眼,摇摇头,往相反的方向走了,破旧的缝着布丁的衣裳穿在身上,肥大的厉害,背影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口中神叨着什么。 “刚开业就遇到了个短命鬼……唉,赚一文钱怎么这么难。” “因果循环,往复三生……” 杨枝花要气死了,他已经成了一只枯萎的花:“侯爷,我立刻把这个道士抓起来!瞎编乱造,真晦气。” “没必要,和他浪费时间做什么。”谢洵没放在心上,侧脸漠然,“出城。” 京城外,田蒙村。 田蒙村位于江南偏远山村,路途遥远,谢洵用两天两夜的时间,风餐露宿,片刻不曾停歇,赶到了村子里。 田蒙村是一个偏僻古老的村落,能走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老人小孩,还有一些妇女,突然看到这么多外人,炸开了锅。 “你们是谁?” 村里人排外,聚在一起,警惕的盯着他们,眼神像是看着什么怪物,交头接耳,神色不善,手中还拿着筢子锄头等,声音带着浓重的方言味道。 莫名的怪异气氛弥漫在村里头。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谢洵翻身下马,站的笔直,打量着眼前的景象,给杨枝花一个眼神。 杨枝花会意,立刻拿着银子上前:“我们家公子想找各位打听些事情,报酬不是问题,敢问这几日有没有陌生人来过村子里?” 那些人看到这么多银子,两眼放光,勉强收敛了几分警惕,一把将银子抓在手里,忙不迭答话:“没有没有!我们这平常根本没外人,就今天你们过来了!” “我们要在这里借住几日,不会麻烦你们吧?” “不麻烦!” 有钱谁会嫌麻烦啊! 村中人看得出来他们不是简单人,也猜不着身份,议论纷纷,找了几间干净的屋子,态度殷切热情。 混迹其中的一个男人远远张望着他们,脸色大变,布满惊慌的阴狠,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谢洵始终漫不经心的,也没说话,相貌精致,望而生畏。 入夜后,田蒙村陷入寂静中,敲门声响起,杨枝花去开了门。 第218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8 田蒙村地下,密道。 阴凉昏暗,重兵把守,堆积着众多粮草武器。 林正源审视一圈,听着来者汇报:“谢洵?” 谢洵怎么会来田蒙村? 他心中惊愕,生出了想法。 此处在京城千里之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很难第一时间听到风声。 谢洵和裴衍之若是死在田蒙村…… … 站在外面的是个年轻女孩,扎着麻花辫,踮脚往里看:“晚上屋子黑,我给你们拿了蜡烛。” 杨枝花打眼就知道她是什么心思,颇为无奈的收下。 “我可以进来看看吗?你们住的还习惯吧?”文秀脸蛋红的像是苹果,“我叫文秀,你们叫我小文就行。” “抱歉,我们公子已经歇下了。”杨枝花对于谢洵这张天生风流的脸已经不想说话了,心很累。 “哦……”文秀失落离开,回头看了好几眼,有些羡慕。 她瞧得真切,那郎君生的好看,又是主子,她马上就到嫁人的年纪了,不想被父母嫁给镇里那些老头子,要是能跟这么一个人就好了。 “让你送的蜡烛你送了?”回到隔壁,大娘掐着文秀的胳膊,紧盯着她问。 文秀点点头。 “秀儿,娘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能跟他里离开,这辈子就有着落了,这个村子已经烂透了,你不能再葬送在这里。” 文秀红着脸点头,她前几天还因为要嫁给镇上五六十岁的老头哭过,今日突然出现转机,让她有些期盼。 他在这个时候出现,会是她的真命天子吗? “公子,喝点汤吧。我们这村子日子清苦,也没什么拿出来能招待你们,一点心意。”大娘敲了门,端汤进来。 杨枝花:“放桌上吧。” 大娘哎了一声,动作间隐隐露出手腕上的勒痕,很快被她捂着衣袖遮掩下去。 谢洵瞥了一眼。 那不是绳索之类留下的痕迹。 所有人从一开始就在说谎。 “全部部署完毕,只要孟姑娘踏入村子,立刻抓捕。”大娘走后,杨枝花关上了门,说。 按照正常的行车速度,裴衍之和孟棠安会在两日后赶到田蒙村。 谢洵这种不要命的做法,一般人不敢学,尤其他高烧未退,有伤在身。 他们走的不是官路,现在不知行踪,拦截不了,但裴衍之此行是为了调查田蒙村可能藏有军需一事,最终定会来。 谢洵相信孟棠安也会。 他在赌。 “让他们长点眼睛,别伤着人。” 屋子简陋,和他格格不入,谢洵站在窗外看着柳梢头上的月亮,侧脸笼在月光中几乎透明,声音极哑。 “是。” “梁建定然收到了消息,军需事关重大,他不敢轻举妄动。” “在村里打听打听,最近三年村里有没有赚钱的路子,接触过什么外头的人,哪里动了工程。” 谢洵的计划中没打算来田蒙村,现在既然来了,军需的案子他也不会放过。 其实杨枝花没想到,他会来。 毕竟当初……在田蒙村发生了那样的事。 谢洵的畏水之症就是在这里落下来的,这么多年也不见好转。 目前看,谢洵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大病未愈,又舟车劳顿,背部的伤裂开,渗出些血迹,在杨枝花离开后,谢洵褪下衣衫,潦草粗暴的止血,怀中的白珍珠耳坠硌着心脏,他取出来,看了好长时间。 彼时,孟棠安一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就这么过了两天,马车行在山路上。 “前面那个山就是田蒙村了。”侍卫说道。 田蒙村背靠山,有一条江,水流湍急。 孟棠安一贯穿的很素,戴着面纱,从来不在裴衍之面前露脸,桃花眼往外看去,并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 时间过得太久了,她也记不太清。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孟棠安总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像会发生什么事情,权衡再三,还是开口:“大人,就到这里吧。” “不是要去田蒙村吗?”裴衍之抬眸。 “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孟棠安的态度很坚决。 对裴衍之而言,对方不过是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他根本没必要做什么,可孟棠安给他的感觉很微妙,这种微妙让他一时间拿不准,沉默半晌:“路上注意安全。” “多谢大人。” 孟棠安跳车离开,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注视着马车驶向田蒙村,眯起眸。 山上凉风习习,吹动女子的发带,她将匕首收入袖中,往田蒙村后山的方向走去,山很高,站在上面,恰揽全貌。 心慌感不会没由来,她倒要看看田蒙村有什么事。 马车驶入村头,所有伪装成村民及在暗处的暗卫顷刻间出动—— 将马车包围的密不透风! “大胆,你们是谁!”侍卫拔出长剑,厉喝。 修长身影从远处不疾不徐的走来,红衣如画,气场冷厉,在漫天肃杀之气中透着戾气,停在马车面前。 今天的风有些大,卷起风沙,谢洵身子不大好,咳嗽了好几声,眸光深不见底,一字一顿:“出来。” “有什么事,值得徐北侯从长安城来到江南堵我?” 裴衍之一早听到动静,不慌不乱,淡冷下了马车,和谢洵对视,看到他脸色时,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他闻到了谢洵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裴衍之出来的刹那,谢洵盯紧了马车,没有片刻移开,车厢中根本没有孟棠安,他无心和裴衍之周旋,直接道:“跟你同行的人在哪?” “什么意思。”裴衍之并没有要说的打算,心中对谢洵这一行为几分不解,顷刻间想到了不可置信的可能性。 谢洵冷笑,修长手指扯住裴衍之的领口,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拽,掷地有声:“她是我的妻子,你问我什么意思?!” 裴衍之平波无澜的眸微微浮现出一丝愕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人竟然是谢洵金屋藏娇的外室,后来又以六书之礼求娶! 怎么会是谢洵的人? 他思绪难得絮乱几秒,冷声:“她已经走了。” “在哪?” “不知道。” “裴衍之,我没心情和你废话。不说是吧?把人扣下,方圆百里,查——!” 后山,最高处。 孟棠安站在山顶,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和白色发带相互纠缠想,不经意的远远看去。 嗯?!! 第219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09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底。 隔的太远了,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见一身红衣,周围无数暗卫,气氛冷凝。 可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谢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孟棠安后退一步,踩在了岩石上也毫无感觉,不得不想到最坏的一种可能性。 谢洵是来抓她的! “不是吧?我真的会谢。” 在那瞬间,山下的人似乎有一个仰头的动作。 明知谢洵根本不可能看见,孟棠安还是飞快躲到了旁边的树干下,心跳的极快。 这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田蒙村不能再去了,她往山下看了最后一眼,两人似乎在说什么,剑拔弩张的,猜也不会是好事。 后山杂草丛生,树木荒凉,透着破败杂乱之象。 孟棠安从山上往下走,道路有些难行,眼前电光火石间晃过着什么画面,从山上滚落……很疼…… 头疼欲裂,阳光直照,刺眼。 她心情略有些烦躁,想着事,下山后不敢走官道,沿着一条小路走。 前方毫无预兆的两侧林木中跳出来十多个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谢洵抬头时什么也没有看到,远处高山荒凉,树林茂盛。 ——孟棠安绝对在附近! 谢洵在山路上走了很久,从白日找到天黑,也没看到孟棠安的影子,他将所有人手都派了出去,在周围小镇以至县城,沿途都贴上了孟棠安的画像。 寻到人者,赏金千两。 伤人者,锱铢必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算情况再差也应该有一点消息。 谢洵不信自己的运气差到这种地步。 每一次都会和孟棠安错过。 他就算是往死里找,也要把人找出来! 大娘对他们这些外来客很热情,一日三餐来送汤食,裴衍之看了看她的手腕,和大娘目光对上,对她礼貌点了下头。 大娘立刻笑了起来,身体肥胖到有些骇人。 她走后,裴衍之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并不担心现在的处境,开口。 “我来办案,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扣着我?” 公事私事,谢洵一贯分得很清,冷淡道:“回京我再找你算账。杨枝花,把情况说一遍。” “这村子有古怪。”杨枝花说,“我这两日打听了个遍,询问近三年的事情。” “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半个字也不肯多说,只称村子封闭已久,从来不进外人,他们也没什么赚钱的路子,都是吃糠咽菜,日子清贫,家里年轻儿子都走了。” “我待了两天,连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都没见过,最年轻的都五十多岁了。” 虽然说年轻人往城镇跑是正常事,但杨枝花还是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他们在说谎。” 谢洵嗤笑了声,神色慵懒又轻狂。 裴衍之指尖微动,看向谢洵:“刚刚的大娘左手手腕有勒痕,痕迹是佩戴镯子尺寸不合适而留下,且刚取下来不过两天。” “我午时在她家中的匣子里发现了用红布包着的金镯子,边缘有磕碰,应该是买了三到六个月,排除其他可能性,无论是神色还是言语,只能是不想让我们看到。” “少卿你什么时候访人家闺房了?!”杨枝花惊悚脸。 “……”裴衍之道,“我是在办案。” “噢。” “这只镯子我派人下山问过,三十两银子,足够普通家庭一年年花销。不只是她,其他人均有破绽,他们根本不清贫。” 既说没有赚钱出路,又哪来这么多银子,他们瞒的太多了,事情也不可告人。 谢洵漫不经心的:“还有一点——” “口音。”他说,“人的口音会被影响,他们说这些年没有外人来,有些人方言学的很像,还是带着京味。” 裴衍之点头:“确实,他们说的都不是真话。” 杨枝花呆呆听着他们对话,同时为自己为数不多的智商感到担忧。 “这件事既然发生了,就瞒不下去,早晚会真相大白。” 裴衍之抬了下眸,看着谢洵过分苍白的脸色,他听说这两日白天谢洵一直在外面找人。 “你就算是再忧心,也没必要如此折腾自己。” 谢洵高烧已经退下了,这两日还有些反反复复的低烧,时常噩梦惊醒,夜中无眠,辗转反侧,都是孟棠安的影子。 他竟不知道。 孟棠安对他的影响有这么大。 “我当然忧心办案。” 谢洵靠着椅背,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侧脸凌厉瘦削,不咸不淡的道。 话音刚落下,一阵凉风吹来,他皱眉,手指掩唇咳嗽了好几声,声音有些沙哑。 裴衍之无话可说。 天边传来一声唳叫,黑色巨大的猎鹰翱翔于天地间,俯冲,停在了谢洵面前。 谢洵下意识的要取走它带着的纸条,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动作猛地凝滞。 猎鹰注视着他,从喉咙中发出不停的鹰唳。 谢洵根本没有吹骨哨,更没有叫它过来! 他的骨哨,早在大婚前送给了孟棠安,后来自己又重新做了一个。 “人在哪?” 谢洵眼底蒙上浅浅的血色,如同风雨欲来的深色天空,气场莫名令人觉得压抑。 猎鹰飞了起来,拍了拍翅膀。 “案子交给你了!”谢洵扔下一句话,骑着马疾驰离开。 裴衍之知道谢洵一直在找孟棠安。 现下能让谢洵这么失控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多方打听后,文秀这里有些松动,犹豫中带着点期盼:“我跟你们说的话,你们能给我什么呢?” 杨枝花:“……衣裳首饰都可以,银子也行,你若想嫁一户好人家,我也能给你找找,但我们公子已有心上人。” 文秀愕然,咬唇,心想着有心上人算什么,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低声道。 “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娘不让我跟外人讲话,我们村子前两年还没有这么富裕,但这两年听说遇到了个贵人,给了不少银子呢!” “谁?” “我们也没有见过这个贵人,但是住在最东边的孙浩懂得多,最开始也是他告诉我们的,你们可以去找找他。” “东边不是没人了吗?” “东边山后还有个房子,他性情比较孤僻。” 裴衍之即刻动身,往东边走去,杨枝花道了声多谢,跟了上去。 孟棠安当天被人拦下的时候,十多个男人将她包围,气场凝重压抑。 最前方的魁梧男人怒吼道。 第220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0 最前方的魁梧男人怒吼道:“此山是我开!” 她愣了愣,下意识的道:“此路是我栽。” 男人瞅她,挠头:“要想从这过。” 孟棠安伸手:“留下买路财。” “???” “别偷学我说话!” “好的。” 孟棠安重拳出击,将他们撂倒之后,才知道他们是这一带的土匪。 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她成了匪寨的大王。 “这颓废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孟棠安躺在老虎皮椅上,感叹。 被篡位夺权的男人委委屈屈的缩在角落,不敢说话。 “老大,山下镇里画像上的人是你吗?”二当家如蘑菇冒了出来。 “什么画像?” 他不识字,人还是会看的:“贴在墙上的,好像是通缉令。” “?” 孟棠安觉得颓废的日子忽然不香了。 她准备下山去看看,袖子里的黑色骨哨不经意间掉在了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白猫走了过来,用爪子扒拉着骨哨,好奇的闻了闻。 “案犯孟棠安,骗人骗婚,十恶不赦……” 她低调站在人群中,看着贴在墙上的通缉令,刚读了两句,眉心直跳。 “现下畏罪自逃,不知所踪,知情上报者,赏金千两。” 她在千两这句话上停顿了下,认真思考自己举报自己的可能性。 算了吧,她不想被处置死。 “此女心机叵测,最会骗人,所言之话一律不可信。另,此女甚为娇气,娇生惯养,若遇到她请多善待,必将重谢。敢伤人者,锱铢必较。” 孟棠安看完了完整的通缉令,又看了看那张惟妙惟肖的画像。 “……” 这字迹她一看,就知道是谢洵写的,画倒是不确定,不过她的画像是真的好看。 “至于吗?”她啧了声,“我不也帮他交了一份假名单。” 书房军事名单为假,是孟棠安少有记得清楚的剧情。 能帮谢洵的,她就帮到这了。 祁楼说:“你说至于吗,谢洵怕是恨死你了。” 孟棠安沉思两秒:“我要是被抓回去,会被千刀万剐吗?” “你猜猜你能留几口气?” “宝你别吓我。” 看来这地方也不能久待,孟棠安打算留几天就跑路,慢慢悠悠的上山,踩着夕阳的影子。 半山腰,站着她意想不到的人! 这么近的距离,让孟棠安连躲闪都做不到。 … 东后山,远远看去是一间砖房,院子挺大的,比其他村民住的茅屋强了不少。 冷风吹过,荒草摇晃,裴衍之留神四周,拨开扎人的草叶率先走过去,目光扫过那些做飞鸟散的鸡鸭家禽。 柴房窗户前,一只眼睛悄无声息的盯着他们! 刚走到院子里,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着的一股子酒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还是被他闻到。 杨枝花和裴衍之兵分两路,走到不同的院子查看。 桌上摆放着好几壶空酒瓶,是烈酒,根据现场看应该是前两天喝的,一碟花生米撒了大多半,苍蝇围绕着叫唤。 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裴衍之预感不太好,指腹擦过桌面,沾着淡淡的灰尘,往卧室走去。 地上躺着的赫然是一具尸体! 他瞳孔微缩,快步走上前查看,蹲在地上,手指压在男人脖子上。 死了。 至少两天。 看来是杀人灭口。 裴衍之面无表情的想,刚想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身后悄无声息的走过来一个人,停在他身后。 他抬头间,刚好看到了墙上的黑影! 来不及有任何动作,猛地被人打晕! “谁?!” 杨枝花在院子外,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抬头似乎看到黑影晃过,立刻追了上去! … “是我没有保护好公主,我连小公主也没有保护好,我没有脸回来见你啊! 皇宫中,夏芙脸色蜡黄,手指斑斑伤痕,忍不住呜咽起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太后勉强冷静了下来,一听她开口说话,又不受控制的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本该随着女儿一起埋葬在深宫的陪嫁丫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大悲又大喜,让她险些晕厥。 “夏芙!你还在!我女儿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心酸,眼泪簌簌落下,女儿音容不在,丫鬟千里迢迢回到故国,都经历了什么。 夏芙终于有机会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公主嫁给南凉皇帝,那皇帝就是个人渣!公主多少次想要自杀,都为了两国颜面忍了下来,谁知过了一个多月,她就怀了身孕。” 那原本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啊。 她亲眼看着公主对这个孩子又爱又恨。伴随怀孕的时间越来越长,原本万念俱灰的人把所有爱意都倾注在了自己的孩子上。 可—— 老天偏偏不想放过她! “快到临盆的时候,宫中不知是哪儿来的传言,说公主在北燕的时候和谢将军已经私定终身,这个孩子根本不是皇帝的!” 太后震惊的看着她,嘴唇都在哆嗦。 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夏芙一个人承受着这么多的记忆,苟且偷生,只为有朝一日,能真相大白! “公主生性单纯,被那些女人陷害,南凉皇帝暴怒。” 接下来的一切,完全超出控制。 “后来南凉发生内乱,恰逢公主忧思过度早产,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太医过来。” 夏芙那时磕破了头,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动容。 “公主大出血,勉强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女孩儿,可她自己就撑不下去了,她让我带着小公主跑,越远越好……” “造孽啊!!” 太后撕心裂肺的拍着桌子,不敢想象,远在异国的女儿都经历了什么。 接下来,更是噩梦的开始。 “我带着公主的女儿一路逃亡,千辛万苦回到故国。以为终于安全自由了,可是没想到被人贩子骗到了田蒙村,卖给了韦二亮!” 夏芙边说边哭,面色痛苦。 “韦家母子为了防止我逃跑,对我看管的很严,动辄打骂。我跑一次,他们就打一次!” “安安原本是和我在一起的,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 第221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1 “他们竟然嫌弃安安年幼累赘,背着我偷偷把安安卖了!” “太后,我无用,我对不起你,我把安安弄丢了!” 夏芙字字泣血,泪如雨下,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当时的小公主才多大啊,落在人贩子的手里,怎么能活? 太后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是南凉内乱,步华死于混乱中。 哪知这其中,竟然藏着血淋林的真相! 贵为公主,从小千恩万宠,却是苦命的女儿!还有那可怜的不谙世事的孩子!焉能让人不心痛! 她无法想象她的女儿死在生产当日,无法想象无辜稚子被人贩卖,无法想象,这些年! 她好恨! 她该恨谁? 是恨一心为国卖妹求平安的皇帝,还是恨南凉人心叵测? 往事种种,无法释怀。 太后看着夏笑的脸,依稀辨别出十多年前的模样。 她们都老了。 如果步华没有远嫁他国,也许会和谢将军诞下一儿一女,在她膝下承欢,儿孙满堂。 没有了。 步华死了。 死在人心。 太后两行热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太后踉跄扶她起来,抚摸着夏芙的脸,眉眼慈祥,“孩子,很累吧。 夏芙拼命摇头,又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孩子,那韦家母子现在何处?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强忍伤痛,太后问。 “韦母子投奔在长安当官的堂弟韦卫,我是在途中逃出来的。后来被徐北侯府收留,才能够保住性命。” “是谢洵……”太后眼神恍惚,“这就是命吗?” 兜兜转转,又扯上了关系。 “你放心,韦家母子,哀家要他们血债血偿!” 太后握紧了她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给予无限力量,回想到当年的事情,倒吸一口凉气。 “念安……念安到底是谁的孩子?”是南凉皇帝,还是谢将军的女儿? 她希望是后者,又不希望。 如果念安是洵哥儿的妹妹,那是极好的……谢洵会是一个好兄长。 可步华至死,都是南凉的妃子! … “棠安!” 青衣公子,面若冠玉,丰神俊朗,看向她的眼神充满错愕和惊喜。 没碰上谢洵,反倒是先碰上了林正源。 现在跑路肯定不可能,毕竟孟棠安不想被两伙人通缉,睫毛颤了一下,容貌苍白孱弱,仿佛风一吹就倒。 “公子……” 林正源大步走过来,眼中遮挡不住担忧:“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临时出了些意外。” 好在林正源对她十分信任,也没有怀疑,叹了口气。 “怎么这个时候来田蒙村,这里不安全,也罢,你先跟我回去吧,我会护好你的。” 孟棠安找尽理由拒绝,但林正源非常坚持,带她来到村长家里。 她这才发现原来屋子别有洞天,地上通着长长的密道,每隔五米点燃火把,藏着无数间密室! 大量粮草映入眼底。 原来丢失的军需都在这里! “棠安,谢洵也在田蒙村。”林正源晦暗道,“成败在此一举,我不会让他再有回到京城的机会了。” “公子想怎么做?” 林正源没答话,转而道。 “你只管等我的好消息,谢洵一死,这长安城,都在我们的掌控中!” “恭喜公子,得偿所愿。”女子眉梢清冷柔和,笑也真诚。 林正源凝视着她,深情款款:“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这几天先住在这里,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说话间,青年领着她穿过密道,迎面同被五花大绑的裴衍之撞上! 密道昏暗,火把忽明忽灭,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映照得模糊。 裴衍之面容仍然是冷静的,即使被人桎梏也不见一丝慌乱,极黑的眸在林正源身上停顿片刻,最终落在了孟棠安的身上。 这一次,她没有戴面纱——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身白,羸弱骨,绝世而独立。 在并不明显的光影中,最是动人心。 四目相对。 孟棠安并不意外,眼尾弯开极具欺骗性的笑意,温柔又大方。 没有半点躲闪心虚。 林正源和女子并肩而站,停在他的面前:“裴衍之,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自寻死路!” “别担心,谢洵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裴衍之轻哂:“是吗?拭目以待。” 他们擦肩而过。 女子薄薄衫,轻盈走过,没停顿半分。 裴衍之的目光深深落在那张脸上,指骨骇白。 怎么会…… 另一边,谢洵刚回来,杨枝花就冲了过来,顾忌着在外面,不敢直接称呼他为侯爷:“公子,出事了!” 谢洵寒着一张脸,手中攥着黑色骨哨:“说。” 杨枝花看那样子,就知道人一定是没有找到,凝重道。 “裴衍之失踪了!” 他追着黑影出去,半路跟丢,寻找无果后回去,发现了卧室的尸体,裴衍之更是不翼而飞。 裴衍之绝对不是擅自行动的人,这样的情况,一定是他出事了! 东后山。 谢洵过了一遍现场,目光在酒桌凌乱的花生米上停留一秒,最后落在了积着的薄薄灰尘上,有很明显的被人擦过一道的痕迹,尾端微勾。 这不是无意为之。 谢洵远远往西边的方向看去:“原来在这里。” 住在这的人被灭了口,林正源定然早有所察觉,如今绑了裴衍之,下一步应该打算诱他出来。 “集合人马,今夜动手。” 是夜,田蒙村笼罩在萧瑟荒芜中,这里好像是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潮虫生长。 村长家。 村长和大娘被绑在椅子上,惊恐的看着他们,谢洵肆无忌惮的在房间中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某一处,踩了踩地面。 密道中。 孟棠安碰了碰空荡荡的袖子,并没有黑色骨哨的踪影,她当初跑的时候不小心把它带上了,因为顺眼就没扔,弄丢就弄丢吧。 林正源让她给裴衍之送饭,暂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吃吧,裴大人。”孟棠安蹲在地上,托腮看他,“有这顿没下顿的。” “为什么?”裴衍之问。 第22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2 “我们不是一路人。”她回答的也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谢洵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 谢洵应该比裴衍之更早清楚孟棠安的真实身份,但他的反应很奇怪,裴衍之淡淡道:“他对你——” 话还没说完,林正源就走了过来:“谢洵来了。” 谢洵居然这么快找到了这个地方,出乎意料。 林正源本来还想让谢洵慌乱两天,自乱阵脚。 他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谢洵知道了最大的秘密,他不死在这里,来日林正源就会死! 密道是他的心血,人手众多,还怕打不过势单力薄的谢洵? 外面惨叫声连连,林正源胸有成竹,对女子道:“棠安,陪我见证这一刻。” 孟棠安起身,往外走去。 像谢洵这样的找法,迟早有一天会碰上,孟棠安也不在乎这早一时晚一时了。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密道昏暗而阴冷。 无数男人手持利刃,逐渐逼近中间的身影。 田蒙村看不到年轻壮汉,原来是都在密道中看守粮草。 那人站在满地尸体中,一身红衣,比血还要明烈的颜色,侧影冷峻,单手持剑,血滴蜿蜒落下,看不太真切,火光描绘着半明半昧的眉眼,倨傲又矜贵,一如往昔。 孟棠安远远走来,不躲不闪,平静看着他。 谢洵似乎没有变化,仿若初见。 “谢洵,你居然敢一个人过来!”林正源和谢洵正面交锋,往日温润面容带着阴冷的狠意,不屑一顾,“真是自寻死路!” 那人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掀了下眸,长睫下,眸若深渊,没有半分情意,映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根本没有看林正源,目光重重停留在旁边女子身上—— 纤弱身影白裙清淡,又截然不同,侧影单薄纤瘦,眉眼弯弯,很是淡漠疏离。 她以面纱覆面,谢洵根本不需要看清那张脸,一眼就能认出来! 孟、棠、安! 她就站在林正源的身边,这么瞧着,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无法忽视的碍眼。 他找了那么多地方,居然在这里让他碰到了! 谢洵长指扣着剑柄,用了几分力,隐隐泛白。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纵然心中山呼海啸,面上冷漠宁静,眸是冷的,几乎能将人撕碎,极具侵略性和压迫感。 一字一顿。 “过来。” 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孟棠安尚没有任何反应,林正源压抑在心中这么久的愤怒爆发了,声音回荡在密道中,有回音响起。 “谢洵,你以为还是从前吗?!棠安是为了我才接近的你!她爱的是我,想杀的是你,你以为你算什么?” 周遭数百人拿着利刃,在火光中对准谢洵,刀刃尖端在火色下透着森寒的光,随时可以贯穿身体。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站在中央的人不为所动,眼神越过林正源,落在孟棠安身上。 他在等她走向她。 和她计较什么呢。 只要她过来,这一切就算了。 只、要、她、过、来。 谢洵几乎是咬牙切齿、鲜血淋漓的在心中想。 一秒、两秒。 这里看不到时辰的流逝,两侧墙壁上的火把明灭闪烁,所有人的心思都埋藏在最深处,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孟棠安亭亭玉立,站在林正源的身旁,裙摆微微飘动,眉眼沉静温柔,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只是不爱他了而已。 两人在静默中四目相对。 她弯起眉梢,露出了一个谢洵最熟悉的笑容,那么深情,那么动人。 谢洵指尖阵阵发紧,心下微松。 她却什么动作也没有,声音是江南的软糯绵绵,亦如唤他无数次洵郎,这次道:“徐北侯,这场游戏,结束了呀。” 她和他之间,结束了。 选择,已经明了。 “游戏?”仅仅两字,将谢洵推到了冰川陡峭边缘,冷到心跳凝滞,声音低哑,“你当是游戏?”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双眼睛,睫毛纤长,眼眸清澈,看向他的眼神熟悉又陌生,有笑意,有防备,唯独没有半分爱意。 无数个日日夜夜,同床共枕,她曾眉目含情,满眼痴缠的看他。 事到如今,他才真正清楚,她眼里根本没有他。 孟棠安生了一双最会骗人的眼睛,桃花眼最含情,她不笑的时候都像是爱慕,更何况是故意欺骗。 “是。”她看着他,一点也没有停顿的,哪怕是半刻迟疑。 林正源心中暖流划过,即使他知道孟棠安一定会选择他,还是不安了刹那。 他们在一起十年,岂是谢洵比得起的? “谢洵。”林正源含笑道,是胜利者的得意姿态,“你不该阻拦我,如今命丧黄泉,是你自找的。” 他抬起手,下令:“杀——!” “???”祁楼蹲在孟棠安肩上,“你真打算眼睁睁看着?” “看什么,也死不了。”孟棠安眼波流转,平添秋意,语气分外温柔。 祁楼没见过这么无情的女人:“一日夫妻百日恩。” “可是我和他都没拜堂耶,男未婚女未嫁,生而自由身,算什么夫妻?”她鼓了鼓腮,很无辜。 祁楼沉默了,想起京城发生的事,竟不知该不该和她说。 这位行事作风全凭心意,他是看不懂了:“你不跑吗?” “我跑得了吗?他是来抓我的,能找到田蒙村,也能找到其他地方。” 孟棠安不咸不淡的,看着腥风血雨中的红衣身影。 “谢洵不过就是不甘心,让他断了这个念头就好了。” 被前男友纠缠真的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孟棠安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林正源出手和谢洵打在一起,密道其他暗卫蜂拥而上,将刀尖对准谢洵。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尸海若山! 他只有一个人。 孟棠安皱了皱眉,觉得这血气味委实太难闻了些,纤长秀气的手指小心的掐着雪白裙摆退后一步,指甲干净莹润,裙摆不沾染丝毫鲜血,站在角落中安静的看着这场生死战。 她身上太干净了,和腥风血雨格格不入。 一身白衣,不染尘埃。 应该是囚在漂亮奢华的金色笼子用锁链娇养的金丝雀,是放在名贵丝绒匣子珍存的玫瑰。 生来被人捧在手心才好。 一具尸体猛地向孟棠安砸了过来! 第22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3 刀刃活生生割开血肉的声音毛骨悚然,在寂静密道中落在耳畔。 尸体胸口冒着血窟窿,血液迸溅,惊悚不已! 孟棠安睫毛颤了一下,尚未躲闪开,面前身影闪过,狠狠将那具尸体踹开! 血腥味中糅杂着某种疏冷的、极具侵略性的淡香。 谢洵侧眸扫了她一眼,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在混乱中,薄唇吐出两个字:“废物。” “???” 谢洵已转身血战,身旁倒下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孟棠安眉心微蹙一抹愁,柔戚戚病娇娇,垂眸看了看自己裙上有没有血,确认没有才眯起眸,她爱美爱到极致,指尖懒懒勾着发带,带着点女儿家的散漫。 “谢洵这张嘴还真一点都不变。” 祁楼点头:“你看看你做这些事,他要是还能对你嘘寒问暖说宝贝,他脑袋肯定有点那啥问题。” “可是我觉得他原先也有问题耶。” 孟棠安趁乱、转身走向牢房,看到还被绑在地上的身影,主动走过去,俯身给他解开绳子。 “大人,快走吧。” 裴衍之眉眼清冷冷静,凝视着她,心中对外面的处境一清二楚:“你没必要救我。” “大人救过我一次,权当是我还了你人情。” 绳索脱落在地,裴衍之转了下手腕,发出咔嚓一声,如此狼狈也掩不住一身端方。 “林正源不是良人,你可以跟我走。” “裴大人。”孟棠安忽然笑了,眼神似乎有些悲伤,又像是蕴藏着其他难以言喻的情绪,轻声对他说,“我也不是良人啊。” 很轻松很平淡的语气,偏生令人觉得压抑。 裴衍之指尖一顿。 不过是短短几面,他见过她欢喜娇俏的模样、见过她肆意妄为的大胆、也见过她淡静如水的时候。 她很矛盾。 林正源原本已经胜券在握,但在一夕之间—— 密道竟涌出无数官兵! 数量之庞大,直接将他包围!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谢洵,手脚发凉,头脑轰隆炸开了,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这么多人,事先他半分风声都没有听到! 林正源双目赤红,咬牙:“杀!” 他没有退路。 他不想死! 这场混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结束,归于寂静。 满地尸体,血流成河。 出口被谢洵的人把手,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孟棠安差点没有落脚的地方,勉强挑着干净的地站着,一直没怎么关心谁输谁赢,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裙子上。 林正源被官兵按在了地上,长剑在脖子上架着,整个人狼狈不堪。 青衣染了血,世家温润不再,几分狼狈,重重闭上眼。 千算万算,还是失策了。 谢洵怎么会提前知道,还能在他全面戒备的情况下调集这么多官兵!! 林正源又惊又恨,他不甘心。 密道封锁,裴衍之查了所有粮草:“不够,只有军需数量的一半。” 他看向林正源:“还不打算说吗?” 从裴衍之被绑甚至更早,是他和谢洵之间没有说过的计谋。 他相信对方能看得懂他的暗示。 因此故意被抓,引蛇出洞。 “说什么?” 林正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从身上拿下一道圣旨,明黄的颜色,掷地有声。 “我奉皇上之命暗中调查军需一案,意外发现有人在田蒙村私建密道,便雇佣人手守株待兔,这中间或因试探得罪了两位,还请见谅。” “下死手也叫试探?” “圣旨不会造假!” 林正源一口咬死是皇上的命令,拒不承认,回想到几天前御书房。 他恳切让自己成为牵制谢洵的棋子,得到燕帝的同意……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现在的意外! 关于密道一切可疑信息都被林正源提前抹去。 只要谢洵拿不到致命的证据,他最后或许会落罪,但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足为惧! 官兵搜查一番,对谢洵摇了摇头:“除了军需,没有找到其他物件。” “急什么。”谢洵扔了手中沾满鲜血的剑,虽然是和林正源说话,眼神却落在孟棠安身上,轻飘飘的,“既然做了,还怕人查不到吗?” “回京,禀明圣上。” “是。” 林正源手心出了细密的汗,重重松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证据全部销毁,谢洵根本不可能查到! “侯爷。”杨枝花将后续处理干净,刚要禀报,就看到了孟棠安,愣了好几秒钟,权当没看到,慢半拍的补上后面的话,“可以启程了。” 谢洵这段时间不眠不休,发了疯的找人,杨枝花都看在眼里,连他这个旁观者心里都越发不是滋味。 他不敢想谢洵怎么样。 在这里看到孟棠安,很明了,是和林正源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 明明孟姑娘当初对侯爷……一心一意。 “让他们都出去。”谢洵说,情绪莫辨。 官兵都退了出去,在场的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还不过来,怎么,就这么喜欢他?” 谢洵神色沉匿在火光跳跃斑驳,和孟棠安隔了一段距离,谁也没有先动,明明也没有分开多长时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似笑非笑的开口,看着她,遂而居高临下的睨了林正源一眼,眼中寒意深重,如打量着路边垃圾,面对女子的时候又异常温柔。 一如曾经无数命令,转而温柔轻唤,像耳鬓厮磨缠绵时呢喃的情话:“棠棠。” 这两个字吐出来,又轻又慢,在舌尖滚了一圈。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他们仍然亲密无间。 林正源握紧了拳头,心中有些彷徨,看着他养了十年的女子。 谢洵的优秀是锋芒毕露的。 他竟有些害怕孟棠安动摇了。 被两个人注视着的孟棠安笑了笑,听着谢洵的语气,只觉得不寒而栗,站在距离他不算近的地方,身影单薄,像依附别人才能存活的菟丝花。 一张小脸在发带的映衬下素白漂亮,孟棠安迈开步伐。 每走一步,裙摆轻盈划过空中,如阳春灿烂的四月,蝴蝶翩然停在桃花枝头。 脚步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第22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4 在谢洵的目光中,停在了林正源面前,扶他起来。 “徐北侯,明白了吗?” “孟棠安。”这一刹那,谢洵眸色冷的厉害,随之蔓延的竟是漫长的疼痛,侧脸苍白,棱角瘦削,强压下喉咙中的痒意,不愿在她面前落了下风,到最后竟是笑了,狠声赞道,“你还真是忠心耿耿!” 第一次询问,林正源人多势众,她不愿意,谢洵可以不计较。 这次呢? 她宁愿跟着一无所有的林正源,也不愿意回来! “侯爷谬赞。”孟棠安说。 她知道的。 谢洵问了两次,绝对不会再问第三次。 女子眼尾状若桃花,很好看,声音柔软。 谢洵熟悉极了她这副表情,她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上翘,格外甜腻,每次和他撒娇央求的时候都是这副笑容。 现在,她用这样的笑。 毫不留情的抛弃他。 “爱跟他是吧,好啊,你跟。” 谢洵一步步逼近她,眼中情绪压抑的厉害,望而生畏,停在女子面前,修长手指掐住她的下巴,看着这张脸,衣袖流转着女儿家的馥郁香气,千般风流万种情丝,在她耳畔轻声说。 “棠棠,我们这笔账不算清白,我慢慢跟你算。” “好。” 孟棠安仰头看他,毫不畏惧的应下。 黑色骨哨放在了她的手里,还沾染着他身上的温度。 “下次,别这么粗心。” … 长安城。 台上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曲终,落幕。 这是第一次有男子请她看戏,查秋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了。 “时辰不早了,太晚回去不好,我送你吧。” 梁修云放下手中的茶杯,许是久病缠绵缘故,手指上的血管脉络异常明显,浅浅的黛青色,腕骨冷硬白皙。 “太麻烦您了。”查秋以前从未和男子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一时有些局促,垂下眼睫,解释,“我自己回去就好。” “姑娘的事怎么叫麻烦?” 青年凝视着她清隽秀气的眉眼,起身,从容淡静,像是寺庙禅房中的佛经,又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令人敬畏感。 他说他出身普通家庭,但查秋总觉得他气质很好,一点也不像是寻常人。 “麻烦周公子了。” “你倒也不必如此生疏。”梁修云微微一笑,“唤我和豫就好,嗯?” 查秋怔了一下,心跳陡然如擂鼓,声音很轻:“……和豫。” 梁修云眸色微暗,晃过病态幽光,面上依旧彬彬有礼,手指微抬。 查秋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在淡香扑面的那一刻,又没动。 冰凉触觉落在肌肤上,将一缕碎发勾在耳后,竟有些发烫。 梁修云送她回到徐北侯府,目睹她进府,缓缓摩挲着指腹,仰眸看着徐北侯府四个大字,表情沉在夜色中。 良久才离开,路上,不巧,碰到了一位熟人。 那人道:“七弟?” 查秋回到府中后,耳垂还是烫的,温度久久不散。 正巧碰上账房的丫鬟,她迟疑片刻,询问:“阿欣,侯爷大婚当日的礼单还在吗?” “在呀。”阿欣有些诧异的停下脚步,“查秋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 回京路途遥远,这几日天气阴了下来,总是多云,也见不着阳光。 停在林中歇息的时候将近傍晚,寒风穿过林间,带着几分萧瑟,竟有些倒春寒。 孟棠安就穿了一件素衫,很薄,她自己向来怎么好看怎么来,现下冻的指尖发颤,也乐在其中。 “侯爷,侯爷?” 谢洵倚靠着树,冷冷看着孟棠安和林正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模样,手心中的珍珠耳坠攥的很紧,骨节生疼。 是不是林正源死了,她才会乖乖听话? 林中风寒,谢洵回过神来,咳嗽了好几声:“什么事。” “您病还没好,这时辰镇中的药店应该还开着,我去抓把药吧?”杨枝花担忧道。 谢洵这人就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能挺着的时候一声都不吭。 从京城赶来田蒙村,如今又回来,一天也没歇息过。 “不用……”谢洵盯着孟棠安,刚说出来,又改口,“算了,我去。” “您……”就不能歇歇吗!! 谢洵已经策马离开,背影在夜色下分外孤挺,约莫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从镇中回来。 他们在原地修整,背靠大树,点燃了枯枝,火苗燃烧,在风中剧烈摇晃。 谢洵从孟棠安身边经过,随手将斗篷扔在她脑袋上,步伐停也不停一下的离开。 孟棠安原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和林正源说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直接盖住了头,视线陷入完全的黑暗。 她懵了一两秒,将东西扒拉下来,才发现是件斗篷,月白柔软,不管是刺绣还是颜色,都是女儿家最心仪的。 好看又暖和。 孟棠安挑眉,看了远处的谢洵一眼,那人侧着脸,似乎在和人说话,没看她。 林正源遮掩住眼底的暗色和不悦:“是我疏忽,没注意到,下次我给你买吧。” 他自然是不希望孟棠安留下谢洵给她的东西,觉得她应该能听懂他的意思。 孟棠安啊了一声,没说什么,将斗篷披在了身上,系上带子,月白的颜色衬着巴掌大的脸,楚楚动人。 这件斗篷好看到她无法拒绝,完全被拿捏,冷不冷倒是其次,无所谓。 孟棠安是颜控晚期,她喜欢一切美好漂亮的事物,但又生来带着破坏欲。 比如谢洵的脸。 林正源脸色微僵,抿起唇。 孟棠安知道他不高兴,她原本也是要利用他,自然没多余心思说什么。 谢洵扔完斗篷,径直走去,矜贵对杨枝花开口:“我觉得你说的很不错。” “啊?”他说啥了?! “还有另一件事也可以。” “啊??”啥啊! “对。” “啊???”什么玩意?! 谢洵察觉到孟棠安收回目光,才淡了心思,慵懒懒的没再说话。 杨枝花一脸懵逼的挠头。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 反正侯爷说的都是对的,都怪自己太笨,不能领悟谢洵话中的深奥用意!! “侯爷,您的药呢?” 第225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5 “忘了。” “???” 那你大老远去镇里干啥了啊! 他们接下来大概走了三天,还有一天多就能到京城。 谢洵骑着马,却走在最后面,一手勒紧缰绳,看着前面的身影。 来时风尘仆仆,阴雨连绵,归时依旧是阴天,可他……却觉得安心。 入了夜,他们还在山上,打算直接在这里歇息,谢洵抬了抬下颌,让他们起来,继续赶路:“再走一个时辰,有个客栈。” 裴衍之侧脸清俊,看他一眼:“我记得这条山路前后都没有,你说的要绕路吧,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谢洵说,“我娇贵,宿不了山头。” 裴衍之整整沉默了两秒,忍着额角青筋直跳的感觉:“谢怀京,你别跟我说这种话。” 到最后还是绕了好几条路,找到一家客栈。 谢洵看都没看孟棠安一眼,走进去。 … “小施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我一不算命二不求财命里不泛桃花煞,你可以走了。还有,我抄的是近路。” 孟棠安此时正晃晃悠悠的走在山上,看到个穿着褴褛破烂的和尚,气都不喘一下的说道。 远处是大片黄昏,模糊了光的影子,不知何时落入地平线。 那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腰间挂着酒葫芦,隐隐看到邬卓寺的字样,可孟棠安不知为什么,竟是想不起来。 “你若想求个答案,就好好看看吧。” 那人说的没头没尾,孟棠安一头雾水,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听到了长长的叹息。 “如果有些人今世的相遇,是上辈子磕破头求来的呢……” 孟棠安心想,那她就算有无数个脑袋也不够这么磕的啊,谈都谈不过来,还往死里磕,这不纯纯有病吗? 夜半醒来,她才发现这是一场梦。 她走到窗前,慵懒看着外面的夜色。 祁楼:“大晚上不养生,掉头发。” “我做了个很惊悚的噩梦。” “啥?” “梦到我上辈子是个磕头怪。” 孟棠安跟他乱扯一通,然后没心没肺的睡了。 她不知道。 一门之隔,谢洵在外面站了很久,眼前回荡着怪诞的梦,漫不经心的想,他要是知道上辈子磕破头就求来了这么一玩意,得提前掐死自己。 想是这么想,却在外面站了一夜,在孟棠安醒来前离开了。 两日后。 长安城。 满目繁荣。 兜兜转转,竟是又回来了。 孟棠安没回林家也没回侯府,住在客栈中。 谢洵并没有阻拦。 他会弄死林正源,让她心甘情愿的回来。 他们之间的账,他记得清楚。 孟棠安每天潇潇洒洒逛着长街。 “你信不信,这客栈有一半都是谢洵的人。” 祁楼:“我信,这就是。” 孟棠安本来想着利用林正源让谢洵看清楚,正好断了念想。 省着整天她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 谁知道—— 谢洵简直是一生要强的男人。 至于为了争这一口气吗? 关于田蒙村一案,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各方势力都参与其中。 梁建阴沉着脸,怒视林正源。 “你带去那么多人,居然还让裴衍之逃生,谢洵给剿灭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也没想到谢洵会提前料到这一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林正源道:“更何况我已经提前把所有的东西都销毁了,他们没有抓住任何证据。” “处处被碾压,幸亏有一部分粮草已经运走,否则就空欢喜一场!“梁建压低了声音,却是压不住的暴躁。 “现在整个朝堂都在调查这件事情,要是真让他们查出来我们就完了!” “不可能,你放心,不会牵涉到我们。”林正源冷静道。 “更何况……训练有速的铁甲队已经整装待命,待到时机成熟,踏破长安城又何妨?” “很好!” 梁建很满意,心安了不少,想到一件事,对他说。 “我想要一个机灵伶俐的丫鬟来我身边伺候,正好是你们林府的,能不能给我?” 梁建说这话也就是客气一下,他作为皇子,朝林正源要个奴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直接带走就行了。”林正源也不意外。 “我看从莲很适合,你也知道你那妹妹性子不依不饶的,帮我说一下。” “从莲?”林正源有些错愕,“那是小菡的贴身侍女……” “我知道!” 看梁建的脸色,这件事是改不了,林正源皱起眉。 林菡喜欢梁建他是知道的,让她把自己的奴婢让出去……怎么做的到? “如果是我的奴婢就直接给你了,我想办法和林菡说一下。” 他只怕林菡直性子,闹出事来。 “难道一个奴婢你还做不了主吗?现在就过去,今天从莲我就带着走了!” 梁建说话斩钉截铁,立刻站起来向外走去。 想到上次见面时,从莲善解人意的模样,梁建心中宽慰,想着定要给她个名分。 林正源无奈,只得跟出来。 后院。 林菡正闲来无事,盯着窗外发呆。 白云飘渺,树枝鼓起了芽包,正是春晖明媚的好时光! 可是怎么就病恹恹的提不起任何情致? 忽然看到三皇子大步流星的穿过金鱼池向她的方向走来。 “从莲,快把胭脂拿来,给我上妆,再把粉蝴蝶步摇拿来给我戴上!”林菡着急,又不敢大声喊。 从莲低着头,眼中划过暗光,很快把东西拿来,迅速帮小姐装扮。 一切刚刚好,小丫鬟进来传话。 片刻,他们进了房间。 林菡兴高采烈的眉眼带笑,快请三皇子上坐。 “从莲,站在那里干嘛呢?还不快去沏茶,最好的铁观音茶!”林菡大声呵斥从莲。 从莲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梁建,应下,加快脚步就要离开。 “不必了,今天来不是喝茶的。从莲挺伶俐勤快的,我要去做个侍妾,你以后她就不伺候你了。” 梁建没有叫林菡的名字,直接忽略,把来的意图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林菡听到这话,一瞬间就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梁建。 直觉告诉她,从莲早就勾搭上了三皇子! 林正源用眼神示意妹妹应允:“小菡,哥哥那有一个丫鬟,特别懂事还干活勤勉,到时候送给你。” “从莲……你愿意离开我吗?” 第226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6 林菡见到梁建的所有欣喜烟消云散,将手帕揉成一团,皮笑肉不笑,把问题抛给了从莲,死死的盯着她。 “奴婢跟随小姐几年了,舍不得小姐,如果小姐将奴婢给了三皇子,是小姐的善良宽厚,奴婢一定会像在小姐身边一样尽心尽力。” 从莲低眉顺眼的回答。 十足的奴婢面孔,怎么早没有看清这个不要脸的贱货!早早晚晚有一天要不得好死! 林菡在心里咒骂着,气的双手都哆嗦。 梁建听到这话,心里非常受用,不愧是他相中的人,伶牙俐齿惹人怜爱! “好吧,我领从莲收拾东西去,要走了我还有好些东西送给她呢。”林菡答应下来,热情牵着从莲的手离开。 从莲心下一慌,被迫跟出去。 到了从莲的住处,林菡再也忍不住,拔起头上的簪子就向从莲的脸上划去:“贱货,什么时候勾搭上三皇子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从莲慌忙退后几步。 林菡没划到脸,更加气急败坏。 “贱婢,划花你的脸,看三皇子还要你吗?”林菡上前一步,直接出手。 从莲没有退路,伸手抓到林菡拿簪子的手:“小姐,我没有勾搭三皇子,我只是一个奴婢呀!只是一个干活的奴婢。” 林菡哪里相信,妒忌心灼烧着胸膛,烈焰焚烧不足为过。 “去死吧!你去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疯狂的甩开从莲的撕扯,迅速的向她的脸上扎去! 一个下贱的奴婢居然偷偷摸摸的抢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瞬间,一只男人的手握住了林菡挥舞的手臂,向旁边一拉扯,顺手一推,林菡被甩了出去,脚步踉跄不稳,摔倒在地,砰的一声脑袋磕到了桌子腿上。 林菡傻了,顾不得钻心的疼痛,回头看到,梁建搂着惊魂未定的从莲,满脸的怜惜疼爱。 “林菡,你这个泼妇!”梁建怒喝。 “三皇子,你也别怪小姐,小姐就是太伤心了,我没什么事的。”从莲捂着脸。 林菡清晰看到从莲脸上的笑,崩溃不已:“她是故意的!!梁建你不能这样对我!” 梁建对她只有厌恶:“林菡,你自己刁蛮任性,别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 林菡狼狈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抱着她的奴婢! 亏她那么信任从莲,对她没有秘密,到头来居然这么做! 她的自尊她的爱情被贱婢踩在脚底下碾压! 她要杀了她!! 从莲手指勾了勾头发,秀丽面容浮现出谨小慎微的笑容,内心畅快到极致。 她终于能将林菡踩在脚底下了。 三皇子妃的位置林菡这辈子都别想! 在他们离开后,林正源扶着林菡起来,怒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哪有一点林府嫡女的气场!不过就是个奴婢也值得你这样,到头来能当上皇后的,还不是只有你。” “我真的能嫁给三皇子吗?” 他沉沉道:“皇后必须从林家出。” “大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林菡激动道。 她是要当皇后的人,到时候收拾一个侍妾,轻而易举。 该死的从莲,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从后院离开,林正源心烦意乱,觉得最近什么都不顺心,刚出府,就被官兵包围! 官兵站开两侧,训练有素,气势肃杀逼人,连天色都衬出几分萧瑟来。 谢洵走在最前面,身形修长,红衣骄矜,透着掌控一切的风轻云淡。 “徐北侯这是什么意思?”林正源一颗心都沉入谷底,不好的预感达到顶峰。 “林公子。”他不轻不重的说,“天牢走一趟吧。” 大理寺查到林正源有重大嫌疑,合理逮捕。 林正源尽力周旋,最终还是下了天牢,等候发落。 这样的结果出现时,不过三天。 目前虽然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人人都知道接下来恐有大事发生,生怕牵连到自己,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 田蒙村的案子绝不会只有林正源落狱这么简单,也许整个林家,甚至更多势力都会…… 一时间风声鹤唳,战战兢兢。 梁建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拼命掩藏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愈发不安。 燕帝震怒,令谢洵和裴衍之整个刑部彻查,他们几个案子一起抓,包括合并前任户部尚书中毒身亡的案子。 “当年太子死于此毒,据说是误食糕点,当时的宫人全部杖毙……这案子不能深查了,至少不能牵扯到当年的皇族秘辛。”裴衍之说。 “六年,谁能让这么大的案子一点头绪也没有?”谢洵似笑非笑。 只有一个人。 ——燕帝。 是燕帝不想让他们查。 甚至是,太子之死和燕帝有关。 裴衍之淡淡道:“慎言。” 谢洵起了身:“这案子我自己查,不会牵涉到你。” 裴衍之眯着眸,没说话,看着桌案上的文本。 这时侍卫走了进来,低声道:“裴大人,太后宣您觐见,据说,想要让您查一个案子。” 离开大理寺后,谢洵面无表情的问:“孟棠安来过吗?” “没有。”杨枝花观察着谢洵的脸色,斟酌答。 林正源入狱,林家不会待见孟棠安。 她在京城,别无他选。 即使是如此。 她也从来、从来没有考虑过他。 哪怕是说一句话,就算是远远看他一眼。 谢洵低哑笑了,眼尾有些发红,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前所未有的陌生。 这三天,孟棠安不是不想跑,是根本跑不了,四面八方都是看着她的人,她已经佛了,随遇而安。 回来的时候,还友善的跟他们打了招呼。 “你们今天不对劲啊?” “这么安静干嘛。” “小九九,作为暗卫呢,职业假笑也算是一种专业素养吧。” 孟棠安挑眉,冲他们吹了声口哨,笑得张扬,发带翩然。 被称为小九九的冷酷暗卫不想说话。 调侃几句后,孟棠安往二楼走,毫无察觉的推开了门,抬头看去,下一秒,笑容微淡。 房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那人站在桌前,垂眸翻看着话本,侧脸干净分明。 “谢洵。”孟棠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指尖刚摸到门,就被外面“砰!”的无情关上,上锁的声音清晰可闻,响在了她的心中,迫不得已的看向他,舔了下唇,笑了,“你来了。” 第227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7 谢洵刚刚站在窗前,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面的她。 清闲洒脱。 看得出来。 她过得很好。 没有他,甚至更好。 他从来没见过孟棠安可以笑成那副模样。 好像离开他,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谢洵看着她,冷淡嗯了一声。 谢洵看着她,冷淡嗯了一声。 出于直觉,孟棠安不想和谢洵共处一室,一只手背在身后使劲拽着门。 外头锁头摇晃发出沉重的声响,清晰落在他们耳边! 她面不改色,异常真诚,在谢洵嘲弄的神色中,慢吞吞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锁门。” “棠棠,我给足你时间了。”谢洵说,“是你跟我回去,还是我抓你回去?” 孟棠安也不打算再和谢洵虚与委蛇,反正也没什么好结果,当下一脚狠狠踹开了门,扬起漫天灰尘,纵身往外跑去! 她快,谢洵更快,两人在街道穿梭,踩踏过落叶,不知不觉步入空巷,最后一束光线即将落入地平线,平添几分萧索。 “孟棠安,你还敢跑!”谢洵一把攥住她的肩,声音发了狠。 一线寒光刺入眼底,匕首从女子白色衣袖探出,锋利刀刃毫不犹豫的刺向了谢洵颈项——! 谢洵对她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以至于当匕首擦过的时候,他连躲闪都做不到。 刀刃薄而锐利,划破了皮肤表面,泛起尖锐的刺痛感,殷红鲜血滚滚从颈侧冒了出来,在苍白皮肤上格外醒目。 当谢洵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时,微微怔住。 雪白发带纠缠着青丝,在寒风中飘扬,映着一张清冷漂亮的容貌,笑靥含情,手中握紧了匕首,谢洵的一滴血落在了她的指尖,平添妖冶,轻声问:“徐北侯拿什么管我呢?” 眼神陌生到极致。 直到上一秒,谢洵都不相信,她真的会对他出手。 ——她是刺客。 是林正源亲手培养,用来杀他的刺客。 爱他是假的,一切都是骗局。 她费尽心思离开他,根本就没打算跟他回去! 在见到孟棠安之前,谢洵想过很多很多。 他要狠狠报复她,要让她知道错了,让她再也不敢,可是见到了人之后。 他忽然推翻了之前的一切想法。 只要她服个软,他既往不咎。 她连这点,都不肯给他。 “棠棠,离开我这些天,长本事了。”谢洵低声赞叹,指腹随意抹过颈侧的血珠,算不上有多深的口子,他以前受过了那么多伤都无所谓,高烧的时候也不觉得疼。 可就这么一点小伤,他觉得好疼好疼。 他不知道为什么疼。 “我原本就这样,你不知道而已。”孟棠安没多看他一眼,这么近的距离,没留心谢洵过分苍白的脸色、发烫的体温,甜腻撒娇的声音有一天也会变得格外冷漠到不近人情,“松开!” 路过街角的茶楼时,说书先生站在讲台上讲的唾沫横飞,下方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声音从窗户传出去很远,让人听的真切。 “我们谢小侯爷第一次见到昭宁郡主,是在皇宫中,惊鸿一瞥,你们猜接下来怎么着?” “怎么了?” “你倒是快说啊!” 而他们现在兵刃相见,处处不留情。 谢洵修长手指轻抚上她的侧脸,动作温柔又发狠,声音透着寒:“我让着你,不代表我打不过你。” 朋友跟她说这本故事的时候,很兴奋的说过反派打戏一绝。 谢洵从来没对她动手过,倒是有幸见过,他一人杀百人的画面。 孟棠安垂下睫毛,握在手中的匕首翻转,出其不意,半分不留情! 谢洵不想伤她,难免束手束脚了些,冰凉手指刚攥住了纤瘦手腕,就听她痛苦嘶了一声,眼圈红了:“疼……” 他一顿,下意识的松开手。 孟棠安立刻挣脱,翻脸无情,往远处跑去! 不过三步,就被谢洵强行桎梏在怀里,沙哑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孟棠安……你又骗我。” 不知怎的,孟棠安竟从这句话中,听出来说不出的恨意和委屈。 于是她说:“那又如何?” “当时小侯爷就对昭宁郡主一见钟情!他从未见过那般柔弱又坚韧的女子,只要一眼,就让他离不开目光。” “他停在了她的面前,对她伸出了手,说,跟不跟我回家?” 茶楼静沐在最后的余晖中,侃侃而谈的声音随着寒风飘散。 其实都是假的。 谢洵第一次见到孟棠安,不是在皇宫,而是在一个很旧的巷子中。 他对孟棠安不是一见钟情,更没有对她伸出手。 他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说了句不过如此。 那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会纠缠到如此地步,难舍难分。 满京城的茶楼都在讲谢小侯爷和昭宁郡主的故事。 这是当初谢洵不愿听着他们平白议论是非,特意让杨枝花解决的,哪成想他弄的这么夸张,但到最后谢洵也没阻止,就这样了。 没想到,只过了几个月。 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谢洵噙着她的手腕,扔掉了她手中的匕首。 确保她身上再没有其他锋利的东西,这些小玩意倒是伤不了他,但他怕孟棠安弄过火,不小心伤了自己。 “你的动作太生疏了。”谢洵的态度平静到让人心底发寒,告诉她,“刚刚第三招错了,左手不该用力。” “是吗?” 黄昏像泼了残血,惊心动魄,最后一缕光线消失的无影无踪,暮色四合,冷的不像是四月,凉风一吹,他不住咳嗽了两声,唇色泛白,强压着不适:“很久没练了吧,没关系。回去,我慢慢教你。” “这倒是,毕竟在你身边,没什么机会练武。”孟棠安笑了笑,知道打不过,索性放弃挣扎。 谢洵眸光愈冷,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也存心激怒他,没理会。 这一次,他不会让她走了。 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往复循环。 天色还没有完全变黑。 徐北侯府。 谢洵抱着人,一步步踏上石阶! 他当初就是这么抱她进的府。 当初刚求了圣旨,定下婚约。 同现在,截然不同。 孟棠安余光一扫,顿住,脸色略有怪异。 第228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8 她看到了满目的红。 “侯府还,挺喜庆。” 徐北侯肃穆高雅,红绸高悬,灯笼摇晃,在空中飘舞翻动着的流苏刺入眼底时,分明和大婚之人无二! 一场不作数的婚礼,不曾拜堂的成亲,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保留着当日的模样。 “你不是都见过了吗?”谢洵扯了下薄唇,语气轻嘲。 孟棠安倒在他怀里,裙摆垂落,侧脸恰好贴在他的心脏处,听到了一声声鲜活的、有力的心跳,仰头的时候能看到谢洵瘦削的下颌线条,眯了眯眸。 他这些日子似乎瘦了很多。 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直接道:“当时一心想着拿名单,哪里会注意这些。” 如此堂而皇之、毫不遮掩的说出来。 丝毫不顾及谢洵。 谢洵抱着她腰肢的手指紧了紧,冰凉一片。 “侯爷。” “侯爷。” 府中的下人看到谢洵回来,纷纷行礼,在目光触及他怀中的女人时,只看到一小截白瘦的下巴,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们该叫夫人。”谢洵淡淡道。 徐北侯只有一名夫人,便是昭宁郡主。 不是说……郡主跑了吗? 下人惊诧,纷纷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见过徐北侯夫人!” 孟棠安笑意凝住,一时间竟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谢洵!”刘珠听到了消息,怒气冲冲的赶过来,就看到了那么一幕,“你居然还敢带她回来!” “昭宁病愈回府,母亲有什么疑问吗?”谢洵道,“她身子弱,喜静,母亲无事,不用叨扰她。” 说完,抱着人走向竹苑。 刘珠脸色煞白。 谢洵如今这副模样,竟让她想到了那个人。 当初威震一方、名声赫赫的谢大将军。 刘珠竟有些害怕。 害怕谢洵成为下一个谢将军。 为了一个女人! “谢洵哥哥……对昭宁郡主真是用情至深。”章暖雁垂下眸,缓缓道。 刚刚谢洵从她身边经过时,连一眼都没有看她。 章暖雁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年头了。 她费尽心思往上爬,接近刘珠,成为徐北侯府的义女,努力成为京城贵女,大家闺秀。 就是为了能配得上谢洵! 也只有她能配得上他。 可他从来看不到她! 如今孟棠安回来了,她日后该怎么办?! 章暖雁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在人前永远贤良大方的眼睛蒙上了层层阴翳,竟有些吓人。 没关系的。 她想。 谢洵那么自负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容忍孟棠安的背叛? 诸多心思付之一炬。 他们走不长的。 她有的是机会! 下人们低头退下,感叹道。 “主子们的爱情果然不是我能搞懂的。” “就是啊,前段时间侯爷让我把这些新婚准备的东西都扔了,结果我刚拆完红绸,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 “侯爷居然又让我挂回去!!” 这种感觉无异于干半天白打工还要倒贴钱。 竹苑,主院别名。 一切如旧。 孟棠安大多数时间是住在未见阁的,很少来这里,当她看到被主人扔在地上的黑色锁链时,心中极度不好的预感放大,瞳孔微缩。 谢洵将她放在床榻上,女子青丝如瀑垂落,衣衫单薄,下意识窝在角落里的样子很是可怜,颤了颤睫毛,单听声音很轻。 “谢小侯爷,我们一别两宽不好吗……” 谢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心脏泛起生疼,俯身掐住她的下巴。 “孟棠安,你招惹完我,现在又想一别两宽,哪有这么好的事,啊?” “你掐的我有点疼。”孟棠安吃痛,桃花眼眼尾泛红,湿漉漉的、又无辜,生来绵绵情意。 她贯会用这副外表来骗他。 每一次谢洵都能中招。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我不会再对你心软。” “哦。” 修长分明的手指勾起地上细长沉黑的锁链,碰撞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寒凉到令人毛骨悚然。 孟棠安纤秀手指抓紧了被褥,往后退,试图让他冷静:“谢洵,你听我说——” 话还没说完,脚踝直接被人握在手心中,硬生生拽了过去,冰冷沉重的温度紧贴着肌肤,令她颤抖了下,牢牢锁住脚踝! 纯黑寒凉的锁链禁锢着莹白,白的晃眼,脚踝又细瘦,一折就会碎,微微颤栗,平添让人摧毁的欲望。 “以后乖一点。” 谢洵半跪在地上,侧脸凌厉瘦削,指腹压在她脚踝雪腻的肌肤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偏生蕴含着数不尽的压迫感。 “你做什么啊,放开我,我又不会跑,你还想怎样!” 她有些恼了,眼睛都是红的,伸脚踹他,锁链碰撞发出剧烈的声响,语调又恼怒又哽咽。 “棠棠,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谢洵任由她踹,也不动弹,就这么看着她,不温不火。 孟棠安冷冰冰的看着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怎么也落不下来。 谢洵手指轻抚上她的脸,动作温柔又多情,倾身压下去,吻主她眼中的泪,唇齿间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你看,你到现在都在骗我。” 孟棠安躲开他的吻,笑靥烂漫,声音百转甜腻:“嗯……被发现了。” “郎君,这婚连堂都没拜,算不上成,何苦呢?” “拜了。”谢洵说。 “嗯?” 谢洵不欲多说,眉目淡漠,握住她的手腕,下意识的摸索了下手绳,却没找到,指尖陡然凝住。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开口的,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送你的手绳呢?” “那个啊。”孟棠安颇为不以为然的,“早烧了。” 烧、了! 轻飘飘的字,落在耳边的时候,又狠又重,重到谢洵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良久才慢慢撩起她的衣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 原来真心被践踏,是这种滋味。 “可是我……”做了好久。 谢洵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他们曾经就是这样。 孟棠安满心满意。 他不经意。 像谢洵这样的人,骄矜又轻狂,众星捧月、意气风发,他的世界太大了,他看不到孟棠安,后来他一寸寸看到的时候,在慢慢学会的时候—— 晚了! 第229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19 他明明有在变好,有在认真的学。 她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她不肯教他了。 没人永远在原地等一个人。 谢洵从来没尝过失手的滋味,以至于这一天来临的时候,措手不及。 他甚至不懂。 “哪有那么多可是呀。”孟棠安说,“谁稀罕?” “也是……”谢洵盯着她的手腕,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违心的话宣之于口,“不过是个手绳。” 放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他说了违心的话,她笑语盈盈,顺了他的意。 “我还以为徐北侯要跟我计较一个手绳呢,五文钱的东西。” “侯爷,张行求见。”杨枝花敲门,压低声音,不敢往里面看。 谢洵直起身:“我晚些再过来。” 卧房中没有其他人,在谢洵离开后显得格外空旷,孟棠安试图掰掉锁链,无济于事,在卧房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任何利刃。 随着走路,锁链声异常清晰,它很长,足够她能自由活动。 “玩过火了吧,你完了。”祁楼对她表示悲伤。 孟棠安靠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竹林,半晌,唇角翘起一丝笑:“谁说得准呢。” … 韦家。 韦大娘正在庭院中躺着。 忽然看见一个大官带着侍卫进入府中,一个个衣着官服,很精神很气派。 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阵仗,韦大娘感觉自己没有白活一世。 “韦卫,官爷来了,快出来接待客人!”韦大娘直着嗓子喊起来。 “娘,你别喊了,我跑去叫过来。”韦二亮在旁边笑嘻嘻应和。 “不用了,谁是韦二亮,谁是韦二亮的娘?”裴衍之走过来,官威逼人。 韦二亮很惊喜,难道是韦卫找的人,给他找了官职,眼睛笑成一条缝急忙应和:“我就是,我就是!” 又连声喊着,“娘,这就是我娘!” “你们同一起贩卖人口案有关联,把这两个人一起带走!”裴衍之下令。 韦二亮懵逼了:“我们怎么了,要抓我们?” 这时韦卫过来,听的一清二楚,很清楚他们的秉性:“你们做过什么好好交待,不得企图蒙混过去,否则就是罪加一等。” 说完冲着裴衍之点头:“辛苦你了,裴大人秉公执法,韦卫绝不会姑息养奸,偏袒族人。” 裴衍之冲韦卫点头:“韦尚书一向高风亮节,可钦可佩。” 众人离开。 韦卫摇头叹息,自作孽不可活! 大理寺。 “说吧,夏芙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当年卖掉的孩子又在哪里?” 韦二亮瞳孔骤然紧缩:“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 近日事情多的厉害,田蒙村的后续繁琐,林家的事情尚未处理干净。 谢洵这一忙又忙到了深夜,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容色沾染着几分倦意,沐着一身清寒回到竹苑。 回来的时候,女子一个人靠着窗边,眉眼在溶溶月色下有些虚无缥缈的清冷感,白裙接住了一捧捧月光,脚踝锁着沉黑的锁链,如被囚在笼中的金丝雀。 没人知道,这副病态娇弱的躯壳下,冷情又狠心。 谢洵侧倚着门,看了她许久。 气氛分外安静。 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他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察觉到孟棠安明显的僵硬,也没说什么,将她放在里侧,拥入怀中:“睡吧。” 声音有些倦哑。 他什么都没做,出乎孟棠安的意料,也松了口气。 只是谢洵抱得太紧,不给两人留一丝余地,呼吸中萦绕着极具侵略性的属于他的气息,让她有些窒息,挣扎了两下,试图推开他,但没推开。 “你应该不希望我做什么。” 谢洵睁开眼,眼睫浓密,近在咫尺的眼眸深不见底,还有红血丝,看样子是没怎么休息好。 孟棠安僵住,抿唇,不再动了。 怀中的人纤细又脆弱,体香甜腻馥郁。 一如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都是这样共枕而眠。 好似毫无隔阂。 他闭着眼睛,心底泛起连绵的漫长的疼痛,很难以察觉,渐渐渗透到五脏六腑,唇齿低喃:“棠棠……” 声音良久消散于寂静中。 没有人回应他。 以前对他是逢场作戏,现在,连做戏的理由都没了。 谢洵知道她没睡着,也能感觉到她毫不遮掩的抵触不适,完全厌恶、疏离! 他却将她抱得更紧,怎么也没松手。 从成亲那夜,谢洵开始整夜整夜失眠,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白日拜堂的景象,总喜欢赖在他怀里才能入睡的人不在了,有时恍若梦境,竟会觉得她还在他身边,笑着说:“棠棠,该睡了。” 话音落下,死寂无声。 身边空无一人,再无温度。 他看着烛火燃烧殆尽,看着日出天光乍现,彻夜处理公务,麻痹不了心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的疼痛。 其实不是很疼,漫长又柔软,教人夜夜清醒、爱恨交织。 孟棠安。 谢洵心中反复咀嚼这三个字,终有倦意袭来,这么多天,第一次入眠。 听着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绵长,孟棠安侧眸看去,借着不甚柔和的月光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她记得他笑的时候很好看,眸簇湘水熠熠生辉,眼尾上挑着恣肆疏狂,千般情意都付之其中。 但重逢之后,孟棠安再也没见过谢洵那么笑过了。 他好像真的很难过。 可孟棠安是个怪胎,她不会体谅他的难过。 她试图在谢洵睡着后推开他,仍然不行,干脆就这么盯着他的脸看,白皙指尖从他的眉骨划过,最终落在薄唇上。 是瘦了点。 竟然就这么当她的面睡过去了。 他不知道她是卧底吗? 她会杀了他! 孟棠安想,恶作剧的捏了捏他的脸,指尖下的体温是不正常的滚烫,她停了两秒,收回手,翻身背对着谢洵。 许是他们都习惯了彼此。 这一夜没有孟棠安想象中难眠。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身边的位置早已经空了,一摸温度是冰凉的。 她有起床气,爱赖床,硬是耗到午时才慢吞吞、意迟迟的起来。 屋外走进来一个人,她看去,眼睛微亮。 第230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0 “秋秋。”孟棠安欢欢喜喜和她打招呼,“小宝贝好久不见啊,想我了没有?快让我亲一口。” 查秋没见过这么放肆的姑娘家,咳嗽了两声:“姑娘我帮你梳洗吧。” 她没有过问孟棠安和谢洵之间的事,知情知趣。 大理寺。 谢洵收到了一封来自边疆的信,他将信件夹在卷宗中,没有拆开,起身,踉跄了下,险些往后倒去,幸而裴衍之及时扶住了他,刚碰到他的手,就皱起眉。 “谢洵?” … 林家。 “孟棠安居然回来了,怎么就没毒死她!” 林菡快要气疯了,一个个都比她过得好! 尤其是林家出了事,林正源。现在还在天牢中,他们四处走关系,也没有把人接出来。 母亲宽慰她:“谢洵护着她又能怎样,她逃婚是事实,谢洵接受得了,刘珠能吗?太后能吗?” “过些日子就是宫宴,太后对谢洵有多好,你我都清楚。只怕孟棠安有苦头吃!” 林菡出去的时候,小丫鬟过来说:“小姐,从莲求见。” “她如今成了三皇子的女人,还敢来见我?!”林菡阴沉道,“我倒要看看她要搞什么名堂!” … 竹苑。 今天谢洵并没有过来,孟棠安不用猜也知道他很忙。 她盯着自己脚踝上的锁链发呆,压下涌来的反胃情绪,和祁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你是个壶,上面还有壶爸壶妈吗?” “……”祁楼说,“老子是天地诞生的灵壶!” “哦。”孟棠安静静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看着地上霜白的月光,好奇道,“那你为什么要养生?” “养生本身的意义是活着,我是为了救赎你们才来的。” “那真可惜。”她说,“要不你换个人绑定吧,换个积极乐观的。” “你以为我是大白菜吗?看谁都能绑定???” “我就是觉得,你要是跟我,一辈子都完成不了任务。” “那可不一定。”祁楼嘟嘟囔囔,“我的招牌还没砸过……” “该睡觉了!”他一看时辰,瞬间炸毛,凶巴巴道,“都亥时了!再不睡就要秃了!!” “催什么催,你没失眠过吗?” “没有。”他得意洋洋,“我有秒睡神功。” 孟棠安……孟棠安狠狠的羡慕了。 “睡了。” 失眠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意识清醒的熬着,想睡睡不着,想醒的时候,又醒不过来。 孟棠安曾经有段时间经常失眠。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待了这么长时间,她沉沉睡去,第一次做了一个过去的梦。 梦里,是她的世界。 头脑昏沉,光怪陆离。 “我们棠棠真漂亮。” “长的跟洋娃娃似的。” “这小姑娘一看就有福气。” 三岁的孟棠安,娇生惯养,精致漂亮,性格讨人喜欢,说话又软又天真,毫无疑问的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公主。 她的爸爸是大公司的总裁,温文尔雅成就不凡,且待妻子一心一意,对女儿有求必应。 孟棠安有一个完美的爸爸,也有一个不完美的妈妈。 她的妈妈患有精神疾病,总是又哭又笑,沉默孤僻,清醒的时候和正常人无异,对孟棠安也很好。 妈妈会给她梳头发、扎辫子,买很漂亮的小裙子,会温柔亲吻她的额头,说我们家棠棠最乖了。 可妈妈发病的时候,会哭着打她、骂她、说她是贱种! 这时候爸爸就会将她抱走,反锁在房间中,在外温润如玉的脸,有许些阴沉。 随后,孟棠安就会听到房间外传出某种沉闷的、可怖的声响! 那时她不懂他们在干什么,每次从房间中出去,都会看到鼻青脸肿的妈妈。 “妈妈眼睛红红的,怎么了?”她抱着最喜欢的棕色小熊玩偶,疑惑的问。 爸爸在这时会蹲下来,揉揉她的脑袋:“妈妈不小心磕伤了。” 妈妈不说话,只是麻木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 人人都会感叹她的爸爸对妻子真好,不在乎妻子有精神疾病,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偶尔几个大妈会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怎么看王洁脸上的伤像是被打的?” “我瞧着也像……” “不可能吧,棠安她爸对王洁多好啊,管理那么一个大公司,从来不沾花惹草的,这种老公我求都求不来!” 孟棠安第一次知道家暴这个词,是在大人的说话中。 那天晚上她听到熟悉的沉闷的声响,悄悄走到客厅,推开了他们卧房的门…… 她看到睡觉前还对她说晚安的男人将妈妈按在地上,一下下拿皮带抽着女人! “不要打妈妈!” 三岁的孩子踉跄跑过去,挡在女人面前,眼神茫然,小脸涨红。 “你滚啊,滚出去!”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如同一条毫无尊严的狗。 “棠棠,你不该进来的。” 男人的反应很平静,细看温润脸庞下有几分狰狞。 孟棠安穿着精致名贵的白裙子,头发上还戴着妈妈给她买的发卡,站在房间中,唇红齿白,不谙世事,像是城堡中的公主。 她抱住妈妈的手,又将男人的手扯过来,让他们牵在一起,尽管她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家暴,一字一顿,奶里奶气,天真到极致。 “你们不要打架。” 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男人将她抱了出去,不顾小孩子的挣扎将她锁在房间中,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 这个家还是以前的模样,在外人眼中光鲜亮丽,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腐烂发臭。 无数次的打骂、无休止的哭泣。 血腥、暴力、谎言充斥在家中! “妈妈要死了。”女人一边哭一边笑,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我的棠棠怎么办……” 孟棠安被她抱在怀里,小熊玩偶夹在她们中间,迟钝的眨了眨眼睛,软软道。 “妈咪不哭。” 三岁多的孩子,并没有对死亡的认知。 她看到的是在她面前逐渐不再遮掩、避无可避的绝望、压抑、以暴制暴。 这是孟棠安从家里学到的东西。 女人抽泣着,听到她的话,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猛地—— 第231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1 一把歇斯底里的掐住孩子的颈项,嫌恶又憎恨,仿佛这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为什么不去死!我为什么要生下你?!” 孟棠安剧烈咳嗽,眼中泛起泪花,她觉得好疼,但是她没有挣扎,她开始习惯。 这是在她的记忆中,听到的妈妈的最后一句话。 当天晚上,客厅中响起“砰——”的一声! 后来孟棠安再回想这一天,记不清是什么天气了,只记得满目的血、全是血。 女人从四楼的栏杆摔下,砸在一楼大厅的地板上,鲜血在污垢中开出了花!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抬起头来,看向孟棠安,满手都是血! 奢华的别墅、冰冷的灯光、死死睁大的眼睛,一切的一切晃出重影。 令人反胃又恶心。 第二天警察上门的时候,男人开车跑了,扔下了孟棠安和公司,畏罪潜逃。 警察并没有在一楼看到女人的尸体,留下来的只有一滩血迹。 他们持枪闯入卧室,最后在浴室中找到了死者,还有三岁大的孩子。 浴缸中放满了水,侵泡着尸体,将清水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小熊玩偶沉入水底。 小女孩吃力的抱着早已死去的女人,指尖撩起水珠,小心翼翼的清洗着女人的伤口! 看到他们,精致漂亮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明媚的笑容,天真又热情:“叔叔们好!” 二零零八年三月十九日,早晨七点四十九分,警察局接到邻居报案。 早晨八点零五分,他们到达犯罪现场。 在这之前,三岁的孩子将尸体运入浴缸,亲密无间的待了整整一夜。 后来警察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棠安嘘了一声,悄悄告诉他:“因为……不洗干净,不可以上床睡觉。” 警察用了七天时间抓获犯罪嫌疑人,判处死刑! 同时,男人经营的公司调查出多项问题,正式宣布破产! 原来真正有精神疾病的是男人,不是女人,他患有重度暴力倾向及躁郁症,惯用温润外表粉饰太平。 一夕之间,孟棠安从娇矜的公主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警察联系了她父母的亲属。 当孟棠安抱着棕色小熊玩偶踏入陌生家门的时候,看到一大家子聚集在客厅中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们有的摇头、有的大笑,他们以为孟棠安听不懂。 “二哥,真不是我不想领养孟棠安,可是你也知道我家里有多困难啊!” “听你这话说的,谁家不困难啊,我们又不像孟淀那么有钱,谁知道是个神经病,把自己妻子从楼上摔下来了,扔下一个女儿不管不顾!” “这下好了,都死了,留下烂摊子让我们收拾。” “听说她抱着她妈尸体待了一晚上,她爸妈都是精神病,这么小的孩子就敢这么做,我看她也有病!” “我话就摆在这,我家里有两个儿子,养不起孟棠安,你们谁爱养谁养。” 也有人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小女孩,使了个眼色:“孩子还在这呢,小点声。” 没人当回事。 “她才三岁,能懂什么?” “实在不行送到孤儿院吧。” “说不定就是她克死了自己父母……” “谁愿意要这么一个累赘啊!” 是她害死了爸爸妈妈。 她是没人要的小孩。 孟棠安从他们的对话中拼凑出两句破碎的话,内心的不安、羞耻、伴随着对世界认识的自尊心被碾了粉碎。 “死是什么意思……”她怯生生的仰头问。 她以为爸爸妈妈只是在睡觉。 长辈很不耐烦的甩出一句话:“永远不会回来的意思!” 最终,她被判给了二叔抚养。 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大人的眼神。 带着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打量、透着世俗无奈、碎银几两的烦恼,有唏嘘,有同情,有不耐,有厌恶…… 孟棠安这一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二叔家里有一个女儿,比她大两岁,二叔的妻子令她进门的时候,态度说不上有多热情,倒也不冷淡,对她说。 “以后在这个家要听话,不要给我们惹麻烦,什么都不要和姐姐争,明白吗?” 从警察局出来,她一直都很安静,安静到没说过一句话,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女人,点头。 寄人篱下的个中滋味,只有经历过才明白,距离感、分寸感,要听话,要懂事。 不然就会被抛弃。 一直可有可无。 那段时间,孟棠安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是个麻烦,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害怕被抛弃。 甚至于连在客厅走路,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时,都会下意识的放轻脚步,唯恐吵到他们,向自己投来故作关怀、又或者冷淡不耐的目光。 只有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才像是真正活了过来。 毫无预兆的大哭,夜夜湿透的枕巾。 她好想爸爸妈妈。 她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孟棠安在角落中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看着比她大两岁的女孩子快乐的许着生日愿望,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真好看。 就像是曾经的自己。 那个时候,爸爸会给她戴上生日王冠,妈妈会温柔亲吻她的额头。 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 在这个年纪,家中突然闯入陌生者,二叔的女儿并不待见孟棠安。 充满厌恶和敌意,尤其是听到大人的谈话,对方是来和她抢爸爸妈妈的,她才不要和人分享! 她要赶走她。 她会将滚烫的热水杯故意洒在孟棠安身上,会在孟棠安的牙刷上偷偷放虫子,会在孟棠安拿到糖果时,哭闹着说要吃她手中的糖。 她会学着大人说过的话,恶毒厌恶的对孟棠安道。 “你就是个累赘!滚出这个家!” 大人这么说,她也这么认为。 孟棠安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 但她还是在六岁那年被抛弃了。 其实算不上抛弃,毕竟她本来就是累赘。 长辈聚在一起商议,当着孟棠安的面,互相推诿、争执,像衡量着物件! 于是她像是皮球一样,被推来推去,游走在人群之外。 她抱着小熊玩偶,呆呆地听着他们说话,目光落在二叔家里的小孩身上,意外看到了一副画面。 第23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2 小孩将餐桌上的盘子打碎了,在大人看过来的时候,哭着说:妹妹把盘子碰掉了……好吓人……” 二叔心疼地将孩子抱在怀里,怒视孟棠安。 “你怎么回事?!这么不注意啊,没看到你妹妹就在旁边吗,万一伤到谁负责!” 她茫然道:“明明是她自己摔掉的……” 二叔脸色一变,指着她道:“说什么话呢!一点家教都没有,真是野孩子。” “有娘生没娘养,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一点都不会说话,活该没人要!” 二叔家的孩子哭闹的厉害,大人们轮番哄着,指责孟棠安,让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连说了好几句,直到没人再管这件事,口中仍呢喃着对不起。 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玩玩具的孩子,忽而笑了。 原来说谎会得到嘉奖。 她好像,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夜半,冷月高悬。 孟棠安从梦中惊醒,像是溺毙深海风暴中的拉扯中,无人知晓,逐渐窒息。 她拼命挣扎,潮水拼命拽住了她的脚踝。 最终将她拖进了海底最深处。 再也爬不出来。 孟棠安陡然坐直了身形,捂着心脏,脸色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从前了。 她以为她都忘记了。 “你怎么了?”祁楼看她的样子吓人的很,小声问。 孟棠安迟钝发了很久的呆,看着窗外的月亮,笑开了,脸上一贯的笑容,是那么的甜腻又深情。 “没什么啊,就是突然,挺开心的。” 后来呢? 后来怎么样了。 原来精神疾病,真的会遗传。 她成了杀人犯。 孟棠安的人生从一开始就烂透了。 她得过且过。 活一天。 赚一天。 … 大理寺。 裴衍之看着他,平直道:“你不知道你发烧了吗?” 谢洵啊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滚动了下喉咙,挺疼的,吐出的声线都是极哑的:“有吗?” “但凡是个人也能看得出来。” 瞧他这样子都不对劲,裴衍之收回手:“剩下的事我处理,你别把自己弄垮了,还要我帮忙收拾烂摊子。” “谢了。” 谢洵自己用手碰了碰额头,也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就是心口烧得慌。 裴衍之指尖微动,垂下眸,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他向来极有分寸,既然知道孟棠安是谢洵的妻,就不该过问。 谢洵出来的时候,杨枝花问:“回侯府吗?” 孟棠安在侯府,谢洵八成是要回去的。 谁知他道:“你去侯府把楚鹤叫出来,到南山居。” 南山居,卧房。 楚鹤大老远的被连拖带拽的扯过来,理了理衣衫,盯着谢洵看了好一会儿。 “我还以为你打算烧死了再叫我。” 他说:“成,我一定在这之前先给你烧纸钱。” “他高烧快一天了你看不出来吗?”楚鹤指了指谢洵,问杨枝花。 “侯爷也没和我在一块啊,劝不动。”杨枝花冤枉。 楚鹤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大冤种。 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要有一个不离不弃的大夫。 “怎么不回侯府?躲着她啊?”楚鹤问。 谢洵根本没理他,让杨枝花把公文都搬过来。 楚鹤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小夫妻闹矛盾我理解,床头吵架床尾合,你回去卖个苦肉计,这不现成的吗?到时候她心软自然就和好了。” 谢洵静了两秒,指尖凝住,自嘲道:“她恨不得我去死。” 这幅模样,他怎么能让孟棠安看到。 楚鹤只是个大夫,不知道当初府里发生的事,都被谢洵封锁了。 “怎么可能?我记得她上次为你吸蛇毒,连命都不要了,对你一往情深。” “是啊,一往情深。”谢洵笑了笑,垂下眸。 怎么就能假的。 怎么就全都是假的…… 谢洵这一烧就烧了两天,昏昏沉沉,冷汗涔涔,也没回府,一直在南山居住着。 楚鹤觉得谢洵活该。 发着高烧一路赶去穷山恶水的地方,回来之后半刻也不歇着的处理案子,硬是将林正源弄到天牢。 彻夜彻夜不眠,这么多天。 能现在才倒下都是个奇迹。 “那孟姑娘呢?真不让她过来看看?” 杨枝花有点难受:“那天晚上侯爷是和孟姑娘在一起的,她竟一点也没看出来。” 没放在心上,才不会察觉。 这点他知道。 谢洵怎么会不知道? “我又不是瞎,怎么会不知道?” 竹苑,卧房,孟棠安惊讶道,无所谓的摆弄着到处都是的女儿家的饰品,“懒得管而已,就当做不知道咯。” 祁楼茶流满面:“你好歹心软一点。” 孟棠安晃了晃脚踝上的锁链。 “别提,谢洵要是还好骗,我早想方设法去给他爱和温暖,问题是他现在长记性了,有点不好骗。” “所以,他对你来讲……”祁楼愣了愣,“就只是好骗和不好骗吗?” “重要吗?” 谢洵高烧是在三天后退的,反反复复,好转了。 这才回到竹苑。 孟棠安也没理会他,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谢洵就在旁边安静看着,从早到晚,将公务都堆在了桌案上处理。 孟棠安坏心眼的瞄了一眼:“不怕我泄露出去啊?” 谢洵动作一顿,从公文中抬眸看她,脸色尚有些苍白,侧脸线条瘦而锋利,眼眸纯黑,静静凝视着她。 那样的眼神过于安静纯粹,竟让人有些心悸。 孟棠安心漏了半拍,原本准备好的恶劣的话,竟没说出口。 “我无法一辈子防着枕边人。”他收回目光,平静道。 孟棠安趴在他桌案前,百无聊赖的仰眸:“那你放我走呗,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谢洵每每在书房处理公务,她都会在桌案前托腮看着他,一旦谢洵看向她,立刻会扬起笑脸,乖软又灿烂。 回不去了。 谢洵不明白。 她怎么就能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说:“不好。” 孟棠安一秒变脸,恼怒道:“烦死了。你烧好没好啊?能不能出去,我怕被传染!” “好了,不会传染你。”谢洵不咸不淡,软硬不吃。 她真的不明白谢洵到底在做什么,气冲冲的将他的文本全都推到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又哪里生气了?”他也不恼,问。 第23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3 “谢洵,我知道你第一次被人甩了不甘心,咽不下这口气。”孟棠安冷冰冰的道,“大不了我让你甩回来,我们两清!” 谢洵的动作骤然凝滞,安静了很久,在孟棠安不耐的目光中抬眸看她,眼底竟是红的,一字一顿,教人心惊,尾音甚至在发颤。 “孟棠安,你以为我会连不甘心和爱都分不清吗?” 她愣住,还没说什么,谢洵已起身快步离开,冲出房门的时候,步伐似乎踉跄了一下。 刚刚那样的眼神…… 月上中天,烛火明灭。 他们之间仿佛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僵持,即使日日相处,夜夜同床共枕,仍有看不见的隔阂。 查秋劝道:“姑娘,何至于如此……侯爷对您,奴婢们都看在眼里,您只要服个软,但凡是解释一句,哪怕是骗他,侯爷一定会心软。” 她们这些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 分明用情至深。 孟棠安道:“他自己识人不清,没什么可说的。” … 林家。 林菡死死瞪着衣着容颜更加娇媚艳丽的从莲:“你居然还有脸来找我?!” 想到从莲这幅模样,都是得了梁建的宠幸,她心中怄气的不行! “小姐,奴婢也是被三皇子强迫的,小姐待我这么好,奴婢没有想要叛主!”从莲哭诉。 “三皇子还能强迫你,你到底要说什么!”林菡不可思议。 从莲真诚道:“奴婢蒲柳之姿,万万不敢和小姐争抢三皇子,愿助您一臂之力,早日当上皇子妃!” “你有这么好心?”林菡将信将疑。 “小姐知道过些天的宫宴吗?” 林菡当然知道,她还准备看孟棠安被刁难的好戏呢! “这是绝佳的机会,只要您到时……”从莲压低了声音。 “这要是出了差池怎么办!” “难道小姐你要眼睁睁看着三皇子娶别人吗?此事一成,他定然会娶你!” 林菡心动了,没看到从莲眼中类似于阴谋得逞的狠意。 … 裴老将军自边疆给谢洵寄了一封信。 信中只有寥寥一句话,顿笔明显,似写了很久。 ——“我竟看不懂这人心。” 裴老将军始终不相信,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的将士会为了名利背叛自己,背叛国家,投靠敌国! 他逼问很久,终得到了一个答案。 听到后,他却宁愿,房讷仅仅是为名利,也好过这般。 “浩繁,我不像是你,出身显赫,长安城世家,从第一场战役开始,就当上了副将,我是从炊事兵一步步爬上来的。” “这条路太苦了,我看不到尽头。” “我家的妻子怀孕已有七月,大夫说了,许是对龙凤胎呢,我妻子连夜给我传的信,家里母亲也高兴坏了。” 牢房中的人盘腿坐在地上,脸上有很长的一道疤。 是十一年前打仗时候留下来的,他仰头看着阴暗牢房中唯一一个小窗户,那有阳光短暂的照进来。 “我高兴,我当然高兴……” “可没多久,我母亲身患恶疾,重病在榻,家里唯一依靠的是我那怀孕七月的妻子,我这个男人,身在边疆,保护了百姓,却护不住他们,甚至连银子都给不起!” 那段时间,房讷总是管自己借钱,却什么也不肯多说,裴老将军竟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又悲又痛,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为何不跟我说?” “我没脸啊。”房讷笑了一声,几乎哽咽。 “这么多年了,一直在麻烦你们,为了这几分面子……” “我想出人头地,但我一辈子也只是个普通士兵,你知道吗!我不想我的儿子女儿跟我一样!!我不想他们像我这个废物父亲!!我也想让我的母亲颐养天年,让我的妻子提起我一脸骄傲!!” 房讷陡然激动起来,起伏不定的嘶吼,双目血红,两行血泪流了出来。 “我过的太苦了,我不能让他们跟我一样……” 裴老将军咬牙道:“所以你就和南凉勾结?” 房讷沉默下来:“对不起。” “糊涂啊!太糊涂了!你以为南凉真的会给你荣华富贵吗!!” 是他被不甘迷了眼,做出了这种事,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裴兄,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求求你,在我死后,善待我的妻儿老母……” 房讷双眼含泪,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是我对不住你。” “起来!” 裴老将军怒吼:“你对不住的不是我,是北燕!是你要守护的家国!是满城信任战士的百姓!是你的家人!” “裴兄……”房讷艰难拖着身躯,隔着一扇铁门,用力攥紧了裴老将军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我的罪,我自个赎……你让阿云,寻个好人家,改嫁吧……我的孩、孩子,一个就叫保家、一个……一个叫卫、卫……” 话还没有说完,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毒发身亡,往后倒去。 死不瞑目,透过狭窄天窗最后一丝阳光,看向远方。 那有等他归家的妻母,有他未出世的孩子。 “房讷!” 裴老将军悲痛欲绝,枯坐良久。 他还有很多场仗要打,他还有等着他指挥的士兵,他不能停在这。 ——小心梁建。 是房讷唯一透露出的消息。 燕帝的儿子,难道和南凉有勾结?! 这条皇权路,腥风血雨,裴老将军宁愿一辈子在边疆打仗,也不愿意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他缓步走出牢房,看到了刺眼的阳光,亲手安置了房讷的尸体,却不知该如何跟房讷的家人说。 他们还盼望着房讷归家啊! 兜兜转转,风风雨雨,走了这么多年。 恍然察觉,身边的故人,一个个都已离开。 … 四月末,桃花飘香。 谢洵在书房中待了一天,始终没出来。 桌案上只放了一份薄薄的卷宗。 是关于孟棠安的调查。 谢洵一直没看,就拖到了现在。 他做事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唯独在孟棠安的事情上。 无数次动摇。 无数次心软。 夜深了,书房昏暗,没有点燃烛火,陷入永远安静的沉寂中,月光从窗外模糊照进来,压抑到让人心底发慌。 谢洵从早到晚,看着面前的卷宗,什么也没做,过了很久很久,才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指尖,微微抵在卷宗边缘,翻开第一页! 第23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4 九月初八,他们第一次相遇。 中药是她设计,刺客是因她出现,向他求救是蓄谋已久。 那天巷子昏暗,月光不甚柔和,她着白衣,绝望伶仃,跪在他的面前,对他说:“救救我……求您。” 从开口的第一句话开始。 她就在说谎。 卷宗翻动的细微声音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回响。 九月初十。 九月十五。 十月…… 十一月…… 一桩桩、一件件。 刺入谢洵的眼底。 心跳开始失衡。 他们的相遇, 是她精心谋划的骗局! 这一晚。 谢洵彻夜未眠,反复翻看着卷宗,越看越恨,越看越疼,后来疼到麻木,天光乍亮。 他觉眼睛酸涩,缓缓眨了下眼。 却发现。 他还是好疼。 天蒙蒙亮,远处光线灰暗。 邬卓寺。 香客络绎不绝,三两成对,说说笑笑。 谢洵一个人,一步步走上山,跨过无数台阶。 大殿庄严肃穆,佛像慈祥,悬着八角琉璃灯,终年灯火长明不灭。 他上了香,从殿中走出来,步到后山。 远远看去,槐树上挂满了红丝绸,分别对应着无数木牌,是芸芸众生各不相同的祈愿。 槐树前站着无数香客,虔诚的祈愿。 风一吹,红丝绸飘动,木牌左右摇晃,碰撞作响,发出清澈悦耳的声音。 谢洵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施主,你来了。” 平和慈祥的声音响起。 他微顿,转身,远处站着慈眉善目的老人:“师父。” 空回师父上一次见到谢洵,还是二月的事情,一转眼过了三个月,他慈祥注视着面前红衣鲜艳的小侯爷,跟对待晚辈无二,问。 “真的很难过吗?” 谢洵沉默良久,哑声开口,说的没头没尾,许些茫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对方说话,最后一个字几乎哽咽。 “我把手绳弄丢了,可是我明明不想弄丢的……” 师父看着他的模样,忽然想起那日,他初来邬卓寺。 当时少年意气骄,鲜活又矜贵,笑也风流,认真询问:“送女儿家什么新婚礼比较好。” 空回师父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不信佛,也无敬畏之心,便道:“你既不信世间有佛,为何来问我?” “我不信,但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信这些,总不能亏待了她。” 听到这个答案,师父沉默了很久。 “你若是真心,就送青丝手绳吧。” 可是现在,并没有过多长时间,只是几个月。 当初鲜活恣肆的人红着眼睛说,我把手绳弄丢了! “其实弄丢的不是手绳,是人,对么?” 一语戳破心事,谢洵指骨绷到骇白,才发出一声音节。 “嗯……” “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什么吗?” 空回师父长叹了口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青丝手绳一生只编一次,一世只送一人。” “这是你的头发,你要替她挡灾。” “她若负了你,最后万劫不复的只有你。手绳若烧,轻者大病一场,重者百死一生!” 一缕青丝一缕魂。 锦绳系命送爱人。 正所谓青丝弥足珍贵,隐喻着更深的意义。 空回师父严厉告诫过谢洵。 让他想清楚再做决定。 谢洵当初听了,明了,知晓,没有犹豫:“麻烦您教我怎么编。” 他心想。 孟棠安那么娇气,一点小磕小碰都受不了,不像他,当然要好生养着,管他传言真假,他信以为真就好了,千灾百难落他身上,他无所谓。 他是她的君,他替她抗,天经地义! 他要她一生无忧无疾、顺风顺水,年年岁岁、平平安安,他要她一辈子做他的妻。 谢洵现在才知道。 原来五文钱就可以买到手绳。 原来真心值五文。 “我当初问你的时候,你满是少年意气,说她不会负你。” 空回师父当时只是失笑。 在没有被辜负前,所有人都这么说。 看他一意孤行,没再劝阻,结果今日,就成了这副局面! “孩子啊,再让你选一次,后悔了吗?” “早知道……”谢洵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远方随风起的红丝绸,风停,意难平,“就在她说爱我的时候认真回应她好了。” 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他从来不后悔送她手绳,只后悔当初爱意正浓时,没说过一句爱她。 如果当时没那么自负。 如果没有别别扭扭的连一句爱意都不肯承认。 遮遮掩掩忽冷忽热,到最后可有可无。 少年一生骄矜,自以为掌控一切,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从未向谁低过头。 却不曾想,这世上总有些事情。 后知后觉,尽是遗憾。 他就是心高气傲,他就是自负轻狂,他就是……爱上了孟棠安。 “手绳既送,留与毁,是与非,皆是命中注定。”空回大师转着佛珠,“日后,好好过吧。” “不能再编一个吗?”他问。 “世间十有八九不如意,求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态,何苦强求?”空回大师反问。 “我偏要强求!” 这一次,空回大师沉默了很久,看着远方山高水远,声音虚无缥缈。 “这长安城的雪没有几场了,此生白头太难,若有机会同淋雪也算圆了遗憾。” “老衲就祝谢小侯爷,十年为期,得偿所愿。” “多谢。” 老人转身离开了,安静的像从未来过。 远处那颗千年槐树每天仍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求不能、爱不能、贪嗔痴、人生无外乎几种。 谢洵走到槐树前,看着满树的木牌,阳光从错落枝桠中洒下来,斑驳落在他半张脸上。 他找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孟棠安刻下的木牌。 字迹含蓄秀气,不失柔韧。 她写。 ——只愿君心似我心。 抬头就能看得到的阳光,刺眼到能让人流出眼泪,那枚木牌在众多祈愿中一点也不起眼,谢洵仰眸看了很久,笑了,一字一顿的吐出低哑声线。 “定不负相思意。” 可是她的心,在想什么? 谈何长相思? 如今想来,一切的离开都是有预兆的。 那天夜里,她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他问了好久,她才眼睛亮晶晶的告诉他。 ——“听说邬卓寺的姻缘很灵。” ——“别人有的,我们也不能少。” ——“上天安排的最大啦。” 她根本不是去求姻缘。 她是要离开他! 第235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5 原来,她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有了离开的打算。 谢洵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他不相信。 怎么可能? 孟棠安永远不会离开谢洵。 孟棠安永远不爱谢洵。 清风徐来,木牌作响,隐隐窥见众多木牌中最高处的那一枚,锋利桀骜的刻着一句话! ——吾妻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谢洵第一次来寺庙的时候,多看了那颗槐树两眼,后来面无表情的站在小和尚旁边,问这个要怎么做。 空回大师转身回头,看到了站在槐树下的身影。 仍记得那日。 谢洵亲手写了木牌,生疏又青涩的系上红丝带,收敛了所有倨傲,虔诚也宁静。 他有在学、很好很好的对她。 他学的已经很好了。 “你只要再好好教教他,多一点耐心,他会成为最爱你的那个人。” … 夜色晦暗,月光淡凉如水。 竹苑。 当今风流矜贵的徐北侯之妻——传言谢洵曾跪在宫中求一道懿旨,亲封的昭宁郡主,亦是他曾经娇养的外室,这些年来,身边唯一一人! 曾许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也曾一人拜堂、独饮交杯。 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谢小侯爷心甘情愿扛了全天下施加的压力来娶的人! 母亲厌恶、太后不愿、众人诧之,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念荒唐。 谢洵不在乎。 他要娶的是孟棠安,又不是旁人。 他以为只要足够爱就好了。 后来才发觉。 这场大婚不是两情相悦,是一厢情愿。 醉酒后的谢小侯爷一步步踏进竹苑,他步伐踉踉跄跄,停在了门口的时候,没有再往里走,就那么借着三分醉意,侧倚着门,望着房中的人。 女子背对着他,清冷站在青花缠枝香炉前,背影纤瘦又单薄,脆弱到令人心生无限怜惜之意,三千青丝如瀑,腰肢盈盈一握。 白裙铺在冰凉地板上,在霜白的月光下像层层叠叠的白色花海,朦胧影绰,与雪白的纱相互映衬的,是冰冷黑色的锁链,无情禁锢在她的脚踝上。 让她成了笼中雀,再也飞不出去。 你看。 这样她的眼里就只有他了。 许是酒喝的太多,头脑昏昏沉沉,意识依旧无比清醒,清醒的疼痛,蔓延到心尖上,他眯着眸,笑了,温柔轻唤,无人见到眼底泛红。 “棠棠。” 声音放的很轻,极哑,在寂静中响起。 那人恍若未闻,一丁点的反应也没有,安静淡漠,素白纤秀的手指执着银勺,缓缓往香炉中添香,手腕微垂,细的动人。 谢洵走上前,单手把住了她的肩,强行将人转了过来,逼迫面对着自己! 裙摆在空中划过翩然弧度,孟棠安身形踉跄了下,后腰抵着桌沿,被迫抬起下巴,尚且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发狠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掐着她的腰,直接又粗暴,将人压在香案前,毫不客气的掠夺,占有欲狠戾侵略。 “砰——”的一声! 女子手中添香的银勺摔在了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纤细手指无力垂落在身侧,指骨泛白…… 他们在接吻时近在咫尺,她被迫仰头看着他,桃花眼楚楚可怜,无波无澜,在月色下清冷到极致。 遂而一寸寸被谢洵染指,染上水色潋滟的绝艳,雾蒙蒙的潮气,喉咙间的呜咽。 试图挣扎、摆脱、推开他,毫无疑问,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 抵死缠绵。 吻意一寸寸落在耳侧,谢洵垂着眼睫,反复亲吻,声音竟有些沙哑的哽咽:“你说过不会让我失望的……” “随口一说,徐北侯也信吗?”孟棠安躲开他的吻,急促呼吸,蹙着眉,语调冷漠,忽而笑开了,甜腻靠近他,眼珠漆黑,“再者,您高高在上,不是也没答应?早两清了。”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 她软软央求,近乎天真。 ——“郎君给个机会呀,棠安不会让您失望的。” 谢洵面对她的热枕,很漫不经心的亲吻着她,像对待着路边随意捡来的小猫小狗,毫不在意的说:“这就没意思了。” 是他亲手推开她的。 那时谢洵怎么能想到…… 他这辈子会栽在孟棠安身上。 “我当真了。”谢洵盯着她,一字一顿,咬着牙重复,“我当真了!” “你入戏太深了。”孟棠安推开他,淡漠道。 “我今日去了邬卓寺。” 谢洵突兀的、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孟棠安抬了下眸。 谢洵定定看着她,眼神动也没动一下,不错过她任何的表情,异常平静的问。 “在寺庙祈福的那十五秒,你是在想以后年年岁岁和我在一起,还是在想该怎么彻底离开我?” 话音落下,静了一秒、两秒,青花缠枝香炉中的香添到一半断了,灯罩中明灭的烛火燃烧殆尽,陷入昏暗中,唯有窗外零星月光从半开的窗户中落在地面上。 有那么片刻,孟棠安的眉眼沉在完全的黑暗中,她轻声说。 “这种毫无疑问的问题,还有必要问吗?” “孟棠安!”谢洵紧咬着牙,下颚绷到极致,竟隐隐颤抖,瘦削的厉害,像随时都会断掉的弦,他眼眶薄红,一字一顿:“一秒!哪怕是一秒……你有没有想过大婚那天,我们拜堂的模……” “没有。”谢洵的话甚至没有说完,就被孟棠安打断了,冷静告诉他。 “那些仰慕,都不作数吗?” “不作数。” “怎么可能……明明是你先说爱我的!你说了好多次,我、我……”谢洵声音颤的不成样子,茫然又委屈,断断续续,语无伦次,试图证明曾经。 “是啊。”孟棠安浅笑,“我看你被骗的挺开心的。” 谢洵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心软。 他爱了这世上,最狠心的女人。 孟棠安每一句假话都能哄得谢洵晕头转向。 而她为数不多的真话—— 永远在让谢洵锥心刺骨。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我?” “一时兴起。”她说,“是我手段太高明,还是你太好哄?” 谢洵修长手指陡然掐住她的颈项,连手腕都在抖,使不上一丝力气,连这个时候都顾忌着不敢伤她! “孟棠安,你会的手段我都会,可我舍不得对你用……”他眼神嘲讽,咬牙切齿从唇间挤出来的话,求不得一个答案,爱到极致,恨到极致,“没想到,你竟然把我看不上的那些手段,全都用在了我身上!” 第236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6 谢洵心思再深,运筹帷幄,也从来没算计过孟棠安。 他交给她的,是他寸寸刻骨、为数不多拼凑出的真诚。 月光黯淡,星辰不佑,屋内昏昏暗暗,看不见真心,女子被掐住颈项,仰头时弧度纤细又脆弱。 可她一点不怕,因为根本不疼,因为谢洵根本不敢动手。 她看着谢洵眼底的情绪,不明白他在恨什么。 “随便玩玩,你不会当真吧?” “倘若我真的爱你呢?” 谢洵这句话问的毫无预兆,连孟棠安都怔了两秒:“别开玩笑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认真过,她只是玩玩,她觉得谢洵应如是。 怎么可能就这么交付真心。 随便说几句话就弄到手了。 “我说——”他松开了掐着她颈的手,吻过女子没留下一点指痕的白腻颈项,近在咫尺,哽咽道,“我爱你。” 孟棠安不可置信的看他,眼中有震惊、有意外、唯独没有一丝情意! 她生了一双最含情的眼,可从来没对谢洵留过一丝情。 “你别胡说了,这样很烦啊!”她不耐道。 “真的。” 谢洵的下一句话,就肯定了这三个字。 “过去我有错,我不敢承认钟情。”那么自负倨傲的人,终究是先低了头,服了软,声音低喃,“棠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不好。” 谢洵一颗心,沉入了海底。 “谁稀罕你可有可无的爱呀。”她眉眼弯弯,绵绵含情。 孟棠安根本不需要人爱她。 逢场作戏就够了。 大家都是玩玩,凭什么你要真心? 她甚至可以接受自己喜欢谢洵,但她无法接受谢洵喜欢她。 无法接受任何人喜欢她。 真的很恶心! “我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话,给了你一点甜头,都是骗你玩的小把戏,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勾到手,我就不玩了。” 谢洵被她一把推开,步伐踉跄了下,肩骨绷到极致,站在月光一线之隔的昏暗下,完全被抛弃、毫不留情! 一并将骄矜碾了个粉碎。 他仰起眸,毫无焦距的看着虚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将忽如其来的狼狈都忍了回去,良久,笑了,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你费尽心机来骗我的时候,可曾有丝毫爱过我?” “从未。” 她说,从未。 “从初遇到相守,日日夜夜同床共枕。” 谢洵说着曾经,声音平静,求不得结果,眼前回荡着朝夕相处的一幕幕。 凛冬二月,她在庭院中将雪球扔在他的身上,成功后笑得顽劣又得意。 溶溶月色,她执着一盏灯,站在庭院外,等他归家,会欢喜的扑到他怀里,声声唤着洵郎。 阳春三月,她闹着要他亲手做一个最漂亮的秋千,谢洵用了一天时间做好,她坐在秋千上笑得很开心,声音清脆,让他再推高一点。 原来。 “竟无一日相知,换不来你的一句真心。” 孟棠安在他眼中看到了月光沉入海底的影子,令人觉得窒息,她将白色发带解开,青丝铺了下来。 “我一直都这样,你不知道而已。” “孟姑娘,演技精湛。”在难堪死寂的气氛中,他漫不经心的退后了一步,彻底站在微暗的视角下,月光照不到身上,无人知晓那双眼睛是红的,隐隐有泪光支离破碎。 “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他走了。 转身离开。 走至门口的时候,身形摇晃了下,有一个重重的凝滞。 那一秒的时间,他在等她挽留。 她没有。 屋内静到没有任何声音。 谢洵在孟棠安面前服过好多次软了,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屋中静悄悄的,呈现出长久的空旷,好似没有人来过。 谢洵一步步走出去,每走一步,停一下,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四下无人,半晌,终于支撑不住,手指勉强扶着墙壁,竟有些直不起腰来。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残忍玩弄着心脏,牵扯出或轻或重难以自控的情绪,名叫窒息。 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他一寸寸弯下背脊,冷汗涔涔! 完全因为一个人,疼到哽咽。 吞掉一万根针也好过这样。 他愣了好久,说:“孟棠安,我好疼啊……” 声音随风起,风止,无人。 骄矜自负的谢小侯爷平素第一次动心,爱上了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竹苑只剩下了孟棠安一个人,她没有让外面的下人进来,站在香案前,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屋中的烛火熄灭,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光亮,她将窗户关上了,隔绝所有月光。 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什么,低头一看,发现是用来添香的银勺。 “你怎么掉在地上了呀?” 她愣了愣,低头盯着,没捡起来,也不走,自言自语:“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为什么要在地上?你不知道你不该在这里吗!” 问到最后,透着许些尖锐的指责,她弯下腰,指尖一点点碰到银勺,眼神似被层层乌云遮掩,一字一顿:“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突然恍然大悟,愧疚道:“是我把你摔掉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这样子有些吓人,祁楼茫然的小心叫了一句:“孟棠安,你说什么?” “吵到你了吗?”她说,“对不起。” “没、没有啊,你怎么了。”他结巴道。 “对不起……”孟棠安将银勺捡起来,想要把它放回原本的位置,余光看到蜡烛燃烧着光。 飞蛾一次次扑向跳跃的火苗,即使被烧掉一半翅膀,也没有停下,她面无表情的看了很久。 突然将银勺狠狠摔在地上,银质用具砸在地板的刹那,发出“砰!”的一声。 她如释重负,轻松的吐出一口气,一下子笑了起来,愉悦又烂漫。 “孟棠安!”祁楼要是人的话,鸡皮疙瘩都得起一身,“你到底怎么了?!” 孟棠安用手指掐灭了蜡烛,微弱的火焰撩过指尖的时候泛起轻微的灼烧感,不是很疼,那种刺激着感官的细微疼痛,让人为之颤栗。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突然之间……” 第237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7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突然之间很开心,然后我特别特别兴奋!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但是我、我感觉……我好像可以飞出去。” 她说的奇奇怪怪,语无伦次。 她站在原地,完全静止不动,可是她的身体藏着好多好多蝴蝶,它们争相恐后的从心脏中飞了出去,撞得头破血流,又美丽的令人着迷。 没有人比孟棠安更熟悉这种感觉。 发病的感觉。 该怎么去形容? 哭到手抖。 “可是我现在是个正常人耶!”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睛有一簇簇光亮了起来,“我是个正常人。” 完美的、漂亮的、十七岁,没有精神疾病遗传,没有一点伤疤。 她突然找到了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雀跃的跟祁楼分享,就像孩子再一次见到弄丢的心爱的玩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感觉她真的可以飞出去了。 “嗯,你是正常人。”祁楼跟她说。 孟棠安安静下来,过了很久,冲到水盆前干呕,手指抠进喉咙! 她平静的擦手洗脸,抬眸对祁楼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有时候喜欢自娱自乐。” “没事……” “我还是习惯一个人睡觉。” “哦哦哦,那我出去?” “嗯。” 烛火彻底熄灭,孟棠安找不到刚刚那只飞蛾了,她颇有些遗憾,懒散窝在软榻上,昏昏欲睡的呢喃,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他居然说爱我……这真是太让人恶心了。” “你说呢?谢怀京。” 孟棠安这一生最厌恶别人说爱她。 她之前那么喜欢谢洵,留在他身边,就是因为他永远不会说爱她。 原来他和别人一样。 一样的恶心。 在谢洵说出我爱你那句话时,孟棠安看着他的脸,恍惚之间看到了青面獠牙的狰狞怪物,对她挥舞着锋利的刀,将她推进海底! 她忽然平静无比。 因为她再也不会喜欢谢洵了。 一个,喜欢上她的人。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五月,算算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大半年了。 谢洵再也没有来过竹苑。 孟棠安知道他不会过来的。 如此被折辱。 她乐的悠然自在,每天闲来无事,养花逗鸟,偶尔让查秋去集市上买几本话本,盖在脸上睡觉。 大理寺。 韦二亮母子被分别带到牢房时,还是一脸懵逼,他们可是状元郎的直系亲属! 之后无论裴衍之怎么询问,都眼神闪躲,含糊其辞。 怎么也不说实话。 半刻钟后。 谢洵从刑房中出来,拍了拍肩,冷淡道:“解决了。” 裴衍之走进去看了一眼,架子上的男人浑身是血,剩下了半口气,他退出来:“你最近戾气有点重啊。” “就那样吧。”谢洵着最红衣,在阴暗处,侧脸冷白瘦削。 “审都审了,要不要一起听听?” “没兴趣。” 谢洵忙到什么程度?白天四处办事,晚上住在大理寺,裴衍之有时走的晚,那时候是深夜,他看到谢洵一个人在桌案前翻看着卷宗,借着明灭烛火,周围的人早已离开。 完全投身于案件中,手段凌厉不饶人。 他根本不明白谢洵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连别人看着都觉得压抑,更何况是自己本身? “好自为之。”裴衍之说,踏入刑房。 谢洵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跟没听到一样离开。 刑房中。 看着奄奄一息的韦二亮,裴衍之把玩着旁边的刑具,开口。 “交代吧,夏芙。” 韦二亮一开始还以为韦卫让官府帮他找媳妇,谁知道是来办案的! 想到刚刚那人含笑的模样,他眼中恐惧凝结成实质,哆哆嗦嗦。 “我当初只是看她领个孩子,一时起了色心就把她绑回家了,我真的没做过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夏芙带的小女孩被卖到哪里去了?”裴衍之眸也没掀一下,无动于衷。 韦二亮本来想要混过去,这下是万万不敢了,被逼无奈只得说出来。 “我把她卖了!一个女娃只知道吃饭,多占一个碗有什么用?” “卖给谁了?” “就是一个人贩子啊!我和他也不熟!” “对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叫什么名字?好像都管他叫徐汇文,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兄弟在田蒙村,就是他们牵的线!” 事已至此,韦二亮也不敢隐瞒了,他把能说完的都说完了。 审讯结束,韦二亮被收监,押走时还喊着:“为什么关我,我做错了什么,我要找韦卫!我要找韦卫!你们这是滥用私刑,不能这么对我!” 韦大娘的审讯也已经结束,和韦二亮交待的基本吻合。 “你知道你卖的人是谁吗?”裴衍之看了看旁边的人做的笔录,翻了两页,淡淡道。 “还能是谁,不就是一个破娃!”韦二亮不屑一顾,根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抓他,卖女人的多了去了,凭啥把他关在牢里啊! 裴衍之一字一顿:“她是北燕遗失的公主!” 韦二亮一哆嗦,吓傻了。 太后将这个案子交给裴衍之,请他务必查出来一个真相。 事涉南凉北燕两国,裴衍之相当重视。 这一次,又和田蒙村扯上了关系。 过了这么多年,小公主在人贩子手中生死不可知,总归要试一试。 想到孟棠安那张脸,裴衍之微怔。 他并没有亲眼见过当年公主的模样,只是在祖父书房的画像中见到过。 她们很像。 真有这么巧的事么? “谢洵。”裴衍之出来的时候,叫住了他,“你知道孟棠安……” “还有事?”谢洵漫不经心的侧了下眸,眉眼十足的风流,笑不及眼底。 话被打断,裴衍之顿了顿:“太后命我彻查公主一案,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 裴衍之颔首,没强求。 他打算再去一趟田蒙村,寻找公主当年失踪的线索。 谢洵回到徐北侯府,前往书房,途径竹苑,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过。 背影冷漠。 边境线裴老将军又传战报,歼灭敌军数万,恰逢太后寿辰。 设下宫宴,普天同庆。 从莲跟随梁建一同来到皇宫,想到自己的计策,发间戴着的步摇晃出华丽又腐败的光。 第238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8 林菡见三皇子依旧未能割舍下情愫,从莲衣着容颜更加娇媚艳丽,心里醋意横生。 从莲和林夫人打过招呼,来到林菡跟前问候。 林菡眼睛扫过大殿每一处角落,就是不拿正眼看从莲,如何咽下这口气? 从莲悄悄走上前。 “哀家已经让裴衍之去查了,一定会找到小公主。”太后尚未到宴会,在宫殿中和夏芙说着话。 “小公主见到了太后,一定十分欣喜。” 她们都说着好话,在心底盼望。 “哀家活不长了,念安若能回来,定要给她找个好靠山。”太后絮絮叨叨,“你说,我让洵哥儿认她做妹妹怎么样?” 夏芙低声:“当年公主和谢将军私定终身,公主到南凉一月不到查出身孕,也许真的是……” 太后冲她摇了摇头:“这件事说出去,是大罪。” “走吧。” 今日是太后的生辰宴,谢洵不能缺席,到场后笑着向太后道贺。 红衣一如既往的凛然,又多了三分不近人情的冷漠,侧脸在光影沉浮中,看不太真切。 太后如何能看不出来,他一点也不好受,想到最近的事情,再看谢洵身旁空荡荡的,冷淡道。 “怎么不带昭宁郡主来?” “她身子弱,不宜出门。”谢洵平静道。 太后起了心思:“你身边没什么人,可想要个妹妹?” “我没兴趣照顾别人。” 谢洵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孟棠安,再也分不出丝毫多余的精力,放到别人身上。 太后想着,以后总有机会的,便没再说。 丝竹弦乐,欢笑不休,种种繁荣皆与谢洵无关。 他走到哪里,向来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位,年少风流,朋友众多。 只是这一次,不假辞色的拒绝了所有人前来交谈,倚靠着座位,独自饮酒。 入目皆喧嚣,无一个是她。 他眼中总噙着的那一抹落拓慵懒的笑,渐渐淡去,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情绪到了尽头,只剩下了沉默。 林菡本来还以为孟棠安也会来,一心想要刁难对方,没想到连人都看不着,太后也没有多问,很是失望! 从莲在林菡跟前耳语:“小姐,我都准备好了!你跟我来。” 林菡咬唇,想到从莲之前跟自己说的话,又看向那侧梁建俊美的容颜,最终按耐不住躁动的心,紧随其后。 走到一个偏殿前,从莲停下脚步,待林菡跟上来。 从莲推开朱漆大门,闪进屋内,林菡急忙也跨进去。 室内布置富丽堂皇,清静幽雅。 “这个地方是三皇子临时休息的场所,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这里有催情丹。一会儿宴会的时候我放在三皇子的酒杯里,引他过来。” “到时候时机成熟,祝小姐和三皇子举案齐眉,如胶似漆!” 从莲压低声音说。 林菡惊讶:“你让我色诱三皇子,我怎么能这样做?” “机会只有一次,就看你争取不争取,你想和三皇子错过缘分?我只能帮到这了,余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从莲递给林菡一包药:“这里还有一点点你倒在酒里喝了,做得风情万种才好。” 林菡迟疑,一想到可以和三皇子在一起,梦寐以求的愿望,犹豫着还是接过来。 “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从莲拥抱林菡:“奴婢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三皇子,小姐,加油!相信你自己!” 当她转身出去的时候,眼中绽开浓厚的笑意。 今夜过后,林菡就彻底毁了! 房间中点燃了催情香,再加上林菡自己服药,从莲打算引一个乞丐过来。 还想和梁建在一起?做梦! 只是从莲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计划出现了天大的差池! 宫宴进行到一半,皇上的衣裳不小心被酒水弄洒了,去往偏殿换衣裳。 恰好是从莲准备的那一间! 从莲脸色惨白,方寸大乱。 这怎么办是好?! 梁建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询问:“怎么了?” “没……没事。” 从莲故作镇定,这下再也不能把乞丐引进去了,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为什么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 那可是皇帝啊!! 偏殿。 林菡喝下从莲给的药,满心期待着等待梁建的到来,心脏砰砰跳着,想象着一会儿的画面,不由得羞红了脸。 她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想到兄长还在天牢中,虽然相信兄长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但还是害怕梁建因此不愿意娶她。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就好了! 等哥哥从天牢中出来,得知了这件事情,也一定会祝福她的。 来到床边,看着绣着鸳鸯戏水的杏红色床榻,林菡慢慢的褪去外衣。 偏殿的熏香悄无声息的燃烧着,弥漫在空气,她觉意识朦胧,渐渐看不清人影,恍惚间,开门的声音响起,有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她一心以为是梁建,热情的迎上! … 孟棠安近来没什么事,于是盯上了查秋。 “秋秋,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她眯了眯眸,凑近。 “姑娘,你吓死我了。”查秋一转身就看到她,心脏差点蹦出来,支支吾吾,“哪有的事……” “我火眼金睛,别想瞒着我,像你这样的小纯情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孟棠安在人前一贯正常,饶有兴致,“是谁?我帮你参谋参谋。” 查秋奈何不了她,只好无奈道:“是周家周丘的远方表哥,周和豫。” “周家?” “小门小户,姑娘你不知道也正常。” 查秋解释道。 “可靠吗?” “我上次看过礼单,有他的名字,也打听过,他确实是最近来京城的。” 查秋说话的时候,耳垂微红。 她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就要听从父母的意见。 周和豫为人温和,又和她门当户对,不算高嫁。 她只想找一个普通人,白头偕老,相濡以沫。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是在姑娘和侯爷大婚的时候。” 孟棠安啊了声,托腮:“那还挺好,我间接成了红娘。然后呢?” “当初侯爷……” 第239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29 “当初侯爷……”一个人拜堂后,她去找…… 查秋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这些不是自己该说的,孟棠安应该都知道,就将话咽了下去,转而说道。 “我以前在街上遇到过他,给了他一把伞,不过他那时候好像心情不好。” 孟棠安听完,总觉得查秋口中的人有点怪,不过坏人姻缘天打雷劈,笑道:“我有机会一定见见你口中的周公子。” 查秋红着脸。 近日家里父母给她介绍了隔壁哥哥,她想和周和豫挑明。 下次见面的时候,就跟他说吧。 他愿意娶她,她就嫁! … 宴至深夜,谢洵退了场,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闯入了御书房! 禁卫军统领是他的人,事先知会,巡逻的时候一直避着。 谢洵对药理略知一二,从暗格中翻找出几瓶不同的药后,轻闻了闻,表情淡漠的将红瓶药粉倒出来些,放了回去。 禁卫军统领巡视着皇宫,问了声时间,是亥时二刻,紧绷的心松了口气。 这时候对方应该已经离开了。 徐北侯居然敢夜闯御书房,在皇宫眼线密布,风声鹤唳的情况下,太肆无忌惮了! 吓得张行一身冷汗。 徐北侯府。 书房。 楚鹤仔细辨闻过,点头:“这就是前任户部尚书以及当年太子中的毒,只是皇上的书房怎么会有?!” “因为是他杀的。”谢洵道。 “虎毒不食子啊!”楚鹤啧了声。 “林正源在天牢怎么样了?”谢洵语气清淡,许是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缘故,声音又低又哑。 “梁建正想办法把他弄出去,四处找人牵线,林正源在牢房中有人照应,不算太差。”杨枝花道。 “林家啊。”谢洵眯了眯眸,“适合流放。” “侯爷尽管说,我来做。” 部署到深夜,谢洵说了很多。 他平常不这样的。 “那我们先退下了?”杨枝花问。 “没别的事了?”谢洵怔了下。 “还能有什么事?”谢曲言在旁边一头雾水,“你还嫌自己不够忙吗?你以为自己是机器不怕苦不怕累?” “滚吧。”谢洵往后一靠,眉眼精致矜贵。 谢曲言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被吞噬在无边无际的暗色中,明明身居高位,却令人觉得孤冷。 书房安静到落针可闻。 没有声音,也没有其他人。 谢洵一直以为自己习惯了。 他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没道理孟棠安短暂陪他一段时间后,他就什么也适应不了。 这没道理。 孟棠安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再纠缠下去就真的没意思了。 谢洵一向觉得他很理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清二楚。 他这些天拼命让自己忙起来,忙到彻夜不眠、忙到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 不停下、不休息,就不会疼了。 就可以忘记。 根本没用。 谢洵一睁眼一闭眼,看到的永远是那张清冷羸弱的脸,无论是天光乍现、还是暮色冷月。 他无数次处理案件,审讯犯人,听着他们交代事实、哭诉求饶。 那些嘈杂的声音落在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无数飞虫绕在身边,发出无休止的声音,遥远却又近距离。 ——“你费尽心机来骗我的时候,可曾有丝毫爱过我?” ——“从未。” 从未。 从、未! 那夜场景再现,女子的话音如消不掉的魔咒,一次又一次回荡在谢洵耳畔。 就像是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捅了一把匕首,不断撕搅着血淋林的伤口。 拔出来会没命,不拔出来,日日夜夜都在叫嚣着疼痛! 搁置的久了,于是他开始习惯,试着与之共存,可他每试图走近一步,匕首就深入一寸。 贯穿心脏。 不过如此。 疼到麻木的时候,还会觉得疼。 今夜没有月光,只有零星几颗星子,昏暗无边,夜深人静。 谢曲言夜半起来的时候,看到后山凉亭有个人在饮酒,挺远的,看不太清,轮廓孤冷。 他愣住了,看了一会儿,踌躇着走上前。 “哥,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喝酒?你不够意思啊。” 谢洵倚靠着栏杆,背脊挺直,衣袖飘飘,身形修长瘦削的厉害,沉在柳树摇晃的阴影下,眼神看着远方,单手拎着一坛酒,烈酒直灌喉也不觉得灼。 谢曲言见谢洵不说话,一直看着一个方向,也跟着看过去。 这样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竹苑—— 那里住着徐北侯的妻。 谢曲言沉默下来。 晶莹酒水倒映着静谧夏夜,谢洵喝醉了,恍惚间看到了好久之前。 大雪纷飞的那一天,那人着白衫,披着红色斗篷,站在明灯三千的长街上笑着看他。 他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酒杯,美好景象顷刻间扭曲破碎、不堪一击,被漩涡拉扯到无尽深渊! “谢曲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开口的瞬间,声音竟有些哽咽。 要他放孟棠安走,他做不到。 要他不爱孟棠安,他更做不到。 这世间所有事情。 后知后觉是最疼。 一个人尝尽遗憾苦楚,困在其中不得解脱。 谢曲言从来没听过谢洵这样的语气,破碎到极致,让他为之心惊,几次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时他跟谢洵说,辜负真心的人会遭报应的。 没想到。 一语成戳。 可到底什么算真心? 都说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但这一万根针,也许都扎在了付出真心的人身上。 没有真心就不会疼。 “孟棠安爱你人尽皆知,你呢?我当时跟你说了,你从来没回应过!” 谢曲言终于忍不住道:“她那么爱你,不可能想要离开!你能把人逼到逃婚这种地步,到底做了什么?” 除了负责调查的暗卫,谢洵没有泄露过孟棠安身份一丝一毫。 没有人知道孟棠安是卧底,谢曲言也不知道。 一切都停留在她还爱他的时候。 除了当事人。 烈酒灌喉的辛辣刺激着感官,谢洵将酒一饮而尽,咳嗽不止,仿佛能将一颗心咳出来! 他脚旁倒着好几坛早已空了的酒坛,半晌道:“你说……我现在说爱她,还来得及吗?” 第240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30 她明明那么可怜又羸弱,偏生骨子里比谁都狠,到现在仍是,冷眼旁观。 “你为什么不爱我?”谢洵一遍遍亲吻她,反反复复的询问。 “我为什么要爱你?” “你爱我吧。”说到最后,他喉咙有些哽咽,眼眶红了,小心翼翼的吻着她的眼睛,温柔到像是对待易碎的珠宝,唯一的玫瑰,呢喃祈求,“爱我吧。” “爱我。” “爱。” 这一个字,说了千百遍。 话中隐晦的意思,是……求。 求你爱我。 拜托你爱我。 千万千万要爱我。 也许谢洵早就爱上了孟棠安。 可他知道的太晚了。 她说:“我不。” 谢洵动作一僵,背脊似紧绷到极致的弦,任何一个轻飘飘的动作都会让他坏掉。 永远风轻云淡、掌控一切的人,现在茫然无措的像个孩子,又恨又委屈。 长久插在心脏上的匕首。 彻底将他杀掉! 血流的无声。 没有人看到。 “明明你以前最爱我了,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想要我爱你吗!”他语无伦次,将声音放到最轻,再无倨傲姿态,声线颤抖,“我如今把爱给你,你把心给我,好不好?”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啊。” 孟棠安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肩都在细微发颤:“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想要你爱我。” “你的爱让我觉得恶心!” “谢洵。” “别让我看不起你。” 谢洵愣了很久,有些不知所措:“很……恶心吗?” “对啊。” 她轻飘飘的肯定。 将真心践踏到极致。 你看。 摧毁一个人。 只要这一瞬间。 “对不起。”他说,“可能得恶心你一辈子了。” 谢洵爱孟棠安。 谢洵认输。 孟棠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谢洵,你疯了!” 那么自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真的疯了! 谢洵能怎么办? 他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孟棠安爱他。 故意不理孟棠安的时候,比她不理自己还要难受。 不见她的这七天,无数次经过竹苑,故作不经意,余光千百遍。 他一开始想,他再也不要爱孟棠安了! 过了几天,他想,只要她看他一眼,他就原谅她。 七天过去,谢洵心想,算了吧。 他跟她怄什么气呢? 怎么就跟她生气了? 每次给自己找尽理由回徐北侯府,故意绕路经过竹苑。 自欺欺人到连谢洵自己都觉得累了。 “你就当我疯了吧……”谢洵冷淡一笑,辗转缱绻的亲吻她,修长手指扯开了女子还没有解开的发带,指尖一勾,青丝如瀑垂落,“看我笑话就好。” 孟棠安看着他,桃花眼最柔软,也最无情:“没必要,谢洵。”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第一次服软。 无数次服软。 没有尽头。 白色发带悄无声息的落了地。 同月光交相辉映。 卧房中响起女子清冷颤抖的呜咽声,渐渐染上一丝甜腻。 属于女儿家馥郁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一句是真话,永远在说谎。 只有她在情动时的眼泪是真的。 证明曾经存在! 这一次,谢洵很温柔,温柔到令人心悸。 可是孟棠安一点都不想要谢洵的温柔。 她宁愿他和以前一样,也不想要变成这幅模样。 让她好难受。 比无数次无数次都要难受。 今后,谢洵每日都会过来,他对她沉默而又温柔,收敛了所有脾性。 有时也会在女儿家意迟迟的梳妆时,亲手将玉簪插在她的乌发间,说上一句:“这样好看。” 他们夜夜缠绵,抵死深情,仿佛回到从前。 谢洵一遍又一遍对她说,说到嗓音沙哑:“我爱你。” 佛说许愿一万遍,就可以得到回应。 … 关于田蒙村一案,最终的审判结果下来了。 谢洵补齐了证据,找到了所有粮草,指向林正源。 林正源哑口无言,甚至连辩解都做不到,替梁建担下了所有的罪行,才能保全梁建无忧! 他们不能全部倒下。 只要梁建还在,他们就有希望! “罪臣林正源,盗窃军需,私自转运,罪无可恕——” 燕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龙颜震怒! 下令林正源全家流放,永世不得归京! 刚说完,整个人喷出一口血,在众目睽睽之下,皇权庄严的龙椅上,倒了下来! “皇上!” “皇上!” 现场一片混乱,众人心怀鬼胎。 圣上昏聩无能,身体大不如从前,只怕……熬不过去了。 到现在还没有立下太子,他们是时候站队了! 谢洵负手而站,难得穿了一身正儿八经的官服,冷峻挺拔,看着龙椅上的一幕,无动于衷。 梁建脸色难看,不是因为担心燕帝的身体,而是担心自己! 他为了保全自身,迫不得已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林正源身上,等同于自断一臂! 没有了林家的支持,他在京城中将更加艰难!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谢洵! 梁建拼命安慰自己没关系,想到自己和南凉的约定,如同吃了定心剂。 想必林正源也…… 翌日,天色尚且昏暗。 天牢的大门打开,林正源戴着镣铐,衣衫褴褛的走出来。 在“特殊照看”下,他过得并不好,梁建给林正源提供的所有便利,都被谢洵揽在了外面。 许久没见阳光,竟有些刺眼,他下意识的挡了一下眼睛。 在耀眼的白芒中看到了谢洵的身影。 红衣桀骜,意气风发。 林正源眯起眸,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谢洵的脸,微微一笑。 “徐北侯,久违了。” “林公子,请吧。” 谢洵站在光影中,手持圣旨宣读,语气凌厉冷漠。 他生来就该站在高台。 “罪臣领旨。”林正源跪在了地上,磕头谢罪,在低头的那一瞬间,没有人能看得出他脸上的表情。 谢洵将圣旨扔给一旁的人,翻身上马,送林正源出京。 今日的风有些烈,阳光也足。 出了城门,林正源忽然开口:“谢洵,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谢洵骑在骏马上,风轻云淡:“林公子若这么想交代遗言,本侯愿意奉陪。” 第241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31 “你爱的人不爱你,永远是我林家人!”林正源冷笑,“谢洵,你拿什么和我争?” “她这辈子都是我的。”谢洵微微倾身,不轻不重,让人森寒到骨子里。 林正源道:“你输定了。” “败者才会无能叫嚣。”谢洵平静道,“上路吧。” “徐北侯,林家交给我就行,您回去吧,别耽误了您时间。”负责押送林家的人恭恭敬敬的弯腰。 谢洵冷然颔首,纵马回京城。 林正源回首看着谢洵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不慌不忙的笑容。 林母面色如土、泪如雨下:“源哥儿,这可怎么办啊!早知道我们就不参与这些了,白白葬送了性命。幸好小菡入宫当了嫔妃,不然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受苦了!” “若是当初对孟棠安好些,她说不定还能向谢洵帮我们说说情!” 浓浓的悔恨油然而生,林母再无当家主母的尊贵威严。 “娘,你无需担心。”林正源眸色诡异,“我自有主意。” 这一路,不会太平的! 谢洵一身红衣,策马奔驰,穿过了城门,马蹄高高扬起再落下,踏平那条长长的繁荣街道,背脊孤傲,猎猎生风! 所到之处,百姓纷纷避让至两侧,心悦诚服,敬仰钦佩,大家闺秀含羞带怯,抬眸偷看,久久望着背影。 那人春衫薄,足风流,鲜衣怒马,满楼红袖招。 少年意,在皮也在骨! … 林家被流放,林菡躲在深宫哭得稀里哗啦。 家没了,亲人又去遥远荒芜的苦寒之地。 深宫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桎梏其中,没有自由! 林菡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觉醒来,睁开眼的不是心心念念的三皇子,而是一个老皇帝! 几乎是万念俱灰。 燕帝看她眼神中的厌恶怎么也遮挡不住,把她当成了爬床的女人,让林菡难堪到极致。 东窗事发,连林府都懵了。 迫不得已,将林菡送进了皇宫,当上娘娘。 如果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兴许还能高兴,可林菡绝望之极! 她一心想着要嫁给梁建,现在竟然成了梁建的母妃?! 林菡不能接受,几次想要自缢。 皇帝是个过了半百的老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死了。 她这辈子都完了! 听闻林家噩耗,林菡呆愣住,竟不知是福是祸。 她因为成了皇帝的女人,才没有被流放…… “娘娘,天色大好,出去走走吧。”奴婢劝道。 林菡悲伤的振作起来,期望着可以碰到梁建。 她要向梁建撕开从莲的真面目。 这一切都是从莲算计她! 林菡徘徊在御花园的湖畔,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花儿绽放,可她的生活一片苍白。 许是老天眷顾,林菡真的看到了梁建! 三皇子和从莲并肩携手缓缓走在阳光下,多般配的一对璧人。 林菡没有躲避,眼含热泪的想要扑上去,又害怕被皇帝知道,这是大罪,要死人的:“梁建哥哥……” 梁建脸色有些怪异,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人,竟然成了他的母妃! 连燕帝身边都敢去,真是没脑子! 梁建和从莲双双道:“见过慧妃娘娘!娘娘吉祥!” 听到这个称呼,林菡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当然吉祥,从莲知道我倾慕三皇子,就变成了三皇子的侍妾!知道我痴心不改,就给了我催情丹,让我变成皇上的女人!从莲,你好厉害哦!我没有了和你争的权利!” 梁建露出不屑的表情,林菡也能编故事了。 从莲低头:“小姐这是什么话?我怎么敢这么做。三皇子风流倜傥,是多少少女的仰慕者,何止你我。小姐妩媚动人得皇上青睐,希望多加珍惜,不要怨天尤人才好。” “好一个伶牙俐齿,当初我怎么不知道你很厉害!” 林菡道:“梁建哥哥,这一切都是从莲陷害我,我喜欢的是你啊!” “娘娘慎言。”林菡这是要害死他吗?! 他眼中毫不遮掩的厌恶:“我根本不喜欢你,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在这里诬陷别人!” 心上人这么说自己,林菡感觉被全世界背叛了,怨毒的目光落在了从莲身上。 “三皇子,本宫和从莲有体己话要私下聊聊,可否先回避一下?” 梁建听出林菡话中的怨怼,想到聊聊天也不会出事情,也不耐烦再和林菡说话。 “你们聊,我一会儿过来。” 从莲望着离去的梁建,心里有狐疑胆怯,奈何自己要过来的,且看看林菡能耍什么幺蛾子。 “来人,从莲对本宫出言不逊,掌嘴!” 林菡等这一刻太久了,疾言厉色大喊,躲在角落的宫女画梅立刻跑过来。 “给我掌嘴五十!” 从莲不可置信:“你敢!” “我是宫中的娘娘,我为什么不敢?!”林菡恨死她了。 画梅得了旨意,肆无忌惮对着从莲就扇起巴掌。 梁建不在身边,从莲被两个宫女强行按在地上。 “啪啪啪!”的声响持续不断。 从莲尖叫着,本来想过来向林菡炫耀一下佳偶天成,没想到遭一顿巴掌! “像你这么嚣张跋扈,三皇子根本不会喜欢你的!” “你以为梁建哥哥会爱你吗?你一个奴婢出身,连孟棠安都比不上,算什么东西!” 林菡呼出一口恶气。 “梁建哥哥可是皇子,会娶你为皇子妃?别做梦了。孟棠安幸运遇到了谢洵,你算什么个东西!” 从莲屈辱的跪在地上,觉得四周来来往往的宫人都在嘲讽自己! 不甘的愤怒从心底燃烧。 凭什么? 难道没有好的家世就要任人践踏吗! 明明孟棠安也只是一个侍女,怎么就能得到徐北侯的爱重,许凤冠霞帔正妻之礼,她却要在这里受尽折磨! 从莲捂着脸看着林菡身上华丽的打扮,心猛地跳了起来。 如果…… 林菡害死孟棠安。 凭徐北侯对妻子的在乎,一定不会放过林菡! 而她一箭双雕,坐享其成! … 转眼就到了七月,夏意正浓,孟棠安贪凉,身子却畏寒,谢洵克制着竹苑的冰块,想方设法让竹苑温度适中,她这才消停。 夜色正沉,月凉如水。 他们共枕眠,谢洵将人抱在怀里,女子娇弱纤细,侧脸枕在他颈项处,画面缱绻。 她悄无声息的睁开眼。 第24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32 谢洵对她愈来愈温柔了。 温柔到不像他。 孟棠安刚刚被弄得连指尖都在发软,缓了好一会儿,视线垂下,正好对上他左心口的位置。 谢洵睡着了。 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翻了个身,没发出任何声响,青丝披散,白裳清冷绝色,随着动作滑落,背对着谢洵。 从枕头下握紧了一只银簪,纤秀手指缓缓收紧,手心沁出了些汗! 卧房很安静,安静到她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以及靠近时沉稳而鲜活的心跳。 霜白斑驳的月光洒落在地板上,一片清辉。 孟棠安用力攥紧手中的簪子,秀气骨节隐隐泛白,翻身面对着谢洵,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心跳由于过度紧绷如擂鼓,像揣了兔子。 一秒、两秒。 簪子在昏暗中流转着银光,和月色相映,狠狠向谢洵颈项刺去——! 这是她手中唯一的武器。 是白日梳妆时,谢洵亲手给她戴在发间的簪子。 眼看着银簪即将刺破他的颈侧,女子雪腻细瘦的手腕陡然被修长手指擒住! 宽大白色衣袖滑落下来,半遮半掩着银簪,流光森寒,距离谢洵颈项,只有一寸距离。 谢洵睁开眼,凝视着她。 从帐幔中透进来的月光不甚柔和,孟棠安看不清他的眼睛,动作僵住,心沉入海底。 “怎么还不睡?”他开口。 “睡不着。”她声音很轻,眉眼在昏暗的月光下,透着清冷的破碎感。 谢洵干净分明的手指擒住她手腕,没用几分力道,轻松制住,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银簪:“想杀我?” 她道:“放我走。” 他的目光温柔晦暗,透着无声的压迫感,教人不安,强行攥着她手腕,让银簪寸寸靠近。 “银簪杀不了人。” 孟棠安下意思的想要挣扎,却被攥的更近,蹙起眉,直到簪子尖端抵在了他颈项脆弱的血管上! “但是你可以杀我。” 就像谢洵说的。 他无法一辈子防备枕边人。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在孟棠安手上。 他认。 孟棠安半坐直,就那么垂眸看着谢洵,桃花眼微红,楚楚可怜,手中使劲握紧了簪子,指甲都在发白。 “要试试吗?”他冷淡笑了笑,高高在上、风流冷厉的人,就这么把命交在她手上。 那截修长的颈项,簪子下抵着的血管。 脆弱无比。 她只要刺进去。 他真的会死的。 真的会。 孟棠安指尖一抖,簪子刺入一分,血珠冒了出来,殷红而刺眼,滚滚落下。 谢洵没有动作,毫无防备。 “放我走!”她再一次道。 “别闹了。”谢洵将她拥入怀中,低叹一声。 银簪脱了手,摔在了床上,沾染着血迹! “真想走的话,拜托你好好骗我。”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不要那么敷衍,也不要半途而废。 孟棠安惊愕的看他。 “你让我信了,说不定就把我的命骗到手了。”谢洵对上她不甚相信的视线,平静道。 “骗我,懂吗?” 谢洵此生最恨谎言,偏偏这一次,他主动将骗局交给了孟棠安。 “真的吗?”女子眼眸漆黑漂亮,仿佛会说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真的,我不骗你。” 孟棠安沉默不语,盯着他颈项上冒出的血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睡吧。”他将她抱在怀里,温柔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蕴含任何情欲,声音低沉。 孟棠安忽然靠近,柔软纤薄的唇吻在了他颈侧的伤口上! 当温软毫无预兆落在皮肤上,谢洵指尖僵住,竟有些怔然。 这么长时间,这是孟棠安第一次主动。 他没想到会得到她的回应。 女子一点点舔掉了血珠,看着他,将血咽了下去,声音娇软:“疼不疼?” 这种感觉,几乎让人发疯。 孟棠安太懂该怎么勾到谢洵溃不成军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再没有人比她了解他的软肋。 谢洵红了眼睛,哑声笑了:“疼。” 孟棠安轻轻靠近,吹了吹他的伤口,若有若无的轻吻,弯起眼睛:“亲亲就不疼了,对吗?洵郎。” “可我还是好疼……孟棠安。” 其实他们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孟棠安听懂了,然后装着没听懂,柔软唇瓣压在了谢洵唇上,带着点不满的嘟哝撒娇:“你主动点嘛……” 在这一刻。 所有理智和冷静,都被谢洵抛弃,他将银簪重新插在了她的发间,无法自控的按住她的后颈,热烈深吻! 孟棠安一时冷一时热,谢洵一边疼一边爱。 她要他的命,谢洵也就这么给了。 其实啊。 他知道她在骗他,她也明白他都知道。 他们一起演了一场戏。 唯一不同的是,谢洵心甘情愿,孟棠安为了离开。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八月末。 他们之间热烈又浪漫,永远钟情。 只要孟棠安想,她随便使一点手段,就能让人沦陷。 在这期间,她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说爱你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说爱我! 谢洵说好。 大理寺。 “你好像很开心。”谢曲言说。 “有那么明显吗?”谢洵愣了下。 谢曲言真的无语:“你的头顶就差顶着两个大字——开心,你说明显不明显?” 谢洵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令人如沐春风,他身边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可是对谢洵来讲。 越开心,越可悲。 越陷越深。 “挺好的。”谢洵笑,摩挲着白珍珠耳坠,这是他一直没还给孟棠安的东西,想着等会儿从大理寺回府的时候,要上百年老店李记给她买桃花酥。 “你和孟棠安和好了?” “嗯,和好了。”谢洵眸光柔软的一塌糊涂,语气愈发珍重,“你该叫她嫂嫂。” 谢曲言愤愤不平。 为什么到最后受伤的还是他?! “唉,一猜就是……” 除了孟棠安。 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谢洵如此了。 他只盼着。 这一次,他们能走长远些。 也许谢洵,真的承受不起失去第二次。 却不知。 谢洵短暂的欢喜,本就是用漫长的失去换来的! 又是一天早晨。 日光大好。 孟棠安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下意识的寻找身边的人,黏糊糊抱住,软糯开口。 * 第240章消失了,系统晚些放出来。 第24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33 谢洵对她愈来愈温柔了。 温柔到不像他。 孟棠安刚刚被弄得连指尖都在发软,缓了好一会儿,视线垂下,正好对上他左心口的位置。 谢洵睡着了。 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翻了个身,没发出任何声响,青丝披散,白裳清冷绝色,随着动作滑落,背对着谢洵。 从枕头下握紧了一只银簪,纤秀手指缓缓收紧,手心沁出了些汗! 卧房很安静,安静到她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以及靠近时沉稳而鲜活的心跳。 霜白斑驳的月光洒落在地板上,一片清辉。 孟棠安用力攥紧手中的簪子,秀气骨节隐隐泛白,翻身面对着谢洵,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心跳由于过度紧绷如擂鼓,像揣了兔子。 一秒、两秒。 簪子在昏暗中流转着银光,和月色相映,狠狠向谢洵颈项刺去——! 这是她手中唯一的武器。 是白日梳妆时,谢洵亲手给她戴在发间的簪子。 眼看着银簪即将刺破他的颈侧,女子雪腻细瘦的手腕陡然被修长手指擒住! 宽大白色衣袖滑落下来,半遮半掩着银簪,流光森寒,距离谢洵颈项,只有一寸距离。 谢洵睁开眼,凝视着她。 从帐幔中透进来的月光不甚柔和,孟棠安看不清他的眼睛,动作僵住,心沉入海底。 “怎么还不睡?”他开口。 “睡不着。”她声音很轻,眉眼在昏暗的月光下,透着清冷的破碎感。 谢洵干净分明的手指擒住她手腕,没用几分力道,轻松制住,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银簪:“想杀我?” 她道:“放我走。” 他的目光温柔晦暗,透着无声的压迫感,教人不安,强行攥着她手腕,让银簪寸寸靠近。 “银簪杀不了人。” 孟棠安下意思的想要挣扎,却被攥的更近,蹙起眉,直到簪子尖端抵在了他颈项脆弱的血管上! “但是你可以杀我。” 就像谢洵说的。 他无法一辈子防备枕边人。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在孟棠安手上。 他认。 孟棠安半坐直,就那么垂眸看着谢洵,桃花眼微红,楚楚可怜,手中使劲握紧了簪子,指甲都在发白。 “要试试吗?”他冷淡笑了笑,高高在上、风流冷厉的人,就这么把命交在她手上。 那截修长的颈项,簪子下抵着的血管。 脆弱无比。 她只要刺进去。 他真的会死的。 真的会。 孟棠安指尖一抖,簪子刺入一分,血珠冒了出来,殷红而刺眼,滚滚落下。 谢洵没有动作,毫无防备。 “放我走!”她再一次道。 “别闹了。”谢洵将她拥入怀中,低叹一声。 银簪脱了手,摔在了床上,沾染着血迹! “真想走的话,拜托你好好骗我。”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不要那么敷衍,也不要半途而废。 孟棠安惊愕的看他。 “你让我信了,说不定就把我的命骗到手了。”谢洵对上她不甚相信的视线,平静道。 “骗我,懂吗?” 谢洵此生最恨谎言,偏偏这一次,他主动将骗局交给了孟棠安。 “真的吗?”女子眼眸漆黑漂亮,仿佛会说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真的,我不骗你。” 孟棠安沉默不语,盯着他颈项上冒出的血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睡吧。”他将她抱在怀里,温柔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蕴含任何情欲,声音低沉。 孟棠安忽然靠近,柔软纤薄的唇吻在了他颈侧的伤口上! 当温软毫无预兆落在皮肤上,谢洵指尖僵住,竟有些怔然。 这么长时间,这是孟棠安第一次主动。 他没想到会得到她的回应。 女子一点点舔掉了血珠,看着他,将血咽了下去,声音娇软:“疼不疼?” 这种感觉,几乎让人发疯。 孟棠安太懂该怎么勾到谢洵溃不成军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再没有人比她了解他的软肋。 谢洵红了眼睛,哑声笑了:“疼。” 孟棠安轻轻靠近,吹了吹他的伤口,若有若无的轻吻,弯起眼睛:“亲亲就不疼了,对吗?洵郎。” “可我还是好疼……孟棠安。” 其实他们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孟棠安听懂了,然后装着没听懂,柔软唇瓣压在了谢洵唇上,带着点不满的嘟哝撒娇:“你主动点嘛……” 在这一刻。 所有理智和冷静,都被谢洵抛弃,他将银簪重新插在了她的发间,无法自控的按住她的后颈,热烈深吻! 孟棠安一时冷一时热,谢洵一边疼一边爱。 她要他的命,谢洵也就这么给了。 其实啊。 他知道她在骗他,她也明白他都知道。 他们一起演了一场戏。 唯一不同的是,谢洵心甘情愿,孟棠安为了离开。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八月末。 他们之间热烈又浪漫,永远钟情。 只要孟棠安想,她随便使一点手段,就能让人沦陷。 在这期间,她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说爱你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说爱我! 谢洵说好。 大理寺。 “你好像很开心。”谢曲言说。 “有那么明显吗?”谢洵愣了下。 谢曲言真的无语:“你的头顶就差顶着两个大字——开心,你说明显不明显?” 谢洵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令人如沐春风,他身边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可是对谢洵来讲。 越开心,越可悲。 越陷越深。 “挺好的。”谢洵笑,摩挲着白珍珠耳坠,这是他一直没还给孟棠安的东西,想着等会儿从大理寺回府的时候,要上百年老店李记给她买桃花酥。 “你和孟棠安和好了?” “嗯,和好了。”谢洵眸光柔软的一塌糊涂,语气愈发珍重,“你该叫她嫂嫂。” 谢曲言愤愤不平。 为什么到最后受伤的还是他?! “唉,一猜就是……” 除了孟棠安。 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谢洵如此了。 他只盼着。 这一次,他们能走长远些。 也许谢洵,真的承受不起失去第二次。 却不知。 谢洵短暂的欢喜,本就是用漫长的失去换来的! 又是一天早晨。 日光大好。 孟棠安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下意识的寻找身边的人,黏糊糊抱住,软糯开口。 * 第240章消失了,系统晚些放出来????? 第24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34 孟棠安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黏糊糊的抱住身边的人,声音软糯:“我要早安吻。” 谢洵侧躺在旁,锁骨若隐若现,侧脸干净分明,在从帐幔隐晦透进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风流,睫毛长的简直过分,薄唇漂亮殷红。 七分矜贵,意气如画。 原本的凌厉压了下来,更多的是居家的闲散。 不知醒了多长时间,一直陪孟棠安躺着,也没叫醒她。 他笑着抱住她,缱绻的吻就落了下来:“早安,棠棠。” 她带着女儿家的慵懒,趴在他怀里:“还不走呀,舍不要我?” “想陪着你。”谢洵直白道。 她娇哼一声,抱怨:“花言巧语。” “起来,都该吃午膳了,怎么这么能睡?”谢洵刮了刮她的鼻梁。 “你嫌弃我?!” “不敢。”他将她抱起来,“怎么敢嫌弃棠棠。” 孟棠安嗜睡的很,懒洋洋的坐起来,伸出玉足,脚踝肌肤雪腻纤细,系着黑色锁链,隐秘又禁忌。 谢洵单膝半跪在地上,修长手指握着她的脚踝,给她穿上鞋袜。 孟棠安半点也没觉得不自在,反倒是觉得理所应当,懒散娇俏的晃了晃脚尖。 谢洵手上的薄茧磨得她有些痒,她忽然起了恶劣的心思,脚趾莹润小巧,踩上他的膝盖,沿着线条往上爬,慢慢悠悠的,故意踩在他胸膛上画着圈,有一下没一下的感觉,令人发疯。 谢洵动作顿住,抬眸看她。 对上他的视线,女子笑得像极了狐狸,妩媚又狡猾,清冷中透着娇气。 冲他抬起白皙的下巴,反倒是有种娇矜的挑衅感,晶莹玉足从谢洵中衣中探进去,触碰到冷硬分明的肌理,缓缓踩在那抹朱红上! 活色生香不足以形容这一幕。 “不想起来了?棠棠。”谢洵似笑非笑,声音暗哑。 “徐北侯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的语气无辜,眼神又纯又欲,像是山林中涉世未深的火红小狐狸。 “那我换句话。”谢洵攥着她脚踝细嫩的肌肤,骨节分明的手轻而易举掌控,语调风流,“一会儿哭的厉害点,我喜欢听。” 帐幔层层叠叠的落下,外头阳光正盛,女儿家一次又一次挣扎着想要拒绝,又被修长的手攥住脚踝,拽了回去…… 孟棠安身体力行的作死后,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和谢洵说话,红着鼻尖,被谢洵哄了好久,气恼的踹他! 锁链随着情动,发出暧昧又禁忌的声响。 “解开好不好?”她眼神清澈,跟水洗过一样,赖在他怀里,“我这么爱你,你居然还忍心欺负我。” 谢洵微不可察的凝滞了一瞬间,对上她的眼神,仿佛柔软的棉絮堵塞在胸腔中,沉闷的硌着,所有拒绝的话都咽在了喉咙中,良久才似平常:“好。” “真的?”孟棠安眼眸亮晶晶的,开心的亲他,“我要爱死你了,怎么办呀谢洵,要不我死在你身.下吧……” 她的爱可以随意说出口。 而谢洵沦陷在她的随意中。 无法拒绝。 他漫不经心的笑:“说什么呢,方才没折腾够你啊。” 她立刻闭了嘴。 谢洵这方面太凶了,再温柔也完全受不住。 伴随着“咔嚓——”一声。 锁链解开了。 掉落在地。 脚踝是轻盈的、毫无束缚的。 “谢小洵,谢洵洵,谢小侯爷!”她笑盈盈的,双手放在发顶比了个心,“你真好!” 谢洵扯了下唇,想回应她。 却没笑出来。 最后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再不起来就要吃晚膳了。” 谢洵陪了她很长时间,才去处理公务,孟棠安心情异常的好,坐在庭院的秋千上晒太阳,不停的吃着乌梅。 “姑娘最近怎么开始喜欢吃酸的了?”查秋将乌梅递给她。 “还真是。”她咬着乌梅,昏昏欲睡。 “我母亲怀孕的时候,也喜欢吃这些酸的。”查秋想起来,提了一嘴。 孟棠安手指一抖,乌梅掉在了地上,沾上了灰尘,随风滚落! 接下来一整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宁,耳边回荡着查秋说过的话。 饭可以乱吃,话不兴乱说啊! “怎么了?”谢洵看她不太对劲,将瓷碟中的草莓递给她,“不开心?” “没什么……”孟棠安看着他的眉眼,笑了笑,心底一片冰凉。 谢洵看得出她的心不在焉,一遍遍亲吻她,给她讲着民间的睡前故事,认真哄她开心。 女子躺在他怀里,将脸埋在谢洵胸膛,闭上了眼睛,看不清神情。 查秋那一句无心的言论,在她心中埋下了种子。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怀了孩子,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孟棠安连自己的生命都负担不起,更不可能再承担一个小生命。 她有一万个绝不要孩子的理由,没有一个会想要! 最简单的一条。 她爱美。 所以她这辈子都不会找罪受。 她一个人潇潇洒洒,她不会孤独。 孟棠安掐紧手心,仰头亲了亲谢洵的下巴,嘟哝:“我困了。” “睡吧。”他在光影下入画三分,慵懒笑道,“我陪你,晚安。” 他对她越好,她越是心慌。 整个侯府都是谢洵的人,她不能说,万一谢洵知道…… 她不敢想象后果! 孟棠安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心思冷然,声音却无比甜腻:“小郎君晚安。” 她原本还在为这件事苦恼,谁知第二天,仲草得了谢洵准许,进入徐北侯府看望她。 “徐北侯说你不太开心,让我过来哄哄你。”仲草看她过得不错,松了口气,“是徐北侯招惹你了吗?他对你好吗?” 谢洵确实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孟棠安。 他真的能把人宠成公主。 孟棠安听到那句话的时候,顿了一下:“挺好的。” “宝贝抱抱。” 女子一袭白衫,瞧着淡雅素净,但裙摆湘绣可抵万金,连佩戴着的耳坠都名贵到极致。 扑在仲草庞大的体格中。 像是老鹰拎着一只小鸡。 孟棠安还是放弃了和她深情拥抱。 “草草,你明天能带一个大夫过来吗?”她想了一会儿,轻声说。 “大夫?!”仲草大惊失色,“棠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徐北侯府的大夫应该比外面的人医术高明吧!” 第245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35 “我不能让谢洵知道。” “为什么啊?你们不是夫妻吗,怎么还要避讳着他。” “因为我要的是避子药。” 她不可能怀谢洵的孩子,如果真的怀了,也不会要。 孟棠安比谁都清楚,真有了孩子,谢洵很难再放她走,她不会留下任何羁绊。 她有些烦躁的鼓起脸,带着点冷血的孩子气,咬着梅子干。 “什么?!”仲草震惊的看着她,脸色大变,想到一个可能性,“棠棠你不想……” 倘若是谢洵不愿意要孩子,孟棠安也不必瞒着全府,只有一个可能性。 如果不是夫家不想要,没有已为人妇的妻子会愿意主动喝避孕汤! 孟棠安到底在想什么?! “是。”她直接了当。 仲草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她的眼睛:“棠棠,你是不是不喜欢徐北侯?” “这是两码事。”孟棠安无所谓,“我再喜欢一个人,和我嫌小孩麻烦没关系吧?” “棠棠,我虽然是个外人,但还是感觉徐北侯对你挺用心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也这么长的时间了,真的不能和解吗?” 仲草挠挠头,憨憨道。 “我比谁都要清楚,我自己想要什么。”她冷静道。 “可是避子汤伤身,喝多了可能会不孕。” “还有这好事!”女子眼睛亮了,微微晃着脚尖,裙摆随风飘扬,像是随时会飞走的蝴蝶,身骨羸弱,眉眼楚楚,胜过人间绝色。 她弯起眼睛,笑意烂漫,就像是个孩子,软乎乎的凑近哼唧。 “草草,我的草草帮我一下嘛,你的棠棠要是有了孩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仲草捂住她的嘴:“呸呸呸,瞎说什么,晦气不晦气!” 孟棠安乖乖不动,眨了眨纤长眼睫,她生了一双最会说话的眼睛,专注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拒绝的了。 “好吧好吧……” “草草对我这么好,要不要我以身相许呀?” 孟棠安和她闹做一团。 谢洵晚上回来的时候,看着女子脸上甜到腻人的笑,挑眉:“开心了?” “洵郎哄我,我怎么舍得难过?” 暂时解决了麻烦,孟棠安心情愉悦的替他宽衣解带,偷亲了一口谢洵的侧脸,立刻跑远。 “孟棠安。”谢洵脸上还残留着女儿家的甜香,叫住她。 “嗯?” 他看她一会儿,漫不经心道:“不开心就跟你夫君说,他哄你。” “我的夫君在哪?我怎么没看到?”她四处看了看。 谢洵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这位小侯爷,我看你有些面熟啊。”孟棠安俏生生的走到他面前,眼神温柔明净,“我掐指一算,你好像是我的郎君耶!” 第二天一早,谢洵还有政务处理,没舍得吵醒孟棠安,临走前看了她很久,眼中冰封情绪寸寸化开,柔软的不像话。 在他走后,孟棠安睁开了眼。 仲草将大夫带了过来,竹苑屏退了其他下人。 “我想知道我怀孕了没有?” “姑娘别急,容老夫看看。”大夫将手帕搭在她的腕间诊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孟棠安心情有些烦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盯着大夫看,在他终于开口的瞬间,手心都出了汗,如临大敌! 谢洵刚出府不久,嗓音清冽:“最近西域乌梅快要到了,你说我家夫人怎么突然嗜酸?” 杨枝花心想敢不到吗?你往死里催,西域快马加鞭连滚带爬的。 “查秋昨天还跟我说,她娘以前怀孕也嗜酸哈哈哈。” “你说什么?” 此时查秋正在同周和豫最常见面的梨园前,看到白衣公子如约而至,心情轻松几分,又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心脏砰砰直跳。 “周公子。” “不好意思。”梁修云咳嗽了两声,眉眼清绝,“临时有事,来晚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 “边走边说吧。” 他们漫步在街上,行人如织,查秋走在里侧,梁修云有意识地护着她。 查秋时常因为他的体贴和细节而感动,按耐住紧张,直截了当。 “周公子,我的家人现在在给我议亲。” 梁修云停顿了瞬间,眸色幽深,温柔道:“怎么和我说这些?” “我想让你看看,合不合适。”她眼中爱恋明显。 查秋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梁修云不会听不懂。 他摩挲着指腹,注视着面前清秀沉稳的姑娘家,眼神如蛰伏在暗处的凶兽,伺机将人吞噬。 那样的目光竟让查秋有些毛骨悚然。 “阿秋,给我些时间。”他道,“嫁给我!” 宫中。 梁建看到青年回来,停住:“七弟这是去哪了?” “夏景正好,不敢辜负。”梁修云淡笑。 “一个病秧子,该在哪待着就在哪,成天出去乱跑什么?” 梁建近来心烦意乱的厉害,处处不顺,没关系,他只要等南凉出兵,里应外合,到时候这北燕,就是他的天下! “还肖想那个位置吗?”他阴狠在梁修云面前道。 “三哥慎言。”梁修云不卑不亢,“我绝无此心。” “谅你也不敢!” 梁建不屑一顾,甩袖离开。 梁修云又咳嗽了好几声,良久,脸上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狠意,那双眼珠漆黑不见底,地狱空荡荡! … 卧房安静。 气氛压抑凝重。 仲草都跟着紧张起来,在屋里来回直跺脚。 孟棠安看着她都觉得头晕:“草草你别着急……” 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劲,是不应该是她说的话吗!! “大夫,到底有没有,你倒是给个准话啊!”仲草焦躁道。 “姑娘的脉象有些特殊,再容老夫看看。” 大夫非常能够理解她们迫切的想要怀孕的心情! 但是这种事情急不来,皱紧了眉头,一时间有些拿不稳,他行医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这种这样的脉象! “没关系,你慢慢看。”孟棠安绷着一口气,“千万要慎重。” 千万别!! 过了很长时间,大夫摸了摸胡子,终于收回了手。 “怎么样!”仲草大吼。 简直比孟棠安这个当事人还紧张。 大夫踌躇片刻,开口。 第246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36 “姑娘并没有怀有身孕,喜酸嗜睡许是时节所至,但是姑娘的身体似乎在以前亏了身子,落下……” 大夫说的那些话,孟棠安都没有心思听,落在耳边全都变成了嗡嗡声,只捕捉到第一句。 没有!! “好耶!” “???” 大夫连怎么安慰孟棠安的话都想好了,结果对方跟他比了个耶? 孟棠安心情一瞬间就放松了下来,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特别想要放个鞭炮庆祝一下! “谢谢大夫,你把避子药留下就可以走了。” “???” “姑娘,不是我说你。是你的身体真的有病,怕热畏寒体虚之象,病根多年缠绵,再服避子汤,恐……” “恐有性命之危啊。” “会死吗?”她问。 “会折寿。” “不会死啊……”孟棠安点点头,反应平淡,“我明白了,谢谢您。” 孟棠安不怕死,她死过很多次了,但她怕生孩子。 大夫迫于无奈,只好将药给她,叮嘱道:“避子药不可多用!” “避子药?” 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不蕴含任何情绪。 在卧房中,异常清晰的响起,压迫感令人窒息。 那一瞬间,孟棠安的心都跳了出来,和谢洵四目相对! 她看到了他眼底压抑的冰冷,教人心寒。 卧房安静到落针可闻。 大夫和仲草具是一惊。 徐北侯红衣矜贵,望着孟棠安,遂而一步步走过来,停在了女子面前,眉眼似含笑,笑不及眼底,垂眸看着她握紧到指骨泛白的手,有些发颤的指尖。 一声轻笑落下。 “拿出来。” 她偷喝避子药这件事,一定会惹怒谢洵。 比起他生气,孟棠安更怕谢洵动了让她怀孕留下来的念头! 她微仰着眸,看着谢洵,睫毛乱颤,楚楚可怜,手指攥得愈发的紧:“拿什么呀。” 又是这副模样。 谢洵心底冷的厉害,糅杂着薄怒戾气,和她对视两眼,修长分明的手擒住她的手,硬生生将她一根根手指掰开,露出手心褶皱的药包。 孟棠安被迫伸着手,手腕莹白细瘦,指甲微微泛着红。 “这是什么?”谢洵指尖气到发抖,几次想要打开药包,都没打开,眼神盯紧了孟棠安,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逼问! 一身戾气骇人的厉害。 孟棠安扭过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说!” 女子双肩一颤,被吓到了,眼圈很快红了:“你凶什么凶啊!” 看着这一副剑拔弩张的画面,大夫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谢洵手背青筋隐隐突起,舍不得再逼孟棠安,看向大夫:“你来说。” “侯、侯爷!我都是不知情的!我就是、就是给夫人看看病,夫人觉得自己怀孕了——” 谢洵眸色凝住,心跳飞快。 孟棠安抿唇,盯着地面,手心冰凉。 “经老夫诊断,夫人的脉象并不是怀孕,而且早年落下寒症,难以自愈!然后夫人向我要避子药,我、我就给了,我事先说过避子药伤身啊!” 大夫快要哭了,不明白这算什么事。 谢洵闭了闭眼,那一句句话落在耳边,刺进心头,全都变成了尖锐的银针。 他觉得声音嘈杂的厉害,嗡嗡作响,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暴怒堆积在心头,久戾难消。 他问:“她的身体,喝这个,有多严重?” 大夫没想到谢洵听完后第一句话是问这个,懵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道。 “姑娘落了寒症,长期服用避子汤,会导致终身不孕,甚至……中毒死亡。” 话音落下,死一般的寂静。 他没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单单站在那里,就是压迫感,一身寒意,让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除了孟棠安,都滚出去!” 良久,不容置喙的声音响起。 大夫立刻跑了。 仲草忧心的看着女子,对方朝她笑了一下:“出去吧,没事的。” 仲草出去后,正好碰到了杨枝花。 “草草!”他挠挠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仲草心情抑郁,连带着看杨枝花都不顺眼了:“你不要跟我说话。” 杨枝花震惊又伤心:“我不是你的花花了吗!” 旁边的大夫:? 你们他妈的跟我在这唱戏呢? 卧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气氛僵持。 孟棠安一直站在那,很安静,眉眼柔软低落。 谢洵几次攥紧手中的避子药,凝视着面前的人,气笑了,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他,另一只手狠狠捏着药包。 “孟棠安,你还嫌自己活得太轻松了是吗?!”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沉怒,甚至于眼睛气的有些发红,咬牙切齿,暴戾凛冽:“你不知道你身体不好吗!大夫说的话听不懂?你找死?!” 戾斥如疾风暴雨般落下,女子微微颤抖,下意识的想要挣扎躲避:“你好好说话……” “你看我!” 谢洵掐着她的下巴,让她看清楚他手中的药,气到哆嗦着指尖将药包撕开,无数粉末洒了出来,死死盯着她,双眸冰冷到极致。 “看清楚了吗?这种劣质避子汤你也敢喝?” 他气到极致。 就算是之前她背叛他的时候,孟棠安也从来没见过谢洵这么吼过她。 准确来讲。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谢洵真正生气,对她。 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茫然的看着他,只以为谢洵生气自己不想要他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吸着鼻子说。 “你别生气了……我也想怀孕呀,但是我想等我们稳定一些,让我们的孩子在爱意中长大。” 谢洵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她眼神真挚,看她小心解释,看她一句句骗他。 听着听着,就笑了:“孟棠安,到底你傻还是我傻啊。” 她没听懂他的意思,以为他还在生气,凑上前,软乎乎的亲了亲他的唇:“洵郎,对不起,我应该事先和你说的。” 谢洵眼尾有些发红,故作平静,嗓音颤抖:“喝过吗?” 她乖乖摇头:“没有。” 谢洵信不过她,把楚鹤抓了过来,给她诊脉。 孟棠安伸出手,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楚鹤在为她调养身体,她对他并不陌生。 “夫人不用害怕,我们侯爷这人就是太担心你身……”楚鹤笑,将手帕搭在她腕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洵打断:“做好你的事!” 第247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37 孟棠安心想才不是。 他就是生气她不愿意怀孕。 楚鹤仔细诊脉,又问了她一些具体情况,她表现都很乖,一一回答。 过了一会儿,楚鹤看谢洵一眼。 女子坐在软榻上,清澈干净的眼眸彷徨又依赖,始终没离开谢洵。 谢洵心下一疼,冷硬避开她的目光,率先走了出去。 他从来舍不得冲孟棠安动怒。 今天是第一次。 他恨她不爱重自己的身体。 她身体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就不清楚吗?怎么敢随便喝外面的避子汤! 万一出了意外,谢洵根本不敢想。 楚鹤对孟棠安礼貌点了下头,也出去了。 他们走在廊檐下,楚鹤忍不住道。 “你们这……我不知该怎么说了,寻常女子都上我这求生子汤药。” “前段时间宫中的宣妃娘娘还找大夫求偏方怀孕,这倒好,你家夫人连避子汤都敢要!” 谢洵:“她喝过吗?” 与此同时,宫中的宣妃娘娘一点怀孕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已经彻底懵了。 也许她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和自己心疼的侄女一起侍奉皇帝! 更没想到林家就这么倒下了! 林菡也不想,她再也当不上三皇子妃了,自家人都没了,还要在深宫伺候老皇帝。 绝望之下,林菡几次三番的寻死。 “小姐与此这么折磨自己,倒不如想想该怎么报复始作俑者。”从莲从殿外走进来。 林菡脸色苍白,原本珠圆玉润的脸一段时间下来瘦的可怕,仿佛恶鬼:“都是你害得我,你还敢说!” “究竟是我,还是孟棠安?” 从莲抚了抚发髻上的步摇:“如果从一开始,孟棠安就没有出现的话,林正源不对她偏心,梁建也不对她多照看。” “说不定小姐还有机会,可孟棠安使了手段,就要将你的全部抢去,甚至如今还当上了徐北侯夫人!” “我若是你,就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杀了孟棠安,绝不是在这里自尽!” 林菡大吼:“从莲,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你就是想要利用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听说林公子在流放之前,没过问自己在深宫中的妹妹,还惦记着孟棠安,跟谢洵宣战。” 她在林菡惶然的眼神中,讥讽道:“是真是假,你一打听就知。” “林菡,你好歹也是个大家小姐,真可悲!” 从莲转身走了,背影摇曳生姿,看到了外面的阳光,唇畔笑意狠艳,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权利。 这是权力的味道! 林菡一个人呆呆坐在板凳上,豆大的泪珠砸落,脸颊凹陷,狼狈不堪,魔怔的回荡着从莲说过的话。 孟棠安……从莲…… 她到底该怎么办?! … 徐北侯府,曲折游廊。 “还好侯爷你发现的及时,夫人没喝过避子汤,这种避子汤对人体伤害极大,尤其是夫人,不宜食用。” “她的寒症,不能根治吗?”谢洵沉默很久,才问了一句话。 廊檐下,夏意浓,他红衣烈,意气骄,侧脸在若隐若现的阳光下,硬朗而分明,戾气未褪,透着三分薄怒,令人望而生畏。 楚鹤无奈:“侯爷你应该比我清楚。” 谢洵让他仔细调理孟棠安的身体,生怕落下一丁点的伤,让她以后遭罪,过问了无数次。 他自然能看得出谢洵对孟棠安的爱重,哪成想,今天居然闹出了避子汤这件事。 谢洵是万万舍不得她喝这种东西的,只能是那位私自做主! “麻烦你再想想办法。”谢洵郑重道。 楚鹤心中叹了口气,点头,想了想又试着道:“如果你们想要个孩子,是没有问题的!” 谢洵愣了下,心跳漏了半拍,指尖竟觉有些发紧。 在遇到孟棠安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婚娶妻,甚至会有一个孩子。 但如果是她…… 谢洵不可能不期待,稍微想想都会心跳加速。 人间烟火气,金玉良缘意。 可他比谁都要清楚,孟棠安为什么要喝避子汤。 她早早为离开做了准备,根本不想怀他的孩子。 刚跳的急躁的心跳忽而沉了下去,如坠冰湖,他看着远方的太阳:“算了。” 楚鹤直接道:“谢洵,我是大夫,这点我比你明白,夫人的身体我能调养好,而且她若是怀了孩子,有了牵挂,就不会轻易想走了!” 他们的事,他听闻一二风声,只能尽力帮帮着。 谢洵语调骤冷,不容置喙:“我还不至于用孩子留住一个女人。” 她若喜欢,他自是欢喜。 但她不愿意。 用这种手段变相威胁孟棠安,连谢洵自己都觉得不适,怎么舍得用在她身上? 楚鹤哑然:“成婚生子人之常情,难道你们一辈子还能不要孩子了?” “大婚那天,迎亲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谢洵穿过九曲游廊,日光透过盛夏枝桠落在了他的睫毛上,仿佛温柔承住一捧捧光影,他注视着竹苑的方向,语气平淡的让人难过:“连以后的孩子都想好了。” 自娶孟棠安为妻的那一天,谢洵这辈子就没打算再要别人了。 他想着他们的未来。 他想。 她若非常非常想要一个孩子,他就等她身体养好了,等她再长大点,晚一些再要。 她如果不是很想,那他们就不要了,生孩子太疼,谢洵舍不得她疼。 孟棠安身子弱,谢洵怕她出意外。 毕竟她在他眼中,孩子脾气,娇气任性,还那么年轻,怎么就能怀孕。 谢家有谢曲言,不缺他一个,到时候他们可以领养个孩子。 怎样都好。 他想了一路,想到他们有朝一日,也会白发苍苍,那时在一起,也算幸事。 当谢洵看到从宫中出来的八抬大轿时,他知道,他的妻子来了。 后来。 孟棠安扔下他,走的毫不犹豫! 这些谢洵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藏在心底最深处。 事到如今,就当从未想过。 楚鹤愕然,忽然记到大婚那天,凌晨寅时,约莫三四点钟,海棠花未眠。 谢洵突然过来,吵醒了还在熟睡的楚鹤。 问了一句楚鹤这辈子都记忆深刻的话。 第248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38 他问:“生孩子是不是特别疼?” 楚鹤当时的心情就跟日了个狗似的,睡得正香被人硬生生叫醒,还问这么离谱的问题! 劈头盖脸将谢洵骂了一顿,最后说:“女人生孩子一脚鬼门关,你说疼不疼?!还睡觉呢你在这发什么疯!” 那天大概是谢洵脾气最好的一天了,半点不生气,说:“谢了,你继续睡。” 楚鹤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离开,完全搞不懂谢洵犯什么神经。 直到现在,听他说这句话,方才明白了什么。 “谢洵。”他震惊又恍惚,“你真的疯了!” 自古以来,从来没有高门大户的嫡母无子嗣! 延绵子嗣血脉是嫡母最基本的职责,若一生无子岂不是受尽夫家、小妾嘲讽? 倘若不是宠妾灭妻,根本不会有这种荒唐的事发生。 更没有王孙公子因为妻子生孩子会疼,直接不要孩子! 惊世骇俗! “避子汤可有良性?她身子受不了那些药。”谢洵没回应楚鹤的话,转着玉扳指,声音淡冷。 楚鹤看他:“谢洵!” “我有主意。” 楚鹤太阳穴突突直跳,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为研究避子汤! “我试试吧。” “多谢。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楚鹤停在原地,看着他走远,背影消失在朱虹雅致的廊檐下。 如同一副画卷,恣肆鲜活。 是长安城无数闺阁少女倾慕的第一人。 在这之前。 楚鹤没有想过。 凭借谢洵风流轻狂的性子,会对一人情深! 竹苑。 谢洵回来的时候,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收敛了心中的难过烦躁,才走进去。 看到女子正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前,纤秀手指撑着下巴,看向远方。 动作带着几分慵懒的孩子气,青丝随风飘扬,侧脸清冷绝色,垂下的睫毛缱绻,似蝶翼栖息。 他冷淡看了两眼,倚靠着门框。 孟棠安也看到了他,带着点可怜兮兮的伸出手:“你不抱抱我吗?我等你好久的。” 谢洵心硬了两秒,大步走上前,将人抵在窗前吻了下去。 孟棠安半边身子探在窗外,只能牢牢抱住谢洵,眸色潋滟,跟他咬耳朵:“不生气啦?我的小郎君。” 谢洵眉梢染着三分冰冷薄怒,指尖没什么温度的捏着她下巴,淡声道。 “没有下次。” 女子眨了下细密的睫毛,眉眼脆弱漂亮的仿佛江南山水画,嫣然唇瓣微张,含住谢洵指尖,在对方僵住的动作下,声音柔软如蛊惑。 “洵郎,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她一寸寸靠近他耳畔,吻在耳侧,桃花眼簇着清冷的愁、婉柔的娇,声音千回百转:“就现在。” 令人想要,撕碎她。 谢洵知道她在哄他,她敢肆意妄为,他不敢。 他怕一次中招,怕孟棠安怀孕。 “棠棠。”他克制的、隐忍的跟她说,“我们不要孩子。” 孟棠安怔然,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不满的嘟哝:“为什么?” “你还年轻。” 谢洵有千千万万句话,可他只跟她说了一句。 他耐心道:“不要乱喝药,我会处理好,明白吗?” “都听洵郎的。” 她笑得乖顺,满眼都是他。 谢洵无法克制的心软,辗转深入的亲她,却没再进一步。 今后数天,他一直很克制,从来没越雷池。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居然还有盖着被子纯聊天的时候。”孟棠安感慨,“这万恶的怀孕。” 祁楼发表看法:“这不挺好的吗?让你们多交流交流。” “能看不能吃,我要这交流有什么用。”她沉思两秒,补充,“忘了,你是个单身壶,不懂。” 祁楼有被冒犯道。 “不过你们壶是怎么成长起来的,怎么拥有的智慧?” “???” 受太后之托,裴衍之再次来到了田蒙村。 与之前的光景不同,人们的脸上洋溢出朴实善良的笑容。 阴霾散去,亲手创造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费尽周折,裴衍之终于在村落中一个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当年拐卖小公主的人的弟弟徐汇滨。 几个村民聚在一起晒太阳,唠会嗑。 “你是谁啊?我怎么知道这些事情,赶紧走赶紧走!” 徐汇滨一听他问的话,脸色就不对劲了,开始驱赶人。 “看清楚再说话。” 裴衍之一手拿出大理寺的官牌,血腥气逼人。 其他村民都十分诧异,不敢看热闹了。 当官的不是前些日子才来吗?怎么还来?! 又犯什么事情了! 徐汇滨脸色大变:“你……你想问什么?” “你哥在哪?我找他。” “我哥在五年前去世了!” 徐汇滨看到他拿出的官府的牌子,生怕招惹上什么不能招的东西,害怕道。 “你哥在十年前从这里卖走了一个小女孩,当时她七岁,是被韦二亮带来田蒙村的,有印象吗?” 裴衍之负手而立,面色冷肃,不苟言笑,侧脸冷白。 徐汇滨绞尽脑汁,迟疑:“是叫什么,安安吧?” “卖的时候是我领过去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的不记得什么了!” 裴衍之站的笔直,再一次想到了孟棠安。 但公主是七岁被卖走,孟棠安六岁的时候就进了林府! 他眸色微深:“还有其他人知道?” “可以找你嫂子问问,说不定就知道情况呢?” 其中一个村民对徐汇滨说道。 这个主意不错。 “对对对,我嫂子一定知道这件事情!” “在哪,带路!” “可是……” 长安城。 自从谢洵不碰她之后,孟棠安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撩拨他,往死里撩,看他一身欲,情沉意切。 “孟棠安,你找死是不是?”他呼吸凌乱,冷峻精致的容貌都透出几分风流锋利的艳色,咬牙切齿的将人抵在桌案前,“信不信我在这办了你!” “只有郎君能让我死。”她更像是狐狸了,“欲生欲死。” 谢洵掐着她的腰,力道重了几分,桌案上的文本凌乱洒了一地。 也不知道是在折磨她还是折磨自己。 孟棠安眼尾红的厉害,桃花眼水色潋滟,唇瓣嫣然柔软,晕染开女儿家最艳的胭脂,笑得欢,似海棠花开到绝艳:“嗯……谢洵,你好纯啊。” 她唇色漂亮且欲:“不知道还有别的方式吗?” 第249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39 夜是深的,刚入了秋,明月皎洁,似乎羞于窥见那一幕,悄悄躲在了云层后面…… 后半夜。 谢洵将散落一地的文本重新放到桌上,女子身上披着他的衣裳,宽松的很,鲜艳的红,雪白的肤,懒洋洋的坐在桌子上,微微晃动着晶莹玉足。 三千青丝皆披散在身后,衬着巴掌大的脸,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纤细感,伶仃而破碎,糅杂着娇艳的俏,令人产生极致的掌控欲。 “郎君。”她笑,声音哑的要命,“爽不爽?” 谢洵看她一眼,微微眯了眯眸,眸色暗沉平静,将人打横抱起来,声音风流慵懒。 “再不睡,我看你明天几时起。”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啊。”孟棠安抬起他下巴,“爽吗?” 谢洵盯她:“怎么,再来一次试试?” 孟棠安看着他从耳垂一路红到颈项的绯色,又看了看他平静到看不出一丝破绽的脸。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挺能装啊! 月光悄然照进来,烛火熄灭,谢洵将人抱在怀里,从容淡然。 “你要勒死我?”孟棠安忍无可忍,“到时候我上大理寺,告你谋害亲妻?” “……哦。” 谢洵松了几分力道:“这样可以吗?” 孟棠安没再理他,翻了个身,背靠着谢洵胸膛,倦极了,睡觉。 谢洵确认她睡着后,才空出一只手碰了碰耳朵。 ……好烫。 他长指曲起抵住薄唇,让自己冷静下来,默默抱着人,一夜没睡,用来脸红。 八月中旬,夏意越来越浓,孟棠安畏寒又怕热,在竹苑被当成瓷人儿般照顾。 徐北侯府人人都知道,住在竹苑的那位姑娘绝色也清冷,有多娇贵,连徐北侯也要放在手心上捧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伺候。 章暖雁想要进去看看,竟被拦在了外面,说是没有谢洵允许,任何外人不得踏入竹苑半步! 她笑意微僵,刚好碰上谢洵回来,提着裙子走上前,端方无奈的道。 “谢洵哥哥,我想探望下嫂嫂,谁知道他们不让我进去!” “是我的吩咐。”谢洵道。 “我也只是担心嫂嫂,毕竟我们都是女儿家,如果嫂嫂有什么心事,也可以跟我说呀,这些谢洵哥哥你就不懂了。” 章暖雁心中急切,眼看着他们一日日和好,自己又找不到良机! “不必,竹苑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神情淡漠,拒绝的毫不留情,踏入竹苑。 章暖雁抿着唇,站在原地,心情郁结,转身就看到了谢曲言:“曲言哥……” “好想上江南啊。”孟棠安躺在躺椅上,叹了口去,将话本盖在脸上,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 “江南距京城数千里,太远了。”查秋无奈道。 孟棠安也知道不大可能:“真让人难过。” 谁知三日后,谢洵就带她出了府。 “去哪?”她茫然坐在车厢中问。 “你不是要上江南吗?” “真的?!”她不可思议,“我们去江南?” 谢洵漫不经心的道:“不然我还能把你卖了?” “洵郎。”女子扑在他怀里,眼波才动被人猜,脆生生道,“我爱你!” 谢洵动作顿了片刻,将人抱在腿上,轻笑:“嗯,我听到了。” 他轻描淡写转移了话题:“正好是摘莲蓬的季节,江南的桂花酒也不错。” 孟棠安不喜欢谢洵说爱她,更不喜欢谢洵给她任何回应。 这会让她在一瞬间失去所有的兴致。 像谢洵现在这样,刚刚好。 如果谢怀京…… “好耶。”孟棠安打断了思绪,晃着他的衣袖,眉眼欢喜,“我都喜欢!但是你不忙嘛?” “你夫君陪你玩几天的时间还有的。”谢洵倚靠着车壁,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看着她的眼神温柔。 杨枝花孤零零的在徐北侯府中养花,默默唾弃谢洵。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公务当人情! 谢洵用了三天不眠不休把所有事处理了,让他们盯着长安城动向,有事书信联系。 杨枝花担心梁建会在谢洵离开期间搞事情,如实说,对方似笑非笑:“不信我?” 谢洵敢在这时候走,就有把握京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就算是千里之外,他照样能让梁建束手无策。 杨枝花哪敢质疑,然后就眼睁睁看着谢洵走了。 哦,这万恶的姻缘。 比这更让杨枝花悲伤的是,他养的草蔫了,真草草也不理他了! 谢曲言和他抱头痛哭:“没关系,有我陪你!” “……要不还是算了吧。” 与此同时。 江南。 孟棠安一路游山玩水,看遍湖光山色,比在长安城自由自在多了。 她不是第一次下江南,之前在这玩了很长时间,这次更加熟悉。 女儿家双手背在身后,摇摇晃晃的走在青石板上。 前几天小镇刚下了雨,空气中还染着几分潮湿,远处是天青色延绵,微光从郁郁葱葱的枝桠中穿插而过,撒落了一地斑驳,映着青砖白墙黛瓦,小桥流水人家。 街道行人如织,民风质朴。 “你怎么跟没来过一样啊,什么都不知道,还得我带你玩。” 孟棠安这边逛逛那边逛逛,时不时看向谢洵。 “上次没注意。” 谢洵目光始终没离开她,他统共就来了两次江南,一次是年少,还有就是今年四月,那时候……根本没心思看。 他眯了眯眸,那一身红衣在江南温柔古镇中明烈又张扬,声音带笑:“现在记得了。” “我懂,之前只顾着想我了,是吧?” “是啊,寤寐思服。” 孟棠安才不信,那时候谢洵怕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江南小镇烟雨,背靠伍阜山,以向昆湖出名,远远看去,山水一色。 孟棠安乘着乌篷船,泛舟湖上:“你不来?” 谢洵居高临下的站在岸边,不屑一顾:“我才不游湖。” “谢洵……你不会是怕水吧?”她看着他的脸色,狐疑道。 “我怕?”谢洵道,“我会怕?” “那你倒是下来啊!” 谢洵僵硬和孟棠安对视了两秒,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乌篷船,湖水清澈,深不见底,他慢慢伸出脚,踩在乌篷船上。 “男子汉大丈夫,你怕什么?”孟棠安伸出手,一把将谢洵拉了下来! 第250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40 乌篷船开始在湖上剧烈晃动,湖水泛起了层层波澜,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将人撕扯吞噬! 谢洵跌在船上,仿佛随时都会被席卷到风暴中,那一瞬间,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连手都在发抖,完全不受控制—— “谢洵?”她叫了一声,声音遥远无比。 他恍惚间像是听到她在喊——救我、救我。 他看到了…… 谢洵猛地将孟棠安牢牢抱在怀里,大步上岸,然后立刻将她放了下来,冲到一旁干呕,脸色难看到极致,苍白又狠戾。 孟棠安没想到他居然怕水怕到这种地步,就像是她……发病的时候。 下意识的就想要抱住他。 离开了湖水,窒息感慢慢褪去,谢洵仍控制不住的手抖,然后被孟棠安牵住,十指相扣:“好受点了吗?” 谢洵缓了半天,漫不经心的笑了:“恐怕不行,先抱一天看看吧。” “你不逞强会死吗?” 这下她也没有心情游湖了,带谢洵找小居阁楼。 … 林家一百五十多口人在衙役的押送下,向南行进,昼夜兼行,即将来到了北燕国的荒芜之地——邬远。 后面突然响起马蹄声,是一支队伍,听声音队伍里不下五十人! 看守的士兵都没在意,驱赶着林家人继续前行。 “还以为自己是高门大户啊?” “不过就是一群犯人,赶紧滚!” “磨蹭什么!” 林正源听着他们的呵斥,唇畔笑意愈发让人毛骨悚然。 邬远地处偏远山区,土地贫瘠,大部分被大片沙石大山占据,是燕国流放犯人的据点。 这里也和南凉接壤。 行走的队伍里老弱妇孺占据一半,所以前进的速度比较缓慢。 飞来横祸,林家人一路上不停的哭泣,就连林母也不曾幸免,唯有林正源气定神闲。 那马队飞跑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就已经近在眼前。 道路不是很宽,但也足够马队行驶过去。 没想到马队忽然冲进去行走的队伍中—— 一时间人躲马匹四散奔逃! 场面混乱不堪,尖叫声不停。 众衙役也跑到路边,骂骂咧咧的:“骑马不看人,你们瞎子吗!” 一个衙役眼睛眼尖的看到奔跑的马队,探身飞快从人群中掳走一人,随后消失在视线中! “不好!” “林正源被劫走了!!” 他们大惊失色,想要追上去,周遭冒出来无数人,手持利剑,将衙役包围! 半刻钟后。 尸体倒了一地,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 小镇。 “棠棠,你回来了哟?” 苍老年迈的声音响起,几个老人坐在石阶前的板凳上,白发苍苍,慈眉善目。 “阿婆!”孟棠安打了招呼,走上前,一身温柔。 老人看到旁边的谢洵:“这位是?” 谢洵眉眼骄矜,足够礼貌:“我是她夫君,之前承蒙你们照顾。” “棠棠,你夫君不是早亡了吗?”阿婆惊讶道。 谢洵:“……” 孟棠安:“……” “啊。”她顶着谢洵的凝视,慢吞吞道,“这是我……继夫。” 阿婆更加惊讶! 谢洵脸色异常难看,到底没在老人面前说什么,等他们打完招呼离开。 走在路上,他气不打一处来,冷笑:“我早亡。” “……” “我是继夫。” “……” “我怎么不知道我死了又活了?” 他一路来跟她念念叨叨,掰着手指头怒斥她的罪行,精致眉眼满是不悦,简直气成海豚。 孟棠安耳朵都要被他磨破皮了:“你怎么跟阿婆一样唠叨?” 谢洵不可思议:“你在骂我?!” 柔软缱绻的吻突然落在了他的唇上,轻软声音道。 “当时只是气话,在棠安心中,徐北侯永远是我的君。” 谢洵僵了一两秒,忽然不生气了,严肃咳了一声,勉勉强强的含糊道:“行吧,我原谅你。” 孟棠安仿佛能看到他身后得意翘起来又拼命掩藏的小尾巴。 “啧,死傲娇。” “你说什么?” “我爱你,好爱你。” 孟棠安之前在小镇住过两天,知道不少好玩的地方,带着谢洵逛遍。 小镇不大,她遇到不少熟人,大多都是年迈的阿婆阿爷留在镇子里,慈祥淳朴,她站在人群中,和谁都能说到一块去,笑意灿烂。 养生壶悄悄坐在房檐上,看着底下的画面。 想到那天晚上冷漠尖锐,扑在水盆前一直干呕着的人,苍白的像随时死去的没有上颜色的黑白画,有些茫然。 到底哪个才是她? 她们说的事情谢洵都不知道,也插不上话。 孟棠安在江南玩的最开心的那段时间,谢洵在彻夜不眠的找她。 他站在旁边,薄唇紧绷,低头盯着地面上的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闷闷踹着。 踹飞了又踢回来,耳畔留心着他们的对话,脚下也没闲着,将零零碎碎的石子踢到一起,摆成各种形状。 “娘你看,那个大哥哥在玩石头,他好幼稚啊!”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牵着母亲的手,大眼睛看向谢洵,指着地上用石子拼起来的鸭子。 谢洵动作缓缓凝滞。 伴随着稚嫩喊声,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集中在他身上,慢慢下滑,看着地上的—— 石子鸭。 那位母亲十分尴尬的抱着孩子,看向谢洵。 “不好意思,小孩子说着玩的,其实……其实一点也不幼稚,特别好!特别值得敬佩!” 谢洵绷着脸,神色沉沉,双手负在身后,不怒而威,和他脚旁的鸭子形成了微妙而鲜明的对比。 阿婆担忧的拉住女子的手,压低声音絮絮叨叨:“阿婆悄悄跟你说,夫君不能找太年轻的,不成熟……” “尤其是你身边这位少年郎,打眼就知道性子轻狂不会疼人。不会是小白脸吧?棠棠,咱不能因为早年丧夫就降低了标准啊!” 听的清清楚楚的谢洵黑了脸。 孟棠安实在没忍住,笑了,眉梢明媚:“我们郎君幼稚点怎么了?当小白脸也没事啊,我养他一辈子呗。” 谢洵心口一跳,耳垂薄红,看向孟棠安。 对方对上他的目光,更加真切而诚恳的道:“我就觉得这石子拼的鸭子特别好!什么是艺术?这就是!” 谢洵忍无可忍:“这是你!” 第251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41 孟棠安凝视着地上尖嘴猴腮的小黄鸭:“你再敢说一遍。” 就因为这事,孟棠安气的一天都没理谢洵。 他在侮辱她!! 居然敢玷污她的脸!!! 谢洵当真哄了她一天,又买衣裳又买糕点,还把石子捡回来,当着孟棠安的面,重新给她拼了一个好看的轮廓。 在拼之前,他一个人在角落里练了十九遍。 “我错了,真错了。棠棠,理我。” “嗯……”孟棠安背抵着阁楼的窗户,指尖都泛着浅浅的红,无力垂下,声音到最后抖的不成调,“有本事……你别、别在这时候跟我说话,嗯……” 翌日,天刚蒙蒙亮,小镇下了雨,雨势淅淅沥沥,烟雾朦胧,房屋建筑在雨幕中入画三分,连空气都多了几分潮气。 谢洵将窗打开的时候,雨水倾斜着洒落进来,他们居住的阁楼两层,干净木制,古香古色。 他第一次看到江南的雨,颇有些新鲜,单手撑着窗沿,探出半边身形,从屋檐滴落的雨水很快将双肩打湿,也不管不顾。 放眼望去,将那高矮不一的白墙黑瓦尽收眼底,远处是青灰色的天,偶有行人撑着油纸伞走过。 “孟棠安。”谢洵第一反应是叫她,伸出手,修长手指接住了一捧捧冰凉的雨水,“你快看,下雨了。” “有什么好看的啊,下多少遍了。” 孟棠安睡眼惺忪,不耐烦的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看过去,愣了一下。 他大概是刚起,红衣慵懒趴在窗前,半边身子都探了出去,伸手接住窗外的雨,眺望着远方,侧脸分明,有那么一瞬间,竟干净到不可思议。 少了素来身居高位的凌厉,也没有京城尔虞我诈的算计,短暂放下肩上的责任。 她才发现他也合该是谁家十七八岁的少年,恣肆又鲜活,在发霉的雨天,百无聊赖的探出阁楼窗前。 不问世事忧愁,只知三两好友,纵马饮酒。 孟棠安短暂怔了一会儿,还没收回目光,恰好和谢洵回头的目光撞上,他眼中的新奇笑意还未褪去,声音清冽。 “但是我第一次和你看啊。” 这该死的偶尔的幼稚,真的让孟棠安无法拒绝。 她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刚想要下地,谢洵就走过来,给她穿好鞋袜,打横抱起,到了窗前。 “放我下来,这样我怎么看雨。” “在我怀里看。” 小镇阁楼干净古韵,他们昨晚缠绵共枕眠,身上还残留着热吻的痕迹,此刻她依偎在他怀里看雨,呼吸中充盈着谢洵的气息。 气氛安静,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 长安城。 当皇帝知道了押送林正源的官兵全部被杀的消息时,震怒不已! “那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林正源?!” 林正源被劫是小,可劫走他的人是大! 他的背后是南凉! 倘若南凉在这时举兵进攻…… 燕帝身后一片冷汗,这时候开始想起了朝廷中还有多少可用之人。 一时间除了还在边疆的裴老将军,竟想不到其他人! 当年一个个跟着他南征北战的人,要么告老还乡,要么死于非命。 燕帝疑心重下来,奉承着斩草除根的道理,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 千思百转间。 他想到了一个人。 ——谢洵。 谢洵麾下从无败仗,这时候也只能指望着他了。 如果能逼得南凉退兵,到时候再找一个机会让谢洵战死沙场,就再无后顾之忧! 燕帝终于露出了这么长时间的第一个笑容。 太后宫中,亦然听闻此事。 佛珠滚滚,砸落在地上! “怕是又要打仗了。”她心神不宁道。 嬷嬷安慰:“北燕兵力强盛,南凉定然节节败退。” “哀家怕,怕重蹈当年覆辙。” “谢洵决不能再上战场!!” “裴大人那边还没有消息,也不知查到了什么没有,是不是要知会皇上?”嬷嬷转移话题。 “皇上?他但凡是关心过步华,就不会不知道!”太后冷笑一声! “你们先退下吧,哀家再想想……” … 在江南的这几天。 他们做了好多好多从前没做过的事情。 撑着同一把油纸伞,走过那条淅淅沥沥的青石板路。 “快点啊,我今天要吃莲蓬!” “都给你,少不了。” “那我还要吃桂花酥!” “嗤,不怕胖。” “你说谁?” “我说我自己。” 孟棠安哼了一声,这才满意,安静好久,他抓住日光的尾巴,声音久久回荡在巷子中。 “孟棠安。” “啊?” “爱我久一点。” “当然要一辈子在一起啦。” 她说的理所应当,眼中脉脉深情。 谢洵轻笑:“好。”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小镇别有风情,摊主的叫卖声不断,都是江南的口音。 他牵着人,十指相扣,穿过人流,修长手指将银子抛了出去,在阳光下晃出流银般的光泽,清朗嗓音在喧嚣人声中清晰可闻。 “两坛桂花酒!” “哎。” 垂暮之年的阿爷闻声起身,刚想要找钱,他已拎起了摆在摊上的桂花酒走了,步伐没停下,红衣背影恣肆,声音从远处传来:“不用找了。” 阿爷愣了,饱经沧桑的浑浊眼睛眯起来,瞧着那走远的身影,在人群中扎眼的很,没规没矩的,他摇了摇草扇,重新坐回躺椅上。 “少年啊,不知天高地厚,我再年轻六十岁也这样。” 旁边的阿婆一巴掌拍他头上。 “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那时候除了成天掏鸟蛋跟个猴似的!你还会做啥?” 孟棠安一颗心都扑在了莲蓬的身上,反应过来的时候,谢洵已经将酒顺来了:“你买酒干嘛?” “当然是喝啊。”他一手拎酒,一手牵她,“共饮之人,不就在身侧吗?” 向昆湖,湖光山色。 孟棠安双手撑着青石板,坐在湖岸旁,微微晃着脚尖,看向远方,白色发带被风吹的飘飘扬扬:“真好看,舍不得走了呢……” 谢洵摘掉湖水中的莲蓬,给她一个个剥莲子,听到这话时候,指尖微不可察的凝滞了下,被莲蓬上细小的刺扎伤,冒出殷红的血珠,也毫无察觉,抬头看向她,笑道。 “等长安城的事情告落,我再带你来……我们有时间的,对么?” 第25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42 “有时间啊。”孟棠安一心扑在远处飞过水面的燕子,燕子低低掠过湖面的时候,泛起道道漂亮的波澜,也没留心他说了什么,习惯性的点头附和,“我们当然要永远在一起。” 谢洵看了她一会儿,擦掉指尖上的血,换了另一只手来喂她:“张嘴。” 孟棠安凑过去,直接咬住了他指尖,将莲子咽了下去,皱起眉头:“有点苦……” “谁家莲子是甜的?”谢洵坐姿随意,不拘小节,将桂花酒递给她,“喝不喝?” 孟棠安当然要喝,直接抱着酒坛子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那豪迈的饮酒方式,看的谢洵眉心直跳,谁这么教她喝酒的? “行了,别把自己灌醉还要我抱着回去。” “我千杯不醉万杯不倒好吧!” 谢洵嗤笑一声:“吹。” 他将桂花酒抢过来,仰眸烈酒直灌喉,酒水沿着下巴滴落,落拓不羁。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孟棠安盯着他看,视线停顿在那修长分明、青筋漂亮的手指,蕴含着力量感,“你喝酒的样子,很性感。” “……” “没有。”他道,“因为说这话的人,怕我把酒喷她脸上。” “夸你你还不乐意。” 谢洵笑了笑,将烈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坛,直接掐住她下巴吻了下去。 桂花酒消融在两人唇齿间。 孟棠安舔了下唇:“这酒,滋味特别啊。” 谢洵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懒懒散散去买酒,没规没矩的回来,坐在岸旁,长腿曲着,肆意饮酒。 “孟棠安。”他忽然叫了一声。 孟棠安喝的有点多,脑袋晕晕乎乎的,醉意朦胧,慢半拍的啊了一声。 下一秒—— 冰凉的湖水就朝着她洒了过来! 她猝不及防,又有点迟钝,没躲开,湖水迸溅到睫毛上、脸颊上,仿佛沾染着谢洵的体温。 “这都躲不开?”他手指撩开湖水,挑眉,笑的有点狂,“不会喝傻了吧?” “谢洵!”孟棠安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幼稚到这种地步,做出如此行径,气的不行,“你给我等着!!” 她弯腰,双手捧起湖水就往谢洵身上泼去! 谢洵侧身,轻松躲开,游刃有余的撩起湖水,发出哗啦啦的水声,湖面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岸上杨柳依依,微风飘动,空气中充盈着雨后潮湿的味道,乌篷船行驶在湖上。 船夫约莫是个六七十岁的老翁,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一身布衣,融入了画景。 两人在岸旁你来我往,闹在一起,淋湿了衣衫,水珠从指尖滑落晶莹,谢洵单手撑着地,眉眼在光影中,倒也显出几分年少顽劣的心性,笑声清朗放肆,回荡在湖畔,挑衅看她。 “要不要我让着你?” “你是小孩子吗?”孟棠安冷笑,胜负心在这一刻彻底被激起来。 可恶!此仇不报,她名字就倒过来写! 她撩水要扬他,突然绊了一下,踉跄往前倒去,谢洵脸色骤变,飞快接住她:“你没……” 女子扑在了他身上,白裙绝色,近在咫尺,不管不顾的掬起一捧清水,狠狠往谢洵脸上泼! 冰凉湖水尽数洒下,谢洵让她泼了个正着,呛得咳嗽好几声,水珠滚滚从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睁开眼,叹了口气。 “耍赖啊棠棠。” 她抬起下巴,得意又恶狠狠的:“这叫兵不厌诈!” 两人倒在岸上,她还扑在谢洵身上,撑着他的肩,自以为计策成功而开心,殊不知谢洵故意没躲,硬生生让她泼上。 “我们棠棠真厉害。”他擦了把脸,抹掉脸上的水珠,夸道。 许是桂花酒太好喝,醉意上心头,孟棠安慢半拍的停顿了两秒,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唇很薄。 她直直盯着,心想都这样了,再不耍个流氓就太可惜了,于是低头吻在他唇上,触感又凉又软。 谢洵心跳声如擂鼓,鲜活的几乎跳出心脏,就着那个姿势接吻,他们都没有闭眼,清晰看着彼此。 湖中有人乘船,岸边有孩童在闹,小镇朴素又淳朴,并不打眼,孩子们穿梭在白墙黛瓦的镇中,唱起童谣。 “盛夏到,花枝闹, 蝴蝶追娃弯弯绕。 寒冬来,燃火炉, 雪花覆面共白头……” 童声稚嫩清脆,忽远忽近。 “谢洵,你听过江南民谣吗?” 孟棠安坐在岸上问,慢慢哼着吴侬软语的调子,曲调透着水乡的味道,声声唱着江南,回荡在湖上。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蝴蝶停留在她的裙摆上,微微扇动着洁白的翅膀,仿佛随时会飞走。 他看着她,眼神专注宁静。 湖中泛舟的年轻书生听闻软糯悠扬的曲调,不由自主的跟着唱出来。 孟棠安看去,乌篷船缓缓驶来,书生站在船头,她道:“不错啊。” “姑娘过誉。”书生温声。 谢洵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冷笑了声。 待乌篷船驶离,她察觉到身旁凉飕飕的冷气,就看到了那张沉到极致的脸,觉得有些好笑,凑近询问:“吃醋啦?洵郎。” “我也会唱,用得着吃醋?” “我只是应应景,你真不用逞强。” “不信我,呵……” 低沉音调缓缓从他喉中溢出,唱的是她刚刚唱过的民谣,起初还有些青涩的生疏,后来愈发透着恣意,自有少年一派狂。 孟棠安没想到他还真会唱,来了兴致,撑着下巴看他。 谢洵靠在杨柳依依的岸上,脚旁还倒着几坛桂花酒,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他有三分醉意,注视着孟棠安,眉眼带笑,哼着民谣,音色清透入骨,仿佛诸多情话心事皆付与其中。 令人着迷。 少年向来不识天高地厚,放眼处皆自负才高八斗。 虽是自命风流,倒也坦诚无忧。 谦和而狂妄,骄傲又坦然。 这心比天高的人啊,将来会是谁一生的郎君? 孟棠安动作忽而凝滞下来,她在光影中看他的眉眼,看不太清,只觉得太耀眼。 他眼中爱意昭然热烈,赤诚也坦荡,看向她的时候,没有一丝遮掩。 是举世皆知,是不畏天地。 有那么一瞬间。 孟棠安竟有些怕了。 怕她一时兴起, 毁他半生意气。 第25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43 南凉,连城。 连城将领走出来,抱拳:“林公子,久仰大名!” 林正源拱手:“在下不才,久仰久仰。” 他说过,他不会输! “林公子的家眷已经安排好了,我期待很久你过来了。” “我亦是,如今北燕皇帝濒临大限,国库掏空,正是大好的时机,我们不妨趁虚而入,起兵踏平这长安城!” 远在北燕,梁建收到了林正源的书信,激动不已。 多事之秋,开始了! 燕帝熬不过这个冬天。 北燕的皇帝早该换人了。 到时候,他要让谢洵跪在地上求饶,让谢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方才一解心头之恨! 离开小镇的时候已是八月末,江南多雨缠绵,淅淅沥沥的下着,莲蓬很快就要凋零,谢洵剥了很多莲子,路上给她解馋。 她一边嫌苦一边爱吃,事后谢洵总会给她喂蜜饯。 阿婆撑着油纸伞,对他们摆手,白发苍苍,眉眼慈祥:“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啊,有时间再来小镇。” 谢洵说:“一定。您保重身体,我们日后前来看望。” 孟棠安探出马车,对她喊道:“我们走啦,阿婆你快回去吧!” 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雨幕中,坚持着目送他們离开。 随着马车逐渐驶离,身后的小镇再看不真切,天空下着小雨,潮湿寒气,白墙灰瓦在视线中凝聚成模糊的黑点,老人撑着伞,久久望着他们。 稚嫩的童谣随着雨声响起,飘散到很远的地方。 “盛夏到,花枝闹, 蝴蝶追娃弯弯绕。 寒冬来,燃火炉, 雪花覆面共白头……” 等马车到了长安城,便入了九月,初秋乍寒。 刚回来的这几天,谢洵异常的忙,每天都不见人影。 “一切如您所料,林正源现已……包括梁建……” 杨枝花简洁明了的禀告诸事。 “正好。”谢洵说,“拿梁建来开刀。” 杨枝花心神一寒,只怕梁建这三皇子,当不了多久了。 他漫不经心的往后一靠:“把韦正叫过来,让他做件事。” 谢洵出入大理寺频繁,将前任户部中毒身亡的案子再一次调了出来,林正源明面上将所有的罪都揽在自己身上,却并非没有破绽。 四五天过去,他将最后的卷宗放回去,声音淡冷:“还有吗?” 杨枝花道:“太后说,侯爷您忙完去看她老人家一趟。” 宫中。 太后见了谢洵,热情款待半天,才让他从画像中挑几个顺眼的女子。 “什么意思?”他推开画像。 “你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该考虑考虑纳妾,总不能身边只有孟棠安一个吧?”太后说道。 “是。” 太后下意识的看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只要她一个。” 直到出宫,谢洵还被太后训斥了好一番。 太后震惊的跟夏芙说:“洵哥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孟棠安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夏芙轻声:“孟姑娘其实还是很好的……” 她以前还怀疑孟姑娘可能是小公主,但对方六岁入林家,是她想多了。 太后脸色难看:“定然是她跟洵哥儿这么说的,年纪轻轻心思不少!” “徐北侯!” 谢洵从太后那里出来,又去了御书房,和燕帝谈了半个多时辰,太监主事送他出来。 他走在宫道上,背脊挺直凌厉,前方有人走来,正是林菡。 形如枯骨,面容惨白,想必在宫中被折磨的不轻,眼神甚至有些魔怔了。 林菡看着面前身居高位的人,不明白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徐北侯,你真的觉得孟棠安是真心爱你吗?” 她心有不甘,凭什么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要对孟棠安特殊,凭什么! 如今她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孟棠安却能嫁给这么矜贵的人物。 这根本就不公平! 说不定谢洵就是被孟棠安的外表给迷惑了! “让开。” 林菡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她就是看不得孟棠安逍遥自在。 “孟棠安根本不爱你,她就是想要借着你的权势往上爬,我们都是受害者!” “区区宫妃,也敢诋毁昭宁郡主?”谢洵眼睫也没动一下,对太监主事道,“回去跟皇上说一声,让他管好了。” 他心想。 孟棠安若是贪他权势就好了…… 太监赔着笑,连声应下,轻蔑的看着林菡,像是看什么恶臭的垃圾。 燕帝本就厌烦林菡,更恨林家,听闻此事,立刻责罚。 就连林菡的姑姑宣妃也受了影响,再没有往日风光。 皇宫都是捧高踩低的地方,她们没了家世,又不得宠爱,过的苦不堪言。 当林菡被打完五十大板,狼狈的抬回去,拼劲最后一口气攥紧手,枯败的脸上绽放着泪光。 孟棠安抢走了她的一切! 她就算是死,也要让孟棠安给她陪葬!! … 有时候和孟棠安在一起会很累,这种感觉在越爱时越明显,因为永远猜不透她笑意下的心思,连口头的喜欢也如浮萍。 总有那么几天,她高兴的时候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捧给你,彻夜彻夜的说话不睡觉,一旦安静下来,就完全静止。 忽冷忽热,琢磨不透。 比如现在。 “孟棠安?”明明上一秒她笑着看他,下一秒就突然起身离开,谢洵快步追上去,“你走什么?” “没事。”孟棠安神色平淡,唇角的弧度压平,一路走回竹苑,刚进房间想要关门,就看到面前的人,直接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谢洵皱眉:“你生气了?” “没有。” 她突然之间的反常,他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没事? 可他根本不知道孟棠安为什么不开心。 谢洵:“我——” 她打断了他的话,始终没去看谢洵那双眼睛,回避着视线,冷言冷语带了刺:“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我没有事,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会,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我在外面——” “砰!” 门被人从里面关上了。 谢洵有些茫然的站在门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干脆靠着门等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明明上一刻还好好的。 一门之隔。 屋内。 第25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44 孟棠安靠着门,身体慢慢滑落,呼吸再也无法控制的变得急促凌乱。 回想着刚刚谢洵看她的眼神,爱意热烈鲜活。 胃部翻涌着酸意,恶心的快要死掉了。 突如其来的情绪如同洪水猛兽,让人避无可避。 正如她无法控制这种糟糕透顶的感觉。 果然, 还是不行啊。 就算是换了一副躯壳,灵魂永远烂在过去。 这种鬼样子真的见不得人。 孟棠安似笑非笑的在心中调侃自己。 其实她一直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无数次逢场作戏,爱或者被爱,只有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才会面无表情的趴在洗手台干呕。 可是谢洵的爱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孟棠安无所谓,他要爱就爱,要不爱就不爱,都和她没关系。 但她厌恶这种眼神。 这种她曾经从另一个人身上真切见到过的眼神。 怎么就又变成这样了。 相似的走向。 无解的结局。 谢洵。 谢怀京。 她看起来很正常,拼命张口呼吸,却还是觉得周围的空气凝结,海水一寸寸漫上来,淹没了口鼻,沉入了海底。 每次都是这样,孟棠安已经习惯了脸色苍白的靠着门,熬熬就过去了。 直到入了夜,她房中也没有任何动静,谢洵站在外面等了一天,抬手敲了敲门。 “你总归要用膳吧,中午就没吃,别把身体饿坏了行不行?” “我不饿。” “你是铁做的吗?” “……” 他用温和的语气跟她商量:“你不想出来,我给你端过来,你自己拿屋吃。” “不要。” “孟棠安,生气归生气,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谢洵听着她的声音,猜测她现在大概靠着门坐在地上,“起来,地上凉,不准坐,刚下完雨潮得很,不知道吗?” “拜托你照顾好你自己,现在去到床上躺着或者坐椅子上,累的话好好睡一觉,我去给你端膳食。” 房间中久久没有声响,他侧身倚靠着木门,眉眼三分倦怠,语气仍然是平和的:“别让我踹门,到时候我们就要面对面谈了,我猜你应该不想看见我。” 过了一会儿,房间中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她不情愿的嘟哝:“你怎么管东管西的,麻烦死了……” 谢洵道:“我很快回来。” 孟棠安确实不想看到谢洵,至少现在不想看到那样的眼神,会让她忽然无趣,狂躁和沉郁接踵而来,让人喘不上气。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簪子,将衣袖放下来,呆坐了一天,仍然什么也不想做,她感觉自己可以安安静静待到死。 她以前都是这样的…… 发病就一个人关起来熬着,没有人在这里问东问西。 门外响起了三声敲门声,她走上前,没开门。 “是我。”外面的声音道。 过了几秒,门被打开一点点的距离。 修长漂亮的手指探了进来,拎着晚膳递给她。 孟棠安接过来,下一秒关上门。 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谢洵看着紧闭的房门,过了半个多时辰,等她用完晚膳才开口:“棠棠,你不开心和我说,有事情我们一起解决。” “你说出来,我都听你的,你别一个人不理我。” 他在安静中低低开口,没有回应,像是自言自语,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竹苑都昏暗了很多,有些秋季的寒意。 “我没有生气。”孟棠安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月色,平淡道。 “那你不理我。” 隔着一扇门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落在一屋寂静时,听起来有些委屈。 “谢洵,说爱我。”她突然道。 他僵了片刻,心跳的飞快,孟棠安从来不喜欢谢洵说爱她,这是第一次这么要求,开口的声音竟有些哑,似乎从刀锋上擦过,发出的音节,无比坚定,坦荡热忱:“我爱你。” 当孟棠安再次不受控制的干呕时,她知道结果了。 谢洵之前说,要她骗他,骗到手就可以走。 孟棠安信了,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认真编制骗局,可她不清楚要多长时间才能让谢洵放手。 她不等了。 该结束了。 “谢洵,我困了,想睡觉。”她轻声道。 “好,你睡吧。”谢洵回道。 卧房中再也没有了声音,庭院中唯有一轮秋月。 谢洵倚靠着房门,仰眸望着天上的月亮,眉梢柔和一寸,声音无人知晓:“晚安,棠棠。” 屋中没有点燃烛火,唯有零星月光,孟棠安在桌案前拿出纸笔,提笔却久久未落,双手在发抖,最后连全身都在颤抖,无法控制的痛觉从心脏席卷神经。 毛笔脱了手,摔落在地,宣纸空白一片,她面无表情的看了几秒,狠狠抓起宣纸揉成纸团,扔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她捡起毛笔,也不管还在发抖的手,磨墨写字,毛笔顿在纸面上,洇出小小的墨点,由于长时间的没有移动,墨点逐渐蔓延扩大,毁了整张纸。 最后孟棠安将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又抽出新的纸张,苦恼的趴在桌案上,不自觉的咬起笔杆,呼吸急促,冷汗淋漓,却跟没事人一样,孩子气的鼓起脸颊,自言自语:“写什么好呢……” “太俗套了,真没劲。” 不知不觉,脚旁已经多了数十张皱皱巴巴的纸团,她反反复复回忆起谢洵的眼神,疼到痉挛,在昏暗中低低笑了。 章暖雁徘徊在花园里,秋意浓,仿佛看到了她的落寞,送来冷风阵阵,无端催人寒。 路过竹苑的住处,章暖雁控制不住自己,还是不由自主的望着那个地方。 竹苑是谢洵住的地方,这么多年她也从未踏进过一步,就算是正妻也该住在未见阁。 可孟棠安自从回来,谢洵就没让她从竹苑搬出去! 一想到他們日日夜夜同枕而眠,章暖雁内心嫉妒到发疯。 那么一看,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庭院中栽种的银杏树,凋谢了叶子,飘零在空中,树顶是一轮遥不可及的圆月,院中仅有一人,侧倚房门。 章暖雁飞快躲在树后,唯恐自己被发现,仿佛偷窥者般,死死咬着唇,盯着那一幕。 那是谢洵! 时光无声无息的流逝,屋中看不到烛火,想必里面的人已经歇下了,谢洵始终没有离开,守着方寸之地。 就在院中,就在门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往外走去。 章暖雁以为他要离开了,可谁知道—— 第255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45 谢洵竟来到了柳树前,折了好多柳枝,又回到了屋前! 就那么落拓不羁的靠着门,沐着一身清寒,垂眸编起了柳枝,远远看去,温柔到不可思议。 章暖雁捂着嘴,眼泪一滴滴滑落下来,震惊又伤心,一颗心被绞的支离破碎,却偏偏不想移开目光。 在她心中。 徐北侯永远疏狂倨傲,高高在上,怎么会流连于儿女情长,那些琐碎小事? 她拼了命的努力,当好大家闺秀,只为能站在他身后! 谢洵在她心中,是神。 怎么能为人折腰。 可是如今,她喜欢了十年的谢洵哥哥不顾霜深露重,竟然守在门外,为人编着柳枝! 那个狠心的女人何德何能配得上谢洵的情深?! 她眼睁睁看着柳枝在那人手中变得灵动形象,栩栩如生,渐渐堆满了地,年少用心,坦然热忱。 凭什么? 他的手不是用来做这些的…… 那是拿剑的手啊! 孟棠安怎么敢把他关在门外?! 孟棠安根本就配不上谢洵! 没有人比她更爱他了,只有她才能和他在一起。 总有一天,谢洵哥哥会看到她的好。 所有挡了路的人,都要死! 章暖雁的心底积蓄越来越多的嫉恨,却没有勇气上前! 只能躲在树后,亲眼看着他在外面等了一夜,也编了一夜。 她泪流满面。 这一夜。 一个辗转反侧彻夜不眠,一个侧倚房门寸步未离。 他们离得很近,又似乎很远。 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遥遥相望。 还有人躲避窥视无声哭泣,亦有无数人在世间各处或哭或笑。 世人悲欢,本就各不相同。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孟棠安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身影,不可思议:“谢洵?!” 谢洵很快站直身形,敛去眉眼间的几分慵倦,站在廊檐下,身处晨时的日光中,背脊挺直,红衣矜贵,正年少,笑着看她,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跟她打招呼:“夫人早安。” “你怎么在这?”她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我刚醒,过来看看。”谢洵正儿八经的道,一阵挟裹着秋意的寒风吹来,他压下喉咙中的痒意,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给你的。” 那是用柳树枝编织的娃娃,看得出用心,很漂亮。 地上还静静躺着一大堆用柳树枝编织的小玩意,小兔子、糖葫芦、年画娃娃,什么都有,活灵活现。 好多好多。 她愣了愣,一时间没说话。 “我的好棠棠,别跟我生气了。”他将娃娃放在她手中,眉眼正烈,眼神温柔,“我哄你开心。” 孟棠安怎么看不出来? 他一夜没睡,就为了编这些小玩意。 她接过来,指尖戳了戳娃娃的小肚子,柔软的:“谢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洵薄唇微勾,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跟我说什么谢,我是你的夫君,为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谢洵……” “嗯? “没事。” 她想。 她要是没病就好了。 如果她没有病,一定会大大方方爱上谢洵。 没有如果。 她生病啦。 也烂透了。 既然走不出深渊,那就陷在更深的沼泽。 后来再回首,发现他們也曾拥有过一段时光。 短暂无比。 却又漫长一生。 … 孟棠安向来起的晚,这天谢洵为了等她也没去早朝,通知韦卫计划推迟一天。 翌日,皇上下朝,大臣陆续离开,谢洵随意捏了捏手腕,瞥了韦卫一眼,离开。 顿时整个大殿空荡荡。 梁建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三皇子,请留步!” 回头看,是韦卫。 新任户部尚书。 本来该是林正源的位置,结果被他给抢了,偏偏这人一根亲,刚正不阿,拉拢不得,梁建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韦尚书。” “我已将关于三皇子毒害前尚书的过往上奏给了皇上——”韦卫走到了梁建身边,微微一笑。 “我有一事不明白,贵为皇子,不为皇上分担解忧,为何处处搞事情制造麻烦?” 梁建脸色大变,不过四下无人,他很快就笑出声,站在大殿正中:“韦尚书,这些可不是你该说的事情!” “前任户部尚书为什么被你害死,是因为发现了你和林正源勾结南凉的秘密,所以被你置于死地。”韦卫继续说道。 韦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倒是有本事找到证据,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韦尚书,你要知道官场上太清白可不好,小心走在路上,被人杀了!” “证据,臣已经交给皇上了,三皇子等待就是。”韦卫不慌不忙。 梁建张狂得哈哈大笑:“我是父皇的儿子,你污蔑皇子踩着皇室血脉得到高官厚禄,看看父皇信你还是信任我!” “三皇子是皇上器重的人,为何如此急迫,不惜代价?” “皇上哪里器重我,太子死了六年了,迟迟不立我为太子!”梁建一时嘴快,说了出来,气愤填膺,脸涨得通红。 说完才意识到不该说,不过四周都没人,他也破罐子破摔。 反正他是要谋反的人! 韦卫缓缓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这让他莫名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梁建,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天底下再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来人,给朕把梁建绑起来!” 燕帝从大殿后面走出来,脸色阴沉到极致! 梁建大骇,知道自己中了计:“韦卫,你害我!” 他噗通一声就跪下去:“父皇,儿臣说的都是气话,儿臣什么坏事都没做过,都是韦卫给儿臣下套,想要治我于死地啊!” “你以为就是单凭这几句话吗?!”燕帝将一叠文书砸在他头上,“看看你干的好事!” 梁建打开一看,赫然是自己杀害户部尚书的证据—— 当初他是让余宜动的手,怎会…… 余宜背叛他!! “来人,把三皇子压到天牢等候发落!” … 那天是九月初九,刚入秋不久,秋风还带着几分凉意,行过八百里,不知吹向何方。 不知不觉时光如水,他们在一起将近一年的时光。 “听说今天有灯会,我好想去看看,你陪我嘛。” 孟棠安缠了谢洵好久,时不时钻到他的面前,晃着他的衣袖。 什么事情事先都是有预兆的,那时谢洵隐隐约约有了感觉。 第256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46 近来接连出事,燕帝怒急攻心,呕出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倒了一天才醒过来。 太医心想皇帝的身子怕是不行了,又不敢说,只能说了些好话。 燕帝事先虽怀疑过梁建,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没想到竟然为了权势做到这种地步。 还真是——随了他! 想到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一个个惨死的人,他开始有些心寒了。 皇帝疲惫的闭上眼,想了很久很久,才缓慢的开口:“将梁建贬为庶民吧……” “是。” 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自己有多长时间,其实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了。 太子之位至今也没着落,燕帝眼前晃过一张又一张脸,始终没有一个主意,紧紧抓住了明黄绸缎。 突然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询问。 “太后那边,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听说新收了一个宫女,还是老样子,吃斋念佛,皇上可要去看看?” “算了。”燕帝闭上眼,“她怕是也不想见我。” 因为步华,她当真恨了他一辈子。 步华在南凉一尸两命,他也心痛啊!倘若步华的孩子,也是要唤他一声舅舅。 可他能怎么办,他不能置北燕不顾! 当梁建在天牢收到处决的时候,一片心寒。燕帝眼中只有皇位,根本没有他这个儿子! 你无情休怪我无义! 韦卫究竟是谁的人不重要了,等南凉发兵,所有人都得死。 梁建回去后,立刻传信给林正源! … “听说今天有灯会,我好想去看,你陪我嘛。” 九月初九,入秋不久,这一天,是她的生日,也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谢洵费尽心思给孟棠安庆生,自然难以拒绝她的要求。 想着等回来,再将礼物送给她。 你让他拿什么来拒绝孟棠安呢。 他说:“好。” 秋夜的月亮皎洁,长安城车水马龙,热热闹闹。 “你说这三皇子也是命不好,先是林家流放被牵连,如今还被贬为庶民……” “他做了那些事,和林正源就是一丘之貉,活该!” “怕是以后惨咯。” 那些压低的、隐秘的议论声音响起,谢洵闻言,指骨顿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孟棠安。 林家流放的事他一直瞒着,没人敢在她面前说。 他知道瞒不住,只是能瞒一天,是一天。 “洵郎你看,是画眉鸟!”孟棠安好似没有听到那些声音,牵着他的衣袖停在笼子面前,声音甜脆,“好像比金银好看。” 笼子中关着各种小动物,白兔瑟瑟发抖,画眉叽叽喳喳。 谢洵心下微松,侧影风流:“别让金子听到这话,它得啄你。” “反正有洵郎挡在我面前。”孟棠安抬头看他,眉眼弯弯,理所应当。 他“嗯”了一声。 初秋微寒,灯火阑珊,长街上明灯三千,繁荣如画,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路人经过关在金笼中的画眉鸟时,摇头叹了口气,声音淹没在喧嚣中:“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如林间自在啼……” “洵郎,我想吃糖人了。”她突然说。 谢洵看向四周,最终在街道拐角处看到了卖糖人的地方,牵起她的手,根根冰凉修长的手指滑入她的指缝中,十指相扣:“走。” “太远了,我在这等你。”孟棠安挣开了他的手,声音柔软娇嗔。 “一起吧。” “我还要看画眉鸟呢,才不要去。”女子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快点。” 谢洵按住了她的手,停顿了一两秒,看着她的眼睛,笑着问:“不可以不吃吗?” “迟早都要吃,早一天晚一天,但是我今天特别想。”她问,“你要拒绝我吗?” 短暂安静。 “属你最会说,行,我去买。”他若无其事的抬手刮了一下女子的鼻尖,动作宠溺,一如既往,“等我。” 孟棠安点了头,目送着谢洵走远。 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今日又是灯会,在人群中一会儿就看不太清了,只远远看着模糊的颀长身影,格外出众。 再也看不到后,她收回目光,语气平淡无比。 “老板,这只画眉我买了。” 付了银两后,她打开了金丝笼, 画眉鸟啼叫着出来,毫不留恋的往高空中飞去! “哎,姑娘你怎么放了!”老板刚收完钱就看到这一幕,替孟棠安肉疼。 女子雪衫,落落大方,翩若惊鸿,袖如素霓,站在满街明灯里是画中人,清冷却绝色。 一笑,晃了人的眼。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走了。 相反的方向! 林菡躲藏在暗处,如同见不得人的恶鬼,疯狂的看着女子,捂着脸痴痴笑了。 一起去死吧! 孟棠安。 “麻烦快点做,谢谢。”谢洵站在糖人铺前,心不在焉的催促,几次回头看去。 人海茫茫,喧嚣灯火,今日出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看不到原先的地方。 “马上马上,公子是有什么急事吗?”做糖人的老人上了年纪,佝偻着腰,生意冷冷清清,很少有人来,手下功夫做的很认真。 “我的妻子在等我。”谢洵收回了目光,也不知道是在跟老人说话,还是在跟自己。 她总该对他心软一次吧。 一次。 “新婚吗?”老人抬了抬头,看着他的急切。 “不,成婚六个月了。”他眸光柔软,爱重之意昭然。 “看您表情,还以为刚成婚的小夫妻呢。”老人哈哈大笑,感慨,“相爱好啊。” 谢洵手心出了冰凉的汗,认真回应他的话:“我很爱她。” 他说的,不是我们很相爱。 老人愣了两秒,点点头,将糖人递给他:“挺好的,祝你們白头偕老。” “谢谢!”谢洵接过糖人的时候,手指都有些僵了,快步往回走去。 人群熙熙攘攘,擦肩接踵,谢洵径直往前走,没留神几次都撞着了人,但手中的糖人纹丝未动,拿的很稳。 “走路没长眼睛吗?!” “什么人啊。” “算了算了,今天灯会,难免……” “孟棠——” 谢洵迫切的穿过人群,停下脚步。 第257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47 他望着灯火阑珊处,空空如也的位置。 刚刚的摊子来了很多人围着,有的在逗小鸟玩,有的在问老板价格,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一个也不是孟棠安。 四周欢声笑语不断,嗡嗡响个不停,谢洵觉得他们吵闹,一句也没有听清,整个世界在瞬间竟然完全安静下来! 景象扭曲,视野模糊。 手中稳稳拿着的糖人晶莹剔透,仿佛是微光。 “……安。” 他后知后觉的将没说完的名字说出来,声音极轻。 当徐北侯府的暗卫集体出动找人的时候,原本热闹的气氛多了几分惊诧! “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 “突然来这么多人……” “侯爷,灯会的人太多了,加之长安城地形复杂,找人如大海捞针!”暗卫道。 谢洵看着糖人的笑脸,神色平静到极致,突然问了一句:“这附近最近的江在哪?” “上青江!” … 长安城外,小县城。 裴衍之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当初带走小公主的买主。 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呸了一声,骂骂咧咧道。 “这事老子一想起来就晦气!那孩子半道跑了,当初还有个小男孩想救她,被老子一脚踹到江里去了,至于那小女孩,被一个当官的要走了!” 裴衍之一身风霜的赶过来,皱眉:“她现在身在何处?” “这我哪知道?那当官的贼有钱,听说是什么京城林家,小公子叫林正源!” 男人信誓旦旦:“我记得贼清楚,就是这个冤大头出了十倍的银子将女娃带走了!好像还取了一个什么名字,叫什么来着?” “孟……孟什么……” 裴衍之骤然僵住:“孟棠安!” “对!就是她!”大肚男不可置信的看着裴衍之。 兜兜转转就是在身边的人! 裴衍之冲出去,立刻翻身上马,策马奔驰,踏过山林,直奔长安城! “哎,你怎么就走了啊……” 寒风呼啸,山道昏暗,裴衍之心中萦绕着说不出道不明的不好预感。 他必须立刻见到孟棠安! … 上青江,贯穿整个长安城,连通山脉,是京都最重要的水渠。 月色溶溶,远离了人群喧嚣,平添秋意寂寥。 江面辽阔,看不到尽头,远远看去水天一线,那人背对着他们,站在岸边。 雪白裙摆被寒风掀起,弧度翩然,背影羸弱纤细,仿佛随时会被大片大片的江水吞噬! 谢洵只看一眼,就觉头晕目眩,步伐踉跄了下,却没有半分停顿的走上前! 那人也听到了声音,转过身来,挥了挥手,笑意烂漫:“你来啦。” “怎么不小心走这么远?” 谢洵目光锁住了孟棠安,紧紧盯着她和江水一步之遥的距离,手背青筋暴起,却始终拿稳了糖人,一步步走近,对她伸出了手,声音堪称温和:“灯会玩够了?跟我回家。” 谢洵连借口都给孟棠安找好了。 她只要踩着他折骨铺下的台阶下来就好。 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别过来!” 孟棠安后退了一步,冰凉冰凉的江水打湿了裙摆,视线扫过他身边的暗卫。 谢洵眼睁睁看着她后退,那一步退到了他心中,原本逼近的动作骤然僵住,双腿生了根,停在原地! 窒息感如同无形的手掐住了心脏,喉咙短暂失声,几次张口,才发出微颤的声音。 “好,我不过去……江边危险,别吓我了,有话我们慢慢说。” “你让他们都退下。” “退下!”他立刻、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 暗卫慢慢退到了很远,谢洵的视线始终没离开孟棠安,江风扑打在脸上一点感觉也没有。 谢洵尽可能的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很温柔:“他们都走了,你放心。” “你看,糖人我都给你买好了,画的是你。画糖人的是个爷爷,你觉得他手艺怎么样,是不是画的很不错?我们棠棠哪哪都好看,真人比糖画好看一万倍。” 他邀功似的给她看糖人,笑意清朗,语气低沉轻松:“站在那看得清吗?你走过来一点。” 孟棠安静静听着他说话,任由江水打湿裙摆,没有动作,在谢洵手中的糖人上停了片刻,无波无澜的移开。 “我不想吃糖人了。” “那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几乎是在她话音的下一秒,急切的带着凌乱喘息的声音落下。 “谢洵。”她问,“你还不明白吗?” “棠棠,你先过来好不好?不要站在那里,太危险了。” 谢洵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旦涉及到她,他真的无法冷静,几乎用尽了自己这辈子的耐心来哄人,嗓音抖的厉害。 “我要离开长安城。”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夜色昏沉,风太大了,她看不太清谢洵的脸,直接道。 谢洵怔了一下,“怎么这么急?我们不是约好了吗?等长安事情结束,我们就上江南……” 话说到一半,笑了,喉咙艰涩,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生生吞咽着刀片,鲜血淋漓还要继续说,语气故作温和,不让她有任何压力。 “没关系,都听你的,你觉得京城烦闷,我陪你走,上哪都行。其实除了江南也有很多的地方我们都没去过,你看见过大漠——” “我不要和你去!” 孟棠安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你不知道吗?约定就是用来不作数的。” 谢洵短暂停了一下,仿佛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肯定是我惹到你了,对不起,我做错的地方你说出来,我会好好改。”他陡然想到什么,急切又无措,“是、是因为林家吗?他们只是流放,没有性命之忧!我……我可以把林正源带过来,让你见他!你别生气了,别拿自己开玩笑,快过来。” 声音到最后近乎哽咽。 从他的话多到语无伦次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输了。 “谢洵,自欺欺人有意思吗?”孟棠安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睛,“就算没有林正源,我也不会留下来。” “你明明也爱我的。” “假象而已,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一而再再而三被骗啊?” “我不信。”谢洵定定看她,一字一顿,“你看着我。你敢说在江南的时候,没动摇过吗?刹那也算!” 第258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48 他眼中的赤诚太逼人,坦然到像是将孟棠安在阳光下暴晒。 她明明喜欢淋雨,明明一点也不喜欢阳光,在阴暗中活了太久,都已经成为习惯。 此刻避无可避,直视着太阳流泪。 “有什么不敢的?”反胃的感觉又来了,如果能将心吐得一干二净就好了,她轻松的将发抖的双手背在身后,直直看着他,宣判死.刑,“没有。” “好……”谢洵根本不敢和她争论,顺着她说,“没有就没有,你不爱我。” “谢洵,对不起啊。”她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江水打湿裙摆,没过了鞋袜,身后是夜色无边,她的身影伶仃又脆弱,江水随时都会将她淹没。 “别动!!” 谢洵眸光碎裂,看她往后退,看江水漫上,掠夺了他所有的呼吸。 仿佛回到了那年沉在冷江最深处,铺天盖地的恐慌席卷所有神经。那一瞬间,脑海空白一片,什么也思考不了,怕到极致,动作甚至比意识都快的想要冲过去—— “你敢过来,我就敢跳!” 孟棠安只用了一句话,就将谢洵留在了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我不过去!”他快要疯掉了,连牙齿都在颤,死死盯着孟棠安。 江水呼啸让他生理性的想要离开作呕,可是此刻另一种恐惧完全盖过了被人无数次按在水中的阴影。即使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也没有离开半步,对她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拜托你过来吧,别吓我了,那里危险。”他几乎失声,“你要走是不是?我都答应你!不要后退,拜托。” 他最终还是认输了。 怕的要死。 什么底线都没有了,只要孟棠安平安。 “我要坐船走水路。”她说。 “好、好,我这就让人准备!”谢洵立刻将暗卫叫过来,命令道,“你去让水坊将客船开过来,是贵客,让他們妥善照顾,倘若出了问题,徐北侯府绝不轻饶一人。” “是!”暗卫应下。 “你回府告诉查秋,夫人要出一趟远门,是一个人,她知道该怎么做,让查秋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 他一一冷静对数名暗卫叮嘱:“你去找楚鹤,让他将夫人一直在用的药拿出来,还有风寒、发烧、外伤等药物多配一些。” “你拿我的令牌去书房,取走隔间第二个柜里的东西。” 谢洵说到最后几乎崩溃,连声音都在颤抖,完全说不完,这些都只是九牛一毛,还有更多更多…… 即使他早有预感,孟棠安会离开,提前将所有能想到的她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只为那一天不至于太匆忙,连妥善托付都做不到。 可谢洵还是高估了自己! 这是他娇养了这么长时间的人啊,是他的妻。 连磕青了膝盖都要掉一天眼泪,到晚上还委屈求抱的姑娘,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过? 她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艘船都带不走,谢洵仍觉得不够,恨不得一切都让她带走! 又开始担心她一个人拿不动,遇到劫匪怎么办,该在哪里安置? 她身子弱,总生病,外面那些大夫会不会乱开药,楚鹤调配的药用完了怎么办? 她又不会照顾自己,连冬日都要穿着薄衫,怎么好看怎么来,总是要谢洵给她强行换上衣裳披上斗篷,以后他不在身边谁来管她? 她爱挑食,胃口跟小猫一样,动不动就不吃饭,尤其是盛夏天气热了,更没胃口,就爱喝冷饮。谢洵每天亲自跟着名厨学怎么做银耳莲子羹,才勉强让她吃上几口,以后作息颠三倒四的时候谁能来告诉她要按时吃饭? 要谢洵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放心她一个人?!! 他明明知道她是刺客,她会武功,可她更是他的妻,是女儿家,就该活的娇气,不开心要有人哄,掉眼泪要人擦掉。 谢洵要怕死了,稍微深想都要崩溃。 “还有……还有……” 谢洵掐紧了手让自己冷静下来打理她的事情,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每一寸骨骼都感到疼痛,几乎是硬撑着说出一句句话,声音破碎,故作从容。 江风呼啸,扑面而来,他半点也感觉不到的,薄唇翕动,借着昏暗夜色看着面前一个个等候命令的暗卫,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到最后心中那么多的话,大脑却奇异般的一片空白,陷入混沌中,竟丧失了言语,张口只是徒劳无声,压抑在喉中是血淋林的哽咽。 暗卫没有见过那样的徐北侯。 他应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却偏偏输在情上,一败涂地。 “不用了。”孟棠安在他束手无策的安静中平缓道,“我只要船,至于其他的,该扔就扔了吧。” 留着有什么用,徒增伤悲,倒不如毁的一干二净,半点念头也不留。 谢洵看向站在江岸的女子,月色清冷,他勉强露出了一丝平和的笑,用商量的口吻跟她说。 “这样吧,客船很快就会开来,身边没人可能不太方便,我给你找两个信得过、会功夫的侍女陪你走,你也能方便些,保证不是我的人。” “关于你的用品……我留着也没什么用,烧了还可惜。我以后把东西都寄到江南,就在我们之前去的小镇,那间阁楼,你到时把东西取走,好吗?” 孟棠安沉默不语,身影在月色下愈发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谢洵以为她怕自己纠缠,凝滞了下,薄唇弧度自嘲:“我不会打扰你,别怕。只要你不想见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不骗你,信我吧。” “谢洵……” 他轻松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低沉,冷漠深邃的眼眸宁静注视着她,描绘过每一寸眉眼,一如初见:“我都想明白了。” “何必非要爱你,我身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他说,“你倒也无需避我如蛇蝎。” 谢洵从不骗孟棠安。 这是他对她说的唯一一句假话。 “这些东西对我来讲,确实无用。”孟棠安明明白白拒绝,伤人毫不留情,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这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你我亦是。” 疼痛感从心口模模糊糊的蔓延,他感知不太清了,疼过很多次,已经习惯了,被一次次揭开伤口,麻木到极致,谢洵听到自己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 第259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49 “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你想扔就扔,都在江南,随你处置。” 孟棠安茫然的看着谢洵,似乎有些不懂,但也懒得再度纠缠。 “侯爷,客船还有一刻钟抵岸。”暗卫禀报。 谢洵闭了闭眼:“去准备……和离书。”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在想。 像她这样的人,以后会爱上谁呢? 总归……要比他好。 她一心想走,他留不住,总不能再误了她半生姻缘。 “是。” 暗卫纷纷退下,岸边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分割开清晰的明暗交界线。 此处远离了闹市,再听不到喧嚣声,唯有江浪拍打着岸边发出的声响。 冰凉江水没过了她的鞋袜,衬着一点血色也没有,摇摇欲坠。 她身体受不了这么凉,肯定要感冒了,谢洵心疼坏了。 以前看到寒江都会绕路,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的人,现在强撑着意识盯着岸上的人,没移开半分视线! “现在过来吧。”他将声音放到最轻,似对待着易碎琉璃,那双眼睛是红的,再怎么伪装也遮掩不住,“走几步就好,江边太危险了,我害怕,孟棠安。” “我都答应你了,你也该答应我的,我们公平一点。” 这一次对视中,孟棠安成了先移开目光的那一人,她没有去看他,也是第一次没有骗他,往前迈开了脚步:“谢洵,以后别再……” “去死吧!!” 歇斯底里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尖锐到贯穿耳膜,划破夜色。 从左边冲出来的人,成了最大的变数,在所有人意料不到的情况下,狠狠冲向了孟棠安——! 谢洵在那一刻,都已经笑着伸出手,想要迎她过来的,眼中一点点涌出小心翼翼的欢喜,陡然凝滞,寸寸碎裂! 月光不甚柔和,夜色亦是晦暗,一抹白裙划过江海的弧度惊心动魄。 在孟棠安走向谢洵的瞬间——疯疯癫癫的人,将她狠狠推向了江海! 孟棠安在刹那间看到了疯魔的林菡,看到了远处那人冲过来的身影,看到了今晚的月亮。 一切的一切在视线中变得模糊,仿佛下了一场很久很久的大雨,终于到了终点。 最后一眼,她看不清谢洵的脸。 “去死吧!” “孟棠安——!” 在那混乱的、死寂的一秒,孟棠安也许可以躲开,可她动了一下指尖,却再也没有任何动作,硬生生被推了下去!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只是忽然发现。 两世为人,放眼一生,竟找不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活着做什么呢? 继续烂在七岁那年,继续沉迷在欺骗中,就这么过完一生。 真无趣。 “砰——!”的一声。 江水汹涌四溅,发出巨大的声响,刺骨的寒意将孟棠安包围,身体沉没,再寻不到踪影! 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半生,化作数万只蝴蝶,割开了血淋林的心脏,争先恐后的从她的心口飞向了远方,无比震撼,无比轻松。 孟棠安恍惚间看到了谢洵的身影,她张了张唇,想把没说的话说完,又发不出任何声音,淹没在江中。 谢洵发了疯的冲过来,想要抓住她的指尖,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远到他眼睁睁看着,孟棠安沉入寒江! 甚至看不清,她最后的表情。 那伸出的手,触到了空气,什么也没留住。 近在咫尺。 遥不可及。 原来, 他们一直都在错过! “砰!” 江水四溅。 谢洵毫不犹豫的追着她,跳进了寒江中,冰冷刺骨的江水铺天盖地,是永远埋葬着他年少的深色噩梦! 可如今。 那里, 有他的妻! 今晚的月亮很圆,是别离又重逢,是一家家团圆,是不可免俗人间烟火,远处明灯三千,闹市喧嚣,人群熙熙攘攘,谈笑风生。 月光映入中央。 仿佛海底最深处,生长着月亮。 “徐北侯!” “徐北侯!!” “谢洵!孟棠安!!” 裴衍之骑着马赶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他們双双跳入江中,瞳孔紧缩,重重摔下马! 人世间,撕心裂肺的高喊。 海深处,扭曲窒息的安静。 今日是九月初九,入秋不久的晚上,亥时一刻,他们沉没在长安城的上青江。 他们相遇在去年初秋,九月初十,亥时三刻,胡同巷,她跌跌撞撞闯入,抓住了他的衣摆。 “救救我……求您。” 只差一天,他们就在一起一年了。 他们永远只差一点。 他们永远来的最晚! 那是三月底,春暖乍寒,他们在庭院中说着话。 “谢洵,万一以后我死了,就再也没有我这么爱你的人,你可怎么办呀?” “再娶一个。” 他在阳光下,倨傲道。 不。 从订婚的那一天起,殿中长跪,圣旨赐下,再无回旋余地。 孟棠安永远是谢洵的妻。 生是,死亦是! … 咕咚、咕咚。 海水波送的声音送入耳边,淹没了口鼻。 女子青丝在水中飘动,不断的下坠…… 好冷。 一辈子都没有过的冷。 原来,人在濒死时,真的会看到自己这一生! 克星、神经病、累赘。 迟早跟她爸妈一样。 这是大人贴在一个七岁孩子身上的标签。 孟棠安带着这个标签活好多年。 长辈们将她像货品般讨论,辗转寄居在不同的家庭中。 这一次,她不想再被廉价的抛弃了! 说谎的孩子有糖吃。 当二叔家孩子打破了餐盘,害怕被责罚,诬陷到她身上的时候。 她看到所有人都在哄着那个孩子,忽然就笑了。 眼中透着隐秘的兴奋! 她不觉得委屈,不觉得难堪,因为她发现了于她而言,终身受益的一点。 这件事成了孟棠安七岁时的启蒙教育。 学会说谎,且要会说谎。 事件、时机、表情,还有选择对象缺一不可。 她开始在不同的人身上试验,开始学会各种各样的话,当长辈对她露出明朗的笑容,说:“棠棠真棒!” 孟棠安尝到了谎言的果实。 甜到让人近乎疯狂。 于是这一生,就走向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孟棠安很清醒的知道,在她长大前,她需要他们的抚养,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第260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50 孟棠安很清醒的知道,在她长大前,她需要他们的抚养,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他们喜欢什么样子。 她就当什么样子。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抛弃。 大人总喜欢优秀又懂事的孩子,她就要当这其中的模范! 她要优秀、努力、上进,她要漂亮、体面、会说话,她要满足他们所有的虚荣心。 她从所有人身上拼命汲取养分,拼命学习知识,像是永远吸不饱水的海绵。 把自己撑炸的前一刻,永远学不会知足。 她每天晚上学到凌晨三点,偷偷跑到教堂外面看着那些孩子拉琴,捡遍无数废品卖钱买她需要的用品! 事实上,孟棠安确实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 一旦有人提起她,就会说:“是孟家的那个小姑娘啊,小小年纪不得了,学习成绩可好了,回回年级第一,人懂事嘴还甜!” “听说上次国际演讲比赛还拿了第一名!还有奖金,而且同时参加了什么小提琴比赛?” “我上次看这孩子跳古典舞跳的可好了!” “听说那是孟家养女啊?” “真是捡了八辈子福气才有这样的女儿!” 那些各方亲戚不再避孟棠安如蛇蝎,每每见面,都热情的让她上家里来住。 好像曾经的嫌弃,刻薄的议论根本不存在。 他们指望着孟棠安能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很好的工作,来报答他们的恩情,扶持他们的子女! 他们常常跟她说:“棠棠,做人要知恩图报啊,叔叔供你上学,很不容易的。” 她面上甜甜的点头,说着成年人虚伪的话,那时她十一岁:“没有叔叔们帮我,哪有现在的棠安呀?你们好辛苦的,等棠安以后长大,一定要买大大的房子让叔叔住!” 语气夸张中带着几分童真,又不失依赖亲切。 常常引得人哈哈大笑,分外满意。 在长辈眼中,她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在邻居眼中,她是开朗热情的晚辈,在老师同学的眼中,她永远是第一名的好学生。 孟棠安对谎言烂熟于心,已成了骨子里的本能。 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明白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将自己包装成完美的人设,却无法欺骗自己腐烂的灵魂! 后来她考上了最好的高中,那时学校初有早恋风波。 孟棠安生的好,穿着宽大的校服,背着书包,扎马尾,身形青涩姣好,桃花眼初显深情的形态,是十四岁的年纪。 有不少小男生来给她送情书,眼中是羞涩的喜欢。 她清楚她的优势,并且加以利用,一一收下情书,温柔又为难的考虑,诉说自己的难处,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 利用他们做了很多她不方便做的事情。 只有在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深更半夜,才会趴在马桶旁吐得天昏地暗,手指抠进嗓子眼中,能将心都吐出来! 晚上的天总是黑的看不到光,她时常呆呆坐在窗边,彻夜不眠,疯狂学习着未知的知识。 天黑了,没关系的,等天一亮,她又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 那段时间孟棠安住在三叔家里,三叔家只有一个儿子,个子不算太高,长相普通不出众,游手好闲,旷课早恋成了家常便饭,还觉得自己很帅。 他看着她的眼神,让孟棠安很不舒服。 直到那天晚上,三叔家里没人,她放学回到家,推门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门被人反锁了,立刻敲门:“三叔?三婶?有人在里面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把门打开,是她的堂兄! “堂哥,你怎么在我房间呀?” 男生直勾勾盯着她看,脸色潮红。 客厅静悄悄的,没有人,一片昏暗,孟棠安微微后退半步。 “随便逛逛!”好在男生没有做出其他举动,撞开了她的肩就跑出去了。 孟棠安走进房间,反锁了门,将书包放到一旁,校服挂在衣架上,环视四周,最后定格在床上,被褥明显被人动过,多了好几道褶皱。 她有很强的隐私感,遗憾的是,在这个家里,她从来没有隐私。 窗外天色已经黑了,房中只有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她走上前,闻到了被褥上奇怪的味道。 孟棠安并非什么都不懂,相反,她在心理上,比任何人都要早熟。 她站在被褥前,安静了很久,房间没有开灯,黑暗隐没了神情。 后来,她面无表情的拿着剪刀,将被子一刀刀剪开,又用刀将被子捅到稀烂,棉絮乱飞,触目惊心! 真恶心。 她想。 她站在漫天棉絮中,手在发抖,将刀尖对准了自己,在布满疤痕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道细长的口子,鲜血滚滚冒了出来,令人痴迷的疼痛成了最好的良药! 孟棠安从喉咙中发出了愉悦的悲鸣,低低回荡在房间中。 第三天的时候,她手臂上的新伤不小心被老师发现了。 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四十七岁,女,留着利落短发,戴着黑框眼镜,硬生生老了十岁,板着脸的时候严厉又让人害怕,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要给家长打电话。 孟棠安哭着求她不要告诉家长,她红着眼睛流泪,用最纯真的年纪、似真似假的话博取老师的信任。 她绝不能让他们知道她有自残倾向,他们会说她是神经病! 老师并没有她想象中严厉,长长叹了口气,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跟她说。 “棠安,你今年才高一,你的未来很长,我们的一生也许会碰到各种幸运或不幸的事情,但这不是我们伤害自己的理由,岁月不会辜负你的。” “你不愿意说,我们就不说了,只是你要答应老师,以后不准伤害自己,女孩子的身体很珍贵的,明白吗?” 没有想象中的训斥,温声细语的安慰,让孟棠安愣了很久,抽泣说好。 “来,拉钩。” “拉钩。” 老师拥抱了她,给了她一颗糖。 那天晚上,因为被留在办公室谈话,孟棠安出去的时候,学校已经没有人了。 她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攥紧了手中的糖,水果糖硬得有些硌手,她也没有任何感觉,牢牢攥紧,以至于水果糖沾染了她的体温,久久不散! 她会走出来吗? 她真的可以吗? 孟棠安第一次动摇,第一次怀有希望。 试试吧。 她摊开手心,看着这一颗糖,刚刚撕开了糖纸,还没来得及尝到甜味,陡然被一只手拉近了昏暗的巷子中! 第261章 糖 这条路孟棠安一个人走了很长时间,从她记事起,每天的上下学,从来没人接过她。 “你家这养女长的挺标致啊。” “等会他妈的玩起来更带劲……” “不能出事吧?我不想蹲监狱!” “我们又没成年,怕什么,况且这小婊.子还靠我家花钱养的,早该给我玩玩了!” 几个男生围着她,发出下流的哄笑,肆无忌惮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件上好的货品。 三叔家的男生摸着她的脸,手中拿着摄像机:“棠棠,你应该不想视频被发出去吧?” “放开我!” 心思再深,也不过十四岁,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挣扎、尖叫、绝望,无济于事。 孟棠安知道他喜欢她。 她从来不敢告诉长辈,因为她都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只会成为她勾引他,平时避之不及,却还是逃不开。 “啪!”的一声。 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疼到极致,嗡嗡作响。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跟我装什么矜持,哥们都快点,等会有人来了……” 那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她拼命求救,拼命挣扎,哭到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她看着昏暗的夜色,看着巷子外的灯光,看着他们每一个人邪笑着的脸,一切的一切变得荒诞又缓慢,模糊不清,混乱不堪! 手中攥了一路的糖摔在了地上,滚落出好远的距离,是草莓味的水果糖,沾满了泥土。 她还没来得及吃。 她还有五分钟就到家了。 上天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啊——!” 不知道是谁尖叫了声,前所未有的恐惧充斥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孟棠安迟钝的摸到了满手的血,粘稠的、温热的,从堂哥身上流下来。 而她手中,拿着一把水果刀。 刺进男生的心脏! 她看着他们脸上的惊恐,突然有种奇异的扭曲畅快,陷入了一场梦魇。 恍惚间,回到了三岁那年。 妈妈从楼上摔了下来,血肉模糊。 血在地板上开出了漂亮的花。 爸爸站在妈妈的尸体旁,满手鲜血,看向了她。 后来他们都死啦! 正义的路人终于发现了巷子中的异常,惊恐道:“你们在干什么!!” 孟棠安杀了人。 正当防卫过度致其死亡。 由于未满十六周岁,没有判刑。 那天晚上,她坐在警察局中,一身的血,手中仅仅攥紧了一颗沾满泥土的糖。 三叔他们赶过来,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眼中恨意惊人,每个人都在指责她,仿佛她犯了天大的错误,仿佛她活着就是恶心! 一字一句,扎在伤痕累累的身躯上。 “你这个畜生!!” “早知道就不该好心养你,造孽啊!!” “神经病的孩子果然是神经病!”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警察拦住了他们的动作,严肃道:“请你们冷静,这件事的起因,是你的儿子和其他三位朋友轮歼未遂!” 那一刻,他们的脸上变化缤纷,最后痛哭出声,怨毒的盯着孟棠安,仿佛看着这世间最恶毒的人:“肯定是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勾引我们儿子!偿命!她得偿命!!” 孟棠安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麻木的像是提线木偶,他们的声音落在耳边,可她一句也听不清了,身体到处都是奇怪的嗡嗡声,她好像听到了蝴蝶飞来的声音,钻进了心口,扇动翅膀,搅动血肉。 两个小时前,老师拥抱了她。 两个小时前,她想好好活下去。 没有人愿意收养孟棠安,也没有人愿意和一个杀人犯做同学。 她退学的那一天,老师抱着她痛哭,撕心裂肺的愧疚:“是老师害了你!我害了你……” 如果那天没有留下孟棠安谈话。 如果那天她早回家五分钟。 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才十四岁。 她的一生都毁了! “不是您的错,没有今天,也会有明天,早晚的事。” 孟棠安在老师惊愕的目光中,用一种无比平静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 后来她独自一人,上了另一个城市,上了新的高中,银行卡中有老师给她的一万块钱。 坐上火车的前一秒,她将那颗糖扔进了垃圾桶中! 孟棠安到哪都是最为优秀的人物,她聪明、完美、漂亮,很快在新的班级,和同学相处得十分融洽。 她去过好多家店铺,央求过很多店主,只要打一点零工,有一点钱就好。 半个月后,周一,学校升旗仪式,她负责念演讲稿,当她走上国旗台的时候,发现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台下是嘈杂的、自以为隐秘的声音。 “就是她啊?” “天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孟棠安居然是杀人犯!” “听说她爸妈是神经病,她也是!” “亲手杀了自己堂哥,太可怕了吧……” 他们的语气中带着掌握别人秘密的兴奋感,带着比孟棠安要干净无数倍的优越感,以及看着优秀的人变成杀人犯的说不出的滋味! 这种感觉说不上疼,也许是早就习惯了的缘故,好似一万只蚂蚁啃噬着心脏,孟棠安坦然迎接他们的注视,笑得愈发灿烂,垂在身侧的手,抖的厉害。 老师站在台下对她打手势,让她下来。 孟棠安偏不! 她骄傲的站在国旗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背脊笔直,脱稿宣读升旗仪式! 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升旗仪式结束。 她在所有人怪异的眼神中,弯腰鞠躬,从容退下。 一个人跑到了厕所,吐得天昏地暗。 她要死掉了。 妈妈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和堂哥心脏上插着的那把水果刀,交替出现在她的眼前,将人逼疯! 她连歇斯底里的尖叫都做不到。 疼啊,好疼啊,好疼好疼! 为什么这么疼?! 她为什么要疼?!!! 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学会抽烟喝酒,拿着刀在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伤痕,当鲜艳的血出现在年轻的身体上,让她既痛苦又愉悦。 她烂在沼泽中。 走不出来了。 十七岁那年,孟棠安从心理诊所中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份诊断书。 隐隐能看到字样。 第26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52 隐隐能看到字样。 ——双向情感障碍。 她爬向了二十七楼的天台,穿着单薄的白裙子,站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处,寒风吹开了裙摆。 孟棠安笑了笑,没哭,她的眼泪早已干涸,一滴也落不出来,将诊断书撕个粉碎,漫天纸屑飘飘扬扬! 她没有钱买药,没有钱看病。 就这样吧。 这一生,未免太过无趣。 她张开了双手,仰面往下倒去,从始至终,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 …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躲着人群。 溜进海底。 冰冷刺骨的水流将人淹没,沉在了最深处,白色发带飘落,游向远方。 孟棠安在混沌中睁开眼,其实疼的已经睁不大开了,隐隐约约的掀动眼皮,模糊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海水,波光流转见,闪烁着细碎的光影。 真漂亮啊。 “妈妈最爱棠棠了,我的棠棠呀,要无忧无虑的长大。” “爸爸祝棠棠生日快乐,今年是三岁的小朋友了,以后不许哭鼻子,爸爸爱你。” “许个愿吧!” 三岁的孟棠安,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子。 活成了骄傲的公主。 蛋糕上插着的蜡烛明明灭灭,映照着他们满是笑意的脸,浮现在江水中。 ——爸爸妈妈永远爱我! 她吹灭了蜡烛。 她用尽全力抬起了手,什么也没有碰到,唯有满目鲜血,所求永无所得,淹没在疮痍弥目里…… 幸福的童年能够成全一个人的一生,也能毁掉一个人。 这世间爱与被爱,也就那样了。 “砰、砰——” 耳朵涌入江水,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孟棠安听到了自己慢慢减缓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 “孟棠安!” “孟棠安!!” 远处声音撕心裂肺,从另一个时空维度传来,模模糊糊,遥不可及。 她突然感觉有点累了,什么都不想动,睁不开眼,说不了话,就好像熬了好多个日日夜夜,找到了一个能睡觉的地方。 好困。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啦。 她微微一笑,垂下了手,没有丝毫挣扎的放任自己,长眠于海底。 九月初九,是她的生日。 贪心一点,再许个生日愿望吧。 嗯……许什么呢? 她要骨灰撒入海底! 她要一生无人爱她! 她要一辈子生活在欺骗和谎言中! 才对得起, 她活这半生! 既如此,那就贺她一生短命,永无来世!! 生日快乐。 … 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完全黑暗。 呼吸停止、心跳缓沉,下坠于最深处。 谢洵在意识模糊间动了动唇,无声吐出破碎执念。 “孟棠安……” 名字响在了心底,张口早已发不出声音。 深夜的江海吞噬了月色,呈现出震撼的美感,宛若宝藏,缓缓涌动着寂静与悲伤。 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道微光。 伴随着逐渐靠近,变成了刺眼无比的白光! 世界天旋地转。 那是个艳阳天。 七岁的女孩一身白裙,在泥泞的山林中摔倒在少年脚旁,惊慌抬起头。 露出了一双生而含情的桃花眼。 阳光灿烂模糊,直直撞入少年眼底。 她说。 “救救我。” “救救我。” 十年前和十年后,山林中模糊的阳光,长安城昏暗的夜色,完美重叠在一起。 一模一样的语气。 从未变过。 少年对她伸出了手。 徐北侯将她压在巷中深吻。 后来。 少年被狞笑的人贩子按在江里,一次又一次,冰冷刺骨的江水灌入口鼻,窒息感掐住了他的心脏! “砰——”的一声! 他被人一脚踹进了江中,最后一秒,在看不真切的光影中笑着无声对她说:“快跑。” 而徐北侯随着她一跃跳进寒江,葬在了江底最深处。 一切归于寂静。 原来。 他们早在十年前相遇。 初相识,是故人归。 后来的一幕幕,走马观灯般浮现在眼前,映在湍急海水中,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远无比。 她拿起银簪刺向他的那天晚上,谢洵明知结局,却还是攥住了她的手腕,听到自己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跟她说:“骗我,我放你走。” 骗我吧。 拜托你再骗骗我。 在长久的安静中,她小心翼翼的亲吻他的伤口,问他:“疼不疼?” 只要一句话,谢洵几乎疯掉,无数次在心中祈祷。 久一点吧。 骗的久一点。 秋季九月,初九的晚上,亥时三刻。 “砰——” 水流湍急,掀起惊涛骇浪,她微笑着倒向深海。 什么也不留下。 原来一个人的消失,只需要一瞬间! 在江南的那几天,他们走过每一条小巷,喝过桂花酒,见过日出日落,缠绵阴雨。 她总是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抓住了黄昏的尾巴。 撞入怀中。 笑意烂漫。 “我们当然要永远在一起啦!” 她用了永远在一起这样的话来骗他。 将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侯爷,您醒了?” 眼前是模模糊糊的白光,起初还看不太清,逐渐映入眼帘。 一瞬间。 刺眼无比。 他看到了卧房中清冷的陈设,看到了一张张担忧恐慌的脸,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的细碎尘埃。 怔了好几秒钟,谢洵迟钝的坐直身形,目光一寸寸扫过竹苑中每一个角落,无比仔细。 可是他看不到孟棠安。 他就是看不到她。 他为什么看不到孟棠安? “侯爷……”杨枝花看着他苍白到极致的脸色,一阵心酸,连大气都不敢出。 卧房中站着很多人,但没有人敢说话,气氛静到能够听到呼吸声。 没有人想得到,平素冷漠矜贵的人,在那一刻竟会毫不犹豫的随着他的妻子一同跳入江中! 那天风很大,江水湍急,人跳下去转眼就没了踪影,被深不见底的水流吞噬。 平日怕水怕到极致的人。 此刻却连命都不要了。 暗卫通通跳了进去,万幸的是捞到了谢洵。 那时谢洵已经沉在江底很长时间,苍白的像是一尊毫无生机的雕塑,呼吸薄弱,心跳缓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强撑着,口中仍呢喃着三个字,要靠的极近才能听清楚:“孟棠安……” 没有人知道。 跟着孟棠安跳入江中的那一瞬间,谢洵在想些什么。 而后,他昏迷至今,已有三日,整个徐北侯府都快要急疯了,终于醒了过来。 谢洵头痛欲裂,他分不清那样的疼痛从何而来,只觉避无可避,望着从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倒映在漆黑眼眸中,良久,才缓缓开口。 第26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53 “今天阳光不错。” 说的是一句和一切毫不相关的话。 声线哑的不成样子,喉咙红肿,破损严重。 杨枝花愣了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比起谢洵醒来后一连串地疯狂质问,他更害怕谢洵如今这幅模样,平静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小心的附和着。 “是啊,是个艳阳天……” “她最喜欢晒太阳了。” 一句极轻的话,让满室都变得死寂! 分明是大好的晴天,屋内却蒙上了浅浅的灰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令人觉得窒息。 谢洵仿佛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强撑着倦怠的身体,眉梢掠上柔软的笑。 “江水那么冷,她得好好养养,才能出来走动。看来这个冬天不许再穿那些单薄的衣裳了,太任性。” 每说一句话,都能牵扯到剧烈的疼痛,仿佛活吞刀片,割破了嗓子,耗尽了力气。 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似的,自言自语,抬起眸来看向众人,微微皱着眉,语调微冷:“你们为什么不让她住在竹苑?我要和她在一起。” 杨枝花眼眶陡然红了,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连同楚鹤、众多暗卫都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好好的,跪什么?”谢洵看着他们,唇畔的笑意渐渐淡去,再瞧不见半分。 “侯爷,请您节哀!” 杨枝花不敢说,但不得不说,这件事早在京城传疯了,根本瞒不住谢洵,悲怆道。 “您已经昏迷三天了……三天都没找到孟姑娘,只在江底发现了一根白色的发带,是孟姑娘常用的……那天风太大了,再加上水流汹涌,恐、恐……” 谢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九月中旬的阳光灿烂,落在他的面前,而他沉在阴影中,喜怒难辨。 良久,竟是笑了一声。 “你是说,我都能活,她就找不到了?” 楚鹤看不下了,沉沉道:“暗卫在江里打捞至今,一日前找到了林菡的尸体!关于夫人还没有任何踪影,只捞到了一根发带。如果人在江里泡三天,身体都要开始腐烂了,能活的情况微乎其微!” 杨枝花低头道:“侯爷,你昏迷的这几天京城发生了太多的事,南凉来犯,皇上宣你进谏,一切都需要你定夺!” “徐北侯节哀!” “徐北侯节哀!” 所有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排山倒海的压过来,化作了奇怪的嗡嗡声,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 谢洵恍惚间看到了那晚濒临窒息时,周身汹涌冰冷的海水,无形的双手拽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拖向了无尽深渊。 冷到让他浑身发颤。 他拼了命的找人,什么也找不到,所有破碎的呐喊的声音血淋林压在胸腔中,最后失去了所有力气,慢慢沉落在海底。 谢洵仰了仰头,喉中有些猩甜,平静道:“我的妻子还没死,节什么哀?” “侯爷……” “找!”谢洵再说一遍,“找!” 他翻来覆去都是那一个字,几乎是咬紧了牙关,从唇齿间挤出来,嘶哑又绝望,透着前所未有的迷茫,像突然之间失去一切的孩子,迎头一棒,强行打碎了他的世界,片甲不留:“找到她。” “是,暗卫还在江上打捞,一定会找到夫人的……” 说这话,谁信呢? 不过是为了安慰谢洵,图个心安。 过了这么长时间,只怕那人早已……葬身深海。 “我亲自去。”谢洵下了一个决定,掀开被子踉跄下地,背脊孤挺,仿佛绷紧到极致的弦,任何一个细节都会让他彻底断裂。 “侯爷!”众人皆是惊骇,“您身子还没好,又不识水性,就算是去了有什么用?!难道您还要再跳一次吗?交给我们吧!” 杨枝花心中被巨大的心酸淹没,他也不想这么逼迫谢洵,但如今谢洵若无所作为,就真的没人能指望了:“侯爷,家国有难,请您务必振作起来!” 谢洵如今去了,确实只能帮倒忙。 他能做什么呢。 他的肩上,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 国家百姓,山河战士。 他们都在等着他。 甚至连一丁点悲伤的时间都留不出来! 谢洵身形重重凝滞了下,站在一线之隔的黑暗中,望着阳光的方向,实在是太刺眼了,竟有些让人狼狈到流泪的冲动。 “她怕冷,你们要快点找到她……”光影倒映在他的眼中,是一片冰冷的荒芜,安静了很久,他的眼神冷漠宁静,看不出丝毫的伤痛,在那一刻,心中山呼海啸,却没有让任何人知晓,“拜托。” 他说,拜托。 “是!” 暗卫都撤了出去,卧房空荡荡。 “说吧。”谢洵道。 “就在您昏迷的当天晚上,南凉兵分两路举兵来犯!裴老将军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抵挡一面,另一方的城池被南凉攻破,长驱直入!” “且如侯爷所料,长安城外悄无声息的聚集了南凉精兵,蓄势待发,与梁建勾结,待良机逼宫,偌大的京城,竟无一人察觉……” “皇上三催四请,让您醒来后务必过去!” 战火起,民不聊生。 又是多少人的家破人亡?多少人的生离死别?! 仅仅是三天时间,这天下就乱了。 他们在等谢洵拿主意,等谢洵带领他们杀尽一切阴谋诡计。 却忘了谢洵也是刚经历过生死别离的人……但他不能悲伤,不能倒下,他肩负着无数百姓的安危。 他按了按眉心,长睫遮住教人心寒的平静晦暗,咳嗽声压抑在喉咙中,咽下了血腥味:“备马,入宫。” 半个时辰后。 宫中。 御书房。 燕帝看到他,大步迎了上去:“谢洵!” 即使燕帝再恨不得除掉谢洵,也不得不承认,谢洵真的成了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人。 因为燕帝知道。 谢洵骨子里是有侠气的,他不会为一己私欲放任天下不管,置百姓性命于不顾! 燕帝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触及那身黑裳,叹气:“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谢洵方醒,经历半生大悲,又一路颠簸,侧脸苍白若透明,神色难辨。 他贯来钟爱红衣,可今天却穿了一身的黑,颜色沉郁冷肃,身形修长瘦削,似是骨架在撑着衣裳,空荡荡。 “微臣的妻子只是失踪,并没有死。” “是朕失言。”燕帝道,“朕今天找你,想要跟你说一件事!” 第26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54 “两国交战,我必须去。” 燕帝这些年听信奸臣,残害忠良,如今能用的将士屈指可数,裴老将军抱恙在身。 谢洵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让旁人去,这个差事我们不要!你之前都在边疆打过那么多仗了,怎么这次还往自己身上揽?” 太后脸色煞白:“皇帝要害你,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当年你父亲怎么死在战场……你、你不是不知道。” “总要有人走在前头。”他平静道,还不等太后说其他的话,“微臣告退。” 太后颓然坐在软榻上。 是啊,总要有人在前头扛着,才能护百姓一世平安。 所谓的平安,是用那心系天下的人,负重前行换来的! 秋风呼啸,卷起漫天落叶枯黄,平添几分寂寥。 这条看不到远方的宫道,谢洵走过很多次。 唯有这次,他觉得好冷,比无数个严寒凛冬都要冷。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他步伐踉跄了片刻,险些摔倒在地上,勉强撑着墙才没倒下,几秒过后,若无其事的直起身来,坚定而孤独的往远方走去。 “侯爷,回府吗?” “不。” 一处宅院中。 大门猛地被人踹开! 直接倒在了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数十名暗卫持剑闯了进来,动作狠戾,方才还有的太阳转眼间就被乌云遮了去,不见阳光,天色阴暗许些,枯树摇摇欲坠,冷凝又压抑。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梁建眼睁睁看着他们闯进来,又惊又怒。 梁建被贬为庶民后,就和他的妻妾住在一个简陋寒酸的院子里,完全没有往日的风光。 很快,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谢洵!”他看着走进来的修长身影,咬牙切齿。 谢洵看都没看他一眼,寒气逼人。 “侯爷,人抓到了。”暗卫硬是把从莲拖拽出来,长剑架在了脖子上。 从莲上一秒还在屋中描眉,心中怨气连连。 本来以为攀上梁建,这辈子不缺荣华富贵,谁知道他居然这么没用,害的她也跟着受苦! 转而从莲又笑了出来,眉梢得意。 林菡死了,孟棠安也死了! 只有她还活着。 她是最大的赢家! 下一秒,长剑就抵上了颈项。 当从莲被抓出去跪在地上,看到谢洵的刹那,浑身哆嗦。 谢洵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知道了? 谢洵站在庭院中,衣袖猎猎生风,瞥了从莲一眼,薄唇轻启间决人生死:“沉江吧。” 那样的眼神不蕴含任何情绪,如视死物,偏生让从莲觉得无比羞耻,好像轻易被看透肮脏的灵魂。 跪在这样高高在上的人面前,越发显得她无比腐烂。 紧接着,就听到了一句让她瞳孔紧缩的话! “我做错了什么?!”从莲恐惧道,“你不能这么对我!” 梁建的面子被践踏在地上,愤恨的看着他:“光天化日之下,你就算是封侯拜相,也没道理强闯我的地方,决定我的妾室生死!” “挑唆宫妃,意图谋害本侯妻子,死不足惜!”谢洵神色冷厉漠然,没有丝毫动容。 梁建不可置信的看向从莲:“这是真的?!” 完了。 从莲心中清晰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她咬着唇,面色惨白。 无异于默认。 “你怎么这么恶毒!” 在梁建心中,从莲一直是善解人意的如同出水芙蓉,尤其是在刁蛮尖酸的林菡映衬下,可是现在,说从莲居然害死了两个人? 这让梁建无法接受,看向从莲的目光充满厌恶。 从莲一颗心都冷了,被暗卫毫无尊严的拖出去,仰头看着那般矜贵的人物,内心生出无尽的心酸和绝望! 不!她不想死!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我有什么错啊!!” “我不想死!” “啊——” 从莲被捂住嘴,逐渐看不到那挺拔身影,遥不可及。 而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凭什么呢? “夫人就算没嫁给徐北侯,你也比不起。”杨枝花说,“知道为什么吗?” 从莲下意识的看他。 “因为——孟姑娘的身世是北燕遗失的公主。而你,什么都不是!” 这是从莲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她一直觉得孟棠安和她一样,都是卑贱之人,没道理攀上谢洵。 不曾想,从一开始她就比不过孟棠安了。 可孟棠安从不靠身世赢! 从莲终于意识到这一点,苦笑一声。 她这一生卑贱如泥土,也想尝尝玩弄权势的滋味,叹用错了方式。 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奴婢。 谢洵那般年少春衫倚斜桥,纵马看尽长安花的人物,她从来不敢肖想,却对孟棠安一往情深。 林菡天真愚蠢,偏激又恶毒,却拥有那么好的身世,护着她的哥哥。只是她从来看不到她拥有的,只看到了失去的一切,错怪到孟棠安身上,才导致了悲剧。 那从莲自己呢? 她至死都想不明白! 因为谢洵的吩咐,暗卫没让从莲死的那么轻易,一次又一次濒临死亡时被救起,再一次尝到窒息的滋味。 到最后,从莲恨不得自己了结自己,绝望求死,最终坠入了江中。 原来死在江里,是这种滋味啊…… 孟棠安,对不起了。 小姐啊。 你看你嚣张跋扈胡自持尊贵,到最后还不是和我死在了一块。 你能比我好到哪去呢? 我来陪你了。 梁建脸色难看,见他们离开,气恼的踹了一脚桌子:“岂有此理!” “主子,稍安勿躁,等明日谢洵带着所有兵力出了城,我们……” 梁建脸色一变,哈哈大笑:“好!” “侯爷,您要去上青江看看吗?”路上,杨枝花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唯恐哪一个字说错。 谢洵步伐凝滞了几秒,背对着阳光,往远处走去,语调冷漠:“回府。” 杨枝花心中有些讶异。 谢洵竟连去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只怕是看了,触到伤心事。 这样也好,时间一长,总能忘了。 “明日辰时就要出城了,此行身负千万百姓性命,马虎不得!随行的几位副将都在书房等您,张行传信会在亥时过来,大理寺的两位……”杨枝花一一跟他禀报。 谢洵踏入书房,候着的人纷纷起身,他坐在主位,长指叩了叩地图:“诸位,开始吧。” 第265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55 那几个人看着谢洵一身的黑,低声道:“徐北侯,节哀顺变。” 谢洵跟没听到一样,讲起了正事。 这一忙就忙到了深夜,中间连一丝空闲的时间也没有,众人方才散去。 “徐北侯是疯了么?中间我停了一下喝口水,他都要看我一眼,吓得我连水都不敢喝。” “虽然说和平时没太大区别,但就是,说不出来。” “我都快压抑死了,徐北侯是铁打的吗?” “毕竟刚丧妻,就要主持战局,搁谁受得了啊……” 叹息声飘散在秋风中。 谢洵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他们说话,眸光也没动一下,往竹苑走去。 暗卫硬着头皮,请示:“侯爷,夫人的遗物怎么处理?” 谢洵看着他,没说话。 偏生压迫感让人感到恐惧。 “遗……遗失的物品。”暗卫求胜欲极强的补充了一句。 三天都没找到,谁都默认孟棠安已经死了! 只有谢洵没有。 他这才收回目光:“送到竹苑。” 说是遗物,其实只是一根白色发带,在江水中泡了很久,有些损坏了。 静静摆放在托盘上。 竹苑没人点灯,一片昏暗,窗外冷风作响,卷起了漫天落叶。 他站在屋中,从回来到现在也没动过,就那么看着发带。 这根发带是九月初九的早上,谢洵亲手为孟棠安绑上的。 那天早上的阳光很好,她还会在他的怀里撒娇,最后被谢洵按在凳子上,仍不太安分的托腮:“你能绑好吗?实在不行我来吧。” “你家夫君有什么做不好的?” 谢洵站在她的身后,红衣张扬,意气风发,修长手指与她的乌黑发丝相映,缠绕着白色发带,扎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动作专注又温柔。 半晌,他俯下身,将人圈在怀里,看着梳妆镜中的人儿:“好看。” 孟棠安忍不住笑了,冲他抬了抬下巴:“你到底是在夸谁呀?” 阳光落在身上是有温度的,呼吸中充盈着彼此的气息,她乌发上的丝带他亲手所绑,身上还残留着昨夜缠绵的痕迹,他们在梳妆台前热吻。 后来。 发带的主人不在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卧房中是教人难堪的永远寂静,那些欢声笑语好似昨日。 ——“谢洵!好冷好冷,帮我暖脚,我要在你怀里呀。” ——“等明年三月桃花就要开了,郎君,你试过在桃树下……是什么感觉吗?我们明年一定要在桃花树下饮酒接吻!” ——“我今天有五个时辰没见到你!我醒来的时候你就不在,晚上等你的时候你还不在,整整五个时辰!!你别回来了!” 谢洵站的有些僵了,轻轻挑起了那根白色发带,并不明显的声音回荡在屋内,清晰可闻,遂而,陷入死寂和黑暗。 所有声音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指尖碰到冰凉的发带,说不出是什么更冰,他记得那天给她绑上时,温度发烫。 后来在江水里泡了好久好久,再也暖不过来了。 发带如此,何况是人? 那晚她倒向湍流江水,裙摆弧度亦是惊心动魄,看向他的眼神,隐隐带了含笑的诀别。 她明明可以躲、过、去、的! 是她一心求死。 是她什么也不要。 连同他一起丢掉了…… 平日里娇气得不行的人,甘愿沉在海底最深处! 那么冷的地方,怎么受得了? 那天是她的生辰啊。 抽屉在月光下开了点,露出白色纸张的一角。 他将抽屉拉开。 里面扔了很多皱皱巴巴的纸团,压在最下面的——是一张完全空白平整的白纸。 竟没有任何字迹。 谢洵陡然凝住,将纸团一个个拆开,每一张都没有字。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张白纸脱了手,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垂在身侧的指尖在颤。 他半跪在地上,一张张捡起,小心而珍重。 一滴滚烫的泪无声落在了白纸上,很快浸湿了纸张,被人慌促擦去,怎么也擦不掉,浸湿的越来越多……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一晚,谢洵枯坐一夜,看着庭院中的银杏树,光秃秃的谢了叶子,在寒风中呐呐伸出枝杈,怎么也开不出春天的芽。 直到翌日天边微光浮现,他方才眨了下酸涩的眼睛。 其实心中没有多撕心裂肺的情绪,只是觉得很累,身心俱疲的累,就像割了腕亲眼看着自己身体里的血一点点流尽,慢慢等待死亡。 血快要放空了,灵魂飘出了躯壳,只剩下了毫无知觉的麻木。 当天光乍亮的那一刻,没有留给谢洵任何多余的时间。 … “谢洵当真离开了?!”梁建坐直身形。 下属道:“千真万确,今日辰时,徐北侯带领二十万将士离开了长安城,现在已经在前往边疆的路上了!” 梁建拍手叫好! 谢洵一旦离开长安城,皇宫兵力空虚,还有谁敢拦他?! 他受够了这样仰人鼻息的日子。 “通知城外猎豹营,今晚逼宫!” 营中都是他的暗卫和南凉军队。梁建太急了,急得等不及林正源从南凉派人共同谋划如何从长计议。 皇上不立他为太子,那么他就武力逼宫! 如果现在不动手,哪天皇上归西一切都晚了,皇位和他就没有一点儿关系。 今晚是无月之夜,天黑得像泼墨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夜色笼罩了皇宫,远处仿佛蛰伏着凶兽,只待人靠近,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人撕烂咬碎。 梁建带领换成禁卫军侍卫装的士兵从皇宫西侧门进入。 打晕侍卫换上自己人,分批次陆续进入皇宫! 侍卫站岗的岗亭子里,有人听到外面人流走动的声音,感觉到不对,立刻从窗户跳出想要禀告皇上,下一秒就被梁建狰狞的抹了脖子。 梁建在二道门,依法炮制。 御书房依旧亮着灯,门口的太监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捂着口鼻带走。 梁建堂而皇之的进入御书房! 等他成了皇上,定要将谢洵的骨头打断,剔骨抽血,求生不能! 燕帝刚从太后宫中出来,身着龙袍,在宫道中来来回回走了很久,背影苍老寂寥,最终回了御书房。 耳边还回荡着太后说过的话。 第266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56 烛火跳跃着发出明亮的光芒,被风吹的左右摇晃,不知何时燃烧殆尽,映照着御书房,打在燕帝半张脸上。 他的耳边还回荡着太后说过的话。 “你妹妹的女儿找到了,你永远也别想见到她!” “在哪?!!你说啊!你告诉我!!” 太后面对万人之上的皇帝歇斯底里的怒吼,只是嘲讽一笑。 “你既然要了江山,就别想着让步华原谅你,她的女儿更不会原谅你!” “若有下辈子,她一定不愿做你的妹妹!!” 自当年联姻时,步华跪在御书房外,哭着求他三十一天,直到出嫁前一天,此后,再没有唤过他一句兄长。 太后深居宫中,再不见他。 燕帝从未想过,步华的女儿居然还在。 他还没见过步华的女儿长什么样呢,也不知道小孩子都喜欢什么。 燕帝忽觉头疼欲裂,那些过往在深夜排山倒海的袭来,竟让他产生了悔恨的情绪。 帝王不该悔的。 这时,御书房的门被人从外打开! “梁建?”燕帝看到来人,愣了一下,眉眼间的褶皱深重,“这么晚,没有圣旨如何进得了皇宫?” “还用问吗,当然是闯进来的!” 外面都是他的人,梁建丝毫不畏惧,鼻子出气,眼睛里满满的不屑。 “大胆!你要干什么?滚出去!” 燕帝方才在情绪中陷的太深,这回反应过来,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中骇然,怒视梁建。 简直是翻了天,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父皇啊,你也老得不行了,三天病两天,是不是该让位子了?!”梁建露出狰狞面目。 燕帝震怒,拍着桌面,用力过猛立刻咳嗽起来,“来人啊!” 声音落下,进来了两个陌生的侍卫,却没有看向燕帝,而是对梁建道:“三皇子,有什么吩咐?” 梁建对着皇上笑了:“看到了吧,你谁也叫不来。写遗诏,立我为太子,不要逼我动手!” 皇上坐在龙椅上,这么半天,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可见无力回天,一颗心都沉入谷底。 怎么会这样? 皇宫戒备森严,梁建居然能悄无声息的闯进来! 他怒斥:“你这是谋反!你是想逼死朕?” “知道还问,不行了就痛快让位,否则我动手了!你这个老东西还不想死吧?”梁建怒吼。 燕帝额角青筋暴起,只能慢慢拿起笔。 等不及的梁建急忙研墨。 这时从外进来一个人,是七皇子。 他看到御书房的画面,虚弱咳嗽了两声:“三哥,你也在,正好我给父皇送的夜宵,一起吃吧。” 梁建露出蔑视的微笑,病殃殃的老七在这很好,有见证人了。 燕帝盯着梁修云,恨不得开口说话,可是老七这幅模样,能指望着他做什么?! “老七,坐一边去,父皇写诏书不要打扰。”梁建表情严肃,恶狠狠的盯着皇上,“老实点。” 对七皇子说的话,也是对皇上的警告! 梁修云将食盒放在桌上,垂眸间遮住了幽深眸光。 皇上提笔,慢吞吞的写着。 梁建内心深处火急火燎,盯着皇上的笔恨不得自己去写。 直到皇上刚刚落笔“三”的时候,梁建激动的心澎湃汹涌。 “砰——!” 御书房的门被人踹开了。 梁建急忙抬头看,竟然是谢洵! “你怎么来了?!” 谢洵不是已经走了吗?! 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皇宫! “临时有事,回来看看皇上。”御书房的门没关,身后大片夜色,他身形修长,透着血腥气的凌厉,语气难辨。 梁建说:“皇上挺好的,不用看,回去吧!”迎上前,欲撵走谢洵。 “谢洵,你过来正好,我写下立太子书,你做个见证人。” 燕帝喊谢洵,掐了一把汗。 他虽然也不知道本该离开京城的谢洵怎么会回来,但这是他唯一求救的机会了! 梁建被逼无奈,只得悻悻地和谢洵一起过来。 梁修云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什么话,安静到很容易被人忽略。 四人齐聚在御书房中,心思各异,桌案上燃烧着的烛火只剩下了一小截,啪嗒啪嗒作响,看不清人的脸,映在诏书上。 当看到诏书上立七皇子为太子时,梁建怒发冲冠跃到皇上身后,手执尖刀抵到皇上的喉部,大喊。 “谢洵,你辅佐我登上皇位,我封你为大将军,掌管百万雄师!” 谢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明灭的烛火下,教人望而生畏。 “没兴趣。” 梁建咬牙,对外道:“来人,把谢洵绑起来!” 谢洵也不急,如同看着跳梁小丑。 对上那样的目光,梁建心凉了半截,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一秒、两秒…… 迟迟没有人进来。 梁建隐隐听到外面的刀剑碰撞声响,暗道不好,冲出去看。 浓烈的血腥味冲鼻,遍地都是尸体。 他带来的精兵正和另一队人交战! 可二十万军队都在城外,他这才敢有所动作,这些是哪里来的人?! 梁建掌握了谢洵的军事名单,借此杀了不少人,除掉谢洵羽翼。 按理来讲,对方应该没有人了啊!! “名单是假的?!”梁建陡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眸光欲裂的看向谢洵。 “还要多谢三皇子,帮本侯除掉不少人。”谢洵轻飘飘的承认。 他竟然被耍了!! 梁建心中恨意横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了! “杀!!” 只要把谢洵杀了,七皇子不足为惧,那么皇位就是他的了。 那些精兵知道此举开头就收不回来,大喊着:“兄弟们,拼命的时候到了!” 燕帝坐在御书房中,脸色难看。 梁修云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舔了下薄唇,缓缓抽出了旁边的宝剑,白衣纤尘不染,眼眸深不见底。 夜色森寒,今夜注定无眠。 皇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打着打着,梁建感觉到不对劲,看着四周,怎么禁卫军越来越多,自己的人越来越少?! 紧急时刻,他边打边撤,想要保住性命。 留到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不想葬送在这里! 不料—— 第267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57 谢洵手腕翻转间,一剑封喉,梁建忙中出错,躲闪不及,剑尖划破咽喉,鲜血瞬间淋漓不尽! 他震骇的看着谢洵,没料到对方身手竟然好到这种地步。 谢洵到底有……多少底牌? 直到此刻,梁建心中竟遏制不住的生出恐惧的情绪! 不该招惹谢洵的。 与此同时,他心中竟生出另一种荒唐的感觉来。 结局不该是这样。 他怎么会输? 明明谢洵不会赢啊! 秋寒夜重,皇宫的朱红墙、琉璃瓦泼溅上斑斑血迹,那人轮廓孤冷,手持长剑动星纹。 “天亡我也!”梁建挥舞宝剑使出浑身解数,最后血尽人亡。 那些精兵看到梁建倒下去了,知道气数已尽,放下长剑举手投降,其余人扔下武器跪地求饶。 “父皇,让您受惊了。”梁修云温和道。 燕帝脸色并没有缓和,逼宫这么大的事情,他事先竟然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他身边到底还剩下几个人?! 梁建谋反,梁修云突然出现,还有谢洵,不得不让燕帝怀疑。 紧接着,禁卫军统领从外走来,燕帝握紧把手:“张行!” 张行目不斜视,对谢洵与梁修云拱手:“徐北侯,七皇子。” 燕帝瞳孔紧缩,脸色灰败。 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不知何时变成了谢洵的手下! 怪不得他今晚没听到一点风声! 谢洵早就算计好了!! 先是促使梁建逼宫,除掉以后的隐患,又可以顺理成章的解决他,立七皇子为太子。 梁修云刚杀了人,仍是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父皇,诏书写都写了,不妨写完吧。” “你们这是在谋反!”燕帝青筋直跳。 谢洵并没有理会燕帝,只对梁修云道:“快点,我还有事。” 梁修云颔首,苍白修长的指间把玩着匕首,含笑凝视着燕帝。 他总在笑,谦逊、有礼,笑意下面,却让人毛骨悚然。 燕帝以前从来没拿正眼看过这个儿子,现在才发现,他竟然是众多皇子隐藏最深的人! 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含恨写下了传位诏书。 落下最后一笔,他道:“谢洵,朕想和你谈谈。” 谢洵没有拒绝。 御书房的门关上了,昏暗冷凝,唯有烛火带着一两分温度。 “谢家世代忠臣,你这般所作所为,不怕寒了先祖的心吗?” “世人皆说我父亲当年战败,是因为一意孤行,决策出了问题。”谢洵俯身逼问,“到底是因为他自身,还是因为没有援军?” 燕帝看着面前少年郎疏狂眉眼,心头猛地一跳,遍体生寒:“你都知道了?!” 谢洵漠然看他。 燕帝心下明了颓然倒在椅子上,深深的疲惫感将他笼罩。 那年他在谢梓达、裴浩繁等人的扶持下登基,无数文武将士跟随着他。 他也曾勤政爱民、开疆扩土,带领他们走向盛世辉煌! 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 兄弟齐心,渐渐演变成各种猜疑。 燕帝害怕他们功高盖主,害怕百姓只知道将军却不知皇上,怕他们变心谋反。 所以他先下手为强,设计除掉了所有人! “也就是那年,南凉来犯,当时的北燕打不过南凉,为了天下苍生的平安……”将死之人,没什么不能说的话,燕帝苦笑,“我只能忍辱负重,同意联姻,将亲生妹妹,送到了南凉皇帝的身边,换取这天下。” 是非对错,远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江山。 谢洵有所耳闻,也听太后提起过几句,后来京城中,没人敢再说了,怕惹上杀身之祸。 当时步华公主早已和谢梓达两情相悦,定下终身,硬生生被拆散。 “所以你怕我父亲因此生恨,便下决心除去他,令他带领十万精兵抵御匈奴。” “是!”燕帝握拳,“他们交战之际,朕故意断绝粮草,不派援兵!将这件事伪装了意外,静等他们战死沙场。” 也许最后是饿死的,也许是被敌军攻破了城门,总之都是死了。 当年谢梓达和十万精兵死守孤城三十一天! 至死没等到朝廷的支援,也许他们闭上眼的前一刻,还在想,朝廷很快就会来救他们了。 更有数万名百姓死在那场战役上,无一人生还! 当时林正源的父亲作为副将跟随,后辈将这笔仇恨算在了谢家身上,谢家上交林家祖父贪污的证据,至此两府水火不容。 “我父亲忠肝义胆,他不敢反,我来!”寒剑出鞘,抵在了燕帝喉咙上,扣着剑柄的手指骨感分明,隐隐见腕间露出一抹白,谢洵居高临下,语气决绝。 烛火忽明忽灭,试图挣扎着最后的光亮。 燕帝知道自己恐活不过今日,抬头看向他:“谢洵,高台之上,总要做孤家寡人,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绝不。” 是朝堂上运筹帷幄,战场上杀尽敌军! 是下朝回府亦有好友知己,共饮烈酒,放下刀剑亦能纵马赏花,看尽长安! 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正少年。 不屑那用鲜血白骨铺成的位置,也不屑众叛亲离的阴谋诡计,坦荡意气至死不朽,绝不会沦为孤家寡人! 燕帝将少年一身狂妄尽收眼底,心神震颤,眼眶湿润:“朕以前……也有这么一段时光。” 后来他忘了。 胜者王败者寇,坐着这把龙椅这么多年,每日殚精竭虑,终于要下去了。 许是人在临死前,总会想起自己这一生。 诸多遗憾。 当年跟着他打天下的人,转眼就剩下了他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帝大笑出声,笑出了眼泪。 倘若有来生,他再也不要当皇帝!! 谢洵手起刀落,没有半分停顿。 燕帝闭上了眼睛,口中是未尽的话:“步华……兄长想吃白面馒头了……” 生前最后一句话碾碎在寒风中,颈部喷出汩汩的鲜血,不过须臾之间头垂下去! 鲜血迸溅到窗上。 一代帝王,就这么结束了他的一生。 没有人知道燕帝临死前有没有后悔,只有他自己知道。 “梁昔!!” 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第268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58 太后一身素衣,没有半点华丽珠宝,踉踉跄跄的扑过来,抱住了燕帝的尸体,泪流满面。 但燕帝至死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书房中点燃的烛火啪嗒一声,熄灭了,再怎么挣扎,也发不出光。 谢洵眉眼沉凝,并未打扰,走出了御书房,轻轻合上门。 下雨了。 秋天的第一场雨。 如同浩大葬礼。 偌大的皇宫,一代又一代的人更迭,囚了多少英雄豪杰,又毁了多少人半生前途? 所有士兵剑不离身,站得笔直,远看肃杀一片,震撼人心。 梁修云微微一笑:“怀京。” 北燕一百三十七年秋,燕帝死于逼宫。 他这一生传奇又惹人争议,幼时孤苦无能不受重视,与母亲胞妹相依为命。 后来在十三子夺嫡中一战成名,登基后封为燕定帝! 曾战匈奴征四方,开疆扩土任用贤能!曾英明神武,百姓爱戴! 叹晚年多疑,昏庸无能,残害忠良,最终自取灭亡。 在燕定帝死前,留下遗诏,册封七皇子为太子。 北燕一百三十七年秋,七皇子登基,封号燕文帝! 一时骇人,众皇子心怀鬼胎。 徐北侯力排众议、裴将军府鼎力相助、众多世家归顺! 燕文帝登基后,以雷霆手段令天下折服! 他勤政爱民、虚心纳谏,减轻赋税、厉行节约,选人有术、用人有方,心怀天下,又不失帝王狠戾! 朝臣敬仰,百姓爱戴。 同年,南凉来犯,势如破竹,北燕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平定内乱,重新洗牌,在南凉攻势下,岌岌可危。 燕文帝下旨,命徐北侯率二十万精兵前往边疆! “此行漫漫,怀京,保重。”梁修云身着龙袍,眉眼如佛经,又透着三分帝王的不怒而威。 “若有一日我的妻子回来,请陛下多多照拂。” 谢洵一身玄衣,身影瘦削,郑重道。 自从坠江那天起,梁修云就再也没见过他穿钟爱的红。 所有人都知道徐北侯丧妻之事。 可谢洵不办葬礼,不准吊唁,闭上眼睛,捂起耳朵,坚定他的妻只是失踪。 “你放心,我倾尽天下之力也会帮你找到她。”梁修云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还有,别叫我陛下!” “别人守规矩就算了,谢怀京你别这么文绉绉的,瘆得慌。” “难得这么叫,你还不乐意。”谢洵轻嗤,话音透着淡痞,声线仍旧沙哑,自坠江那日后,就这样了。 目送着谢洵离开,梁修云收回视线,眼中是化不开的浓稠,想到还等着他的人,笑意浓了许些。喟叹一声。 下一秒,动作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的身影! 那人站在宫中琉璃瓦下,青衣纤细,眉眼清秀,在美人如云的长安,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偏生气质沉静,仿佛幽兰生于空谷,带这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韧沉稳,于微妙间引人探寻。 此时此刻,漆黑眼眸望着梁修云的方向! 教人如坠冰窟。 梁修云看向自身的龙袍,贯来波澜不惊的思绪难得混乱两秒,俊逸面容很快扬起极具欺骗性的温润笑意,大步走上前:“阿秋,你怎么来了?” “……陛下?” 查秋怔然的看着他,看他一贯的笑,看他神色温良。 看他,一身龙袍! 问出口的声音,破碎,艰难。 他跟她说,他只是个不入流的商贾之家。 他跟她说,他要娶她。 “阿秋,你听我说。”梁修云眸色微沉,心中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乱。 龙袍在身,让梁修云猝不及防。 他没想到会在皇宫看到查秋。 本打算等稳定下来,再寻个机会告知,迎她入宫…… “你骗我!”查秋缓缓退后了一步,被明黄烫伤了眼,踩在枯枝上发出断裂声响,脸色苍白,心中竟是悲凉愤怒,到最后,化成奇异的心寒。 ——“我姓周,字和豫。是周丘的远方表哥,今日一道来贺喜的。” 初相识的那天,他开口说得的一句话,温和谦卑,回荡在耳边。 直到今日跟着杨枝花入宫前,她还满心欢喜,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 竟是笑话一场! “阿秋,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原本——” 姑娘在梁修云愕然的目光中,跪在了地上。 “奴婢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说,“先前不知陛下身份,多有冒犯,请陛下恕罪。” 梁修云笑意僵住,看着她跪在自己脚旁,疏远恭敬的姿态。 他想过很多种查秋知道真相后的反应,也许会闹脾气,也许会难过,是他愧对于她,他都可以哄,唯独没想到是这样。 一颗心,沉入深渊。 … 初秋九月十六,阳光正好,有些耀眼,离京的前一刻。 很多人前来送行,或有长辈,或是好友。年少多恣肆,结交半个长安城,众星捧月不为过。 谢洵原是最习惯这般的,如今却觉得心空了一块,被人硬生生掐掉,无所适从。 “谢洵,你可得好好活着回来,我们等着喝你的庆功宴!” “就是就是,到时候必须灌醉谢洵,叫他狂!” “爱你哟。” “……邵正业你别恶心人成吗!还爱你哟。” 众人的声音聚在一起,谢洵站在战马前,漫不经心的道:“放心,我一定教南凉做孙子,再回来教你们。” 谢曲言眉心直跳:“哥哥哥,我们谦虚点,小心被揍。” “我会怕?”谢洵嗤笑。 其他朋友:“……” 忍。 看在谢洵出征的份上,不能计较!! 回来揍死他!!! 刘珠拭去眼角的泪,心中再多的怨也在这一刻散了:“洵哥儿,早些回家。” 当年谢梓达死在战场上,她怕极了。 自那人坠江后,谢洵口头上不说什么,可当娘的如何感觉不出来? 她甚至有些后悔,怎么当初偏要和孟棠安斤斤计较。 原以为是孟棠安攀附权贵,却不曾想,从始至终,离不开的那一个人,是谢洵! 他嗯了一声。 “谢洵!” * 这个位面快完结了,我的棠预计闪亮登场,下个位面写……古董教授也有春天,搞叛逆(?) 不甜哭你们算我输??????? 众筹一下男主名叫什么~ 第269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59 “谢洵!” 大理寺今日出了件重案,裴衍之还是赶过来了,瞥了谢洵的手腕一眼,冷淡道:“战场瞬息万变,别分神。” “不耽误你这个大忙人,忙去吧。”谢洵将手负在身后。 裴衍之眉眼端正:“送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章暖雁站在刘珠旁边,脸颊瘦了,下巴尖细,看向谢洵的眼神满目痴情。 “谢洵哥哥,我会等你的,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一年、两年、十年。 她不信,这么长的时间,谢洵还忘不掉一个死人! 仲草和杨枝花站在一起,闷闷道:“你要好好的……你们侯爷也是。” “你可别再哭鼻子了。”杨枝花无奈道。 自从孟棠安坠江,仲草几乎哭瞎了眼。 “要你管。” “我……我是你未婚夫,我干嘛不能管你?” “你瞎说什么!!” “就是……我回来,我们就成婚!” 仲草不吭声了。 谢洵翻身上马,动作冷冽,身形陷在秋日的烈阳中,最后看了一眼徐北侯府。 府外站了很多人,谁都在,唯独没有孟棠安。 也好,她不在侯府,不然指定得哭鼻子,还不好哄。 挺好的。 嗯。 “谢洵!” 女儿家清脆声音悠悠从远处响起,落在耳边。 他倏然僵住,死寂的心跳几乎跳出胸膛,没有一点动作,不敢回眸看。 “洵郎。” 这一声,更为清晰,仿佛她日日夜夜在耳边轻唤。 谢洵终有勇气,回过眸来。 空荡荡。 什么也没有。 徐北侯府的门檐下还是那些人,金黄的落叶在空中打转,阳光模糊了视线。 只是他幻听而已。 “哥,怎么了?”谢曲言疑惑问。 “没事。”谢洵收回视线,眼中的光一次又一次被点燃又熄灭,“走了。” 少年策马扬鞭,奔向远方,壮阔河山! 那抹挺直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 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无声变得低落,风声送走了好多声叹息。 仲草眼巴巴的瞅着空气,不知道在说谁:“要早点回来啊……” 辰时一刻。 城门。 二十万将士集结,黄金甲、森寒光,从城墙上看去,神圣而肃杀。 他们肩负使命,他们保卫北燕。 他们等待他们的主将,带他们怒杀南凉十四洲! 重振北燕,大好河山! 一阵疾驰的铁骑声响起,掠过地面,猎猎生风。 那人一身玄衣,轮廓冷硬,在二十万将士前,逆着秋季的阳光,一声令下,全军动:“启程!” “是,将军!” 嘹亮声音冲破天地,所有士兵看向谢洵的眼神是由衷的崇敬。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他们的谢小将军,回来了! 冰冷铁骑凝聚成浑厚的声音,二十万将士奔向远方。 谢洵策马最前方,单手攥紧了缰绳,指骨骇白,秋风呼啸,隐隐能从衣袖下窥见腕间绑着的白色发带,发带一角,是针线生疏青涩、歪歪扭扭绣上的四个字—— 吾妻,棠棠。 没有人能够保证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活下去。 此行快的话或许几个月,慢的话或许一年、两年,又或许……永无归期。 上清江从未停止打捞,沿途各处贴满了孟棠安的寻人启事。 徐北侯府关于孟棠安的一切事物照常打理,仿佛她只是短暂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每隔三月,杨枝花都会亲自带人下江南,将孟棠安需要的物品送到阁楼,再悄无声息的离开。 谢洵在和离书上签了他的名字,放在了竹苑,让下人守在侯府。 倘若有天孟棠安回来了,就让她把名字签了,从此自由身,不误她平生。 他若回不来。 徐北侯府的一切,都留给了孟棠安。 当作他赠与她的,平生遗物。 他会永远想她。 在最爱的那年分别,也在最爱的那年想念,一年又一年。 谢洵将所有心思强行压在心底最深处,将责任付远方山河,深邃坚毅的目光扫过每一名士兵的脸,看着他们的忠心和热血。 他将他们带了出来,也要带他们回家! … 阳光烂漫,笼罩着江南一方寺庙。 白裙的弧度划过银杏树下,翩然若惊鸿,蹑手蹑脚的走向后山。 “孟棠安!” 身后一声气吞山河的怒吼传来。 吓得本人差点把桂花酒摔到地上,双手捧着酒,僵硬对上少年的目光,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弯起眼睛:“师兄早呀。” 应明着僧服,光头,在阳光下折射出十分耀眼的光芒,黑着脸。 “你又喝酒!?!这次是贿赂的谁,交出来!”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喝了?”女子白裙轻薄衫,皎若明月跃清江,潋若海棠花靡艳,一眼看去清冷却绝色,抱着酒坛子,语调无辜,“我只是祭奠一下它,又没有喝。” 应明双手抱臂,冷笑:“你看我,像傻子吗?” “这……这不太好吧?”孟棠安支支吾吾。 “什么意思?” 她在应明的目光下,诚实道:“挺像的……” “??!”应明不可置信,“孟棠安!你死定了!” “开个玩笑嘛。” 她生了一双桃花眼,看谁都像是含情,双手艰难的抱着酒坛子比心,字字肺腑:“师兄在棠安心里,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哦。”应明皮笑肉不笑,“我只有喝酒的时候帅。” “哪里哪里。” “我要去告诉师父,教你再喝酒!” 炸毛的师兄不好哄。 孟棠安苦恼的叹了口气,在师兄身边转圈圈,一会儿蹦到那,一会儿蹦到这,身影在秋意阳光中如画中人。 随着动作,领口隐隐露出红绳,坠着黑色小巧的骨哨,突然的凑近,明眸皓齿,笑意干净:“二师兄。” 二师兄冷漠脸。 “二师兄。” “二师兄呀,你可怜可怜你的小师妹吧,大不了……她非常善良大方的分你半坛,一起喝。以后有什么什么好吃的,她真的都要第一个分给你!” 清脆声音悠悠扬扬的穿过银杏树,回荡很远。 应明绷着脸看她。 孟棠安严肃道:“她发誓。” 她天生有让人心软的本事。 “我上次被师傅发现,罚抄五十遍佛经!不行不行,我不能再被你贿赂。”应明念念叨叨,“不听不听。” “她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远处声音气势汹汹的响起。 第270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0 “那俩小孩干什么呢?!又喝酒是不是!” 穿着洗得发白的僧服老和尚一个箭步冲过来,凶巴巴的拿走孟棠安手中的酒:“没收!” 孟棠安沉默的看着他腰间挂着的酒葫芦:“你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殃及池鱼的应明悲伤的指天发誓:“我真的没喝。” 当然,最后还是逃不过被罚抄佛经的命运,一百遍。 “你看现在,还不如和我早一点分赃。”孟棠安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咬着笔杆子,半边白皙脸颊压出了红印,带着点孩子气,眼泪汪汪,真的是边哭边抄,“我头发要抄秃了。” 六师姐抱了抱她:“师父最疼你了,你抄两遍,糊弄过去,哪次师父真的追究了?” 孟棠安黏糊糊的靠在师姐怀里贴贴:“师姐才最疼我,我最喜欢师姐了。” 应明:“……” 受伤的总是他? 那他走? 三师兄也帮她一起抄,十分满意自己的字迹:“很好,模仿的更近一步。” 还有师兄在旁边嗑瓜子,幽幽道:“小棠安啊,这酒什么滋味,次次不长记性。” “食也,性也。”孟棠安深沉道,“人之常情。” “一天天歪道理一堆。”应明翻了个白眼。 养生壶躺在茶桌上,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壶,躺尸装死,生无可恋。 窗棂外,是九月明媚的阳光,纤瘦身影在一群人的簇拥中,懒洋洋的歪倒在桌案前,三千青丝如瀑,绑着白色发带,白裙铺在了地面上,如同花海云雾,仙气飘飘。 她托着腮,桌案上凌乱摆着一卷又一卷的佛经,字迹写了一半,就被主人扔在了旁边,睫毛卷翘垂下,桃花眼干净又深情,一眼就能望到底,清澈的不可思议,近乎天真的纯粹。 百无聊赖的点着指尖,把玩着领口坠着的黑色骨哨。 这是从上青江下游找到孟棠安时,她身上唯一一件东西。 骨哨? 她很喜欢吹骨哨吗? “要不我们干一票大的吧?”她想不通,也不再想,跃跃欲试,仿佛下一秒就能化作蝴蝶飞出去。 “你又要干什么?”应明警惕的盯着她。 “我们偷偷的跑下山,惊艳所有人!” “你做梦!!” 这一次,所有人都严厉拒绝她,掰扯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总之核心意思就是不行。 “我真的就是想看看山下是什么样子唉。” “师父不会让你下山的,死了这条心吧。” 孟棠安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转眼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眸光落在院子中,嗓音温柔软糯:“我们种桃树吧。” “啊?”师姐往外看,“怎么想要种桃树。” “她做事哪有理由,怎么开心怎么来。” “小师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咯,师兄现在去挖坑?” 孟棠安安静了好一会儿,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坠在领口的骨哨,眼神干净静谧,望着庭院中的银杏树,带着点茫然。 “只是感觉,明年的桃花酒一定很好喝……” 老头吊儿郎当的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将孟棠安好不容易到手的酒喝光了,晃晃悠悠哼着小曲往山下走。 “师父。”大师兄温声,“山下的寻人启事还要撕掉吗?” 关于孟棠安的寻人启事贴满了天下各地,日复一日。 “赶紧撕了,留那些做什么?” 老头挥挥手:“这臭丫头成天想往山下跑,山下有什么好的,你们把人给我看住了!” 小师妹是前不久师父带回来的,那时候奄奄一息,好不容易救回来,生的好看,古灵精怪,琴棋书画什么都会。 更是——徐北侯的未亡妻。 她最会哄人,才貌世稀,寺庙中的师兄师姐乃至长辈都稀罕的不行,又疼她什么都忘了,当小孩子一样宠着。 只是……听说那位疏狂矜贵的徐北侯发了疯的找人,那么大动静,师兄真担心哪天闹到了寺庙。 老和尚喝着酒,往山下走:“上天安排的最大,有些人有缘无分,这辈子也就错过了。” “你回去吧,记得下次让那丫头买苏记家的酒,贼好喝!” … 二十万军队日夜无休,抵达边疆。 “谢洵!”喜悦声音响起,裴浩繁从营帐中走出来,在边疆风吹日晒的这些年,苍老了不少,面容刚毅,两鬓斑白,能看出岁月的痕迹,许是重伤未愈的缘故,脸色还有些虚弱,“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当初就知道。 金麟岂是池中物? 裴浩繁对谢洵有知遇之恩,是他的恩师,谢洵拱手:“师父。” “进来吧,将士们也都来了,京城一切都好?” “都好。” “你嗓子怎么回事?”裴老将军直皱眉头。 “不小心伤了。”谢洵一句话轻描淡写说过。 “怎么回事?还能好吗?” “也许吧。” 裴老将军长长叹了口气。 京城的事他不在,但也听闻不少。 燕帝死了,新帝登基,他在边疆无法回京。 燕帝死的那天晚上,裴老将军呆坐了一夜。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梁昔总要在他后头死吧。 想当初,他们也是少年,一起平定天下,相约共看盛世! 怎么就……食言了? 裴老将军从思绪中抽身,看着身边人凌厉瘦削的侧脸,在漫天黄沙中格外坚毅,既有少年人的意气,也有将领者的沉稳。 可他丧妻不过一月。 裴浩繁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拍了拍谢洵的肩。 谢洵一身功勋是在战场上打下来的。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 既谦和又狂妄,自然和将士打成一片,上战场共厮杀,驻边疆喝酒肉,洒脱又自在,犹如血亲。 时隔两年,谢洵终于回来,不止裴老将军,百万将士亦是欢呼。 战争并没有留给他们任何叙旧的时间,这第一场仗,就开始了! 裴老将军身体抱恙,将主将的位置交与谢洵,作为副将参战。 本来他这个年纪都应该解甲归田,可老人家偏要坚持击溃南凉,旁人也没有办法。 谢洵今当百万师,一剑定九州! 一月之内连掠南凉四座城池,捷报连连! “出战至今从无败绩,他从来不会让人失望。”裴老将军感慨。 圣上大悦,百姓都喜气洋洋。 十月,更甚寒。 谢洵带领北燕百万雄师向南凉绥城进发。 一路铁骑所到之处,南凉军兵皆丢盔弃甲,弃城而逃。 兵临城下。 那人站在城墙上,瞳孔紧缩。 第271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1 他与谢洵终究还是要在战场上决一生死! 林正源望着黑压压一片北燕大军,脸色难看到极致。 本以为梁建能在京城除掉谢洵,没想到是废物一个! 他听说,孟棠安在离开谢洵的那天,被林菡推进了水流湍急的江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心痛的感觉折磨他彻夜难眠,或许他最早就做错了。 错在不应让孟棠安去接近谢洵,如果他和她走另一条路,或许现在会温馨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现在这般相见无期! 秋风起,扬起漫天风沙。 两军对峙,三番大将厮杀,南凉两败。 林正源驾马上前,枣红大马跑到战场,迎风嘶鸣。 同朝为官,最终两国战场兵戎相见。 “你我注定要争个你死我活,为先父之死、为妹妹不在、为棠安不见踪影,谢洵,拿命来!”林正源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双目冒火手执长枪用力刺去。 为了这一天,林正源已经日夜不休苦练很久了。 森寒剑光在空中划过凌冽弧度,斩破风声,谢洵单手持剑,于最前方,漫不经心的道:“好啊,三招。” 林正源这时还不明白谢洵是什么意思,拿着长枪挥舞! 他今天定要杀了谢洵,为林家报仇! 第一招,兵刃相撞,林正源半边手臂被震麻! 第二招,林正源手中长枪硬生生飞出,摔在地面上! 第三招,长剑抵住了他的颈项! 林正源摔下战马,脸色青白震惊,被迫仰头看着谢洵。 他个文人,从未与谢洵正面交锋,没想到苦练了这么久的武艺,在谢洵面前,竟不过三招! 兵器挥舞,战马交错。 战斗的号角吹起,双方混战,人仰马翻,鲜血四溅。 狂风悲鸣,扬沙似剑。 北燕军队大获全胜,燕军铁骑踏破夜色,攻进城门。 当晚军队中举办的庆功宴,士兵们个个满脸喜色,争相喝酒抢肉,筷子发出碰撞的声音。 每个人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看着对方捧腹大笑,好不容易上桌的一点肉末转眼就没了! 新帝初登基,百废待兴,国库更是空虚。 行军打仗条件艰苦,肉食更是成为了绝对的稀有品。士兵都在吃糠咽菜,只有打完胜仗运气好,能吃上那么一丁点的肉,已是心满意足! “肉肉肉肉肉!今天谁敢跟我抢我跟谁拼命!” “等天下太平,我一定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有谢将军在就是好!” “兄弟们,我们要和谢将军拿下南凉这龟孙子!!” 火光下,每一张黝黑的脸上都是打胜仗的喜悦,对未来的向往,于主将的崇敬,坚定而无畏。 谢洵放下京城的锦衣玉食,来这苦寒之地,天天风吹日晒经生死,也吃不上多好,但他比谁都要节俭,不拘小节,一些之前没见过谢洵的新兵对此格外震惊。 “我听说徐北侯在京中一人下万人上,还以为会不习惯,没想到……” 老兵一巴掌拍在新兵脑袋上:“什么徐北侯?那是我们谢小将军!当年我们就是这么一起走过来的!你们别被谢洵这厮给骗了,当初老抢我酒喝,气死了。” “说到这个,谢洵整整从我这里顺走三十一坛酒啊!三十一坛!!” “别提了,我的锅盔饼都不知道被谢洵吃过多少次了。” 新兵沉思两秒,想到谢洵战场上和战场下截然相反的模样,点头致敬:“不愧是谢小将军。” “你们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新兵蛋子不懂了吧?我跟你们讲,之前有次出兵,途中路过一家酒馆,有位貌美如花的老板娘,非要免了我们的酒钱,要谢小将军留下来抵账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洵于他们而言,是战场上不容置喙的主将,亦是战场下亲如兄弟的好友! 那些年一场场胜仗,都是谢洵带他们打过来的。 他们这辈子都认定谢洵了。 火堆啪嗒啪嗒的冒出火星,映亮了每一张脸。 “又在编排我?皮痒了是不是?”凉飕飕的声音从头顶落下,谢洵打量着他们。 “哪啊!你别冤枉我,我说的都是好话,说你以前遇到个大美人!”老兵吓了一跳,倔强道。 谢洵冷笑一声,顺手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潇洒离开,语调带着懒痞:“那么美,肯定给你。” 哄笑声如雷。 老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 “!!!” “谢洵你不要脸,又顺我酒!!!” 夜色昏沉,火光噼哩哗啦。 谢洵回营帐的路上,眉梢笑意渐渐淡去,拎着酒,也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迎面恰好遇上押送林正源的士兵。 按理来讲,像林正源这样通敌叛国,早就该处死了,可谢洵坚持留他一命,囚在牢中。 林正源五花大绑,狼狈的一点也看不出从前的模样,和谢洵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陡然出声:“谢洵,你不敢杀我。” 那人侧了下眸,眸光深远冰冷。 林正源心下惧怕,却更加笃定了一个可能性:“你在怕,怕有朝一日孟棠安回来想见我而见不到,怕孟棠安得知此事会因为我恨你,对吧?” 士兵直皱眉头,愤怒道:“将军,我这就杀了他!” 谢洵良久才开口,不温不火,声音不蕴含任何情绪:“带下去,别弄死。” 林正源被推着往前走,哈哈大笑,高喊道。 “谢洵,就算你赢了又如何?!你看看你现在就是一场笑话!!你所爱之人一生也不会爱你!孟棠安早就死了!死了!!!” 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寒风中。 士兵愣愣的看着那位被冒犯到这种地步,却半点没有发火意思,径直离开的人,背影孤寒。 他虽然不知道林正源口中的孟棠安究竟是谁,但也听得出来……一定对谢小将军很重要吧。 谢洵一步步回到营帐中,没点燃烛火,漆黑不见五指,收拢在衣袖中的手指骇白,一个人静静待着,习惯了这样的永远无声,将烈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呛个半死。 她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有事的……会因为林正源回来吗? 会吧?相处十年,总该比他重要。 她不愿意见他,总要看看林正源。 他的耳边还回荡着林正源说的话,心跳缓沉,疼痛模糊。 回来吧。 回来。 回。 谢洵不要和孟棠安在一起了,他只要远远看一眼,就一眼,知道她平安就好。 营帐外声音传来。 “我可以进来吗?” 第27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2 “我可以进来吗?” “师父。”谢洵将酒放到一旁,起身。 裴老将军点燃了火烛,漆黑营帐顿时通明,温和道:“庆功宴也不见你吃什么,一个劲喝酒,还没够?” 谢洵谈笑风生:“喝不够啊,师父一起吗?” 裴浩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陪他一起喝酒,三分醉意的时候,开口:“不想笑就别笑了吧。” “你这孩子也不大,难过不是什么丢人事。” 谢洵唇角笑意寸寸凝住,到最后敛平了所有弧度。 “我孙子也和你年纪这般大,你和衍之相识,这少年人都有一个通病,爱逞强。” 裴老将军是真心拿谢洵当自己孙子看待,跳江那么大的事,不可能不知道,之前没跟谢洵说,是给他一段时间,语气随和:“你的妻子一定很好吧。” 深爱至此,一往情深。 谢洵捂着耳朵爱了孟棠安很久,最后她把她的手拿了下来,让他面对现实。 可他还要插着刀子继续去爱。 “她在我心中,好过一万倍。”他声线低哑,语气爱重,没有丝毫犹豫。 裴老将军心中明了,没有再问,只道:“可惜你师母在京城没见过人啊。” “以后有机会,一定拜见师母。”谢洵转开话题,“师母很想您。” “是我对不起她,这些年守在了边疆,回不了家,留下她一个人。”裴老将军眸色黯然,用手比划了下,“当时我走的时候,衍之才这么大点,跟个小萝卜头似的。” 他这一生对得起江山,对得起百姓,唯独对不起他的家人。 裴浩繁鬓角的白,在烛火下是真真切切的苍老,也合该是一位普通的老人,眼眸满是怀念的笑意:“等这一仗打完,南凉归顺,我就打算回京。” 谢洵道:“如此看来,师父很快就要见到师母了啊。” “也不知道衍之那小屁孩什么时候能成婚,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重孙子哟!” 这天晚上,裴老将军和他敞开怀说了很多事,推心置腹。 说他以前和燕帝、谢洵父亲的那些时光。 说他想家了。 说他也是普通人。 说了半夜,最后,裴老将军从腰间取下来一枚平安符,线头已经出来了,磨边破损,看得出来很有年头,他摩挲了两下,放在谢洵手上。 “这是我当年离京,你师母亲手绣给我的,保平安,你收好。” 谢洵怔了下,指尖竟有些发紧,似听到那晚孟棠安央求着他去邬卓寺求姻缘的话,声音温软,满眼真心。 祈福的十五秒,是为了离开。 “我要这个做什么?” 他自嘲轻笑,小心将平安符推拒,满是对人心意的珍重,以及对长辈的敬重:“既是师母给的,师父定然要好生保管。” “师徒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 裴老将军板着脸:“我老了,以后这战场,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还打算回去颐养天年,你要替我好好守着万里江山!” “你要平平安安,天下也要平安,明白吗?到时候等回了京,师父请你喝酒!” “好。”谢洵收下平安符,一字重千金。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裴浩繁往外走,谢洵起身相送。 边疆的十月,堪比长安寒冬,夜风刮在身上,刺骨的寒。 “谢洵。”老将军走出营帐,回头看他,眉眼慈祥,是对待晚辈的柔色和严厉。 “我知道你年轻,刚丧妻,心中难受。但如今到了战场,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主将,你要对成千上万的将士负责,要对天下负责!” “请你坚定的拿剑!” “我的妻子没有死。”谢洵右手指尖抵着左手手腕绑着的发带,摩挲着针线的痕迹。 裴浩繁怔了一下。 他站在严寒深夜中,心如骄阳万丈光,身似山河挺脊梁,一字一顿,既谦和也狂妄:“请您放心,我不会拿战士的生命开玩笑!” “我信你。”裴老将军眼中满是赏识欣慰,“终有一日,你要肆意妄为,要志得意满。” 原来这世间,意外来的永远毫无预兆。 那是和南凉的第三次厮杀,久攻不下。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刀剑交锋,满目厮杀血影。 天空阴云密布,不久后将会有一场大雨倾泻,原本亮白的天,宛若黑夜前夕,昏暗不见光。 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乱战! 裴老将军与敌将战斗的难解难分。 他将大刀一挑,划破敌将迅猛狠辣的长枪,瞬间划上对方的脖颈。 敌将向后弯腰,堪堪躲过裴浩繁的刀尖。 二马错蹬,足足战二百回合。 三名南凉士兵拿着长刀嘶吼着冲向他! 裴老将军有些倦态,暗叹到底是老了,强打起精神,双目炯炯,怒喝一声,大刀直刺向敌将—— 就在这时,一个北燕小士兵重重摔倒在地,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寒光即将划破他的喉咙,他闭上眼,怕的要命,却坦然赴死。 裴浩繁瞳孔骤缩,收回了动作,立刻奔过去,大刀挥出! 战场上只听人喊马嘶,刀剑铿锵,长枪凌乱,只见尘埃乱舞,人影恍惚。 谢洵策马疾驰,一剑霜寒,和对方主将碰撞! 忽而一支穿云箭飞速射来,和谢洵隔着不远的距离,直中裴浩繁后背! 一切发生的迅雷不及掩耳! “下次——”老将军刚将小士兵从地上拉起来,凶巴巴瞪了他一眼,脸上还有不知是谁迸溅的血迹,却令人觉得亲切,就在这时,身体猛地一顿! 小士兵脸上的感激渐渐变成骇然的惊恐…… 老将军迟钝的低头一看,铁箭贯穿了身体,箭头冒着殷红的血,扭曲的疼痛将人撕裂! 战场混乱,深色天空风雨欲来。 他咧嘴一笑,使出浑身力气手执大刀冲着敌将迎头砍去。 敌将手执长枪迎面阻击。 只听到哐当一声,长枪振飞脱落在地,敌将迫不得已一歪头,锋利大刀砍到脖子上,脑袋脱离身体滚落下来! 裴老将军力气耗尽,身体从马上栽落到地上,沾着一身灰尘,手执大刀拄地拼命想站起来,满脸赤红。 第27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3 最终还是轰然倒了下去,铁箭从后背生生贯穿身体,箭头还沾染着血肉,闪烁着寒光! 呜呼!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裴将军!!” “裴将军!!” 谢洵回过眸来,亲眼目睹老将军被铁箭贯穿倒下的一幕,眸光血红,过程一共四十秒,他被数名敌将缠身,怎么赶也赶不过去! 南凉士兵如见到了肉的苍蝇,前仆后继的冲向谢洵。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下,分不清是谁的鲜血。 战场上撕心裂肺的呐喊声穿破云霄,巨大的悲怆躲无可躲,仿佛连上天都为之震撼,一场大雨终于落下,哗啦啦的冲刷着人间,雨声连成一片轰鸣! 老将军锐利鹰眼瞪的极大,倒映着没有尽头的天空,流出血泪。 他还没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就可能回不了家了…… … 每一秒都可能成为告别。 这就是战场。 所有士兵在上战场前,都会写好遗书,在走上战场的那一刻,他们只有一个使命,保卫山河! 然后,坦然赴死。 他们的身后是成千上万的百姓,是阖家团圆的太平。 他们不能后退! “裴浩繁死了!我杀了裴浩繁!”南凉弓箭手狂喜欢呼,振奋不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寒剑朝他迅速掷出,划破了颈项,他脸上还维持着狂笑的表情,应声倒了下去! 谢洵收回长剑,策马浴血杀人,一路艰难奔到老将军面前,从马背上硬是踉跄摔了下来,淋了一身的雨和泥土,也毫无察觉! 裴浩繁用尽所有力气,握住谢洵的手,体温冰凉,下意识的想要安抚他。 如同幼时,少年每一次因战友死亡而枯坐时,老将军坐在夕阳下的地面,总会拍着他的肩:“战争啊,总要有人走在前头。” “师父。” “师父……” 幼时稚嫩嗓音和如今彷徨破碎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这一次,老将军没有力气再去拍他的肩膀了,口中溢出鲜血,拼命说出最后一句话:“这场仗一定要打赢!” 涣散的余光看着战场上他的兵,眼角渗泪光,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一生都是个俗人。 没识过几个大字,每一次来家书,粗糙黝黑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拿着,乐呵呵的找谢洵念给他听,然后挨个扒拉士兵炫耀,那时候,就跟个孩子一样。 临死前最后一刻,还记挂着家国、记挂着将士。 黑沉沉的天就像是要塌下来,滂沱大雨肆虐。 “杀——!” 没有任何悲伤的时间,谢洵半跪在暴雨中,攥紧了长剑,眸光寸寸碎裂,强逼着自己站起身来,望着血流成河的战场,脸上还溅着血液,雨幕模糊了神情,眉眼刚毅,声嘶力竭的从喉咙中喊出几乎破音的字。 一字指挥百万师,剑指南凉,地动山摇! 跟随老将军戎马生涯的副将眼泪唰唰流出:“为裴将军报仇雪恨,杀啊!杀啊!!” “杀!为裴将军报仇啊!”成千上万的声音响彻云霄,被哀伤冲击的士兵们含泪挥舞着兵器,用尽平生力气同南凉拼杀! 这一场仗,风雨淋漓,泪流满面。 这一场大战持续了一天一夜,方圆百里哀鸿遍野。 北燕胜利了。 漫山遍野皆是尸骸狼藉,有他们的血亲、有他们的兄弟,也许在战前还相约饮酒,捧腹大笑。 悲怆的气氛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雨幕遮掩了所有狼狈,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北燕所有士兵跪地冲着老将军磕头。 “裴将军,不负所托,我们赢了!” “您驻守边疆五十年,您的兵完成了你的命令!” 十五岁的少年陷入无尽的自责,流泪嘶吼:“裴老将军是为了救我,救我才……”声音哽咽难言,跪地上失声痛哭。 有人在踉跄翻找尸体,有人在暴雨中痛哭,有人声声泣血哽咽。 “打仗前,顾社还跟我说他要当父亲了……” “他们都回不了家了!” 将士打了一场,没有任何一个人高兴的胜仗。 难以言喻的心痛侵袭着将士! 久久哀痛,遍体鳞伤。 身体的痛可以痊愈,心里的伤伴随春秋四季!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谢洵站在雨中,单手持剑,雨水沿着白刃滴落,目光扫过残垣断壁的战场,每一名士兵,眼眸血红,却一滴泪未落,声音响彻天地:“都给我站起来!” 所有士兵顷刻间站直,绷紧,行军礼,刻在骨子里,命令至上。 “将军!” “将军!” “终有一日,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大雨笼罩着战场,宛若浩大葬礼,谢洵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寒冰,对天地,对将士,对师父,“这一场场仗,付与世间昌平!” 在他们的身后,是南凉那残破不堪的城墙摇摇欲坠。 万里征途,人未还。 他们占据了城池,马不停蹄的开始布防,南凉部分士兵逃了出去,就在不远的主城。 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终于吃上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谢将军不在……” “刚刚他还去城墙布防了。” 夜深,雨下。 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 再三确认布防没有任何问题后,谢洵几乎用剑撑着自己,回到屋中,踉跄跪在了地上,再没有任何力气,仍不得半点解脱。 陡然想到什么,他几乎仓惶的从自己身上翻找,最终在战甲中找到了那枚破损的平安符,鲜艳的红,烫伤了眼! 他明明……把平安符还回去了。 今早,老将军亲自为他整理战甲。 当时谢洵一心想着战场上的策略,根本没注意到,老将军偷偷将平安符塞了进去,转身时,还露出得意的笑。 前一天晚上,他还跟谢洵畅谈,眉眼慈祥,和普通老人无二。 等打完南凉这一仗,他就要回家了。 回、家。 谢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毫无焦距的看着虚空,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小心将平安符贴在心口。 “谢将军。”士兵敲了敲门,却没有进来,“我把晚饭放在门外了,你记得取。明天还有硬仗……你不吃,身体扛不住,仗也打不了。” 安静了不一会儿。 谢洵打开了门。 第27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4 门外已看不到士兵的身影,一碗菜粥和锅盔饼静静摆放在门前。 他平静的将平安符收在怀里,关上门,在黑暗中端着碗,一阵阵反胃,疼到抽搐。 可是他不能不吃,明天还要打仗,他需要最好的状态。 谢洵指骨骇白,强压住恶心的感觉直接喝了下去,刚喝一口,动作顿住,一滴泪毫无预兆的砸在菜汤中…… 他尝到了肉腥的味道。 谢洵不可置信的用勺子翻着菜粥,在最下面翻到了大块大块的肉,煮的十分软乎! 行军艰苦,军粮空虚,肉近乎奢侈品,平常根本舍不得吃,但他们把仅剩的所有的肉都煮给了谢洵,偷偷藏在碗底。 “砰——” 勺子摔在了地面上,声音在死寂中分外清晰。 孟棠安跳江的那天他没哭,裴老将军战死的时候他也没哭。 总是后知后觉,最是疼。 沉默麻木的当作若无其事,然后粉饰太平,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在深夜窒息。 所有压抑堆积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如,看到大块大块的肉时爆发,排山倒海的袭来! 锥心刺骨的悲痛将他包围,避无可避,没有退路。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无人知晓屋中一幕。 谢洵的手抖得厉害,连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仿佛那晚的海水漫上了口鼻,窒息到喘不上气,声嘶力竭的呐喊压在喉咙中,化作无声。 滚烫的泪都落在了菜粥中,肉食的味道刺鼻,恶心得谢洵恨不得将肺都吐出来。 可他全部给自己灌进喉中,拼命让自己咽下去,咳嗽的撕心裂肺,硬是一口也没吐出来。 不能浪费……保存体力……还要打仗,要打仗。 这一碗菜粥是谢洵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一顿饭,偏偏尽数吞下。 他是哭着吃完的。 少年自诩才高八斗,放眼天下敢言,执一身狂妄战九州,从未有败绩! 可他…… 想爱的人留不住,想护的人守不了! 他就是废物!! 他怎么这么垃圾?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好啊!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为什么…… 他用最恶毒的字眼攻击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仍不得一个答案。 这一晚。 少年痛彻心扉地哭,然后刻骨铭心地记住。 疼到痉挛。 “谢将军,副将都在议事堂等你,还要商量战策问题。”士兵抬手敲了敲门,悲痛道。 “我知道了……”从屋内传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待一会儿,就过去。” “节哀。” 短短一个月。 谢洵经历了两次生离死别。 最爱的人离他而去! 最敬的人战死沙场! 他们说他不能倒下,他是主将,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谢洵若倒下,就真的没人能再坚持下去了。 屋内一丁点的光亮也没有,消沉的死寂,大片黑暗将人吞噬。 谢洵疲倦靠着墙,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一幕幕纵横惊心的血色,和战士们沧桑坚毅的脸。 他太累了,累到下一秒都能睡着,下巴磕在剑柄上,转瞬惊醒,那一把长剑始终没有离手,眸光明灭沉浮。 他给了自己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后, 他起身持剑,僵硬转了转手腕,身似山河挺脊梁,眉眼沉静坚毅,推开了房间的门。 雨淅淅沥沥的下,一直没有停,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灯光,每一名战士坚守在自己的岗位。 仰头是乌云,低头,是雨水。 一步步走向远方。 他在那晚江中溺亡,又在那个雨天心死。 悄无声息。 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仅有的一刻钟时间,谢洵想了什么。 后来的谢小将军,履行了他的诺言,从无一场败绩,带领将士回家! 他以三年为期,大败南凉,开疆拓土。 北燕一百四十年,天下归一。 至此,谢小将军名扬天下。 他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定九州!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 “这是师父给我的平安符。” 谢洵三年未归京,回京的第一件事,去了裴府,登门谢罪。 那是八月盛夏。 他说了很多。 “你收着吧。”裴老夫人看着平安符的眼神,似看着爱人,珍重的将它放在谢洵手中,久久凝视着眼前的人。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 历经三年战火,他如今更沉稳、更坚毅,骨子里的少年意气,并没有被磨灭,反而,至死不休。 “瘦了。”她端详了好一会儿,心疼的摸了摸谢洵的脸,“你师父看到,会心疼的。” “您……”谢洵垂下眼睫。 “想问我不怪你吗?”裴老夫人一笑,身上有岁月沉淀的从容优雅,“谢洵,不要用一个人的死,来折磨自己。” “一直很自责对么?还在愧疚对么?你没有错。你师父战死沙场,化作黄土,他不会后悔的。” “你呀,是我们的英雄,是你师父的骄傲。” 谢洵离府时,将平安符收在怀里,恰好遇到裴衍之。 廊檐下,双双对立。 “晚上一起喝酒吧。” “不醉不归。” 翌日,谢洵入了宫,梁修云欲封赏他,被拒了。 “没必要,当个将军挺好的。” 谢洵再一次走到这条宫道上,看着远处的宫墙。 “师父,这是盛世……”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他从宫中出来,回了一趟徐北侯府。 “什么?!你刚回京,又要走!”刘珠大喊道,“你心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难道你也要有朝一日死在战场上,留下我一个人活吗!” 谢洵沉默片刻:“边疆待习惯了,将士们还在等我。” 刘珠跌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含恨看他:“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 这句话,没有答案。 和裴衍之喝酒的那天晚上,他们远远经过上青江。 谢洵停顿了片刻,驻足望去。 “不过去看看吗?”裴衍之问。 过了三年,打捞从未停止,谁都知道早就没可能了,但谢洵从来没有放弃。 “不了。”谢洵收回目光,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每次想到她从那里跳下去的时候,我也想,我不能。” 他用鲜血守着浩浩山河,脚下是森森白骨。 “三年了,还没放下吗?” “师母跟我说了很多。”谢洵笑。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裴衍之定定看他。 第275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5 谢洵笑意淡去:“早放下了。” “以后不打算娶妻了?” “看开了,一个人也挺好。”谢洵轻松道,“娶什么妻,这辈子住边疆,不耽误人家姑娘了。” 裴衍之看着他的脸,夜色正浓,他几次开口,竟是不敢问。 你口口声声的释怀,到底藏了多少……念念不忘。 谢洵只在京城留了一天,夜里宿在竹苑,竹苑日夜有人打扫,仿佛主人从未离开,物件还是三年前的模样,一直没有人取走,和离书上只签了一个人的名字。 “棠棠,我回家了。” 他独对满屋寂静,温柔道。 离京的那天,很多人来送行。 京城较三年前,更加繁荣昌盛,家家百姓平安,孩童追逐打闹,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是对盛世的期许。 刘珠操守着徐北侯府,章暖雁还没有出嫁,谢曲言开始对公务上心,杨枝花和仲草成婚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谢洵呢? 他深陷过去,走不出来了。 释怀都是假象,怎么可能放下。 是他沉浸在爱里,是他自己不放过自己。 “哥,直接回边疆吗?”谢曲言问。 “打算去趟江南。”谢洵站在八月的阳光下,牵着一匹马。 去江南做什么? 没有人问。 心中都明了。 他们都说:“早点回家。” 离京后,谢洵去了趟邬卓寺,已数不清多少次来寺庙了,在战场再脱不开身,也会挤出时间找到最近的寺庙祈福。 他在大殿上香,心中偷偷给孟棠安求了无数次平安,世人都不知道,只有佛祖知道。 走出大殿后,谢洵又去了那颗千年槐树下,红丝带飘扬,亦如当年,有了很多新的木牌,他慢慢找到孟棠安的那枚木牌,仰眸长久的看着,满眼温柔。 ——只愿君心似我心。 时间过得真快啊。 好像一眨眼还能看到她笑着赖在他怀里的模样。 三年相思未肯休,欲问她,何时还。 “岁岁年年,平平安安。”良久,他珍重道,声音飘散在盛夏的风声里。 “施主。”空回大师行了一礼,温和道,“你要读很多的书,走很远的路,看过春夏秋冬,会放下的。” 不会了。 谢洵活在那段回忆里,永不释怀。 “多谢。”他道。 “你这么说,是还没放下,想到曾经,会遗憾吗?会后悔吗?”空回大师笑了笑,看着远处的木牌。 “有遗憾,但不后悔。”他认真答,“肯定是我还不够诚心,所以我们才会有缘无分,我会努力学的。” 学到,不会错过为止。 “倘若一生都在错过呢?” “我欲等她,何惧一两个春秋?” “不知她是否愿意。”木牌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温和声音随之落下,“朝春天去吧,别烂在过去和梦里。” 有人深陷那年,一年又一年。 谢洵离开了长安城,一路骑着马,慢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走的是当年他们一起下江南的那条路。 沿途各处,亲自贴上了新的寻人启事,画像上的女子,栩栩如生,是笔墨写不尽的思念。 也会拿着一张画像,从白天问到黑夜。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见过她吗?” “谢谢。” “请问你见过她吗?” “请问……” 答案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落。 习惯了。 却还会期待。 “她是谁啊?” “她是我的……一位故人。” 思故人,思是想,故是再也见不到的人。 晚上的时候,谢洵随意找个地方留宿,自酌自饮。 “棠棠啊,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回来一次吗?” 说完,他兀自笑了。 七分醉意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他从来不靠近上青江,不是因为怕,只是孟棠安不想见他,谢洵怕他去了,她就不出现了。 他就远远的看着。 第一年,没找到孟棠安的时候,谢洵想,她只是不愿意见他,在躲着他。 第二年,还是没找到孟棠安,谢洵想,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又要怎么做才能求她平安。 今年是第三年了。 了无音讯。 她性子娇,爱耍脾气。 谢洵只希望她遇到的人,能够好好善待她。 千万千万要善待她。 有时候谢洵也会想,要是不遇到就好了。 这样她现在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一定要岁岁平安,即使生生不见。 骨哨声清扬优越,随着寒夜飘散到很远的地方,整整响了一夜。 猎鹰闻讯赶来,停在窗前,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谢洵,安静陪伴。 谢洵靠着窗,眉眼慵懒静谧,伴随着天光微光乍现,终于放下了骨哨。 原本的骨哨被谢洵送给了孟棠安,那是他父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 谢洵的字是谢梓达亲自取的——怀京。 其实他对父亲没什么印象,毕竟也没见过,第一次知道有父亲这个人,是听到从战场上传来的死讯。 那天刘珠哭的声嘶力竭。 把骨哨交与孟棠安的那一刻,谢洵这辈子认定她了。 他怕孟棠安不小心把骨哨弄丢,就用红绳串了起来,戴在她颈上。 骨哨声响,猎鹰出动。 无论多远,谢洵都会来到她面前。 他多希望,远方的骨哨声再响一次,就像三年前一样。 可三年了,谢洵整夜整夜吹着骨哨,没有一次回应。 后来才明白,有些人不是想留就能留得住的。 有些人遇见,便已经是上上签。 夕阳西下,远处是青山辽阔,黄昏余晖笼罩着大地。 谢洵骑在马背上,懒懒散散的走过山路,轻风吹起衣袖,马蹄踩过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偶尔会停下来吃草,谢洵怎么拽它都不肯走,气的踹了一脚马屁股。 远远看去,金线勾勒着侧影,宛若画卷。 江南小镇烟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白墙黑瓦,雨珠串成一线从屋檐滴落,童谣稚嫩。 “盛夏到,花枝闹, 蝴蝶追娃弯弯绕。 寒冬来,火炉烧, 雪花覆面白头到……” 阿婆坐在家门前,看到谢洵时,一眼就认出了他,笑眯眯的招手,佝偻着腰,满头银发,她也老了,声音依旧和蔼:“公子来啦,怎么不见棠安。” 第276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6 “她有些事,可能要晚些到。”谢洵弯下腰来,和阿婆平视,笑着道。 阿婆眯着已经有些看不太清的眼睛,感慨:“再等等吧,会等到的。” “嗯,会的。” 镇中的老人都还记得他,热情的打着招呼,询问孟棠安怎么不在。 谢洵一遍遍耐心的说,她也许要晚些来。 小镇同三年前无二,那时他们很相爱,也是盛夏八月的季节,走过每一条小巷,抓住日落的尾巴。 谢洵隐隐约约感受到了秋天的风,这么算算,又快到了他们相遇的季节,这一次,还会重逢吗? 远处的天空是浅浅的灰色,他一个人没有撑伞,淋着雨走在青石板上,对街巷无比熟悉,沿着曾经的足迹走回去。 心中空落落的,总像是缺了些什么,想不通也说不出,像有一双手掐住他的颈项,一掐就是三年,从无一刻放下,那双手不想他死,只会让他喘不过气,漫长而窒息。 ——“真的?我们去江南?” ——“正好是摘莲蓬的季节,江南的桂花酒也不错。” ——“我爱你,好爱你。” ——“在棠安心中,徐北侯永远是我的君。” 那时带她来江南,好不欢喜。 他突然失控的想她,好想好想。 心脏疼到痉挛。 相思的情绪一旦冒出来,便再也克制不住,燎原之势疯涨。 谢洵眼眶微红,却在笑着,步伐没停,踩过堆积的水坑,雨水四溅,模糊了神情。 真的好怀念那年他们一起在阁楼听雨的时候,身上残留着昨晚缠绵的气息,她探出身形接住了雨,而他看着她的侧脸。 这一切,只要想到她的名字,又在心里重来了一遍又一遍,从初遇时冷疏离到后来溺亡的那天晚上。 谢洵一直都觉得自己看透了那些手段,不会被爱所困,但直到现在,他还在猜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也许是爱过的,但是太短暂了,她走之后,他的心一直空荡荡的,就像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夜思念着永远回不去的夏天。 死在过去吧,她最爱他的时候。 “说好的等长安事情告落,我们就来这里的……怎么就又留下我一个人了。” 谢洵看着远处天青色的天空,自嘲哽咽。 他总在想,这三年来她会不会在某一刻突然记起他,会不会怀念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时光,哪怕只有一秒,心底咯噔一下。 其实谢洵都知道。 不会的。 故事已经结束了,走不出来的只有他。 像她这样的人,以后会爱上谁呢?又会和谁相守一生。 她要遇到比他更好的人,听她的碎碎念念,陪她年年岁岁,过一生。 然后在雨渐渐停了之后,就把他忘了吧。 这场雨,下在心里,无人知晓。 雨声淅淅沥沥,打落了洁白的花瓣,飘落在积水中,孩童打闹跑过,一不小心,撞上了谢洵。 “小心。”他将孩子扶起来,叮嘱。 “哥哥,你手好凉。”小男孩黑葡萄般的眼睛盯着他看,奶声奶气,“娘跟我说,衣裳穿太少,会生病的。” “要听娘亲的话。”谢洵半蹲下来,眉眼如画,揉了揉他的脑袋,“去吧。” 小男孩跑远了,几次回头,看向雨幕中的修长身影。 镇中,老人坐在廊檐下唠嗑,少年少女撑着一把油纸伞默默脸红。 而他孤来孤往孤行。 童谣声声唱着江南,谢洵听得入神,从喉中低哼着那年她唱给他的民谣,平添缱绻入耳。 声音飘荡到很远的地方,白蝴蝶停在墙头,轻轻扇动翅膀。 就像是那年,蝴蝶栖息在女子的白裙上。 雨打花落,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残破的花瓣。 似这般花花草草由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凄凄惨惨无人念。 她困住他,年深月久。 他又在曾经的那间阁楼住了下来,打算在小镇中停留一段时间。 镇中所有人都知道,住在阁楼中的那位贵人,心中有人了,一直在等她回家。 一转眼就到了九月,初十那天,是他们相遇的日子。 谢洵穿着一身玄衣,背影深陷光影中,懒散漫无目的走在长街上,穿过了人群,那些喧嚣都与他无关,游离在繁华外,看着每一张笑语盈盈的脸。 “今天是我们分开的第1096天。”他笑道,似跟人说话,又似自言自语,“棠棠,小镇没多大变化,还和以前一样,大家都很想你……李记家的桃花酥还在卖呢,我尝过了,味道和当年一样,没有变化。” “你若有机会一定要尝尝,当时你很喜欢吃的,但是吃多了不好,所以我就没让你多吃,对了,还有……” 念念不忘,没有回响。 可能老天爷也在帮她离开他吧。 挺好的。 九月的阳光有些刺眼,明晃晃的照下来,仿佛瓦片都在发着光,小镇民风纯朴,三三两两的唠着嗑,还有商贩的叫卖声。 “桂花酒哟,桂花酒!” 谢洵路过酒摊的时候,停下了,漫不经心的拿起那一坛桂花酒,短暂怔了两秒。 “公子,要买酒吗?”阿爷摇着草扇问,抬头看他,眯了眯眸,“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啊。” 谢洵逆着光,眉眼深邃,将桂花酒重新放了回去:“许是曾经见过吧。” 阿爷眼睁睁看着他走远,嘿了一声:“桂花酒酿的极好,真不来两坛?” “不了。” 清冽声音从远处传来,似那年少年没规没矩的将银子扔出来,走在人群也是最耀眼的那位,红衣骄矜,不知天高地厚。 他路过湖畔,有人泛舟,乌篷船上的船夫悠哉游哉的戴着草帽,唱着江南曲调,停顿了片刻,没再多看一眼。 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不似,少年游。 … 谢洵回到阁楼的时候,已是亥时了。 这三年陆陆续续往阁楼中送了不少东西,都是孟棠安常用的喜欢的,从来没人取走,搁置到现在,变成了旧物,有些已经不能要了,便替换成新的,年复一年的运送。 霜白的月光从半开的窗外照进来,洒落一地斑驳。 谢洵安静了会儿,漫不经心的准备沐浴,解开了腰带,陡然意识到什么,侧眸看去,声音微戾:“出来!” 第277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7 屋内久久安静,没有回应。 寒剑出鞘,发出一声争鸣,划破了空气,修长手指扣着精致的剑柄,挑起床榻下的帘子——! 那人呆呆蹲在床榻下面,暴露无遗,白裙清冷娇气,青丝用白色发带绑着,在明明灭灭的月光下,最是动人心。 此刻两边腮帮子鼓鼓的,艰难将桂花酒咽了下去,怀中还捧着一坛桂花酒,仰眸,震惊盯着谢洵——的身上。 谢洵同样震惊的看着她,随着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松散裸露的衣衫上。 “……” “……” “腰不错。”孟棠安忍不住夸奖他,天地良心,她这一句话真的是真心实意,绝无半点亵渎的意思。 谢洵终于清醒,仓惶将腰带束好,指尖发抖的厉害,几次都没束上,望着她,眸光深不见底,沉在月光中,隐忍而克制,竟让人想到万里山河的孤寂! 孟棠安毫无预兆撞入他的眼底。 那样的眼神让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感,仿佛山呼海啸,却又冷漠宁静。 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桂花酒冲散了,她呛得咳嗽两声,用目光比划了一下两个人现在的姿势,确实有点那么怪异。 “你倒也大可不必这么盯着我。”她笑了一下,艰难从床榻下爬出来,抱着酒坛子,拍了拍衣裙上的灰,诚恳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钻你床底的……” 谢洵定定看她,什么也不说,似绷紧到随时都会断掉的弦,让人有些怕。 他快要烂死在梦里了。 又是……幻觉吗? 孟棠安心底七上八下,在对方的目光下,总觉得自己像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差点要指天发誓了! “不好意思,这件事是个误会,我借用一下你的床,我也不是那什么采花贼,虽然说你确实挺好看的…… 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带着一点狐狸的狡猾和矛盾的清冷,字字肺腑:“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是故意躲你床底想要看你沐浴,更不故意看你腰!” 她声音温柔软糯,带着一点天然的无辜和勾人,尤其是此刻似真似假的说着话,那双桃花眼会清澈的看着他,一眼就能看到底,一瞬间,回到了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在他耳边轻声说爱他。 好似从未离开。 窗外的月光虚无缥缈,在深夜笼罩着白墙灰瓦的小镇。 “孟、棠、安……”谢洵薄唇翕动,几次张口却徒劳无声,血淋淋压在喉中的哽咽,千万次欲语还休的声音,终见天日,语调带着点不甚相信的茫然。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回轮到孟棠安惊讶了,她再三打量着眼前的人,确认自己从来没见过他。 薄情骨相多情眸,一笔一画恰星辰。 他身上有种很矛盾的气质,自有少年一派狂,不可否认,生的很好看,是特别勾小姑娘的那种。 这一句话,并没有得到回答,话音落下,是漫长的寂静。 整整三年。 一千零九十六个日日夜夜。 谢洵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何时归,就在他想,她在远方把过去都忘掉吧。 曾经的三百六十四天,他们从初遇到相守再到离别的一切,他说的那些低三下四的话,想的那些共度白头的未来,再连同他,全都忘了吧,通通丢掉! 然后。 她回来了。 毫无预兆的重逢,在九月初十的这一年,隔了一千零九十六天,他们再一次就见面。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欢喜将谢洵淹没,紧随而来的是钻心的疼痛,唤醒了血快放空的麻木,原来不是毫无知觉,只是欲盖弥彰。 就像是又回到了割腕的那一瞬间,疼到痉挛,反反复复在刀尖上品味着短暂的欢愉。 孟棠安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安静。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阁楼中静到只剩下呼吸声。 他们之间隔着不算远也不算近的距离,有月光虚无缥缈的影子。 她忽然凑近,透着馥郁甜腻的香气,一眨不眨的盯着谢洵,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交错,她看着他的眼睛:“你眼睛红了哦。怎么感觉你要哭了一样?” 迟了三年的,气息缠绵。 谢洵一时间连反应都忘了,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他想象过很多种他们重逢的场面,当真到了这一刻,还是高估了自己。 眼睫半遮住了他半边眼睛,情绪令人轻易不敢窥探,压抑而汹涌,几乎冲出来的滚烫相思,一寸寸锁在平静外表下,唯有泛红的眸暴露了弱点。 孟棠安和他对视,桃花眼能望到底,干净而陌生,一点躲闪和怀念都没有,完完全全是看着素未相识的人的眼神。 谢洵的眸光一寸寸看着她,从头到尾。 她的模样没有变化,是好生养出来的娇贵。 看得出来,一点苦也没吃到。 她过得很好。 不需要他了。 够了。 她跳江的那天晚上。 明明白白摊开来说。 ——“这些东西对我来讲,确实无用。” ——“这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你我亦是!” 谢洵唯一牵挂她的安危,如今见她过得好,也没有理由纠缠。 他的爱真的一无是处。 “你怎么了?我也没怎么招惹你吧。”孟棠安敲了敲酒坛子,语调软乎,跟哄个小孩似的,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识的就想踮脚擦掉他眼尾隐隐的碎光,几乎是一种本能,指尖刚伸出来,还没来得及碰到对方。 他缓缓后退了一步。 指尖落了空。 孟棠安怔住:“我们……认识吗?” 谢洵站在昏暗中,月光照不到他的身上,总是被爱又抛弃,丢在黑夜里,不止一次。 然后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 这招对他真管用。 谢洵忽而冷淡笑了笑,看着她,薄唇轻启,一字一顿。 他说:“不认识。” 孟棠安啊了一声,总觉得他好像很难过,她这个人没有共情能力,也不在乎旁人生死。 可是现在却觉得有人掐住她的颈项,令她无法呼吸,安慰又开不了口,最后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他。 好像冷漠就赢了。 “出去。”谢洵道。 第278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8 “出去。”谢洵道。 “打扰了。”孟棠安轻声,“谢谢。” 她走了,没有犹豫。 同谢洵擦肩而过,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又一次只剩下了谢洵一个人,独沾在昏暗而漆黑的屋内,月光洒在他身前一寸,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碰得到。 他没有动。 神色平静无比,看不出一丁点的异样,余光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也没有收回来。 他们分开的第一千零九十六天。 他见到她了。 她把他忘了。 连好久不见也不能说。 挺好的。 谢洵轻松的勾了下薄唇,可是没笑出来。 这时寂静中忽然响起两道敲门声,遂而门悄悄开了一条缝,逐渐扩大,光从狭小的缝隙中渗透了进来,照亮了昏暗的阁楼! 一坛桂花酒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声音轻轻:“赔罪礼。” 紧接着,她扒着门,摇摇晃晃,探进来脑袋,笑意张扬:“可能还要再耽误你一会儿。” 话音落下,就钻了进来。 谢洵怔然,从门被推开的那瞬间,视线无法自控的落在她身上,仿佛在看着三世的爱人。 他的目光让孟棠安感觉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偏生就是躲不掉。 “小师妹!” “小师妹!!” 街道上响起男人的呼唤声,穿着一身僧服的男人气得叉腰,顶着光秃秃宛若月亮的脑袋大喊:“你给我出来!” 这个时辰,小镇没什么人在外面了,只有不甚柔和的月光落下来,细雨纷纷。 谢洵闻声,料想和她有关,这才舍得移开视线,仔仔细细将街上的人打量个遍,确认那人的担忧真心实意,且对她极好。 原来,这三年她住在寺庙。 “他在叫你。” “我就在你这里躲一下,一下就离开。” 孟棠安好不容易从山上出来,这时候自投罗网她就是傻,漆黑漂亮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谢洵,长睫一颤一颤,她最会扮可怜,也最会骗人:“我再给你买桂花酒当谢礼,拜托。” 他停顿了一两秒。 她眉开眼笑,跑到谢洵身边,声线悠扬轻快:“你怕生吗?人要热情一点。” 谢洵瞥她一眼,下一秒,打开了阁楼的窗户,当着孟棠安的面,对街上的人说:“她在这——” 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子捂住了薄唇,纤白漂亮的手指慌乱间关掉窗户,发出啪的一声,气恼道:“你讲不讲仁义道德啊!” 谢洵被她踉跄扑倒在墙上,唇上温度温热。 “收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你怎么还能背叛我?” “我没收你的酒。”谢洵皱眉道。 “我亲眼看到,你、收、礼、了!” 虽然窗户很快被人关上,但应明还是捕捉到了那一幕,急忙冲上了阁楼,撞开门—— 入眼的是极其暧昧的画面。 那人被小师妹霸王硬上弓的压在墙上,冷着神色,衣衫凌乱。 怎么看都是被强迫的。 “孟棠安!”应明不可置信,疯狂转着佛珠,虔诚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弟子不是有意冒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你给我住手!!!” 天啊! 他都看到了什么! 这是他能看的吗?! 孟棠安原本还踮着脚,退回去后,看着堵在门口的应明,叹了口气:“师兄,形象。” 谢洵垂眸理了理衣袖,将白色发带遮掩在袖子中,指尖残留着的温度让他有些不敢动,怕下一秒就会消失。 半晌,抬眸看向应明。 应明眼中的愤怒渐渐转变成极致的惊愕—— 那张脸…… 要死了。 是孟棠安她夫君!!! 死活避了三年,结果一下山就砰个正着,这是什么缘分? “我和你谈,让她出去。”谢洵声音平静,没再多看孟棠安一眼。 “小师妹,你出去。” “你们……看对眼了?”孟棠安不可思议。 “……” 应明太阳穴突突直跳。 看这样子,是没认出来,谢洵也没说。 “大人的事,你管什么。” 孟棠安抱着酒坛子往外走,回头看了一眼谢洵。 那人站的很直,似随时都会出鞘的寒剑,一身的黑,冰冷凌厉,高不可攀。 可她觉得,他穿红衣一定很好看。 孟棠安贴心的给他们关上房门,沉思了两秒,试图偷听。 奈何隔音太好,什么都听不清。 按理来讲,她应该趁着这时候跑的,但孟棠安竟然犹豫了。 完了。 屋内。 “徐北侯。”应明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戒备,如临大敌。 “你不必防着我。”谢洵漫不经心道,“我不会带她走。” 应明愣住了,有些不明白这位大名鼎鼎谢小将军的态度。 这三年来,他可是从未停止过寻找孟棠安,如今却说不会带走她? 谢洵望了一会儿窗外的月亮,声音很轻:“我想听听她的三年。” 他错过的三年。 就算应明不说,谢洵找到人也会查到,他干脆大方的道出来:“小师妹是我们师父领进寺庙的,听说是从上青江下游救出来,她醒来的时候把过去都忘了。” “她啊,做事情想一出是一出,之前还说要种桃树,天天问什么时候能喝桃花酒……” “是个小酒鬼,爱酒也就罢了,偏偏每次都被师父抓个正着,罚抄佛经哈哈哈哈哈哈……抄着抄着笔墨总弄到脸上……” 这里只是一方小寺庙,循规蹈矩,平平淡淡,孟棠安的道来注入一丝奇妙的生机,改变了原本的一切。 应明一说,话匣子就拉不住了,哈哈大笑,口若悬河。 是三年啊。 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谢洵不知道的事情。 说到一半,应明僵住,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这么说。 “说吧。”谢洵倚靠着窗,眉梢竟有些温柔。 应明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不甚是滋味,慢慢讲述,足足讲了半夜。 谢洵道:“谢谢。” 应明慢半拍的停顿了下:“不用谢。” 堂堂北燕徐北侯的谢,他真担不起。 谢洵这一句道谢,真心实意。 有人听她的碎碎念念,陪她年年月月。 平安就是最好的回应。 他指尖微微抵上冰凉窗沿,仿佛能勾勒着她的轮廓,沉默了很久,心中决绝。 第279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9 他指尖微微抵上冰凉窗沿,仿佛能勾勒着她的轮廓,沉默了很久,心中决绝:“明天……带她回去吧。” 应明沉默了下:“会的。” 他不知道孟棠安和谢洵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走到这一步田地。 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小师妹。 “……那你呢?”鬼使神差,他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门被打开的时候,孟棠安正百无聊赖的靠着墙,眉眼清冷绝色,仙气飘飘,又带着什么都不上心的冷血感,有点残忍的孩子气。 看到他们时,嫣红漂亮的唇瓣勾起。 “师兄。”遂而视线落在谢洵身上,又不知该怎么打招呼,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小郎君好啊。” 这一句话。 谢洵等了三年。 这一次,他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也没有故意不理睬,直直看向她。 孟棠安微怔。 他身形修长,一身傲骨,轮廓冷峻风流,眉眼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看不太情,眼神似乎悲伤。 他悲伤什么呢。 “雨太大了,注意身体。”谢洵对她笑道,恰似曾经意气骄,共饮之人伴身侧。 那是最后一句话。 “雨不大啊?”她没听懂,眼神陌生,一点情意也没有。 谢洵收回了目光,一步步往楼下走去,每走一步,深陷微暗的光影中,离她越来越远。 雨还在下,夜幕朦胧。 他走了。 应明心情有些压抑,低声:“棠棠,我们今晚住这里,明天回家。” “我不会和他认识吧?” “不。”他一字一顿,“你们不认识。” 孟棠安忽然想到什么:“他忘记撑伞了,师兄你有伞吗?” 应明有的,但他拉住了孟棠安的手腕,推到屋中:“没有。” 太晚了,街巷上行人纷纷归家,早就没有人了。 水坑中堆积着的雨水倒映着灰暗的天空,破碎又重新聚拢。 小镇不大,离开只要半个时辰。 谢洵沿途将关于她的寻人启事都撕了下来,一张张小心收起,雨水打湿了指尖,温度冰凉,他找了个角落避雨,垂眸安静看着画像上的人。 数不清了。 画了多少次,贴了多少张。 她没看到。 廊檐下雨水滴滴答答,落在青石街上,夜色寂静,隐没了一切沉默的情绪。 谢洵望着远方的阁楼,忽而笑了。 像是柳絮堵住了血管,绵长的疼痛中尝到了甜头,柔软的教人着迷。 没想过打扰。 不打算纠缠。 就这样。 那段回忆于她而言大概很糟糕,好不容易忘掉,他也要远离她的生活。 远远看着,就很开心了。 ——“我要你走!我要我的人生再无谢洵二字!我要和你死生不相见!你做得到吗?” “孟棠安,我做到了。”谢洵靠着墙,将寻人启事收在怀里,自然而然的对她笑道,带着一点骄傲,“你是不是该夸我一声……” 她要和她爱的人在一起。 她要一生平安一生喜乐一生无灾无难。 而谢洵呢? 他烂在过去和梦里,和她永远在一起,在那段时光,他们一直相爱。 此生足矣。 “喂。”一把油纸伞撑在了他上方,白衣身影温柔如江南,“我说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耶。” 谢洵怔住,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攥住了手腕:“快点回去睡觉。” 他僵了两秒,想要挣开。 孟棠安看他:“报复我是吧?想让我陪你一起淋雨?” 谢洵沉默下来,任由她牵着走,竟有些乖。 “你太高了。”孟棠安抱怨了句,将油纸伞塞到他手中,“你要是把我弄感冒了,我会生气哦。” 谢洵几乎是本能,给她撑伞,却不知该说什么。 … 一夜无眠。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 一门之隔。 多少次在梦里,想都不敢想。 应明半夜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看到阁楼的走廊中站着一个人,就在孟棠安的门口,也不说话,垂眸编着柳枝,陷在黑暗中。 他驻足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的回去了,叹了口气。 翌日晨时,谢洵在孟棠安醒来前离开了。 刚下楼,碰上了裴衍之。 “好巧。”裴衍之扫了周围一眼,微微颔首。 “不巧。”谢洵站在二楼的台阶上,居高临下,“你若是为了带她回去,现在可以走了。” 太后交给他的案子,裴衍之一直没放弃寻找,听到风声后赶来了。 谢洵,没想到谢洵还是快他一步。 “听说她都忘记了,怎么,你打算让她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吗?” “她现在过得很好。” 裴衍之如何不明白谢洵所想,他要放手,他要远远看着:“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说,但她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 “难道你要替她做决定吗?” 谢洵眸光愈冷。 裴衍之走上前两步:“我只会告诉她身世的真相,她的决定,我不会干涉,你放心!” 孟棠安永远是谢洵的软肋。 裴衍之赌。 赌谢洵不敢轻易干涉孟棠安的人生。 “郎君?”孟棠安推开门就看到站在楼梯上的两个人,挑眉,“你们接着叙。” 谢洵在房门打开的刹那看向她,睫毛微颤。 裴衍之凝视着孟棠安。 女子刚想走,脚步一僵:“师父!” 老头从阁楼外走进来,手中还拿着酒葫芦:“嘿你这丫头,还记得有个师父。” “我这不是为了给师父买桂花酒吗?”孟棠安正儿八经。 老头呵呵一笑,经过谢洵时,明显能感觉到对方凝滞的目光,他拍了拍谢洵的肩:“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 “强求个屁!” 谢洵上一次见他。 还在说自己活不过二十七岁。 “好好跟她说。”良久,谢洵低声对裴衍之道。 “会的。” 裴衍之是和师父一起来的,孟棠安一下子被好几个人围着,有种自己早恋被抓包的感觉,余光看到谢洵一个人走远:“……你们干什么呀。” 半个时辰后。 孟棠安撑着下巴:“所以,我是个落难公主?” “呸!”老头翻了个白眼,“你看你现在,活得风生水起,落难个大鬼头。” 应明深深的被小师妹的身世震惊了。 裴衍之缓声道:“太后老人家是你的祖母,她很想你……你若愿意,可以回京城,不愿意的话,也可以继续留在寺庙,是非凭你心意。” 孟棠安点了点唇,忽然笑了:“去长安的话,我有个条件。” “什么?” 第280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70 孟棠安点了点唇,忽然笑了:“去长安的话,我有个条件。” “什么?” “我要他!”三个人都坐在白裙女子身边,木桌临墙而摆,茶香袅袅,阳光从外落进来,她毫无预兆的伸手,指向远处靠窗的身影。 谢洵骤然抬眸,望着她。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孟棠安悠悠吐字:“亲自送我回京。” 江南距离长安千里,路遥马慢。 九月的阳光恰好,笼罩山林。 孟棠安跟着谢洵走在最前面,纤细手指提着裙摆:“你慢点走,你以为我有你那么高吗!” 谢洵牵着马走在山路上,没回应她,原本就缓慢的步伐不知不觉更慢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 “家住何方?” “有几口人?” “可有喜欢的人?” 清甜声音悠悠扬扬穿过山林,好像可以永远留住夏天。 就算是一个人说,也不耐其烦。 谢洵不说话,径直往前走。 “你哑巴啦?”孟棠安看他,“好歹吱个声。” 过了好久,突兀的响起冷硬声音。 “谢洵,字怀京。” 孟棠安原本都不抱希望了,突然听到,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扑在他背上,带着女儿家的娇俏,在他耳边笑着轻唤,温热的呼吸尽数落在谢洵的侧脸上,声线缠绵:“洵郎?” 柔软的触觉,如同烈火烧灼到心脏,滚烫又无法抗拒。 谢洵心跳漏了半拍,永远无法抗拒,下意识的接住她,意识到什么,又克制的松开手…… “要不要这么冷淡?护送公主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好歹尽职尽责一点。”短暂触碰到腰间的修长手指冰凉,他身上好像很冷,孟棠安视线落在谢洵牵着的马上,跃跃欲试,“要不我们骑一匹马吧?” 谢洵行走在郁郁葱葱的林间,偶尔踩过金黄的落叶,身骨桀骜,分外风流,恰似陌上谁家少年,在阳光中模糊的看不太真切。 一手牵马,眉目明烈。 偏偏唯独对她的时候丝毫笑意也无,眉梢冰冷,很难以接近:“回去做你的马车。” 连声音都是冰的。 给人一种冰块砸进烈酒中的感觉,甚至浑身发麻。 也不知道和这种人接吻是什么感觉。 “你好像木头,会不会解风情啊。”孟棠安踢着石子,软糯抱怨。 谢洵瞥她。 她微笑:“你非常棒!” 按照孟棠安的话来讲,就算是她有个爹也没有谢洵这么管东管西的。 明明对她那么冷淡,但是晚上不许她出门,天凉非要她添衣,冷水不许喝只能喝温的,更多更多…… 最过分的是这些事都是他找她师兄来管她。 她就说应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烦了!! 好一番审问才知道是谢洵交代的。 孟棠安不理解。 做都做了怕什么呀,遮遮掩掩,问他还不肯承认。 真是个怪人。 和他在一起的人得什么样子? 晚上的时候,他们住在一家客栈,孟棠安趁着别人都歇息了,准备溜出去玩,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谢洵! “……” 谢洵漫不经心的靠着栏杆,看着她。 孟棠安啪地一声关上门,换了一身保暖的衣裳出来,咬牙切齿:“这回可以了吧?你、放、个、行!” 气都气死了。 飞也似的跑下楼。 连门都不关。 谢洵皱了下眉,习惯的将她随手扔在架子上的外裳叠起来收好,关上了门,转而敲开另一间。 “她出去了,时候不早,你去陪她。” 应明:??? “我不去!”他重重关上门。 他都看不下去了,何至于如此。 谢洵道:“开门。” “你自己管去吧,我睡觉了!”应明含糊道。 他站在门外,敲门的手指顿在半空中,眉眼沉在微暗的阴影下,有些自嘲。 要谢洵拿什么管? 他们早就没关系了。 他于她,不过是陌生人。 偏偏他想远离孟棠安,又放心不下她,只能叮嘱应明。 谢洵心烦意乱的咬着牙,麻木到冰冷的心自从孟棠安出现,又陷入兵荒马乱,不可控! 孟棠安在街上东看看西瞧瞧,买了一大堆小玩意,捧着回去。 而谢洵自始至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守着她。 恰好是孟棠安不会看到的距离。 她回到屋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捏了捏手腕,忽然嗅到什么味道,目光落在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份桃花酥上! 孟棠安挑起眉梢,咬了一块,是她喜欢的味道,半晌,哼笑一声:“死傲娇。” 半月后,京城。 “我对长安人生地不熟,你有时间吗?可不可以带我逛逛呀,小郎君。”孟棠安从马车中钻出来,对他笑得乖巧。 谢洵拒绝:“没时间。”他用力勒住缰绳,策马疾驰,只扔下一句话:“走了。” 孟棠安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什么人啊! 裴衍之神色复杂,他到底是局外人,什么也没说:“进宫吧。” 谢洵事先一切打理妥当,没有人敢乱说话,孟棠安也没听到什么以前的消息,一路进了宫。 太后坐立难安,不停询问:“哀家……哀家这个样子可以吗?有没有亲切一点?” 夏芙点头:“太后,可以了。” 太后几乎被狂喜砸晕了头,心中又羞愧又欣喜,竟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孟棠安! “太后,人来了。”嬷嬷通传。 脚步声从外响起,裙摆翩然如生长在山水间的绝色。 她一步步走来。 似江南画中人。 太后怔怔看着她,心中被亿万只蚂蚁啃噬,有怀念、有悔恨、还有心疼,冲动之下,想要握住她的手,颤抖轻唤:“……棠安?” 孟棠安退后了一步,将手背在身后,眼神疏离,笑意浅浅:“民女见过太后。” 太后心中,涌入无数心酸。 当年丢失的小公主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帘,昭告天下,无尽尊容。 太后恨不得将一切都弥补给孟棠安,总是小心翼翼。 帝王最初知晓,错愕片刻,由着各种缘故,亦是待孟棠安极好。 这一场为她而办的宫宴,所有王孙世家,无一缺席,心想着若能攀上这位懿宁公主,此生荣华富贵都愁不了! “小师妹,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应明要狂抓了。 孟棠安坐在高台上,眉眼在华光流转中更加清冷出尘,极致绝色,单手撑着下巴,意味不明的打量着远处的修长身影。 第281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71 孟棠安坐在高台上,眉眼在华光流转中更加清冷出尘,极致绝色,单手撑着下巴,意味不明的打量着远处的修长身影:“我看上他咯!” 那人在众星捧月间,姿态慵懒而疏离,生来骄矜,高高在上,偶尔回应两句,侧影不可攀。 “他是徐北侯啊!你这个看上……什么意思?” 孟棠安拒绝了所有人的奉承,懒洋洋的把玩着酒杯,乌发仅仅用白色发带绑着,领口坠着黑色骨哨,脱口而出:“我第一次见到谢洵,就想和他成婚。” “你疯了!”嫉妒使应明面目全非。 话说完,连孟棠安自己都愣住了。 她没想这么说的…… 谢洵在所有人声鼎沸中,唯独望向高台上的身影。 他们隔着觥筹交错对视。 他率先移开了目光。 刘珠鼻尖一酸:“洵哥儿,这回还走吗?” 谢洵垂眸:“走。” 护着她。 然后。 远离她。 刘珠真的后悔了,她没想到最初的两人到现在,完全相反。 一个爱得深沉,一个走的洒脱。 是谢洵离不开孟棠安。 是孟棠安不要谢洵。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章暖雁清清楚楚听到了那句话,见得谢洵看向那人的眼神一往情深,手中的酒盏,摔在了地上,她毫无察觉,脸色惨白,看着高台上的白衣身影。 她一直觉得她不比孟棠安差。 现在孟棠安回来了。 她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她所有的青春都给了谢洵,最后一无所有,她算什么? … 谢洵在三日后离的京,天还没亮,长安城昏暗一片,几颗星子布在空中。 养生壶给孟棠安通风报信:“他要跑!” 他欣慰的看着孟棠安追出去,终于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容,留下快乐的眼泪。 他知道他们还会相遇的,所以没跟孟棠安说过从前,现在这不就碰上了吗? #水到渠成 谢洵都快要出城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白裙身影飞奔而来,在日出的微光中撞入他怀中。 他眸色微变,小心护住怀里的人,声音有些哑:“你来做什么?” “跟你走呀!” “回去,别闹了。” 孟棠安抓住他的衣襟,嗅到了淡淡的清冽的味道,像林中刚下完一场雨,天色初霁,仰头看着他:“做一道选择题吧。” “要么我跟你走,要么你跟我走。” 谢洵缠不过孟棠安,沉着脸送她回去。 “你要是敢走,我就跑边疆找你!”她狠话超凶。 接下来的每一天,谢洵都能见到孟棠安。 从各种地方钻出来,肆无忌惮闯进他的生活,一次又一次将他目标打乱,可恨的孟棠安。 “徐北侯!” “徐北侯!” “徐北侯~” 孟棠安从书房桌子下探出脑袋,笑意烂漫甜腻,那双桃花眼绵绵深情,描绘了长安十里夜色,晃了晃谢洵的衣袖,仰头看他。 谢洵深吸一口气,弯腰将她抱出来,对上她乖巧的眼神,收拢在衣袖中的手指青筋暴起,相对而立,他眉眼疏离的厉害:“你到底要干什么!” “啊?”孟棠安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他,“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我爱你,追你啊!” 心动不可避免。 她相信第一感觉。 孟棠安说的一点犹豫也没有,那么直接,那么坦白。 跟真的一样。 可惜。 谢洵听惯她骗他的话。 他半垂着眸,锋利如雪刃的眸光一寸寸扫过女子的眉眼,忽而笑了。 谢洵快要恨死了她那样的眼神。 恨能怎么办呢。 他还是好爱,偏要再爱。 她日后若是想起来,好不容易、费劲千方百计、离开他,结果失忆的时候又纠缠到一起。 会很恶心吧。 谢洵不敢赌孟棠安的真心。 她要更多,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能给的,只有如她所愿,死生不相见。 “我不爱你。”谢洵错开了她的目光,薄唇轻启,无比漫不经心的宣之于口,不留丝毫余地。 “没关系,我爱你就好啦。”孟棠安晃着他衣袖,语调轻快,“你要怎样才能爱我呀?” “我说——”他冰冷俯身,直视她,一字一顿,“我不想再看到你!听不懂吗?” 她微怔。 谢洵已然将她带出徐北侯府:“以后别再来了。”话音落下,转身离开。 孟棠安低嘶了一声,眉梢微蹙,发出的声音很轻。 谢洵动作硬生生凝滞。 “你走啊,你怎么不走了?”孟棠安抿了下唇,冷冷道。 “哪里不舒服。”他背对着她,僵持了两秒,转过身来,看着孟棠安,掩不住紧张,低声问。 “你明明担心我。”她立刻眉开眼笑,“干嘛骗自己。” 谢洵定定看她。 她道:“我们在一起吧!” “孟棠安。”他说,“我有那么好骗吗?” 她微微怔住,笑意淡去。 “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来找我。” 徐北侯府的门在她眼前关上了。 她……说的都是真话呀。 孟棠安一个人闷闷回到宫中,太后看出她不高兴,从心中散发着浓浓的愧疚和爱,乐呵呵的跟她说。 “棠棠,祖母给你准备了最喜欢的搞点,快去吃吧!” “棠棠,祖母给你做了两套最漂亮最好看的衣裳,我的棠棠穿着就像仙女一样。” “天冷了,这件白貂绒斗篷最配我们棠棠了。” 步华不在,感谢上天眷顾,将步华的女儿带到她的身边,总算是给她机会弥补。 一开始,太后确实是因为愧疚,后来越相处越发自内心的喜欢孟棠安,恨不得将一切都给她。 “谢谢祖母。”孟棠安抱住她,小孩子一样鼓起脸,“一起吃嘛。” 长安入了十一月,又是一年冬季。 十一月初五。 第一场初雪,漫天雪花纷纷扬扬,倾覆了长安城。 谢洵正在书房中练字,写了半天,也没有一张满意,是落笔写不尽的思绪。 每一张宣纸上,都是未写完的字迹。 合在一起,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有些心神不宁,又不知这般情绪从何而来,望着窗外飞雪。 大门外,响起砰砰的叩门声。 每一声。 间隔十五秒。 锲而不舍! 第282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72 “侯爷,是孟姑娘。”杨枝花小心翼翼的禀告。 “啪——” 谢洵手中的笔摔在了地上,笔墨晕开! “让她走。” “孟姑娘说,她见不到您就不走。” 叩门声还在响,传入谢洵耳边,他看着越下越大的雪,薄唇翕动,下颌紧绷。 杨枝花看出来他想要问什么:“孟姑娘穿的很单薄。” 话音刚落下,那人夺门而出! 十一月初五的这一天,初雪从辰时开始落,一直下呀下,没有停歇的趋势。 谢洵推开了徐北侯府的大门,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了蹲在檐下的身影,穿着薄薄的白裙,双手环抱着膝盖,裙摆、青丝、睫毛上都落了细碎的雪花,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她一只手抬起来,想要敲门,却因为大门突然打开,而落了空,茫然的仰起头。 视线从下而上,便看到了停在自己面前的修长身影,身后是白雪皑皑、纷乱飘舞,模糊成远山景象,只有他的眉眼无比清晰。 孟棠安睫毛颤动,沾在上面的雪花扑簌簌落下,映着桃花眼清澈干净,倒映着他的影子,弯眸一笑,呵出的气息化作袅袅白雾,带着一点委屈的:“谢洵,我想你了。” 她说,我想你了。 一句想他,他就投降。 谢洵弯下了腰,俯身将她稳稳抱起,矜贵也温和,一步步走向府内,他说:“我们回家。” 他衣襟上的气息有些凉,似清冽雨林,落了些薄雪,孟棠安躺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气息,有些贪恋。 在这大雪纷飞的冬。 谢洵等到了孟棠安! “原来我们真的认识呀。”她坐在竹苑的床榻上,披着谢洵给她的毯子,屋内的暖气很足,她有些热了,悄悄把脚探出来,听谢洵说话,“他们叫我夫人耶。” 谢洵眉眼柔和,将热水递给她。 指尖短暂相相触。 “认识很久了。” “那我们为什么分开?” “因为我做错了。” 孟棠安只问了这么一句话,没再多问。 她对他有种莫名的执念。 非常非常想要爱。 过去到底怎么样,不重要了。 “骨哨是你的吧,很好看。”她缠绕着颈项的红绳,骨哨随之晃动。 “这三年,没听你吹过。” “它坏了,没声音。”孟棠安将骨哨摘下来,吹了好几下,都没有回声,递给他,“你能修好吗?” 谢洵微怔,将骨哨攥在手心:“原来如此……我修修看。” 即使没有骨哨,他们还是再次相遇了。 “就朝春天去。”她勾住谢洵的指尖,“一起!” “好。” 谢洵看着她,觉得心头鼓胀,就像是缺失了很久很久的肋骨,重新回到身体中,心底不再空荡。 既然无法释怀,那就至死沦陷。 多爱一天。 赚一天。 “我们成婚吧。”谢洵说。 孟棠安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成婚。”谢洵轻笑,声音哑到极致,“你若不愿意,我来当你的外室。” 孟棠安刚喝下去的热水差点给喷出来,咳嗽的昏天暗地! 谢洵拍着她的背,将水杯放在桌上:“好点了吗?” “谢洵。”孟棠安冲他摆摆手,脸都咳红了,“这种话一点也不好笑。” “倘若是认真的呢?”谢洵反问了句。 她看向他:“成婚吧。” “我们这叫,金玉良缘。” 上天安排的最大啦。 天定的良缘也会有辛苦。 这一次,他们要别离又重逢,要永远在一起! 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等凛冬过去,他们就成婚。 “孟棠安。”章暖雁今日穿了件水蓝彩绣牡丹留仙裙,掐着纤细腰身,发髻间的簪子端庄淡雅,就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我想和你谈谈。” “你说。”竹苑夏凉冬暖,正煮着茶,孟棠安微微一笑。 章暖雁恍神的看着她,慢慢坐下,说话的时候,连舌尖都是苦涩的:“我第一次见到谢洵的时候,他从长街策马而过,从那一眼,我就喜欢他了。” 没有人能不爱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谢洵之于章暖雁,就像是一场梦。 她要拼了命的踮起脚,才可以碰到他站的世界! 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输在哪,为什么谢洵就是不喜欢,现在才发现……原来喜欢没道理。 她心甘情愿的等谢洵一年、两年、十年、一辈子。 而谢洵用一生等另一个人。 这三年。 章暖雁看开了。 “实在不行,多喜欢几个人吧。”孟棠安声音懒散。 “不一样的。”章暖雁摇摇头,“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 “都忘了。” “想来想去,这个给你吧。”章暖雁放在她面前,喃喃,“总觉得这三年,你至少该知道一点。” 她说完,低头福身:“嫂嫂,我回去了。” 孟棠安低头看着那厚厚的一叠纸,每一张纸上,都是她的画像,用寥寥几笔丹青勾勒出人间绝色,惟妙惟肖。 最上方写着—— 寻人启事! “我的妻子于北燕一百三十七年秋九月初九晚,亥时三刻坠入长安城上青江中游,这天是她的生日……” 她反复在竹苑中走来走去,屋中只有她的脚步声回荡,翻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纸。 寻人启事从一个月,到两个月……再到一年,两年。 整整三年。 日期反复修改,寻人的话一添再添,写得十分详细,报酬重赏,封官进爵。 下方的最后一句话写道—— “我不会打扰她的生活,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远远看一眼就知足了。” 一滴泪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字迹上,孟棠安怔了下,如大梦初醒,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指尖,摸到了脸上濡湿的泪痕。 她哭了…… 她居然哭了…… 那三年谢洵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连她还没走的时候,都会因为怕她照顾不了自己而崩溃的人,硬生生一个人熬过了三年。 沉厚到数不清的寻人启事,从第一天到第一千零九十六天,只是章暖雁偷偷收起来的一小部分。 谢洵从来没和孟棠安说过。 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脉脉此情难诉。 长安的冬天总是严寒,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窗外雪花纷飞,沉默了一切情绪。 孟棠安看了好久好久,看到视线模糊,不再真切,她觉头疼欲裂,那些遗忘在最深处的记忆排山倒海的袭来! 第283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73 寻人启事脱了手,无声散落在地面上。 “姑娘!” “姑娘!” 时间静悄悄的,一分一秒的流逝,世界陷入完全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响起疏狂清冽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响起疏狂清冽的声音。 ——“听说你们女儿家都喜欢这个,幼稚死了,不过恰好我有时间。” 微光乍现,撕裂了黑暗。 她在刺眼的阳光中看到了声音的主人,模糊眉眼,逐渐真切。 一袭红衣,意气风发。 就在桃树下,小心翼翼的给女子戴上手绳。 画面中,桃花落了满地。 女子扑在了他的怀里,问他爱不爱她,他死不承认。 红绳系腕伴君侧,既许情深,又怎能一别两宽。 不可能心动。 不。 早已心动! 每一次的询问,口口声声的爱他。 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孟棠安自己心里清楚。 那些无数次瞬间的动摇和彷徨,在确定心意的刹那归于死寂。 她的爱真恶心。她想。 原生家庭带给孟棠安太多负面影响,她走不出去了,身体里留着精神疾病的血液,清醒看着自己一步步陷入泥沼,所有积攒的勇气容易被现实击溃,连骨子里都溢着悲观。 她活在阳光下,心死了,悄无声息的死了。 像她这样破碎的人,爱她的人要一片一片捡来爱她,实在是辛苦。 身体倒向冰冷湍急的江水,挣脱了所有的束缚,亿万蝴蝶争先恐后的从她心口飞出去。 她好像看到了谢洵碎裂的眸光。 在窒息的最后一刻。 终敢承认钟情。 她确认。 她爱谢洵! 孟棠安最后一个生日愿望,想了很久。 嗯…… 以后不要再遇到她这种人啦,要遇到比她好无数倍无数倍的人,是命中注定,是金玉良缘,然后一直在一起。 忘掉她。 死生不相见。 贺她终早死,贺他遇良人! “孟棠安。” “孟棠安。” 耳边有人声声唤她,唤到沙哑。 孟棠安从混沌中醒来,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寒冬飞雪下,逐渐明朗隽永的眉眼。 一点点看清。 她微微一笑,唇瓣翕动了下,声音轻的可怜,天生三分缱绻:“谢洵……” 她不知道她的样子有多脆弱,她只看到了谢洵倦怠的神色。 孟棠安昏睡了两天两夜,谢洵寸步不离,散落飘零着的寻人启事被人从地上拾起,收在匣子中。 他真的要被孟棠安吓死了。 当孟棠安醒来的那一刻,两人在光线沉浮中四目相对。 他知道。 她都想起来了。 谢洵心脏生疼,似被锯齿剖开,可那么一句话,还是让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先起来,把药喝了。”他小心翼翼的扶她起来,接过下人手中的药。 孟棠安静静看着他,总觉得这一次相见,她等了很久很久。 窗外的雪势悄无声息的淡去,屋檐结着晶莹剔透的冰凌,常青树的枝头还堆积着雪,压弯了枝头,阳光若隐若现,光柱斜斜打落在墙上,空气中可以看见细碎的尘埃飘舞,弥漫着浅浅的苦涩的药香。 他轮廓深邃,一如初见的那年,长睫下,眼眸凌狭泛开相思意,修长手指小心端着药,袅袅热气从空气中升起,氤氲着深墨眉眼。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她脸色尚有些苍白,靠着软榻,青丝披散在身后,眉目楚楚,看着他,声音很轻。 谢洵停顿了下,对她笑,哄着她:“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他垂眸吹了吹勺子中的汤药,递到她的唇边。 孟棠安没有张口,自己接了过来,浅尝一口:“谢洵……我再想想。” 谢洵的手落在半空中,什么也没碰到,一时间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指尖有些僵了,温度冰凉,半晌才垂下。 “想什么呢?”他望着她,平静也破碎,“等你深思熟虑之后,再一次放弃我吗?” 她每次想完,结果毫不意外,都是丢下他。 孟棠安蹙了下眉,没有立即作答,屋中安静到让人害怕,落针可闻。 “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又问一遍。 “打算清楚了吗?” 屋中只有他的声音,从开场到落幕。 孟棠安眼眸干净漆黑,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像是看着整个世界,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 谢洵太熟悉她这副表情了,即使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很难过,快要溢出来的难过,明明婚期都定下来了,又要准备错过,一次又一次。 “再想想吧。”他轻松打断了她没说出口的话,低声重复,“再想想……拜托。” 孟棠安叹了口气:“谢洵。” “你不用担心,我没想纠缠。”谢洵对她笑了笑,眉梢一如既往的疏狂,诸多情意付之其中,俯身给她捻了捻身上的被子,“药有些烫,慢点喝。” 说完,他错开她的视线,转身离开,脸上的笑一点点褪了下去,竟觉眼前有些发黑,平静看向远方的雪光,一个人的头昏脑胀,呼吸困难,喉咙发紧堵塞,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声嘶力竭的那天晚上。 “你傻不傻呀!”女儿家柔软的娇嗔落下,她猝不及防的扑在他的背上,像是摘到了一大团的云朵,尾音带着点抱怨。 谢洵一时怔然,见她又没穿鞋袜,眉心直蹙,双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稳稳抱起:“你这样子,怎么照顾好自己。” “不是有你吗?”她反问。 谢洵淡淡看她,扯了下唇:“我又不能一直陪着你。” 孟棠安笑着揽住他的颈项,语调明快清脆:“大婚时准备桃花酒吧。” 他身形骤然凝滞,仿佛雪雕般,定格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只知道看着她。 “没听懂吗?”孟棠安有些疑惑,一寸寸靠近他,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纠缠,能看清楚每一个细节,不错过彼此。 她在阳光中弯起眉梢,明媚又张扬,眉目有些模糊了,声音清脆无比,落在了这个冬季,迟了三年,像走在山路上穿过枝桠的阳光,开出了春天的芽,像江南小镇民谣,声声唱着缱绻。 “我的意思是说,婚期不改,金玉良缘!” 终有一日。 要一起走在街上,看着太阳。 念念不忘,有回响的。 谢洵试过了。 他被惊喜砸的晕头转向,像幼时偷喝了烈酒,醉意上心头,这一切来的毫无预兆,甚至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这一次。 他不是被丢掉的那一个。 “孟棠安。”在交错而微妙的距离中,窗外细碎雪花飘扬,谢洵看着她,四目相对,每一个字都要停顿片刻,无数次呢喃而出的名字,爱恨交织,至死不渝。 从他们牵手开始的心跳加速,到后来一个人的彻夜失眠,他念起她的名字,这些都要在他心里重来一次。 他爱重道:“三月十六,宜嫁娶。” 她语调上扬:“我猜,交杯酒一定不赖。” 谢洵将她抵在窗前深吻,气息相融,唇齿辗转。 白裙裙摆垂出漂亮的弧度,仿佛蝴蝶的翅膀。 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声线滚烫,情也沉意也切。 孟棠安呼吸凌乱,眸色潋滟,有些没太听清,近距离的看着他如簇湘水熠熠生辉的眼眸,倒映着初霁的雪光:“嗯?” “我说,我会为你着迷。” 第284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完) “查秋姐姐,有人找你。” 十月深秋,连空气都有些阴寒,卷起漫天落叶。 徐北侯府,竹苑。 查秋正在打扫落叶,闻声应下,疑惑的走出去,看到站在外面的人,脸上的笑意淡去,转身往回走。 “阿秋!” 当今新帝,性情温良,手段雷霆,年仅弱冠,是难遇的明君,此刻却出现在徐北侯府的后院,追上她,拽住了她的手腕:“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 “陛下日理万机,实在不应该因为奴婢耽误了政务,奴婢承担不起,请陛下回宫。” 查秋一身素,近些日子瘦了很多,眉目清淡坚韧,满是疏离。 语气恭敬谦卑,仿佛素不相识。 梁修云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整日忙于政务,硬是抽出时间来找她,他身体不大好,受不了寒,掩唇咳嗽了好几声,皮肤是病态的苍白。 眉眼羸弱温和,唯有长睫下一双眼眸深不见底,总像是藏着什么囚于笼中的恶兽,令人畏惧,不敢直视。 此刻深深凝视着她:“我们谈谈。” “谈什么?”查秋笑了,甩开梁修云的手,“谈陛下百忙之中,愿意伪装成平民百姓来娶奴婢吗?” “我打听过了,那周家的表哥,早在半年前病逝。”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查秋真的不明白。 她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想找一个普通的家庭,一辈子平平淡淡,相夫教子,到底有什么值得梁修云注意的地方? “我不是有意骗你,当初我的身份敏感,怕你想多,故出此下策。”他一身白衣修长,语气温吞,“阿秋,我心悦你。” 查秋低着头,紧紧掐着手心。 早知梁修云的身份竟是如此,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和她纠缠。 “心悦我。”查秋不想再探究那些过往,她抬起头来,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声音平淡也破碎,“你娶我吗?” “娶!” “怎么娶?入宫为妃,当陛下众多妃嫔之一,每天困在皇宫,等待你的临幸,对么?” 她的语气明明那么平和,可偏偏说出的话无比尖锐,鲜血淋漓。 梁修云和她对视,竟有些不敢看那样的眼神,他眸色沉了许些,幽凉难辨:“给我些时间,好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天子身边,后宫三千,亦是权衡朝政之术,为后者,更应家世雄厚,身份尊贵。 不可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查秋什么都没有,她卑微如浮萍,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被天子看上了吧。 “陛下。”她轻声说,“奴婢有自知之明。” “我娘从小就跟我说,宁为贫家妻,不做富人妾。”查秋笑。 “放过我吧。” 梁修云没说话,长久在安静中注视着她。 查秋低头行礼,恭恭敬敬的退下,转身时,泪水划过了眼角。 梁修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走远,温润如面具般的笑意再看不到半分,病态孤寒。 放过她? 怎么这么天真。 她这辈子,都只能属于他了! 查秋自认和梁修云断的清清楚楚,回忆都付与前尘,却不曾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始料未及,竟成噩梦。 * 补一点副cp超短的戏份,拜托小梁同学不要步小谢同学的后尘,凄凄惨惨戚戚。 我们小侯爷和棠棠的正文就到这***外会补他们的三生因缘以及甜甜恋爱,我们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谢怀京终于要露脸了,可喜可贺,鼓掌。 我真的是个甜文作者(手动按头) 敲锣打鼓求注意,求小可爱的推荐票月票书评评(张嘴等投喂) 比心心~ 第285章 番外:您万人之上,我高攀不起 查秋自认和梁修云断的清清楚楚,回忆都付与前尘,却不曾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始料未及,竟成噩梦! 那天之后,梁修云仍会来徐北侯府,怎么说也不走,查秋被他纠缠的烦不胜烦,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规划,干脆就当没看见他,不理会。 直到十一月初三的那天,家里人给她介绍了一名秀才,娘说她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查秋推脱不得,和秀才见了面。 年轻秀才斯文白净,很害羞,会脸红,紧张到甚至说话结巴,查秋和他相处的很轻松,一路认真考虑着家里人说的话。 要不要离开长安城。 也可以彻底离开……那个人。 回到屋中时,查秋看到桌旁坐着的人,抿了抿唇,权当没看到,却猝不及防的被人拉到怀里,发狠的吻带着酒气就落了下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他们曾经相处含蓄、知礼,从未有过如此举动。 查秋尝到了他唇上烈酒的味道,拼命挣扎,喊出他的名字:“梁修云!” “阿秋。”他不退反进,声音有些阴凉的寒意,让人害怕,“玩的开心吗?” 查秋躲开他的手:“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朕的女人,你说和朕有什么关系?”梁修云温柔抚摸着她的脸,眉眼沉在完全的昏暗中,看不太清,像极了某种冰冷剧毒的蛇,锁定了猎物,声音极尽痴缠呢喃,令人不寒而栗,“朕给你时间,是让你和其他男人纠缠的?” 查秋安静下来,看着他,竟觉满眼陌生,她说:“我认识的人,从来不是帝王。” 梁修云遍体生寒,却冷硬道:“你要适应。” 命运从来没有给过查秋选择的权利,正如翌日圣旨赐下,迎她入宫,封为淑妃! 她没有抗旨的权利,她只是一个奴婢。 当查秋跪在地上,接住圣旨,看着面前的九五至尊。 心死了。 “阿秋,你看,我们在一起了。” 查秋成了笼中鸟,金丝雀,困在偌大的皇宫中,被人用珍宝娇养。 梁修云登基不到半年,还未曾立后,后宫中仅有少数几位妃嫔,以贵妃为首。 听说当初梁修云登基,贵妃一家倾力相助。 新帝性情温良,不贪女色,极少踏入后宫,不偏爱,不重宠,总是雨露均沾,对每个女人都一样。 只有查秋知道,他夜夜会在她耳边呢喃叹息:“阿秋,别闹了。” 查秋看着窗外遥不可及的月亮,麻木的承受一切,这样的僵持,直到她怀孕那一日。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你说什么?”查秋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医,手指颤抖着碰到自己的腹部,不想象,这里竟然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她多少次想,她以后要和心爱的人,延绵子嗣,让他们的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是…… 深宫之中,尔虞我诈,她竟然有了天子的孩子! 梁修云骤然抬眸,眸色沉不见底,喜怒难辨。 后来他沉默好久,低声跟查秋:“秋秋,这个孩子……我们不要好不好?” 第286章 番外:笼中鸟,金丝雀 查秋好像没听到他话里的意思,怔怔的眨了一下眼睛,许些困惑的轻声:“什么意思?” 新帝登基后第一个皇子,不能从她的肚子里出来,她会成为所有人的靶子。 梁修云应该理智的处理这件事情。 可他心软了:“逗你玩的……”他将脸小心翼翼的贴在查秋的腹部,轻轻抱着她,“阿秋,给我生个女儿吧,最好像你。” 他会护住她们的。 一定! 许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查秋对梁修云的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冷淡,她身上有了母性的光辉。 这个孩子是她漫漫无望的岁月中,突然出现的光。 随着月份一天天变大,查秋的身子有些吃不消,孕吐的厉害,梁修云心疼坏了。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很快宫中的人都知道了。 那是三年一度的狩猎,梁修云不得不暂时离宫,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安顿好查秋。 百密必有一疏。 他们的孩子没了。 那天查秋的贴身宫女亲自为她端上一碗红花,说是安胎药,她喝下去,当天大出血,孩子就没了! 梁修云顾不得狩猎,当晚发疯的赶回来。 还是晚了。 她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单薄的像个纸人,眼角沁着泪,实在是脆弱。 梁修云竟开始怀疑,他到底该不该带她入宫。 “陛下,查出来了,是贵妃娘娘……”暗卫低声禀报。 帝王袖中的手指青筋暴起,闭上眼,半晌哑声道:“把事情压下去。” 衣袖忽然被人轻轻的拽了一下,床榻上的人儿不知何时醒过来,漆黑眼眸看着他,像是随时破碎的琉璃,她说:“我们的孩子没了。” “还会有的。”梁修云紧咬着牙,低声安抚她。 “不会了……我们的孩子没了,她没了!”查秋在他怀中崩溃大哭,歇斯底里,像是把这一生的眼泪都哭了出来,哭到了他的心中! 滚烫的泪水蔓延到心脏,钻心蚀骨的疼,梁修云一遍遍安抚她。 “你要怎么处置贵妃?”查秋伏在他怀中,哭累了,一字一顿的问,盯着他。 梁修云动作顿住,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听到自己用低沉的声音和她讲:“阿秋,现在还不能动……” “啪!”的一声。 一巴掌甩到了梁修云的脸上,殿中所有奴婢吓得跪下来,大气都不敢出。 梁修云被打偏了脸,嘴角出血,久久未动。 这件事悄无声息的压了下来。 贵妃身后是庞大的定国公府,朝堂势力错综复杂,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梁修云不能轻举妄动。 他暗中撒了一张网,谋划着怎么彻底除掉定国公,但这一切,他不能和任何人说。 从孩子死掉的那天,查秋仿佛行尸走肉,麻木不堪。 可是梁修云知道,她深夜的时候会哭到绝望,在睡梦中呢喃出一个人的名字:“周和豫……” 那是他们最初相遇。 梁修云为了欺骗她,用的身份。 眼角的泪浸湿了枕头,她连睡觉都蹙紧眉头,声音是说不尽的委屈:“我好想你……” 周和豫。 周和豫。 梁修云就在她身边,听着这个名字,心中有一把钝刀搅动,鲜血淋漓。 她爱的究竟是周和豫,还是梁修云? 他们再回不到从前。 他将人拥在怀中,低声说:“和豫在,睡吧。” “他死了!” 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梁修云对上讥讽的目光,击溃他所有防线。 后来查秋多次试图自尽,被拦了下来,梁修云问她到底想怎么样。 “放过我。”她跪在地上,抓住了帝王的明黄衣摆,哽咽道,“求求您,放过我吧……” 梁修云俯身,半跪在地上,就着那个姿势和她亲吻,尝到了眼泪的咸涩。 他说:“好。” 查秋走了。 悄无声息的出了宫。 年轻帝王站在宫墙上,亲眼看着她离开。 她像是飞出笼中的鸟,没有一次回头。 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消失在大雪纷飞的冬! 皇宫的琉璃瓦覆上了层层白雪,朱红的墙,宛若血液建成。 帝王久久站在城墙上,落了满身的雪,无边孤寂萧索。 他站了一天,才踉跄抬起僵硬的脚步,往御书房走。 毫无预兆,狼狈摔在了地上! 一滴泪,消融在雪地中。 梁修云一直都觉得爱是占有,直到查秋哭着哀求他,放她走。 他发现,他更害怕她死。 他们分开的第四年。 徐北侯同懿宁公主大婚,世人皆羡之。 那骄矜冷情的谢小将军,给了他心爱的人一切。 可梁修云不是谢洵,他坐在最高台,坐拥万里江山,无法舍弃所有,注定是孤家寡人。 查秋也不是孟棠安,她没有对方的勇气,也没有不被世俗束缚的决心。 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独一无二。 仅此一生。 大婚盛大,举世皆知。 婚宴很热闹,查秋含笑送上祝福,期间,有人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好久不见。”梁修云说,暗含四年分别相思,小心翼翼。 那九五至尊啊,在她面前爱到卑微,却只能克制自己。 定国公府在一年前满门抄斩,贵妃娘娘也死了。 梁修云羽翼丰满,终于无需顾及其他。 还是迟了一步。 “我……”梁修云轻声说,话还没说完,就被查秋打断了。 她盈盈笑道,不卑不亢,眉梢多了从前没有的洒脱:“我成婚了。” 梁修云猝不及防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在那一句话中,坠入了无尽深渊,冷到牙齿都在打颤,迟钝的不知该说什么! 阳光有些刺眼,让人流出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对我很好,我们很幸福。”查秋说,“希望你也一样。” “若……”梁修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没有声音,压抑到极致,血淋林的。 没说完的那句话,他想问。 他若是愿意放下一切,陪她过她想要的生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婚宴结束后,查秋向梁修云道了别:“以后别再见了,祝您前程似锦。” 转身的刹那。 查秋任由自己泪流满面。 人的心真的好小,一辈子只能装下一个人。 可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卑贱如浮萍的小奴婢,是配不上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天子的。 他要坐高台,要守江山,要和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共度余生。 … 梁修云幼时,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生母是个宫女,身份卑贱。 当他被打到奄奄一息的时候,一双手贴在他的额头上。 小姑娘声音稚嫩,她说:“不要怕,娘亲说,要坚强。” 她身后是三月灿烂的阳光。 后来。 他找到她了。 再后来,他把她弄丢了。 他坐拥万里江山,永失所爱之人! 第287章 番外:坐拥万里江山,永失所爱之人 徐北侯与公主大婚,门当户对,举世皆知,这其中诸多缘由,颇为传奇,足够人说上好多年。 太后一开始还想让谢洵认孟棠安做妹妹,如今看来也不可能了。 “你们在一起也好,上一辈未尽的缘分,你们续上了。”太后由衷道,眉目慈祥,“你们啊,要幸福。” 孟棠安最近发现谢洵总避着她,一个人待在书房,问他就说是处理公务,她和谢曲言郑重讨论过后。 谢曲言拍着胸脯保证:“嫂嫂,你放心!我来引开敌兵,你趁机闯进去,抓他个措手不及。” 孟棠安欣慰:“孺子可教也。” 说时迟那时快,她闯进书房的时候,那人正坐在桌案前,正值十二月,窗外是鹅毛大雪,北风呼啸,他半张脸陷在微光中,勾勒出分明的线条,红衣风流,入画三分,远远看去有些慵懒的意气,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但谢洵反应很快,在孟棠安还没看清的时候就迅速收了起来,抬起眸,声音低沉:“棠棠,怎么现在过来了?” 孟棠安只来得及瞥见一抹明红,拖长了调子:“哦,我不能来?” “不是。谢曲言不靠谱,别让他把你带坏了。” 谢曲言性格就跟二哈一样,不长心眼,孟棠安鬼主意多。 这两人凑到一起,一个敢说一个敢做,完全是狡猾军师和无脑将军的标配,直接将徐北侯乃至长安城闹得天翻地覆。 实在是教人头疼。 趴墙角偷听的谢曲言:??? 到底是谁带坏谁啊! 孟棠安双手负在身后,懒懒散散的走过来,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是娇养到极致的好看,对他伸出了手:“要抱。” 谢曲言:咦~~~ “谁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让书房中的两人不约而同的顿住。 杨枝花拎着谢曲言的衣领,就跟提着小鸡一样,深沉道:“侯爷,夫人你们放心,我已经把二少爷处理了!” “……” 谢洵笑了,眉梢慵懒:“夫人,继续?” 孟棠安不遑多让:“吻我。” 在谢洵将她抱在怀里的刹那,孟棠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拽开了他身侧的柜子! 满目明红映入眼底。 竟是未绣完的新娘婚服! 孟棠安怔住。 “搞偷袭啊棠棠。”谢洵停了一下,耳垂默默红了,修长手指曲起抵住唇角,“本来想给你惊喜的。” “……侯府破产了吗?”孟棠安震惊问,“连你都需要打工绣婚服?!” 谢洵笑意凝住,看了看婚服,又看向她,温柔道:“这是我给你绣的。”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一秒、两秒,孟棠安手指颤抖,对上他的眼神:“谢洵……虽然说,我知道这是你的心意,但是——” “你绣成这样,狗都不穿。” 放置在柜子中的婚服绣了大半,针线……十分狂野。 “我在练,不会拿这件给你穿。”谢洵勾着她的指尖,声线清冽悦耳,“放心吧,我的棠棠当然要漂漂亮亮的出嫁。” 自古以来,孟棠安还没见过谁出嫁的婚服是未来夫君亲手绣的:“你找绣娘做呀。” “不要。”谢洵将她抱在怀里,任性低声,“我就要棠棠穿着我绣的婚服嫁给我。” “你是谢三岁吗?小朋友。”孟棠安忍不住笑,抬起他下巴,“进化的越来越幼稚。” 谢洵慢条斯理的吻过她指尖:“不准嫌弃我。” 孟棠安哼笑一声:“我敢嫌弃么?”她懒洋洋的坐在他怀里,在大雪纷飞的冬,相互依偎,垂眸把玩着他的手,把袖子往上撩,就能看到他手腕上绑着的白色发带。 孟棠安随意丢在江里的发带,谢洵一戴就是三年,至今未取下来,当个宝贝。 发带下方绣着四个字——吾妻,棠棠。 她仔细端详着,决定夸赞他:“现在的绣工确实比以前进步不少。” “那当然,不要小看我。”谢洵翘起唇角,有点骄傲。 “谁教你的?” “宫中的绣工。” 孟棠安喔了一声:“所以你这些天,躲在书房不是为了公务,一直在绣这个?” 都已经被发现了,谢洵大方承认。 “小郎君。”孟棠安叹了口气,戳了戳他的侧脸,“你找我呀。” 谢洵怔了一下:“嗯?” “我教你。”她说,“刚好我也要绣你的婚服。” 谢洵心跳加速,说不想要是不可能的,但是转念想到绣婚服真的太累了,一针一线,要好长时间,他都觉得繁琐,更别提孟棠安。 他皱了下眉,舍不得,语调漫不经心:“我的婚服已经请宫中的人缝制了,不用棠棠出马,你好好等婚期就好了。乖,去玩吧。” “这是我的婚礼耶,我的!你这样让我一点参与感都没有。”她冷哼,“你觉得我比不上那些绣工?” “我不是这个意思,棠棠最厉害了,只是婚服繁琐,不若你帮我整理一下大婚名单吧。” “谢洵。”她一字一顿,“你要习惯的,不必事事迁就我。” 爱意昭然,是要双向奔赴。 她怕真心。 但她也可以学。 孟棠安也算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看开了。 即使心理上的问题很难痊愈,但她一点点努力靠近谢洵。 就算是做不到干干净净相遇,至少,总要试一次大大方方相爱吧。 接近光。 触碰光。 然后。 当然要永远在一起啦! “乖,听话哦。”她用谢洵的口吻跟他说话,学的还真有那味。 “好。”谢洵眸光柔软,“我们慢慢来。” 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 婚期从四个月,到三个月,再到两个月…… 孟棠安亲手教着谢洵针线不同的绣法,怎么绣更好看。 她刺绣很好,随着手腕翻转间,针线缜密漂亮,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色泽,手指纤细白皙,映着明红婚服,指着针线处轻声教他。 谢洵看着她,眸光专注,低眸间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眉眼是少年的明朗热烈,跟着她的话一点点绣着婚服,偶尔询问问题,听得认真。 “你看。” “什么?”她侧眸看过去,愣了一下,微微挑眉。 第288章 番外:超甜爆甜无敌甜 “是兔子耶。” “好看吗?” “不错不错,可以啊,谢小侯爷。” 锦缎上的雪白玉兔算不上多活灵活现,但也是个正常的兔子,不潦草也不狂野,孟棠安十分欣慰。 不愧是她的学生! 两人的声音回荡在竹苑,声音在簌簌清风中重叠在一起,他在上面绣下最后一笔,笑道,“我第二次见你的时候,你怀里抱着兔子。” 孟棠安眯了眯眸:“是哦,你当初还说我不过如此。” 谢洵咳了一声,谴责自己:“我当时太没眼光了,很可爱,真的。” 翻旧账,虽迟但到,永不缺席! “看在小兔子的份上,先放你一马。” 偶尔,他绣到一半,也会往女子身上赖去,扯了扯她的白色发带,缠绕着指尖,没规没矩,落拓恣肆,趁着她猝不及防,撑起身形飞快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谢洵!”她喊道。 “还要啊?好。”谢洵正儿八经的俯身,跪压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掐着她下巴,辗转缱绻的深吻。 孟棠安倒在桌上,文本凌乱撒乱一地,干脆近距离盯着他的眼睛:“慢一点,洵、郎。” 有时候,谢洵也会突然倒向她,明明那么疏狂倨傲的一个人,却痛楚的跟她说:“嘶……手腕疼,要棠棠亲才能好。” “???” 孟棠安感觉这对话真熟悉啊! “你不准学我!!” “真的好疼,要用不上力了怎么办?”他尾音拖拽了下,对她笑道。 “可是哥哥我也好疼哦。”孟棠安绝不甘拜下风,可怜兮兮的对他撒娇,“小郎君疼疼我吧。” 更多的时候,谢洵会握着她的手,一下下给她揉着手腕,动作温柔,如雨天的抚慰。 他们亲手绣着彼此的婚服,她耐心教教,他学的很好,一问一答,声音随着风声飘向很远。 窗外大雪初霁,阳光不燥,洒落了一地斑驳,两人不知不觉中靠的很近,发丝偶尔擦过发丝,不经意间的抬眸,视线撞到一起。 祁楼在这时会幽灵般冒出来,悄悄在孟棠安耳边喊喇叭:“不要贴贴,不要贴贴!” “……” 事后,祁楼流着泪和孟棠安道歉。 “你刺绣不错啊,我以前都没见过你碰针线。”祁楼见过孟棠安玩乐器,得心应手,见过她下棋,步步惊心,见过她的丹青,时间越久,就越惊喜,她好像永远也看不透,总是会时不时的让你感到意料之外的惊奇,“你怎么什么都会。” “要做就做最好,要争就争第一。”孟棠安声音淡淡,“学多了,总能派上用场。” 孟棠安曾经迫切的让自己变得完美,她有野心,想要挣脱原生家庭,挣脱所有人,什么都要学,必须做到满意为止,甚至病态,直到现在,这种习惯也没改掉。 祁楼不予评价。 孟棠安这个人真的很矛盾,它每次感觉自己看透她的时候,她都会表现出另一特质。 阳春三月,春寒料峭。 大婚前三日是不能见面的,谢洵亲自送她到皇宫,手心有些出了汗,郑重而直白:“大婚见,我爱你。” 孟棠安现在已经可以接受这句话了,但很难作出回应,恶心感少了一些,有在慢慢变好,她站在阳光下,踮脚亲了亲他的下巴:“大婚见。” 谢洵感觉手腕落下温热的触感,有什么东西被她戴在了他的手上。 是手绳,她的一缕青丝绑着红线,鲜艳缱绻。 “新婚礼物。” 孟棠安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一缕青丝一缕魂,佑人百岁长安宁,挡灾挡难,岁岁平安,若是被负,万劫不复。 她声音悠扬清脆:“本来想大婚当天给你的,思来想去,还是提前给啦,别害怕,我一直在。” 手腕上的温度有些灼烧,一直蔓延到心脏,谢洵指尖轻轻碰到手绳,唯恐一不小心将它弄坏,看向她,眼中的欢喜纯粹也赤诚,又嫌一遍不够,强调道:“棠棠,我好喜欢,超级喜欢。” 孟棠安伸出手,撩起衣袖:“一起。” 她的手腕上,赫然系着红绳! 鲜艳的红,映衬着雪白肌肤漂亮腕骨。 谢洵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是他亲手编的,第一次。 “你不是说烧了吗?” “是啊,我原本想烧的,但是被一个人拦了下来。”孟棠安静了下,释然道,“感谢他吧,也敬我们的缘分。” 话音刚落下,就被谢洵一把抱进了怀里,呼吸中充盈着彼此的气息,温度刚刚好。 “替我对他说声谢。”谢洵道,“棠棠,新婚快乐。” 他们的腕间系着极为相似的手绳,在阳光下色泽鲜艳缱绻,交相辉映,轻风吹过,随之摇晃,相思漫漫,无绝期。 “我不是人!”祁楼咋咋呼呼的道,“我是壶!!要谢谢会魔法的壶!” “……”孟棠安觉得他有点病,“我要这么跟谢洵说,他会觉得我有病。” “哼!”祁楼骄傲的掀开壶盖,洒了一地茶水。 三月十六,婚期至。 他们一起绣好了婚服,一针一线一相思,互赠彼此。 当天。 谢小侯爷骑着马迎亲,来娶他的妻,游遍了整个长安城。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明媒正娶、凤冠霞帔! 这一次。 孟棠安盛装出席,嫁给她的心上人。 “今天我要嫁给你了,谢小侯爷,谢洵!” 纤纤玉手搭在了谢洵的手上,窈窕身影着明红婚服,轻风拂玉袖,裙摆生潋光,从花轿中走出来。 谢洵牵紧了她的手,温柔应下。 今儿的阳光灿烂,长安城静沐在光影中,一阵穿堂风掀起惊鸿意。 他们一步步走向大堂,两侧绣着葳蕤桃花灯罩下的烛火摇曳,明绸高挂,红毯铺满,极尽名贵,映着婚服端方而大气。 这场大婚可抵半壁江山,举世皆知,宴请整个长安城,宾客盈门,胜友如云。 刘珠端坐在高堂上,满脸笑意,章暖雁陪在一旁,眼中微微有些黯然,祝福也真心实意,谢曲言亲自敲锣打鼓,激动的差点嗷嗷叫唤,怼了一下裴衍之:“哎,你送的什么贺礼啊?” 第289章 番外:翻旧账,虽迟但到! “剪纸。” 裴老夫人微笑看着新人,裴衍之负手而立,回答谢曲言的问题。 “什么?这是什么礼物???”谢曲言一脸茫然,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裴衍之却没再说话,眸色平和。 太后热泪盈眶,夏芙忙安慰着她,梁修云站在一旁,雅人至深,查秋眉眼沉稳,擦掉眼角的泪。 杨枝花和仲草站在一起,还抱着白白胖胖的儿子,小孩子黑葡萄般的眼睛好奇的盯着新人,咯咯笑着。 鹦鹉嘎嘎叫唤着:“新婚快乐。”闻骨哨声飞来的猎鹰嫌弃的看着它,高贵冷酷。 更多的世家贵族、平民百姓人手都有喜糖,亲眼目睹这场盛世大婚。 “请新人行三拜九叩之礼——” “一拜天地!” 谢洵与孟棠安一同跪下,三叩首。 “二拜高堂!” 两人面向刘珠,三叩首。 “夫妻对拜!” 他们面向彼此,婚服在身,红绳系腕。 红盖头垂下,孟棠安朦胧看到对面的身影,落拓矜贵,意气风发,是她一生的君,再平稳的心跳,在这时也变得飞快,手心出了细密的汗,一叩首。 “我在,别怕。”所有人声鼎沸中,他独看向她,看她盛装出席,看她凤冠霞帔,看她嫁与他,低声安抚,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直教人心安。 “我心欢喜。”她说。 “礼成——” 他们三拜九叩,拜堂成亲! 在众目睽睽之下,高朋满座之际,将隐晦爱意说到尽兴。 今晚谢洵被灌了很多酒,眉眼意气骄,生三分醉意,一步步走进婚房,斜靠着门,看着床前的身影,只觉此生足矣。 多少次,连梦里都要小心翼翼不敢想的画面。 “棠棠。”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亲手掀开了她的盖头。 孟棠安仰眸看他,莞尔一笑,眼波才动被人猜。 两人共饮交杯酒,都带着桃花的味道。 今年桃花开的时候,他把她娶回家了。 是三月十六,婚至礼成。 是两情相悦,一往而深。 … 孟棠安做了一个梦。 漫长无比,恍若半生。 梦中是大好山河,长安城昌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无人知晓远在千里之外的山脚村落,年幼的小孩蜷缩在火炉旁,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脆弱到随时都会死掉。 七年前正逢南凉宫乱,步华公主连同刚出世的小公主死于大火。 世人不知,小公主并没有死,被婢女带出了宫,一路逃亡,千般苦难,落入田蒙村的圈套,再逃不出去。 本该金枝玉叶的公主,因命运周折,成了韦家的奴仆,从有意识开始,生活在被辱骂和无休止的鞭打中反反复复,不得解脱。 七岁那年,人贩子出钱买她,韦家立刻卖了出去…… 画面一转,阳光撕裂了黑暗,刺到让人睁不开眼睛。 她在山路上跑啊跑,跑出好远,几次摔了跟头,筋疲力尽,却不敢停下,身后是追赶她的人贩子。 她该去哪? 她也不知道。 直到她摔倒在少年脚旁,发出幼兽的哀鸣:“救救我。” 不知是谁家少年初长成,身骨挺直,矜贵的很,红衣青涩也桀骜。 阳光太刺眼了,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即使是再努力的睁大眼睛。 那种感觉很奇妙,孟棠安知道自己在做梦,梦中的人仿佛就是她,她挣扎不了,清醒不了,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就像是在海底窒息的漫长过程,逃不过溺亡。 他对她伸出了手。 这一生的命运,就这般牵扯到一起,无数次相逢,无数次错过。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求求了,我跟你们走,啊——!” 少年只有一个人,却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她面前。 女孩跪在地上发疯的哀求,被人贩子一脚重重踹开,脑袋上都是血,瘦的只有一把骨头,眼睁睁看着那少年沉在了湍流的江水中,最后一秒,他还在跟她说:“快跑。” 阳光让人睁不开眼,头晕目眩,世界陷入了黑暗。 她滚落山崖,脑袋磕在了岩石上,再醒来,是第二日晚。 深夜死寂。 白裙泥泞的小女孩摇摇晃晃的走在山路上,本能的沿着江边走,似乎想着什么人,记不清了。 只知道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掉在江里,她要找到他! 视野模糊,远远看到深夜中少年的轮廓,怎么也看不清那张脸,她眼中涌出一丝小心的欢喜,口中呢喃不清:“哥哥……谢谢你。” 话音落下,晕了过去,白裙沾满血迹,垂在江边,似断翼的蝴蝶,在黑夜中溺亡。 “小公子,这人怎么一身血,别管了,快走吧。” 林正源停下了脚步:“她刚刚……好像在叫我!” 后来。 她被林正源买了回去。 “叫什么名字?” “我忘记了。” “从此以后,你就是林家暗卫。” “好。” 七岁的孩子撞伤了脑袋,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林正源救了她,他是她这辈子的恩人。 他为她险些丢了命,死在江里。 所以她这辈子的命。 都是林正源的! 她如同一张白纸,怯生生的靠近,满眼都是依赖。 林正源带她见了血,杀了人,让她成为刺向谢洵的一把刀。 孟棠安十七岁那年。 初秋,九月初九。 “你有一个新的任务。” “杀死谢洵!” 他们在一个死结中循环,永远不得善终。 孟棠安精心谋划了一场骗局,百般接近谢洵,在长安城暗沉的夜色,孤凉深巷中,跪在了徐北侯的面前:“救救我。” 那人高高在上,眉眼隐匿在昏暗中,看不真切。 无妨。 她已然知晓。 他是她的刺杀目标。 那年,谁也没有认出谁。 后来孟棠安当真成了不近女色徐北侯身边,唯一一个女人。 谢洵为了她,求一旨赐婚,抗下了世俗所有压力,三书六礼,娶她为妻! 他没有说过一句爱她。 但他骨子里都在爱她。 少年风流满京城,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带她纵马饮酒,谈天说地,连眉梢都是疏狂意气。 婚前分别的那天晚上,谢洵亲手将红绳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满眼都是温柔,一心期许未来,低笑道:“棠棠,等我娶你。” 第290章 番外:盛装出席,嫁与意中人 婚前分别的那天晚上,谢洵亲手将红绳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满眼都是温柔,一心期许未来,低笑道:“棠棠,等我娶你。” 他的爱太干净。 而她太脏了。 满腔算计,没有一句不是欺骗谎言,根本配不上少年的赤诚坦荡。 孟棠安竟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手心出了汗,脸上漾开甜腻的笑,她说:“好。” 他们在桃树下接吻。 最后一次。 那天她心软了,她问林正源,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非要谢洵死吗? 林正源看了她很久:“棠棠,谢洵不死,我就会死,难道你想害死我吗?我当初为了救你,九死一生,不是让你现在这么问我的!” “我明白了。” 孟棠安彻夜未眠,不知心中的疼痛从何而来,好疼好疼,要死掉的疼。 举世皆知的大婚,宴请整个长安城。 他给了她,所有一切,毫无保留。 是所有女儿家都会羡慕的凤冠霞披、十里红妆! 大婚前一夜,谢洵倚靠着竹苑的门,望着月亮,在笑,满是欢喜。 他在想什么呢。 想明天要娶他的妻。 想带她一起下江南。 想日常的温柔琐碎,未来的漫漫余生。 而孟棠安枯坐在梳妆台前,一夜昏暗,在天光乍亮的那一刻,她对镜描眉,胭脂最艳,换上了他亲手准备的婚服,一步步上了花轿,前途不归路。 她盛装出席,凤冠霞披,只为拿刀走向他! 没有人知晓那天晚上,孟棠安在想些什么。 大堂高朋满座,胜友如云。 在所有人声鼎沸中,落拓骄矜的郎君唯独注视她。 孟棠安隔着红盖头,看不清他的模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高喊声刚刚落下,他们在宾客盈门中面向彼此,还未来得及叩首。 一阵马蹄声响起,那人手中高举圣旨,声音穿破了所有虚幻的祝福:“徐北侯通敌卖国,谋害太子,扣下!!” 堂未拜,礼未成,这婚,作不得数。 谢洵被带走的最后一刻,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坚定而温柔,生怕她担心,跟没事人一样轻狂,安抚她:“你别怕,等我回来掀盖头。” “可是……”孟棠安在高朋满座中,一手掀开了盖头,婚服潋滟,眼眸含情,用他最熟悉的语气,轻飘飘的跟他说,“要你死的,是我啊。” 她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寒光流转,毫不犹豫刺向他的心脏! 谢洵对她一丁点的防备都没有,后知后觉意识到粘稠的血液渗透了婚服,剧烈疼痛蔓延到心尖。 心口插着一把匕首。 他看到了她笑盈盈的眉眼。 通敌叛国,多重的罪名啊,就这么扣在了谢洵的身上,且,铁证如山,再无回天之力。 他和南凉来往的信件,字迹是他的,信就在书房。 没有人知道,孟棠安日日进出书房,缠着谢洵教她练字,学得八九分! 当年太子死于剧毒,户部尚书亦是死于此毒,在谢洵的书房中找到了毒药,以及在尚书家中,发现了他的黑色骨哨。 也没有人知道,骨哨是谢洵父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是谢洵亲手交给孟棠安。他说,只要骨哨声响,无论多远,他都会出现在她面前! 一夕之间,那最骄傲矜贵的徐北侯成了天下的罪人,跌入沼泽,人人都能上前踩一脚,任人折辱。 谢洵心脏上的匕首偏离一寸,没死了,扣押在阴暗潮湿的天牢中,静静等待死亡。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婚服,明烈的红,分不清血,只剩下一口气,随时都会死亡。 当初成婚的时候有多欢喜,现在看这身婚服,就有多讽刺。 谢洵倦怠的靠着墙,仰头看着牢房中狭**仄的天窗,一片昏暗中,那里有阳光挣扎着进来,分外短暂,映在眼眸中,点燃又熄灭。 殷红血珠沿着他的指尖滴落,一身的血,心脏生疼,仿佛那把匕首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搅动,疼到让人崩溃! 也许是等到死刑,也许是失血过多,总之是要死了。 谢洵看了很久,忽而笑了,嘶哑笑声空荡荡的回响在牢房中,他漫不经心的抬起手,重重按了下永不愈合的伤,眸光寸寸碎裂,恨到极致,和爱纠缠,鲜血淋漓的咀嚼着一个人的名字。 孟、棠、安。 谢洵算无遗策,唯独没算计过孟棠安。 在这场以权利为中心的战争中,他把孟棠安放在自己的羽翼下,护的干干净净,却不曾想,竟成了他心上的匕首。 ……为什么啊?!! … 事情发生后,燕帝在御书房沉思一整天。 太子是他亲手杀的,太子死后不久,皇后与青灯古佛为伴,悲伤过度逝世。 皇后和侍卫私通生下太子,多少年来他被蒙在鼓里。 若干年后,他撞见了那可耻的一幕,被他视为珍宝的儿子不是自己骨血。 皇室不允许污点存在,这样的丑闻绝不能传出去,所以他用毒杀了太子。 自然也知道,这不可能是谢洵所为! 可—— 这确实是除掉谢洵的大好机会! 燕帝已有了主意,还不等下旨,宫变突发,梁建谋反成了新的皇帝! 谢洵多年经营,不可能没有后手,皇权诡谲中,他设想了所有可能,如果他输了,就让他们带着孟棠安下江南,回她的家乡,忘掉他开始新的生活。 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谢洵保住了所有人的命,唯独没保住他自己。 铁证如山,他一人将所有事情扛了下来。 然后,坦然赴死。 行刑的前一个时辰,有人闯进了天牢,负隅顽抗竟然试图劫狱,带走谢洵! “棠安,过来!” 林正源看到她时,一颗心沉了再沉。 火光幽暗,天牢潮湿,所有人手持长剑缓缓向中间的人靠近,剑刃随时都会贯穿心脏。 孟棠安将长发用白色发带绑了起来,一身明红嫁衣,如同最后的火焰燃烧,那么羸弱清瘦的人,左手抬起了剑,坚定无比:“公子,对不起。” 欠林正源的,她还清了。 可欠谢洵的,孟棠安这辈子也还不起。 剩下的这条命,她要带他走! * 饿饿,月票,香香(捧碗.jpg) 今天超甜,交代一下三生(骄傲) 第291章 番外:等我回来掀盖头 长安城冷风呼啸,大雨倾覆,将飘零的落叶掀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天牢听不到外面的雨声,只剩下了刀光剑影。 她一人与千军万马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身上的伤多出一道又一道,浑身是血,沿着剑尖流下来,却没有半分后退! “你现在停下还来得及!”林正源厉喝。 孟棠安摇摇晃晃的拿着剑,杀了好多人,一步步固执靠近最里面的牢房。 梁建龙袍加身,一声令下:“放箭!” 铁箭齐发,铺天盖地的朝着那纤细身影射去。 “砰——!” 长剑脱了手,摔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万箭穿心,染红了她一身嫁衣,分不清是那鲜血更红,还是嫁衣更艳! 孟棠安倒在了地上,寒箭活生生的贯穿心脏,疼到要命,她恍若没有知觉,一点点往前爬,地上擦出长长的血痕。 谢洵…… 谢洵…… 她想叫他的名字,几次张口,都发不出声音,唇齿间溢满了鲜血。 他们在近在咫尺的距离,永远看不见彼此。 谢洵最心疼孟棠安了,平常连她磕伤了膝盖,他都要难过半天,舍不得她受一点苦。 可是如今她真的好疼啊,他再也看不到了。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可以看到谢洵了,她真的撑不住了,伸长的指尖,悄无声息的垂了下来,腕间系着的红绳,绑着他们结发的青丝,沉在了鲜血的污垢中! 孟棠安早在劫狱前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偷偷去寺庙给谢洵求了平安,还给他求了来世。 谢洵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孟棠安,是她害死了他。 如果没有她,少年郎一生意气风发,不尝人间疾苦,也许十年后,还会和朋友纵马看尽长安花! 佛说心诚则灵,通往寺庙的三千台阶,她每走一步,磕一次头,求一次平安。 愿君来世,再不遇我。 和心爱的人,年年岁岁,平平安安。 没有人知道,谢洵也不知道。 他们一生都在错过。 阴暗牢房中,谢洵失血过多,昏昏沉沉的靠着墙,浑身冷的厉害,模糊间听到外面传来的刀剑碰撞声! 都与他无关。 他想,孟棠安现在会在哪呢,在干什么,也许会和林正源在一起,苦恼的想哪件裙子更好看,打算明天要喝桃花酒,后天想上街去哪家胭脂铺…… 也好,林正源位高权重,能护得住她。 他们之间,算了。 全都忘了吧,最好忘得一干二净。 他不知道,他心爱的姑娘刚刚死在了牢房外,拼了命的想要带走他,和他一尺距离,便是永别! 今天的雨下得格外大,仿佛连上苍也在悲鸣。 刑场上。 梁建令人活生生打断谢洵的骨头,抽干他的血,毁了他的脸! 三十七刀,又三十七刀…… 生不如死。 谢洵自始至终只字未吭,坦然赴死。 鲜血和雨水融为一体,不断破碎又聚拢。 百姓们围着刑场指指点点,唾弃摇头,充斥着轻蔑、不屑。 “居然通敌叛国,活该!” “这种人就该早死。” “自食恶果……” 他们所有人好像都忘了,曾经谢洵为北燕打过一场又一场胜仗,抵御匈奴,保家卫国。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也曾是名冠京城的少年郎,满腔热血,理想抱负,是无数人心目中的英雄。 如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他的身上,千人辱骂万人唾弃,恨不得谢洵去死。 有谁会为他哭呢? 雨下啊下,狂风呼啸,像是能将长安城倾覆。 今天是四月十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成完了婚,拜过堂,一起喝过交杯酒,在高朋满座间将隐晦爱意说到尽兴。 也许她现在在闹,他在笑,他夜深归家,她提着灯笼扑到他怀里。 听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他们晚上会一起赏月,在亲手栽种的桃花树下饮酒。 也许……也许…… 好了。 她着嫁衣亡,他穿婚服死。 此生也算长相守。 … 二十一世纪一十年代。 每一天有千千万万个婴儿出生,在第一中心医院,下午十四点,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取名为谢怀京。 于此同时,另一间产房中女婴降生,名唤孟棠安。 十七岁那年,孟棠安从心理诊所中走出来,撕碎了心理诊断书,走到了二十七楼的天台。 冷风拂动白裙裙摆,似展翅欲飞的蝴蝶。 她张开双手,往后倒去,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猛地冲过来,将她扑到地面上,由于惯性两人接连翻滚了几圈。 预想中的失重感并没有到来,反而撞入怀抱中,呼吸萦绕着清冽干净的淡香,是他白衬衫上的味道。 “小姑娘家家,有什么想不开的。”漫不经心的悦耳声音随着风在耳畔落下,带着少年独有的清透慵懒。 莫名的。 孟棠安感觉她等好多年。 她睁开眼睛,恰好和少年的目光对上,那双眼睛熠熠生辉,如寒江湘水,她停顿片刻,恰到好处的露出脆弱,是她一贯骗人的模样:“你还救我做什么呢……” “看你挺好看,摔下去可惜了。” 谢怀京懒懒散散的站起身,身形修长,白衬衫被风吹的鼓起:“认识一下,谢怀京。” 那是他们的十七岁。 孟棠安没死成,还要继续活着,她活得虚伪又狡诈,用笑容欺骗每一个人。 她很缺钱,缺这辈子都赚不了的钱,于是她将主意打到了别人身上。 谢怀京不是她的首选目标,也许是天台上的事情,也许是其他的,总之不想要他。 奈何谢怀京总在她面前晃悠,态度高傲又轻蔑,无时无刻不在展现他的财大、气粗。 孟棠安终于打算追他,并且定制了一系列的计划。 她追了他四年,后来谢小少爷终于松口,掀开眼瞥她一眼,勉强道:“我缺个帮忙应付家里的女朋友。” “我保证合适!”孟棠安凑近,眨了眨眼,满是真诚,“你看我怎么样?” 她忽然的靠近,让谢怀京停了一下儿,身形微微后仰:“也就那样吧。” “给个准话,小少爷。”孟棠安笑容甜腻,眉眼弯弯,“要我,你不亏的。” 第292章 番外:给个准话,小少爷 “给个准话,小少爷。”孟棠安笑容甜腻,眉眼弯弯,“要我,你不亏的。” “行吧。”谢怀京再三考虑,倨傲道,“记住你的身份,不要有非分之想,我不可能爱你。” “我懂,假女朋友!”孟棠安笑嘻嘻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谢怀京猝不及防的被亲,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微微睁大眼睛:“你干什么!” “履行女朋友职责呀。”她回答的很无辜,眼珠漆黑干净。 谢怀京脸色难看,再加上一条:“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亲我!” 说完,他怒气冲冲的离开,耳侧红到白净颈项。 孟棠安莫名其妙。 谢怀京一个人走到半路,确认她没跟上来,才克制不住的翘起唇角,耳边回响着心理医生的话。 “她的心理问题很严重,患有双相情感障碍,伴有性单恋特征……” 前一个谢怀京听过,后者还真没有:“什么是性单恋?” “对某人产生爱恋,却不希望获得对方情感回应,一旦你开始回应她,她的爱意会随之消失……” “这样的情况和家庭环境因素、感情经历……” 和孟棠安这样的人谈恋爱会很累,就像是随时捧着一个玻璃娃娃,随时都会碎掉。 谢怀京乐意。 他们在一起两年,删了又加,加了又删,分分合合好多次。 他曾经问过孟棠安为什么追他。 孟棠安诚恳道:“人傻钱多。” 这句话气的谢怀京三天没睡好觉,后来孟棠安好哄歹哄,积极承认错误,两人才和好。 孟棠安的病症没有愈合,也不愿意吃药,有多严重只有她自己知道,也不喜欢谢怀京管他。 在一起的第二个年头,谢怀京送给她一个青丝手绳,反正听说是挺火的。 “好廉价哦。” “地边摊买的,随便你。”少年漫不经心道。 “不过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们一点点磨合,谢怀京小心谨慎,没表露出一点爱她。 可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孟棠安还是发现了端倪。 第二年底,她再一次提出分手。 “你不是缺钱吗?分什么手,别闹了。” “玩腻了,没新鲜感了,可以了吗?”孟棠安无所谓道。 谢怀京定定看她,眼眸漆黑如琉璃,脸色有些微微发白:“你再想想。” “手绳我烧了。”她笑,“谢怀京,我们结束了。” 还差一天,是他们在一起两周年的纪念日。 孟棠安走了,将这两年他在她身上花的钱,都转到了谢怀京的账户上,回到自己家中,脸上的笑意才微微淡去,冲到洗手间干呕,胃部抽搐,疼到痉挛。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洗手台旁摆放着的药,直接将一粒粒拆开,扔进了马桶中,用水冲走。 谢怀京居然喜欢像她这么恶心的人。 真无趣。 翌日是个阴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孟棠安撑着伞去公司,在穿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车直直向她撞了过来! 车灯刺眼,她好像看到了狰狞到极致的司机,有点眼熟。 她该躲的,可孟棠安脚下生了根,在所有人仓惶尖叫声中,一动不动。 她等这一天,很久了。 感谢曾经不知是哪一位的前男友。 “砰——” 黑色的伞落在了地上,冷风将它刮走,滚了好几圈,停到一个人的脚旁! 谢怀京口中还有没喊出来的名字。 孟棠安…… 他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嘈杂的尖叫声逐渐远去,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 眼中烙印着雨天血色。 今天是他们在一起两周年,她最看重纪念日了。 吵架归吵架,跟她置什么气呢? 她什么样,他又不是不了解。 谢怀京精心准备了礼物,来找孟棠安和好…… 来晚一步。 “救护车!!叫救护车啊!!”他大梦初醒,踉跄扑到孟棠安面前,摸到了满手的鲜血,从喉中发出撕心裂肺的音节,回荡在雨天。 她死了。 死在二十七岁。 撞她的人是曾经的前男友,因爱生恨,由于各方面原因,判了十五年,缓期执行半年。 谢怀京看着她的尸体火化,将骨灰带走。 “真残忍啊,你是解脱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声音飘散在风中,没有回应。 他一个人去了寺庙,谢怀京此人生性狂,不信佛。 但这一次,他走遍三千台阶,磕破了头,一步一跪下,求佛祖垂怜。 主持问他想求什么。 “我想……求她的十年。” 他们的十年。 从十七岁开始,再重新相遇一次。 那天从山上下来,谢怀京买了一把匕首,他穿着黑色风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敲开了门。 “谁啊!”男人不耐烦的将门打开,下一秒惊恐往后倒去。 整整八十一刀。 谢怀京离开后,将手洗干净,折了一片阔些的荷叶,包一片月光回去,回去夹在唐诗里,扁扁的,像压过的相思。 他开着车往山上走。 棠棠。 我来陪你了。 谢怀京心底藏着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从见到孟棠安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在骗他。 那又如何。 他甘愿的。 与此同时,昏暗的房间中,抽纸扔了一地,女孩子红着眼睛嘟哝:“坏棠安,怎么就这么走了……” 明明前段时间,她还热情的跟孟棠安分享小说。 她是个重度小说控,这段时间只追了两本书,一本是皇权,另一本是古言虐文,也同样虐,她受不了了,一起跟孟棠安吐槽。 当时孟棠安还在微信上回她:“没事,等你一觉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结果…… 她们的聊天页面,定格在这一句话上。 皇权这本小说,没有结局,且故事中的主人公和孟棠安撞了名。 尾声写到劫狱的前一天晚上,邬卓寺。 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无数读者暴风哭泣,让作者把结局写出来,作者却说,他也不知道结局。 故事的最后定格在这么一句话上。 “愿君来世,再不遇我。 和心爱的人,年年岁岁,平平安安。” … 你说,人和人之间,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初相识,故人归。 他们的相遇,是上辈子磕破头求来的。 十年错过,十年一遇。 “谢洵!”孟棠安从漫长的梦中惊醒,口中下意识喊出的名字,是枕边人。 第293章 番外:十年错过,十年一遇 窗外风雨飘摇,吹乱了窗纸上的松痕,吹不散心头的人影。 海棠花开的正盛,听说海棠别名断肠花,相遇却无果,凌晨三四点钟海棠花未眠,是苦苦的相思、无望的爱恋、离别的万众愁思。 “我在。”谢洵将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眼睛,低声安抚,如同雨天的抚慰,“没事了,都没事了。” 孟棠安攥紧了他的衣袖,抬头看向他,喉咙干涩的厉害,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也可以叫我的字。”谢洵笑道,眉眼坦然。 他都想起来了。 她负他两世。 “谢洵……”泪水涌出,簌簌成行无声无息落下,想说的话都变成了哽咽,反反复复是他的名字。 谢洵慌了,想要擦净她脸上的泪水,可是泪水滚烫打湿了手。 “别哭啊。”他声音哑了,手忙脚乱,“你再哭我吻你了。” “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孟棠安断断续续,红着鼻尖,“我本来、本来情绪都……” 谢洵叹了口气,修长指尖抵着她的心口,温声:“还疼吗?” 他没想到那天她会来劫狱。 万箭穿心,她怎么受得了。 “该问这话的人,应该是我。”孟棠安看着他的眉眼,鲜活又明净,没有第一世的跌落泥沼,也没有第二世的万念俱灰。 是她的谢小侯爷。 “一定很恨我吧。” “嗯。”他说,“但我还是爱你。” 谢洵恨孟棠安。 可无论经过多少轮回,一次又一次的遗忘,他还是永远都会爱上她! 爱恨交织,至死方休。 所谓世间执念,不过隆冬弱水千层冰,斧砸锹凿不能移。 “棠棠,我们以后好好的。”他勾缠着她的手指,声音清冽悦耳,“给你糖啊。” 病慢慢治,人好好守。 不急于一时。 这一世,不会再错过了。 她说:“好。” 彼时他们站在成长的尽头,回首过去,一路崎岖,早已繁花盛开。 … 天牢。 林正源这三年没死,始终被扣押在牢房中,昔日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如今沦落为囚犯,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他陡然从梦中惊醒,看着周围潮湿的牢房,再想到梦中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我要见孟棠安!我要见谢洵!”林正源发疯的大喊。 看守的人听的不耐烦了,踹了林正源两脚:“呸,还真以为自己是曾经的林大公子啊,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林正源痛苦的捂着肚子:“孟棠安……” 所有变故都因孟棠安而起。 成也是她,败也是她。 前世的十年前……林正源不知是谁救得孟棠安,可他深知救命之恩对一个人的影响,一直以恩人的身份自居。 他偷走了原本属于谢洵的十年! 两日后。 脚步声在牢房中响起,白裙纤尘不染,清冷冷的,一身贵气。 林正源看到了那张绝色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分外动人心。 “孟棠安!”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好几年不见阳光,已是将死之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背叛我!” “我忠的从来不是你,又何来背叛一说。”孟棠安懒洋洋的低声,眸色冷然,注视着他。 “你难道就因为知道是谢洵救了你,所以就要帮他?”林正源想到一个可能,紧咬牙关,“难道我们的十年都不作数了吗?我们曾经那么相爱。” “可我都是演的呀。”她语气轻快,“爱你么?凭你?” 林正源死死盯着他,形如枯槁,蓬头垢面,半晌惨笑了声。 他输了…… 彻彻底底。 怨天尤人吗? 他的爱并不纯粹! 利用、怀有目的的爱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悔恨的情绪从心底生出,每一分一秒都在啃噬着心脏。 谢洵站在牢房外等她,红衣矜贵,眉目作画,胸中有丘壑,立马振山河,将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孟棠安走出来时,扑到他怀里,嘟哝抱怨:“血腥味好重。” “教你不来,偏要来。”谢洵捏了捏她的鼻梁,“走吧。” “总要说清楚的。” 天牢外,是冉冉升起的太阳。 … 邬卓寺。 老头手中拿着酒葫芦,仰头往口中倒,这才发现一滴都不剩了,不信邪的使劲摇晃着葫芦,还是没有,他愤怒道:“是谁倒了我的酒!” “邬卓寺,禁酒。” 他转身,嗐了一声:“师兄。” “既然回了邬卓寺,就像点样子。”空回大师双手合一,无奈摇了摇头。 “那俩孩子终于走到一起了,我这不高兴吗,喝两口小酒都不行。”老和尚想起那两个人,盘坐在山上,哼笑。 “三世求一个结果,不容易啊。” 二十七岁的预言被风吹走,烟消云散。 一切都会好的。 … “谢洵,见字如面。 江南一别,匆匆忙忙,未曾来得及多谈。 过去这段时间,总是想起最初救孟棠安的时日。 她大病一场,忘记了过去,是幸也是不幸,醒来后跟个孩子一样,寺里的师兄师姐都很照顾她,她也在适应着新的生活,看起来过得很开心。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个孩子敏感而又脆弱的一面,捧着骨哨掉眼泪。 她把自己掩藏的很好,努力的样子像极了缺少温暖想要找到家的孩子。 很抱歉,没有早一点把棠安交给你。 没有让她看到山下的寻人启事,是她的世界里需要时间治愈。望谅解! 功到自然成,是对你,是对她最好的箴言。 你们若是有缘,终有一日会重逢,也许早一点,也许晚一点,三年分别,未必是件坏事。 你们都在慢慢长大,成熟,也许有一天你们会相遇,会分开,在磨合中找到最适合你们的方式。 那时,我想无论是何种结果,都不会留下遗憾。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们大抵已经梦回三生,这是许些人求不来的因果。 山高水远,你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还请尽兴,不留余力! 棠安在江南山种下很多桃树,现已桃花满满,枝繁叶茂。 应明做了好多桃花酿,埋在桃树下,等待你和棠安过来品尝。 望珍重。” 谢洵看完了书信,良久,轻轻笑了,将它珍放在最里侧的匣子中,提笔回信。 他走出书房,庭院春光浓似酒,花故人醉,询问:“夫人还没回来吗?” 第294章 番外:你再哭我吻你了 他走出书房,庭院春光浓似酒,花故人醉,询问:“夫人还没回来吗?” 杨枝花无奈道:“夫人递了信,说还要在宫中留些时日。” “备马,进宫。” 孟棠安陪伴祖母在皇宫的日子已经有十余天了,可是太后丝毫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关于大梦一场,其实她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原来的孟棠安也是她,那她在现代听朋友说过的书又是怎么回事,他们的故事怎么会出现在书里。 再比如,她记得这是本虐文了,男主是梁建来着…… 她记错了? 孟棠安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谁让她那位朋友是个重度小说患者,一日不看,浑身憔悴,看就算了,经常抓着她巴拉巴拉小说内容。 她左耳进右耳出,具体记得的也没多少。 “棠安啊,今天祖母带你去太阳岛游玩,那里的风景秀丽,听雨轩的水清澈透明,能够看得见好多锦鲤游来游去。” 太后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兴致勃勃,跟个老小孩似的。 “好耶!那我去准备。”孟棠安超级捧场。 “准备什么?”慵懒清透的声音由远及近,那人身形颀长风流,红衣潋滟,逆着光走过来,含笑看她,“棠棠。” “谢洵!”孟棠安提着裙摆飞扑过去,白裙在风中如同花海翻滚,清冷绝艳,发丝飘扬,发带飞舞。 太后站起来,追着棠安出来:“棠安,你慢一点走,不要急三火四的,谢洵又不能被装上轱辘拉走!”不由自主的叹息,她这偌大的皇宫还比不上一个徐北侯府吗? 女子撞到他怀里,被人一把抱起来,沉稳有力,她仰起眸,眼尾弯起上扬的弧度,“想我?” 谢洵挑了下眉,低眸浅笑:“还行吧。” 孟棠安在一秒间眼尾垂下,唇角弧度拉平,笑意消失不见,推开他:“你走吧。” “别,我错了。”谢洵跟上她,“刚刚逗你玩的,我真想你。” “呵,晚了。”孟棠安走到前面,手中把玩着柔软的柳条,用柳枝戳了戳他,抬起下巴。 “棠棠……” “别叫我。” “夜深望明月,忽而相思泛滥,故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不就来找你了吗?”谢洵握住柳枝的另一端,懒懒勾缠着,音色带着三分少年感,似浸在清酒中,不醉人,人自醉,勾人又沦陷。 “编,你继续编。” 孟棠安懒洋洋的走在前面,裙摆拂过小径旁探出枝桠的一抹嫩绿,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说着话。 朝阳发出光亮,暮色月亮半圆,总归是东升西落,万物循环。 江南的白墙黑瓦,长安的明黄琉璃,童谣声声清脆,戏子水袖轻舞,各有各的好。 世间的诗和远方在心上。 太后无奈的看着那走在小径笑闹拌嘴的两个人,颇有些头痛。 “这俩个孩子走到一起,真的是,成天不让人安生。” “奴婢瞧着挺好的。”夏芙轻声细语。 “人老咯,只能看着小年轻热闹了,看来今天这太阳岛是去不成了。” 果不其然,谢洵牵着孟棠安走过来:“祖母,我再不带棠棠回家,她怕是要忘了家里还有我这么一个活人。” “谁忘了谁忘了,是你不来接我好吧。”孟棠安将一口黑锅扣在谢洵头上。 “我?”谢洵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像极了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迷茫,“我三催四请啊小祖宗,三顾茅庐也没我这样的!” 孟棠安看着他,张开手。 谢洵立刻将她抱起来,柔软的吻落在了下巴上,她声音娇软:“成全你的三催四请。” 太后:“……” 她真的没有瞎! 是否应该顾及一下她还在这里? “哎呦呦,哀家要回宫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孟棠安坐在流苏摇摆、装饰清雅的马车里,听着马蹄特特哒哒的声音,清脆悦耳,掀开帘子,望着外面的街景。 街铺一家挨着一家,行人匆匆。仰头看,蓝天白云,清澈明朗。 似可爱小白兔的云彩变幻了模样,片刻功夫化作一只跳跃腾飞的骏马奔跑在征途中。 孟棠安没骨头的靠在谢洵身上,随口说:“你看那匹马,像不像你的那匹?” 谢洵认真盯了好几眼,以非常肯定的口吻给她答复:“没有我的小白好看。” “……” 谁让你这么比较了啊! 再拐俩个街口就是侯府了,马车却在直行。 “怎么没有拐弯,回家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孟棠安眼睁睁的看着错过了路口。 “前面不远处就是李记,那里新来的师傅做的糕点出名了,十里外的人都专程过来买一些带回家。”谢洵解释,“给你解解馋。” 孟棠安听着,是好久没有到李记了。 “你说什么?你非常想吃?不是吧不是吧,你能不能管住你的嘴,这么大了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行吧,我勉强陪你。” 谢洵:“我谢谢你。” 从李记买完糕点后,孟棠安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逛遍了长街。 谢洵跟在身后,全身都在用力的拎着她的东西。 他感觉他已经成了一颗被装扮到奇葩的圣诞树,还是五彩缤纷的那种。 孟棠安顺手将袋子挂在谢洵肩膀上:“小侯爷加油。” “买吧买吧,反正也没有一样是我的。”谢洵啧了声,非常不爽。 “怎么没有?”孟棠安忽然凑近,“我不就是你的吗?” 谢洵心跳漏了半拍。 回到徐北侯府后,但见朱栏白石,绿草如茵,九曲游廊,溪水潺潺。 转过亭台轩榭,顺着石子小路,一抬头看,百树桃花开,灿烂如云霞。 每年的三月,都有桃花开,斯人若彩虹。 孟棠安离府去宫中的时候,桃树开的还没这么盛大。 清风徐来,桃花花瓣飘飘洒洒落下,铺就一条粉色的路,蜿蜒多情。 “用满树桃花开,唤棠棠归来。”谢洵站在一树桃花前,向人独笑。 在阳春三月种下相思子,期待他年花开时,盼得伊人归。 孟棠安举目四望,桃之夭夭,其华灼灼。 在那三年懵懂徘徊的日子里,她在山中种下桃树,期待桃花开,他一样的种下万珠树,在遥不可及的时光里,咫尺天涯何处不相思? 她终于开口。 第295章 番外:成全你的三催四请 “这桃树有一半也是我种的,用我种的树叫我回来?” 孟棠安将桃花酥塞到他口中:“亏你想的出来。” 说完,慢悠悠的往前走,裙摆落了几瓣桃花:“今晚喝桃花酒吧,郎君。” “好啊。” 两人很快步入竹苑,桃花依旧开的极艳,轻风吹来,桃花花瓣在空中转啊转,落地归根,像极了姑娘家眼尾那一抹绯红…… 三世因缘,谁捡起,谁抛下,谁忘前尘,谁总牵挂? 忆当时年华,谁点相思,谁种桃花,灼灼十里,宜室宜家。 … 七月七,乞巧节。 谢洵正陪着孟棠安点灯,两人站在江边,衣摆纠缠到一起。 清河海风,溶溶月色,共赏之人,就在身侧。 孟棠安刚被摊贩吸引,买了两个小物件回来,就看到一名容颜姣好的少女跌在谢洵脚旁,恰到好处的惊慌,“徐北侯,我不是故意的……” 姿态,很勾人。 孟棠安瞧着,吹了声口哨。 谢洵越过少女,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朝着孟棠安走过来,皱着眉头,很委屈:“她碰瓷我。” “人家那是投怀送抱呢。”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天,孟棠安都在对谢洵说。 拿错卷宗。 “徐北侯,我不是故意的……” 谢洵无动于衷。 端上滚烫的茶。 “徐北侯,我不是故意的……” 谢洵冷冷淡淡。 把他的腰带打成死结,可怜兮兮的对他说:“徐北侯,我……” 语气一波三折,茶味超标。 “孟棠安,你死定了。”谢洵忍无可忍,把她压在榻上,掐着女子下巴吻下去,眸光深邃极具侵略性,修长手指引导着她的手落在自己腰带上,似笑非笑,声音低沉蛊惑,“乖,你系的,自己撕开。” … 杨枝花和仲草的儿子今年五岁了,白白胖胖,十分可爱,继承了他父母的优点。 圆圆的脸蛋上,笑起来一副月牙儿眼,欢喜萌宝,忒招人喜欢。 孟棠安特别乐意带他玩,这一次,她瞄上了他的小木马。 正是盛夏,阳光从梧桐树枝叶中穿过,在庭院中斑驳一地,开出一朵朵花来。 “宝宝乖,姐姐玩一会儿就给你。” 小宝宝茫然地看着坐在自己木马上的姑娘,表情逐渐呆滞:“哦哦哦。” “木马它不会跑耶怎么办。” “我来推。”小宝宝哼哧哼哧,伸出自己的小肉手,推着孟棠安在院子里转圈圈,表情十分骄傲,一脸我超厉害。 “姐姐,等我长大就娶你回家,让你天天坐我的木马。”小宝宝坚定道。 孟棠安托腮:“姐姐等你长大。” 谢洵:“……” 他就这么被绿了? 这俩人在一起,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孩子,他漫不经心的坐在树下,慵懒恣意,手中拿着木板,钻研着怎么才能做出豪华版木马,历经两天,大功告成。 孟棠安看着院子中的“巨无霸”,惊呆了! “不是喜欢木马吗?”谢洵倚靠着门,一掷千金博红颜的气势,“随便玩。” “没想到,你还有这天赋。”孟棠安握住了他的手,“辛苦啦我的小侯爷,快上来,向航海出发!” “不上。”谢洵嗤笑,“我对这种小孩子的东西没兴趣。” 半刻钟后,他面无表情和孟棠安一起坐在木马上。 杨枝花扶额叹息:“不知道的还以为孟姑娘是他闺女,宠成这样。 阳光的酒调得很淡,却很醇,浅浅低斟在每一杯形的小野花里,映在他们衣摆上。 一阵穿堂风,廊檐下,庭院中,巨型木马摇呀摇。 “不是没兴趣吗?怎么又上来了?” “没办法,谁让某人太难缠。” “你说谁难缠?再说一遍!” “你别亲我……”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 道是寻常足矣。 这一天,孟棠安心血来潮,生出一个伟大想法。 “我要写书!” “写什么?” 孟棠安看向谢洵,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就写你我。” 她将他们的故事写了下来,埋在桃花树下,也许千年后,这片庭院翻新,人们从树根下翻出陈年旧事…… 他们在一起的第十年,那年二十七岁。 是大雪纷飞的冬。 长街沿途铺了柔软的积雪,漫天雪花飘飘扬扬。 孟棠安从后面扑到谢洵背上,白裙红斗篷,明艳的很,声音清脆:“来啦。” 谢洵稳稳背着她,眉眼有远方的风雨:“孟棠安。” “嗯?” “我爱你。”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分外清晰,永远坚定不移。 孟棠安抬手碰了碰嗓子,之前无数个日夜偷偷说在心里的话,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光明正大的说出口。 她靠近他的耳畔,呼出的热气全都洒在了谢洵耳侧,化作袅袅白雾,细微的颤栗,嫣红柔软的唇瓣轻启,没有丝毫犹豫:“我也爱你。” 话音落下,她想把发热的脸颊,埋在柔软的积雪里,事实上,她确实也这么做了,悄悄将脸埋在他的颈侧。 “嗯。”谢洵一字一顿的珍重,雪花从睫毛上扑簌簌落下,声音温柔,“我听到了。” 谢洵用了三世的漫长岁月,教会孟棠安什么是爱。 她敢交付真心。 他们走在雪地中,姑娘扑在谢洵的背上,红斗篷的帽子垂下来,白色狐狸绒毛落了雪花,恶作剧的捂住他的眼睛,他走的很慢很稳,意气轻狂,和她十指相扣。 纷飞的雪花落在了两人的发丝上、睫毛上、肩上……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未来还有好多年月呀,在那一连串的日子里,我是永远爱你的。” 长安城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天地间皑皑浩荡,等到来年阳春三月,江南的花又要开了。 … 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 入了秋,九月初十,阳光刺眼。 “爷爷!我找到了一本书!” 后来。 这本书在网络上风靡全网,引起无数读者热议。 作者笔名叫做——一梦长安。 这位作者在大火之后,并没有选择再写其他的书,面对读者提问,只是笑着说了一句。 “这本书由真实故事改编。我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第二本让我有如此冲动的故事了。” 这一次,书中的结局不再是谢小侯爷跌落泥沼,公主永不见天日,着婚服赴死,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故事的最后,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我爱他,是从他爱我那里学来的。” “愿所有梦见过远方的人,心有惊雷,生似静湖。” 第296章 番外:心有惊雷,生似静湖 八月末,翟京大学。 正是大一新生报道的时候,阳光从枝桠缝隙中溜过,知了声声叫个不停。 女生宿舍,402。 纪柠安来的时候,其中两个床都铺好了,不过人不在。 寝室是四人寝,干净整洁,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懒洋洋在下铺把床铺好,去了一趟洗手间。 在纪柠安走后不久,宿舍的门被人推开,夹杂着娇蛮的抱怨:“热死了……什么?只剩上铺了?” 洗手间,水流哗哗作响。 “柠柠,我马上就到了,等我哦亲爱的,这边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电话中传来声音。 晶莹水珠沿着白皙指尖滴落,纪柠安拧上水龙头,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点懒倦:“宝贝,我不帮忙相亲。” “虽然说今天确实要你帮忙相一下下亲,但还有另一件事。关于你在lk短视频平台,有个线下联谊会闹大了,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我到了跟你说。” 时薇有点心虚,咳了两声。 “……” “你给我惹什么事情了亲、爱、的。”纪柠安有了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天边一道碧绿流光划过,与太阳肩并肩,垂直降落在京大,养生壶充满兴奋:“哈!新宿主,我来啦!” 纪柠安挂断电话,推开宿舍的门,毫无预兆的愣住。 她铺好的床铺现在坐着另一个人,正摆弄着昂贵的化妆品,红裙子、高跟鞋,一身名牌,妆容精致。 而她的东西,都被粗暴凌乱扔到上铺! 那人听到开门声也没抬头,拿起手机娇滴滴的和人说话。 很好。 开学第一天,冷静! “你好,同学,这是我的床铺。”纪柠安克制着脾气,走过去礼貌道。 对方这才从微信页面抬起头,打量了纪柠安几眼。 女生打扮带着点复古的味道,宽松薄外套罩在身上,愈发显得身形细瘦,完美符合当代白幼瘦的审美,尤其是那张脸甜的厉害,唇红齿白,毫不夸张,说是初中生都有人信。 像是古世纪着宫廷风华丽繁琐裙饰的洋娃娃。 胡媛媛皱了下眉头,对这张好看到过分的脸有些本能的敌意,娇声道。 “原来这些东西是你的啊,真不好意思,我来的时候只有上铺了,但是呢我这个人有心脏病,身体不好,你能理解我吧?” “这样。”纪柠安沉思片刻,“你在哪家医院就诊?有诊断书吗?知道心脏病吃什么药吗?” “哎你这人什么意思啊!”胡媛媛脸色变了。 “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把我的东西扔走,又是什么意思?” 纪柠安拿起自己摔倒的水杯放好,心下微沉。 “就你那些破东西值几个钱啊!还好意思斤斤计较,我还要休息呢,不都给你放在上面了嘛!” 胡媛媛不屑一顾:“我就算没有心脏病又能怎样,不就是一个床位吗?学校又没规定这床就是你的!” 气氛剑拔弩张,僵持的厉害。 这时其他两个人也回来了,明显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了解完前因后果后。 短发室友看到胡媛媛行李箱中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停顿片刻,拍了拍纪柠安的肩,大大咧咧道。 “算了吧,上铺也挺好的,大家以后都是朋友,在一起四年呢,别为了这点小事伤和气。” “就是!”胡媛媛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小肚鸡肠,找什么存在感。” “?” “我凭什么让着你,也没见你叫我一声爸。”纪柠安笑了,语调分外嚣张,“是你自己搬,还是要我动手?” 如果对方真的有心脏病,和她好好沟通的话,纪柠安不介意让床位,但很遗憾,从她东西被扔的那一刻起,一切和解不了。 本来还祈祷着室友可以好相处,现在算了。 “你敢动手!”胡媛媛瞪了她一眼,干脆不理会了,自顾自的低头玩手机。 下一秒。 “啊——” 被褥硬生生被人拽走,连同其他物品扔到了上铺,纪柠安说:“不用谢。” “你有病啊!你知道我这些化妆品多少钱吗?弄坏了你赔得起吗!”胡媛媛气懵了,不可思议的尖叫。 “那真巧,我不缺钱。” 寝室气氛僵持,连空气都带着火星的味道。 其他两位室友都傻了,看着女生软萌可欺的外表。 这长相和行为严重不符啊! 胡媛媛一脸怨气的坐在上铺,将东西弄的噼里啪啦响,恨不得让全世界都听到! 然后她就看到,纪柠安虔诚的用消毒水喷洒下铺,消杀病毒。 啊啊啊!气死她了! “元哥哥,刚刚有人在欺负我,好过分的……”胡媛媛按着语音键,声音娇媚委屈。 纪柠安听得清清楚楚,觉得颇为好笑。 刚刚劝架的短发室友笑嘻嘻出来打圆场:“我叫赵雨旋,本地人,认识一下。” 另一名小雀斑室友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声若蚊蝇:“何韵。” 纪柠安一一和她们打了招呼。 “胡媛媛。”胡媛媛抱臂高傲道。 “媛媛,你化妆品好多啊!”赵雨旋感叹道,眼中隐隐透着羡慕。 “这算什么?都是我爸妈给我买的,你们想要的话,送你们咯。”胡媛媛轻蔑一笑,态度居高临下,“不过某人就算了。” 话音落下时空气有片刻的凝结,赵雨旋似乎没听到后面那句话,抓紧了被子,惊喜问。 “真的吗?” “随便挑!毕竟我可不像某人那么小气。” 纪柠安收到朋友的消息,往外面走,平静道:“gre全套也才两万七,小心送不出手。” 胡媛媛脸都僵了,嘲讽道:“说得像你有一样,不识货。” 纪柠安那一身都不是名牌,居然敢和她叫嚣。 赵雨旋听着她们的对话,抿了抿唇,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着化妆品,拿了一套回去,热情道:“媛媛,要一起吃午饭吗?” “你们去吧。” “哦……” 纪柠安已经出去了,胡媛媛仍不解气,冷冷盯着她的位置,视线落在纪柠安的牙刷杯上,眼珠转了转,陡然露出得意的笑! “还敢和我抢位置,看我不给你点教训!” 京大校园种了很多桂树,一到八九月份,满是桂花飘香。 纪柠安正找着时薇在哪,眸色忽然裂开。 第29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 纪柠安正找着时薇在哪,眸色忽然裂开,和漂浮在空中的养生壶四目相对,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朝着她走过来的男人。 祁楼羞涩道:“你好,我是你爸。” “怎么,你来问候你爸爸了?” 即使遇到这种超出唯物主义的东西,纪柠安仍要坚决捍卫自己的尊严。 “我真的是你爸,我是你前世的爸爸,你转世了所有都忘了!” 为了告别上一世那位小作精对救赎目标虐心又虐身的残忍做法,祁楼苦思冥想,终于在人类世界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不听父母言,吃亏在眼前。 他!伟大的养生壶!愿意承担这份责任! 以爸爸的身份,让宿主认真救赎目标! 祁楼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世上只有77好 纪柠安盯着一脑袋问号,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你需要救赎——时景年,获得他的认可,带他一起养生,励志长命百岁。” 纪柠安:“傻逼。” “???” “柠柠,好巧。”耳畔忽然落下温润声音,打断了纪柠安和养生壶奋战三百回合。 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去,停在自己面前的男生修长英俊,打扮简单,很阳光的感觉,让人心生亲近,只是戴着口罩,看不出脸。 纪柠安和他对视两秒,头脑风暴思索,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人。 “……请问你是?” 洁白桂花花瓣落在女生肩上,乌发扎成了马尾,露出白净的耳骨,耳廓干净分明,线条流畅延伸至颈项,眼神有些茫然。 “是我啊。”元英睿无奈叹了口气,摘下口罩,“才一个暑假不见,不认识我了?” 纪柠安十分抱歉:“不好意思,班长。” “来京大了,不用这么叫我。去女生宿舍吗?我送你吧。” 元英睿手指要搭上她的肩。 “谢谢,不用了。”纪柠安避开了,礼貌道,“你也刚来京大,挺忙的,我先走了。” “那好。”元英睿也没有强求,低头注视着她,含笑道,“下次见。” “行啊兄弟,这妹子长的真正!”朋友啧啧两声,打量着女生离开的背影,复古风,软糯糯,就跟橱窗中的漂亮人偶似的,可爱到爆表,一看就是个软妹子,还是很单纯很好欺负的那种! “你女朋友?” 元英睿眸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兴味,摩挲着指腹,半晌才道:“前女友。” “!!!” “这都能分?”朋友挑眉,打趣道,“凭你这张脸,京大不过三天,校草都得换人了,你前女友不得后悔死?到时候推给我点妹子呗。” 跟他们一道来的女孩反驳:“我们京大校草千年不变,无人超越的好吧!” “瞧把你能的,谁啊。” “时教授!” “……姐姐,教授那都得多老了。” “时教授是我们京大最年轻的教授,你才老!高岭之花懂不懂?时教授的神颜在,哪个学弟都黯然失色,简直是行走的招生简章!” 与时教授那张让京大乃至外校都为之疯狂的脸,成为鲜明对比的就是他古板到极致的性情! 别人被搭讪说没有微信是婉拒,而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古董,竟然真的不使用微信! 那是一个眼中只有美学的男人,好像他的世界,除了艺术再无他。 “像时教授这种人,就是用来瞻仰的,要是和他在一起,二十小时断网,肯定受不了。” 朋友“切”了一声:“有你们说的那么稀奇吗?” 元英睿淡淡听着:“走吧。” “柠柠!”时薇看到自己家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时,立刻给了她一个爱的熊抱。 “今天这么热情?难道你背着我出轨了?” 纪柠安用手指抵住她的额头,慢条斯理推开,动作莫名带着几分拽气,顶着那张纯天然无害的脸,很反差。 “人家那么爱你,你没看手机吗?登一下lk,那个果味酱快恶心死我了。” lk是当下大火的短视频平台,而纪柠安是其中的博主,日常会接一些店铺的寄拍,在洛丽塔、汉服、jk制服、还有cosy四个大坑中活跃。 一开始只是因为喜欢,在平台上分享一些日常,她的视频风格独特,很快吸引大批四坑女孩,账号越做越大,便和公司签了约。 所谓人红是非多! “果味酱”也是圈中的博主,同在lk,资源属于竞争关系,她比纪柠安早好几年入圈,有大批忠实粉丝。 两人的矛盾先是资源流向,激化还要从她直播间的榜一大哥说起—— 这位榜一大哥也许是耐不住寂寞,私下来找纪柠安,让她开直播,说会刷礼物。 纪柠安做视频从来不开直播,也没当回事。 谁知这件事传到了果味酱那里,愈演愈烈,变成了纪柠安私下想要撬墙角!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后来lk有段时间出现了纪柠安大量黑料,铺天盖地的黑粉。 说她抄袭果味酱、蹭热度、翘墙角! 说她不敢开直播是因为现实中人老珠黄,是个肥婆,视频中都是美颜特效,精修才敢发出来! 纪柠安做视频只是为了分享,从签约的时候就提出过不开直播的要求。 两家的粉丝掐架的厉害,撕得腥风血雨,即使是澄清了也没什么用。 纪柠安到底是新人,粉丝量基础不能和果味酱竞争。 两人又签约了同一家公司,资源大方面倾斜果味酱,以纪柠安的退让作为结局。 “最近lk举办了一个主播线下联谊会,正好在京都嘛,而且还是京大附近,以前的同学把你信息泄露出来了!” 时薇都快要气死了:“那个果味酱在直播中故意说这件事,说完还假装说漏了嘴,邀请你来参加线下联谊会,现在所有人都盯着这件事,等着你回应!” 纪柠安无所谓:“不去。” “柠柠!我知道你不喜欢牵扯到现实生活,但是这口气我们不能忍!”时薇握住她的手,“我已经替你答应下来了。” “……” 纪柠安盯她。 “我看那个果味酱不顺眼很久了,她今天还在评论区diss你。你知道网上都怎么说你的吗?” 第29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2 “他们居然说你是丑八怪!五十岁大妈!!” 时薇摸了摸女孩子白腻的脸,愤愤不平:“我们柠柠长的这么好看,他们才是肥婆!” 纪柠安扯了下唇:“所以,这就是你给我报名参加联谊会的理由吗?” “真要线下见面,你绝对秒杀一切网红好吧!她才见光死,必须真实她!” 时薇都已经给纪柠安报上名了,不去也要去,现在申请退出更受人非议。 她掐着时薇的脸,语调温柔到溺死人:“你真是我的解语花。” 时薇羞涩脸:“不用谢我。” “你还真当我要谢你?” “嘤。” “对了,你妈怎么没陪你一起来啊,还有纪教授,还在计较那件事?” 纪柠安脸色淡了些:“没时间,我自己来就行。” 两人在校外吃了饭,时薇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提前离开。 报道时间共两天,纪柠安提前来京大办理妥当。 下午的时候,还有一个店家寄拍的视频,是一件甜美风带袖洛丽塔。 然而此刻,她并不在早已订好的拍摄地点,而是在一家咖啡馆外,华丽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纪柠安早就习惯了,往里望去。 咖啡馆是古风木式的,很有格调,客人不多,袅袅咖啡香弥漫在空气中,醇厚也苦涩。 她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那道身影,黑色薄风衣,白衬衫,装束简单,轮廓深邃利落,仿佛刀锋一气呵成,连坐姿都透着一股子端正的禁欲劲儿,挑不出一丝错处,在暖色调的灯光下,近乎刻板的冷淡。 这样的人,教人望而生畏,就差把生人勿进这四个字刻在身上了。 偏偏身形过于优越,频频引起店中许些女性客人的目光,还有小姑娘偷偷拿手机拍照。 有人主动出击,穿着黑色紧身裙,香肩半露,打扮万种风情,拿着手机走到了男人面前,低头说了些什么,随着俯身,隐隐露出姣好的弧度。 纪柠安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见男人往后靠去,侧脸逆着光,线条硬朗立挺,冷白的很,极具辨识度,薄唇轻启,说了句什么,女人脸色精彩纷呈,拿着手机走了! 他仍一个人坐在那里,桌上摆放着咖啡,像是还在等什么人。 ——这种颜值,属实是天花板级别,居然也会沦落到相亲还被女方嫌弃的地步? 就在半小时前,时薇给她打了个电话,以一个月奶茶的代价让纪柠安帮忙搞定一个相亲。 简而言之,让相亲对象恐惧到一辈子都不想再联系!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谁让时薇有个疯狂被父母安排相亲的朋友,经常让时薇帮忙相亲。 以至于时薇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理连累所有人和她一起受苦。 这穿着,这位置,纪柠安看了看微信上说的消息,就是他了! 速战速决! 微信在这时跳出来一条消息。 纪教授:闺女,报到好了吗?爸爸也到家了,一起吃饭吧。 纪柠安顿了一下,想到家里的情况,还是回到:我晚上回去。 回完,余光瞥见那一直跟着自己的茶壶,感觉她的世界观已经粉碎了:“别跟着我。” 养生壶…… 悲愤的收拾自己的行囊,准备离家出走。 “你永远的失去我了!” “太好了。” 人家三世还能拐一个女朋友回家,而它——捂不热她那颗冰冷的心。 终究是,错付了! 祁楼哼哧哼哧飞上天,最后蹲在宿舍楼外的那棵树上,打算等纪柠安来挽回他。 “时先生对吧?” 她将手机收好,噔噔走过去,嗓音懒洋洋的,分外娇气,直接站到他面前。 时景年闻声冷淡抬起眸,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生,距离不算远,他视线微顿,遂而皱了下眉。 女生穿着甜美风连袖洛丽塔,色调以粉白甜系为主,缀着多层薄纱、蕾丝花边,在下午一两点钟的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宛若流萤潋滟生辉,裙摆上是欧式印花,手工质料精致,仿佛描绘着绚烂童话,刚好及膝,白袜衬着小腿线条纤细而笔直。 简直就像是宫廷珍藏的洋娃娃,软糯甜美,抬起下巴的样子,如骄纵公主,又带着小女生的娇俏。 和时景年站在一起时—— 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天差地别,就像是两个世纪的人,违和感严重。 咖啡馆其他女生看到又有人上去,已经能想象到等会被拒绝后跑远的样子。 毕竟在这段时间,他已经前后拒绝了三位前来搭讪的女士,毫不留情面! “郑星洲叫你来的?” 他打量两眼,眼眸薄而狭长,直视人的时候如冷刃上的寒光,深邃而有力,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声线低沉清越,似山涧雪松,开口时直教人心漏了半拍。 有种冰粒的质感,让人联想到加了冰块的烈酒,冰镇在零下的温度中,滑出喉咙的时候,甚至让人头皮发麻,跟触电似的酥了耳朵。 像这样的人,连接吻都是冰的吧? 纪柠安胡思乱想,对上他那双眼睛,也不太清楚相亲那边的情况,随意点了点头:“对。” “简历。” “什么?”纪柠安震惊,险些怀疑自己没听清。 时景年薄唇轻启,字音更冷:“简历。” “这还要准备简历?” 现在相亲都内卷到这种地步了!佩服佩服! 时景年沉默两秒,眉梢有许些不耐,直接而冷淡。 “你需要负责我的日程行政工作的处理,以及学术工作上的处理,另外需要协助其他部门协调我的时间和——” “等等。”纪柠安听得脑瓜子嗡嗡的,懵了一两秒,居高临下,“你要脸吗?” 时景年:“……” “才刚认识就想让我做这些,想得美!” 纪柠安算是清楚为什么他顶着这张脸还要来相亲了。 见男人迟迟没有起身的动作,她眯起眸,高高在上的指挥口吻,像是大小姐脚踩着忠诚的侍卫,既傲慢又无礼,配着那身华丽服饰,是贵族的骄奢。 “你还在这杵着做什么,还不帮我把椅子拉开?” * 【娇阳正宫老婆的盟主加更】感谢我们书里诞生的第一位盟主~~感谢宝宝包养投喂,mua~ 养生壶:实不相瞒,我是你的前世的爸爸。 柠柠:? 棠棠:?? 凑热闹的柚柚:??? 再来一位小可爱就可以凑一桌打麻将了。 让我们一起来期待一下时教授和柠柠的故事吧~感谢小可爱提供的男主名,日常求求票,笔芯宝宝们(脸红) 第29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3 “你还在这杵着做什么,还不帮我把椅子拉开?” 时景年:“……” “说的就是你,怎么跟块木头似的!”纪柠安一手撑着桌面,倾身看他,微卷的乌黑发梢从白净后颈滑落下来,垂在漂亮的锁骨上,带着点嫌弃的打量,“难道你要让我自己坐下吗?” 时景年对于她的靠近感到不悦,后移了些,终于开口,不温不火。 “你可以选择一直站着。” “真无趣。”纪柠安自然不可能一直站着,带着几分扫兴的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其他始终注意着这边的女人都愣住了,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居然没有被拒绝,甚至还留了下来。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路人啊!难道是一直在等她吗? “有事耽误来晚了,你不会介意吧?不介意就——” “你迟到了三十七分二十一秒。”声音无情打断她的话,男人垂眸看了一眼黑色腕表,叙述事实,“这是态度问题,我很介意。” 纪柠安本来都要说不介意就行,结果对方不按套路出牌,话音硬生生拐了个弯:“没关系,我不介意就行。你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算什么男人?” 她坚决往作精人设发展,最好让相亲对象厌恶到极致,直接甩手走人! 女孩子摆弄着自己漂亮的指甲,嗤笑:“我在出门前要泡牛奶浴、敷面膜,化妆至少需要四个小时,下次再约我,自觉点。” 这招百试百灵,纪柠安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到不可思议,然而并没有。 他十分心平气和的问:“怎么称呼你?” “我姓颜。” “颜小姐。” 男人的声音冰冷冷的,透着公事公办的感觉,但薄唇咬字就是教人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情不自禁的想这样的声音喘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纪柠安等他的下文,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讲,八成到这里就可以黄了,愤怒走人! “首先,我们未必有第二次见面。其次,你口中的——” 时景年看着她那身华丽精致的穿着,浅蓝水晶纱挽成了一个十分漂亮的蝴蝶结系在腰间,愈发显得少女腰肢盈盈一握,柔软而青涩,令人想到不谙世事的叛逆公主。 最后平静定格在她的脸上,将厌烦修饰的很好,连带眼神也不具有冒犯或轻视的意味。 “牛奶浴、敷面膜,亦或者是化妆,都与我无关。像您这样的——在职场上已经第一个被排除在外。” 纪柠安愣了一下。 他这是在跟她讲道理?她职场上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少女懒洋洋抬起手,招来服务员:“一杯摩卡,谢谢。” 在服务员离开后,她手臂撑着深木桌面,纤细手指戴着白纱手袖,相互交叠,小巧下巴搭在手背上,披肩的长发衬着巴掌大的脸,像是一只乖萌奶凶的猫咪,眼瞳是浅浅的茶色,漾开许些笑。 “你好正经哦,不会是第一次吧?像你这样的不行,姐姐带你。” ……姐、姐。 两个字清晰落入耳畔,时景年无法理解她是怎么说出这样的字。 “我也没多少时间,咱们直奔主题吧。”纪柠安气场逼人。 “你有车吗?” “你有房吗?” “你有存款吗?” “家里几口人?和父母住在一起吗?” 她看着对方的眼神逐渐从淡漠变成不可置信,满意地点点头,再接再厉的竖起手指,笑容甜美乖巧。 “说另一件事,你懂吧,想要我,至少这个数。” 她慢悠悠的道:“一、百、万。” 对方的眼神从不可置信变成了你有病吧。 “这么看我做什么?一百万很多吗,你不会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手吧?” 说到最后,男人脸色已经不能用冷沉来形容了,利落黑碎发下,眉眼隽永,眼眸锋利,隐隐有几分无动于衷的讥诮,英挺而孤高。 下午两点多钟的阳光从窗外打在他的侧脸上,长睫盛住了一捧光,在眼下拓下淡淡的阴翳,似生长在山涧云雾的野松。 他给人一种很奇怪的压力,就跟面对家里辈分极高的长辈一样,在他面前不自觉的想要整理衣衫,谨言慎行,生怕自己有失礼之处。 但纪柠安从头到尾坚定走作精人设,不气死人不偿命。 “考虑的怎么样?” “您自便。”时景年起身,音调无波无澜,挺拔身影在墙上落下阴影。 纪柠安这才发现他很高,做工精细的黑色风衣更显身形,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褶皱,背脊挺直,长腿流畅,如同用标尺量过,刻板到极致的严正。 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古画的惊艳。 没什么烟火气,让人感觉很难接近。 随着男人起身的动作,一直观察着窗边情况的几名女子都下意识看过来。 “记得买单!”成功搅黄了相亲并且赚了一个月奶茶的纪柠安,心情大好不忘最后补刀。 十分愉悦的对他挥了挥手,本来就很软的声音更甜的能掐出水了,“下次再见~” 天地良心。 纪柠安这一句下次再见,绝对只是一句口嗨。 直到第二次见面,尴尬到极致,她恨不得堵住现在自己的嘴! “柠柠,战况怎么样?”时薇。忙工作忙成狗,致电表示自己的关心。 “我出马你就放心吧。”纪柠安将咖啡喝完,神情重新变得散漫,拿着手机往外走。 “他已经被我气跑了,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看到我这个相亲对象。” “牛逼!!!” 纪柠安回到公园,将还没来得及拍摄的视频拍完。 今天是京大报到的第一天,可以不住校,爸妈让她晚上早点回家,时针指向七点,开门的声音响起。 客厅灯火通明,装饰淡雅,气氛却有些压抑,安静到没有任何声响。 女人坐在沙发上,知性优雅,脸上没什么表情,而纪教授正在满头大汗的拖地,手抖成帕金森。 看到纪柠安时,赶紧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爸,妈,我回来了。” 纪柠安抿了抿唇,在玄关处换鞋,声音很轻。 纪母抬头看向她,落在她那身带袖lo裙上,眼神带着刻薄的打量和愤怒:“你今天就穿成这样去京大的?!” 第30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4 纪母抬头看向她,落在她那身带袖lo裙上,眼神带着刻薄的打量和愤怒:“你今天就穿成这样去京大的?!” “我没……” “这种不伦不类的奇装异服,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穿,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这不是奇装异服,我说过多少遍了!”纪柠安冷冷盯着她,声音气到发抖,“这只是我的爱好……” 纪母怒其不争:“还有我让你报考物理系你为什么不听,学美术有什么用!成天捣鼓那些没用的东西,毕业不好找工作,难道一辈子靠我们养你吗?” “净给我们丢脸,要是让京大的老师们知道纪教授有你这样的女儿会怎么想?!” “素淞,别这么说女儿。”纪教授拍了拍女生的肩,“在外面吃完饭了吗?” “没有……”纪柠安声音哑哑的,心中有种无力的委屈感,对谁都说不出来。 “你就惯着她吧,她就是被你宠坏了,什么都按自己性子来。” 纪母看着纪柠安站在那里,心中怒火更盛:“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看看你,人家许阿姨儿子大学念的物理系,现在都进研究院了,你呢?” “是!我什么都比不上别人,我什么都不是!那你干脆让许阿姨的儿子认你当妈吧!” 纪柠安说完,直接冲回自己房间。 也不管身后愤怒的喊声,“砰!”的一声关上门,好像这样就能宣泄自己的情绪。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纪母高声喊,涨红了脸。 “孩子都上大学了,你别管的这么严。” “我不管谁管,我是为了她将来负责,她以前喜欢绘画当兴趣就算了,现在当成职业规划,以后肯定后悔……” 客厅中的声音陆陆续续的传进来,纪柠安心浮气躁,将音乐声开到最大! 房间风格清新简约,色调以米白为主,装饰都很干净,窗前养了两个绿茵茵的小盆栽。 墙壁上挂了好几副画,有素描、有油画、有水彩,极具情感张力,越看越令人着迷。 她越想越气,在微信上给时薇连发了一通消息,时薇好一番安慰她。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咱以后是要成为艺术大师的人,不跟这些话计较,用行动打脸,柠柠冲鸭!】 纪柠安将脸埋在枕头上:【我要让她后悔!!!】 【柠柠到时候记得免费给我签名/害羞】 纪母从小对纪柠安寄予厚望,从小时候报各种补课班,到长大放学回家无尽的试卷,连五分钟看电视的时间都没有! 纪柠安的成绩确实极好,年年第一,高中时她想选文,纪母硬生生逼着她学理,她妥协了。 可是这一次,纪柠安不想再妥协了。 等她以后出了成绩……就会好很多吧。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对了,你那个便宜前男友不是也上京大了吗,高中校草,再续前缘要不要~~~】 纪柠安愣了一两秒,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算了,我当初就觉得不早恋一把,对不起我高中,现在我已经看破红尘。】 【也是哎,你们这恋爱太曲折了,我都没法评价。】时薇笑嘻嘻说。 【京大帅哥千千万,不行咱就随便换,你知道你们美院的时教授吧?考虑一下我小叔,高岭之花,你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扑到他!】 时教授? 纪柠安鬼使神差想到今天的那位被她气得不轻的时先生,还挺巧。 她慢吞吞道:【我对老男人没兴趣。】 【你这是年少不知大叔好,况且我小叔也不老啊,才二十八,那张脸要多年轻有多年轻!】 时薇怂恿她,其实也就是开玩笑,毕竟像时景年那种刻板冷淡的人,谁和他在一起谁倒霉。 【差九岁耶我的宝贝,时教授说不定都要结婚了,背着你们偷偷相亲,然后惊艳所有人。】 纪柠安对恋爱没什么想法,硬要说择偶标准,她还是喜欢白净阳光的弟弟。 和时薇瞎扯了一会儿,心情总算好了些,着手将下午拍摄的视频发在了lk上,不过几分钟,就有大片评论涌来。 她还没来得及看,耳边落下幽灵般的声音:“小嫂嫂肯定是你。” “……” 气氛诡异安静了一秒,两秒。 “爸爸白天没管教好你吗?”纪柠安盯着古老好看的养生壶。 祁楼坚持不懈,坐实自己的身份:“无论你信不信,我确实是你爸,咱这个救赎任务还是要做的。” “呵。” 视频中的女孩子穿着甜美软糯的洛丽塔,脸颊白净,茶色眼眸如同幼鹿,在阳光下好像会发光。 【我被种草了呜呜呜好好看!!!】 【就是说只是看了一个视频钱就没了这件事】 【听说柠柠也报名线下见面大会了啊啊啊,超期待!!】 【连直播都不敢开,怕不是见光死/抠鼻】 【别直播了,毁形象,我上次在现实中看到果味酱,真人超好看!啧啧啧,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五分钟,果味酱亲自过来在纪柠安的评论区留评,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顶到了最上面。 果味酱:【很期待和柠柠线下见面哦~我愿意帮你们要柠柠签名的嘿嘿】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两家也不对付惯了,粉丝在下面掐起架来,乌烟瘴气的。 有人骂果味酱虚伪,有人骂纪柠安是流量咖。 纪柠安没当回事,也懒得回复果味酱那条评论,随意过了眼私信,最上方的是一名叫张经理的人,连给她发了好几条。 张经理:【没想到你也是京都的,我们见个面吧。到时候你开直播,我给你刷火箭】 张经理:【看你挺年轻的,工作了吗?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月二十万怎么样,跟我亏不了】 张经理:【柠柠,像我这样的人不多,别拿乔了,果味酱都比你识相,除了你我还有很多女人】 纪柠安:“……” 这就是所谓的我命油我不油天吗? 养生壶蹲她肩上看,气的吐茶水:“他太过分了!啊啊啊真实他!” “?”她说,“你还挺潮?” “刚学会的。” 随后,纪柠安眼睁睁看着他在短短几秒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第301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5 随后,纪柠安眼睁睁看着他在短短几秒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竟然从一个碧绿的壶渐渐变得粉红! 就像是烧开了的热水壶。 ……牛逼。 这位胡经理就是果味酱直播间的榜一大哥。 即使大号已经被纪柠安拉黑了,还在坚持不懈的开小号给她发消息,这种人能活这么大也是难为他了。 纪柠安毫无波澜的滑过,放下手机,想了想,支起画架,白皙手指拿起画笔,开始一个人练习素描。 画画的时间漫长,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画面中猫咪懒洋洋的趴在藤曼缠绕的秋千上晒着太阳,即使没有任何色彩,亦有几乎冲出画面的鲜活。 仿佛能亲眼看到那午后的阳光,主人家的花园,有一下没一下甩着尾巴舔毛的猫咪。 纪柠安捏了捏手腕,端详着自己的画,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咚、咚。” 敲门声响起,她心跳快了些,却当做没听到。 敲门声还在响,坚持不懈,她这才起身踩着拖鞋,唇角翘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去开门,卡在喉咙中的妈还没叫出来,入目的是纪父笑呵呵的脸,她垂下睫毛。 “爸。” “喝杯牛奶,你妈就是那样的人,等她想通就好了。” 纪父递给她牛奶,表情骄傲:“谁说我姑娘的小裙子不好看了,我要是女生我也爱穿!” 纪柠安扑哧笑了,双手将牛奶接过来,捧在手心,乌黑发丝凌乱散落在白净耳骨处,脸颊还带着点白嫩的婴儿肥。 “谢谢爸爸。” “早点睡,熬夜不好,在京大有什么事就来物理系找爸爸。” 夜色正沉,一家五星酒店。 胡经理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穿着西装也遮不住大腹便便的油腻,看着手机上良久也没有回复,呸了一声。 “给脸不要脸!” “明达,你在看什么呀?”女人摇曳生姿的走过来,容貌冷艳,穿着性感,亲密攀在中年男人身上,声音嗲的厉害。 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胡明达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揽住女人的腰,手很不老实:“还是你懂事。” 果味酱忍住恶心的感觉,依偎在他怀里。 “我们线下有pk活动,我可不想输给乔木柠柠,明达你要帮我。” “放心吧,我怎么舍得让你输。” 听到那个名字,胡经理眸色一暗,看着女人妆容精致的脸,脑海中却浮现了另一张干净青涩的容貌,心中竟有些遗憾。 不过既有机会见面,他也不着急,他还不能拿下一个小姑娘吗? 果味酱低头看到茶几上的手机,红唇勾起讥笑。 胡经理的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他心头火气,接通电话:“谁啊?!” 不知电话对面说了些什么,他脸色很快变了,点头哈腰:“好的……我马上过去,您放心!” 果味酱尽收眼底,有些诧异,他可是公司老总,电话对方得是什么来头? “今晚不能陪你了,我要接待一个很重要的客户。”胡经理拿起衣服。 “好吧,要想人家。”果味酱心不甘情不愿的说。 胡经理匆忙往四泰高级会所赶去…… 四泰1109包厢,光线低迷,音乐喧嚣,台球桌上,男人西装革履,正拿着台球杆,肩背线条流畅,侧脸俊美贵气,电话声在音乐中卡点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接通,吊儿郎当的开口。 “哟,时大教授,我今天给你介绍的人还满意吗?是不是特别有职业素养,包你喜欢。” “以后别再介绍这种乱七八糟的人过来。” 薄冰嗓音从电话对面传来,透着凛冬的寒,让人瞬间从低沉喧嚣的场景中清醒。 “哈?不至于吧?是不是你太挑了,教授助理这样够了啊!” “你说呢?” 郑星洲直起身来:“得,来不来四泰喝酒?” “长期饮酒回导致酒精性脂肪肝,进而发展成肝硬化,甚至肝癌。酒精进入人体后30秒就可以达到脑部,影响脑部及神经系统——” 不疾不徐的声音仿佛蕴含着韵律,分外动听。 如果他不是在说这种让人日了个狗的话。 “妈的,时景年活该你二十八还单身,就你这样的,有妹子都得被你逼疯!” 郑星洲忍无可忍挂断电话。 “郑总,那边公司的人到了。”助理低声说。 郑星洲点了根烟,不以为然:“让他们再等会,等不了就滚。” 冷白的灯光倾泻而下,映亮了装修极简的客厅,黑白灰的经典设计,冷淡又没烟火气。 时景年不喜社交,家里从未来过人。 平日工作上的行程一直是助理在联系,前两天助理出了事需要回老家,这才招聘一名新的助理。 不远处的白色萨摩耶憨批憨批的冲着男人飞奔过来。 “汪!汪汪!” 萨摩耶不停的蹭着男人的脚,雪白绒毛温软厚实,像是柔软的雪花,杏仁般的漆黑眼珠,嘴角上翘,笑得像个天使,前爪站起来扒拉着时景年的衣摆求抱,黏糊糊的大型犬。 时景年背脊始终挺直,一丝不苟,捏了捏它的爪子。 在挂断电话后,将黑色老式手机放置一旁,脱下了风衣,挂在衣架上,洗手后走进画室。 萨摩耶似乎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主人,并没有跟进去。 画室很大,清冷简约,墙壁上都贴着画,组成艺术性的空间,远离了繁荣夜色,格外寂静。 中央支着画架,画架上一副还没有完成的油画,用色是不同于主人外表的严苛古板,格外放肆大胆,仿佛静谧深海酝酿着风暴,冷冰与烈焰的碰撞,极致惊艳的视觉盛宴! 这只是一副半成品。 时景年站在画架前看了两眼,静了良久,最终在画架前,坐了下来。 却并没有选择完成这一副半成品,而是更换了画纸。 修长手指漫不经心的转着素描使用的铅笔,在指间中翻转,转了数个漂亮的圈,迟迟没有动笔。 时钟的时针滴滴答答,指向十点整,这是时景年一贯的作息时间,他开始动笔。 画室中安静到只剩下了画笔的沙沙声,线条轮廓逐渐浮出水面。 第302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6 画室中安静到只剩下了画笔的沙沙声,线条轮廓逐渐浮出水面,是少女娇气高贵的洛丽塔裙摆,纤腰以水晶纱挽成蝴蝶结,既有贵族的骄奢和矜傲,又带着女儿家的青涩柔软,栩栩如生。 时景年穿着白衬衫,长腿曲起,背脊端正,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画笔,每一笔线条利落而有力,指侧有薄薄的茧,青筋漂亮,腕骨瘦削。 黑碎发下,浓密的睫毛拓下淡淡阴翳,眸光深邃,注视着画像中的人,侧脸在冷白的灯光下分外英挺,孤高也神秘,引人探寻。 … 九月初,今年的夏天漫长,即使已经过了盛夏,余韵仍然炎热,尤是午时。 客厅中,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没有一句说话声。 纪柠安吃完饭,说道:“我去京大了。” 纪教授也起身:“走吧闺女,一块。” “别送她。”纪母冷着脸,“她不是独立了吗,自己去。” 纪母性情一向强势,父女俩对视一眼。 纪柠安走到玄关处换鞋。 纪母叫住她:“少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不准谈恋爱!等你毕业之后有的是好男人,现在谈只会耽误你的学业!” 纪柠安不想和她吵,指尖勾着衣袖:“哦。” 纪教授敲了敲手机,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对纪柠安眨了眨眼。 在纪柠安离开后,纪母沉着脸在客厅踱步:“不行,不能放任她这么来,我得想个法子。”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尊严,那样劈头盖脸的责骂,搁谁都受不了。” 纪父心平气和对妻子说话。 “人家的孩子上大学,都是父母高高兴兴的送到寝室,缺什么少什么张罗着买。可是我的女儿上大学却是我悲伤难过的时候,明明闲着却没有心情送她到校园。” 纪母说着,嗓音哽咽,眼泪都出来了。 “孩子大了,她要按照你的想法生活和学习,那不就成傀儡了吗?能有出息吗?”纪父用逆向思维劝解。 纪母沉默了。 女大不由娘,翅膀硬,要单飞了。 “她才十九岁,懂什么?”纪母还是坚持自己的主见,直接推开女生的房间—— 看着墙上挂着的画,以及拉开半个衣柜都是洛丽塔、jk制服、还有汉服! 越发心气不顺,连看着这些东西的眼神都充斥着嫌弃厌恶。 “就是这些垃圾毁了我女儿!” “你看看她,成天不务正业,还在视频平台当什么博主,我看着都觉得丢脸,让我怎么在亲戚面前抬头!” “我得想个法子,让她好好听话……” 翟京大学。 纪柠安到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傍晚的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柠柠,你回来啦!”赵雨旋正坐在下铺看手机,看到她亲热的打招呼。 “嗯,回来了。”纪柠安礼貌微笑。 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险些往旁边倒去,胡媛媛端着洗漱盆走进来,穿着红色丝绸昂贵的睡衣:“占什么地方,没看到挡人了吗?” 纪柠安就站在自己床铺旁边,看了一眼周围,真诚发问:“你眼瞎吗?” 胡媛媛一噎,重重将洗漱盆放到架子上,一想到纪柠安等会儿会用刷过马桶的牙刷刷牙! 她眼中阴霾一扫而空,看向纪柠安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讥讽的挑衅。 “明天就要军训了,希望不要被晒黑。”赵雨旋看着她们感叹。 胡媛媛摆弄着瓶瓶罐罐,往脸上抹护肤品。 赵雨旋见胡媛媛没搭理她的话,空气因为忽然的安静凝滞几秒。 她难堪两秒,若无其事看着下铺对面的女生:“柠柠,你昨晚怎么没在宿舍住?” “说不定住哪去了!” 胡媛媛透过镜子看到纪柠安那张脸,心气不顺,带着恶意道。 纪柠安懒得搭理她,茶色眼眸弯起无害的弧度,又带着点散漫的:“家在附近。” “真好,你家里人做什么的呀。” “老师。” 另一位室友几次掀开床帘,又放下来,动作之踌躇,像在犹豫着什么。 她始终很安静,也没什么存在感,终于鼓起勇气下了床。 手中拿着几份黑漆漆的东西,递给胡媛媛,声若蚊蝇。 “这是我老家的特产……很好吃的,你们尝尝。” “什么东西啊!快拿走拿走!” 胡媛媛闻到味道捏着鼻子,看了一眼,更嫌恶了:“你拿这玩意蒙我,不会是什么路边摊吧?我吃的都是西餐,知道什么叫西餐、日料吗?我看你这辈子也吃不起。” 何韵高举着的手被推开,东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她慌乱蹲下身捡起来,神色似乎有些懦弱难堪,不知该不该再给她们,僵在原地。 赵雨旋就当作没看到,自顾自的玩手机,心想着这不就是自取其辱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活该,真可怜。 “你老家是哪的呀?”清软声音响起,打破了安静。 何韵看向纪柠安,受宠若惊,慌促回答:“宾塔。” “是宾塔的某个小农村吧。”胡媛媛不屑一顾,“也不知道怎么考上京大的。” 何韵快要将头埋在了心口,看不清眼中的神色,没说话。 “你又是怎么考京大的?”纪柠安平静反问。 胡媛媛翻个白眼,继续打游戏。 “给我吧。”纪柠安伸出手,态度平淡,说不上有多和善,倒也不抵触。 “我还没尝过宾塔的特产,你那里还有吗?可能要麻烦你了,我想给我朋友拿两份,她们还想去宾塔玩。” “有!有!我带了很多!” 何韵结结巴巴道,手忙脚乱的将特产翻出来,反复用纸巾在外包装袋上擦了几遍。 然后小心放在纪柠安的桌子上,没敢靠的太近。 纪柠安微微一笑:“谢谢。” “雨旋,你吃吗……”何韵小声问。 “好啊。”赵雨旋一口爽朗的答应下来,心中暗骂纪柠安多管闲事。 从何韵手中接过来特产,就拉上了帘子,随手将东西扔到旁边,在微信上跟朋友吐槽:我有个舍友是乡巴佬哈哈哈哈,她肯定不知道她自己有多搞笑…… 入睡前,赵雨旋约着纪柠安一起去洗漱,纪柠安对舍友关系不太热衷,正好要去,就没拒绝。 她拧开水龙头,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将漱口杯放在台上,一手拿着牙刷,指尖颜色奶白,动作突然停下。 “柠柠,怎么了?”赵雨旋问。 第303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7 “柠柠,怎么了?”赵雨旋问。 也许是周围洗漱的人都比较高的缘故,女孩子看上去格外娇小,脸颊鼓起的时候婴儿肥更明显了。 纪柠安闻了闻牙刷,呛的直皱眉,有种若有若无的腥臭味让她有些反胃! “东西坏了。” “啊?” 赵雨旋愣了一下,忽然想到那天中午,她忘记取饭卡回寝室,看到胡媛媛鬼鬼祟祟的在下铺干什么…… 当时胡媛媛猛地直起腰,手中好像拿了什么东西,背在身后:“吓死了,你进来不会敲门吗!” 赵雨旋讪讪道:“我没注意……” 现在再想到这件事,赵雨旋看着她手中的漱口杯,眸光挣扎了两下,掐紧手心,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担忧道。 “是不是用的时间太长了。” “我新买的。”纪柠安有些茫然,关于洗漱用品,她都没从家里拿,顺手从京大附近的超市买了,买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用水洗了洗,那味道还是没消。 “啊……”赵雨旋低头盯着洗漱台,心里不太舒服。 纪柠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向她炫耀自己很有钱吗?还是觉得她的话太小家子气了。 早知道就不说话了,烦死了,管纪柠安做什么! 又不关她的事。 “我先回去了。”纪柠安将东西收好,对她点了点头,往外走,眸色冰冷。 寝室。 “啪——”的一声,漱口杯扣在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胡媛媛被吓了一跳,从上铺看向纪柠安,看到桌上的漱口杯时,停了一两秒,捋了捋头发,稍微有点不自在。 很快双手抱臂,盛气凌人:“你干什么?能不能小点声!” 居然被发现了…… 胡媛媛原本还想看,纪柠安用她刷过马桶的牙刷刷牙呢! 这么一想,她都很期待。 纪柠安原本有六分笃定,此刻将她眼中的心虚和得意尽收眼底,便是确信了,语气冷沉。 “我的牙刷是你弄的,有意思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胡媛媛一脸无辜,娇声娇气。 她怎么可能承认这是自己做的?反正寝室也没监控,纪柠安再这么纠缠下去,其他人都会觉得是纪柠安小家子气。 “听不懂?”纪柠安将牙刷甩在她身上,“你自己看看。” 胡媛媛尖叫了声,避之不及,恶心的厉害,唯恐牙刷还沾着马桶的污渍,碰到自己。 “你干什么!你牙刷有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躲什么?”纪柠安问。 胡媛媛一噎:“我哪知道你扔的是什么东西,自己牙刷出了问题来找我?总不能就因为之前我们吵过架,你就这么想,你心里怎么这么阴暗!” 纪柠安确实没有证据,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计较不出什么结果,就跟不小心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道歉!” 她声线异常的冰,一字一顿。 胡媛媛被喊的哆嗦一下,反应过来,有持无恐,看向女生的眼神都是嘲讽:“我就不道歉,你能拿我怎么样?” 寝室的门从外面推开,赵雨旋抱着洗漱盆回来。 一看她们就是在争吵,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刘海,权当没看到,不愿意趟浑水。 “赵雨旋!” 奈何胡媛媛一句话叫住她。 “这两天你跟我住寝室的,给我说句话,纪柠安居然说我动她的东西。有些人自己过得不如意,还觉得其他人都跟她一样。” 纪柠安舌尖抵了抵薄荷糖,看向赵雨旋。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赵雨旋还记得纪柠安说过的话,咬了咬牙,坐在自己床上,大大咧咧的。 “哎呀,一点小事你们吵什么,我要睡觉了。” “听到没有?”胡媛媛冷笑看向纪柠安,料定这件事对方只能吃哑巴亏。 “这么做,辛苦你了。” 纪柠安将糖纸沿着原先的折痕折好,鼓了鼓掌,笑得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天然软的意味。 胡媛媛愣住,脸色怪异,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直接把床帘拉上:“你少在这阴阳怪气。” 纪柠安没再说话,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何韵的床铺很安静,没有出来说过一句话。 赵雨旋嘲讽的想,就算纪柠安帮了何韵又能怎样? 有些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第二天是军训,寝室里的女生都起的很早,兴奋讨论着哪款防晒霜好用,教官帅不帅,还有哪个系的学长。 “媛媛,你的防晒霜真这么好用啊。”赵雨旋探头看了好几眼。 “是啊,你用的什么牌?”胡媛媛精心给自己化妆,毕竟万一有帅气的男生呢? “我?”赵雨旋僵了一下,“我忘买了……” 她站在胡媛媛面前,低头看着那些化妆品,伸手摆弄,一直没走。 胡媛媛将防晒霜扔给她,语气跟施舍一样:“你要用就用吧!” 赵雨旋这辈子也没用过这么贵的牌子,上次她听纪柠安说,胡媛媛送她的那一套就有两万七! 化妆品确实很好用,她都感觉自己的脸好了不少。 赵雨旋忍住内心的羞耻,看胡媛媛没注意自己,将防晒霜在手心中挤了一大坨,抹在脸上和手臂上,能抹的地方都抹了…… 她看胡媛媛没注意自己这边,悄悄将防晒霜塞到了自己枕头下面,松了口气。 胡媛媛这么有钱,肯定不会在意一个防晒霜吧? 她看着镜子中胡媛媛冷艳的妆容,想到什么,有意识地寻找纪柠安。 女孩子正在换鞋,穿着宽大的迷彩服,蹲在地上小小一只,低着头的时候露出漂亮耳廓、白腻后颈。 “柠柠,你抹防晒了吗?”赵雨旋视线停顿一两秒,眼中闪过一丝嫉意,开口问。 “抹了,我还不想变成黑炭。”纪柠安声音轻快,“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弄。”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赵雨旋下意识的问。 “我出去透透气。”纪柠安将门带上,微卷的发梢划过半圆弧度。 她怎么能这样不合群?寝室的人当然要一起走。 赵雨旋摇摇头,觉得她有些可悲。 胡媛媛收拾了好一会儿,暂时没想起来防晒霜的事,一想到会有很多帅气的新生,迫不及待:“走吧。” 她们怀揣着对教官的憧憬,然而,世事无常。 第304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8 她们怀揣着对教官的憧憬,然而,世事无常。 教官并没有梦想中的英俊潇洒,反而严厉到魔鬼,听说不到一上午,已经有好几个学生晕倒抬去医务室! 果然,好教官永远都是别人家的。 烈阳直照,连空气都变得闷热,偶尔有风吹过,好似带了粘稠。 大一新生穿着统一的迷彩服,军训了两三个小时就受不了了。 他们站着军姿,在教官的目视下,没有一个人敢有小动作。 美术系女生居多,男生少,纪柠安就站在距离教官最近的地方,简直是眼皮子底下,正对着烈阳。 这种程度对她来讲还好,以前穿汉服、洛丽塔的时候要多热有多热,多亏纪柠安体质好,不容易出汗,已经习惯了,只是站得有些僵。 胡媛媛就站在纪柠安旁边,没那么好运,脸上精致的妆都有些花了,内心苦不堪言。 元英睿在操场的另一边和同学们一起站军姿,看到远处队伍第一排最左边的身影,骨架纤细,皮肤白,放在人群中好像会发光,他眸色微深。 “看什么呢?”身边的人叫他。 元英睿回过神来,饶有兴趣的舔了下嘴唇:“没什么……” “噔噔噔。” 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一名年轻女人朝着美院学生的方向走过去。 她穿着黑色职业套裙,肉色丝袜,很好的勾勒出笔直美腿,身材饱满,是这个年龄学生们没有的成熟,带着精英女性的魅力。 让大一的男生都看直了眼。 “教官,渴了吧?”郑绮菱将手中的矿泉水递过来。 “谢谢。”教官接过来,背对着学生们,咕咚咕咚喝下去。 郑绮菱忙对他们眨了眨眼,烫着波浪卷的长发及腰,戴着圆形耳环,画的妆很淡。 不是胡媛媛那种用妆容撑起来的性感,而是一种真正属于成年女性的风情,是弟弟抵抗不住的类型。 小动作带着几分平易近人的俏皮,拉近了师生之间的距离。 学生们收到信号,在一个瞬间放松下来,垮了身体,揉肩的揉肩,抬腿的抬腿! 等教官一转身看过来的时候,各个站的板板正正! 教官扫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挠了挠头。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快十点了,让他们休息休息吧,两个男生跟我去买雪糕。”郑绮菱说道,声音很御姐。 “行。”教官点了点头。 “辅导员太好了吧!” “天哪,没想到辅导员是二十多岁的姐姐,我爱了爱了。” “之前还担心辅导员不好相处。” 美女姐姐,纪柠安也超爱。 新生聚在一起讨论,坐在树下,胡媛媛直拿着手扇风,有人带了防晒霜,被每一个女生传遍。 她有些后悔,自己防晒霜还在寝室呢,早知道带出来了。 纪柠安懒洋洋的盘腿坐在地上,拿着石子在滚烫的地面上划来划去,也许再给她几天时间,她就可以给京大挖出一个坑来,免费不要钱的那种。 女生们都坐在一起聊天,这时候就初分出小团体来了,忽而一阵躁动,沸腾了起来,压低声音讨论。 “那个男生好帅……” “他好高啊!” “我知道他,听说是计算机系的新生,从重点高中过来的,成绩特别好,性格也好,特别帅……” “最重要是单身!” 京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学府,能来这里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是成绩优异,汇聚着全国各地的优等生,想要在这里拔尖,难上加难。 不过除了学习总有些其他途径。 比如这个看脸的时代。 远处的高大身影一步步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穿着迷彩服,阳光俊朗,剑眉星目。 “天啊他是要来微信的吗……” 胡媛媛都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形,拿着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确认妆容没有花,才矜持的坐好。 赵雨旋亦是心跳加速,眼中有些黯然晃过,笑嘻嘻的跟她说:“媛媛,不会是你的桃花吧~” “说什么呢,我又不认识他。”胡媛媛口头上这么说,心中颇引以为傲。 她打量着周围的女生,确认自己的容貌数一数二,勾起唇。 纪柠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用石子画,坚决和地面奋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哈喽!” “嗨!” “小哥哥好啊!” 元英睿走过来的时候,不少女生主动开口打招呼,他笑着点了点头,眉梢挑起谦和傲气,手中拿着一瓶汽水,在女孩子面前蹲下。 “柠柠,干什么呢?” 他忽然靠的有些近,纪柠安一抬头,差点和元英睿撞上。 下意识的拉开距离,浓密眼睫下眼眸是浅浅的茶色,干净漂亮,清凌凌的,耿直且直接:“休息。” 她很费解,这还需要问吗? 其他女生看到这亲昵的一幕,都愣住了,尤甚胡媛媛,笑意僵住,感觉自己脸上被甩了一巴掌! 赵雨旋也觉得有些尴尬,没再说话。 “你和柠柠认识呀?你们是男女朋友吗?”有女生大胆问。 元英睿模样清爽,五官英俊,看了一眼纪柠安,反倒是问,更像是模棱两可的默认态度。 “你们说呢?” “不是。”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落下。 纪柠安一点也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补充了句:“高中同学。” “是,同学。”元英睿点点头。 “柠柠是一中的,你也是啊,一中的人都好厉害。”胡媛媛这时候称呼纪柠安格外亲昵,嗓音娇滴滴的,撩起耳侧的发丝,散着头发,眼神有些妩媚。 元英睿到哪里都能聊的开,他性格好,长的又帅,很受欢迎,拿捏着跟她们说笑的分寸,始终没离开纪柠安。 赵雨旋也坐在地上,豪爽的跟他说着话,看着男生优越的侧脸。 偷偷拿镜子照了照自己,脸上的痘印和雀斑清晰可见,她握紧了手。 “热了吧?”元英睿在纪柠安旁边坐下,好似没看到少女的后退,很熟的样子,将汽水递给她。 “给你买的。” 纪柠安有些头疼。 她和元英睿的关系微妙,他是隔壁理科班的班长,两人平时没什么交集,谁知毕业前不久,对方忽然告白。 当时纪柠安也许是叛逆上头,直接答应了下来,打算体验一把早恋的浪漫! 按时薇的话说,不早恋的高中是不完美的。 就在全世界都在冒着粉色泡泡的时候,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第305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9 就在全世界都在冒着粉色泡泡的时候,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漫步在操场上,夏天的晚风,零星的月光,完全是偶像剧的标配,元英睿眉眼含情:“我喜欢你。” 纪柠安刚想应应景,还没想好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才能符合偶像剧标准,一道声音提前响起。 “你喜欢谁?” 天地良心,这句话不是她说的。 纪母站在不远处,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于是这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最终还是逃不过世俗。 俩人连小手都没拉,谈了五十九分钟,被纪柠安的班主任兼职亲生母亲抓包,叫到了办公室。 从此华丽分手,天各一方! 确实都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纪柠安对他很愧疚,事后又道歉又送东西的补偿。 “别跟我见外啊,我在京大也没几个熟人,再说你都送我那么多东西了。” 元英睿知道她在想什么,眸色一暗,开玩笑的口吻。 顶级的猎手有的是耐心,对于纪柠安,他势在必得! 愧疚也好,慢慢地相处,不就变成心动了吗? 纪柠安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也许人家只是想当朋友,毕竟高中同学三年,她接过来:“谢谢。” 元英睿忽然伸手覆上她的手—— 她反应贼快,下一秒就收了回去,男生无奈帮她拧开瓶盖,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下指腹:“这回给你。” “放地上吧,我渴了再喝。” 纪柠安用湿巾擦了擦手,又递给元英睿一份,声音天生的糯,语调诚恳:“热的都出汗了,你也擦一下吧。” 元英睿一顿,对上她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纪柠安是不是故意的,还是接了过来,擦了擦手。 这一幕,刚好映入从教学楼走出来的男人眼底,他眸若寒潭,九分静。 树下的少年少女坐在一起,互相分享湿巾,分外亲昵的一副画面。 女孩穿着大一新生军训时的迷彩服,宽宽大大的,随着动作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乌发用发圈扎成了一个马尾,发梢在轻风中摇晃,鲜活而又明净,不知说了什么,她笑弯了眼睛,茶眸潋滟。 男生抬手作势要摸她的脑袋,被躲了过去,像在闹。 时景年淡淡看了一眼,眸光沉静锋利,毫无波澜的收回目光,走在石板路上。 即使是分外炎热的天气,白衬衫依旧严格的扣到最上方,一丝不苟,修长挺拔,似凛冬寒松,山涧孤月,冰冷冷的没什么人气。 “时教授!” 年轻貌美的女人从后面小跑着跟上来,踩着高跟鞋,一身职业套装,曲线是学生没有的成熟妩媚,打了声招呼。 刚好捕捉到时景年最后一眼的眼神,顺着看过去,顿时笑道。 “现在小年轻的恋爱就是好啊,正值青春。” 时景年没应声也没附和,往前走,看着远方,连一丁点的兴趣也没有。 不知是对身旁的人,还是对女人口中的话题。 郑绮菱习惯了时景年的性子,也不觉得尴尬,和他走在一起,眼中藏着小心思的爱慕。 “我刚刚好像看到时教授了!” “背影特别像。” “我肯定不会看错的,京大第一人……” 隐秘的尖叫声迅速响起,女生之间的沸腾,甚至盖过了元英睿来的时候。 “我就是冲时教授选的美术系,等我追到手,请你们吃喜糖!!” 那在教学楼后方拐角处惊鸿一现的背影,白衬衫、清冷矜贵,甚至在阳光下辨别不太清,只能远远模糊看到个轮廓,教人念念不忘,像是一副简单的素描画,寥寥几笔线条,勾勒出极简绝色。 纪柠安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个背影,仿佛是个电影的慢镜头,在视线中无线缓慢延长,她怔了几秒,心头竟觉得有些没由来的熟悉感。 像是在哪里见过。 再看去时,已经找不到背影了。 这种熟悉让她感觉有些古怪,但也没放在心上,美院的教授,迟早都能见上面。 中午去学校食堂的时候,胡媛媛放慢脚步走到纪柠安身边,抬了抬下巴,颐指气使:“把元英睿微信推给我!” “没有。”纪柠安压根没看她,径直往前走。 胡媛媛咬了咬牙。 “你们是高中同学,怎么可能没有?你们又不是男女朋友,还担心我抢走他不成?” “我说了没有,听不懂吗?”纪柠安似笑非笑的掠她一眼。 这倒不是纪柠安说谎,而是她真没有,之前加过,被家里的庄老师拉黑了。 后来没想着再加,微信号也没有记,就到了京大。 胡媛媛气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到元英睿的模样,念念不忘,忽然转了转眼珠:“不给就不给,没有你我也能加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元英睿在追纪柠安。 纪柠安有什么好? 她酸溜溜的想,不过就是仗着是同学罢了。 元英睿还不了解她,等和她认识,就会将纪柠安忘到天边! 晚上有人来宿舍敲门,是社团的学姐们,热情邀请她们加入社团,就跟传销组织似的。 “学妹一定要来我们摄影团啊!” 纪柠安满脑子都是巴拉巴拉巴拉。 “柠柠你打算加什么社?”赵雨旋问。 “摄影,还有动漫。”纪柠安已经想好了,打算等军训后再加。 “听学姐们说今年社联整改,有好多大动作,还有新的设备!”赵雨旋有些期待,一下子报了三四个社团。 纪柠安点点头,没放在心上,当然—— 她要是提前知道加入社团后的那些奇葩破事,她绝对不会加入什么见了鬼的摄影社。 军训三天,高强度的训练让人累成狗,纪柠安感觉自己还能爬起来,中午一个人吃的午饭,面前忽然多了两瓶牛奶,她抬头看去,弯起眼睛:“爸!” “都不来找爸爸。”纪教授双手抱臂,很傲娇的冷哼,“等着爸爸来找你是不是?” “这不是留给你自由时间吗?难道还要我天天考察你工作认不认真?” “说不过你。”纪教授揉了揉她的脑袋,“军训累不累。” “还好。” “有事就来找我,别听你妈瞎说,你是我的骄傲,我巴不得我女儿来计算机系,告诉他们我闺女学美术老厉害了!” 胡媛媛和舍友走在一起,赵雨旋忽然哎了一声,指着远处。 第306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0 胡媛媛和舍友走在一起,赵雨旋忽然哎了一声,指着远处:“那不是纪柠安吗?她身边那男的是谁啊。” 胡媛媛跟着看过去,距离挺远,只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揉了女孩子的头,乐呵呵说了什么,转身走了。 这样截然不同的人站在一起,总会让人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傍大款、金主、包养。 “纪柠安不会真找个老男人吧?”胡媛媛噗嗤一笑。 赵雨旋愣了愣:“不会吧……她看着不像那种人,而且也不缺钱,还是省一考进来的。” “谁知道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她神色鄙夷,“开学的时候都没看到她爸妈。” 她将这事记在心里,两人转身走了。 “好好好老纪,我让你炫我。”纪柠安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叼着牛奶。 “要不我这几天住教授宿舍,正好你晚上有事也方便。”纪父琢磨下,觉得可行。 “别,你还是回家吧,你闺女已经独立了好不好?这怎么还要陪读!” “爸爸这不是不放心吗?真没事?”纪柠安从小都没离开过家,上大学是第一次住宿。 每天晚上饭桌只剩下了两个人,早上不能催着纪柠安起床,一下子,纪父还觉得空落落的。 “舍友有点矛盾,她们欺负你女儿,好过分。”纪柠安在线告状,拽着爸爸衣袖撒娇,在纪父凝重的神色下,转了个话峰,“不过成年人的世界,不会被打倒,我可以!” “刚过完十九岁生日,飘了是吧?”纪父道,“我闺女永远三岁。” 晚上,将近十点,快要到休息时间了。 “啊——!” 宿舍中响起一声凄惨的尖叫,漱口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胡媛媛狼狈后退,不慎跌倒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赵雨旋赶紧上前,还有些懵:“媛媛,怎么了?” “虫子!!”胡媛媛崩溃的指着地上的虫子。 赵雨旋看了一眼,刚想上前,又硬生生退缩回去,她虽然不怕虫子,但这种事…… 还是害怕一点的比较好,合群。 两个人在寝室躲闪,谁也不敢上前,直到纪柠安回来,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的用废弃快递纸箱踩死虫子,动作不带含糊一下的。 她刚把东西扔进垃圾桶中,身后毫无预兆的被人重重推了一把。 额头直接磕在了床架子凸起的钢钉上,发出砰的一声,疼的人倒吸凉气! 一时间纪柠安耳朵都嗡嗡作响,下意识抬手捂住脑袋,隐隐感觉手心沾了粘稠的东西,刚转身,就对上胡媛媛扭曲的脸。 “纪柠安你恶心不恶心啊?!” “我?”她硬生生气笑了,这辈子也没遇到过这种事,脑袋有些眩晕,连视线都跟着模糊。 “就因为你怀疑我弄脏了你牙刷,你就往我漱口杯里放虫子!纪柠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阴暗,神经病吧!!” 眼泪哭花了妆,胡媛媛眼神满是厌恶,语气哽咽委屈:“况且又不是我做的,你凭什么报复我啊……” 宿舍的门没来得及关,动静闹得有些大,吸引了其他宿舍的女生,都凑在门口看热闹。 “不是吧,这种人也太恶心了……” “谁啊,这么做,居然还放虫子,龌龊到这种地步。” “和这种人做舍友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平时看起来干干净净一小姑娘,没想到这么阴暗,听说开学的时候一个人来的呢,都没人送她,不会是孤儿吧。” “我看她肯定精神有问题。” “牙刷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纪柠安倒现在都是懵的,理清楚是怎么回事,觉得颇为可笑,脑袋传来的疼痛让她思维有些混乱。 她背靠着床架,一只手捂着额头,脸色有些苍白,定定看着胡媛媛,一字一顿:“像这种事,我做不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觉得是我害的你呗?事实都摆在面前了,你还不承认什么啊!” 胡媛媛声音尖锐。 纪柠安实在是头疼,思维迟缓,根本不想和她理论,下意识的要往外面走。 “你走什么,敢做不敢当?!心虚了?” 胡媛媛才不会善罢甘休,一把拉住女孩子捂着额头的那只手,用力到指甲抠进纪柠安的手臂。 刚想质问,瞳孔紧缩,看到了满目的血! 不只是她,赵雨旋和其他看热闹的女生也看到了,尖叫出声。 纪柠安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看着她们的反应,还有些不解,直到有人颤抖着指着她的脸:“好……好多血……” 她方才意识到,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迅速拿着手巾捂着受伤的地方,指缝里都是血! 纪柠安晕血。 她一个人往外走去,严严捂着伤口,被毛巾压着,火辣辣的疼,没有把走廊的地板弄脏。 走廊都被所有寝室过来的女生堵死了,沙哑道。 “让一下,谢谢。” 那些人都吓傻了,慌忙后退,谁也没有上前,离纪柠安远远的,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己。 何韵从洗漱间回来,刚好和纪柠安撞上,清晰看到了女生脸上的血。 她吓得不轻,抱紧了洗漱盆,怯懦恐惧的低下头,默默走进寝室,仿佛不起眼的灰尘。 纪柠安摇摇晃晃的从四楼往下走,闻讯赶来的宿管阿姨吓了一跳:“哎呦呦,这是怎么了!” “阿姨,麻烦您送我去一下校医室,谢谢。”纪柠安手指握紧了楼梯的把手,指骨泛白。 “太吓人了。” “我看她也是活该,把虫子放在人家漱口杯,就该想到有这个后果。” “不会毁容吧。” 胡媛媛僵硬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着的血迹,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眼中漫上了一层惶恐,直摇头:“不关我的事,是她自找的……” 赵雨旋脸色有些煞白,缓缓后退了一步。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没有想象中的害怕难过,反倒是觉得……很畅快。 也许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食恶果而已。 赵雨旋轻松的想,压住唇角翘起的弧度,故作担忧,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真心实意,安慰胡媛媛,她说。 第30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1 “没事的,就是看着吓人,不过就是撞了一下,能有什么大事,养养就好了。” “对。”胡媛媛慢慢冷静下来,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喃喃自语,“是她活该,先动手的,要不是她放虫子我也不会这么做,和我没关系。” 床架的钢钉以及寝室地板上还残留着血,很快被人擦干,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郑绮菱接到电话的时候,脸色大变,匆忙往女生宿舍赶去! 这届学生这么不消停! 到最后都是她这个辅导员的责任。 与此同时,男寝,正在讨论社团的事情。 “我们元大校草,你报什么团啊?” “摄影社。”元英睿不假思索。 “是因为你那个小女朋友报摄影吧。”舍友调侃,“还没追上?” “快了,到时候请你们吃饭。”元英睿胸有成竹。 “就那姑娘的腿,玩起来肯定带感!”男生们聊天的话题聊着聊着总容易说些黄色废料,“怪不得你放着其他人不要,去追她。” 元英睿淡笑,跟他们说了几句。 有人低头看着手机,嘀咕。 “不是吧,刚开学就发生这么大的事?” “这小姑娘叫啥啊,人不可貌相。” “纪柠安吧……” “什么?!” “她进校医室了。”舍友也愣了,没想到这么巧。 元英睿抢过手机一看,皱紧了眉头,二话不说拿起外套往外冲去。 “都休息了,宿舍阿姨肯定不让出去,你干什么!” “我不放心——” 他必须见到纪柠安! 一方面是担心,另一方便……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正是一个人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他趁虚而入,纪柠安很容易会爱上他! 宿舍阿姨扶着纪柠安走出女生宿舍,校医室距离宿舍隔了半个操场,有些远。 这时候已经是快要休息的时间了,操场上没有人,白日的人声鼎沸在夜晚消失不见,唯有校园栽种的树木挺直,夜风拂来,树叶簌簌作响。 纪柠安眼睛有些睁不太开,踉跄往前走,意识越来越昏沉,视线也变得不真切,晃出无限重影。 模模糊糊间,好似看到了一抹修长的身影走来,熟悉而陌生,在月色下似生长在山涧的孤松,劲挺冷漠。 晚风带着微微的凉意,送来疏冷干净的沉木香。 是一种淡淡的木质香气,若隐若现,若有若无,透着遥远的距离感。 还不等纪柠安辨别清楚淡香的来源,就彻底晕了过去。 在昏迷的前一刻,她似乎听到宿舍阿姨惊叫了声,紧接着喊:“时——”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半小时前。 时家家宴,时家世代书香门第,近三代政客杰出,老宅坐落在半山腰,修建的古香古色,红木大气。 时老爷子年逾七十,膝下三子两女,时景年是最小的那一个儿子,算是老来得子,各家都来了人。 觥筹交错间,时景年独坐在沙发上,滴酒未沾,侧脸清冷矜贵,旁人都知道他素来不饮酒,没人敢灌他。 “我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就盼望着儿孙满堂,你看看现在,其他孩子都成了家,连孙子都抱上了,你再看看时景年这个不孝子,再过两年都要三十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时老爷子痛心疾首的捂着心口:“我要不行了,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某人成家立业。” “……”时景年道,“爸,你不说你生病了吗?” “我要不这么说你能来吗?”时老爷子虎躯一震,怒瞪着他。 “你什么时候谈个女朋友,我病就好了!成天都是让你气的,不着家。” 时景年的大哥时向友背靠着沙发,风流姿态不减,贵气的很,笑呵呵道。 “爸,你别急,说不定景年一开窍,明天就让你抱孙子。” “指望他开窍?母猪都能上树!” 时老爷子不依不饶,看着时景年:“你今年把绮菱的婚约定下来,郑家那孩子跟你门当户对,又是同事,有什么不好的。” “我有事,先走了。”时景年站起身,身形挺拔,衬衫洁白严格,臂弯中搭着西装外套,轮廓锋利隽永。 “??!” 时老爷子气的当场差点进棺材。 时薇混迹在角落,她一贯是怕自己这个小叔的,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时景年克她。 但是想到自己好友的幸福,还是冒着生命危险,颤巍巍的拿手机打算偷拍一张照片发给纪柠安。 说不定她今年身边就有俩脱单的! 时薇内心笑得十分猖狂,然而人声鼎沸间,男人眸光轻淡的一瞥,瞬间让她收起手机,站起军姿,保持微笑。 下次,下次她一定要把小叔推给柠柠! “小薇,送送你小叔。”时向友三分酒气,道。 时薇扯开哭似的笑脸:“好像……好像不用我了。” 时向友看着那张像极了已故妻子的脸,关怀道:“工作还顺利吗?” “挺好的。”时薇妈妈过世好几年了,她这位爸爸在外沾花惹草,但对她一直不错,只要不搞出私生子女带进家门就行。 时向友回了房间,一张泛黄的照片从钱包中掉出来,是年轻女人的模样,和时薇一点相像的地方也没有。 他头疼欲裂,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你现在,也该嫁人了吧……” 时薇在客厅给纪柠安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也许是睡着了,没回,她无聊的翻了翻群,有人问:四泰包厢1101,谁来? 时薇立刻打字:我!!! 她换上黑色吊带裙,红唇雪肤,活脱脱的妖精,又裹了件很保守的外套,画完妆后,鬼鬼祟祟的猫着腰,从家里溜出去。 那年是二十四岁的时薇,第一次遇到三十岁的郑星洲。 后来再回首,她恨不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去四泰,千万别碰见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糟心玩意! … 京大,晚十点。 操场上,雨后阴冷,路灯昏暗,宿舍阿姨没想到纪柠安会忽然晕倒,吓得不轻。 她一个人也没法带着纪柠安走到医务室,迎面看到挺拔冷削的身影,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忙喊。 “时教授!” 男人一身黑色手工裁定的西装,露出白衬衫的领口,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第一颗纽扣,穿着低调而昂贵,显出清瘦颀长的身形,走在雨后的操场上,身后是大片夜色,难以接近。 他闻声看过来,视线并没有在宿舍阿姨扶着的姑娘身上停顿半分:“有事吗?” 第30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2 平日里时景年独来独往,性情淡漠,和旁人都没什么交集,宿舍阿姨也只是见过他几面。 此刻实在是没法子了,艰难扶着纪柠安:“时教授,这姑娘晕了,你能不能帮忙把她送到医务室?” 四下没有人,操场空荡荡的,时景年走过来时,清晰闻到了女孩身上的血腥味,他扫了眼四周,最终伸出手,接过昏迷的女孩子,语调淡漠。 “给我吧。” “麻烦您了。”阿姨感激道。 女生踉跄倒入时景年的怀里,侧脸贴在他冷硬西服的心口处,全不清醒的,依靠着他,当作支撑点。 怀中的温度温软,带着点女儿家的甜香,让时景年有些不适,修长手指抵着她的肩膀,动作疏离又没有人情味。 眸光透着雨后的锋利静谧,视线定格在女孩隐约露出的小半张脸上,有点白净的婴儿肥,很漂亮。 只是此刻早没有了白日的鲜活,鲜血从额角蜿蜒而下,呼吸微薄,脆弱到下一秒就会消失,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长睫遮住半边深邃瞳孔,拓下淡淡的阴翳,他的神色毫无变化,甚至趋于无动于衷的冷漠,眼中细看波澜不惊,似随手帮了一位陌生人。 时景年单手把着她的肩,另一只手穿过了女生的腿弯,指骨骨感冷硬白皙,动作利落的将人打横抱起,平整的西装被女生弄出许些褶皱来,棱角依旧锐利。 身体的骤然腾空,无意识的寻找依赖点,呼吸都被淡淡的木质香气包围。 纪柠安闭着眼睛,恍惚置身于混沌的世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一名陌生男人的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宿舍阿姨接通了电话,脸色有些变化:“时教授,我……” “我送她,您可以回去。”时景年淡道。 “真的是麻烦您了。”宿舍阿姨对时景年很放心,接连道谢,匆忙赶了回去。 夜晚的操场空旷而寂静,刚下完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地面有些低洼的地方堆积着雨水,映着夜空。 路灯的光线有些昏暗,女生宿舍还亮着灯,男寝已经休息。 干净皮鞋踩在地面上,每一步不轻不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时景年抱着人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动作沉稳而有力,怀中的人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没有,瘦弱的像只刚出生的小猫。 轻微的呼吸落在男人颈侧,长久带着颤.栗感,白色的衬衫领口和黑色西装相映,冷淡而刻板。 即使是带了三分缱绻的公主抱,也透出了距离感。 许是因为快要睡觉的缘故,女孩只穿了雪白单薄的睡衣,出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披上外套,勾勒出窈窕线条,有种伶仃的脆弱感。 仅仅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避无可避的肢体触碰,能够清晰感知到女孩子青涩柔软的曲线。 尤甚白裙过了大腿根没多少的位置,露着大片雪白肌肤,双腿纤细清瘦,肌肤细腻。 这大抵是夏季女生很正常的穿着,只是因为这样的姿势,多了三分微妙的尴尬。 时景年从未和陌生女性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他用腕骨抵着她的腿弯,细嫩雪腻的肌肤压在男人手臂上,正好硌着西装冰冷昂贵的袖扣,衬衫袖口下长指分明,并未触碰半分,神色近乎严苛的疏离,并没有低头看她,注视着远方。 一滴泪毫无预兆的砸在了肩上,温热的、湿润的! 他动作微顿,皱了下眉,到底是侧眸看去。 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呼吸都碰撞到一起,将女孩子的半张脸尽收眼底,长发没有扎,散开了披在身后,发质乌黑柔软,衬着细腻的侧脸,睫毛被泪水打湿,可怜垂着,眼角还有许些晶莹,泛开浅浅的红,一滴滴泪滑落出来。 挺翘的琼鼻下,唇瓣失了血色,纤薄苍白,微不可察的翕动,发出小猫呜咽、小的可怜的声音,黏糊糊的,像是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回到家来撒娇。 “疼……” 纪柠安哭着说疼,纤细手臂无意识的揽着男人的颈项。紧紧依赖,试图靠的更近,以此来获得安全感。 那呜咽的破碎的尾音,让人轻而易举的生出怜惜的欲望,脆弱的、没有防备的。 但是—— 时景年直接掠过纪柠安那张脸,看到自己肩上明显湿润的一小片,滚烫温度渗透布料,感知清晰,完全无法忍受。 在那一瞬间,洁癖的强烈感应下,时景年真的有种把人扔出去的冲动! 他僵持两秒,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想法,紧蹙的眉心始终没有松开。 冰凉修长的手指将女孩的脑袋移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语调冷硬警告:“别哭。” 可是昏迷的人哪里听得懂话? 纪柠安潜意识里像是知道自己被推开,恐慌又无助的再次靠近,好委屈的将脑袋靠在他肩上,不管不顾,哭的更厉害了,身体都跟着起伏发颤。 时景年:“……” 病患。 是病、患。 他加快步伐,沉着脸走向医务室。 郑绮菱接到电话,匆忙赶往女生宿舍,担忧问:“纪柠安人呢?” 刚开学就出了这种事情,谁的心情都不好 “已经送到医务室去了,当时操场没人,幸好遇到了时教授。”宿舍阿姨庆幸道。 “什么?”郑绮菱愣了一下,“景年也在?” 阿姨解释道:“时教授送纪柠安去医务室了。” 郑绮菱往外走去,站在走廊的窗户前,从四楼往外看,刚好能看到操场的尽头,那抱着人的修长身影。 视野太远,只能看到冷峻的轮廓,在雨后的天气,晚上十点钟的夜色下,分外挺拔出众,路灯灯光照在他的肩上,怀中抱着瘦弱的姑娘,一步步走上校医室的台阶。 怎么可能? 郑绮菱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如今看到这么一幕,不相信也不行了,心中惊讶。 别人不了解时景年,她还不了解吗? 那么洁癖的一个人,平日里不与人亲近,更遑论这么亲密的接触,亲自抱着人去医务室,郑绮菱想都不敢想。 宿舍阿姨不明所以,还在说。 第30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3 “时教授虽然看上去挺冷的,但其实很热心,当时小姑娘都昏迷了,挺严重的……” “也是。”郑绮菱微微一笑,眼神暗藏痴恋,“景年面冷心热。” 纪柠安受了伤,又没有旁人在,时景年于情于理,都要送她去校医室。 总不能见死不救。 换做任何一个人,时景年都会这么做。 只能说这小姑娘运气好,刚开学就碰到了时景年,别人一辈子都求不来呢。 可心中隐隐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他真的有那么热心吗? 郑绮菱心中有些感慨,没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件事,她脸上扬起微笑,转身看向402寝室的其他舍友,温声细语的了解情况。 胡媛媛过了最开始六神无主的时候,抓紧了衣服,看着郑绮菱,压下心中的心虚。 “我只是轻轻的推了一下她,谁知道她就自己摔倒了,磕在上面,我当时都吓坏了。”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吗?” 流了那么多血,指定不是小事,也不知道医务室的女生怎么样了? 伤在脸上,留下疤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万一脑袋再有点什么事情,她心中叹了口气,恐怕不好解决。 胡媛媛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她真的没想要推纪柠安,谁知道她会摔倒啊。 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纪柠安有错在先。 “要不是纪柠安在我的漱口杯里放虫子,我也不会这么做……” “她为什么要在你杯中放虫子?” “因为她之前好像是牙刷坏了,我们吵过架,就怀疑是我弄的,才要报复我。” “也就是说,你们双方都没有证据证明,牙刷和漱口杯的事情是谁干的? 胡媛媛咬着牙点头,埋怨道:“肯定是她。” 郑绮菱心中清楚了七七八八,女生宿舍就这样,挺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乏一些恶心的行为。 但这种事没人证没物证,确实没法计较。 她对纪柠安的印象比较深刻,这个小姑娘是以高考省一的成绩考进来的,从小到大的学历漂亮到让人心惊,人又长的漂亮,那张脸太惹眼了。 今天军训的时候……她还看到纪柠安和计算机系的校草谈恋爱,没想到晚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你们对这件事了解多少?”郑绮菱抬头问402的其他两位舍友。 “我不太清楚……”赵雨旋眸光闪烁了两下,还是道,“我感觉,应该是纪柠安误会媛媛了,才会这么做吧……” “你呢?”郑绮菱看了赵雨旋一眼,问一直没说话的何韵。 她好像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穿着洗到发白,短了一大截的睡衣,同其他人格格不入,怯懦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一问就只会摇头。 “我、我不知道。” “导员,这件事我真不是故意的!纪柠安她没什么大事吧?”胡媛媛试探地问。 “我还没去看。”郑绮菱拍了拍她的肩,细心安抚,“你也别想太多,这件事我们会调查的。” 何韵默默将帘子拉上了,赵雨旋注意到她的动作,心中冷笑,上不得台面! 郑绮菱是她们的导员,二十八岁,人美心善,还是个知心大姐姐,长的漂亮,没什么代沟,平日里关系都很好,现在问起来,所有寝室的女生都如实回答了。 胡媛媛说不慌是不可能的,之前那些是都没证据。 但她推了纪柠安是实打实的,真要计较起来,她可能会被处分! 她现在只能祈祷纪柠安千万别有事。 郑绮菱走后,胡媛媛在宿舍中焦躁踱步,最终出去打通了一个电话:“爸!” 胡经理接到电话的时候,正从女人床上下来,示意她别出声:“哎呦,我的乖女儿怎么了,是不是在京大受委屈了!” “有人欺负我……”胡媛媛一通哭诉。 果味酱看着胡经理对着电话对面嘘寒问暖,也不知道他那个乖女儿知不知道,她爸已经背着她的妈妈出轨了! 她神色还带着餍足,穿上衣服,看着直播间的收入,今天胡经理又给她打赏了两个火箭。 有钱嘛,男人都爱偷腥。 这样大手笔的男人,绝对不能被乔木柠柠抢走! 彼时,校医室。 白炽灯有些冷白刺眼,打落下来。 校医刚看到时景年时,愣了一下,看到他怀里抱着人时,眼珠子都快跌出来了。 “时教授,你洁……”洁癖好了?! 夜色清寒,残留着几分潮湿,男人眉目深邃,将人放在了医务室里侧的床上:“麻烦你看一下她。” 校医看到纪柠安脸上的血,神色凝住,正经起来:“这要缝针啊小姑娘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校医去拿医务用品,帘子后只剩下了时景年和纪柠安两个人。 既然把人送了过来,接下来的事情和他无关,时景年打算走了,刚直起身,衣袖突然被人拽住。 力道不算多重,顶多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他就着那个姿势,低眸看了一眼,奶白冰凉的指尖攥紧了男人衬衫袖口,怎么也不肯松开,有些发颤。 女孩子一身白裙,身形纤瘦伶仃,脸色白的跟张纸似的,冷汗淋漓,泪痕未干。 一个人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打落下来,冷白的光影下,几乎透明感的脆弱。 和那天在咖啡馆中,嚣张骄矜的大小姐一点也沾不上边。 上个学都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时景年看了一会儿,轻嗤了声,手指一点点掰开女孩子的手。 那么微弱的力道根本无法抗衡,攥紧他衣袖的指尖很快垂了下来,轻飘飘的。 他没再看床上的人一眼,往外走去,身后响起呜咽的低喃声:“别走……” 声音很轻,偏生落在一片安静中,就像是投入深海的石子,在打破海面的一瞬间,泛起波澜。 时景年往外走的动作顿住,背影冷漠,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斯文而隽永,看不出神色。 “别走……”纪柠安似乎陷入一场噩梦,唯一的温度也从指尖抽离,反复恳求。 周围无人,她脸上的伤清晰可见。 还是个小孩儿。 时景年垂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指针指向晚上十点十二分。 这个时间,他通常不会在外逗留。 他没有听身后的声音,离开校医室,往画室的方向走去。 一分钟后。 第31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4 一分钟后。 “时教授?”校医刚把东西准备好,一转身,冷不丁看到床前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你不是走了吗?!” 男人泰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没靠着,背脊挺直,即使是在深夜也没有露出半分倦怠,永远雅正自持,闻声掀了下眸,惯于直视人的眼睛,语气平淡:“刚好无事。” “???” 我不理解,真的。 校医脸色有些怪异,没说什么,给纪柠安止了血,准备缝针。 女孩子大抵是疼的,但这时候却不说话了,只是手指紧紧攥着时景年的衣袖,像是攥着最后的浮萍,生怕人跑了。 她放在口袋中的手机无声振动了好几下,接二连三的消息发过来,无人察觉…… 时景年一只手搁在床沿,手指骨节冷硬,是一双很适合拿着画笔的手,手腕清瘦也性感,扣着简洁大气的腕表,洁白袖口任意她拽着,没说多余的话,也没有安抚人。 “小姑娘还挺乖。”校医缝了四针,处理好伤口,给纪柠安开药。 时景年付完了医药费,外面的雨又开始下起来了,医务室有些冷,女生额侧已经用纱布包了起来,睡着了,雪白睡裙单薄的厉害。 雨声淅淅沥沥,寒意从角落中无声无息渗透进来。 他看向窗外,抬手冷淡解开西装的纽扣,修长手指与黑色西服相映,呈现出冷然的质感,衬衫干净出尘,线条收束在长裤中。 俯身将脱下来的西装盖在了女生的身上,动作不含温柔,侧脸疏离矜贵, 纪柠安翻了个身,纤瘦脆弱,西装几乎可以将她小小一只的遮住,像是小猫找到了避雨的地方,手指抓着男人的衣袖,口中嘟哝着什么。 “别走……爸爸!” 声音在雨声中,一字一句敲入耳。 时景年:“……” 由于他俯身盖西装的姿势,两人距离拉的有些近,很让人想入非非。 别人想没想多,校医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多了:“操。” “时教授你未婚生女好多年?!!”校医神色悲愤,“连我你都要隐瞒吗?” “爸爸要给妈妈盖被子……一家人要在一起……”女孩声音到最后越来越低,像是在说梦话。 “你误会了。”时景年直起身,语气微沉。 校医摸了摸鼻子:“好吧好吧。” 时景年这人性情严正,开不得玩笑,这都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生活在古董年代。 校医也就是随便说说,毕竟纪柠安要真是时景年的女儿,那岂不是时景年九岁就和人…… 画面太美,拒绝想象。 校医收拾东西,去给纪柠安拿药。 她在缝针的时候不哭不粘人,现在却拽着时景年衣袖不放——也许是真的把他当成爸爸。 算了。 管个孩子而已。 时景年看着自己已经被弄出好多褶皱的袖口,这么想。 “这位同——” 外面响起校医的喊声! … 男寝,314。 过了熄灯时间,寝室一片黑暗,其中一个下铺亮着莹莹的光,那人拿着电脑,盘腿坐在床上,其他几个男生也围过来,对着电脑上的图片指指点点。 “这个长的带劲。” “这个一看就不是处,说不定高中时候就被多少人玩过……” “看她们cos老带劲了,这次cos服准备点那种衣服呗。” “卧槽,你们看这个,这皮肤嫩的。” “今年咱们社团进不少妹子啊,这下有得玩了,质量还挺高!” 他们对着今年加入动漫社团的新生品头论足,言语龌龊,像是对待着物品。 拿着电脑的正是动漫社社长,长了一张很有欺骗性的脸,五官普通不太打眼,收拾一下勉强算是个小帅哥,此刻眼睛眯起来,冒着兴奋的光,画面无数次更换后定格在其中一个女生的证件照上。 女生乌黑发丝扎了一个很利落的高马尾,几缕发丝垂在颈项上,眉眼精致干净,纤长眼睫下眼眸如同氤氲着清香的清茶,目视前方,也许是因为没笑的缘故,甜软中莫名带了点散漫。 旁边是她的名字:纪柠安。 … 校医室。 “这位同——” 外面响起校医的喊声! 伴随着门被踹开,帘子哗啦一下掀起的声音,男生气喘吁吁的闯进来,双手扶着大腿,就看到那么一幕。 女生像是睡着了,脑袋偏到一旁,巴掌大的脸小巧可怜,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洋娃娃似的软萌,身上盖着男人的黑色西装,衬着雪白肌肤。 纤细手指一直拽着另一个人的衣袖,那人就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姿态清贵,洁白衬衫干净,长指拿着药盒,正低眸看着说明,侧脸格外英挺。 那是属于成熟男人的沉稳和距离感。 一眼就能看出来,无论是外形还是条件上,都很优越,是旁人触及不到的高度。 一瞬间,元英睿心中的警戒线拉到了最大。 “你是谁?怎么会和我女朋友在一起!” 质问声响彻在医务室中。 时景年不疾不徐的抬起眸,眼眸很薄,锋利而深邃,注视着人的眼睛,令人无处遁形,并没有急着说话。 有种很奇怪的压力。 只是此刻愤怒和防备占了上风,元英睿并没有退让。 气氛莫名的剑拔弩张,有些压抑! 校医一头雾水:“哈,这位同学,原来这是你女朋友啊,这位是时教授,是他送你女朋友过来的。” 教授? 元英睿愣了一下,神色稍缓,仍然有介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即使没有任何暧昧在其中,但这样的男人放在眼前,本身就是炸弹。 “时教授。”男生穿着卫衣长裤,朝气蓬勃,是和纪柠安一个年纪的人,笑起来也阳光,客气道。 “不好意思,刚刚我太担心她了,感谢你送柠柠过来,这么晚也不好耽误你,你回去吧,我来看着她就好。” 时景年将药盒放在床头柜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视线冷淡掠过元英睿,直起身来,身形挺直如雪松:“不用谢。” 他对校医点了下头:“辛苦了。” 校医摇摇头:“没事,时教授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课呢。” 元英睿定定看着时景年,见对方和自己擦肩而过,从始至终没多看床上的女生一眼,很疏离、很避嫌的态度。 就像是作为老师,随手帮助了学生。 手机在口袋中振动,时景年走在操场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有事吗?” 第311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5 电话对面说了些什么,他颔首,折返回医务室的方向。 医务室帘子后只剩下元英睿来看着纪柠安。 他心中松了口气,如果时景年真的看上纪柠安,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争得过。 转而他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时教授是什么人? 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况且年龄身份都相差那么多,根本不可能! 他坐在床边,见女生脆弱的模样,心中升起一阵怜惜。 元英睿第一次注意到纪柠安,是在高二的时候,小姑娘在艺术节弹着钢琴曲,那天灯光打在她身上,格外张扬。 无法抑制的心动。 从那之后,元英睿就一直留心纪柠安的情况。 他们是同一届的,只是不在一个班,一个女生学理科,无论是月考还是期末,永远是年级第一,近乎满分,而元英睿总是在第二名。 这让元英睿对她更感兴趣,有意接近。 只是女生家教严,感情方面也有些迟钝,便拖到了高三,高考前,学期最后一个月,他告白了。 元英睿交往过不少女朋友,唯有纪柠安是最让他心动的。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个一直优秀又上进的姑娘为自己痴迷,坠入爱河的模样! 那样一定很好看。 元英睿勾着唇,询问了些关于纪柠安的情况。 他被宿管拦着,耽误了些时间,不然早过来了。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弹出来一条好友申请,是个女生,加他微信的人很多,元英睿原本不在意,不过备注引起了他的注意。 “胡媛媛。” 他轻吐出这个名字,眸色微深,身体放松的靠着,最终眼中别样晦暗划过,动手点了通过。 “时候不早,你也回去吧,这姑娘得留在这观察观察。”校医提醒他。 元英睿摇摇头:“没事。” “对女朋友真好。”校医感慨,走了出去,留给他们独处空间。 深夜,万物俱寂。 纪柠安睡得很熟,乌黑长发凌乱遮住半张脸,甜美软糯,皮肤白嫩,身上盖着西装,倒也不是那么冷了,还是露着小腿,线条笔直,脚踝伶仃。 元英睿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因为纪柠安睡着,所以肆无忌惮,喉咙上下滚动,最后定格在女生柔软纤薄的唇瓣上。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说…… 迟早都是你的女人! 现在亲一下也没什么。 纪柠安不会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元英睿看了眼四周,确认没有人,眸色越发暗沉,手指用力撑着床沿,慢慢靠近,眼看着就要碰到女生嫣然唇瓣…… 男人毫无预兆的走进来! 元英睿心头猛地一跳,匆忙抬起头,抓了一把头发,面色有几分被打扰的尴尬和不悦,看向来者,顿住:“时教授,你不是走了吗?” 也不知道被看到多少,他心中有些恼。 “找人。” 从时景年的角度来看,刚刚两个人距离极近,确实像在接吻,对于撞破这么一幕,也许别人会觉得尴尬,但时景年没什么避讳,薄唇吐出两个字,语调公事公办。 “王大夫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元英睿解释了句。 时景年点了下头,往外走去,坐在校医室的椅子上等人。 仅仅隔了一道帘子,气氛安静到落针可闻,元英睿隐约能看到外面的颀长身影。 看不到脸,只见白炽灯下长腿曲起支着地,线条优越也性感,西裤下皮鞋干净锃亮,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和学生格格不入,格外讲究,那种介于艺术气息和贵气之间的气质,很难形容。 再没有任何对话,元英睿这下子是彻底没什么旖旎心思了,即使有也不好当着一个教授的面付出行动,低头玩手机。 王大夫回来后,看到时景年:“怎么回来了?” 男人站起身,淡淡吐出一句话,字句清晰流畅,音色低沉:“两盒对乙酰氨基酚。” “朋友生病了?”校医愣了一下,给他开药。 时景年嗯了声,没多说。 “景年。”声音从外传来,郑绮菱走进医务室,勾起耳边碎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时景年将药盒收在手中:“取药。” “纪柠安是我负责的学生,没想到你送她过来了,挺巧的。”郑绮菱看着男人英挺的侧脸,不知怎的,说出这句话,语气落落大方。 “嗯。” 郑绮菱没有从时景年脸上看出什么来,心下微松,又暗自失笑自己在想些什么:“景年,她的情况怎么样?” 时景年:“问校医。” 郑绮菱只是想和他多说几句话,提议道:“正好等下我也回去,你在校医室等我一会儿,一起吧。” “还有事。”他拒绝。 郑绮菱张了张唇,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景年已经走了,长指轻叩着手机,眸色深邃。 她眼中有些失落,强打起精神,询问纪柠安的情况,走到了里侧。 女生还没醒,打着吊瓶,小小的一只,容貌精致脆弱。 郑绮菱的视线在她身上的西装上僵硬片刻,移开目光:“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你是她的男朋友吧,快十一点了,你再不回去,宿管那边没法交差吧。”郑绮菱看向元英睿,调侃了句,容貌明艳性感,平易近人。 “我等会就走。”元英睿说。 郑绮菱点头离开了。 “我女朋友什么时候能醒啊?”元英睿问校医。 “看情况,应该明天就能醒了。” 他本来还想留下来一会儿,谁知道他们物理系的导员突然打电话给他,叫他过去有点事。 “???” 元英睿一头雾水,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 导员都亲自找了,他只好走,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纪柠安。 再留下去对元英睿来讲也无益,让纪柠安知道自己大半夜的为她跑一趟就够了。 元英睿谈的女朋友很多,不乏乖乖女的类型,追起来得心应手。 女孩子嘛,容易感动,到手就好了! 翌日,雨下了一整夜,微微放晴。 纪柠安睫毛颤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养生壶愁眉苦脸的蹲在她身边,此刻激动到直接飞起来。 #来了 #猎杀时刻! 第312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6 纪柠安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疼,茫然的看着洁白天花板,过了好几秒钟,视线才微微聚焦。 一帧帧画面跟卡壳似的电影在脑海中播放,最终在从宿舍楼出来后断片了。 她嘶了一声,感慨自己的运气,打量着周围。 坐起身来,突然察觉到什么,看着身上的黑色西装,愣住。 西装明显是男士的,随着纪柠安起身的动作滑落到腿上,冷硬面料紧贴着肌肤,许是披了一整夜的缘故,还带着温热的体温。 她摸了一下,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很昂贵。 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残留在西装上,像是站在雪山之巅呼吸着清冽的高山空气,一瞬间教人清醒。 尾调给人若即若离的温柔,更多是遥远的距离感。 总之是越闻越显贵。 西装的主人大概不是京大的学生。 好心人! 还是个好闻的好心人!! “小姑娘,醒的挺早啊,才五点。”校医起来喝水,热心的打了个招呼。 女生茶色眼眸看着他,眨了眨,小脸苍白。 “我姓王。” “王医生,谢谢你。”纪柠安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迟疑,“西装是您……” “不是我。”校医扑哧一声笑了,“是时教授的。” “时教授?”纪柠安茫然问。 “时景年啊,你们美院的教授,没见过他?没事,等开课之后有的是机会。”校医说,“昨晚就是他送你过来的,西装你去美院找他还吧,当面道声谢。” 时景年。 纪柠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素未谋面,多次听闻。 她昨晚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抱着她,但是——那不是她爸吗?! 纪柠安小小的脑袋,大大的困惑,想不明白,将西装小心叠好,打算洗干净后还给那位时教授:“医药费。” “他也给你付了。”王大夫乐呵呵的,“时教授热心吧?” 纪柠安受宠若惊,自动脑补出一位性情温和亲人的长辈,顿时更感动了。 谁说时教授冷冰冰的,明明人超好! “王医生。”她陡然想到了什么,如临大敌,连声音都紧张起来,“不会留疤吧?” “不会!”校医道,“知道你们小姑娘爱美,肯定不会留疤,放心吧。” 纪柠安顿时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谢谢你。” 郑绮菱听到纪柠安醒来的消息,亲自跑了一趟医务室,来找她。 “导员。”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眸子却冷静,才十九岁。 郑绮菱微微一笑:“坐吧,身体怎么样了。” “好一点。” “这件事是胡媛媛的错,她那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是怎么想的?” 郑绮菱处理这件事很老练,轻声细语的安抚她,引导着小姑娘按自己的路线走,最后希望她们可以和解,把事情最小化,毕竟刚开学闹这么大,对谁都不好。 “导员的意思,是要和平解决吗?”纪柠安语气平淡。 “当然不是,我只是为你考虑,你多想想吧,毕竟大学还有四年。” 郑绮菱优雅道,语气具有亲和力:“柠柠,你是个好孩子,军训后的干部竞选,我希望你可以踊跃参加。” “谢谢导员。”纪柠安说,“学校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郑绮菱一顿,有些惊讶。 刚入学的小姑娘,算不上成年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哭不闹冷静处理,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本以为是个软包子,应该好解决,但现在看这样的意思,是要坚持处分。 “我先回去了。”纪柠安对她道了声再见。 现在只有早上五点钟,纪柠安总不能一直在医务室待着,醒了就打算回寝室,拎着药和西装离开,再次道谢。 校医还挺喜欢这小姑娘的,招手:“常来坐坐啊!” “……” 大可不必。 “没事就来坐坐。”王医生也感觉自己的话有些歧义,连忙改口。 “好的,一定一定。” #热情款待 按理来讲现在才五点多,操场都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但纪柠安刚走出医务室,老远就看到一个女孩子边走操场边打电话,神色异常激动,哭的歇斯底里,言辞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她没有想撞破别人伤心事的意思,走远了两步,谁知那女孩看到她,一个箭步冲过来,气息不稳,大哭过后的哽咽。 “同、同学……我手机刚关机了,能不能借你、你手机打个电话!” 这位女孩子看起来实在是太狼狈了,哭的满脸都是眼泪,肿成两个核桃,沙哑哀求。 “好呀。”纪柠安语气都软了几分,将手机递给她,也没留意微信上的消息,最后一条是昨天晚上的二十三时零二分。 “谢谢!” 女生忙不迭道谢,几乎语无伦次,手抖着拨打电话号码,嗓音恐慌又无助:“你说过你会负责的啊……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我今年才刚上……” “当初是你跟我说不会有事,是你啊!!” “不要这样好不好……” 纪柠安沉默两秒,走远了些,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养生壶蹲在她的肩上,惊叹到丧失言语系统:“天呐!” 女生不知道和电话对面爆发了什么争执,总之最后是没有谈拢,惨白着脸将手机还给纪柠安:“谢谢你。” “没关系。”纪柠安将手机接了过来,报以微笑。 女生走了没两步,突然蹲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大哭,绝望又无助。 纪柠安去了趟小卖铺,走到女生身旁,蹲下来,将一大把的牛奶糖放在了她的脚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请你哦,很甜的。” 纪柠安说完,没等女生回应,就直接离开了。 女生呆呆抬起头,看着地上色彩斑斓的糖果,一阵晨时的风吹过,糖纸上用碳素笔画了一个笑脸,憨态可掬,左右摇晃。 她扑哧一笑,笑着笑着,又哭了。 宿舍402。 纪柠安将动作放到最轻,推开门,通常这个点,其他舍友都在休息,没想到,一开门,没一个睡的。 她眯了下眸,长睫在眸光投落下不明的阴影。 胡媛媛坐在上铺,紧紧盯着纪柠安。 第313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7 女生脸色苍白,额头上包了纱布,却不损半分美貌,脸上看不出情绪,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将东西放下。 胡媛媛几次开口,都找不到合适的话。 她都听导员说了。 纪柠安伤的挺严重的,而且还不打算善罢甘休,再追究下去,她肯定要背处分。 胡媛媛不想刚来就记大过,脸色颇有些难看,即使打通了爸爸的电话,承诺会帮她解决,还是提心吊胆一晚上都没睡着,等着纪柠安回来。 “纪柠安。” 她终于开口,语调生硬:“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推你的,你别往心里去,说到底还是你有错在先,我们各退一步,这件事就算了。” “真巧。”纪柠安不咸不淡,“这件事,没完。” “你还想怎样!”胡媛媛气愤道,从上铺下来,打量着女生。 “你现在不也没事了吗?!又没缺胳膊少腿,非得买惨?大不了我赔钱。” 纪柠安一把抓起她的衣领,将人按在床架上! “我缝四针叫没事?怎么,我一针针给你缝回来就开心了是吧,我看你死了也是件小事。” 胡媛媛脸色大变:“纪柠安你疯了吧!大家都是舍友,你至于吗!” “这种廉价的舍友,不要也罢。”纪柠安松开了手,声音透着寒。 “你非要计较谁都没好果子吃,导员都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我爸出马,你再怎么折腾也没用!” “那你快让你爸出来啊。”纪柠安似笑非笑,“我倒要看看多大的官威。” 赵雨旋没管这趟浑水,视线定格在纪柠安带回来的西装上:“柠柠,你那衣服是谁的啊?” “时教授。”纪柠安随口答。 赵雨旋还没说,胡媛媛先笑了,反正是撕破了脸皮:“瞎掰也不看看人。” 她看着微信上被对方通过的好友申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纪柠安,可怜兮兮的打字:小哥哥,柠柠回来了,她好像还是很生我的气,我感觉她肯定是喜欢你的,也许会听你的话,你帮帮我嘛。 纪柠安理都没理,换了身衣服洗漱,一切收拾完后,才看到手机上的消息。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柠!我的柠!我看到一个极品帅哥,帅到惨绝人寰!!】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他是个渣男。】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还是好帅】 纪柠安:“……” 她很想知道时薇发这三条的时候经历了什么心理路程。 她回:【扑他or搞他】 时薇秒回:【柠柠,你好懂我!】 时薇正上班摸鱼,在时家旗下的公司担任设计师,咸鱼般躺在椅子上转了个圈,穿着中性风的职业装,性感又干练,回想着昨晚看到的人。 她当时就是觉得无聊才去会所玩玩,说不定还能艳遇点什么。 然后她十分光荣的——走错包厢了。 时薇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副画面。 灯光昏暗迷离,音乐卡点躁动,气氛烘托的极其到位,推开包厢的刹那,好似进入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男人正坐在主位,慵懒靠着沙发,长腿交叠,薄唇咬着烟,吐出的袅袅白雾朦胧了锋利的眉眼,他抬起手夹着烟,漫不经心的弹了弹烟灰,动作带着几分痞气,遂而偏了下眸,和朋友谈笑风生。 他陷入微暗的光影中,不偏不倚,姿态风流矜贵,流露出的是野性难驯的桀骜,侧脸俊美,笑的很坏。 身旁的女人没骨头似的倒在他身上,身材性感,而他一手随意搭在沙发上,来者不拒。 在门被推开的刹那,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时薇身上,或打量、或轻蔑。 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时薇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硬着头皮道:“不好意思,我走错包厢了。”说完,转身就要逃。 “站住。” 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 那众星捧月的男人掐灭了烟,眯起眸子看着时薇,从头到脚的打量,暗含狩猎者的侵略性,唇畔若有若无的笑:“时景年的小侄女?” 时薇从回忆中抽出身来,脸还有些燥,慢慢打字:【他居然和我小叔认识,这是不是缘分?】 纪柠安看到某两个字,忽然想起什么,严肃道:【你以后不要说时教授洁癖又变态了。】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 【他很温暖!】 【???】 时薇惊恐不已! 纪柠安想到什么:【等军训结束,有个礼物送给你。】 时薇娇羞:【情.趣用品吗?】 纪柠安:【……】 纪柠安打字:【你猜】 时薇兴致勃勃:【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一猜就不是什么好事。】 时薇信誓旦旦:【这次靠谱的,我带你去做造型,选战袍!】 【?】 【你是不是把lk的博主线下见面会忘到天边去了?你放心,交给我,我一定让你闪亮登场!亮瞎果味酱的狗眼。】 时薇不说的话,纪柠安还真想不起来这件事:【一个见面会而已,用不着那么大的阵仗。】 【这是而已吗?这是尊严问题!省着那些网友天天在网上造谣,况且到时候还有很多帅哥来~一定可以帮你拜托十九年单身!】 纪柠安:【……】 时薇本身是个设计师,特别喜欢打扮纪柠安,就跟个洋娃娃似的,如果性格也软就好了。 【小柠宝贝,你放心,一切交给我,等军训结束,我先带你挑礼服。】 这时候手机来了电话,纪柠安没再和时薇聊下去,接通:“好……现在?我现在出去。” 纪柠安现在出去干什么? 赵雨旋问了,对方懒得说那些事,只说有人找。 在纪柠安走后,赵雨旋也穿上鞋:“我出去买早餐。” “帮我带一份。”胡媛媛趾高气昂的语气。 纪柠安走出女生宿舍,看到远处的人,匆忙走过去:“爸。” 纪教授看到她脸上的伤,眼睛都红了,颤抖哎了一声,抬手想碰碰她的脸,又放下:“还疼吗?” “没什么感觉了。”女生穿着宽大的外套,越发显得身形纤瘦娇小,“你别担心。” 纪父能不担心吗? 昨天还在学校跟他说说笑笑的女儿,今天就便成了这副模样。 “闺女,这件事爸爸一定给你个交待!” 第314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8 “闺女,这件事爸爸一定给你个交待!” 之前她跟自己说舍友的问题,都是女孩,纪父也不好插手,谁知道闹出这么大的事! 外面沉稳风趣的人,现在声音都抖了,将姑娘抱入怀里,跟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本来纪柠安都调整好情绪了,一点也不委屈,只是听到这么一句话,所有难过在一瞬间涌上来,她眨眨眼,哽咽嗯了一声。 赵雨旋出来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眯了眯眼。 那个男人……是上次在食堂看到的,和纪柠安是什么关系? 她内心狐疑,绕路走开了。 京大,政教处。 胡经理听自己爱女在学校被人欺负,从女人床上下来,人模人样的来京大打算找人算账。 听辅导员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才意识到是自己女儿这边出了问题。 “处分?肯定不行!” 胡经理一口回绝,年至中年,身材有些发福,一双三角眼分外刻薄,脖子上还戴着大金链子:“我女儿才刚上大一,怎么能挨处分?” 纪母从外赶来,闻言冷笑:“我女儿就活该被欺负了?!” 天知道纪母得知这件事情的心情,从小到大纪柠安都养在她身边,就连受伤也是她在照顾,如今却…… 胡经理看向来者。 纪母衣着打扮干练精致,透着职场女性的强势,一步步走过来。 郑绮菱尽力在其中调和,她找过纪柠安和胡媛媛谈话好几次,但纪柠安坚持不妥协,双方的家长也都不好惹。 而且纪柠安的爸爸,还是京大的教授,为了避嫌,这件事是纪母出现。 胡经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大不了我给京大捐栋楼,这件事私下解决。” 主任:“……” “京大还不缺一栋楼。”他十分客气的道。 纪母也不是好惹的主,一直担任重点高中的教师,处理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哪成想有一天,自己竟然成了家长的角色! 胡经理说不过纪母,瞪着三角眼。 “你知道我是谁吗?!听说过连霍公司吧,我们家不缺钱,你想要什么赔偿,说吧。” 他打量着纪母,眼神轻蔑。 “就按校规校律处置,我相信京大,还不至于让一只老鼠坏了一锅粥。”纪母气场强势逼人,处事游刃有余。 郑绮菱心中苦笑,面上落落大方:“我们一定会秉公处置。” 从办公室出来,胡媛媛迫不及待的打电话过来:“爸,怎么样?” 胡经理阴沉着脸:“对方家长有些难缠,不好处理。” 胡媛媛垮着脸,撒娇:“爸!我不想受处分,你要帮我嘛。” 胡经理向来对自己的女儿有求必应,思量了下。 “大人不好解决,小孩子还不好拿捏吗?那个纪柠安现在在哪?我找她谈谈!” “她刚出来,现在在操场,你来……”胡媛媛报了地点。 雨停后的天气并不炎热,凉风习习,白云好似揉碎了的琉璃,剔透入画。 纪柠安不知该不该感谢自己脑袋上这道伤,让她不用再参加军训,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因祸得福吧。 宿舍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托腮看着面前的男士西装,这么一看,那个人大概很高。 她仔仔细细的将西装洗干净,抚平衣袖处微不可察的褶皱,还能闻到那淡淡的清冷木香,最后将西装放在手提袋中,准备给时教授还回去。 手机突然来了来电,电话号码纪柠安没见过,她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询问对方是谁。 一连串的嘶吼声就响了起来,充斥着浓浓的不耐和火气。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死了这条心吧!孩子是你自己怀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就去医院打掉呗,怎么,还想赖上我,也不看看你自己算什么东西!”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想要上你几次,谁知道你肚子那么不争气,别管我要钱,也别再来找我,听懂没有?!” 纪柠安深深的震撼了,为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人而感到不可思议! “看您说话这逻辑,直肠通大脑吧。” 对面明显停顿了好几秒钟,语气更加暴躁刻薄:“你谁啊!一群小贱.人臭.婊.子,让柯偀给我滚出来!”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刚刚的通话我录音了,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是在教务处。” 纪柠安声音甜美,语气带笑。 “你到底是谁!” 电话对面听这话,坐不住了:“柯偀不就是想骗我钱吗,她骗不了就让你出来!你们一伙的吧!” “很好,您继续。” 电话对面传来一连串的肮脏咒骂,最后还是怂了。 纪柠安就是炸他的,看来还真是个学生。 “我给钱还不行吗!你把录音给我删了……” “这件事要是不能好好解决,我相信伟大的教务主任愿闻其详。”纪柠安漫不经心的,“我就当个热心好公民咯。” 对方明显不敢捅到学校,忍气吞声的保证,冷笑。 “没想到柯偀还有点手段,哪有她表现得那么单纯,分明是个心机婊,算我看错人了!” “你的智商是出生时和脐带一起剪断了吧。”纪柠安平淡道。 对面还没反应过来,她轻笑:“祝你儿孙满堂,全靠兄弟帮忙。”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懒洋洋靠着椅子。 “骂的好!!”养生壶给她鼓掌,气到胖了一圈,“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操……”电话对面,男人眉眼笼罩着浓浓的阴骘,面色扭曲,言语肮脏恶毒,“别让我找到你是谁,否则有你好看!” “社长,我们动漫社的经费……”有人走过来询问,看到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男人很快恢复到温和的模样,推了推眼镜。 纪柠安开始收拾自己,折腾半天励志遮住自己脸上那道伤。 祁楼不解:“你不丑,真的,不用这么费劲。” 纪柠安顶着这么一张脸出去真的会自闭,她捂着脸露出眼睛,看着镜子中的人:“拜托,我宁愿军训两百天,也不想破相啊。” 最后,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第315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9 最后,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小心机的用碎发刘海勉强遮住了额角的伤,头发天生有些自然卷,发梢是微微卷翘的弧度,恰到好处,用不着卷发器,纤长睫毛浅茶眼眸,精致的像是完美人偶。 对着这张脸,纪柠安拿起了棒球帽和口罩戴上。 祁楼:“……” “你不露脸还整这么半天干什么!!” 怪不得人类世界等女朋友化妆的男人会崩溃,单单一个伤疤纪柠安耗时半小时,祁楼真的会谢。 #突然就感同身受了呢。 “看不到这道伤疤,使我心情愉悦。” 女生拎着穿过手提袋的那两根绳子,往宿舍外走。 在这之前,纪柠安向学姐打听了时景年的课程,他今天上午有节课,再过十五分钟结束,刚好趁着这个时间还给他,要给他送温暖。 她突然想起那天相亲的时先生,祝他早日找到一位老婆吧。 同样姓时,怎么就天差地别? 然,出师未捷,她被拦了。 “柠安是吧?叔叔想跟你谈谈。” 胡经理拦住女生,嘴中还咬着烟,头发稀疏,身材走样,即使是西装也救不了他,眼神色眯眯的打量着纪柠安,在女生身上停了好几眼。 串联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纪柠安能猜得出来他是谁,一点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没有,声音懒懒:“有事找我爸妈。” 说完,越过他。 胡经理哪里干?当即就要抓住女生的手腕,看着女生白皙的皮肤,有些心神荡漾:“别走啊,叔叔话还没说完!” 纪柠安迅速躲开,没让他得逞,棒球帽帽檐在脸上投落着漂亮阴影,那双茶眸半明半昧,分外冰冷,笑不及眼底。 “听不懂话?” 胡经理皱紧了眉头,看着她,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但看不着脸,也想不起来在哪就见过。 如果是他的床伴就好了,胡经理十分可惜的想,还是谈起正事,刻意理了理衣服。 “我是媛媛的爸爸,连霍公司总经理,公司你肯定听说过吧,也许没什么概念,但身价上亿总知道吧?” 纪柠安觉得颇为好笑:“你们父女俩还真是——如出一辙。” 胡经理没听懂她这话的意思,料想也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就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好拿捏,他没当回事,衣冠楚楚:“我已经和你妈妈谈过了,愿意出价赔偿!” “十万!”他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料定纪柠安根本拒绝不了,颇为自傲。 “买你的伤,已经很划算了,做人要学会知足,不过。”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女生,嘿嘿一笑,下流又龌龊:“你若是愿意跟我,不止十万……” 纪柠安语调平直:“十、你、妈。”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胡经理脸色变了,“我好歹也算是你长辈!” “不好意思。”纪柠安漫不经心,笑的很甜,莫名让人觉得凛冬的冷,语调又轻又慢。 “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算什么?” 胡经理勃然大怒,上手要抓纪柠安,突然被人狠狠推开。 “你要不要脸?!对小姑娘做什么!” 纪母将人抱在怀里,声音又气又怕,瞧不出方才独当一面的淡定。 纪柠安因为突然被人抱在怀里,愣了几秒钟,迟钝看着纪母的模样。 胡经理恬不知耻,露出乐呵呵的笑:“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做什么了啊?我只是替我女儿关心一下这位纪同学。” 纪母恶心的不行:“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拿孩子开玩笑。” “柠柠,我们走。” “啊。”纪柠安有些僵,连反应都忘了,偷偷看了纪母一眼,抿唇。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抱过自己了。 竟让纪柠安觉得有些不真实。 胡经理看着她们走远,呸了一声,骂骂咧咧。 “算什么东西啊,也敢跟老子横!!” “爸!”胡媛媛看到胡经理,小跑过来,气喘吁吁,“怎么样了?” “那小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胡经理放宽表情,满是对爱女的疼惜,“你别担心,爸爸不会让你受处分的。” “你一定要好好跟导员说。”胡媛媛有些焦躁,忽然看到胡经理领口的口红印,“爸,你脖子上……” 胡经理低头一看,瞳孔紧缩,有些慌,还不等他解释。 胡媛媛就露出了然于心的笑:“你平常和我妈注意点啊!” “哈哈哈哈。”胡经理松了口气,叮嘱,“你妈害羞,这种事别到她面前说。” “我懂。” 胡经理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卡搁在胡媛媛手中,有些憨憨的:“这里有三十万,不用替爸爸省钱,想怎么花怎么花,千万别受委屈。” 胡媛媛感动的抱住胡经理:“爸,你对我真好!” 纪教授站在树下,不知看了多久,眸光有些幽冷。 且说另一边,走出一段时间后,母女俩相对无言,气氛微妙而僵硬。 “老师好。”元英睿路过的时候看到她们,温和的打招呼,怀中抱着篮球,阳光帅气。 纪母对女儿这位曾经的“一分钟男友”态度称不上多好,淡淡点头。 元英睿没多说,识相的走了,眼中一丝暗光划过。 纪母站在树下,松开了女生的手,板着脸,抬手拨开她的刘海。 “妈!” “别动,让我看看。”纪母冷声。 纪柠安不动了,手心有细密的汗。 “你说你好好上个学,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纪母又疼又气,眼睛都有些红,语气懊恼责怪:“早听我的报考物理系,哪还有这些事?遇到这种舍友!” “你能不能别什么事情都往物理系扯啊,物理系在你心里是神吗?” “总比你选美术强吧!” 眼看着两个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纪教授赶紧拉仗,熟练的当起妻女之间的和事佬。 “女儿刚受伤,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柠柠,跟你妈好好说话。” 纪母下午还有课,要回学校,拒绝了纪教授一起吃饭的提议:“我还得看着学生,他们高三了,不能松懈。” 说着,她看了纪柠安一眼,扫到女生的手提袋:“你拎的什么?” 第316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20 说着,她看了纪柠安一眼,扫到女生的手提袋:“你拎的什么?” “我的东西。”纪柠安下意识的藏在身后,不愿意什么都告诉她,事事都要汇报。 纪母看她这态度就来气,直接夺过她的手提袋一看,不顾纪柠安阻拦的动作将东西拽出来,看清楚后,不可置信。 “西装?!” “你还给我!”纪柠安急得要上手抢。 两人在争夺间,西装掉在了地上,纪母脸色难看:“这是谁的?你哪来的西装?你都认识的什么人?!” “我是犯人吗?!” 纪柠安盯着地上的西装,眼眶慢慢红了,蹲下来小心捡起,拍了拍西装的灰尘,怎么也拍不掉,一想到这是自己刚洗干净要还回去,本来头就疼,现在更委屈了,尾音有些发抖。 纪母一脚踩上西装,抓住她手腕。 “你给我说清楚,你认识什么男人了?这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男朋友行了吧!” 纪柠安甩开她的手,声音沙哑:“我谈恋爱了,我不仅谈,我还要谈好几个,西装就是他给我的,你满意了吗?” 纪母满眼惊愕的看着她,逐渐蔓延成怒其不争的愤懑:“纪柠安!” 纪柠安抱着西装,直接走了。 纪父…… 纪父现在想死一死,他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纪母气到浑身都在抖:“反了天了。” “孩子有自己的秘密,我们做家长的别深究了。” “什么秘密,藏着男人?!柠柠性格单纯,那些小男生一堆花花肠子,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 纪母脸色煞白:“你给我在学校中好好看着纪柠安,她身边有任何人都跟我说。” “……” 胡经理离开了学校,走在路上,打算动用些人际关系,摆平这件事。 一对普通母女,还想动他的女儿? 可笑。 胡经理不屑的想,迎面走来一个男人,衣着得体,气质温润,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 拳头落在了胡经理的脸上! 他疼的整个人都蒙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他妈谁啊!!” 纪教授松了松领带,又一拳落了下去:“这一拳,打你敢惦记我女儿!” 胡经理常年喝酒,身子很虚,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完全是被人按着打,又惊又怒,痛苦哀嚎,电光火石间想通了他是谁。 “你是纪柠安的爸爸?!” “是。”纪父冷笑,动作带了几分匪气。 出了京大,他就不是教授,只是一名普通的父亲。 自家妻子女儿被欺负到家门口,他要是能忍,就不是人! “你敢打我——啊!”胡经理惨叫一声,捂着脸,“这事没完,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 纪柠安将西装重新打理了一遍,拍了拍袖口,感叹:“这件西装还真是命运多舛。” 养生壶知道西装的主人是谁,使劲让她去送:“没关系的,只要你送,他都喜欢!!” “?”纪柠安感觉他说的不太对劲。 “去吧去吧。”养生壶缠着她,为了救赎的任务,他真的是费尽了太多的苦心。 最后一定要请他吃喜糖啊! 纪柠安当然要去道谢,心想着等军训结束,从实体店给对方再买件西装。 别人都在军训,只有她光明正大偷懒,没有什么事情作,她打算提前去动漫社报道。 纪柠安打小对这方面感兴趣,如今对动漫社团还蛮期待的。 她拎着手提袋出宿舍,准备去美院,对面的女人偏眸看向她,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柠安,好巧。” “导员。”纪柠安打了声招呼。 郑绮菱看到她手中的手提袋:“快递啊?” 纪柠安唔了声,没答。 郑绮菱只是随口一说,本身不在意这件事情。 “你和胡媛媛的家长已经在做交涉了,我希望你可以和你妈妈好好谈谈,如果事情闹大的话,可能有些麻烦。” “我不怕事情闹大。”纪柠安漫不经心,“就怕事情闹不大。” 郑绮菱顿住。 纪柠安还真是,软硬不吃。 “多谢导员关心,不用关心我,有时间好好休息。” “好吧。” 郑绮菱往另一个方向走,跟同事谈着事情,耳朵上坠着的圆环摇晃。 “我要给时教授送一份文件,先走了。”同事说。 “给我吧。”郑绮菱眸光轻闪,“我顺路。” 同事意味深长的看她:“行,知道你,祝你和时教授早生贵子。” “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郑绮菱娇瞪他一眼。 “整个京大谁不知道啊,我们都等着看时教授这个高岭之花折在你手里呢,我走了。” 美院。 纪柠安告别了郑绮菱,走在走廊上,往拐角处不经意间的抬眸,毫无预兆的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 第一眼的时候她没什么感觉,内心毫无波澜,继续往前走,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不可置信的抬眸。 嗯?!! 不远处,那人站在梧桐树下,简洁的白衬衫,轮廓清冷又英挺,对面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笑着对他说什么。 纪柠安瞳孔地震,脑袋完全空白,刚迈出拐角的脚步直接退了回去。 那人怎么那么眼熟? 纪柠安不信邪的又看了一眼。 那不是……开学相亲的男人吗! 那人正在和人说话,纪柠安也听不清他们在谈论什么,背靠着墙,思绪混乱,不知该发表什么获奖感想。 时薇还在兴致勃勃的给她发消息:【玫瑰】【玫瑰】【玫瑰】 是三朵玫瑰的表情。 纪柠安心情抑郁:【凋零】【凋零】【凋零】 玫瑰弯了腰,蔫了吧唧的。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纪柠安心情之复杂,难以表述:【还记得开学那天的相亲男吗?】 【记得啊,你不是还跟我说长得挺帅,是个小白脸吗?】 【我碰到他了。】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卧槽姐妹这是缘分啊!】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不对……你现在不是在军训不能离校吗?那他在京大?】 纪柠安又看了一眼:【嗯,不知道是不是老师,我已经死了。】 虽然但是,时薇真的很想笑,救命。 【勇敢柠柠不怕困难!我们要迎男而上,禁忌恋搞起来。】 纪柠安想把她揪出来暴打一顿。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人还在吗?照片!!!】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我倒要看看有多帅,实在不行咱就再续前缘吧!】 纪柠安啧了声,打开了相机,从廊檐拐角处探出半边身子,刚想拍个照片,突然发现刚才还在树下的人没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手机摄像头中出现了白衬衫的画面,毫无预兆的对焦。 第31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21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手机摄像头中出现了白衬衫的画面,毫无预兆的对焦。 紧接着,骨节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扣住摄像头,镜头陷入漆黑。 “在拍我?” 清冽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蕴含着的磁性令人想到国际舞台的大提琴,勾在人的心尖上。 偏生透着无尽疏离之意思,冰冷到让人联想到冰块坠入烈酒碰撞的瞬间,教人浑身颤栗。 纪柠安隐隐约约闻到了熟悉而陌生的木质淡香,视线从摄像头画面中往上移动,对上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赫然是刚刚站在树下的男人! 女孩微微睁大眼眸,浅浅的茶色融着阳光,漂亮潋滟,此刻都是微呆的错愕。 ——这是个惊悚片吧? 片名:论一个人是如何社会性死亡的。 你说这种相亲对象再见面这种事,碰上就碰上吧,大不了就当不认识,结果偷拍还被正主抓个正着! “谁拍你了?” 纪柠安沉默了两秒,和男人四目相对,此时此刻非常庆幸自己戴着口罩,异常淡定的将自己的手机抽出来:“我拍风景。” 别认出我。 千万! 纪柠安那天穿的洛丽塔,今天又戴了口罩,不是熟人的话,很难辨别。 “是吗?”时景年轻哂,眉眼深邃,语气似乎有些似笑非笑,他个子高,看人总是微垂着薄薄的眼皮,眼神冰冷有力。 手机一直在振动,时薇不停的发消息过来。 【人呢???】 【还活着就吱个声?】 【你拍个照片是去挑战世界了吗???】 纪柠安面不改色的按灭了手机,黑色复古风的外套随意套在身上,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眉眼弯弯,唇红齿白:“对啊。” 她抬手指向那颗树,衣袖松松垮垮的挽起,露出女生纤瘦的手腕,正儿八经。 “你看那棵树,简直是独树一帜,树中龙凤,它深沉静默邪魅猖狂,一身霸气浑然天成,简直是让人欲罢不能。” “……” “品德如此美好的一棵树,我当然要拍照记录了。” 不管对方信不信,反正纪柠安是信了。 他说:“你继续。” “麻烦让让,你挡镜了。” 纪柠安一点也不客气,抬头看着他,见衬衫严格扣到最上方,衣摆被风吹的有些鼓起,清瘦,但性感。 时景年低眸时显得异常冷淡,不温不火的看着她。 黑色短碎发下,侧脸轮廓锋利冷白,他无动于衷的礼貌颔首,擦肩而过,径直离开。 空气中似乎有种冷冽的香,很难分辨来自于什么。 纪柠安松了口气,拎着手提袋往时教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看到时薇接二连三发来的消息,回了一句。 【时薇同学回答错误,我去拯救世界了。】 回完,她将手机收起来。 由于纪柠安从小到大都是个路痴,在偌大的美院兜兜转转,问了好几个学姐才顺利找到时景年的办公室。 “你找时教授干嘛?”学姐狐疑问。 “请教问题。”她瞎编了一个理由。 学姐看穿了她的心思,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笑容:“你也喜欢时教授吧。” 纪柠安一头问号:“我没……” 学姐十分懂她,过来者的姿态,摆摆手:“不用解释,我都懂。你不要强求了,整个美院都喜欢时教授,没结果的。” 纪柠安大为震撼:“我不……” “年轻人,尝过爱情的苦就好了,去找时教授吧,爱他太辛苦了。” 纪柠安微笑:“好的。” 学姐看着纪柠安离开的背影,抹了一把辛酸泪,并且唾弃时教授招蜂引蝶的本领。 可是他真的好好看呜呜呜。 走廊中没什么人,纪柠安哒哒哒的走过去,办公室在里侧,她拎着手提袋站在门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进。” 纪柠安愣了一下,竟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 “时……”纪柠安在心中已经想好了感谢的措辞,推开门,脸上是异常乖巧懂事的笑容,教授那两个字还没喊出来,就猝不及防的对上冷淡英俊的容貌。 气氛诡异的安静,仿佛有三只乌鸦从头顶飞过,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办公室装修极简,从各处细节都能看得出来主人自律严苛到变态的地步,窗户半开着,一阵穿堂风吹过,掀动桌面上的纸张,簌簌作响。 男人坐在办公椅上,姿态雅正而禁欲,左手拿着黑金冰冷的钢笔,相互映衬,更显得骨节分明的漂亮。 衬衫袖口下露出的一截手腕冷白瘦削,青筋脉络以及腕骨凸起的流畅弧度,这样的手拿着画笔画起靡靡绯色的时候,会很性感。 此刻正望向她。 纪柠安下意识的退出去,还贴心的关上门,仰眸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又不得已推开门,客气道:“我找时教授。” “嗯。”时景年打量着浑身上下都透着茫然的女孩子,视线扫过她手中拎着的精致手提袋,平声应下。 纪柠安觉得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又一次道:“我找时——” 话说到一半,卡在了嗓子眼里。 姓、时。 时教授。 这种感觉无异于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而接下来的话,无疑断定了这个隐隐约约的可能性。 “我是时景年,找我有事?” 纪柠安指尖微抖,对上男人深邃漆黑的眸,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软了三分:“……有事。” 有什么比相亲对象变成了自己的教授更恐怖的事情吗? 而且她当初为了让他对她厌恶,无所不用其极。 原来时教授真的背着所有人偷偷相亲! 时景年不知道她在发什么呆,就跟不认识他一样,明明之前还来咖啡馆求职。 虽然结果不太理想。 他态度颇淡,似有些不耐,“嗯?”了一声。 “我是来感谢您的。” 纪柠安勾着手提袋绳子的小拇指蜷缩了下,指甲修剪的秀气干净,泛着浅浅的粉,只觉得手中的西装有些烫手,但现在半途而废,直接开溜是不可能的了,她硬着头皮道。 “谢我?”时景年看她,眼神沉静冷漠,和看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咬字似乎有些无所谓的冷漠。 第31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22 “谢我?”时景年看她,眼神沉静冷漠,和看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咬字似乎有些无所谓的冷漠。 很让人有压迫感,甚至会下意识的检查自己仪容仪表是否整洁,不敢轻易放肆。 大概没有比纪柠安上次还要放肆的放肆了。 非常后悔,真的。 早知今日,她当初一定会对时景年温柔那么一点点。 纪柠安捏紧了口罩上的扎带,让口罩紧紧贴合在鼻梁线条上,以挡住脸,她以后还要上他的课,如果真的被认出来,那就是社死了。 女生毕恭毕敬的走到时景年面前,弯腰,诚恳的将手提袋递出来。 “非常感谢您昨晚送我到医务室,这是您落在医务室的西装,现在还给您。” 一连用了三个您,态度良好。 时景年瞥了一眼那很少女心的手提袋,隐隐能看到黑色西装的一角,最后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纪柠安站的板板正正,如同高中时期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他身上总有一种面对长辈的压迫感,就像是上次纪柠安去见太爷爷一样。 时景年淡淡看着女生严肃的模样,衣着干净复古,领口露出一点锁骨边,坠着鲜艳的红线。 脸色还有些苍白,茶色眼眸弯起来的时候笑得很讨喜,卷翘睫毛投落下清浅的影子,仿佛能溢出水来,乖乖看他,将眼尾上挑的散漫修饰得的很好。 “不用。”他说。 纪柠安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道:“我给您洗干净了。” 时景年将西装留下,就没打算再穿过第二次,也没想到女生会亲自过来,还将西装还给他,对上那双清澈的眸,他耐着性子,再次道。 “辛苦了,但没必要。” 纪柠安上网查过西装的牌子,二十万起步,她哪敢扔呀。 跪在金钱下qaq “真的洗干净了,没用水洗。”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音色天生有些糯,一放轻语气就显得更乖了。 时景年不欲再同她在这件事上推让,便道:“放桌上。” “好的。”纪柠安将手提袋放在桌上,拿出手机,“医药费我转给您吧,您微信多少?” “没有微信,就这样吧。”时景年淡漠道。 这是怕她加微信打扰他? “收款码就可以。”纪柠安很善解人意。 “没有。” “那支付宝?qq?”纪柠安一个个问。 最终得到对方否定的回答:“都没有。” “难道——”你刚出土吗? “嗯?” 纪柠安硬生生将这句话卡在喉咙中,没敢说出口。 “明白了。”她鞠躬,“时教授,我下次带现金过来。” 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少的钱,她总不能让个陌生人给她出。 这一点,倒是纪柠安冤枉了时景年。 因为他确实没有,准确来讲,是助理一直在替他打理,平常工作上的事情,都是助理告诉时景年。 在这个快时代,他不怎么用手机,也不使用任何社交软件。 时景年皱了下眉,声音意味不明:“行贿?” “……”纪柠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随你。”时景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嗓音清凛如冰块,不挟裹丝毫的温度,平铺直叙,“我十分钟后有课。” 潜台词大概就是你可以走了。 “那您忙。”纪柠安保持着自己最好的脾气,“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以后您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也会——” 说着说着,她感觉这话不太对劲,跟咒人家似的,于是改口道:“我特别喜欢您的课,以后一定不会逃课的,我会支持您,为您加油!” 女生说着,浅浅笑了一下,眉眼有温婉漂亮的影子,乖得不行,唇齿间两颗小虎牙多了几分稚气,尚是青涩。 时景年:“……” 谢谢,但没必要。 后来。 逃课被某人亲自抓住的纪柠安,想扇自己两巴掌。 事实证明,任何g都不能乱立。 必遭报应。 “头还疼吗?”他问。 这句话来的毫无预兆,跟前言也没什么关系,纪柠安还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摇头:“好多了,谢谢您。” 时景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纪柠安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鞠躬:“再见。” 她发誓。 她这辈子就连对老纪也没这么装乖过。 纪柠安走出去,轻轻合上了门,终于吐出口气,那种没由来的压力感随着看不到时景年而消散。 “难道这就是长辈专属的buff?”她喃喃自语,最后对时景年竖起大拇指。 等这件事过去,还是得避着时景年走,万一对方想起来之前相亲的惨痛经历,公报私仇怎么办? 纪柠安慢悠悠的往楼下走,蹦了好几个台阶,拆开棒棒糖的糖纸叼在口中,甜味在口中弥漫。 时薇在她回了消息后,连发好多条。 纪柠安看着她刷屏的语音,她没管时薇的鬼哭狼嚎,异常淡定,恰好和几位学姐聊了十分投缘,并没有急着离开美院。 “景年。”与此同时,郑绮菱办完事情,赶到美院,推开办公室的门,将耳边的头发撩起来,含笑走到办公桌前,“这是孙老师给你的文件。” 话刚说完,她的视线定格在桌上的粉白色手提袋上,瞳孔微不可察的一缩。 她刚刚见过纪柠安,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小女生的东西! 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桌上? 他们什么时候有的交集? 难道就因为上次在医务室的事情吗? 纪柠安那张脸给了郑绮菱危机感,她明知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可还是控制不住。 时景年并没有抬头:“放那吧。” 郑绮菱抿了抿唇,将文件放在桌上,明知故问:“这是纪柠安给你的吗?我来的时候还看她拎着。” 时景年微顿,瞥了一眼:“嗯。” 听不出是什么意思,郑绮菱随手翻了下手提袋中的东西,有些嘲弄。 “原来是还你的西装啊,可能纪柠安也不知道你有洁癖吧,从来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还有事吗?”时景年冷淡问,不蕴含任何情绪。 很明显的逐客令,他一贯如此,这么多年都是这样,郑绮菱不觉得意外,只是…… “没事了,我帮你把这个扔了吧?”郑绮菱提起手提袋,语气善解人意。 … qq阅读-女生页面精选-今日秒杀-4.16-免费看,可以动动爪爪领一下安崽~投喂点孩子票票叭,笔芯。 第31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23 “没事了,我帮你把这个扔了吧?”郑绮菱提起手提袋,语气善解人意。 时景年翻看文件的动作停顿了两秒,白皙指尖抵着文件边缘,态度冷漠:“随意。” 郑绮菱脸上的笑真实了些。 “都脏了,到时候我给你买件新的。” 她走到楼下,旁边正好有个垃圾桶,看着手中的粉色手提袋,眼中轻蔑稍纵即逝,将东西扔在了垃圾桶中! 另一旁,纪柠安正和学姐们聊的热火朝天。 不遇到一些奇葩的人,她本身就很容易招同性喜欢,告别美院学姐后,往楼外走去,刚出了大门,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旁边的垃圾桶。 脚步顿住。 嗯??? 纪柠安看向垃圾桶里面那份外熟悉的粉色手提袋,隐隐还能看到露出的冷硬西装。 安静了一会儿,喃喃自语。 “真有钱啊……二十万说扔就扔。” 说一点也不生气那不可能,不过人家的东西,怎么处理都是时景年的事情,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心疼她的手提袋。 早知道时景年要扔,她就换个塑料袋了。 洁癖狂。 纪柠安叹了口气,朝着手提袋拜了拜:“对不起,牺牲你了,我会给你祈福的,来世做个人吧。” 学姐走过来拉她:“柠柠快,现在还能蹭课!” “啊?” 纪柠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学姐连拖带拽的弄到了油画室:“张老师管的松,你可以提前体验一下大三的快乐!” “我谢谢你。” 纪柠安莫名其妙的就跟着她们画了一节课。 办公室,死一般的安静。 时景年翻看文件的动作良久停留在那一页,纹丝不动。 他最终将文件放在桌上,抬手按了按眉心。 本来旁人穿过的……时景年就没打算留着,怎么扔都随便。 本来是这样。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分钟上课,起身平静往画室走去。 期间路过油画室的时候,不经意看到靠窗的位置有个熟悉的身影,跟一种学生一样正在画架前作画,背对着他,看不清脸,骨架娇小纤瘦,鞋尖微微晃着,认真拿着画笔。 风拂过了她的发梢,安静又灵动。 时景年脚步微顿,视线定格在她画的那一幅画上。 猫咪懒洋洋的趴在藤曼缠绕的秋千上晒着太阳,颜色鲜艳,几乎冲出画面的鲜活。 仿佛能亲眼看到那午后的阳光,主人家的花园,有一下没一下甩着尾巴舔毛的猫咪。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伴随着到了上课时间,硬生生往另一个方向折去。 楼下,花坛旁,放着两个不同分类的垃圾桶。 粉色手提袋静静躺在最上面,十分招摇,像是被人丢弃在垃圾堆的珍宝。 时景年脸色微沉,站在两三步的距离开外,尝试着把东西拿出来,迟迟下不去手。 疯了吧? “时教授?”纪父回到学校,看到时景年站在垃圾桶旁边,懵了一下,“你这是?” 男人收回手,语调冷硬:“我——东西掉了。” “掉垃圾桶里了?”纪父看了看垃圾桶,又看了看清冷隽永的男人。 时景年脸色难看的点头,侧脸线条凌厉分明,鼻梁高挺,冷白又精致。 实在是格格不入。 纪父和时景年交情匪浅,他十分欣赏对方,并且成了忘年交,如今自家闺女选了美术系,他还打算为时景年和小柠引荐呢。 “什么东西啊?”纪父走过去。 “粉色的,袋子。” “???” 纪父茫然又震惊的伸长脖子,往垃圾桶看去,那粉色手提袋很明显的被人扔在最上面。 他隐隐看着有些眼熟,下面是学生扔掉的一些快递纸壳,一点也不脏,不过对于时景年这种严重洁癖的患者来讲,让他站在垃圾桶旁边都得要半条命。 他直接伸手捞起手提袋,递给时景年。 “给你,怎么还能掉到垃圾桶中呢?” “谢谢。”时景年一时不知该用哪只手接着,最后用白色手帕包裹着手提袋的绳子,手帕左下方绣着他的姓氏。 纪父摆了摆手,终于想起来这手提袋为什么眼熟了:“我女儿也有这种袋子!” 他兴致勃勃:“还真巧,不过……”这可是粉色的,这可是时景年,怎么都凑不到一块去啊。 “你女朋友送你的?”他有个大胆的猜测,调侃问。 “不是。”时景年否认的很快,语调沉稳利落,“一个……小朋友。” 纪父多多少少觉得有些稀奇,能让时景年这般,只怕那小朋友也不是简单的。 “话说我女儿也来京大,才大一,选的美术系,她叫纪——” “纪教授,主任找你!”有人小跑过来,匆忙说了句话。 看样子是急事,纪父有些遗憾:“我们下次再聊,我闺女可乖了!” 时景年颔首,在纪父走后,回了办公室,沉默看了几秒手中的手提袋,拿着消毒液来来回回喷了数十遍,又拿纸巾擦了擦,最后将它放在柜子上。 ……他在做什么? 画室,同学们正在练习素描,李老师帮忙看着课。 “天哪,有生之年第一次,时教授居然还会迟到!!”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惊悚了。 他们宁愿相信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不敢想象严于律己的时景年会迟到。 “大料大料!” “这得是什么急事啊,竟然能让时教授这么做……” “怕不是时教授房子塌了!” 开课十分钟后,时景年姗姗来迟。 “麻烦你了。”他道。 李老师摇摇头:“没事。”心中也颇为好奇,时景年在忙什么。 但是,不敢八卦。 没人敢问时景年。 刚刚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同学们,在时景年一个眼神下,都低下头,认真画素描。 男人坐在窗边的画架前,侧影清冷斯文,微垂着眸,阳光从外斑驳落进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画笔,落笔简洁有力,手腕随着动作,凸出的腕骨线条清瘦。 他本身就是一副极具收藏价值的孤品古画。 抬头的学生一时看呆,久久不能回神。 关于寝室矛盾,最终的处置结果在三天后下来了,胡媛媛被记了大过,处分很严重。 她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根本就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胡媛媛一直等着这件事情平安无事的结果,没想到等着等着,她自己出了问题! 朋友觉得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她的错,这样的处分也很公平,看到胡媛媛的反应,不太理解,讪讪道:“媛媛,这件事本来也是你……” “你瞎说什么!”胡媛媛瞪着她,“我爸爸会帮我处理的,怎么会这样?!” 赵雨旋眸光闪烁,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 第32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24 赵雨旋眸光闪烁,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我那天出去买早饭,看到纪柠安和一个老男人抱着呢。” 胡媛媛骤然抬起眸,电光火石间,一切都想通了:“原来是这样!” 她往外冲去,赵雨旋赶紧追上去:“媛媛,你干嘛呀?” “我要找纪柠安算账!”胡媛媛脸色狰狞。 “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赵雨旋迟疑道。 “能有什么误会?!我和纪柠安没完!” “媛媛你冷静点。”赵雨旋忧心忡忡的跟着胡媛媛,唇角微不可察的翘起弧度。 动漫社团。 纪柠安顺利入团,正在桌前填着资料,纤细秀气的手指拿着笔,微垂眸,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露出白净的耳廓,她骨架小,人瞧着也软。 “社长。” “社长。” 身后有几道声音响起,纪柠安闻声抬眸,看到往这边走来的男人,个子不是很高,在男性中算偏矮的那一方,穿着t恤牛仔裤,长的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点,戴着黑框眼镜,笑得很随和。 她礼貌打招呼:“社长好。” 男人的目光停在她身上:“新来的学妹?” “嗯。” 其他几个社团成员起哄:“怎么样,小学妹长的漂亮吧!” “今年cos又拿得出手了!” “新生好新生妙新生果然是块宝!” 社长微微一笑,声音浑厚:“挺漂亮的。” 纪柠安笔尖微顿,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又不确定。 “正好,微信加我吧,我把你拉进群。”社长拿出手机,走到纪柠安面前。 “不麻烦社长了,学姐已经拉我进群了。”纪柠安不想加那么多人,嫌麻烦,客气道。 男人镜片下眸光微沉,稍纵即逝的晦暗划过,神色如常的收回手。 “好,今年社联整改,事情比较多,下周三我们漫画社会举办一场聚餐,欢迎新社员的加入,时间地点发在群里了,到时记得来。” 纪柠安不假思索:“好。” 军训到这周五就结束了,纪柠安也算体验了一半的军训生涯,她现在好想回家,放飞自我。 lk视频她没有库存,这些天一直被粉丝催着更新,店家寄来了好几件洛丽塔、汉服…… 纪柠安都没来得及试穿,只能等放假了。 临近中午,从社团出来后,她直接去了食堂,军训期间,人山人海。 半路上碰到了元英睿,对方很热情的跟她打招呼:“我听说处分结果出来了,你没事吧?” “该有事的不是我。”纪柠安说。 元英睿笑笑,眉眼爽朗:“恐怕这样你和舍友会结仇吧。” 纪柠安正在想着事情,闻言茫然的啊了一声:“随便吧。”反正她不在乎。 食堂,纪柠安艰难打完饭,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单手还端着一碗汤,阿姨给盛的很满,刚放在桌上。 “砰——!”的一声。 一只手重重拍在桌上,力道之大,那碗汤都洒了出来,几滴迸溅到纪柠安的手上。 她缓缓眯起眸,眸色有些淡凉。 “纪柠安!”胡媛媛站在饭桌面前,旁边还跟着赵雨旋,和几个看热闹的朋友。 她双手抱臂,态度居高临下,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场,看向纪柠安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 “我一直以为你就算人品不怎么样,至少人是清白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堪,是我看错你了!” 元英睿就坐在纪柠安旁边,清晰听到了这些话。 但他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气定神闲,等着纪柠安落入困境,来求他,这样会让纪柠安对他产生强烈的依赖感。 纪柠安用纸巾擦了擦手,似笑非笑:“是哪家的狗在叫?” 赵雨旋抿抿唇:“柠柠,你别和媛媛吵了,媛媛这么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别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纪柠安问。 赵雨旋有些愕然,没想到纪柠安居然会对自己这么说话。 动静闹得有些大,将食堂中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此时,纪教授正和其他几位教授往食堂走来。 胡媛媛讥笑一声,毫不遮掩的厌恶,那盛气凌人的姿态透着几分教训人的味道。 “纪柠安,你攀上一个老男人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啊?开学爸妈都不管你,怕也是不想丢这个人吧!” 纪柠安是万万没想到,有些人的脑补能力居然能厉害到这种份上。 自古以来,女大学生被包.养这种话题,总是能吸引很多人观看,就像是现在,所有人都在对着他们这一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纪柠安不太耐烦:“有病回家治,别在这丢人现眼!” 胡媛媛料定纪柠安是恼羞成怒了,心虚了,害怕被发现,气焰更加嚣张。 “该丢人现眼的是你才对吧!这种龌龊事也能做得出来,还怕我说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一口黑锅就这么扣在纪柠安身上,她不温不火,反问。 “那天赵雨旋出去买早饭,就看到你和一个老男人不知廉耻的抱在一起!”胡媛媛语气尖酸。 “是吗?”纪柠安看向赵雨旋。 赵雨旋目光躲闪,紧抿着唇:“柠柠,我说的都是实话……” 纪柠安本以为她们是空口无凭,没想到还真说出来点事,问题是那个男人——是她爸! 要是纪教授得知这件事情,估计得气死。 “愚蠢。”纪柠安轻吐出两个字。 “纪柠安,你还要不要脸!”胡媛媛声音越发尖锐。 “我说学校为什么给我处分,原来是有金主护着你啊!那个金主是是学校的谁?给你多少钱啊,老男人能满足得了你吗?说出来也让我们高兴高兴!” “大家说是不是啊!”胡媛媛扯着嗓子喊道,音调拔高了几分。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跟着起哄,此起彼伏。 “是啊!” “说说呗!!” 开学的时候,纪柠安以省一状元的身份以及那张脸,引起了全京大的轰动,是当之无愧的校花。 如今校花却变成了笑话,让他们怎么能不兴奋? 还有人拿着手机,对着纪柠安的脸录像! 何韵坐在角落中吃饭,肩膀一阵瑟缩,似乎想要冲出去,又停住,犹豫不决。 第321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25 何韵坐在角落中吃饭,肩膀一阵瑟缩,似乎想要冲出去,又停住,犹豫不决。 “你想干什么?纪柠安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想替她说话?”有人注意到她,问。 “纪同学是个好人。”何韵嚅嗫道,声音很小,几乎将头埋在领口。 “管她怎么样,你过去惹一身腥,没必要。” 何韵抿抿唇,似乎在挣扎,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在角落中看着。 “柠柠,这是真的吗?”一直旁观的元英睿有些坐不住了,错愕问,眼中隐隐有不可置信。 “他是我爸!”纪柠安冰冷道。 “哈?”胡媛媛哈哈大笑,“你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把大家当傻子吗?有本事叫你爸出来啊!” “就是啊柠柠,你不要误入歧途,我相信你是有苦衷才会跟老男人那样的……”赵雨旋满脸担忧,真心实意。 “谁敢说我女儿?!” 暴怒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如同一道惊雷,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去。 “老纪,冷静啊!” “纪教授,别冲动!” “老纪……” 其他几个教授都懵了,生怕纪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们谁也别拦着我!”纪父听着那些人一句句诋毁自己的女儿,看着他们颠倒是非黑白,甚至将纪柠安形容的那么不堪。 纪父大步冲过来,将纪柠安护在身后,双眼如鹰,直视胡媛媛:“你想见我?” 食堂中一片死寂,方才的嘲讽声讥笑声都在瞬间消失不见,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胡媛媛傻了,脑袋都有些空白,在纪教授的威压下,良久才找回声音。 “你是纪柠安的爸爸?这……这不可能啊……” “你口中的老男人就是我!”纪父冷笑,“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抱我闺女一下,竟然也成了旁人编造谣言的理由!” 其他几个教授也上前,这都是学生们平常熟悉的面孔,位高权重的京大教授。 尤甚纪父,是物理系教授之首,研究所的科研人员,性情温润和善,全校的学生都很敬仰他。 虽然纪柠安也姓纪,但世界上同名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根本想不到,这竟然是一对父女! “柠柠确实是纪教授的女儿,同学,你不能这么造谣啊。” “小小年纪怎么能胡说八造?” “柠柠,没受委屈吧?” 那几个教授蹙着眉头,将纪柠安围在中间,隐隐有护短的趋势。 元英睿原本还打算英雄救美,等纪柠安亲口求他,却没想到撞破这么震惊的一幕。 大名鼎鼎纪教授,居然是纪柠安的爸爸! 纪柠安从来没跟他说过! 他只知道纪柠安的妈妈是一中重点教师,对于她爸爸,似乎也是个当老师的。 胡媛媛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心以为纪柠安被包.养了,却没想到包.养的人正是纪柠安的亲生父亲! 此时再想到之前说的那些话,就如同一个个巴掌狠狠扇在了胡媛媛的脸上,让她难堪到无地自容。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 “你怎么不早说……”她看向纪柠安。 “瞎了还是聋了,说了你信?”纪柠安淡道。 胡媛媛顶着这么多人注视的目光,脚底板直冒冷汗,恶狠狠的瞪向赵雨旋。 “你为什么要骗我!都是你跟我说的!” 赵雨旋早已经吓傻了,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我、我不知道……” 胡媛媛害怕遭受到别人的非议,强撑着自己:“我明白了,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我遭受处分,恐怕也是有人以权谋私吧!” 纪父是大学教授,这么一顶以权谋私的帽子扣在他的身上,不是小事。 纪柠安心中火起:“下次过过脑子再说话,别让人觉得你爸妈浪费了一晚上,就制造了你这么一个玩意。” “这位同学,我真不知你是否能担得起学生二字。”纪父声音锐利,字字诛心。 “你和纪柠安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处理结果我都没有参与。本是你将人重伤,处分更是情理之中!” “无论有没有我,结果本该如此。如今却将错误全部都归结到他人身上,这样就能满足你的虚荣心了吗?” “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不是在这里随意攀咬他人,恶意生事,京大绝不姑息!” 此时的食堂早没有之前的样子,短暂的静寂之后,爆发而出的是对胡媛媛更加尖锐的指责。 “她刚过来的时候,我就看她像个神经病。” “敢情说了半天,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啊。” “自作自受,活该。” “我听说她可恶心了,先是拿纪柠安牙刷马桶,后来还推了纪柠安,对方都缝了好几针,现在脸上的伤还没好。” “京大怎么有这种败类?” “刚刚怎么不见你们说这种话?你们不是觉得纪柠安仗势欺人吗?” “哪有啊……你别乱说……” 胡媛媛哪里是一个成年人的对手?隐隐有溃败之象,摇摇欲坠。 她看着物理系顶尖的教授将纪柠安护在身后,看着其它几位身价极高的教授对纪柠安嘘寒问暖,忽然感觉自己无比可笑。 “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爸爸,我要让我爸撤了你们教授的身份!!” 胡媛媛嘶吼着捂脸跑出去。 其他人都被胡媛媛这么一句话弄傻了,多少都觉得可笑。 赵雨旋站在原地,死死掐着手,脸色煞白,深深看了纪柠安一眼,眼中压抑晦暗,转身走了。 “女儿,爸爸来晚了。”纪教授愧疚道。 一开始不想让纪柠安沾上那些闲言碎语,没想到,人心比想象中还要恶劣。 “爸爸,你刚刚超帅!”纪柠安扯着他衣袖,弯唇,“就像是脚踏七彩祥云的英雄。” 纪父被纪柠安一句话逗笑了,知道这是女儿故意哄自己开心。 纪柠安从小到大都很懂事,从不会给父母添麻烦,独立自主,这种懂事是纪母训练出来的。 小时候她一哭,纪母就会打她的手心,直到她不哭为止。 久而久之,纪柠安就学乖了。 纪父眼角有些湿润,将人抱在怀里,没让女儿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他说。 第322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26 纪父眼角有些湿润,将人抱在怀里,没让女儿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他说:“爸爸对不起你。” 纪父纪母在教育理念上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如今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纪父却觉得鼻尖一酸,心中疼的厉害,如同钝刀割肉般难过。 如果可以,他宁愿纪柠安没那么优秀、没那么懂事,会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哭着撒娇,会随心所欲追寻自己的爱好。 而不是成为别人口中的孩子,纪母的“骄傲”。 明明都已经是年过五十的人了,还会有落泪的冲动。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真的已经很幸运了。”纪柠安始终觉得,她是幸运的。 她拥有优渥的生活,不必为生计发愁。 她拥有完整的家庭,有幸看着父母磕磕绊绊走过来。 她拥有亲人,拥有朋友,拥有很多很多。 她有钱上学,追求爱好,热爱生活。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为什么要委屈呢? 善恶共存,快乐和悲伤不就是相互纠缠吗? 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事情,全当作成长的礼物啦。 今天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比明天更值得期待了。 “爸爸,我爱你。”她笑着说,“也爱妈妈,谢谢你们。” 纪父近乎哽咽:“爸爸爱你。” 旁边的教授哀怨道:“柠柠,是我不可爱了吗?” 纪柠安扑哧一笑:“超可爱,真的!” “哼!” 元英睿在旁边看着,如坐针毡,眼中晦暗不明,有些后悔刚刚提前帮助纪柠安,说不定还能在教授面前博一个好名声。 纪柠安的家世居然这么好,如果和他在一起,也会给他的大学生活以及事业带来很大的帮助! 他看着这一幕,内心蠢蠢欲动,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纪教授好,教授们好,我是物理系的元英睿,也是柠柠的高中同学。” 纪父听过这个名字,女儿的“一分钟早恋对象”。 他对元英睿是没什么好感的,就冲着元英睿在高考前告白,也不觉得他配得上自己女儿,淡淡点了点头:“你好。” “我还没上过纪教授的课,对您瞻仰已久,以后很希望可以和您一起研究物理实验。” 元英睿态度殷切。 旁边的教授心底暗笑,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年轻啊,心浮躁,大言不惭,还一起研究实验,就算是大四毕业考研成功的学长学姐也不敢在纪教授面前这么说。 “年轻人,脚踏实地,多努力。” 纪教授就说了这么一句,没再多说,拉着纪柠安的手:“来,闺女,陪爸爸吃顿饭,我还没怎么在学生食堂吃过,哪个菜好吃?” 元英睿看向纪柠安,希望她能为自己说两句话。 “不好意思,刚刚在旁边的事打扰到你了吧。”纪柠安客气道,“你慢慢吃,我陪爸爸走了。” 元英睿脸有些僵,也不好再多说,只得点了点头。 纪教授拉着纪柠安离开。 其他教授自觉让他们父女相处,唠唠知心话,也没打扰,都走了。 纪柠安懒洋洋的抱着纪父的胳膊,就像是挂在树上的树袋熊,下巴搭在他肩上:“糖醋排骨真的好吃!这个一定要安排上!” “好,那就来这个。”纪父纵容一笑。 阿姨乐呵呵给他们打菜,都快堆成了山,手也不抖了,腰也不酸了,整整多了两倍的量,热心道:“不够吃再来盛啊!” “谢谢阿姨。”纪柠安甜软道。 父女俩坐在一起吃法,纪父将她不爱吃的香菜都挑出来放到自己碗里,又给她夹排骨。 “爸,你再夹我就要成猪了。”纪柠安趴在桌上,“放过我吧。” “那也是我家的小猪!”纪父爽朗大笑,捏了捏女孩子的鼻子,几次眉心皱的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你的女儿洗耳恭听。”纪柠安正襟危坐,十分严肃。 纪父被她逗乐了,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柠柠,不是爸爸多嘴,刚刚你那位高中同学……其心可诛。” “我都知道。”纪柠安垂下眼,“爸,你放心吧,我眼光没那么差。” 有些话,不需要多说,都明白,纪父格外欣慰。 “你长大了,以后会遇到很多优秀的男孩子,爸爸希望你能遇到志同道合的那个人。所谓容貌、权势、金钱都是外在因素,他可以平凡,但他一定要有好的品质。” 纪柠安下意思的咬着筷子尖,脑子中鬼使神差的晃过一个人的脸,眼睫浅浅,冷淡禁欲。 她在想什么?! “我才不谈恋爱,我陪爸爸一辈子,让你们养我。” “爸爸倒是希望能够养你一辈子!” 父女俩其乐融融的吃完饭,纪父想到什么:“我有位学美术的朋友,成就卓越,等你放假,介绍给你认识。” “谁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纪父幼稚的心思上来,“在这之前都要保密。” 纪柠安摊手:“好吧好吧。” 不远处,元英睿一个人坐在餐桌旁,看着他们说话,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慢慢攥紧了筷子。 且说另一边,胡媛媛哭哭啼啼的跑出去,给胡经理打电话,一通抱怨。 胡经理捕捉到什么信息:“你说纪柠安的爸爸是京大教授?!” “是。”胡媛媛哭花了妆,一个人待在寝室。 “怎么办啊,他以后要是借着职务之便针对我,我一个学生怎么和教授抗衡?我哪知道纪柠安家庭竟然这么厉害!” 胡经理冷笑:“女儿,你放心吧,他们完了!” “爸,你有办法?”胡媛媛呆住,惊喜问。 “知道像老师这种人,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人言可畏。 胡经理原本还在想该怎么报复,这下机会来了! 胡媛媛原本都绝望了,此刻振奋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被记了处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双倍还回来!” 军训结束的那一天,气氛十分沸腾。 胡媛媛正在收拾东西:“烦死了!我防晒霜怎么又没了!赵雨旋!” “怎么了,媛媛?”赵雨旋若无其事的问。 “你是不是又用我防晒霜了?” 第323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27 她这么安慰自己,单手握着门把手,再次试探性的推开门,莹润漂亮的茶眸望向外面,像个兔子。 而那道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身上。 时景年将女孩子的模样尽收眼底,侧倚着二楼的栏杆,不动声色。 她大概是刚醒,还有些惺忪,雪白睡衣衣摆不自觉地往上卷了点,露出柔软细腻的腰线来,越发显得娇软,乌黑发丝蓬松微炸,表情迷茫。 “早安。”他说。 声线清冽悦耳,和梦境中那道压抑着欲望的冰冷声音完美重叠,近在咫尺。 纪柠安指尖微抖,也下意识的跟着说:“早?” 纪父闻声赶上楼,笑呵呵道。 “景年,你别拘束啊,就当自己家,这是我闺女!京大美术系大一新生,是你的学生,不过你们应该还没见过吧?认识一下。” 时景年嗯了一声,不知在回应纪父的哪一句话,没多说。 他穿了件烟灰色的衬衫,色调冷淡慵懒,扣子严格扣到喉结下方,透着禁欲而矜贵的质感,身形清瘦挺拔,很勾人,也教人望而生畏。 纪柠安险些找不到声音。 还是纪父推了推她:“柠柠,快跟时教授打招呼啊!” 天知道,现在纪柠安一睁眼一闭眼都是梦境中男人把她压在画架上的样子,怎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梦? 且不说梦里的内容有多荒唐,单是一觉醒来,梦中的人出现在她家门口,就够惊悚的! 她视线跟着了火似的,在时景年衬衫领口停顿了两秒,指尖微微蜷缩,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细软。 “时教授好。” “我女儿平时挺活泼的,可能还没从京大缓过神,没睡醒……”纪父觉得纪柠安状态不太好,笑道。 “令女,很可爱。”时景年眯着眸,视线停在纪柠安的身上,不会令人觉得冒犯或抵触,一两秒后,不温不火的说了句话。 纪柠安睫毛颤了两下,思绪混沌,根本不敢看男人那双眼睛。 看一眼,都能想起她罪恶的想法,双手背在身后,小拇指勾缠在一起,手心出了细密的汗。 “纪教授,下楼说吧。”时景年对纪柠安点了点头,没再看她,淡道。 纪父挠挠脑袋,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哪里不对劲,就是说不上来,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好好好,柠柠,你去洗漱。” 纪柠安点头。 客厅中。 上午的阳光从外照进来,宽敞而明亮,装修有烟火气,茶几上放着水果。 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跟纪父说些什么,衬衫、黑长裤、皮鞋踩着地面,衣摆收束在腰带中,足以见腰线劲瘦,画面很禁欲。 纪父姿态是和时景年截然不同的放松,单手搭在沙发上,眉目爽朗,哈哈大笑。 纪母从厨房端了水果过来,客气地坐在时景年的面前。 “听说时教授对美术方面造诣很高,老纪总跟我提起你,今日总算见到人了。” “一般。”时景年点头。 纪母打心底里觉得学美术没什么用,哪有物理好? 但她也能看得出来,面前的人确实不是等闲之辈,不知在他的事业上,更在气质,绝非普通家庭培养出的子孙。 她一直不太了解美术,总觉得都是画画的,虽然无伤大雅,但放在社会上派不上用场,此刻旁敲侧击,跟时景年打听着美术上的事情。 “我们家柠柠打小就喜欢美术,这孩子,越长大越叛逆,我就想问问,她以后就业的话,都能从事什么工作?” 纪父皱了皱眉,抬手掩唇,重重咳嗽了一声。 纪母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说道。 “时教授,不瞒你说,我一直希望柠柠学习物理,不是瞧不起美术,只是……” 时景年面色无异,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回答纪母的任何问题,也不是跟她讲美术到底是什么,而是不疾不徐的说:“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 音调从容而笃定。 话音落下的时候,纪母微愣,连纪父也怔了一下。 ——“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 这句话温淡落入耳边,让纪柠安闻声看过去,她正在二楼到一楼的红木楼梯上,刚好可以看到客厅中的场景。 男人单独坐在沙发一面,侧脸轮廓冷白英挺,连阳光似乎也格外偏爱于他,连冷淡高级的烟灰色衬衫也多了几分没由来的温柔,教人心悸。 “我在京大见过她的画,很好。” 似有感应,时景年抬了下眸,同纪柠安目光相撞,注视着站在楼上的姑娘,薄唇轻启,沉稳道:“她在美术上的造诣,不会比其他学科差。” 这句话,他是看着她说的。 纪母久久失神。 纪父顺着时景年的目光看去,见到纪柠安,赶紧招手:“柠柠,下来。” 纪柠安怔然在原地,左手把着楼梯扶手,心脏在那一瞬间,发出震颤,似乎有滚烫的情绪偎贴着最柔软的地方,随后心跳的飞快。 她不知在那一刻,心跳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加速。 只觉得男人的眼睛很好看。 纪柠安被纪母否定太多太多次了,再多的努力也没有得到一句优秀。 如今却在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身上听到! 直到纪父出声,她才回过神来,仓惶收回目光,睫毛乱颤,乖乖走下来,坐在了纪父身边,打招呼:“时教授。” “嗯。” 女生打扮的也很温柔,穿着黎杏色公主风纱裙,有种仙气朦胧感,显得人纤瘦白皙,乌黑发丝披在身后,茶眸清浅,像是画中猫。 “柠柠,给长辈倒茶。” 纪母一句话,直接拔高了时景年的辈分。 她是不是该喊他叔叔? 纪柠安胡思乱想,纤白手指执起茶几上的茶壶,往茶杯中倒着清茶,茶水清澈潋滟,她双手端起茶杯,递向时景年。 “谢谢。”时景年伸手接过来,他的指尖修长冰凉,无意间擦过她的指尖。 那不过一两秒的触感,却让纪柠安颤了一下,似冬日第一捧初雪,缓解了无端的躁动,可她觉得心跳更快了,一时间连松开茶杯都忘记了:“不……不用谢。” 两人维持着那样的动作,时景年等了好几秒,也没见她松手,注视着她,从声腔中发出一声“嗯?” 第324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28 两人维持着那样的动作,时景年等了好几秒,也没见她松手,注视着她,从声腔中发出一声“嗯?” 纪柠安瞬间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她还端着茶杯,连忙松开手。 指尖好似还残留着刚刚触碰的感觉,她在裙摆上反复擦了好几下,也抹不掉。 纪父在旁边看的云里雾里,总觉得怎么看怎么怪。 长辈们说话,纪柠安也插不上嘴,只好听着他们讲话。 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垂着眸,小拇指勾缠着裙摆薄纱,等时景年开口的时候,她两只耳朵不动声色的竖起来,留神着他讲的话。 时景年性情有些淡,话也不多,面对纪母接二连三的问题丝毫没觉得不耐烦,每一句回答客观而冷静,声线低沉。 他谈起美术的时候,身上有种很独特的气质。 像这样淡漠的人,也会热爱一件事物到极致吗? 纪柠安微微翘起唇,几次偷偷看向男人,从她的角度,对方侧脸堪称神颜,她也算能理解为什么美院流传着时景年的传说了。 就算不喜欢美术,冲着这张脸也能学下去吧。 “柠柠?柠柠?”纪父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很狐疑,“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有吗?”纪柠安眨眨眼,“我可能,太困了。” 纪父也不好追根刨底,只能选择暂且相信纪柠安的话。 “中午留下吃个便饭吧。”纪母招待道,时景年并未拒绝。 她转而对纪柠安说:“柠柠,你和时教授好好聊聊,多学学!” 说着,纪母拉着纪父走到厨房,给她打下手。 她一边择菜一边说:“老纪,时教授看着确实挺不错的,你说我要是让他劝劝柠柠,柠柠能不能听话?” 纪父扶额:“就景年那个性子,别把柠柠冻死了,你还让他们单独聊,能聊出朵花来吗?” 事实上,情况确实和纪父说的差不多一二分。 客厅在纪父纪母离开后,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坐在沙发上。 气氛,十分沉默。 尴尬到,纪柠安可以用脚趾抠出来一座芭比城堡。 这种感觉就像是大过年的时候,把她一个人塞到充满七大姑八大姨的房间,而且爸妈都不在! 代入感太强,纪柠安已经提前开始社死了。 虽然对方不是什么七大姑八大姨,性子也冷冰冰的。 纪柠安就坐在男人的对面,一抬头就能看得到清冷眉眼。 她双手交叠放在裙子前,手心都出了些汗,在难言的安静中,几次偷偷看着人,又若无其事的飞快收回目光。 表面淡定,内心慌得一批。 时景年气质淡然,在阳光的映衬下多了三分冷淡的慵懒,还是很具有压迫性,修长手指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清越,放下茶杯,没说话。 纪柠安迟疑片刻,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下去! 刚喝完就开始后悔,应该慢点喝,还能耗点时间。 她平时不是社恐,跟人都很聊得来,也不知道在时景年面前怎么就这样了。 时景年又喝了一口茶。 纪柠安见此,沉思两秒。 #浅尝一口吧 #战术性喝茶 女生低头看着空了的茶杯,再次给自己满上,这次吸取教训,喝的很慢,见时景年的茶杯空了,贴心道:“需要我帮您倒上吗?” “可以。”时景年音调没什么变化。 纪柠安给他满上,双手握着茶杯,端坐在沙发上,继这句对话后,气氛再次陷入微妙的安静中,能听到厨房中纪母洗菜的声音。 她好想玩手机,又怕不礼貌。 她现在很想说,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吧,我真的很想你们! 女生观察着时景年的神色,试图寻找话题,大脑疯狂运转,很快一个个都被否定了,总觉得冒失。 在纪柠安第四次抬头的时候,时景年终于忍不住询问:“你看我,有什么事吗?” 纪柠安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这让她怎么回答? 也许是灵光一闪,脑袋一抽,一句话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打游戏吗?” 时景年微怔。 话已至此,没有挽回的余地,纪柠安只好破釜沉舟,肯定点头,语气异常真诚。 “对,游戏。我奇迹暖暖有好多漂亮小裙子,随您换!” “不打。” 尽管时景年听不懂纪柠安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他拒绝。 “哦。” 这回答也没有多意外,毕竟是连微信qq都不用的人,用不用还有待推敲,也许只是不想加她。 纪柠安再次陷入脚趾抠地的安静中。 “你可以自己打。”时景年说。 “真的?”纪柠安将信将疑。 “随你。” “那我真打了。” “嗯。” #这是什么神奇的对话 纪柠安窝在沙发上,掏出手机,进入奇迹暖暖的页面,给人物换装,总之是越丑等级越高,不知不觉玩上瘾了。 一阵凉风穿窗而过,拂动着梨杏色的裙摆,仙气飘飘,她懒洋洋的倒在沙发上,睫毛卷翘垂下,唇红齿白,风纱裙露出漂亮的锁骨以及肩颈线条,乌黑发丝映着雪白肌肤,像谁家养的猫。 而对面的人衬衫简洁禁欲,轮廓雅正,几分锋利的清冷感。 梨杏色与烟灰色相映,形成一种莫名高级的蛊惑感。 在布艺沙发以及烟火气的客厅,倒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在其中。 但是—— “你现在的姿势,容易导致颈椎小关节功能絮乱,椎间盘突出。”时景年皱着眉,平铺直述,严肃看她。 “……” 手中的手机忽然不香了。 纪柠安抬头,对他报以微笑,然后正襟危坐的——继续玩手机。 这时手机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消息,正是时薇。 【今天下午我去你家找你哈,带你征服全世界~】 纪柠安的头已经开始疼了,随手敲了一个好字。 时薇问她干什么呢。 纪柠安看到这句话,沉思两秒,抬头看向到对面的男人。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有情况?!】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现在对面坐着你小叔。】 对面短暂沉寂了三秒,开始给纪柠安信息轰炸,就跟接连发射了武器一样,升起朵朵蘑菇云!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俩发展了?偷情??可以啊背着我搞这些,我家柠柠终于长大了!】 【我老母亲的心好欣慰】 纪柠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果然不靠谱。 【简而言之,就是你小叔认识我爸,现在在我家做客。】 纪父从厨房中走出来,想到什么,喊了一嗓子:“对了柠柠,你不是有画吗?拿给景年看看,让他给你指点一下。” 第325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29 两人维持着那样的动作,时景年等了好几秒,也没见她松手,注视着她,从声腔中发出一声“嗯?” 纪柠安瞬间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她还端着茶杯,连忙松开手。 指尖好似还残留着刚刚触碰的感觉,她在裙摆上反复擦了好几下,也抹不掉。 纪父在旁边看的云里雾里,总觉得怎么看怎么怪。 长辈们说话,纪柠安也插不上嘴,只好听着他们讲话。 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垂着眸,小拇指勾缠着裙摆薄纱,等时景年开口的时候,她两只耳朵不动声色的竖起来,留神着他讲的话。 时景年性情有些淡,话也不多,面对纪母接二连三的问题丝毫没觉得不耐烦,每一句回答客观而冷静,声线低沉。 他谈起美术的时候,身上有种很独特的气质。 像这样淡漠的人,也会热爱一件事物到极致吗? 纪柠安微微翘起唇,几次偷偷看向男人,从她的角度,对方侧脸堪称神颜,她也算能理解为什么美院流传着时景年的传说了。 就算不喜欢美术,冲着这张脸也能学下去吧。 “柠柠?柠柠?”纪父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很狐疑,“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有吗?”纪柠安眨眨眼,“我可能,太困了。” 纪父也不好追根刨底,只能选择暂且相信纪柠安的话。 “中午留下吃个便饭吧。”纪母招待道,时景年并未拒绝。 她转而对纪柠安说:“柠柠,你和时教授好好聊聊,多学学!” 说着,纪母拉着纪父走到厨房,给她打下手。 她一边择菜一边说:“老纪,时教授看着确实挺不错的,你说我要是让他劝劝柠柠,柠柠能不能听话?” 纪父扶额:“就景年那个性子,别把柠柠冻死了,你还让他们单独聊,能聊出朵花来吗?” 事实上,情况确实和纪父说的差不多一二分。 客厅在纪父纪母离开后,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坐在沙发上。 气氛,十分沉默。 尴尬到,纪柠安可以用脚趾抠出来一座芭比城堡。 这种感觉就像是大过年的时候,把她一个人塞到充满七大姑八大姨的房间,而且爸妈都不在! 代入感太强,纪柠安已经提前开始社死了。 虽然对方不是什么七大姑八大姨,性子也冷冰冰的。 纪柠安就坐在男人的对面,一抬头就能看得到清冷眉眼。 她双手交叠放在裙子前,手心都出了些汗,在难言的安静中,几次偷偷看着人,又若无其事的飞快收回目光。 表面淡定,内心慌得一批。 时景年气质淡然,在阳光的映衬下多了三分冷淡的慵懒,还是很具有压迫性,修长手指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清越,放下茶杯,没说话。 纪柠安迟疑片刻,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下去! 刚喝完就开始后悔,应该慢点喝,还能耗点时间。 她平时不是社恐,跟人都很聊得来,也不知道在时景年面前怎么就这样了。 时景年又喝了一口茶。 纪柠安见此,沉思两秒。 #浅尝一口吧 #战术性喝茶 女生低头看着空了的茶杯,再次给自己满上,这次吸取教训,喝的很慢,见时景年的茶杯空了,贴心道:“需要我帮您倒上吗?” “可以。”时景年音调没什么变化。 纪柠安给他满上,双手握着茶杯,端坐在沙发上,继这句对话后,气氛再次陷入微妙的安静中,能听到厨房中纪母洗菜的声音。 她好想玩手机,又怕不礼貌。 她现在很想说,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吧,我真的很想你们! 女生观察着时景年的神色,试图寻找话题,大脑疯狂运转,很快一个个都被否定了,总觉得冒失。 在纪柠安第四次抬头的时候,时景年终于忍不住询问:“你看我,有什么事吗?” 纪柠安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这让她怎么回答? 也许是灵光一闪,脑袋一抽,一句话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打游戏吗?” 时景年微怔。 话已至此,没有挽回的余地,纪柠安只好破釜沉舟,肯定点头,语气异常真诚。 “对,游戏。我奇迹暖暖有好多漂亮小裙子,随您换!” “不打。” 尽管时景年听不懂纪柠安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他拒绝。 “哦。” 这回答也没有多意外,毕竟是连微信qq都不用的人,用不用还有待推敲,也许只是不想加她。 纪柠安再次陷入脚趾抠地的安静中。 “你可以自己打。”时景年说。 “真的?”纪柠安将信将疑。 “随你。” “那我真打了。” “嗯。” #这是什么神奇的对话 纪柠安窝在沙发上,掏出手机,进入奇迹暖暖的页面,给人物换装,总之是越丑等级越高,不知不觉玩上瘾了。 一阵凉风穿窗而过,拂动着梨杏色的裙摆,仙气飘飘,她懒洋洋的倒在沙发上,睫毛卷翘垂下,唇红齿白,风纱裙露出漂亮的锁骨以及肩颈线条,乌黑发丝映着雪白肌肤,像谁家养的猫。 而对面的人衬衫简洁禁欲,轮廓雅正,几分锋利的清冷感。 梨杏色与烟灰色相映,形成一种莫名高级的蛊惑感。 在布艺沙发以及烟火气的客厅,倒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在其中。 但是—— “你现在的姿势,容易导致颈椎小关节功能絮乱,椎间盘突出。”时景年皱着眉,平铺直述,严肃看她。 “……” 手中的手机忽然不香了。 纪柠安抬头,对他报以微笑,然后正襟危坐的——继续玩手机。 这时手机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消息,正是时薇。 【今天下午我去你家找你哈,带你征服全世界~】 纪柠安的头已经开始疼了,随手敲了一个好字。 时薇问她干什么呢。 纪柠安看到这句话,沉思两秒,抬头看向到对面的男人。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有情况?!】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现在对面坐着你小叔。】 对面短暂沉寂了三秒,开始给纪柠安信息轰炸,就跟接连发射了武器一样,升起朵朵蘑菇云!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俩发展了?偷情??可以啊背着我搞这些,我家柠柠终于长大了!】 【我老母亲的心好欣慰】 纪柠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果然不靠谱。 【简而言之,就是你小叔认识我爸,现在在我家做客。】 纪父从厨房中走出来,想到什么,喊了一嗓子:“对了柠柠,你不是有画吗?拿给景年看看,让他给你指点一下。” 第326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30 纪父从厨房中走出来,喊了一嗓子:“对了柠柠,你不是有画吗?拿给景年看看,让他给你指点一下。” 纪母表情看不出什么,让纪柠安跟教授好好说话,一会有事情跟她说。 纪柠安猜不是什么好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玩手机的时候还做的这么“板正”了,得幸于对面长辈的压迫感,尤甚想到那个乱七八糟的梦,真的有种负罪感。 纪父说话的时候,她正在看班群,跟同学聊着。 也许大家同学四年都不一定能认得出对方,但所有人都认识纪柠安,得益于各种方面吧。 抛却寝室不谈,她的人缘很好,又没架子。 班群中正在讨论开学后竞选班干部的事情,纷纷跟纪柠安说。 【柠柠你要不要竞选班长啊?我们一定会去支持你的!!】 【是啊是啊,省一yyds】 【我们就是你的后援团!】 【班长是你,我们肯定服!!】 纪柠安还在考虑这件事情,没有明确答复,跟他们插科打诨。 胡媛媛忽然冒泡,发了条消息:【没准的事儿呢,有些人这就开始拉票了,未免太急功近利了吧】 气氛因为这句话有些凝结,然后很快被刷了上去。 听到纪父的声音,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看向时景年,有点心动,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拿吧。”他说。 “但是我的画都放在寝室了……可以看手机相册吗?” 纪母一向不喜欢她这些东西,当初住宿的时候纪柠安一并拿走,家里只留了一些练笔之作,不算太满意。 “可以。” … 宝桐轩,包厢中,服务员端着菜,上了一道又一道。 时郑两家世交匪浅,如今又一同从政,少不了打交道。 “小薇,别看手机,和你菱姐说说话。”时父道。 时薇内心十分复杂,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刚刚受到的震惊,可能比这一辈子的都要大。 这俩人绝对有情况! 郑绮菱笑着看她,语气亲昵:“薇薇今年二十四了吧,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虽说时郑两家世交,但时薇和郑绮菱没什么交集,不过对方也是京大的,说不定和她小姐妹认识。 “还行吧。”她随口道,眼尾弧度上翘,有些懒散的妩媚。 郑父看了一圈,问道:“景年不来吗?” 时向友主动回答:“他有事,来不了了。” 时老爷子冷哼。 郑父有些遗憾:“绮菱还一直期待着景年过来说两句话呢。” “爸,你说什么呢?”郑绮菱轻咳一声,眉眼有许些羞涩。 时郑两家当初在孩子出生的时候,有订亲的意愿,后来又觉得二十一世纪了,娃娃亲不大好,打算等孩子接触接触。 郑绮菱对时景年有意,旁人都能看得出来,只是依照时景年冷冰冰的性子。 这婚,难。 时老爷子打算等时景年三十岁那年,再带不回来女朋友,就直接强行给他订婚,现在网上不是都流行先婚后爱吗? 什么协议婚姻啊,他就不信身边搁着这么一个大美人,捂不热时景年的心! “绮菱,过来,咱们说说话。”郑绮菱也算是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这么多年痴心不改,时景年不动容,他都要动容了。 郑绮菱走过去,坐在时老爷子旁边,虽然心中对于时景年没露面有些失望,但想着也许是有什么大事,耽误不得吧。 时薇听着他们说话,摆弄着手机。 如果真让她选一个当小婶婶,她宁愿要柠柠,虽然辈分降了,但是更亲了。郑绮菱其实也不差,可她总觉得,这人心思有点深。 想到自家大宝贝在微信上说的话,时薇心脏狂跳。 她一定要想办法撮合他们两个。 小叔现在居然在柠柠家里……今天是家族聚会,这样的场合,一向很有规矩的人能缺席,时薇还挺意外的。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时景年行踪,她也不敢往外说,怕小叔会找她算账。 时薇沉思两秒,福至心灵,拿起手机迅速敲了几段话发过去,意味不明的笑。 这时闭着的包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有人走了进来,衣摆带风,身形挺拔。 “不好意思,来晚了。”他开腔,嗓音带着淡淡的京味儿,有些慵倦,似含着一把钩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男人眉眼俊朗,棱角分明,皮肤很白,领口还残留着淡淡的口红印,活像是个妖孽,透着一股子多情又暧昧的风流。 郑父的脸直接黑了:“郑星洲!你要不能来就别来,没有一点规矩!” 郑星洲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视线在时薇身上停顿片刻,对她扯唇笑了一下,单手自然而然的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带着雅痞的匪气,声音还有些暗哑。 “爸,消消火,生气折损身体健康,你不心疼,我这个做儿子的心疼。” 郑父更怒了,恨不得直接拿着鸡毛掸子往郑星洲身上抽,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 郑星洲这厮,也算是世家子弟的传奇,郑家主支嫡系这代唯一的男丁,郑绮菱的大哥。 国外留学归来,双博士,金融界传奇,成了京都半边天,手段雷厉风行,偏生—— 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断过,两三天换一个女伴,交往过的女朋友能排到太平洋。 不过好色有品,也算是段风流韵事。 “哥。”郑绮菱打了声招呼,“公司忙不忙?注意休息啊。” 郑星洲点了下头。 从包厢的门被推开的刹那,时薇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男人身上,挑了挑眉梢,郑星洲似乎也注意到她,笑得含情,让人心跳漏了半拍。 这男人有毒吧!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长辈聊长辈的,小辈聊小辈的,期间郑星洲也没怎么动筷子,吊儿郎当的靠着椅背,单手拿着手机,中途出去了一次,不知道干什么。 时薇和他完全没有任何交流,有些心不在焉。 酒过三巡,时向友喝的有些多了,面色红润,一张照片不经意间从口袋中掉出来。 有人捡起来:“咦?这女人谁啊!” 第32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31 有人捡起来:“咦?这女人谁啊!” 时向友忽然脸色微变,从那人手中抽出东西:“我一客户。” 跟时向友同样年纪的朋友扫了眼照片,瞳孔微缩,复杂的看向时向友。 这句话吸引了不少目光,不过还没来得及看到照片上的人,就被时向友收起来了。 时薇也略有些好奇,匆忙间捕捉到一眼,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她仔细回想在哪里见过,和纪柠安…… 时薇迟疑。 长辈拍了拍时薇的肩,语气像是玩笑:“薇薇,你可要管住你爸啊,万一你爸在外面弄出一个私生子回来争家产怎么办!” “就是薇薇,你一个女孩子。” 时薇动了动唇,想说什么。 “在薇薇面前说这些做什么!”时向友神色严厉,“喝酒!” 时薇看向时向友:“爸,我敬你。” 直到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的乘坐电梯离开。 时薇站在走廊中等着电梯,踩着红色高跟鞋,双腿又长又直。 淡淡的烟草味从身边传来,让人有些沉迷,不呛,挺好闻的。 紧接着,一张卡片被修长手指夹着,塞到了时薇的口袋中,动作轻飘飘的。 时薇微愣。 郑星洲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在她身旁停顿了片刻,漫不经心的俯身,在她耳边留了一句话。 声线咬字低哑暧昧。 “小侄女,考虑下。” 时薇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耳侧陌生男人的呼吸上,热气尽数打落,让她有些僵硬,等反应过来后,郑星洲已经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 他穿着黑色大衣,身形挺阔,眉眼俊美,对她笑得松散又薄情,那眼神如同洁白的百合花,凉薄,也勾人。 电梯门合上了。 再看不到踪影。 时薇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不足以平息心跳,她从口袋中掏出那张卡片,下一秒,眸色裂开。 那竟然是一张酒店的房卡!! 他的意图,昭然若揭。 “我他——”时薇震惊到丧失言语系统,她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直接又不要脸的人。 一上来就给房卡,挺猛啊。 好友的小侄女也敢拐! … 纪柠安拿着手机从沙发一端起来,坐到时景年的旁边,退出了微信页面,找到相册中单独建的画册给他看。 这么一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有些近了。 将近正午的阳光很足,客厅宽敞明亮,映着手机屏幕有些暗,需要靠的很近才能看清。 纪柠安就坐在他身侧,能够很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清冷凛冽的木质香,很像是雪山之巅,呼吸着清冽的空气,伴随着细碎的雪花,总之是很好闻的味道。 “嗯……这个。”她睫毛慌张颤了两下,呼吸清浅,举起手机给他看。 光线太充足,时景年看不大清楚,见女孩子将手机递过来,以为她要给他,于是伸出手扣住手机背部,她却没松手。 修长白皙的手指扣住手机的同时,也按住了她的手,女生指尖柔软温热,按压的时候轻易收入掌中。 事先没有预兆的触碰。 纪柠安动作僵住,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按住她的手上。 衬衫袖口下露出的腕骨线条很漂亮,清瘦又不失力量感,如同艺术品,戴着简洁大方的腕表,指腹的温度是和她截然不同的冰凉,即使是在大热的天也没有什么暖意,乍然贴在肌肤上时,激起细微的颤栗。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指指骨的硬度,沉稳中透着莫名的安全感。 这……这算是牵手了吧? 算吧? “我看看。”时景年抽回了手,语气淡淡。 纪柠安啊了一声,指尖蜷缩了下,这次将手机递给他。 时景年接过来,女孩子的手机壳上还残留着热度,是她的体温,他垂眸看着上面的画册,眸色不起波澜。 客厅中的钟表滴滴答答,时景年双腿交叠,侧脸隽永凌厉,睫毛拓出浅浅的阴翳,专心看着画册,一直没说话。 纪柠安悄悄观察他,也看不出来对方有什么表情,很内敛,在长久的安静中,她微微有些不安,心情七上八下的,等待着结果。 纪母从不接受纪柠安将美术当作生活。 她从小到大背着纪母偷偷学,在网上报的课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大概过了几分钟,时景年看完了她的画册大半,心中对她的画风明了,终于开口。 没有任何夸奖或者贬低的铺垫,从第一句话开始,锋利而一阵见血,直接指出她侧重点及问题。 语气平静而锐利。 纪柠安凝神听着他的话,耳尖有些微微的酥,也没有了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很认真。 男人单手拿着手机,修长指尖点着手机画作中明暗交界线的地方,手机荧光打下来,衬着指尖分外冷白,动作矜而雅正,云卷云舒般从容,没有任何浮躁的意味,不太像是这个快时代的人:“看这里——” “嗯嗯。”纪柠安凑近了听,很是听话。 他的声音冷冽如零下九度的啤酒,平日素来说话简短疏离,加之不会柔和声线,听起来的时候好听是好听,就是有种距离感。 纪柠安听的入神,越听越感叹,不愧是京大美术教授。 明明他们只差九岁,却天差地别,果然人和人之间是比不起的! 她惊艳于他的谈吐举止,在此刻又真真实实钦佩他的才华。 不经意间的抬眸,发梢擦过了对方的侧脸,那是一种很微弱的、近乎没有的细节。 偏生在这一刻,被纪柠安无比清晰的捕捉到。 那人并没有察觉,专心看着素描画,薄唇轻启,下颚线清晰流畅,是和她很近的距离。 她觉得她能感觉到他胸腔的振动,若有似无的气息,和清冷的侧脸。 在阳光下,每一个细节清晰可见。 “滴答、滴答。”是钟表的声音,指向11:15。 纪柠安心头片刻悸动,不为人知,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落在手机上,强压下心中不知名的情愫。 能得到这样的人如此细致入微的讲解,是来之不易的机会,纪柠安很珍惜,盯着手机上他指出的地方询问。 第32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32 能得到这样的人如此细致入微的讲解,是来之不易的机会,纪柠安很珍惜,盯着手机上他指出的地方询问。 女生声线清软,问的问题很多,时景年没有丝毫不耐烦,逐一和她解释,言语简短有力。 因为两人看着同一个手机的缘故,他拿着手机,不知不觉间,纪柠安越靠越近,几乎是肩膀贴着肩膀,脑袋险些碰到一起,她听的入迷,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那按照时教授说的……” 阳光斑驳跳跃着一地碎光,窗上的几株绿洲舒展着枝叶。 时景年微顿,低眸看着面前的少女,她身子微微前倾,脑袋往自己这边凑,发梢好似承住了阳光,晕染着浅金色,在风中微微拂动。 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女生侧脸白净的耳廓,睫毛很长,脸颊还带着婴儿肥,很想让人上手掐一下。 风纱裙的衣袖是薄纱设计,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线条延伸出精致锁骨,她好像很喜欢蝴蝶结,裙子后腰处挽了个漂亮的梨杏色的结,仙气又纤瘦,长发恰好及腰,发质乌黑。 尽收眼底,毫无避讳。 偏偏本人还毫无察觉,乖巧往时景年旁边靠,指着手机上的画问,嫣红唇瓣张合,梨涡若隐若现。 太近了,近到时景年一低头,薄唇都会碰上她的侧脸。 他有些慵懒的眯了下眸,眸色宁静深邃,不夹杂丝毫冒昧,身体不动声色的往后靠去,微微拉开了距离,手指扯了下衬衫领口,平淡回答。 纪柠安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受益匪浅,兴冲冲的抬起头,刚想要表示感谢,毫无预兆和时景年的目光相撞。 一时间,话音慢了半拍,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时景年像是已经知道了她没说出口的话:“不用谢。” 纪柠安笑了,弯起眼睛,茶眸清光:“时教授,你很厉害。” “早晚有一天,你也会。” 距离午饭还有很长的时间,纪柠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话题,不想干坐着,便认真和他请教,他话少,但聊的还算愉快。 纪柠安给他看着自己的素描相册,陡然想到什么,指腹一僵:“等一下,我去趟卫生间。” 她每次画完都会有个习惯,拿相机拍下来,同时也包括—— 和时景年的第一次见面,咖啡馆的那一副画! 肯定是不能让时景年看到的,当着他面翻过什么又不太好,纪柠安在洗手间暗戳戳翻到那张素描画。 画面上的男人着黑色风衣,沉稳利落。 她呆呆看了一会儿,备份到云端,然后在相册里删掉,这才从卫生间出去,看到沙发上的英挺身影,停顿了一下,走过去。 他身上的气质让纪柠安不敢太随意,请教问题的态度也很端正。 就在两人看着其中一张素描画,措辞严谨的时候,手机上猝不及防的弹出来连续好几条消息—— 【直接上他啊!扒了他衬衫让他喘,我就不信他能把持的住】 【听说越禁.欲的人,那方面越强哦,你懂的】 【出去玩记得带身份证和充电线,亲亲宝贝】 那三行消息,清清楚楚,映入时景年的眼底,他指节顿住,眸色隐隐有些错愕,礼节性的移开目光。 “砰——”一声,炸弹好像在纪柠安的脑子里爆炸了,将她炸的片甲不留,手指一抖,手机就直接脱了手,眼看着要摔到地上! 颀长冷硬的手指稳稳接住了手机,递给她。 纪柠安根本不敢看时景年的脸,僵硬接过来,还不等对方说什么,脱口而出:“她说的绝对不是你!” 话音落下,短暂安静。 其实刚说完那句话纪柠安就开始后悔了,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说的都是什么啊!! 时景年眯眸望着她,烟灰色衬衫冷淡,想到了上次在医务室见到的那位男朋友,他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没关系,你不必和我解释。” 他的语气听不出来情绪,但纪柠安总觉得好似多了几分疏离。 什么上他、扒衬衫、喘,这种词让时景年看到,她真的会死。 纪柠安看着他的衬衫,就是不敢看脸,干巴巴解释:“玩笑、玩笑……我们还是,继续吧。” 接下来,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提刚刚那件事,气氛异常微妙,这种微妙持续到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 纪母让纪柠安来端菜盛饭,她解脱般的冲过去,将碗筷放在餐桌上。 “柠柠,给时教授夹菜。”纪母招呼道。 纪柠安闷闷点头,用公筷往时景年碗里夹菜,想到就夹一点,每一个菜雨露均沾,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时景年看着自己已经堆成山的碗,抬手按住女生的手腕:“够了。” 纪柠安手中还拿着公筷,夹着鸡翅,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冰凉的温度让她茫然抬起头。 这才反应过来,看到时景年十分巍峨壮观的碗,眉心一跳:“不好意思,我看时教授你太瘦了,多吃点。” 时景年松开她的手,没说什么。 最后这一个可乐鸡翅进了纪柠安的肚子里。 纪父终于看出来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摸着下巴开口:“你们之前见过啊?” 纪柠安骤然顿住。 倒是时景年很平静的应下:“见过。” 纪父一拍手:“我就看你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你们之前在京大碰过面?柠柠?” 纪柠安低着头,咬紧了筷子尖,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里。 她总不能说自己之前和时景年相亲来着,还三番五次出言刁难? 赶在时景年没开口之前,她抢话:“之前是时教授送我去的医务室,他是个好人!” 时景年看了纪柠安一眼,眼神清邃有力。 和他对视的刹那,纪柠安紧张得不行。 他应该不可能认出来她的…… 两秒后。 “嗯。” “原来是这样!”纪父恍然大悟,“柠柠,你得好好谢谢时教授。” 纪柠安乖乖应下,想到自己送的那件垃圾桶里的西装,抿了下唇角。 时景年看出她有些不开心,也不知因为什么,没再在这话题说,一句话带过:“举手之劳。” 直到时景年离开前,纪父语重心长的拉着他的手,口出惊人。 第32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33 直到时景年离开前,纪父语重心长的拉着他的手,口出惊人:“景年啊,我以后就把柠柠托付给你了。” 纪柠安:!!! “爸!”这是什么话??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纪父严肃道,转而跟时景年继续唠嗑。 “我平常经常在研究所,不太有时间,她是你课下的学生,麻烦多照顾照顾,有事情就跟我说。” “我会照顾好她。”时景年应下,措辞沉稳,黑眸看着纪柠安。 后来的纪父再回想这么一幕,他感觉他就是个人间大冤种!! “柠柠,送送时教授。” 纪柠安陪着时景年走到电梯,他道:“回去吧。” “我送您到楼下,刚好也逛逛。” 电梯从高层楼降下来,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人不算少,纪柠安站在一侧,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身体往前踉跄,紧接着,被人按在怀里。 “谢谢。”她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襟,很快站直,轻声。 “没事。” 走出电梯后,两人一同往外走去,气氛安静,相对无言。 快要分开的时候,他漫不经心的开口。 “才十九?” “嗯嗯。”纪柠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还是点头。 “你这个年纪,学业很重要。”停顿片刻,他说,“其他事情,不急。” 纪柠安一头雾水,没太听懂时景年说的意思,这是要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明白。” 时景年看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下次可以把画给我,我给你改。” “不会麻烦您吗?”纪柠安眼前微亮,有些没由来的雀跃。 “你本来就是我的学生。”时景年说,“你可以不用再称呼您。” 纪柠安不太好意思:“谢谢你。” 直到看着时景年离开,她才慢悠悠往家里走。 绿化带修剪得工整笔直,偶尔一小棵树长出来被修剪得像圆圆的地球。 纪柠安从来没有注意到还有这么调皮可爱的小绿植! 她的耳边回荡着时景年刚刚说过的话,脚步突然顿住。 ——“其他事情,不急。” 其他。 不急。 再想到时薇在微信上给她发的那三句话,纪柠安脑袋轰隆一声,炸了。 他把她想成什么人了? 他不会以为她很好色吧?! 她真不是这样的人! 回到家后,不出所料,纪母正坐在沙发上等她,气氛严肃,一般这样的情况下,她肯定要说事情了。 纪柠安走过去。 “坐下。”纪母开口道,“你进入大学就是成人了,大学是人生中的重要阶段,要在社会上立足,在大学里就要学会与人交流沟通。” 纪柠安觉得她这话意有所指,开始熟练的敷衍。 “我保证会积极参加学校里的各项活动,在社团活动中勇于担当,务实创新。 接下来,纪母的发言在父女的意料之中。 “去京大之前的我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吧,我联系你的导员了,你在京大表现还不错,开学后去竞选班委,有更多历练的机会,而且能够时刻严格要求自己,任何事情都做到表率作用,对自己各个方面的提升都有督促!” 纪柠安脸色淡淡的点头:“我知道了。” 纪母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不愿意?” “我没说不愿意,你还想要我什么态度?” “能够担当班委或者学生会的工作,是自我能力的体现,对你将来踏入社会做准备,以你成绩做前提,难道你怕自己没有能力掌控班委里的工作吗?”纪母投来质疑的眼神,暗带讥讽。 从小到大,纪柠安一直担任各种班委,早在高中教师妈妈下,早就习惯了,她对这件事并不反感,只是面对纪母强硬的措辞,实在无法笑脸相迎。 “我会在好好学美术的同时,做好这件事情。”纪柠安看着她,眼神清澈,说的明明白白。 美术美术,又是美术! 纪母有些烦,但是看在她竞选班委的份上,没说什么。 纪父从厨房走出来:“我女儿喜欢就好,不要勉强自己。” 说完,将洗好的苹果给纪柠安,乐呵呵:“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做一个快乐的吃货是最重要的!” 纪母叹了口气:“柠柠,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纪柠安最怕听到这句话,赶紧找个理由抱着苹果溜了。 当下午时薇过来听她讲的时候,笑得差点岔气:“我也没让你给他看啊哈哈哈哈,他不知道说的是他吗?” 纪柠安异常抑郁:“应该……不知道吧。” 时薇笑得更厉害。 “你还笑?”纪柠安扯唇,单手掐上她脖子,一记锁喉,“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时薇掐着嗓子,娇滴滴说,“妾身这就给皇上赔罪,来,让妾身服侍皇上更衣。” “滚!”纪柠安打掉她的“咸猪手”。 时薇咳了几声,正经道:“像我小叔这样的好男人可少了,你得好好珍惜,今天遇到一男的,上来给我个房卡,让我去酒店找他。” 纪柠安震惊。 “你说我去不去?”时薇啧了一声,“他长得还挺帅,关键是免费。” “去个鬼!”纪柠安忍无可忍,“你清醒一点!” 时薇耸耸肩,不再带坏这个小纯情。 在纪柠安的恋爱观中,恋爱必须要从相遇相识相知开始,明确关系,牵手拥抱接吻,然后结婚。 任何一条都不能跳过。 但是对于部分成年人来讲,他们往往直接从相遇跳到了最后一步,做。 “柠柠,你跟我说句实话,对我小叔真的不感兴趣吗?” “你在说什么?” 时薇看着她,挺认真的:“你要是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试试,虽然说我小叔是比你大了一点,但是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而且你要是嫁到时家,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这都哪跟哪啊……我只把他当长辈。” 这句话,她说的底气不足。 “反正以后你们见面的机会也挺多的,试试呗,要有感觉,我帮你追!”时薇笑眯眯道。 纪柠安心上乱糟糟的,所有的平静都被时薇这句话打破,脑袋里好像有千丝万缕的想法,她压下那些没由来的情绪,跳过了这个话题。 “送你的礼物。” 她从身旁抽出来一个袋子,扔到时薇怀里。 第33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34 她从身旁抽出来一个袋子,扔到时薇怀里。 “是超大号吗?”时薇一脸羞涩的接过来,两秒后,满脸黑人问号:“这他妈什么鬼东西?这味——” “我舍友从宾塔带的特产,很好吃,你尝尝。”纪柠安懒洋洋道,有几分蔫坏。 “!!!”时薇,“纪柠安你笋到家了!” 她压根不知道宾塔这地方,也从来不想吃什么特产,皱眉放到一旁:“你哪个室友?” “何韵。” 关于纪柠安在寝室发生的事,时薇是放假才知道的,纪柠安根本没和她说。 纪柠安这人有个毛病,小事总是委委屈屈找人哄,遇到大事了,得,自己一个人搁心里藏着,别人要是不问,一个字都不往外说。 时薇不止一次说过她这点。 她轻嗤:“你这群舍友没一个好东西。” 纪柠安不喜欢说这些事,时薇也没多说:“走吧,带你出战,先去w.m.商场。” 线下见面会在下下周六,在这之前,时薇有充足的时间打扮纪柠安。 w.m.商场是京都的中心商场,建立在商业街中央,寸土寸金,进去的人连头发丝都得镶金边。 时薇带她直奔六楼的奢侈品店。 放假就代表纪柠安又到了随心所欲穿衣服的时间,她刚好要录店家寄拍的视频,这一次穿了明制汉服。 服务员的态度毕恭毕敬,时薇兴致勃勃的跟纪柠安挑东西。 纪柠安感觉自己就是工具人儿! “纪柠安!” 胡媛媛没想到这么冤家路窄,在这都能碰到人,打量着女生,眼中嫉色一闪而逝,牵紧了元英睿的手,冷笑道。 想到放假那天中午在小吃街中发生的事情……她眼中阴霾更深。 胡媛媛哪里能想得到自己不过是买些吃的,竟然遇到—— 元英睿瞳孔紧缩,眼神落在女生身上移不开,呼吸微屏。 女生穿着明制立领对襟短衫,月白百褶妆花马面裙,汉服色调素雅大气,含蓄飘逸,端庄温婉,皮肤白皙,腰肢盈盈一握,立领处有两三颗纽扣,刺绣精致儒雅。 似天台山上明月前,地铺白烟花簇雪。 她正和好友挽着手,站在柜台前看着东西,三千乌黑青丝用一根素雅的银簪挽起来,仙气飘飘,清冷而古典。 冷白的灯光落在她的侧脸上,似是从古代仕女图中走出来的大家闺秀,将明之端庄诠释的淋漓尽致。 此刻盈盈抬眸,望向他们。 元英睿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直接甩开了胡媛媛的手,走上前解释道。 “我刚巧和你舍友碰到,想着是你的朋友,就陪她逛了逛。” 胡媛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手中还拎着刚给元英睿买的外套,十七万。 “我们很熟吗?”纪柠安问。 元英睿心口有些紧,盯着女生婉约精致的眉眼:“柠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吃醋了?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要误会!” 纪柠安还没说话,旁边的时薇忍不住笑了,上下打量着元英睿。 “你脸挺大啊,也不看看自己算什么,我们家柠柠根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拜托你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ok?” 元英睿握拳:“柠柠,你朋友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纪柠安笑了下。 “元英睿,你在干什么!”胡媛媛有些恼怒。 本来想朝着纪柠安炫耀,结果元英睿把她给甩开了,还巴巴凑上来向纪柠安解释,她不成了个笑话吗? “媛媛,不要闹,我们只是朋友。” 元英睿捏了捏眉心,早知道会在这里碰到纪柠安,他就不来了。 但是—— 纪柠安能来这里,也再一次证明了她的家境很好,只要和她在一起,以后一切都有了保障。 元英睿想到这里,心情有些沸腾,就连有钱的胡媛媛也不能入眼了,毕竟纪柠安那张脸,谁都比不上。 他坚定道,一副深情的模样:“纪柠安,我会追你的,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不合适。”纪柠安开嗓,“走了薇薇。” 时薇看向他们的目光就像是看着傻逼:“有自知之明是件好事,拜拜。” 胡媛媛觉得面子特别挂不住,之前在京大被纪柠安打脸,现在还是因为纪柠安。 即使爸爸答应过她,一定会整治纪家,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当众吼元英睿。 “你有病吧!今天是你答应跟我出来的,看上纪柠安就甩开我?你是纪柠安养的狗吗!” 元英睿本来被下了面子,心情不大好,面对胡媛媛的刁钻刻薄,更加窝火。 “你能不能有点素质?” 时薇和纪柠安逛了好长时间,没骨头的倒在奶茶店:“柠柠啊,相信我的眼光。” 纪柠安有持无恐:“都怪我太好看。” 时薇托腮,忽然想到什么:“你刚刚那个舍友……我怎么看着怪怪的。” 纪柠安根本没注意胡媛媛:“嗯?” “说不上来……”时薇皱眉,“就是觉得,脸有些怪?” 两人在外面玩到了晚上才分开,纪柠安打车回家,将视频发到了lk上,引起很大反响。 【消失人户终于回归,激动死我了】 【柠柠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居然抛弃我们独自逍遥,可恶啊渣女】 【话不多说,为什么汉服也这么衬你,要不要人活了】 【明制汉服yyds】 【妹妹,嘿嘿,妹妹,嘿嘿……阿巴阿巴……】 那位胡经理还在坚持不懈的给纪柠安发私信,要求见面,大概是纪柠安一直没理会他,开始恼羞成怒了,放起狠话。 胡经理:【我就不信你线下见面的时候不出来,到时候我们走着瞧!】 胡经理:【你不敢露面,不会真像网上说的那样是个丑八怪吧】 胡经理:【呵呵,有眼无珠】 纪柠安压根就没看他的私信,完美掠过,在刚给她私信的果味酱上停顿了下。 果味酱:【柠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连线开直播呀,都参加线下见面会了,没必要连直博都不开吧?我好期待的哦】 就她们这关系,准确来讲果味酱和网友单方面结下的关系,纪柠安也不感觉能好到哪去,敲了两字回。 第331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35 就她们这关系,准确来讲果味酱和网友单方面结下的关系,纪柠安也不感觉能好到哪去,敲了两字回。 【不了。】 过了一会儿,果味酱回她:【好吧,既然你不想开直播就算了,我很期待和你见面。】 纪柠安没再回她。 另一边,果味酱看着手机,眉眼在昏暗中有些阴沉,眸中暗光划过,翘起红唇。 她倒要看看,这个乔木柠柠究竟长什么模样! 不敢露面,怕不是现实中自卑懦弱的丑八怪。 … 夜深,灯光清冷奢华。 酒店总统套房中,淋浴室水声淅淅沥沥,不知过了很久停了下来,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身形修长劲瘦,随意捞起浴袍穿上,松垮露出一小片胸膛,精致性感。 窗外下着秋雨,连绵清寒,他随意在窗边坐下,在三十七楼的高度往外看去。 高楼大厦都隐没在雨幕中,点了根烟,薄唇半咬着,烟雾模糊了眉眼,竟有些蛊惑,那双眸却是极深的,恍惚间一点情意也没有。 他姿态慵懒的拿起手机,按亮看了眼时间,已过了晚上十点,喉咙中滑出一声轻笑,随意在联系人中拨通了个电话:“过来。”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怯生生敲门走进来,一眼就看到窗边的身影。 窗外的雨水描绘着他的轮廓,也许是刚洗完澡,黑色短碎发的发梢滴着水,脸色低沉平和,像是爵士乐,无端迷人。 隔着烟雾的眸,准确无误的落在她身上,随后,淡淡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女孩心中一紧,几乎是片刻就被抓住了心神。 京都财阀郑星洲,天生就有玩弄人心的本领。 今晚的机会,来之不易,郑星洲身边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她要努力争取。 出身众星捧月,颜值万里挑一,出手大方,这样的人是极为适合做金主的,哪怕是一夜情也值得。 女孩身形有些瘦弱,穿着单薄的白裙子,锁骨精致,眉眼笼着几分愁意,清纯的像是大学生。 在安静中走向男人,乖巧半跪在郑星洲脚旁,替他力道柔缓的揉着腿。 “真乖。” 修长手指掐住了她的下巴,没问她叫什么名字,许是问了也记不住的,直接将人扯到怀里,薄唇压了下来,铺天盖地,都是烟草味和侵略性。 女孩渐渐情动,眸色迷离,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这时,郑星洲的手机响了。 刚刚还吻的热烈的男人一把推开她,神色慵懒薄情,女孩指尖有些发软,不敢有一句异议。 郑星洲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好友申请,轻嗤了声,眸中没什么温度。 上面写:我是时薇,或许下次见面你可以不用叫我小侄女了。 他顺手通过,对方发消息道:你的东西落我这里了哦,今晚没时间,不方便还你。 郑星洲懒得打字,直接发了条语音,尾音沙哑,残留着没有褪散的欲.望:“下次见……薇薇。” 鱼儿,上钩了。 郑星洲意味不明的眯着眸,侧脸俊美锋利,将手机关机扔到了旁,看向面前的女孩,指尖勾缠着她的发丝:“第一次?” 女孩怯生生的点头,清纯漆黑的眼眸中带着仰慕和恐惧,小脸更白了,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郑星洲是很怜香惜玉的主,前提是在他心情好的情况下,他俯身看着她,忽然有些索然无味,将卡慢条斯理的放到她的领口:“你走吧。” … 假期短暂无比,很快又要去京大了,纪教授亲自开着车送她,两人一起进的校园。 “闺女,有事来物理系找我,不过有景年照顾你,我也放心。”纪父欣慰道。 他觉得时景年是个很沉稳、很靠谱的人,肯定会照顾好纪柠安的。 “……知道。” 一提起时景年,面对纪父的时候,纪柠安就异常心虚,她也说不清那种心虚来自于什么,总之态度含糊的应下就跑了。 纪父有些摸不到头脑。 纪柠安回到宿舍,其他三个舍友也在,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寝室一直持续着微妙的气氛。 晚上的时候,赵雨旋犹豫再三,还是走过来:“柠柠,一起去洗漱吧?” 纪柠安此时正在动漫社的群里聊天,有几位小姐姐在转洛丽塔的链接,她一个没忍住,下了单,简直想剁手。 #她也不想被钓啊,但是小裙子真的好漂亮 群里还有关于这周三聚餐的事情聊的热火朝天,定在了京大附近的一家火锅店,还说一起去唱k。 听到赵雨旋的声音,纪柠安没什么波澜的拒绝:“我还有事,先不去了。” 态度也没有多生硬,就是那种淡淡的、无形中的距离感,隔出了两个世界。 赵雨旋心中有些难受,紧抿了下唇。 “柠柠,你还生我的气吗?我当时说的都是实话,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但是你也没跟我说,那是你爸爸。” 她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一开始选择和胡媛媛交好,确实有看在胡媛媛家世好的成份上。 没想到纪柠安的爸爸是教授,早知道和纪柠安的关系处好一点了。 “你我不是心知肚明吗?”纪柠安轻笑,茶眸干净分明,“你的小心思我不想点破,也没必要用在我身上,请管好你自己。” 赵雨旋脸色青白交加,最后大大咧咧的笑道,跟没事人一样。 “可能我们之间还有些误会吧,大家毕竟还是室友,明早我给你带饭哈哈哈,我去洗漱了!” 纪柠安没兴趣再说什么。 胡媛媛一直没说话,异常的安静,就连洗漱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其他寝室的女生看到她,都退避三舍。 还是让赵雨旋发现了异常,惊呼出声:“媛媛,你的脸!!” 胡媛媛的额头上,赫然有一道口子,即使是缝了针,还能看出狰狞的痕迹。 和纪柠安的伤有些像。 撩开头发就能看到。 纪柠安眯了下眸,这下算明白时薇那天说的,感觉胡媛媛脸不太对劲是怎么回事了。 “看什么看啊!”胡媛媛一向很重视自己的脸,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心里难受的要命,吼道,将刘海放了下来,转而看向纪柠安。 “这下你满意了吗?!” “满意什么?自作自受咯。” 胡媛媛眼神怨恨,淬了毒般,回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 第332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36 胡媛媛眼神怨恨,淬了毒般,回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 她本来一个人走在小吃街的时候,人群混乱,感觉自己在身后被人重重推了一下,脑袋狠狠撞在了旁边的铁栏上,差点毁容! 后来调查监控,发现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也没有监控拍到有人推她,只能说是自己太倒霉。 胡媛媛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直觉告诉她,一定和纪柠安有关系。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纪柠安前脚刚因为她受伤,后脚她出了校园就磕破了脑袋。 “纪柠安,你给我等着!” 只要她爸出手,他们父女俩一定不会好过的,她要让纪柠安尝尝低三下四的滋味! 这件事,确实挺巧,巧到纪柠安都怀疑自己做了什么。 她发给时薇后,时薇卧槽一声,脑洞大开。 【上次她用你牙刷刷马桶,然后她杯子就出现了虫子,可能宿舍有什么虫子吧,就算了。】 【结果这一次她又和你受了几乎一样的伤?!】 纪柠安皱眉:【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一次巧合是巧合,两次呢?又或者以后呢?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这多多少少沾点玄学在身了,细思极恐】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有没有可能,暗中有个人一直在偷窥你,观察你的一举一动,看到你被欺负,就帮你报仇,默默守护着你?】 纪柠安:“……” 一点也不好笑,真的。 【小说也不敢这么写。】 自军训结束,大学生涯正式进入正规,成为了美院的学生。 而且军训后,就要正式开始竞选班干部了,干部是投票表决。 辅导员郑绮菱来的时候一身正装,眉眼精致,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跟学生们说说笑笑。 他们都觉得有郑绮菱这样的辅导员是天大的运气,听说隔壁导员高冷的要命,正式开课前脸连面都不露。 不仅如此,郑绮菱还请大家喝了奶茶,这件事是纪柠安处理的,郑绮菱把钱在微信上转给了她。 “辛苦柠柠啦。” 纪柠安综合价格联系了附近一家适中的奶茶店,全程跟店家和所有学生沟通,确认了口味,还多加了小料,砍了价。 最后她弯起眼睛跟店长说话,声音清脆:“谢谢叔。” 店长摆摆手:“都是学生,没啥。” 奶茶在竞选开始前送到了班级,同学哇哦两声,接连道谢,还有人开玩笑说:“我们省一真是人美心善。” 然后就正式开始竞选了。 纪柠安竞选的是团支书,她在之前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加之书香世家,教师家庭,早在初高中担任过职务,跨省参加过各种比赛甚至是国际方面。 如今的竞选对她来讲倒是轻而易举,也没什么压力,信手拈来的站在讲台上说着话,从容不迫,落落大方。 纪柠安从报道到正式上课,一直在人们关注的视线中,省一状元、国民初恋、教授女儿,种种光环叠加在身上,想也不知道也难。 人们总会将视线落在一身优秀又长得漂亮的人身上。 纪柠安的目光从来不在宿舍一方天地上,她看得更多,认识的也多。 结果毫无疑问。 她当选了团支书,而班长是一名男生,性格开朗搞笑,从军训就引起不少人注意,全省第七。 郑绮菱加了他们的微信,随和的说了几句话,目光在纪柠安脸上多停留了几分,没有私心的说了一句话。 “大学不比高中,但努力是一直的。” 胡媛媛也竞选了团支书,不过介于之前的事情和她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她是什么人,除了几个事先被收买拉票的人,再也没有其他人选她。 “什么东西啊,纪柠安不就仗着有点经验吗,真没眼光。” 胡媛媛不太高兴的骂道。 赵雨旋附和她:“媛媛,你别生气,我们还有其他机会的,可以加入学生会呀。” 胡媛媛介意的是这个吗? 当然不是。 她介意的输给纪柠安! 她将奶茶扔到垃圾桶中:“这破奶茶谁爱喝谁喝,我喝的都是星巴克!” 气氛微妙,不少人将目光落在胡媛媛身上,都有几分鄙视。 胡媛媛端着大小姐的气派,气不过直接走了。 这件事让她一整天都拉着个脸,晚上还阴阳怪气的跟纪柠安说。 “哟,好大的官,了不起啊,以后是不是要跟我们摆起官威来了?” 纪柠安似笑非笑,瞧着挺和善的,就是有压迫感:“你再说一句,我也不介意现在让你尝尝社会的毒打。” 胡媛媛脸色一僵,怕纪柠安真做什么,咬着牙走了,眼中阴霾更甚。 赵雨旋想两边讨好,谁也不想得罪,尴尬道:“媛媛就那个性子,真的是。” 周三那天的下午。 教室人满为患,议论纷纷,所有人口中都避不开“时景年”这三个字,几乎是美院传奇。 “之前都是听学姐在说,本来还想着军训能够碰到时教授,结果什么也没看到,现在终于可以见到了!!” “这可是时教授啊……” “我有时教授的照片,是学姐偷拍的。”朋友很激动,抓着纪柠安的手,“柠柠,你看不看?” 纪柠安停顿了下,想起自己上次偷拍的社死现场。 到现在也想不通对方是怎么看到她的,至今手机上没有关于时景年的一张照片,叹了口气:“怎么拍才能不被他发现啊。” “啊?可以光明正大拍啊。”朋友挠头,“时教授从来不管这些的。” “他不是不喜欢别人拍他嘛。”纪柠安说。 “还好吧,可能不喜欢,但是拍他的人那么多,也没有管过。”朋友看着照片,痛心疾首,“怎么会有人长这个样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纪柠安低头看着那张照片,是时景年上课的模样,轮廓英挺禁欲。 “嗯……是挺好看的。” 上其他课,学生们总爱坐在最后面,第一排几乎无人问津,这下倒好,全都来的格外早,抢第一排的座位,想要清晰目睹盛世颜。 纪柠安来的时候只剩下后面那排了,她前面坐着胡媛媛和赵雨旋,来的挺早,面对强大的竞争力,还是没抢到前排。 纪柠安刚进来看到这样的排面时,震惊得不行。 #太卷了太卷了 第333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37 胡媛媛提出和前面的人换位置,甚至可以花钱买,没人让,她回来的时候表情挺不情愿。 “什么人啊,给脸不要脸……” “媛媛,坐吧,这也能看清的。”赵雨旋说,神情流露出许些向往,“这么多天,就看到时教授一个背影,终于可以上他的课了。” 胡媛媛瞥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优越感和轻蔑:“反正他也看不上你。” 赵雨旋脸色一僵,抓紧了手,敢怒不敢言。 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 她要是有钱,也和她们一样,说不定比胡媛媛、纪柠安还好看! “柠柠,我陪你上课。”元英睿赶过来,恰好整个教室只剩下了不几个座位,他顺理成章的坐在纪柠安旁边,口吻亲昵。 “你很闲吗?”纪柠安对他的纠缠有些不耐其烦,语气疏离。 “柠柠,我在追你。”元英睿含笑道,不急不恼,眸中隐隐带着势在必得的信心。 他想要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 更何况纪柠安是他想要结婚的对象! “可以啊,物理系校草。”朋友对她挤眉弄眼。 纪柠安:“不熟,还没有我和宝贝你好。” 挺多人都能看得出来物理系校草在追她,纷纷押注俩人能不能在一起,高中同学,郎才女貌,还有人在校园论坛上磕起了cp。 如今元英睿过来,清爽阳光的模样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视。 纪柠安心中没有世俗的欲望,懒洋洋的靠着椅背,身体往后靠去的时候双脚够不着地面,在空中微微晃着脚尖,荡呀荡,穿着帆布鞋,露出牛奶袜子的边缘,脚踝骨感漂亮。 下午一两点钟的阳光笼罩着一栋栋教学楼,恰好穿过窗户最后一排落在她的肩头,侧脸干净白皙,发梢乌黑,雪白耳机线从耳廓垂了下来,落在锁骨处。 这个点实在是让人昏昏欲睡,好像不睡一下午觉都对不起下午。 她打了个哈欠,眼尾沁出点生理性的眼泪:“时教授怎么还不来……” 教室喧嚣吵闹,所有声音聚集在一起,不知从哪一刻,完全寂静下来。 那人从外走来,身形挺阔凌厉。 修长手指拿着文件,低眸看着,指尖抵着边缘,翻阅了两页,白衬衫,严格而禁欲,在初秋的天,冰雪般的出尘感,像从寂静千年的古画中走出来的人,骨子里透着严正宁静。 他身上有种天然的压迫感,令人不敢轻易造次,仿佛寺庙古拙庄严的古钟,严谨而又具有秩序感,简直比家中的长辈还要吓人。 满堂安静,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文件放置在讲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男人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视线掠过最后一排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四目相对。 教室人太多了,以至于显得有些拥挤,最后一排看不大清,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和无数人,偏偏纪柠安抬头的那一瞬间,心跳紧缩,撞入深邃眼眸。 不肖片刻,那人平淡移开视线,好似不经意。 他看到她了吗? 连纪柠安自己都不能确定,只觉得心脏有些发紧。 “时景年。” 声音响彻在教室中,清晰而利落,没有丝毫冗长的情绪,声线好似加了冰的威士忌,让人听闻的刹那,头皮发麻。 底下的学生心想,谁不知道你叫什么啊,她们想听的是别的。 然而——还真什么都没有了。 他没有做过多的自我介绍,也没讲关于京大的事迹,就这么将开场白轻描淡写掠过,手指漫不经心的翻了两页点名册,直接开始点名。 教室自他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杂音,一时间,只剩下了每一声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初见亦是惊艳。 他看着上面的名字,抬起眸来:“纪柠安。” “到。” 最后一排,女生早已双手摘下了耳朵两边的耳机,茶眸看向他,清脆应下。 时景年冷淡掠过她身旁的男生,收回目光,继续点下一个人。 元英睿眸色微沉,一股没由来的危机感盘旋在心中,久久不散。 点名后正式开始上课,漫长的时间也不觉枯燥,他们本来还期待着师生之间有什么友爱的互动,这下是彻底没戏了。 他站在那里时,似生长在山涧寒潭的野松,才华应世稀。 距离,遥不可及。 下课后,时景年拿着文件离开,有几个小女生都拿着手机追了出去,不用猜也不知道干什么。 除了刚进来和点名的那两次,整堂课漫长的时间,他们再也没有对视过。 纪柠安趴在桌子上,有些发怔。 “柠柠,我们出去走走吧。”元英睿提议。 “你自己走吧。” 纪柠安拒绝的干脆,和朋友一起离开教室,在走廊上碰到了时景年,他正和其他两位老师说着话,侧脸冷白清隽,没注意到她。 纪柠安从他身边走过,没停,睫毛颤了一下。 “柠柠,时教授诶!要是能加上他微信,都要幸福死了!”朋友激动道。 纪柠安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逐渐走远。 “时教授?怎么了?”老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啥也没看出来。 “没什么。”时景年眯了下眸,淡道,“家里小朋友不太开心。” “啊?”老师摸了摸脑袋,“时教授你家来亲戚啦?哎呦现在的小孩子都可闹腾了,不好哄……” 晚上,私人火锅店,动漫社聚餐。 动漫社新生加了不少人,大多数是女生,都对社团抱有极大的向往,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气氛喧嚣又热闹,火锅的热气蒸腾,化作袅袅白雾升起。 纪柠安肚子有些疼,算算日子,生理期就是这几天了,脸色都有些白,低头看着手机,想到什么,点进百度,还没敲下字。 一个男人径直朝着她们走过来,是动漫社的社长,官僚主义挺大的,个子很矮,戴着黑框眼镜,停在了纪柠安面前。 “学妹怎么不和大家说话啊,和谁聊天呢?” 纪柠安笑:“有点事。” 拒绝聊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男人跟没听懂似的,直接拉开了椅子坐在她的身边,肆无忌惮开口。 第334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38 拒绝聊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男人跟没听懂似的,直接拉开了椅子坐在她的身边。 “学妹,加入动漫社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纪柠安碍于礼貌,和他说了几句话。 社长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顿两秒,亲热的拿出手机:“上次拒绝我了,这次总不能再拒绝吧?加个微信有事好商量!” “那真不巧,我微信被盗号了。”纪柠安每天十万个理由。 “学妹,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还有事吗?” 男人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大概没遇到过上来就拒绝的这么彻底的人。 一般来讲新生都好忽悠,更何况刚加入社团,想要搞好关系,不至于连微信都不加,碍于各种情面,搞到手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这种的——带劲! 那天他们在宿舍看着加入社团的新成员时,他第一个就看上纪柠安,符合他的口味。 “成,先不急着加微信,总要喝口酒吧?” 社长直接拿起白酒倒满,递给纪柠安,半是玩笑半是威胁的口吻:“你要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以后怎么在社团混啊?” 且不说今晚纪柠安身体难受,一个陌生男性上来给她倒白酒,她喝她就是傻逼。 “我不喝酒。” “又不是小孩了,喝两口没事,总不能滴酒不沾吧,以后在社会上怎么混?” 男人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以过来人的口吻指点纪柠安。 “爸妈从小不让我沾酒,至于社会上的事,就不劳烦你替我担心了。” 男人没见过这么软硬不吃的主,咬紧了牙。 旁边的女生看着有些害怕了,小声说:“柠安今晚身体不舒服,不能喝酒。” “是啊,喝果汁吧。” “那你们来喝酒?”男人笑眯眯的。 几个人都是新生,闭上了嘴巴,神色有些担忧。 赵雨旋看着,心中有点幸灾乐祸。 男人觉得自己的官威被挑衅了,今天还是社团第一次聚餐,这个时候不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以后怎么让她们服从? 他直接将一杯杯白酒倒满:“来来来,我看今天谁不给我这个社长面子!” 那可是白酒,刚刚说话的女生脸都白了。 赵雨旋不乐意了,小声:“柠柠,你别牵连大家啊。” 男人说完,得意看向纪柠安。 纪柠安总算想起来这人的声音为什么这么耳熟了,原来是那天打电话的男人。 这种事纪柠安不会说出去,那个女生不愿意说自有她的想法,她作为外人也不会插手。 “我敬你。”纪柠安起身,面无表情从他手中接过酒,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冷意。 男人以为自己终于让纪柠安服帖的听话了,心中哼笑,不过就是个小丫头,拿什么跟他比? 几句话下来,还不是乖乖听话了! 下一秒—— 一整杯白酒直接泼在了他的脸上,一滴不剩! 男人登时懵了,酒水顺着头发滑下来,粘稠又狼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震惊、错愕、不可思议! “社长,好喝吗?”纪柠安声调若有若无的嘲讽,“我再敬你一杯?” “你敢泼我,他妈的找死是不是!” 男人脸色阴沉到极致,意识到这一切后,表情控制不住的扭曲,他当上社长后,还从来没有人敢把白酒泼在他的脸上,纪柠安是第一个! 区区新生,也敢这么对他,真是没尝过苦头,不知天高地厚! 气氛压抑冷凝,谁都没想到纪柠安居然这么大胆,即使她们对社长也有诸多不满,但也不敢当众将酒泼到人脸上去! 她今天怕是完了。 旁人有些唏嘘。 社长扬起手,愤怒冲破了理智,想要扇纪柠安一巴掌,被匆忙赶过来的部长拦住了:“社长,冷静!” “你干什么!”男人怒视他。 部长看到纪柠安那张脸,神色白了,低声在男人耳边说了一句话。 社长闻言,脸色僵住,随之大变,语气险些失调:“……什么?” “社长你上周请假不在,不知道这件事……” 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就在众人都以为纪柠安做了这种事,肯定不会有好果子的时候。 社长的态度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色讪讪:“我刚刚酒喝多了,实在是抱歉,说了几句混账话,对不起啊,你别跟我计较。” “听说酒后吐真言?”纪柠安似笑非笑。 社长哪成想纪柠安竟然是物理系纪教授的女儿! 他就在物理系,万一纪柠安回去跟她爸说了些什么,自己不就完了吗! 他一颗心都凉了,悔不当初,有苦难言。 早知道当初多了解了解纪柠安了。 他看人下菜碟,要是提前知道,说什么也不会招惹纪柠安,反倒是把她当成祖宗供着都行! “我自罚三杯,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男人脸色不太好看,白酒从头发滴落到衣服,模样看起来很是狼狈。 一点也没有和纪柠安发火的意思,反倒是低三下四的道歉,给自己倒满了白酒,直接当着她的面喝下去。 旁人都惊诧不已,刚刚帮着纪柠安说话的几个女生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赵雨旋脸色僵住,紧抿着唇,心想,家世好就是好呢。 纪柠安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得出来他为什么这么做,无非是欺软怕硬。 “麻烦社长以后对我们女生客气点,毕竟我也不知道我一生气,会干出什么来。” 她面色冰冷,说的是我们女生。 男人忍气吞声的点头,觉得自己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先是不小心搞大了女人肚子,还惹得一个陌生人录音,现在又招惹纪柠安,心情糟糕透顶,眼神流露出几分阴霾。 那个陌生女孩就是定时炸弹,万一爆出去,他没好果子吃,他已经请计算机系的人帮忙定位对方的地址了,等找到人,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如果长的好看,说不定还能玩玩…… 男人心中越发阴狠的想,看着面前娇贵漂亮的身影,是半点主意也不敢有了,生怕影响到自己学业。 整顿饭下来,对纪柠安巴结的厉害,态度热情相迎,堪称恭恭敬敬,看得别人那是目瞪口呆。 纪柠安全程没理会他,态度浅淡,男人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她重新登上百度,指尖似有些迟疑。 第335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39 她重新登上百度,指尖似有些迟疑。 旁边的女孩羡慕的靠着她:“柠柠,你好厉害。” “有人势利眼罢了。”纪柠安回了一句,脑海中不停回荡着今日在教室中看到他的画面。 清雅斯文,严正禁欲。 真的有好多人喜欢他啊。 聚会还在继续,大家涮着火锅,气氛热热闹闹,说说笑笑,连空气都热了几分。 也许是小腹的坠痛感,也许是心情的烦乱感,纪柠安没什么胃口,想了半天,在搜索栏中敲下了时景年的名字。 指尖虚虚点在搜索那两个字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盯着搜索栏的名字,最终赌气按灭了手机,过一会儿,又把手机打开,反反复复几次之后,还是按下了搜索键。 很快弹出了他的专属页面,百度百科。 时景年那三个字,分外显眼。 最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只是觉得他的名字很好听。 然后,一笑而过,没有想到会产生交集,更没想到,会一发不可控。 图片中的人,一身清贵,那种书香世家的艺术气息和与生俱来的贵气微妙相融,极具吸引力。 她往下看去。 国际美术协会成员,担任全国大会代表,京都美术协会第七届副主席,斯特罗塔皇家艺术基金会永久学术顾问,海峡两岸关系使者,京大特聘教授等。 他的成就,早就是别人触碰不到的地位。 纪柠安翻了很久很久,几乎是从各种社交平台将时景年的信息翻了个底朝天。 但他太低调了,外露的信息少的可怜,除了众所周知的卓越成就,竟没有一丝一毫关于他的家世,私人问题,连个采访都没有。 想来能培养出这样的人,家世也是不会差的。 她郁闷的敲了敲指尖,找遍了学美术的朋友或师父,询问关于时景年的事迹。 得到无一是她都知道的消息,还有人问,她怎么突然对时景年感兴趣了。 纪柠安自己都无法回答,只能含糊过去。 周围的人还在说笑,将气氛烘托的十分到位,头顶的灯光看久了觉得有些刺眼,窗外是大片夜色。 入秋后也不像是之前那么热了,直到聚会散去,大家三三两两的回京大。 纪柠安心情挺低落的,说不出是什么,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回了寝室,气氛又压抑的不行。 胡媛媛刚刚和赵雨旋大吵了一架,原因是在赵雨旋的床上发现了她好几瓶防晒霜,大骂赵雨旋是个小偷。 晾衣服的时候还阴阳怪气道。 “赵小偷!手脚怎么这么不干净啊,纪柠安都比你强,起码人家不会偷东西,你爸妈怎么教的你?不会就是靠着偷别人东西把你养大的吧!” 一直低头不吭声的人,通红着眼睛抬头嘶吼。 “你可以说我,别说我爸妈!” 胡媛媛被吼的吓了一跳,没想到赵雨旋敢这么和自己说话,更加气恼,将赵雨旋的东西摔在地上:“你偷东西有理了是吧!” 俩人吵架,不知道怎么又牵扯到何韵,性情懦弱不敢反抗的何韵,成了她们理所应当的出气筒。 纪柠安一回来就听她们声音,脑瓜子嗡嗡的,塞上了耳机。 也不知赵雨旋发什么神经,竟然冲到了纪柠安面前,直接伸手拔下她的耳机,哭着说。 “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话?!想笑就笑吧,反正你们都瞧不起我!” 纪柠安可震惊了,她招谁惹谁了? “人的尊严,是自己给的。” 她平静道,懒得听她们争执,气氛太窒息了,干脆走了出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昨天夜里下了一整个晚上,今天天气冷得很,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男女寝室都亮着灯。 这个点,还有学生在外逗留,操场上有男生在打篮球,还有三三两两的小情侣牵着手走过。 冷风吹过,纪柠安单独坐在路灯旁的长椅上,晃着脚尖,单手捂着腹部,脸色微苍白,出来的急,没穿外套,安安静静,看上去有些孤零零的。 一件黑色大衣毫无预兆的罩在了她的身上,带着纪柠安所熟悉的气息,清冽又有距离感。 她微愣,抬起眸来,对上了一双深邃平和的眼眸,光线摄入其中,宛若宁静深海。 因为一站一坐的缘故,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路灯的光影落在了他身上,模糊了轮廓,穿着白衬衫,大衣已披在了她身上。 “时教授?”纪柠安有些惊讶,“怎么晚了,你没回家吗?” “今晚住宿舍。”像是知道她下句话问什么,时景年漫不经心的补充,“夜跑。” “原来是这样。”纪柠安点点头,仰眸看着他,眼睛没眨一下。 也许是因为腹部的疼痛让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思考其他事情,只觉得他真的好好看,比她见过的无数人都要好看。 站在路灯的光线下,宛若神明,轮廓英挺有力,入画三分,像这样的人,也会心软吗? 夜风将他的白衬衫吹的有些鼓,身形清瘦挺直,纪柠安将黑色大衣脱下来,站起身来,双手递给他,有些歉意。 “时教授,你还是把外套穿上吧,我不冷。” “让你穿你就穿。”时景年将人重新按回长椅上,没接外套。 “那你这套衣服……要扔吗?”纪柠安小声问,最后三个字,声音更小了,根本听不清。 时景年见女生嘟囔着什么,“嗯?”了一声。 “没什么,谢谢你。” 这种问题问了谁都尴尬,她刚刚真的是脑袋糊涂了,也没有再退让,将大衣披在了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从皮肤表层能传递到心脏,有些灼。 操场上人声吵闹,不过隔得远,听不太清。 他们在一方天地中,女生乖巧坐在长椅上,身上披着他的外套,而他站在一侧,远远看去,也像是一对情侣。 但事实上,气氛有些凝住了,时景年话少,纪柠安也因为腹痛没有话题,那种介于微妙中的情绪,并不是初相识陌生人的尴尬,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纪柠安拢了拢外套,往旁边挪了一点:“你要不要……坐下?” 第336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40 纪柠安拢了拢外套,往旁边挪了一点:“你要不要……坐下?” 其实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也许时景年只是因为对父亲的承诺,过来看看,随意说两句话。 她再这么邀请,等下岂不是无话可说,还耽误他时间。 她连忙改口,还不等组织好措辞,就听到了一声“好。” 纪柠安愣住了,随后呆呆看着时景年俯身坐在她的身侧,距离瞬间拉近,只隔了不到一两厘米。 她呼吸微屏,心跳飞快,又因为他的靠近尝到了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不是你让我坐下的吗?怎么现在,反倒是一脸不情愿。” 许是夜色低沉,路灯昏黄,他音调似多了三分慵懒。 “没有!”纪柠安急急否认,生怕时景年误会,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根本没有任何思考。 刚说完,她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就意识到他刚刚那句话是在开玩笑。 她鼓起脸,不太开心,下意识的完全是女儿家的娇嗔,抱怨了句:“你好烦啊。” 时景年对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眉梢清冷,在夜色雕刻下,更显得隽永。 “这么晚,一个人在这坐着?” 纪柠安知道他大概率是在安慰她的,但是她实在找不到向时景年倾诉的点,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干脆反问他:“这么晚,一个人夜跑?” “习惯。”时景年平淡道。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两人就那么坐着,大概过了有五分钟,时景年起了身,语气有些温和,是长辈对待晚辈的温和。 “早些回去,难受的话别在外面吹冷风。” 纪柠安看着他,哦了一声。 他没有要那件黑色大衣,直接离开,在那一瞬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纪柠安竟然直接拽住了男人的衣袖,微仰着头,瞳孔莹润,像是猫咪。 “我可以去你宿舍吗?” 时景年顿住。 她并没有退却,脸色仍然苍白,却一字一顿的问:“可以吗?” 他垂眸看着她,四目相对,最后温淡的拒绝:“不方便。” 纪柠安抓着他衣袖的力道松懈了:“抱歉,是我冒昧了。” 她很快勾起唇,笑意浅浅,露出两颗小虎牙,但拉耸的眼尾还是泄露了几分难过。 “时教授快回去吧,别耽误时间。” 时景年皱了下眉梢,没说什么,走了两步。 纪柠安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没想到,他竟然折返了,问她:“吃晚饭了吗?” “没有。”纪柠安过了最初的惊讶,摇头,她胃口不好,火锅又是辣的,不敢吃,怕更疼。 “走吧。” 纪柠安有些懵懵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之间改变主意,有些没由来的雀跃,起身跟在时景年身旁。 两人一起走过了操场,时景年放慢了脚步。 一高一矮两道影子在安静的路灯下交叠,经过偌大的篮球场,还有人声嘶力竭的投篮,都与她无关,她只看到了他。 教授宿舍在三楼,他拿钥匙开门,换了鞋,给她找了一双新的男士拖鞋。 “没穿过,先穿这个。” “谢谢。”纪柠安有些拘谨,但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莹白小巧的双足踩着黑色拖鞋,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鞋子,她低头看着拖鞋,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教授宿舍是单人的,设备一应俱全,清冷又干净,收拾的一点灰尘都没有,和他的气质很像。 紧接着—— 一只白色萨摩耶毫无预兆的扑了过来! 撒欢似的在时景年脚边打滚,雪白绒毛很想让人上手撸。 纪柠安睁大眼眸。 萨摩耶也看到了纪柠安,歪起头,一双黑眼睛如同杏仁,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身后的尾巴摇的很欢,几乎是要甩出去了,前爪拍了拍时景年的裤腿,好像在问主人她是谁。 “纪柠安,阿sir的学生。” 平静好听的声音落下,时景年俯身捏了捏它的爪子,睫毛拓下淡淡的阴翳,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居然真的会对一条狗解释耶。 萨摩耶歪头看看时景年,又看看纪柠安,那眼神分明在说——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你分明从来不往宿舍带学生! 时景年扯了下领口,眉眼深邃俊美:“好好哄她开心。” 纪柠安心跳倏然漏了半拍,那个“哄”字敲入耳膜的时候,耳尖都有些发酥。 萨摩耶似乎听懂了时景年的话,伸出爪爪试探性的扒拉着纪柠安的裤腿,两只耳朵一动一动,朝她示好。 #它有动耳神功 女孩子天生对毛茸茸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尤其是这种可爱到爆表的大型犬,她眼睛都亮了,蹲下来和它握手。 “它好可爱。” 时景年看着两小只的互动,眉眼沁着淡淡的笑:“是有点。” “明明很可爱!”纪柠安坚定道,抬头看他,猝不及防的捕捉到他还未来得及收敛的那抹笑意。 好似雪山融化,一汪清泉,摄入了月色和醉意,轻易将人迷得七荤八素。 总是冷淡刻板的人,好不容易笑了一下,像是蝴蝶飞回了一整个春天。 纪柠安竟有些看的失神了,就那么和时景年四目相对。 他很快收敛了眉梢弧度,沉稳道:“去沙发坐着,东西不要乱碰。” 纪柠安勉强回过神来,乖乖点头,和萨摩耶一起在沙发上肩并肩的坐着,画面看着还挺养眼。 她正襟危坐,背脊绷的厉害,像是学生时代的三好学生,小心翼翼看着周围,目光扫过每一处家居,唇角翘起。 萨摩耶学着她,很严肃的坐着,只可惜身后翘的飞高的尾巴暴露了它的小心思。 房间中有一面很大的书架。 应该是自己添置的,古朴肃然,玻璃中放着整整齐齐的书,分类讲究,涉猎极广。 纪柠安被吸住目光,多看了两眼摆在最上面的美术史,又不好意思跟时景年说,总觉得已经特别麻烦他了。 很多地方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个规矩很多极重分寸的人,大概还有洁癖,不会喜欢别人随意触碰他的东西。 “来吃饭。”时景年煮了碗面,放到了桌上,给她拉开椅子。 第33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41 “来吃饭。”时景年煮了碗面,放到了桌上,给她拉开椅子。 他洁白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些,露出腕骨漂亮的弧度,如同艺术品,在暖橘色的灯光下也多了几分烟火气。 纪柠安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要求他拉开椅子,顿时有些心虚,咳了两声,走到桌前坐下。 “谢谢。” 这天她说了很多声谢谢,时景年眯眸道:“我能不能再提一个要求?” “什么?”纪柠安茫然看他。 “继不称呼我为您之后,你不用对我说谢谢。”时景年一手撑着桌面,微微压低了腰杆,气息禁欲,问她,“可以吗?” 纪柠安睫毛乱颤:“这算什么要求?” “你是纪教授的女儿,不必对我这么生疏。”他凝视着她,眼眸漆黑。 她一顿,抿了下唇角。 时景年没再说什么:“吃吧。” 纪柠安捧着碗,小口喝着汤,温热的温度让原本疼痛的感觉好了很多,有些好奇:“时教授你经常做饭吗?” “偶尔。”时景年给萨摩耶倒了些狗粮,萨摩耶前爪乖乖交叠在胸前,翘首以盼的干饭。 #干饭狗干饭魂干饭就是狗上狗 “这只萨摩耶叫什么名字呀?” “小白。” “……” 全天下的狗都一个名字吗? 总比翠花铁柱强。 “汪!” 听到有人叫它,小白很骄傲的汪了一声。 纪柠安吃完了面,刚想要去刷碗,就被时景年接了过来:“我来。” 他不容拒绝的将她按回去:“和小白玩。” 纪柠安有些怀疑时景年真的把她当成了个小孩,她成年了! 水池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让房间不再安静,这地方很隔音,听不到楼下操场学生们吵闹的声音。 路灯还亮着,三三两两的人走过去,零星几颗星子稀疏布在夜空中,月亮藏在了云朵后面。 纪柠安和小白玩得不亦乐乎。 她从小就喜欢带毛的动物,但是纪母嫌脏,不让她养。 有次纪柠安偷偷抱回来一只流浪狗,没过两天被纪母发现,扔了出去。 从那之后她再也不敢养小动物了,只敢在外面偷偷喂,家中只养了一些观赏性的鱼。 时景年洗完碗就看到温馨玩闹的一幕,女孩子被毛绒绒大型犬扑到在沙发上,笑弯了眼睛,他擦干净指尖上的水珠,问。 “还难受吗?” 纪柠安没想到他会看出自己不舒服,认真回答:“好多了。” 时景年颔首。 “时教授,它掉好多毛啊!”纪柠安看着手中的白毛。 “嗯,比较秃。” 萨摩耶:??? 你们礼貌吗? 这时时景年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对面说了些什么,他从衣柜中拿出一件外套:“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好。”纪柠安看出他有急事,“我和小白会好好看家的。” “汪汪汪!”小白严肃深沉的附和。 时景年回来的很快,前后用了二十分钟,他用钥匙开了门,抬眸看到房间中的画面。 灯光明亮温暖,女孩子小小一只窝在了沙发上,团吧团吧在一起睡了过去,脸颊压出白嫩的婴儿肥。 萨摩耶也知道纪柠安睡着了似的,安详的躺在地板上,跟着一起呼呼大睡。 看家? 想到这句话,时景年哭笑不得,怕是有人进来了他们都不知道。 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晚八点四十五分,没有吵醒他们,将黑色大衣盖在了纪柠安身上。 遂而打开了电脑,在办公桌办公,开了远程会议,抬手示意他们轻声些。 会议对面的人不知道什么事,点了点头,将声音放轻。 低沉流利的英语响在房间中,音质很冷,语速从容,灯光打在他半张脸上,线条冷白精致。 气氛安静。 只要一回眸,就能看到沙发上的身影,这种感觉很奇妙。 直到九点二十,视频会议结束,他耐心等待了十分钟,半点的时候,走到沙发旁,轻轻拍了拍女生的肩:“醒醒。” 纪柠安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有声音在叫自己,耍赖的将那只手抱在怀里,嘟哝。 “再睡一会……就一会……” 时景年动作僵住,碰到女孩子的柔软,触电似的收回来,俯身哄她:“不行,再不醒要封寝了。” 越有人哄着,赖床的冲动就越大,纪柠安软软皱起眉头,拍了拍身旁的地方,很大方的分给他一半地盘,梦游似的闭着眼睛:“一起睡。” “不可以。” 时景年很严厉,实在是没折了,将人从沙发上抱起来,让她坐直,敲了敲她的脑袋:“睁眼。” “你好过分啊。”纪柠安迫不得已的睁开眼睛,茶眸弥漫着水雾,委委屈屈的,抬手揉着泛红的眼角。 打算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过分,不知道吵醒人睡觉是不道德的吗? 视线逐渐聚焦,定格在清隽锋利的眉眼上。 纪柠安脑袋当啷一声,懵掉了。 “时、时教授。” 时景年将热水递给她:“喝水。” 纪柠安捧着水一口口喝掉,大脑总算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不仅在人家的地方赖床不起,还要时景年一起睡,最后说他过分,恨不得时间倒流重来:“我……” “没关系。”时景年将两本书放到她身旁,“拿回去看。” 纪柠安低头一看,是刚刚她停留了好几眼的关于美术史的书。 心中暖融融的,涌出一点点的欣喜,刚想说谢,就被时景年制止了。 “那、那我回去了。” “刚睡醒不能吹冷风,等十分钟再走,还有半小时,你不用急。”时景年掐着时间说。 纪柠安懵懵点头,感觉一切都被对方井然有序的安排妥当了,具有成熟男人的分寸感、安全感,亦有,距离感。 等了十分钟后,时景年将大衣递给她:“晚上冷,穿上。” “不用了。”纪柠安摆手。 “洗干净还我。”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就再没有拒绝的余地,纪柠安不明白这个还他的意思是什么,他不会扔掉吗…… 她没勇气问出口,只好作罢,穿上了大衣。 时景年送她往楼下走去,一直送到女生宿舍,这个点外面没有什么人逗留了,天气有些冷,夜风呼啸,估计又有一场雨即将到来。 “时教授,你快回去吧。”纪柠安对他笑了笑,梨涡浅浅,眼眸明亮,“晚安。” 第33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42 “时教授,你快回去吧。”纪柠安对他笑了笑,梨涡浅浅,眼眸明亮,“晚安。” “晚安。” 时景年看着她进去,这才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纪柠安抱着大衣回到宿舍,其他人也没什么感觉,说不定是她爸的。 胡媛媛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赵雨旋的帘子一直拉着,不知道睡了还是怎么。 宿舍熄灯后,纪柠安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又拿起旁边叠的整整齐齐的黑色大衣,抱在怀里,能嗅到上面淡淡的木质香。 开心到在床上打滚,简直是爱不释手,回想着那人的模样,她慢慢将大衣抱紧,脸埋在枕头中,有些红。 次日,胡媛媛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看手机,忽然翻身下来,扒拉纪柠安的被子,压低声音。 “纪柠安,你看看。” 纪柠安昨晚睡得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才堪堪睡着,将被子蒙到了头顶,说话带着鼻音:“你干嘛啊……” 胡媛媛剁了跺脚:“给你看个好东西。” 好奇心迫使着纪柠安睁开眼:“什么?” “可爱吧?”胡媛媛将手机怼到女生脸上。 纪柠安一脸问号:“你大早上不睡觉,就为了让我看一只猫?” “这是我亲戚家刚养的一只布偶,怎么样?” “嗯,挺好。”纪柠安实在是困得厉害,敷衍完就继续睡了。 “什么态度啊……” 胡媛媛又去扒拉着赵雨旋,赵雨旋因为昨晚的事情有些迫切的想要讨好她,自然什么话都顺着胡媛媛说。 “我也觉得可爱!” 胡媛媛拿着手机,没给何韵看,根本不屑给一个眼神,就重新回了上铺,眼珠转了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离开宿舍的时候,赵雨旋走到了纪柠安身旁,小声道。 “昨晚我情绪失控了,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对不起,你别介意。” 纪柠安穿着宽松休闲的灰色卫衣,很年少气的打扮,身骨瘦,皮肤白,脸小,稚气未脱,看着像个未成年,怀中抱了一本书,反应平淡。 “我有事,先走了。” 赵雨旋抿抿唇,低下了头。 专业课上,胡媛媛皱眉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赵雨旋,你看了没有?” “什么啊?”赵雨旋下意识拿出手机,看到三个人的群聊,分别是她们两个,还有元英睿。 当初元英睿为了追纪柠安,加了她们的微信,今天早上的时候在群里发消息说。 想在这个周末请她们宿舍吃饭,让她们帮忙把纪柠安带过去,事先不要告诉纪柠安。 “他好喜欢柠柠。” 赵雨旋看着上面的消息,手指按紧了手机,隐隐有些泛白,眼中划过羡慕,和自卑交织,不知以什么样的口吻说出那一句话。 所有人都在朝着她们打探纪柠安的消息。 胡媛媛身边也从来不缺追求者,好像从来没人注意到她,加她的微信也是为了方便追求别人。 赵雨旋唯一一次恋爱经历,是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一名学长,但学长已经有女朋友了,她坚持追他追了一年,对方才答应。 别人说她是小三,赵雨旋觉得她们是不对的,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这么封建的思想? 只要他们不结婚,在法律上就不具备关系。 她有追求自己爱情的权利啊,公平竞争而已,凭什么骂她? 后来学长和她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就分手,原因是有个比她漂亮无数倍的学妹追她,赵雨旋被甩了。 她心里很难过,觉得那个学妹恶心的要死,没看到她和学长在一起了吗? 难道被爱的前提,就必须漂亮吗? 可如果她要是有跟她们一样优渥的家世,名牌护肤品,也会像她们一样漂亮啊! 命运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他对她好?”胡媛媛冷笑,脸色明显不忿。 “纪柠安无非就是仗着之前认识罢了,我要是和元英睿一个高中的,他肯定追我。” 物理系的大帅哥,新晋校草,成绩优异为人热情,被这样的人追,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胡媛媛的虚荣心作祟,她就不信,她还拿不下一个元英睿? 纪柠安最好一直别动心! “媛媛,我们要答应吗?”赵雨旋问。 “答应,为什么不答应?”胡媛媛眸光闪烁,看着坐在前方的纪柠安。 中午的时候,纪柠安将时景年留下的衣服洗干净,在包装外表上犯了难,手提袋还是塑料袋? 她叹了口气,最终用编织袋装下了衣服,拎着东西往美院走。 和学姐们打了招呼,走到时教授的办公室,站在门外平复了下呼吸,刚想动手敲门,身后就传来了优雅成熟的声音:“柠安。” 她回头看去,收回了敲门的手:“导员。” 郑绮菱穿着职业风的黑色女西装,妆容干练性感,一举一动既有知心大姐姐的甜美,也有成熟女人的风情。 脚下的高跟鞋随着走路发出声响,停到纪柠安面前,扫过眼前的办公室,笑意浓郁。 “是不是走错路了?画室不在这里。” 郑绮菱很会为人处世,纪柠安和她关系还算不错,她担任团支书后和郑绮菱的交集也变得多了起来。 “没有,我找时教授有点事。”纪柠安回答。 “什么事?”郑绮菱追问,目光扫过她手中拎着的编织袋,眸色一暗。 “私事。”她的语气在那一刻过于强硬,纪柠安觉得哪里怪异。 “那真不巧,景年现在在会议厅,可能还要很长时间,他还有一堂课,怕是不方便见你。” 郑绮菱笑了笑,语气亲昵,似乎有些惋惜。 “你见他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帮你跟他说吧,景年这人性子冷,如果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别介意。” 纪柠安怔了一下,微微攥紧了编织袋,拒绝道:“不用了,我下次再来吧。” “你袋子里的东西是要送给他的吗?”郑绮菱像是现在才发现般,惊讶问。 纪柠安拒绝谈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她还在继续打探隐私,其实纪柠安觉得指导员今天好像不太对劲,没有了以往的分寸感。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 第33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43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还给时教授的。” 郑绮菱莞尔捂嘴:“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上次似乎有学生给景年送东西来着。” 纪柠安抬了下眼。 “但是她可能不知道,景年洁癖很严重的,从来不接不熟的人给的东西,后来麻烦我扔到垃圾桶里了。” 郑绮菱像是随口一提:“那粉色手提袋我看着还挺好看的,扔了白瞎了,要是主人自己留着多好啊,何必上赶着给别人呢,你说是吧?” “……” “对了,我之前在美院见你……那手提袋不会是你的吧?”郑绮菱话说到一半,仿佛这才意识到,错愕的看着纪柠安。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纪柠安淡笑:“是。” “不好意思,我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郑绮菱勾了一下头发。 “我觉得呢,你年纪还小,重心还是放在学业上吧,时教授今年二十八了,也挺忙的,别耽误人家是不是?你刚当上团支书,努力专注于学习才是正经事。”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两人的差距,就差没直接说她不自重了。 “导员说得对。”女生单手拎着编织袋,站在阳光下,身上有旁人没有的清纯气息,眉眼白净,声音温柔。 “不过,导员的工作,应该不包括管理我和时教授的关系吧?” 郑绮菱微顿。 “还是说,这是导员的私心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郑绮菱面不改色,少了往日的从容淡定。说话间就要从女生手中把东西拿过来,“你把东西留给我吧,我帮你送过去,以后少来。” 纪柠安躲开了:“不用了。” “我和景年在一起工作这么久,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你和他相处过多,对他的名声也不好,我是为你考虑,明白吗?” 郑绮菱叹了口气,一副为她好的模样。 “明白什么?” 不温不火的声音从远处响起,那人走过来,一身正装,挺阔禁欲。 郑绮菱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亲昵:“你不是还在开会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听人说你找我?”时景年看向纪柠安,扫过她手中的编织袋,眼眸薄而锋。 纪柠安点头。 “进吧。”时景年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自始至终没有回答郑绮菱的问题,但问纪柠安的那句话无疑回答了一切,郑绮菱站在原地,有些难堪。 “东西放柜子上。”时景年道。 纪柠安跟着他走进来,看起来挺乖的,刚看向柜子,就怔住了,那里竟然放着一个粉色手提袋! 刚看到第一眼,她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再看才敢确认,那确实是她的东西。 不是早就扔掉了吗? 她将编织袋放在柜子上,很迷惑:“这好像是我……” “是你的。”时景年没解释,短短三个字,就确定了这件事。 郑绮菱脸色微白,隐有不可置信。 那明明是她亲手扔的啊! 她站在办公室的门外,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明明……她比纪柠安认识他更早很多光阴。 刚刚说的一句句话,此刻看到女生坐在那人办公室,眉眼弯弯的模样,就像是巴掌扇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明知自己不该在意,不过是个学生而已,时景年只是看在纪教授的面子上对纪柠安照拂一二罢了,但还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景年。”郑绮菱勉强压下思绪,留给自己一份体面,欲跟他说些什么。 “抱歉,我现在有事。”时景年道。 “那我先走了。”郑绮菱微微一笑,往外走去,脚步声比来的时候急切很多…… 直到走出了美院,风吹在脸上,她才清醒过来,指甲掐紧手心,最终苦笑了声。 真是气糊涂了,跟个学生置什么气? 时景年照顾晚辈,她也不能这么善妒,以后他们在一起,她会争取做的很好。 郑绮菱头脑清醒过来,知道这件事确实是自己迁怒了纪柠安,咬了咬唇,压下心中没由来的不甘,犹豫再三,还是在微信上给纪柠安发了一句话。 【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问题,说的那些话别当真。】 【你身为团支书很优秀,共勉。】 京大附近比邻着一个很大的商场,中午的时候有不少学生会上这里来,郑绮菱回想着时景年的态度,有些心不在焉,约了朋友一起喝奶茶。 电梯缓慢上行,她迈上移动的台阶,抬眼看着对面下来的电梯,若干行人上上下下,坦然自若。 果味酱应付完胡经理,心里恶心的不行。 老男人,要不是看他有几个臭钱在她的直播间撑着台面,不能被乔木柠柠抢了去,她早就不搭理他了! 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郑绮菱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怎么不开心?什么时候开心果变成苦瓜汁了!” 手心里温暖散开,郑绮菱沉默走出电梯,叹了口气:“佳迪……” 商场设立了休息区,郑绮菱拉着付佳迪来到了座位,叫了两杯奶茶。 付佳迪长的好看,这种好看是指标准的网红脸,也许是整容太多,下巴有点稍微的不自然,手搭在桌子上,手指上的钻石戒指闪闪发光。 郑绮菱看着那枚存在感超强的指环钻戒,被吸引了注意力,稍微提起来几分兴趣:“别人送的?以前没见你戴过啊。” 女人摆弄着钻戒,眼中有几分失落:“前段时间回姥姥家,姥姥把妈妈的生前遗物交给我,其中之一就是这个钻戒。” 郑绮菱对她的家庭了解几分,她妈妈生下她后因为产后大出血去世,从此阴阳两隔。 没有人知道付佳迪的爸爸是谁,这么多年了,没有联系没有踪影,全靠姥姥把她拉扯长大。 多亏付佳迪从事直播行业,赚了不少钱,可以养活自己。 好友一直都在努力寻找自己亲生父亲的音讯,奈何信息匮乏,有心无力。 郑绮菱想要帮忙,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摘下来戒指,付佳迪放在手心中,仔细端详,不难看出喜欢来,分享给郑绮菱看:“你看,这里还有定制的字母呢,写着……” 第34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44 摘下来戒指,付佳迪放在手心中,仔细端详,不难看出喜欢来,分享给郑绮菱看:“你看,这里还有定制的字母呢,写着……” “sf。” 她的语气有些兴奋:“f是我的妈妈,s会不会是我爸爸?! 郑绮菱也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钻戒,“这种钻戒价格不菲,寻常人买不起,而且还是情侣定制对戒。” 她对着付佳迪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它?” 付佳迪瞪大了眼睛:“真的吗!”语气由于激动有些颤抖。 郑绮菱眸光陡然凝住,隐隐有不可置信的光芒。 不……不可能啊…… 她看着好友期待的脸庞,心头刹那寒凉,好一会儿才在对方的呼喊声中回过神来,僵硬的拿出手机对着戒指拍下几张照片。 “我再确认一下,你先戴上吧……” 电梯的人上上下下,商场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幅幅不同的面孔在眼前穿行,付佳迪有些迷茫。 “我不急,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人,随缘吧。” 她口头上这么说,内心还是十分希望能够找到那个男人的。 她很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抛弃她和妈妈?她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看你的直播人气爆棚,以后会好的。” 郑绮菱微微笑道,尽管她出身政治家庭,瞧不上那些靠着卖弄特殊来博取眼球的网红。 但付佳迪很对她的性格,又了解对方的处境,也不好说什么。 “也就那样吧,有几个铁粉比较支持,如果不是那个乔木,我流量还能更好一点。”付佳迪谈起乔木柠柠,语气有些怨怼。 郑绮菱也听她说过这个人,总之不怎么好,她当然是站在朋友这边,低声安慰她。 “这周六就是线下见面会了,我倒要会会她。” 而且……那个人也会来。 一年爆红,涨分千万,资本运转,身世成谜,第一次出席线下见面会,付佳迪只要想到这些,就会热血沸腾。 她要是能攀上那个人,还用得着和胡经理虚与委蛇? 付佳迪眼中的光亮的惊人,对好友说:“我这里还有邀请函,你要不要来?” 郑绮菱迟疑片刻,眼前晃过那道人影。 “你先给我看,我有时间会来的,可以给我两张吗?” 付佳迪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怎么,和美院时教授一起?” 闺蜜间总逃不开情情爱爱的话题,付佳迪也知道她这些年有多喜欢那个人。 “他可能对这些不感兴趣,我问问。”郑绮菱眼中带着小心思,如果他肯同意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你今天不开心,和他有关?”她想到刚来的时候,郑绮菱的表现,猜了七八分。 “他最近……”郑绮菱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呢喃,“对一个学生很好。” “学生?”付佳迪有些惊讶了。 “我跟你讲,现在学生都早熟,说不定有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仗着自己年轻胡作非为,你可要把时教授看好了,别陪了他十多年,到最后看着他和别人结婚!” 郑绮菱心情有些沉:“我都知道,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很优秀的一名学生。”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是长点心眼吧。” 京大,办公室。 女生盯着柜子上两个并排挨在一起的袋子,发了好一会儿呆,唇角是藏不住的笑。 “笑什么?”清冽嗓音落在耳边,一只修长的手伸在视野中,给她端了一杯茶,里面泡着枸杞。 枸、杞。 纪柠安的笑裂开了,感觉所有的粉色泡泡都随着保温杯里泡枸杞的经典烟消云散。 “我好喜欢这个手提袋,有点开心。” 她接过茶水,实话实说,小口喝了一口茶,将枸杞咽了下去,仰头看他,明眸皓齿。 果然是孩子心性。 时景年不置可否。 指望着他能够引起什么话题显然是不可能的,纪柠安有些苦恼又疑惑的,声音放轻的时候尾音会显得很软:“但是我上次看它……” “捡回来了。” 从容声音落下,男人站在办公桌前,黑色西装,斐矜平静,看不出特别情绪,也没有一丁点的不自然或是暧昧。 纪柠安双手捧着茶,眨了眨眼睛,其实无论时景年说什么,她都已经很开心了。 有些事情也没有必要刨根问底,不过她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手提袋是怎么捡回来的。 就像是纪父还在心情愉悦的做着实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路不去返的往冤种道路狂奔。 “导员说你去开会了要好久,这么快结束了?” “他们说的快。” 纪柠安点点头,信以为真,茶色眼睛几次瞅向编织袋的方向,又瞅瞅窗前男人修长的身影。 侧影轮廓一气呵成,严格禁欲的西装泛着冷然的色泽,莫名的有些勾人。 “你要不要试一下?看看我洗的怎么样。”女生指了指编织袋。 时景年看向她,眼形天生透着疏离感,不笑的时候更明显了,双眼皮的弧度很明显,愈发衬着眼底深邃,仿佛有清涟细碎的光影,平素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让人萌生退意。 纪柠安被看得心底发慌,想说不行就算了吧,她只是随便说说。 只是还没说出口,就听对方说了声好。 她眼前亮了,带着点雀跃。 男人单手扯了下领带,漫不经心的脱下西装外套,搭在了臂弯间,随着动作泛开几道褶皱,白衬衫清冷雅致,清晰勾勒着清瘦明晰的身形,莫名有些性感,偏生动作透着一贯的冷淡韵味,不容亵渎,生生遏制了不该有的遐想。 他刚要将西装搭在一侧的衣架上,女生就拿着编织袋跑到他面前,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中接过来西装。 让时景年指尖落了空,倒是顿了片刻。 “时教授。”纪柠安将熨烫整齐的黑色大衣递给他,尾音清软。 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发顶刚好到男人的颈部,差了一个脑袋的身高差,卫衣宽松,手腕细瘦,跟小猫似的,越发显得娇小,挺可爱的。 第341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45 时景年眯起眸,将大衣从容穿上,呼吸中多了三分若有若无的清新洗衣粉的味道,是干净柠檬香,残留在表面上,和她身上的气息有些相近,交融。 面料精致昂贵,很衬他,黑大衣和白衬衫相映,领带一丝不苟,双腿笔直而修长,西装裤下露出有些清癯的脚踝,骨感分明,颜色冷白。 纪柠安捧着他的西装在怀里,下巴下意识的抵在西装上。 看了好几眼,弯起眉眼,像是偷了腥的奶猫,笑得时候露出两颗雪白的小虎牙。 “好看哦。” 有的人真的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仅仅站在那里就有韩剧海报的质感,随便一眼都是电影画面。 时景年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听到女孩子直白软糯的话,低着眼眉的轮廓看她,黑色短碎发下睫羽鸦青,鼻梁高挺:“是吗,那就不换了。” 这个角度实在是要命,纪柠安心跳漏了半拍,指尖陷入西装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耳根处有些红了。 “那西装我给你挂衣架上?” 他微微点了头。 衣架有些高,她踮了脚才放上去,衣袖随着动作往下滑,腕间奶白,在办公室里待了一小会儿,下午还有课,便轻快说:“我先走了。” “嗯。” 说着,纪柠安压根没敢看对方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具有蛊惑力了,像是她在书里读到从苗疆惑人心的蛊毒。 他待人接物方面惯于直视审判,没有一丁点多余的意味,偏生那样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冷淡中透着莫名的诱人,让人很想把他从冷漠宁静的神坛上拉下来。 女生迈过门槛的时候,步子有些急,踉跄了下。 身后传来清冷沉稳的声音:“小心。” 加冰的威士忌,慵懒的爵士乐,零下二十七度的凛冬,很好来形容那样的声线。 纪柠安背对着他,从耳垂红到颈项,绯色烧灼似的蔓延,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句谢谢,逃也似的走了。 时景年轻叩了叩桌面,收回目光,在她走后,重新回了会议室。 “时教授,私事处理完了?”旁边的教师小声问。 时景年从容坐下,态度坦荡,看向荧幕的眼神不蕴含什么情绪。 “你怎么还换了身衣服?”教师这才发现他身上原本的西装换了,惊讶问。 时景年思忖片刻,念及纪柠安说过的话,于是答:“好看。” “???” … 纪柠安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郑绮菱的消息,她回了一句没关系。 成为团支书后确实很忙,也不像是之前军训那么放松,纪柠安每天跑着办公室、社团、图书馆,时间倒也很充实。 偶尔会在美术院碰到时景年,她站在三楼楼梯间,正在往上走,而那人从四楼下来,白衬衫清冷,戴着金丝眼镜。 楼道间的阳光正好,窗户打开了,光线穿过了一栋栋教学楼落进来,朦胧的斑驳。 纪柠安跟每个大学生一样,穿着卫衣抱着书,头发扎了起来,青涩又干净,充满青春的朝气和对未来的向往,仰起头看着楼上的人,清脆打招呼:“时教授!” 时景年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身上,架在鼻梁上的镜片折射着微光,颔首。 就这样,擦肩而过。 纪柠安下课后已是下午两点多,和朋友分开后,难得有空闲时间,一个人坐在操场上,给时薇发了一条消息。 【怎么追男人?】 时薇看到消息的时候,正对着桌上的玫瑰花发怔,乍看到纪柠安的话,委实惊讶。 【哪个野男人?!】 女生坐在操场的长椅上,旁边栽种着大片梧桐树,斑驳的阴影打落下来,她腿微微伸直,腿型纤瘦,风声簌簌吹过,拂动了乌黑的碎发,是青涩又稚嫩的十九岁。 她看着远方,口中咀嚼着一个人的名字,声音很轻,飘散在风中:“时景年。” 她写:【时景年。】 在九月十四日下午两点四十五分二十八秒,十九岁的纪柠安确认自己喜欢二十八岁的时景年。 落俗不可避免,心动永无止境。 喜欢才不跟你讲道理。 看上谁就是谁。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你让我冷静冷静!!!】 时薇快要疯掉了,她让好友考虑考虑,也没想到她这么快沦陷啊。 但如果对方是时景年,好像一切都不意外了。 【但是……你之前不是说你对老男人不感兴趣吗?】 #真香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纪柠安强词夺理:【我说对老男人不感兴趣,但时教授年轻力壮!】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 神他妈年轻力壮,这词从哪学的啊! 她不太正经的问:【哪里年轻力壮?哪方面?你体验了?】 纪柠安说的时候没感觉有什么,现在时薇这么一说,她方才意识到古怪之处,啧道:【亲爱的,请你做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时薇出谋划策:【我小叔这种人古板的要死,不玩手机不上网,柠柠你得主动。】 纪柠安认真请教:【怎么主动?】 时薇信手拈来:【简单,你直接去便利店买个t,爬他床,接下来交给他就可以了。】 【……】 时薇有条有理:【快三十岁的男人还没有那方面的经验,不是不行就是gay,但愿你运气好点,小叔他只是性冷淡。】 【……】 时薇谋虑周全:【不过介于你俩都没啥经验,别到时候干巴巴不知道怎么做?现在就去网上搜教程,最好先一起找个片看,不用担心资源,我推给你,包售后!】 【你滚吧!!!】 时薇悻悻摸了摸鼻尖,觉得自己说的还挺好的啊。 她转着椅子长叹口气,办公桌旁边是高楼巨大的落地窗,高空偶有白鸽飞过,万里无云,楼下车水马龙,行人交织,商业街一片繁荣景象,员工们在高楼内穿梭,忙碌着工作。 时薇电脑上还有一张没画完的设计稿,她对着稿件发愁,思考该怎么在今天下班前顺利交差,这时有人喊道:“时小姐,你的快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去。 快递员受过嘱咐,要亲自交给时薇,便走到她面前。 第342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46 快递员受过嘱咐,要亲自交给时薇,便走到她面前。 “时小姐。” 那是一大束娇嫩欲滴的红玫瑰,那么浪漫,那么热烈,芳香袭人,若有若无的,能让人想到那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时薇扯唇,接了过来:“谢谢啊。” “受人之托。”快递员挠挠头,走了。 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哇薇薇,最近桃花运不错啊!”同事朝她挤眉弄眼,“这都给你送多长时间了?怎么只见其花不闻其人啊?” “一个烂桃花。”时薇兴致缺缺的将玫瑰花推给她,“你拿回去泡脚吧。” “这品种贵得很,泡脚太浪费了吧!”同事不可思议,痛心疾首的感叹,“万恶的资本家啊,再这么送下去,够我买套房了!” 这些天来,每日都要快递小哥将不同品种的鲜花送上来,花香快要侵袭了整个公司,又贵又奢侈。 除此之外,时薇收到过各种藏在花里的小物件,明信片、邮票、纪念币…… 总之都是她喜欢的东西,不是极具收藏价值,就是死贵死贵的。 整个公司都知道最近有个人在追时薇,根据送的东西,她们所有的印象如出一辙,浪漫有品位,非富即贵,懂女人,估计是个风流逍遥的主。 只可惜,从来没露过脸。 同事深情款款的握住时薇的手,嘱咐一下:“苟富贵,勿相忘。” 时薇面无表情:“今天还有钱点外卖吗?” “……” 时薇花了一天的时间,好不容易将设计稿画完,天已经黑了,落地窗万家灯火。 她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的手机,最上面的人备注叫做——郑星洲。 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她点进聊天页面,手机屏幕的光打在精致眉眼上,淡淡看着。 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上周末的晚上。 她给他拍了张明江夜景图片,对方回了一句话:在开会。 她打听过后才知道,哦,原来他去苏州赴约,听说有个很重要的竞标。 从那天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挑不出错处的,正常交往的普通朋友关系。 时薇冷笑一声,将手机扔在了桌上,呼吸中还残留着玫瑰馥郁的香气。 她怎么会不知道? 他玩的是成年人最高明的暧昧游戏,不表态,不拒绝,若即若离,游刃有余。 摆在她面前。 明知是陷阱。 … 接下来的几天,纪柠安一直都没有碰到时景年,也不好意思总去对方办公室找人。 直到周末离校,胡媛媛经过了上次教训,直接让保镖来寝室接自己了,戴上墨镜,离开前看了一眼纪柠安:“喂,周末有空吗?” “没空。” 还不等胡媛媛再说什么,女生直接背着单肩包走了。 “??!” 胡媛媛不可置信,盯着纪柠安的背影,眸光闪了两下。 赵雨旋欲言又止。 胡媛媛已高傲的走出校园,跟人打着电话,不知对面说了什么,语气惊喜了很多:“是吗?我今天就去看!” “我下周就带到寝室……” 何韵向来是被她们排挤在外的人,自卑又怯懦,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竟然是纪柠安第一次不期盼放假,大概放了假,更难碰到时景年了。 他对谁都是淡淡的态度,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纪柠安甚至连他手机号都不知道。 愁。 纪柠安好愁啊。 她从小到大都没喜欢过人,第一次追人,什么也不知道,仅有一次为期一分钟的不算恋爱的恋爱也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经验。 尤其还是时景年这种高难度的。 时薇正在宿舍下等着纪柠安,低头玩手机,生的明艳,顾盼生辉,吸引了不少京大学生的目光,还有人要微信。 “桃花运不错。”纪柠安说。 时薇翻个白眼:“男大学生对我来讲已经不香了,毫无吸引力。” “那谁有,房卡吗?”纪柠安散漫往前走,顺口就提了一句。 时薇脸色一僵,憋了半天,跟她摊牌:“他最近在追我。” “你答应了?” 时薇有些一言难尽,不知该怎么跟她说,斟酌道:“他的追……不是正常恋爱的那种。” 他明明白白摊开告诉她,只是玩玩,暧昧游戏。 其实一见面就给酒店房卡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纪柠安呆住。 “他最近送我挺多东西的,掰手指算算估计几百万有了,资本家啊,果然连追人手笔都不一样。” 纪柠安听了很苦恼,忧心忡忡:“我没有那么多钱给时教授。” 时薇噗的笑出来:“放心,我小叔不缺钱。” 时家从政,底蕴身后,时薇从小也算被娇养的,不至于被几百万砸迷了眼,也清醒的知道这对于郑星洲来讲,不过九牛一毛,但是、但是…… 这世上最烦的事情就是有但是! “你也说了他是花花公子。”纪柠安认真道,“最好不要和他玩。” 容易引火自焚。 “拜托,我眼光很高的,不说这个,说你!” 时薇眼神亮晶晶的凑过来:“在学校发展怎么样?” “毫无进展。” 纪柠安像是一只蔫了吧唧的花,黑长的睫毛垂下来,两人坐在奶茶店中喝奶茶,时薇听她讲着学校的事。 “不是吧?!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不让你留宿?!”时薇不可置信。 “你都躺他沙发上睡着了,他不应该把你抱在床上盖好被子,此日你俩躺一张床上脸红对视吗?!” “我、我不回学生宿舍,不合适呀。”纪柠安替时景年解释。 “这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吗?”时薇皱眉,“还叫醒你,这么不开窍。” 但也确实是她小叔的性子。 时薇平时就挺怕他的,从来不敢在时景年面前造次。 她上次这么害怕,还是在太爷爷面前,那种长辈的威压感。 “从另一种方面来讲,这也算一件好事,至少小叔会自己掐桃花。”时薇安慰她。 “是啊。”纪柠安幽幽道,“所以把我都掐了。” “那你们之后怎么样啦?” “没怎么见到了。”纪柠安实话实说。 “那你感觉他喜欢你吗?”时薇琢磨了下,认真问。 第343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47 “那你感觉他喜欢你吗?”时薇琢磨了下,认真问。 “你觉得时教授要是喜欢我,我还用在这跟你请教吗?” 坚强面对.jpg “我觉得他对你还挺特殊的,上次家族聚会,他都没来,去你家了。” “那也是找我爸啊。” 纪柠安不想把巧合当特殊,当缘分就好,努力一点就不会错过了吧,起码不会有遗憾。 这种感觉当事人最清楚。 时景年对她好,是因为各方面都恰到好处。 他看向她的眼神清清白白,根本没有男女之情。 时薇也知道讲一见钟情不太实际,对纪柠安这个年纪还好,但对于将近三十的男人,挺离谱的,也不现实。 纪柠安托腮:“你说,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我小叔?” 时薇略有迟疑,如果说是别人,她还能说一个参考标准,但时景年这么多年也没交往一个女朋友啊,她摸了摸下巴,使劲回想。 “他这种性格,应该最不喜欢那种幼稚的,而且他特别不喜欢小孩子,也不是不喜欢吧,但基本上时家晚辈不敢往他面前凑的。” “有时候我小外甥哭,我还会拿小叔吓唬他,他要是不乖就让我小叔收拾他,嘿,一下子管用!” 纪柠安听的态度端正。 时薇揣测:“他兴趣爱好挺广泛的,养花钓鱼下棋国画钢琴。” “可能喜欢那种,比较成熟的,就懂事的女生,有分寸识大体,温柔贤内助,知书达礼大家闺秀??” 纪柠安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简单来讲,淑女?” 时薇沉默的看了一眼纪柠安:“是吧……” 从外形来看,纪柠安是很小孩子的那种,穿上洛丽塔,说是初中生都有人信,又软又甜。 至于性格方面,反正是和淑女挨不上边。 “我感觉我还符合的呀!”纪柠安立刻从懒懒散散的状态坐直,捧着脸,“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温柔。” 时薇微笑:“是的。” 俩人喝完奶茶,各回各家,临走前时薇千叮咛万嘱咐。 “我明天公司有事情,估计要耽误些时间,公司离lk线下见面会的地方很近,我直接去见面会找你。” “好。”纪柠安点头。 “你千万要来啊。” “难不成我还能临阵脱逃吗?” 京大。 郑绮菱拿着两张lk线下见面会的鎏金邀请函,刚想去时景年的办公室找他,那人恰好从里出来,眉眼清隽疏离。 “景年。”郑绮菱笑着打了声招呼,很小心机的在领口处喷了点若隐若现的香水,微微靠近。 “你要回时家吗?一起吧,刚好我也要去拜访伯父。” “不顺路。”时景年拒绝,也没说去哪。 郑绮菱有些失落,手心出了细密的汗。 “你是还介意上次的事情吗?我不是故意要替你做决定的,我只是觉得她总缠着你,会耽——” 时景年直视她,斯文坦荡:“我的私事,你不必插手。” 他的身上有条很明显的界限,成熟也稳重,一寸寸透出距离感,待人接物,总是那般,无一例外。 就像是他拒绝她,疏远她,可是郑绮菱不明白,他需要一位好妻子,贤内助,除了她,还能有谁? 郑绮菱勉强跳过这个话题,递出邀请函,语气轻松。 “这是我朋友给我的,不小心多了一份,lk线下见面会。我想着你去了,说不定还能有些灵感,要不要一起?就在这周六。” “我周六下午的飞机,找别人吧。” “飞机?你要去哪?”郑绮菱下意识的问。 “私事。” 郑绮菱其实想说,只上午去看看也可以的,但看他全无兴趣,便没有再开口,嘴中尝到了苦涩的味道,指甲按着邀请函,有些泛白:“好吧……” 太阳晒着地面,街道上有汽车的鸣笛声。 纪柠安跟时薇拜拜后,路上思考着追人的方式。 追一个人最简单的方式大概就是投其所好。 她决定,全方面往淑女方向发展,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没有时景年的联系方式。 刚想到,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纪父。 她一下子笑得特别开心,凑上前去:“爸!” 纪父从鼻子里溢出来轻哼:“无事献殷勤。” “有事,而且还是很正经的事情。”纪柠安抱着他手臂,眉眼弯弯,十分乖巧,“爸,你有没有时教授的联系方式?” 纪父乍听,愣了一下:“你要景年联系方式做什么?” “我感觉他油画特别厉害!我又很喜欢,但有时候灵感来了,不能立刻交流,不是很方便。” 纪父琢磨了下,觉得她说的话在理,于是大手一挥。 “我有他手机号,你存下吧!没事多找人交流交流,景年懂得多,也能帮帮你。” 纪柠安特别感动,比了个耶:“爸爸我爱你!” 纪父摸了摸头脑,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一个电话号码的事儿吗?自家闺女怎么这么激动? 果然是太爱学习了啊! 不愧是他乖女儿!! 而纪柠安完全不知纪父脑补,心情愉悦的回了房间,捧着手机,看着通讯录中的一串电话号码。 明明只是一串数字,不知道存过多少类似的,还是控制不住开心,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点一点拿着小铲子挖到了宝藏,亮晶晶的宝石可以晃到人的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翘起唇角,捧着手机开心到在床上打滚,乐极生悲。 “啪嗒”一声。 手机重重砸在了脸上。 那一瞬间,纪柠安感觉自己的鼻梁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就问现在重来一次来得及吗? 女生揉了揉鼻子,鼻尖隐隐有些泛红,趴在床上看手机,双腿翘了起来,懒洋洋的一晃一晃。 窗外是中午的阳光,雪白窗帘拉到了两侧,一缕发丝垂落在手机屏幕上,她看着联系人中姓名的那一栏。 纠结了好久好久要填什么,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终还是慢慢敲上了三个字。 a时先生 心跳在某一瞬间变得飞快,那种只有自己知道的雀跃和欢喜,就像是拉着丝的蜜糖,无声无息的沁入每一根神经。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登陆了微信,敲上一段格外熟悉的号码,很快搜到了他的微信。 第344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48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登陆了微信,敲上一段格外熟悉的号码,很快搜到了他的微信。 微信名称也很直白——时景年。 头像是窗台一隅的绿萝,枝叶在阳光下分外舒展,宁静温和。 “……” 啊这,很富有生机。 很有中老年人的风格,就差配上一句花开富贵。 不愧是时教授,连拍的照片都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强烈的吸引力! 纪柠安确定以及肯定的点头,点进他的朋友圈。 朋友圈没有设置三天可见,全部都是转发各种绘画作品和技巧,然后就……没了。 纪柠安翻到手快断了,也没有翻到一点特别的消息。 她看得慢,逐字逐句,一条一条,有些分外晦涩难懂的消息也看了,没错过他的一点消息,不知不觉中,过了三个多小时,方才看到最后一条。 纪柠安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还真高冷啊。” 她退了出去,刚想要添加好友,动作硬生生顿住,打量着自己的个人主页。 头像是一直超喜欢的动漫角色。 昵称是柠柠柠柠柠柠。 没有写个签,朋友圈中各种洛丽塔、jk中制服、汉服、漫展的消息,还有小说动漫游戏。 “完了。”纪柠安抓了抓头发,喃喃自语,沉思了半天,开始打造新人设。 她看着窗前养着的栀子花,开始给它拍摄照片,打光p图,让它成为最靓的花。 然后, 确认更换头像。 花花草草这就很配嘛。 至于名字的话,纪柠安慢悠悠敲上几个字——温水泡枸杞 个性签名——爱生活,爱学习,爱世界。 朋友圈设置三天可见,屏蔽了之前的内容,发了一条很温柔、很唯美的新动态,配图是栀子花开,文案养生又文艺。 做完这一切,纪柠安十分满意。 她就不信这还拿不下时景年。 这还不够懂事不够淑女吗?! 纪柠安再次搜索时景年的微信号,在加好友的备注中写道—— 时教授你好,我是纪柠安,很感谢你的指导呀(????w????) 在点击确认发送时,指尖有些发软,心砰砰的跳。 这边刚发送了好友申请,那边微信好几条消息就过来了,都是不同的朋友或同学。 反应无一例外。 【???】 【你被盗号了吗?!】 【我差点以为我多出一个妈】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要这么惊悚】 纪柠安回道:【养生,是一种科学。】 “说得好!”养生壶激动到面红耳赤。历经风雨,终于懂得人生的真谛! 然后,她被拉黑了。 同学甚至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说纪柠安被盗号了,大家都不要怕。 纪柠安本人:??? 自从发送了好友申请后,她就有些心神不宁,吃饭看手机,看书看手机,上厕所还是在看手机。 时不时瞅一眼,每次登上微信,都没有自己期待的结果。 她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整。 再这样下去她要疯掉了,纪柠安将手机关机扔到一旁。 把画架支了起来,练习素描,根本不需要任何思考,自然而然的落笔。 就像是早已画了千百遍,画笔沙沙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空间。 夜色渐渐弥漫,万家灯火点亮,窗帘拉上了小半边,仍有星光透了进来,铺成细碎粼粼的微光,映在那张素描画上。 画中的男人白衬衫、金丝眼镜,清贵斯文,站在安静的楼道中。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那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纪柠安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下意识扒拉着手机看了一眼,这一看,就睡不着了,紧紧盯着手机,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十二点多,他还没睡? 两人的聊天屏幕十分空荡,只有刚加上好友的提示。 惊喜来的猝不及防,一下子把纪柠安打懵了,她组织措辞,刚想礼貌而淑女的打声招呼。 一行字在下一秒映入眼底,是对方发来的。 【你喜欢我?】 纪柠安是被吓醒的,醒来后看到早晨刺眼的阳光,伸手挡了一下,看清周围的摆设,正是自己房间。 思绪还停留在刚刚失衡的紧张中,发了几分钟的呆,看着墙上的时钟,早晨七点四十八。 她反应过来,立刻拿起手机,微信中并没有通过的好友申请。 只有好多消息问她是不是被盗号了,问候盗号贼是否安康。 果然,是场梦啊。 纪柠安郑重跟他们声明自己是本人,放下手机,微微松了口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用完了早饭,给自己挽好头发,在梳妆台琳琅满目的头饰中只选择了一根素雅的银簪别在发间,出去了。 “你上哪?”纪母看她要出去,好一番盘问。 “见朋友。”纪柠安答。 纪母从来不关注纪柠安在网上的消息,觉得丢脸,自然也不知道见面会的事情,强调道。 “晚上七点前到家,不要和朋友住一起,给人家添麻烦。” 自从纪柠安评选上团支书后,纪母对她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不少,争吵的次数也少了。 “知道了。” 纪母摸了摸口袋:“这样,你顺便去楼下小超市买些蔬菜回来。” 纪柠安眨眨眼,点头。 … 线下见面会现场。 lk平台人亲自举办,定在长州酒店。 京都寸土寸金的地,随随便便百万起步,估计这一天下来,不是个小数目。 但凡是著名的lk博主都来了,递了邀请函,工作人员核实后,微笑着请他们进去。 果味酱真名付佳迪,她为了今日能够艳压群芳,特意挑了一件很显身材的红色抹胸裙。 前些日子还去整容医院做了微创手术,将下巴整的更满意了。 她一向很懂得展现自己的优势,若按照十分算,她只有一张七分脸,但身材绝对是十分。 悉心打扮后再加上精致的妆容,不难惊艳全场。 果不其然,刚到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付佳迪很享受这种感觉。 几名和付佳迪交好的博主正簇拥着她:“果果你真人简直比在视频里还好看!” “你身材太好了吧我的天,羡慕死我了。” “你这个包包我见过,至少要三十万,天哪!” 第345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49 付佳迪表面没什么波澜,看起来习以为常,闻言瞥了一眼自己的包,轻飘飘的口吻:“这个啊,随便买的。” 三十七万,怎么可能是随便买的? 这是她好不容易哄着胡经理答应的,就为了今天有面子。 让那个乔木柠柠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她比? 其他几个女人纷纷巴结她,捂着嘴笑:“今天那个乔木柠柠也会来,看到你不得自卑死,连我都觉得自惭形秽呢。” “她连直播都不敢开,果果姐都邀请多少次了,我看八成是个丑八怪,说不定还是个二百多斤的肥婆!” “她能红还不是蹭着果果姐热度,人要脸树要皮,她倒是一点也不要。” 付佳迪虽然听着挺开心的,但还是佯装大方的阻止他们:“行了,别这么说人家,万一人家只是个小姑娘呢。” 口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屑。 她低头看到空空如也的手指,心头掠过一丝烦躁,昨晚摘戒指的时候,不知道放哪里了。 今早来的太匆忙,就没有戴,现在有些心神不宁,她想着戒指上的定制字母,眼中翻滚着期许。 “听说今天许神也会来。” “我也看到了!许神在邀请名单中。” 付佳迪留心着她们的对话,眸色一暗。 许神是近一年新起的大爆博主。 凭借着优越的颜值和富有创意的搞笑视频,仅用十一个月吸粉五千万,直接成了lk的顶流。 那张脸不知道让多少人化身妈妈粉,只是一直没有出席过lk的活动,这次会参加,还挺意外的。 付佳迪自身只有六百万的粉丝,她知道自己跟那些大神比起来还不算什么。 她要红,要成为大红大紫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大神当跳板。 她这一年靠着蹭乔木柠柠的热度以及炒作,涨粉不少,如果能够接近许神,成为许神的女朋友……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同雨后春笋,怎么也压不下去。 做工精美的指甲嵌入手心,因为激动而呼吸急促,付佳迪眼中泛着贪婪的光芒。 那边,纪柠安走出家门,去了附近的一个小超市。 她在里面逛了逛,推着推车,从蔬菜区走到糕点区。 今天蜂蜜蛋糕打折,一起买两块蜂蜜蛋糕8.8,她转悠了一圈,买了一些自己喜欢的小甜品,并没有打算买蜂蜜蛋糕。 旁边有个老爷爷,看起来七十多岁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纪柠安面前,和蔼道:“打扰了,小姑娘。” “爷爷,有什么事吗?”纪柠安闻声抬头。 老爷爷不太好意思的指了指那边的蜂蜜蛋糕,语气温和,打着商量。 “你要不要买那个蜂蜜蛋糕啊,我看着挺好吃的,两个才八块多,我钱没带够,要不我们合买两个,行吗?” “不了。” 纪柠安并没有买蛋糕的打算,而且她之前买过一次,真心觉得难吃,礼貌拒绝。 老爷爷有些失望,又问了周围其他人要不要买,但是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拼单。 那些人都认为没有几个钱,需要拼吗?摇头拒绝走开了。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手指摩挲着裤缝,看上去有些孤零零的,双鬓斑白,眉眼间有了岁月的褶皱。 纪柠安买完想去结账的时候,看他还在那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她皱了皱眉,一想到她爸爸以后也会老去,成为七十多岁的老人,可能有一天特别想吃蜂蜜蛋糕而没有带够钱,或者是其他原因。 她心中不太是滋味,到底是走了过去,声音甜脆。 “爷爷,我忽然挺想吃那个蜂蜜蛋糕了,我们合买两个行不行?” 老爷爷惊喜抬起头,眉宇间的失望迅速演变成兴高采烈,使劲点头,笑的时候皱纹更明显了:“行!行!” 掩饰不住的喜悦溢满斑驳的脸颊。 他们一起买了两块蜂蜜蛋糕,八块八,纪柠安扫码付了全款,老爷爷从口袋中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 “姑娘,谢谢你啊。” “没关系。”女生眉眼温婉,一袭天青色汉服,银簪挽长发,她并没有接他手中的五块钱,为难道。 “我突然想到家里有小孩来做客,正是长牙的年纪,不能吃甜的。您帮个忙,把蛋糕带走吧,谢谢啦。” 老爷爷愣了一下,攥紧了五块钱:“这怎么行?这钱你拿着。” “为小孩子好嘛,我这么多东西也拎不动。” 纪柠安将蔬菜瓜果都装在了超市给的袋子中,对他弯眉笑了笑,拎着东西就跑了:“爷爷再见!” 老爷爷看着她走远,目光落在散发着甜味的两块蜂蜜蛋糕上,手中还有没送出去的五块钱,失笑。 “现在的孩子……” 收银员跟他说:“老人家,你碰到好人了!这孩子从小就乖,还是京大的学生哩!” “京大?”老爷爷惊讶,若有所思。 纪柠安离开超市后,将蔬菜送回了家再出门,纪母千叮咛万嘱咐。 “早点回来,如果天黑了一个人别打出租车,和时薇那孩子一起,实在不行叫你爸来接你。” “嗯嗯嗯。” 纪柠安扶额,习惯了纪母万事都要操心的性子 好不容易保证完离开了家,看着手机上的地址,见面会的地点在亭德大道那边。 她找到附近的公交站点,乘坐33路公交车,车上人不算多,零零总总十多个,略有吵闹。 甚至还有个年轻小伙拿着手机在直播。 穿着精致的粉色运动外套,白裤子,运动鞋,唇红齿白狗狗眼,看起来奶兮兮的那种,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压在碎发上。 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吊儿郎当拽着吊环,笑嘻嘻的跟网友对话。 “对,快到了。现场有好多漂亮小姐姐,帅哥?有我帅吗?敢爬墙打断你腿。” “嗯?什么汉服小姐姐?啥啊??”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激动起来,恨不得按着少年的头看向公交车门口的方向。 【卧槽神仙姐姐!!!】 【杀我!】 【快看啊!!!】 少年挠挠头,将信将疑的看过去,下一秒,睁大了狗狗眼,下意识的抬手捂住鼻子。 第346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50 少年挠挠头,将信将疑的看过去,下一秒,睁大了狗狗眼,下意识的抬手捂住鼻子。 那人一身汉服,瞧着是明制的,温婉古典,眉目精致,真真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纪柠安抬眸看向车中,往后走去,安静坐在后方的座位。 直播间已经被汉服小姐姐这五个字刷屏了,广大网友纷纷催促他将镜头移过去。 【对不起我现在就爬墙】 【我要看小姐姐,帅哥已经不香了】 【为什么我觉得她有点眼熟……】 “人家没同意呢,想屁吃。”确认自己没流鼻血后,少年对他们表示鄙视。 网友说你快去问啊! 少年扭扭捏捏,偷看一眼:“我害羞!” “……” 他们恨不得掐死这不争气的玩意。 纪柠安本来是想要睡一觉的,但公交车中婴儿啼哭声不止,吸引了车上所有人的目光,根本睡不下去。 抱着婴儿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大妈,坐在她身旁的男人约莫三十多岁,婴儿年幼,嚎嚎大哭。 有老奶奶哎呦一声,热心肠的凑过去。 “你家娃咋回事啊,是不是饿了?” “是有点吧,快到家了!”那位大妈下意识的将婴儿抱紧,面露几分尴尬,好几个人都提出了让婴儿不哭的法子,都没什么用。 大妈似乎也有些急了,摆手跟他们说不用操心,一会儿就好了。 少年拿着手机凑过来:“我直播间有好多人有办法,阿姨你试试呗?” 大妈听到直播俩字,脸色一变,抬手直接打掉了他的手机,指着少年鼻子骂道。 “你尊不尊重人啊!怎么还偷窥别人隐私,有没有素质?” 少年一下子懵了,皱眉捡起地上的手机,好在没有摔坏,当真是百口莫辩。 纪柠安原本没参与这场闹剧,无意间瞥到婴儿裤腿往上抽去时露出的青紫掐痕,指尖顿住。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大妈身旁的男人恶狠狠的向她瞪了过来,眼神凶狠。 纪柠安眯起眸,脸色淡淡的收回目光。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她余光瞥见男人借着衣服的遮挡从包中拿出细小的注射剂,要往婴儿腿上扎去,其他人尚还没有注意到。 纪柠安皱起眉,直接走了过去,停到大妈面前,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你们是孩子的谁啊?这孩子怎么这么像是我小姑的女儿。” 男人一下子将注射器藏了回去。 大妈抱起孩子抬头,戴着口罩,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眼神愤怒躲闪。 “她是我外孙女,什么你小姑女儿?我不知道!” 纪柠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上去扒婴儿的裤腿:“我小姑女儿左腿有颗红痣!这就是她!你们是谁?” 婴儿腿上确实有痣,是她刚看到的。 大妈用蛮力推她,纪柠安踉跄了下,手机不小心重重摔在了地上。 公交车气氛变了,旁人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闹剧都有些懵逼,少年也傻眼了。 “实在不行报警吧!” “就是啊!” 纪柠安捡起手机,发现开不了机,不知道是不是摔坏了,冷静对路人道:“麻烦报个警。” 那两个人一听报警,直接慌了,恰好这时候公交车停站,他们抱着孩子就要冲下去。 “他们是人贩子!抓住他们!” 混乱中,少年一马当先,连手机都扔了,冲出去高喊:“神仙姐姐你别怕,我会制裁他们的!” 直播间的网友:??? 他们看着颠三倒四的直播。 这是发生了什么啊摔! 然后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被大妈旁边三十多岁的男人揍成了一朵花,纪柠安被迫英雄救美,一圈一个,将男人踹到在地上。 少年目瞪口呆。 事情的最后。 少年和纪柠安被请到了警局喝茶。 那两个人确实是人贩子,婴儿的身份信息还待确认。 少年两只眼睛被之前三十多岁的男人揍成熊猫眼,乖乖写了笔录,屁股往纪柠安移动,吸了吸鼻子。 “姐姐,你好厉害,不愧是你。” “……” 纪柠安沉默的看着他那双眼睛,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不笑,开启商业互夸模式:“你也很勇敢。” 少年就,就超级害羞。 恰好这时手机来了电话,他接通后,对面线下见面会现场的工作人员焦急催促。 “许神,你怎么还没来啊!!都已经过十点了,这边已经开始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哦,他是要去参加见面会的。 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 他气沉丹田,深沉道:“我遇到真爱了。” “???” “听不懂吗?我的意思是说我追爱很忙,不去了。” 说完,他眼疾手快,挂断电话。 见面会怎么可能有神仙姐姐重要? 他坐姿乖巧,继续对纪柠安笑得讨喜。 见面会那边,同伙问道:“许神怎么说?” 工作人员脸色便秘:“许神说他在追爱。” 警察表扬了他们见义勇为的行为,等折腾了这么一趟,再离开警局,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纪柠安站在门外,明制汉服裙摆随风飘扬,颜色呈淡淡的天青色,在阳光下仿佛泛着细碎潋滟的光,背影纤瘦,仙气飘飘。 她低头看着手机,不管怎么开都是黑屏。 少年刚出来就看到那么一幕,捂住心脏。 忽然感觉自己心肌梗塞了怎么办?! 他殷切的凑上去,粉色外套更显得皮肤白嫩,卷翘睫毛下眼睛澄澈,奶兮兮的,简直比女孩子皮肤还要好。 “姐姐,我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请问现在过十点了吗?” “十点半了!” 居然都过去半个小时了,也不知道见面会那边怎么样,真麻烦。 但总不能就这么不去了,纪柠安轻声道谢,打算打辆车过去。 “姐姐,你去哪里呀?我可以送你。”少年将啥网友、直播间全都抛到了脑后,红着脸期期艾艾的跟纪柠安说。 “亭德大道。”纪柠安婉拒,“我们大概不顺路,不麻烦了。” “亭德大道?”少年震惊,“这名我熟啊!” 他看着纪柠安身上的汉服,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惊喜万分的询问。 第34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51 他看着纪柠安身上的汉服,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惊喜万分:“姐姐,你也是lk的博主吗?” 纪柠安抓到了一个词,也。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在少年的积极力荐下,两人一起打了个车去亭德大道。 他感觉这就是天赐的缘分,压根没想起来自己在上一分钟还拒绝了工作人员的邀请:“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纪柠安。”她抚平汉服的裙摆,坐在出租车的后座,说,“青柠的柠,平安的安。” “爸爸!” “哎?”纪柠安一愣,下意识的应了下来,沉默,“倒也不必如此……” “不是不是!”少年急得抓头:“我叫爸爸!” “我姓巴,泥巴的巴,单名一个霸字,王霸的霸!” 少年异常骄傲的抬起下巴,神采飞扬,粉红外套更显得嫩的出水,声情并茂:“怎么样,是不是很特别!” 纪柠安安静如鸡。 她只是想知道,他爸当初给他取名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少年解释道。 “我爸小时候就想叫这个,但是被我爷打怂了,于是生下我之后,他说什么也要给我取这个名字。” “我的爸爸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纪柠安深深地为他惊叹:“令尊,真特别。” 少年很不好意思的挠头。 “那令尊,平时是怎么称呼你的呢?” “哦,这个简单,他叫我儿子。” 那么问题来了,纪柠安该从哪方面叫他。 最后她还是选择称呼对方在lk上的名字:“许神。” “姐姐你多大呀?还是学生吧?” “十九。” “……” “妹妹。” 纪柠安今天特意在化妆的时候把自己往成熟了化,减少了原本的幼态感,更多的是一种古典美。 少年看她的时候还以为她大概二十开头这样,没想到比自己想的还要年轻。 “妹妹你几月的呀?” “七。” “姐姐。”少年露出小虎牙,“那我还是比你小,我八月的,我们差一个月。” 纪柠安跟他聊了几句,看着自己黑屏的手机,心想自己见义勇为,不会还要赔钱买手机吧? 也不知道时景年微信加了没有…… 然而此刻,纪柠安心心念念的人,正在公路上。 “先生,车抛锚了。”司机试了好几下,都开不了。 他们本来是要去机场的,谁知道出了这样的意外,好在时间还算宽裕。 时景年坐在后车座,一身正装,斯文冷淡,他抬起手腕瞥了眼时间:“让时家开辆普通的车过来。” 声音没什么情绪,有种公事公办的程序感。 司机点头说好,打了通电话,一切处理妥当后,他跟男人开口。 “先生,前不远是郑家旗下的长州酒店,你还没用午饭,要不要定在那?” “不必。” “听说lk今天在那举办了场见面会。”司机笑道,“小郑总也在,还能叙叙旧。” 时景年喜静,对这种场合向来没有兴趣,淡淡拒绝,闭目养神。 司机透过车镜看到那冷峻精致的轮廓,古画也似,便没有再开口。 时郑两家一政一商,几乎占了京都半壁江山,又多年世交,缘分匪浅,都是世家子弟,相识不算意外。 不过到了这代,这两位性情迥异的人还能成为“朋友”,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两人倒也不热络,淡如水。 按理来讲,一个心狠手辣的野心家,将金融玩到极致,身上是成千上万钞票堆出来的戾气。 一人修身养性的艺术家,冷情不钟情,随心所欲没定性,怎么也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事实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时老爷子听到这件事,快要敲锣打鼓泪流满面了,简直狂喜。 恨不得按着郑星洲的头上时家族谱,让他带坏时景年,赶紧找几个女人,别洁身自好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那边郑老爷子也同样欣喜若狂,日日夜夜盼望着时景年能把郑星洲带回正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最好把身边乱七八糟的女人都送走。 时郑两个小老头抱着这样的心思,快快乐乐的成为莫逆之交。 然而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被左右,两人还是我行我素,教人抹了一把辛酸泪。 但凡是性格上中和一点,不是两个极端,俩老头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司机看着都替他们觉得累,同时敬佩时先生和郑总坚强的毅力,数十年如一日! 这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天色正好,微风不燥,日头盛的很,低调的商务车停在了路边,阳光被无情拒之窗外,挡住了所有光线。 公路上车水马龙,宛若一个城市的血脉,四通八达,开向不同的方向。 风声簌簌,垂落了入秋后渐渐枯黄的叶子。 一辆出租车随车流驶向远方。 那一瞬间,时景年似有所感应般抬起眸。 车窗降了下来,那人眼眉淡冷精致,如山水画般雅,望着远方,什么也没看到。 … 见面从上午十点整正式开场,只是,现场少了两个原本在名单中的人。 一个是许神,另一个是乔木柠柠。 两位都是lk的后起之秀。 一个说要去追爱,一个关机很任性。 工作人员心很累。 叛逆的儿子女儿。 造孽啊。 现场议论纷纷,更多的关注点都放在了乔木柠柠还没出场上,毕竟许神不靠谱众人皆知,但—— 乔木柠柠作为一个自始至终不露脸、不开直播的新人。 第一次公开表示参加线下场合却不见踪影,事先还有跟果味酱的拉锯战,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 人们快要脑补出一百零八个剧本来了。 他们都挺好奇乔木的真实面容,暗自揣测,难不成真和网友说的一样,是个丑肥婆,不敢露面?那又为什么要报名啊! 站在付佳迪身边的博主七嘴八舌的说道。 “乔木不会是怕了吧,临阵脱逃?哎呀,她就算是丑到大家,我们也不会怪她的。” “估计是来不了了,我猜等见面会结束,她还得找各种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能来,真无语。” “估计是不敢见人,比不上果果姐十分之一,还敢跟果果姐抢流量,不自量力。” 时薇听着他们对纪柠安的诋毁,一股火气从心中升起,反唇相讥。 第34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52 时薇听着他们对纪柠安的诋毁,一股火气从心中升起,反唇相讥。 “乔木可能只是有事耽误晚些来,不会吧,不会有人现在就急了吧?” 刚嘀咕着纪柠安的博主一噎,抬头看去,见是个生面孔:“你谁啊!我说她两句怎么了,都是事实还不让人说了。” 时薇打量着她:“你脸上的粉挺厚的,都遮不住你的油。” “你会不会说话?!” “都是事实还不让人说了?” 乔木作为后起之秀,身后没有团队也没有资本,就分走了大块流量蛋糕,怎么能不让人嫉妒? 她们只能通过这种拉踩的方式让自己心理平衡。 “好了,你们别吵了。”付佳迪轻声细语,倒当了个好人,“也许等会就来了。” 时薇哪里不知道付佳迪的心思,况且她在网上一度拉踩纪柠安,那绿茶婊的操作,让人范围:“啧。” 付佳迪面色不变,看向时薇的眼神多了几分厌恶,真没眼光,还帮着乔木说话。 同时,心中也有些纳闷。 难道乔木真的不来了? 她还挺想让乔木出来的,让那些粉丝都看看自己维护的正主真实相貌到底长什么样子,还能粉的下去? 而且今天胡经理作为lk的投资方也会在,让他看清楚乔木的真面目,省着以后惦记乔木。 更可惜的事,许神居然不来了,好不容易有一次见面的机会,连人都见不到,她怎么攀上对方? 时薇已经给纪柠安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无人接听,这人到底去哪了啊?! 她烦躁之际,视线掠过付佳迪那张脸,眸色凝了一两秒。 付佳迪看到她,微微一笑,心中略有惊讶,大概是因为两个人的五官有一两分的影子存在。 女人皱起眉,看着时薇那身衣服,是高奢名牌,她在网上搜了,四十七万,家世估计不一般。 这种落差感让付佳迪很不爽,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这人是通过伺候老男人得来的呢? 这么一想,她看向时薇的目光带上了几分轻蔑。 时薇不知道付佳迪在短短几秒钟到底脑补了什么,端着红酒,红唇的笑有些冷。 胡经理在现场,此刻正忙着巴结lk的创始人,京都郑家郑星洲,只手遮住金融半边天,lk便是郑家旗下的短视频平台。 这样的场合,郑星洲会亲自来,他还挺意外的。 那人西装革履,慵懒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派风流,瞧情绪看不出什么来,正望着楼下的方向。 胡经理心中犯嘀咕,难道这里面有他看上的人? 一想到乔木现在还没来,胡经理的心痒痒的,一方面担心乔木露脸不如想象中好看,又担心乔木不出场,那他怎么拿下这个小姑娘? 就在时薇跟人争论的时候,现场原本平和的气氛陡然沸腾起来,不知谁惊叫了声。 “是许神!” “许神来了!!” “咦?许神身旁的女生是谁啊?” 少年上身粉色运动外套,白裤子运动鞋,戴了顶帽子,看起来白净的很。 旁边的女生着明制汉服,琵琶袖圆领衫大襟短衫,一片式穿孔褶裙,颜色呈现淡淡的天青色,清而雅致,行走间摇曳生姿,细闪流光,云肩绣花,飘带精致。 乌发以银簪挽起,面容似玉绝色,黑长的眼睫下,眼眸是清浅的茶色,仿佛阳光下煮古茶,白茶清欢,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既有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的千古绝色,也有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的清雅脱俗。 众人都愣了,连场面都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止不住的惊艳。 大家都是博主,整没整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样的原生脸,便是放眼数万人也挑不出一二。 两人瞧上去像姐弟,举止平和亲昵,正说些什么。 工作人员再一次惊呆。 许神不是说去追爱了吗?! 难道身旁那位就是许神的真爱? 不愧是许神,就是这么的速度! 一众博主都围了上去,跟许神打着招呼,隐隐有奉承的意思,有人笑着问道。 “许神,你旁边这位是谁呀?不介绍一下吗?” “是你姐姐吧?” “也说不定是嫂子哈哈哈……” “姐姐好漂亮。” 付佳迪在看到女生容貌那一瞬间,眼中深深嫉妒划过,就连笑意都僵硬了三分。 看到全场的目光都被对方吸引,瞬间觉得自己的精心打扮成了笑话,在寥寥几笔的青黛素雅面前,又繁琐又低俗。 “不是不是……”少年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现在还不是我女朋友……”以后会是的!! “我是乔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姑娘嗓音温柔,含笑看着他们。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所有人,懵了。 乔木? 乔木柠柠?! 那个一直不敢露脸、网传胖到两百多斤的死肥婆?! 那个蹭果味酱热度,抄袭果味酱的丑八怪? 而果味酱——更是如遭雷劈! “对,她是乔木。”许神眨了眨眼睫,腼腆对纪柠安笑了笑。 “你不会是替身吧?”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付佳迪紧盯着纪柠安的脸,不可置信,越发怀疑。 根本不敢相信。 毕竟打破了原本的一切认知。 “乔木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露面!”她尖锐的质问,有种窥破阴谋的感觉,看着纪柠安的眼神带着讽刺。 心中断定,绝对不可能是乔木。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把我想的那么复杂,你自己心机太重不简单吧?”纪柠安似笑非笑。 有些事情,非要刨根问底,就算是摆到面前,也不肯相信,这种人,思想狭隘,只看到自己看到的,成不了大器,掀不起风浪,就像是阴沟中的老鼠,终日只能看到那么一丁点的天地。 殊不知,天地辽阔,人外有人。 许神目光怪异的打量了付佳迪两眼,那眼神也不带什么特殊的厌恶情绪。 就像是根本不值一提的、轻描淡写的轻蔑,偏偏比直接的攻击性更加伤人,让人无地自容。 开口古怪的说。 第34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53 就像是根本不值一提的、轻描淡写的轻蔑,偏偏比直接的攻击性更加伤人,让人无地自容。 开口古怪的说。 “哈?到现在还有这种人?别人说一句话,你抬一句杠?” 其他人一句接着一句的附和。 “果果姐,你说什么呢……” “人都搁这了。” “真有意思。” “玩不起,是不是?接受不了人家比自己好看,应激了!” 付佳迪脸色苍白,听着周围一句句的话,心中掀起浓浓的怒火和难堪。 甚至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明明之前他们都帮着她说话,怎么在乔木出现之后就一切都开始变了呢? 怎么可能…… “你之前为什么不露面?!”她问的尖锐,就越发显得可笑。 让人啼笑皆非。 “和你有关吗?”纪柠安不温不火,看着她的眼神如视陌生人。 时薇噔噔瞪的走过来,居高临下:“别拿别人的低调当傻子,柠柠不想跟你计较,不代表她什么都没有!” “她根本证明不了她是乔木!”付佳迪只能坚持抓着这一点说话,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纪柠安微笑着将身份证拿出来,又借了时薇的手机登录自己的lk后台,将实名认证给每一个人看。 ——纪柠安。 这三个字分外显眼。 身份证上的人眉眼有些青涩,干净稚嫩,和女生长得一模一样。 “看懂了吗?” 这下打脸,狠。 无形的耳光,扇在付佳迪脸上。 付佳迪脑子轰隆一下,清晰无比的认知。 ——完了。 这场她期待已久的见面会,给乔木当了跳板,她就是那块垫脚石。 她费尽心思,反倒是不如别人轻而易举得到的多! 刚刚还在背地里议论诋毁着纪柠安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上一秒说的振振有词,仿佛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在纪柠安出场后,以最快的时间匿了。 还有人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转头热情的跟纪柠安说着话。 他们看着少女那张白皙的脸,又看着她的身份证。 怎么会有人的证件照都好看到这种程度,还要不要人活!! 他们要是能长成这样,哪怕是十分之一,也用不着蹭热度。 许神十分郁闷,坚强倔强的扒拉着女生的衣袖。 “我们才是第一个认识的,没有人能取代我的地位!” 这副场景落到别人眼中,又是另一个味道了,许神居然和乔木认识?他们是什么关系? 又想到这俩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火起来的,一定有关系! 出于各种缘由,对待纪柠安的态度更热情了,连少年自己都差点被挤出去,一脸懵逼。 还有不少博主想要加纪柠安的联系方式,但都被婉拒了,一个也没加。 “柠柠,你到底上哪去了?怎么和许神扯上关系了?我找你都快找疯了。”时薇叹了口气。 就在她脑补纪柠安买了奶茶,走在路上,出了车祸,生死一线的时候,正主终于出现了。 “说起来有点复杂。”纪柠安尽量用三言两语将它概括。 时薇惊呆了:“哇!” 也多亏了纪柠安从小学跆拳道,一个顶俩。 “刚刚那个果味酱脸都绿了,想必以后不敢再造谣你了。” 时薇喃喃:“不过……我觉得她很眼熟。” 之前在网上看着,美颜开的挺大,没什么感觉,如今见了真人,莫名其妙有种怪异感,就跟上次她看到她爸不经意间掉落的那张照片一样。 ——等等。 照片? 一道惊雷从时薇脑中劈开,她陡然意识到什么。 她说为什么会感觉眼熟,当时还想到了纪柠安,原来是在柠安这里看到了果味酱! 照片上的女人,和果味酱生的很像! 想到这里,时薇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都有些难看,不敢深想。 也许只是巧合。 但这个想法到底是在心中埋了根。 见面会结束后,纪柠安跟时薇一起离开,许神软磨硬泡,央求联系方式。 时薇直捅咕她,小声咬耳朵:“加啊,还是同行呢,万一以后有什么事也方便。” 少年可怜巴巴:“姐姐,你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就别这么残忍的拒绝我了吧,好歹我们也有战友情啊!” 纪柠安:“……” 她叹了口气,加了对方的微信。 少年懵逼的看着纪柠安栀子花的头像以及温水泡枸杞的名字,发出惊叹:“哇,姐姐连微信都这么有个性!” 付佳迪眼神阴沉的看着她们,见许神竟然围着纪柠安转,只觉得自己满腔算盘可笑极了。 今天备受瞩目的,本该是她。 乔木居然敢算计她! 这时场合一阵喧嚣,一行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 一家高级火锅店。 昏黄的灯光照映着红木桌面,桌上只放了几杯茶,四个人相对而坐。 元英睿很懂得发挥自己的优势,打扮的年轻又休闲,很有少年气,只是现在脸色黑沉到极致,看着对面的人。 “你们不是说纪柠安会来吗?” “我怎么知道她手机关机啊!”胡媛媛烦躁道。 她穿着露脐装、短裤,光着一双长腿,包包名贵,是前不久她爸爸专门给她买的。 相较之下,坐在她身边的赵雨旋就有些逊色了。 像是映衬着红花的绿叶,从衣服到妆容都透着一种普通感,脸上长着小雀斑,但是笑起来挺好看的,给人感觉没什么心机,大大咧咧一女生。 “别着急啊,这才十一点多,要不我们先吃点。” 而作为寝室女生其中之一的何韵,完全存在感,因为凑数强行拉过来的,局促的搅动着手指,低着头不敢看人。 元英睿打量着她们,看向何韵的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视。 他喜欢大大方方、家世殷实的女生,像何韵这种,完全上不得台面。 脸色到底缓和了些,故作温和:“那就再等等吧。” 追人嘛,总要有耐心。 纪柠安不好追,元英睿也不怕,对方无论是出身还是才华对他的诱惑力都太大了。 他看着微信中发出去,石沉大海的消息,并没有得到纪柠安的回复,叹了口气。 胡媛媛撇撇嘴,在餐桌下伸出了脚,往元英睿腿上爬。 “哥哥,这不还有我们吗?” 元英睿动作骤然一顿,抬头看向她。 对面的女生长发披肩,妆容妖艳,耳坠的宝石昂贵,妥妥的富家女气派,笑起来勾人的很。 在见面会的纪柠安尚不知道不过就是手机关了机,那边已唱了一出大戏。 酒店中喧嚣声响,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楼上的方向,有人从上方不紧不慢的走下来。 第35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54 酒店中喧嚣声响,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楼上的方向,有人从上方不紧不慢的走下来。 为首那人身形颀长,西装裁剪利落,皮鞋干净到纤尘不染,被旁人簇拥着,眉眼间透着淡淡的风流,看人的时候,总透着没什么遮掩的高傲,那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教人着迷。 胡经理鞍前马后的跟着他,也没得到他一个眼神,懒懒的,态度轻慢,偏生让人敢怒不敢言。 时薇在他出场的那一瞬间,握紧了纪柠安的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男人四目相对。 郑星洲看到了她,从头到尾的将人打量两眼,极具侵略性,扯唇笑了,漫不经意,又勾人的很。 恰好旁人跟他说些什么,他侧眸间点头回应,侧脸俊美而立体,像中英混血儿。 遂而,脚步没什么停留的走出了大厅,徒留一众还不能回神的人,和炸开锅的沸腾声音。 付佳迪有些失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京都财阀郑星洲。 早在郑家的时候,她和郑绮菱闹作一团,曾看到那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修长手指束着黑色领带,骄矜慵懒,就像画里鲜衣怒马的人。 连一个眼神也没看她们,径直走了出去。 郑绮菱说那是她哥。 有幸和郑绮菱成为闺蜜,是因为一场意外,她和郑绮菱的哥哥,并无交集,有心无力。 就算是有心思,也不敢跟郑绮菱说,她深知这种世家子弟,最终的婚姻都是门当户对。 但—— 她特意打听过郑星洲的消息,听闻他性情风流,身边的小情人接二连三,这是不是代表,她也有机会? 那她到时候又怎么面对郑绮菱? 付佳迪有些心烦意乱,咬唇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连上前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也许对方根本记不住她。 时薇将红酒放在了桌上,长睫半遮住上翘的狐狸眼。 ——他是专门来勾女人魂的吧? 招蜂引蝶。 时薇给出这四个字的评价,莫名不爽的啧了声。 “那就是……”纪柠安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猜到什么,斟酌着称呼,“房卡?” “是他。”时薇眉心微拢,有心事似的,“柠柠,我可能得先走了。” 纪柠安严肃勾着她手心,一板一眼:“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逗留。” 时薇扑哧笑开了,捏着她的脸:“知道了我的小大人。” “哎呀,等你和我小叔谈恋爱,是不是要二十四小时捧着佛经读,一年不接一次吻啊。”她忍不住嘴贱。 想想,画面怪美的。 “……”纪柠安,“你别回来了。” 和时薇分开后,她慢吞吞在路边等出租车,一道让人不怎么舒服的目光落在了身上,贪婪、恶心、油腻。 “原来你长的这么好看,怎么一直不舍得露脸?”胡经理舔舔唇,体态肥硕。 刚送别了郑星洲,迫不及待的回来,额头渗着细密的汗,双眼都冒着光。 这张脸,完全超出了想象,更让他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占为己有。 纪柠安猜得出来他是谁,根本懒得理会,只是没想到,网络上骚扰她的人,竟然是胡媛媛的爸爸! 横竖都离谱。 付佳迪原本等着胡经理开车送自己回去的,结果看到那一幕,整个人都慌了。 心底暗骂纪柠安不要脸,怎么见个男人就勾搭?! 她匆忙走过去,唯恐纪柠安将胡经理抢走,站到中年男人面前,笑意盈盈。 “胡经理,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我们走吧。” 胡经理现在哪有心思应付付佳迪?满眼都是少女精致小巧的脸,不耐烦的打发道:“你自己回去吧!” 付佳迪今天本来就丢了面子,现在还被胡经理这么说,脸色涨红,将一切错处都归结到了纪柠安身上,怒视着她。 “你不是清高吗?不是不露脸吗?!现在怎么还勾搭别人?!” “现在都流行垃圾分类了。”纪柠安十分心平气和的说了一句话,没头没尾的。 付佳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紧接着就听少女说。 “自觉点,去你该去的垃圾桶,好吗?” “你骂我?!” 胡经理本来心痒痒的想让对方跟着自己,谁知道付佳迪跑出来胡搅蛮缠,厌烦的不行,推开付佳迪。 “你能不能别添乱?” 远处驶来一辆出租车,纪柠安抬手招了招,连余光也没看他们。 胡经理怎么能让纪柠安就这么走了? 好不容易见到人,以后再找到可就麻烦了。 他上手就要抓纪柠安的手,被躲开后,不依不饶的拦住她,三番两次,出租车见这样,直接开过去了。 纪柠安眼睁睁的看着错过出租车,有些不耐烦,声音微冷:“有完没完?” 胡经理也有些恼怒,觉得她是实在不识抬举:“你一个女生能赚多少钱,跟了我别说是钱,工作也给你安排好,还嫌少?你他妈不要给脸——” 毫无预兆的冰冷鸣笛声打断了他的声音! 声音突兀,以至于有些凌厉的尖锐。 线下见面会定在长季酒店,最奢侈的地方,临近一整条商业街,来来往往,能看到一辆又一辆的豪车,看得人已习以为常。 但眼前停着的这一辆黑色轿车,看似沉稳低调,却贵到离谱,所有车都在为它礼让。 午后的阳光和煦,光影细碎的笼罩着繁华的商业街,那辆车就停在他们的面前。 在其他人有些发愣的目光中,驾驶座的方向缓缓降下了车窗。 露出一张男人的脸,面容斯文,西装革履,很有精英范,看向他们,最终落在了纪柠安身上,淡淡一笑,咬字清晰。 “纪小姐,时先生请你上车。” 气氛一时寂然。 纪柠安怔了一下,从这句话中,只捕捉到某一个熟悉的姓氏,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是他? 这样一辆车停在路边,外表再低调也会显得招摇,所有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看过来。 有些好奇车的主人是谁,遗憾的是。 后车座自始至终也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驾驶座上的司机下了车,恭恭敬敬的替纪柠安打开了车门。 “请——” 第351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55 后车座自始至终也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驾驶座上的司机下了车,恭恭敬敬的替纪柠安打开了车门。 “请——” “谢谢。” 女生一袭汉服,淡然天青色,明之古典温婉,乌黑青丝以银簪挽起,皮肤细腻宛若上好的羊脂玉,大大方方的上了车,抬眸看去的刹那,弯起唇角。 胡经理的手伸在半空中,没有抓住纪柠安,脸上狰狞的表情没有褪去。 付佳迪的脸色也不甚好看,盯着这辆车。 旁人往车中看去,只隐隐约约捕捉到冷情隽永的轮廓。 在微暗的视角中,长腿交叠,脚踝清癯,即使看不清全貌,也极其具有辨识度,气质斐然,教人望而生畏。 伴随着少女上了车,司机将车门关上,再看不到半分,神秘矜贵,更让人念念不忘。 众目睽睽之下,那辆车驶离了商业街,其他所有豪车都下意识的避让着。 “那是谁啊……” “没想到乔木还是深藏不露的主。” “拜托,这颜值这背景,还用当博主吗?” 胡经理眯起眸,脸色有些阴沉,看着那辆车的背影,眼神带了探究意味。 付佳迪最终还是得偿所愿的上了胡经理的车,但心情并不好受,她所幻想的,期望拥有的,居然全在一个人身上。 那个乔木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手机中,有人给她发来一条视频,视频中的人,赫然是付佳迪十分熟悉的身影! 视频很短,大概是拍摄的人没拿稳手机。 混乱中看到穿着汉服的姑娘似乎和人发生了争执,正从大妈怀里争抢着孩子,很容易让人想到不好的负面信息。 好友笑着跟她说:今天坐公交看到的,这姑娘挺美啊,不出道可惜了,就是素质不太好。 付佳迪追问:发生什么了? 好友答:不太清楚,我刚睡醒,就下车了,顺便录了几秒,可能是孩子哭声吵到她了吧,不过我还睡得挺沉的,感谢闹铃。 付佳迪看着视频,眸色闪烁,本来她还想着该怎么解决乔木,没想到就送来一阵及时雨! 与此同时,黑色流畅的轿车驶离了繁华的商业街。 光怪陆离的光影流淌而过,没过了男人的眉骨,便显得侧脸棱角分明,在瞬间的幽深浮影中,气质斐矜。 他侧眸问她,声音清淡:“去哪?” 纪柠安懵了一两秒,下意识的回答他:“回家。” 在她说完后,时景年报了她家的地址,司机点头,也不敢问这位纪小姐到底和先生是什么关系,怎么还要送她回家。 车内有短暂的安静,纪柠安和他坐在后车座,中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空气中似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木质香,尾调慵懒温柔中透出无线的距离感,萦绕着清冷。 不知是车里喷了香水,还是他身上的味道。 车窗外的画面一帧帧逝去,如同电影晃过的镜头,纪柠安在安静中悄悄看向一侧的年轻男人。 正装格外偏爱于他,姿态从容斯文,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了膝盖上,袖口下露出冷白瘦削的腕骨,扣着简单大方的腕表。 也许是总拿画笔的缘故,她看人一般会先看手,对于好看的手,更是没有抵抗力。 对方并没有再主动开口。 她抵了抵小虎牙,开口的声音下意识软了几分:“时教授,你怎么在这呀?” “顺路。” 她有些苦恼,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说话,毕竟独处的机会来之不易,小拇指下意识的缠着发梢,便主动道,声音清脆。 “我今天来这是因为lk的线下见面会,刚刚谢谢你帮我解围。” 时景年侧了下眸,直视她,最先看的是她身上的明制汉服,停留了两秒,眯起眸,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并不让人觉得冒犯,纪柠安察觉到什么,茶眸有些亮。 “时教授,你对汉服感兴趣?” “是。”他嗓音不温不火,清越中带了三分低沉,承认的直接。 像时景年这样的人,对传统文化有深厚兴趣,并不是一件教人意外的事情。 纪柠安开心到冒泡,第一次觉得这个线下见面会是那么的美妙。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绝大多数是她在说,他会接,但不会主动问,也没有询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气氛倒也平和。 她双手相扣放在了身前,汉服衣袖垂下来,质地柔软精致,衬着十根不沾阳春水的纤长玉指。 声线是少女音的软,在放轻三分之后,有种吴侬软语的味道,像是奶猫撒娇,在安静的空间中响起。 “时教授你吃午饭了吗?” “还没。” “那你要不要上我家呀?”纪柠安问,说出口又觉得这话有些唐突了,改口道。 “我家附近也有餐馆,谢谢你今天帮我。” 时景年抬腕看了眼时间,拒绝:“不必了。” “好的。”纪柠安轻声应下,睫毛垂下时遮住了眸中的失落,指尖有些不安的把玩着刺绣儒雅的衣袖。 时景年多看她一眼,视线滑过女生颤动的睫毛,难得解释了一句。 “我要去温州,一点四十登机。” “温州?”纪柠安愣住。 “李老画展。”除此之外,还有几名与时家交好的政客,不过涉及家中私事,时景年便没有多说。 纪柠安也听说过这个画展,她挺想去的,但是一来一回,周末就折腾过去,颇有些遗憾。 “这样啊。” 她没有多问,毕竟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微妙,他们之间也处于半生不熟的关系。 纪柠安低头看了眼时间,发现竟然已经一点钟了,距离登机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她微惊开口。 “时教授,你还是找个道口把我放下来吧,我家还挺远的,别耽误了你时间。” 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时景年,太不应该。 “哪有把人扔到半路上的道理?” 他腔调多了几分似笑非笑,像是蓝牙耳机中循环播放着慵懒的爵士乐,低沉迷人,倒是淡化了几分疏离,让人感到很有安全感。 纪柠安耳尖微酥,只感觉心头像是有细小的电流窜过,泛起钩子般的痒:“可是——” 第352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56 纪柠安耳尖微酥,只感觉心头像是有细小的电流窜过,泛起钩子般的痒:“可是——” “好了,你可以睡一会儿。” 时景年语气平淡,看似沉稳体贴,却不容置喙。 纪柠安只好作罢,弄着手机,现下已经可以开机了。 她心中庆幸,幸好没彻底摔坏,否则还要斥巨资买新手机。 还没看手机的消息,电话先一步响起,来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她划了接通:“你好。” 电话对面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听着年纪不大,应该和纪柠安同龄,是个女孩。 “你好,请问是纪柠安吗?” “是我。” 女生正坐在小医院走廊的冰凉椅子上,手指攥紧了衣服,小腹微微隆起,旁边搁着化验单,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声音艰涩。 “你还记得上次在京大操场上有借过一个人手机吗?那个女生就是我,我叫阳映萱。” “是你呀。”纪柠安靠着椅背,望向窗外,语气温柔了几分。 阳映萱自从上次见过她后,偶然见过她的照片,这才得知她是美院的学生。 想到那个男人几次三番的纠缠,她有些愧疚和自责。 “上次借了你的手机给人打电话,事后他在找你,还找我问过,我、我没告诉他,对不起,可能给你添麻烦了。” “他还纠缠你?”纪柠安语调冷了几分。 “还好,他也不想闹大的……” 女生低声说,茫然地摸着腹部:“只是可能会打扰到你的生活,真的对不起,你看,要不要我出钱,你换一个手机号。” 李石现在还不知道纪柠安,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找到。 阳映萱害怕,害怕李石真的找到纪柠安报复,如果因为她连累了一个陌生人,都是她的错。 纪柠安早就把那个人拉黑了,也不怕对方找他,他要真敢动手动脚,她能第一个把他废了,懒洋洋的回。 “不用了,我没事。” “他是动漫社的社长,大三物理系李石。”阳映萱低声。 “你小心他一点,不要被他骗了,对不起。” 纪柠安想到上次聚餐时,男人丑陋的模样,扯了下唇,没说什么,自然而然的笑问:“糖甜吗?” 大概是话题跳跃的太快,阳映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懵了一两秒,“甜、甜的。” “甜就好。” 最后电话挂断前,阳映萱轻轻跟对方说了一句谢谢。 她家境不好,十年寒窗苦,考上了京大,最终都怪她自己识人不清。 新的来电跳出来,联系人显示为——李石。 她挂断了电话。 那边李石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脸色阴沉:“小贱.人,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 走廊中有人经过,看了看科室,又看了看拿着单子等在外面的阳映萱,摇摇头,声音渐小。 “小小年纪,居然来流产……” 女生脸色微白。 科室中有女性从里面走出来,阳映萱进去后,看到医生指了指床:“想好了就上去吧。” 阳映萱缓缓攥紧了手…… 轿车中,纪柠安看着两分四十七秒的通话记录,按灭了手机。 有时景年在,她也没心思玩手机,想到他那句可以睡一会儿,叹口气。 睡是不可能睡的,天知道和他共处一个空间,她有多紧张。 尤其还是这种密闭的,只好仪态端庄的坐在车上,和他隔着半臂的距离,一动不动的,肩都有些僵了,但甘之如饴,心里是蜜罐似的甜。 时景年原本在闭目养神,在轿车驶入漫长的隧道后。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连车中都变得影绰朦胧,静的只剩下呼吸声,隐隐萦绕着沉木香。 他恰好在那时睁开眼,不经意间的侧眸,看到女孩子端坐的身影,轮廓似初见,只是平添了几分没由来的紧张。 在昏暗中看不清细节,偏生让时景年产生了一种作画的冲动。 老人总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但她骨相美,皮相也美,三庭五眼,比例均匀,无论是眉眼还是骨架,都最合适出现在画里。 从时景年见她的第一眼,便是如此。 一声叹息若有若无的在空中落下,很快消散在即将步入萧瑟的秋。 在隧道漫长的黑暗中,清越持戒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如同山涧薄雪,平静落下的时候不蕴含任何情绪,扣人心弦。 “许巳,音乐放上。” 司机将音乐打开了,旋律是低沉的纯音乐,好似雨天的抚慰。 “喜欢听什么?”时景年问。 “民谣。”她一直在悄悄注意着对方的动静,几乎是在他问的下一秒,就条件反射的回答了,反应过来,脸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具体?” “《fivehundredmiles》。”她不假思索,声音清脆,吐出英文时带了些缱绻意味。 这是纪柠安很喜欢的民谣歌曲之一,曾在歌单中单独循环过上千遍。 时景年眼中似在霎那晃过了然笑意,几分清冷,在昏暗中并不明显,似有似无。 不必多说,司机已然将民谣的旋律放了出来。 熟悉的旋律回荡在沉木香的黑色轿车中,平缓柔和,远方是隧道看不清的尽头,身边是她欢喜的人,让人多了些心安。 一开始的紧张不知不觉褪散,如同涨潮的潮水扑打触及着礁石,又悄无声息的回到深色大海。 时景年在车中有置放速写本的习惯,便于记录那些总是突如其来的灵感。 比如他现在拿起铅笔,在速写本空白的一页随意描绘着什么。 手腕用力皆随心所欲,落笔隽永利落,从腕骨到指尖的线条流畅,青色血管无端显得性感,黑西装袖口整洁而雅,佩戴的袖扣色泽冰冷莹润,质地昂贵内敛。 落笔的沙沙声混合在柔和的旋律中,纪柠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并不知他在画什么,深知未经允许贸然窥探是很冒犯的行为,只是出神的看着他的侧脸,又不太敢明目张胆。 这时急促尖锐的声音陡然响起,耳边“砰!”的一声炸开,紧接着一个急转弯! 由于惯性原因,她的身体向男人的方向扑去,在急促的转弯中,车内一切剧烈摇晃,她毫无预兆的撞到了他的怀里,力道很重。 柔软的唇瓣竟生生磕在了他的下颚上! 第353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57 而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只用了仅仅两秒的时间。 “小——”心。 冷淡的嗓音,只吐出一半,再无后续。 纪柠安完全懵掉,大脑一片空白,就那么僵着身体,微抬着脸,茶眸惊慌映着他微低看她的眼眉。 整个人都是低伏的、踉跄入怀的姿势,嫣红柔软的唇瓣压在男人冷白瘦削的下颚上,险些吻到他的薄唇。 只差了毫米距离,就算是这样,也几乎鼻尖交错,呼吸相融,浅浅的热气萦绕。 和那双眼睛相撞。 在昏暗的隧道、疾驰的背景下,仿佛电影卡帧的画面,英挺轮廓步入眼底,细节有些模糊不清,无声的暧昧滋生弥漫。 她下意识的紧紧攥着他微凉的衣襟,慌乱间恰好扯住黑色领带,另一只手撑着他的胸膛,手心下微微硬度。 手指纤细,骨节泛白。 两具年轻陌生的身体在黑暗中贴合到一起,沾染了彼此的体温,那一直若隐若现的沉木香在此刻变得清晰起来,显出无法抗拒的侵略性。 在女生倒过来的顷刻,时景年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的接住她。 动作沉稳,没后退半寸,却不想她撞入怀中,馥郁甜香在一瞬间萦绕着呼吸,他薄唇轻启,刚说出口,意图提醒她注意的话,便没了余地。 下颚青涩柔软的触感,竟是始料未及,素来古井般沉静的眸,第一次有了破裂的痕迹,映着女生近在咫尺的模样。 他手中的画笔被她撞掉,那速写本也掉落在地,尚停留在未画完的那一页上,静静摊开。 画中的人汉服古典,干净温婉。 纪柠安惊鸿一瞥,仓促间看到了速写本上的画面,攥着男人领带的手指紧了又紧,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后退。 在相差无几的距离中,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那双暗沉的、辨别不清情绪的眸,仿佛神秘漩涡般将人吸入其中,无法抽身。 车窗外是连绵不断的昏暗,一切景象模糊飞逝,偶有车灯晃过,而她只看到了他那双眼睛。 那样的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引人无限遐想,像极了投怀送抱。 少女仰眸的姿势,将脆弱的颈项暴露无遗,甚至是黛青色的血管,尽收眼底,风光无限,宛若一场献祭。 他和她四目相对。 修长有力的手指,缓缓掐住了纪柠安的下巴。 指腹有薄茧,温度之冰凉,让少女肌肤有些细微的颤栗,她眼睫乱颤,心跳如擂鼓,砰的一声,又是砰的一声,难以遏制,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时景年自始至终也没有被她撞倒半分,承她入怀,一手揽住她削薄的背,另一只手空出来,抬起她的脸。 无声打量着她,少女小脸素白,乌黑发间银簪微晃,宽大汉服衣袖垂落,显得身体单薄纤瘦,严丝合缝的撞入胸膛。 她闭着眼,睫毛缱绻,颤动如蝴蝶的翅膀,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唇瓣嫣然,是属于少女的柔软和青涩,微微抿着。 时景年的视线在看向她时,第一次带了成年男人的审视意味,两秒后,不辨喜怒的收敛了眸光。 眼角眉梢有些薄戾的禁欲,是数年持戒养成的冷漠感,掐着她下巴的力道不算轻,倒也不重,最后不为所动的推开她。 不再是鼻尖对着鼻尖,距离退后了两厘米,纪柠安撑在他身上,终于清醒过来,睁着眼看他,哑然失声,喉咙好似被棉絮堵住。 民谣的旋律还在响,轻轻的吟唱着,透着直击人心的力量感,在沉寂中敲入耳膜,不知代替了谁的心跳,回荡一遍又一遍。 凌乱的领带和锁骨,胸膛的硬度,窗外模糊飞逝的景象,隧道的一分四十五秒,还有意外的算不上的吻,拥抱的姿势,以及他的眉眼。 “怎么回事?”时景年侧过了脸,轮廓锋利,不咸不淡的问司机。 司机回头看到他们暧昧的姿势,愣是眼珠子都跌出来了,宁死也不肯回头再看一眼,倔强的盯着车窗外。 “刚刚前面两辆车撞上了,发生意外事故,幸好避开的及时。” 时景年了然,重新看向她,薄唇吐字有些低沉疏离的腔调,又似雨天沉稳的安抚。 “小同学,没事了。” 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在这么时候,唤她同学,提醒了两个人的身份,不知是什么用意,单从言语,无法窥到他的真正情绪。 纪柠安暂时还无法思考那么多,也没有揣测他的话音。 心脏跟揣了兔子般狂跳,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手中还紧紧攥着他的领带,随着退后的动作,也迫使他微微倾身! 她另一只手还撑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质地锋利的衣料,隐隐能感觉到他由于呼吸身体微微起伏,心跳声平稳。 刚刚事情发生的太急,尚没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如今怎么看都不对劲。 尤甚男人随她俯身,领带不复原来平整,缠绕着少女指尖,纯黑与白的映衬,陷入褶皱。 领口有些凌乱了。 素来衣扣都严格扣到最上面一颗的人,此刻精致锁骨在裁剪得体的西装下若隐若现,冷硬的硬度以及凹陷的弧,仿佛可以盛着名贵红酒酒液,一寸寸沾染冷白的肌肤。 清癯性感,无端勾人。 令人想要窥探更多的风光,染指欲色,却无望。隐匿在西装之下,外表斯文冷淡。 温度从手心,滚烫的蔓延到心脏,灼伤人般,束手无策。 “对、对不起……” 她慌忙松开了手,从他身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占尽了便宜。 倘若时景年不了解这小朋友的性子,倒真要想想她是不是故意的了。 他叹了口气,将人扶起来,举止客气,并不冒犯,也没有多余的肢体接触。 “让你受惊了,抱歉。” 轿车已经驶出了隧道,天光一寸寸亮起,远处阳光大好,明媚招摇。 透过玻璃窗照进宽阔雅致的车内,一切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昏暗低迷,避无可避。 民谣还在播放,但气氛却介于微妙中。 谁都没有提及刚刚那场意外,险之又险的吻。 时景年抬手整了整领带,举止从容,垂眸间眉梢有些淡漠,欲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速写本和画笔。 * 双倍月票来啦,兜兜里有票票的宝贝投喂投喂孩子吧,订阅走一走,月票手中有,宠幸我(???????) 浅亲一下庆祝,可恶时教授这朵高岭之花好难摘,你要高冷你不要老婆。 由后续情节,剧情细节处有修改,不影响阅读。 笔芯宝宝们,晚安。 第354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58 时景年抬手整了整领带,举止从容,垂眸间眉梢有些淡漠,欲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速写本和画笔。 画笔滚落到纪柠安的脚旁,天青色裙摆儒雅漂亮。 纤白手指比他更快的捡起了地上的画笔和速写本,双手递给他,声音有些小:“时教授。” 速写本还停留在时景年随心所欲用线条勾出的轮廓上,是她的模样。 停顿两秒,时景年凝视着她,接了过来:“谢谢。” 纪柠安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晃过他凌厉的下颌,唇有些薄而清冷,不过一秒收回视线。 她喉咙都有些发干,涩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连带着浑身发热,只好僵硬坐在原地。 唇瓣上还残留着那样陌生而异样,擦不掉的温度。 她不自觉的咬了下唇,小虎牙抵着唇瓣,触感酥酥麻麻的。 好像碰到那冰凉皮肤的一瞬间,这种感觉越发怪异了,她后背都出了细密的汗,几次不自在的抿唇,有些干燥。 柔软舌尖不自知舔过唇角的时候,沾染了几分水色,平添绯靡、莹润。 时景年拿着画笔的指尖顿了顿,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的直视她:“介意我继续画吗?” 纪柠安满脑子都是刚刚那短短两秒的暧昧画面,乍然听到他的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磕绊回答。 “不……不介意。” 气氛便安静下来,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对话。 直到轿车停在了她家小区外,纪柠安几乎是如释重负的推开了车门。 再这么和时景年待下去,她真的会疯的,每一分每一秒心脏都在蚂蚁啃噬,置身火炉烤着般。 她下了车,在关车门的时候动作停了一两秒,低声道谢。 “我还有事,麻烦替我向令父问好,改日定登门拜访。”时景年清冷道,声线如孤月。 “好。”纪柠安心头悸动难言,合上了车门。 时景年收回目光,将速写本放置在旁,指尖敲了敲膝盖。 然而车门并没有严丝合缝的关上,白皙纤细的手指搭在上面,女生清澈茶眸直直看着他,氤氲着阳光。 “时教授,你什么时候从温州回来?” 这句话,纪柠安纠结了一路该不该问,还是在最后一刻,冲动下说出口。 时景年闻言,掀眸看向她,眼眸漆黑沉静,七分冷,阳光化作碎金映入瞳孔,压迫感无声,让纪柠安呼吸微屏。 半晌,他才温和闲适的回答:“短则三五天,长则半月。” 声音清冽低磁,很是动听。 那种温和,像是长辈对晚辈应有的态度。 纪柠安把着车门的手指紧了紧:“那下周的课……” 他莞尔淡笑:“我尽量。” “好的。”纪柠安乖巧笑了笑,“时教授,下次见。” 他微微颔首,并没有回应她的后半句话。 车门彻底合上了。 “走吧。”时景年抬腕看向时间,语调无波无澜。 司机握着方向盘调转方向,一路往小区相反的机场方向驶去。 他们本来是要直接去国际机场的,谁知半路路过亭德大道,时景年忽地让他停下。 也不知这位纪小姐,到底和先生是什么关系? 爱人?可瞧着时先生的态度也不像啊。 到底是什么啊! 他不敢多问,一路无声。 到了机场后,碰到一个人。 “景年。”郑绮菱打了声招呼,巧笑嫣然,“我听说你要去参加温州的画展,来送送你。” 这是她从时老爷子那打听到的消息,时老爷子巴不得时景年这块不解风情的冰块赶紧跌入温柔乡,自然是想方设法的撮合。 如果不是工作不允许,郑绮菱也很想跟着时景年一起去。 时景年没参加lk的线下见面会,郑绮菱也没有心思去了,只好做罢。 时景年看到她,声音微冷:“麻烦了,下次不必。许巳,给郑小姐叫辆车。” 司机拎个行李箱跟着时景年,应下,打算在手机上给郑绮菱叫辆网约车,客气而疏离:“郑小姐,你回哪?” 郑绮菱有些难堪,能感觉到时景年的不悦。 这种不悦不是针对于她,而是幕后时老爷子的行为,她心中不甚是滋味,看着男人俊美冷淡的眉眼。 机场中人来人往,那人格外出挑,修长而禁欲,永远能在第一眼注意到,就像是和喧嚣世间格格不入的古画,黑色领带同雪白衬衫领口相映,领针锋利冰冷,喉结线条清冽性感。 黑色短碎发下,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侧脸冷白优越,透着艺术气息的孤冷傲气,仿佛山涧生长的野松。 他出于客气,宁愿让司机给她叫车,也没让司机亲自送郑绮菱回去,明明司机不会跟着他登机的。 郑绮菱这么想着,很是心酸:“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还想逛逛。” 助理已经赶了过来,西装干练,毕恭毕敬:“时先生,距离登登机时间还有五分钟。” 时景年颔首,跟郑绮菱道别,往检票口走去,背影颀长挺直。 郑绮菱看着他离开,好久才回过神来,问司机:“他最近很忙吗?” 以时景年的习惯,除非行程繁忙,否则不会卡着时间过来。 司机:“……” 这让他怎么回答呢,说先生送了一个女生回家吗? 郑小姐听这话怕是得炸。 而且时景年向来不喜透露自己的私事,司机本着职业道德,以及对开支大老板的无限尊敬,笑着回答:“路上车子出了点小问题,耽误些时间。” “原来是这样,那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并没有。” “好吧。” 郑绮菱有些失望,到底是不甘心:“那你方便送我回去吗?也不用浪费打车钱了。” 司机有苦说不出,又不敢擅自决定,只好瞎编。 “抱歉,我等会还要回时家,郑小姐,我还是给你叫车吧。” 郑绮菱心中郁结,坐着司机给叫的网约车回去,她为了等时景年,中午也没吃饭,恰好看到路边有家新营业的火锅店:“停车。” 好友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她知道对方今天参加了lk的见面会:“怎么了,云迪?” 第355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59 好友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她知道对方今天参加了lk的见面会:“怎么了,佳迪?” 付佳迪在电话中一通抱怨,恶意揣测。 “我之前还以为乔木有多清高,没想到仗着那张脸,还攀上了有钱的男人,专门开车过来接她。” 郑绮菱叹了口气,虽然不太喜欢好友说这种事情,但到底是自己的闺蜜,随口道。 “是吗,那她应该挺有本事,哪个男人来接她啊?” “不知道,没见过脸,听说是姓时,肯定是个老男人!” “时?”郑绮菱惊讶了一两秒,感慨于自己的敏感。 且不说时景年今日要去温州,根本没时间参加什么lk见面会。 就说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和网络博主扯上关系的,更何况是接人这么荒唐的事情。 在付佳迪接二连三的抱怨下,郑绮菱对她口中的“乔木”也没有任何好感,说几句后挂了电话。 … 纪柠安回家后,爸爸妈妈已经吃完饭了,纪父问。 “怎么不在外面多玩会,这么早回来了?” 纪柠安含糊过去,回了房间,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没有跟时景年提微信的事情! 当时光顾着心动和紧张了,完全将加好友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吐出一口气,有些郁闷的打开手机,微信中仍然没有通过好友申请的提示。 他是没看到还是不想加? 应该是没看到吧,可是都过这么长时间…… 肯定是没看到,毕竟他那么忙,飞温州还要那么长时间。 纪柠安自己就为时景年找好了理由,长叹了口气。 早知道在车上跟他提两句好了,提了又能怎么说,难道说时教授你没看看微信吗? 算了,还是等等吧。 等他回来。 纪柠安指尖无意识的点着唇瓣,又想到那个意外的算不上吻的吻,慢腾腾的红了脸。 这是纪柠安从小到大,第一次和陌生异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从来没想到,是这种感觉。 她换下了汉服,穿着柔软雪白的家居服,开心到整个人抱着玩偶在床上打滚。 银簪已经摘了下来,发丝披散,蹭的有些凌乱,心脏剧烈跳动着,有种激动到想要尖叫的欲望。 但是并没有喊出来,只是压在胸膛中,感受着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将宝藏默默埋在最深处。 手机电话又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显然不是小可爱,刚接听就传来了骄纵恼怒的声音,有些埋怨:“你干嘛去了?怎么才接电话啊!” “关机啊,有事吗?” 胡媛媛她们等的花都要谢了,咬牙道。 “我们寝室聚餐,赵雨旋、何韵她们都来了,就差你,一起来吧。” 胡媛媛一心想着撬墙角,纪柠安不来是最好的,但这边她还需要依靠纪柠安的关系来约元英睿,心中不平衡的很。 不是都说,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干不动的锄头? “你们吃吧。”纪柠安拒绝的直接。 “我们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了!”胡媛媛强调道,“正好也讨论一下关于寝室的事情,你不要这么独立特行啊。” “宝。”纪柠安将脸埋在玩偶中,叫了一声。 胡媛媛不可思议,惊疑不定:“干嘛?” “我不饿饿。”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完,纪柠安顺理成章挂了电话,翻了下手机,这才发现胡媛媛给她来了好多消息轰炸,也不知道搞什么。 她们关系也没好到那种吃饭要一起的程度,纪柠安没兴趣应付这种关系,但——她确实饿了。 本来中午就没吃饭。 她扒拉着冰箱,没找到什么好吃的,现在又不想吃小零食,打算出去觅食。 在街上转悠着,刚巧这儿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店,纪柠安一直没去吃过,就开了导航去找。 体验下一个人吃火锅的感觉。 然而,有时候就是有这样不甚美妙的巧合。 … 时薇从长季酒店出来后,沿着街边走,不出意料的看到街道拐角处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跑车。 昂贵也张扬极了,车品跟他的人如出一辙。 街角是一家咖啡店,墙壁刷上了蓝白的颜色,光影斜斜笼罩着,透过半开的车窗流淌在他的眉眼上。 薄薄烟雾从指尖升腾而出,模糊了他的轮廓,窥见三分锋利的蛊惑。 时薇笑了,抬手敲了敲车窗,随意倚着车门。 她今儿穿了件玫瑰红的小礼服,红色很衬她,像在世的妖精,语气带了几分调侃。 “郑总这个大忙人总算有时间从苏州回来了?” 郑星洲慵懒的靠着驾驶座,长腿随意交叠着,姿态有些放浪形骸,闻声,他漫不经心的看向她。 隔着袅袅升起的烟雾,随后慢条斯理的掐灭了烟,声线低哑华丽,透着迷离的蛊惑,像是国际音乐会中的大提琴曲。 “是啊,赶着回来见时小姐。” 他薄唇咬字的时候,像研磨已久的咖啡,缓缓吐出暧昧感。 时小姐这种从某方面来讲客气而庄重的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挺讽刺的。 时薇嗤笑,不置可否。 “上来。”他说。 短暂对视两秒,时薇推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关上车门时,似乎想到什么,问他。 “我坐这,你的小情人不会生气吧?” “你为什么要生气?”郑星洲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反问。 时薇怔了两秒。 ——艹! 她懒得跟郑星洲翻他那些风流韵事,扣上了安全带。 郑星洲倒也没再说什么,单手打着方向盘,黑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一寸,露出骨节分明的腕骨。 时薇看着周围的场景逐渐模糊倒退,是她完全不认识的方向,刚开始她还能坐的住,等过了一段时间,到底忍不住问:“你要去哪?” “怕啊?” “谁怕?” 郑星洲抽空瞥她一眼,哼笑:“我又不能把你卖了,顶多卖给我。” “……” 对于郑星洲时不时从嘴里吐出一两句不太正经的话,时薇已经习惯了,皮笑肉不笑。 “我晚上要去看爷爷,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 漫长的红绿灯等待时间,郑星洲突地倾身。 修长漂亮的手指撑着中间的储物格,眼神锁着她的眉眼,眸光轻慢慵懒,眼尾上挑着醉人,就那么半笑不笑的问了句:“你想去哪?” 第356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60 修长漂亮的手指撑着中间的储物格,眼神锁着她的眉眼,眸光轻慢慵懒,眼尾上挑着醉人,就那么半笑不笑的问了句:“你想去哪?” 声音有些低,让人耳膜发酥。 模棱两可的态度。 把暧昧玩到极致。 看着他突然撞入视野的俊美眉眼,时薇下意识的抓紧了安全带,想到上次见面送房卡的事情,心中愈发不妙,不想在这跟他极限拉扯。 “酒店就免了。” 他闻言挑了下眉,低低笑出声来,低沉的音色,眼中细细碎碎的光,分外勾人,差点笑得不行。 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意味深长:“成天想什么呢?” 她微怔,紧接着听他慢悠悠的说。 “送你回公司。” 妈的,被耍了。 时薇有些恼,盯着他:“这不是回我公司的路。” “绕点路罢了。”他退了回去,轻描淡写,“想和时小姐待在一起时间长点的小把戏。” 时薇哑口无言,完全说不过他,不得不心动,另一方面又很气。 三十岁的郑星洲,拥有世上所有女人向往的财富、权势、容貌。 于他这个年纪而言,历尽千帆,阅历成熟,该经历的早经历了,该玩过的,一样也不差。 女色对这种人而言,只算附庸品。 时薇不能指望着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干净的像张白纸,更何况是这样的地位,可心中就是有根刺,说不清道不明。 他这种人,当金主、当情人、当朋友,都是极为合适的,只要不是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他们之间相差六岁,时薇今年二十四,步入社会,也不是什么小孩,该懂的自然懂。 谈过几任男朋友,都是同龄人,相差至多不过三岁,体验过浪漫的情话和真心。 郑星洲这种人,她第一次遇到,在他三十岁的时候。 如果早几年就好了,她心中无不遗憾的想,但早几年又能怎样呢? “别把我过去想的那么壮观。” 郑星洲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到底不够行,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前方的路,语气平静:“入眼的没几个。” 这倒不是骗她,只是多了,郑星洲嫌脏,偶尔作消遣就罢了,没什么劲。 时薇心思沉沉,想的正入神,就听到他这句话,愣了一两秒,抬头看向他。 男人正散漫开着车,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侧,穿着黑色衬衫,衣摆束在西装裤的皮带中,腰身精瘦性感,腿挺长,曲起的时候倒显得有些委屈了。 衬衫扣子随意解开了两颗,刚好介于风流又禁欲之间,半截锁骨迷人,喉结弧度清冽。 他说话的时候没看她,神色淡淡,辨别不出情绪来。 侧脸轮廓英挺而俊美,骨相与皮相兼得,不笑时不怒而威,有种冷酷的压迫感,一旦稍微露出点笑,那种多情的温柔感便倾泻而出,让人神魂颠倒,且不论他站在权力中心的地位,单是这张脸,足以令无数女人趋之若鹜。 时薇喉咙有些发紧,半晌,勉强移开目光。 因为她发现,她真的是个俗人,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两样,亦无法抗拒郑星洲。 这样的人真的动起心思来,是无法让人拒绝的。 一路安静,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时薇低头看着手机,见lk铺天盖地都是纪柠安的消息。 纪柠安参加了lk的线下见面会后,一直挂在了lk热榜上,甚至窜上了微博热搜,凭借颜值引人热议。 付佳迪在事先多次公开暗示,纪柠安不敢露脸是因为丑,现实太自卑才会在网络上找存在感,现在可谓是啪啪打脸。 之前信誓旦旦说果味酱一定比纪柠安好看的网友现在都沉默了,骂过纪柠安的人要么删掉了评论,要么注销了账号。 【就是说我居然关注了绝美主播这件事】 【说句实话,之前对柠柠露脸期待感没那么高,毕竟太多戴口罩后来形象幻灭了的,我都准备好坚决不用看柠柠露脸找,结果现在我真!香!了!救命为什么可以有人长的这么好看!!】 【该死的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五分钟,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如果做不到,秘书你就滚去非洲/邪魅一笑.jpg沧桑点烟.jpg】 【之前那些说果味酱比柠柠好看的人都哪去了?我记得还有要吞键盘的哈,你家果子整容多少次心里没点ac数吗?】 【可恶,柠柠你不露脸简直浪费了社会资源!答应我以后拍露脸视频好不好?宝】 【讲真,没必要拉一踩一吧……都是美女,有什么可争的,乔木至于这么急着营销吗?】 【我笑了,你先了解一下之前果味酱是怎么踩着柠宝往上爬的好吧?现在知道自己比不过人家了,又开始买惨?】 【有幸参加过线下见面会,柠宝本人真的超级好看,而且证件照也好看,这就没有可比性了家人吧,别cue果味酱了,她算个锤子啊。】 【纯路人,从微博爬到lk,呜呜我是舔狗呜呜呜姐姐好美】 这下果味酱的粉丝没一个敢吱声的,看不出之前的嚣张气焰,甚至还有一部分人悄无声息脱了粉,转而关注起纪柠安来。 时薇神清气爽了。 果味酱快要气疯了,尤其是看到自己粉丝数量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下掉,再也坐不住,看着好友发给自己关于纪柠安的视频,怒火冲上头顶,当下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半小时后,跑车停在了时薇的公司外,郑星洲踩着刹车,倾身过来,替她解开安全带。 距离突然逼近,让时薇神经紧绷,警惕的盯着他的眼睫,呼吸中充盈着冷情的烟草味。 “咔哒。” 安全带解开了,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欲拒还迎的好把戏,拿捏的精准又随意,他冲她抬了下下巴:“下去吧。” 时薇缓缓推开车门,又不甘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被他拿捏,在即将出去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转身,横冲直撞的微吻上了他的唇! 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不过几秒,就抽身离去,对他得意抬起下巴:“走啦,郑先生。” 说着,她刚要下车,就被不容抗衡的力道禁锢着腰肢,强行拽了回去,带入怀中—— 第35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61 坐在她身旁的男生,正殷切而热情的跟她说些什么,姿态,亲昵。 对面是几个女生,是舍友。 “这位女士?”服务员叫了两声,“请问你需要点些什么吗?” 郑绮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暂时不用,谢谢。” 在服务员离开后,她若有所思,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再次招来服务员,点了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郑绮菱看着时间,盘算着从京都到温州,将近三个小时的飞机足够了,便拨通了电话,联系人备注为—— 景年。 她先是跟对方道了歉,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再那么做了,伯父也是因为太挂念他,让时景年不要生气,姿态放得很低。 又似不经意间的,提起了一句。 “对了景年,我现在在一家火锅店呢,竟然碰到了熟人,上次去你办公室,给你送衣服的那个小姑娘,你还记得吗?” 京都和温州的气候略有差异,温州这几日天气预报说是多雨,秋意浓,气温有些寒凉,漫天落叶,云卷云舒。 飞机落地后,时景年往机场外走去。 助理预定了画展附近的酒店,前台核对信息时,偷偷看了男人好几眼,那人个子修长,面容清冷,透着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订的套房在顶楼,酒店经理亲自领着他们过去。 电梯缓慢升起,银白四壁映着芝兰玉树的身影,并未言语,而助理拎着行李箱,客气的跟经理交涉。 “时先生,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可以和我们联系。”最后,经理微笑着说道。 “麻烦了。” 时景年微微颔首,声音低沉。 套房面积极大,包含休闲厅会客厅等,装饰具有欧美风的华贵大气,也有典雅古朴的清韵。 在他们离开后,时景年脱了西装外套,挂在一侧的衣架上,修长手指摘了领针,扯开领带,单手解着衬衫衣扣,往浴室走去。 领带和领扣都是黑色的,和雪白衬衫相互映衬,又被修长手指扯开,露出精致锁骨的边缘,房中镶嵌的壁灯光影流转打下,动作平添几分清冷的蛊惑,身高腿长,又禁又欲。 电话是在这时响起的,一串数字号码,他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解开衣扣的动作顿住,接通电话。 “你好。” 声音低而沉,染着几分淡淡的倦怠,足够疏冷。 不知电话对面说了些什么,他的表情冷淡,站在巨大透明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入秋的城市,单手抄着西裤口袋,左手修长骨节扣着手机,愈发衬着指骨漂亮,手腕冷白。 白衬衫的扣子扯开了两颗,还没扣上,喉结延伸至锁骨的线条清冽性感,那张脸没什么表情,独处的时候,姿态有些无声的慵懒漠然,不容亵渎,从胸腔中发出一声低磁的音节。 “嗯?” 郑绮菱从电话中听着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晃神。 之前没由来的委屈很快随着他的声音消下去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轻松,笑道。 “从机场离开后我看有家火锅店新营业的,就想进去看看,没想到居然碰到这个小姑娘了,你不记得她?” “有其他事吗?”时景年对她的话题毫无兴趣,询问。 郑绮菱微顿:“我就是觉得挺巧的,想着你们可能认识,就说一声,她也是我的团支书,跟男朋友一起吃饭呢。” “估计是请舍友一起,你说现在的大学生就是好啊,大一就开始谈恋爱了。” “想当初我们在斯坦福的时候,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时景年不谈是清心寡欲,而郑绮菱,是在等他想谈。 电话对面并未回应她的话。 郑绮菱望着纪柠安的方向,感叹:“现在小情侣感情真好,哪像我们那时候。” 说着,她走过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柠安,好巧啊,你们也来这吃饭。” 纪柠安抬起头,弯唇:“导员。” 其他人也都认识郑绮菱,也许不熟,但都挺有好感的,郑绮菱很会为人处世,他们七嘴八舌的打着招呼。 “导员好啊。” “要不要一起吃?” “居然这么巧,导员一起吧,这家火锅挺好吃的。” 元英睿笑道:“给我次转系的机会吧,我一定要当导员的学生。” “是想当我的学生,还是想和柠安一个系啊?”郑绮菱调侃道。 “这都被导员你识破了!”元英睿故作惊讶,爽朗大笑。 纪柠安专心干饭,并未寒暄,费劲巴拉的剥小龙虾,唇瓣被辣的嫣红,皮肤白生生的,越发显得唇色艳。 在那么多的声音里,透过没有挂断的电话传来。 时景年准确无误的辨别出最开始那一声又轻又软的导员,正如同他轻而易举识别了郑绮菱这番电话的来意。 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时景年都没有兴趣深究。 暖色调的昏黄壁灯给他的眼睫镀了层细碎的金光,映在眸中,不沾染半分暖意,平静如海,穿不过,看不透,透着清清白白的出尘感,以至于形成峻傲的冷漠。 他折身往浴室走去,一手解开纽扣,淡淡提醒了她一句:“你的学生,不必跟我说。” 郑绮菱尚未说什么。 “挂了。” 郑绮菱听着电话中的忙音,手指微僵,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别把私人情感带入到工作中,还是根本不在意这一切? 郑绮菱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态度,心情有些烦闷。 “导员,跟男朋友电话呢?”元英睿顺口问了一句。 郑绮菱微微一笑,没有否认,视线掠过纪柠安:“你们吃吧,我不打扰了。” 她款款离开,桌上点的那一桌菜,没有动半分。 饭后,元英睿提出要送纪柠安回家,胡媛媛说太早了,大家还可以去商业街逛会,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何韵唇瓣嚅嗫,局促的提出她要回去,被赵雨旋按回去了,说大家都在这你走像什么话? 最后决定权兜兜转转,落在了纪柠安的身上。 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整个饭桌都陷入死寂,谁也没想到纪柠安会打出这么一记直球。 第35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62 坐在她身旁的男生,正殷切而热情的跟她说些什么,姿态,亲昵。 对面是几个女生,是舍友。 “这位女士?”服务员叫了两声,“请问你需要点些什么吗?” 郑绮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暂时不用,谢谢。” 在服务员离开后,她若有所思,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再次招来服务员,点了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郑绮菱看着时间,盘算着从京都到温州,将近三个小时的飞机足够了,便拨通了电话,联系人备注为—— 景年。 她先是跟对方道了歉,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再那么做了,伯父也是因为太挂念他,让时景年不要生气,姿态放得很低。 又似不经意间的,提起了一句。 “对了景年,我现在在一家火锅店呢,竟然碰到了熟人,上次去你办公室,给你送衣服的那个小姑娘,你还记得吗?” 京都和温州的气候略有差异,温州这几日天气预报说是多雨,秋意浓,气温有些寒凉,漫天落叶,云卷云舒。 飞机落地后,时景年往机场外走去。 助理预定了画展附近的酒店,前台核对信息时,偷偷看了男人好几眼,那人个子修长,面容清冷,透着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订的套房在顶楼,酒店经理亲自领着他们过去。 电梯缓慢升起,银白四壁映着芝兰玉树的身影,并未言语,而助理拎着行李箱,客气的跟经理交涉。 “时先生,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可以和我们联系。”最后,经理微笑着说道。 “麻烦了。” 时景年微微颔首,声音低沉。 套房面积极大,包含休闲厅会客厅等,装饰具有欧美风的华贵大气,也有典雅古朴的清韵。 在他们离开后,时景年脱了西装外套,挂在一侧的衣架上,修长手指摘了领针,扯开领带,单手解着衬衫衣扣,往浴室走去。 领带和领扣都是黑色的,和雪白衬衫相互映衬,又被修长手指扯开,露出精致锁骨的边缘,房中镶嵌的壁灯光影流转打下,动作平添几分清冷的蛊惑,身高腿长,又禁又欲。 电话是在这时响起的,一串数字号码,他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解开衣扣的动作顿住,接通电话。 “你好。” 声音低而沉,染着几分淡淡的倦怠,足够疏冷。 不知电话对面说了些什么,他的表情冷淡,站在巨大透明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入秋的城市,单手抄着西裤口袋,左手修长骨节扣着手机,愈发衬着指骨漂亮,手腕冷白。 白衬衫的扣子扯开了两颗,还没扣上,喉结延伸至锁骨的线条清冽性感,那张脸没什么表情,独处的时候,姿态有些无声的慵懒漠然,不容亵渎,从胸腔中发出一声低磁的音节。 “嗯?” 郑绮菱从电话中听着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晃神。 之前没由来的委屈很快随着他的声音消下去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轻松,笑道。 “从机场离开后我看有家火锅店新营业的,就想进去看看,没想到居然碰到这个小姑娘了,你不记得她?” “有其他事吗?”时景年对她的话题毫无兴趣,询问。 郑绮菱微顿:“我就是觉得挺巧的,想着你们可能认识,就说一声,她也是我的团支书,跟男朋友一起吃饭呢。” “估计是请舍友一起,你说现在的大学生就是好啊,大一就开始谈恋爱了。” “想当初我们在斯坦福的时候,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时景年不谈是清心寡欲,而郑绮菱,是在等他想谈。 电话对面并未回应她的话。 郑绮菱望着纪柠安的方向,感叹:“现在小情侣感情真好,哪像我们那时候。” 说着,她走过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柠安,好巧啊,你们也来这吃饭。” 纪柠安抬起头,弯唇:“导员。” 其他人也都认识郑绮菱,也许不熟,但都挺有好感的,郑绮菱很会为人处世,他们七嘴八舌的打着招呼。 “导员好啊。” “要不要一起吃?” “居然这么巧,导员一起吧,这家火锅挺好吃的。” 元英睿笑道:“给我次转系的机会吧,我一定要当导员的学生。” “是想当我的学生,还是想和柠安一个系啊?”郑绮菱调侃道。 “这都被导员你识破了!”元英睿故作惊讶,爽朗大笑。 纪柠安专心干饭,并未寒暄,费劲巴拉的剥小龙虾,唇瓣被辣的嫣红,皮肤白生生的,越发显得唇色艳。 在那么多的声音里,透过没有挂断的电话传来。 时景年准确无误的辨别出最开始那一声又轻又软的导员,正如同他轻而易举识别了郑绮菱这番电话的来意。 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时景年都没有兴趣深究。 暖色调的昏黄壁灯给他的眼睫镀了层细碎的金光,映在眸中,不沾染半分暖意,平静如海,穿不过,看不透,透着清清白白的出尘感,以至于形成峻傲的冷漠。 他折身往浴室走去,一手解开纽扣,淡淡提醒了她一句:“你的学生,不必跟我说。” 郑绮菱尚未说什么。 “挂了。” 郑绮菱听着电话中的忙音,手指微僵,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别把私人情感带入到工作中,还是根本不在意这一切? 郑绮菱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态度,心情有些烦闷。 “导员,跟男朋友电话呢?”元英睿顺口问了一句。 郑绮菱微微一笑,没有否认,视线掠过纪柠安:“你们吃吧,我不打扰了。” 她款款离开,桌上点的那一桌菜,没有动半分。 饭后,元英睿提出要送纪柠安回家,胡媛媛说太早了,大家还可以去商业街逛会,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何韵唇瓣嚅嗫,局促的提出她要回去,被赵雨旋按回去了,说大家都在这你走像什么话? 最后决定权兜兜转转,落在了纪柠安的身上。 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整个饭桌都陷入死寂,谁也没想到纪柠安会打出这么一记直球。 第35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63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整个饭桌都陷入死寂,谁也没想到纪柠安会打出这么一记直球。 “你要追我,对么?” 窗外晚霞满天,傍晚将至未至。 元英睿反应过来,点头,一脸执着深情。 “对!柠柠,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我喜欢你很久,直到现在,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有喜欢的人了。” 纪柠安一字一顿,认真道:“你的行为会给我造成困扰。就这样吧,以后不要联系了。” 一瞬间,元英睿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纪柠安从店里出去就直接回家了,这时候已经很晚了。 家中的气氛有些压抑,像是父母爆发了冲突。 纪母看到她,和颜悦色道:“柠柠,过来坐。” 纪父眉头紧锁,并未言语。 “爸妈,怎么了?”纪柠安坐在沙发上,眉眼宁静。 “妈妈同意你学美术了,以后也不会干涉你画画。” 纪柠安骤然抬眸。 纪母含笑道:“不过,妈妈有一个要求。” 纪父强硬道:“柠柠,你回房间。” “你要辅修第二专业——物理系。”纪母紧盯着她,“妈妈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只要你学好物理成绩优异,我就不再干涉你任何事情。” 纪父忍无可忍:“柠柠已经按照你的愿望当了团支书,加了学生会,现在再辅修物理系,你要是累死她才甘心吗?!她已经够完美了!” “你让纪柠安说话!”纪母声音趋于尖锐。 头顶的灯光笼罩下来,让人喘不过来气,好似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让人喘不过气来。 纪柠安看着争执的父母,眼神有片刻恍惚。 “纪柠安,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了,作为我的孩子不会那么平庸,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纪母说:“要么别学美术,要么辅修物理,你自己选。” 纪教授站起身来,将外套砸在沙发上,吼道。 “够了!你逼一个孩子做什么,她十九岁她不需要为自己人生负责!她随便玩就行我负责行吗?!” “我修。”纪柠安说。 … “我的宝贝女儿回来啦,又是谁惹你生气了,瞅瞅这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京都中心的大别墅,建立在富人区,客厅富丽堂皇。 胡经理刚和付佳迪去酒店滚了一遭回来,见胡媛媛郁郁寡欢的样子,心疼问。 胡媛媛撅嘴:“还不是那个纪柠安……” “等等——她叫什么?”胡经理抬头。 “纪柠安啊。”胡媛媛莫名其妙的看他,“就是我那个舍友,烦都烦死了。” 胡经理手中的水杯摔落在了地上,沿着瓷砖地面滚出去好远,眼中闪烁着窥到秘密的兴奋光芒。 “这么巧啊……” 在京大的时候,那女生戴着口罩,胡经理也没有留意,没想到两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事后为了给女儿报仇,明里暗里的给纪教授使过绊子。 都被人拦了下来,胡经理心中狐疑,怕他们背后有人,就没再动手。 现在—— 为了得到那张脸,也不是不能使出手段。 胡经理想到今日看到接纪柠安走的那辆车,即使忌惮,心中却痒痒的。 学校教授这种职务太敏感,负面新闻一点就燃,纪柠安不是很嚣张吗? 他偏偏要让纪柠安来求他! 让她心甘情愿的屈服,和他…… 嘿嘿,胡经理一把年纪,光是想想就受不住了。 “老胡,今晚在家里住吧,工作再忙,也不要亏了身体啊。”妻子从楼上走下来,体贴道。 胡经理看着她那走样的身材,一点胃口也没有,心中厌烦,如果不是妻子背后的家世好,他早就带着女儿跟她离婚了。 胡媛媛也说:“爸,你好久没在家里吃饭了!” 胡母出身优越,家境殷实,名下有家公司,曾经也是事业女强人。 后来不顾父母阻拦,和当初什么也没有的胡经理结婚,后来怀孕后。 因为不方便工作,专心当起了家庭主妇,偌大的公司被胡经理管理,很是辉煌。 胡母的爸妈因为她一意孤行,气狠了,直接跟胡母断绝了关系,再不来往,但胡母还是甘之如饴,她觉得自己嫁给了爱情。 可是这几年,胡经理越来越不顾家了,她想,也许是因为事业蒸蒸日上,过于忙碌吧。 “我亲手下厨做几个菜,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很久没吃家常菜了吧?” 胡母含笑道,腰间围着围裙,贤惠的很。 但胡经理一看她的样子,就觉得闹心,跟外面那些女人根本没法比。 胡母打小身体不好,由于药物激素过多导致肥胖。 当年因为生下胡媛媛大出血,险些从手术台下不来,那之后身体就更不好了,即使用再多名牌护肤品,也没能保养好身材。 “怡璐,你也知道我最近实在太忙了,下次,下次我一定回来!” 胡经理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跟她说,从家中脱身,立刻给付佳迪打了电话。 “妈妈。”胡媛媛瘪瘪嘴,心中很不开心,抱住女人的胳膊,跟个孩子一样撒娇,瓮里瓮气的。 “爸爸不陪你吃饭,我陪你嘛。” 胡母揉了揉她的脑袋,眸中怜惜之意浓重。 这是她拼死生下的女儿,娇养这么大,由于舍不得教训她,养成了骄纵脾气,但本性不坏,自家女儿,多宠一点也是没什么的。 “好啊,我们媛媛最爱吃糖醋排骨了,妈妈给你做……” 想到胡经理离开的背影,她眼中晃过惆怅,没有让女儿察觉。 … 时家老宅。 时向友眼睁睁看着警察把自家这位“老顽童”送回来,无奈的不行。 “爸,你出去遛个弯怎么还能给自己走迷路?” 天知道他们看到警察教育着要看护老人,注重老人身体健康的时候,一脑袋问号。 时老爷子虽然七十多岁了,但身子骨健朗,有晨练的习惯。 谁知道他会跑出去那么老远,迷路了,手机也不带,身上只有五块钱,最后还是借路人的手机报警,才找到了家。 “老咯,老咯。”时老爷子念念叨叨,“就盼望着儿孙满堂啊……” “景年也不在,您不用装。”长子时向友言辞恳切。 “……” 时向友注意到茶几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你买的吗?薇薇。” 第36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64 时向友注意到茶几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你买的吗?薇薇。” 桌上那两块儿小蛋糕十分显眼,散发着甜腻的味道。 时薇茫然:“我没买蛋糕啊。” “嗐,我买的!”时老爷子乐呵呵,“忽然想吃蛋糕了。” “……” 挺好的,出门在外还知道买蛋糕。 “这个手机,微信怎么打电话?可以看到人脸的那种?”时老爷子嘀咕。 时向友知道他又想要向时景年催婚,心道一声抱歉,景年,大哥也帮不了你。 只好帮着时老爷子把视频电话打出去。 时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还特意摆了个优雅的姿势。 温州。 助理一看是时老爷子来的视频电话,不敢擅自接听,赶忙去找时景年。 微信一向是助理帮他处理的,方便工作事宜,时景年的手机除了打电话,大抵没有其他用处了,一片空白。 平素联系他,只能靠电话。 至于微信中的好友申请,除了工作上的人,其他一并忽略,打量过叫纪柠安的小姑娘,暗叹口气,也不知道这些京大学生从哪打听到的联系方式。 只是时景年从来不加闲杂人等。 错付咯。 助理敲响了房门:“时先生。” 说时景年这人性格也怪,他愿意了解时事,听新闻广播,但除却论文等工作事宜,从不上网,一点二十一世纪快餐时代的浮躁都没有。 作为政事家庭出来的子弟,家中三代从政,明明家里人都为他铺好了路,他却跑去学艺术,还真在艺术界闯下一片天。 房门打开后,修长清透的身影看着他,约莫是刚沐浴的缘故,声音还有些清哑:“怎么了。” 黑色发梢滴着水,眉眼愈发清潋出尘。 助理抹了把脸,十分庆幸自己是个男的,真诚的递出手机:“时伯父找您。” 时景年接过手机,道了声辛苦,助理受宠若惊的摇头,自觉出去了。 时景年刚从浴室走出来,身上穿着质地柔软的白衬衫,还沾染着几分湿气。 他拿着手机走向书房,左手慢条斯理的扣上衬衫扣子,将手机放在了桌上。 “爸,下次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时老爷子黑着脸,干瞪着手机屏幕中黑了吧唧的屏幕,啥也看不着,问时向友:“为什么我看不到他的脸?” 时向友:“嗯……也许是他不想露脸呢?” “时景年!”时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对手机喊道,“老子看看自己儿子长啥样还不行吗?别把手机叩桌子上!” “……” 时老爷子老了之后,越发孩子气了,家里人不敢气他,还有心脏病在身,怕出什么事,一个个顺着他。 时景年叹了口气,将手机立起来,坐在书桌前的檀木椅上,看着手机屏幕中的老人:“这样可以了吗?” “凑近一点,我看不清。” 时景年俯身。 时老爷子看他身后的背景是在书房,发梢泛着湿气,眉眼斯文,那张脸在靠近镜头时,愈发惊艳,宛若艺术品般无暇,眸若泼墨,鼻梁高挺,下颚线冷白瘦削,衬衫扣到最上方,天生的禁欲气息。 “也不丑啊。”时老爷子这个愁啊,将蜂蜜蛋糕往镜头前一摆,“我今天遇到你的学生!” “嗯?” 时景年是京大教授,京大的学生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学生,管他哪个系呢。 时老爷子这么想,跟他分享:“那女娃子可热心了,还请我吃蛋糕,贼乖。”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时老爷子都想把人绑过来跟时景年领证! 时景年平静道:“挺好的。” 时老爷子觉得他很敷衍,念念叨叨。 “同样都是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向友的孩子今年都二十四了,你这个做五弟的,啥也不是。” 时家五子,时景年是最小的那一个。 时老夫人四十多岁的时候怀上的,一家人商量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留下,如今距离时老夫人故去,过了四年。 时景年幼时体弱多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听信了道士的话,送去寺庙清修,直到十一岁才接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方面的原因,导致他风清月白淡如水。 总之时老爷子很后悔,他当初应该把时景年送到郑家。 “绮菱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不喜欢!家里介绍的人,你也不喜欢!你能不能学学人家星洲?每天身边女人不重样!” “我真学他,您又该生气了。” “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到底什么时候准备结婚?” “合适就结。”时景年淡道。 “什么算合适?你身边还没一个让你看得上的?!” 时景年还是那句话,金丝镜片下眸光沉静,言语透着沉稳感:“还没遇到合适的人。” 很让人信服——个屁。 啊! 好气!! 催婚n+1次失败的时老爷子在挂断视频电话后,气的抓心挠肝的,跟郑老头抱怨自己这个不孝子。 郑父沉思两秒,幽幽看着刚从风月场所回来的郑星洲,身上沾了不知哪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突然……有点欣慰??? 好在郑父没有被带偏,拿起皮带往郑星洲身上招呼。 “你这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给老子带回来个能结婚的女人?!” 年轻男人将西装随意扔在了沙发上,扯开领带,华靡又邪肆,一抬眸就看到衣架,眉心微跳。 他妈的招谁惹谁了? 窦娥都没他冤。 他敷衍道:“您老要想,我明天给你扯个证。” “呸!” 像郑星洲这样的身份,牵一发而动全身,将来是要商业联姻的,婚姻中充满利益条约,表面夫妻相敬如宾,私下俩人各玩各的,基本是这个圈的常态。 结婚吗,对郑星洲来讲,不过一个证的事情。 此时,郑绮菱在车上,司机行驶在车流量熙熙攘攘的跨江大桥。 江面开阔,江水奔流不息,春去秋来不知疲惫,亦不知何处是归途。 郑绮菱扫视一眼江水,正视自己的前方,努力不让乱乱的思绪左右。 却不得不想起两年前的事情,如同细密的长针,直往她的脑袋里钻,掐紧了手机。 第361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65 却不得不想起两年前的事情,如同细密的长针,直往她的脑袋里钻,掐紧了手机。 时景年对她不假辞色,是否还在介怀已经过去的那件事? 时家客厅。 时老爷子刚结束了和时景年的视频通话,不肖片刻,郑绮菱就过来了。 “伯父,我爸爸出差回来捎给您的特产,特意让我拿过来给您。” 郑绮菱妆容淡雅气质佳,一点也不生疏的坐在客厅中,亲昵的跟老爷子说笑。 时老爷子笑容可掬:“小菱啊,你可是很久没过来了,东西不打紧,人过来就行好!” 年龄大了,见到小字辈总是心情大好。 郑绮菱和时老爷子聊天,讲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总是温馨满怀。 她幼时经常来时家,早就习惯了,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桌上的蜂蜜蛋糕上。 “伯父最近喜欢吃蛋糕?这种糖分高的东西还是少吃一点吧,对身体不好,我记得铅兴老字号的无糖蛋糕就很不错,下次来我给你带过来。” 时老爷子摆了摆手:“没那么多讲究,今天突然想吃了,还是个小姑娘请我的,怪可爱的。” 郑绮菱扬眉,心中不以为然,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眼神微暗。 希望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否则所有人都很难承受这个后果。 “伯父,大哥工作忙吗?怎么没看到他?” “你来得不巧,他刚刚出去了,你找他有事?” “随便问问,我当然是来找伯父的啦……” … 周末下午,京大学生陆续返校,纪教授开车送纪柠安到学校,两人遂而分开。 半个多小时后,胡媛媛也从家中豪车上下来,享受着旁人艳羡的目光,一路回了寝室,怀中抱着一个—— 一路上,纪柠安莫名觉得关注自己的人好像多了,有好几次有人看向她,跟好友发出压低的声音。 “就是她啊……” 少女今天穿了件白裙子,钟灵毓秀,腰肢纤细,走到寝室的时候。 其他两位舍友都到了,只有胡媛媛还没到。 赵雨旋看到她,眸光闪烁了两下,似乎有些微妙,不太自然的打了声招呼:“柠柠。” 纪柠安态度平淡。 赵雨旋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柠柠,你不知道网上的事情吗?” “什么?”纪柠安侧眸。 “你看下lk就知道了。” 纪柠安既然露了脸,被其他人知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她们的态度很奇怪,大概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看了眼手机。 时景年的好友申请还没通过,纪柠安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冷却,只想着这周可不可以见到他。 时薇连续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柠!你快看lk!!速度! 她登了lk,理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眸色凝滞。 自从露面后,纪柠安的热度居高不下,意外火了全网,风评极好。 但不知哪个营销号最先发布了一个视频,视频中身穿汉服的女孩抢着大妈怀里的孩子,单是几个画面,挺容易引起误会的,尤其是配文和音乐直接断定了性质—— 公交车一女子竟因嫌弃小孩哭闹当众发飙! 纪柠安本人:??? 这视频一发,流量倾注而下,评论区有人一句,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最近火起来的乔木柠柠? 彻底引爆。 一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纪柠安,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的黑粉,将评论区洗劫一空。 【听说好像是嫌小孩吵,就和人家妈妈吵起来了,好像还要打人,好凶】 【这就是粉丝们吹嘘的神仙姐姐吗?请问你们看过这个视频还说得出口吗?】 【你嫌吵你戴耳机啊,公共场合谁惯的你,这种女的一看就是在家里被爸妈宠坏了,有公主病没公主病,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自己转,算个老几。】 【对一个小孩子这样,是遭受了什么社会打击啊,心里阴暗见不得别人好吧。】 【低俗博主,拉黑了。】 【虽然说果味酱是没乔木好看,但是人家起码善良啊,人家人品有保证啊,人家不会在公交车上打人啊。】 互联网总是这样,将人捧到极高的位置,再在一夕间将人拽下来。 前一天纪柠安被捧在神坛上,如今出了这样的视频,反弹就有多厉害。 大部分营销号都在转载这个视频,一批又一批的网友涌入,气势汹汹,就连纪柠安账号发布的日常视频,评论区中都充满了冷嘲热讽,简直是一阵腥风血雨。 他们拿着键盘,以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神,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着每一个人,从来不需要,为自己的言行承担责任。 在网上说几句话而已啊,说错了又怎样呢,道歉就得了,难道还不让人说话了吗? 偶有纪柠安的粉丝挣扎着为她说话,很快就被大批网友喷了下去。 一段掐头去尾的视频,就能闹成这般田地。 果味酱成了和纪柠安对比最鲜明的人。 每个diss纪柠安的网友都会把她和果味酱拿出来对比一番,最后觉得素质最重要,果味酱反倒是在这场风波中涨粉不少。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果味酱亲自下场在营销号视频评论区中很“大大方方”的表示: 【我在线下见过柠柠啦,感觉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也许是有什么原因,大家不要误会。】 这套说辞简直绝了,绝大部分不知情的网友对她好感度倍增。 果味酱显然是不知足的,见好不收,还在纪柠安最新发布的视频中直接戳了正主,评论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顶到最上面。 【柠柠,你还是快发一下声明吧,粉丝们都等着你澄清呢~】 粉丝也跟风,将果味酱捧起来。 【能教出这样的女生,她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你工作累了好久好久,指望着能在公交车上休息一会儿。结果孩子哭的你实在是难受,想和大妈商量两句却意外发生了争执呢?不要随便下定论啊。】 【别洗了,这就是没素质的表现,九年义务教育都喂了狗,当代大学生培养出来的就这样的人。】 【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让大妈好好哄孩子的,都是人,体谅一下啊,二十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压力,谁惯的她?】 第362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66 【听说还是个博主,人家说不定刚从哪个男人床上下来呢……还有人在这可怜她,不会吧不会吧,她一天赚的钱怕是比我们一年都要多。】 付佳迪做完这一切,看着自己重新涨回来的粉丝,以及那些对纪柠安恶言相向的言论,红唇勾起轻蔑笑容。 她倒要看看,纪柠安怎么跟她争? 时薇看的时候都快气死了,别人不知道纪柠安是什么人,她还不知道吗? 从小到大,优秀而善良的姑娘,被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谩骂诋毁。 网曝人肉,向一个十九岁,刚刚成年的姑娘倾轧而下。 连时薇看了都觉得窒息,更何况是纪柠安。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这他妈来势汹汹,是有人故意要搞你啊!说不定都是果味酱请的水军!】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柠柠你别生气,这件事我们澄清就好了,他们都是瞎说的,我们家柠柠最棒了!】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举高高.jpg】 纪柠安看完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手指打字的时候,有些抖:【我联系人澄清,你不用担心,没事的。】 她刚看完营销号的视频时,脑海短暂空白了两秒,耳边嗡嗡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后知后觉,如海潮淹没口鼻的窒息感,将人包围。 网络暴力这四个字,第一次距离纪柠安如此之近,之前评论区的小争执,掀不起大风大浪,纪柠安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最初玩lk的时候,只是想要分享自己的兴趣爱好,被认同,被热爱,是一场美好的意外。 四坑的圈子很小众,比不得其他,可以遇到一群同样的女孩谈天说地,自以为美好。 既然选择发布在网上,纪柠安已经做好了可以承受不同言论的准备。 这些言论也许是针对她拍的视频有缺点,哪哪解说错了,哪个cos不好,也许是参加线下见面会后的矛盾。 但她唯独没想过,最终经历的,会是这么荒唐的缘由。 说心中完全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在这一次暴力的谩骂下,主人公是唯一的牺牲品。 纪柠安也算是从小被宠到大,受过最大的委屈就是不被自己的母亲认可,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她放下手机,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床上,大脑漫无目的发呆,双腿曲起,小巧下巴压在了膝盖上,双手环膝,像是个毛绒团子,软嫩嫩的,长睫下眼眸放空,有些迷茫。 过了三四分钟,她吐出一口气,小拇指勾缠着耳边的碎发,笑了,心态趋于平稳,冷静处理这件事情,先是联系了微信中的许神。 那天他们在公交车上,对方是最知情的,单是她自己澄清也许没什么作用,外力借入就不一样了。 许神尚不知道网上的事情,了解完事情经过,气的撸起袖子:【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老子干他们祖宗十八代!】 纪柠安:【谢谢。】 联系完许神后,她登了lk,没有看铺天盖地的私信。 发了一条澄清视频,解释了当时在车上的事情,正面和营销号刚上,在营销号视频下方回复。 【既然你是如此的正义,又何惧放上完整视频?】 时薇将这件事复盘一遍,很是愧疚,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对不起柠柠,我当初不该替你答应线下见面会的,就没现在的事情了。】 当初她一心想着纪柠安绝对不能受这气,却没考虑过其他原因,现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让时薇想了很久。 【我错了。】 【再也没有下次了qaq】 【柠柠你等等,我买一批水军骂死他们,看谁能干过谁】 纪柠安觉得事情都过去了,揪着不放也没有任何意义,解决事情和认知到事情矛盾所在,避免下一次重蹈覆辙才是最重要的。 她舌尖抵了抵草莓味软糖,白净脸颊被枕头压出一道浅浅的红痕,回道。 【请水军就不必了,有这钱你请我喝一年的奶茶都够了!咱不做这个冤大头。】 时薇回:【别说一年了,我承包你十年奶茶!!】 纪教授和纪母都打电话来问过,还有很多朋友,纪柠安一一耐心回应,笑笑,戴了蓝牙耳机,从寝室离开。 赵雨旋叫住她:“柠柠,你要去哪呀?” “画室。” “没想到柠柠你还深藏不露,竟然是lk的博主,要不是上了热搜,我们都不知道。” 赵雨旋看着她时,心中竟然生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来。 网上那些人都脏得很,显而易见,纪柠安也不是什么好的,不然也不会爆出这种消息。 而自己作为大学生,干干净净。 纪柠安:“所以呢?” 赵雨旋看她表情,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她不是应该愤怒吗?不是应该痛哭吗? “网上的事情我都看到了,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需不需要我帮你澄清一下?”赵雨旋抿抿唇,一脸担忧。 “解决完了。” 纪柠安道了一句,径直离开寝室。 什么? 赵雨旋愣住,点开手机。 下午三四点钟,京大教学楼,美院,画室。 纪柠安自我调节能力很强,难过的时候,会习惯做一件事情——作画。 全身心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可以抛却一切外界施加的压力和烦恼。 真正热爱并追求一件事物,是件很神奇的感觉。 她一个人待在美院的画室,坐在斜阳的余晖中,神色专注而认真,手中拿着画笔,落在雪白纸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指骨秀气,手腕细瘦,拿着画笔的姿势很标准也很漂亮。 和日落的尾巴撞个满怀,在认真作画时也显出几分清冷。 这个时间没有其他人在,窗户半开着,初秋的风从外面溜进来,哗啦啦的翻动着一张张画纸,靠墙的柜子中封锁着历代美术生的作品,半旧不旧的时光落了锁。 轻风吹起了少女披散在身后的发丝,乌黑而柔软,有几缕碎发垂在耳侧,穿着白色的裙子,裙摆随风摇曳,好似洒落黄昏细碎的流光,反射出更加洁白纯净的颜色。 清脆温软的声音在沉寂中响起,像探出枝头的一枝洁白梨花,在不属于自己的季节肆意生长。 第363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67 清脆温软的声音在沉寂中响起,像探出枝头的一枝洁白梨花,在不属于自己的季节肆意生长。 “时景年。” 金乌渐渐落入地平线,黄昏的影子一寸寸下移,从少女的指尖落在那一副素描画上。 画中的人,站在夜晚的操场,昏黄的路灯下,身影修长,大衣漆黑,一派清贵之气。 黑白灰三色,写尽了绵绵缱绻,心动不止。 画纸随风起,风停意难平。 纪柠安放下了画笔,茶色眼眸凝视着画中人,仿佛他真实存在在她的眼前。 半晌,颇有些苦恼的鼓起白软脸颊,掰着手指,有点孩子气的嘟哝。 “可恶,才一天没见,我就有点想你了。” 画室中只剩下了时间流逝的声音,黄昏的光影笼罩着一栋栋教学楼,斑驳了一地影子,勾勒出浅浅的温暖的金光,描绘着女生的轮廓,十九岁的青春。 时钟的指针无声指向下午四点半,纪柠安拾起画纸,离开了画室。 路上遇到了动漫社的社友,两人关系还不错,对方是个cos迷,结伴去了趟社团,说是动漫社新到了一批服装。 来动漫社的人还挺多的,动漫社社长李石也在。 众人显然记得之前在火锅店闹出来的事情,此刻看到纪柠安和李石,心照不宣的掩盖这件事,毕竟说出来太尴尬。 “呵,呵呵,柠安来了啊。” 李石看到她,脸色僵了一下,态度挺热情的打招呼,心中暗骂晦气。 纪柠安也在动漫社,就代表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如果说李石之前还对她有点那方面的想法,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巴结讨好。 李石今年大四也混成了一个人精,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最好把控的还是那些家世一般性格单纯的大一新生。 他最近正在物色新目标,这次可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搞出个孩子来,看到纪柠安那张脸,他心中充满可惜,热络道。 “你在动漫社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们这点经费还是有的。” “不麻烦了。”纪柠安没看他,嗓音清淡。 李石待了一会,接到一通电话,是他在计算机系的朋友,对方说。 “哎你之前不是让我查一个人吗?我忙着忙着给忘了,刚查了一下,你过来看。” “我这就过去!” 李石眼前一亮,他确实托付朋友帮忙调查之前陌生号码的机主是谁,否则孩子那么大的事情捏在别人手里,他什么都不知道,总是不放心。 那个女孩在电话里不是很嚣张吗?他倒要看看她在电话里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 纪柠安回女生寝室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十五分,天色有些黑了。 胡媛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原本四个人的寝室竟然多了一只——猫! “可爱吧?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胡媛媛得意道,颇有些炫耀的意思,怀中抱着一只纯种的布偶猫,正喵呜叫唤着。 赵雨旋笑得牵强。 她看到纪柠安,挑起眉梢:“哟,大红人回来了!” 纪柠安自顾自的听着歌,没理她。 赵雨旋对宠物不太喜欢,打小也不和那些猫猫狗狗亲近,总觉得它们脏得很。 有些人居然还会在宠物上花那么多钱,甚至几万几万往里砸,她根本不理解,有这么多钱给家里人或者自己不好吗? 怎么会有人想到对一个宠物这么好呢。 她迟疑道:“媛媛,你怎么把猫带到宿舍里来了。” 胡媛媛哼笑:“养啊!” 赵雨旋愣住:“什么?” “我都已经想好了,我们寝室四个人一起养这只猫,我买它一共花了两万块钱,看你们也没钱,就不要了,但是这期间猫粮什么的我们要一起出。” 赵雨旋脸色直接僵住:“媛媛,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胡媛媛不耐烦道,“又不是给我自己养的,我之前不是问过你们吗?大家都喜欢有什么不能养啊。” “可是——” 赵雨旋想说什么,直接被打断。 她之前为了附和胡媛媛说喜欢,但是也没想到胡媛媛竟然会把猫带到宿舍来啊,甚至要她们出钱一起养! 赵雨旋怎么舍得把钱花在一只猫上,又不想做第一个开口得罪胡媛媛的人,只好指望着纪柠安可以说些什么。 布偶猫窝在胡媛媛的怀里,喵呜叫唤着。 胡媛媛显然正在兴头上逗猫:“明天我们一起出去买猫粮吧,还要陪它去宠物医院看看,哦对了,你们说它叫什么名字好啊。” “纪柠安你说呢?” 纪柠安摘下了蓝牙耳机,眼眸清澈平静:“你们要养自己养,别带我。” 胡媛媛愣了一下,很快道:“我们当然要一起了啊!你不会怕花钱吧?” 她感觉自己说对了:“养猫也花不了几个钱,最多就是买些猫粮猫砂,况且是四个人一起平摊,猫咪可是要陪伴我们四年的!” “我没兴趣。” 纪柠安态度并不热络,她虽然喜欢猫,但绝对不会和舍友一起养。 倒不是缺那几个钱,只是她事先根本不知情,没同意过,她们的关系也没亲密到可以一起养宠物的程度。 赵雨旋坐在床上,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有些羡慕纪柠安刚硬的态度,心中急切期盼着纪柠安赶紧拒绝掉胡媛媛这种想法,然后把猫送走。 她紧抿着唇,不想得罪胡媛媛,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露头当坏人。 反正纪柠安和胡媛媛关系不好,这件事情纪柠安解决就好了。 纪柠安的话已经是很明显的态度,直接坦率,同样不留情面,让胡媛媛十分不舒服。 胡媛媛:“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之前问你,你不是也说喜欢猫吗?况且养个猫对寝室也好啊,增进感情。” “你没说过寝室要养猫。”纪柠安嗓音懒洋洋的,“没跟我商量的事儿,现在倒和我扯关系了?” 赵雨旋心中有些急,小声道:“媛媛,柠安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纪柠安!”胡媛媛根本听不进去赵雨旋的话,抱着手臂,轻蔑中有几分鄙夷,“说到底就是不想出钱呗?” “不过就是几个破钱你也这样斤斤计较,服了!” 第364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68 纪柠安不痛不痒,散漫做自己的事情,将耳机收了起来:“宝贝,一个寝室如果做什么,应当大家协商,而不是你直接替全寝做决定,怎么还实行包办啊?” “媛媛,要不还是算了吧,养猫也挺麻烦的,我们……” 赵雨旋害怕最后的结果不如自己所愿,心中埋怨纪柠安怎么不说明白一点,不得已出头。 “你插什么话!” 胡媛媛本来就恼火,听到赵雨旋居然还在一边附和,更加生气了,冷笑。 “我跟纪柠安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吗?别跟个墙头草似的。” 赵雨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寝室女生三双眼睛的注视下,越发难堪,感觉自己的面子被踩在地上践踏。 纪柠安……胡媛媛……就算了,凭什么何韵还能置身事外?! 强烈的被羞辱的感觉让她将所有怒火都瞄准了最弱者—— 一个箭步冲向了何韵面前,抓住了何韵的肩膀,声音有些尖锐,像是九旬老太的声音。 “何韵你说话啊!你是什么态度?” 何韵低着头,肩膀一阵瑟缩,被抓的吃痛,却不敢挣扎,她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袖长裤,因为没有钱买睡衣,浑身都透着单薄的廉价感。 黑框镜片下那双眼睛惊慌而怯懦,看着每一个人:“我……我……” 我了半天,却没说出任何话。 赵雨旋的态度越发刻薄,烦躁吼道:“你什么?你是哑巴吗,连句话都说不好,有什么用!” 这一幕在逐渐暗沉的天色下,女生寝室亮起的灯光变得分外扭曲而荒诞,白光亮到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光影切割开明暗分界线,赵雨旋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嘴脸是毫不自知的丑陋,有那么一瞬间气氛是无声的,没有任何人说话,好似舞台上的默剧,变得苍白可笑起来。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那你想说什么?赵雨旋。”最终清澈的声音打破了怪诞的氛围,纪柠安看着她,眸色无波无澜。 “不妨直说,何必拿人当刀使。” 赵雨旋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松开了抓着何韵肩膀的手,呐呐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胡媛媛咬牙:“烦死了!” 何韵默默低头,永远也不敢为自己说一句话,那么安静,那么软弱,就像是在阴暗泥沟中开出的野花,颤巍巍的、随时会被践踏的。 晚上洗漱后,寝室其他人都休息了,也关了灯,大约是缘由着今日的事情,熄灯极早。 纪柠安仍没有睡意,拉上床帘后,打开了一盏小台灯,在速写本上天马行空的涂鸦,没有任何目的性可言,只记录那一瞬间的心情。 寝室安静而黑暗,在夜深人静时,稍有几分窒息。 每个人拉上了窗帘,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被打扰,各怀心思,偶有翻身的声响,床铺会发出嘎吱一声。 操场中有许些年头的路灯还亮着光,教学楼经年伫立,所有人都在休息了。 学校外万千灯火,如城市的血脉,有人在深夜奔波,有人在深夜崩溃,这世间苦与难,喜与乐,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霜白的月光从寝室的窗户照了进来,照不到角落的地方,深墨色的天空只有几颗零星的星子作点缀。 静静亮着的小台灯散发着温暖的橘黄色光芒,打在女生温软稚嫩的侧脸上,穿着质地柔软的猫咪睡衣,睫毛承住了一小片光,瞳孔干净莹润,仿佛被水洗过的天空,宝石一样,亮晶晶的,澄澈的。 放在枕旁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乍然的白光有些刺眼。 纪柠安下意识的拿起来看了一眼,呼吸陡然窒住,眼眸慢慢睁大。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这是和时景年聊天页面中的第一句话! “!!!” 纪柠安差点以为自己撞鬼了,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双手捧着手机,指尖都有些颤抖。 反复看了好多遍同意好友申请的页面,确认对方确实是时景年。 这么长的时间都没同意,纪柠安早就不抱希望了,没想到—— 她甚至怀疑这是梦中梦,抬手小心翼翼的掐了掐自己的脸,痛感传来,让她皱紧了眉头。 不是梦。 仅有的那一两分困意顿时烟消云散,纪柠安将柔软的被子蒙在了头顶,整个人闷闷笑出声。 反应过来后又赶紧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小脸因为憋气而有些发红,半晌才从被窝中钻出毛茸茸的脑袋,发丝凌乱,眸子亮晶晶的。 今天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只剩下满腔少女情怀。 炎热滚烫。 消息再一次弹出来。 时景年:【你好。】 纪柠安盯着聊天页面,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心跳如鼓点密集躁动,在沉闷寂静的黑夜变得无比清晰,连体温都在升高。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苦恼的咬着小拇指,思考该怎么回应对方,瞳孔倒映着莹润的光泽,好似一束光的倒影,摇曳了满夜星池。 【时教授好呀~】 【猫咪打滚.jpg】 敲键盘的手指,因为过于开心有些发抖,纪柠安想说的话很多,到头来又不知该说哪个。 在键盘上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写好多好多,还没发出去,就看到对方客气的回应。 【我是时教授的助理,你有事情可以跟我说,我代为转达,或者直接给时教授打电话。】 温州,助理看着姑娘对面持续好久的正在输入中,有些纳闷,也不知道人姑娘要说什么,思考了下,如实道。 这栀子花的头像,极具养生的网名,怎么和时教授的风格有点像? 别说,现在的人都这么有品位了吗? 助理原本没有把这样的好友申请当回事,毕竟想加时教授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可是就在今天晚上和司机的对话中,他惊悚得知—— 来温州前,时教授曾送一个姑娘回家,那个女孩姓纪,字柠安。 助理也不知时教授对这个女孩子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想到微信中的好友申请,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询问时景年。 第365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69 温州这几日的气候有些凉,秋意浓,夜色将至未至,更显寒凉。 画展宽阔而典雅,展览着一幅幅堪称经典的画,冷白的灯光打落下来,男人正站在一副油画前,和画展主人交谈。 李老正耄耋之年,八十有二,依稀能窥到年轻时的风骨,一身唐装,面容温和,含笑跟对方说些什么。 助理见此自是不敢打扰,等候在旁,待画展结束。 冷质感的灯光打在那人的侧脸上,深邃而立体,西装挺阔得体,皮鞋干净到纤尘不染,斯文也谦逊,眉目沉静,光影没过下颌线,有些难辨的幽深,气质极好,涵养绝佳。 这是个将“礼节”刻在骨子里的男人,好似从古画中走出来的霜襟傲骨的君子。 待从画展离开,已过了晚七点,众人移步酒宴,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时景年不好推拒。 酒宴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在所有酒水中,唯独时景年面前放了一杯茶,却无人有异议。 气氛烘托得热闹,外面是渐沉的夜幕,修长手指执着茶杯的画面赏心悦目,透出几分无端的蛊惑感。 他静看着这喧嚣融洽的画面,眉骨清墨,衬衫扣子严格扣到最上方,偶尔会侧眸跟人交谈几句,那是和酒水财气的世俗格格不入的清介,自是风清月白。 助理走到他的身旁,俯身低声说了一两句,简单概括了纪柠安的事情。 “先生,您看?” 时景年听着耳旁的话,淡淡放下了茶杯,恰好李老谈及兴奋处,话题到了他这里,他眼睫微抬,情绪没什么变化,说了两句,声音低沉清越,待话题从他身上移开,对助理道:“不必。” 助理见时景年没有多说的意思,只好退后。 这个答案不算意外,时景年本身不使用微信,加了也是白加。 李老见此询问:“有什么要事吗?” “一个小朋友。” 冷白瘦削的手指抬起,漫不经心的扯了下领带,在灯光下有些迷人的晃眼,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清冽也性感,音腔染了三分夜色的孤凉,以及若有若无的慵倦。 从口吻中听不出亲疏,看他没有多谈私事的意思,李老也没再询问,给时景年介绍着人。 “看到了吗?那两位……” 待离开酒宴,已过了九点,时景年在酒宴门口跟人道了别。 臂弯中挽着西装外套,衬衫矜淡斯文,眉眼沉在夜色中,有些冷,夜风呼啸吹来,月光铺在了他的脚旁。 他信步往轿车走去,俯身上了车,天气预报显示半夜有雨,车载天气播音系统发出提示音。 “今晚我市将迎来大暴雨,部分地区伴有短时强降水、雷暴大风等强对流天气……” 男人坐在车后座,背靠着真皮座椅,双腿交叠,闭眼假寐,姿态有些清冷的倦怠,仍不可冒犯。 助理坐在副驾驶上,纠结半天,跟还在温州曾开车送过纪柠安的司机深入交流。 ——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亲近他的女生。 绝对不能就这么拒绝。 万一发展出点什么来呢? 于是俩人商议之下,决定把这姑娘加了,说不定以后喜糖就有他们一份! 助理冒死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跟她打了声招呼。 本想着这个时间,小姑娘说不定已经休息了,不料对方竟然秒回,还挺可爱的。 不过她似乎误会了什么,他赶紧解释了两句。 助理也不知这位纪小姐到底是什么人,怕弄错了定位,在沉寂车内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纪小姐是您的……” “学生。” 不温不火的声音落下,尾音沾染些哑意。 助理了然,权衡着这位纪小姐在时景年心中的分量。 那边,伴随着助理解释的一句话,纪柠安好似迎面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结成了冰碴子,思维迟缓冻结了几秒,然后慢半拍的回了一句好的。 聊天自此终结。 纪柠安盯着仅有的几句对话,抿了抿唇角,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睁眼闭眼都是时景年那张脸。 她烦躁的用被子捂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长睫遮住失落眸光。 在微信聊天这个方案上划了一个叉。 … 郑绮菱近两日都会来时家拜访,哄得老爷子很是开心,恰好这次碰到了时向友。 她打了声招呼。 大哥时向友刚从书房里出来,见此便和郑绮菱聊了几句京大的教育。 老爷子在这时候从旁边站起来,去餐厅。 郑绮菱坐在沙发上,视线定格在男人左手无名指的钻石戒指上,瞳孔一缩,不受控制的看着那枚戒指,即使事先已经有心理准备,心还是狂跳了起来。 她以前见过时向友戴这个戒指,从来没多想,大概是怀念亡妻吧。 谁都知道他和已故妻子的感情很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娶妻。 所以才会一直带戴着婚戒,直到她从好友付佳迪的手上看到了一枚极其相似的戒指。 如果——怀念的另有其人呢? “大哥,我看你的指环款式很独特,是在哪家定制的吗?”郑绮菱似随口一提。 “我有个同学想要定制结婚钻戒,我无意间提过,她拜托我问问。” 郑绮菱突然问到这个问题,让时向友眯眸看着她,双臂放松的搭在沙发上,淡淡道:“是在非格定制的,早就过时了。” 郑绮菱追问:“是您和大嫂的婚戒吗?” “嗯。” “大哥,能不能拿下给我看看啊?拜托啦我仔细看看款式。” 郑绮菱急切的想要确认时向友戴着的戒指内部究竟有没有定制字母。 时向友哈哈一笑,脸上的神色无变。 “戴这么多年了,都没摘下来过,你要是想定制钻戒,我刚好认识懂行的人,让他们帮你看看。” “大哥,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吧,从来没有任性过!”郑绮菱有点耍赖了。 对方没有说话。 她心中突的一跳,慢慢对上时向友宽和的目光,那双眼睛正长久的望着她。 不知怎的,让她的心一寸寸冷了下来。 时薇这时从楼上下来,时向友悠闲的声音打破了原本沉寂的气氛。 第366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70 坐上回家的车,郑绮菱思绪纷杂,想着时向友手中的戒指。 她必须要找一个机会。 摘下那枚戒指。 确认自己的猜想! 可是时向友的态度过于警惕,戒指也从来不离身,有些棘手。 如果真的如她所料——郑绮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薇和付佳迪。 想到这里,她透过车窗看到那一身红裙往回走着的人,眼中多了几分怜悯。 … 京都接连几日都是大好的晴天,天公跟变戏法似的,上一秒还万里无云,下一秒就淅淅沥沥落了小雨,雨停之后,仍是阴天。 纪柠安待图书馆中待了很长时间,安静的看书,有两个女生偷偷看了她很久,见她要走,你推我我推你的走上前。 “你好,柠柠,我、我们是你的粉丝,能合个影吗?” 纪柠安微怔。 “就是lk上,我们之前就一直在关注你!没想到你竟然和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女生赶紧解释,心脏狂跳。 一直关注的不露脸博主竟是自己校友这件事。 而且还是省一高才生。 她粉了什么神仙博主呜呜呜! 简直太幸福了。 纪柠安笑道,露出两颗虎牙:“没问题呀。” 她跟两个女生合了影,对方红着脸道。 “柠柠,昨天的事情我们一直都在网上帮你说话的,许神也出来澄清了,还有公安局!那些黑粉都不敢说话了,你放心吧。” “谢谢。” 昨晚的事情自从发布了澄清视频后,纪柠安再也没关注过,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莞尔道。 好、好温柔! 真的是人美心善小仙女啊。 就在昨晚,自纪柠安和许神的账号连续发文后,事情迎来大反转。 事先网友几乎把人往死里扒,血洗评论区,甚至攻击纪柠安的父母,说她没教养,说她没上过学。 【现在网络风气真应该好好整治了,这么恶劣的博主也能有这么多粉丝,三观不正啊。】 【现在敢对老人孩子动手,可见将来也是社会败类。】 【家人们,取关了,果然论素质还是果味酱强。】 如此言论层出不穷。 事实上,人家不仅是见义勇为,还是全省第一呢。 如果说纪柠安本人的澄清作用可能性不大,那么许神的发文以及公安局微博亲自下场——足够将这件事情推向另一个极端。 “哈喽,各位小可爱们,这次的视频呢主要针对最近乔木公交车事件做一个回应……” 视频中的少年穿着连帽衫,狗狗眼,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天然无辜点,偏生眼尾下垂时又带一点那么的不屑。 “lk线下见面会是我和她一起去的,当时做的33路公交车……后来我们一起去的警察局,所以才会迟到。” 他懒洋洋的将事情叙述完,语气有些嘲:“有些小可爱还是回家补补脑吧?毕竟这听风就是雨也挺让人担心的,狗也不能见人就咬啊,嗯?” 作为lk第一顶流,他的回应可谓直接引爆。 不少粉丝都为他的“心直口快”胆战心惊,毕竟说这种话太容易得罪那些疯狗似的网友了。 许神都亲自出面澄清了,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况且也没有人能编出去警局这种事骗人,随便查查就能知道真假。 紧接着的是—— 公安微博亲自发的澄清,感谢了纪柠安和许神两人的帮助,成功挽救了一个家庭。 【一直在等一个反转,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哈哈哈哈,有些人打脸吗?】 【哥哥拜托你说话低调一点,这样真的很招人恨但是我好爱】 【求哥哥骂骂那些脑子瓦特的部分网友吧】 【就差直接点名果味酱了,人家出事你蹭什么热度啊还亲自下场,就问脸疼吗?】 【我柠和许神超酷的好吗?】 【这下怎么没有喷子出来了?你们倒是继续骂啊,你们不是有无数个理由吗?你们不会想道个歉删个评就完事了吧?】 【之前那些说如果是我我会怎么样的,真要是你,能帮得上忙吗?估计看您老那眼瞎的劲,也只能帮倒忙吧】 【不得不说果味酱的操作真恶心到我了……】 【我感觉我可以浅浅磕一个cp,小奶狗vs神仙姐姐】 没有人敢说话,有些人自觉被愚弄,恼羞成怒,反醒过来直接去曝怼果味酱。 不过一夜的时间,果味酱硬生生掉粉百万,私信爆炸,全都是黑粉。 付佳迪第二天醒来,心情美妙的想要验收成果,打算看看纪柠安被骂成什么样子,一定很狼狈哈哈哈哈。 她看着自己的私信,有些疑惑,扫了几眼,瞳孔紧缩—— 怎么会这样?! 他们为什么在骂她! 付佳迪有些慌了,心中预感到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刷到了许神和公安的说明。 脑袋轰隆一下,炸了。 手机掉在了地上,映着惨白的脸,布满碎痕,仿佛面容割裂。 她请了水军,结果被反将一军,自己惹得一身腥。 偷鸡不成蚀把米! 纪柠安明明是在跟老人争执打孩子,怎么就变成了制服人贩子的英雄?! 昨天还施加在纪柠安身上的网曝,系数奉还,付佳迪看着自己被血洗的评论区,那一条条恶毒的私信,浑身都开始发颤。 阴雨连绵下了一夜,她终于觉得冷,这种冷从脚底板钻到骨子里。 纪柠安算计她!! 还有那个朋友,她们联合在一起! 付佳迪怒斥给她发视频的好友,那好友也很莫名其妙。 她不就是分享一个视频吗?怎么就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说着说着,直接跟付佳迪对骂了起来。 …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天气预报。温州明天多云转阴有阵雨或雷雨,请市民外出记得带上雨具。明天温度24~1c,温差较大,请市民朋友在早晨和晚间多加衣服,注意温度的变化……最后,祝大家生活愉快,今天的天气预报到此结束,明天再见。” 纪柠安每天专门收听了关于温州的信息,手机中多了另一个城市的天气预报,总会刷到温州相关的咨询。 她以前没有去过温州,也从来没关注过陌生城市。 第36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71 坐上回家的车,郑绮菱思绪纷杂,想着时向友手中的戒指。 她必须要找一个机会。 摘下那枚戒指。 确认自己的猜想! 可是时向友的态度过于警惕,戒指也从来不离身,有些棘手。 如果真的如她所料——郑绮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薇和付佳迪。 想到这里,她透过车窗看到那一身红裙往回走着的人,眼中多了几分怜悯。 … 京都接连几日都是大好的晴天,天公跟变戏法似的,上一秒还万里无云,下一秒就淅淅沥沥落了小雨,雨停之后,仍是阴天。 纪柠安待图书馆中待了很长时间,安静的看书,有两个女生偷偷看了她很久,见她要走,你推我我推你的走上前。 “你好,柠柠,我、我们是你的粉丝,能合个影吗?” 纪柠安微怔。 “就是lk上,我们之前就一直在关注你!没想到你竟然和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女生赶紧解释,心脏狂跳。 一直关注的不露脸博主竟是自己校友这件事。 而且还是省一高才生。 她粉了什么神仙博主呜呜呜! 简直太幸福了。 纪柠安笑道,露出两颗虎牙:“没问题呀。” 她跟两个女生合了影,对方红着脸道。 “柠柠,昨天的事情我们一直都在网上帮你说话的,许神也出来澄清了,还有公安局!那些黑粉都不敢说话了,你放心吧。” “谢谢。” 昨晚的事情自从发布了澄清视频后,纪柠安再也没关注过,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莞尔道。 好、好温柔! 真的是人美心善小仙女啊。 就在昨晚,自纪柠安和许神的账号连续发文后,事情迎来大反转。 事先网友几乎把人往死里扒,血洗评论区,甚至攻击纪柠安的父母,说她没教养,说她没上过学。 【现在网络风气真应该好好整治了,这么恶劣的博主也能有这么多粉丝,三观不正啊。】 【现在敢对老人孩子动手,可见将来也是社会败类。】 【家人们,取关了,果然论素质还是果味酱强。】 如此言论层出不穷。 事实上,人家不仅是见义勇为,还是全省第一呢。 如果说纪柠安本人的澄清作用可能性不大,那么许神的发文以及公安局微博亲自下场——足够将这件事情推向另一个极端。 “哈喽,各位小可爱们,这次的视频呢主要针对最近乔木公交车事件做一个回应……” 视频中的少年穿着连帽衫,狗狗眼,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天然无辜点,偏生眼尾下垂时又带一点那么的不屑。 “lk线下见面会是我和她一起去的,当时做的33路公交车……后来我们一起去的警察局,所以才会迟到。” 他懒洋洋的将事情叙述完,语气有些嘲:“有些小可爱还是回家补补脑吧?毕竟这听风就是雨也挺让人担心的,狗也不能见人就咬啊,嗯?” 作为lk第一顶流,他的回应可谓直接引爆。 不少粉丝都为他的“心直口快”胆战心惊,毕竟说这种话太容易得罪那些疯狗似的网友了。 许神都亲自出面澄清了,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况且也没有人能编出去警局这种事骗人,随便查查就能知道真假。 紧接着的是—— 公安微博亲自发的澄清,感谢了纪柠安和许神两人的帮助,成功挽救了一个家庭。 【一直在等一个反转,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哈哈哈哈,有些人打脸吗?】 【哥哥拜托你说话低调一点,这样真的很招人恨但是我好爱】 【求哥哥骂骂那些脑子瓦特的部分网友吧】 【就差直接点名果味酱了,人家出事你蹭什么热度啊还亲自下场,就问脸疼吗?】 【我柠和许神超酷的好吗?】 【这下怎么没有喷子出来了?你们倒是继续骂啊,你们不是有无数个理由吗?你们不会想道个歉删个评就完事了吧?】 【之前那些说如果是我我会怎么样的,真要是你,能帮得上忙吗?估计看您老那眼瞎的劲,也只能帮倒忙吧】 【不得不说果味酱的操作真恶心到我了……】 【我感觉我可以浅浅磕一个cp,小奶狗vs神仙姐姐】 没有人敢说话,有些人自觉被愚弄,恼羞成怒,反醒过来直接去曝怼果味酱。 不过一夜的时间,果味酱硬生生掉粉百万,私信爆炸,全都是黑粉。 付佳迪第二天醒来,心情美妙的想要验收成果,打算看看纪柠安被骂成什么样子,一定很狼狈哈哈哈哈。 她看着自己的私信,有些疑惑,扫了几眼,瞳孔紧缩—— 怎么会这样?! 他们为什么在骂她! 付佳迪有些慌了,心中预感到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刷到了许神和公安的说明。 脑袋轰隆一下,炸了。 手机掉在了地上,映着惨白的脸,布满碎痕,仿佛面容割裂。 她请了水军,结果被反将一军,自己惹得一身腥。 偷鸡不成蚀把米! 纪柠安明明是在跟老人争执打孩子,怎么就变成了制服人贩子的英雄?! 昨天还施加在纪柠安身上的网曝,系数奉还,付佳迪看着自己被血洗的评论区,那一条条恶毒的私信,浑身都开始发颤。 阴雨连绵下了一夜,她终于觉得冷,这种冷从脚底板钻到骨子里。 纪柠安算计她!! 还有那个朋友,她们联合在一起! 付佳迪怒斥给她发视频的好友,那好友也很莫名其妙。 她不就是分享一个视频吗?怎么就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说着说着,直接跟付佳迪对骂了起来。 …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天气预报。温州明天多云转阴有阵雨或雷雨,请市民外出记得带上雨具。明天温度24~1c,温差较大,请市民朋友在早晨和晚间多加衣服,注意温度的变化……最后,祝大家生活愉快,今天的天气预报到此结束,明天再见。” 纪柠安每天专门收听了关于温州的信息,手机中多了另一个城市的天气预报,总会刷到温州相关的咨询。 她以前没有去过温州,也从来没关注过陌生城市。 第36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72 她以前没有去过温州,也从来没关注过陌生城市。 接连几日温州气候偏低多雨,纪柠安也不知时景年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淋雨,有没有记得带伞。 在微信页面删删减减写了很多,最后一句也没发出去,想过给他打电话,又觉得冒昧。 思来想去,她也没有任何立场关心他。 想到最后,她有些发笑,时景年怎么会不知道照顾自己呢,她在瞎担心些什么? 手机中存在第一位的电话号码从来没有拨出去过,微信聊天页面还停留在第一次打招呼上,就像是他和她之间无比遥远的距离。 纪柠安当选了团支书,又在辅修第二专业,大一上学期的生活变得无比忙碌。 天天做excel,几乎每周都要开会,最近忙着演讲比赛,准备ppt和演讲稿,同时还要办活动写材料,组织团日活动,偶尔参加社团活动,专业课上画纸堆成了厚厚一沓,第二专业物理熬夜学到凌晨。 每天忙到没有空闲时间,所幸她的生活也简单的很,在办公室和图书馆中奔波,倒也学到不少。 是真的忙,所以没有心思理会寝室一方天地的事情,也避开了那些无效社交。 其实有很多人不理解,不只是校友、老师、长辈,都问过了类似的问题。 “你文化课那么好,高考省一,怎么会想把美术当第一专业?” 问的多了,纪柠安只笑着说:“把热爱的领域变成一生的事业很酷啊。” 当初高考结束后,宁愿和家里闹掰也要进京大美院是为理想。 辅修第二专业物理系是她答应妈妈的承诺,纪母给了条件松口,纪柠安一定会拼尽全力让她承认自己。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选择学物理,既然做了,那就做到最好。 人应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闪闪发光。 所以再苦再累,都值得一搏。 有时候忙里偷闲,纪柠安会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听着歌,想起他,一遍又一遍,心情就像是夏天冒泡的橘子汽水,酸涩中透着甘之如饴的甜。 要是说近期最大的期盼,在每个枯燥乏味的瞬间想起他,总想着那天分别前的话,他这周的课会不会回来,在日历上划掉一个又一个叉。 关于时景年的课程,纪柠安在心中快要念一万遍了。 所以有他的课那天,她比谁都要开心,在教室中看到一张陌生老师的脸时,怔了两秒,安静坐在了第一排。 很失落。 有点难过。 又想他这时候会在干什么,是不是很忙。 每个胡思乱想的片段都是他,所有兵荒马乱也无人知晓,单相思嘛,不见天光,都是常事。 后来那节不是他的课,纪柠安还是认真听完了,去了图书馆,刷着物理题。 京都近日的气候倒是明媚,和温州截然不同,那一天天准时的天气预报,温州的雨下在她的心里。 今日难得,京都同温州都有小雨,从早上便开始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扰人清静。 远处的天是天青色的,烟雨连绵成一线,雨珠从透明玻璃窗上滑落,如断了线的水晶,留下斑驳交杂的痕迹。 图书馆中静谧而安静,偶有书页翻动的女生,女生靠窗而坐,穿着雪白柔软的针织衫,手中拿着碳素笔,她看题的时候微垂着眼眉,发丝乌黑,耳廓白净,侧脸漂亮青涩,是青春的模样。 时薇来到图书馆就看到这么一幕,深深叹了口气。 “小纪同学,您的奶茶到了。” “谢谢亲爱的。”纪柠安闻声抬起头,笑着接过来,虎牙和梨涡一下子软化了刚刚的清冷感。 “大学神别谢我,受不起。” 时薇瞥了一眼那字迹秀气的物理题,密密麻麻,头都开始疼了,坐在纪柠安身旁。 明明是阴天,时薇硬是穿着单薄的红裙子,像烈焰,只要风度不要温度,一点都不觉得冷。 纪柠安看着她那双露出来的腿,替她打了个哆嗦,赶紧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腿上:“宝,你的腿只能给我看。” 时薇无奈哼笑:“我看你现在只爱学习。” “学习使我快乐。” 时薇看她都觉得累,哀叹:“有天赋的人还这么努力,让不让我们这种人活了?” “你要做吗?”纪柠安一字一顿,认真道,“物理笔记给你。” “……大可不必。” 时薇比纪柠安大了五岁,两人是在漫展上认识的,一见如故,投缘的很。 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优秀而自律,天赋且努力,有理想有追求,纪柠安显然是这其中的典范。 “你改天是不是要去过英语四六级了?” “啊?”纪柠安听着雨声,低头看题,“不会啊,暑假的时候我已经过了。” “……” 打咩! 拒绝内卷! 纪柠安笔尖顿了半晌,轻声问了一句:“时教授最近怎么样了。” 时薇一猜她就会问,少女情怀的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我也不知道啊,小叔从来不跟我们说这些。” 时薇即使想要打听,也有心无力。 她拍拍纪柠安的肩:“我们柠柠这么优秀,时教授肯定喜欢你啊,就算现在……不喜欢,以后也肯定爱你爱到死去活来,对!” 纪柠安扑哧一笑,明白时薇是什么意思,从善如流。 “他要是对我一见钟情,才离离原上谱好吧。” 他对她来讲太遥远了,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仅仅只是看着都会觉得满足。 “现在说可能会打击你的积极性……” 时薇犹豫了两下:“但我还是想说,如果,如果啊,因为你们的年龄而导致三观存在差异怎么办?” 九岁的年龄差不小,一个青涩懵懂,一个成熟沉稳,在憧憬爱情和现实之间,完全不同的世界和认知,时薇怕他们失衡。 “我们有共同爱好啊,有共同话题。” 纪柠安歪歪头,掰着手指头:“而且我可以学好多的,还可以给他很多他不知道的。” 说完,她又有点难过:“我就是想……离他近一点就可以了。” 纪柠安跟学姐们打听着时景年的喜好,把论坛所有关于他的帖子都扒了出来,就差没直接翻他的祖宗十八代了。 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只有洁癖、古板、失之亲和。 时薇琢磨半天:“等他从温州回来,我教你放大招!” 第36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73 时薇琢磨半天:“等他从温州回来,我教你放大招!” 整整一周,时景年都没有音讯。 纪柠安连他的朋友圈都翻烂了,也只看到他分享了一次画展——准确来讲,还是他助理分享的。 又一次周末,对纪柠安来讲是没什么区别的,接连两天都泡在了家里狂补物理,固定时间练琴,还要抽出时间作画。 纪母小时候给纪柠安报了很多兴趣班,坚持到现在的,一是钢琴,二是书法,象棋略知一二,古典舞尚可。 直到今日,她都记得自己当初想学街舞,哭着求了纪母好久,最后被硬是塞到了古典舞的班里。 当时四五岁吧,也不懂那么多,就是觉得街舞超酷的,跳起来好漂亮,心想哇,我一定要学。 现在纪柠安有钱可以自己去学街舞了,由于事情太多,空不出一点时间,也没有了当年的心境。 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来用,仍觉得不够。 晚上睡觉已过了一点多,她盯着微信中时景年的聊天页面,习惯了每天都会看,醒来看,睡觉前也看。 她在几乎空白的聊天页面上慢慢敲上一句不知删了多少遍都没有发出去的话。 【注意天气,带好雨具。】 没有发。 太晚了,怕打扰到他们休息,所以还是等第二天早上,才鼓足勇气把这条消息发出去。 从来没有人能让纪柠安纠结到这种地步,一字一句皆斟酌。 对方在上午十点钟回复道:【多谢关心,时教授一切都好。】 纪柠安看着这条消息,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想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到底没有问。 时薇听到这件事恨铁不成钢:“我小叔都去温州多少天了?!十三天!你再不去刷个存在感,人都把你忘了!” “会打扰到他。” 时薇无语:“打一个电话怎么了?能浪费他几分几秒啊,你不要这么敏感,这事听我的,直接给他打!” 时薇还专门上网给纪柠安查了一下语录,该怎么跟时景年说话,怎么恰到好处的撩拨人,给她写在了纸上:“就按照我写的念!” “……” 就时薇的那些话,真的念不出口,如果说了,纪柠安觉得时景年可能会以为她有点病。 最后纪柠安坚定拒绝了时薇的话术,并称时景年白天有些忙,还是晚上再打比较好。 再度开学的这一周的课,时景年仍然没有回来。 十月的天气越发寒了,尤甚到了夜晚,植物尖儿都似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银杏树的叶子变得金黄,席卷了整个操场。 纪柠安戴着耳机从宿舍里走出来,一个人坐在京大操场的长椅上,恍然回想到那晚他站在路灯下的身影。 手机屏幕定格在一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上,最熟悉也最陌生。 她迟疑很久,指尖微抖,按了下去。 路灯折射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像是一小簇燃烧着的火苗,映在女生眼瞳中。 她穿的单薄,在外面待时间长了,指尖冻得有些僵,微微蜷缩着,一声声听着电话中传来的等候接听的声音,呼吸微屏。 在电话响到第九声的时候,一道低沉疏离的声音从电话中传过来,语调不疾不徐,似瑞士钟表,每一次都卡在规律的点上。 “你好。” 这一声你好落在纪柠安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隔了十三天再听到他的声音,也许是时间漫长,也许是网络失真,所以才会导致慌乱心悸。 她脑袋竟是空白一片,张嘴却无声,原本打好的腹稿就那么卡在嗓子里,有些干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停顿的时间有些长了,电话对面再一次礼貌沉稳的重复:“你好。” 纪柠安坐在距离篮球场最远的长椅上,隐约还能听到借着风传过来的喧嚣声音,笑骂声和碰撞声汇成晚风,她却准确无误的辨别出那一声你好,仿佛近在咫尺。 拿着手机的手指紧了又紧,指尖有些泛白,她强压下混沌空白的思绪,声音很轻,字句清晰:“你好,时教授。” 约莫有两秒的安静。 “柠安?” 声线平静而温和,唤她的名字,无端在十月初的夜生出缱绻意味。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有很多人都这么称呼过她,但从来没有哪一个人像他这般说出口,平添三分说不出的韵味。 让她觉得原本很普通的两个字,都变得美妙而动听了起来。 这可真不是个好预兆。 纪柠安心脏剧烈跳动:“是我。” 温州,酒店顶楼套房,典雅偌大的办公书房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足够俯瞰城市夜景,桌案前开着电脑,内容是关于住宅庭院的景观建筑设计稿。 桌案干净整洁,左手旁放着一杯醇厚苦涩的咖啡。 电脑屏幕对着的衬衫呈烟灰色,冷淡慵懒,领带束着,领针严格,随着说话时喉结线条上下滚动,成熟性感。 修长分明的手指扣着手机,侧脸冷白斯文,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简明而禁欲。 对于这通来自纪柠安的电话,时景年最初意外了两秒,神色自若,凝神听着她那边的声音:“在操场?” “你怎么知道?”纪柠安下意识的问。 “听到声音了。” 纪柠安有些脸红,听着电话对面的声音,完全能想象到他说话时的模样,眉睫浅浅,渊清玉絜。 她轻声问:“你现在忙吗?” “不忙。”时景年身形往后靠去,出于礼貌跟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电脑,一手将笔记本合上,姿态放松,语气沉着,“在画稿。” “什么稿呀?” “景观设计。” 纪柠安默默想起曾经网上搜索他时的设计身价,后面有多少个零,一瞬间觉得自己居然能免费上他的课,简直太酷了。 这时一道阴影从发顶落了下来,男生穿着运动球服,左臂抱着篮球,站在夜色中,五官俊朗,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学妹,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不远处几个打球的男生聚在一起,都往这边看,不知在说些什么。 第37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74 纪柠安满脑子都是怎么跟时景年说话,乍听到声音,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在跟自己说话,她一下子抓紧手机,婉拒:“抱歉。” 男生还不放弃,递着手机:“你先加一下我,之后再把我删了好不好?学妹。” 纪柠安:“……” 她现在已经想逃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在她和时景年说话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想让时景年误会,另一方面也不想加微信,坚持拒绝:“不了,我在跟人打电话。” 男生愣了两下:“是你男朋友?” 纪柠安也跟着愣住,然后很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声。 男生倒也爽快,知道她有男朋友后就没再纠缠,可惜的走了。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个男生跟着起哄:“怎么回事你不行啊!” “学妹都不给你面子哈哈哈哈哈。” “你不行换我上!” “人家和男朋友打电话啊大哥,你去撬个墙角?” 吵杂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纪柠安有些心慌,不知道时景年有没有听见。 男生过来搭话的全程,时景年没有开过口,如果不是手机还维持在通话页面,她都要以为时景年把电话挂了。 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刚刚为了拒绝他才……这么说,不好意思。” “嗯。” 嗯是什么意思? 纪柠安苦恼的鼓起脸颊。 气氛陷入短暂安静,时景年并没有说话,她挑起的话题也很快在简短回复中湮灭。 这样的沉默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让纪柠安一颗心七上八下,有些莫名的焦躁。 她这才意识到,之所以和他相处融洽,是因为他愿意配合她。 过了好久,她望着天上不甚柔和的月亮:“我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有两周没见到你了……” 意识到最后一句话带着点少女的娇嗔,她慌忙改口:“美院的学生都挺想你的,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才、才——” “下周三。” 清冷低沉的声音落下,简明扼要回答她。 “下周三上午吗?”纪柠安默默算了算,还有六天,试探着问。 时景年答:“没定,看具体航班。” “温州明天温度最低零下二度,还有阵雨,你出去记得带伞。”纪柠安快要翻烂了天气预报,此刻自动就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多谢关心。”时景年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明月高悬,弯月如钩,映入镜片下的眸底。 该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她也不好再询问他的私事,纪柠安就是舍不得这么挂断电话,脚尖一晃一晃。 “时教授你去过看过温州的雁荡山吗?听说有海上名山、寰中绝胜之誉耶,还有……” 女孩子声音脆生生,说了很多。 他听着她的话,一一回应,耐心等着纪柠安说明来意,给足了对方时间。 但女生一直处于没话找话的状态,让他有些意外的意识到,也许她这通电话只是为了询问归期。 通话的最后,他说:“麻烦代我问候伯父。” “会的,我爸爸……也很想你来家中做客。”纪柠安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乖巧应下,还将纪教授推了出去。 时景年说好。 在电话将挂未挂时,他摘下金丝眼镜,左手按了按鼻梁,在镜片的反射下,眸光如浅色泼墨,如初般的清白出尘:“有时间,多陪陪身边的人吧。” 语气温和难测,似长辈嘱咐,似随口一说。 纪柠安微怔,还没想通他是什么意思,就听最后一声:“晚安。” 电话传来忙音,纪柠安久久没有回神,头顶那轮月亮散发着清霜的光,一如无数个日日夜夜,蓝球场上有人声嘶力竭,小情侣依依不舍的牵着手。 恍惚间她感觉她也像是芸芸众生中刚和男朋友打完电话的普通人。 她百般揣摩和他寥寥数句对话,足够将每一句话重现,却不明白他平和而体面的态度,究竟是她多想,还是他用意。 夜晚中的另一个城市,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身姿便衬峻傲,岳峙渊渟。 那通电话之后,纪柠安没再打扰他,也没有理由再拨出第二通电话,全身心的投入学习中,忙到凌晨四点。 宿舍的布偶猫到底是养了下来,猫粮猫砂等都是胡媛媛自己一个人出的钱,总之是坚持要养,甚至买了不少昂贵的东西搬到宿舍。 赵雨旋看着都在吸气,她一个月的生活费才只有八百块钱,胡媛媛单是这几天在布偶猫身上就花了好几千,她根本理解不了。 猫咪幼崽软萌可爱,名字叫做雪球,喵呜喵呜叫唤简直要萌到人的心里去,眼睛是漂亮的深蓝色,脖子上由毛发形成的浅色大围脖厚实软和,在寝室中上蹿下跳。 每次纪柠安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它都习惯跳到女生肩膀上,在这么多人里面,最粘着纪柠安,主动露出小肚皮。 胡媛媛嫉妒到面目全非。 啊啊啊! 气死她了!! 这是她花钱养的猫!!! 这种感觉无异是自己斥巨资养的小情人在外面免费让另一个人白嫖。 总之胡媛媛是看纪柠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三令五申勒令雪球不准出轨。 但是雪球每次都会钻纪柠安被窝里,咕噜咕噜的睡觉。 纪柠安:“……” 胡媛媛:“……” 嗯……怎么不算出轨呢? 这是一只花心的猫。 赵雨旋是真的不太喜欢猫,打小就对这种猫科动物不感冒,眼看着寝室空间都被猫咪占据,添置那么多东西,心中颇有不满。 原本指望着纪柠安能说些什么,还有意无意的在纪柠安面前抱怨了几句,指望着纪柠安可以生气,最好和胡媛媛大吵一架,把这些东西扔出去。 但很遗憾,纪柠安在一脸严肃的撸着一个劲往她床上爬的“小情人”。 胡媛媛:“啧。” 胡媛媛:“啧啧。” 她把雪球抱走一次,雪球就坚持不懈的往纪柠安床上爬一次,纪柠安上辈子是捅猫窝了吧? 胡媛媛堪称阴阳怪气之大王,臭着脸和纪柠安挤在一张床上撸猫。 虽然架子骄纵,但是手指碰到猫咪的动作却软乎的不可思议,狐疑的凑近闻了闻女生的头发。 第371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75 “你不会用猫薄荷洗头了吧?不然它怎么这么爱往你身上跑?” 纪柠安趴在床上,推开她的脑袋:“猫薄荷无所谓,我建议你多吃吃猪脑子,补脑。” “哈,反正比不上你无脑。” “是啊,你聪明的智慧掩盖不了你复杂的五官。” “喵呜~” 俩人的相处模式基本就是吵吵吵,从来没和颜悦色过,有时候纪柠安懒得搭理胡媛媛,刚好有空顺口怼两句。 赵雨旋害怕她们说着说着又不得安宁,赶紧当和事佬劝架,眼神往猫咪那边瞟了好几眼,有那么可爱吗…… 反正有猫之后,寝室氛围倒是变了一点,因为比起吵架,所有人显而易见更爱撸猫。 变故发生在周二那天下雨的晚上。 原本在图书馆的纪柠安收到胡媛媛的消息后,匆忙赶回去,路上因为着急差点把耳机弄丢。 “纪柠安快看看它怎么了啊!我今天回寝室的时候它就开始一直抽搐,刚吃猫粮的时候还吐了!有血……” 胡媛媛吓的六神无主,声音都是哆嗦的,一时间丧失了思考能力,着急问,下意识就找能信赖的人。 她和纪柠安平时关系不怎么样,但不得不承认纪柠安确实挺靠谱的。 几个月大的雪球躺在地面上,身体一抽一抽,旁边是一滩呕吐物。 寝室其他两个女生都回来了,纪柠安心脏微缩,沉着脸从衣柜中翻出一件外套将布偶猫抱起来:“愣着干什么?去医院啊!” 胡媛媛恍然从梦魇中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起身。 赵雨旋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这幅画面有些生理性的不适,好歹也陪了寝室一段时间,再没感情都处出来了,看了看手机,短暂犹豫后道。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何韵低着头不说话,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猫,跟着她们一起出去了。 四个寝室女生打车去了最近的正规宠物医院,纪柠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猫咪的毛发,试图安抚她。 此时已经九点多了,夜色暗沉,空中阴云密布,没有月亮,异常的黑,雨下的极大,天气预报说是暴雨,冲刷着这座城市。 车窗的玻璃被雨水打的模糊,看不清城市的景色。 暴雨声势浩荡,声音轰然砸在了心底。 气氛压抑。 “师傅,麻烦您快一点。”纪柠安尽量让自己沉稳下来,低声催促,怀中抱着小小一只,不停的哆嗦着,上吐下泻,她试图去安抚它,将猫咪抱在怀里。 “这下着暴雨,已经够快了。”司机师傅回头看了两眼,忍不住道。 “小姑娘,猫要是吐在车上是要赔钱的啊!”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我又不能差了你的钱!赔多少都行!”胡媛媛情绪不稳的高声。 司机脸色讪讪:“你这小姑娘……” “抱歉,她太激动了。” 说话做事跟不过脑子的胡媛媛,意气用事不计后果,从来不会考虑别人听到话会是什么感受,大小姐脾气。 纪柠安不得不为她善后,歉意道:“不会吐在车上的,车钱我们付双倍,麻烦您再快点到医院,辛苦了。” 暴雨模糊了前方的路,看不真切。 赵雨旋正在手机百度上查着猫咪突然上吐下泻的原因:“你们快看……”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由于突如其来的事情,暂时忽略了之前的嫌隙。 司机一脚油门,最终用了十五分钟赶到附近最近的宠物医院 胡媛媛正要拿手机转账,让他知道自己不会赖账,脸色陡然僵住,不信邪的摸了好几遍:“我……” 出来的太急,她居然忘带手机了! 司机师傅道:“哎你们谁付啊?” 胡媛媛看着她们,声音跟卡在喉咙中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付。”纪柠安扫了码,转了两倍的车钱,“谢谢。” 胡媛媛紧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看。 几个人撑着伞跑进医院,医生很快将布偶猫接了过来。 之后是漫长的陪伴和等待。 “完了,十点要封寝,我们肯定回不去了。”赵雨旋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颗心都凉了。 纪柠安手机更是炸了,微信无数条消息冲出来,有人打电话有人打视频,问她们去哪了,马上就要封寝了。 纪柠安回不过来,只能发了个朋友圈解释,让她们不用担心。 医院的白炽灯打下来,将一切照耀的冰冰冷冷,气氛安静,能听到窗外滂沱的雨声。 胡媛媛蹲在地上哭的厉害,放眼雪球要是活不了她也不活了。 这种哭的撕心裂肺的情绪,一般人理解不了。 纪柠安将纸巾拍在她面前:“拜托,别一会儿雪球活蹦乱跳,你在这哭丧。” 胡媛媛拿着纸巾撸鼻涕,哭的毫无形象,看不出丝毫大小姐的架子,断断续续的打着哭嗝。 “我……我小时候就养过一只猫,它叫奶茶,就、就跟雪球一样……结果突然就生病了……” 爸爸一直忙着工作,没时间陪她,于是送了她一只折耳猫。 只是那只猫只活了三个月就死掉了。 从那之后胡媛媛就不敢养猫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是猫咪肠胃炎,幸运的是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 雪球现在已经不吐了,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一双湛蓝的大眼睛看着她们,目不转睛,猫叫声虚弱,像是个奶团子。 “去那边交费。”医生说道。 胡媛媛接过单子,勉强平复情绪,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面子:“你们谁先帮我付下钱,我手机忘带了,回去再转给你们。” 赵雨旋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微信余额,只剩下三百块钱,连医药费都不够,下意识将手机藏在了身后,和软团子对视,指尖紧了紧。 “我只能垫付两百……你回去要还我的。” 纪柠安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不用拼,我余额够了。” 她去缴款处付了钱,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何韵小心翼翼的蹲在猫咪面前,伸出手指碰着它,动作轻柔的像是触碰着易碎的宝贝。 四人间的气氛微妙而沉默,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白炽灯打在一方空间中,将每一个人的神情置于明亮坦荡的光线下,没有丝毫隐藏。 第372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76 赵雨旋正在手机百度上查着猫咪突然上吐下泻的原因:“你们快看……”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由于突如其来的事情,暂时忽略了之前的嫌隙。 司机一脚油门,最终用了十五分钟赶到附近最近的宠物医院。 胡媛媛正要拿手机转账,让他知道自己不会赖账,脸色陡然僵住,不信邪的摸了好几遍:“我……” 出来的太急,她居然忘带手机了! 司机师傅道:“哎你们谁付啊?” 胡媛媛看着她们,声音跟卡在喉咙中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付。”纪柠安扫了码,转了两倍的车钱,“谢谢。” 胡媛媛紧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看。 几个人撑着伞跑进医院,医生很快将布偶猫接了过来。 之后是漫长的陪伴和等待。 “完了,十点要封寝,我们肯定回不去了。”赵雨旋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颗心都凉了。 纪柠安手机更是炸了,微信无数条消息冲出来,有人打电话有人打视频,问她们去哪了,马上就要封寝了。 纪柠安回不过来,只能发了个朋友圈解释,让她们不用担心。 医院的白炽灯打下来,将一切照耀的冰冰冷冷,气氛安静,能听到窗外滂沱的雨声。 胡媛媛蹲在地上哭的厉害,放眼雪球要是活不了她也不活了。 这种哭的撕心裂肺的情绪,一般人理解不了。 纪柠安将纸巾拍在她面前:“拜托,别一会儿雪球活蹦乱跳,你在这哭丧。” 胡媛媛拿着纸巾撸鼻涕,哭的毫无形象,看不出丝毫大小姐的架子,断断续续的打着哭嗝。 “我……我小时候就养过一只猫,它叫奶茶,就、就跟雪球一样……结果突然就生病了……” 爸爸一直忙着工作,没时间陪她,于是送了她一只折耳猫。 只是那只猫只活了三个月就死掉了。 从那之后胡媛媛就不敢养猫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是猫咪肠胃炎,幸运的是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 雪球现在已经不吐了,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一双湛蓝的大眼睛看着她们,目不转睛,猫叫声虚弱,像是个奶团子。 “去那边交费。”医生说道。 胡媛媛接过单子,勉强平复情绪,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面子:“你们谁先帮我付下钱,我手机忘带了,回去再转给你们。” 赵雨旋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微信余额,只剩下三百块钱,连医药费都不够,下意识将手机藏在了身后,和软团子对视,指尖紧了紧。 “我只能垫付两百……你回去要还我的。” 纪柠安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不用拼,我余额够了。” 她去缴款处付了钱,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何韵小心翼翼的蹲在猫咪面前,伸出手指碰着它,动作轻柔的像是触碰着易碎的宝贝。 四人间的气氛微妙而沉默,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白炽灯打在一方空间中,将每一个人的神情置于明亮坦荡的光线下,没有丝毫隐藏。 雪球精神好了一点,舔舐着纪柠安的手指,小尾巴圈起来。 四个人围着猫,跟围着个宝贝似的~ 窗外雨势渐小,不知何时停了,屋檐下雨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细密的青苔上。 穿破乌云一轮明月升起,光线柔和,溜进城市中每一家没有拉上窗帘的家庭。 她们抱着猫回了京大,这时候距离封寝过了半个多小时。 好在纪柠安平素和宿管阿姨混的关系极好,就差认成干女儿了,可怜兮兮的萌混过关。 “行了行了,这次就不跟你们计较,下次可不能这样啊!”语重心长的话少不得重复几遍。 四个人回了寝室,雪球悄悄从外套中钻了出来,也从做贼的状态恢复成小可爱,蓝色眼睛水灵灵的。 经过这么一闹腾,每个人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寝室的灯打开,驱散了一室黑暗。 纪柠安一下子扑到柔软的床上,将脸埋在枕头上,露出一双眼睛和雪球对视,看着看着就笑了,梨涡浅浅。 手机突然响起叮咚一声。 “喂!”胡媛媛别别扭扭的抬起下巴,“钱转你!” 今日打车和医药费加起来一共四百七十多,胡媛媛转了五百。 纪柠安对钱没什么概念。 雪球半数时间腻在她的身边,感情已在不知不觉中加深。 “不必了,雪球这么可爱,我已经视为己出了!” “不要和我抢雪球!”胡媛媛吃醋。 “抢多没有格调,主动投怀送抱谁能拒绝得了?” 雪球温软柔弱的趴在纪柠安身边,灵动的圆溜溜的眼睛盛满了醉人的光芒,我见犹怜! 哎,不知不觉中画风清奇,算不算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除此之外,胡媛媛和元英睿在一起了。 元英睿追求纪柠安无果,看清形势后放弃,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胡媛媛,他自以为将胡媛媛玩弄于股掌之中,殊不知自己才是被玩的那个。 胡媛媛曾坦白跟纪柠安说,她就是看他好玩才逗逗他,像那种渣男除了脸啥也不是。 有人抢的东西才有竞争力,当初元英睿追纪柠安,胡媛媛就是想把他追到手。 胡媛媛耀武扬威:“等我把他弄到手的时候跟你说,肯定玩死他。” 纪柠安微微一笑:“你开心就好。” 不出两个月,他们就在一起了。 纪柠安本来是对这件事不感冒的,谁知道,胡媛媛成天抓着她就是一顿说,魔鬼分享和元英睿的细节。 纪柠安:??? 我谢谢你啊! 纪柠安整一个生无可恋,用雪球捂住了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胡媛媛刚约会完回到寝室,一身名牌眉眼艳丽,很兴奋的一屁股坐在纪柠安床上。 “你听我说啊!哈哈哈这个渣男居然还想让我给他买一个手表,十七万,真拿我当冤大头,我把他耍了一顿,说到这里你眼光还是可以的,至少看透了这条狗的本质,他还暗示我去开房——” 纪柠安逃命也似去洗漱。 胡媛媛穷追不舍死缠烂打。 直到晚上睡觉,胡媛媛那茂盛的分享欲仍然阻止不了她去钻纪柠安的被窝,悄悄趴在纪柠安的耳边,小嘴叭叭叭个不停。 第373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77 “他吻技还挺好的,能用舌头编蝴蝶结的那种,我和他接吻的时候他先……” “???” 纪柠安黑着脸接受了一些污知识,有种被迫成长的感觉。 她真的不想天天晚上听! 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她,而不是让胡媛媛来折磨她。 雪球好奇的趴在她们中间,销魂的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听胡媛媛唱戏,那架势真真跟隔壁家的二大爷一样。 赵雨旋在床上翻来覆去,爬起来小声说:“胡媛媛,你不睡觉别人还睡呢……” “这才刚熄灯你们睡得着啊!”胡媛媛摆摆手,“大不了你带耳塞啊,或者过来一起听。”她拍拍床,邀请赵雨旋。 赵雨旋紧抿着唇,气到抠掉一块墙皮。 最后恨恨抱着雪球,顶着一对黑眼圈听胡媛媛开深夜课堂,在心中安慰自己不听白不听。 直到这一天。 十二月十五日。 初雪。 这些事情,都没有刚刚时景年的电话来得震撼。 胡媛媛刚从宿舍外回来,就看到纪柠安一副三魂七魄丢了六魄的样子:“呀,又是你那个暗恋对象给你打电话?” “他现在让我下楼,怎么办?”纪柠安紧张得快要冒烟了,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熟了,原地转圈圈,“我没准备好啊……我……” 胡媛媛愕然,随后喊道:“你赶紧穿衣服啊!快快快,化妆化妆……” “没那么多时间了。” 胡媛媛那风风火火的架势,让纪柠安把所有衣服翻出来,连带着赵雨旋都跟着紧张起来,整个女生寝室给纪柠安打扮,毕竟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战争,这是寝室最后的尊严。 虽然寝室平时矛盾不断,至少对外的时候是同一战线。 “哎呀你这些衣服怎么都这样啊,就没有性感点的吗?实在不行穿我的!” 纪柠安沉默的想了想她那些花孔雀似的衣裳,义正言辞的拒绝,最终穿了件白色裙子,单薄而仙气,小腿白皙纤细,乌黑披散,发梢打着卷儿,看起来干净又灵气。 反正是不怕冷的穿搭,没有太多时间化妆,胡媛媛坚持给她涂了一个自己的口红。 纪柠安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老大爷,只负责她们说抬手的时候伸胳膊伸腿。 女孩子底子好,皮肤白,不化妆也好看,漂亮的是青春,只抹口红就足够了。 “去吧,拿下他,回来记得跟我们说!”胡媛媛总是对这方面有极大的兴致。 赵雨旋有些羡慕的抿抿唇:“很好看了……”她从来都不会这么好看。 纪柠安摆摆手,急匆匆往外走。 何韵在后面小声提醒:“你手机没拿。” “谢谢啊。”纪柠安折返拿了起来,噔噔瞪下楼,心脏扑通扑通的。 … 与此同时,郑家宴邀时家做客,时向友和郑老父亲详谈甚欢,频频举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佳肴美馔,杯中酒逐渐浅薄直至空荡。 郑绮菱拿起酒瓶,掩住某种暗色:“小菱给时大哥倒酒,祝时大哥前途无量,锦绣通达!” 举起酒杯,杯中酒一饮而尽。 时向友对待郑家人特别友善,尤其郑绮菱很少喝酒敬酒,他端起酒杯也全部喝尽。 “小菱你要努力,景年就是不开窍,回头我说说他。”时向友喝酒上头,满脸通红,已是十分醉意。 郑绮菱微笑着,嘴角上扬,难免有些苦涩。 眼睛都睁不开了,时向友摇晃着站起:“我去休息室歇会儿。” 走廊里,时向友脚步蹒跚,踉踉跄跄扶着墙壁。 “时大哥,我扶着你过去。”郑绮菱快步上前搀扶时大哥的胳膊。 步履蹒跚进了休息室,来到沙发前,扶着时大哥躺在沙发上。 不出三秒,呼吸声响起,睡着了。 郑绮菱松了口气,拜托了,正和此意。 看着搭在沙发边缘的手,钻戒闪闪发光。 可以看出戒指经年佩戴,已经箍在手指上不容易拿下来。 郑绮菱踟蹰不前,怎么样可以轻易取下来? 来到洗手间,取一点洗手液。 回到沙发前,时向友已经深深睡着,呼噜声均匀的响起来。 将洗手液轻轻涂在手指上,郑绮菱轻轻的转动戒指一点点的拿下来。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生怕惊动梦中人,郑绮菱屏住呼吸,动作轻缓。 当戒指拿在手中的时候,郑绮菱仔细注视内侧是否有字迹。 工整的字母“sf”出现在眼前! 郑绮菱拿出手机,点开相机留影。 走廊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郑绮菱急忙将钻戒戴在时大哥手上,拿起茶几上的纸胡乱的擦了两下。 拿起手机站起来。 门开了,时薇进来,看着睡着的父亲无奈:“没有酒量,偏偏喜欢和人喝!” “你出去吧,我来照顾我爸就行。” … 京大。 从四楼的楼梯一路小跑下来,分明是初雪的冬季,纪柠安却出了汗,从宿舍大门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常青树下的挺拔身影。 “时教授!” 她朝着他走过去,眉眼白净,眼尾弯起,声音穿破了寒冽的夜风。 时景年的目光在她身上,皱了下眉。 雪下的极大。 女生浑身上下只穿了件白色风纱裙,身影纤瘦,腰肢极细,裙长过了小腿,露出伶仃漂亮的脚踝,那雪白的裙摆随着夜风摇曳,落了同样颜色的雪,开出一朵朵漂亮的花来,好似染了清霜。 半点外套也没穿,就这么站在寒冷的冬季,漫天的白雪中,对他笑。 时景年极为心平气和的问:“你是不知道今天零下九度,还是停留在秋天?” “我有点热。”纪柠安看着他的脸,小声说,骨子里快要冻的哆嗦,但是为了漂亮,一切都值得。 时景年硬是气笑了,越发不明白现在的小朋友都是什么心理:“看来把你叫下来是我的错。” 他将大衣脱下来,冷冷递给纪柠安:“穿上。” 语气隐隐带了习惯性的不容置喙,声线疏冷。 纪柠安有点抗拒,虽然他给外套很好,但是——就不好看了呀!! 最终她也没有办法拒绝,还是乖乖将大衣穿上了,不乐意系扣子,就那么敞着怀。 第374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78 “扣子。”时景年淡淡提醒,声音发沉。 “……” #可以浅浅挣扎一下吗? #你是个老干部居然要让我陪你一起 过分! 纪柠安心不甘情不愿在他的注视下将衣扣扣上。 时景年不温不火:“还有两颗。” “啊?” “没扣。” “??!” 纪柠安愤愤扣到最上面,穿在男人身上极为修身合适的大衣,罩在她身上时变得分外宽大,几乎可以将整个人包容,遮的严严实实。 彻底将女孩子的浪漫梦打碎掉。 大衣质地柔软,毫无保留的贴着穿着裙子后裸露在外的肌肤曲线,还残留着他温热的体温,和冷清的木质香,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时景年看着她这身穿着,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纪柠安不太自在的将衣服拢了拢:“时教授,你找我干嘛呀?” 她看了看女寝四周:“在这说话不方便,我们边走边说吧!” 时景年一个美院教授也不好一直在女生宿舍楼下站着。 其实这里有纪柠安的私心,她想和他走走,时间长一点,他拒绝她太多次邀约见面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 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心中惴惴不安。 时景年这次找她,只想说一件事,对在哪说没什么感觉,见女孩子已经往操场上跑去,遂大步走上前。 晚上九点钟的京大操场上还有很多人,大多都是情侣,牵着手漫步在校园中,笑笑闹闹的说着什么。 他们在这其中稍显些格格不入,实在是因为两人中间还可以再站一个人的距离。 纪柠安看着周围的那些人,微微眨了眨睫毛,盯着地面上的影子,悄悄靠近了他一点,又靠近了一点,心跳如擂鼓。 直到两个人的影子隐隐挨在一起,倒映在雪地中,像一场悸动的邂逅。 “纪柠安。” 不轻不重的声音叫她,连名带姓。 纪柠安打一个激灵,险些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暴露了,仰眸看他,白裙外穿着男人的外套,骨架仍显得单薄,黑大衣领口折痕打开竖起,簇拥着她的颈项,宛若白天鹅的弧度。 领口落了冰凉雪花,转瞬消融,几缕发梢藏在了衣服中,下巴细瘦,笑得时候会有梨涡和虎牙,很可爱。 “怎么了?” 雪势浩浩荡荡,短短时间竟给跑道铺满了雪白厚重的毯子,一踩一个脚印,有对小情侣打打闹闹的从他们身边经过,不小心撞到了纪柠安的肩。 她踉跄往时景年那边倒,黑大衣下露出裙摆的弧度,随动作翩跹,纠缠着男人的西装裤,被人稳稳护住,胸膛微硬,怀中温暖。 纪柠安尚有些发怔,就被他从怀中推开,声音低沉动听:“记得看路。” “时教授你刚刚想说什么?”纪柠安回过神来,耳朵有些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其他缘由。 时景年低眸凝视着她,由于身高的缘故,颇有些居高临下,脸色却意外的温和。 他素来不管别人的私事,原本也无意涉及小姑娘的感情生活,但被骗又是另外一回事。 总该跟她说一声。 时景年一如本性的俯身,简明扼要、毫不委婉的知会她:“你男朋友,出轨了。” 纪柠安原本很害羞的等着他说话,然后就…… “????” 她的表情从腼腆到茫然再到震惊,硬是完成了女演员的专业素养。 对上男人沉稳精致的脸,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男朋友?” 时景年停了下,不知该怎么形容。 他确实对那位男生,印象少的可怜。 时景年眯眸看着她的表情,逐渐意识到事情的微妙,似乎是自己误会了什么:“你单身?” 纪柠安解释:“我一直没有男朋友啊!” “……” “抱歉,是我误会。” 女孩子盯着他,大概明白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了,顿时觉得自己冤枉得厉害。 说到底还是不够关心,所以连元英睿大张旗鼓追求她未遂都不知道。 纪柠安知道他从来都不会关注这些事情,但还是有点难过,她抿唇半晌,跟时景年走在操场上,不知不觉已经绕了一圈。 她突然轻声开口:“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在长久的安静中有些突兀,随着这场初雪一起落下。 时景年脚步顿住。 女生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不避不闪,茶色眼眸清澈的纤尘不染,今夜没有月亮,眸中映着天色和雪光,还有他。 眼中的男人,永远清高峻傲,坚定沉着。 是遥不可及的月亮,是整整九岁的差距。 是十九岁遇到二十八岁。 他如今站在路灯下,贯着白衬衫,清冷隽永,眉目如画。 没有说话。 而纪柠安再一次的、重复:“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听着,笑的温和,牵起唇角:“挺好的。” 早知道是这样的反应,纪柠安鼻尖不自觉的发酸,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害怕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她不是爱哭的人。 偏偏遇上了时景年,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掉眼泪。 真没出息。 到这里就可以了,不应该再往下说,至少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明知道、明知道。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这一圈的操场已经走了半途,该停下了,时景年主动结束。 就在这一刻,十二月十五日晚间的九点过十分,纪柠安看着远处的风雪,近处的人,忽然有种预感,这一次不说,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她不怕后悔,就怕遗憾。 “我喜欢你。”她说。 身旁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彻底停住了,风雪中好似送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不知在叹什么。 纪柠安全当没有听到,固执的抬起脸,偏要和他四目相对,那双眼睛早就红了,声音一字一顿,分外坚定,仿佛国王捍卫自己的权利:“我喜欢的是时景年。” 是积攒了好长好长时间,明媚热烈的少女情怀。 即使是在她说出那句我有喜欢的人时,已然察觉到一两分异样。 到了这一刻,所有体面和疏离被懵懂坚定的挑破,时景年仍然惊愕,但面上是多年来习惯性的风雨不惊。 第375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79 到了这一刻,所有拒绝的体面和疏离被懵懂坚定的挑破,时景年仍然惊愕,但面上是多年来习惯性的风雨不惊。 他站在那,深深看着她。 微不可察的过了那么两秒,静到可以听到呼吸声。 “柠安……” 他如此唤她,低着眉眼的轮廓,微蹙的眉,平静的眸。 端的是长辈姿态。 纪柠安爱极了他这副模样,如今又恨极了他这般。 她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所以打断:“你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啊,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为自己的选择付责任!” 时景年见此选择沉默不语,听着她说完,给足了时间。 两人说话时呵出的热气变成了白雾,袅袅氤氲在空气中,白雪皑皑,天地一色。 他们静站在操场上。 三三两两的热恋情侣从身旁经过,男生们冒雪打着篮球,争抢向心上人表现,传来声嘶力竭的胜利呐喊。 “我、我……”纪柠安实在是太冲动了,胸腔中翻滚着难以平复的情绪,连声音都哽咽,很难吐出口,甚至是语无伦次。 “急什么?”时景年选择了尊重她,看她哭的不成样子,将手帕递给她,“擦擦吧。” 白色手帕,左下角绣着他的字,还有一株君子兰,透着淡淡沉木香。 纪柠安怕他一声不作的走掉,怕他厌恶又不耐,怕他不肯留给她一分钟,他的态度给她好多安慰。 她紧抿着唇角,从他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这下眼睛倒真是被水洗过了。 “对不起这段时间打扰你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喜欢的是你,我、我没想干扰你工作和生活。” “我的意思是——” 她尾音在颤抖:“要是我毕业那天,你还没遇到合适的人,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我就是年龄小一点,但是我会长大,我也会好学好多好多,不会比你的同龄人差太多。而且我平常挺独立的,不需要人照顾,你喜欢艺术喜欢汉服,喜欢围棋……我、我也喜欢,就是我们……” 她努力笨拙的向他表明心意,那双柔软的、通红的眼睛看着他,那么青涩,那么执着。 时景年脸色却彻底沉了下来,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能!” 纪柠安所有话音卡在了喉咙中,堵着棉絮似的窒息感,让她难过又无措的站在那。 “纪柠安,永远别试图去等一个男人。”他直视她,目光冷静锐利,让人无处遁形,完全不留余地的告诫,“你等不起。”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等不起?” 时景年定定看她,而她不甘示弱的回视。 这是时景年二十八年来第一次体会到恼火的感觉,被气的不轻,连胸膛都起伏,对视三秒,率先移开了目光。 天真,太天真了。 他平复了下情绪,眉眼薄怒,眸色沉沉,看着远方,忽而不怒反笑:“别说你等四年,等毕业,就算你等十年,我们也不可能,明白吗?” 他用了不可能这三个字。 如此笃定,如此决绝。 用他的态度,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他今年二十八岁,见过世俗,阅历成熟。 她今年十九岁,初出茅庐,单纯青涩。 她玩不过他,也等不起他。 她的爱太尖锐,在这世俗困顿的世界。 纪柠安脸色发白,羸弱而固执:“我不明白。” “不明白?”时景年说,“我比你大九岁。” “我不介意!” “我介意。” 第一次。 纪柠安恨自己才十九岁。 如果她今年二十三岁,已经毕业,她可以毫无顾忌和他站在一起。 见她不再说话,时景年脸色终于有缓和的迹象,声音重新变得低沉:“我不知道是我让你误会了哪点,绝非我本意。” “没有。”纪柠安笑了,眼中泪光闪烁,轻松道,“是我一厢情愿。” 有什么误会的啊? 他给她的疏离感明显的不要再明显了。 她凭借身份借来的照拂,也该到这里结束了。 时景年凝视着她:“柠安,爱人先爱己,没人能值得你亏待自己。” 纪柠安睫毛颤抖:“你觉得我不自爱?” “相反,你足够勇敢。”时景年心平气和的教她,“所以你已经非常优秀了,你以后会遇到更优秀的人,步调一致,志同道合。” “比起我,更值得让你为之努力的,是你的未来。” 纪柠安哑口无言,甚至无从反驳。 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一个连拒绝,都如此体贴的人,让人拿什么恨他。 “等你志得意满后就会发现,其实我只是个普通的过客,不值入眼。” “才不会!”纪柠安反驳他,坚持道,“我已经遇到更优秀的人了,他现在就在我面前。” “但我们不合适。” 正确的爱情,是该在他的前途和她的希望中存在彼此的未来。 是两情相悦,而非一念差一念。 雪光落在他眼中,如簇寒江湘水,熠熠生辉,很漂亮,很亮,有光,偏生对她,冷静克制,充满了成年人的当断则断,没有半点情意。 真残忍。 纪柠安心想。 她忽然安静下来。 那是很突兀的安静。 在漫长的沉默中,纪柠安仰头看着柳絮般的雪花,看着黑沉的深色天空,说了一句:“今晚没有月亮。” 今夜是冬天迟来的第一场雪,今夜没有月亮。 “怎么就没有月亮呢……”她再一次呢喃,尾音哽咽。 忍了很久的眼泪,快要忍不住了。 但是她不想在他面前崩溃哭到歇斯底里,这是很奇妙的自尊心。 时景年沉默片刻,维护了她说不出口的心思,先提出了离开:“衣服不用还了,早点回去。” 他转身离开。 纪柠安看着他的背影,在风雪中逐渐模糊,再看不见。 她再也忍不住的蹲在地上,只觉得明明穿了厚厚的外套,还是冷到了骨子里,喉咙中压抑着破碎的呜咽! 身前是路灯昏黄柔和的光芒,而她孤零零的置身黑暗中。 泪水滚烫。 打湿了雪地。 十九年以来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被拒绝的不留余地。 今年的初雪,一点都不浪漫。 不知过了多久,几道身影停在自己面前。 第376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80 不知过了多久,几道身影停在自己面前。 “喂,你哭什么啊!大晚上的眼泪都快结成冰了!” 是胡媛媛骄纵嫌弃的声音。 “柠安,你别哭了……我要是像你这么优秀,笑还来不及。” 是赵雨旋清爽自卑的声音。 “快要十点了,我们回寝室吧,大家都等着你。” 是何韵细弱蚊蝇的声音。 什么是寝室,自家人怎么欺负也是家里的事,这要是外人,那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喵呜。”雪球蹭了蹭她的脚踝。 “你们怎么下来了……”纪柠安茫然抬起头来,借着路灯的光看清了每一个人的脸。 时间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未来与对方会变成怎么样的人。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胡媛媛说道:“哼,还不是好奇你那个暗恋对象到底是谁?时教授你都敢暗恋,真不愧是你纪柠安!” 她们本来没有想打扰纪柠安的二人世界的,一个个都猫的老远看戏,谁知道他们不欢而散了。 而男人径直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登时吓人一跳。 好在时景年只是跟她们说了一句:“过十分钟再去抱抱她,麻烦了。” 他身上的压迫感让胡媛媛不敢造次,很不满的小声嘟哝了句凭什么听你的,被赵雨旋捂住了嘴。 他的神情算不上好看。 至少胡媛媛觉得他是没有表面那么从容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她们都知道纪柠安需要自己一个人的消化时间,归根到底按照时景年的话等了一会儿,然后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时景年从操场离开后,转身就撞上了一个熟人。 “时大教授的风流债还不少啊。” 慵懒玩味的声音响起,郑星洲懒懒倚靠着路灯,穿着挺年轻的,外套里面是件针织毛衣,但还是能够一眼看出他与学生之间的区别,那是只有步入社会才能分辨出。 郑星洲感慨了一句,见时景年皱起眉,知道他不吸烟,掐灭了手中刚点上的烟,扔到垃圾桶中,抬了抬下巴,示意那边的方向。 “小姑娘挺好的,你要是个男人就别拒绝。” 干净。 是郑星洲对纪柠安的第一印象。 这个年纪,大多莽撞青涩。 郑星洲来挺久了,搁不远处站着,看着他们,直到抽完了两根烟,时景年才回来。 “别打她的主意。”时景年一字一顿的警告。 郑星洲笑了:“我对学生又不感兴趣,不然早上手了,还等到今天?” 他慢悠悠的跟时景年往宿舍走,见他上身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又见那正往回走的姑娘穿着他的大衣,两人背道而驰,走向不同的方向。 郑星洲意味深长的收回视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时景年说着话。 “试试又不是结婚,没必要那么认真,给彼此个机会。时景年,你拒绝她什么啊?” 时景年沉着脸,眉骨深邃清冷,半晌才难辨情绪的说了句话:“她太小了。” 她才刚长大,刚成年,见过的人太少,知道的事不多,甚至还没有步入社会,怎么敢跟他谈情说爱。 情窦初开的年纪,时景年可以理解她对成熟的人产生依赖的情绪,但不能陪着她一起任性。 等她以后见多识广,走向更远的未来,回首年少时发生的事,时景年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带她走入不该走的禁区。 她有更好的选择。 郑星洲听着这个答案,也不觉得意外,时景年这人就一个臭毛病,过于克己复礼。 他的情感经历是完全空白的,这点在二十一世纪实在是少见,郑星洲平常看他都跟看出土文物似的。 这俩人撞到一起,不知道还要怎么磨合。 郑星洲素来是个情场玩家,像时景年如今这幅模样—— 未必对纪柠安没有动心。 只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已经对那个小姑娘足够特殊了,绝不可能是浅层的关心。 时景年啊时景年。 郑星洲指尖下意识的去摸烟,想到什么,硬生生忍住,从喉中溢出哼笑:“今晚我住这儿,接济我几天。” 这不是第一次了,时景年声音有些哑,语气是淡的:“又被赶出来了?” “上你这讨个清闲。”郑星洲长叹口气,“省着他们一天到晚说教。” 他想到什么,偏眸嗤笑:“我真跟你学了,我家老头怕是得气死。” 到了教授宿舍后,郑星洲前脚将外套随便一扔,后脚就被迫捡起来挂在了衣架上。 四处打量着,盯着桌上的设计图纸,随手翻了几张,看的实在是心痒痒:“你在这当个教授,暴殄天物啊。” “来我公司,职位你随便挑,年薪千万行不行?” 郑星洲一开始盯上时景年这人就是因为他的画,堪称呕心沥血的把人从国外挖回来,就为了让他给自己当设计师,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他回国当了个什么教授。 郑星洲当场气个半死,差点没弄出个心脏病来。 第一次投资失败,看走了眼。 “没兴趣。”时景年淡漠解开衬衫衣扣,“别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跟你说不通,什么时候想画了找我吧,郑氏大门随时给你敞开,把你抬进去都行。” 有天赋的人,什么时候都不嫌晚。 男人在一起一般不会过多涉及对方私生活,怎么玩也是自己不管的,这次郑星洲善心大发,在入睡前,好心提醒了时景年一句。 “时景年,你要栽了。” 他特别平静的跟对方说。 回应他的是拍在脸上的门—— “滚。” “我他妈?”郑星洲气笑了,舌尖抵着牙齿,“看着吧你,不玩死你的!” 郑星洲为数不多的善心自此消耗殆尽。 这一晚,时景年失眠了。 整夜都未合上眼。 夜半从床上起来,倒了杯水,开了窗,雪花从外飘进来,只有细碎的雪了,一轮月亮正拨开乌云。 他清醒了些,沉默的支起画架,看着以前的画稿,视线定格在那张少女一身洛丽塔的画上,甜美烂漫。 是八月末的初遇。 他看了许久,将这幅画收了起来,压在画稿最下面,拿起了画笔。 同样有人,彻夜未眠,哭的声嘶力竭,归于无声。 雪停了。 … 半年后。 第37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81 半年后。 六月缓步走来,一切好像都在井然有序的往前发展,时间不会后退,太阳东升西落。 “纪柠安,周末打算去干什么啊?”刚下了课,舍友跟她走在楼梯间询问。 “找了份兼职,体验体验生活。”纪柠安往楼下走,穿着浅灰色的连帽衫,腿很细,在楼道间的阳光简直白到发光。 胡媛媛挑眉:“我看也行,哎过一个月就放暑假了,再开学就是大二了,我们也要当学姐了,不知道新生怎么样……” 胡媛媛喋喋不休的说着,纪柠安听着有些恍惚。 透过楼道外的窗户看去,初夏的阳光穿过了茂盛的梧桐树,从枝桠交错的树叶间投落在地面上,明暗交杂,如铜铅板般大小的光斑。 某一瞬间,胡媛媛的声音戛然而止。 纪柠安察觉到她的异样,抬眸看去,只见那人正同人交谈,往楼上走,声音清冽,衬衫洁白。 一如初见。 她们往楼下走,他们往楼上走。 时景年抬眸间,亦看到了她。 这半年来,纪柠安和他毫无私交,最普通最陌生的关系,细数起来只有在他的课上见过他,以前没事习惯了在美院走来走去,总想着下一个拐角偶遇,现在不会了。 胡媛媛赶紧牵住纪柠安的手,神色略有紧张:“走了。” 纪柠安垂眸收回视线,平静和他擦肩而过。 陌生。 距离。 声音渐远。 “你……”胡媛媛打量了纪柠安好几眼,欲言又止。 这半年来纪柠安拼命的学习、努力,生活中渐渐也没有了时景年的影子,成为学生会优秀代表,参加过不少比赛,但是—— 胡媛媛唯独不知道她放没放下。 “走啦。”女生弯起眉眼的时候温柔软糯,声音轻快,表情,毫无异样。 周末的时候纪柠安去了一家奶茶店帮忙,父亲还是一贯的絮絮叨叨,掐了掐她的鼻子说家里还没穷到让她打工的份上,被纪柠安插科打诨的避了过去。 母亲对纪柠安要求一如既往的严格,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随着时间缓和了些,没那么多争吵。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从早间就是阴天了,乌云遮住了阳光,压在天空中,街道上有些萧条。 寒风透着微微的凉意。 纪柠安去奶茶店的路上骑着共享单车,也没想到自己能倒霉到这个份上。 是的。 她出车祸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被一个醉驾的司机给撞了。 现在人在医院。 其实人也不严重,就是脚踝扭着了,走路钻心的疼,不幸中的万幸。 肇事者坚持带她去医院做了各种检查,赔偿态度很好,好到让纪柠安感觉自己是个碰瓷的。 再三确认没有问题后,肇事者才离开,并且留下了联系电话。 纪柠安坐在医院的病房中,看着自己被白纱布缠绕的脚踝,心情复杂。 时薇给她打电话听到这件事,声音一下子拔高:“什么?!!” “柠安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没什么大事。”纪柠安无奈道,“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手机没电了。” “不行不行!”时薇差点被吓死,问纪柠安要了地址,当下就准备去,被身后的男人扣住了腰,声线带着宿醉的沙哑,“这就要走?怎么这么没良心。” “我闺蜜出事了。” 房中的窗帘还拉着,郑星洲被她吵醒,头还疼得厉害,公司最近招标拿下了个大项目,费时三个月,日夜加班,如今总算能休假,人心沸腾,昨晚举办的庆功宴玩到了凌晨四点,无非是酒色。 “纪柠安?”郑星洲听她刚刚那一句称呼,想到什么,坐起身来,随意赤着上半身,胸膛线条冷硬性感,碎发凌乱打散,那双含情的眸子眯起,意味不明的吐字。 “你怎么知道?”时薇狐疑看他。 郑星洲当然不会说自己把纪柠安十九年的资料翻到祖宗十八代,毕竟未来可能跟时景年在一个证上的人,他总要上点心。 “听时景年说过。” “我小叔?”时薇摇摇头,愤愤不平,“没想到我小叔居然还会提起柠柠,他都快把柠柠伤透了!” “你情我愿的事儿。”郑星洲漫不经心的把她往怀里一带,空出一只手拨电话,“你别去掺和了,让他去。” 时薇有些没理解他说的话,就从电话对面听到了冷冽声音。 “什么事?” “你给我小叔打电话干什么……”时薇压低嗓音问。 郑星洲捂住她的嘴,一边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柔软嫣红的唇瓣,一边面不改色的跟时景年说话:“小姑娘出车祸了。” 不知电话对面说了什么,他挑眉,神色还是困倦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坏。 “就你家的那个,我没事拿这个骗你做什么?正巧在医院碰着了……挺严重的,生死不明,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见她了。” “见不见随你,反正人家遗言估计也没你的份,现在在第一中心医院病房301。” “真可怜啊时景年。” 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关机,将手机扔到一旁,一气呵成。 时薇:!!!! 还得是你郑星洲。 “你这么骗他,我小叔回来肯定找你算账。”时薇一边敬佩一边唏嘘。 “我这不是为了你吗?”郑星洲酒醒的差不多了,看着她,呼吸暧昧,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 “为我?” “你因为朋友的事不开心,心疼的是我。”他似笑非笑。 这世上最不能信的——属一属二,都是郑星洲的情话。 时薇算是明白了,只是她现在一颗心关注在纪柠安和时景年身上:“我得告诉柠安一声……” “别跟她说。”郑星洲淡淡道,“像时景年这样的男人,就得逼一把,不然你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来。” 理智者的失控,禁欲者的破坏,向来让人着迷。 人是有劣性根的,有些人以此为乐,期待看到高洁落泥沼。 正确的爱情,会让双方变得更好。 他们能走到哪一步,郑星洲也说不准。 时景年要是再不开窍,只能说有缘无分。 时薇服气。 从见郑星洲第一面,她就知道他是个高端玩家,没想到花样一样接一样。 时薇期待问:“那我要是逼你一把,你会怎么做?” 郑星洲扯唇:“我会给你上坟。” “……” 第37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82 江城,咖啡馆。 时向友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敲着电脑,身上沉淀着历经岁月的上位者气势,侧脸儒雅。 三十年间,时向友看着时代的变迁,生活的起起落落。 往事如烟,都随风而逝。 接到郑绮菱的电话,付佳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这里,从咖啡馆外看到了时向友的身影,心中又是酸涩又是兴奋。 她哪里能想得到,自己消失了这么多年的爸爸竟然是京都时家时向友! 那可是世家之首,政客杰出,与郑家比肩的存在! 付佳迪做梦都不敢这么想,直到郑绮菱将事情告诉她。 他当年为什么要抛弃他们母女?又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找她? 付佳迪心中诸多疑问,借着这么长的时间费尽心思的了解他,没有贸然相认,如今终于迎来了机会。 她本来就是世家女,她的出生应该矜贵无比! 她要回时家,再也不用讨好那些老男人,不用直播,乔木柠柠永远比不上她! 到时候,她可以和郑绮菱的哥哥门当户对,再也不用惶恐配不上他。 付佳迪只要想想,过于激动,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紧紧盯着那里的身影,拿起镜子,看到了和自己母亲十分相似的脸,她今天又故意画了很像的妆。 郑绮菱告诉她,时向友来江城出差,周末午后时光都会到这里。 男人隔着窗,坐在那里,光线笼罩着看不透神情,恍惚间从未曾谋面。 付佳迪深吸一口气,径直走进去,路过时向友身边的时候,她踉跄一下往桌上摔去,惊呼出声。 “你没——” 时向友扶住她,瞳孔微微一缩,看清楚了那张脸。 恍惚间,好像是那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巧笑嫣然! “谢谢你。”付佳迪松了一口气,顺势坐在他的对面,“先生,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她说话的时候,双手合十放在桌子上,佩戴的那枚钻戒漂亮精致,和时向友手上戴的戒指,如出一辙。 时向友双眼注视着那枚戒指,仔细看着对面的姑娘,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和付雪什么关系?” 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付雪是我妈妈呀,你认识我妈妈?”付佳迪佯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把这一切当作巧合,神情从惊讶变成难过。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妈妈了,从小我跟随姥姥长大,从来没见过我爸爸……” 声音渐渐失真,酸楚中带着哽咽。 她的心中狂跳,泛着极致的兴奋感,迫不及待的想要成为真正的世家千金。 时向友震惊到失声。 失踪多年的付雪杳无音讯,关于她的消息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然是因为她的女儿! “你妈妈呢?她在哪里?!”时向友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至于满嗓子沙哑。 “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急性大出血,最后没有抢救过来过世了。”付佳迪眼泪终于溢出眼眶,汩汩落下来。 时向友掐紧了手心,忽然被巨大悲痛淹没。 “我害了你母亲,如果没有我,你母亲一定活得很自在很幸福。” 他看着面前的人,那熟悉的长相,以及和自己分外相似的眉眼,陡然生出一个荒诞的可能性。 陈年旧事,再一次浮上心头。 … 京都。 天色是深灰色的,层层乌云掩住天光。 酒宴,觥筹交错,不同于外面的萧瑟寒凉。 近日京都来了两位政治上的大人物,年过半百,权势滔天。 是私人酒宴,宴请的人不算多,都是从政者,熟人,单拎出来任何一个人,跺跺脚也能让京都震荡。 时老爷子和他们旧时有些交情,有意替时景年引荐。 这般的场合极为重要,他着正装,打领带,斯文严格,俊美禁欲,点头向他们问好。 二者整整比时景年大了好几轮,实打实的长辈,他敬七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老先生笑眯眯的感叹,眉眼积威深重。 这时时景年的电话响了,他垂眸看了一眼,挂断,对方又打了第二次,除非是大事,否则郑星洲不会接连打两次电话。 他不动声色的走到没人的地方接通了电话,抬手按了按眉心,侧脸清隽冷削:“什么事?” 下一秒,他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失手竟打翻了一侧的酒杯,红酒洒了一地,宛若破茧的血,场面狼藉! “麻烦收拾一下。”时景年毫无心思顾忌这件事,只来得及跟服务生匆匆说了一句,快步折返回宴会,步伐生风。 径直朝着时老爷子和两位老先生的方向走过去,对方显然现在聊天的兴致很高,但他不得已直接打断:“抱歉——” 男人语速快而冷静的致歉,简明扼要的提出了有事离场,面上的沉稳很容易让人忽略絮乱的呼吸节奏。 时老爷子瞪了时景年一眼,咬牙切齿的按着他的肩,声音压得极低。 “我不管你现在有什么事,现在离场就是打时家的脸——!” 气氛短时间有些凝结,他们眼睁睁看着时景年再次致歉离开,步伐竟有些仓惶。 他一贯是个体面而理智的人,识大体,顾大局。 这是第一次,众目睽睽,下了别人的面子。 明明是八九点钟的天,却跟快要黑天了一样,街上狂风呼啸,将树叶吹得簌簌作响,行车有些堵。 时景年开着车一路从酒店停车场出来,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焦躁的不断鸣笛,以至于持续不断的声音有些尖锐,划破了昏沉的天色。 他看着前方的车,胸膛起伏,心气不顺,脸色沉的有些难看,不停的给纪柠安打电话。 存在通讯录中的号码自两年半前,再未打过,如今却拨了一次又一次,电话中传来的是冰冷的关机声。 他又给纪柠安的父亲打了电话,询问了她现在在哪。 纪父很茫然的回答说她去奶茶店打工了啊,看来是不知道车祸的事情。 时景年也捏不准这件事,在没确认之前,他没有冒昧告知纪父,说了句没什么事就挂断了电话,转而给郑星洲打电话,对方关机。 第37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83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眼神冷的可怕,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直接超了车,接连闯了三个红灯,往医院的方向疾驰! 把着方向盘的手,青筋一根根突起,指骨绷到泛起森冷的白。 从来没有。 如此失控。 轿车逼停在医院大门前,流畅的车身甩过,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声响,扬起一地灰尘,飙车时速高到让人恐惧。 男人大步从车中走出来,一手甩上车门,发出“砰——!”的一声。 身上还穿着纯手工定制西装,昂贵冷硬,领带、领针冰冷而一丝不苟,轮廓峻傲,像从哪个没结束的高端酒会赶过来的世家新贵。 路人看了看那辆轿车,眼神落在车牌号上,又看向冲进医院的男人。 “……卧槽。”反应过来后,疯狂拿手机拍照,又不免有些同情。 这车牌号真牛逼啊,但又能怎样呢,还不是要上医院,瞧那架势挺吓人的,估计不是小事。 纪柠安正在病房中盯着吊瓶输液的速度,心想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出门的时候也没带充电宝。 女生望着病房窗户外风雨欲来的灰色天空,冷风阵阵,将树枝刮的左右摇晃,平白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翳,让人心情低落,想必不久后,就会有一场雨。 连带着病房,都暗了下来。 她百无聊赖的靠着床,数着窗外梧桐树的叶子,隐隐约约听到门外传来声音,越来越近,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 “砰!” 病房的门被人硬生生推开了,急切的很。 时景年一路赶过来,此刻连呼吸都沉了两分,视线跨过病房中杂七杂八的一切,直直看向打着吊瓶的身影,眼神锋利如薄刃,似压抑着高度焦灼和怒火,以及其他一些很难以形容的情绪。 眸中墨色翻滚,风雨微惊。 纪柠安看到他,眼眸微微睁大。 微暗的视角下,姑娘文文静静的靠在病床上,穿着冷调,身骨单薄,乌黑头发扎了起来,眉眼是介于懵懂和知性中的漂亮,很勾人。 她左手打了针,就那么搭在膝上,指尖很白,黛色血管脆弱,输液的速度不紧不慢。 往下看,左脚纤瘦脚踝裹了层层纱布,丝毫不影响那双腿看起来还是很细。 此时她眼中还有没散去的疑惑,以及看到男人完整眉眼的愕然。 茶眸在昏暗中,干净如初。 这是时景年第一次,隔了这么长时间,真正打量着二十二岁的纪柠安。 她长大了。 出落的亭亭玉立。 “哎你是谁啊!” “不能擅闯病房,你这样会吵到别人的。” “你是病患家属吗?” 护士匆匆赶过来,一句接着一句的询问,触及男人冷淡眉眼的时候,脸红了一瞬间。 时景年站在门口,身形挺拔,没理会任何人,从上到下的将纪柠安看了个遍,在她脚踝上停了两秒钟,确认再没有其他的伤。 这才开口:“我是她家属。” 病患没有作声。 护士心想他到底是女孩子的哥哥?还是男朋友? 在护士离开后,时景年一手将病房的门关上,朝她走过去,气场夹杂着压迫感,从下颚线到肩颈的线条凌厉紧绷,转折处宛若刀锋。 见旁边有把椅子,直接拉过来甩在床前,椅子戛然划过地面的声音尖锐—— 他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双腿随意敞着,西裤下的脚踝清癯,皮鞋干净到尘埃不落。 “脚伤什么程度?” 冷清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一室沉寂。 一点也没有近乎两年六个月毫无交集的尴尬或是闪躲。 纪柠安和他对视,脸色平淡:“韧带撕裂,不是大事。” “其他地方有伤吗?” “没有。” “怎么出的车祸。” “车主醉驾。” 两人一问一答,刻板生硬,从一开始,就本该如此。 问完之后,气氛有短暂的安静。 纪柠安已经有很漫长的时间没有和他如此近距离的相处过了。 以至于面前的人,都变得熟悉而陌生。 他眉眼较两年半前没什么变化,永远坚定隽永,气质更加沉着、迷人。 相对无言。 时景年看了她两眼,一直紧绷的神经到现在才有些缓和,后知后觉的窒息感漫上来,他抬手扯了下领带,心中不知是担心还是怒气更多:“没事就行。” 他说着,闭眼想起郑星洲说的那些话,冷笑了声,眉骨带出些狠意,在她面前收敛的也快。 见他、妈、的最后一次面! 生死不明,交代遗言,半点也没沾上边。 如今冷静下来,一颗心落回胸膛,再仔细回想那一通电话,就会发现漏洞百出,诸多不可信。 但凡时景年当初理智点,也不至于被骗成这样。 纪柠安没看他,偏眸盯着窗外的树叶。 衬衫扣子严格扣到最上边,逼得人穿不过来气,在安静的气氛中,时景年将领带和领针扯开,抬手脱下了西装外套。 “……你干什么?” “热。”时景年没什么表情的回答,动作没停,将西服挂在椅背上,随意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锁骨若隐若现,这才好受了些。 纪柠安沉默看了看窗外暗沉的天,对时景年的话表示怀疑。 不过就他那表情,冷热都是一样的,要是事实再真点,还能勉强让人信服。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时景年去开,外面站着两个警察。 “这位先生,医院外刚停的那辆车是你的吧?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纪柠安看到他们,顿了一两秒,坐直了身形。 警察怎么会找时景年? “你等一下。”时景年回头跟纪柠安说了一句,然后走出病房带上了门,个子修长,眉眼斐矜,对两位交警道,“是我的。” 他话音落下,态度不冷不热,还算是礼貌,遂漫不经心的拨通了一个电话。 跟他们交谈了几句,不到五分钟,交警走了,他转身回了病房。 纪柠安没问这件事,他也无意多说,轻描淡写掠过了警察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着:“车祸的事没跟你爸妈说?” 纪柠安摇头:“又不严重,不用让他们往医院跑了,况且我也不住院。” “肇事者送你来的?” 第38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84 “肇事者送你来的?” 她点头。 “还成,没被卖了。” “……”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开玩笑。 时景年心情有些沉郁,没让纪柠安看不出来,跟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冷硬语气刻意缓了几分,眸色晦暗不明。 郑星洲和纪柠安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的人,能那么巧在医院撞上? 他不愿意用乱七八糟的想法来揣测纪柠安,也清楚她不是那种人。 不过郑星洲这笔账——没完。 纪柠安不知道时景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想知道,定定问他:“您还有事吗?” 很明显的逐客令。 时景年看着小姑娘青涩倔强的眉眼,站起身来,臂弯中挽着西服外套:“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往外走,给她带上了门。 重归寂静。 过了很长时间。 纪柠安以为他走了,看到床头柜上被主人遗落的黑色领针,皱了皱眉,领针质感冰冷昂贵,价格不菲,显然他身上的物件没一个是普通的。 既然落在了这里,就没什么用了。 反正时景年也不缺一个领针。 纪柠安这么想,捡起那枚漂亮领针,然后面无表情的扔向垃圾桶。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男人衬衫清隽,修长手指拎着几样水果,搭着西服外套,平静和纪柠安对上视线。 领针在两人眼中,呈现出完美的抛物线,顺利掉落在垃圾桶中! “……” “我倒是还有许多,改天带过来给你扔着玩?”时景年最先开口,薄唇轻启,腔调有些低沉的慵懒,随喉结滚动咬字,让人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不用了。”纪柠安没想到干坏事还能直接被时景年撞个正着,很是气闷,还是觉得应该为自己辩明。 “我以为你走了不要这个了。” “原来如此。”时景年将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就是!”纪柠安嘟哝。 时景年找了医生,医生说纪柠安这是踝关节韧带撕裂,不是很严重,但也要好生休养,短时间内想走路是不大可能了,他询问了注意事项,又下楼买了些水果。 “我问医生了,你这样的不用住院,等会我送你回家,这几天跟你导员请个病假。” 纪柠安坚持道:“不用你送,快期末了,我还得回京大,况且住宿舍和住家里都是一样,假我不请。” 时景年扫了她的脚一眼,因为不是专业的医生,没敢轻易碰她的伤,暂时没跟她在这个话题上争执。 他靠着椅子,双腿微敞,手机电话铃声划破了寂静,纪柠安下意识的朝着声源处看了过去。 时景年面上看不出表情,直接接通了电话,电话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他回复的亦是简短沉稳,语调清冷,从那一两句话里,纪柠安也听不出什么事。 中途离席后,时景年的手机已被不少电话打爆,只是当时他忙着询问纪柠安的事情,没心思处理这种事,如今胸腔冰冷焦灼的怒火平复下来,该处理的事还得处理。 短短时间内,时景年已接通了四五个电话,他没打扰纪柠安,拿着手机往外走,就站在走廊外面。 “没时间,回不来。” 助理说了长篇大论,时景年透过没有关严的房门看到了里面的身影,眸色寸寸加深。 “李老先生喜收集古画,把我挂在书房从左第二幅画取下来作赔礼。” 助理真心累啊,干这行就是折寿的命,旁人都问他,时景年为什么离开,他上哪知道去?! 时景年有收集名画孤本的习惯,对书房挂着的画有多喜爱,助理是知道的,旁人看归看,碰一下都不行,如今居然舍得送出去作赔礼。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扔下宴席那么多人。 “李老先生在离开宴会后回了住处,下午还没有安排,先生你这边什么时候合适?” 时景年看向腕表,惜字如金:“今天下午一点二十,萧山兰庭,把画带过来。” 他在外站了十多分钟,将事情处理完才走进病房。 纪柠安不明白他还留在这干什么,两人也没有话题:“你忙可以走。” “有空,不忙。”时景年坐下去,掀起眼打量了眼吊瓶的速度,抬手给她削了个苹果。 冷白瘦削的手指抵着水果刀,宛若艺术品,动作从容,赏心悦目,给她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刚买的碟子上,和叉子一起递给她。 “我不想吃。”纪柠安没接。 他的手伸在半空中,就停在那:“医生说要多吃水果。” 纪柠安看着他的动作。 “听话,遵医嘱。” 长久的凝滞下,纪柠安不想和他僵着,接过来,吃了一小口,挺甜的。 时景年这才收回手,拿出手机:“车主联系电话给我。” 纪柠安动作一顿:“你要他电话做什么?” “后续交给我。” 他说得简短有力。 纪柠安却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麻烦他或是和他有牵扯:“我们已经解决完了。” “我刚去看了医院监控。”时景年不咸不淡的说,“他这态度,解决完了?” 纪柠安愕然,没想到他竟然会去查监控。 车主是个富二代,开着一辆玛莎拉蒂,这场交通事故是他全责,他态度是私了赔偿,大概是平日优越惯了,说的再好听,也难掩轻蔑感。 都是一个圈的,时景年一眼就看出这是个什么人。 他松口:“不给也行,我让人帮忙查查。” 他办事条理清晰,惯于将一切安排妥当,完全不用别人操心,阅历多,人成熟,所以很会照顾人,身上有上位者的气势,骨子里透着强势,不需旁人质疑。 会让人有足够的安全感和依赖感。 他今年三十一岁。 纪柠安以前很贪恋他这样的气质。 只是她现在盯着男人淡漠微沉的脸色,一字一顿的问:“你一定要这样自作主张吗?” 时景年微顿。 “换个问法,你拿什么管我!” 他和她在微暗的光线下四目相对,窗外风雨飘摇。 男人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愈发棱角分明的冷削,下颌线条瘦而凌厉,一身矜贵,眼眸深邃,难辨难测,有她的影子。 第381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85 纪柠安问这句话,只是气不过他替自己做决定,像理所应当。 她也没想那么咄咄逼人,更没想得到一个答案,反正都很清楚了。 “算了。” 过了半天,他突然道:“抱歉。” 纪柠安看他。 “我以后会注意。”他冷清却认真,放低姿态,竟有些哄她的意思,“别生气了,嗯?” 半晌,纪柠安垂着睫毛,没去看他,将车主留下来的名片扔到时景年面前:“你自己看。” 小姑娘吃软不吃硬。 时景年薄唇牵起,在手机中输上了电话号码,动作矜贵。 输液在半个小时后结束,纪柠安输完液就能走了,只是左脚脚踝一动还是钻心的疼,根本走不了路,单脚蹦倒是可以考虑。 不过画面太美,还是作罢。 这期间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安静,纪柠安也不知道他觉不觉得尴尬,反正这男人永远一副表情。 她忍着疼穿上鞋,前额因为疼痛微微渗着冷汗,有种伶仃的脆弱美感,刚想要站起来,就被时景年按了回去。 修长身影居高临下的笼罩着她,沉木香神秘清冷,好似雪山空气。 距离委实有些近了,入目的下颚线轮廓硬朗,白衬衫扯开了两颗扣子,锁骨若隐若现,纪柠安陡然僵住,下意识往后退,手指抓住了床单,在那一瞬间险些以为他要抱她,眼神警惕。 时景年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去要把轮椅。” 一般医院都会有轮椅,不过很不巧的是,刚刚最后一把被别人拿走了,时景年询问过后,拢了下眉头,往回走。 病房中的姑娘干净文静,侧着脸出神的看向窗外,是青涩的、柔软的。 雨下了,阴雨缠绵。 他静了一瞬间,竟不想打扰,斜斜倚靠着门,就那么看着她。 良久,走上前来,俯身时手指穿过了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纪柠安懵了一两秒,身体靠着男人冷硬性感的胸膛,手指下意识掐着他的肩,睫毛下眼珠如黑羽玉,沾了雾蒙蒙的水色,纯净却勾人,怒视着时景年。 “放我下来。” “医院没有轮椅,你要躺单架出去吗?” “我能走!” “别逞强。” 时景年将她抱上了车,自己坐在驾驶座,开到他们小区楼下,又把她抱到家门口,按了门铃。 雨雾朦胧,天青色的天。 温淡的眉梢,冷清的眸,衣襟上的淡香,蛊惑人心。 纪柠安见他按门铃,都要急死了,生怕被父母看到:“你快放我下来——” 她是真急了,时景年依她的话放她下来,门也被人从里打开。 纪父乍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险些以为自己梦游,掐了一把自己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景年,柠柠快进来……”纪父稀里糊涂的招待着,当看到女生脚上的纱布,脸色变了,“你怎么了?” 当时再差一秒开门,她也是在时景年怀里的状态,纪柠安心都快跳嗓子眼里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出了点意外……” 时景年替她解释了一遍。 纪父也没多想,好好感谢了时景年,还要留他在家里吃饭。 他拒绝了,跟纪父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最后看了眼纪柠安。 纪柠安触及他的视线,偏过了眸。 时景年确实有要事在身,先处理了离席的事情,又联系了肇事车主,将邮箱中的邮件浏览完,直忙到晚上,方才有空闲时间,将近七八个小时也没停歇。 他摘下金丝眼镜,神色倦怠冷然,拨通了郑星洲的电话,薄唇轻启:“滚出来。” 一小时后。 四泰高级会所,专用包厢,光线低迷,台球厅游戏厅一应俱全,面积广阔奢侈,完全是世家贵族的专场,肆意挥霍的金钱源头。 郑星洲抬起指腹抹掉唇角的血,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低骂一声。 “解气了?你他妈还真打啊!” 时景年衬衫衣袖往上折了一截,露出冷白腕骨,手指上残留着几道细小的新留下的伤,除却贯来的冷淡清高,竟有种说不出的狠戾美感。 那张脸在迷离混乱的光影下,俊美到极致,眼底神色,冷到骇人。 “我说过,别涉及她。” 郑星洲坐在沙发上,拿着酒精和棉球往自己脸上擦,疼的眉心拧起,却是漫不经心的笑了。 “时景年,两年多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你真该好好问问你自己。” 他站到时景年面前:“说了不爱又在乎,这么点事就发火,你图什么,嗯?” 这个问题,对方显然没有给出回答。 也许,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时景年面色冷沉,眉眼沉在阴影中,辨别不清,半晌突兀不耐朝他伸出手,吐出一个字:“烟。” 郑星洲诧异了一两秒,打量着他,最后将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扔给他。 男人站在窗前,垂眸将烟点燃,脸色极为难看,薄唇咬着烟,抽的狠,第一次碰烟就不要命似的,一根接着一根,指尖幽蓝火焰闪烁,袅袅升起的烟雾模糊了眉眼。 抽到最后,整个包厢就跟传说中的仙境似的,烟雾弥漫。 郑星洲呛个半死,直咳嗽,神色复杂的看着窗前的背影。 过了一夜,方至天明。 时景年捡起沙发上的西服外套,眼中还有红血丝:“谢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往外走去。 “?” 你一句谢了,让我抽一晚上二手烟还破了相,我他妈受得起? … 时家老宅,底蕴深厚,古典设计,如陈年古木般的古拙庄严,客厅空间宽阔雅致,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典雅,木桌上放着黑釉陶罐花樽,花枝修剪的漂亮。 十分气派。 是付佳迪做梦都不敢走进来的地方,她强压下眼中的贪婪和激动,跟着时向友坐在沙发上,局促的看着沙发其他的人。 这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 主位坐着时老爷子,其次是时家四子,还空了一个位置,脸色都是淡淡的,透着世家的贵气和傲气。 气氛压迫的人喘不过来气。 “叫爷爷。”时向友说道。 “爷爷好。”付佳迪努力让自己笑得大方得体,但流露出来的怯懦小家子气,还是暴露了自己。 第382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86 时老爷子完全忽略了她。 时向友想开口说些什么,被时老爷子一个眼神闭了嘴。 “什么事等景年回来,人到齐了再说。” 时向友不敢反驳,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错:“是。” 付佳迪心有疑惑。 老爷子口中的景年又是谁?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从外走来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眉眼如墨,斐然矜贵。 “爸。” 清越声音落下。 时老爷子向来偏疼时景年,毕竟是老来子,稀罕的不得了,脸色到底缓和了些:“大早上把你叫过来,快坐。” 付佳迪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眼中被浓重的惊艳晃过。 年轻男人已落座,姿态清冷漠然。 付佳迪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一方面惊艳,一方面又……觉得眼熟?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那样渊清玉絜的气质。 但付佳迪想不起来。 时向友终于开口,眉眼有些沉痛。 “佳迪是我的孩子,亲子鉴定也出了结果,当年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想把她带回时家,入族谱。” 时老爷子眼眸如鹰,打量着付佳迪,那样的眼神让付佳迪身体绷紧,忐忑不安,仿佛一眼就可以把她看穿。 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场。 “这丫头比薇薇还大三岁,你当年和薇薇妈妈已经结婚一年了,她是个私生女吧。” 时老爷子收回目光,面上看不出喜怒,即使没有任何轻视或者嘲弄的意思,说出的话,仍然让付佳迪难堪到极致。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妈妈当初和时向友在一起时,时向友已经结婚一年了。 但是那时候他们夫妻感情不好啊!都是爱情的错!想爱一个人有错吗? 时向友无力反驳,当初他和付雪在一起是鬼迷心窍,后来由于时老爷子插手,强行分开,没有人知道这段事情。 他也没想到,付雪拿着钱离开,居然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爸,这都已经过去了,付雪难产死了,我亏欠佳迪太多,我总不能让自己孩子流落在外面吧?” “你不亏欠薇薇?你想过怎么跟她解释吗?让她接受自己多出来一个姐姐,将来一起跟她分家产。” 付佳迪掐紧了手心。 时向友还有一个女儿,她心想,没关系的,慢慢来,她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时向友脸色不好:“薇薇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会补偿她。” “爸爸,你还是让我走吧,我不想让你为难。”付佳迪说话,楚楚可怜。 “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时老爷子厉喝。 付佳迪一哆嗦,懵了,她只是想表现自己乖巧一点。 “我今天没把薇薇叫过来,是给你这个做父亲的面子,我今天就把话放这,你把她养在时家,可以,但她永远别想入时家族谱。” 付佳迪不可置信的抬头,没想到这个老头子居然如此狠心! 她怎么说也是他的孙女啊! 不能入族谱,那她还进时家干什么! 时家两个大小姐也纷纷出声,坚定拒绝了付佳迪。 付佳迪下意识的看向那道一直没说话的身影。 轮廓凌厉雅致,生了一副好皮囊。 他不说话,是不是对自己心有怜惜? 时向友皱眉:“爸……” 时老爷子不急不缓的喝了杯茶:“你自己看着办,我是老了,但不是老糊涂。” “景年,你说句话。” 时景年抬起眉眼,很平静的道:“时家永不接受私生子女。” 付佳迪坐如针毡,脸上火辣辣的,她本以为自己回到家,会是嘘寒问暖,没想到……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自己! 时向友神色挣扎,自知这都是自己年轻时候犯下的错,长叹口气:“先让佳迪住下吧,族谱的事以后再说。” 付佳迪脸色扭曲,快要笑不出来了。 所有美好期望都被打破。 她安慰自己,既然在时家住下,凭借她的本领,可以让他们慢慢接纳自己,再入族谱,都是一样的。 她有这样的身份,已经超过大多数人了,乔木柠柠再也比不上她,况且到底是亲人,只要有血缘在,有的是机会! 时老爷子没说什么,扫了付佳迪一眼。 世家总有那么点事儿。 私生子女养在外面也就算了,还想眼巴巴凑上来走进时家,养条狗也比这强。 付佳迪眼中的算计,时老爷子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不太舒服。 “都散了吧。” … 京大。 纪柠安到底是身残志坚,在周一来了京大,大三期末考很忙,她不想在不必要的事情上耽误时间。 胡媛媛很是敬佩,对她竖起大拇指。 随后,纪柠安听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时景年离职了! 彻底、辞去了教授的职务。 美院女生哭的眼泪汪汪,一整天气氛都是沉闷的。 “我是为了舔颜才学美术的啊!时教授走了我怎么办!!” “以前画到崩溃还有个安慰,现在……对不起,我退学。” “上周还好好的,时教授怎么突然离职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谁有时教授联系方式啊,我们大家探望一下。” “时教授打算去哪里高就?我这就跳槽。” 纪柠安画笔停了半晌,都没动,看着空白一片的画纸。 她以前觉得等她毕业就见不到他了,没想到时间还提前了一年半。 他的突然离职,让她不得不想起周末发生的事情,转瞬又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他离职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 就算是不想见她,也不至于闹到离职的地步。 抛却这段身份,也许以后很难见到了。 挺好的。 纪柠安看着面前的画,画笔沾染着颜料,十分爱惜的将白色颜料单独放置在一旁。 中午去食堂的时候,遇到了肇事的车主,拎着昂贵礼品,哭丧着脸赔礼道歉。 富家少爷眼泪汪汪:“纪小姐,你早说你和景年哥认识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现在连车都开不了。” 纪柠安:“……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不用哭。” 富家少爷破涕为笑:“谢谢纪小姐!” 最后他支支吾吾道。 第383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87 最后他支支吾吾道:“能不能麻烦你跟景年哥说几句好话,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和他不熟。” “纪小姐你就别骗我了,不熟他能为你在那么重要场合跑了?”他一脸你逗我的表情。 “什么?” 富二代看她茫然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什么。 “啊,景年哥没跟你说吗……”他挠挠头,解释了一遍,谄媚奉承,“嫂子,你别见外哈,我们都是一家人!” 纪柠安确实没想到那天时景年是这么赶过来的,她以为是时薇说漏了嘴。 听着对方的话,女生神色彻底冷淡下来,再次道:“我说了不熟。” 富二代感觉自己马屁好像拍错了。 哭唧唧。 又到了周末回家,纪柠安万万没想到,她再一次见到时景年,会是在——自己家里! 她的脚伤也好多了,可以正常走路,只是不能剧烈运动,吃食上有些忌讳。 阳光明媚,穿过了密密层层的树叶,在地面上映出点点铜钱似的斑驳。 知了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时不时用嘴啄着自己的翅膀,极其爱美的清洗羽毛。 纪柠安穿着小熊睡衣,脸上还带着刚醒的迷茫,懒洋洋走到家里的阳台上,沐浴着清晨的阳光。 一转身,就看到了对面阳台的身影! 那人站在阳光下,长身玉立,白衬衫,金丝眼镜,温和看着她,一身疏冷仿佛被阳光融化,余下斯文。 薄唇吐字带笑,声线缱绻。 “早,柠安。” “?!!” 纪柠安用一秒钟的时间愣神,然后用了五十九秒的时间震惊,茶眸睁圆瞪着对面的男人,视线逐渐惊悚。 阳台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朝她走近了些,一手抄着口袋,另一手伸出来,修长白皙如艺术品般的手指摊开,本该是拿画笔的手此刻握着两颗很少女心的粉色牛奶草莓糖。 白衬衫袖扣精致,腕表简约,越发衬着那两颗孩子气的糖格格不入。 镜片下的眼睛,含了点笑。 清隽如月,似是蛊惑。 “吃糖吗?” 纪柠安爱吃糖,尤甚偏爱楼下小仓买的牛奶草莓糖,有时候一天可以吃几十个,小时候偷偷吃还得了蛀牙。 问题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啊! 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隔壁!! 女孩子死也想不通,巴掌大的小脸布满震惊神色,刚睡醒的缘故,乱糟糟的小熊睡衣泛着皱褶,皮肤是牛奶般的奶白,惊恐退后了两步:“我撞鬼了?” “……” 她吓跑了,像是受惊的兔子,隔了两秒,还不忘回来“砰”的一声把阳台的门关上! “阿弥陀佛,邪祟退散。” 第一次尝试着对人示好却吃了闭门羹甚至被当成了鬼神的时景年陷入沉默。 浓密睫毛下的眼眸看着手中的牛奶草莓糖,若有所思。 下次换个口味试试。 纪柠安回到客厅,心脏还怦怦跳,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疼的嘶了一声。 不是梦啊。 怎么这么真实? 纪母正在厨房中做菜,看到她呆呆在那站着,奇怪道:“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呢?赶紧去洗漱。” 纪柠安回过神来,郑重握住了纪母的手:“确实有大事!” “怎么了?学校出什么事了?”纪母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纪柠安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的委婉道,“我们家阳台有没有可能……闹鬼?” 纪母一巴掌面无表情打掉她的手:“还没睡醒?” 纪柠安蔫了吧唧的去洗漱。 一家人吃完早饭后,纪柠安坐在客厅看电视。 这时敲门声从外面响起,不疾不徐,有韵律般。 纪柠安条件反射的紧绷。 “柠柠,快去开门!”纪父喊道。 “哦。” 邪祟退散,邪祟退散。 纪柠安接连安慰自己两遍,将早上看到的那一幕归结于自己的幻觉和梦境,踩着小兔子拖鞋去开门。 “你……”好。 俊美斐然的眉眼映入眼底,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分外勾人。 他左手拎着一箱礼品,身形挺拔:“你好。” 不复刚刚在阳台上隔着的距离,此刻这么撞上,纪柠安甚至能感觉到那神秘沉稳的沉木香,透着雪花般的凉意。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指尖碰到了男人的颈侧。 血管分明,体温温热。 活的。 男人由于她的动作顿住,怔了一下,迁就的俯身。 “景年来了!快进来!”纪父热情的招待道。 直到时景年坐在自己家里的客厅中,和纪父喝着茶,纪柠安仍有些不可置信。 纪父笑眯眯的跟她说:“柠柠,以后时景年就是我们的邻居了,就在隔壁,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去问他。” 纪柠安:“……邻居?” “是啊,景年这两天刚搬过来。” 那就是说……这一切都不是梦,包括刚刚在阳台看到的,也是真的。 她都做了什么? 时景年坐在她的正对面,眸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女生身上,对她伸出手:“柠安,多指教。” 纪柠安硬着头皮跟他握了下手,指尖下的指骨修长,硬度好看。 她很快将手收回来,背在身后。 纪父总觉得他们怪怪的,又说不上来,最后乐呵呵的拉着时景年说话,活像是个傻白甜。 “你不在京大了,我找人说话都没滋味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辞职?” 纪柠安竖起耳朵,也挺好奇这个缘由。 但时景年没有多说,只道是私人原因。 至于到底是什么私人原因,就不知晓了。 纪父没有追问,爽朗道:“这地方不错,小区绿化也好,邻居也是个照应。” 时景年颔首,沉思了两秒,似有些为难:“我刚搬到这,还不太熟悉路,打算买些日常用品,不知道哪家商场合适?” 纪父拍了拍腿:“这个啊!正好柠安总喜欢去商场买东西,让她陪你去,省着被坑了。” “爸!”纪柠安十分抗拒,“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景年就算辞职了他也教过你,也是你的老师,先把其他事情放一边,都是一家人!”纪父严肃训斥她。 “麻烦柠安了。”时景年温雅道,“有你在,我放心。” “……” 纪柠安觉得自己好冤。 她爸说说就算了,时景年怎么也不拒绝。 纪柠安稀里糊涂就被纪父推了出去,领着时景年下了楼。 第384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88 他们来到负一层的地下车库,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低调的迈巴赫,他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看向纪柠安:“上车。” 纪柠安其实不太想坐副驾驶,但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要坐后面,那不是把人家当司机了吗? 她沉默弯腰,坐了进去。 时景年将车门合上,绕到另一边,慢条斯理的俯身进去,提醒她:“安全带。” 纪柠安低头将安全带扣上,迈巴赫驶出了地下车库。 男人修长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皮肤冷白,所以衬着骨节处的伤痕也变得分外明显。 一般学美术的人很看重自己的手,纪柠安不由多看了两眼,蹙起秀气的眉毛:“你手怎么回事?” 时景年瞥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回答:“不小心碰伤了。” 驶出车库后,天光从透明玻璃窗照射进来,光影流淌,微风不燥。 “指路吧,小朋友。” 他声线似薄雪暮山,透着天生的冷意,偏生冷质感中含了三分性感的勾人,让人联想到烈酒滑过喉咙的瞬间,以至颤栗。 说话的语气很随和,让人没有压力。 纪柠安真想让他闭嘴,郁闷鼓起脸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安全带:“直开,第四个路口左转。” “好。” 她带着时景年来到了附近最大的中心商场,直到将车停在车库后,才反应过来。 时景年完全可以开导航啊! “你上去买吧,我在这里等你。”纪柠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没下车。 时景年动作停了一下,侧眸看着她,突地俯身过来,就着那个姿势靠近。 纪柠安往后退,退无可退,后背抵着车窗,心想不至于吧,难道他还要把她强拽下车? 只听“咔嚓——”一声。 他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在车库昏暗的光线下,动作从容斯文,语气含了叹息:“我还想买些小玩意,又不知哪个品牌好,帮帮我吧。” 最后四个字,声音极低,似冬日深色咖啡,初尝苦涩,回味无穷。 商场灯光明亮,人来人往。 时景年推着推车往前走,身影修长,衬衫雅致,宛若陈年古旧的画,透着宁静致远的味道,在这快节奏的浮躁的二十一世纪,特殊而独立。 他漫不经心的停在货架前,背影疏冷挺拔,拿起货架上的两个漱口杯分别是纯黑色和浅灰色。 贯符合简约的审美,衬着指骨漂亮,认真低眸问她,侧脸分明隽永:“哪个好?” “……你是有选择困难症吗?”这种事也要问她。 用脚趾头想想,像时景年这种一贯强势的人,行事作风利落,怎么也不会在细枝末节的问题上纠结。 “以前没有,现在……”时景年停顿片刻,意味不明,“突然有了。” 纪柠安眼神转了一圈,突然恶趣味的伸手一指:“我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 她咬重了特别这两个字。 那是一个小兔子的漱口杯,粉粉嫩嫩的,两只兔耳朵的设计很是可爱,一看就是小女生才会喜欢的东西。 纪柠安笑嘻嘻的靠着推车,随意摇晃着车,露出两颗小虎牙,好整以暇的看他。 “时教授,喜欢吗?” 她本以为依照时景年的性格肯定会拒绝她,正好之后也不会问她这些无聊的问题,没想到的是—— 他竟然真的走过去,俯身拿起了小兔子漱口杯,放在推车中,盯着她说:“喜、欢。” 正是周末,来商场买东西的人很多,也有不少年轻女孩。 看到那一幕,不由自主的被那两人的高颜值吸引,尤其是看到男人俯身拿起和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粉色漱口杯时,这种反差达到了极致,既孤高也禁欲。 旁边的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甜系漂亮的裙子,裙摆及膝,皮肤极白,仿佛能掐出水来,站在男人身边,越发显得温软娇小,身高差很萌,白衬衫和裙子绝配。 简直就像新婚的小情侣。 “天哪,这是活在偶像剧里的男女主吧……” “拜托现在的偶像剧请按这个标准卷起来好吧。” “妹妹笑起来有虎牙!” “姐妹们重点是那个小兔子漱口杯好吗,我猜肯定是妹妹要的。” “我开始相信某一瞬间,有些人真的存在在现实中了。” 当代女大学生虽然自己单身,但还是很爱看别人谈恋爱。 一个个跟蹲萝卜坑似的排在那,还掏出一把瓜子。 津津有味。 纪柠安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喜什么喜欢,我看你审美有问题。” 时景年淡然自若的将另一个纯黑漱口杯也放在了推车中。 “你买两个干什么?” 他认真回答:“等你来串门,做客。” “?” “爸爸从小教我不要去不熟的人家里,容易被骗。”纪柠安面无表情. 时景年不假思索:“你可以跟你爸一起来。” “……” 有病啊! 况且来他家做客为什么要用漱口杯,又不是晚上留宿还刷牙…… 打住! 离开了这片区域,两人继续往前走,时景年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我审美挺好的。” “啊?” 女孩子疑惑看他。 时景年没再说什么:“走吧。” 漱口杯只是一个开始,他不知是顺带还是故意为之。 还拿了小女生才喜欢的牙刷和拖鞋,问她是喜欢小熊猫的还是喜欢小恐龙的。 “我不会去你家。”纪柠安抿了下唇,表情淡淡的,字句清晰,“你不用给我准备,浪费。” 虽然以后就是邻居,时景年的态度也恰到好处,可纪柠安还是过于敏感,敏感到碰到一点说不上的苗头,就把自己退了回去,宁可拒绝的有点不留情面。 时景年拿着黑白熊猫女生拖鞋的动作顿住,面上没什么反应,唯有眼睫似动了一下,然后对她好脾气的很。 “抱歉,是我冒昧了。” 纪柠安将推车中一切小女生的用品拿了出来,重新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你买你的,不用管我。” 她这么一闹,气氛有些僵,好在时景年丝毫也没有介意,跟她谈笑风生,不动声色的掠过了这个话题,不刻意的让她慢慢放松,谈论起自己喜欢的那些品牌日用品。 第385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89 他沉稳成熟,态度刚好卡在不近不远的点上,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纪柠安感觉他那一瞬间好像是有点难过的,转瞬又看不出来。 心中惊了一下,觉得自己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真不靠谱。 总之心中松了口气,不知不觉忘掉了刚刚的事情,在他买东西的时候,很认真的给了他建议:“这个质量不好而且还贵,换那个吧。” “好。” 大概在商场中逛了半个多小时,他们走去收银台结账,一起回了家。 纪父热情邀请时景年留下来用午饭,纪柠安听着他们对话,眉心动了一下,没说话。 时景年看了她两眼,拒绝了纪父的提议,并称还有其他事情,镜片下的眸光斯文慵懒。 领小兔子回家,要慢慢来,不能把人吓跑。 京大,课间。 纪柠安随时都能听到不少人谈论时景年离职的原因,她想到自己家隔壁那位,有些头疼,往图书馆走去。 路上碰到了曾经的动漫社社长,李石。 他大学毕业后在京大读了研,退出了动漫社团,照旧混的风生水起。 纪柠安跟他并不热络。 “纪柠安,好巧啊。”李石跟她打了声招呼。 纪柠安没兴趣跟他周旋,径直走了。 李石眸色一暗,气急败坏,不过他最近看上了一个新猎物,没时间跟纪柠安计较。 这位新猎物在大一,长了一张美艳的脸,家中有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不足为惧,有些大小姐脾气,还算是好哄。 搞到手了,就好摆布。 他买了奶茶,对对方嘘寒问暖,笑意无害。 别又晴抱着手臂,抬起下巴:“晚上想吃三文鱼。” “好,我带你去吃。”李石态度积极,心中不屑。等追到手,还不是一切都听他的? 在李石走后,闺蜜跟别又晴说话:“高质量研究生,还不错啊,你怎么不告诉他,你爸爸是校长。” “我在考验他。”别又晴勾起唇。 “别人都要因为我身份追我,那多无趣,他目前还算真心,看看再说吧。” 寝室四个女生一起去了食堂,胡媛媛意味深长的看着纪柠安:“你有情况啊!” 赵雨旋按捺不住八卦的欲望:“死灰复燃?” 何韵好奇地看着纪柠安。 纪柠安选择捂住耳朵。 到了食堂,她们撞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是元英睿。 他专门堵在这,找胡媛媛。 胡媛媛在一个月前就把他甩了。 元英睿原本还想利用胡媛媛往上爬,没想到自己被利用了,怒不可遏,站在食堂中看到她们时,视线从纪柠安身上掠过,划过一丝难堪。 大步走上前,紧盯着胡媛媛。 “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哈?”胡媛媛一下子就笑出来了,摆弄着做工精美的指甲,声音娇气。 “凤凰男也没你这么不要脸吧,想踩我头上往上爬啊还敢跟我计较,优秀的人那么多你算什么啊。” 元英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在京大的日子没有想象中如意,本以为会成为天之骄子,没想到渐渐泯灭于众人,也不再是同学眼中的校草。 元英睿心气浮躁,看不上普通人,一心琢磨着怎么搭上大人物,没有在学习上费心思,期末挂了好几科,学习一落千丈。 为什么会这样啊?! “柠柠。”元英睿将视线转到纪柠安身上,露出点挽留和祈求的意思。 纪柠安压根没看他,戴着无线耳机,对胡媛媛说:“再不吃饭都凉了,别在这浪费时间。” 赵雨旋惋惜的看了一眼元英睿,想不明白他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有点长残的趋势。 元英睿面色阴沉的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疲惫不堪。 到头来,想要的一个也没能留住。 纪柠安最近有些苦恼,因为时景年。 两家成了邻居,交集不可避免的多了起来。 他出现的次数并不频繁,偏生每一次都恰到好处,无法拒绝,润物细无声的态度。 待她很好。 时隔了两年半的时间。 她不敢深想背后的原因。 晚上八点钟,纪柠安站在京大校门口,发消息问时薇什么时候能到。 她们晚上约好了一起去吃火锅。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马上啦马上啦!你看到一辆迈巴赫直接上车就行,我在车上等你~!】 果不其然,纪柠安十分钟后在京大校门对面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她直接走了过去,拉开后车座的车门坐进去,一边坐一边说:“可以呀你实现暴富——” 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男人领口雪白,姿态清雅,在微暗的视线下分外清冷。 坐的哪里是时薇,分明是时景年! 纪柠安人都傻了。 “我上错车了……不好意思。”她说着,就想跑。 奈何车门已经关上,时景年道:“没上错,时薇有事来不了,让我来陪你。” 陪什么? 去吃火锅? 纪柠安发现自己被时薇坑惨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不太饿,还是算了吧。”纪柠安扯出一个借口。 刚说完。 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车厢中响起来。 “咕噜~” “咕噜~” 纪柠安:“……” 她用手压着自己的腹部,很想跟它商量一下。 不就是饿一点吗兄dei,你再忍忍,一会儿就给你。 为什么!要现在!叫! #肚子:饭饭,香香,饿饿。 #肚子:欲求不满.jpg #肚子:饥渴难耐.jpg 纪柠安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她一开始没想到会碰上时景年,她以上帝的名义发誓,她下次出来前一定要吃十个小蛋糕。 车中很安静,所以肚子叫的声音也格外清晰,这真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事情。 “我也没吃晚饭,就当拼个桌好不好?” 时景年清冷嗓音压得微低,落在耳膜的时候让人有种自己是被他珍视放在心尖上的错觉, 轿车缓缓行驶向预订的火锅店,开过了跨江大桥,夜色弥漫,灯火阑珊,越到晚间温度越低。 纪柠安心情复杂的坐在他车上,低头给时薇发消息,问候她祖宗十八代。 时薇露出得逞的笑容。 果然助攻还得看她呀~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祝你们有一个浪漫的二人世界[玫瑰][玫瑰]】 【……】 第386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90 两人中间的距离还够再坐一个两百斤的小可爱。 司机坐在驾驶的位置,蠢蠢欲动,感觉自己也能跟着掺和掺和。 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和工资,还要养家糊口,他最终打消了这个放荡不羁的想法。 车内气氛一度安静,只有民谣在车厢中回荡,舒缓低沉。 司机露出了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眼神往车后镜倒映着的两个人的方向瞟。 时景年本来是在家中画设计稿,突然就叫他开车出来,去京大接人,再去嘉开巷。 吃老板的瓜什么的……太快乐了吧。 上班还可以吃瓜,一边领工资一边看戏,瞬间感觉自己赚到了,恨不得扒拉着墙角偷听,将耳朵凑到时景年和纪柠安中间。 #试试就逝世 大概过了有十多分钟,时景年侧眸看向窗外:“停车。” 司机找了能停车的地方将车停下,心想难道时先生真的脑袋开窍打算把他们赶下车,和纪小姐待在车里等一个小时后再叫他们回来吗?! 司机觉得自己是个十分称职的司机,敏锐观察四周后,气沉丹田、铿锵有力的跟时景年报道:“先生您放心,四周没有人!” “而且没有摄像头!” 时景年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毫无逻辑性,没跟他们计较。 修长分明的手指推开了车门,长腿往外迈去,绕到另一旁替纪柠安打开了车门:“下来。” 六月的城市霓虹灯闪烁,深墨色的天空如被打翻的砚台,星子绕着圆月,夜风卷起环卫工人刚刚清扫大街的零星灰尘。 纪柠安从车中走出来。 时景年合上了车门,指骨白皙漂亮。 跟着时景年开到这的司机看着他们的背影,果然快乐都是别人的,吃瓜也不带上他。 火锅店在了嘉开巷,是一家百年老店,再往里走开车进不去。 时景年从来不吃火锅,也没来过这地方,和她走在人行道上:“对餐厅不熟,你带下路。” 纪柠安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种地步,询问:“时教授你能吃辣吗?麻辣锅真的特别好吃,你肯定会爱上的。” 时景年停顿片刻:“能。” 纪柠安跟在他身边,让时景年感觉像领了个家里的小姑娘,很安静。 他素来不喜吵闹,也不与旁人亲近,她不一样。 走到嘉开巷深处,行人如织,身旁三三两两的人经过,时景年不动神色的靠近了些,左手垂在身侧,在人多的时候,纪柠安下意识的伸手扯他的衣袖,而后愣了两秒,很快收回手。 他们看到了一家古香古色的百年老店,带着时景年走进去,来到一处空座。 时景年神色如常的坐下,将菜单推给她:“点吧。” 店中装修温馨干净,光线是昏黄而温暖的,火锅热气袅袅升起,驱散了夜晚的寒意,温度要比外面热很多。 他侧影斐矜,长腿交叠,很惹眼,乌黑沉静的眸望着她。 纪柠安从他手中接过了菜单。 服务员问他们要什么锅底,纪柠安口味偏辣,询问时景年最辣的那种可以吗,他说可以。 她又点了一些之后将菜单推给时景年:“时教授你再点些吧。” 时景年扫了两眼,于他而言都没什么区别,便按照她的口味点了几个。 这个点出来吃火锅的人大多三五成群,有情侣有好友,气氛喧嚣而热闹。 时景年眉心微不可察的拢了一下,复而松开,脸上仍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厌。 纪柠安正在调料区弄调料,背对着时景年。 火锅很快上来,她真的饿了,也顾不得再跟时景年三番五次的客气。 低着头的时候睫毛落了许些水雾,卷翘如洋娃娃,口中含糊生疏的招待一句,带着点距离感的:“时教授你吃吧。” 窗外八点钟的夜色漫长昏暗,窗内暖色的灯、升腾的雾、喧嚣的声将气氛烘托的平和,像是阴雨天的一杯热咖啡。 店里有些热,他脱了外衣搭在旁侧,衬衫洁白,姿态闲适清隽的靠着椅背。 闻言拿起筷子,从锅底中夹了点菜,上面沾染着大片红油,平静咽下去,侧脸在暖橘色灯光以及雾气缭绕下,像是沾染着冷白色的瓷釉,清凛好看。 “好吃吗?” “嗯。”时景年放下筷子,觉得太简短,又补充,“挺好吃的。” 辣油滑过喉咙时泛起一阵灼烧的疼痛,像是将人烧开的温度,他垂眸倒了杯水,毫无异常的喝下去。 这顿火锅纪柠安吃的还是很开心的,一开始她可能觉得和时景年在一起会尴尬,事实上完全没有。 只要他想,他真的很细心、很会尊重人,无微不至的体贴,又恰好礼貌而不让人反感。 “我们走吧。” 时景年说好,起身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风衣,搭在臂弯中,衬衫衣扣始终扣在最上方,去结了账。 “我请你吧。”纪柠安拿出手机,不太想欠他。 还不等纪柠安扫码,不轻不重的力道将她往后一带,男人低眸看过她时,牵起唇角的模样倒也显出几分温和来,修长手指从钱夹中抽出卡来递给收银员,声音似笑非笑。 “小朋友别和我争。” 纪柠安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刷了卡,动作沉着,很有安全感。 从火锅店走出来挺晚的,两人穿过红绿灯的马路,在夜色中并肩走着。 司机将脸贴在车窗上,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望远镜正和助理打着电话,八卦老板的私人生活:“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吗?” 助理深沉道:“看来是时候要我们助攻了!” 从来没见过打工的还要操心老板的婚姻大事,由此可见时老爷子催婚到底有多深入人心。 “咋办?” “等会你开车,装作不小心急转弯,让他们撞到一起。” “……” “你说的有点耳熟哈。” 他妈的被解雇了,他上哪哭?! 一路平安无事的到了京大,已是晚上九点钟,纪柠安从车上下来,时景年亦是下来送她。 纪柠安从这一瞬间才真切的意识到,他真的辞职了,以后没有事情,也不会再来京大了。 想了想,到底是没问,只跟他说了再见。 他道:“回去吧,早点休息。” 纪柠安走在校园小径上,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她回了下头,能看到那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月色和夜色中衬托出第三种绝色,正注视着她的方向,怀珠韫玉,不可动摇。 第38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91 时薇问她情况怎么样。 纪柠安想了想回:【我们去吃火锅了,挺好的。】 时薇:【别这么敷衍!都发生什么了?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嘿嘿嘿……贴贴?亲亲?举高高?】 时薇:【搓手手.jpg】 时薇:【双眼放光.jpg】 纪柠安无语:【就吃了啊,快辣死我了,但是真的好吃。】 时薇:【?】 时薇:【??】 时薇:【你们吃的什么锅?】 纪柠安莫名其妙:【麻辣锅,我吃火锅一直吃这个啊,你不知道吗?】 时薇:【……】 纪柠安打字:【怎么了?】 这下过了很久,久到纪柠安以为时薇掉线了,她才回复:【没事。】 直至纪柠安回了宿舍,上了楼,时景年方才离开。 他上了车,在昏暗中脸色有些苍白,语气却平静的跟司机说去买盒胃药。 司机开着车寻找附近的药店,京大的标志渐渐从车窗中模糊远去,他侧眸看着窗外,疏冷眉眼终有了温柔的痕迹,给这寒凉的夜平添三分春色。 周末时薇约了纪柠安喝奶茶,这次真的是本人,没给时景年通风报信。 不过——时薇身边多了个人。 纪柠安听说过时薇和他的故事,这还是第一次时薇把人领出来,她看了看那风流骄矜的男人,戳戳时薇。 “你们到底是在一起,还是没在一起?” 时薇模棱两可:“就那样吧。” 不清不楚,反正不清白。 郑星洲说今天过来接她,她都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双方从来不会涉及对方的私生活,他也从不见她的朋友,当然,是正经朋友,风月场上那些,平日里大家聚餐,两拨人玩到一起,见过不少。 时薇知道纪柠安不喜欢这种场合,从没带她来过。 郑星洲漫不经心的走过来,将买回来的两杯奶茶推到她们面前,然后慢条斯理的坐在时薇身旁,眉目英俊勾人,一手懒洋洋的勾缠着时薇的发丝。 女生之间的话题,他掺和不进去,也没兴趣听,就搁旁边等着,中途时薇去了趟洗手间。 桌上只剩下了郑星洲和纪柠安两人。 关于郑星洲的消息,纪柠安都是从时薇口中听说的,自动组成了一个词——浪荡。 但是他是时景年的朋友,商场名声如雷贯耳,确实有手段。纪柠安又对他滤镜好了一点。 桌上气氛微妙。 小姑娘正襟危坐,严肃疏离,连帽衫垂着两只猫咪耳朵,正是二十二岁的年纪,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 郑星洲半点也没觉得不自在,顾忌着纪柠安在这,没点烟,一手随意搭着椅背,盯了她两眼。 怎么也不像是时景年的审美。 原来时景年喜欢这样的。 郑星洲算是明白了,这气质确实不错。 少见。 换做十年前,郑星洲还真不介意和时景年上演一出兄弟相残,横刀夺爱。 二十多岁的郑星洲,年轻气盛,肆意妄为,那时候玩得疯,爱车爱酒爱美人,怎么刺激怎么来,百无禁忌。 现在就算了。 如他所愿吧。 郑星洲轻笑了声,有点兴味,慵懒靠着椅背,长腿交叠,姿态懒散放松,浪荡到骨子里。 在寂静的氛围中,意有所指的说了句:“他辞职是为了你。” 纪柠安茫然:“……你在跟我说话?” “……”郑星洲说,“你看看这,还有第三个人吗?” “哦。” 郑星洲觉得这姑娘在感情方面,有点特殊的迟钝。 两年前那一次告白,估计把她所有勇气都用光了。 现在就跟个缩成一团的刺猬似的。 “说起来你也算是我半个恩人,毕竟之前我怎么三催四请,他也没来临枫集团。” 郑星洲指尖夹了烟,没点,薄薄眼皮垂下,眼型天生含情又凉薄,屈指敲了敲桌面:“挺厉害啊小姑娘。” 这个他是谁。 彼此心知肚明。 纪柠安一时间怔住。 郑星洲点到为止,没再说,觉得自己真是不容易。 时景年身上的破事一次两次都得让他操心,到最后他不喝上喜酒都对不起他自己。 啧。 时薇在洗手间补了妆,郑星洲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不刺鼻,若有若无,是他喜欢的沉木香。 还差点火候,不过足够了。 他眉眼舒展开,旁若无人的往她身上靠,亲昵又暧昧,声音低磁懒倦:“你们还要逛多久啊,把我扔这好可怜。” 时薇微笑:“还有四五个小时吧。” 要不说陪女人逛街,是件麻烦事。 郑星洲只负责结账,当个无情的提款机也累个够呛。 没关系,这些他都会从时薇身上双倍要回来:“薇薇,要付报酬的,例如……” 他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听不太清,时薇手中的奶茶洒了,脸色不太对劲,说不出是羞还是恼。 纪柠安也没注意他们,安静看着窗外,茶色眼眸幼圆漂亮,黑色发梢拂过了耳骨,不知在想些什么。 郑星洲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 有心者不教就会,无心者多说无益。 他们分开后,郑星洲先把时薇领去了自己的住所,直到过了好几个小时,才送她回时家。 时薇有段时间没回时家老宅了,这次是因为时老爷子专门叫她回来,心中有些疑惑。 他们家的事,郑星洲不方便插手,最近听说过一点事,掂量一番,没跟时薇提,狠狠亲吻她的唇,在告别之际留下一句话:“没哭够来找我。” “谁没哭够?”时薇被吻的差点上不来气,踩着高跟鞋,恼羞成怒的转身,“你赶紧滚吧。” “吃饱喝足,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嗯?”郑星洲挑眉,声音多了几分戏谑。 时薇今天压根没吃饭,反驳他:“我没——” 话说到一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要!脸!!” 他们在庄园灯火下接吻,并未注意到躲藏在阴暗处的身影。 付佳迪捂紧了嘴巴,死死盯着那一幕,看到了远处男人俊美的轮廓,勾人心魂。 那个女人是谁?! 时薇被郑星洲气的不轻,也没心思去思考爷爷找她什么事了,直接走了进去,却意外看了一个熟悉的人,瞳孔紧缩—— 第38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92 付佳迪魂不守舍的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享受着富家千金的生活,亦看到了她,眼中惊疑不定。 时家老宅外。 郑星洲没立刻走,抽完了一根烟,眸色深邃幽暗,将烟捻在烟灰缸中,看着窗外的夜色,没什么表情的开车离开。 纪柠安回家后,思绪不宁,把自己关在房间中,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外有来客的声音,是时景年。 隐隐约约捕捉到清冽声线。 随后父亲来敲了门,让她出来,纪柠安借口称自己有点不舒服,在房间中待了两三个小时,直到那人离开了。 她暂时想不到,她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他。 这天朋友办了场小聚会,纪柠安最近心思乱,想出去透透气,就参加了,许神也在,一袭古风衣裳,正拿着剑耍帅,看到她十分兴奋的挥了挥手:“柠柠~帅不帅!” “酷。”纪柠安对他竖起大拇指。 聚会结束后,天黑的差不多了,许神赖着要去她家蹭茶喝。 纪柠安这两年和他关系不错,双方共同爱好广泛,刚开始许神还在追她,被她无情的拒绝掉了并称学习才是真爱,许神只要退而求其次,处不成男朋友处成朋友也不赖。 两人往纪柠安家里走,夜色清寂,晚风习习,绿植修剪的清雅宜人。 女孩子今天穿了洛丽塔,打扮甜美软糯,宛若十九世纪英国贵族少女,戴了一顶帽子,发梢微卷,茶眸漂亮。 少年打扮格外古风,像是仙侠剧中白衣飘飘的剑客。 两人站在一起,倒有种跨世纪相恋的感觉。 他们刚走到楼下,纪柠安恍然间察觉到什么,抬起脸看去,只见那高楼阳台上,赫然站着一个人! 清透修长,不容亵渎。 即使看不清他的眉眼,纪柠安仍感觉他是在看着自己的。 于是她跟没看到一样收回了目光,和少年走进楼道中。 一分钟后,时景年听到了隔壁开门的声音,跟纪柠安一起到家的男生,也进去了。 他十分平静的掐着手机,如果忽略泛白的指骨。 “谁敲门啊?”许神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敲门声抬头,问纪柠安。 “你去开一下,可能是我爸妈回来了。”纪柠安说。 少年点头,跑过去开门:“叔——”叔阿姨好。 话音止住,他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没由来生出一种压力感:“你是谁?” 站在门外的男人一身矜贵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眸深邃,轻易辨别不出情绪,并未在第一时间开口。 纪柠安听到少年的声音,感觉不太对劲,从卧室钻出来,刚把那身洛丽塔服装换掉,穿着宽松单薄的短袖,乌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看到了时景年。 他同样越过少年,看向她。 纪柠安愣了一下,开口:“时教授,你有事吗?” “原来是柠柠的老师啊!你好你好!”许神心里还有点懵,感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时景年终于开口,陈述道:“纪教授今天不在家。” “你找我爸,估计还等一会儿,等我爸回来我告诉你吧。” 时景年慢条斯理:“他拜托我照顾你。” “???” 纪柠安和许神茫然的看着从容走进来的男人,那么坐在沙发上,侧脸斯文俊美,根本没有丝毫不自在,就像是家中主人一般。 他们都陷入了沉默。 “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 就算爸爸让时景年照顾她,也不能一直照顾到家里吧? 但他应该也不是随便胡诌的人。 就,挺突然的。 以至于三个人气氛微妙的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怪异的情绪蔓延到尽头。 桌上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战术性浅酌。 到最后许神实在是坐不住了,屁股坐在沙发上就跟火烧似的,行了他摊牌他承认他有好动症! 喝茶都要喝吐了。 从今天开始,他将对喝茶有莫大的阴影。 “时教授,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纪柠安委婉道,“我挺安全的。” 时景年不冷不热:“无妨,我有时间。” “……” 少年有气无力的伸出手:“柠柠宝贝,我其实只是想喝一杯茶来着,要不……” “对!”纪柠安坚定点头,宁死也不要留下自己一个人来面对时景年,“你还要喝可乐是吧,你想喝什么都可以,我这就去给你拿!” “啊!”少年懵逼。 “时教授你喝吗?”纪柠安客气的问了一句。 “不用。” 许神陷入沉思,总算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既然她需要他的帮助,那他肯定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柠柠,今天玩得开心吗?”等纪柠安拿回可乐,他主动问。 “还行。”有人说话总比这么诡异的安静强,纪柠安回应他。 少年一手搭上她的肩,姿态亲昵:“他们还让我下次再带你来了,哦对了魏子行还说……” 他们说的话题,都是他们共同的经历和过去,以及时景年并未涉及的领域,完全插不上话。 女孩子捧着可乐,被逗笑的时候眼尾会弯起来。 这些都和时景年无关。 他看着女生笑起来的侧脸,睫毛动了一下,缓沉放下茶杯。 过了一小时四十八分钟,纪父纪母从外回来,乍看到客厅上的三人组,还有点茫然。 这是啥呀? 纪柠安见父母回来,重重松了口气,起身送许神下楼。 时景年看着她的背影,也没了再留下来的欲望,跟纪父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只是胸腔中的沉郁一直挥之不散,口袋中已经存在两天的漫展门票也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他扯了下领口,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两个人。 少年少女并肩往外走去,打打闹闹,姿态亲昵到甚至像是情侣,因为是同龄人,有共同话题,眼界三观相差无几,相处的也轻松。 时家老宅。 时薇回来的那天晚上,撞上付佳迪,听完这一切,脑袋嗡嗡作响,有点踩在地上找不到北的感觉,毕竟这一切来得太不可置信。 她当独生女二十七年了,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女,甚至是她的姐姐。 时向友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薇薇,这件事都是爸爸的错,爸爸当初亏欠了付雪阿姨,总要补偿她的。” “那我妈算什么?!” 第38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93 付佳迪坐在一旁,面色柔弱可怜,善解人意:“爸爸,薇薇,你们别因为我吵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时薇冷笑:“确实是你的错。” 付佳迪看着面前女人精致高傲的眉眼,眸色微暗。 上次线下见面会,她见过她,当时时薇站在乔木柠柠面前,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时家千金,名正言顺。 甚至……和郑星洲有关系,想到之前见到的吻。 浓浓的嫉妒和不甘将付佳迪淹没。 她如果长在时家,她一定比时薇优秀! 她之前不敢肖想郑绮菱的哥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绮菱会帮她的,她也愿意和郑星洲联姻! “薇薇,她到底是你姐姐!”时向友呵斥,强调道。 “我妈早就死了,我没有姐姐。”时薇无法接受。 哪怕是时向友另娶她人生下一个儿子,都比婚内出轨来了个私生女好。 时老爷子喝了口茶,将时薇招到身边,慈祥拍了拍她的肩:“薇薇,跟我上书房。” 时向友还想说什么,在时老爷子一个眼神下,心中又愧疚又无奈,不敢说话。 付佳迪看着爷孙俩走远,隐约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落在耳边。 “无论如何,时家的千金大小姐,只有你一个……” 她掐紧了手。 老不死的,凭什么这么说?她也是他孙女! 时向友苦笑:“佳迪,你别往心里去,时间长点就好了。” 付佳迪在他面前表现得十分懂事,回到自己的房间,眸光闪烁许久,想起了曾经打听过郑星洲的消息,在微信中找到了一个闺蜜的好友,敲下一段话问她:【你那些照片还有吗?】 夜色如墨,晚风习习。 纪柠安送许神离开后,一个人回到家,久久不能入眠,询问父亲是否让时景年来家中照看。 父亲十分诧异的说没有。 她知道了,没再问。 纪柠安走到阳台透了口气,心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没注意,双手撑着栏杆,眺望着远处的夜色。 “柠安。” 一道声音从不近不远的地方落下。 她微僵,看去。 他站在隔壁阳台前,不知停留了多久,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眉眼沉静。 “时教授。”纪柠安竟没注意到他,低声叫了句。 “我已经辞去了教授的职务,你不必再这么叫我。” “叫习惯了。” 时景年没有强求,指尖点了点口袋中的票,他这几天她打电话她不接,到她家她也不出来,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刻意避开,他能看得出来。 他语气多了几分开玩笑的意味:“你倒也不必避我如洪水猛兽。” 纪柠安咳了两下:“没、没有……” 两人隔着阳台对视,远处是大片大片弥漫的夜色,月亮隐没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在窗前透落下清霜似的斑驳。 “我有个朋友……”时景年第一次对女孩子发出私人方面的邀约,颇有些生疏青涩,斟酌再三开口。 “他很喜欢漫展,送了我两张门票,时间在下周末,我想你方便的话,要不要去看看?” 纪柠安顿住,看着他的眉眼,再度想到了郑星洲说过的话,她捕捉到了两个消息。 一是时景年不是出于自主意愿辞职,甚至和她有关。 二是他如今从事的工作并不是他最好的选择。 她不知道时景年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 “时教授。”过了好久,纪柠安说,“我现在,只拿你当长辈。” 时景年眼睫动了一下,眸光映着霜凉夜色,透落着阴影。 纪柠安一鼓作气:“之前的事情是我冒昧,过去两年多了,你就忘了吧。” “我不喜欢你了。” 轻飘飘的六个字。 修长手指搭在阳台冰凉的栏杆上,那毫无生机的冰冷温度透过了指尖表面,传递到骨子里。 “没关系。”他不怕她的拒绝,礼貌而耐心,“柠安,我们可以慢慢来——” 时景年从不会凭冲动做事,他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待她尤为慎重。 不容丝毫偏差。 “你还记得你两年半前,十二月十五号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吗?”纪柠安打断了他没有说完的话,笑着问。 这是死穴。 时景年当然不会忘。 “你说我们不可能、不合适、不喜欢我。”纪柠安帮他回忆了一遍,声音很轻,隔着阳台的距离看着他的眉眼,仿佛还能看到他当年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那么冷静,那么决绝。 没回过一次头。 那一次的成长,是他亲自教她的。 她刻骨铭心。 今年是六月份,初夏夜晚,蝉鸣声声嘶力竭,正在为拉开夏天的序幕而呐喊。 时景年却觉得一阵彻骨的冷,好似回到了那场冬天,连指尖都冻得冰凉。 他闭了闭眼。 话是他亲口说的,当初一心想着斩断她不该有的念头,丝毫退路也没留过,却不曾想,栽在了她二十二岁这一年,也许更早。 “对不起。”他声音有些哑,除了对不起,再发不出其他的话。 “时教授,其实我当时真的很难过很难过,但是……”纪柠安咬着牙让自己平稳下来,不再当过去那个遇到点事情就爱哭的女孩子,“你是正确的。” 他的不留情面,远比模棱两可,要好太多。 纪柠安从来没有怨过时景年。 拒绝自己一个不喜欢的人,天经地义。 她也拒绝过很多人啊,难道她要一个个愧疚,一个个补偿,一个个感同身受大彻大悟吗? 没道理因此说对不起,付出各种,不该有的代价,也没道理一个人的感情,要成为另一个人的负担。 爱该干净,她不想你伤我一刀,我再伤你一刀。 你看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短,进一步退一步,都是不同的结局。 “你给予我的尊重,我很感谢。”纪柠安对他鞠躬,言辞郑重。 “要这样么?”时景年看着她,听不出情绪,“当初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可谢的。” 现下却成了意料之外。 纪柠安始终觉得自己是非常幸运的。 因为她年少喜欢的人,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无愧于世,坦荡优秀。 是眼中白月光,是心上朱砂痣,昨夜恰星辰,檐上三寸雪。 一直引以为傲,作榜样。 第39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94 一直引以为傲,作榜样。 那是她喜欢过的人! 无论是曾经现在还是未来,她都可以骄傲大方的承认。 只是…… 纪柠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理不清这一切,她记住了他的冷静克制,如今他却步步炽热,打乱一切节奏。 “你如今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纪柠安深吸了两口气,没去看那双仿有月光的眼睛,耳边有聒噪的蝉鸣声,楼下老人的畅笑声,还有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鸣笛声,她在这世俗喧嚣的世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奇妙的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响起,“我有男朋友了!” 巨石投入深海。 发出“砰——” 一声。 随后气氛陡然安静。 一点声息也没有。 就像是还没有落幕的戏剧被人强行掐去,连带着心空了一块。 “抱歉,是我冒昧。”直到此时,时景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冷静下来,别吓到她,“但我事先打听过你的消息,你并没有、男友。” 后面两个字,时景年晦涩吐出,中间有很细微的停顿。 “时教授,过去两年多了啊,你凭什么认为我还没有喜欢的人?”纪柠安说,语气亲昵,不是对他的亲昵,“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和阿许相处的很好,远比你要好。” 他的手随着一句又一句话攥紧,指尖泛白,指骨绷出有些骇人的森冷,甚至在抖。 栏杆细小的木刺也会尖锐的扎破指尖,不是波涛汹涌的疼痛,而是一寸寸蔓延上的,让人后知后觉的窒息。 殷红的血滴落在栏杆上,时景年毫无察觉,望着她。 而她眼中好像再无当年炽热情意。 “柠安。” 一如无数个日日夜夜,在梦里,声声缱绻,或柔情或冷淡,听他这样唤她。 远比他,知道的,还要多。 月光如流水,从她身上倾泻。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恋爱方面,还是同龄人跟我适合一点。” 纪柠安对他笑了笑,梨涡浅浅,虎牙可爱。 “当初是我年少不懂事,您见谅,别当真。” 她每说一句话,都在往时景年心口捅刀子,一刀又一刀,疼到模糊。 他早该想到小姑娘的喜欢那么短暂,当不得真。但还是认真。 晚风吹过了两个人的衣角,风中残留着淡淡的沉木香。 “京大的学生都很想您,也很希望您可以回来。” “不管怎么说,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时教授!” 她跑回了屋子里,阳台空无一人,只余下凄凉清寂的月光,无端显得苍白,仿佛褪了色的油画,残缺的孤品,便被人无情丢弃在过去。 时景年站在阳台,看着她早已看不到的背影。 家里的桌子上,多了两张漫展的票。 那是第二天的事情,纪柠安看到时愣了一下。 父亲在灯光下笑着跟她说,眼角有岁月的皱纹,笑起来满是褶子:“那是景年给你的,你和朋友去看吧。” 她一时失言。 两张漫展的票崭新如初,静静搁放在桌上,被从窗扉溜进来的风悄悄吹动。 后来纪柠安一个人去了漫展,手中拿着两个人的票,cos是她喜欢的cos,也有很多朋友,他大抵有打听过她的喜好,唯独身边没有他。 作为大三下学期的六月份,很忙,寝室一个比一个卷。 纪柠安的节奏没有被打乱,依旧跟曾经一样,她在大二下学期着手在ahci上发表过艺术系论文,如今正在预备第二篇——对此,美院张教授对她的论文抱有极大的热情,准确来讲美院所有教授一直很关注她,让她写完初稿给他们看看。 张教授年逾六十,成就不凡,是一位很让人敬重的老先生,得到他的注意,纪柠安刚开始确实有些茫然,想着可能是爸爸在学校里打过招呼。 敲下最后一行,她将电脑合上,打算这几天再好好想想,写完初稿后再发给老先生。 雪球正享受的趴在纪柠安的腿上,一双大眼睛精致漂亮,小尾巴卷了起来,缠绕着她的手腕,惬意的睡觉,发出低低的呼噜声,睡的是真香。 女生寝室养雪球两年多了,小雪球也成功进化成大雪球,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你最近怎么回事?”纪柠安看着胡媛媛又打翻一杯水,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 胡媛媛回过神来,赶紧拿起抹布将桌上的水擦干净,有些烦躁:“家里出了点事……不,没有事!” “大小姐能有什么烦恼?怕是在想商场哪件衣服好看。”赵雨旋开玩笑道。 胡媛媛沉默,没说话。 何韵一如既往的话少又不合群,床上的帘子总是拉着,偶尔拉开也是静悄悄问她们要不要吃水果。 周末,朋友给胡媛媛发了一条短信:【媛媛你快过来!就在上次的地方,这次我绝对不会看错,你爸来了!真的!】 就在上周,朋友看到胡媛媛的爸爸带着一个女人来开房,这家酒店是朋友家开的,知道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胡媛媛。 胡媛媛根本不敢相信,她爸对她妈妈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出轨? 这根本就是开玩笑嘛! 如果是真的…… 那她妈妈怎么办? 假的! 胡媛媛深吸一口气,这么安慰自己,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咬牙纠结半晌,还是打车到了酒店,下了出租车后,对面就是高层酒店。 她决定亲眼看看,有什么误会。 到时候说清楚就好,不然总不放心。 朋友将房间号发给她,胡媛媛拿着房卡径直冲上了十三楼,直接闯了进去——! 半小时前,付佳迪收到胡经理的消息跟他来了酒店,心情极差:“我都说了你别再找我了,我也给了你五十万,你还想怎样!” 胡经理嘿嘿笑了:“付佳迪,你也不能这样翻脸不认人啊,当初收了我几百万,现在想一脚把我踹开?信不信我把你那些视频全爆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看你怎么在时家混下去!” 想到上次被人绑到包厢的事情,胡经理到现在都恐惧无比,半点也不敢打纪柠安的主意,就在这时候,得知了付佳迪竟然是时家的千金! 第391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95 他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 如果能让付佳迪帮他说说好话,讨好那位大人物…… 付佳迪听到这话,愤怒又恐惧,脸色煞白,无比悔恨自己着了胡经理的道。 她怎么敢让那些视频流露出来……到时候她在时家就彻底完了! 付佳迪又不敢说自己在时家不受待见,一时间心中满是酸楚,被迫跟胡经理搞在一起。 胡经理满脸猥琐将她推到,衣服很快掉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 “砰!” 酒店房间的门竟然被人踹开了! 胡经理和付佳迪正投入着,哪料这种事,尖叫声久久回荡在房间中。 “爸!”胡媛媛浑身颤抖,“你们在干什么!!” 出轨别的女人竟然被自己的女儿看到,胡经理脸上失了血色,赶紧把裤子穿上:“媛媛,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你背叛我妈妈!!”胡媛媛气到浑身发抖,直到这一刻不得不相信了朋友说的话,疯狂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照,手机摄像头的闪光灯不停闪烁,光芒刺眼。 付佳迪自己是个网红,怎么敢让别人怼脸拍,狼狈钻到被子里:“快滚出去啊!!别拍——” 场面一度混乱无比。 郑绮菱最近总听着好付佳迪抱怨,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将这一切带到时家,究竟是对是错。 但付佳迪到底是她的朋友,可时薇…… 郑绮菱心中不太是滋味,更让她烦乱的是时景年辞职的事情。 她当初是因为时景年才来京大的,他怎么会突然辞职? 郑家是极致典雅的欧美风,水晶灯华丽摇曳,奢靡大气,外面是大片大片的夜色,今夜天黑的极早,晚间要比寻常冷三分。 寒风簌簌。 她坐在家中客厅的沙发上。 皮鞋踩过地面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郑绮菱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男人正朝这边走来,身形挺拔,穿着黑衬衫,领口微敞,结实的小臂挽着西服外套,许是刚从外面回来,沾染了夜色清寒。 “哥。”她叫道。 郑星洲嗯了一声,将西服外套扔在沙发上,慵懒倒了下去,腿很长,架着茶几,尾音低哑,眉眼微醺,像刚喝了酒。 郑绮菱清晰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皱了皱眉:“你平常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资本家也要应酬啊。”郑星洲一手扯开领带,左手挡了挡眼睛。 郑绮菱坐在沙发上,没走,几次欲言又止。 他们兄妹相差两岁,关系算不上多热络,许是经商世家感情薄一些,许是幼时没相处过。 郑星洲七岁的时候就被爸爸扔国外了,一直到二十多岁才回国,在那之前,她对自己这个哥哥最大的印象就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手段狠戾。 不过到底还有血缘亲情的关系在,情分也在。 “有话说?”最后还是郑星洲开口,打破了寂静。 郑绮菱迟疑点头。 他左手尾指勾了一下:“过来。” 郑绮菱狐疑凑上前。 修长手指落在她的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掌心透着温热的体温,指腹有薄茧,低笑的声音落下:“坏妹妹。” “哥!” “不用猜也知道你问的是时景年,所以别说了,走吧。” 郑星洲已收回了手,漫不经心的枕在脑袋后,闭目养神,整个人恣肆倦怠的倒在沙发上,实在看不上她这种作风:“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看你就来气。” 爱情那么个玩意,于任何人而言本质是愉悦,对郑星洲来讲,不能做到取悦自己,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郑绮菱偏要问:“哥,你最近和景年有联系吗?他身边有没有什么人啊?” 郑星洲睁开眼:“我是他蛔虫?什么都知道?” 郑绮菱抿唇,心事重重,眼神忽而惨白。 “景年不接受我,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我当时就是太心急了才会给他下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也没发生什么……” 在那之前,时景年虽说对她冷淡,但也不至于如今这么疏离,两人有同学的情分在,如果不是她—— “郑绮菱!”郑星洲眉眼沉了,“我不爱听的话别弄到我面前。” “都是我的错。”郑绮菱语调颤抖,不知所措。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长叹口气:“明天晚上九点跟我出去,现在上楼睡觉。” “去哪?” “给你找几个头牌!” “……” 家里出了这么个大痴情种,让他烦的不行,根本不想理会这种事。 “我就要时景年!”郑绮菱固执道。 “都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京都你要是能给我翻出来比他更优秀的人也行,有吗?有吗?!” 没人不爱优秀的人,更何况这么多年的感情,郑绮菱怎么甘心? 她没有精力再去经营一段新的感情,也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枣。 这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 打小身边都是极为优越的男人,郑绮菱在这些人中一眼就看上了时景年。 郑星洲不可思议:“怎么着,你哥我不是人是吧?” 郑绮菱有些急了:“那我也不能嫁你啊!” “……” 郑星洲沉默半晌:“你找个女人吧。” “???” “我也不是那么封建的人,到时候你们去国外领证,这边我帮你抗。” 看不上其他男人,总还有优秀的女人。 “???” “你别把你那套规矩放我身上,你自己随便玩,我就喜欢一个人还不行?” 一边是妹妹,一边是兄弟。 这要是别的男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时景年。 唯一一个让郑星洲头疼的。 但凡是时景年对郑绮菱有一分意思,郑星洲也会帮她,可是没有。 “他拒绝了你那么多次,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 郑星洲不愿意和她谈自己的事,从口袋中将手机拿出来:“不就那点事?” 他不太耐烦的翻到手机通讯录,直接打了时景年的电话,开了免提,然后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摔,语气微冷:“最后一次,听着!” 郑绮菱懵了:“你干什么?” 郑星洲压根没理她,靠着沙发,在电话接通后,单刀直入,语气吊儿郎当,嗓音染着醉酒后的慵倦微哑。 “时景年,你愿意当我妹夫吗?” 第392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96 “时景年,你愿意当我妹夫吗?” 郑绮菱快要疯了,万万没想到郑星洲居然会这么直接的把这件事情问出来。 同时心中除却紧张,也有巨大的期待,她在期待着什么呢,连郑绮菱自己也说不准,忐忑等待着对方的答案,连呼吸都能凝滞。 电话中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他似乎在外面。 清冷声音隔着网线传来,宛若加了冰的威士忌。 “别找我耍酒疯。” 郑星洲太了解他了,提前预判了他下一步动作:“别挂,没醉,认真的。” 对面同样没有任何停顿的回答。 “不可能。” 下一秒,电话传来忙音。 还真一秒都不浪费啊。 “听清楚了吗?”郑星洲抬了抬下巴,“哥哥能怎么办啊,哥哥两边不做人。” 郑绮菱心里难受,眼中蓄满了泪,脸色都白了:“反正他一直这样,你不帮我,我自己来!” 郑星洲觉得她不可理喻,低哑道:“我不是不帮你,只是哥哥帮了你也是一块被骂。” 时景年那厮谁的面子都不给,郑星洲也没辙,办狠了时景年拳头落他脸上,他找谁喊冤去? “你不是他朋友吗?” 郑星洲立刻把时景年推出去,表现了什么叫做翻脸无情:“我和他已经绝交了。” “可是——”郑绮菱还要说些什么,就被人轻飘飘的打断。 “绮菱,再闹就没意思了。”郑星洲耐心有个度,语气让人琢磨不透。 郑绮菱话头止住,对上那双凌狭狠戾的眸。 “人家心中有人了,你也该放下了。” “什么?!” 郑绮菱声音陡然尖锐。 郑星洲为了让她死心,直接将时景年的住址告诉她,什么事情总得亲眼见了才明白。 夜晚下起了小雨,正是多雨的季节,夜风寒凉。 郑绮菱仓惶出了门,打车去了他说的住址。 雨一直下。 街角。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店中还亮着光,静静伫立在黑沉夜色中,收银员困倦的站在前台,正跟着一起值班的员工说说笑笑,便利店隔音很好,声音传出来模糊沉闷,消融在雨声,靠着玻璃窗的吧台空无一人。 雨水如同断了线的水晶从玻璃窗上滑落,留下斑驳杂乱的旧痕,一次次被倾覆,又留下新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白色帆布鞋踩过了行人道上堆积的水洼,雨水四溅! 女生头顶着书包自深夜大雨中匆忙跑过来。 随着小跑的动作书包坠着的毛绒球挂件一晃一晃,头发用发绳扎了起来,发丝尽数被雨水打湿,浑身上下也淋湿了半,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停在便利店的屋檐下躲雨,看着黑沉沉的天,暗叹口气,苦恼感慨自己时运不济。 这见了鬼的天气。 玻璃窗倒映着女生清冷纤瘦的身影,像是电影中短暂的画面。 穿着简单的白t恤,露出一截骨感漂亮的脚踝,皮肤被雨水淋的有些冷白,湿痕从锁骨蜿蜒而下,干净而纯粹。 冷风刮过,枝头簌簌作响,她冷得低头跺了跺脚,来回蹦起来的时候像是只兔子。 望着这场忽如其来的大雨,眉宇间便蹙起几分少女的忧愁。 也许她在想雨什么时候停,也许在想今天真是不幸运。 忽而望入,远方深邃眼眸。 宛若曾在孤单的夜晚,窥见那清霜般的一角月光,神秘迷人。 在这大雨滂沱的夜,无端多了看破风霜孤凉的距离感,遥远也萧瑟。 纪柠安和他四目相对,中间隔着一条马路,隔着雨丝缠绵的雾。 深巷街角的便利店亮着光,往前再走五十米有一处红色的电话亭,对面是公交车站点。 男人就站在公交车站牌前,手中撑着一把直柄纯黑雨伞,雨水沿着伞檐滴落,指骨白皙微凉。 修长挺拔,黑风衣,白衬衫,像是只会存在在电影故事中的角色,可触不可及。 伞檐透落下淡淡的阴影,看不清如画颜容,那双眼瞳不偏不倚的注视着她,长久的,寂静的。 一时心头微陷,悸动难言。 那是纪柠安时隔半月,再次见到时景年。 原来一个人真的有心消失在自己生活中,哪怕是邻居,也很少碰面。 不知看了多久。 女生小脸素白,发丝微湿,身后是灯火通明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灯火蔓延到她的脚旁,一寸之遥,身前是淅淅沥沥的冷雨,昏暗天色,还有那个神秘的男人。 收银员正在店里追剧,看到了极为好笑的画面,发出一声声笑,已是听不太清了。 这个点街道上没什么人,偶尔有一辆车飞驰而过,溅起一地水花,水洼倒映着天空,破碎又聚拢。 老旧的路灯下,隔着五十米的距离。 他撑伞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皮鞋停在了她的面前,雨珠沿着衣摆滴落,伞面开始大面积的向她倾泻。 纪柠安终于看清他的脸。 英俊瘦削,眉目作画。 “快回家吧。”时景年将雨伞放到了她的手中,声音随着雨水一同落下,“雨大,小心着凉。” 他转身离开。 “你——”女生抓紧了伞,想说什么。 “我有两把伞。” 他步子没停,没回头,很快消失在雨幕中,风声送来那么一句话,手中的伞残留着冰凉的体温,证明他来过。 傻瓜才带两把伞出门。 他找了个多蹩口的理由。 雨打湿孤单的房檐,倾覆了远方的身影,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外躲雨的姑娘撑起了伞,却没有得偿所愿。 “时景年——” 郑绮菱急匆匆的下车,甚至连伞都忘记了带,只想快点见到他,惊喜看到公交车站牌前的熟悉身影,唇角弯起来。 声音湮灭在雨中。 他没听见。 他走向谁。 “时——” 她看他将伞送与她人独自离开,她看便利店檐下透出灯光刺眼,她看雨太大风太冷模糊了背影。 口中的声音,再也喊不出来。 欢喜像是泡沫,戳破在雨水交加的风雨中。 多少次,一个人,声嘶力竭。 郑绮菱穿着高跟鞋,踉跄摔在地上,看着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背影,视线早已模糊,灵魂麻木到分不清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心空了。 就这么空了。 她这么多年来情愿淋着雨爱他,他却淋着雨给别人撑伞! 究竟是谁赢了,又是谁输了。 这就是所谓爱吗? 雨停了。 该向前看。 你看。 有彩虹耶。 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呢? 第393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97 四泰高级会所。 胡经理被人绑着,硬生生踹了进去,紧接着“砰——”的一声。 房门关上,锁死。 “你们这是绑架!你要干什么!!” 胡经理惊恐怒吼,看到了昏暗光线下沙发上的身影,轮廓英挺峻傲,压迫感无声。 很显然,他是主人。 那人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茶几上随意凌乱摆放着的资料,几秒后,重重将纸张甩在了胡经理的脸上! 胡经理看到了上面的字,眼神逐渐从愤怒转变为惊惧,脸上肥肉都在微微发抖。 这不仅是他为了对付纪父得到纪柠安准备的脏水,甚至还有他贪污的证据,是命脉。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胡经理冷汗都下来了,天知道他被蒙上眼睛绑到这里,是什么感觉。 “打她的主意,想死吗?” 直到胡经理面如土色的被人拖出去,时景年才重新坐回沙发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郑星洲从外走进来。 胡经理如一条狗一样想要扒着他的裤腿:“郑总!郑总!你救救我——” “真不巧。”郑星洲惋惜,眉眼透着混不吝的痞,“里面那位,是祖宗。” 胡经理开始后悔。 他当初为什么要招惹纪柠安啊?!以至于惹出这么大祸端! 门关上了。 “抽吗?”郑星洲玩着烟盒问他。 时景年不喜放纵,一次教训足以,他不需要靠烟酒来释放压力:“不了。” 话音未落,沙哑咳嗽了好几声,侧脸苍白到极致。 郑星洲一看他就知道:“她又怎么了?” 时景年已拿起外衣起身,走至门口时,很平静地说了一句:“她有男友。” “操。”郑星洲愣了一下,语气带了狠,“那就抢过来,锁床——” 话没说完,冷冽眸光看了过来:“放尊重点。” 话音戛然而止。 “行,我说错了。” 时景年是个什么样的人。 将礼刻在骨子里。 这种事,他这辈子也做不来。 “早知道这样,当初她喜欢你的时候你拒绝什么啊,后悔了吗?” “没什么可后悔的。” 当初不爱,他没办法接受她的喜欢,如今动了心思,之前的所作所为本该承担。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属于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否则当初,也不会不留余地的拒绝纪柠安,哪怕现在一头栽了进去。 郑星洲太清楚他了:“那你怎么办,等?” 等如果他们有分手的那一天,但绝不能因为他而分手。 时薇从纪柠安那里得知这件事情,她占自己闺蜜这边,评价道:“活该。” “得了吧你。”郑星洲掐她的脸,不屑嗤笑,“但凡是换个女的,你高低得说一句这女生不是欲擒故纵就是把你小叔当备胎。” 时薇:“……” 她和纪柠安关系最好,当然替对方打抱不平,至于这件事到底是谁对谁错很重要吗? 反正纪柠安受了委屈就是时景年的错! 时景年回到家,楼道中的感应灯随着声音亮起,隐隐响起压抑的咳嗽声。 他看到了放置家门口的雨伞,静悄悄,孤零零。 微怔了两下,抬手按了按泛着阵阵刺痛的太阳穴,眉眼间有些倦怠,拿起伞开了锁。 阳台空荡荡的,对面空无一人,熄了灯,漆黑一片,与夜色相融。 他在阳台前站了很久,才回了房间,久久不能入眠,不知怎的头疼的厉害,好似长针扎进了骨骸。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了电话,对方是京大美术系的教授,客客气气的对他说。 “时教授,你之前关注的那名学生最近写了篇艺术类的论文初稿,我过了一遍,还不错,发你邮箱了。” 时景年应下,刚开口的时候有些失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停顿了会儿才吐出音节:“好。” “你声音怎么回事?”老先生吓了一跳,“都哑成这样了,生病了吗?” “可能有点小感冒。”时景年说,“论文的事情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说来惭愧,他如今年过半百,也没达到时景年半分成就,艺术这行领域,没天赋真的不行,对方显然是天赋中的明月。 年少成名,站在世界顶峰上,发表过的国际论文数不胜数,成为艺术类论文的模板,就连不少前辈都赞叹不已。 不过对方性子很淡,从不在乎外界的声音,也很少和人有交集,却在两年半前让他们多关注下大一美术系的纪柠安。 那是他们第一次从时景年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当时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她很有天赋。” 简短的五个字,其笃定和欣赏,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肯定。 就连辞职后,也慎重委托过他们,将近三年,这小姑娘发表的论文都是他亲手改的。 将所有错处都标了出来并附上修改后的文档让他们告诉纪柠安,细致到连旁人看了都觉得受宠若惊,更多的比赛和国画,都有他在照顾。 好玉经过了雕琢,变得更加惊艳。 偏偏是借他人之手,老先生挺不理解的,调侃道。 “时教授你这是深藏功与名啊,怎么不直接和人家小姑娘说,当面交流?” “不合适。”时景年低低道。 那两年六个月,他想让她把他忘了,沉下心学习,遇到更好的人,过多的交涉对她没有好处,自然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时景年不觉得论文这件事是什么大事,她确实有天赋,能帮一下是一下。 如今她长大了,自然也放下了。 老先生闻言愣了一下,恍惚间从那句话中听出千般情绪,最终归于无声。 电话挂断了。 书房中亮着灯,窗外的雨还在下,模糊了夜色,越发衬着伏案的身影清冷寂静。 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掩住了敲击笔记本键盘的声音。 时景年喝了杯温茶,继续看着电脑中的论文,一行行做下标注,引用了两个例子,用颜色加深了部分内容。 一直润色到凌晨三四点钟,他将修好的版本设置了早上八点钟的定时,发给老先生的邮箱。 他抬手摘下金丝眼镜,捏了捏鼻梁,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没由来觉得很累,脑袋昏沉,累到想要睡觉,事实上根本睡不着,意识完全清醒,这种明知道不对却还要清醒熬着的感觉很奇妙。 时景年一向自律,作息固定,鲜少有这种情况。 接连几次的打破原有规矩,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直到日光乍现,才堪堪倒在桌案前睡了会儿。 晚上七点多钟,那时雨已经停了,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晚间新闻,母亲在厨房切着水果,单独放出了一盘,招呼纪柠安。 “柠柠,去给时教授送过去。” 第394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98 “柠柠,去给时教授送过去。” 纪柠安出神的看着窗外,没听到。 昨晚回家时,母亲看到她淋湿的衣裳,责怪她怎么淋的这么大劲,连躲雨都不会吗?让她把衣服换了,然后一边洗她的湿衣服一边唠叨。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这么晚了就不要出去,你看看……” 纪柠安一夜无眠,在昏暗的屋中翻来覆去。 又想起檐下躲雨,距离五十米,望进一双,深邃眼眸。 多少次,在心中。 雨丝细密,颜容缱绻。 一整天,纪柠安都没再见到时景年。 “柠柠。”纪母又叫了一声。 “好的。”纪柠安回过神来,应了声。 她端着水果走到了楼道间对面的门,抬手敲了敲,安静等着,没有回应,她又敲了一遍。 敲门声回荡在寂静中。 就在纪柠安以为他不在家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烟灰色居家服,衣角竟难见的有些褶皱,一手微抵着门框,垂眸在看到她时,明显怔了一下,声音极哑:“有事吗?” 纪柠安听着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再看他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眉眼间敛着病弱的慵倦,平添几分脆弱。 在她的印象中,对方成熟而沉稳,从来没有流露过一点脆弱的模样。 但他也是人。 此刻看着他的模样,纪柠安心中生出荒诞的可能,他昨晚不会淋着雨走很久吧? “我妈妈切了水果,让我送给你。”她半晌,组织措辞。 “谢谢。”时景年接了过来,头疼的厉害,强撑着身体过来开了门,见她还没走,停顿了下,“我一会儿把盘子送回去。 纪柠安看着他的脸,下意识的踮脚抬手,想碰一碰他的体温。 他却退后了半步,避开了她的手。 于是指尖碰到了空气。 短暂的静寂中,楼道间的感应灯灭了下来,将一切笼罩在黑暗中。 又随他的声音亮起,驱散所有不清不楚的昏暗。 “今天恐怕没办法招待你了,抱歉。” 时景年微低着眉目的轮廓,眸光平静疏离,尤为清隽,宛若夹着细雪的月光,倒映着她的身影,脸色不甚好看,虽有些苍白,却不折半分风骨。 “时教授,你发烧了。”纪柠安收回了手。 时景年年少时体弱,这么多年养了了过来,平日克制注意的也多,基本不怎么生病了。 昨晚是个例外。 昏昏沉沉就睡到了今天晚上,出了一身冷汗,模糊间听到敲门声,才迟迟起来开门。 时景年说:“过几天就好了。” “那也不能不吃药啊,你家没有药吗?” “还没准备。” 纪柠安放心不下他一个人,气他没照顾好自己,又气自己为什么要管他。 只是情绪上来,也管不了那么多,匆匆跟时景年扔下一句你等等,就跑下了楼! 时景年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她就没影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走廊中灭了的感应灯,入目皆昏暗,出于礼貌没关上门,便在门口等了会儿。 一手端着水果盘,上面切满了各色水果,由着高烧意识昏沉,喉咙很疼,什么食欲也没有,但时景年还是慢慢用叉子叉了两块吃掉。 昨夜的雨下了很长时间,空气仍有些潮湿的寒凉,这多雨的、阴晴不定的鬼天气。 纪柠安跑到楼下买了体温计和药,回来时电梯门刚刚打开,走廊还是暗的,她刚想跺跺脚,有人就先一步弄出了声响,昏黄光影铺满了视线。 她在光线中看到了那人的眉眼,正倚着门,望向她。 这是纪柠安第一次来时景年家里。 装修风格变化很大,以黑白灰三色为主,不是纪柠安曾经在邻居家里看到过的暖色调,家具全部都是新的,也对,毕竟洁癖这种性子不太可能留下别人用过的家具。 她乖巧站在门口:“我换哪双鞋?” 时景年看着她,没在第一时间回答。 “我等你吃完水果再把盘子拿回去。”纪柠安胡诌了一个理由。 “穿这双吧。” 时景年淡淡将鞋柜中没拆开过的那双小熊猫女生拖鞋拿了出来,俯身放在她脚前,单膝半跪,轮廓利落。 因为发烧,原本清冽的声音分外低哑,说话间喉咙似滚动吞食着冰块,有种冰粒质感,危险又性感,让人头皮发麻。 纪柠安愣了一下,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双拖鞋是她当初亲手送时景年购物车中拿出去的,现在居然出现在了他家里。 他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也没有问。 默默换上了鞋,踩着冰凉漂亮的大理石瓷砖往里走。 “坐。”时景年将那盘水果放在茶几上,往纪柠安面前推了推,从厨房中新找出一个叉子给她。 女孩子坐在沙发上,低头将口腔式体温计打开,又消了毒,站起身走到时景年面前:“啊。” 时景年刚转身就撞上她,顿住。 “啊——”纪柠安疑惑重复,手中拿着圆柱形水银体温计,抬手递到他唇边,衣袖松垮往下滑露出细瘦奶白的手腕。 纪柠安身高在女孩子当中算是比较娇小的类型,站在时景年面前就更显小了,微仰着脸看他。 时景年俯身含住体温计,薄唇色泽有些淡,唇形蛊惑,唇齿咬住体温计的瞬间,动作竟带了点欲气,挺涩情的。 本人显然没什么感觉,顶着张淡漠的脸,黑碎发凌乱打下,睫毛拓下了月亮似的阴翳,冷淡慵懒。 那身烟灰色柔软家居服下,领口微敞,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凹陷的弧度像在勾引人。 纪柠安慢半拍的移开目光,打开手机计时,声音软乎乎嘟囔着:“要含五分钟。” “嗯。” 从胸腔溢出的声线低沉,他漫不经心的倒在沙发上。 纪柠安正襟危坐了五分钟,才从时景年口中拿出来体温计,看了看上面的刻度:“38.9c。” 她一下子皱紧了眉头,盯着男人冷削苍白的侧脸,除却倦怠看不出其他异常,克制又内敛。 “你烧这么严重就一直干挺着,你是不是傻呀?” “睡着了。”时景年眯眸回答。 “我们去医院。”纪柠安怕他继续烧着,起身不安道。 第395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99 “不用。”时景年拽住了她的手,把她按回来,很快松开手,“吃点药就退了。” 纪柠安触及到他滚烫的体温,抿起唇,给他倒了杯水,将对乙酰氨基酚片拿出来两片,一起递给他。 时景年就着水将药吃了,喉咙滚动间干涩到像在吞着刀片,后背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他面上没有丝毫异样表情,静静看着她忙前忙后,想问她什么时候走,女孩子却在那里捧着手机嘀咕。 “你现在要多喝水,回床上躺着,你今天吃饭了吗?” “没那么严重。”时景年缓声道,“时间不早——” “你吃饭了吗?”纪柠安再次问。 “没有。” “那你家有米吗?我给你煮点粥吧,不能一天不吃饭。” 纪柠安说着,去厨房看了看,好在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她正研究着煮粥,身后落下低哑声音:“柠安。” 平常大家都会叫她柠柠或者安安,很少有人像他这样,一字一句,唤她的名字,从唇齿间研磨出三分缱绻。 她转过身来,视线和时景年相撞,微惊了下,下意识后退,退无可退,后腰撞上了冰冷的琉璃台。 他站在了她的面前,毫无避讳的将人之间的距离逼近,身形修长,眉目冷峻,透着风清月白的雅致,此刻却像压抑着什么,让人看不清,辨不透。 “有、有事吗?”纪柠安磕绊了下,竟觉得他有些危险。 “你再对我心软下去,我会忍不住。”时景年隐约猜测到什么,丝毫没有退后的意思,语气平静叙述一个问题。 纪柠安还有点懵,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脸,下意识问:“忍什么?” 话刚问完,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羞窘的厉害,抬手推了推他,试图让他起开,但男人纹丝不动,指尖下是硬度滚烫的胸膛。 “你能不能先起开,我们有什么话慢慢说。” 时景年得寸进尺,修长手指撑住了她身后的琉璃台,淡淡青筋透出漂亮的性感,将人完全困住,俯身道:“你说的话,我会当真。” 所以。 他凝视着她,眼中透着属于成年男人的侵略性,深邃的眸是力量感的深度对视,薄唇一寸寸贴近她的耳,呼吸微烫,糅杂着森林中的沉木香,都似掺了最烈的酒那般醉人:“再说一遍,有男朋友吗?” “嗯?” 简直……要命。 纪柠安呼吸中充盈着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天罗地网,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威士忌,脑袋混沌又刺激,被烈到浑身发软。 她攥紧了他的衣袖,将袖口抓的皱巴巴的,他默认了她的动作。 如果到这时候,纪柠安还不清楚时景年的目的,那她就是白活了。 “时教授……都是这么追女孩子的吗?” 时景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不会插足其他人的感情,只要她单身,足够了。 时景年适可而止,松弛有度,撤回了撑住琉璃台的手,轮廓在灯火中英挺矜贵,眉梢素来冷淡,此刻倒也显出难见温柔,映照如画颜容,一字一句,皆慎重。 “柠安,我这个人,比较认真。” 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微微散了,纪柠安松了口气,盯着他身后的墙面,没说话。 “第一次追人,没什么经验,不足之处,教教我吧。” 他的气质冰雪出尘,如悬崖峭壁上的花,如今却沐了脉脉春风,眼中万种情意,像十五的月亮,像笔墨写不尽的相思,像豆蔻枝头温柔的旧梦。 对她说。 “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她已经足够勇敢了,而接下来,该是他,走向她。 纪柠安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被珍爱重视的暖意,鼻尖有些酸,眼眶也发红。 这句话,等了两年六个月十九天,真到了这一刻,彷徨又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我爱你。” 声音坚定、而沉着。 时景年敢说出口,就敢做到。 纪柠安所有的困顿无措,都消融在那三个字中,和过去和解,和现在拥抱。 十九岁是他,二十二岁还是他。 兜兜转转,所有少女情怀、心动不止,从未冷却。 她知道他足够认真。 所有她不怕。 “让你送个水果,你跑哪去了?!”纪母逮住纪柠安,狐疑问,“脸怎么红成这样?” 女孩子结结巴巴:“没、没有吧,我困了,我先去睡觉了!” 纪母真搞不懂她。 纪父乐呵呵道:“长大了,小姑娘家家有点自己的秘密很正常!” 纪母翻白眼:“到时候有你哭的。” … 纪柠安最近发现胡媛媛越来越不对劲了,她刚从教室回来,没有过多询问她的私事,只道:“中午出去吃饭,你去不去?” “你先出去吧,我在宿舍待会,等会再下楼。” 纪柠安临走前撸了撸雪球,在楼下和时薇碰面:“……你是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吗?” 时薇哈气连天,含糊道:“没睡好。” 关于时家的事情,纪柠安也听说了,安慰过她好多次,换做家中纪教授突然多出来一个私生女,她大概也接受不了。 走着走着,时薇步伐猛地停住,纪柠安抬眸看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楚楚可怜的身影,在烈日下弱柳扶风。 快步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怯生生的叫了一句:“薇薇。” #就是说网络宿敌还是好友家私生女这件事。 纪柠安没什么反应,时薇表情也冷淡,牵着女生的手直接掠过了付佳迪,一个正眼也没给。 付佳迪显然不肯这么善罢甘休,追上她们,委屈道。 “薇薇,我知道你生我的气,这出身这件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爸爸已经很辛苦了,难道你还要让爸爸因为我们的事情伤神费力吗?” 这话,白莲的很,就差没直接说时薇无理取闹了。 她停住,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 付佳迪视线掠过旁边女生精致的眉眼,她就知道乔木柠柠的朋友也不会是好人! 难道她不委屈吗? 为什么都要针对她? “薇薇,我只是想和你和平相处,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可以吗?” 付佳迪不管时薇怎么拒绝,一直缠着她,将周围视线吸引的越来越多,不少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 付佳迪将期盼的目光放在纪柠安身上。 “柠柠,我也知道你对我有很多误解,但是你不了解我家的事情,你不能在薇薇面前乱说话呀。” 第396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00 “柠柠,我也知道你对我有很多误解,但是你不了解我家的事情,你不能在薇薇面前乱说话呀。” “付小姐。” 纪柠安笑笑:“应该可以这么称呼你吧,毕竟你到现在还没有改名换姓。” 付佳迪柔柔的脸色僵住,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回时家这么长时间,不仅没有入族谱,甚至连姓氏都没有改。 “说句实话。”纪柠安平静看着她,“你还没到能让我说起的地步,再努力一下?” 时薇扑哧笑了,神清气爽:“加油啊,付佳迪,说不定再努把力,跟你那个妈一样,找个结了婚的老公当最幸福的小三。”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私生女舞到正牌大小姐面前,太恶心了吧。” “我惊了,这年头当小三都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自己是什么身份心里没点数……” 付佳迪脸色终于绷不住了,分外难堪,很快想到了什么,看向时薇的目光晃过稍纵即逝的恶意。 胡媛媛刚从宿舍下来,就看到那一幕,尖叫一声:“就是你!” 付佳迪看到她的脸,大惊,顿时什么也顾忌不得,直接跑了。 胡媛媛追上来:“纪柠安,你认识她?!” “她的身份有点复杂。”纪柠安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和她有关?” “我爸出轨了!”胡媛媛咬牙切齿,“就他妈出轨这个人。” 最近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全都是拜这所赐。 胡媛媛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份,正找人调查。 时薇惊了:“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胡媛媛脸上的妆都遮不住憔悴,可见这件事给她带来了不少打击。 胡经理对她一向很好,有求必应,她从来没想过爸爸会背叛这个家庭。 纪柠安:“……实在不行,看下风水吧。” “我妈还真请了一个大师,打算除除晦气,他们大概要离婚了。”听纪柠安说完她们的事,胡媛媛眯起眸,意味深长,“原来是个主播啊……” “我弄死她。” 时薇说:“带我一个。” 这时鸣笛声响起,她们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方向。 校门口停着一辆红色法拉利,线条流畅张扬,车窗降下,线条流畅的小臂随意搭在上面,腕骨精致性感。 “薇薇,过来。” 时薇一直紧皱着的眉总算有松开的迹象:“柠安,我可能不能陪你吃饭了。” 纪柠安:“见色忘友,我懂。” 胡媛媛悲愤挽起纪柠安的手臂:“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单身也很快乐!” 纪柠安立刻退后一步,严肃道:“你单身不要带我。” “……” 什么鬼啊! 难道只剩下了她一个吗? 胡媛媛感觉自己老惨了。 孤单。 寂寞。 冷。 六月末,夜风透着凉意,天空乌云笼罩,时薇跟着郑星洲来到他的私人住所。 她懒洋洋的脱了高跟鞋,踩在黑色大理石的地板上,瓷砖明亮干净如镜子,映着女人白皙圆润的脚趾。 头顶的水晶吊灯光影璀璨生辉,与冰凉大理石折射出漂亮的光泽,装修典雅华贵,只用两个字形容——有钱。 “挺好看啊。”时薇今天穿了件黑色法式长裙,有种慵懒复古的味道,不见外的走到卧室,直接坐在床上,打开了电脑。 “喜欢?”郑星洲笑,漫不经心,“喜欢就送你。” “多少钱?” 郑星洲有些忘了,回想了下:“两千多万吧。” “……”时薇说,“我怕我的脚玷污了地板。” 时薇不缺两千万,但她还做不到随随便便送人的地步,虽然这些对郑星洲来讲可能什么也不算。 他俯身压下来,一手扯开了领带,声音暗哑:“不会。” 时薇推他:“我还有设计稿没……” 话没说完,修长微凉的指尖让人着迷,堵住了她没说完的话,“别画了。” 他用齿尖撕开包装袋的声音极低,在寂静的空间中,无端显出性感的蛊惑。 夜色渐深,空中仿佛打翻的砚台,铺着浓重的墨色,零星几颗星子稀疏分布在夜空中,连成漂亮的线条。 郑星洲在这时候偶尔会说些dirtytalk,低哑慵懒的声线在混沌落入耳边,格外扣人心弦。 时间漫长。 “都怪你,我设计稿还没画。”时薇小声埋怨。 郑星洲眉眼间多了几分愉悦的温柔:“那不妨再来一次。” 时薇立刻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起来,坚决拒绝。 她这么年轻,她不想死。 太丢人了。 在他去浴室的时候,时薇颤抖着数了数垃圾桶中扔掉的作案工具:“一个,两个,三个……” 时薇琢磨着自己得去修行一段时间,不然早晚得出事。 明天就要交稿了,被郑星洲这么一折腾,估计今晚她得通宵才能做完,她勉强洗完澡,穿着他的衬衫坐在床上打开电脑。 忽然发现邮箱中来了一份新的文件,没怎么在意的点开,目光顿住。 “怎么了?”郑星洲从酒柜中取出一瓶威士忌,漫不经心的靠着吧台,穿着黑色肃穆的浴袍,偏生透出绯靡华贵的味道,酒杯中的威士忌,修长分明的手指,足够织就一场少女的梦境。 声音还残留着几分暗哑。 “你干的好事。”时薇笑了一下,没笑出来,突然没了兴致。 郑星洲走过去,一手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的看到了电脑中的画面。 那是一张张暧昧不清的照片。 其实尺度不算大,不该有的都没有,只是整个画面都透着欲感。 昏暗典雅的书房中,慵懒靠着椅背的男人,轮廓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中分外英挺,有种朦胧的张力,而他怀中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一袭旗袍,盈盈一握的腰肢往下压去,肩背线条延伸至臀部,漂亮性感,几乎快要贴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黑衬衫扯开了两颗扣子,领带随意系着,长腿微曲,皮鞋干净,透着世家新贵的凌厉和桀骜,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上,夹着香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眉眼,另一只手按在女人腰上,手指修长,青筋性感,腕表质地冰冷名贵。 第39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01 正含笑抬眸看着身上的人,那眼神透着淡淡的风流,深邃中带着力度,有种雅痞的坏,凉博也多情,几乎将人溺毙,对视都能拉丝,氛围烘托到极致。 昏暗光线,烟雾弥漫,他身上天生有种性张力。 赫然是郑星洲。 照片大概是他曾经一时兴起和不知道哪位前女友曾经拍过的。 “哥哥,多快活啊。”时薇声音甜腻,皮笑肉不笑。 郑星洲眯眸打量了好几眼,也没想起来画面中的女人到底是谁,嗤笑了声:“多少年的破照片了。” 时薇忽然觉得有些悲哀,这种莫大的悲哀在心里,无形无色的升起。 她一直知道他身边不缺人,来来往往,都是过客。 等他们分开,多年后面对旁人,他又会如何提及他们的关系? 是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还是眯眸细细想了一会儿,低笑着说忘了。 “郑星洲。”时薇毫无预兆的问他,“你想过结婚吗?” 他深深看着她:“结啊,看谁合适。” “怎么算合适?” “商业联姻,图利益。”郑星洲说,“谁有利可图就娶谁。” 他在私生活和工作上分清到残忍,情人就是情人,利益就是利益。 谁都知道郑星洲是什么样的人,谁都想嫁给他。 联姻背后是两大家族的合作,至于新婚夫妇,带着律师在婚前做完财产公证,新婚夜一纸合约,然后各玩各的貌合神离就够了。 时薇面无表情看着邮箱中的照片,没说话。 “生气了?”郑星洲笑着哄她,“大不了我们也拍一个,比她还好看的那种。” “我生什么气。”时薇推开他。 郑星洲瞥了眼邮箱中的照片,眼神有些凉:“这件事我处理,她们还打扰不到你。” “以后你也打算这么处理我?” 他皱起眉:“你别偷换概念行么?” “我说的是事实。” 气氛短暂安静两秒,他耐着性子哄她,从背后抱着她的腰:“薇薇,明天带你去办房产证,你这样我难受。” 时薇也不想和他吵,但她就是心情不好:“所以你一直都是这么拿钱打发人的吗?” 气氛这下彻底凝滞了。 郑星洲本来就没什么耐心,此刻终于宣布告罄,冷着脸收回手,直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口吻多了几分嘲弄:“是啊,那又怎样。” 时薇没去看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邮箱中的图片,反唇相讥:“好大的手笔,这么快就没耐心了,你装怎么不装久一点。” “时薇!”郑星洲胸膛中火气蹭蹭蹭往上涨,根本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值得她发脾气的,眼中含了几分失望,“别人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带。” “可你的态度,不就是这样吗?”时薇被他眼中的情绪刺伤了眼,轻声说。 “那你想要我怎样?”郑星洲不怒反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薇薇,我不是你男朋友,你越界了。” 郑星洲一开始觉得她识相,没想到,她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 时薇知道,一直知道,当初是两个人约定好只是玩玩,不涉及两家的事情,只是时间久了,难免有些感情,她也没想到这人真的这么没心肝。 刚刚还很融洽的气氛转瞬降到冰点,就像他们永远不明确的关系。 郑星洲他这辈子没在女人身上折过腰,见她这么闹,兴致也没了。 他坐在沙发上,淡淡点了根烟,直到烟雾燃烧殆尽,从衣柜中翻出衬衫,没什么顾忌的当着她的面把衣服换了,随意扯起西装外套:“你冷静冷静吧,今晚住这,我出去。” … 纪柠安再次见到时景年,是在周五离校的下午,当时下了细细密密的小雨,雨雾连绵缱绻,他撑着一把伞站在校园小径中,如竹如梅,清风月白。 “时教授。”女孩子冒冒失失的从小雨中跑出来,冲到他面前,险些刹不住车的撞入怀中,声音脆生生的。 时景年眉梢温柔一寸,宛若春雾盛开的白玫瑰,伞面自然向她倾泻,抬手替她抹去了鼻尖上的雨珠:“下次别这么冒失,小心着凉。” 温度微凉,像拂面的风,她眨了眨眼,乖乖点头:“你怎么来京大了?” 他答:“来接你放学。” 纪柠安仰头看着脑袋上的黑色雨伞,指尖牵住了他衬衫的衣袖,“好呀,那我们走吧。” 时景年向她靠近。 两人共撑着一把伞,走过缠绵烟雨,走过校园小径。 远处是天青色的天。 纪柠安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几次都没有声音。 “柠安,我辞职并非意气用事,你不必替我担心。”他看出她心中所想,声音清润,跟她说。 纪柠安低头盯着脚尖:“谁担心你了……” “嗯,你没担心。”时景年帮她掩耳盗铃,唇角有浅浅的笑,“是我想和你说,我会对我的人生负责,也会慎重对待你。” 纪柠安脸慢慢红了,幸而在冰凉雨丝下,看的不太清楚。 什么古板教授,明明超级会说情话!! 晚饭,纪柠安家中多了一副碗筷。 时景年坐在纪柠安的身旁,纪父纪母坐在他们对面。 纪父看着这一幕,感觉不太对:“景年……我们换下位置。” 纪柠安看过去,眼睛微微睁大:“这不是坐的挺好的吗?” 挺好是挺好,可是纪父突然觉得哪哪都不顺眼。 后来想想,就算是换了位置,好像也不太对劲,只好作罢。 纪柠安咬着筷子尖,低低的笑,慢吞吞的夹着米粒。 “你好好吃饭。”纪父严肃对她说,“咋这么大个人左手不会用了?” “……” “也许是作画累了。”时景年替她解释一句。 “嗯嗯。”纪柠安认真附和。 纪父:“……” 不妙。 不妙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纪柠安小声问他:“你发烧好了吗?” 她周一到周五一直在京大,也不能回来看看。 时景年倾身听她的话,用气音回答她:“好了。” 纪柠安声音轻轻的:“那就好。” 纪父:“柠安,说话不要吃饭,吃饭不要说话。” 晚上的时候,纪父和纪母躺在一张床上,纪父翻来覆去睡不着,忧心忡忡的跟纪母说。 第39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02 晚上的时候,纪父和纪母躺在一张床上,纪父翻来覆去睡不着,忧心忡忡的跟纪母说。 “你没感觉他们今天在饭桌上,像是早恋吗?” 纪母瞥他一眼,淡定道:“有吗?没有吧。” 纪父总算舒了口气:“我也觉得没有!” 那是你瞎。 纪母在心里说。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高中教师,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学生谈恋爱哪些没谈,像这种的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 就纪柠安那做贼心虚的劲儿。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对方确实优秀又稳重,也能将纪柠安照顾的很好,从各方面来讲都不错,同样是书香世家。 就是比小柠大了点,不过年龄大会照顾人。 纪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全家上下估计只有纪父还蒙在鼓里! 倘若换做当年的元英睿,纪母第一个徒手拆cp,那男生是真不行,品质不好。 现在不一样,小姑娘家家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再过一年就毕业了,比起合适来讲,纪母更希望她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不过看今天在饭桌上那样——估计还没在一起呢。 纪母在心中笑笑,看着纪父傻白甜如二哈的脸,顿时又笑不出来了。 #lk某女网红知三当三当场被捉奸 #榜一大哥不得不说二三事。 几个词条冲上了微博热搜,就在昨晚,一个视频曝光在网络上,画面中镜头剧烈摇晃,对准了狼狈的两个人,那大惊失色的女人,赫然是网红果味酱! 而另一个男人,据说是她直播间的榜一大哥。 这位大哥的女儿亲自捉奸,这可太刺激了! 【贵圈真乱……】 【想当初果味酱还多次碰瓷柠柠来着,真是恶有恶报。】 一夕之间,果味酱脱粉百万,评论区中充斥着各种谩骂。 她的职业生涯,彻底完了。 胡经理和胡母离了婚。 不管胡经理再怎么苦苦挽留,这婚还是离了。 他这么多年都是靠着胡母家中的公司做大的,说到底他就是给胡母打工的,如今被胡母告上了法庭,直接净身出户。 “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胡经理彻底慌了,人到中年,他不敢想象一无所有的自己。 “是你出轨在先!”胡母冷笑,一身定制名牌,脸上画着极为凌厉的妆容,恍惚间又回到了曾经的那名商场女强人。 “我这些年真是看走了眼。” 胡媛媛眼眶通红的跟在胡母身边,强忍着眼泪。 胡父无颜面对胡媛媛,脸色灰败,跪在了地上。 终于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鬼迷心窍,以至于到了现在,一无所有。 胡母跟着胡媛媛走远,心事重重,眼含敬畏:“媛媛,这件事……那位怎么会帮你?” “我也不知道。”胡媛媛说,“也许是他们哪里得罪他了吧。” “改日——” 胡母本来想说,改日给那位先生送份谢礼,转瞬一想,只怕是连见他的资格也没有,只好作罢。 她家从商,自然听说过金融界的无冕之王,那位心狠手辣的野心家。 却没想到第一次交集,是因为他间接性的帮助了他们,否则这件事,不会闹得这么大。 另一边。 付佳迪的境地同样不好受。 世家最看重名誉,她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原本想要为她的身世召开的发布会,也暂停了。 “爸爸,我都是被威胁的啊!我也不想这样!!” 时向友根本没有办法把面前楚楚可怜的人,和网络上那个网红联系在一起。 错了,全错了,空白的这二十多年,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点也不了解。 这一切发生的突然,时薇都有些诧异,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冷意。 活该! 时家再次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几个儿女都觉得那付佳迪简直是个祸害,早点逐出时家为好。 时老爷子但笑不语,不急不恼的将问题抛了回去:“向友,你怎么看?” 临枫集团顶楼,极奢大气,郑绮菱闯进来质问。 “哥!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我在工作。”电脑后的人淡道。 “付佳迪是我朋友!”郑绮菱怎么也没想到,“她哪里得罪你了?你至少看在我的面子,也不能这么对她……” 付佳迪沦落到这种地步,最大的幕后推手是他。 “绮菱,交朋友不要去垃圾堆里找。” 郑星洲眼眸深邃狠戾,语气温柔:“她把手伸到我这来,我不收拾她,岂不是可惜?” 郑星洲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的人,他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对错都是他的指令。 还容不得一个外人插手! 郑绮菱一向知道他冷心冷情,却没想到这么不留情面,咬着牙询问助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助理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话。 “这位付小姐给别人发了些不该发的照片,这不是找死吗?” 大三学期结束后,迎来了暑假,父亲母亲决定带着纪柠安去乡下看望外公外婆,住一个月。 这件事她之前不知道,乍听挺惊讶的。 “这么长啊……”小姑娘愁眉苦脸。 纪父一个脑瓜崩敲在她的脑袋上:“才一个月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难不成你有舍不得的人?” “没有!”女孩子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接连否认,一脸态度端正坦然。 晚上,纪柠安趁着父亲母亲都睡着了,跑在自家阳台,对时景年说了这件事:“可能要等八月份才能回来。” 她趴在栏杆上,风吹过发梢,声音软软糯糯的,掰着手指头数。 清透身影站在对面的阳台前:“可以打电话。” “哦。”纪柠安有点失望。 男人修长冷白的手指拿着手机,当着她的面,垂眸调出了微信二维码的页面。 纪柠安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因为时景年把手机面向她,彻底露出了其中的内容。 含笑对她说。 “介意加个微信吗?” “你……”纪柠安一下子眼眸睁大,“你不是不用微……” 他眉眼清冷如月色,音腔像融化的冰雪。 “今天刚注册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第39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03 “今天刚注册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纪柠安严肃咳了一声,两只小拇指勾缠在身后:“那好吧,我准了!” 她跑回房间拿了手机,认真扫了他的微信二维码。 阳台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的手伸在半空中,衬衫下的腕骨漂亮。 昵称是很简单的s,没有任何头像。 他们隔空互加了微信。 楼下还亮着灯火,天上月光皓白。 纪父迷迷糊糊在夜里起来上厕所,突然看到阳台有个黑影,大惊失色:“谁在那里!” 纪柠安吓得魂飞魄散,当下赶紧给时景年打了个手势让他回去,然后若无其事的问:“爸?你怎么起来了?” 纪父看到是她,松了口气,又狐疑:“大晚上的,你在阳台干什么?” “赏月!”纪柠安抢答。 纪父不信邪的上阳台溜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只好做罢:“赶紧回房间睡觉去。” 纪柠安磨磨蹭蹭的往房间走,背在身后的手指比了个耶。 好险好险。 回到房间后,她在微信里给时景年发了一个猫咪探头猫猫祟祟的表情包。 可爱。 时景年如是想,靠在家中的沙发上,长腿交叠,脚踝清癯,一手漫不经心的扯了下了领口,神色若有所思。 指尖长按了保存,按照助理发给他的教程,顺利下载了一大串少女心的表情包,回赠了对方一个超软萌小兔子表情包。 纪柠安窝在被子里,看到这个表情包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憋的脸都红了,在床上裹着被子滚来滚去。 【时教授,没想到你在网上这么可爱。】 时景年心想,果然助理说的没错,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可以加工资。 说了几句后,时间不早,时景年催她去睡觉,慢条斯理打上两个字:【晚安。】 纪柠安回了一个小月亮的表情包。 这一次,月亮在她心上。 女孩子抱着巨大小熊玩偶,整个人钻到被子里,从喉咙中发出奶呼呼的嗷呜声。 一墙之隔,时景年同样回了她一个月亮的表情包,这才放下手机。 一个人独坐在客厅中,不见多少散漫,宛若镌刻在骨子里的雅。 半晌,他站起身来走向卧室,取下了白衬衫的漂亮袖扣,装到了专门放置的盒子中,修长手指一颗颗解开衣扣。 第二天,纪柠安发现家里多了两个装修的师傅,她十分迷茫的问父亲这是要干什么。 父亲在客厅中溜达:“这个啊,我打算把咱家阳台封上!” “……” 在纪柠安极尽阻挠下,纪父创业未半而中道崩。 外公外婆年轻时也是杰出的政客,如今老了,选了块风水宝地养老,日子清闲快活。 来到卢江村的第一天,纪柠安养花钓鱼,感觉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然后她在村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一瞬间,纪柠安差点以为自己不仅提前养老,还提前得了老花眼! 那人正跟着村书记交谈,谈吐不凡,气质矜贵。 他有所感应的抬起某,看到了正在溜达赶鹅的女孩子,身后是大片白毛鹅大军。 视线由于震撼停顿片刻,很快语气从容的打招呼:“柠安,又见面了。” 纪柠安:“……好久不见?” 村书记惊讶道:“你们认识?” “邻居。”时景年道。 “那还真是缘分!”书记乐的合不拢嘴。 “柠安,时先生是看重了我们卢江村的潜力,准备给我们的景点投资,正好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看!” 纪柠安不知该发表什么获奖感言,她之前半点都不知道这件事,看来是某人故意为之。 “真巧。”他笑,对她发起邀约,即使站在乡野中,风骨绝佳,“一起吧。” 纪父看到了时景年。 “不巧,真不巧。” 时景年在卢江村住了一个月,纪柠安问他会不会耽误工作,他说不会,可以线上,刚好也来采风,找找灵感。 一个月后,他又十分巧合和纪柠安乘坐了同一个航班,位置还刚好在她的身边。 纪父:“哈哈哈哈真是巧合到家了!” 纪父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自己应该在飞机底下。 转眼到了八月,是最初相识的日子。 “你们,结束了?”纪柠安听她说话。 时薇冷静道:“分了。” 算起来他们在一起将近三年,如今分开,纪柠安还挺意外的,尽管她也说不准他们是什么关系。 “下一个更乖!”她安慰道。 时薇笑了笑,唇畔漫上许些嘲讽的笑意:“柠柠,有些人真的改变不了。” 她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她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他,到头来他给她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这段感情经历,时薇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教她的东西,足够她学会太多了,只是以后再也用不到他身上。 “为什么非要改变别人呢?”纪柠安不解。 “大概是虚荣心吧,毕竟看这种人为自己回头挺有成就感的,拿得出手,还能炫耀,那多厉害啊。” “啊这。” 纪柠安感觉自己可能没办法跟她沟通了。 时薇坦然道。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郑星洲这种人。不,像他这种站在权力中心的男人,指望着他会浪子回头,历尽千帆后为了真爱守身如玉,才是最大的笑话。” 这世上大多数是现实,她遇到了一个更现实的人,教她认清许多。 不必说感情多深,爱到死去活来,没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情,只是说。 遇到了这么一个人,真的会一辈子都难以忘怀,在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时薇很羡慕纪柠安,因为她真的很幸运。 纪柠安用奶茶堵住了时薇的嘴。 这时时薇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是很明显的三个字——郑星洲。 她挂断加拉黑,动作顺畅无比,在各种社交平台账号全部拉黑。 甩给郑星洲一句话。 「我不玩了。」 十二月,严冬凛冽,北风呼啸。 时家老宅。 时老爷子依旧坚持不懈向时景年发起催婚,这次他的态度不再抗拒,只是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在追了。” 时老爷子心脏都差点蹦出来,因为激动的。 窗外是飘飘寒雪,窗内一枝红梅插在陶瓷花瓶中,客厅古香古色,韵味深厚。 将人衬得多了几分旧时雅意。 时景年陪着他说了几句话,付佳迪从来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沙发上的身影,抿抿唇,低声叫道:“爷爷,小叔。” 时景年平静颔首。 时老爷子没说什么,态度淡淡。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夜色深重,时景年拿着大衣往外走去。 这么晚了? 他还要去哪? 付佳迪有意留心着他们的对话,从二楼看到那一幕,咬了咬唇,遏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打了辆车。 “跟上前面那辆车!” 第40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04 “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惊讶道:“你这是要去捉奸吗?前面是你男朋友?” 付佳迪总不能说自己偷偷跟着小叔叔,含糊其辞,盯着前方的迈巴赫。 网络上的事情曝光后,她没有名声再从事网红工作。 本身学历又不好,只能拜托时向友帮她找了一个工作,可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是私生女,对她没有好脸色。 勉强留在时家,人微言轻。 这些人面上不对她说些什么,但是付佳迪心里都知道,他们背地里都在嘲讽她! 只有这名小叔叔不一样,不会像是其他人那样傲慢不屑。 他们有血缘关系在,付佳迪迫切想找一个靠山,她看得出来时薇在时景年面前根本不敢造次,就连父亲对他都有些敬重,爷爷也最纵容他。 如果能得到对方的青睐,她在时家也算站稳脚跟了! 车最终停在了京大校门口,她看着那人走进去,心中疑惑,快步跟了上去。 纪柠安如今已是一名准大四生。 她在八月份去过公司实习,回学校又忙了起来,偶尔从教学楼往外看,能看到正在军训的新生,就像曾经的自己。 在阳光下挥洒汗水,尚是青涩。 她看了好一会儿,将青春画了下来。 大四分外忙碌,纪柠安准备继续读研,学艺术,也和家里人商量好了。 毕业季,同样也是分手季,毕竟步入社会后,很多选择上都会产生无法跨越的分歧,最终走向遗憾。 十二月的晚自习室。 人随着时间流逝寥寥无几,纪柠安是最后一个走的。 教室中安安静静,她放下笔看着窗外的夜,走出了自习室,带上门。 “时教授!”近处的教学楼,昏暗的天色,亮起的路灯,纪柠安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身影。 她有些惊喜和诧异,走到男人面前,尾音温柔软糯:“你来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习惯了这么叫他,怎么纠正都没纠正过来。 京都美术协会第七届副主席,国际美术协会成员都是他,称呼教授错不了。 “刚来。”时景年温声,将手中的热奶茶递给她暖手,“累不累?” 自习室在三楼,为数不多还亮着灯,她恰好坐在窗边,挺显眼的,透过灯火,时景年在楼下隐隐能看到她,见她学的认真就没打扰,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她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纪柠安歪了歪脑袋:“有一点,不过还挺开心的。” 她双手捧着奶茶,跟时景年走在操场上。 从教学楼到女生宿舍的路很短,走来走去也是那些距离,却被两个人走出了漫长的时间。 月光岑寂,枝头摇晃。 晚间的风挟裹着凛冬的寒意,手中温热的奶茶偎贴了手心,暖融融的,捧久了,热度蔓延到心尖。 “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雪。”纪柠安看着前方,轻声说,“不知道准不准。” 她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三年前的初雪夜仿佛就在昨日,一个人哭到崩溃,哽咽至发不出声音。 初雪真是糟糕透顶。 纪柠安以前很喜欢冬天,也很喜欢看雪,只是从那之后就不太爱在冬天出去了。 如今说出这句话,心中长年累月压着的那块说不出名字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时景年步伐停顿片刻,看着她的眼睛说:“会下雪的。” “那万一天气预报不准怎么办?” 纪柠安笑了笑,脚步轻快许多,踩着地面上没有被清扫干净的枯枝,发出咔嚓一声,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你居然跟它一起骗我耶。” “不骗你。”他莞尔,眉目如画,送纪柠安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我上楼了?”纪柠安双手勾缠在身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软乎乎的说话。 “等下,这个送给你。” 时景年将路上一直没交给她的速写本,温柔沉稳的放在她手中,动作竟有些庄严的味道。 晚风从他们身边吹过,他替她将一缕发丝别在耳后,指尖泛起缱绻的温度,“回去吧。” 纪柠安站着没动,任凭耳侧的温度泛起颤栗,余光看到了洁白的袖口,腕表上的银色指针不停走着,跨越了时间的距离。 短暂两秒。 他收回了手。 “这是什么啊……” 纪柠安好奇拿着手中的速写本,木制外壳,封面简约,透着丝古韵,质感很舒服,被保存的也很好。 许是主人经常使用的缘故,还沾染了淡淡的沉木香,很好闻的味道,叫人安心也清醒。 她下意识的要打开看,却被冷白手指按住。 “别在这,回去再看。” 这么神秘? “那我真上楼了。”女孩子抱着速写本,眼眸干净澄澈。 时景年颔首,声声悦耳,对她说:“明天见。” “明天见。” 纪柠安往宿舍大楼中走,隔着模糊的夜色回头望去,那人还站在那里,眼瞳深邃,透着力度的坚定。 她笑了,眉眼一瞬间玫瑰盛开。 暗处。 付佳迪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幕,指甲嵌入手心也没有任何察觉,踉跄撞在树干上。 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几次三番的想要讨好时景年,却都被无形的疏离感拒绝。 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小叔叔永远清贵自持,从容淡漠,她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眼角眉梢,清潋的笑。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纪柠安?! 网上所有人都在谩骂自己,却正是纪柠安风光时。 付佳迪心乱如麻,努力不让自己多想,还是控制不住的怀疑。 纪柠安是时景年的什么人? 时薇跟纪柠安关系要好,他们认识也无可厚非,对! 纪柠安一定是仗着这层关系才能接近对方。 再怎么说,她也是时家人,是时景年的亲侄女,纪柠安算什么?永远是外人!! 付佳迪的心中被不甘填满,竟反复尝出一丝恨意,眼中充斥着求而不得的欲望阴霾。 夜色漫漫。 回到寝室后,纪柠安勉强应付了舍友的各种盘问,小心将速写本放在枕头旁边。 待洗漱熄灯后,才悄悄打开一盏小台灯,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翻开了速写本的第一页。 眸光怔住。 第401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05 待洗漱熄灯后,才悄悄打开一盏小台灯,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翻开了速写本的第一页。 眸光怔住。 第二页、第三页…… 随着翻页间若有若无的沉木香萦绕着呼吸,就像那人陪在身边的温度。 她好像可以看到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他执笔在桌案前落下一笔笔画痕。 每一幅素描画。 都是她! 直到最后一幅画的末尾,留下了寥寥两句话。 字迹飘逸锋利,不经意间的顿笔处分外漂亮,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凭字看风骨,他写的一手好字。 ——thenightismoist,thegroundwet,airstill,treessilent,andtonightiloveyou. ——谨以此致,纪小姐。 夜晚潮湿,地面潮湿。 空气寂静,树林沉默,今夜我爱你。 这一年的冬天初雪,如期而至。 从今晚的后半夜一直下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未曾停歇。 白雪纷纷扬扬,浪漫如诗集。 他们如约在初雪夜见面,在京大的大礼堂,在操场的路灯下,在一声声喧嚣中。 时景年自雪光中走来,一步步走向她。 眉目如初。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男人停在她面前,怀中抱着白色玫瑰,与黑大衣相互映衬,身形修长挺拔,清冷矜贵,迁就的为她俯身,认真问。 初雪、玫瑰、诗集。 所有的仪式感和浪漫,尽数给了她。 女孩子睫毛胡乱颤动,瞳孔中倒映着月亮,红着脸接过了玫瑰花,乖乖点头,声音细软:“好。” 至此,抽屉中放了三年绣着君子兰的手帕,一张又一张锁在过去的画像,终有了归宿。 是双向奔赴呀~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 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和动人的情话,一点手段也不夹杂的,直白到纯粹的恋爱。 她乖到让人心疼。 “一起走走?”时景年轻咳了声,询问她的意见。 纪柠安眉目薄红,耳尖快要埋在围巾里了,点点头。 她今天穿了羽绒服,里面是件针织毛衣,戴着大大的柔软的毛巾,小半张脸都快要陷入毛线中了。 脸颊还有点婴儿肥的白嫩,露出一双茶色的眼眸看他,一眨也不眨,呵出的热气,化作了浅浅的白雾。 让时景年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们从京大校园小径走过校外的街道,两人之间隔着微不可察的距离,气氛难以言喻的微妙。 时景年另一只手抱着白玫瑰,挨着她的那只手空着。 纪柠安想喝奶茶,他去排队买了一杯,她左手拿着奶茶杯,小虎牙咬了咬吸管,右手垂在身侧,小拇指紧张蜷缩着,低头不说话,很想将发红的脸埋在柔软的初雪中冷静冷静。 两人就这么走了好几条街,漫无目的。 他几次不露声色的微动指尖,似想要做些什么,还没碰到女孩子的手指,就收了回去,面上沉稳成熟,耳后却有些不易察觉的绯色。 “再去那边逛逛吧。”时景年喉结滚动,声音清哑温柔。 “好啊。”纪柠安磕绊了下,“走、走吧。” 身后的路人:“……” 老子都他妈跟你们五条街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打算把那个手牵上?! 他看着都恨不得直接冲上,拿502胶水把他们的手焊死。 两个人都把手空出来了,另一只手还拿东西,心思昭然若揭,结果五条街牵了个寂寞! 两人站在街道口等红绿灯,待时间到了才过马路,雪花悠悠扬扬的下着,这个点街道上的人还挺多的,伴随着绿灯往前走去。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修长分明的手指缓缓牵住了女孩子的指尖。 传递而来的温度,让纪柠安有些僵硬,抬头看向他。 “人多,防止女朋友走丢。” 时景年迎上她的视线,解释了一句,薄唇吐出女朋友三个字时,糅杂着许些低沉缱绻的笑。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走丢。”纪柠安表面不满的嘟囔,内心紧张到冒泡。 呜呜呜牵手了牵指尖了!怎么办好紧张呜呜呜不行不行要淡定啊——! 内心无数次消音。 足够纪柠安一个人完成世界环游。 倒计时一秒一秒的过去,绿灯转为红灯,他们走在对面的行人街道上,沿途是雪白的积雪,一踩一个脚印。 没有多少人了。 但时景年并没有松开牵着她的手,纪柠安也没有挣脱开他的掌心。 手心紧张到快要出汗,指尖都有些抖。 就这么青涩僵硬的走了一路,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从牵指尖的姿势缓缓转为十指相扣,牵着她的手骨节透着硬度的精致,清瘦也性感,指腹有薄茧,透着成熟男人特有的安全感。 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扣住。 温度开始上升。 指尖融化雪花。 气氛躁动不安。 “时教授。” “嗯?” “我想说的是……你顺拐了。”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笑出声来。 他作势抬手掐了掐她的脸颊,看上去恶狠狠的,实则一点力道也没用上:“看我笑话是不是?” “才没有,我这明明是好心提醒你!”纪柠安为自己争辩,“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那好。”他俯身,在她耳边说,“多谢女朋友提醒。” 女孩子的脸,蹭一下红了,烧到耳根。 然后,不自觉同手同脚的走路。 她狂抓的叫了一声,扑在男人的背上,气愤埋怨:“都怪你!你传染我!” “都是我的错。”时景年哄她,“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她软乎乎的轻哼:“看你表现吧。” 夜晚微凉,空气发潮,昏黄暗淡的路灯下飘舞着六角星的小精灵,街道拐角是家24小时便利店,亮着灯,远处还有红色的电话亭。 雪花从空中飘落,两人的呼吸化作白雾,风过纠缠着衣角,残留着沉木香。 十指相扣的手。 路人甲:啊!牵上了!啊啊啊! 路人乙:不愧是老子跟了他们八条街!有生之年系列! 路人丙:老子磕的cp就是这么牛逼,为了牵手差点逛遍地球! 路人丁:谢邀,腿走断。 一个个简直比正主还要激动。 结果闹的动静过大,引来了时景年和纪柠安的凝视。 第402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06 由于闹的动静过大,不小心被正主看到。 引发一系列的社会性死亡。 初雪下了两天一夜。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电话中传来激动的声音。 女孩子走在校园小路上,步伐蹦蹦跳跳的。 路灯下小径上的影子也跟着摇头晃脑,雀跃的转了个圈,抱着浪漫的白玫瑰,跳起来的时候抬手可以捧住洁白的雪花。 “对!” 时薇从来没听到纪柠安用这种语气说话。 “哇哦我给你鼓掌!” “我现在宇宙无敌爆炸开心!” 地面上斜斜的影子接住了雪花,像那年年少青涩,衣摆随着转圈的动作漾开明艳的弧度,打着旋儿,天上下着细细碎碎的雪花,和路灯交相辉映,交织出清冷柔软的旧时光。 时景年原本要送她回宿舍的,结果半路碰到了纪父。 纪柠安勉强跟父亲打了声招呼,至于怀中的白玫瑰,她只称是普通朋友送的。 时·普通朋友·景年:“……” 纪柠安将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的跟时薇说了,发了足足四十二条语音! #我和我的冤种闺蜜。 时薇苦兮兮的点开每一个小红点,本着闺蜜的精神操守,硬生生听完了,又跟纪柠安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话题中心只围绕了三个字—— 时景年。 也可以称作,意中人。 纪柠安回寝室的时候都快要熄灯了,三个舍友正围着她的床逗猫。 雪球一脸严肃的趴在纪柠安的被子上,凶巴巴的像是等着出轨丈夫回家的妻子,已经要开始三堂会审的架势。 在门被打开后,雪球甩了一下大尾巴,确认是熟悉的气味,喵呜一声,一个起跳飞扑到女生的怀里。 纪柠安抱着它rua,将那束白玫瑰放在书桌上。 胡媛媛啧了一声,打量着纪柠安,突然凑近,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 “可以啊,你不会出去和男人约会吧?” “你别胡说!”纪柠安瞪着她,奶凶奶凶。 胡媛媛莫名想到被踩到尾巴跳脚炸毛的猫。 顿时唏嘘不已。 “你惨了,你肯定被哪个渣男骗了。” “才没有,什么渣男啊,你别胡说行不行?” 纪柠安在恋爱这方面比小白还小白,胡媛媛一诈就看出来了,期待道:“你和谁谈了?” 她安静很久,小声说:“还是他。” 所有人都明白了。 十二月快要结束了。 这是一场牵手都会脸红的热恋。 从开始含蓄的碰到指尖都躲闪,到后来将她裹在外套中避开寒冷的风,走过每一条红绿灯的街道。 在十二月末的最后一天,她从晚自习室出来。 他们在操场中走了很长时间,迟迟没有回去,在漫天雪花飘舞中,女孩子小声说快十点了,她该回寝室了。 他说好。 纪柠安冲他挥挥手,刚转身离开,忽然被人扣住了手腕,遂而带到怀里来。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两秒,她踉跄撞上他的胸膛,被人小心护住,视野中有漫天的雪,还有他深邃的眸,问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纪柠安仔细想了想,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来,茫然道:“没有啊……” 握住手腕的指尖不容忽视,是他的体温,男人逆对着路灯光影俯身,轮廓清冷利落,身后是大片大片的雪色。 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温热纠缠。 从来没有靠的那么近。 纪柠安的心跳漏了半拍,僵硬站在原地。 他站在雪光中,薄唇说了些什么,一字一句,落入耳畔:“忘了接吻。” 远处人声鼎沸,声嘶力竭。 十二月末的雪势盛大。 还不容女孩子有丝毫反应,微凉的悸动的吻落了下来。 他将她护在怀里,挡住所有寒风凛冽,眉眼近到有些模糊了。 在昏黄的光线下,并不是浅尝辄止的吻,透着不善言辞外表下的汹涌爱意,不复往日内敛,哑声哄她:“乖,张嘴。” 她下意识的听话,手指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襟,闭上了眼睛。 雪花在两人唇齿间消融。 在来年三月,春暖乍寒之际,纪柠安打算向父母坦白了恋情,并称要带男朋友回家见父母。 见双方父母这件事,是时景年最先提出来的。 为两个人未来做了规划。 更何况两人在纪父眼皮子底下瞒着,他觉得还是应该郑重登门致意。 纪柠安笑他太严肃,无辜问。 “我们玩地下恋不刺激吗?你可以每天翻阳台来找我啊,这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时景年穿了件针织毛衣,眉眼多了几分温润,眯了眯眸,意味不明:“没看出来,你还追求刺激。” “开个玩笑。” 纪柠安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她能感觉到时景年待她的诚意和重视,自然不会驳了他的意。 但——意外永远来的猝不及防。 纪柠安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纪父提起这件事情,晚上等爸妈睡着后,悄悄拿手机给时景年发了消息。 让他出来完成“任务接头”。 两人在阳台私会,女孩子穿着浅灰色的连帽衫,向他炫耀自己新画的一幅画,抬起下巴,眉眼有被宠溺的娇俏。 “怎么样,你是不是被迷晕了?” 时景年含笑应着她的话说是:“画的这么厉害,不给奖励说不过去。” “什么什么?”女孩子双手撑着栏杆凑过去。 时景年让她等下,转身回了房间,抱出一只超级无敌巨无霸的熊猫玩偶。 圆滚滚,软糯糯,简直比纪柠安还要高! 他穿着质地柔软的针织毛衣,两段锁骨精致漂亮,皮肤在月色下有些冷白,宛若玉石雕琢,抱着巨大玩偶的模样,疏冷中多了缱绻味道的温柔。 “奖励这么大只吧。” 纪柠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不知是对这么大的玩偶没有抵抗力,还是对抱着玩偶的人没有抵抗力,张开双臂:“快给我——不对,你是早有预谋吧?” “讨你欢心。” 他俯身将玩偶递过去,女孩子满足抱住超大的一只,另一只手被对方指尖勾住,冰凉而悸动,她抬眸看去。 “是不是也该给我点奖励?” 声音清哑蛊惑。 “你想要什么?”她脸有些红,指尖还被他牵着。 时景年注视着她,眉眼深邃清冷,笑意加深,薄唇欲起,还没说些什么。 “放开她!!” * 第三个位面要完结了,要不要看星星和薇薇的番外? 时教授和安崽好含蓄啊,所以下个世界开头打全、垒吧(bushi 神域女主本体即将出场,哦对女主不是人,猜猜是什么。 明天有波爆肝的爆更,球球小天使们订阅走一走,兜兜里收书评票票,么么哒。 第403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07 时景年注视着她,眉眼深邃清冷,笑意加深,薄唇欲起,还没说些什么。 “放开她!!” 一声怒吼打破了两人还牵着的手。 纪柠安指尖被吓得哆嗦下,脑子里登时浮现出一个念头—— 完了。 “砰!” 纪父拿着扫把如同龙卷风冲进了阳台,怒视着两个人牵着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你们在干什么!” 上一秒还是唯美画风,转瞬就消失不见。 纪柠安怀中还抱着巨大玩偶,在窒息的氛围中硬着头皮道。 “其实我只是向时教授请教一下画,然后他就给我一个奖励不小心碰了碰手……” 你敢信? 纪父:“你觉得我老眼昏花吗?” 时景年站在阳台对面,轮廓尤为清隽,背脊挺直,斯文道:“纪教授你好,我是柠安的男朋友。” 纪父双眼一翻,差点晕在地上。 原本应该已经进入梦乡的美好夜晚,迎来迎来了高堂会审。 纪家客厅,灯火通明。 纪父黑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纪母刚被吵醒时还哈气连天的,看到了坐在对面的人。 纪柠安有些心虚的垂着脑袋,双手无处安放。 时景年坐在一侧,眉目雅致动人,即使这件意外来得措手不及,他还是尽可能的做全了礼数:“叔叔阿姨好。” 为了女朋友,改了称呼。 有点拗口! “呵呵。”纪父皮笑肉不笑。 同事变晚辈,未来女婿?有点不适应! 纪母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掐了掐纪父的手,让他别那么阴阳怪气,优雅道。 “小时啊……这以后有什么话就别在阳台说了,也挺危险的是吧?” 纪父拳头硬了,死死盯着时景年和纪柠安:“什么时候的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 仔细讲,最开始的相识竟然是三年多前,大一开学前几天的八月末。 纪柠安指尖无意识的缠绕着衣袖,不知该怎么说。 清越沉着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抚平了一切不安。 “九个月前,我追的她。” 他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纪柠安闻言睫毛颤了两下,穿堂风的温度微凉,似是雪花落在眼睛里。 纪父感觉一股热血都快涌到脑袋上了,再联想到这么长时间,自己是怎么引狼入室,又是怎么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的。 顿时整个世界都黑暗了,悲愤欲绝的指着他。 “我拿你当知己,你拐我女儿?你还是人吗?!” 纪父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悔不当初啊,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言辞怒不可遏。 不管他说什么,时景年都受着,姿态放得谦逊有礼。 “分了!你们现在赶紧给我分!以后别再见面!” 纪父说到激烈处,语气加重。 纪柠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爸爸,是我先——” 修长分明的手毫无预兆的握住了她的手,带着温热的温度,袖口沾染着沉木香,安抚似的重重扣住,拦下了女孩子没说出口的话。 “这条路是我带她走的,也会完完整整带她走下去。” “你什么意思?” “我爱她。” 他坦荡大方,敢承认钟情,言辞坚定。 纪父呼吸起伏不定:“纪柠安,你给我回房间,不准出来。” “你不要为难他。”女孩子闷闷道。 “?!!”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柠安,好好休息。”时景年站起身来,将放在沙发上的熊猫玩偶抱给她,垂眸看着女孩子,眉梢柔和,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 “这里交给我。” 纪柠安抱着大玩偶,几乎快要挡住了女孩子整张脸,乖乖点头,回了房间。 纪父很暴躁。 怎么着,他说话不好使了是吧!! 客厅中只剩下了三个人,纪母之前没怎么说话,一直在观察着时景年的举动,心中还算满意,面上不显声色。 时景年俯身为他们倒了茶,袖扣颜色冷然,腕表简约,坐回去时,肩骨笔直。 “冒昧打扰是我的过失,有些话本打算后日拜访时再说。” 纪父想起这几日纪柠安总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什么,看来就是这件事了。 见他确实有所准备,不是一切空茫的状态,总算顺了口气,又想到这都是自己导致的,一股火憋在心里。 夜色漫漫,冷风翻滚。 纪柠安凝神听着外面的声音,奈何隔音太好,听不到说话声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模糊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大概是人走了。 她试图悄悄开一条门缝往外看,结果对上了纪父板着的脸,顿时乖巧道:“爸爸。” “你瞅啥你瞅,人已经走了。”纪父没好气道。 纪柠安晃了晃他的衣袖,双手合一:“你就成全我们吧。” “怎么着?我还成恶人了?” “不不不,最好的爸爸一定会成全的,我相信你。” 纪父看着灯火下女儿家好看的眉眼,还能瞧见曾经的稚嫩,那个以前缠着自己举高高的小孩子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也有自己的人生。 而他们都老了,不知还能陪她多少年。 时间过得真快,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 他长叹了口气:“以后每天晚上九点钟必须回家。” “爸爸我爱你!”纪柠安冲上去抱住他,眼睛弯成了月牙。 纪母挑眉:“不爱妈妈了?” “爱,都爱。”纪柠安认真比心。 晚上入睡前,纪父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纪母很惊讶的问:“你现在才知道啊?”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明白了他就是大冤种! 比起其他男性,把女儿交给时景年,知根知底,纪父确实放心,可就是,角色转变太快,立刻适应有点难度。 还有就是舍不得! “太快了……”纪父感慨,眉眼在昏黄的光影下有岁月留下的苍老痕迹,语气还有些惆怅。 纪母靠在他的肩上,看着手中的美术学论,指尖细细摩挲着这本书,忽而想到三年前的那天。 是她的意料之外。 青年上门拜访,那天纪父不在,时景年说起了纪柠安。 他说。 第404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08 青年上门拜访,那天纪父不在,时景年说起了纪柠安。 他说。 ——“总是达不到你满意程度的那个小姑娘,已经是很多人眼中出类拔萃的存在了。” ——“她在我眼中,很优秀。” 纪母总是要求着纪柠安努力。 但到底要多努力,才算满意。 纪母总是选择性的忽略那些好的,抓着某一点不放,在成长道路上,遗忘了最重要的本质。 也是从那天开始,纪母真正试着去理解小姑娘的爱好,和她选择的人生。 “长大了。”她笑了笑。 窗外夜色凉如水,声声静谧。 … “还要多长时间能到呀?” “二十分钟。”时景年回答,“你可以先睡儿。” “你觉得我能睡得着吗?”纪柠安坐在后车座,认真问,第一次见他父亲,有点紧张。 “别怕,我哄你睡。” 时景年将她的脑袋按在肩上,声音低沉,白皙长指扣住了女孩子因为紧张有些出汗的手,动作带着无声的安全感,像是雨天的抚慰。 他事先已经跟家中人打过招呼,如今仔细安慰她。 “他们都很和蔼,你到时候跟在我身边就好。” 女孩子靠在他冷硬优越的肩线上,隔着西装撑起的线条,闻到了他衣襟处淡淡的香气,领带束的一丝不苟,抬头可以看到精致颜容,在车窗外浮光掠影中宛若画卷。 她把玩着他衣袖上的银色袖扣,心中的紧张少了几分,故意严肃问他。 “那要是你家人不喜欢我怎么办。” 时景年捧住她的脸,睫毛下的眼眸异常专注:“我爱你就够了。” 没有任何人的看法和意见可以影响到这件事情。 时景年为了缓解她的情绪,说了很多时家有趣的事情,尽管他也不是很了解,话题不动神色的围绕了时家人有多期待她过来。 纪柠安还真小睡了一会儿,下车后跟他走进时家老宅,接下来的一切都异常顺利。 他们的态度简直热情到——过分! 她思来想去,也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事实上,时家全体上下都要热泪盈眶,甚至想要敲锣打鼓的欢迎纪柠安,恨不得下一秒就领证办婚礼。 时景年终于知道带女孩子回家了!! 这里面的人——除了付佳迪。 当然,她人微言轻,起不了什么作用。 而时家老爷子,居然是纪柠安之前在超市里遇到的老人。 纪柠安一脸懵的被围在中间,身边人始终没离开她,是永远可以依靠的肩膀和无声的安全感。 时薇悄悄冲她眨了眨眼睛:“恭喜~” 时老爷子喜极而泣的拉着女孩子的手。 “好、好啊!真的是缘分,你上次买的蜂蜜蛋糕可好吃了,下次再来时家,一起吃蛋糕啊!” 纪柠安抿唇笑了笑,含蓄点头,声音软糯说好。 “柠安,你和景年怎么认识的啊?” “景年居然还会追女孩子,我活大半辈子长见识了!”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还是高材生,是我们景年的福气。” 他们笑着说。 付佳迪僵硬坐在角落中,看着那被围在中间的身影,身旁是牵着她手的男人,一向冷然的神色柔和,侧脸矜贵入画。 脑袋里随时会断掉的那一根弦,轰隆一声,炸了。 时薇在她耳边慢悠悠的说:“等柠安和小叔叔结婚,你还要叫她一声小婶婶。” “人呢,不该属于自己的,就不要肖想了,你说呢?” 付佳迪唇角扯出一抹怪诞的笑:“能不能结婚,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中的对话。 那边时老爷子一脸荡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带女朋友回家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啊?” “啊?”纪柠安呆住,“太、太……”早了吧。 她还没想过。 “爸。”时景年替她解围,说了句话,“喝茶。”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纪柠安,态度随和热情,话题层出不穷。 纪柠安没见人的时候还会有些压力,现在完全没有。 很多问题纪柠安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被时景年挡了回去,将她护的严严实实,言辞之间,珍视而尊重,教人不敢轻视。 事先时景年打过招呼,其他人都收敛七分,心想着这绝对是认真了。 “没想到你家人这么和善呀~”女孩子蹦蹦跳跳跟他走在路上,眉眼单纯愉悦。 时景年认真点头,慢条斯理:“所以嫁给我,什么都听你的。” 纪柠安耳根有些红,转移话题:“你看天上有灰机!” 时景年莞尔。 … “啪!”的一巴掌,扇在了付佳迪的脸上。 “谁允许你诋毁纪柠安的?!” “爸!”付佳迪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受伤。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之前和她有过接触,她心机深沉手段下作根本配不——” “闭嘴!”时向友呵斥道,眼神竟带了厌恶,“你这么说别人,难道就不看看自己吗?” “爸你什么意思……”付佳迪浑身冰凉。 “纪小姐是什么人还容不得你在这说三道四,景年看上的人断然不会差,你呢,一个女孩子,你以前的生活环境确实有些差,但这不是你道德败坏的理由。” 时向友痛心疾首,“我给你请的礼仪老师教了你快一年,你学会了什么?” 他从这个孩子上,找不到当初女人一点影子。 也许真的是他做错了。 一句句话,刺痛了付佳迪的心。 “我知道了,你们都看不起我。” 她说完,跑了出去。 半月后,时老爷子热情相邀,心心念念让女孩子来家里坐坐,纪柠安在时景年的陪同下再次来到时家,陪老爷子聊了很长时间。 直到暮色四合,时老爷子虽然舍不得纪柠安走。 但两家还没有正式订婚,留宿时家实在是不合规矩,也未免显得潦草随便,对女孩子名节属实不好。 大家族注重礼节,这点他明白,时景年更明白,在黄昏落幕之后,就找了个理由带女孩子离开。 时老爷子倒不担心时景年,他知道对方一贯克己复礼,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发乎情必然止乎礼,温柔且理性。 乐呵呵的送他们出了家门,摆摆手。 此时是晚间18:47。 付佳迪站在时家宅院的阴暗处,整个人看不清脸,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将与之无缘。 她安静诡异的注视着远处的画面。 第405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09 夜色将至,灯火通明。 雪白的萨摩耶在宅院前古色的亭台水榭中欢天喜地跑着,尾巴上翘,左右摇摆,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绕着两个人,好似天作之合。 修长身影打开车门,背影在夜色中有些难以接近的清冷,女孩子手搭在他的肩上,跷起脚飞快在他的侧脸上轻啄,转而倏忽之间弯腰坐到车里。 男人似乎轻笑了声,抬起的手握住了衣角翩跹扬起的倏风。 独付佳迪感觉到春寒料峭,冷风吹,世界里支离破碎。 时薇是纪柠安的朋友,那个该死的胡媛媛也是纪柠安的舍友,就连如今,纪柠安居然要把她的家抢走。 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恨意,恨不得毁天灭地。 轿车缓缓驶出时家大门,也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难道只有她活得不如狗?! 结婚……呵呵,怎么可能? 她不好过,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付佳迪眼睛冒火,脚步匆忙踉跄直奔车.库,小跑步掏出车钥匙,不留时差缝隙打开车门。 脚踩油门,车子如同开弓箭迅速驶出大门,左转向风速前进—— 车轮胎碾压地面,发出“嗤喇”声,尖锐刺耳! 玫瑰园大道偏离市区,车流量稀少,付佳迪透过玻璃在车流中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路灯的光影从挡风玻璃撒入进来,她却觉得寒意入骨,手指死死攥着方向盘,狠狠超了车! 不管不顾后面车主骂骂咧咧的声音,径直开到那辆迈巴赫不近不远的地方。 偷窥着里面的人。 副驾驶的车窗开着,付佳迪能够清晰看到靠着窗的女孩子,侧脸明媚精致。 在夜色昏黄的灯火下好像会发光,眉眼间是被人保护的很好的干净,不染半分世俗阴暗,转头冲着身旁的人说着什么,笑靥如花。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身旁人的容颜,隐隐窥见干净的白衬衫,气质斯文禁欲。 付佳迪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们了。 最开始的lk线下见面会,来接纪柠安的那个人就是时景年! 这一切衬托的她像是个笑话。 付佳迪死死盯着那一幕,一时忘记了开车。 尖锐的鸣笛声划破夜色。 “他妈的会不会开车啊!” “想死就直说!” 身后车主暴躁的破口大骂,不停的按着喇叭。 付佳迪回过神来,瞳孔染上层层阴翳和疯狂。 “怎么回事,有车停路中间了。”纪柠安听到后方的身影,往外看了一眼。 模糊夜色中,车灯映照着路,一辆宾利堵在路上,后面的车只能变道行驶,那宾利关着车窗,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人。 时景年瞥了眼,隐约觉得那辆车有些眼熟,不过他见过的车太多,因而没放在心上。 骨节白皙的手指搭着方向盘,微微点了点,笑着问她晚上想吃些什么。 女孩子眨眨眼,睫毛浓密卷翘,若有所思:“你做么?” “你不嫌弃的话。”时景年嗓音慵懒清润。 纪柠安之前尝过一次他下的面,当时在宿舍,条件有限,又是清汤面,尝不出水平,弯起眼睛。 “没关系的,就算年年咸死我,我也会全部吃光。” “看来我得努力下。”时景年,“争取让我们柠安满意。” 纪柠安有些期待的哼着歌,将车里的音乐打开,选了首两个人都很喜欢的民谣。 “你快点开,我们早点回家。” 时景年开着车行驶过开过十字街道,前方缓缓行驶过一辆大货车。 远处灯火连绵曲折,街景鳞次栉比,光影透过玻璃流淌在指尖,分钟缓缓指向晚上六点五十七分。 女孩子坐在副驾驶上,偶尔会翻出一颗草莓味的糖果喂他,时景年看着前方的路,薄唇咬住软糖。 这座城市入夜后繁华胜三分,街道上行人很多。 有一家三口,有三两好友,从车窗中消失的了踪影,在夜色中徜徉。 女孩子软软跟他说着话,比如看到刚刚路过的一家奶茶店门口有两只小熊特别可爱,比如最近在写毕业论文,爸爸妈妈非要掺和一脚,再比如回家后想吃番茄炒蛋,加糖才是最好吃的。 大大小小的零碎事情,有抱怨也有愉悦,轻快软糯的声音随着车厢中的民谣回荡着。 时景年认真听着,温柔回应她。 民谣轻柔悠扬,透着远方的诗意。 他们慢慢聊着生活日常琐碎。 车后镜倒映着一辆宾利,始终跟着他们,藏在黑暗中的付佳迪攥紧方向盘,后面的车主许是有路怒症,追着她的车骂,声音越来越难听。 “不会开车就他妈的赶紧滚回家吧别在这丢人现眼!” “老子刚刚因为你差点撞车!你那驾驶证多少钱拿下来的啊?” “怎么不去死啊你?” 付佳迪越听越愤怒,心里升腾起一股热流,像躁着一把火,愈来愈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理智如同断掉的弦,她眸色血红,终于忍受不了的尖叫出声,歇斯底里的声音撕裂耳膜! 周围的车辆都听到了,又惊又怕的扫视四周。 一直谩骂着付佳迪的车主不屑冷笑:“果然是个女司机,真没用!” 尖叫声在某一瞬间戛然停止,像被硬生生掐断了喙的鸟,付佳迪疯狂的将油门一踩到底! 被人喜欢是奢侈品。 生活在无望中坠落泥潭。 车子飚速! 飙升! 车辆在公路上失控,表盘上的指针疯狂颤抖,负荷不住的指向尽头,玻璃都在震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破裂。 车速直达二百迈! 狠狠向前方那辆迈巴赫撞去!!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间。 那一瞬间,前方坐在车厢副驾驶的女孩子似乎感应到什么,余光模模糊糊瞥见轿车极速驶来,瞳孔紧缩,脑海空白,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时——”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就在上一秒他们还在笑着说日常,根本不容片刻思考。 时景年猛地右打方向盘,极力避开后方冲来的宾利,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轮胎由于极速转弯摩擦过地面,声音刺耳到极致,此时,右方正驶来一辆大货车。 避无可避。 两车相撞! “砰——!” 第406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10 避无可避。 两车相撞! “砰——!” 整个世界轰然坍塌。 钟表挪动到晚间七点整的位置,时针和分针短暂重叠,遂而砰的,表盘炸裂,指针错乱,混乱中炸到了火光里。 在事故发生的那一瞬间,所有声音离奇失踪,完全陷入诡异的安静,是近乎失声聋哑的状态。 破碎的挡风玻璃飞溅,锋利划破了手腕,鲜红的血,品尝不到痛感。 时景年本能的扑到纪柠安身上,将她死死按在怀里,用后背撑起一片天地,永远护住她。 她似乎张了张唇。 她好像在哭。 时景年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了,模糊间想要擦掉她眼角的泪,却抬不起指尖。 夜色笼着人间,远处灯火依旧缠绵。 仓惶惊恐的尖叫声在事故两秒后接连爆发! “滴。” “滴滴。” 救护车极速行驶在绿色通道上,红色闪烁的灯光划破了夜色,声音尖锐。 “时景年。” “时景年。” 女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废墟中响起。 世界分崩离析时,时景年将她保护的很好,所以纪柠安什么血腥的场面都没来得及看到,视线就被男人胸膛填满。 他们卡在报废的轿车中出不去,迈巴赫随时都会二次爆炸。 即使时景年已经意识模糊,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温柔回应她:“我在,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事故发生的时候,他一个人挡在了她面前。 纪柠安六神无主,只能呜咽着跟他说:“你不要有事。” 不要有事。 不要。 拜托上天,让他平平安安。 她身上是他冰冷的体温,粘稠的血,听到了他逐渐缓沉的心跳,可时景年却捂她的眼睛跟她说别怕,会好的。 哄小孩子一样。 一遍又一遍。 晚间19:10. 救护车鸣笛的声音尖锐传来,周围拉上了警戒线,有序安排周遭群众撤退。 救护人员赶了过来,顶着爆炸燃烧的风险拆卸轿车零件,夜色中火光欲燃,空气充斥着汽油的味道,窒息到极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悬挂在生命的倒计时让每一个人都陷入焦躁的煎熬中。 意识模糊之际,冷到坠在冰窟中,时景年仍不忘抓住救护人员的手坚持道:“先救她。” 危难来临时,短短三个字,砸在所有人心里,力道震撼。 耗时五分钟二十八秒,他配合救护人员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拼尽全力将女孩子重重推了出去! 纪柠安那时候觉得很困,也很冷,迷迷糊糊间哭着抓住他的手,本能的不想松开。 救护人员废了很大的很劲才把他们紧扣着的手掰开,将女孩子抬上了担架。 时景年最后看了她一眼,轻轻对她笑了一下,一如初见。 只是她看不到了。 强撑着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空气中的汽油味道越来越重,即使隔着防护面具也充斥在每个人的呼吸中,冷汗沿着救护人员的额角滴落,手上动作加快,想方设法营救时景年! 但对方在驾驶座的位置,比刚刚的女孩子更难营救,完全卡死在车厢中,就连意识也半陷入休克,无法配合他们。 “滴答。” “滴答。” 汽油沿着报废的轿车无声滴落在地面上,聚拢成一小摊。 晚间19:17。 时间争分夺秒。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所有人站在警戒线外揪心的看着那一幕,谁也不敢想象如果爆炸会发生什么,只能在心中无数遍祈祷,一定要没事。 晚间19:18. “醒醒,醒醒,把左手抬起来——” “先生,别睡!” “你的爱人已经送往医院了,她还在等着你!” 救护人员一遍遍急切呼唤,竟让埋在废墟中的指尖,缓缓动了一下。 晚间19:23 每个人头顶悬着一把利刃,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焦灼和压抑,让人发疯。 原本已经陷入休克的人,硬生生凭借着过人的毅力,从废墟中抓住了救护人员的手! 救护人员死咬着牙,艰难避开男人身上的伤,将他从车中救了出来,放在担架上。 两名救护人员抬起担架往外跑去。 所有人飞速撤退,就在跑出警戒线的刹那间—— “砰!!” 身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碎片四溅,火光冲天,将漆黑的夜映红了半边天。 此时是晚上七点钟二十四分。 救护车上的仪器冰冷,滴滴作响。 手术室红灯闪烁,那鲜艳的红,就像是从他手上流出来的血,不断蜿蜒,还有温度,渗透到纪柠安的肌肤里。 纪柠安呆呆坐在手术室门前,脸上还有没干涸的血迹,就跟失了魂一样,望着手术室的红灯。 时家众人闻讯赶来,脚步声仓促嘈杂! 拐杖敲击在地面上,老爷子身形佝偻着,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冲上前,时向友艰涩道:“爸……” “景年呢?”老头声音颤抖的问,双手不停比划着,就像是个孩子,“他今晚离、离开前……还……还跟我说话,他……” 下一秒,时老爷子双眼外翻,毫无预兆的往下倒去。 “爸!!” “爷爷!!” 手术室外人仰马翻,像是一场灰色默剧。 纪父纪母也赶了过来,脸色分外灰败,确认纪柠安没有大事才重重松了口气,转而又听到了时景年的噩讯,眼前阵阵发黑。 时老爷子年纪大了,血压上来晕了过去,被医生扶到了病房,时家女儿在病房中看护,其他人等在手术室外。 “柠柠,你跟着医生去包扎下伤好不好?” 纪母看着她一身的血,分不清是谁的,手臂血肉外翻,触目惊心,当母亲的见不得自己女儿这幅模样,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哆嗦着声音跟她说。 “爸爸妈妈在这里等着,等景年出来了就第一时间告诉你,肯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我哪也不想去。” 纪柠安疲倦的靠着墙,蹲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脸颊苍白没血色。 开口时才发觉声音已嘶哑得不成样子,她轻声说,“我就在这等他,我们说好一起回家的……说好一起的。” 她反反复复的呢喃,说了一遍又一遍,说到哽咽。 第407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11 轿车硬生生与大货车相撞,后果可想而知。 他们不幸,却同样幸运。 付佳迪开车撞向迈巴赫后,车辆失去控制,径直撞上了同一辆卡车,电光火石下,竟意外将迈巴赫顶了出去,撞到旁边的护栏上。 以至于付佳迪伤的比时景年还要严重,至今还在手术室中,生死不明。 “造孽啊!”时向友了解完事情经过,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谁能想到——付佳迪竟然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两个小时后。 手术室灯光转绿。 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病人家属?” 纪柠安踉跄冲上前,险些跌在地上,声音发抖:“我、我是!” “手术很成功,病人脱离了生病危险。”医生道。 女孩子一边掉眼泪一边破碎问:“那他的伤怎么样了。” “大量碎玻璃嵌入后背,已经取出来了,闭合性颅骨骨折,手部正中神经断裂较严重……” 手部神经。 手! “他是一名画家,手部受伤会影响到他以后拿画笔吗?” “神经断裂通过手术可以重新建立神经的连续性,但是会存在一定程度的功能受限,具体要看术后恢复情况,短时间内尽量不要动笔。” 水流在寂静的洗手间中哗哗作响。 镜子中倒映着苍白的脸。 纪柠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那句话,又是怎么来到洗手间的。 她耳边嗡嗡作响,一个人待了好长时间,哭到歇斯底里,偷偷站在监护室外看着里面昏迷不醒的身影。 “别太自责,也不是你的错,谁都不想这样。”时薇安慰她,一阵心酸。 “可是他就是因为保护我才这样的。”纪柠安说,“是我。” 如果时景年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带着愧疚感过一辈子。 付佳迪历经了五个小时的手术才勉强捡回来一条命,但是右手手臂需要截肢,时向友签了手术同意书。 警察过来调查这起事故,时家决定以法律途径正式起诉付佳迪,并逐出时家家门,断绝血缘关系! 之前在路上激怒付佳迪的司机看到她开车撞车后腿都吓软了,登时狼狈的开车跑了,警察找上了家门,将他带到了警察局。 时景年从手术室推出来后,纪柠安才跟着医生去急诊室处理伤口。 那时候已经很晚了,父亲母亲让她回家,她坚持要在医院待着,等人醒过来。 没人犟得过她。 时景年是在第二天醒过来的。 下午一两点钟的阳光和煦不刺眼,还残留着冬天的寒意,又抓住了春日的生机。 他从监护室转到了病房,纪柠安一直在外面等着他。 昨晚在医院走廊睡了一晚上,此时人醒了,她反倒是胆怯,徘徊在病房外,走了一圈又一圈。 “我看到你了。” 沉着声音从病房中传出来,声带还是哑的,透着温柔的笑,永远让人信服,“是我的小女朋友对不对?” 女孩子眼圈刷一下红了,再也忍不住的推开那扇门,和他四目相对。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抱一下。” “你不要动!” 时景年慢慢直起身,被纪柠安呵斥,便停在那,注视着她。 纪柠安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然后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他。 带着消毒水味的拥抱。 比任何一刻都要浪漫。 “时景年。”她好难过好难过,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将脸埋在他怀里,“吓死我了。” “没事了,别哭。”他僵硬抬起右手替她擦掉了眼泪,但是女孩子跟水做的一样,抽泣着,他长叹了口气,轻轻吻过她眼角泪痕,在春寒料峭的阳光中哄她。 “小公主的眼泪都是珍珠,让我数数,掉了多少颗?” 纪柠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眼尾泛着红,委屈巴巴垂着睫毛:“掉好多颗了,你要捡吗。” 时景年笑,声音缱绻:“我都吃掉了。” 纪柠安抱着他的腰,小心避开他的伤口,安静看着他的左手,皮肤苍白到脉络血管清晰可见,骨节修长,那是一双天生适合拿画笔的手。 所以她没有办法想象他放下画笔的模样。 “对不起。”她小声说,愧疚和自责如同藤曼,在心中打了一个死结,“对不起。” 时景年动作停顿了片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他,清潋眼眸在光线下晕染了浅浅的墨色,仿佛幼时只有停电时才有的清朗宁静的夜,他放缓了语气。 “柠安,我救我的爱人,天经地义。” 纪柠安微怔。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温柔声音落在耳畔,他笑道,“我们的福气在后头呢。” “小白等着我们喂狗粮,户口本上还没有你的名字,你路上说的那家奶茶店小熊很可爱,我们要一起去看,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纪柠安指尖勾住他的指尖,声音闷闷:“小白交给朋友照顾了,等你出院我们就把它接回来,毕业后就订婚,奶茶第二杯半价。还有,我爱你。” 时景年听着,眉梢含了柔情万千,冰雪也消融。 窗外的暖阳尚带着苍凉的光,三月已然回暖,夏天还会远吗? 病房中光线沉浮,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心跳一声大过一声。 最后的最后,小姑娘红着鼻尖,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坚持自己最后的底线:“番茄炒蛋放糖才好吃!” 时景年:“得加盐。” 纪柠安:“糖。” 时景年:“……行,加糖吧。 … 时薇刚从公司出来,今儿的天有些冷,乍暖还寒,风一吹,挟裹了凉气。 她不怕冷,穿了黑色吊带连衣裙,掐腰的设计愈发显得腰肢盈盈一握,光着双修长漂亮的腿,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脚踝伶仃,许是每天都涂身体乳的缘故,皮肤白到发光。 一头长卷发披散在身后,染成了蜜糖般的棕色,有种韩系氛围,随性又慵懒,几缕卷翘的发丝搭散在锁骨处,锁骨线条往下延伸,收拢在吊带裙中,弧度姣好。 时薇低头看着手机,叫了辆网约车,往那一站,不少男性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远处,一辆跑车逼停,车窗降下。 郑星洲用了两秒时间从头到尾的打量着不远处的身影,没有丝毫避讳,最后冷笑了声,推开车门,径直走过去。 第408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12 郑星洲用了两秒时间从头到尾的打量着不远处的身影,没有丝毫避讳,最后冷笑了声,推开车门,径直走过去。 将西装外套甩在她的身上,直接罩住脑袋,一手攥住了女人的手腕,拽着她走! “郑星洲!” 时薇懵了一会儿,踉跄挣开他的手,无济于事,将西装从脑袋上扯下来。 呼吸中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他身上独有的冷香,一如无数个日日夜夜,包裹着每一寸肌肤,侵略至死。 她被迫小跑着跟他,恼怒道,“你干什么!” 有人想要英雄救美,冲上来问你是她什么人。 郑星洲掀眸,只吐出一个字,滚。 那样的气场,让青年灰溜溜的走了。 “躲我?”郑星洲将人按在副驾驶上,摔上车门,自己绕到另一旁,长腿一跨坐了进去,姿态落拓不羁,一手转了转手腕,嗓音偏淡。 “谁躲你了?”时薇不服,“是你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吧?” 郑星洲嗤笑,单手撑着储物格逼近,居高临下:“我管我女人,天经地义。” 时薇抿唇半晌:“我们谈谈。” rd咖啡馆,音乐旋律盘旋在空气中。 男人坐在她的对面,随意敞着腿,西裤下长腿笔直,上半身只穿了件黑衬衫,西服被他强行放在了时薇腿上。 他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桌面。 “电话不回微信拉黑,还见我就跑?解释。” 时薇一口血憋在心口,无数次安慰自己,郑星洲这狗男人说不出人话,才好受了些。 她盯着对方硬朗精致的眉眼,天生有让人着迷的本领,忽然平静下来,轻声说。 “郑星洲,我不想和你玩了,我的意思是,我们结束了。” 郑星洲眉头皱了一下,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就因为那几张照片?” 她的变化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 时薇瞪他:“你自己想!” “你不说我怎么想?” “……” “发照片的人我已经解决了,这种事不会有第二次。” 郑星洲喜欢听话的、识相的女人,但时薇既不听话也不懂事,却是在他身边最久的那一个,“你还不满意什么?” 时薇气乐了:“行,我这么跟你说吧,你——我、玩、腻、了!” “先生,小姐,您的咖啡。”这时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的托盘走过来。 时薇瞥了一眼,又见男人深邃俊美的眉眼,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她将一整杯咖啡,泼在了郑星洲的脸上! 事情发生不过几秒钟,她动作快,郑星洲又对她没防备,毫无预兆,被泼了一脸。 温热粘稠的液体从眉梢蜿蜒而下,顺着下颚线滴落,线条紧绷成凌厉的弧度,最后没入衬衫领口。 所有人都吓傻了,场面一度寂静。 郑星洲起初顿了一下,平静抬起手,抹掉了唇角的咖啡,竟是笑了:“这算分手费?” 时薇:“不用谢。” 像郑星洲这样倨傲矜贵的人物,只怕从来没有被女人这么对待过。 时薇已经做好了他会发火的准备。 谁知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恼怒,抽起旁边的纸巾擦了下脸,点头。 “行,金域蓝城那两套房子我会转到你名下,再加上五千万转你卡上。” “不用了。”时薇将西装外套扔在椅子上,“反正我们也不是男女朋友,你用不着补偿我。” 从和郑星洲玩到一起的那一天,时薇就知道他们之间没结果。 他对所有人立了清清楚楚的规矩,听话,别闹,别当真。 男欢女爱,各取所需。 时薇敬他七分坦诚。 他们在一起这几年,到底是情人还是床伴,又或是其他的,郑星洲对她,只要不碰底线,可以称得上有求必应,在她身上花的钱少说也有几千万。 和他接吻像吸-毒。 要命。 时薇不能再玩下去了。 “郑总。”时薇微笑,“祝你前程似锦太假了,还是祝我们别再见面了吧。” 她转身离开,一步没回头。 咖啡馆寂静无声,有些没由来的畏惧那人身上的气场,根本不敢光明正大的看,更没有人敢拿手机拍照。 角落中的女生听着他们的对话,目瞪口呆,随后恨不得冲上去自荐枕席。 有长得这么帅还年轻的金主,会调情懂女人,而且还有钱有风度,万里挑一都不一定能找出来的存在,只当情人太他妈幸福了好吗!! 这不等于拿钱免费嫖帅哥吗! 呜呜呜妈妈我不想努力了。 金丝雀没有什么不好的。 “先、先生。” 服务员端着托盘,战战兢兢的站在他身旁,小脸被吓得惨白,生怕面前这个男人下一秒发起火来。 她在这里见过太多拿服务员撒气的人了,就像是他们这种底层人员,根本不值得尊重。 郑星洲视线扫过她,眸色深邃凉薄,面上没什么反应,即使是这般也看不出丝毫的狼狈。 直起身来,个子极高,挺拔修长,单手随意扯开衬衫领口,咖啡黏在皮肤上的感觉着实不舒服,下巴点了点。 “洗手间在哪?” 服务员颤抖着退后半步,指着那边的方向,硬着头皮道。 “在那边左转。” 男人从钱夹中随意抽出一沓百元大钞压在桌面上,指骨曲起的弧度冷硬性感:“剩下的当小费。” 说完,他拎起对面的西装外套,径直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背影倨傲迷人,对女人有风度,却不会过于怜惜,恰到好处。 服务员一时愣住,良久回过神来,看着桌上那一叠钱,心中说不出是庆幸多一点,还是怅然若失多一点。 郑星洲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力道有些重,将皮肤搓得都有些红,才勉强洗去那种粘腻的感觉。 他直起身,吐出一口气,镜子中倒映着冷漠凌厉的皮囊,晶莹微凉的水珠沿着侧脸线条滴落,无端显出锋利勾人。 他扯唇,嗤了一声,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送件衬衫过来。 助理听到地址后挠头,心想难道自己这位老板又解锁了新情趣,在咖啡馆也能玩的这么花? 郑星洲要是知道助理心里在想什么,怎么着也得把工资扣到半毛钱都不剩。 助理效率很高,十分钟就送了过来。 第409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13 男人随意扯开几颗衬衫衣扣,懒得解,干脆薄唇咬住衬衫衣摆套头脱下,露出精瘦性感的上半身,腹肌线条蔓延至西装裤,风光收束在皮带下,越发让人浮想联翩。 他很快将衣裳穿上,遂而将染了污渍的衬衫联连同西装扔到垃圾桶中,几十万的衣服就这么扔了。 不见半点心疼。 时薇离开咖啡馆后,遇上个青年,她眉心皱起,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你变态啊,能不能别跟着我?!” 青年面上人模人样的,好脾气的很。 “薇薇,我们复合吧,我发誓,以前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再犯第二遍了。” 他是时薇的前男友,由于出轨分手了,纠缠了时薇很长时间,让她不耐其烦。 “我再说一遍,不可能!” 时薇冷声道,在他的目光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这人有点病,眼神不太正常。 青年站在原地,痴迷注视着她的背影,嗅了嗅刚刚碰到过时薇手腕皮肤的手指:“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时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下刺激高血压和心脏病都犯了,享受和时景年一样的病房待遇。 知晓他没有事,血压才降下去,每天都要晃荡到时景年的病房里呆上好长时间,还翻出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讲给纪柠安他们听。 不知老人上了年纪是不是都这样。 按时家其他几个孩子的话说,老爷子简直比喜欢孙子还要偏爱这位最小的孩子,什么好的最后都要留给他! 时家家规森严,规矩多,犯了错不仅要挨家法还要跪祠堂,哪个晚辈都挨过打,除了时景年。 可谓真是随着他的心意长大,就连当初选择学艺术,时老爷子问都不问都乐呵呵的支持,就差给他摇旗呐喊当个啦啦队。 孙子都没有这待遇。 换做别的世家,可能其他人心中会颇有微词。 时家不太一样,也许是习惯了老爷子宠时景年,大家一起跟风,见过宠妹妹的,很少有这么宠弟弟的。 导致走向越来越奇怪。 病房总是传出阵阵爽朗笑声,老人家年迈的声音讲着过去的故事,翻开一篇又一篇泛黄的日记。 纪柠安听的聚精会神,津津有味,惹得时景年有些无奈,只好伸手让她靠这自己的肩膀看。 老爷子看着小情侣之间的互动,笑得合不拢嘴。 好。 好啊! 付佳迪是在两天后醒来的,她醒来那天,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嗡嗡作响。 付佳迪捂着脸,半晌,一个字都没说。 面前放着法院传票。 “爸爸,你们要做得这么绝吗?” “你应该庆幸景年和柠安现在没有大事。” 当初付佳迪在网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惹得时家被人嘲讽,时向友也没有这么决绝过:“否则,你十条命也赔不起!” 付佳迪看着自己被纱布缠绕的右侧肩膀,又哭又笑,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早知如此,她宁愿当一个一辈子都不出名的小网红! 能下床活动的那一天,她站在那个人的病房外,透过门前那道窄窄的透明窗户,看着里面的身影。 “你还敢过来!”时博远风尘仆仆的从国外回来,眼中还有未散的红血丝,重重推开了付佳迪,“滚。” 只差一点。 付佳迪就毁了时景年一生! 他根本不敢想象,那天晚上冲天的火光中,迈巴赫提前一分钟爆炸会什么样,又或者时景年的左手救不回来又会怎么样。 那么骄傲的人,你让他怎么接受?! 养了这么一条白眼狼,是时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后悔的事情。 付佳迪踉跄往后倒去,身影单薄,唇瓣嚅嗫,委屈道:“我就想看看小叔叔……” “你还有脸叫他?”时博远抬手松了松领带,声音狠戾。 “当初开车的时候,你有半点顾忌血缘关系吗?哦,反正你也不姓时,和时家有什么关系。” 付佳迪还想说什么。 病房的门在这时开了。 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白衬衫,气质极雅,渊清玉絜,身形冰雪清透,令人想到古时温润君子,视线看过他们,声线平静:“进来吧,二哥。” 时博远脸色在瞬间缓和了下来,不苟言笑的面容硬是挤出来柔和的弧度,言辞关切。 “伤口还疼吗?吵到你了?她以后不会再过来,阿年你别在这站着,快坐。” 付佳迪怔怔看着他,也许是在阴暗中生活了太久,天生对这般清清白白的人有着神往和敬畏。 她打小和姥姥相依为命,从来没体会过亲情是什么感觉,回到时家后,她那么努力讨好他们,却求不来一个结果。 她没有想……毁掉时景年的。 她当时就是太冲动了。 她不是故意的。 “小叔叔。”付佳迪的视线滑过他的左手,颤抖弯腰,愧疚是真的,不甘也是真的,“对不起……” 直到此时,他看她的眼里也一点情绪都没有,那些该有的愤怒、后怕、厌恶,未曾出现在他眼中。 时景年看了她一眼,眉目干净,语气极淡。 “时家在物质上,不曾亏待过你。” 春日的光线有几分柔软,映着他的眼睛,就像是很小的时候,付佳迪和姥姥居住在大山里,尚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悄悄趴在窗外看到那深夜沉静的月色。 后来付佳迪走出了大山,拼命往上爬,就再也没有留心过月亮是什么样子了。 这一场官司。 付佳迪没有请律师。 服从所有判决。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或是好的,或是坏的,也许早一点,也许,晚点。 时景年需要留院观察一个月,纪柠安这边开学了,想请假照顾他,被他坚决拒绝。 “我可以睡隔壁,vip病房,然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学业心里有数,不会耽误。” 纪柠安想的条条是道。 时景年真想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想的是什么:“大四下学期,不可以掉以轻心。” 他眯着眸,侧脸英挺好看,这时候简直比她导师还要严厉。 “明天就去京大,听话。” 纪柠安闷闷不乐:“可是你在医院我不放心。” 第410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14 时景年捏了捏她的鼻子,慢条斯理:“所以女朋友记得给我打电话,嗯?” 时景年不希望她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学业,更何况大学只剩下四个月,她应该好好在学校。 这种大事上,女孩子被他说服,不太开心的揪着时景年的衣襟:“你等着晚上我过来宠幸你。” “好。”他忍着笑,呼吸缠绵。 女孩子第二天离开后,时景年来到了医生的办公室,眉睫陷入光暗交杂的阴影中,语气格外平静。 “我想知道,我左手到底是什么情况?” 纪柠安晚上过来的时候,病房没开灯,他站在窗前,背影陷入昏暗中,挺直孤凉。 “猜猜我是谁?” 柔软的手指覆上了眼睛。 时景年抓住了她的手,神色如常,垂眸间异常温柔:“我的小姑娘。” “猜对啦。”纪柠安弯起眼睛,“奖励你一颗糖~” 她将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骄傲抬起下巴:“看看你女朋友给你准备的晚饭。” 时景年拆开保温盒,是一份番茄炒蛋,一份糖醋排骨,还有白米饭:“你做的?” “你这是什么话?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我厨艺可好了。” 纪柠安比划,“五星大厨的那种!” 他皱眉看着她手上油星迸溅的红点,脸色微沉:“厨艺好?” “这是意外。”纪柠安想缩回手,被他强行按住,找护士要了药膏。 女孩子坐在床上,看着他垂眸给自己上药,眉眼的轮廓如画缱绻,弱弱道。 “你再晚点上药,它都自己愈合了。” “你知不知道手多重要?”话音落下,时景年停了一下,将她的指尖放在自己唇上轻吻。 “看在我舍不得你下厨的份上,以后不要做这个了。” 纪柠安嘟哝:“我喜欢你,才愿意为你做的。” “再说一遍,前面的。” 她愣了一下,多少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端端正正的说:“我爱你。” “这就够了。”时景年笑,“来吃饭。” 两个人互相投喂,他吃完第一口番茄炒蛋:“怎么不加糖?” “你不是喜欢咸口的嘛?”纪柠安捧着脸,语气理所应当。 “那我当然愿意给你做了,而且我觉得尝试一下不放糖是什么滋味也挺好的。” 他认真到慎重:“辛苦柠安了。” 女孩子笑嘻嘻,眉眼若骄阳:“辛苦?你就亲亲我。” 纪柠安今晚没上晚自习,特意回了家把饭菜做好才来的医院,等会还要在封寝前回到宿舍,加上大四有些忙,所以时间比较赶。 时景年之前佩戴的腕表碎了,换了个别的手表,家中抽屉里少说还有十多个。 他看了眼时间,过了晚上九点。 男人去了趟洗手间,将保温盒洗干净,给人打了通电话,回来跟纪柠安说:“再待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打车就可以了,不用那么麻烦。” “打车我不放心。”时景年心想着该给女孩子买辆车,出院后可以去车库看看,“手机给我一下。” 纪柠安乖乖将手机递给他。 女孩子手机壳是粉色的,精致好看,时景年点开通讯录,给她存了一串号码。 “这是时家的司机,你叫他孙叔就可以,以后有事给他打电话,随叫随到。” 怕女孩子不用,他又道:“别觉得麻烦不好意思,他是带薪上班,你不要让他一天无所事事。” “懂了。”纪柠安若有所思,“我不可以让孙叔当咸鱼。” “对。” 十分钟后将车停到医院门口的孙叔:??? 临走前时景年送她到医院,让她在学校专心复习,周末再来医院。 “知道了知道了。”纪柠安说,“你好像我爸啊。” “……” 纪柠安每次来医院的时候,偶尔会看到他拿着2b铅笔,在速写本上画着什么,勾勒出寥寥线条,侧脸陷入光影中,看到她会放下笔,给她一个缠绵的吻。 该说也是造化弄人,时景年是左撇子。 偏生这次车祸伤的最重的就是左手,他从来没说过了什么,只道等手好了之后,他右手都可以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他一月后出了院,医生嘱咐他好生休养,千万不要过度训练。 “左手神经恢复的不错,还要多加注意……” 纪柠安认真听着医嘱,还拿笔记了下来,问了很多注意事项,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病的是她。 时景年垂眸转了转手腕,手背在阳光下,青色的血管异常明显,腕间还残留着一道浅浅的伤疤。 是当初碎片玻璃划破了动脉留下的。 医生说当初就医时间有些迟,伤口太深了疤很难消,估计要留一辈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时景年什么时候想不开割了腕。 他用腕表将那道伤遮住,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来,雪白衬衫衣袖的袖扣色泽冰冷,在女孩子朝自己看过来时,对她露出了浅浅的笑。 纪柠安没盯着他的手看,望着时景年的眼睛,问。 “神经会时不时疼吗?” “不会。”时景年莞尔,“多听医生的话,医生都说恢复的很不错了。” 医生多看了时景年一眼,没说什么。 四月杏花开了,春雨连绵。 出院那天下着小雨。 “我来打伞我来打!” 纪柠安抢过伞,将黑色的伞打开,足够容纳两个人,奈何时景年实在是太高了。 她需要使劲踮脚才能举到男人头顶,一路上蹦蹦跳跳的。 “还是我来吧。”时景年用右手拿了过来,“你这样子——总让我觉得你脑袋上会长出两只兔耳朵。” 纪柠安有些气馁:“我天天喝牛奶,肯定还会长高的。” “嗯,还会长高三厘米。”时景年哄她。 女孩子被哄开心了,也顺毛了。 街道烟雨缠绵,雨丝微凉,他们撑着伞往远处走去。 出院后的第一天,时景年给她做了一份加糖的番茄炒蛋。 出院后的第二天,他们一起去喝了第二杯半价的奶茶,就是那家有小熊的、很好看的奶茶店。 出院后的第三天…… 他们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情,在这路遥马急的人间,慢慢来。 京大。 这几天,学校内部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传闻! 第411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15 他们居然有个研究生因为多次涉嫌亵.渎威胁女性,进监狱了,所有成就毁于一旦。 “卧槽!”胡媛媛听到这件事,气愤不已,“纪柠安,他当时还是我们动漫社社长!真晦气!” 纪柠安点头:“确实晦气。” 赵雨旋庆幸道:“还好他当时没对我们动手动脚,对了,他以前还给柠安劝酒来着,人渣!”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李石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随便招惹的一个富家千金,竟然是校长家的独女! 这下被随便拿捏的人变成了他,甚至为此断送了前程,判了两年有期徒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为什么这么倒霉!! 监狱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再加之受了特殊吩咐,对李石分外“照顾”。 这件事在学校论坛中沸沸扬扬闹了好几天,纪柠安没怎么关注。 大四毕业最后四个月确实很忙,在时景年出院后,纪柠安也专心将心思尽数放在了学业上。 时景年很尊重她,给了不少关于毕业和考研的建议,教她该怎么办。 每晚无论忙到多晚,出去的时候总能看到站在楼下的身影。 那人坚定沉着,看起来清冷不可侵犯,却安静等她。 纪柠安每次看着他,都觉得心安。 关于未来,在毕业前时间一天天的倒退后,成了每个寝室的话题。 同样,四名寝室女生也聊了很多。 纪柠安读研这件事不算意外,所有人都知道她这四年在学习上下了多大的功夫。 在图书馆学到彻夜,在sci以及ahci上发表过数篇论文,奖学金拿到手软,站在国际比赛上,成绩优异的同时还入了党。 成为学生会会长,游刃有余,人脉广泛,大学四年始终挂在荣誉榜上,成了所有京大学生的榜样。 胡媛媛笑着说:“纪柠安,苟富贵勿相忘啊,等你以后成了大佬记得带我飞。” “我现在就能一脚把你踹上天。” 赵雨旋很期待:“你们快给我表演一下!” 一段插科打诨后,又聊起正事。 胡媛媛说她也是读研,准备静下心好好学习。 赵雨旋说她毕业后可能要回老家了,父母给她找了个好工作,安稳可靠,有编制。 一向胆小懦弱的何韵,在话题安静很久后,小声说她要留在京都找工作,目前已经投了很多简历了。 这是一个人生的分叉点,走向不同的方向。 她们来自天南海北,在这里相遇,如今又要分离。 话题结束后,有很长时间的沉默蔓延在空气中。 寝室熄了灯,天上有月光明灭。 毕业那天,京大很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聚集了天之骄子。 纪柠安在混乱中叫住了何韵,对她笑笑:“是你吧。” 不是疑问,是陈述。 何韵看着她,黑框眼睛下的眼睛永远阴沉沉的,懦弱不敢见人,过了好长时间,小心翼翼的露出一丝笑,却什么也没说。 纪柠安明白了。 当初胡媛媛的牙刷多出虫子,后来不小心磕伤脑袋,以及更多更多,纪柠安和别人发生过的矛盾,大学四年受的委屈,总有人会倒霉。 都是何韵做的。 纪柠安也是在毕业前夕,才有的猜测。 “谢谢你。”纪柠安站在她面前,欲替她整理衣领,她退后一步,小声说脏。 “不脏。”纪柠安替她理了理衣领,“你很优秀,说话的时候要放心大胆的抬头。” 何韵很少和人靠得这么近,她小时候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拼命打工赚钱,考上京大。 她是阴沟中见不得光的臭虫。 永远软弱不堪。 只会在背后报复。 纪柠安给予过她的一丝善意炽热,所以她要保护她! 这种保护的方法很恶心,连何韵自己也觉得。 从不敢让任何人知晓。 虫子就该生活在臭水沟中,怎么可以见到太阳? 可是现在有人跟她说。 说话的时候要抬头。 何韵困惑的看了她很久,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走啦,一起去拍照!” 她的手被人牵住了。 太阳耀眼。 大家一起拍了毕业照,寝室四个女生也合了照,正式告别大学四年的生活。 伴随着夏季的蝉鸣声,相机的咔嚓声,还有欢笑声,一切画上了句号,又是新的开始。 恍惚间,那年懵懂稚嫩的步入大学,跌跌撞撞熟悉每一个角落,到成为新生的学姐,走向远方的未来。 一切宛若幻灯片走马观灯的浮现在眼前,有心酸也有欢喜,有失败也有成功,最终凝结成不可或缺的四年时光。 骄阳当空,恰值年少。 同学风华正茂! “纪柠安你再笑一下。” “看镜头看镜头……” “赵雨旋你快把我脑袋挤出镜头了!” “你们都靠后点,这样显得我脸小。” “三、二、一。” “咔嚓。” 闪光灯亮起,折射出漂亮刺眼的光线。 四个女生吵吵闹闹,拍了一张又一张合照。 “喵呜。” 照片里,每个人笑得灿烂,怀中抱着胖胖的布偶猫,雪球舔了舔毛,圆圆的眼睛好奇盯着镜头。 四个人争相抱着雪球合照,雪球在每个女生的怀里辗转—— 呵,人类,都臣服于本猫的魅力! 她们刚开始时矛盾不断,相互碰撞,事实上四年来,矛盾从未停止,总有吵闹的地方,可是第二天也会别扭的和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性子,不断磨合的过程,磕磕绊绊走下来。 发生过内部矛盾,吵到天昏地暗,却也曾一起逃过课,一起在暴雨天抱着猫咪去看病,为了受委屈的舍友冲锋陷阵。 “毕业啦毕业啦。”纪柠安笑道,两颗小虎牙软萌可爱。 “喂,毕业后常联系啊。”胡媛媛抬了抬下巴,别别扭扭道。 赵雨旋揪着头发:“我觉得我们可以经常搞聚餐,好歹还有雪球呢是不是!何韵你说呢?” 何韵点点头,一如既往的安静,大多数只是听着她们说话。 纪柠安冷笑:“你们别在群里成天发腹肌照我就谢天谢地了。” “帅哥的腹肌!你敢说你不爱看?!”胡媛媛炸毛。 纪柠安异常骄傲:“我不用看网图,我男朋友就有!” “哦~~” “哇哦~~” 她们意味深长的盯着纪柠安。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郑绮菱一身职业装,走过来笑道。 第412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116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郑绮菱一身职业装,走过来笑道。 “聊帅哥!”胡媛媛笑嘻嘻道,神采飞扬,眉眼间还有大小姐的骄纵,也学会了成长和尊重。 郑绮菱微微一笑:“毕业以后常回学校看看,柠安你和媛媛还要读研,以后有时间见面。” “毕业快乐哦!祝你们前程似锦。” 郑绮菱对纪柠安伸出了手。 女孩子握住了她的手,眉眼温柔软糯:“谢谢导员。” “应该的。” 郑绮菱跟她们打完招呼就走了,步伐停顿了一瞬间。 回头看到几个女生正笑笑闹闹的拍着照片,而时景年在不远处耐心等着纪柠安,料峭矜贵如冰雪,始终注视着女生的方向。 原来这世间爱与被爱啊。 “导员。”男生在朋友推搡中走上前,咳了一声,声音清朗。 “我是计算机系的娄奇正,今年大四毕业,自创业,目前公司团队正在研发一款游戏,内测中,能不能……能不能加个微信啊。” 纪父纪母今天也来了,看着笑得耀眼的女儿。 “爸爸,妈妈!” 纪父乐呵呵的拍了拍她的肩。 纪母将她抱在了怀里,既欣慰又酸楚,潸然泪下,哽咽道:“我的女儿,真的很优秀,妈妈为你骄傲!” 纪柠安等这句话,等了好久。 陪同父母逛完校园后,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身影,清风霁月,霜襟傲骨。 弯起眉眼:“年年~” 时景年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叫过,抗拒是抗拒,但拿她无可奈何,只能随着她叫了。 “毕业快乐。”他说。 女孩子扑在了他怀里,他稳稳接住她。 他们在京大正门处相拥。 毕业的第二天,时家和纪家正式见面,偌大的包厢中聚集了近百人,都是家族中位高权重的长辈,商量着两人的订婚事宜。 什么是排场,这就是! 时景年正戴着手套给女孩子剥小龙虾,指骨修长漂亮,将一只只小龙虾喂给她。 女孩子张嘴咬住,指尖戳着他的腰侧,示意大转盘的方向。 “那个那个,想吃鱼。” 时景年说好,单手转动着玻璃盘,将清蒸鱼片停在了面前,拿起筷子夹到碟子里,剔除了鱼刺,放在她面前。 那双贯拿着画笔的手此刻纡尊降贵做这种事情,漂亮的惹眼,洁白衣袖,雅致袖扣。 纪柠安喜欢吃鱼虾海鲜,但又不愿意自己动手,所以这时候就显出了一个有手的男朋友有多重要。 她一边吃一边喂时景年。 “啊——尝尝这个,这个有点甜耶,你多吃一点。” 时景年跟着她吃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习惯了接受她时不时递过来的东西,女孩子爱吃小零食,每次都喜欢分他一半。 他总管着她不让她买那么多,容易坏掉牙齿,但是每次纪柠安都偷偷出去买雪糕,还会被抓个正着。 纪柠安舔了舔唇,晃他衣袖:“年年,想喝可乐。” “不能多喝。”时景年蹙眉,“你昨晚刚喝了一瓶可乐,而且还吃了一个炸鸡!” 说到后面,他咬字加重。 严肃到让纪柠安差点以为自己犯了多大的罪行。 “今天订婚耶,你连这个都要拒绝我吗?” 纪柠安鼓起脸,气成河豚,“我只是想喝一杯小小的可乐,我又没说要喝大大的那种,你太——” 时景年:“等着。” 女孩子坐姿端正,翘首以盼。 他出了包厢,很快回来,手中拿了一瓶可乐,放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就这一杯。” “嗯嗯嗯!”纪柠安说,“年年你真好。” 包厢中没有人抽烟,长辈们最终敲定在今年八月二十一日正式订婚。 他在高朋满座之际,牵起女孩子的手:“未婚妻,订婚快乐。” “订婚快乐。”她眼尾弯起。 纪柠安每年都有陪着时景年去医院定期复诊,左手神经到现在已经没什么异常了,不影响正常作画,时间一长,他还习惯了左右手换着画。 他拿着画笔的时候很专注,骨节修长,背影清冷,白衬衫,颜容如画,在自己所热爱的领域,熠熠生辉。 纪柠安这时候会安静陪着他,有时会一起画,有时会在旁边看着。 每次接吻,她会喜欢吻过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伤疤。 时景年没告诉她在每个阴雨连绵的夜晚,神经还会隐隐作痛,割.腕似的痛。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 他说过,他们的未来很长,福气在后头呢。 又一年冬天。 大雪纷飞。 “叮叮当叮叮当~”女生从京大教学楼跑过去,猛地扑在时景年的怀里,“你的未婚妻来啦。” “让我签收一下。”时景年捧住她的脸,被白绒绒的毛巾围绕着,遮住了口鼻,睫毛很长,茶眸圆润。 他指尖将她的围巾往下拉了一下,俯身吻在了女孩子唇上。 修长身影挡住了所有的风,唯有唇角微凉的温度,融化的雪花。 女孩子红着脸乖乖让他亲。 两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纪柠安考研时没再住校,每天晚上时景年工作不忙的时候,都会尽可能的接她回家。 经过京大极具年代和历史性的操场,蓝球场上还有大学生打着篮球,洁白的雪花在昏黄光影中飘舞。 寒风呼啸,女孩子搓了搓手:“今年冬天有些冷啊。” 话没说完,一双小老虎手套被人温柔戴在她的手上,很细心:“这样就不冷了。” “还是冷怎么办。”她小声苦恼道。 他眼睫承住清霜般的月光,握住她的手,揣在自己的口袋里:“这样还冷吗?” 声音有些低,清透悦耳。 纪柠安目视前方,仿佛发现新大陆般严肃回答:“还真的管用!” 他笑着牵她走出了校园,过了红绿灯街道,沿途是柔软的积雪,好似那年始于牵手脸红,余生漫漫携手过。 女孩子掰着手指头:“今年很快就要过年了,还差一个多月吧,又可以有压岁钱了。” 他听着她的碎碎念念,然后陪着她年年岁岁:“到时候,一起守岁。” 纪柠安低头给爸妈发了条微信,笑着说:“是时候多添一副碗筷啦。” 第413章 古董教授迟来的叛逆期完 四泰高级会所,光怪陆离,昏暗绯色。 私人包厢中。 落座了七八名世家子弟,人不算多,交情匪浅。 “星星,景年哥什么时候来啊。”一名小少爷将手搭在男人肩上。 “你他妈能别这么叫吗?”郑星洲听的反胃,踹他一脚。 “郑总你脾气不能这么暴躁。”小少爷好心劝慰,“这样找不到老婆的,她们不会喜欢你。” 郑星洲嗤笑:“你放心,我又不谈情,只做、爱。” 小少爷向他致敬。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包厢的门从外推开,修长斯文的身影护住女孩子的手,带她走进来,眉目在昏暗的光影下格外优越。 他牵着的女生眉眼干净,带着点糯糯的好看,很纯。 今天是私人聚会,到场的顶多有十几个,都是和时景年交情不浅的世家少爷。 纪柠安不是第一次见他们了。 时景年会领她见他身边的所有人,一一介绍。 “景年哥!”他们态度随和,笑着对纪柠安点头,“小嫂嫂。” “你们好。”纪柠安说,和他们关系还算可以。 因着时景年提前打过招呼,今天的私人会所里连一个抽烟的都没有,更没有任何女伴。 平日里男人的话题无非是那些,总避不开一些风月上的荤话,如今顾忌着纪柠安在这里,都心照不宣,全靠眼神交流,一个个面上装的比谁都单纯。 “我们打牌吧。”有人招呼道,热情问,“嫂子一起啊。” “我不会。”纪柠安坐在时景年旁边,说的是实话。 “没关系,让景年哥教你!”龙子默笑着说。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打吧。”低沉磁性的声音落下,身边的温度和淡香教人心安,时景年说,“我教你。” 女孩子今天穿着针织衫,打扮简单干净,让人看着很舒服,犹豫了下:“我不怎么会玩,输了怎么办。” “输了算我的。”他从容道,将牌放在纪柠安手中。 纪柠安眼中有点跃跃欲试:“那我试试。” 她说不会不是作假,确实没什么经验,第一把想自己玩,没让时景年掺和,卡壳的时候会苦恼鼓起脸,最后输在了郑星洲手上。 “纪小姐。”郑星洲漫不经心的靠着沙发,“太嫩了。” 时景年平静看着他们打完这一局,慢条斯理的抬起眸,瞥了眼对面的人。 郑星洲瞬间改口:“不过比别人厉害多了。”说完还给她鼓了鼓掌。 纪柠安有点不好意思,为难的看着时景年,他倾身握住她的手抓牌:“没事,再玩一局。” 距离靠的有些近了,她一侧眸就能看到洁白的衬衫领口,隐隐窥见半截锁骨,在迷离暧昧的灯光下,让人产生一种破坏欲。 身后的冷硬胸膛,很有安全感。 郑星洲看着他们:“啧。” 这他妈是虐狗局吧。 其他人摸摸鼻尖,全当什么也没看到。 “出哪个?”纪柠安小声问。 时景年觉得她这副样子有点可爱,眉梢挑了一下,跟她咬耳朵,声音压低:“这个。” 一张牌扔了出去。 转了一圈,郑星洲是他们上家,他看着自己手中这副怎么玩都不可能输的牌,沉默了一两秒,很不爽的将对联拆开,扔出来一个——三。 “???” “星洲你手里啥牌啊!” 他们怎么看不懂这个迷幻操作! 郑星洲随口胡诌:“一把破牌。” 一轮下来,纪柠安赢了,她茶眸亮晶晶的,下意识要跟时景年击掌:“我们赢了耶!” 时景年十指相扣住了她的手,姿态清贵放松,不动声色的含笑:“赢了。” “那我是不是给你赚钱了?”纪柠安认真问。 “是啊。”时景年应下,“辛苦柠安赚钱养我。” 在场所有人:“……” 他们不应该在这里,他们应该在桌底。 接下来几轮,有赢有输,大家玩的很是“愉快”。 纪柠安超级开心,她好像找到了打牌的乐趣。 赚钱,养年年。 郑星洲几局下来全当送财神,不要钱似的输,谁让他下家摊上这么一对祖宗。 输出去的钱能买辆车。 不过在场的人也没把这点钱看在眼里,都是小打小闹。 时景年中途离场,出去接了个电话。 女孩子坐在沙发上,显得很乖,温软漂亮,慢吞吞的瞅了郑星洲一眼,纠结道:“郑先生,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啊。”郑星洲哪敢拒绝,认了,“你说。”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纪柠安认真问。 这句话,她是替时薇问的。 气氛有短暂诡异的安静,其他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酒。 ——这是个什么情况?! 郑星洲看她一眼,笑了,很正儿八经的对她说:“性伴侣有癖好,商业伴侣有需求,家族联姻有规矩,你想听哪个?” 纪柠安惊呆了。 “还、还有这么……多吗?” 其实郑星洲没什么喜欢的,没有谁是必需品。 “不同情况,需求不同。” 反正又没结婚。 纪柠安知道答案了。 她这个问题,倒是让郑星洲记住了,从洗手间回来,刚好站在走廊打电话的男人,侧影深邃凌厉,与暧昧喧嚣的气氛格格不入。 郑星洲心血来潮,等时景年打完电话,问了他一句:“为什么是她?” 时景年眯了下眸:“她说什么了?” “小姑娘帮朋友打听了几句事。”郑星洲看透了这些事,随口答。 时景年往回走,并未回答郑星洲最开始的问题。 他第一次注意到纪柠安。 是因为她的画。 每个人的画,有且仅有,独一无二。 始于才华,陷于灵魂。 “玩的开心吗?”时景年重新坐回纪柠安身边,将她侧脸的发丝别在耳后,眸光透着重视的柔软。 “养你,开心。”她严肃道,手中捧着时景年给她带着的保温杯。 “时景年,给你。”郑星洲落了一会儿从外回来,手中多了一杯金色果汁。 “我不喝酒。” “果汁!”郑星洲说,“我亲手调的,赏个脸啊时大教授。” 时景年不作他想,接过来喝了一口,眉心微皱。 “怎么样?” “手艺太差了,以后别调了。”时景年客观的给出评价。 郑星洲笑意加深:“我觉得你会喜欢。” 他看着手中这杯金色烈酒,一手晃了晃。 郑星洲哪有闲心调果汁。 分明是酒。 祝他们有个愉快的夜晚吧。 像时景年这种一杯倒——还装什么矜持啊。 第414章 番外:还装什么矜持啊 四泰高级会所,光怪陆离,昏暗绯色。 私人包厢中。 落座了七八名世家子弟,人不算多,交情匪浅。 “星星,景年哥什么时候来啊。”一名小少爷将手搭在男人肩上。 “你他妈能别这么叫吗?”郑星洲听的反胃,踹他一脚。 “郑总你脾气不能这么暴躁。”小少爷好心劝慰,“这样找不到老婆的,她们不会喜欢你。” 郑星洲嗤笑:“你放心,我又不谈情,只做、爱。” 小少爷向他致敬。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包厢的门从外推开,修长斯文的身影护住女孩子的手,带她走进来,眉目在昏暗的光影下格外优越。 他牵着的女生眉眼干净,带着点糯糯的好看,很纯。 今天是私人聚会,到场的顶多有十几个,都是和时景年交情不浅的世家少爷。 纪柠安不是第一次见他们了。 时景年会领她见他身边的所有人,一一介绍。 “景年哥!”他们态度随和,笑着对纪柠安点头,“小嫂嫂。” “你们好。”纪柠安说,和他们关系还算可以。 因着时景年提前打过招呼,今天的私人会所里连一个抽烟的都没有,更没有任何女伴。 平日里男人的话题无非是那些,总避不开一些风月上的荤话,如今顾忌着纪柠安在这里,都心照不宣,全靠眼神交流,一个个面上装的比谁都单纯。 “我们打牌吧。”有人招呼道,热情问,“嫂子一起啊。” “我不会。”纪柠安坐在时景年旁边,说的是实话。 “没关系,让景年哥教你!”龙子默笑着说。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打吧。”低沉磁性的声音落下,身边的温度和淡香教人心安,时景年说,“我教你。” 女孩子今天穿着针织衫,打扮简单干净,让人看着很舒服,犹豫了下:“我不怎么会玩,输了怎么办。” “输了算我的。”他从容道,将牌放在纪柠安手中。 纪柠安眼中有点跃跃欲试:“那我试试。” 她说不会不是作假,确实没什么经验,第一把想自己玩,没让时景年掺和,卡壳的时候会苦恼鼓起脸,最后输在了郑星洲手上。 “纪小姐。”郑星洲漫不经心的靠着沙发,“太嫩了。” 时景年平静看着他们打完这一局,慢条斯理的抬起眸,瞥了眼对面的人。 郑星洲瞬间改口:“不过比别人厉害多了。”说完还给她鼓了鼓掌。 纪柠安有点不好意思,为难的看着时景年,他倾身握住她的手抓牌:“没事,再玩一局。” 距离靠的有些近了,她一侧眸就能看到洁白的衬衫领口,隐隐窥见半截锁骨,在迷离暧昧的灯光下,让人产生一种破坏欲。 身后的冷硬胸膛,很有安全感。 郑星洲看着他们:“啧。” 这他妈是虐狗局吧。 其他人摸摸鼻尖,全当什么也没看到。 “出哪个?”纪柠安小声问。 时景年觉得她这副样子有点可爱,眉梢挑了一下,跟她咬耳朵,声音压低:“这个。” 一张牌扔了出去。 转了一圈,郑星洲是他们上家,他看着自己手中这副怎么玩都不可能输的牌,沉默了一两秒,很不爽的将对联拆开,扔出来一个——三。 “???” “星洲你手里啥牌啊!” 他们怎么看不懂这个迷幻操作! 郑星洲随口胡诌:“一把破牌。” 一轮下来,纪柠安赢了,她茶眸亮晶晶的,下意识要跟时景年击掌:“我们赢了耶!” 时景年十指相扣住了她的手,姿态清贵放松,不动声色的含笑:“赢了。” “那我是不是给你赚钱了?”纪柠安认真问。 “是啊。”时景年应下,“辛苦柠安赚钱养我。” 在场所有人:“……” 他们不应该在这里,他们应该在桌底。 接下来几轮,有赢有输,大家玩的很是“愉快”。 纪柠安超级开心,她好像找到了打牌的乐趣。 赚钱,养年年。 郑星洲几局下来全当送财神,不要钱似的输,谁让他下家摊上这么一对祖宗。 输出去的钱能买辆车。 不过在场的人也没把这点钱看在眼里,都是小打小闹。 时景年中途离场,出去接了个电话。 女孩子坐在沙发上,显得很乖,温软漂亮,慢吞吞的瞅了郑星洲一眼,纠结道:“郑先生,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啊。”郑星洲哪敢拒绝,认了,“你说。”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纪柠安认真问。 这句话,她是替时薇问的。 气氛有短暂诡异的安静,其他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酒。 ——这是个什么情况?! 郑星洲看她一眼,笑了,很正儿八经的对她说:“性伴侣有癖好,商业伴侣有需求,家族联姻有规矩,你想听哪个?” 纪柠安惊呆了。 “还、还有这么……多吗?” 其实郑星洲没什么喜欢的,没有谁是必需品。 “不同情况,需求不同。” 反正又没结婚。 纪柠安知道答案了。 她这个问题,倒是让郑星洲记住了,从洗手间回来,刚好站在走廊打电话的男人,侧影深邃凌厉,与暧昧喧嚣的气氛格格不入。 郑星洲心血来潮,等时景年打完电话,问了他一句:“为什么是她?” 时景年眯了下眸:“她说什么了?” “小姑娘帮朋友打听了几句事。”郑星洲看透了这些事,随口答。 时景年往回走,并未回答郑星洲最开始的问题。 他第一次注意到纪柠安。 是因为她的画。 每个人的画,有且仅有,独一无二。 始于才华,陷于灵魂。 “玩的开心吗?”时景年重新坐回纪柠安身边,将她侧脸的发丝别在耳后,眸光透着重视的柔软。 “养你,开心。”她严肃道,手中捧着时景年给她带着的保温杯。 “时景年,给你。”郑星洲落了一会儿从外回来,手中多了一杯金色果汁。 “我不喝酒。” “果汁!”郑星洲说,“我亲手调的,赏个脸啊时大教授。” 时景年不作他想,接过来喝了一口,眉心微皱。 “怎么样?” “手艺太差了,以后别调了。”时景年客观的给出评价。 郑星洲笑意加深:“我觉得你会喜欢。” 他看着手中这杯金色烈酒,一手晃了晃。 郑星洲哪有闲心调果汁。 分明是酒。 祝他们有个愉快的夜晚吧。 像时景年这种一杯倒——还装什么矜持啊。 * 未完待续。 第415章 番外:醉酒后的小甜甜 郑星洲往外走的时候,刚巧碰上时景年,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的亲热道。 “啊,年年?” 时景年冷静道:“你能别这么恶心吗?” “操。” 时景年觉得很晦气,郑星洲觉得真下头。 话不投机半句多。 离开滑冰场的时候,纪柠安跟时景年说了这件事,从01储物柜中取出了结婚礼。 一张卡,一个房产证,还有一个黑色礼盒,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时景年垂眸瞥了眼微信中的消息。 来源于郑星洲。 [一个亿,一套房。没什么说的,就祝你不二婚吧。] 卡的密码是结婚日期。 私人别墅在京都中心商业圈,基本上和银行卡等价。 说手笔小,太谦虚了。 “是不是太贵了……”纪柠安吓了一跳,她事先也没想到郑星洲居然这么舍得,不安道。 “其实不值钱。”时景年云淡风轻,垂眸给她戴好小老虎保暖手套。 “给你的你就收着。” 他倾身在她耳边,笑,“辛苦柠安管家了。” 他们回到家后,纪柠安在沙发上好奇的捧着礼盒,将它拆开。 时景年在洗手间听到了女孩子的尖叫声,匆忙围了件浴巾就走出来:“怎么了——” 男人裸着上半身,线条清瘦也性感,皮肤冷白,晶莹剔透的水珠从肌理蜿蜒向下,沾着湿气,引人遐想。 “你把衣服穿上!”纪柠安猝不及防的看到他的身体,脸色红的厉害,烧到了耳根,捂住了眼睛,又悄悄透出指缝看他。 时景年重新换了衬衫,将扣子扣到最上面,坐到她身旁,要拿起关上的礼盒。 “刚刚叫什么?” 纪柠安还来不及阻止,礼盒中的东西就彻底被人拆开,暴露在视线中。 赫然是各种、不可描述的用品。 气氛短暂的安静下来,心脏处好似有蚂蚁啃噬,痒得慌,不疼。 两秒后。 时景年淡然合上了礼盒,直接将其扔到垃圾桶中:“他送错了。” 女孩子硬着头皮点头:“我也觉得。” 两人虽然定下了婚礼日期,但还没有领证,也没有办婚礼,没有越过界,也没有发生过关系,就连留宿也没有。 每晚九点钟纪柠安必须回家,她不走时景年还会主动送她走。 可以说最亲密的接触就是亲吻,刚刚那些东西…… 刷新了纪柠安的认知。 她恍惚感觉这个世界好像颠倒了。 东西虽然扔了,但气氛还是很微妙,说不清的暧昧因子弥漫在空气中。 时景年抬手扯了下领口,直起身:“……鱼还没喂。” “我去拿鱼食。”纪柠安严肃道。 于是两个人开始喂起鱼。 萨摩耶歪着脑袋看他们的迷惑行为。 事后,时景年走到阳台打电话。 郑星洲此时正在机场大厅,还有十分钟时间登机,他看到来电,接通,飞快笑着说了句不用谢,然后眼疾手快的将电话挂断关机。 晚一秒挂,死的都是他。 时景年:“……”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飞机历经四个小时降落,郑星洲刚下飞机,就被两个警察围住了,顿感不妙。 警察严肃道:“先生,有关部门接到举报,您可能涉及传播yh物品——” “什么?”郑星洲怀疑自己的耳朵。 警察再次重复了一遍:“请配合我们到公安局进行调查。” “我能先打个电话吗?” 对方义正言辞的拒绝,但在郑星洲坚持不懈的说。 自己需要给家里八十岁重病脆弱的老人报个平安,言辞之诚恳,还是同意了。 郑星洲拨通了电话,手机对面传来冰冷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不信邪的又打了两遍,甚至在微信上给对方发了消息。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敢拉黑他?! 不得已,郑星洲只好借着别人的手机打电话,这下电话果然被接通了。 “时景年我操*****!” “我他*****——” “你********!!” 言语含金量极高,别人听了都得递跟烟。 郑星洲一手扯开黑领带,气得犯心脏病,暴躁坐在行李箱上,长腿撑着地,脸色黑了个彻底,阴沉骇人。 借郑星洲手机的人目瞪口呆。 八十岁老父亲? 心里脆弱? 濒临病死? “异国他乡,保重身体。”电话对面声音清冽平静,“你生了病,我可能赶不过去给你收尸。” 下一秒,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郑星洲沉着一张脸被人带到警局,往那一坐,周身空气都能结冰,硬是等到律师过来证实这是一场误会,过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 他也骂了时景年一个多小时。 “给他打电话,让他把钱给老子吐出来!” 郑星洲一边往酒店走一边道,“我好心好意给他们安全措施还不领情?还他妈拉黑我,拉黑就拉黑他居然举报我——” 助理叫苦不迭,哪敢真打,只好当他们之间的出气筒,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可怜,强行转移话题。 “郑总,公司已经起-诉了鼓征集团,预计一个月到两个月之间开庭。” 鼓征集团碰瓷并抄袭了临枫线下单品的设计,还火了,郑星洲直接寄了律师函,将对方告上法庭。 哦对,设计稿是时景年画的。 “啧。”郑星洲现在想起他就火大,声音都透着戾。 助理说:“听说这次请的律师是嘉誉律师事务所的后起之秀,在律师圈挺出名的,入行不到一年,官司没有败绩,叫时薇。” 郑星洲脚步陡然顿住。 “就是时家时薇。”助理解释,事实上,他也觉得挺巧的,世界这么大,两个人就能碰到一起。 两秒后,郑星洲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小侄女啊。” 他眯眸想起什么:“她不是个设计师吗,什么时候跑去学法了?” “时小姐大学辅修过法学,两年前转行做了律师,原因未知,履历,很漂亮。” “郑总你到时候要不要去看看?” 郑星洲的行程都满满当当排到一个月后了。 按理来讲这种案子是不需要他亲自到现场的,如果要去,还得计算行程时间空出来。 助理觉得自己在郑星洲身边已经成为了时间端水大师。 第416章 番外:听我说,谢谢你 郑星洲想起之前泼在自己脸上的那杯咖啡,指尖慢条斯理的弄着袖扣。 胆子真大。 这跟时景年学的吧? 见过女儿随爸的,也没见过侄女随叔的啊。 “再说吧。” 郑星洲直接回了公司,办公区域的员工点头问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往前走。 “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不小心摔在地上,捡起地上的文件,又不小心露出姣好的弧度,随后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郑星洲,“郑总。” 其他人心想,自作孽,不可活。 果不其然,那人的视线根本没有在女人身上停留半分,越了过去。 女人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咬住唇瓣。 平心而论,她长的很漂亮,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漂亮。 “刚刚那个,实习生?”郑星洲不咸不淡的问。 他挺瞧不起的一类人,进了公司却把目光放在男人身上发展的职场女性。 助理擦了擦汗:“是,最近刚进公司,有点冒失了,履历还是挺好的。” “开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下,薄唇开合间,轻而易举的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助理说好。 谁不知道,郑星洲身边的女人那么多,却从来不玩办公室恋情。 公是公,私是私,界限分明。 想借着员工的身份接近他,才是最愚蠢的决定。 郑星洲处理完今日堆积的事物已经是深夜了,接连乘飞机周转的倦怠感将人包围,他让助理去端杯咖啡醒神,继续处理文件。 这位主口味是真的挑剔,讲究得要命。 从来不喝速溶咖啡,必须要手工现磨,以至于公司高价聘请了世界顶尖咖啡师,专门为他服务。 助理能有什么办法,助理只能认命。 凌晨三点,其他员工全部走了,只有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灯火,窗外是大雪纷飞的夜,衬着人有些无端的孤寂。 郑星洲浅眯了会儿,抬手捏了捏鼻梁,继续翻看着凌乱堆在桌上的资料,侧脸凌厉分明。 他到底是赶在他们结婚前一天回国了。 把所有行程推到了两天后,在飞机上处理着邮箱中的文件。 十一月,京都比国外还要冷,雪下个没完,呵出的热气都化作了白雾。 男人身形挺拔,手指随意搭在大衣口袋中,漫不经心的往外走去,低头给时景年发了条消息。 结婚前三天不能见面,这是习俗。 时景年睡不着,恰好看到郑星洲的消息,视线顿了顿,到底是走出去,来到白兰公寓,输了指纹锁。 “来了。” 郑星洲正在私人公寓中的沙发上喝酒,看到他,抬了抬下巴。 “坐吧,不用感动,我今天肯定当个好老师,免费给你上一课。” 时景年换了双鞋,将沾了雪花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白衬衫清隽矜贵,格外禁欲,还真存了点认真请教的心思:“靠谱吗?”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郑星洲冷嗤,“我教不好,估计别人都不用教了。” 像时景年这种新婚夜居然是第一次的男人——郑星洲把他当国宝。 没经验没关系,再纯情的他也能教。 不然他怕这一对小纯情新婚夜盖着被子纯聊天,打开电视看小猪佩奇。 公寓是复式结构,极奢典雅,一贯符合郑星洲的审美。 只是茶几上、桌面上、电视机盖上、毛绒绒地毯以至于各种地方,一夕之间凌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果,甚至有点孩子气。 茶几上放了好几排纯牛奶,都是一模一样的牌子,但由于角度以及空间摆放不同,放到一起的时候,形成了活灵活现的视觉空间,一只只探头的小猫咪可可爱爱。 郑星洲嗜甜,比爱酒还爱糖。 郑星洲有收集癖,爱车爱酒爱美人,大到千万赛车,小到彩色糖纸。 郑星洲不喜欢喝纯牛奶,但是会喜欢纯牛奶漂亮的外壳。 他此刻倒在沙发上,一手拿着威士忌,唇齿间还咬着糖,估计这种喝法他是独一份。 时景年拧眉,勉强找个腾脚的地方,俯身拿了一盒牛奶,指尖还没碰到,对方厉喝一声:“别动!” “干什么?” 郑星洲瞪他:“这是我买来收藏的,你不能碰。” “懂了。”时景年直起身,“看来你给品牌贡献了不少业绩,专门坑你这种是吧?” “我乐意!” “在哪买的?” 郑星洲挑眉:“怎么,你终于被我的审美折服了?” 时景年客观道:“柠安应该会喜欢。” 郑星洲笑容凝固:“滚,卖没了。” 时景年漫不经心:“正好,从你这顺一排。” 郑星洲这辈子也没这么无语:“你还真不客气啊。” “先看教学类的片吧,这些都是,你自己选一个。” 郑星洲说起正事,将笔记本电脑推开他,眼神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男人。 时景年在沙发上坐下来,感觉后腰硌着什么东西,拿了起来,随意瞥了眼,短暂静寂两秒,冷静而礼貌道。 “你搞完之后,建议清理下现场。” 言外之意,你是变态吗。 “什么?” 郑星洲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被扔在茶几上的口枷以及皮鞭等有点意思的东西。 他盯了两眼,淡定扔进垃圾桶毁尸灭迹,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随口解释。 “这公寓我都几年没住了,估计是以前玩剩下的。” 时景年没跟他计较这个小插曲,随便在笔记本上按下一个片子,下一秒。 ——“啊!” 高昂的声音从笔记本中传了出来,时景年模糊瞥到了白花花一片,反胃感立刻涌了上来,砰的一声合上电脑! 郑星洲看着他。 “就这吗?”时景年脸上丝毫异常也无,姿态端正,眼眸冷淡,“难道没有教学理论的书籍吗?” 什么玩意? 搞这个,还要教学理念?! 郑星洲视线从被主人粗暴合上的笔记本再移动到时景年的身上,不可置信。 “怎么着,难道我还要找个小h文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你听?” 时景年欣然接受。 “……” 滚吧你! 郑星洲指尖点了点唇:“算了,那我们换个方式,我就不信了。” 当他费尽心思、融会贯通、讲到口干舌燥的时候,他发现沙发上的人睡着了。 时景年随意靠着那,眼睫遮住眼底,睡颜清冷。 是真的睡着了。 “……” 郑星洲现在特别想往他脸上来一拳。 到底是他的技术出了问题,还是时景年不是男人? 郑星洲陷入自我怀疑中,情愿相信后者。 他倒要看看,时景年新婚夜怎么过! 纯盖被子吗! 大雪初霁,良辰吉日。 婚礼盛大。 接吻与婚戒,浪漫永不落俗。 郑星洲在婚礼现场给他们送了份大礼,临枫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终身赠与。 另,婚礼中途出了些意外。 第417章 番外:“特殊实践教学” 另,婚礼中途出了些意外。 乐队原本的吉他手路上出了车祸,来不了,现场缺个主音吉他。 就在他们想要怜惜旁人的时候。 “就他吧,还免费的。” 清冽嗓音淡漠,没什么情绪的响起。 所有人下意识看过去。 时景年一脚将郑星洲踹上去。 郑星洲:“……” 艹啊,他凭什么免费? 看在结婚的份上,没跟时景年计较。 吉他是现在少有的木吉他,乐队在幕后弹奏,男人安静抱着木吉他弹完了一首,没人知道是他,没出任何风头。 指尖弹奏的时候,竟有一瞬间的孤凉,更像是错觉,薄唇噙笑,慵懒恣肆。 纪柠安有点惊讶,实话跟他说:“我以为你会弹大提琴或者钢琴。”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第一印象是大提琴会跟他很配。 “那你肯定想不到,我十四岁那年还抱着吉他在异国街头卖艺来着。” “啊?”女孩子震惊睁大眼眸,显得那双茶色眼睛更圆了,下意识的压低声音,没让别人听到,“为什么呀?” 郑星洲觉得她这反应挺有意思的,学着她的模样神秘兮兮的说悄悄话,用气音回答她:“因为缺钱啊。” 他抬起修长手指比划了下:“当时我靠弹吉他,赚了一千四百美元!” 语气听起来还有点孩子气的炫耀。 当时他才十四岁,纪柠安很佩服他,她十四岁的时候还在和父母顶嘴:“那你赚钱干什么了?买游戏机吗?” “买股票,赚学费。”郑星洲笑道,“不过没赚到,被几个小混混揍了一顿,把钱抢走了。” “你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不管,然后他们又堵了我一次,这次揍的更狠,抢钱就抢钱,还他妈把我左手废了。”他用一种很散漫的口吻说。 纪柠安眉头皱的很紧:“那你的家人呢?怎么不管?” “家人?他们巴不得我早死早超生。” 他说话从头到尾都没起伏,就像是别人的故事,自己只是冷眼旁观的人。 很难想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至少从外表看不像。 纪柠安不自觉的揪心,眉心皱起来:“那你最后怎么办啊,付够学费了吗?” “付够了。”他说。 “怎么付的?” 郑星洲盯着她,舌尖缓缓舔了下唇:“我拿刀找上了他们,砍断那个男人的小拇指——” 眼睁睁看着女孩子瞳孔紧缩,他忽而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溢出喉咙的笑声爽朗。 “纪小姐,你也太天真了吧!骗你玩的,你居然当真了。” 纪柠安愣住。 “像我们这种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啊?”郑星洲语气似真似假,“长点心吧,纪小姐。” 他一直这么叫她,没改过口。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纪柠安气鼓鼓道。 亏她还当真了。 气死了。 “可是我觉得很好笑啊。”他语气轻飘飘的,乖张又恶劣。 好笑极了。 “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我觉得故事里的你,很厉害。” 纪柠安抿了下唇,认真说了一句,提着婚纱的裙摆走出了休息室。 今日来参加婚宴的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时景年出于礼节,迎了会儿客人,轮廓清雅出尘。 纪柠安看到他,弯起唇角。 他刚好抬眸,眸光刹那柔软。 一切按照着仪式进行,纪父眼含热泪的牵着女孩走过水晶光影变幻的道路,是每个女孩都有的公主梦,穿着最漂亮洁白的婚纱,嫁给心上人。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时景年握住了她的手,珍惜而重视。 礼堂中水晶熠熠生辉,晶莹璀璨。 他们在众目睽睽下接吻,给彼此戴上婚戒。 郑星洲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周围倒了数十杯空了的威士忌,放浪形骸,他撑着下巴,眼眸深邃迷蒙的看着台上相拥的身影,忽然笑了:“真神圣啊……” 他始终盯着那一幕,没错过半秒,从开始到结束,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指尖温度早已冰凉。 十四岁那年,郑星洲因为穷,抱着个垃圾桶里捡来的破吉他在街头流浪,当时只要跟父亲服个软,他就能回国,他没有。 后来吉他被砸了,钱被抢了,左手手腕骨折。 他没当回事,也没钱看病,时间越拖越久,所以左手就废了,再弹不了乐器,干不了重活。 人人都知道郑星洲是习惯用右手,但很少有人知道,郑星洲在十四岁前,一直是左撇子。 少年的梦碎了,终于知晓世态炎凉,所有的傲气在没有能力和手段下,都是自取其辱。 “真他妈神圣。”他再一次道,薄唇竟有些讥讽的弧度,眼中的情绪,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得懂。 他眸中映着两道身影,唇上最后一丝笑意敛去,没有任何表情。 再相爱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分的分死的死? 能爱到哪去呢。 郑星洲冷冷的想,转瞬又觉得自己这想法真是恶心。 不管怎么说时景年也算他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不祝福他们,竟然还在心里想着他们会分。 没劲。 威士忌滑过了喉咙,辛辣无比,许是酒喝多了,忽觉头痛欲裂,郑星洲抓起一旁的西装外套,一个人,中途离场,喝醉了酒,步伐踉踉跄跄。 “先生,你没事吧……”女服务员慌张想要扶他。 “滚!”那人眸色血红,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厌恶极了,“别碰我!” 眼神将女服务员钉在了原地,像狼,撕咬着血肉。 夜深,雪花纷飞,落不尽这个冬天。 深墨色的天空仿佛浓稠烈酒,在白茫茫的雪花映衬下,更加沉寂幽暗。 室内光线多了几分朦胧的昏黄,仿佛旧时的油画,无端蒙上暧昧色彩,旖旎而绯靡。 昏黄微暗的光影,打在了男人身上,勾勒出清冷深邃的轮廓,上半身只穿着微湿的白衬衫。 他站在窗前,平静抬手解开了衣扣,从最上面的第一颗开始,指骨修长,赏心悦目,缠绕着纽扣时,莫名显出一丝蛊惑。 纪柠安坐在深灰色柔软床上,竟有些不敢去看他,胡乱垂下睫毛,眼睫颤抖,像是挣扎的蝴蝶蝶翼,乌黑发丝下的耳垂微红。 时景年解衣扣的时候没什么避讳,此时看这小姑娘乱抖的睫毛。 微微眯了下眸,指尖顿在第二颗钮扣上,叫她。 “柠安。” 第418章 番外:是新婚夜呀~ 微微眯了下眸,指尖顿在第二颗钮扣上,叫她。 “柠安。” 声音蕴含着清哑的蛊惑,他的声线并不温柔,甚至有些料峭的冰冷,起初落在耳边,有种威士忌灌入喉中的感觉,烈到让人头皮发麻。 如今一字一顿的叫她的名字,语气似带了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怎么了?” 女孩子乖乖坐在那里,纤细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深灰色单,紧张的过了头些,甚至不敢看他的脸。 那一会儿可怎么办。 时景年觉得她这副模样很是可爱,走到她面前,修长身影居高临下的笼着人。 俯身牵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第二颗没解开的衣扣:“帮我。” 指尖下的衣扣质感冰冷莹润,纪柠安指尖往回缩了下。 挣不开,感觉从指尖蔓延的温温度开始发烫,连带着全身都要爆炸。 “你、你自己解啊……” 女孩子结结巴巴道,抬头看到衬衫下硬度漂亮的锁骨线条,以及领口敞开后若隐若现的冷白皮肤,晶莹水珠随着锁骨蜿蜒没入,流下道道水痕。 她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很是局促,眼睛都被欺负红了,像是只胆小的兔子。 “我的衬衫,总归是要你来脱的。”时景年莞尔,慢条斯理带着她的手,共同解开了第二颗扣子。 “怕什么?” 纪柠安的手脚都快要不听使唤了,僵硬随着他的动作,手心出了细密的粘腻的汗水。 由于一坐一站的缘故,他身形优越,她得仰着头看他。 视线随着衣扣逐渐下移,线条漂亮性感的身体在白衬衫中若隐若现,动作极慢,像是一种无声的。 时景年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低眸深深看着她,哄她:“乖,自己动手。” 纪柠安几乎是晕晕乎乎的听他的话,指尖颤抖的解开扣子,好几次都没解开,打了滑。 用了一分钟多,才将第三颗扣子接下来,手指垂下时无意间滑过他的皮带,留下一点粘稠的汗水。 视线再往下——明显到不容忽视。 她解扣子的太慢,倘若不是知道小姑娘有多纯情,在这无声的煎熬下,时景年都快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时景年笑了一下,从喉咙中发出,尾音有些温润的慵懒:“正常反应而已。” 纪柠安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呜呜呜,这个婚她不结了行吗? 她刚想收回手,就被男人攥住手腕,按在了皮带的金属扣上。 语气平静。 “皮带。” “你自己解!”小姑娘奶凶奶凶的瞪他,害羞的快要炸毛了。 “可是我左手手腕疼。”时景年不动声色。 “那你用右手啊。” “一只手不方便。”时景年有理有据,哄骗她,按着她的手没松,在几乎灼人的温度下。 “咔嚓——”一声。 皮带的金属扣打开了。 修长身影俯身,手指按着女孩子的手腕,被子是冷调柔软的深灰色。 纪柠安又乖又呆的看着他,眼珠漂亮干净,浅浅的茶色如同上好琉璃,雾蒙蒙的。 轻轻的吻落了下来。 “别怕。”时景年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弧度清冽性感,嗓音慢慢哑了,他冷静道,“我会让你舒服的。” 第419章 番外:“我的衬衫,你……” “别怕。”时景年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弧度清冽,嗓音慢慢哑了,他冷静道。 这都是什么话啊?! “你别说了……”纪柠安羞愤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昏黄如油画的光线下,温度一寸寸上升,旖旎的因子弥漫在空气中。 他上身还穿着白衬衫,模样严谨到像是在进行某项学术研究,乌黑长睫下,淡冷眸光专注注视着她的反应,耐心询问她的感受:“这样会好点吗?” 纪柠安快要疯了,气到嗷呜一口,小声委屈控诉。 “你不要问我啊。” 这要她怎么回答? “柠安,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时景年道,“x事是夫妻生活中很正常的一部分,我会尽可能的让你感到愉悦。” “……” 谢谢,人已崩溃! 而他的神色认真,显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纪柠安干脆随他了,极小声的嗯了一声,回应他之前的温度,从耳尖到锁骨都是红的。 时景年眉眼舒展。 纪柠安觉得此时此刻应该给时教授报一门人体奥妙学科。 男人的手指修长分明,骨节处很是性感,温度微凉。 白衬衫袖口半遮住腕骨,指尖暴露在空气中,水泽晶莹,青筋漂亮。 眸色愈发深邃,清潋出尘下压抑着浅浅的暗色。 “时景年。”她叫他的名字,声音不稳,眸光水色潋滟,有点委屈。 时景年低声安抚她,上身还穿着微湿的白衬衫,被涔涔清汗浸湿。 纪柠安看着他,下意识的说…… 场面一度失控,他再也没有隐忍。 冰肌玉骨,抵死销魂。 在完全、突破、最后的那刻起,时景年终于明白,人类为什么会沦陷于此。 事实上,再温柔的男人,在这时,也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呼吸中萦绕着沉木香,每一寸都是他的气息。 头顶是昏黄朦胧的光晕,将一切照映的宛若梦境。 她失神的看着面前的人,白衬衫的衣扣还扣着,斯文败类,衬衫沾染了潮湿水泽,眉骨清冷深邃,颜容冷傲,那双贯来清心淡然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火。 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在京大校园论坛上看到的一句话。 有人匿名询问。 像时景年那样在神坛之上,淡漠疏离的人,从头到尾严格到苛刻,在床-上会是什么模样? 如今纪柠安真切的见到了。 寒雪纷飞,初见明月,室内温度节节攀升,那人低声诱哄:“叫老公。” 女孩子红着眼眶,绯色靡丽,声音糯糯的,很乖,无助又依赖:“老公……” 话音落下。 未经人事的少女,哪里是他的对手,将灵魂交付。 夜色漫长,月光与雪色相互映衬。 后来时景年抱着她去浴室,仔细给她清洗,动作沉稳侵略性强。 纪柠安半梦半醒间被他抱出来,擦干净身体,又上了药,最后穿上睡衣,盖上了被子。 女孩子软软转身背对着他,用被子把自己给埋住,像是含羞草般,控诉他好过分,说再也不理他了。 时景年哄她好长时间。 “你下次不要这样。”她小声。 “哪样?” 第420章 番外:他的另一面 “你下次不要这样。”她小声。 “哪样?” “就……就是这样!”纪柠安支支吾吾道,“这种事情不能太频繁,我、我们一个月,不,两个月做一次就可以了。” 时景年:“……” “再来一次?”他意味不明的咬她耳朵,低笑,“这么长时间,总要让我满足吧?” 纪柠安浑身都炸了,坚决拒绝,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好像她都不是自己了。 时景年只是逗逗她,怜惜她的身体,没打算真的放纵,将女孩子抱到了怀里,落下缠绵的吻:“睡吧。” 纪柠安总觉得漏了些什么,最后昏昏欲睡时才想起来,时景年并没有答应她两月一次的要求! 雪下了一晚上,停了,远处有微光乍现。 时景年醒来的时候,小姑娘还在睡,这是他们正式结婚、住在一起的第一天,阳光轻吻着纱帘的裙摆,睁开眼可以看到彼此的睡颜,岁月漫长,爱人就在身侧。 他动作很轻,在女孩子唇上落下了浅尝辄止的早安吻,没舍得吵醒她,去厨房煮了粥。 纪柠安是被香味唤醒的,鼻尖动了动,将脸埋在他怀里,还盖着柔软热乎的被子:“什么好吃的?” “南瓜小米粥。”时景年抱着她,穿着柔软的针织毛衣,气质清润而雅,在晨曦中无端多了几分勾人,含笑的目光落在女孩子身上,捏了捏她的鼻梁。 “起来吃饭。” 她小声撒娇,藏在被子里,晃着他的衣袖:“不想起嘛。” 最后以时景年在床上搭了个小桌子喂她为结局。 南瓜小米粥、银耳炖雪梨、还有白煮蛋,清淡又简单。 纪柠安吃鸡蛋不喜欢吃蛋清,时景年自然的将蛋黄完整取出放在她的粥里,蛋清留给自己,喂她喝粥。 女孩子乖乖接受投喂,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小脸漂亮,有点呆,依赖的靠在他身上。 “要吃银耳。” “好。” 他拿起筷子夹起来,纪柠安握住了他的手,指骨精致微凉,很适合拿画笔,但昨晚就是这双手…… 让人脸红心跳。 她将他的筷子转了个方向,喂到他口中,弯起眼睛:“第一口要你吃。” 喜欢的东西,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分享。 女孩子穿着雪白的睡衣,后面有两只兔耳朵的设计,锁骨上还残留着红痕,在阳光下笑靥明艳,露出两颗可可爱爱的虎牙。 时景年眯了眯眸,就着她的手启唇咬下,明明只是吃个早餐,却莫名被他带出了欲气的味道:“谢谢宝宝。” 他知晓昨晚郑星洲中途离席的事情,事实上,对方会来参加婚礼,在时景年意料之外。 毕竟以前的事,永远不可磨灭。 时景年抽出时间,将很久以前从拍卖会上拍下的吉他,送到了白兰公寓。 “稀客啊。”郑星洲听到指纹锁的声音,偏眸看了过去,盯了他两眼,“居然还有时间上这来。” 整个公寓烟雾缭绕,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抽不死你。”时景年说。 “你抽吗?”郑星洲将烟递过去。 那双漂亮的眼睛,跟刀锋似的,剜向他。 “不抽就不抽,别瞪我啊。”郑星洲觉得自己可无辜了,“我好心让你还不乐意……” 他一边说一边掐灭了烟,眼睫遮住了颓废的红血丝,打开窗户通风。 时景年将吉他放在了一侧:“几点的航班。” “今天下午三点。”郑星洲看了眼木吉他,眸色没什么变化,答话。 “注意安全。”时景年点头,他今天过来,除了送吉他,还要取牛奶,那盒很好看的牛奶。 “全拿去吧。”郑星洲随意倒在沙发上,长腿架着茶几。 时景年只拿了一排,线条连起来的猫很灵动,他单膝半跪在柜子下方,将牛奶装起来,气质如松如竹。 郑星洲闭上眼睛,很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上瘾吗?” 时景年权当没听见。 他没听到回答,有些奇怪,睁开眼:“不爽吗?” “你有病吧?”时景年不想和郑星洲计较,他还自己凑上来。 听听,清心寡欲的时大教授居然骂人了。 “对啊,我有病。”郑星洲不甚在意,低头拆着巧克力软糖的糖纸,舔了一下,甜的,不苦,这才咬下去。 想到什么,再次打量了时景年两眼,目光极有深意的瞥过他的腰:“多长时间啊?” “砰——” 公寓的门被人甩上了! 郑星洲乐不可支,在沙发上笑得肩膀都发颤。 怎么会有人开了荤还不抗逗。 直接被气走了。 走了好,现在上他这算什么事儿。 郑星洲盘腿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墙上那把木吉他,过了好久,拿了过来,随意抱着。 左手试探性的拨动了下,完完整整的弹了一手曲子,手腕很疼,但是没停,十指连心,细密疼痛开始蔓延。 他有些烦,一只脚暴戾的踹开茶几,想把吉他给摔了,举上去的时候又突然舍不得,最后只用右手弹了首很炸的曲子,沉沉吐出一口气。 在一瞬间陷入安静,注视着摆在电视机下方的一张相片,那上面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温婉、干净、不谙世事。 他的视线一眨不眨,眸光恍惚间藏了巨大的悲哀,将人淹没、避无可避的悲哀。 当郑星洲走出公寓,前往机场,他没穿西装,穿着甚至有点少年气,很随意很单薄,那张脸优越的过分,眸中泛着风流的深情,看谁都像缠绵。 云淡风轻的震慑。 半点也没有颓唐的影子。 … 小夫妻的新婚生活过得很愉快,时景年比她大,成熟稳重,阅历多,性情好,很注重细节,无论在生活还是学业方面,都会照顾人。 遇事不会独断专行,尊重她,会询问纪柠安的意见和想法,也能在她遇到困难时引领她、教导她。 而女孩子年纪小,喜欢鲜花和浪漫,会在这世俗困顿中哄他开心,给他惊喜,会撒娇会体贴,也会和他一起努力。 他愿意保护她的单纯和稚气,她同样愿意用这份善良,当他最后的底牌。 两个人在一起,节奏合拍,三观相符。 以至于第一次吵架,实在发生在意料之外。 第421章 番外:“总要让我满足吧?” 两个人在一起,节奏合拍,三观相符。 以至于第一次吵架,实在发生在意料之外。 婚房就在隔壁,纪柠安只要串个门就可以回家蹭饭。 除此之外,时景年以纪柠安的名义买了两套寸土寸金的房产,一套是学区房,一套在商业圈,房产证上是她的名字。 纪母连嫁闺女的悲伤感都来不及体会,就看到了窝在家里躺椅上玩手机的女孩子,说想吃糖醋排骨。 纪母:“……” 突然怀念远嫁了呢! 那时候国际美术协会召开全国大会,时景年作为第九届协会代表出席,纪柠安读研走不开。 由于异国和时差的关系,沟通起来有点困难。 但是纪柠安看到他熠熠生辉的模样,又觉得骄傲。 看。 这是她喜欢的人。 无与伦比的优秀! 纪柠安住在爸妈家里,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独生女,什么都是自己的,没什么不自在。 在网络上可以搜到关于第九届协会的消息,媒体报道,新闻转载。 其中流传出的二十七秒的视频,播放量直接破亿。 一时间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消息。 视频中那人站在高台上,一身正装,纯黑领带,挺拔如松,灯光从上方打下来,他的侧脸线条冷白锋利。 面对台下数百人,气场极强,举止从容,修长手指漫不经心的调了下麦,薄唇微压近麦克风,言辞不轻不重的响彻在整个会场中,英文流利,声线低沉。 金丝镜片下的眼眸深邃,直视前方,力度仿佛能穿破镜头,风雨不惊。 这段视频,短短二十七秒,占据热搜第一,引得全网沸腾。 【老公!!老公!!!!】 【老公……嘿嘿……老公……嘿嘿……】 【楼上你的苦茶子还好吗?】 【就因为你们在这里胡说,哥哥回家后哄了我半天。】 【这个声音我天,听着能让人腿软】 【好家伙好家伙,大型认老公现场?】 【顶尖名校毕业,二十四岁拿下双博士学位,这一届国际美术协会代表,斯特罗塔皇家艺术基金会永久学术顾问,出身书香世家,曾是京大特聘教授,姐妹们可以冲了!!】 【等等,他左手戴的戒指???】 视频中,男人调麦的时候那双手实在抢镜。 冷白手指扣着黑色的麦,西服袖口下露出的半截手腕瘦削,骨节修长性感。 无名指佩戴着一枚质感精致昂贵的钻戒,折射出冰冷光泽,扣着麦克风的动作竟带了点欲气。 即使是一晃而逝的镜头,也被眼尖的网友捕捉到。 【不是吧,我刚恋爱就失恋?!】 【说不定只是配饰谢谢。】 【结婚也不耽误我喜欢他】 【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啊】 坐落在首都最中央的建筑大楼穿破云端,神圣庄严,汇集了世界各地杰出艺术家。 此时大厅中,此番国际会议已接近尾声,伴随着流畅利落的语气说下最后一句话。 薄唇发音透过麦克风落在每一个人耳边,透着公事公办的秩序感,宛若瑞士钟表,蕴含着独特的规律。 讲台上的麦克风刚好到他领口的位置,衬衫衣领与黑领带相互映衬,颜色冷然,挑不出一丝失礼之处。 颜容如画,岳峙渊渟。 大会结束后,记者媒体争相采访,时景年走下台去,第一时间将关机的电话打开。 换做以前,他并没有经常使用手机的习惯,每次开会前将手机放在储物格,什么时候开机未可知。 后来联系人里多了个小姑娘,为了及时回复她的消息,时景年也就习惯了随身携带。 不过两国有时差,这时候京都时间正是深夜,小姑娘大概在睡觉。 他想到她,镜片下冷情的眸晕上点点笑意。 迎面走来金发碧眼的艺术家,停在时景年面前热情的打了招呼。 他和对方交谈了几句,侧脸斯文,视频铃声打破了对话,时景年垂眸看了眼,微顿,语气清冷中不难听出三分温柔。 “抱歉,家妻电话。” 青年有些惊讶,在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时,恍然大悟的点头:“恭喜!” 时景年走至安静处接通,手机中很快出现了女孩子软乎乎的眉眼,正躺在床上,下巴搭在那只巨大的熊猫玩偶上。 “柠安。”他唤了声,声音压低时有些缱绻,宛若研磨已久的冬季咖啡,矜贵也随和,“怎么还没睡?” 京都,万物俱寂,地面上斑驳着细碎的月光,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小台灯。 暖橙色的光影打在女孩子的侧脸上,她歪头看着视频中的人。 最先看到的是西装下的雪白衬衫,束着一丝不苟的黑色领带,扣子扣到最上面,色泽禁欲冷然,镜头往上移动,露出线条清冷性感的喉结。 那边的灯光冷白,衬着他如画卷,大概是还在会议大楼中没有走,正站在走廊中,背景庄严肃穆,偶有西装革履的人经过。 “快点快点,我要看脸!” 纪柠安就是想看他,茶眸盯着镜头中的人。 清哑笑声落下。 勾人心魂。 金丝眼镜、高挺鼻梁,映入画面中,带着点斯文败类的气质。 “看了就快去睡,不准熬夜。”他说。 “睡不着嘛。”女孩子皱了皱鼻尖,懒洋洋的跟他撒娇,发丝蹭的有些凌乱,脸颊白嫩,像只猫。 时景年眯了眯眸:“那我哄你。” 旁人经过的时候,看不清手机中的内容,但那方才还在讲台上冷漠矜贵的男人,举止皆是从容有礼,不容亵渎。 此刻却对着手机在笑,眉梢隐隐透着宠溺。 不由引人侧目,猜测电话对面,究竟是谁? 时景年走出大楼,径直往停在不远处的商务车上走去,无数媒体记者蜂拥而上,闪光灯白的刺眼,声音吵杂。 “时先生!” “时先生!” “时先生,请问你……” 保镖拦截了欲冲上来的记者,时景年没有接受任何采访,直接俯身上车离开。 司机开着车驶向居住的酒店,助理坐在副驾驶座,车内的气氛静谧,所以声音格外清晰,咬字多了几分慵懒的宁静。 第422章 番外:斯文败类 车内的气氛静谧,所以声音格外清晰,咬字多了几分慵懒的宁静。 “小灰熊抱着蜂蜜回到了树洞里,它十分开心的和小兔子分享……” 司机:“……” 助理:“……” 不敢吱声。 努力憋笑。 有生之年居然能够听到老板讲睡前童话故事,死而无憾了! 首都阳光有些烈,异国风光连绵不断。 此时京都深夜寂静,女孩子眼皮渐渐打架,无声无息的睡着了。 时景年透过镜头看着她的睡颜:“晚安。” 助理低头看着手机,竟然刷到了时景年的视频,登时手一抖,差点将手机摔在地上—— “先生,你上热搜了!” 凭二十七秒的视频霸占热榜第一,转载视频的评论中区五花八门的,说什么的都有。 事情有点大,很多人顺着信息往上爬,试图扒出时景年结婚与否,以及传说中的妻子究竟是谁。 “小点声。” 时景年低声道,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视频通话挂断,他还想看看她,只要看着,心情柔软的一塌糊涂。 助理知道时景年一向不喜欢出现在网络中,牵涉过多私人生活,这次实在是意外,硬着头皮将手机递给他。 时景年扫了两眼,直接用助理的手机拨通了电话,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道。 “我不希望网络上牵涉到任何有关我妻子个人隐私的言论。” “结婚的事情要压下去吗?”对方问。 “不用。” 助理竖起耳朵,给出建议:“先生,你可以发条微博。” 十分钟后。 舆论事件再次爆炸。 当事人注册微博通过官方认证,发了第一条微博,寥寥一句话,艺术界数名圈内人出现在评论区下方回复恭喜。 时景年v:已结婚,宝宝很可爱。 配图是清瘦修长的手指牵住女孩子柔软指尖,婚戒精致漂亮。 时景年的手机相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和纪柠安的合照,数量过千。 【我承认我是手控呜呜呜,活该你天生拿画笔!】 【没关系还没结婚,姐妹们努努力,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干不动的你(开个玩笑)】 【我真的很好奇……这样的人妻子会是什么样子?】 【年轻有为风度翩翩,是我的理想型啊,原来现实中真的有这种人】 【结婚了,太伤人了】 【救命他妻子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吗qaq】 【不一定哦,能和他结婚那肯定也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子呢】 【爸爸!!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 【笑死,做不成老婆做女儿?】 【这么好的基因不能浪费啊,肯定双方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会看上彼此,等我长大以后当你们儿媳妇,爸爸妈妈受我一拜!】 由着那二十七秒流传全网的神仙视频,金丝眼镜,清冷眉目,导致所有网友对他的妻子抱有极大的好奇和期待。 但是这位妻子被他保护的很好,从头到尾都没有泄露过半分个人信息。 最后还是有个朋友刷到这条视频的时候留了句言,被网友回复火了。 【没想到刷到熟人系列,啊这简单说两句,女孩子也很棒,目前在读研究生,两家门当户对,他们感情很好,两个人都非常优秀哈。】 【完了姐妹们,配不上了,彻底没机会了】 【划重点,人家是门当户对啊】 【那么优秀的人眼光当然高啦,能看上的人自然不会差的,咱们就别操这个心了】 【既然人家不想露面就别再扒了,应该是不想打扰到个人生活。】 时薇刷到视频,在微信中诚恳地说:【柠柠,我觉得你公开了会火。】 【不要。】纪柠安皱眉,【我不喜欢那样。安安静静挺好的。】 后来,纪柠安的学姐组织了场聚会,她一般不太会参加这种聚会。 不过有朋友会去,说总在家里也不好,正好她没有其他事情,就没有拒绝。 “和朋友一起去玩,可能要晚些回来,大概十点多钟的样子。”纪柠安认真在电话中跟时景年报备。 他说好。 时景年不太会干涉她的社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独立空间,有亲人有朋友,而不是另一个人的附属品。 这段时间他不仅在负责全国会议,还有私人园林的设计,可以说是很忙,每天还会抽出时间听她说话。 温声让她不要玩的太晚,回家的时候给他报声平安。 “知道啦!” 纪柠安每次出去玩的时候都会跟他说,这次也不例外,乖乖点头应下了。 包厢中的音乐震耳欲聋,灯红酒绿,很多人笑笑闹闹。 纪柠安有点不太适应,想跟时景年说话,又觉得他现在这么忙,没事还是不要打扰了。 看到桌上有一杯雪碧,女孩子眼前一亮,戳了下身旁的朋友:“这是你的吗?” “对!”朋友点点头。 纪柠安端起来,直接一口闷了,辛辣液体滑过喉咙,喝完之后,舔舔唇,觉得这雪碧不太对劲。 有……这么辣的雪碧吗? 她晕乎乎的晃了晃脑袋,问出这个问题。 朋友目瞪口呆:“这是白酒啊!” “……” 纪柠安不会喝酒,时景年也从来不让她喝。 “好酒!”小姑娘忽然喊了一嗓子,震慑到了所有人,她脸色潮红,端起酒杯。 “来,这位兄台,我们继续!” 朋友哭笑不得,想着喝点也没事,哪有成年人不喝酒的,就又给她倒了一杯。 纪柠安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酒醉的蝴蝶,轻盈地飞,脑袋混混沌沌,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又想不起来,严肃蹙起眉头。 “柠安,快来唱歌!” “我好像得回家了,太晚了。” 纪柠安打了个小酒嗝,潜意识觉得自己得走,瞅了瞅窗外的夜色,脸颊贴上冰凉的玻璃窗,喃喃,“我要回家找……” “晚什么啊!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快来——” 朋友的话和喧嚣气氛打断了她的思考,直接将纪柠安拉到了台上,给了她一个麦克风,点音乐,撕心裂肺的吼起来。 纪柠安的思绪被打断,敬佩于好友的高音,于是也跟着喊起来,不知不觉,就玩到了凌晨近四点。 她的手机由于电量耗尽关机,因此她不知道。 时景年一共给她打了整整五十多个电话,无一接通。 第423章 番外:大型认亲现场 时景年一共给她打了整整五十多个电话,无一接通。 电话、微信、以至于各种社交平台,都没回应。 夜色越来越晦暗,北风凛冽呼啸,吹动了松树枝头堆积的雪,簌簌落在地上。 深灰色的天空,压抑的透不出丝毫的光亮来。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播……”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播……” 昏暗的光,隐匿了男人的半张脸,拿着手机的手指,骇白到极致,再度拨通了电话,语气温和。 “爸,我想问问柠安还没到家吗?” 纪父:“……” 升辈分是好事,好事,从一开始的别扭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纪父听他第二次打电话,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没有啊,柠安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和我闹了点别扭,和朋友出去玩了,我就问问。”时景年声音如常。 手机刺眼的光芒,在黑暗中照亮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满屏未接的红色通话记录。 指骨绷紧。 时间——00:23。 说起来也可笑,时景年觉得患得患失、胡思乱想这两个词,永远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直到联系不上她的这一刻。 时景年一开始想着她有事耽误了,晚些回来,又或者忘了发消息,然而一小时一小时的过去,她半点音讯也没有。 时景年给爸妈打电话,纪父说她不在家,又给两人共同的朋友打电话,仍然不知道纪柠安现在在哪。 女孩子年纪小,对人又没什么防备,网络上年轻女孩凌晨出事,或遇抢劫、强迫、杀害身亡的新闻不在少数。 该冷静点的。 冷静的下场就是,时景年脸色格外难看的开着车到了停机坪,车速飙到最高,动用了私人飞机。 南林ktv。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在混乱喧嚣的音乐声中响起,夜色还是黑压压的一片,外面的街道空无一人,ktv灯红酒绿,混乱不堪,属于深夜的躁动,才刚拉开帷幕。 “谁啊!”有人纳闷的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沐了重重霜寒,风尘仆仆,矜贵到不可思议的人物,只是那双眼睛,泛了红,有些心惊。 “你是谁?”好友一时被唬住,磕巴了下。 纪柠安正抱着麦克风,唱到声嘶力竭,跟人比拼狮子吼,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 只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极具冰冷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的抬起头。 四目相对。 毫无预兆。 “砰!” 她手中的麦克风摔在了地上,滚到了时景年的脚旁。 那人静静望着她。 “年年……” 纪柠安下意识的开口,终于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还有些迷茫,不敢相信远在国外的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在自己面前。 女孩子干净漂亮的脸,在灯红酒绿的光影下,有些陌生。 时景年隔着迷离的光线,看了她很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 “外套穿好,出来。” 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已哑的不成样子。 语调平直,喜怒难辨。 他说完,直接往外走去,干净的白衬衫、清冷的气质,半张脸沉在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偏生和暧昧气氛格格不入。 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眼看着女孩子匆忙抓起外套跟着男人离开。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钟。 街道上空无一人,夜色昏沉,北风刮了起来,吹的衣摆猎猎。 他一个人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冷漠,走得很快,没等她。 纪柠安的思绪在酒精侵蚀下有些迟钝,踉踉跄跄的走着,有些跟不上他,只能小跑着,不敢说话,唇抿的发白,小拇指也勾缠在一起,无意识的扯着衣角。 他生气了。 纪柠安能够很清晰的认知到这一点。 时景年从来没跟她生过气。 “年年。”纪柠安垂头丧气的跟着他走,小声叫了一句,伸手试探性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带着点示好的味道。 时景年眼睫也没动一下,不去看她,无动于衷,侧脸在夜色中更显孤冷。 他真正不愿意配合她的时候,纪柠安根本无法缓和气氛。 “你别生气。”女孩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忐忑又不安,故意跑到他面前,将两只手指竖到了脑袋上。 发丝乌黑蓬松,手指弯曲,折了折,笑意乖巧灿烂,眼眸在黑夜中很明亮,看着他。 “你看,像不像小兔子耳朵耶!” 时景年脚步停住,低着眼眉的轮廓,淡淡看她。 寒冬腊月,凌晨的夜色有些荒凉,沿路铺了柔软的积雪,道上结了冰,天上有一轮孤凉的半月。 落在他的眼睛中,毫无温度。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件衬衫就出来了,衣摆被风吹的鼓起,皮肤越发的白,不知出来前有多着急,才会连外套都没拿一件。 在他的注视下,纪柠安渐渐笑不下去了,有些不知所措,呐呐道:“不像吗……”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终于开口。 纪柠安声音很小:“没电了。” “没电就能在这种地方玩到凌晨四点吗?”时景年说,“还是你不会借其他人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我……”纪柠安唇色无意识咬的泛白,“我忘了……” 冷风送来一丝空气中的酒气,飘到时景年的呼吸中。 他陡然靠近她,一手按住女孩子的颈,闻到了她身上明显的酒气,眸色骤冷,声音沉了下去,终于带了难以抑制的火气。 “你喝酒了?” 纪柠安抬眸看着他,眸中还带着模糊的醉意:“喝了一点。” “我不是说了在外面不要喝酒吗?!那些人你认识几个?出了事情谁负责!” 时景年看着她一脸单纯的模样,气到心口泛着疼,燥着一把火,越烧越烈,眼中压抑着拼命克制的薄怒,却隐隐有遏制不住的征兆。 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纪柠安被吓到了。 从晚上八点多钟到凌晨四点,时景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等过来的。 他真的快要怕死了,几乎是惶惶不安、不管不顾的动用了私人飞机,竟无数次生出念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国,为什么不去接她,为什么不陪她一起去。 种种情绪堆积到一起。 多方打听,一通又一通电话,将认识的人打遍,才得知她在哪家ktv,那时,他已到了京都。 第424章 番外:他生气了 多方打听,一通又一通电话,将认识的人打遍,才得知她在哪家ktv,那时,他已到了京都。 凌晨三点三十九分,他在昏暗迷离的光线下看到她,悬在喉中的心跳,终于落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几乎失控的暴怒。 纪柠安被他喊的哆嗦了下,茫然又无措的看着面前的人,眼眶慢慢红了。 “我、我下次不喝了。” “柠安。”时景年胸膛起伏不定,皮肤被冻的甚至有些青白,血管清晰浮现,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紧咬着牙,平铺直叙,“我很担心你。” 纪柠安愣住,呼吸酸涩。 他们就这么在凌晨四点钟的大马路上站着,周围空无一人,夜色寂静。 僵持而凝固的气氛久久不散。 时景年扯了下唇,弧度有些嘲弄,越过她,冷硬道:“回家。” 纪柠安跟他走,指尖解开自己外衣的扣子:“你冷不冷,我有外套……” “不用。” 纪柠安低头不说话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轱辘轱辘,滚到了时景年脚下,被他一脚踩住,余光始终留意着身后的影子,放慢了脚步,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冷着脸,一个红着眼,气氛凝滞,一看就是刚闹了别扭吵架的情侣。 回到家后,纪柠安换了鞋,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时景年打开家里的柜子,不知在找什么,而后又推开门出去了。 客厅中只剩下了纪柠安一个人,安静到死寂,她下意识的攥紧衣角。 五分钟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人进了家门,眉眼清寒,眸光落在女孩子身上,陡然凝滞,瞳孔微缩,被烫了一下:“你哭什么?” 女孩子窝在沙发上,双手环抱着膝盖,满脸都是眼泪。 看向他时,眼神已被泪水覆盖。 “吵架就吵架,你干嘛把我一个人扔家里啊……” 她开口的声音哽咽又委屈,狠狠落在时景年心上,竟有些火燎似的震颤。 “我、我害怕,你到底、到底要干什么……你一直不理我,我都知道错了,而且也、也不是……不是故意的,你……” 纪柠安说的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肩膀在抖。 “我没有想要把你扔家里,柜子里没有醒酒药,我去楼下给你买。” 时景年心口冰凉,泛起细密的疼痛,走到她面前,单膝半跪,握住了女孩子的手,他手指的温度冰凉,小心擦掉她的眼泪,低声解释。 “可是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纪柠安眼眶通红,看着他:“你不理我,也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 她一掉眼泪,他就心软。 “对不起。”时景年闭了闭眼,压下难受的情绪,吻掉了她脸上的泪,“对不起。” 他的吻还带着外面的凉意,吻的很温柔、很珍惜,郑重其事的对她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他很直白,很坦荡,没有半分迟疑和遮掩。 是他担心过头,失了理智。 女孩子堆积了一晚上的委屈终于随着这句话达到了顶峰,就像是充满了气的气球,随时一个细小的举动都能引发崩溃。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发生争执。 她不知道时景年为什么这么生气,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冷着脸,她真的好害怕,他还凶她。 一丁点的情绪,在酒精下蔓延放大,逐渐不可控。 纪柠安手指紧紧攥着他微凉的衣襟,就那么扑在他怀里哭到声嘶力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身体由于哭的狠,激动到一抽一抽的,在他怀中颤抖。 洁白衬衫,被她哭湿了好一块,还有向周围蔓延的趋势,她落下的每一滴眼泪,温度滚烫,从皮肤表层渗入五脏六腑,都砸在了时景年心上。 时景年第一次尝到类似于如此心疼懊悔的情绪。 他几次抬起微僵的手指,安抚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将人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说了很多声对不起。 “你是不是嫌我小啊?” 她患得患失的问,一个人在客厅的那五分钟,她想了好多好多,甚至想到他是不是后悔跟她在一起了。 她都知道这样不对,但就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最近网络上的言论,她看到了好多,他真的特别特别优秀,也有很多人喜欢他。 她也想努力站在他身边,可是年龄的差距是最无力的,她能早出生几年就好了。 两人相差九岁,平日里不会显出什么,等到吵架这里,就变成了一根刺,刺的不是年龄,是差距。 时景年的动作倏然停住:“为什么这么想?”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不必在乎外界因素。 她还小,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他当初坚定带她走到一起,希望从其他地方补偿她,给她更多的保障。 无论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都尽力给她最好的,做她的底气和后盾。 直到她说出这句话。 时景年发现,可能还不够。 女孩子泪眼朦胧,茫然道:“有时候你工作,我都帮不上忙……我还要你来教我……” 时景年眉心皱起:“柠安,我要的是爱人,不是工作助理。” 她的努力,他有目共睹。 责任心、上进心,是要双方共同往前走,没有一味的索取和付出,也没有单方面的无底线纵容。 也许他提前走出了几步,但是他愿意等她,教她长大。 在时景年所有成就的光环下,并不能磨灭纪柠安的努力和优秀。 在这温吞世俗,他们要一起登上顶峰,有诗和远方,还有彼此。 “我比你大九岁,是我占了便宜,也是我追的你。” 时景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谦逊平和,言辞慎重,“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不必为此感到担忧,我会好好爱你。” 他说。 我会好好爱你。 够了。 足够了。 还怕什么呢。 她会永远记住这句话的。 纪柠安从一开始孩童般委屈的嚎啕大哭,到最后细细碎碎的哽咽,哭累了,手指还攥着他的衣襟,抓得皱皱巴巴。 看着他斯文俊秀的侧脸,半晌小声道:“我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第425章 番外:冷着脸,红着眼 看着他斯文俊秀的侧脸,半晌小声道:“我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在一起的时候,纪柠安很难完全避免外界的焦虑感,时景年已经步入社会,见过世俗,而她还是个学生。 在无数次迷茫困惑的瞬间,他会支持她、鼓励她,在精神层面肯定她,也在选择与未来中尊重她。 “不会。” 时景年眸中染上浅浅的笑,声音低磁缱绻,有种将人放在心尖上的珍视感:“我的宝宝,怎样都可爱。” 纪柠安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红,脸颊贴着他的心口,听到了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 衬衫被她哭湿了,漂亮微硬的线条若隐若现,她很喜欢这样被他气息笼罩的姿势,指尖习惯性的捏着他的袖扣。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以后、以后你可以凶我,不要不理我。我会害怕,还会生气,我超凶的我告诉你,特别凶的那种,比你还凶!” 说着,她故意绷着小脸,让他看到她有多凶。 落在时景年眼中。 哪里还有凶,只剩下满满的可爱。 “好。”时景年没有开玩笑,也没有模棱两可,认真答应她的话,握住她的手,没有松开,“不会有下次了。” 很多事情,因为在乎,才会失控,没有人是圣人,能够无情无欲。 时景年也不是圣人,不能做到万无一失,但他永远会在能力范围之内,给她最好的,范围之外,努力争取,直到够得到为止。 “柠安,你可以相信我。” 像时景年这种人,在没有万全决定之前,绝不说出任何承诺。 既然说了,就是一生。 纪柠安抿唇笑了,两颗虎牙若隐若现,幼稚道:“拉钩。” 时景年勾住了她的小拇指,并且盖上了章。 他哄着她,直到纪柠安不再掉眼泪,跟女孩子面对面坐着,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透着无声的安全感。 就在纪柠安以为这件事请过去了的时候,他慢条斯理道:“你喝酒的事,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啊。”女孩子眼巴巴的看他。 时景年双腿敞着,搁在她双腿外侧,衬衫在刚刚随意扯开了两颗扣子,并不沾染任何暧昧,询问她:“为什么要喝酒?” 言语沉静、有力度、还有独对她的情意。 时景年习惯了解决问题,不会想着就这样将事情轻描淡写盖过去。 他平和矜贵,又透着压迫感,即使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但还会让人有些局促,下意识的坐直身体。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根本不敢说谎。 但是纪柠安不怕他了,因为他的眼底真的好温柔。 “我以为它是雪碧……就喝了一点。”她乖巧诚恳道。 “自己拿的吗?” “我问过,是朋友的我才喝的。” 时景年蹙眉,告诫她:“在ktv,离了身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喝。” 他在包厢时留意过他们这次聚会,鱼龙混杂,大多都是陌生人,只有一两个人他曾在纪柠安身边见过,她怎么敢跟着这群人玩这么晚。 “我知道了。” 时景年在正事上严肃起来的时候,纪柠安不会反驳他,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 喝醉了酒,挨了教训,她说什么也不会再喝了。 时景年沉默了下,看着女孩子柔软眉眼,又想到半个小时前在混乱中看到她的模样:“这种地方,以后不要去。” 口吻难得有些强硬。 纪柠安愣了一下:“但是偶尔有朋友……” 时景年微低着眼睫毛,眼底有淡淡的倦怠的青色,在微僵的气氛下,最后还是退步。 “你如果想去,我陪你去。如果我不在身边,尽量不要去好不好?” 纪柠安轻眨了眨眼睛,还没说话。 “特别想的话,拿我的卡,跟朋友上四泰会所或者兰生,安保系统很好,随你们玩,我认识那里的经理,他们会照顾好你,我也放心。” 今天这种事情,没发生意外是运气,时景年不能抱着侥幸心理赌下一次。 纪柠安的事,要妥妥当当、万无一失,才能放心。 她是他的妻子,在法律层面,也在精神层面,有责任,有爱意,换做旁人,就算喝到凌晨五点,时景年也不会多看一眼。 “我不在,不可以喝酒,果酒也不行。” 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清冷如天上月,如今却一字一顿的叮嘱,眉梢透着几分几经周折的慵倦,纪柠安心口有些莫名的发涩。 刚柔并济,谦和坦率,偏爱和原则缺一不可,并不冲突。 是她的时景年。 她说都听他的:“不喝酒了,酒真的一点也不好喝。” 这些事情,揉碎了,掰开了,沟通和包容,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时景年眉眼有了些松动的痕迹,像是料峭中的裂痕开出了冰花。 “今天的事,我有问题,是我没控制好情绪。”他跟她沟通,为她考虑,“让你不喜欢或者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 “喜欢的。”纪柠安轻声说,“一直很喜欢你。” 时景年笑着亲了亲她的唇:“但是我今天做的不好,冲宝宝发脾气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那你再亲我一下。”女孩子狡黠的提出要求。 男人将她抱在怀里,修长手指揽住她的腰,亲吻渐渐变了力道,掠夺了所有呼吸,唇齿辗转间低笑:“换气。” 纪柠安脸色潮红,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你、你不要……” “要什么?”时景年曲解她的话,“再亲一下?” 话音落下,他满足她。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转眼就变得平和旖旎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糊。 这时候,在两人争吵过后,已快要凌晨四点半。 时景年喂她吃了醒酒药,她说想吃夜宵,他看了眼时间,眉心微蹙:“这个点吃夜宵,对消化系——” 纪柠安凶巴巴堵住他的唇,哦,用嘴赌的,刚开始很嚣张:“我就要吃!” 后来被亲软了,他也妥协,说下不为例,在厨房给她做了她最喜欢吃的小龙虾。 “还要吃这个。”纪柠安很专注于点菜。 时景年笑笑,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出去等着,油烟会呛。 纪柠安给手机充上了电,由于关机,看不到他打了多少电话,想来那么生气,应该不会少,她抱着抱枕,点开通讯录,拨通了最上面的电话。 同时,时景年口袋中的手机响了,电话铃声是—— 第426章 番外:“我的宝宝,怎样都可爱。” 同时,时景年口袋中的手机响了,电话铃声是—— 玛卡巴卡,玛卡巴卡~ 欢快童稚的旋律一出来,和他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是纪柠安专门给时景年设的。 他低头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联系人,薄唇微弯,冰雪初融,接通了电话,慢慢念出一个称呼,声音低沉缱绻:“宝宝。” 纪柠安抿唇笑了,梨涡若隐若现,一本正经的问:“你现在在干嘛呀?” “在给宝宝做饭。”时景年认真答。 “那你加油哦。” “会的,争取讨你开心。” 他莞尔看向客厅中的方向。 纪柠安和他四目相对。 时景年做好之后,两人一起吃夜宵,再收拾碗筷。 女孩子打着哈气,有些困倦。 他洗了手,把她抱上床,关掉了卧室的灯,窗外是清霜般的月,时景年捻了捻被角:“我给你请了假,再睡一会儿。” “要听故事。”纪柠安黏糊糊的往他怀里钻。 “讲小浣熊的故事好不好?” 夜色沉沉,不及他声音温柔,哄她入睡。 在女孩子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的时候,时景年抽出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臂,动作很轻,怕把她吵醒,从床上下来,看了会儿她睡着的模样。 女孩子睡觉很不老实,喜欢踹被子,喜欢抱东西,似乎感觉抱枕不见了,手指下意识的摸索着。 时景年轻笑了声,将之前已经放在被子里捂热的玩偶抽出来,放在她的怀里,让纪柠安抱着,又给她盖好被子,在她唇上落下轻轻的吻。 他从抽屉中找出便利贴,拿笔写下一行话,贴在了床头,这才走出去。 此时约莫凌晨五点多钟,时景年不能丢下工作不管,订了早上六点半的航班。 抬手捏了捏鼻梁,一夜未眠,睫毛透落下浅浅的阴翳,有些倦怠,用冷水洗了把脸。 洗漱后时景年没有立刻走,留在厨房给女孩子煮了粥,调了保温设置,又将小菜做好放在橱柜里,贴上便利贴提醒她。 将家里安排妥当,他才出了门,赶往机场。 天色尚有些昏暗,冷风习习,卷起雪花扑在脸上,映照着如画颜容。 时景年衬衫外穿了件灰色外衣,质感冷淡,进了头等舱,空姐问他需要什么服务。 “一杯咖啡。” 时景年嗓音淡漠,将家里带出来的备用电脑打开,登陆了账号,开了远程视频会议。 纪柠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二点多钟了,她下意识的往旁边摸,只抱到了小熊玩偶,并没有熟悉的人。 她睁开眼睛,果然,空无一人。 卧室的窗帘还拉着,原本黑白灰三色的设计,在女孩子住进来后,无声无息的变成了她最喜欢的暖色调,各种家具都漂亮可爱。 阳光隐隐约约从外面透进来,纪柠安昨晚吃了醒酒药,头没那么疼。 发了几秒的呆,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睡衣,不知道时景年什么时候给自己换的。 她揉揉眼睛,睫毛沾染着生理性的泪水,茶色眸光澄澈如宝石,不经意间,看到了床头柜留下的便利贴。 字迹锋利随性,写的一手好字。 [宝宝早安,我走了,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检查。] [电饭煲煮了皮蛋瘦肉粥,第二个橱柜下层有配菜和牛奶,记得用微波炉加热。] 纪柠安怔了下,踩着小兔子拖鞋往厨房走去,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橱柜上还贴了个便利贴,上面画了只小猫咪。 [我在这里。] 她忍不住笑出声,打开橱柜,果然看到了他准备好的午餐。 家里很多地方都放了他的便利贴,她小心翼翼的收好,夹在自己的日记本里。 洗完漱按照他的话,把菜放到微波炉中加热,低头看着手机,见微信最上面的置顶有未读消息,点了进去。 一小时前。 年年爱黏人:【下飞机了。】 他每次外出,登机前和下机后,都会说声平安。 备注是纪柠安特意想的,她拍了张午餐的照片,回他。 【图片】 【午餐超好吃~】 纪柠安发完消息,翻了翻他们的聊天记录,再次注意到一个小时前,那时候是十一点多,也就是说,他至少六点钟就要从家里出去了。 凌晨五点的时候,他还在给她讲睡前故事。 临走前,还做了午餐。 所以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他工作那么忙,本来不用回来的,结果因为她的事情大晚上跑来跑去,来回坐飞机十多个小时,还要哄她。 纪柠安忽然怔住,想到昨晚两人的争执,心口有些涩,堵得慌,不甚是滋味。 她想。 再也不要和时景年吵架了。 时景年在国外工作,她也专心投入学业。 纪柠安对自己的未来有很清晰的规划并且执行,所以不会迷茫前途。 偶尔路上会看到天边漂亮的晚霞,还有透亮的星。 她会给时景年拍很多照片,说很多事情,零零碎碎,大大小小。 由于时差关系,两个人很少可以秒回,无论隔了多长时间,他都会回复她的每一条消息,谈起自己的近状,询问她遇到有趣的事。 时景年的航班在十一号的下午。 确认他的回国时间后,纪柠安决定给他一个惊喜,于是在时景年说的时候苦恼道: “十一号啊,可是这天我有事走不开怎么办,去不了机场给你接机怎么办?” “你的事更重要。”时景年并不在意,指尖点了点手机中女孩子的眉眼,“等我回去找你。” 算起来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 时景年由于工作性质的缘故偶尔会出国,清闲的时候是真的闲,忙起来也是着不了地。 两人分开过几次,手机中最多的就是视频通话,每次他回来都会带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纪柠安特别喜欢。 他不太会浪漫,但是会尽所有的讨她欢心,给她喜欢的惊喜和仪式感。 这些原本都是时景年从不感兴趣的。 比起这些,纪柠安其实更喜欢时景年陪在她身边。 异地恋有点辛苦。 对此时薇给她建议:“你可以缠着他不让他走,实在不行直接灌醉,然后他就会错过登机时间,再然后,咳~” * 他们有在很认真的吵架(鼓起脸) 主cp番外快结束啦,然后写微星。 今天也要给安崽投票呀,晚安。 第427章 番外:再也不要和他吵架了 “……那是工作!”纪柠安,“你正经一点。” 时薇思考片刻,说的是实话:“他喜欢你,你一说他说不定就为你放弃了。” 纪柠安也知道呀,但是知道和分寸是另外一回事。 前途好重要的,她希望他更好,所以恋爱辛苦一点没关系。 就像是她也不会为了任何人选择放弃自己的学业,那就更没有理由要求时景年为了陪她推掉所有事情。 他们要一起变得更好,学会更多,然后一直一直在一起。 互相成就,共同努力。 尊重和共勉。 这是纪柠安向往的爱情。 寒冬已过,春暖花开,天空的云层褪散,太阳悄悄冒了头,渲染着淡淡的金色,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 时景年这边遇到了突发情况,原本的航班因为天气状况取消,只好订其他时间的航班。 他给纪柠安打了电话,说航班取消,晚点才能到。 “好的,晚上请你吃小蛋糕。”纪柠安这时候已经到机场了,语气轻快。 机场大厅,又一辆飞机顺利降落,乘客们拎着行李箱往外面走去。 女生站在人群中,一身唐制齐胸襦裙,裙摆是仙鹤的刺绣,精致淡雅,亭亭玉立,右手无名指戴着漂亮名贵的戒指,时不时的张望,盯着出口的方向,目不转睛。 不少人注意到她,过来要微信,一一被婉拒,说已婚。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怎么样啦柠柠宝贝~你们是不是已经见面啦~来自快一个月的久别重逢,不发生点什么不合适吧!】 关于今天接机,穿衣打扮洗头化妆这方面时薇和她磨了三个小时,纪柠安坚持穿汉服,时薇坚持成熟风。 纪柠安:【……】 纪柠安回她:【谢邀,人还没看到。】 月入百万人生赢家:【???】 纪柠安说:【航班晚点了,正好我在这练素描。】 机场人来人往,来去匆匆,从她这的角度可以览全貌,纪柠安看着周围相聚后离开的人,浅浅眨了下眼睛,顺手画了下来。 汉服裙摆是漂亮仙气的渐变蓝白色,仙鹤飘飘,衬着皮肤很白。 画完之后,指腹揉了揉手腕,懒洋洋的像只猫咪幼崽。 晚上七点多钟,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一盏盏灯火亮起,机场大厅仍明亮一片,看不出时间的流逝。 机场中的人来了一波,走了一波,熙熙攘攘。 纪柠安特别开心自己还有先见之明的带了小蛋糕,腮帮子吃东西的时候一鼓一鼓,像吞食的仓鼠。 (╯▽╰)好香~~ (*⊙~⊙)呃噎住 纪柠安艰难咽下去。 就在这时,不经意间抬起的眸光倏然顿住。 远处从人流中走出来的身影修长英挺,分外出挑,在人群中永远可以第一眼注意到! 机场中川流不息的人群,喧嚣的声音,四面冷白的灯光打下来。 他穿着西装、白衬衫、皮鞋,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失礼之处,个子极高,有些清瘦,气质冷淡沉稳,透着成熟男人的内敛。 身后跟着一个提行李箱的人,瞧着应该是助理,落后了男人半步,跟着往外走去,行走间两人似在交谈着什么,声音听不太清。 只见那人说话时眉睫浅浅,侧脸隽傲,正不疾不徐的往外走,表情看不出什么,手腕上的男士腕表低调昂贵。 这趟航班走出来那么多人,她却在第一眼看到他,有且仅有。 “年年!” 女孩子站起身来,越过人群踮着脚看他,眼眸弯起,声音清脆。 在声音想起之前,时景年有所察觉的侧眸。 停下了和助理交谈的动作,脚步却没停,在短短两秒的抬眸时准确无误的看到了不远处的身影,清澈嗓音落在耳畔。 视线交汇。 他笑了,眉眼间融化了一整个季节的雪色,步伐改了原本的轨迹,毫无避讳的走向她,直接将女孩子抱了起来。 “不是有事吗?” 纪柠安被他猝不及防的抱着,身前是冷硬性感的胸膛和他的温度,呼吸中充盈着他的气息,他不抽烟,身上是疏冷而干净的沉木香。 女孩子眨了眨眼,清清嗓子:“我来送朋友登机,没想到正好碰到你了。” “好巧啊,年年。” 仰着小脸很无辜,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时景年微低着眉眼的轮廓看她,背对着光,身形挺阔,最先看过她的衣着,最后定格在她手中拿着的小蛋糕包装袋上。 显而易见,蛋糕已经被主人吃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袋子。 纪柠安跟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憋出来一句话:“蛋糕蛮甜的。” 时景年嗯了一声,闲聊般问她:“朋友走了?” “他登机了,我刚要走,就看到你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小拇指勾缠在一起,齐胸襦裙漂亮明艳,古韵十足,由于身高差的缘故需仰着脸看他。 借着机场的灯光,纪柠安将他的眉眼尽收眼底,甚至可以看清楚男人颈项处的青色血管,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没预兆的念头。 他像是她小时候偶然见过的生长峭壁上的花,冰冷料峭,不入世俗。 “我们这算不算缘分?”她两颗虎牙软萌可爱,声音落下,脆生生的。 “算。”时景年抬指捏了捏女孩子绵软的脸颊,多了几分慵懒,俯身在她耳边说,声线低磁:“算小骗子。” 纪柠安闷闷笑了。 “柠安。” “嗯?” 他直白道。 “我很开心。” “有我给你接机你当然开心了。” “走吧。”时景年牵住了她的手,“领小仙女回家。” 助理拎着行李箱跟在他们身后,四肢僵硬,保持微笑。 这可真是“缘分”啊。 天赐的缘分! 就当他眼瞎,什么也看不到。 走出了大门,夜风扑面而来,糅杂着秋季的寒凉,将近八点,夜色沉沉,出租车亮着车灯,师傅四处拉客。 女孩子裙摆随风飘:“我们打车回去吧。” 时景年看了眼远处的夜色,还没开口说话。 一个司机师傅看到他们就过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视线隐晦的扫过女孩子的脸,热情问。 “哎你们打车吗?” 第428章 番外:“算小骗子。” “哎你们打车吗?” “打。”纪柠安说,就要带着他跟司机走,手腕倏然被人扣住,硬是拽了回来。 “不了。” 清凛声音漫不经心的落下,强硬疏离,没有余地。 手腕上的温度冰凉,他掌心有薄薄的茧,贴着腕间的肌肤时,会激起细微的颤栗感,温柔也粗粝。 冰的纪柠安一个激灵,刚迈出的脚步被人拖回去,懵了一两秒,抬头看他。 司机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态度积极。 “你们去哪啊?我车费便宜!不像其他黑车要百八十的!” “我们有车。”时景年无意和外人说那么多,一句话拒绝。 司机师傅只好悻悻地走了,有些不甘心。 时景年身处夜色光影下,从机场内透出来的光线流淌过侧脸,晚风吹过黑色碎发,眸光隐匿在黑夜中,幽深难辨,愈发显得不近人情的冷厉感来,唯独看她的时候眼神是温柔的。 助理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三个人的世界,总要有一个人当背景板。 他懂,他都懂! 一路平安无事的回了家,已是晚上九点钟,时景年和她一起上楼,他拎着行李箱,纪柠安输了指纹锁,房门打开。 时景年不在的这段时间,纪柠安养着萨摩耶,小宝看到他们,屁颠屁颠的冲了过来,围着两个人一顿蹭毛。 “汪!汪汪!” 他将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洗了手,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小姑娘在逗狗,在灯火下和大型萨摩耶在沙发上闹成一团。 男人看了会儿,低眸浅笑,一手松了下领带,走上前去,一手将行李箱拽过来。 “两个小朋友,谁先拆礼物?” “我要看小白的逗猫棒!” 萨摩耶一看到逗猫棒就走不动路,为此纪柠安还让时景年在国外买了几个牌子不同的逗猫棒,让小白咬着玩。 “汪汪汪!” 萨摩耶上蹿下跳,白绒绒的耳朵q弹,两只爪子搭在沙发上。 时景年和女孩子坐在一起,上身穿着白衬衫,锁骨精致,皮肤冷白。 纪柠安抱着抱枕脱了鞋,靠在他身上,两人不经意间鼻尖碰过鼻尖,距离近在咫尺,落下缠绵的吻。 他们一起拆着礼物,期间还有时不时捣乱的萨摩耶,声音顺着窗外传出很远,灯火映着如画颜容,生活琐碎人间烟火莫过于此。 时景年给纪柠安买了她一直很想入手的洛丽塔花嫁款。 白月如霜雪般的颜色,穿上身好像会闪闪发光,价格贵到极致,但是真的绝美,自带仙气飘飘,精致漂亮,很符合女孩子的审美。 结婚后,时景年很喜欢给她搭配各种小裙子,一开始有些不熟悉,后来纪柠安手把手教他,终于让他认清了衣柜中的各种裙子。 每条裙子都是他亲自给她穿上的。 以前纪柠安还会纠结到底穿哪条lo裙,戴什么配饰,现在完全不用想。 有一个审美超高的男朋友,对沉迷四坑小裙子不可自拔的女孩子真的很重要。 时景年低眸给她从配饰中戴上手袖,系上蝴蝶结,将她的发丝别在耳后。 “好看。” “我听说时教授以前不太喜欢这种小裙子?” 纪柠安托着脸,茶眸如猫,穿上华丽盛大的白月花嫁,更如同宫廷中的贵族,脸颊如洋娃娃般,唇瓣嫣红,语气有那么一点软糯的危险。 “是不喜欢。”时景年在她逐渐奶凶的目光中,亲了亲她的唇,“但是我喜欢你穿花嫁的样子。” 纪柠安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自己:“其实我一直有个秘密。” 时景年挑眉:“洗耳恭听。” 她咳了咳,讲悄悄话似的凑到他耳畔,营造出十分神秘的气氛,压低声音。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学校。” “是吗?”时景年笑意意味深长,很配合她,“那是在哪?” “我说了你不准生气,我当时也是小仙女,只是受人之托,才那么做的。” 纪柠安一直以为他忘了第一次见面,她看着他清隽的眉眼,想起那年抓住夏末的尾巴,在咖啡馆中一眼看到的身影,抿唇笑了笑。 “大一那年的夏天,八月末,你在咖啡馆相亲的对象是我哦。” “?” 怕他想不起来,纪柠安又补充:“那天我穿了lo裙,不过不是花嫁,你还替我买了一杯咖啡。” “?” 纪柠安说的版本和时景年印象中不太一样。 “相亲?” “对呀,你真忘了?”纪柠安看他的反应。鼓起脸。 “亏我当初还演的嚣张,你居然没印象,可惜我那么好的演技!” 时景年沉默了两秒,平静跟她说:“柠安,我从来没相过亲。” “啊?”她一脸你不要骗我的表情,“我不会介意你相亲的,你不用否认。” “那天是我在招助理。”时景年眼中带了点笑,慢条斯理的逼近她,将人抵在沙发上,呼吸交融,透着浅浅的热气。 “我当时还想,这是谁家没成年的小姑娘跑出来了,我又不招童工。” “可我是——” 纪柠安震惊到难以复加,所以她认错人了?!! 事实上,当初确实有另一位需要相亲的“时先生”。 但对方同样不愿意相亲,所以根本没来,稀里糊涂就过去了,没想到造成这么一个乌龙。 纪柠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压在了自己身上,背后是柔软的沙发靠垫,她退无可退。 身上淡香萦绕,显出让人难以抗衡的侵略性,她气得掐他的腰。 “那你这么长时间,一直装不记得?!” “现在纪小姐可以应聘其他工作。” 时景年爱极了她穿花嫁的模样,就像无数次他的女孩穿上婚纱嫁给他。 他长睫微垂,仗着身高腿长,居高临下的笼罩着人,慢慢问。 “什么工作?”女孩子毫无防备,抬眸看着他。 时景年以吻封唇,低沉微哑的声音自深吻辗转间萦绕而出,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温度。 “时夫人。” 萨摩耶歪了歪脑袋,白绒绒的耳朵竖起,注视着他们,心想他们怎么又亲到一块去了? 呵。 人类啊! 亲就亲吧,但是,是不是应该给狗子一些实质性的狗粮? “汪!汪!” 第429章 番外:相亲乌龙的真相 萨摩耶充满怨念的拍打着自己的狗粮碗,一下一下撞击地面,试图提醒他们,狗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纪柠安倒在沙发上,被他圈在怀里,浑身骨头都要软了,手指抵着衬衫下温度灼热的胸膛,偏眸躲开他的吻,试图提醒他。 “小白……小白还没有吃饭……” “它不饿。”时景年擒住了她的手腕,扯开了黑色领带,慢条斯理的缠绕在她的双手手腕上,冷然颜色多了几分旖旎的暧昧,意味不明道,“但我饿了。” 萨摩耶:??? 我是真饿啊! 世风日下!! 伤天害狗!! 有没有天理了?! “汪汪汪!” “可以吗?”时景年哑声问她,指尖并不安分,“这样。” “你都做了……还问我。” 他笑了笑,抱着她走向卧室,萨摩耶叼着碗屁颠屁颠的跟着他们,试图提醒自己的存在,然后砰的—— 房门关上了,上了锁,它被无情的拒之门外。 “嗷!!” 萨摩耶蹲在门口,气急败坏的伸着爪子挠门,眼神充满怨念,竖起耳朵偷听他们在里面做什么,要那么长时间。 又是狗子凄凄惨惨的一天。 唉。 真让狗操心。 这一年的夏天,奶茶加冰,快乐加倍。 天色晴朗。 京都重点高中底蕴百年深厚,学生朝气蓬勃,教室中传出阵阵朗读声,校园中栽种着大片梧桐树,风一吹,叶子簌簌作响。 此时正是早读时间,教导主任在校门口晃荡着,试图抓到迟到的学生。 而他不知道的是—— 一中后墙,杂草丛生,梧桐树枝叶密密麻麻,阳光穿透了缝隙,站了两个人。 “年年,年年!好不好?” 女孩子穿着蓝白色的高中校服,校服颜色有些发旧,似陈年的时光,边角还有线条,身形单薄纤细,那张脸干净漂亮,像是每个人心中的初恋。 此时耍无赖似的抱着男人的手臂撒娇,下巴压在他的肩上,眼巴巴的看时景年,茶眸清澈,十分乖巧,一看就是学生时代的好学生。 “不好。” 时景年没有丝毫迟疑的拒绝,眉眼清隽矜贵,白衬衫透了初夏的温度,“我们回家。” “不要。”纪柠安小脸一垮,“你不翻墙,我自己翻,反正摔坏了也不用你管。” 时景年有些头疼。 他实在是不明白家里这位宝宝怎么会心血来潮翻出高中的校服带他来学校参观。 如果是正常的观览,时景年当然没有意见,但是—— 她要翻墙,还义正言辞的说高中三年都当好学生,今天一定要叛逆一把。 翻墙这种事情,在时景年的认知中,从未出现过。 “不要闹。”他眉心微蹙,侧脸斯文禁欲。 一看就是个正经人。 纪柠安偏不,她一定要带他体验浓墨重彩的一天。 “我今天不翻,明天也要翻,明天不行,那后天就一定要。”她很要强。 “……” 时大教授人生中第一次翻墙,翻的还是高中校园的墙,心情十分复杂。 但这不妨碍他轻松上墙,单膝随意半跪在上面,衣摆猎猎鼓起,动作干净利落,赏心悦目,即使是这么粗鲁的事情,也带了三分古韵的雅意。 他逆着清晨的阳光,垂下眼睫看她,瞳孔清潋深邃,对纪柠安伸出了手:“宝宝,上来。” 指骨修长分明,颜色冷白。 纪柠安让他先上去,然后接住她。 说实话,这也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有点激动,看着在上面的时景年,将手搭了上去,语调轻快:“谢谢时教授!” “不客气。”时景年扯唇,低声道,“小心点。” 纪柠安翻个墙,他比当事人还要紧张,生怕她摔到哪里。 女孩子上来后,坐在了墙上,校服外套没拉拉链,露出了里面的白色t恤,帆布鞋晃呀晃:“你下去抱我。” 时景年瞥她一眼,直接跳了下去,张开双臂:“跳吧,我接着。” 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安全感。 纪柠安跳了下去,正好落入他怀里,稳稳着地,嗅到了他衣襟上的沉木香。 翻的哪里是墙呢,是曾经三年的青春。 “那个学生给我站住!” 厉喝声传来。 手捧着保温杯的秃顶教导主任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死死盯着纪柠安。 “你是哪个班的?!迟到了居然敢翻墙!” “还有你?你是谁?”教导主任狐疑的打量着时景年。 “……” “……” 好的,这真是浓墨重彩的一天了。 纪柠安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可以倒霉到这种程度,人生第一次鼓起勇气翻墙,就和教导主任撞了个满怀。 “我是高三一班的。”纪柠安无辜道。 高三一班,她妈妈教的班级,也不算说谎,毕竟她是从这个班级毕业的啊。 理直气壮。 “都高三了你还有心思翻墙!”教导主任很生气,叉腰,“庄老师怎么教的你,长的挺乖一小姑娘……” 纪柠安心想完了,这都毕业了还少不了一顿挨骂。 “你好,我是一中新来的老师。” 从容淡雅的声音响起,语调不疾不徐,似翩然而至的初夏:“这个学生,我来处理就好。” 教导主任愣了愣,他也是刚从三中调过来不久,手指挠了挠没有头发的脑袋,看着男人一身书香气,斯文矜贵,没由来的压迫感,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老师啊! 这还能有假?! 就这气质,没跑了! “原来是同事啊,你早说啊!”教导主任热情的和他握手,“你贵姓?” “免贵姓时。”时景年淡然微笑,风度如玉。 教导主任亲切称呼他:“时老师!” 纪柠安:“……” 教导主任和新来的老师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相约办公室一起喝茶,时景年欣然接受。 纪柠安因此逃过一劫,震惊不已:“时教授,你好厉害啊。” 时景年瞥她一眼,嗓音淡淡:“不是要带我参观校园吗,走吧。” “哦对。” 纪柠安跟他走在操场的路上,虽然现在是上课时间,但是她穿着校服跟在时景年身边,也没有人上来说什么,八成以为是老师带着学生。 几个真正的老师经过,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庄老师,这就是新来的时老师!哦,还有你们班的学生!” 熟悉的声音响起。 两人脚步都是一顿。 第430章 番外:世风日下!伤天害狗! 两人脚步都是一顿。 教导主任热情的向纪母介绍“新来的老师”。 “哦嚯。” 纪柠安想,翻车了。 “时老师?” 纪母沉默很久,看着时景年和躲在他身后的纪柠安。 “妈。”时景年直接坦率,叫了一声,没有隐瞒。 教导主任:??! 他僵硬的掏了掏耳朵,惊悚的看着他们,声音艰涩。 “庄老师,你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儿子?” “这是我女婿。” 纪母一看他们就知道怎么回事,八成是时景年拗不过纪柠安,只能陪她一起胡闹,她拎起纪柠安的校服衣领,微笑,“这是我女儿。” “庄女士。”纪柠安挣扎,“在外面,请给你的女儿留点面子。” 教导主任:“……” 他看着面前的三个人,风中凌乱,定格在女孩子的校服上,干巴巴笑:“庄老师,挺开放的哈哈哈哈。” 纪母跟教导主任道别后,没好气的领着他们上办公室。 “来一中直接跟我说一声,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纪柠安很委屈的告状:“都是时景年想要追求刺激,我也不想啊。” 时景年瞥她一眼,不咸不淡:“嗯,是我。” 纪母翻个白眼,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纪柠安恶人先告状。 “行了,中午来教室食堂吃饭吧。” “好耶!”纪柠安做了个鬼脸,手被时景年牵着。 一栋栋教室传来学生的吵闹声,随处可见堆积的书本,凌乱的桌椅,青春是喧嚣的、张扬的。 纪母还要上课,两人光明正大的将一中校园走了个遍,期间也遇到了好几名认识的老师,热情的打了招呼。 一中出省一,这小姑娘可是他们的金字招牌呢。 纪柠安大大方方的跟他们介绍时景年。 时景年谦逊有礼,姿态清冷平和。 老师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由感慨:“一转眼就长大了,都结婚了。” 跟老师分开后,纪柠安忍着笑问他:“时教授,你高中的时候没有违过规吗?” “没有。” 也是。 像时景年这种人,就是规矩本身。 她严肃握住他的手:“那好,我宣布,你现在违规了。” 时景年似笑非笑:“翻墙不算什么吧?” “嗯?” 他将她推在墙角,俯身吻了下去:“早恋才算。” 纪柠安走出来的时候,脸有些红,唇色也红。 女孩子跟他说了好多好多高中时期的事情,又坚持不懈的问他,高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时景年实话实说:“高一保送出国,没怎么上。” “……” “你不要说话了!” 纪柠安其实是可以想象得到他高中时的模样。 少年风姿俊秀,清冷出尘,穿着白衬衫走过黄昏的教学楼,踩着脚踏骑着单车经过每条街道,干净而雅正,优秀且自律。 那时她还小呢,也许在某个下午从补习班出来,和他擦肩而过。 … 『柠柠小日记』 其实那陌生的那两年半时间中,并非是全然没有联系的。 纪柠安给他打过,唯一一次电话。 是用电话亭的电话打的。 那正是二月份的雪夜,也是她的生日,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哭着跑了出去,却不知去哪。 大雪纷飞,将人淹没。 她在电话亭中避雪,一边哭一边凭着本能拨通了他的电话。 一个个数字,烂熟于心。 每个字按下去,都是曾经的悸动。 指尖冻得通红、发抖。 他接通了。 说你好。 声音在静谧中响起,穿破了遥远的距离。 熟悉却又陌生,一如既往的清冽,语气透着素不相识的疏冷。 她握着电话,就这么占线,没有说话。 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心头堆积了好久好久的情绪,在这个雪夜几乎将人压垮。 压抑的哭声哽咽细碎,湮灭在呼啸的雪声中,伴随着电话线清晰落入时景年耳边。 拿着电话的手,倏然停顿。 通话安静了漫长时间,谁都没有挂断。 静到听清楚彼此的呼吸,漫长到只剩下女孩子的哭声。 时景年说他在五百年西方艺术流派的馆藏作品展上,问她文艺复兴时期之作感兴趣么? 语气那么平和安宁,像和友人闲聊。 纪柠安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 他继续说。 “古典主义?印象主义?” 男人在画展中踱步,停留在一幅画前,薄唇有浅浅的笑:“觉得巴洛克风格dieamazonenht怎么样?” 他说德语的时候有种很特别的味道,声线低沉缱绻,让人宁静。 纪柠安同样去过西方五百年画展,数次欣赏过不同流派的画作,此刻在静默的气氛中,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说。 “鲁本斯的艺术着眼于生命力和感情的表达……” 小姑娘的声音哑哑的,刚哭的厉害,现在鼻音还没平复过来。 “比起文艺复兴时期绘画的细腻,我喜欢他笔下的画所有超强动感,阿玛戎之战的色彩表达的气势……” 有的研究者认为。 这幅画是鲁本斯受到达芬奇的一副《安加利之战》或提香的《开多尔之战》的影响。 但纪柠安纵观画作整体,独特艺术风格鲜明。 时景年笑着说,音色低沉醇郁,如雨天的抚慰。 “l''eretiondcroix……” 纪柠安有幸见过竖起十字架三联画屏全貌,慢慢被他的话引起了兴趣。 回应也变得多了起来,关于西方五百年畅所欲言,一时间忘记了悲伤和愤怒。 他们隔着一通电话、遥远的距离,看不到彼此的脸,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从文艺复兴谈到写实主义,印象主义以及后印象主义,又谈到名作背后的纪录片,例如印象画派简史。 他和她同样拥有对艺术的热爱,拥有一致的想法,也有不同的差异,恰到好处的成都,让他们没有任何阻碍的交谈,不用担心对方是否会不理解自己的想法。 从来没有那么,放肆而享受。 时景年在夜深寂静时,走过画展的每个区域,长时间的驻足欣赏,背影清冷孤傲,引人探寻。 纪柠安站在红色电话亭中,一手拿着电话,手指冻的有些僵了也毫无察觉。 茶色眼睛倒映着亭外没有停歇的风雪,脸上泪痕逐渐干涸,所有哽咽的、委屈的情绪陷入奇特的平缓中。 这通电话,占线整整三个小时。 最后。 他对她说。 “生日快乐。” 那年,是二十一岁的纪柠安。 他三小时的话,让她坚定了选择和梦想。 雪还在下。 … 『柠柠初相识』 那年夏末秋初,尚有些青涩,风中还残留着夏天的气息。 他们刚刚相识不久。 他如约来拜访自己的父亲。 第431章 番外:抓到了翻墙的女儿和女婿 纪柠安刚推开书房的门,想要去找几本书,乍然看到了那道身影。 纪父和一名年轻男人正在桌案前下着围棋,白茶清香,气氛宁静,阳光从百叶帘照进来,光线好似被过滤一般,落在他身上,便显得尤为清隽。 他穿着白衬衫,坐在父亲的对面,微低着眼睫,专注看着棋盘,修长分明的手指拿着棋子落下,气质风清月白。 纪柠安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为自己的打扰感到歉意。 后来她只记得那天书房的阳光正好,他的白衬衫很好看。 “柠柠。”父亲抬起了头,笑着招呼,“过来。” 后者闻声抬眸,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 纪柠安走了过去,眉眼温软:“爸爸,时教授。” “小女纪柠安,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我就不多介绍了。”父亲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书房中。 女儿家娴雅含蓄,没有抬头看他。 男人金丝镜片下的眼眸染了三分笑,温润动人,少了一贯的疏冷。 他那天开口跟她说过的为数不多的话,她记了好久,每一句都清清楚楚。 他说:“是熟悉些,小朋友今天怎么话变少了?” 他们下棋时,茶是她添的。 父亲问她要不要来一盘,纪柠安说不敢在时教授时面前献丑。 他道无妨,将围棋一颗颗捡起来。 那是她和他下的第一盘棋。 他比她年纪大,阅历多,学识也高,很会照顾人,会耐心教她。 “这算不算作弊?”纪柠安苦恼的小声问。 他牵起唇角:“那没办法,我只能帮小朋友徇私舞弊了。” 这一局棋他教了她很多,告诉她下一步怎么走,他是长辈,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让她输,她赢了这盘棋,赢的很漂亮。 所以纪柠安爱上了围棋。 不是因为围棋。 是教她下围棋的那个人。 年少的心动,蝉鸣不止,热烈不休。 那天时景年离开后,她看着书房中的围棋出神,父亲将一幅画放在她的面前:“这是他给你的画。” 画中是浩渺天地间,巍峨料峭的雪山,危险的看不到尽头的未来。 人类站在高山上,变得无比微弱而渺小,好似随时会被雪崩倾覆,偏生在最高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几乎冲出画面的震撼感,磅礴大气,让人心神一颤。 “这是时教授自己画的。”纪柠安认识他的话,眸光几乎是在一瞬间亮了起来,指尖轻轻抚摸着这副画,动作珍视。 “对。”父亲眉目舒展,“景年他说很适合赠于你。” 学艺术的吗,总有些以画交流的心思。 纪父不太懂,也能看得出这幅画的绝妙之处,替女儿收下,道了谢。 纪柠安看了这幅画很久很久,将它挂在了自己房间最显眼的地方,是一睁眼就可以看到,是日日夜夜不会忘记。 后来那两年半的时间,她想将画撤下来,想扔了,但是想了很久,还是舍不得。 就像是有些人一样。 有人说年少的时候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否则终其一生皆是遗憾。 在纪柠安十九岁这点,她遇到了会发光的人,所以往后遇到的每一个人,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要么余生都是他,要么余生都是回忆。 再后来两个人有幸走到一起,晚一点也没有关系。 他们会像每一对情侣一样,走过大街小巷,看过温吞世俗。 第432章 番外大结局:少时心动 异国的冬天,同样冷到毫无温度。 天是灰蒙蒙的,雪花是白的,放眼整个街道,一片仁慈的白,屋檐下,结了晶莹尖锐的冰锥,仿佛可以贯穿心脏,猛地被人敲碎。 法庭上。 临枫集团正式起诉鼓征公司涉及抄袭一案。迎来开庭。 双方律师唇枪舌战。 小公司请的律师在临枫聘请的律师下节节败退,无言以对。 作为原告公司的大老板,郑星洲慵懒坐在席上,一身正装,长腿交叠,打量着那道熟悉却陌生的身影。 女人站在法庭上,干净利落,气质冷傲。 他笑了。 眉眼邪意横生,欲色撩人。 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换了个姿势,单手拿着手机回复工作上的消息,听着法庭上的声音。 时薇舌战群儒,言辞犀利,站在台上的时候,在自己最喜欢的领域发光。 抹了最正的口红,唇瓣一开一合,说最狠的话。 法官敲锤定审。 结果不必多说。 临枫胜诉。 时薇从台上走下来,直直和男人目光撞上。 这人倒是一如既往的风流恣肆,疏狂倨傲,眉眼间充斥着野心的资本家。 他鼓了鼓掌,一步步走向她,最终停在了时薇的面前,动作亲昵却又恰到好处的替她理了理衣领,低眸若有若无的笑道。 “女大十八变,才两年不见,薇薇,变优秀了。” 男人指尖微凉,替她整理衣领时划过颈侧,残留的温度让人头皮发麻。 淡淡的烟草味侵袭着呼吸。 身形修长,声音低沉。 只有她能听的见。 言辞间没有丝毫暧昧,更多的是满意和欣赏,倒是坦荡。 时薇任由他替自己理着领口,毫不畏惧的迎上郑星洲的目光,眼神陌生:“好久不见。” “薇薇……”一名青年走了过来,眉眼端正,看到他们,愣了一下,眼神隐有敬佩和警惕,“郑总。” 他没见过郑星洲,但一定听说郑星洲。 郑星洲回以颔首,眉眼淡淡的。 “这是我朋友,昌和洽。”时薇礼貌的介绍了一句,态度疏离,“我还有事,先走了。” 昌和洽对她伸出手臂:“走吧。” 时薇挽住青年的手臂,往外走去。 “薇薇,你和郑总认识?” “不熟。” 财阀郑家的名声,响彻整个华尔街,这位继承人心狠手辣,野心勃勃,名声在外,如雷贯耳。 年少成名,多少次登上金融界顶峰。 在商业上,见到利益就能狠狠咬下一块血肉,比狼还血性。 这样的人,太危险,也难以掌控。 “最好离他远点。”昌和洽担心说,斟酌道,“他的名声……不太好。” 时薇淡笑:“我知道。” “郑总,回公司吗?”助理低声问。 郑星洲站在外面的松树下,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卷起茫茫白雪,他的身形格外出众,指尖一点猩红明明灭灭,注视着远方。 他很清楚男人的劣性根。 不过就是占有欲。 “走吧。” 这天律师事务所举办了场酒会,定在蓝金会所,时薇应约前往。 “薇薇,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我会对你好的,之前都是我的错,薇薇——” 对面的青年急切道,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 第433章 迷恋1 对面的青年急切道,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 时薇不耐烦的甩开,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竟然遇到了前男友。 几年了!!一直缠着她!! 时薇不觉得他深情,只觉得变态。 她选择放下一切去闯荡律政圈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重新开始的准备。 人活着,总要争取点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否则白活一遭,毫无趣味。 但是,这个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啊? 灯红酒绿的会所,光线迷离,走廊昏暗,由于都是熟人朋友,时薇今晚喝的有些多,此刻脑袋昏沉,看着对面神态真诚的青年,讥笑。 “当初出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这些话?” 青年脸色一变,眉心隐隐狰狞,受伤道。 “这件事真的是误会,不是你想的这样。” “真恶心!”时薇冷冷道,转身就要走,却被青年重重抓住手,由于男女力量的悬殊,再加上醉了酒,根本挣脱不开,她怒斥。 “放开!” 青年眸色痴迷的注视着眼前精致漂亮的女人,红唇一张一合,黑色吊带裙衬着雪白肌肤,天生尤物。 他怎么舍得放开,指腹暧昧摩挲着时薇的手腕。 “薇薇,你喝醉了,先去我包厢待一会儿吧。” 时薇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再三拒绝无效后,被青年连拖带拽的弄进了包厢,她浑身上下使不上劲,踉跄摔了进去:“救——” 刚喊出来,就被强行捂住了嘴,紧接着包厢的门被人关上,头皮传来一阵刺痛,头发被人扯住! 青年神色依旧温柔,眼中隐隐有些狂热:“薇薇,我会对你好的,和我复合好不好?” 二楼,走廊,光暗交杂。 “王家的大小姐最近出国,正好在你那落脚,你也该到结婚的年纪了,她和你很合适,王氏集团在金融领域举足轻重,和王家联姻,万无一失。” 电话中,郑父强硬道。 郑星洲意兴阑珊的听着,眸光在某一瞬间突地凝滞。 另一边包厢中,律师事务所的同事们玩的正上头,昌和洽忧心忡忡的往外看。 “薇薇怎么还没回来?” “哎呀又不能什么事情,到你出牌了!” “你们玩吧,我出去找找。”昌和洽不太放心。 其他人意味深长的起哄道:“这就当成女朋友了?” “追到手记得请我们喝喜酒啊!” “就是就是,等着你们好事呢。” “放开我!!” 尖锐到破音的声音回荡在包厢中,时薇不断往后退去,脚踩在地面上软绵绵,声音发抖。 包厢中有十多个饮食男女,权当作没看见。 青年脸色陡然阴沉,将她摔在沙发上:“你为什么要躲我?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 他想要亲吻她,时薇双手挣扎被人按在头顶,后知后觉的绝望涌入,头顶是令人目眩神迷的灯光,看久了有些刺眼。 “砰!!” 一拳猛地揍在青年脸上! 惨叫声响起:“你谁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暴戾攥住了衣领,按在茶几上,一拳又一拳密集的揍下! 时薇呆滞的窝在沙发上,目光有些失焦,慢慢在男人冷白俊美的侧脸上定格,看着他动作发狠的揍人,眼中一滴泪,落了下来。 刺入郑星洲眼底。 心脏泛起细密疼痛。 那不是占有欲作祟。 “哭什么?”他俯身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眸是凉薄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竟像是对待易碎的琉璃,“我给你报仇。” 所有人都吓傻了,反应过来后,看着那个闯入包厢砸场子的男人,不干了。 总不能就让他这么揍人,这不是打他们脸吗?直接拎着酒瓶子朝他抡去! “群架啊。” 郑星洲一脚踩着青年的脑袋,把他压在地上,一手漫不经心的活动了下手腕,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冷血狠戾,眸中压着欲燃的火气和暴怒。 “正好,练练手。” 他脱下了西装,罩在时薇的脑袋上,让她别看,上半身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衣袖挽起,腕骨凌厉。 包厢中惨叫声不断,阵阵肉体撞击地面的沉闷声响,偶尔还有酒瓶碎裂的声音,和微微的喘息声,让人恐惧。 “别打了!别打了!啊——你这是犯法,我要告你!!” 一开始想对时薇动手动脚的青年,现在浑身都是血,捂着腹部哀嚎,声音断断续续。 “好啊,你去告,你看整个律师界谁敢接我的案子?” 郑星洲见了血,眸中压抑着重重过往阴霾,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凛冽寒冬,声音压得低,冰冷彻骨,分明半分笑意也无:“敢他妈打女人!” 时薇忍不住掀开了外套,在光怪陆离的视角中看到了那人失控的模样,从下颚到背脊线条紧绷成凌厉弧度,眸中血色惊人,满是桀骜和戾骨。 “郑星洲!”她拦住了他的手,声音颤抖,“再打要出人命了。” “死了我赔钱。”郑星洲无所谓,将酒瓶硬生生在青年脑袋上敲碎,白衬衫沾上了血,脸上有伤。 他说话的那股疯劲,让人毫不怀疑的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地上的青年终于感到恐惧,呼吸微弱,气若游丝,其他人也不好好受,有的趴在地上起不来,有的连滚带爬的跑了。 “郑星洲!” 他终于回过神来,看到了时薇苍白的脸。 久久对视。 “时薇。”他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时薇眉心皱的很紧,擦掉了他脸上的血。 郑星洲定定看着她的眉眼,又叫了一声,重复她的名字:“时薇。” 男洗手间。 冷水拍打在脸上,冷到像是结了冰。 脸上后知后觉,有濡湿的凉意,不知是水,还是什么。 郑星洲长久而沉默的站在那里,任由一寸寸沉寂刻骨的情绪腐蚀五脏六腑,只留下一副空壳。 在那一刻,他身上的悲哀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良久,望着洗手间外的纤细身影。 走出去。 深夜。 警察局。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许是警察在身边的缘故,青年的底气来了,愤怒叫嚣要让郑星洲付出代价,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434章 迷恋2 而那审讯室中的男人,不见半分慌乱,矜贵倨傲,脸上的伤和血,给他平添了几分难驯的野性,丝毫也没把这一切放在心上,低头摆弄着手机。 打女人的男人最没品,郑星洲今天不揍死他,都对不起自己。 时薇身上披着郑星洲的外套,情绪平复下来,回答警察的问题。 半个小时后。 局长以及郑星洲的律师过来了,面对郑星洲时态度殷切,二话不说,签了保释,将他放了出来。 解决办法,砸钱,私了。 “能走吗?”郑星洲看着她,声音平淡。 时薇点点头,站起身来,脚踝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 下一秒,身体被人打横抱起。 夜风习习,他将她抱上了车,让司机开到附近的医院,抱她去了急诊。 医生正给时薇看着,郑星洲就在外面等着,助理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小心翼翼开口。 “郑总,李总还在会所等着你,你看……” “去不了。”郑星洲眼皮也没掀一下,“让他回去,行程改明天。” 红颜祸水,不是没有道理的。 助理心想,讪讪应下。 医生给时薇上了药,叮嘱了他们一些问题。 他这时候脾气倒显得挺好的,都应下了。 时薇脚肿了,穿鞋有些费劲,刚弯下腰,就听到对方啧了一声,紧接着,男人单膝半跪在自己面前,修长粗粝的手指,握住了自己的脚,给她穿鞋。 “你……”时薇下意识往后缩。 “再动,脚给你拧断。”郑星洲不温不火道。 她抿唇,低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逆着白炽灯的轮廓,硬朗慵懒。 “住哪?”郑星洲给她穿上鞋,问道。 她说了地址。 郑星洲轻车熟路的抱她出了医院,一路无声的开到小区楼下。 小区有些旧,看样子是老楼,感应灯时明时灭,昏暗的很。 “你住这?”郑星洲打量一圈。 “对。”从创业那天开始,时薇没要过家里一分钱,她想看看自己,能拼到哪种地步。 她想攒钱,很多很多钱,买最大最好的房子。 男人得到答案,眼中没有轻视也没有惊讶,一身贵公子的风流气,却也能在破旧老楼中跟她和平共处。 他抱着她走上了七楼,在门口放下了她,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阴暗的味道,墙皮脱落,走廊昏暗,他的身形格外高挑,沉沉注视着她,半晌,说了一句。 “薇薇,跟我吧。” 时薇和他四目相对,面上没多少波澜,笑了一下。 “如果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感动,而再次当你的情人,那郑总可能失望了。” “不是情人。” “嗯?” 他逼近一步,用那种似真似假的语调跟她说:“倘若我这次是认真的呢?” “真抱歉,我不想认真。”时薇说,“我累了,就不请你进屋坐着了,今天谢谢你。” 郑星洲看着她进屋,这时从楼上跑到两个小男孩,跑的很快,不留神狠狠撞到了他,看他几眼就跑下楼了,一句道歉都没有。 时薇下意识想要扶他,没来得及。 男人吸了口气,突然微弓起腰,修长苍白的手指压在胃部上,由于光线昏暗,又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你怎么了?” “疼。”他缓缓吐出一口字,脸上的痛楚不似作假,对她伸出手,很突然的说,“抱我一下。” “你别跟我装。”时薇皱眉,不信,“你别告诉我,小孩撞你一下你就疼成这样。” 郑星洲笑了,眼眸微弯,有点痞气:“啊,被你识破了,怎么办。” “滚!!”时薇气死了,“砰”的一声关上门! 走廊的感应灯灭了,再度陷入漆黑。 郑星洲没急着走,靠着门缓了一会儿。 胃部阵阵抽搐的疼痛唤,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许是打架的时候不小心伤着了。 还真是太久没打群架了啊。 他仰头看着那陈旧的灯,半张脸沉在阴影中,以至于看不出冷汗苍白,指尖按压了下伤口,皱皱眉,一步步往楼梯下走,身体跟刀搅着似的。 郑星洲抬手抹掉唇角破皮的血,明明疼的厉害却也不甚在意,在附近的一家小药店买了药。 “一共一百三十四元。” 结账的收银员看到男人冷厉眉眼,悄悄红了脸。 他在小区楼下的躺椅上,给自己随便上了点药,指尖燃烧着火光,烟雾模糊了眉眼,姿态有些散漫,眸色晦暗,陷入深思。 时薇今天累极了,精神也有些疲倦,很快睡着,第二天才看到微信中的消息,一一回复他们。 她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想吃点东西,但冰箱里又什么都没有,也不想下楼买,脚踝还缠着纱布,一想到要爬七楼,她长叹了口气。 此时是早上七点钟。 敲门声响了两下。 时薇有些疑惑,想着这时候会是谁,一瘸一拐的单脚蹦着去开门。 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身影。 男人身上还沾染着外面的寒气,雪花落在了乌黑碎发上,一手懒洋洋的晃了晃拎着的东西:“早餐。” 话说完,仗着身高腿长,挤了进来。 时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跟郑星洲就发展到了共进早餐的地步。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他就跟定时定点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每次吃完饭就走,也不多待着。 时薇确实不想爬七楼,想着有个免费外卖员也不错,就没赶他走。 直到时薇脚伤好了,告诉他以后不用再来。 “哦。”郑星洲反应平静,点头,“我懂,卸磨杀驴。” “……” 她无语的看着那靠在沙发上的大少爷,长腿委屈曲着,跟小房间格格不入。 “是你自己要来的好吗?” “好。”他应下,“那我不客气了。” “???” 时薇这几天休了假期,早上出了趟门,去律师事物所取了东西,看到微信上叮咚响起的消息。 备注为狗男人。 【不在家?】 【给你买了早饭。】 【我在你家门口。】 时薇心烦意乱,回复他:【我有事。】 【什么时候忙完?】 时薇:【不一定呢,你等着吧。】 【嗯。】 时薇心想这人成天忙的厉害,性子又倨傲,怎么也不会等上一天,估计等一会耐心就耗尽了,于是也没在意。 昌和洽问她要不要出去散散心,他知道这附近有家很好的餐厅。 第435章 迷恋3 昌和洽问她要不要出去散散心,他知道这附近有家很好的餐厅。 时薇想了想还是点头。 昌和洽是本地人,对这里很熟,带时薇逛了不少的地方,她玩的上头,也没注意到手机发来的消息,搁在包里静了音。 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我送你回去吧。”昌和洽温和看着她。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可以。” “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 在昌和洽再三坚持下,时薇又想到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没拒绝。 他们走到小区,昌和洽陪她上了楼。 楼道中的感应灯忽明忽灭,昏黄的灯光,老楼的质感,亮起又熄灭。 时薇走到七楼,隐隐在昏暗中看到了极为修长的轮廓,心底陡然咯噔了下,不可置信。 那人靠着门,清瘦性感的手指夹着烟,眼睫下眸光锋利幽暗,望着她。 感应灯亮了。 昏黄的灯火却没有半分暖意。 他的脚旁,放着一份早就凉掉的豆浆和小笼包,是时薇最喜欢吃的那一家,排队要两个小时。 空气都带着呛人味道,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风中送来一丝冷质感的薄荷香。 像他身上的香水味。 “回来了。”他扯了下唇,声音低哑,心平气和。 越是这样,时薇越觉得危险,连毛孔都炸开。 昌和洽皱起眉,警惕的看着郑星洲:“郑总,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郑星洲吝啬到连一个目光也没施舍他,完全不值得入眼的、轻描淡写的倨傲态度,看着时薇:“薇薇,问你呢,我怎么在这。” 时薇深吸一口气,对昌和洽说:“你先回去吧。” 昌和洽抿唇:“薇薇——” “有完没完?”郑星洲笑了,“怎么着,我还得给你们搭个戏台子?” 他声音松倦散漫。 让昌和洽有些难堪。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危机感,不用多说,就会明白。 对方无论从家世还是能力上,都完全碾压他,准确来讲,这世上已经找不到什么男人能比得过郑星洲了。 这样的差距,让昌和洽有种无力感。 “回去吧。”时薇道,“路上注意安全。” 昌和洽眼神亮了一下,含笑说谢谢,挑衅似的看了眼郑星洲,抬手将女人的发丝别在耳后,动作很是亲昵,故意在时薇耳边说:“那好,薇薇,明天见,我知道有家很好吃的早餐店。” 就算有钱有势又如何呢? 只要时薇不喜欢他,那自己就有机会。 况且他们是同事,朝夕相处,郑星洲怎么比得了? 昌和洽突然的举动,让时薇避之不及,面上没说什么,心中不太喜欢。 他走后,走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开门。”郑星洲自顾自掐灭了烟,嗓音都抽哑了,尾音莫名有些性感。 时薇将钥匙插到锁孔里,又看到了地上凉掉的早餐,心情复杂。 他等了一天? 门刚打开,她猛地被推到了里面,“砰——”的一声,门甩上了,房间中一片黑暗,隔绝了走廊中的昏黄光线。 在绝对的漆黑中,男人将她压在门前,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 时薇气急,咬他。 郑星洲闷哼一声,没松手。 唇齿间尝到了血腥味。 “郑星……嗯……” 直到时薇喘不上气,郑星洲才堪堪放过她,温柔亲了亲她的锁骨,仿佛刚刚强势的人不是她,耳鬓厮磨:“吃完晚饭了?” “吃完了!”时薇瞪着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能在两种状态下切换自如,骂,“你是狗吗郑星洲!” 时薇以为郑星洲会发火,会甩脸色,至少以他一贯的脾性是这样的。 但是没想到他会叫她:“薇薇。” 男人语气平静:“我今天推了所有行程。” 只说了一句。 就这一句。 时薇消声。 他微垂着眼眉的轮廓,前额抵着她的,姿态像是示弱:“你疼疼我吧。” 郑星洲太懂该怎么让一个女人心软,甚至甘愿放下对着他的刀尖。 这样一个桀骜冷厉的人,嚣张的不像话,从来目中无人的凌厉,突然间的服软,让人无法拒绝,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你先起来说话。”时薇心头一阵酸涩悸动,看着他的眉眼,长叹口气,推了推他。 “站的脚酸。”他闷闷道,有点委屈,“起不来。” 为什么站到脚酸,还不是因为等了她一天。 时薇真的不知说什么好:“你再不起来,我掐你了啊。” “你还凶我。”他更委屈了,耍无赖,“我生气了,真生气了。” 时薇也是被他说的没脾气了,想笑也忍不住,将他拽到沙发上,缓声问:“你吃饭了吗?” “没有。” 时薇厨艺也不大好,想来想去,还是给他下了一锅面条,加了荷包蛋:“吃吧。” 郑星洲盯着她,眼神在昏黄的光线下仿佛能拉丝:“我们薇薇真贤惠。” 一碗面条就贤惠了? 时薇没好气道:“赶紧吃。” 他坐在桌前,很给时薇面子的将面条全部吃完了,心想她是怎么做到煮面也能煮成海洋的,咸成这样。 等一切收拾完都快十点了,时薇催着他走。 “太晚了。”郑星洲道,“没车打。” “我给你叫。” “可是还要下七层楼。” “?我把你踹下去。” 郑星洲轻笑:“薇薇,我可以睡沙发。” “不行!”时薇坚决拒绝。 郑星洲指尖摩挲着质感冰冷昂贵的袖扣,在提出一个不可能的要求后,继而提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来回走好辛苦啊,但是我愿意更辛苦点,明天八点接你出去,好不好?” 这是一种谈判技巧,也是语言陷阱,被郑星洲用的得心应手。 他以前不会对女人使这种招数,动多余的心思,纯粹是因为懒,没兴趣。 时薇犹豫了两下,在他异常黏人的攻势下还是同意了,许是出于今天一点愧疚的缘故。 郑星洲眉眼舒展开,眸中仿佛冬夜浩瀚星辰,深邃又漂亮,在离开前,倏然转身靠近她。 时薇下意识地以为他要吻她。 第436章 迷恋4 时薇下意识地以为他要吻她。 谁知他并没有作出这般举止,在昏黄的灯火下,宛若一笔一画的壁画,笑着对她说,一字一顿,声线如声声不息的大提琴曲,典雅缠绵:“晚安,薇薇。” 让人魂牵梦萦。 第二天。 他带她出去约会了,去了日料店的私人包厢,也能陪她去游乐园。 当时薇跃跃欲试勇闯鬼屋的时候,男人牵住了她的手:“啊,好可怕。” 时薇甩掉了他的手,冷讽:“那你哭啊。” 鬼屋森寒漆黑,气氛渲染的十分到位,偶尔会有工作人员出没,到处都是尖叫声。 郑星洲突然低操了声:“他妈往哪摸呢。” 时薇问道:“怎么了?” “有人不太老实。” 时薇也知道有些鬼屋的工作人员会趁着气氛做些不好的事情,停顿了下:“那就赶紧出去吧。” 一只冰凉颀长的手顺着男人的腿往上爬,郑星洲一开始以为是个吓人的玩意,结果越来越不对劲,厌恶皱眉,总算得了个机会逮住死死抓住那只鬼。 是个白色贞子,长头发下,是少年稚嫩的脸。 气氛久久死寂。 郑星洲:“呕——” 差点没直接吐人脸上,几乎冲出鬼屋去了洗手间! 时薇一直冷着的脸终于被逗笑了,纠结的往男洗手间递了瓶矿泉水。 没想到是个男的,那目标不该是她吗? 只能说郑星洲这张脸,又招女人又招男人。 “还要水吗?” 男人穿着黑风衣,身高腿长,脸色冷沉,实在是被恶心的,接过了水漱口:“小小年纪不学好。” “听说外国人比较开放,名不虚传。”时薇眼睛笑的弯起来。 “你还笑?!”郑星洲扯唇,“真有良心啊。” 这博美人一笑的代价实在有点大。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挺膈应人的,但郑星洲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主,账都得一笔笔算回来。 “你去哪?” “找经理。” 最后乐园经理点头哈腰的送着郑星洲出了办公室,并且将少年臭骂了一顿,突然琢磨到什么。 “你干什么了啊?!得罪人家女朋友了?” 少年睁着眼睛看他,卷翘睫毛下是一张天使般的面孔,鼻梁高挺,唇瓣嫣红,撇撇唇:“我就随便逗逗。” “郑总的女朋友是你能碰的吗!你脑子进水了吗!”经理看郑星洲脸色薄怒,自动脑补出什么,怒吼道。 “他女朋友是谁?”他眼神茫然。 呵,装不懂是吧?都是男人装什么装,别以为你是个小屁孩就没事! “明天别来了!”经理脸都气成猪肝色。 “我要被炒鱿鱼了吗?我好可怜啊。” 神经病吧!! 绝对有病!! 这少年性子古怪,经理跟他没有共同语言,挥挥手,让人滚。 天空雾蒙蒙,像是沉灰的蓝宝石,冷风一起,雪花迷了人的眼睛。 在经过旋转木马的时候,郑星洲多看了两眼,过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再过一会儿,若无其事的侧眸。 小孩子在木马上玩的很开心,欢快童稚。 时薇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你想玩啊?” “怎么可能。”郑星洲嗤笑,“我会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十分钟后。 男人慵懒漫不经心的坐在一个银白色的、糖果图案的漂亮木马上,背脊挺的笔直,黑碎发下,薄唇勾起。 和周围一众小朋友格格不入,眉眼有些愉悦。 利落的黑风衣裁剪精致,背影在凛冬茫茫白雪、细细碎碎的的雪花中,唱着童谣的旋转木马上,漂亮的像是一副属于冬季的梦。 “郑星洲。” 声音响起,他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去。 “咔嚓——” 闪光灯刺眼。 抓拍了一张照片。 他的身后是皑皑白雪,异国风光,天边泛着微光。 他的眼神,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意外干净到毫无杂质。 像是山涧深处的黑宝石。 那神秘引人探寻的夜色。 后来郑星洲沉着脸,强行删除了这张照片。 “多好看啊。” “丑死了。” 时薇不太认可他的品味,她觉得这张照片挺好的,奈何郑星洲就是不留。 两人几乎把游乐园逛了个遍,郑星洲带她玩了很多东西,虽然时薇严重怀疑他不过是借着她的名义自己玩罢了。 但他举止之间风度如玉如松,很会照顾女人,透着坏男人的侵略性,却又恰到好处,拿捏的分寸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郑星洲会喜欢这些东西,而且乐在其中,确实是时薇意想不到的。 有点惊讶。 “好看。”他将鲜花花环戴在了时薇头上,心满意足的付账,兴致勃勃的蹲在摊主前,把玩着那些饰品。 时薇无语凝噎。 在一家气球摊前,小朋友正拿枪打着气球,五十发,只要能打破五十个气球,没一次空枪,就可以抱走最大的奖励。 那是一套飞机模型,是小男孩很喜欢的东西。 “我给你打。”郑星洲说,修长手指拿枪的姿势很标准,像专门练过的,从手臂到身体的线条冷冽优越。 “你会吗?” “打个赌?” “赌什么?” 他垂眸看着她,眉眼慵懒矜贵,带着点浪荡的口吻:“赌个吻。” 尾音,分外勾人。 “不赌。”时薇道,“郑总,我们也就比陌生人熟点,正经点行吗?” 郑星洲笑笑,也不恼,开始打枪。 “砰——” “砰——” 枪法利落,百发百中。 今天天有些冷,下着小雪,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跳舞的精灵,眸光深邃专注,透着一股狠劲。 很多路过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在不远处驻足观看。 摊主脸皮一抖,心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开门就迎来一个狠人吧! 第四十七个。 第四十八个。 第四十九个。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下意识的为他紧张起来,不自觉掐了把汗。 那站在中央的男人,气定神闲,气质风流。 突兀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妈妈,我也想玩气球枪。” 四五岁的小男孩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另一只手被年轻的父亲牵着,一家三口,穿着亲子装。 母亲眉眼有些温柔的影子,不是外国人,大抵是南方城市的姑娘,柔婉极了,声音也很轻,好像永远害怕吓到人似的。 第437章 迷恋5 声音也很轻,好像永远害怕吓到人似的。 “那问问爸爸,要不要给你打枪呀?” “爸爸,爸爸!”小男孩眼巴巴的看他,头发金黄,五官混血。 “我们小宝贝想要的东西当然要满足了。”年轻的父亲金发碧眼,俊朗帅气,哈哈大笑,将他抱起来,亲了亲小男孩的额头。 “不要啦!”小男孩擦了擦额头,撅起嘴:“要妈妈抱。” 是一家三口啊。 “砰——” 第五十枪。 空了。 郑星洲站在原地,没反应。 现场掀起轩然,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就这啊。” 摊主摇摇头,眼中有些惋惜的情绪:“太可惜了,就差最后一枪了就成功了。” 他前面拿的很稳,以至于最后的失手,让很多人都为之遗憾。 时薇怔了一下,有点意外:“没关系,只是一次气球而已,不算什么。” 摊主也觉得他挺厉害,说:“你男朋友真挺不错的,这个小猫手办你们拿走吧,是第二名的奖励。” “不用了。”郑星洲将枪放了回去,平静拒绝。 既然不是最想要的,那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已经成了遗憾的事,后来遇到再多,不过尔尔。 “薇薇,回家?” 时薇看出他心情好像忽然之间不大好了,但唇角永远勾着玩世不恭的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点了点头。 郑星洲侧脸陷入雪色里,冷峻轮廓,随时会被大雪倾覆。 这个男人,性子一时晴一时阴,一时好一时坏,喜怒慑人,百变莫测,骨子里透着压迫感,把最深的藏在心底,至少不会把自己的情绪和脾气发在女人身上。 时薇印象中的郑星洲,鲜衣怒马的轻狂,若是生在古代,必定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所以像他这样的人,拥有了那么多,打小顺风顺水,身份尊贵,还会为什么伤心呢? 街道对面有家便利店,她说去买些东西,让郑星洲等等。 暮色将至,夕阳西下,天边是大片大片黄昏,街角的便利店店笼罩在斜阳的余晖中,勾勒着漂亮的金光,既消沉又落寞。 时薇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站在街道对面的男人。 寒冬、黄昏、异国街角,冷风、烤红薯、黑大衣。 他就站在那里,黄昏拉长了他的身影,多了几分虚幻感,微微俯了身,听面前的人讲话。 那是一名年迈的老人,穿着厚重的印花棉袄,边角开了线,约莫八十多岁,满头花白,神色焦灼,惶惶不安,不停的用手比划些什么。 年轻的男人和年迈的老人,身后是一家挂着营业牌的咖啡馆,夕阳的影子铺到了脚旁,画面意外有些和谐。 男人轮廓深邃,侧脸硬朗立体,入画三分,一笔一画皆精致。 在听老人讲话时,无端多了几分温和的谦逊,这种谦逊,很难想象会出现在郑星洲身上。 “谢谢小伙子啊,谢谢。” 老人不停的道谢,终于在异国他乡遇到熟悉的人,而感到不那么局促。 老奶奶不会英文,也无法和其他人沟通,她说她的孙子在国外工作,要把她接过来享福嘞,她说她想出来给孙子买点水果,不小心迷了路。 想问问路人,却又听不懂对方说的话,局促茫然,活了一辈子,如今陷入莫大的恐慌中。 她的运气显然不那么好。 遇到的路人用她听不懂的语言恶意攻击她,眼神嫌恶又轻蔑,让她滚回国去。 老人呆呆站在街头,看着周围的人,不知所措。 直到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不轻不重,他说。 “我是中国人,你需要帮忙吗?” 言语平和,字正腔圆。 打破了一切不安。 那个路人用英文嘀咕了句多管闲事。 “滚。”郑星洲吐出一个字。 路人脸色陡然一变,用英文说:“你什么意思?!” “听得懂中文啊。”郑星洲散漫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听不懂人话呢。” 路人大怒,脸色气的有些狰狞:“你骂谁呢?” 郑星洲声音陡然森寒,蕴含着巨大的压迫感。 “我说,滚!” 路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是认出了郑星洲的身份,灰溜溜的走了。 奶奶说她迷了路,问金兰巷怎么走。 郑星洲眯了下眸,个子修长,抬手给她指路,就在不远处,说的很详细。 老人慈眉善目,不停道谢,将还热乎的烤红薯塞到了男人的手里,让他趁热吃。 郑星洲没有推拒。 时薇看了一会儿,竟有些不想打扰。 高高在上的人也会在某一刻放下傲慢和架子,郑星洲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东西。 天边有橘黄的光,还有透亮的星,黄昏化作缠绵的色彩,将他的轮廓描绘的格外神秘,俯身跟老人说话的时候,唇畔有浅浅的笑,不是那种混不吝的、吊儿郎当的,平静而沉着。 他有所感应,抬眸,看向她。 眼神极具穿透力。 那一瞬间,时薇竟然觉得他身上笼罩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剧色彩。 这不过是异国他乡的冬天,多年来相似的黄昏,一场最普通的落日,却因为他变得不同。 后来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脚下踩着冬天落日的影子,将他们的身影拉的斜长,纠缠在一起。 雪花纷纷扬扬,呵出的热气化作白雾,在寒冷的夜,仿佛可以结成冰。 “给你。” 他穿着黑色大衣,步伐慵懒,将烤红薯掰成了两半,分给她一份,直接在街上吃了起来,自然而然。 烤红薯还冒着热气,他咬了很大一口。 时薇愣了愣,才接过来。 “怎么,没见过吃红薯的?”郑星洲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 “没见过你吃。”时薇诚恳回答,学着他的样子咬了一口,味道还不赖。 他未答话,慢慢悠悠的走在路上,雪花落在了他的睫毛上。 时薇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擦掉了他睫毛上的雪,就像是擦掉了一切风霜孤凉。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目光沉灼。 “看什么?没见过啊。”时薇嘴硬,想收手,被抓的更紧。 第438章 迷恋6 “看什么?没见过啊。”时薇嘴硬,想收手,被抓的更紧。 郑星洲却突然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了轻轻的吻。 没有任何旖旎和暧昧。 很干净的一个吻。 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让人心悸。 地面铺着柔软的雪,被踩得多了,脚印杂乱无章,延伸向不同的远方,老楼区单元楼前,时薇停下了脚步:“就到这。” 郑星洲闻言瞥她一眼,淡淡道:“送你上去。” 他踩上台阶往上走,楼梯两侧是有些斑驳的墙壁,很有年代感,感应灯没有亮,他的身影陷在昏暗中,背影冷厉。 “郑星洲。”时薇沉默了会儿,指尖在外面露久了有些发凉,她插到口袋中取暖,在沉寂中说,“我们还是算了吧。” 走在上面的身影停住,转身,居高临下的看她。 “你就当我玩不起,以后别再来了。” 时薇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不过也不重要了,眼睛微弯,在寒冬中笑,像盛开的蔷薇花,在冰天雪地中。 这场成年人的游戏,时薇一次入局,但哪还能栽第二次呢。 郑星洲听到这话,打量了她两眼,似乎有些不耐的啧了声,随意踹开了楼梯间不知是谁扔下的易拉罐。 发出的声响有些大,让感应灯亮了起来,倾泻出昏黄朦胧的光晕,他就站在那里,垂着眼看她。 “薇薇,你不会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目的吧?” 他一步步往下走,踩过台阶时发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无限放大,每走一步,卡了点似的,都像心跳,停在了时薇上方的台阶,一手撑着楼梯的扶手。 “我追你呢。” 呼吸有些逼近了,侵略性很重,尤其是在狭小的楼道空间,让人有些喘不上来气。 他比她高太多了,时薇得仰着眸看他:“怎么个追法?” “女朋友。”他说,“唯一的。” 这种事情,装不懂就没意思了。 “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你会有。” 时薇隐忍怒气:“你一直这样吗?” “哪样?” “完全不顾忌别人,就随自己意愿。” “我只知道,我想要的,要攥在我手里。” “我想要你。” 这四个字,郑星洲没有半分迟疑的给出答案。 落在只有两个人的楼道间。 灯灭了,看不清他脸色。 目光却灼人。 无处可逃。 时薇不喜欢受制于人的感觉,语调也冷了下来,“那我再说清楚点,我不是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只是没有——跟你谈的打算!” “没关系啊。”他大大方方,“我追你。” 时薇发现自己跟郑星洲真的说不通,烦躁到极致,撂狠话。 “你听不明白我的话吗?!我不想见你,一面都不想,你这样真的很烦啊!” 气氛短暂安静。 他没有说话。 时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狠,但又不想补救,唇角绷到僵冷。 “真不想见我吗?” “嗯。” 郑星洲似乎笑了下,意味不明,说好,一反常态的没有继续说什么,送她到了七楼,没用时薇说,直接离开了。 自始至终,平静到心慌。 不知是不是时薇的错觉,竟觉他的背影在昏暗中有些落寞,逐渐远去, 真是见了鬼。 从那天开始,时薇果然没再见到郑星洲,一连七天,毫无音讯,就像是分割开了不同的世界。 好似从未来过。 郑星洲缠着她的时候,她觉得不耐烦,现在他走了时薇又觉得莫名的怪异。 说不出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每次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楼道时,感觉会越发明显。 明明之前也是自己走的。 所以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当这种习惯突然抽离的时候,更可怕的是,这种习惯养成的无声无息。 回家的第二天,时薇发现小区楼道的感应灯换了,新的,很好用。 她问过物业,物业说有人赞助的,没留姓名。 尽管时薇猜到是谁。 再次听到郑星洲的消息,是在七天后。 那天律师事务所加班,时薇正和人交谈呢,忽然收到了郑星洲的微信,准确来讲,是助理代发。 【时小姐,郑总喝醉了,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趟。】 时薇莫名其妙,郑星洲喝醉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过去能给他烧香吗?】 【好像不能。】 【那我过去干什么?】 对方发了张图片过后,时薇看了一眼,目光微凝。 照片拍的有些模糊,看地方是在酒吧,光影迷离混乱,灯红酒绿,出现在镜头中的男男女女,都抵不过倒在吧台前的那抹身影,氛围有些消沉的暧昧。 那人坐在高脚凳上,长腿支着地,能看到个背影,上半身随意趴在吧台上,西装随意扔在了旁边,只穿着衬衫,看样子是醉了酒。 旁边倒了少说几十的空酒杯,还有瓶喝了一半的金色威士忌。 修长手指出了镜,松松握着酒杯,骨节处都透着禁欲的味道,淡青色的筋潜伏在白皙皮肤下面,分明性感。 拍摄者好像站的有些远,画面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在人群和光线中辨别出分外优越的背影,以及清瘦性感的手指,偏偏在模糊的氛围中衬托出抓人心弦的孤寂。 紧接着,助理发了一段语音过来,叫苦不迭。 “时小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郑总喝醉之后一直叫你的名字,想要见你,也不肯走!他胃不好,再喝下去要出人命的,我也是没法子才来找你,你看看能不能抽时间过来看一眼?” 时薇停了两秒,回复道:【找我也没用,你自己看着办吧。】 回完,她按灭了手机。 昌和洽走到她身边时,不留痕迹的瞥了眼聊天页面,温和道:“薇薇,你还和郑总联系吗?” 时薇拧眉:“这是我的私事。” 他无奈道:“我只是担心你。”停顿片刻,似乎不知该不该说,斟酌道。 “听说他父亲已经开始给他物色联姻对象了,王家那位小姐这几日就会过来,你觉得像郑星洲这种利益至上的人,会为了你拒绝吗?”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时薇看着他,“我的事我有主意。” 昌和洽抬手想揉她的脑袋,被时薇躲了过去,他有些失落,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时薇点头,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是一条只有两秒的语音,她顺手点开,低哑声线从听筒中传出来。 * 赌十包辣条,星星是真醉还是假醉?宝宝们记得投票票~ 第439章 迷恋7 是一条只有两秒的语音,她顺手点开,低哑声线从听筒中传出来。 “薇薇……” 在音乐声、脚步声、人声中,喧嚣而混乱,清晰无比的响起,尾音一寸寸染上哑意,混着薄薄的醉色。 时薇动作骤然停住。 昌和洽显然也听到了这声音,眉心皱起,欲说些什么,时薇道:“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 “像郑星洲这种人,不会收心的。”昌和洽沉声道,“我是为了你好,离他远点。” 时薇走远了。 昌和洽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怅然若失。 想抓的抓不住,转瞬间越来越远! 酒吧,正是深夜,游戏才刚刚开始,今晚的天气低到零下二十度,呵出的热气都化作白雾。 时薇赶到的时候,助理热泪盈眶,谢天谢地:“时小姐,你总算来了!” 他终于可以摆脱郑总了!! “人呢?” 助理伸手一指。 时薇看到了吧台旁的身影。 不可否认,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仅仅是在那里,就足够引人注目。 就像是酒吧中的很多女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也有穿着性感妩媚的人大胆上前搭讪,被毫不留情的拒绝,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男人坐在微暗消沉的光影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杯倒在吧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几乎是玩命的喝法。 仰头时可以清晰看到喉结吞咽滚动,酒水沿着薄唇唇角流下来,滑过了凸起的弧度,最终没入衬衫领口,蛊到头皮发麻,甚至想要一点点将他喉结上的水痕弄干净。 光怪陆离的世界,他的轮廓硬朗冷漠,桀骜不驯,透着难以掌控的野。 仅仅只是露出半张没有表情的侧脸,就足够令人着迷。 时薇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没说什么,直接伸手拿掉了他手中的酒,重重搁在一旁。 “别喝了,打算喝倒在这?” 郑星洲的手空了,指尖停了一下,看向面前的人,眼眸透着朦朦胧胧的醉意,聚焦在时薇的脸上,认出了她,笑开了:“薇薇。” “我以为你不会来,好想你啊。” 时薇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装醉有意思吗?” “别听他瞎说,我酒量不差,没醉。”郑星洲脸上半点变化也没有,冲她张开了双手,“抱一下。” 时薇忍着没由来的烦躁打量着他,他身上有很浓烈的酒气,是威士忌的味道。 看不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 “抱什么抱!回家!” 下一秒,她被人按在了怀里,踉跄趴在他身上,也许酒精的作用,温度炽热。 他把她抱得很紧,修长分明的手指掐着她的后颈,在她耳边说:“我以为你不会管我了。” 气息打在耳侧,时薇挣扎:“放开我。” “让我抱一会儿。” 他动作强硬,语气很轻,在这深沉寂静的夜,灯红酒绿的光下,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跟她说:“就一会。” 酒不醉人,人更醉。 时薇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郑星洲传染了,不然怎么会一口酒都没喝就提不起力气。 她扫了眼吧台上倒着的空酒杯,觉得按照郑星洲这种喝法,没喝到医院真是万幸,带着他往外走,他很配合。 时薇问助理开没开车,助理说开了,去取车。 夜晚有些冷,冷风从领口灌进去,冻到毫无温度。 他喝醉了,步伐有点踉跄,走的也不是直线,却会捧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呵气,问她有没有好点。 时薇偏过了眸,不去看他。 “先生,夫人,要买一束花吗?” 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走过来,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仰头问他们。 时薇刚想要说不买。 身旁的人就从钱夹中抽出几张百元纸钞,一手放在小女孩手上,一手抱住了花:“全买了。” “??!”时薇看他,“你喝疯了?” 他怀中抱着俗气又热烈的玫瑰花,衬着那张俊美无双的颜容,专注看着她,将玫瑰递向她,呼吸凝成白雾,语气竟有些单纯:“薇薇喜欢,给薇薇。” 因为她喜欢,所以全给她。 思维直白。 时薇抿唇,接了过来。 他又将钱夹放在她手中,摘下左手尾指的戒指给她,还从口袋中打出了香烟和打火机,一股脑的全放在她手里。 “你干什么?”时薇懵了,阻拦他。 “我的全给你。” 郑星洲嗓音动听,身后是大片大片的雪色,浓密眼睫下眸光醉的一塌糊涂,宛若神秘危险的漩涡,能将人溺毙在其中,恍惚间,情深的不可思议。 时薇根本不敢去看他那双眼睛,怕在里面跌到粉身碎骨,不由失笑。 “那我问你,你卡的密码是多少?” 郑星洲一张张从钱夹中抽出来,告诉她:“这张是79……” 时薇目瞪口呆,赶紧捂住他的嘴:“不是吧郑总,这都说。” 她这下相信他是真醉了。 助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冷酷桀骜的男人,单膝半跪在雪地上,修长手指冻到青白,在柔软的积雪中写时薇的名字。 时薇蹲在他旁边,身上披着男人的西装,半张侧脸柔美,垂着睫毛看雪地的字。 助理来了后,时薇让他开车带郑星洲回去,自己就准备走了,奈何被人牢牢扣住手,她走了,他也不肯走。 “先送你回家。”郑星洲说。 “是啊时小姐,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也不安全,还是让我们送你一程吧!” 助理央求时薇,眼神可怜巴巴,时薇只好同意。 车窗外是连绵不断的灯火,在视野中飞逝,他喝了很多的酒,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铺天盖地的将人包围,一点也不安分的抱着她,骨节修长的手指灵活覆在她的腰间。 残留着冰雪的温度,让时薇哆嗦了下,按住他的手腕,也丝毫不影响郑星洲的动作。 他看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高挺鼻梁抵着她的侧脸,语气一声比一声低沉,让人心跳加速:“薇薇你好软。” 时薇半推半就的默许了他,听到这话,耳根烧红。 第440章 迷恋 他从唇齿间萦绕的名字,似是恋人间。 耳鬓厮磨,气息糅杂着烈酒的味道,说起话也是面不改色,辗转间不清不楚的吐出字眼:“想……” “再闹就给我滚下去!”时薇推开他的手,恼羞成怒。 “这是我的车。”他有点委屈。 “那我下车?” “不要。”郑星洲勉为其难的收敛了几分,但也就是一点,眼眸深邃迷离,说他家薇薇真好看。 说了整整一路。 他喝醉之后不说喜欢不谈爱,就凭那双眼睛,将三分真情十分绎,流转着脉脉情深,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直到车停在了楼下,时薇重重松了口气,几乎狼狈的从车里钻出来,脸上温度烧的厉害,幸而夜色遮掩,怎么也想不通喝醉的到底是谁。 她不太自在,试图掩耳盗铃:“我回去了。” “薇薇,晚安。”他也从车里走出来,低沉道,目光没离开过她。 火燎似的烫。 时薇匆匆往楼上走,背影僵直,步伐凌乱! 直到脱离了视线区域,紧绷着的背脊方才松懈起来,后知后觉,有些没力气。 郑星洲上半身穿着黑衬衫,倚靠着车门,冷风吹起衣摆,猎猎生风,直到看着七楼的灯光亮起,有人走到窗前拉窗帘,他勾起唇,神色浪荡又深情,抬手对她打了招呼。 下一刻,窗帘被人毫不留情的拉上了,只余淡淡的昏黄灯光透出来,像迷离的月光。 郑星洲笑了,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挲着银质打火机,按开又松手,幽蓝色的火光跳跃,烟雾缭绕,隐没他神色。 良久,抽完了烟,他才俯身回到车里,靠着真皮座椅,长腿交叠,姿态有些散漫,眼中透着淡淡的清醒,指腹抹掉了唇角的口红印。 “走吧。” 助理战战兢兢的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连声也不敢吱。 男人三分醉,骗到你流泪。 手段真高! 这天晚上过后,郑星洲并没有去找时薇。 他们第二次见面,在三天后的酒宴上。 宴会上来者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有年纪比他大的,也有辈分比他高的,却都在那人面前恭恭敬敬。 光影摇晃,衣香鬓影。 他站在那里,隔绝了所有巴结和奉承的姿态,甚至有些意兴阑珊的矜贵,偶尔会牵起唇角说上两句,侧脸笑起来云淡风轻,风流摄人。 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领着时薇,向郑星洲介绍。 时薇今天穿了件黑色法式长裙,肤白胜雪,慵懒简约,很有气质。 郑星洲在大庭广众之下,淡淡打量着她,视线入侵她眼眸,有九分予望,很客气的称呼:“时小姐。” 时薇微笑,向他敬酒:“郑总。” 郑星洲跟她碰了杯,很给面子的将酒一饮而尽。 两人表面功夫做得极好,跟不熟似的。 只是他咽下红酒后,往远处走去,经过她身侧时,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了一句话。 “今天喷的什么香水?” 时薇看着宴会上的人,面不改色的答话:“郑总感兴趣?” “很香。” 他要的显然不是答案,扔下这两个字,音色悦耳如大提琴声,说不出的缠绵,离去。 和旁人交谈时,距离隔着很远,他若有若无的看她。 时薇笑靥如花。 酒宴的第一支舞,是郑星洲邀请她跳的,言辞之间绅士有风度。 伴随着音乐声响起,她将指尖搭上他的手。 长裙与西装,生来绝配。 男人修长分明的手指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了女人白皙细腻的背部,掌心生长着薄薄的茧,透着特有的安全感,好似能触碰她的心跳。 在音乐声中,近在咫尺的距离,低眸含笑的眼神,几次连呼吸都相互碰撞。 “舞好像不是这么跳的吧?” 时薇跟着他的节奏走,任由他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放心的将自己交给男人,问。 “是吗?”郑星洲看着她,领带一丝不苟,有点雅痞绅士的坏,起,“那是我记错了。” 郑星洲抬高她的手,让女人转了个圈,黑色长裙弧度翩然,跌在男人的西裤和皮鞋上,无端显得有些暧昧,长发微卷,腰肢纤细,他薄唇轻吻她的背,连气息都交融。 他的气息迷惑她猜不透,把握着她心跳的节奏,时薇心底乱作一团,面上故作淡然,感受着他的触觉。 就这么沦陷再迷恋。 将心交付他手上。 有人在身边经过,有人旋转再舞动,都不及他危险又迷人。 根本无法冷静。 “慢一点。”时薇说。 郑星洲不给她平复缓和的时间,步步紧逼,带动所有节奏,在她转圈时俯身贴近她的耳:“再慢就听不到心跳了,宝贝。” “不要叫宝贝。”时薇纠正他,“叫薇薇。” 宝贝可以有很多个,但是薇薇只有一个。 于是他念她的名字。 舞毕。 光影摇晃倾泻。 郑星洲从容牵着她的手走向角落,经过旁人说笑的目光,最终停在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整个人慢慢向她靠近。 时薇以为他会吻她,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笑着看她,眼神让人逃不掉也躲不开。 她靠着墙说:“郑总,不醉了?” “酒醒了。”他慢条斯理,不急不慌。 时薇视线下移,瞥了他一眼,冷不丁说:“你那天晚上……了。” 真正醉酒的人,没有那方面,他是装的。 郑星洲承认,眼神锁着她眉眼,坦然道:“想和你。” 时薇咬牙:“不要脸。” “要你。” “薇薇,我那天没说过假话。”他异常平淡道,没头没尾,语气让人琢磨不透。 时薇一顿:“郑总还真是好手段。” “不过是为了讨时小姐欢心罢了。”他笑笑,轻描淡写,“你不享受吗?” 时薇皮笑肉不笑:“那就请郑总,再接再厉。” “好啊。”他一手掐着她的颈项,把她狠狠推在墙上,半点也不温柔。 在时薇躲避的时候抓着她后脑勺按回来,却也会用手护住她的头,抵在冰冷墙面前。 时薇闭上了眼睛,双手揽住了他的颈,红色高跟鞋一点点踮起来。 这场成年人的爱情游戏,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也没有人能够自由抽身离去。 缠绵的心跳。 一起沦陷。 昌和洽发现了时薇不见,有些心神不宁,四处找着人,无意间抬头看到了一副画面。 第441章 迷恋9 昌和洽一直注意着时薇,发现他们走向角落时,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却不料看到不可置信的画面,瞳孔紧缩,脚下生了根,竟忘记了反应! 郑星洲捂住了时薇的眼,抬眸看过去,身形修长冷峻,衬衫领口有些褶皱,唇角还残留着暧昧的咬痕。 他一手扯了扯领带,眉眼风流,毫无避讳的看着昌和洽,眼神透着上位者的倨傲,根本不屑一顾,轻飘飘道:“满意你看的吗?” 一句反问,让昌和洽白了脸色,狼狈退场。 … “一共六百七十九元。” 大型超市中,一个个人推着推车排队结账,收银员扫码后道,悄悄打量着对方的眉眼,眼中是浓墨重彩的惊艳,竟有些不敢直视。 男人身形优越,轮廓分外硬朗,线条冷酷,透着痞帅的劲,是那种明知道他坏,还会前仆后继往上扑的迷人。 他打扮挺年轻的,穿着灰色卫衣,锁骨轮廓漂亮,就算是混在大学生里,也毫无违和感。 郑星洲抽出钱夹——没抽出来。 安静了几秒之后。 郑星洲坦然接受了自己钱包被偷的事实,连同手机,一起被偷了。 所以他现在,身无分文。 “不好意思。”郑星洲面上没有丝毫尴尬,淡然道,“我钱包被偷了,先不买了。” “我可以先帮你付。”身后排着一个女生,年纪较轻,皮肤白,大眼睛,声音很甜,抿唇笑了笑,“我加下你微信,到时候转我可以吗?” 郑星洲闻声瞥了她一眼,视线不作停留,欣然接受,声音散漫:“谢谢啊。” “没、没事的。”女生摇摇头,看了看男人的脸,付完帐。 他问可不可以借手机打个电话。 她说好。 郑星洲今天本来和时薇约好在这条大街上见面的,结果距离约定时间过了半个多小时,她人愣是连个影都没有,正好看到附近有个超市,就逛了一圈,谁知钱包都让人顺走了。 他也不避讳,就站那给时薇打了个电话。 很好。 关机。 “死女人,又放我鸽子。”郑星洲扯唇,转而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人过来接他,简单概述了这件事。 女生站在旁边,听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视线慢慢移动到他说话滚动的喉结上,真性感。 她心想,这次出来不亏,遇到个极品,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一样。 “哥哥。”等他打完电话之后,女生笑着说,语气带了钩子。“晚上还我?” 他没有迟疑的拒绝:“没时间。” “那明天呢?”她不想错过,觉得对方也是个玩家。 “介意三人吗?”郑星洲说,“我有点特殊癖好。” “有病吧!”女生小脸一垮,骂骂咧咧,“你不混圈吗?” “没办法。”他说,后面三个字,又轻又淡,似笑非笑,“从良了。” 女生不甘心的走了。 郑星洲很无所谓的靠着墙,大概是习惯了女人的投怀送抱,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以至于一点波澜都没有,翻着买来的东西,全部是各种糖果加巧克力,甜度超高的那种。 他低头拆了一个棒棒糖。 “妈妈!”小男孩直勾勾的盯着男人喊道,“我也想吃糖!” 母亲看了一眼,摇头:“吃糖长蛀牙,我们不能吃。” “可是那个哥哥也吃了啊!”小男孩不服气,“哥哥那么大还吃糖,我为什么不能吃?” “所以哥哥丢人,你不能丢人。” 郑星洲:“……”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个小男孩,当着他的面,将棒棒糖咬在口中,咯嘣咯嘣,咬碎了。 小男孩哇的一声哭出来,原地打滚:“我也要丢丢,我要吃糖!!” 赶过来的助理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扶额。 幼不幼稚啊少爷?! 拜托你捡起你的冷酷霸总身份,这种事情是你可以做的吗!! 男人身高腿长,脚踝清癯,正漫不经心的靠着墙摆弄着糖,长睫微垂,鼻梁高挺,侧脸线条干净分明。 随着咬糖的动作,白皙脸颊鼓起了一块,白色棒棒糖杆露在外面,映着薄软蛊惑的唇,竟有点清冽慵懒的稚气在里面。 尽管用这个词来形容他确实很违和,但此时此刻,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郑星洲爱极了甜,每次逛超市必扫荡甜品区,家中每个角落更是凌乱扔满了各种糖果,随时随地都能翻出来一把糖。 助理低头看着自己的微信中多出来的好友申请,申请者是个女孩,抹了一把辛酸泪。 自家老板还真他妈软饭硬吃。 这桃花分给他,他不嫌多! 助理通过了好友申请,将钱双倍转给了对方,客气道谢后熟练的拉黑删除。 “郑先生。”慢悠悠从车里走出来的身影,向郑星洲打招呼。 女人眉眼端方,气质落落大方。 郑星洲道:“你谁?” 他冷冷看向助理。 助理汗颜:“王小姐找您……” 他只是个打工的,他也没办法啊! “我是你的联姻对象。”女人走到他面前,“王英媛。” 郑星洲没什么表情的看她,到底是维持了风度,下巴点了下旁边的咖啡馆:“谈谈。” 王英媛优雅落座,打量着对面的身影,对方无论从哪点看,都是一位很适合联姻的对象,也符合她的审美观。 可惜—— “郑先生当真要为你的爱人,放弃其他女人?” 王英媛浅笑着喝了杯咖啡,“我不介意你婚后在外面养几个情人。” 这种事情对世家来讲,司空见惯,不舞到正室面前,夫妻各玩各的,也是常事。 “请回国吧。”郑星洲淡道,“两家的事情,我会解决。” 言辞意已决。 王英媛讶然的挑了下眉,没有纠缠,离开时迟疑再三,还是问道:“恕我冒昧,我可以知道她是谁吗?” 郑星洲眉眼冷情:“无可奉告。” “抱歉。”王英媛遗憾道,冲他点了点头,走出了咖啡馆。 郑星洲不温不火的看向助理。 助理苦着脸:“王小姐硬要过来,我也没办法。” “把车换了。” “……好的。” 郑星洲回到家后,逮住时薇,很不爽的兴师问罪,为什么要爽约。 第442章 迷恋10 时薇懵了一两秒:“我临时被老板抓着加班忘记跟你说了,然后给你发了微信。” 郑星洲平日里工作忙,行程排满到下个月,什么为了她撂下一整个高层或者文件不管的事很少出。 他工作与私生活分的开,对细节的把控很强,最忙的时候晚上不回家直接住公司。 时薇腹诽谈个恋爱像异地。 他笑着说破产你养我啊? 时薇思考两秒,严肃说你还是好好工作,好好做人吧。 结果今天好不容易空出的时间,时薇这边又出了事。 她赶紧给他顺毛,看着凌乱随意摆放在茶几上的各式小零食,不理解郑星洲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晚饭出去吃还是点外卖?”时薇问。 “外卖吧。”郑星洲拆了一包巧克力塞她嘴里。 时薇点头,在手机里点了两份。 时薇的厨艺仅限于养活自己,毒不死人,要论口腹之欲,还不如花钱买饭。 至于这位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上次跟着时薇进了次厨房,把家里墙壁炸出个窟窿,然后和隔壁正在蹲厕所的邻居四目相对。 双方陷入沉默。 紧接着。 “啊!!!变态啊!!!!!” 邻居是个男人,尖叫着报了警,愤怒地说郑星洲是个偷窥狂。 时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郑星洲在小区中出名,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方式。 丢死人了。 最后郑星洲还是花钱赔偿了对方的精神损失费,并且修好了厨房的窟窿,等折腾完,两个人早已饥肠辘辘饿了一天。 时薇崩溃不已:“别人在厨房是做饭,你这是作命啊!!” 郑星洲脸色不虞,大概是第一次得心应手的人生惨遭滑铁卢,硬邦邦道:“这是厨房的问题。” 他强调:“这不是我的问题。” “……” 你看我信吗? 郑星洲是真不会做饭,从来没做过,以前穷疯的时候在天桥下都能睡,偷过抢过吃过剩饭,压根买不起菜,更别提做了,哦,那是他十多岁的时候。 后来登上顶峰,志得意满,行程忙的要死,自然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做饭这种小事上。 如今惨遭滑铁卢,郑星洲特意把厨房翻新了,所有厨具都买了最好的,死贵的那种,当然再贵也是摆设,买了也是落灰。 两个人连怎么用都不知道。 时薇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郑星洲。 郑星洲不止一次说请个保姆过来做饭,打扫卫生,反正也不缺那几个钱,被时薇坚决拒绝,并且握拳。 “年轻人要有奋斗精神,怎么可以让保姆阿姨照顾?!” “……”郑星洲说,“你的奋斗精神就是点外卖。” “也可以去餐厅。” 两个人在一起过得鸡飞狗跳的,还得慢慢磨合。 半月后的晚上,寂静被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好似本不该存在。 “下个月回国吧。”郑父在电话里说。 郑星洲在时薇家里,站在温馨淡旧的客厅窗前,望着这一片老楼区。 往远眺望,是连绵不断的灯火,在夜色中亮起一盏盏灯,复而被大雪和夜色淹没在朦胧中,沉寂中无端显出几分冬夜的凄冷。 他道:“没时间。” “你妈的忌日,你也不回来了吗?!”郑父语气加重。 郑星洲咬字仍是那副轻慢的态度:“说了,没时间。” 这一次,电话中沉默了很久。 郑父道:“我知道你一直怨我,但世家人都这样,身边哪能只有一个人,多的是逢场作戏,错就错在,我当初不应该娶一个爱我的女人。” 火光燃烧殆尽,烟蒂烫到了指尖,在昏暗的客厅中亮着最后一点明灭的光。 郑星洲透过窗外寒雪纷飞的夜,看到了那年如出一辙的晚上。 他七岁出国,二十四岁回国。 十七年一个人在国外,摸爬打滚,自生自灭,造就了外人眼中的野心家。 但很少有人知道,郑星洲出国那天是他亲生母亲的头七,当时女人肚子里,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 那也是雪夜,母亲怀着七个月的身孕,掐着他的手臂,让他站在门缝前,亲眼看着父亲是如何和外面的女人偷情的—— 当时说不出是恶心还是恐惧更多。 门内传来阵阵喘息的声音,透过门缝的光看到了两个人。 “看到了吗?”母亲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出声,在郑星洲耳边,轻声慢语,“这就是相爱的下场。” “我们星星以后,一定要娶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女人。” 过了几天,她死了,血流了一地,抢救无效,一尸两命。 世家子弟,没结婚前是自由身,搞女人,玩赛车,没约束,随便你,那是仅有能肆意妄为的时间。 结婚不一样,这是两大家族的事。 “也罢,你不想回来就不回来吧。”郑父松口,“但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儿子,骨子里有我的血,你和我一样。” 郑星洲回过神来,玻璃窗映着一双沉黑漠然的眼眸,狠到像是随时都能从人身上撕咬下一块肉。 “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一下,王小姐我看过,你没必要拒接,两家见个面,商量婚礼的事。” “不用了。”郑星洲将烟蒂扔到烟灰缸中,极为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什么意思?” “我户口本上的人,你插手不了。” “郑星洲!”郑父怒斥。 “我已经让你在外面玩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想怎样!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只要你和她结婚,两家联姻,到时候谁也撼动不了半分!” 唾手可得的利益就在眼前,巨大而诱惑。 “爸。”郑星洲说,“我想,你应该不希望临到头,一无所有吧。” 郑父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血淋淋的威胁。 当初少年背井离乡,如今早已羽翼丰满。 “你威胁我?!” “我不会像你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 他再一次道。 郑星洲挂断了电话,侧脸沉在阴影中,窗外的微光倒映进来,明明灭灭,窗户上结了很漂亮的冰花,夜依旧寒。 他开了窗,指尖落下了冰凉的雪花,消融在温度中。 这时灯忽然打开,倾泻了一室明亮。 “你怎么不开灯?我差点以为撞鬼了!” 时薇回到家,看到他,吓了一跳,将水蜜桃放在柜子上,跃跃欲试。 “一会儿我要做水蜜桃味的泡面,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大厨!哦对了楼下的水果店打折,但是东西太多了我没买,等下我们再出去逛逛……” 她喋喋不休,眼神干净,有烟火气在身上,郑星洲看着她,很突然的、毫无预兆的说了句:“薇薇,结婚吧。” 第443章 迷恋11 时薇话音陡然止住。 气氛陷入沉寂中。 “我们结婚。”郑星洲再一次道。 他开诚布公,拿出最大的诚意,七分坦诚,无比直白。 他做事情,实在是太随心所欲了,事先丝毫征兆也没有,偏偏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在这最普通的一个冬夜里,城市成千上万的人忙忙碌碌,灯火长明。 楼下有嘈杂吵闹的声音,还有北风呼啸灌进窗户的声音,而这一切,都抵不过他的一句话。 他就站在光暗交杂的阴影中,身上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难以言喻的哀默感,在风流表面下,他的存在如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本身。 那含情的眉眼,近在咫尺,可触不可及,是虚无缥缈的,让人怎么抓都抓不住。 时薇看着他,想起很多,她没有见过年少的郑星洲,但在照片上,见过他的十八岁。 那时少年不知天高地厚,自负又轻狂,一身戾骨,眉眼凌厉。 他的殊荣,是他拼命挣来的。 他应得的。 时薇:“你想娶我?”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白月光,还是朱砂痣。 时薇没有办法用任何一个词来跟别人形容郑星洲。 因为她见过他盘腿坐在家里地毯上咬着糖打游戏的模样,也见过他一拳一拳发狠揍在别人脸上的狠辣,见过他在顶峰云淡风轻的谈判,也见过他在灯红酒绿的光影下欲色的笑。 那些或是孩子气的、或是嚣张的、又或是打眼看去如玉风度,性格一时阴一时晴,百变莫测。 他是烙印在心口不可磨灭的朱砂痣,锋利灼烈,无法抗拒。 迷恋二字为他而生。 郑星洲走到她面前,将左手尾指上的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要不要嫁?” 时薇沉默了很久,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又看向他的眼睛,不避不闪:“你爱我吗?” 爱这个字,太重了。 郑星洲从来不爱人,千万情话,独不谈爱。 这一次他说:“你教我,我就学。” 他的眸光越过那么多年的风霜孤凉,永远似是而非的笑意下,带了认真,倒映着她的影子,让人不敢轻易窥探。 这双眼睛,比雪光耀眼。 曾经不被人爱,无人教导,后来,来的每个人,都晚了。 其实他口中的爱与不爱,已经不重要了,他会在凌晨雨雪交加的时候跑出去给她买姨妈巾,会在她腹痛到整夜睡不着哄着她,会在吵架后冷着脸亲她,会给她最好的物质条件,从不缺礼物与仪式感。 “我要是不教呢?”时薇摩挲着戒指冰凉的棱角,残留着他的体温。 郑星洲没多大反应:“那你得知道,我盯上你了,爱不爱都无所谓。” 这说的话,简直是混蛋。 “郑总花名在外,每天的女伴都不一样,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以后你反悔了,我怎么办?” “薇薇,我不觉得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郑星洲眼神透着深邃力度,“你在我这,可以有特殊权利。” 他要什么,不要什么,心里清清楚楚。 他说结婚,不是情人。 那样的目光,烫而慑人,不留喘息时间。 教一个人学会爱的代价太大了,尤其是郑星洲这种人,凉博缺爱,肆意妄为。 时薇也许该理智点,去衡量这漫长岁月的得失,该权衡利弊,该懂得取舍。 但她也想疯一把。 就和他,赌一生。 她再也不遇到第二个郑星洲了,让她又爱又恨,满心满眼的郑星洲。 时薇说:“我脾气不好,很任性。” “我宠着。” 时薇说:“我不接受结婚后,和别的女人纠缠同一个男人。” “有你就够了。” 时薇说:“我要最盛大的婚礼,要你最高调最张扬来娶我。” “好。” 他在这方面,贯来坦诚到直白。 时薇知道他不屑于骗她。 在忠贞与浪荡之间,他无法被定义。 浪子真的会回头吗?能不能收心?又是否做得到承诺? 时薇想是会的,至少在这一刻是。 在这世俗困顿的世界,她愿意当他最后的底牌! 她说:“那行吧,结就结。” 郑星洲一下子笑开了,把女人带在怀里,肆无忌惮亲吻她,呼吸交缠,温度是热的。 他身上的气息像他的人,侵略性很重,从不克制欲望。 时薇含糊道:“再加一点,不准在我没同意的情况下亲我。” “怎么?”郑星洲眯眸,“亲你之前,还要问句时小姐,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时薇煞有其事的点头。 “时小姐,请问我现在——”他在她耳边,很有礼貌、很矜持的哑声说,“可以撞、坏你吗?” 他一字一顿,唇齿间辗转缠绵着那两个隐晦又直白的字眼。 这个男人,坏到骨子里。 时薇:“不可以。” 窗外雪还在下,寒夜漫漫。 家里铺上了柔软名贵的地毯,即使是冬夜,坐在地上也不觉得凉。 郑星洲眉眼间难得带了几分慵懒的温柔,从酒柜里开了瓶白兰地,拿出两个高脚杯,红色的液体浓烈。 他递给时薇一杯,时薇接了过来。 她将郑星洲扔在沙发上的外衣挂在衣架上,口袋意外有张钱夹里的照片掉落出来。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 时薇目光微凝。 郑星洲眉心微动,将照片捡了起来,白兰地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大方方,没遮掩,跟她说。 “这是我妈。” 时薇愣住:“阿姨……” “叫什么阿姨。”郑星洲懒洋洋道,语气无比自然,又带着点炫耀,“咱妈漂亮吧?” 时薇没见过照片上的女人,但听说过她,当年她与郑星洲的父亲两情相悦,轰轰烈烈坠入爱河,他们爱到什么程度呢,郑父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继承权。 可是后来。 他们还是走向末路,不死不休。 这个女人,死的时候,雪下了三天三夜,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 “阿姨很好看。”时薇暂时改不了口,觉得别扭,认真夸奖,不是作假,只是当年京都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郑星洲一手拿着酒杯,红色液体相互碰撞,宛若泼溅的血,连眸光也映红,注视着照片上的人,掩去了眸中深处的沧冷哀伤,不咸不淡道。 第444章 迷恋12 “是吗,但是她最不喜欢别人说她漂亮。” 时薇仔细看着他的眉眼,找不出女人有多少相似的地方。 他的母亲温婉如江南水乡,他却生的太过锋利,像是一柄折不断的寒刃,但也不像他的父亲,那样的桀骜,自成一派。 大概猜出来时薇在想什么,郑星洲心血来潮,跟她讲个笑话,语气玩味,像是讲别人的故事。 “我四岁那年,那个畜生,我爸,带着我这个小畜生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哈哈哈,他怀疑我妈出轨了哈哈哈,检查报告一出来,还真没有血缘关系,我爸把我和我妈打个半死,这时候医生过来说报告拿错了哈哈哈哈……” 儿时的记忆,终生刻骨铭心的烙印! 他说着说着,笑的快喘不上来气,身体往后仰,笑到胃部泛起阵阵抽搐的疼痛。 他在笑,可时薇觉得他在哭。 “你别说了……” “不,还没讲完。” 郑星洲忽然不笑了,嘴角拉平,带着点不太高兴的孩子气:“鉴定报告做了三次,都显示有血缘关系,我怎么就是他儿子呢?” “他大概是后悔了,抱着我妈一顿痛哭,于是我妈就原谅他了,我他妈在icu躺了半个月,别说,他对我嘘寒问暖的殷勤劲还挺好玩的。” 这么沉重又血淋林的过往,被他如此轻松的讲出来,也许在他的认知里,真的是个笑话。 时薇自己听着都觉得窒息,更不知道他这个当事人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虽丧母,但父亲待她一向不错,时家气氛也好,从来没有体会过那些勾心斗角,也没尝过残羹冷炙的滋味。 她搓了搓手指,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轻声说。 “阿姨在天上,会保佑你的。” “不会。”郑星洲平静道,“她快要恨死我骨子里流着我爸的血了。” 时薇还想说什么,被他打断了,跟没事人一样,将电视打开,就那么盘腿坐在地毯上。 衬衫扯开了几颗扣子,喉结性感,锁骨精致,眸光深邃慵懒,像漩涡,神秘也危险,里面藏着黄土白骨,也藏着脉脉情深,将时薇按在怀里:“一起看。” “看什么?” “派大星,你在干嘛?” 电视中的海绵宝宝钻了出来,说出了观众最熟悉的台词。 时薇:??? 谁家喝白兰地看海绵宝宝啊?! 她迫于无奈,靠在男人肩上看电视,最后百无聊赖的躺在他腿上,昏昏欲睡。 闻着他身上的烟草味,听着电视机传出的声音,有那么一刻,嗅到了长久的味道。 郑星洲晃着杯中的酒,一手把玩着她的发丝,兴致勃勃的看着电视机中的画面,睫毛浓密,一眨不眨。 窗外的雪还在下,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月色从外面落了进来,在某一瞬间,他的气质如此温和淡然,褪去了浮华和戾气,沉静到不可思议,是旁人眼中从来没见到过的他。 喝最烈的酒,就要看最幼稚的动画片。 在大雪纷飞的夜,在破旧沉寂的老楼,在柔软的地毯上。 第445章 迷恋(完) 神域。 九重天上。 “日常问一遍,主神大人醒了吗?哦我知道,主神一定没有醒,好了我都知道你不用说了。” 养生壶一个壶忧郁的演完一场独角戏。 “?” 连华神君皮笑肉不笑:“你继续?” 你知道个屁! 祁楼闲的没事,跑到了神域书阁中,跟其他小精灵打了招呼,径直上第九层。 阁楼落了锁,他轻车熟路的进去,看到檀木架上平白无故多出了三本笔墨古书,满意点点头,颇有一种这是朕打下来的天下! 他握拳:“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然后找仙君提前查阅了下,下个位面主神碎片的身份。 “……哦嚯。” 捣药茶屋。 许些漂亮的小茶壶看到祁楼,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叽叽喳喳的排队问他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茶香,和满屋的草药相溶,格外清新好闻,有种让人羽化成仙的错觉。 小茶壶们乖巧坐成一排,崇拜的看着面前的祁楼。 祁楼已经是一条成功的咸鱼了,摊在桌子上,优雅的翘着不存在的二郎腿,跟他们科普小世界。 一个个涉世未深的小茶壶都很捧场。 “哇!” “哇哇!” 祁楼心想,要是那个小狐狸在就好了,这得啥时候才能觉醒记忆啊。 臭狐狸。 哼。 没有吵架的壶生一点都不快乐。 以前有只叫做柒安的小狐狸,是青丘狐一族——最不求上进的那一只。 神域千万年岁月不过弹指间,此事若真细究起来,大抵要从很早很早以前说起了。 神域有九重,而那至高无上的神明存在天地灵识诞生之初,是所有生灵敬仰的存在,不敢有丝毫妄念,恐污了神坛雪色。 “我有朝一日化成人形,一定要在九重天侍奉,目睹主神大人真颜容!” “连八重天你都进不去,还想见主神?赶紧敲敲你的狐狸脑袋,是不是进水啦?” “你才进水,你全家都进水!” “主神哪里是想见就能见的?若是真的,整个神域的仙子们都要疯了!” “听说曾祖父曾去过九重天,可是我怎么缠着曾祖父他都不肯跟我说。” 他们这些道行尚浅的小狐狸,是根本没资格也没有机会见到传说中万人仰慕的冷情神明,也许穷尽数千万年,都难以跨越神的距离。 有传言道,九重天之神,掌控世间,云淡风轻,则无情无欲,冷心冷眸。 他是万物法则与公正的化身,是不敢存在的妄念,是神明在上的信仰。 神爱世间,秉公执法。 曾见白衣似雪,倾尽绝色。 “不知道主神究竟长什么模样,小七,你是不是也想见主神啊?不过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要努力——小七,你又在睡觉!!” 五重天以北,青丘有狐族,四足九尾,皮毛雪白,贯勾魂摄魄。 今青丘山上,四季轮回,春意盎然。 阳光仿佛调酒般的色调,明媚炽热,从高空笼罩下来,落在一只只年幼小狐狸的尾巴尖上,渲染成浅浅的金色。 它们趴在桃林柔软绿草地和桃花花瓣上,晒着太阳,喋喋不休的谈论着外面的世界。 第446章 神域:神爱世间,秉公执法 它们趴在桃林柔软绿草地和桃花花瓣上,晒着太阳,喋喋不休的谈论着外面的世界,尚有些青涩,不谙世事,言语中尽数是艳羡神往。 桃树灼灼有十里,宜室宜家,其华盛开。 在最高的那颗桃树上,枝叶繁茂,花瓣柔软,春光浓似酒,落在枝桠上,开出了花。 每一朵桃花柔软漂亮,舒展成最自然的模样,悄悄掩住了藏在其中的雪白狐狸尾巴。 “小七小七别睡啦,太阳晒屁股惹!” “再睡,狐狸毛烤焦了!” 伴随着暴躁的呼喊声,藏匿在桃花花瓣中的尾巴尖,懒洋洋的晃动了下,雪白漂亮的绒毛在大片桃花中彰显着存在感,扫落几片枝叶,慵懒的、餍足的、继续睡着。 “曾祖父来了——” “砰!” 睡在桃树上的狐狸,一头栽了下来,桃花花瓣扑簌簌落下,声音比意识还要快:“曾祖父好!” 阵阵轻笑声落下。 小狐狸半睡半醒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勉强睁着惺忪的眼睛,氤氲着未睡醒的水雾,小脑袋上两只狐耳警觉的转了一圈,最后气呼呼的道:“骗子!” “谁让你这么能睡。”慎妆叉腰,“我们是狐狸,不是猪!” 柒安尾巴尖的毛炸开了,小小的一团,一只手就可以抱起来,软乎糯糯,振振有词:“我这叫春眠!” “明明就是贪睡!” 柒安理直气壮:“大好春光,不酣眠岂不是辜负了它?” “……” 见过爱睡懒觉的,没见过把睡懒觉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柒安是青丘狐中最小的那一只,随便一个小狐狸抓出来都比她大,她排行第七,再加之姓氏字柒,大家都习惯管她叫小七。 由于小,大家都惯着她,以至于养成了无法无天,混世魔王的性子。 将青丘搅的不得安宁,鬼点子一套接着一套。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什么?” “主神大人!”慎妆激动道,“难道你不想见他吗?” “什么神,能睡吗?” 确认了曾祖父不在附近后,柒安放松了警惕,懒洋洋的躺在桃树下飘零堆积的花瓣上,打了个滚,舒服的喟叹一声。 柔顺光滑的皮毛在阳光下流动着莹白光晕,好像会发光,还沾染了几片桃花,满不在乎的回应。 慎妆:“……” 你眼中除了睡觉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柒安对他们口中的神明并不感兴趣,一不能睡觉二不能吃,还不如这舒服的桃花林来得实际。 “痴心妄想。主神不是你们能说得起的,这点修为还想见神明?不如琢磨琢磨怎么化成人形吧。” 冷嘲热讽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那是只火红的狐狸,简直比孔雀还要花枝招展,身后有八条摇曳绚烂的尾巴。 “哦。”柒安慢吞吞道,“你说得起?” 慎妆一瞬间噤声:“小七,你还是继续睡觉吧。” 红月冷哼一声,走了。 对方敢这么嚣张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是青丘狐这一辈中唯一修炼出八尾的狐狸! 再差最后一条尾巴,就可以成为九尾狐,天赋异禀,自然心高气傲。 青丘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出现过九尾狐的存在了,说不定还能入了主神的眼。 所有族人长辈,都很重视她。 而她们比起红月,顶多就是条咸鱼,啊呸,咸狐狸。 慎妆惆怅的看了看自己的两条尾巴,又看了看柒安那一条尾巴,顿时心中悲伤逆流成河,哽咽道。 “小七,你到现在连人形都没修炼出来,实在不行咱去偷点药吃吧。” 同柒安差不多这般大的狐狸精都化成人形了,只有她还维持着幼狐的形态,老神在在,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 慎妆恨铁不成钢,跟她说只要化成人形,父母亲就准许下山去看外面的世界了。 谁料这只臭狐狸一点上进心都没有,竟然堂而皇之的开始摆烂,说青丘山就挺好的,不需要下山。 “小七?”没听到柒安的回应,慎妆又叫了一声。 安详的呼吸声绵长均匀。 “……” 她、她、又又又睡着了!! 最后,所有小狐狸,师兄师姐,齐齐围观着小七睡觉。 惊奇道。 “难不成小七生错了品种?” “她的真实身份,竟然是——” “睡仙??!” 清风吹过十里桃花林,花香馥郁迷人,萦绕在每一寸呼吸中。 花瓣簌簌飘落,粉白的颜色渐渐晕染上一丝丝绮丽,艳的像是姑娘家眼尾的绯红。 小狐狸蓬松雪白的大尾巴垂在身后,尾巴尖一晃一晃的,脑袋枕在狐狸爪上,两只狐耳软乎乎的,鼻尖嗅了嗅空气中醉人的桃花香,陷入酣眠。 近日来神域发生了件大事,九重天连华神君要过寿辰了,宴请了四海八荒,青丘自然也收到了请帖。 这是鲜少能上九重天的机会,如果运气好点,甚至可能一睹主神颜容! 所有狐狸振奋不已,很快失望。 因为请帖只有两张,将由青丘太上仙君以及年轻一辈的红月前去九重天贺寿。 可很少有人知道,这其中一封请帖,一开始并没有送到红月手中,倘若不是—— 这件事传遍了青丘,连课堂上都不得安宁,所有小狐狸叽叽喳喳的讨论。 放眼望去,一个个狐狸的后脑勺圆润,坐成几排。 “安静!”老先生拿着戒尺,严肃道,长着七条狐狸尾巴,是青丘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 小狐狸们乖乖闭嘴。 柒安坐在最后一排,正偷偷摸摸传着小纸条呢,最怕气氛突然安静,最怕运气突然离谱。 小纸条歪打正着,落在了老先生脚旁。 “好啊!”老先生额角青筋直跳,沿着纸条看过去,果然是她,“正好,小七你来给大家讲一下我们青丘五千万年的历史!” “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讲不出来你就别给我坐下!” “那我讲了?” 老先生倒要看看,她能讲出什么花样来! 柒安君子坦荡荡的竖起两只雪白狐耳,在所有默哀的目光中,咳嗽了两声,还真有一两分的架子在里头,深沉道。 第447章 神域:能讲出什么花样来! 柒安君子坦荡荡的竖起两只雪白狐耳,在所有默哀的目光中,咳嗽了两声,还真有一两分的架子在里头,深沉道。 “青丘,是一个神秘的种族,神秘在于,它真的很神秘!” 她说完,确定以及肯定的点头:“对的,神秘。” 满堂寂静。 鸦雀无声。 老先生真的气乐了:“听君一席话,如听君一席话啊!” 小狐狸愉快的抖了抖耳尖:“不客气。” “你还敢客气?给我把史册抄十遍!!”他下一秒变脸无情,拿着戒尺怒吼道。 小狐狸耳朵瞬间垮了下来,尾巴也蔫蔫的垂下来了,可怜兮兮:“十遍太多了吧?半遍吧?” “想得美!”老先生气得将书籍狠狠扔向小狐狸,“滚出去!!” 柒安乐了,轻松叼起那本古书,四足跃起,大尾巴一甩,堂而皇之的滚出了书屋。 红月最看不惯她这副游手好闲的模样,冷哼一声:“懒狐狸,不成大器!” “月月,月月,九重天是什么样子,你回来一定要跟我们说呀!” “是呀是呀,听说九重有好多神仙!” “月月,你是不是要修炼出第九条尾巴啦?” 一只只狐狸天真无邪,围着红月议论。 老先生咳嗽了两声,对红月多了几分好脸色。 “以你如今的水平,已经不用再听这些了,九重天仙律森严,守卫重重,不可肆意妄为,你且好好做准备,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得到连华神君指点。” 红月郑重其事的点头:“我不会让青丘失望的。” 她的志向,远不在连华神君身上,要见——当然要见最至高无上的那一位! “小七,你今天又惹老先生生气了?” 琼楼阁,清雅幽居,男人端坐在椅子上,一身白袍,眉心淡淡蹙着,望而生畏。 那张脸生的极为好看,只能说不愧是父女。 柒安才不怕,直接从地上轻巧的跳到了梨花木桌面上:“我怎么敢惹先生?是、小纸条有自己的想法。” “你啊。” 男人点了点她的小脑袋,语气有些无奈和宠溺,“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娘亲省点心。” 他平素性情微冷,生气的时候柒安还有点怵他,如今瞅着他心情应该是不错,便笑嘻嘻的。 “爹地。”小狐狸抱着他的手撒娇,软软的大尾巴缠绕着男人的手腕,“我明明很乖的。” 这句话说出去,只怕是整个青丘都要笑话。 “小七想没想过,去外面看看?” 男人眉眼自成一派威严,背脊挺直,垂眸时遮住了眸中深色,睫毛纤长,薄唇轻启。 “我才不要。”柒安傲娇打滚,“青丘就是我的天下!” 男人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柔和了很多,缓声道。 “我们七七还小,不急……什么事情,慢慢来。没成年前,不准出青丘,踏出山下一步也不行,更不能上九重天,明白吗?” 最后一句话,分外严厉。 柒安有些茫然的抖了抖耳尖,不明白爹地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些,她根本没想过要出去,满不在乎的嘟哝:“我可以睡到成年。” 男人失笑:“去玩吧。” 要说小狐狸的父母亲,也是青丘千万年来数一数二的强者,更是罕见的九尾狐。 生下来的孩子资质自然不差,所有青丘长老都将目光放在了这个孩子上,但事与愿违。 这孩子出生时,竟然只有一条尾巴,且资质迟钝,生性顽劣。 半点心思都没用在修行中,恐难成大器。 那些对七七寄予厚望的长老,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很快失望就转化为, 每天在被七七气死的边缘徘徊! 男人拢着衣袖,望着小狐狸离去的背影,神色讳莫如深,若有所思,轻轻的呢喃声飘散在空气中:“九重天……” 只剩下一百年了,安然度过,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想来不会再有问题。 且说另一边,柒安抄是不可能抄古书的,她只是在本子上画了一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乌龟,遂而在夜黑风高夜,做出一个伟大的决定—— 偷酒喝,解解馋。 青丘有酒,醉人十里,闻名于四海八荒,千金难求。 柒安最爱在春光盎然的三月大口大口喝着桃花酒,只可惜她酒品不行,一喝就醉,醉后更是闹腾。 不仅去拔了老先生的胡子,还在玄虚仙人衣袍上画乌龟,偷看男狐狸洗澡,等等壮烈事迹,胆大妄为。 偏偏酒醒之后还容易断片,被爹地抓回去打狐狸屁股,疼的她嗷嗷直叫,可怜巴巴挤出几滴眼泪。 这下可把曾祖父心疼得不得了,怒斥他这个当爹简直不是人,然后将柒安捧在怀里嘘寒问暖。 柒安又换来了老大爷般的快乐生活。 整个青丘都知道,那位所有狐狸敬重的、年迈的曾祖父,最偏疼小七,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放在心尖怕化了。 无论怎么说,纵有千万理由,柒安还是被所有酒拒之门外,不让她喝。 为了解馋,只能趁着夜里无人之际,狐狐祟祟去喝酒。 她蹑手蹑脚的溜进酒窖,使计绕开了看守的守卫,爪子踩在地面上,悄无声息地的,一看就是老手,轻车熟路。 酒窖中充斥着若有若无的桃花香,醉人的很。 柒安深吸一口气,整只狐狸都开始飘飘然,耳朵转了转,迫不及待的撬开一坛酒,咕咚咕咚尝鲜,大快朵颐,满足眯起眼睛。 “好酒!”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春日酣眠,美人在侧,才是狐生一大快事! 前面都有了,只差个美人。 好在柒安是个“清心寡欲”“矜持有礼”的狐狸,做不来强抢美人的事情。 喝到兴头上,七七脑袋开始发晕,软乎乎的打了个酒嗝,跌跌撞撞的爬在酒坛子上,毛绒绒的一小团,尾巴晃来晃去,最后竟一头栽进了酒坛中,上面的盖子打滑,砰的盖上—— 将自己关在了酒坛中。 七七懵了一两秒,思维迟缓,爪子扒拉着光滑的内壁,嗅到空气中残留的桃花酒香,想了想,没心没肺的蜷成一团,将尾巴卷了起来,在酒劲发酵下,在酒坛子里沉沉睡去。 也亏得她小,空间不觉得压抑,还很惬意。 翌日。 “可清点好了?一共九九八十一坛,这是要送上九重天给连话神君当寿礼的酒,不得出了插错。” “清点好了!” “搬上马车,准备下山。” “咦?这坛酒怎么这么轻啊。”其中有人搬酒,掂量掂量手中的酒坛子,有些疑惑。 第448章 神域:七七要去偷酒啦 “咦?这坛酒怎么这么轻啊。”其中有人搬酒,掂量掂量手中的酒坛子,有些疑惑。 “不会偷工减料了吧?” “我看看。”说着,他要掀开酒盖。 “住手!”领事的呵斥,“送往九重天的酒不得随意打开,出了问题你负责吗?” 那人讪讪收回手,想要解释,被不耐烦的催促:“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想来日夜看守的桃花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没再自讨没趣,将酒搬上了马车。 可怜某只狐狸混在其中,无知无觉,睡得正香,甚至梦到了含羞带怯的美人,不由流出了口水,吧唧吧唧嘴,继续睡。 一共九九八十一坛。 管事者清理完毕,毕恭毕敬的对太上仙君以及红月道:“一路辛苦仙君,我等静候佳音。” 太上仙君是个活了几千万年的老头,德高望重,唯一不好的习惯就是嗜酒,腰间总挂着一个就酒葫芦,看到运出来这么多桃花酒,咋舌:“这连华神君好福气啊!” 管事警觉道:“仙君,这酒——” “我是那种狐狸吗?!”太上仙君摆摆手,“红月,启程罢!” 红月幻化成人形,一袭张扬艳丽的红衣,眉眼间年轻气盛,正值豆蔻年华,眼中含着对九重天的向往:“是。” “我来迟了些。” 温润如玉石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道仙风道骨的身影走来,眉眼端方,衣着甚至有几分刻板。 “闻生!”太上仙君乐呵呵的打招呼,“真有你的,最后一刻来送行。” “闻生仙君。”红月恭敬道。 “路途遥远,多保重。”他道。 “话说你真因为嫌远就不去了?”太上仙君说,“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原本去九重天的人,该是柒闻声,只是他坚决推拒,这才换成了红月,不然红月是没有机会上九重的。 其他人很难理解这样难得的机会,柒闻声为什么会拒绝。 也许旁人一辈子,都进不了九重天半步。 “小七性子调皮,我不放心。”柒闻声温吞道。 他总怕,怕事到临头,出了意外。 得在青丘,好好看着这个小家伙才是。 今日不知怎地,柒闻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盘旋在心头,挥之不散,让人发慌,他说不出这种缘由来自于哪里,许是九重天的缘故吧。 男人扫视着周围,视线并没有在桃花酒上停留,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淡淡收回了目光。 太上仙君拍了拍手:“嘿,那小狐狸鬼精鬼精的,哪用你操心?对了,她居然不出来送我,亏我以前还带她喝酒。” “不知道又跑哪玩去了。”如此想来,柒闻声今早确实没有见到她,这种情况诸多,说不准跑到哪睡觉。 他们的话,红月插不上嘴,抿了抿唇。 说了几句后,他们决定起程。 青丘山下,天地广阔,远处青山连绵,重峦叠嶂,隐没在白雾中,平添几分神秘。 三月的风,吹动了男人的发丝,他驻足远望,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心口突地重重跳了一下,极慌,冥冥之中,有什么失去了控制。 “哎呦。”娇气的痛呼声在密闭狭小的空间中响起,小狐狸撞到酒坛壁上,滚来滚去,吃痛捂住了脑袋,茫然地看向四周。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她睡觉? 这一觉睡的沉,柒安酒醒的也差不多了,嗅了嗅几乎闻不到的酒香,模模糊糊感觉自己好像在飞,不太对劲,狐耳警觉的顶开了酒盖,悄悄露出一双琉璃般漂亮眼睛,打量着四周。 凛冽的风,扑面而来,吹起了小狐狸脑袋上竖起的一根呆毛,显得整个狐狸都有点呆,表情逐渐惊恐的看着四周。 这是哪啊!! 四只仙鹤腾云驾雾,牵着质感古韵的马车在高空中跑向远方。 极高。 往下俯瞰着世界,能看到山峰河流,从眼前飞逝。 灵气越来越浓郁,充盈在空气中。 “前方便是九重天的结界了。”太上仙君曾来过九重天,不算陌生,拿着手中的腰牌嘀咕。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九重天变成什么样子了。” 红月掐紧了手,有些振奋激动,只怕是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没有哪个人能够平静面对近在咫尺的神域九重。 “仙君,这次连华神君寿宴……那位大人会出现吗?” 太上仙君摇摇头,眼中含着极深的敬畏:“主神已有千年未曾现身,如今神域并无他的行踪,说不准。” 柒安努力竖起狐耳偷听墙角,风中凌乱。 她不过就是睡了一觉,就来到了九重天?! 这时仙鹤驾车陡然转弯,柒安差点因为高空中强大的气流直接被甩了出去,尾巴撞到一侧,疼的嗷呜一声。 “谁?!”红月目光锋利的看了过来。 入目的只有满满当当的桃花酒,风平浪静。 她听错了? 红月有些狐疑,她刚刚好像听到了格外熟悉的声音,转瞬又觉得自己太敏感。 就柒安那样的修为,就算她爹娘是青丘九尾狐,她也一辈子都没有资格来到九重天! 自己怎么可能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 电光火石间,顶着酒坛盖上,小狐狸心情复杂的窝在酒坛子里。 怎么办? 她仔细考虑了下自己现在跳出来跟他们说,哇,好巧啊,我一睁眼就在这里的可能性。 青丘禁私自饮酒,要是被发现就惨了,她还是不想挨打。 既然如此,只能蒙混过关了。 也不知道九重天的酒是什么滋味? 有没有美人呀,遗世而独立?漂不漂亮,回眸一笑百媚生…… 小狐狸思绪飞到天边,她素来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在哪都一样,因此也不着急。 距离九重天还有些时辰,柒安懒洋洋的窝成一团,将蓬松的尾巴团吧团吧塞好,无忧无虑的继续睡觉,偶尔耳朵会抖一下。 春光似酒,花盛人醉。 九重天。 到了。 那是青丘有狐名柒安,第一次见到九重之上的神明。 若干年后。 柒安再回首初相识,叫苦不迭,她真的是一只纯情的狐狸,她不是故意的啊! 堂堂主神,这像话吗? 第449章 神域:绝不踏入九重天 七月的南城天气实在是怪得很。 明明刚还是个大好的晴天,转眼就乌云翻涌沥沥下起了小雨。 御嘉公寓。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翻来覆去,回荡在耳边,任由床上的人怎么用被子蒙住自己,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倏然,柔软被子被人掀开了,露出纤白细腻的手腕,指甲莹润,泛着浅粉色。 手腕上戴着一个手绳,上面有白色羽毛形状的装饰物,还有叮咚作响的小铃铛,很精致。 “闹鬼啊?!” 房子的主人怒气冲冲的踩着拖鞋,推开门,声音娇气的不行,让人骨头都能发软,只是语气实在是恶劣。 七八个男人穿着搬家公司的制服,面容淳朴老实,手中搬着东西,看到女孩时愣了一下,赶紧道歉。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我们马上就搬完了。” 江黎安眯起眸,随意倚靠着门框,眉眼间还有些没睡醒的慵懒,长睫挂着生理性的眼泪,半遮住一双朦朦胧胧的桃花眼。 “隔壁的?” 江黎安住在公寓顶楼二十七楼,这一层只有两户,一户是她,另一户没有人。 瞧现在这样,是要迎来一位新邻居了。 “是。”搬家的人笑道,“正帮雇主搬着呢。” 江黎安多看了一眼,瞥到电吉他的一角,保养精致名贵。 新邻居挺爱音乐啊。 打小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调的江黎安不想说话,也没有想要结识新邻居的意思,随口说了两句就回房间了,迷迷糊糊的开始洗漱刷牙。 sta少年团今天会在南城体育馆开演唱会。 江黎安追星,正主是sta的左多,追的有点疯狂,肯定不会错过今天的行程。 她愉快的哼着前不久sta出的专辑歌曲,优美甜系的声线回荡在房间中,愣是没有一个字在调上。 就算是sta的c位沈清濯在这,估计也得愣上三秒钟,琢磨琢磨这是不是自己写的歌。 刷牙的白泡沫从女孩唇角冒出来,她盯着面前的玻璃镜面,逐渐冒出的绿色青烟,冷静吐出了泡泡。 “怎么,还真闹鬼了?” 当初装修浴室的时候江黎安花了三百万,这要能闹鬼,江黎安真得找人好好理论理论。 “黎黎你好,我现在是你的专属系统祁楼。” 镜子中的一缕青烟凝成了茶壶的形状,纹路复古繁琐,“咱们的目标是——救赎沈清濯,带他当咸鱼,一起来养生!” “青天白日。” “?” “朗朗乾坤。” “?” “建国之后,不准成精。” 祁楼解释:“亲亲,我是个正经壶,咱们也是正规行业,沈清濯需要你的呵护和浇灌才可以茁壮成长。” “你浇花呢。”江黎安眯了眯眸,冷笑,“你知道沈清濯是谁吗?” “任务目标呀。” “不——”她一字一顿,“我是他黑粉!” 最讨厌的偶像,没有之一。 “……” 完了,栓q了。 “你不救他,他会死。”祁楼凝重道,“真的会死亡。” 南城中心体育馆,演唱会后台。 sta少年团经纪人看起来很年轻,穿着一身分外骚包的花衬衫,透着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味道,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最后一场演唱会,放平心态,好好唱,阿濯呢?” 有人无奈抬了抬下巴:“还在睡。” 沙发上,躺着颀长身影,隐隐看到冷淡轮廓,黑色外套盖住了脑袋,垂下的手腕瘦削。 这次演唱会前,沈清濯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连续周转,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左多趴在沙发前直勾勾的盯着睡着的人,竖起大拇指:“这时候还有心态睡,不愧是睡神……” 他染了一头奶奶灰的头发,皮肤细嫩,唇红齿白,很讨喜,私底下性格跳跃,但对待公事上稳得住,又有综艺感,是sta的队长。 左多长叹了口气,对工作人员说麻烦拿个毯子过来,道了谢。 沙发上的人身高腿长,显着长腿曲起的时候有些委屈,一手挡着眼,睡得很沉,半点反应都没有,亚麻色碎发越发衬着冷白矜贵,领口凌乱敞着露出半截硬度的锁骨。 沈清濯此人,惊心动魄,轰轰烈烈。 工作人员说好,很快将毯子拿了过来。 左多将毯子盖在少年身上,把他衬衫衣摆往下拽了拽,遮住那截腰,嘴里嘟哝着:“睡不死他。” 沈清濯出道时才十七岁,如今也不过十九,换做旁的男生,这个年纪还在上学。 队里其他最小的也比沈清濯大了两岁,这人在舞台上炸的厉害,私底下却有些孩子气,都把他当亲弟弟宠着。 一道突兀又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队长你对沈清濯这么好,还以为你指望着他单飞之后能带火你呢。” 坐在椅子上让化妆师上妆的男生似笑非笑。 左多奇怪看他一眼:“我没有这个意思,阿濯年纪小……” 男生盯着化妆镜中的脸,点点头。 “我都明白,人家是顶流,我们粉丝加一起也比不过,有点特殊待遇也不足为奇。” 话是这个意思,但说出来,总让人觉得不好听。 “余远!” 左多这个暴脾气啊,忍不住开口:“你有本事当着阿濯面说这些啊,等他睡着说算什么本事?”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阿濯的实力迟早要单飞,到时候还记得我们谁啊。” 余远抿唇,无所谓的笑了笑:“而且阿濯还没生气,你生什么气?” 左多沉声:“现在我们是一个团队,你说这些是让别人笑话吗?” 气氛微妙凝固。 演唱会即将开始前,左多这才叫醒沈清濯,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这段小插曲。 那人慢吞吞的从沙发上坐起来,毛毯从上身滑落至腰间,长腿曲起,随意活动了下手腕,修长骨骼发出咔嚓的声响。 似乎还有些不太清醒的困倦,亚麻色碎发凌乱搭散着,浅眯着眸,看着面前的人,眸底朦朦胧胧,过分疏冷。 “阿濯,走了。” “嗯。” 演唱会观众席上,已来了大部分的粉丝,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江黎安坐在a区第二排的位置,这时从外面走过来两个女生,手中都拿着沈清濯的灯牌。 第450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1 一个短发,娃娃脸,笑起来很讨喜。 一个长发,鹅蛋脸,白裙子,很温柔淑女,看得出来仔细化了妆,漂亮是漂亮,过于千篇一律,清纯到没有特色。 娃娃脸坐在了江黎安的身边,很热情的打了招呼,激动问:“姐妹,你也是濯神的粉丝吗!” 江黎安看她一眼:“不是。” “那你是团粉?” 江黎安微笑:“我是多多的唯粉。” “……” 女生给她表演了一个笑容凝固术。 很好。 成功结束共同话题。 一声轻笑响起,鹅蛋脸坐在娃娃脸身边,唇瓣微微勾了下,不知在笑什么。 娃娃脸压低声音跟鹅蛋脸说:“兰兰,你看我身边这个妹妹,太他妈漂亮啊卧槽。” 少女戴着黑色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唇形、下颌分外精致,难掩绝色,一身贵气。 鹅蛋脸闻言淡淡看了两眼,兴致不高,点头附和她的话。 “现在确实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整容,像她那样的模板我见过很多,但还是真实一点好。” 娃娃脸一脸懵逼:“但是她真的好漂亮啊呜呜呜。” “我也这么觉得。”甜美微御的嗓音慢悠悠响起。 娃娃脸和鹅蛋脸都僵硬的朝着江黎安看去。 江黎安微微一笑:“下次说话可以小点声,我听得见。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夸奖。” 娃娃脸脸色爆红:“你、你太谦虚了。” 鹅蛋脸脸色不甚好看,又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或多或少有点尴尬。 江黎安轻飘飘的掠过她,没拿一次正眼,完全忽视的态度,更让背后说坏话的人难堪。 江黎安跟她们打过招呼后,心情半点波澜也没有,拨通了一通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单刀直入。 “酒店房间订好了吗?” 对面的人冷笑:“叫声哥哥我就帮你订。” 江黎安很干脆:“哥哥。” “再叫一声。” “**也,我给你脸了?” “……” 电话对面的人炸了,低沉声线咬牙切齿:“有事叫哥哥没事**也,我上辈子欠你的吧!” 他硬邦邦道:“sta住云鼎酒店,给你订了左多隔壁的房间,你到的时候服务生会把房卡给你。” “还有我告诉你,爸妈让你赶紧回家……” 大小姐追起星,各种渠道,轻而易举。 “知道了。”江黎安敷衍应下,只有最后一句很走心,真心实意的开心,声音很甜,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那种,“谢谢哥哥~” 呵。 这个表里不一的小作精。 看破她的**也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叫的确实好听啊,就很有成就感! 电话中陡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沉闷的哼哧声,江黎安有些疑惑。 “你在干什么?” “老子的猪!!”电话中传来**也悲痛欲绝的怒吼声,“宝贝,你不要跑,你跑了我怎么办?!” “嗷!” 江黎安挂断了电话,并且出门在外不想说自己有个哥哥。 鹅蛋脸不动声色的听着江黎安说的话,最后嘴角扯出点嘲讽的笑意,哥哥叫的那么熟,看来在外面的哥哥不少呢。 她又想到现在这个时间,那边应该发生的事情,眸中闪过森森阴霾。 亲爱的姐姐,你应该准备好了吧? 袁诗兰手中拿着圆形画框装裱的十字绣,在昏暗迷离的光线下难掩耀眼。 少年五官深邃立体,那双眼睛又清冷又蛊惑,形成奇异的撩人,颈项戴着银色项链。 左下角绣了名字:沈清濯。 绣法很精致的一幅画。 细看之下,在少年心口的位置,还绣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袁诗兰。 是她的小心思。 “兰兰,等演唱会结束后我们要去后台送给濯神吗?”娃娃脸有些紧张,手心都出了汗,“万一见不到人怎么办啊。” “不会的。”袁诗兰柔柔笑了下,“我舅舅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提前打过招呼。” 娃娃脸咋舌:“兰兰你准备这么久,濯神肯定喜欢。” “他喜欢就好。”袁诗兰抿抿唇,有些羞涩的低下头,轻声道。 “等以后我们一起出道,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和濯神见面了,还算是他的师妹呢。” 对了,她们一起报名参加了《限定girls》,青春偶像养成真人秀。 节目组召集99名选手,通过训练考核,在全网公开直播、全民投票下,最终选出11位选手出道。 娃娃脸也有些期待,羡慕的看着袁诗兰的眉眼。 “你长这么漂亮唱歌还好听,肯定能出道的,说不定还能签约到华星娱乐旗下呢!” “希望如此吧。”袁诗兰很谦虚,瞥了眼旁边的江黎安,故意提高了嗓音,“华星传媒是圈内巨头,一般人怕是看不上呢。” “华星?就这啊?”江黎安漫不经心的挑眉。 “你——”袁诗兰脸色微变,被江黎安那轻飘飘的口吻弄都又气又好笑,想她也许根本不知道华星的地位,就懒得计较。 这时袁诗兰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了,微信上有人给她发了消息,是后台的化妆师偷拍的照片。 【你要的图片,濯神不喜欢拍照,我好不容易趁他睡着拍到的。】 【新鲜出炉的濯神!】 袁诗兰眸光凝住亮起,放大了照片,照片中的少年躺在沙发上,腿很长,冷然散漫的架着茶几,偷拍的角度有些模糊,能看到半边侧脸,冷俊到不可思议。 “濯神睡觉也好帅!” 娃娃脸眼中冒星星,喊得声音连其他濯神粉也听到了,纷纷凑过来围着袁诗兰,惊叹又羡慕。 “你居然有濯濯照片啊姐妹,你是我的神!” “绣的太好看了吧这要用很长时间啊。” 演唱会正式开始,在九个人出来的一瞬间,尖叫将雨声推翻,一时耳边只剩下无数疯狂的呐喊。 “沈清濯!!” “沈清濯!!” “左多我爱你啊啊啊!” 体育馆的灯光打落下来,观众席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底,手中高举着五颜六色的灯牌,星星点点的光点连成一线,汇聚相融成盛大漂亮的星河,燃烧了冷雨的夜。 “咚——” 一束光从上方打在舞台中央。 第451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2 “咚!” 声音响彻在心底。 那人陡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单膝半跪在舞台光影中,轮廓神秘深邃,无端透着冷淡的野。 距离很远,有些模糊了,光镀在他的肩上,一小截下巴的弧度冷白漂亮。 在他出来的一瞬间,体育馆气氛被引爆到最高点,轻而易举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令万物失色,令人神魂颠倒! “沈清濯!!” 粉丝喊得歇斯底里,一声高过一声,将其他声音全部压了下去,只能在短暂的几秒钟捕捉到其他微弱的名字,淹没在少年盛世。 沈清濯是从练习生走到顶流偶像的奇迹,是从单枪匹马到千军万马的神话,是人间妄想。 专辑破亿,全国巡演,sta的全能ace,当之无愧的c位。 在这个流量爆炸、快速更迭的时代。 沈清濯的存在。 就是神! 曾有人说, 继沈清濯后,乐坛二十年内再无人能超越他创下的记录。 伴随着音乐声响,整个舞蹈震撼到无与伦比,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少年的舞蹈点亮了舞台。 光束混乱,人影移动,c位突出而张扬,他穿着丝质白衬衫,衣摆随意凌乱的塞进裤腰一角,仿佛有光泽流动倾泻。 张开薄唇的那一瞬间,声线低哑干净,高音飙到极致,音色穿透力几乎撕破耳膜,完美接上爆炸性的rap! 同时伴随着高难度舞蹈动作,衣摆能带起风来,舞步冷淡又浪荡。 一边气息极稳的唱着rap一边漫不经心的挺腰、顶胯。 涔涔清汗从锁骨滑落,薄衬衫隐隐露出半截劲瘦的腰身,当真是哥哥的腰夺命的刀,黑裤子宽松卡在胯骨上,欲到让人头皮发麻,浑身颤栗。 那双眼睛,神秘而迷人。 在少年慵懒挺胯起,粉丝叫破了喉咙,连话都不会说,只能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哥哥!!不要露啊啊啊!!不要啊啊啊!” “老公!!!!” 我们也不想叫啊,可是他在勾引人啊!! 江黎安的四周全部亮起蓝海,前后左右,都是关于沈清濯的呐喊,蓝色灯牌重叠到一起,越发显得她手中的绿色灯牌形单影只、四面楚歌。 江黎安不屑一顾的看着台上的修长身影挺腰炸台的动作,至于吗?! 娃娃脸激动对她喊:“姐妹,要不你就从了吧!” “我不!” 被敌人内部死死包围的大小姐不干了,什么都能丢,排场不能丢。 “左多!!” “左多!!” 她高举着绿色灯牌,不甘示弱,在敌人的包围圈中喊到声嘶力竭,声音甚至传到了舞台上,格外突兀。 其他女生心底卧.槽一声,心想这姐妹也太拼了吧,自己也不能落下,尖叫道:“沈清濯!” “左多!!” 江黎安的位置实在是显眼,距离舞台又近,很容易被台上的人注意到,尤其是——万千蓝中一抹绿。 又突兀,又漂亮。 左多跳着舞,汗水淋漓,看着台下戴着墨镜的小粉丝,忍不住笑了,冲她抛了个飞吻。 江黎安是个合格的追星族,此刻手都在抖,心脏剧烈跳动,盯着台上嘻哈奶酷的少年。 手腕上手绳的白色羽毛随着举灯牌的动作摇晃,铃铛叮咚作响,语气娇气又嚣张:“左多!” 舞台上的队形再一次变幻,八个少年围着中间的人,步调勾人,c位的舞台升了上去。 江黎安直勾勾的盯着左多,口中还喊着他的名字,在舞台变幻的一瞬间,猝不及防的撞上一双冷淡睥睨的眼眸。 “左——”呼吸陡然止住。 那是一双分外漂亮的眼睛,光影落入其中,发丝划过深邃湛蓝的颜色,宛若月色下的深海,眼神锋利无比,毫无波澜。 好像是有那么一秒钟短暂到像是错觉的对视。 在灯火混乱、人山人海的体育馆中。 还不等江黎安确认这道视线,眼神的主人独自站在高台上,根本没看任何人。 聚光灯笼罩着他的身影,在全场沸腾的尖叫声中,直接从c位高台上跳了下来! 衣摆带出风来,长腿落地的一瞬间,清冷低哑的嗓音响起! 江黎安怔了一下,收回视线,继续喊着左多的名字。 即使江黎安不是他的粉丝,却也不得不承认。 沈清濯的唱功,团里无人能及。 “啊啊啊!” 粉丝被迷的七荤八素,整个体育馆都是一片璀璨漂亮的蓝色星河。 袁诗兰捂住心脏,随时都会晕过去,脸色潮红,含羞带怯:“濯神刚刚看我了,他看到我了!我居然和濯神对视了……” 她想到少年刚刚的眼神,一阵心神荡漾,春风得意。 沈清濯刚刚确实有朝着这个方向看。 其他人快要羡慕嫉妒恨死她了。 娃娃脸笑嘻嘻道:“看来我们濯神都逃不过兰兰的魅力!” 其他人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听着这话不爽了。 “濯神只是随便看一眼,就算看也是整个粉丝集体,有些人别自作多情行吗?还魅力,呵呵。” “看一眼就爱上,这是什么梦女啊……” 更多的人是羡慕。 娃娃脸怒道:“你们别太过分!” 袁诗兰柔软道:“没事的,我能理解有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还是专注看濯神吧。” “咚——” 音乐沉寂,最后一个舞步结束。 震撼久久不散。 九名sta少年游刃有余的完成了合体演唱会,配合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不用多说,站在台上,笑意张扬,冲粉丝鞠躬。 站在c位的少年低喘着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水。 指骨修长,随便一个动作都透着欲气,后背早已被清涔涔的汗水浸湿,白衬衫勾出清瘦的身体线条,随着喘息时胸膛起伏,那腰,实在是勾人,恨不得让人死在上面。 ** 我承认我是渣女,我写一个爱一个,每当我写一个新的男主出来,之前的三枚主神碎片就注定被打入冷宫,我要为濯神撞大墙!(bushi) 濯读音:(zhuo)二声。 一句话简介——濯神前期闷骚后期明骚的追妻史。 不骚断腿,追不到大小姐。 你一票我一票,濯神明天就追妻!明人不说暗话,想要小可爱的推荐票和月票qaq 关于星星和薇薇的番外”发在书友v裙。 第452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3 晶莹汗水沿着发梢滴落,姿态长睫下眸色深邃湛蓝,明明是很浪荡邪气的模样,偏生眼中透着目中无人的冰冷倨傲。 矛盾的反差,禁和欲的碰撞。 让人血脉喷张。 粉丝爱极了他这副模样。 左多发丝搭散在前额,代表队伍感谢到场的粉丝,职责所在,说了很长篇幅的话,最后冲粉丝眨了眨眼睛。 “左多!”江黎安声音都喊哑了,还没消停。 她家的崽!超可爱!! 站在中央的修长少年,居高临下的望着体育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侧脸凌厉冷白,以至于姿态有点淡淡的拽。 其他队友一一发言。 灯光耀眼。 轮到center发言的时候,沈清濯单手拿着麦克,对镜头开口的第一句话,语气平铺直叙:“我是沈清濯。” 磁性好听的声音,带着力度,回荡在整个体育场中。 两年前,他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以练习生的身份参加《限定心动》,面对镜头,说的第一句话,青涩而桀骜——我是沈清濯。 彼时少年轻狂。 他用两年时间,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今而站在万人空巷的体育馆,身后一路繁花盛开,有足够的底气,说出这句话。 “沈清濯!” “沈清濯!!” 尖叫声经久不绝,粉丝高举灯牌,汇成最耀眼的星海! “好看吗?”养生壶蹲在旁边,跟江黎安说悄悄话。 “没有多崽可爱。”江黎安对自家爱豆有严重的滤镜。 “在未来,他再也唱不了歌了。”祁楼散发着莹莹碧绿的光芒。 “他的嗓子会完全坏掉,一夕之间从神坛跌落,成为舆论的牺牲者,你需要阻止他的死亡,并且找到意外真相或是幕后元凶。” 这个少年,绚烂如烟火,只存在了短暂几年,便跌进深渊,粉身碎骨。 他的荣耀和成就,都成了刺向他的刀。 人间可笑。 江黎安万万没想到小说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太玄乎了,说的跟真的一样,无动于衷:“你觉得我会信?” 养生壶泪奔,嘤嘤嘤咬手帕:“你到底怎么样才能信嘛。” 演唱会结束后,家里的司机开着车送大小姐去云鼎酒店,等待红绿灯的时间有些慢,江黎安百无聊赖的降下了车窗。 细密雨丝从外落了进来,空气潮湿,整个城市笼罩在雨幕中,不远处的大厦中央有一块很大的荧屏,上面着播放着一则女团选秀节目《限定girls》的广告。 节目尚未开始,已火遍全网,只因这款节目的前身。 两年前的偶像男团真人秀《限定心动》,捧出了绝代顶流sta少年团。 红极一时。 娱乐圈这块蛋糕,今三足鼎立,华星传媒、盛光传媒、瑞音传媒三大巨头,顶流频出,资源甚广,是所有混这个圈的明星挤破脑袋都想签约的公司。 不巧,华星是她家开的,这节目也是她家公司旗下的。 江黎安懒洋洋的戴着耳机,打量着大荧屏上神秘沸腾的画面。 屏幕光影变幻中最先推出男人清冷的身影,全民负责人代表——谈峻熙。 二十三岁,选秀出道,顶流c位,凭借不识人间烟火的气质,吸粉过亿。 “他啊。” 江黎安认识他,单手随意撑着下巴,指甲修剪的干净漂亮,并没有做美甲,觉得累赘,闲得无事,往下看去。 大荧屏很快出现了其他导师的身影,音乐导师:舒灵寒。 rap导师:秋霍。 皆是娱乐圈响当当的人物,直到最后一位。 舞蹈导师:? 蓝光勾勒着阴影轮廓,仅仅打出了神秘的问号,在阴雨天有些模糊不清。 “故弄玄虚。” 不过—— 左多会来当舞蹈导师吗? 江黎安算了算他的行程,觉得希望不大,指尖点了点唇,心想着要是他就好了。 云鼎酒店前台有一男一女在争执,越吵越厉害,前台焦头烂额的调解,看到江黎安,恭敬道:“江小姐。” **也显然提前打了招呼,前台接待员将事先订好的房卡交给她:“祝您入住愉快。”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不小心将1103的房卡与1101的备用房卡拿混了。 1101——沈清濯的房间。 半小时前,演唱会结束后,九名少年回到化妆间卸妆。 沈清濯靠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在自己脸上上下其手,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悠长。 化妆师看着面前天生浓颜系的精致五官,忍不住感叹,这皮肤好的简直过分,比女孩子还白! “走了各位小祖宗们,回云鼎酒店好好睡一觉吧。” 经纪人走过来:“对,就那个,闭着眼睛的,你要是想睡一晚上椅子,我也不介意。” 沈清濯耳尖微动,睁开眼,直起身,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声音还有些哑:“走吧。” 少年们走出走廊,嘻嘻哈哈的闹,转角处突然冲出来两个女生。 “濯神,我是你的粉丝!” 袁诗兰特意补了妆,眉眼柔弱可人,压下激动道,脸有些红,“刚刚在演唱会上,我就坐在a区的第二排。” 娃娃脸也开口,嗷嗷直叫唤:“濯神我也是你粉丝!” 沈清濯戴着黑色口罩,碎发下只露出一双湛蓝眼眸,眼睫缱绻如蝶翼栖息,垂下了阴影,眼神没什么焦距,清冷冷的。 袁诗兰的眼神灼人,直勾勾的盯着沈清濯,第一次和偶像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看着少年冷淡眉眼,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期待的递出十字绣。 “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绣了四个月,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濯神你喜欢吗?” 她说着,试图靠近少年,故意俯身露出柔软的弧度,身上喷的香水味很心机。 沈清濯后退半步。 经纪人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面前,笑眯眯的接过来袁诗兰手中的礼物。 “太费心,辛苦你们,时候也不早,外面天都黑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见不是沈清濯亲手接过来,袁诗兰睫毛掩住了眼中的失望,不甘心就这么走了,越过经纪人看向沈清濯,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们等了你一天了,濯神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吧?” 第453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4 经纪人咳嗽了一声。 沈清濯声音淡淡,说好。 袁诗兰将笔递给他,很为难、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有签名纸,可以在我身上签名吗?谢谢濯神。” 气氛安静,所有人下意识的看着袁诗兰那件衣服。 阴雨连绵的天,她穿了很单薄的低胸白裙子,露出姣好的弧度,两根带子吊在肩膀上,生的很美,皮肤白皙。 一旦签名,势必会有些接触。 队员余远看着这一幕,漆黑的碎发搭散下来,面孔苍白无害,只有唇畔勾起几丝嘲讽的笑意。 “阿濯,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你的粉丝,这点面子总要给的啊。” 袁诗兰的笔递在半空中,对方并没有接。 她胸有成竹,并不担心会被拒绝,她今天为了见到沈清濯,下了很大的功夫。 “不签。” 声音没什么情绪的落下,拒绝的利落。 众所周知,沈清濯从不在粉丝身上签名。 下一秒就被打脸的袁诗兰笑意牵强,难过道:“我只是想要一个签名啊……” “我这里有签名照!” 娃娃脸赶紧从包里翻出来两张照片,递给沈清濯,双手合一,“谢谢濯神,濯神我爱你!!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袁诗兰唇线紧抿,暗骂娃娃脸真坏事。 沈清濯接了过来,在签名照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指骨精致,字迹锋利,一气呵成,语气平静:“好了。” 娃娃脸感觉自己要死了。 濯神好帅啊啊啊!!! 没有人注意到的阴暗角落中,微不可察的白光闪过…… 余远好似察觉到异常,眸光闪烁片刻,什么都没有说。 sta少年团走远了。 左多意味深长的啧啧两声:“你们没看到刚刚那个女人看阿濯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吃到肚子里,哦嚯。” “你这形容怎么这么惊悚。” “我看看这个十字绣——袁诗兰,这绣法不错啊。”队员哄笑,“居然绣在阿濯心口,阿濯你看!” 修长身影走在夜色中,对他们说的话半点兴趣也没有,姿态有些懒散,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如果说舞台上他是燃烧的火,那么舞台下就是料峭的冰,那样的气质,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左多正想跟沈清濯说话,发现他居然是闭着眼睛走路,惊悚不已! 深夜,雨水淅淅沥沥。 九名少年都有些疲倦,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沈清濯一手摘了口罩,一手刷了房卡,走进去。 一个人在寂静空间中独处,少年眉眼冷淡中多了几分邪意盎然的慵懒,便显出惑人的美貌,但那双纤长眼睫下的冰蓝眼眸仍没什么情绪。 亚麻短碎发有些凌乱,发间突然冒出来两只雪白的猫耳朵,耳尖转了转,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冷又欲,还有点反差萌。 他察觉到什么,不太耐烦的啧了声,抬手按住自己的耳朵,语气有点凶。 “怎么又出来了,滚回去。” 白衬衫由于舞台上的高强度舞蹈沾了清汗,又带了几分潮湿的雨夜气息,勾勒出清晰的身体线条,略微有些不舒服。 沈清濯垂眸,修长冷白的手指一颗颗扯开纽扣,衬衫扔在了沙发上,往浴室里走去。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和窗外冷雨共同演奏了场交响曲。 浴室的磨砂玻璃模模糊糊的映出颀长的人性轮廓,若隐若现,偏就是看个不清。 水汽渐渐漫了上来,浴室中的玻璃镜勾勒出年少张扬的线条,水珠从凸起的喉结滑落,滚动的弧度凌厉又涩情。 电梯上的数字一个个跳跃,倒映着女孩绝色的身影。 门开了。 走廊灯光璀璨。 “1101。”江黎安仰头看了看,找到房间号,刷卡入住。 酒店套房空间极大,清冷典雅的风格,落地窗外是万家灯火。 只是,浴室中有声音传来。 难道是保洁? 江黎安纳闷,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直接走过去推开了浴室的门:“你可以走——” 酒店十三楼,某一套房中。 “小美人,你都主动送到我这来了,还跟我装什么装?” 中年男人笑眯眯道,脸色和蔼的像是一尊佛,更是外界眼中才华横溢的导演,在娱乐圈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此刻却步步紧逼。 “不是我!是我妹妹设计我的,你放开我啊!” 女孩恐惧的后退,由于中了药,脸色潮红,眼神迷离,下一秒,毫无预兆的绽放出冷冽肃杀的光芒! “砰!”的一声。 花瓶狠狠砸在了男人的脑袋上,冒出汩汩鲜血! 女孩没有去管倒在地上的男人,强撑着中了药的身体跑出去,手扶着墙壁,隐忍到将唇瓣咬出了血。 走廊中的光有些模糊起来,她深知这个地方不能多待,踉跄往前走。 袁倩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重生了! 上一世,她被自己的好妹妹以及男朋友害到下场凄惨,女团选秀被淘汰,在娱乐圈身败名裂。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男友,明明那么出尘干净的人,居然会背叛她! 如今,她竟然回到了二十岁这年。 就是这一天,她被妹妹设计陷害,送上了导演的床,毁了清白。 还有—— 江黎安! 一想到这个名字,袁倩恨到咬牙切齿,双目充血。 这一世,女团的c位,娱乐圈的王冠,都是她的!! 但她现在面临着极大的困境,她中药了,在药效的折磨下,浑身温度开始升高。 “濯神真的好帅啊!” “我终于亲眼看到濯神了呜呜呜……” 两个酒店服务员从身旁经过,袁倩敏锐听到了她们说起的名字。 沈清濯。 她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sta少年团在体育馆开了演唱会,就住在云鼎酒店。 袁倩不想刚重生就因为春药而死,一想到自己两世的清白,如今要交到一个陌生少年身上,心情有些复杂,勉强安慰自己。 沈清濯长的还挺帅的,就当是免费嫖个帅哥好了。 总比跟那些又胖又丑的男人强。 脑海中模糊浮现了少年那张锋利精致的脸,袁倩再没有选择,口干舌燥的摸索着来到十一楼。 “你可以走——” 江黎安一边推开浴室的门,一边说着话,不经意间抬起眸来,视线毫无预兆的映入少年的***.体! 第454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5 空气中都氤氲着潮湿的雾气,将镜面模糊,道道水痕斑驳滑落,嗅到了沐浴露的味道,是薄荷味。 那人站在花洒下方,正在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刚拿起来就被她撞上,动作有瞬间的凝滞。 黑长裤衬出笔直颀长的双腿线条,皮带收束着漂亮劲瘦的腰身,上半身完全裸着。 晶莹水痕顺着他的胸膛滑落至腰间,留下潮湿的痕迹,皮肤冷白,清瘦性感,蕴含着少年人的力量感,那半遮半掩的风光最是蛊惑至极。 水雾缭绕间,容颜锋利精致,发顶长着两只白色的猫耳朵,纤绒柔软的圣洁,莫名想让人有撸一把的冲动。 有种禁忌y的味道。 气氛仿佛按下了定格间。 江黎安僵在原地,竟是忘记了反应,桃花眼微微睁大,流露出的情绪惊愕。 身体的主人极为平静和她对视。 然后在沉寂的气氛中,不疾不徐的将衬衫穿上,掩住了冷白如玉的薄背,骨节精致的手指缠绕着质地冰凉的纽扣,一颗颗将扣子扣好,禁欲气息浓郁,不容亵渎。 那双神秘湛蓝的眼睛隔着缭绕的雾气,仿佛深海罕见的宝石般,波澜不兴的注视着她:“看够了吗?” 气氛整整死寂了五秒钟。 “打扰了,再见。”江黎安终于回过神来,确认这并非自己的幻觉,脑袋还是懵的,下意识转身就跑。 “站住。” 不轻不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声线隐隐沾染了淡淡的薄怒,却更性感,还蕴着几分沐浴后的低哑。 江黎安能站? 不可能的! 跑的更快了,奈何敌不过身高腿长的少年,几乎是三两步追上了她,颀长冰凉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腕,肌肤相贴的瞬间,水汽传递,下一秒毫不留情的将她甩在了沙发上—— 视线翻天覆地间,江黎安吃痛,看到了少年偶像精致的脸,如玉雕琢,长睫还有些雾气,亚麻碎发被水打湿,晶莹水滴沿着发梢慵懒滴落。 宛若雪山凛凛天上月,高不可攀,冷到让人有些不适。 她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曾有粉丝在微博留言道—— “神颜不及他半分,无人能配松间雪。” 后来下方的评论逐渐变得不正经起来。 有人道:“话不多说,我想看他坠下神坛染上红尘在其中翻滚。” 更加惊讶的是有人回复,“要他眼神不再冰冷要他眼尾通红的喘.息,要他胸膛起伏清汗滚落,要他在我耳边用唱着神迹的嗓音念着混不吝的暧昧情话,要他骨子里透着疯劲然后死在我身.上。” 完全失控。 才对得起神。 呼吸中透着他沐浴露的味道,很干净很少年的薄荷香。 剔透水滴从少年身上,滴落在江黎安的唇瓣上,晶莹衬嫣红,她唇齿微张,水珠便流了进去。 “你干什么!”江黎安视线烫到不知道往哪里看,愤怒瞪着他。 下一秒,一件衬衫罩在了她的脑袋上,完全蒙住视线,眼前陷入黑暗,呼吸中的淡香更加馥郁,是他舞台上穿的那件,残留着他的气息和清汗。 沈清濯按着她手腕,另一只手把自己的耳朵压下去,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薄唇轻启。 “过来,有私生饭。” 江黎安挣扎着扯开衬衫:“这是我房间,你有病吧?!” 沈清濯眸中掠过一丝冷沉的不耐,瞥到扔在一旁的黑领带,为了省事直接拿过来,将她两只手绑上,打了个死结。 视线微微在少女手绳的小羽毛上停顿片刻:“不想进局子,就听话点!” 冷冰冰的声音没有温度。 袁倩跌跌撞撞的闯进1101,也恰好房门忘记了关,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她心下松了口气,下一秒,瞳孔紧缩。 沙发上的两道身影,姿势实在是暧昧,少年腰杆压低,后背紧绷瘦削,在灯光下勾人的很,倒在沙发上的女孩脑袋罩着他的衬衫,看不清脸,双手也被黑领带捆绑着,用腿去踹少年。 沈清濯竟然有女朋友了?! 少年偶像察觉到来者,瞥了袁倩一眼,漠然睥睨。 袁倩不敢相信沈清濯有女友的事实。 药效的折磨下,仅剩的理智摇摇欲坠,冷冽眸光渐渐被潮湿取代,她知道现在没有男人,自己可能真的会死。 下意识寻着少年的气息,很直接很洒脱的说,有自己的目的和尊严。 “沈清濯,你帮帮我,我中药了,我不会和你计较今晚的事,男欢女爱,心甘情愿,等第二天醒来,我们各走各的路,我会守口如瓶。” “?” 每一个字拆开,沈清濯都能听得懂,组合到一起,他硬是不知道这个从哪冒出来的女人想干什么。 沈清濯嫌烦,等保安过来,随手一指,语气分外平淡散漫,好似在说着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得问她同不同意。” 江黎安冷笑:“沈清濯你个混蛋!” 大小姐快要气炸了,顺风顺水活了将近二十年,还从来没有在谁手上吃过瘪。 如今竟然被人用领带绑着手,衬衫遮挡了所有视线,咬牙切齿的喊道,仍然是颐指气使的口吻。 “滚过来,给我松开!” 沈清濯无动于衷的靠着墙,压根没理会她,垂下眼,开了一把游戏。 清清楚楚听到游戏音效的江黎安:??! 袁倩隐约觉得女孩的声音有些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将唇咬出了血,心下一阵羞辱似的难堪。 为什么她重生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袁倩眼中晃过一丝狠色,清冷柔软的面容浮现出不同常人的倔强,很引人注目。 显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沈清濯。 因为他在打游戏,哦,还是排位。 袁倩恐惧那老又丑昏迷不醒的男人,生怕自己再被抓出去,就算是找男人,她也要找最帅的那个。 权衡利弊下,咬着牙对江黎安开口,眉眼间蒙着属于女人的媚,红唇微张。 “小姐,你让他帮帮我吧……我不会影响你们感情的,我只要一次就够了,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这一世,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455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6 江黎安停下了试图挣扎的动作,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听着那一句句话,错愕到不可思议:“你没事吧?”有病吧? 袁倩苦笑。 手机外放游戏音效,很快响起了第一滴血的声音—— 不过,沈清濯是被杀的那一个。 他盯着屏幕,皱眉陷入深思。 队友破防了,破口大骂:“技能放反闪现进塔?!给敌人打?!就这还荣耀?小学生吧你!” “那该怎么打?”他虚心请教,声线华丽悦耳,似大提琴曲。 队友呸了一声:“你不会?!打你妈啊!” “还要真人么?我不打母亲。”沈清濯认真道。 “……” 队友闭了麦。 视野中,少年眉眼冷隽,鼻梁高挺,再模糊也遮掩不住的美貌,让袁倩喉咙滚动,顾不了道德底线,直接扑过去强吻他。 她就不信,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能抵抗得了美人的诱惑! “不要玷污我的阿濯!” 惊恐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响起,左多一个箭步冲过来,抄起板凳在少年面前:“滚开啊你!!” 袁倩被踉跄推开,懵了。 到底是谁玷污谁啊? 怎么说吃亏的也是她好吧! 经纪人以及酒店安保都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左多拧着眉,忧心忡忡。 “他说我菜。”沈清濯后知后觉的琢磨出来,对方在游戏里的意思,将手机递给队长,“你给我打。” 左多看了一眼,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杠五。 “……” “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对啊!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沈清濯是个游戏黑洞,还是黑到让人崩溃的那种,偏偏又菜又爱打,他的荣耀王者,是sta少年团一个个人轮流帮他打出来的。 他们宁愿帮沈清濯上一百次段位,也不愿意带他打一轮游戏。 真的会谢。 俗话说的好,上帝给他打开一扇窗,就会给他关上一扇门,这门,大概就是游戏吧。 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指着袁倩说。 “这位是张导房间的女人,打伤了张导闯进来了,不好意思,给各位添麻烦了。” “张导?” 经纪人皱起眉,点了根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张导在圈子里贯来喜欢欺男霸女,这女人看样子是中了药,不知怎么挣扎着跑到沈清濯房间来了。 这事闹得有点大,沈清濯又是公众人物,解决不好,今日头条就是他。 “既然如此,打哪来的,就送哪去吧。” 袁倩浑身因为中药扭成了虫,又想到上辈子恐惧的经历。 “不!不要!” 她临危不惧:“你们要敢把我送回去,明天我就去找记者说沈清濯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强迫我!” 经纪人皮笑肉不笑:“威胁我?” “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也不想两败俱伤吧,我还要混这个圈,今天你帮我一把,对谁都好。” “那太好了!我到要看看,你想怎么做。” “把她,给张导送回去。”经纪人笑容古怪,有点邪气,“就当是给张导的礼物了!” 经理松了口气,这女人打伤了张导,要是就这么走了,不好交差,张导还找人呢,沈清濯这边不护着最好了。 当下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服务员,让他们架着袁倩送去1312房间。 她的挣扎,毫无用处,直接被拖了出去。 从始至终,那星途璀璨的少年,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放开我!” 袁倩终于尝到了恐惧的滋味,她不能回去!她不能重蹈覆辙!! 声音渐渐远去。 张导摸着自己出血的脑袋,脸色阴沉,想着等会该怎么教训袁倩。 半路上,袁倩发疯的咬住保镖手臂,竟然硬生生的挣脱了,夺门而逃! 她不会忘记,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这件事发生的突然,都挺措手不及的,余远站在一旁,抿唇没说话,将视线放在沙发上的身影上。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不容忽视的看到了。 “阿濯,这是谁?” 左多艰难指了指沙发上的纤细身影,被沈清濯的衬衫蒙住了脸,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双手还捆着黑色领带,将皮肤勒的有些红,怎么看都很涩情暧昧。 江黎安现在不想挣扎了,她只想静静,甚至连头顶的衬衫都想焊死在脸上,太丢人了,见不得人! 大小姐什么时候有这么窘迫的情况。 果然沈清濯就是她克星! 讨人厌的家伙! “私生饭。”沈清濯想了想,微微眯起眸,似乎是笑了下,尾音冷淡慵懒,有些无端勾人的意味,咬字很清晰的敲入众人耳膜,“偷窥人洗澡的私生饭。” 左多视线逐渐僵硬,扭头看着少年穿着衬衫的模样,又冷冽又浪荡,露出半边锁骨的线条。 江黎安:“给我解开。” 一直这么绑着人姑娘也不是事,酒店经理战战兢兢的看着她那身衣服,怎么就觉得这么眼熟呢:“……江、江小姐?” “嗯。” 完了完了完了。 经理欲哭无泪,擦了擦汗:“这可能是一场误会……” 华星传媒的江家大小姐,怎么也不至于偷窥人洗澡啊!! 想看的话还不能光明正大看吗? 在所有人的死亡凝视下,经理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也许走到了尽头。 经理简单介绍完,颤抖要走过去给她解开领带:“江小姐的见谅,这肯定是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我会彻查这件事情的。” 江黎安脾气上来,忍着怒火道:“谁绑的谁滚过来解。” 经理麻爪子,快要哭了,为难的看向沈清濯。 为什么受伤的是他? “这大概是一场误会,许是阿濯想多了吧。”余远看着经理对待江黎安的态度,眸光轻闪。 一改半透明的处境,低声道,欲要弯腰替江黎安解开领带。 “抱歉,江小姐,我替阿濯向你赔礼道歉。” “没听懂我说的话吗?” 大小姐的脾气上来,谁的面子也不给,压根就没看余元远,冷冷瞥向沈清濯:“还是你们濯神理解能力有问题?” 沈清濯居高临下的和她对视,灯光坠入幽蓝琉璃的眼眸中,在僵持的气氛中,淡着一张脸走了过去。 第456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7 修长身影停在了江黎安面前,冷漠俯身解开了自己的领带。 余远站在旁边,伸出去的手空了,他似乎僵了下,随后笑了笑,空出了位置,站在两个人旁边,看着他们,眸光晦暗不明。 经纪人眯起眸,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不远不近的,没说什么。 江黎安背靠着沙发,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近距离的人。 由着他俯身的动作,平视的时候恰好能看到少年清瘦有力的腰身,腰杆压低的弧度有些诱人。 许是刚洗完澡,白衬衫还沾染着几分潮气,随着动作泛出皱褶,越发显得皮带收束的腰线。 背脊很挺,从头到脚都透着不容亵玩的禁欲感,不由让江黎安想起了之前在浴室看到的**画面。 她有点烦的踹飞脑海中的画面,视线微抬上移,隐约能从沈清濯衬衫领口窥到半遮半掩的锁骨线条,冷白而性感,凝滞片刻,更加莫得感情的收回视线,干脆随意盯着自己的手腕。 心想他怎么哪哪长得都像勾引人,怪不得有粉丝。 但——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伟大的黑粉忠贞不渝。 “你这么看我。” 冷淡慵懒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自然被距离他最近的江黎安听个正着,身体下意识的紧绷,一句干嘛还没没问出口,就见沈清濯一手替她解着领带,头也没抬,说。 “我会觉得你真的是私生饭。” “……” 江黎安气笑了,抬眸看向少年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下颌线隽永利落,鼻梁高挺,对这张脸,一般人很难昧着良心说话。 他个子高,这样的姿势,几乎是将她笼罩抵在沙发上,可惜气氛只有剑拔弩张。 “你放心。”江黎安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挤出来,“你这张脸,还没资格让我当私生饭。” 沈清濯轻哂。 领带绑的很紧,沈清濯当时直接打了个死结,现在解起来有些费劲,女孩手腕细瘦,勒出一圈红痕出来。 他垂下眸,波澜不兴的看着,长指缠绕着黑色领带,色泽又禁又欲,无可避免的触碰到她的肌肤,温度冰凉。 江黎安更恼,呼吸中充盈着他的气息,偏偏身后是沙发,退无可退,像是把时间进度条拉到了十分钟前那荒唐暧昧的画面,不耐烦的催促,转了转手腕。 “能不能快点?” 他说好,还不等江黎安再说什么,一手攥着她腕骨,另一只手用了三分力,手背上淡青色的筋微微突起。 “撕拉——” 布帛破碎的声音。 江黎安头皮微麻。 黑色领带硬生生被他撕开,松垮勾缠在少年指骨上,还有半截贴在江黎安手腕上。 沈清濯直起身,随意将撕坏的领带扔到旁边,轻飘飘的落在沙发上。 江黎安双手得到自由的一瞬间,干了自己一直很想干的事情,一巴掌就要狠狠甩了出去,还没打上,被人抓住手腕。 他垂着眸,居高临下的看她,发梢在灯火下镀了浅浅的碎金:“打架犯法。” 江黎安微笑着将衬衫甩在他的脸上:“滚。” 经理询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发现是一张房卡引起的误会。 当时有人发生了争执,前台也没有注意,就将房卡拿错了,以至于造成这些乌龙。 酒店前台白着一张脸惶惶不安的弯腰道歉:“江小姐,沈先生,对不起,是我的失职。” 江黎安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少女肌肤娇**白,稍微磕碰就留下了印子,被领带绑了这么久,红痕甚至有点紫,映衬着纤细腕骨、骄矜气质,有种说不出的凌虐破碎美。 她轻嘶了声,有点疼。 一想到罪魁祸首是谁,心里更疼。 原本预料住在自家爱豆隔壁的幻想,至此破灭。 连渣都不剩。 “听清楚了吗?” 她看向沈清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就跟结了霜一样,能迎面射来一阵桃花冰雨,将人冻死在里面。 “我、不是私生饭!” 沈清濯垂着眼看她,眼中透着朦胧的疏冷感,半晌嗯了一声,尾音透着散倦,似笑非笑,勾的人心尖痒。 江黎安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年轻也性感,脸色一僵,整个人内心都是崩溃的,她以后可能没有办法再去直视沈清濯了。 最好他们这辈子都不要见面! “原来是这样啊,是误会说清楚就好。”左多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那你们没发生什么吧。” “没有。”沈清濯手指扯了扯领口,锁骨遮得严实,随口道,“睡觉了。” 左多傻了一两秒,声音拔高:“你们睡觉了?!” 江黎安极力澄清的样子像是被丈夫抓到出轨小情人、连裤子还没穿好的渣女:“没有!绝不!什么也没有!” 否认三连都出来了。 “啪!”的一巴掌,扇在了左多后脑勺上,经纪人道:“长个嘴没把门的。” 左多很委屈:“我听错了。” “不要打多崽!”这下把江黎安心疼坏了。 其他人忽然间觉得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乱。 哦!这美丽迷人的三角恋! “我要睡了。”沈清濯沉声下逐客令,眉骨有点冷戾。 “阿濯!赢了!”左多一心二用的打游戏,硬是把沈清濯凭借一己之力坑出来的逆风局带回了顺风杀到对方水晶,重重松了口气,开心到蹦起来,“给你,你睡吧。” 之前还在骂沈清濯的队友陷入自我怀疑中。 这他妈前后是一个人吗?! 难不成精神分裂了? 沈清濯接过来,看着游戏屏幕,眉梢微动,领了游戏奖励。 经纪人脑海中的版本再次更新。 哦!这美丽迷人又让人嫉妒的三角恋! 世界如此美妙! 经纪人对江黎安的态度很客气,毕竟没人能对江家大小姐不客气。 他说:“今天实在是冒犯你了,江小姐喜欢我们团里谁啊,让他们给你签个名。” 这话说的,就像是你看上我们团里谁了,直接带走陪你睡,你千万不要客气。 豪横! 但江黎安是十分丢脸的,她要面子,骑虎难下,最后还是决定拉着沈清濯一起丢脸。 第457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8 但江黎安是十分丢脸的,她要面子,骑虎难下,最后还是决定拉着沈清濯一起丢脸。 “其实……我也可以是沈清濯的私生饭。” 沈清濯多看了她一眼,眼中没情绪。 “签名就不必了,再见。” 再也不见! “华星传媒的亲闺女,整个南城横着走的大小姐,以后你们见着了都亲切点。” 江黎安走后,经纪人叮嘱道,跟他们多唠叨了几句。 江黎安这几年一直在国外读书,再加上江家比较低调,南城很少有人见过她。 但经纪人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大小姐啊,没法说。 “这么厉害……”之前听经理说的时候,余远还没有什么感觉,此时望着江黎安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们别动歪主意啊,江家人的心尖宠,要出了什么事得把你们撕了。” 整个南城谁不知道,华星江总是个女儿奴,爷爷是个孙女奴,哥哥是妹控。 沈清濯拉了把椅子坐下,拿着毛巾擦头发,漫不经心的,侧脸深邃精致。 经纪人一点也不担心沈清濯,这人一颗心扑在音乐和睡觉上,团里其他人可能对江黎安有兴趣,但他绝对不会。 经纪人感到很欣慰。 “挺厉害!”左多道,“不过华星传媒那不我们公司死对头吗?” sta所在盛光传媒,几乎是和华星水火不容,尤其是当初关于《限定心动》偶像男团选秀节目,还发生了巨大矛盾。 而且华星力捧的流量偶像——谈峻熙,同样是选秀出身中的c位。 如今正有转型演艺圈的想法,不出意外,华星已经给他铺好了登上国际舞台的路。 谈峻熙和沈清濯存在资源竞争关系,两家粉丝撕得天昏地暗,几乎只要同台就能骂起来,谁也不让着谁。 “谈峻熙参加了《限定girls》当全民负责人以及舞蹈导师。” 队员下意识看向沈清濯:“阿濯刚答应了去当舞蹈导师,我操这不搞事情吗,华星够黑的啊!” 经纪人已经能想象到,两个人同台的时候将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只怕是整个娱乐圈都得炸。 “别说以后,现在微博就炸了!” 队员刷着微博,停留在某一页面,脸色难看:“我们阿濯给她签个名,她利用阿濯名气造势碰瓷啊?!” #濯神恋情曝光 #南城演唱会疑似嫂子现身 #濯神和嫂子对视 这是演唱会结束后一个粉丝众多的营销号爆出来的消息,有图有真相。 图一是演唱会上的生图,图片有些模糊了,但不难看出少年的轮廓。 当时沈清濯站在c位升降台上,万千星河中,身形张扬又显眼,一身白衬衫,舞步浪荡又禁欲,在模糊的抓拍中,即使看不清脸,依旧惊心动魄,他在那一瞬间,似乎是垂了下眸,看向a区左边前排的方向。 图一特地用红笔圈了出来,左边前排袁诗兰的身影,女孩一袭白裙,清纯玉女,笑着看向舞台的方向。 这么看上去,真的很像是对视。 如果第一张图片还有些飘,第二张由于拍摄角度问题就显得格外暧昧。 那是在体育馆的走廊中,冷白的灯光打下来,少年身姿俊秀挺拔,穿着黑色外套,即使是戴了口罩,也能从眼睛中辨别出是谁。 他面前是个柔弱好看的女孩,仍是一袭白裙,手中捧着精美的十字绣,和他距离很近,有点亲昵的味道在里面。 两张照片,在大批水军煽风点火、造谣生事下,故意引导舆论往恋情的方向造谣,以沈清濯的顶流地位,直接掀起了惊涛骇浪! 袁诗兰的身份也很快被扒了出来,二十岁,签约了慕斯娱乐,当了三年的练习生,期间也拍过两个成本低的小网剧,都没有掀起什么火花,连十八线都算不上。 前不久刚刚官宣参加《限定girls》的练习生。 沈清濯的粉丝群体——月光,取自他是世间唯一的月亮,见此立刻辟谣,绝不承认。 【什么鬼啊?!!没有人能够摘月!没有人配得上濯神!抱走我们濯神不约谢谢。】 【濯神才十九岁,这些恶臭的营销号放过他行吗?】 【震惊!嫂子竟在我身边?】 【虽然但是我感觉真的好甜啊!而且两个人也很般配,郎才女貌,演唱会为了你一个人唱歌无人知晓的深情对视,这是什么浪漫情节!】 【口呕,楼上脑子进水了吗?这女的不是摆明了蹭热度?!当我们月光好惹?配得上濯神吗你?老女人不要cue我们濯神谢谢。拜托滚回自己的犄角旮旯】 【过分了吧?人家也没做什么呀,万一真的是嫂子,濯神也不希望你们这么伤害她。】 【啊啊啊我不管,这对cp我先嗑为敬!冷淡禁欲顶流偶像vs干净清纯十八线小老婆,小说情节了属于是,爱了爱了!】 【濯神谈恋爱?!不要啊,我接受不了,谈了我就脱粉了。】 【cp超话已经建好了,姐妹们快来!】 【谈恋爱怎么了啊?濯神都成年了,况且他是歌手,又没卖过男友人设,自始至终专心搞音乐,你们偏要把濯神往自己的私有品上按,谈个恋爱还成罪大恶极了哈哈哈哈】 【谁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你妈的视啊,濯神就是看粉丝好吧?】 微博一炸再炸,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袁诗兰原本微博里只有五十万的粉丝,而且还是僵尸粉,一夕之间涨粉数百万,黑红也是红,走入了大众视野,被推到了峰尖浪口上。 有人骂她,就有人同情她,还有人在她微博下面说嫂子好。 还有人去了南城现场演唱会,评论道:【我当时就坐在袁诗兰身边……濯神确实有往这边看,当时还不确定,现在想想大概真的是她吧。】 再添实锤。 一时间,理智粉辟谣,唯粉谩骂,cp粉狂欢,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 沈清濯将近八千万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钉,都能将袁诗兰撕碎。 左多刷到这条微博时,气抖冷:“这些人是眼瞎吗?!这么明显的造谣也敢信!这女人到底是粉丝还是黑粉啊,蹭着阿濯热度往上爬。” 第458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9 “照片有本事偷拍,怎么不拍全貌啊!有本事把阿濯后退和拒绝签名的视频也拿出来!” 这种阴损的事情真的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团队回应等同于给了对方热度,又自降格调,不回应舆论又会发酵。 余远低着头,唇角微翘。 经纪人脸色沉凝,看着第一张图片:“清濯,你当时在舞台看她……” “没有。”沈清濯看着手机中的图片,眼睫也没动一下,语气利落漠然。 经纪人松了口气:“我这就去联系公关还有慕斯传媒,把热搜压下来,你不要登微博。” “嗯。” 沈清濯这个正主心底没有多少波澜,左多都快要气死了,郁闷道:“阿濯,你当时看到什么啊?” 少年偶像动作停顿了下,眉心微蹙,语气平直:“逗猫棒。” “哈???” 沈清濯没再说话,浓密睫毛在眼睑处透落下淡淡的阴翳,眸光含了几分慵懒的勾人,心想。 那个手绳上的白羽毛,好好看。 可惜不是他的。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图片一的对视上时,有人发现了盲点。 【你们都在看袁诗兰吗?只有我感觉她身边的那个小姐姐真的超级好看吗?!】 【不!姐妹,你不是一个人!!那个唇形和下巴绝了啊,救命我好想知道她是谁,求高清照呜呜呜!】 【+1】 慕斯传媒。 经纪人正看着网络上的风向,眼眸闪了闪,越发的亮。 “蹭了濯神流量,这次简直赚翻了啊!真该感谢偷拍照片的人!” 袁诗兰籍籍无名了这么久,突然红起来,还有些彷徨,抿抿唇:“我只是濯神的粉丝,我不想蹭他流量……” “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机遇吗!别人求都求不来。” 经纪人上下打量了袁诗兰两眼,看来要给她重新制定路线了,“要是能跟濯神捆绑恋情营销就好了。” 不过这点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不敢做的太过,只能短时间买些水军带节奏。 对此,颇有些遗憾。 袁诗兰看着手机上大量的私信,又想起演唱会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脸微微有些红。 江家。 “爷爷,你找我回来呀。” 江黎安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了在客厅中的父母亲,哥哥,还有爷爷。 “来陪爷爷吃饭。”老爷子偏疼江黎安偏到心眼子里,众所周知,“李姨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鱼!” 江烨轮廓硬朗帅气,剑眉星目,就是看上去有点颓,低低咳嗽了两声。 江黎安笑着坐在爷爷身边的位置,她挑食挑的厉害,胃口跟小猫似的,只吃几口就饱了。 江烨一向鄙夷江黎安浪费粮食的精神,一边给她挑鱼刺一边把剩下的吃了。 兄妹俩相差七岁,江黎安过了成人礼,江烨今年二十五,平日里相爱相杀,父母司空见惯。 江黎安还要去自家大宝贝的剧组探班,没留在江家。 江母委婉的表示让江黎安着点家,不出意外的被含糊了过去。 这位大小姐属实任性,才十八岁就能将天搅得天翻地覆。 前不久刚在国外念完了大学,国外教授被她那颗聪明的脑袋深深吸引,要死要活也不肯放她回来,留她读研读博! 结果她一辆私人飞机趁夜跑了回来。 在国内顶尖大学金融系读研,上学也没个上学的样,再加之时差还没倒过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奈何就是有颗鬼才脑袋,学业上半点没耽误,校方也没办法,只能要求她按时交上两篇论文,其他随着她的性子去了。 才十八岁就这样,以后还得了? 江母倒是想要管管她,奈何江黎安小脸一垮,自己顿时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每次放她离开后才反应过来,懊悔到捶墙。 江烨打开客厅的电视机,上面正播放着《限定girls》的广告,他被逗笑了。 转眼就被母亲凶巴巴的拍了一巴掌,顿时笑不出来:“这选秀节目挺不错啊,咱家的吧?” 江母眼前陡然一亮,盯着电视机:“选秀?” “对啊,封闭四个月管吃还管住,唱歌跳舞的。” “好啊!让黎黎也去当当练习生!正好她现在放暑假了没什么事情做,还能磨下性子,省着成天没正事!” 江母从小就有一个女团梦,可惜一直没有实现,突然振奋:“我们黎黎长的这么好看,肯定能大杀四方。” “哈?”江烨不可思议,“就她唱歌唱到六亲不认的,去参加选秀?折磨观众?” “正好练才艺啊!” 江烨:“……” 妹妹,哥对不起你。 江黎安并不知道自己被卖了,没有在家里留宿,去了大宝贝的剧组。 这是一部大爆级别的电视剧,剧组大到主演小到配角都是老戏骨,而此时这位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年轻影后女一号—— 正在抱着江黎安哭到天昏地暗。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那个十八线就是蹭濯神热度,还对视?!她那整容三百六十度的的脸入得了濯神的眼吗?濯神随便看她一眼她还以为自己是个人了啊!我不允许她蹭热度!” 江黎安一脸黑线:“不就是个绯闻,至于吗?” 这位影后捂着心脏悲痛欲绝,将照片怼到她面前。 “我们千万月光养大的哥哥是她能亵渎的吗?” 乔璇——前不久一举摘得最佳女演员奖项,总是事业上各种牛逼,不说也罢,值得一提的是她是沈清濯的死忠粉。 但江黎安是沈清濯的黑粉。 江黎安真正的朋友不算多,奈何她圈子广,玩的尽兴,各个领域都沾点人脉,演艺圈也有几位熟人。 江乔两家是世交,两人也算从小玩到大的闺蜜,相爱相杀,都争取将对方感化! 两年过去了,创业仍未成功。 江黎安迫不得已看了眼图片,图片中的少年站在舞台上,神秘孤狂,似乎正看向某一方向,眼神极具穿透力。 而那个女孩的脸,有点眼熟。 “有机会和濯神见面,我一定要问问他当时在看什么……”提起这个,乔璇摸了摸江黎安的脸。 “你真不打算进圈?我感觉华星一定能给你捧成明日之星。” ** 江黎安这天回到家后,听到了一声猫叫。 第459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10 江黎安这天回到家后,听到了一声猫叫。 她从国外回来就一直住在越达公寓,隔壁的门关着,她在这住了几天了,都没有看到新邻居入住。 不过大小姐并不热衷于邻里关系,因而没有在意。 至于进演艺圈的问题,她嫌麻烦,有了知名度,出去玩都得小心翼翼的。 江黎安是个爱全国各处跑的性子,一个地方呆不住,所以没考虑过娱乐圈这种地方。 夜色正深,月明星稀。 她从冰箱中拿出一盒酸奶,撕开吸管的包装插进去,齿间咬出白色吸管,低头抿了一口,咽下去。 然后打开自己的平板,翻出sta少年团合体的演唱会片段,简直是百看不腻。 音乐声从平板中传出来,女孩子穿着睡衣脱了鞋,窝在沙发上。 皮肤在水晶灯光下白的像是牛奶,养尊处优的细嫩,姿态懒洋洋的,捧着平板,突然之间,好似听到了奶里奶气的声音。 混杂在平板电音中。 一开始江黎安以为是错觉,就没有在意,直到第二次听到猫叫声,她愣了一下,确认这不是从平板里传出来的。 二十七楼,哪来的猫? 她开门往走廊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疑惑经过客厅的窗户时,不经意间往外瞥了一眼。 竟看到两只毛绒绒的漂亮猫耳,雪白耳尖愉悦的转着,脚步倏然僵住! 她不可置信的走近,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往外看去。 公寓共二十七楼,她住的是顶楼,从这个高度往下看去,足够让人心生恐惧,头晕目眩。 可此时此刻,细窄的白色窗沿上竟然长了一只猫! 小家伙看起来不大点儿,雪白一团,毛发是柔软纯粹的白色,比雪还要白,很蓬松,清冷圣洁,如月亮掉进了清泉里。 正趴在窗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大尾巴,尾巴尖在空中摇晃,随时都有可能从二十七楼跌下去。 像是神话中随时会长出羽翼的小天使。 江黎安呼吸窒住,手指下意识的抓紧了窗户的把手,手中还没喝完的酸奶摔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发出砰的一声! 小奶猫听到声音,抬起了脑袋,看向她。 一人一猫,隔着七月夜色的玻璃窗对视。 一个在窗内,一个在窗外,看的无比真切。 它的眼睛很漂亮。 这是江黎安脑海中生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小猫长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颜色像揉碎了银河的汪洋大海,那深深浅浅的蓝,倒映着她的眉眼,漂亮到不可思议。 七月的月光落在它身上,由于小,显得奶乎乎的,小脸还没有巴掌大,但姿态莫名有些高冷的慵懒,散发着我很不好惹的气息。 冷萌又凶。 在产生了漂亮这一感官后,江黎安继而觉得它的眼睛很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重点是——它一只看起来没成年的小破猫,是怎么来到二十七楼窗外的啊?! 江黎安恐高,乍然看到这么一幕,吓的手都有些抖,思维空白了几秒钟,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打开了窗户。 晚凉风一瞬间从外面灌了进来,挟裹着丝丝凉意意,吹乱了少女的发丝,站在那里时眉眼精致绝美,有烟火气在身上。 “小猫?” 江黎安尽力让自己不去看高楼下的画面,视线直直盯着不远处的猫咪,对它露出了一丝笑。 嫣红唇角微勾,骄纵之下有些柔软,声音刻意放软后,少了点不好接近的傲气,糯糯的,试图引诱它:“来姐姐这边好不好?” “喵。” 小奶猫微微眯起眸,叫了一声,歪着脑袋盯了女孩子几眼。 啧,私生饭啊。 沈清濯也没想到自己晚上出来散个步,还能碰到有点眼熟的隔壁邻居,似乎误会了什么。 小身子直起来,软软的爪垫踩着冰冷的窗沿,漫不经心的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不要!” 江黎安一颗心都快随着它的动作蹦出来了,生怕它一脚踩空掉下去,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你等一下,姐姐给你拿小鱼干好不好?” 猫咪脚步顿了一下,耳尖转了转。 嗤。 他是那么容易被小鱼干诱惑的猫吗! 江黎安平日里喜欢吃鱼,家里冰箱刚好还有没吃完的小鱼干,她再三安抚小猫,急匆匆的去拿,跑着回来看到它还在这里,松了口气,夸奖它:“宝贝真乖。” 小奶猫幽蓝漂亮的眼睛盯着她,慵懒又干净,叫了一声,表情有点奶凶。 江黎安纳闷。 她说它乖,它怎么反倒生气了? 现在小猫都这么叛逆的吗? 江黎安端着一盘子的小鱼干,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几只放在了窗台上,散发着鱼的香味。 “宝贝想吃吗?姐姐家里还有好多,过来一点好不好?” 夜风送来小鱼干的味道,沈清濯嗅了嗅,盯着她手腕上的小羽毛,继而移动到小鱼干身上。 在少女的目光中,轻巧的踩着猫步,从对面的窗沿直接跳了过来! 小身板悬空的那一瞬间,江黎安腿有点软。 好在它安全着陆,一步步朝着小鱼干的方向靠近,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口咬住了小鱼干开始嚼。 明明是一只猫,吃相却透着贵族似的矜持讲究,甚至有点优雅。 脸颊会随着嚼东西的动作鼓起来,猫耳愉悦舒展,耳尖还透着若有若无的浅粉色,纤绒白色的皮毛很是干净,不像是流浪猫,倒像是谁家偷偷跑出来的猫主子。 江黎安看它上钩,指尖又拿出一只喂它,没有松手,内心计划着该怎么把它抓起来,好好教训一顿,看它以后还敢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少女的手指根根纤长莹白,拿着小鱼干的样子格外美味。 沈清濯犹豫了下,喉中由于愉悦发出奶呼呼的嗷呜声,他有点嫌弃,一口咬住了她的指尖,想要咬走那只小鱼干,可江黎安并没有松手,以至于齿尖咬在了她手上。 他刚想要松口,身体骤然腾空—— 直接被江黎安一把抓了起来! 小猫意识到大事不妙,开始挣扎,连尾巴都在用力,还是没有逃开被抓到手的命运。 “砰——” 窗户从外面关上了。 第460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11 “你这只小破猫,谁让你翻窗户的,啊?!” 江黎安怒气冲冲,语气一点也没有刚刚的温柔,骄纵又恶劣,“你有九条命吗你?摔下去怎么办!” 被骂到狗血淋头的小奶猫有点呆,似乎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迷茫,被她拎着命运的后颈,小脑袋仰头看着她。 “再看,把你扔出去!”江黎安恶狠狠的威胁,后知后觉,双腿吓得有点发软。 “……” 当沈清濯倒在陌生邻居家里的沙发上,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而且还是跑不掉的那种。 他有些不爽的喵了声,脸都气鼓鼓的,小身子倒在沙发上,软软的一小只,梅花形的爪子烦躁的扒拉着茶几上的小鱼干。 下一秒。 爪子被人无情拍掉。 “不听话的小猫没有资格吃小鱼干!” “……” 怎么,猫前猫后两副面孔? 江黎安将小鱼干收了起来,又开始对着这只猫发愁,和它大眼瞪小眼。 “你应该是有主的吧?”江黎安看它挺干净,将它抱在怀里,翻来覆去,也没找到有什么身份牌。 那双秀气精致的手,在小猫身上乱摸。 沈清濯尾巴尖的毛都炸开了,拼命在江黎安怀里挣扎,结果爪垫不小心踩到了柔软的地方,僵住。 那双冰蓝幽暗的猫瞳半含冷然的慵懒,不经意间瞥见女孩子睡衣领口露出的半截如玉锁骨,这下彻底从江黎安怀里跳出来。 轻浮! 无耻! 下流! 沈清濯一连用了三个字来形容江黎安,仍不解气,冷冰冰的背对着她,露出猫咪圆润的后脑勺。 “现在的猫都这么有贞操了吗?!” 江黎安惊叹不已,觉得自己捡了一只很有灵性的猫咪。 她打开手机,对它招招手:“来,姐姐给你录个视频,带你找主人。” 小奶猫冷漠的后退了一步。 改变不了被江黎安拎住后脖颈的命运。 江黎安一手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他,视线逐渐聚焦,定格在清冷雪白的一小只上,被拎在半空中。 猫瞳如冰蓝宝石,神圣又干净的颜色,却有些冷淡不耐的看着镜头,莫名让人想到高冷偶像。 梅花形的雪白爪垫很不安分的扒拉着手机屏幕,试图抵抗,最终无效。 “这是在二十七楼……” “喵。” “这是从二十七楼阳台外捡到的猫,很可……” “喵。” “这是从二十七楼阳台外捡到的猫,很可爱很漂……” “喵。” “你来讲?”江黎安微笑着让它对准镜头,妥协道。 “好吧,它也许有自己的想法,嗯……它是一只有点可爱的猫,是谁家跑出来的联系我。” 这段视频一经发到物业群,立刻引起了热议,都觉得小猫咪是真的可爱,好想rua。 但是没有人认领,江黎安有点愁。 最后有人提议说二十七楼最近搬来了一位新业主,也许是他养的猫,让江黎安加对方问一下。 江黎安觉得也是,但是这位业主还没有进群,她只好找物业要了邻居的联系方式。 昵称:mr.沈。 她的视线缓缓定格在对方的头像上。 那是顶流偶像——沈清濯。 图片中大抵是个阴雨天拍的,少年穿着白衬衫站在窗前,玻璃窗斑驳水痕滑落,似他眼中清冷星辰,出境的半张侧脸在雨天的映照下,线长睫毛,淡薄的唇,冷白隽永。 江黎安顿时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幅画面,脸色逐渐僵硬。 她最近是不是风水不对,怎么走哪都能看见沈清濯? 她饱含最后一丝希望点开了对方的朋友圈。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朋友圈并没有设置三天可见的权限,两年来的全部消息,全部是关于沈清濯的工作行程! 没有任何一条是多余的。 “这是你主人吗?”江黎安的视线从少年偶像移动到小奶猫上,扯唇,“沈清濯的狂热粉?” 沈清濯本喵:“……” “认领一下,没印象吗?”江黎安将它抱过来,让它瞅着这个微信,“像不像你主人?” 小奶猫在怀里软乎乎的一团,抱起来很舒服,雪白漂亮,看了看手机屏幕,蓬松的尾巴一甩,淡淡遮住了手机镜头,趴在上面。 江黎安竟然从它的动作中看出了一丝不屑一顾。 她总算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只猫眼熟了。 “你的耳朵和眼睛……和某人好像啊。” 沈清濯耳尖微僵。 她回想起沈清濯的模样,眯了眯眸,若有所思:“少年偶像洗澡喜欢戴猫耳朵发箍这种癖好,传出去能卖多少钱?” 沈清濯冷冷抬起一双神秘幽蓝的猫瞳,睨着江黎安。 江黎安莫名感觉它眼神有点狠。 江黎安给对方发送了好友申请,但对方一直都没有通过,她只好暂且养着这只小猫。 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平板还没有收起来,骄傲将小奶猫捧到平板前,跟他介绍。 “看,这是你姐姐的崽!” 平板中,是sta少年团同台演唱会的模样,左多对镜头眨了下眼,笑起来的时候奶里奶气的。 沈清濯被迫看向平板,敷衍营业。 什么眼光。 呵。 “这是沈清濯。”江黎安指尖点了点镜头c位的颀长身影,那张脸在光影下精致的不可思议,眼神漠然锋利,“一个不怎么可爱的偶像。” 她郑重道:“宝贝,你要和姐姐一起当他黑粉,知道吗?” 沈清濯心平气和的想,有点难。 江黎安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讨厌的偶像竟然成了自己怀中猫,还听她说了坏话。 如果知道的话,她大概会选择自尽。 江黎安强行按着小奶猫陪自己刷完了sta的视频。 在睡觉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罪恶的手伸向了软团子,好声好气的跟它商量,很“尊重”它的意见,动作半点也不含糊的,把猫咪抱上了床。 “是我救了你,陪我睡一觉不过分吧?” “我就知道,你肯定愿意的。” “……” 这时平板上方刚好弹出来一条资讯,她恰好看了一眼,是关于沈清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恋情的官方回应。 第461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12 沈清濯的工作室没有发布任何有关恋情的言论,只是发了他的新专辑,配文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专注音乐。 简短而有力,回应一切风波。 这条热搜之前闹得沸沸扬扬,但也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就被人压了下去。 她不太在意的滑过,没当回事,合上了平板。 女孩子睡觉不老实,完全把小猫当抱枕,沈清濯有点窒息,不悦的翻了个身。 她睡觉的时候手绳没有摘,上面是沈清濯惦记了很久的白色羽毛。 他试探性的伸出雪白的爪子,碰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碰了一下,玩的不亦乐乎,在柔软的床上滚来滚去,猫耳都很满足的歪起,那双猫瞳清冷中多了几分懒散。 睡着的女孩,毫无察觉。 一束冷白清寂的月光从窗帘一角斑驳透落进来,洒落漂亮的光辉。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有点恋恋不舍的用猫耳蹭了蹭羽毛,空冷蓝色的眼瞳碎光潋滟,然后跳了下床。 雪白软萌的小猫凭空消失,转而出现的是个子修长的少年,白衬衫如雪,亚麻色碎发有些凌乱慵懒。 那张脸没什么表情,沐浴在月光下,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床上睡觉的女孩。 她睡梦中不知想到了什么,抱着柔软的杯子翻了个身,侧脸精致嫣然,手绳上的银色小铃铛会随着动作叮咚作响,清澈悦耳。 “啧。” 沈清濯收回目光,音色微哑,透着冷淡质感,往外走去,推开了家里的门,关上。 她还在睡。 袁家。 袁诗兰低头看着手中的签名照,有些发怔,回想起少年锋利精致的眉眼,默默红了脸。 那是顶流啊。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清冷倔强的身影,眸光闪烁了下。 袁倩居然回来了,是张导那边没成功吗?就袁倩这副蠢样子,应该不可能逃出来啊! “姐姐。”她走上前,一脸担忧。 “你上哪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爸爸妈妈都很担心你!” “啪!”的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袁诗兰的脸上,直接把袁诗兰打懵了,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袁倩。 袁倩抱臂冷笑,眉眼有些邪佞:“我去哪了,不应该问你吗?我的好、妹、妹。” 袁诗兰一脸受伤,“我只是担心你,我们还要一起去参加限定girls呢,你为什么要打我啊?” 爸妈闻声过来就看到这一幕,怒不可遏,斥责袁倩。 “你居然敢打你妹妹?袁倩!赶紧向你妹妹道歉!” “真是越大越不听话,几天也不回家,不知道在外面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袁倩已经习惯了一大家子的偏心,从小到大,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将不一样! “袁诗兰,你那副虚伪做作的样子别在我面装了。” 袁倩的眼神格外冰冷,仿佛能看到她的心灵深处,“我们走着瞧!” 袁诗兰心头突地跳了一下,总觉得袁倩哪里变了,袁倩以前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面上楚楚可怜:“姐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过就是个被她耍的团团转的蠢货,还想凭借三言两语吓唬她?呵。 袁爸不想管两个女儿之间的事情,拿起西装外套就要往外走。 “爸!”袁倩喊他,“你是不是又要去赌.博?” “一个女儿家家懂什么!”袁父摆摆手。 他如今就职于华星的财务总监,爬了半辈子才到这个位置,赌瘾很大。 袁倩不知想到了什么,唇线抿的泛白。 视线扫过袁诗兰手中的签名照,眸色更加幽暗,眼中耻辱一闪而逝。 沈清濯。 这个少年太冷血了。 但也从侧面说明,不好征服。 她千辛万苦从酒店逃出去,去了医院洗胃催吐,弄得一身狼狈。 还有沈清濯那个女朋友,究竟是谁? 她怎么没听说过沈清濯有圈内女友,这个把柄在她手中,如果她将沈清濯有女朋友的消息爆出去,想必对方会脱粉不少吧? 或许自己可以借着这点在娱乐圈翻身。 “姐姐,你也想要濯神的签名照吗?”袁诗兰注意到袁倩的视线,抿唇笑,“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你要。” “不必了,我能要的可不只是签名照!”袁倩扔下这句话,眼神深意一闪而逝,上了楼。 自己这个妹妹,正是沈清濯的粉丝。 她从小到大都在抢自己的东西,甚至是男朋友,害得自己下场凄惨。 如果她把沈清濯抢过来,想必袁诗兰的表情会很精彩吧! 爸妈都觉得袁倩不可理喻:“她在发什么疯?” 他们哪里能想象的到,袁倩是重生后逆天改命的袁倩了。 袁倩在网络上搜索了关于限定girls的消息,她前世参加了这个选秀,在袁诗兰的百般陷害下,被网友唾骂,连出道位的边也没碰到。 但是她有前世的基础,也知道三次公演都是什么歌曲和要求,掌握一切先机,出道c位于她而言不过是囊中之物! 这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优越感让袁倩很是享受。 又想到什么,眼神瞬间阴霾了下来。 华星传媒,江黎安。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江黎安竟然是华星的亲闺女,这样江黎安为什么会火,就有迹可寻了。 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仅仅凭借自己的身份就能混的风生水起,凭什么? 想到上一世发生的事一切,寒气从脚底板窜上了背脊,无法遏制的恐惧和愤怒让她窒息。 江黎安本来就德不配位,是那些粉丝眼瞎才会喜欢江黎安,她不过为民除害,替娱乐圈清理一个资本主义,才会对江黎安下药! 谁知道,华星因为这件事情,竟然直接将她全网封杀! 她的爸妈——就算再偏宠妹妹,也是她的亲生父母,却因为华星,沦落到那般田地…… 她失魂落魄走在马路上,被一辆大货车碾压致死。 袁倩眼中恨意刻骨,拨通了电话:“阿熙。” 江黎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家里的猫不见了。 翻天覆地也没找到的那种! 她左思右想也没想通,这猫是怎么跑出的? 江黎安有点郁闷,手机微信中2701的业主也没通过好友申请,业主群至今也没有人来认领这只猫。 这位“沈清濯的狂热粉”难道不看微信吗! 江黎安目前也没别的办法,懒得化妆,下楼在附近的餐厅吃了顿饭,回到公寓楼等电梯。 与此同时,少年穿着白衬衫从二十七楼出来,跟人打电话,按下了下楼的按钮。 第462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13 电梯从高楼降下来,白色的数字跳跃着。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戴了一副墨镜,越发显得脸小,百无聊赖的站在原地玩手机,纤细手指扣着左多周边定制手机壳。 白色的,很漂亮,还坠着银链,缠绕着女孩的手指。 即使没有化妆,那张浓颜的脸仍然抗打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气质带着点中欧贵族式的傲慢骄矜。 “叮咚——” 电梯门开了。 江黎安刷着左多的视频,出来的急,没戴耳机,声音外放,头也不抬的往前迈了两步,猝不及防的撞上修长高挑的身影! 额头直接磕在了对方胸膛上,隔着薄薄的白衬衫,肌理线条清瘦有硬度,鼻尖中充盈着清新凌冽的淡香。 她一下子懵了,眼冒金星的抬起眸,桃花眼还沾染着迷茫的雾气。 “不好意思……” 视线只来得及瞥见少年冷冽性感的喉结,就被颀长手指抵住肩膀,毫不留情的推开。 半透明的电梯门倒映着如玉如松柏的身影。 那人抬起手随意压低了帽檐,透落下的淡淡阴影遮住眼眸:“没事。” 他动作清冷,指骨漂亮,戴着黑色口罩,看不清脸,皮肤如冷玉,从手指以及身形的线条来看,那张脸绝对不算差。 刹那间的距离很近。 少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跟人通话,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他径直往外走去,应了声,声线隐隐透了几分冷淡的懒倦,依旧好听的过分。 江黎安皱了下眉,竟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那人个子高,看人的时候居高临下,临走前似乎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若有若无的,身高差让江黎安很不爽。 不过到底是她撞人在先,江黎安不好说什么,她踏进电梯,站在正中央。 可以看到少年往门外走的背影,气质很出众,硬要说的话,像站在璀璨灯光下的偶像。 她想着这栋楼的业主什么时候多出来个挺俊的小伙子。 江黎安算是半个混圈的,对这种身形和气质的人很敏感,想着有个导演朋友和华星高层应该会喜欢,刚好手机就在手里,直接拿起来点进相机,对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指尖点下拍摄键。 “咔嚓。” 音量没有关,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很是清晰。 那人有所感应的突然转身,视线撞上刺眼的闪光灯。 乍然亮起的白光在昏暗天色下有些晃,映入少年冰冷湛蓝的眼眸中,宛若沉溺的星海,他似乎习惯了这种拍摄,眼睛眨也没眨一下,望向江黎安。 摄像机中,少年模样定格成了图片。 电梯门逐渐合拢。 江黎安站在电梯门内,一手懒洋洋的拿着手机,手腕上的手绳好看,半点也没避讳笑了一下,歪头。 在沈清濯平静的目光中,轻佻的吹了声口哨,语气散漫嚣张,声音甜的像是加了九分糖的奶茶。 “哥哥,拍个照啊。” 一字一句,敲入沈清濯耳膜。 女孩子勾着唇,分外闲适,那模样有点坏,像是西方神话里会长着触角和尾巴的小恶魔,乖张极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江黎安并不觉得对方来得及做什么。 沈清濯看着她,不耐的眯了下眸,快步走了过去。 江黎安立刻按关门键,正大光明做坏事是很爽,被人抓到那就不爽了。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刹那—— 长腿迈了进去,线条笔直优越,那双干净的运动鞋,冷冷踩进电梯! “删了。” 不温不火的两个字扔下来。 电话对面的经纪人有些迷茫:“啥?濯神你说什么?!” 少年音色低沉勾人,可惜主人冷的过分,那声音一点情调都没有,让人生出恶劣的心思,想打破他的冷淡,吐出迷离低喘。 “……” 翻车了。 不过大小姐是会心虚的人吗? 绝不。 “我凭本事拍的,为什么要删?”江黎安本来也没多大兴趣,但是看他这副一丝不苟的样子,随口逗弄。 沈清濯微顿,打量她,语气平静中似乎蕴含了一丝慵懒冷意:“你一直这么喜欢偷拍别人吗?” 什么叫一直? 他是第一个让大小姐想要拍照的人,但这种事情江黎安不想跟对方解释,盯着逼近到自己面前的修长身影。 视线从长腿上移至腰身,再到锁骨和喉结,无一不是的性感禁欲,半点都不露,却偏偏勾人,最终定格在他的脸上,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电梯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停滞在一楼,四壁映着少年凌厉张扬的线条,微有朦胧。 无声的压迫感弥漫在空气中。 “诺。”江黎安倒也痛快,见他确实不喜欢,直接将手机怼到他面前,点进那张照片,按下了删除键,“可以了吗?” “有人偷拍你?!你有没有事?小心私生饭啊!这公寓要有问题我马上给你换房子——濯神你说话啊。” 电话中经纪人的声音拔高,沈清濯并没有回,垂眸看着她删除了照片,视线缓缓随着女孩手绳上晃动的小羽毛而移动。 直到她问出那句可以了吗,才勉强收回目光。 怎么……更想玩了。 他皱眉,觉得发间两只雪白的猫耳随时蠢蠢欲动,有要冒出来的姿势,有些不耐烦的冷嗤。 江黎安误以为他的不耐烦是对她,抬抬下巴。 “照片也删了,你可以走了。” 最后几个字声音近乎无声,消融于唇齿间的声线,还是被沈清濯捕捉个正着。 他没说什么,眉眼明显不在意,江黎安瞥他侧脸的时候,轮廓很隽永,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突地攀至顶峰。 她想看清楚他那双眼睛,不自觉靠近了点,戴在鼻梁上的巨大墨镜,突然被修长如玉的手指摘了下来! 骨节在视线中放大,连腕骨也清冷,好似羽毛拂过了皮肤,近乎没有的错觉,又带着难以遮掩的侵略性。 最终墨镜架在少年鼻梁上,遮住了那双眼睛,落下的声音慵懒,似笑非笑:“当赔礼了。” “???” 赔哪门子的礼?! “还给我!”江黎安想伸手去抢,却被那人仗着身高,轻松抓住了手腕,她怎么挣扎也甩不开,还保持着手臂举着的姿势,扑腾着少年脸上的墨镜。 第463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14 他身上的温度很凉。 江黎安心底浮现出第一个意识。 短暂的四目相对。 沈清濯松开她的手,走出了电梯,不忘随手帮她按上了关门键,侧影俊秀挺拔,不知怎地看出些懒拽的味道,冷淡之下,无端透出些勾人。 电梯门缓缓合上,再看不到少年冷薄背影。 ** 江黎安觉得自己亏大了,照片没留着,墨镜还被人抢了去,最好别再让她遇到这个业主。 当她坐上司机的车时,半路想起来才问了句:“去哪?” 江烨答话:“带你去个好地方。” “?” 所以当江黎安到了这个好地方的时候,很不可思议:“影视基地?!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江烨不敢承受大小姐的怒火,直接跑了,那张年轻俊美的脸愉悦像是能开出一朵花来:“都是咱妈的心意,你不要辜负!” 他长腿跨上车,摆摆手:“玩的开心啊妹妹。” “江小姐愿意来参加我们选秀节目,真是让节目组蓬荜生辉啊!” 导演激动到脸色涨红,唾沫横飞,那架势就差没把江黎安当成个祖宗供着了,“你有什么需求,尽管跟节目组说!” 毕竟华星小公主亲自来参加选秀,稳了!这局稳了! 稳不稳江黎安不知道,总之她脸色是黑了。 正值七月,影视基地面积极大,绿植漂亮,沿途栽种了大片梧桐树。 江黎安在给亲爱的母亲打电话。 “妈妈,你在开玩笑吧?” 电话对面好一番鼓舞加支持,吹得江黎安本尊都差点信了。 “我唱歌?我给他们唱个喜羊羊吗?” 说来也奇怪,江黎安这双小提琴大师级的手,还拜了世界级演奏家为师,偏偏用嗓子唱起歌来—— 简直是车祸现场! 她师父都会绝望让她再也不要开嗓的地步,坐那拉小提琴,优雅公主的人设还能稳住。 在江母的十级爱女滤镜中,江黎安唱什么都是对的,大概是脑残粉吧。 “黎黎。”江母哄她,“你最近不是特别想入手那台兰博基尼全球限量款跑车吗?只要你参加节目不退赛,我就给你买!” 这台车,全款千万,江黎安惦记了很久。 但要在这待四个月,简直生不如死。 “这能是一件事吗?!!”江黎安气死,“我不要了!” 江母软硬兼施,这一次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你从国外回来也快半个月了,这时差必须倒过来,成天白天睡觉晚上嗨的像个什么样子?” 没音了。 被挂断电话! 停止交流! 呜呼,江黎安往外走,被导演拦住,支支吾吾道:“江小姐……华星上面打过招呼了,您也别为难我们。” 江黎安皱眉:“囚禁犯法。” “进局子也比华星怪罪下来强。”导演抹了把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好像有小星星,就像是看摇钱树的眼神。 “江小姐,你就留下来吧!我们这里免费提供餐饮住宿各种服务,还能天天让你听歌看舞~~只是四个月而已,没有多辛苦的。” 歌舞升平吗? 唬弄小孩呢! 就是一个不死也要去层皮的魔鬼训练营! 江黎安阴着脸,看着拦着自己的工作人员,气乐了,无话可说。 导演察言观色,给她介绍了下节目组的规格:“我们这里一共九十九名练习生……加上您就是一百位,目前都到现场了,等会儿要开始初次见面的节目录制。” “这次录制是选手舞台的初评级,不开直播,今天录制结束后会准备第一次公演,三次公演一直到四个月后的出道夜,全程直播。” 江黎安听的不痛不痒,她从小都是活在聚光灯下的,对这种直播不喜欢也不反感,不过都是圈里的套路罢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偏眸盯着导演:“这节目组淘汰的是吧?” “对。”导演点头,“第一次公演后会有全民负责人投票,一百人进六十。”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江黎安觉得自己能熬到被淘汰,总比四个月强,等她出去再找江烨算账。 导演殷切道:“我们这就去a栋大楼。” 江黎安淡淡道:“我对出道没有兴趣,也不需要特权,第一次公演直接把我淘汰,懂吗?” “懂!” “我绝不出道。”江黎安再次强调。 导演心想这说不准啊,得看观众,就大小姐那张脸……秒杀一切存在。 好听话谁不会说?导演乐呵呵的肯定。 江黎安觉得也不会有多难,信了。 后来,她想提刀砍了导演。 谁也不能拦着她拼命! 导演将简单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最后道。 “对了,还有我们的五位导师,分别是谈峻熙……最后一位,江小姐你肯定猜不到,是——” “好了。”江黎安打断他的话,到底是不是自愿来的,被强行塞到这,没有好脸色,“不用说了。” “你,离我远点。” 导演:“……” 他怎么就突然被人嫌弃了呢!? 《限定girls》一经录制,立刻在网络上掀起热潮,所有人对华星旗下的选秀节目非常期待,自然对限定二代抱有期望。 【等太久啦终于要开录了,我的九十九位小姐嘿嘿……】 【不是99,是100了,听说临时又多增加了一位成员,出道位也从9人变成11人,家人们细思极恐了,有人能扒出来是谁吗?不会是关系户吧?】 【等着,我去扒,不管是谁,给我滚出节目组!】 【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捧出来第二个濯神,想当年濯神出道夜把微博都弄崩了哈哈哈,血洗三天三夜!】 【想说爱豆和歌手还是有点区别的……濯神是明明有颜值却偏要靠着才华吃饭,这两年摘的奖项和成就早不是其他人能比得起了,一首《眠》唱到国际,这时候没必要拿濯神给师妹们打热度了。】 【也许会出新的顶流,但绝不是第二个沈清濯,每个人都是不可替代的好吧?】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该讲不该讲,有没有可能,节目组请了濯神当舞蹈导师?】 【虽然我想看濯神但是有一百个妹妹我真的酸,要是再来一段贴身热舞我会疯,打咩打咩!】 第464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15 总之网友各说各的,将节目推上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限定girls》的宣传做得很到位,重量级别的神秘导师某某。 几乎让网友把整个娱乐圈都拍了个遍,也没想到,到底是谁。 没人相信是沈清濯。 【月光们淡定,先不说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濯神真的来也不可能看上谁,相信濯神的眼光,哎呀也不是所有妹妹都和某袁姓艺人一样喜欢蹭热度。】 【希望袁诗兰不要倒贴,老老实实做个练习生不好吗?工作室都说了濯神在搞音乐她还在那里发微博。】 【我觉得很好磕啊!要是再来一个隐婚剧情,顶流偶像和十八线,呜呜呜情诗cp永远的神!】 【姐妹们快来一首情诗!】 【我觉得这群妹妹里袁倩就很好啊,比她那个妹妹强多了。】 【期待我家峻熙当音乐导师~跟你们一飞冲天的濯神比不起,峻熙一步步稳打稳扎走上来的。】 一首情诗是沈清濯和袁诗兰的cp名,并且建了超话,初步聚拢了一群cp粉。 节目组录制现场。 a区大楼。 放眼望去,一百个座位恢宏大气,分别按照1到100有序排列,第一名的王座在最上方,让人仰望! 练习生依次入场,可以预估自己的实力自行选择座位。 个人练习生很少,大多数都是有经纪公司的,成团进来,此起彼伏的发出惊叹。 大多数都本着谦虚的原则,选择了中间的位置,也有人动摇不安,看着第一名的王座,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不敢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共一百人的座位此刻已坐了三十多人,中间部分乌泱泱一片。 第一名的位置,空无一人。 “不知道谁有勇气坐上面啊,反正我没有。” “压力太大了。” 大屏幕上的字体再一次刷新—— 慕斯娱乐:袁诗兰、柳烟、高惜灵。 众人看到那第一个名字出现时,眼神交换了下,莞尔一笑,都有些心照不宣。 谁还不知道袁诗兰啊? 最近可是借着蹭濯神热度,风头正盛着呢。 也不知道有命蹭,有没有命享? “大家好,我是慕斯娱乐的袁诗兰,你们可以叫我兰兰。” 袁诗兰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她很清楚自身的优势,画了很淡的妆,将清纯柔弱的气质诠释的淋漓尽致,我见犹怜,对着众人打招呼,笑吟吟道。 “我个人特别喜欢蓝色,而且我名字中也占了一个兰字,所以蓝真的是我幸运色,也是我本命!” 谁他妈不知道濯神的应援色是蓝色啊,早不说晚不说,偏要在这个时候说,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哦呵呵呵!” 她们回以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袁诗兰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撩了撩头发,问队友:“我们坐哪里好呀?” 要不是有镜头在,队友都想给她翻白眼:“你觉得哪好就坐哪吧。” “好纠结哦。” 别人快听不下去袁诗兰为了镜头多的那些话了:“要不你去第一名坐?你名气那么高,可以试试。” 袁诗兰仰头看着第一名的王座,凌驾于所有位置之上,她喉咙滚动,眼神暗藏火热。 她从小就争最好的,所以袁倩抢不过她,爸妈是她的,袁倩的男朋友也是她的,如今,出道的c位更是她的! 事情没有成功之前,她一向很懂得掩饰自己的野心,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踩着台阶,往高台上走去。 “她真要做第一名啊……” “她配吗?敢蹭濯神,我们月光和她势不两立!” 袁诗兰最终还是没有坐在第一名的位置上,转而坐在了第二名:“我觉得我还需要努力。” 有人夸赞:“你真谦虚。” 大屏幕上的字再一次刷新—— 个人练习生:江黎安! ** 一辆低调的商务保姆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刚结束了一场演唱会,连夜周转城市,那人靠着车后座的真皮座椅,长腿有点委屈的曲起,睡着,随意将帽子扣在了脸上,露出的一截下巴弧度冷隽利落,慵懒倦怠到骨子里,气质却清冷冷。 “濯神,要不要我跟节目组说一声,把今天的录制给推了?”经纪人怕他把身体累坏了,也有些心疼。 微哑悦耳的声线在车中响起。 “不用。” “好吧,距离到影视基地还要近一个小时,你再休息会儿。” 经纪人道:“我跟节目组打过招呼了,人心隔肚皮,这些练习生是什么人猜不准,为了避免一些捕风捉影的绯闻,阿濯你尽量离她们远点。” 想借沈清濯提高热度的人太多了,不得不防,尤其是这些年轻小姑娘。 沈清濯不需要卖男友人设提升知名度,他靠的是音乐和路人盘,走的是实力歌手路线,庞大的粉丝群体是锦上添花,同样,也不屑炒cp和恋情绯闻。 所以后来的某一天,在盛光策划部会议上,那向来冷淡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少年偶像,发表的意见,挺打脸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表面功夫,但是谈峻熙那边,尽量和平一点,不要闹得太僵。”经纪人委婉道。 沈清濯将帽子摘了下来,亚麻色碎发弄都有些凌乱,阳光从车窗外透进来,给发梢镀了浅浅的漂亮碎金,皮肤冷白,几乎透着光。 “嗯。” 他应了声,不甚在意,由于阳光有些刺眼而眯了下眸,修长手指勾起旁边的墨镜,推到了自己脸上。 “你这哪来的墨镜?”左多凑过来,“我记得你以前都不戴墨镜啊。” 沈清濯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那张脸被墨镜与阳光割裂出神秘感,清冽又俊美,似在思索什么,喉结滚动,音色染了清冷的懒:“赔礼。” 左多莫名其妙,谁赔礼?赔谁的礼? 不懂!也不敢问! 沈清濯低着头,翻弄着手机,微信通讯录上,赫然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他想起那天晚上女孩种种轻浮的举动,半晌,冷笑了声。 ** 录制现场。 “哇,第一个个人练习生耶!” “江黎安,这个妹妹的名字我之前没有听过啊……” 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到入口的方向。 第465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16 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到入口的方向。 纤细漂亮的身影走在光中,似披星戴月,一步步走入台前,步伐随意又从容,透着骨子里的落落大方,骄矜傲气。 是一般家庭很难培养出来的气质。 最先看到的是腿,细而直,骨节匀称,白得晃眼。 女孩生的实在是美,完全张扬的、极致的绝色,那双桃花眼一掀一转间,黑白并不分明,瞳孔似醉非醉,天生透着朦胧的深情感,眼尾微翘,即使没上眼妆,也染了淡淡的绯色,视线懒洋洋的瞥过去,娇气又勾魂,让人倒吸一口气。 除了惊艳,无法用其他词语来形容。 气氛有短暂的安静。 “我是个人练习生。” 江黎安按照常规走了个流程,站在舞台前,面对着所有摄像机和选秀成员,毫不怯场。 视线扫过各个貌美如花的练习生,如果不是不合时宜,真的很想吹声口哨。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温柔乡吗? 但凡唐僧来到这,西天也轮不到他。 只可惜再美,她一想到自己被家里强行塞到节目组,就膈应的慌。 她轻吐出自己的名字:“江黎安。” 华星的名头大,江黎安狠起来连自家公司都骂,自然也懒得借用,她只想当个咸鱼,能躺平的那种。 现场死寂过后,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所有姐姐几乎都想蜂拥而上,将江黎安团团围住,但是又觉得她不太好接近,红着脸跟她说话。 “你好漂亮呀。” “我死三天都没有这么白!” “啊啊啊妹妹!!” 坐在第二名的袁诗兰看到她,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的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竟然是她! 她有什么资格参加选秀? 那张脸给了袁诗兰很大的危机感,转念一想,对方不过是个个人练习生罢了,随时都会淹没在资本的风浪中,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子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来。 她将来可是要签约华星或者盛光的! 袁诗兰缓步从台上走下来,对江黎安伸出手:“黎安你好呀,我是兰兰,请多指教。” 江黎安眯起眸,上下看了她一眼。 袁诗兰被看的有点发毛:“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江黎安轻笑,却没伸出手来。 这段插曲悄无声息地的折落,袁诗兰柔柔问。 “黎安,你打算做哪个位置呀?我觉得你长得这么好看,第一名肯定是你的。” 其他人听到这话,顿时皱眉。 这不是引战吗? 故意的? “是吗?”江黎安挑了下眉,径直和袁诗兰擦肩而过,一步步往上走,“我知道我好看,至于第一名么。” 她找了个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坐,第95名,连多走一步都不愿意,靠在椅子上。 明明是很随意甚至很不合规矩的坐姿,偏生被衬出几分散漫的矜贵。 “你这么感兴趣,你倒是去坐啊。” 袁诗兰最讨厌江黎安这副大小姐做派,明明什么都不是,却偏要这么傲气。 她压下心底的厌恶,故作无辜:“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罢了。” “嗯。”江黎安说,有点轻佻,“你也挺厉害。” “小嘴挺会说。” “???” 袁诗兰震惊,摸不准江黎安是什么意思,只好先回了自己的位置。 有练习生不太好意思的小声问:“我可以换位置吗?” 工作人员立刻问:“你是想要到上面去吗?” “不。”练习生挠头,红着脸看向江黎安,“我想做黎黎身边。” “……” 工作人员微笑拒绝:“不可以。” 练习生颇为失望。 所有练习生依次到来,场上的人数过了大半,还剩下二十名练习生没有到场。 第一名的位置仍然空着。 “个人练习生——袁倩。” 大屏幕中滚动出新的字。 这是现场除了江黎安以外,第二名个人练习生! 尤其是——袁倩和袁诗兰,是亲生姐妹,而且还是双胞胎,长的有五分相像。 袁诗兰的名气在前,袁倩自然备受关注。 那人从入场口走出来,穿了一身黑色皮衣皮裤,一手很酷的插着兜,眉眼冷艳,像不好征服的冷美人。 “袁倩。” 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其他人:“……” 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子很酷? 短暂静寂,她们开始假笑鼓掌,不动神色的打量着袁倩和袁诗兰。 两人长得像,气质风格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小白花一个冷美人,父母看了都得愣三秒。 不知道姐妹感情怎么样。 “姐姐,你来啦。”袁诗兰站在高台上,没有下来,调皮道,“你快上来陪我吧,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袁倩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视线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练习生,以及坐在幕后的导演,都和上一世的人对上了脸。 这里发生的一切,她刻骨铭心。 如今王者归来,必将全力奉还! 袁倩深吸一口气,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第95号座位上的人身上。 其他人都有起身相迎,只有她一个人靠着椅背,不争不抢岁月静好。 倒像是一条不愿醒来的咸鱼。 那张脸精致漂亮,桃花眼慵懒看着袁倩。 袁倩怎么会忘记这张脸呢? 上辈子就是她,装作不争不抢、与世无争的模样,最后却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只怕早就同自己的妹妹同流合污,内心一片腐败! 有些人生来就站在罗马上,袁倩不信命,一定要走上去,将江黎安拉下来,撕下对方伪善的面孔! 看她还怎么在神坛上当她的大小姐?!怎么高高在上无忧无虑?!怎么娇气任性肆意妄为?! 这是江黎安应得的! 袁倩骨子里气到发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掐紧了手心。 江黎安并不知道,对方仅仅是看了自己一眼就能脑补出那么一大场戏。 如果她知道,那她一定会说,倍感荣幸。 她调整了另一个姿势,欣赏美人。 其他人看着袁倩在原地站那么长时间,都有些奇怪。 袁倩终于有了反应。 坚定而刚毅的往上走。 在经过江黎安的时候,袁倩身形停住,嘶哑对江黎安说:“以后,多指教啊。” 第466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17 “指教谈不上。”江黎安歪头看了袁倩的脸,“不过对长的好看的人,我还是有耐心的。” 袁倩笑笑,往上走,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越来越高…… 其他人看着袁倩往上走,不约而同的看向最高的位置,心中生出惊悚的猜测。 江黎安对袁倩选择做哪里并没有兴趣,低头看手机,发现微信中多出了一个好友:mr.沈。 聊天页面的第一句话,是对方已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现在江黎安面临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人加上了,猫没了。 里里外外找三圈,连根猫毛都没有。 对面这位,还是沈清濯的真爱粉,瞧瞧,从昵称到头像再到朋友圈全都是自己偶像。 江黎安叹了口气,空出一只手打字。 【沈先生你好,麻烦看下业主群的消息,这只小白猫是你养的吗?就有一点点可爱脾气不是很好还爱炸毛的那只。】 消息发出去后,过了十多分钟,对方回复:【?】 mr.沈:【我的猫脾气很好。】 江黎安:“……” 现在是纠结在这一点的时候吗? 【那这只脾气超好的小猫咪是你的吗?】 微信上方的正在输入中字幕闪了片刻,对方道:【嗯。】 不知道为什么,江黎安硬是看出点傲娇。 原来是猫随主人。 【现在可能要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她打着字,现场突然掀起不小的波澜! 袁诗兰站在第二名的座位上,眸光闪烁了下,清婉看着袁倩上来:“姐姐。” 袁倩径直越过她,迈出了最后一步! 坐在了第一名上! “哇。”袁诗兰眨眨眼,“姐姐好厉害啊,以后一定要带我哦,我比较笨。” 她心中有些轻蔑,这个袁倩从前些日子开始,不知道是脑袋撞坏了还是怎么,性情突然之间大变。 不过还是一样的蠢—— 敢坐在第一名也好,没有实力,受人非议,她等着袁倩被所有人嘲讽! 就连舞蹈都是偷学她的,想凭着好嗓子一飞冲天? 袁倩坦然接受所有人的打量,幽深迎上袁诗兰的目光,一字一顿,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定!” “天哪,我原本以为第一名可能是袁诗兰或者虞蓝……没想到竟然是个人练习生。” 练习生惊讶捂住嘴巴,跟江黎安说话,她之前选了三十七的座位,虽然不能实现和美人坐在一起的梦想,但她可以像是一颗蘑菇一样蹲在江黎安旁边。 说完,路痴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紧尴尬补救:“我没有瞧不起个人练习生的意思,就是觉得……” “我知道。”江黎安一手打着字,多看了她一眼。 江黎安对这女孩子的名字有点印象,出场的时候长相贼萝莉,然后一板一眼的介绍自己的名字叫路痴。 这名字一出,就有人不受控制的笑出声,正在喝水的人更惨,一口水都喷出来了,面对着镜头,手忙脚乱的擦嘴,欲哭无泪保持自己的形象。 如果江黎安现在拿的霸总剧本,应该说上一句——很好,女人,你与众不同的名字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这花里胡哨的世界,你就是我唯一的光! 其他人就,妈的,想笑,憋不住。 怎么会有父母给孩子起这种名字。 “你在和谁聊天呀?”路痴觉得她真好看,超想和美人妹妹说话qaq,干巴巴的找话题。 江黎安玩手机并没有遮掩,路痴无意间瞥到她的聊天页面,并没有故意偷看的意思。 只是她是个骨灰级月光,对沈清濯的图片十分敏感,一眼就认了出来,声音失控拔高。 “濯神?!” “小点声。” 路痴眨眨眼:“你……照片是濯神耶,超酷的!” “一个邻居。”江黎安不甚在意,“沈清濯的粉丝。” 路痴也没有往对方就是沈清濯本人方面想,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九十九位练习生到齐。 大屏幕最后一次刷新—— “个人练习生:虞蓝!” 这是第三名个人练习生,100人中,也就只有三个人没有经纪公司。 “大家好,我是虞蓝。” 她的长相,一个字形容,拽,两个字形容,御姐,三个字形容,冷美人。 其他人下意识的看向第一名的袁倩,发现她们的风格竟然有点相似。 只是在袁倩身上,说不出的违和感。 虞蓝淡着眉眼介绍完,径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气场沉默,不好接近。 虞蓝——四年练习生生涯,无论是实力还是颜值,都是节目中最被人看好的,也是粉丝最多的练习生。 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对象。 坐在王座上的袁倩眸色晦暗,注视着虞蓝的脸,眸光闪了闪。 强者在巅峰对决,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在一百名练习生全部到齐后,入场处的灯光陡然打亮。 一道男性身影缓步从外面走进来,身形颀长,容颜俊朗。 江黎安没有抬头,跟对面说:【这只猫从我家里逃走了,你找到它了吗?】 另一边,商务车中,沈清濯垂眸看着手机屏上的消息,他轻笑了声,换了个姿势,手机的光线衬着修长白皙的指尖。 【没事,回家了。】 江黎安松了口气,回家就好,神色轻松不少:【小鱼干应该是趁我睡着之后把我家门打开了,你以后注意点,不要让它随便开门。】 沈清濯停顿片刻,皱眉:【小鱼干?】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江黎安说,【我是用小鱼干把它拐进来的,它很喜欢吃。】 说完,她发了一个猫咪表情包:【贪吃猫.jpg】 猫咪本猫的沈清濯陷入沉默,手臂撑着窗,长指抬起按了按眉心,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一截,袖扣冰冷精致,指尖懒懒摩挲着手机壳。 左多就坐在他旁边,见他一直拿着手机,不知在跟谁聊天,有些新奇。 据他了解吧,沈清濯这人的生活两点一线,除了音乐就睡觉,不喜欢资本运转,不去酒局,也懒得应付社交,骨子里透着点倨傲。 而且刚刚他还笑了! 左多抓心挠肝的好奇,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些,看到沈清濯没有察觉,又蹑手蹑脚的靠近,再看少年没表情,于是伸长了脖子—— 第467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18 对上那人的目光。 沈清濯薄唇轻启:“你是长颈鹿吗?” 左多讪笑:“我就,看看风景。” 他趁机瞅了一眼少年的聊天页面,即使沈清濯无情的将手机按灭黑屏,他还是瞥到了一个粉粉嫩嫩的表情包! 猫咪的!粉色的!! 这说明什么? 对方是个女孩子啊!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沈清濯笑着跟女生聊天! “卧槽!”左多要跪下了,“濯神你谈恋爱了?!还是网恋??” 此话一处,所有人都朝着沈清濯看了过来,目光灼灼,盯着他的手机。 经纪人简直是脸色大变:“谈恋爱?” 沈清濯冷声道:“没有。” “我亲眼看到了!”左多嚷嚷,“你微信里居然有女孩子,还发那种表情包,濯神你太不够意思了啊,谈恋爱居然不告诉我们,兄弟帮你参谋参谋啊!” “卧槽阿濯这是真的吗?” “你脱单了?” 沈清濯脸色冷的能结冰,不耐烦的甩出一句话:“没谈,邻居,瞎想什么?” 看他这副样子,不像是说谎,而且沈清濯平日里跟女人没什么交集,不至于说这种话骗人。 经纪人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从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擦了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濯神啊,我理解呢,有时候年轻气盛,精力充沛。但是你现在——真的不能谈。” 且不说沈清濯年纪才十九,比起娱乐圈那些三十多岁还单着的人来讲算个少年郎。 就那几乎破亿的庞大女友粉基础,如果真官宣了恋情,整个圈子都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即使沈清濯的身份是歌手,不卖男友人设,后果也难以想象! 天知道刚刚听到左多喊那一嗓子,经纪人这一颗心都要吓出胸膛了,如今又安全的放了回去,大起大落,不可谓不刺激。 沈清濯漫不经心的转着手机:“没兴趣。” 今天的事情也算是给经纪人提了个醒,一想到等会选秀一百个女生,他顿时头秃,有些后悔给沈清濯接下导师身份了。 沈清濯的私生活,他不便过问太彻底,想起上次在公寓打电话的偷拍事件,再想起刚刚少年那一句邻居,沉吟道。 “要不我给你换个房子吧?” 住所安全是最重要的问题,娱乐圈中发生过不少艺人被私生饭尾随到家的问题,实在是恐怖。 “不用,搬家麻烦。” 经纪人思虑片刻,觉得也是,刚搬过来,不宜再有大动作,瞅了瞅他手中的手机,委婉道。 “和异性,保持点距离,容易被人误会,可能有心机叵测的人借着这种事情搞动作。” 沈清濯没回应他的话,长而黑的睫毛轻垂,在眼睑处落下清冷漂亮的阴影,简单靠着车座,也有一眼抓住人心的惊艳感,看着女孩子上两条消息。 【我是用小鱼干把它拐进来的,它很喜欢吃。】 【贪吃猫.jpg】 他睫毛动了下:【还好,不是很喜欢吃。】 左多见沈清濯又拿起手机,心中有些忧愁。 哎,长大了。 苦了他老父亲的慈爱心。 手机叮咚作响,江黎安看了一眼,挑眉,对方那么长时间没回,她还以为他下线了。 【可是它吃了六条小鱼干哦。】 江黎安觉得主人要么是嘴真硬,要么就是不称职。 【我发现的时候,小鱼干在二十七楼的窗户外,很危险,建议你多照顾下它,养猫要封窗。】 封窗? 防他自己? 沈清濯一哂,淡回:【我会注意。】 江黎安沉默看了眼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对方回复的冷淡又简短。 疏离中莫名带了点那天晚上猫咪似的慵懒矜贵。 江黎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主人和猫联想到一起,视线移到对方的昵称和头像上,忍不住道。 【恕我冒昧问一句。】她说,【你是在学你偶像走高冷人设吗?】 过了好几分钟,对方才回复了她一个句号。 江黎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不太好,补救道:【我随便问问。做人,像沈清濯的性格,不是顶流的话,容易挨揍。】 这不像补救,更像是火上浇油。 沈清濯看到这个解释,冷嗤,打字的力道重了些。 【我怎么容易挨揍了?】 冷漠不爽的意味几乎冲出屏幕。 江黎安觉得这位濯神粉丝,有点粉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她认真道:【我帮你捡了猫,你连谢谢都不说。】 过了两秒。 mr.沈:【哦。】 mr.沈:【谢谢。】 江黎安一点也没有被谢到,反而有点火大,要不是看在猫咪好撸的份上,她早不想和他聊了,拽什么臭主人啊这是。 她磨了磨牙:【不、用、谢!】 然后她甩了沈清濯一个收款二维码。 【直接付款就可以[微笑][微笑]】 对方并没有回复她任何消息。 江黎安不缺钱,救猫也不是为了要钱,不过对方的态度,她不坑一把钱都对不起自己。 简直跟他偶像一样讨厌,哦,还有那天遇到的邻居。 没一个顺眼的。 【人呢?】 【跑了?】 几秒过后。 叮咚一声,微信到账提示音响起。 ——“您已到账,一万五千元!” 声音不算小,坐在江黎安身边的练习生都听到了,还有顽强蹲在她身侧的小蘑菇路痴,震惊抬起头:“哇,坐着收钱?” “他应该的。”江黎安轻哼一声。 “是濯神粉丝吗?” 她点头。 路痴咋舌:“这样的有钱人给我安排十个我也不嫌多!” 江黎安收了钱,心情勉强好了一点。 【祝您和您的猫生活愉快。】 点击,发送。 下一秒,消息前方弹出来一个显眼到不能再显眼的红色感叹号! 紧接着是一行小字。 【发送失败,因为对方拒绝接收你的消息。】 这套操作,没人比江黎安更熟。 安静了一秒、两秒。 江黎安:【你给我爬!!】 感叹号不出意外的弹了出来。 他居然敢拉黑她?! 从来百依百顺的大小姐第一次遇到这种冷冰冰的人。 2701业主是吧,很好,她记住他了! 等她回去! 商务车中。 左多真真是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偶像浅眯着眸,平静散漫的点开对方的收款二维码,然后转了一万五过去! 第468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19 一万五不算多,这才搬家几天?就到了给对方转钱的地步! 左多的心都碎了:“濯神,你一定是被人诈骗了!” “你快下载国家反诈骗app!” 沈清濯转完账后,利落的拉黑删除,然后抬眸:“有病去治。” “没爱了。”左多恨铁不成钢的刷着手机,气愤的给他在微信上给他转了链接过去。 世界宇宙螺旋桨帅气多:【链接:震惊!某男子给网恋女友转账七十万元后,发现对方竟是抠脚大叔!】 世界宇宙螺旋桨帅气多:【链接:诈骗新招数,网恋勿上头,爱护钱包从我做起】 世界宇宙螺旋桨帅气多:【链接:李先生三年被骗一百五十万元,人财两空,倾家荡产后痛哭流涕走上维权路,发誓再不网恋。】 左多整整发了二十多条链接。 沈清濯平静的将他删除拉黑,按灭手机。 世界清静。 其他队友都很好奇沈清濯的这位“邻居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加上他的微信还赚钱。 只可惜看对方脸色,没人敢上去问,怕被骂。 被拉黑的左多就是前车之鉴! “我要跳车!”左多悲痛欲绝,“谁也别拦着我!” 录制现场。 “大家好。”低沉声音回荡在舞台上,“我是全民负责人代表,也是你们的舞蹈导师,谈峻熙。” “欢迎来到《限定girls》的舞台!” 全场骇然,气氛喧嚣到极致。 男人的模样极为年轻,约莫只有二十二三的年纪,穿着清雅,对她们淡淡笑了下,很冷的气质,那双眸子,格外的黑。 谁不知道谈峻熙啊。 选秀出来的顶流c位,在如今的时代唯一一个可以和沈清濯相提并论的偶像! 不过两人走的路子不太一样,如今谈峻熙打算进攻影视圈,沈清濯专心做音乐。 两大巨星,撕得水火不容,也很避嫌,但不妨碍很多人都想看他们同台,毕竟是一个时代的辉煌。 “谈pd!我是你的粉丝!!”有练习生激动道,“我从你出道就开始粉你了,当年你选秀的时候我一直有给你投票!” “谢谢你的喜欢。”谈峻熙眸光很淡,是不沾染烟火气的淡,对她笑了一下,“也希望你可以取得好成绩。” 江黎安倚靠着椅背。 华星的摇钱树啊…… 江黎安这些年在国外,再加上江家不愿过早曝光她影响学业,所以圈里很少有人知道华星的大小姐。 即使是谈峻熙,也没有见过江黎安。 谈峻熙视线环视了一圈,将一百名练习生尽收眼底:“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两位导师。” 温柔娴雅的美人说:“大家好,我是你们的音乐导师,舒灵寒。” “嘿,亲爱的练习生们,我是你们期待已久的rap导师,秋霍!”男人勾起唇,跟众人打招呼。 在全民负责人身边的,只有两名导师,练习生翘首以盼的神秘导师并没有出现,有些坐不住了,七嘴八舌的问。 “pd,另一位舞蹈导师到底是谁啊!” 谈峻熙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这位导师由于行程原因会晚一个小时到场,放心,跑不了的。” “看来你们心目中都有了对自己实力评估的位置。” 他主动cue了第一名的袁倩,抬眸时那双眼眸泼了墨似的黑,意味不明,“这位练习生,勇气可嘉啊。” 指甲缓缓嵌入了手心中,袁倩感觉不到疼痛,定定看着那站在聚光灯下,清冷夺目的男人,听到自己用不卑不亢的声音说。 “我会努力,不让负责人们失望。” 谈峻熙——她爱了很多年的人。 也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 “我很期待你在初舞台的表现。”谈峻熙眼中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袁倩唇角微勾,似嘲弄,似稳操胜券。 上一世的初舞台表演,她没有任何舞蹈基础,只凭借着一腔热血,跳的并不好,引来了无数人的嘲笑,也落得了一个最低的等级。 即使后来她再努力训练,也难以改变别人眼中的印象。 她等这一天很久了,凭借着先天性的优势,绝对会惊艳所有人! 袁诗兰看着他们的互动,楚楚可怜的看向谈峻熙,眼中有些小女儿姿态的嗔怪,在镜头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叫他:“阿熙……” 谈峻熙不知是看到还是没看到,半张脸匿在阴影中。 “接下来开始第一次等级评价,共分为a、b、c、f四个等级,这将决定广大负责人们对你们的初印象,请各位练习生做好准备。” “不要因为今日不直播而有所懈怠,从后日凌晨五点将正式开启直播间,拍摄过程中出现任何差错都会被负责人们注意到,你们需要对自己负责!” 初评级正式开始。 标准很严。 现场有些寂静,被严格的标准吓到了,所有人的神经紧绷,提了一口气。 导演低头接了个电话,春风满面:“哎好好好……” 挂断后,对工作人员说:“濯神到了,就在b区正门,你去接一下。” “姐姐,再过几组就要轮到我出场了。”袁诗兰含笑道,似乎有些腼腆的善良。 “你的舞蹈都是跟我学的,要不……等会你先上台吧,这样导师们对你的要求也会低一点。” 这话明里暗里的意思,大概就是袁倩偷学了她的舞蹈,如果袁诗兰提前上台,珠玉在前,袁倩必然会落得个蒙尘的下场。 袁倩不接受,成绩必然不出彩,接受了,也唱不到哪去,粉丝反而会嫌弃袁倩。 无论怎么样,都落实了袁诗兰为袁倩好的事实。 可真是她的好妹妹啊。 袁倩眯了眯眼,幽幽道:“是啊,都是一个爸妈生的,他们舍得给你报舞蹈课,我却连旁听的权利都没有。” “姐姐这是什么话?我从小喜欢舞蹈,但是姐姐喜欢很多东西,他们只是害怕耽误你的学业。” “既然如此,好啊。”袁倩突然道。 袁诗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袁倩的笑有些邪性:“那就让我先上!” ** 现在笑着删,以后哭着加。 ——《濯神追妻史》 求票~ 第469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20 袁倩会答应,袁诗兰有些诧异,毕竟依照着对方的性子,大概率会觉得她心机叵测,从而拒绝,不过这样也好。 袁诗兰是跟着袁倩换了,慕斯娱乐其他两个练习生就有意见,很不满意。 “凭什么让她先上啊?我们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表演,你自己迁就你姐姐,带上我们?!” 袁诗兰善解人意的解释:“我姐姐舞蹈基础很不好的,在我们后面容易吃亏,也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性,你们不用担心。” 袁诗兰是她们三个人中最火的,不管是怎么火起来,都不好撕破脸,听着这话,只好不情不愿的同意。 ** 华星国际传媒集团。 董事长办公室。 “江董,您找我。”公关部门的袁经理轻声敲门,恭恭敬敬的走进来,眼含敬畏。 面前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正是华星集团控股百分之六十的董事长,江禹行。 将近中年,面上丝毫也不显老,黑色西装笔挺贵气,那张脸格外俊美,眼尾有微不可察的岁月留下的痕迹,反倒是给气质烘托出几分精英的成熟。 男人扔下手中的文件,抬手:“坐吧。” 袁倩的父亲,也就是袁经理,心中忐忑不安,甚至不敢正面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这可是南城江家家主,江家是什么地位?在这圈子金字塔的顶端! 在商场上手段狠戾,望而生畏。 听说江董膝下有一子一女,是对兄妹,不过兄长并没有进入华星工作,至于那位大小姐一直在国外,他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那可是江家人的心肝儿,谁都不能得罪! 这样的人,今天找自己是什么事? 自己平日跟江董攀不上任何交情,即使有心讨好也是无济于事。 袁经理心中泛起嘀咕,想到自己这些年做的那些事,心底一个咯噔,难道江董都知道了……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谈谈《限定girls》的事情。”江董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具体了解下这个节目。” “江董想要知道,我肯定知无不言!” 袁经理赔着笑坐下,态度殷切讨好,一个公关经理,和攀上江董交情,当然是后者更让人敬畏。 只是江禹行怎么会突然对这个节目感兴趣? 袁经理当然知道这个节目,因为他家里的两个女儿就参加了选秀,当上了练习生! 想到袁诗兰,袁经理心中滑过一丝暖意,自己这个女儿,打小就优秀,还听话懂事,哪里像是袁倩不成器,成天就知道惹事。 出道位,他已经给袁诗兰安排下来了。 至于袁倩?量她也掀不出风浪,到时候被淘汰了有她哭的,只要别耽误诗兰就好! 袁经理摸不准江董的态度,斟酌着跟他说,对方从始至终也只是温和的笑,让人有距离感,最后若有所思的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装修大方气派,江董翻阅着节目的资料,给家里的爱妻打电话,眉眼间面对外人的温和强势无声消融,提起自家宝贝女儿的时候,更是化成了一汪柔水。 “小黎安在这里受不了委屈,还有我这个当爸爸的在呢。” 另一边,袁经理从办公室中出来,其他部门的人员好奇围了上来,询问董事长找他有什么事情。 袁经理背着手:“一些工作进度的问题罢了,我回办公室了!” 袁经理早已和节目组那边的人打过招呼,工作人员发过来部分关于袁诗兰的事情。 刚好包括选座位时袁诗兰和另一个人的对话,那人态度很不好,袁经理立刻不乐意了,问了她的资料。 ——个人练习生,江黎安。 “我还以为背靠着哪颗大树!”袁经理不屑道。 “原来连个后台都没有,给诗兰提鞋都不配。” ** 江黎安反反复复睡了好几次,姿势也换了好几次,哈欠连天,眼眸拉耸着,脑袋一点点垂下来。 冷不丁惊醒。 吓得差点从椅子上一蹦三尺高。 “黎黎,你再坚持一下,等评级后,我们就可以去宿舍啦!”旁边的练习生看着她的眼神,泛着慈母般的光辉,“不知道宿舍条件怎么样。” 节目组召集的练习生,年龄全部要求在18+,江黎安生日小,十二月末的,成了一百人中的老幺,又长得好看,人还没出道,就莫名其妙收割了队伍中母爱泛滥的姐姐们。 江黎安:“应该不错。” 华星没那么穷,总不至于克扣练习生的精神被窝。 “黎安紧张吗?”袁倩不知何时从上面下来,走到江黎安身边,“等会表演节目,还是要庄重点好!” 她身上的气质总给江黎安很矛盾的感觉,谈不上喜欢,大小姐又从来不假辞色,只说了句不劳你费心。 “听说节目组原本定的是99名练习生,这多出来的一位,你知道是谁吗?” 袁倩意味不明的勾着唇,有些嘲弄,“也不知道是不是预定了出道位,我们可比不起资本!” 其他人也有点忧心忡忡,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我。” 不冷不热的两个字落下。 江黎安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有问题吗?” 刚刚附和着袁倩的练习生眼珠子惊到快掉出来了,其他人齐刷刷的看向说话的人。 气氛也有点死寂。 主要没见过,这么自爆的。 “出道位当然是凭本事拿的,谁能上谁上。”江黎安看着舞台上的人,“华星要敢有黑幕,我先踹了他。” 袁诗兰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了,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她真想嘲讽一句。 你不过就是个个人练习生,还想要攀上华星? 这怕是这辈子连华星的大门都进不了! 练习生的名额也不知道是陪哪个哥哥陪出来的。 袁倩听着江黎安说话,略有意外。 前世,其他人一开始并不知道江黎安是第一百名练习生。 这一世,她偏要让所有人知道,江黎安是靠着资本才进来的,看谁还能待江黎安如朋友,被这种虚伪伪善的欺骗! 袁倩意料之中的排挤还没到来,就迎来了一声激动嚎叫。 第470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21 “太好了!”只见女孩握住江黎安的手,脸红道,“幸好我没有错过你!” 这都是唱的哪一出戏! 不是?咱拿的是这个剧本吗?! 等节目播出,袁倩倒要看看网友要怎么骂江黎安! 资本户这种称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尤其是选秀这种节目。 江黎安的表演排在后面,导演问她要唱什么,需不需要配合。 江黎安冷笑:“放心,我又跑不了。” 导演欲哭无泪。 大小姐我怕啊! 你不要搞事啊! 导演开始头秃。 江黎安中途困得厉害,眼神转了一圈,不动声色的起身,悄悄溜出了舞台。 竟然跑了! 其他练习生:? 这可真是一点镜头都没有了,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跑? “黎安……” 有人叫她。 “嘘。”江黎安将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别说话。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导演,这……” 除却导演,还没有人知道江黎安的身份,导演骂骂咧咧:“剪了。” 七月的南城是多雨的天气,今日难得是个艳阳天,江黎安慢悠悠的走在基地中。 其他人看到江黎安,也只以为是基地中的工作人员,还亲切的打了招呼。 基地面积极大,逛着逛着,江黎安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茫然时,看到前方梧桐树下有道修长隽挺的身影。 就那么曲着腿坐在银色的行李箱上,一手随意撑着行李箱的手提杆,手指冷白,骨节分明,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光线从枝桠中穿过透落下光斑,零星落在他身上,少年气十足。 从江黎安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她眼前一亮,赶紧走上前,手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你好……”请问a区大楼怎么走啊。 话还没说完,硬生生卡在了喉咙中。 那人闻声抬眸,亚麻色碎发映在深邃湛蓝的眼瞳中,眼神清冷,看到她,眸子眯了下。 对视两秒,江黎安的脑袋从死机状态启动,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走。 一个合格的黑粉在正面杠上自己黑的明星时,也许会谩骂,也许会心虚,但是江黎安只想离他远点。 尤其是前一个小时,自己还遇到他的“粉丝”且被拉黑,就很生气,看正主更没有好脸色。 步子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扯住了卫衣后的帽子耳朵,硬是扯了回来。 “跑什么?” “你别扒拉我!”江黎安转身,瞪他,声音高八度,不能输了气场。 由于两人姿势的角度,一低头就能看到少年领口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 沈清濯半靠坐在行李箱上,长腿支着地,微曲的线条优越流畅,露出一小截骨感漂亮的脚踝,上半身很挺,衬衫在斑驳阳光下透出冷质感的雪色。 手指勾着女孩的帽子,由于两人姿势的原因,距离有些近,淡淡收回手。 “带路。” 江黎安迷茫。 带什么路??自己的路都不知道怎么走! 少年直起身,一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站在梧桐树的阴影下。 光暗交杂,将他切割成分明的明暗面,侧脸轮廓干净利落,左耳戴了一枚黑色的耳钉,碎钻折射着琉璃般的光,冷冰冰的,像他这个人。 走了没两步,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转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女孩,又想到半个多小时前在微信上的小姑娘。 “愣那干什么,走啊。” 江黎安这一回确认他在跟自己说话:“你叫我?” “难不成你身后有个鬼吗?”沈清濯反问,低头看了眼手机:“去a区三楼,你走前面。” a区三楼是练习生的舞台区域,江黎安就是从那出来的,刚好也要回去,硬着头皮努力回想路线图。 往前走! 沈清濯不紧不慢的跟着她,脸上没表情,气息很压人,不容忽视。 带路人走走停停,犹豫不决。 十分钟后。 两人站在陌生建筑楼面前相对无言。 二十分钟。 两人绕回最开始的梧桐树下。 沈清濯:“你在这兜圈子呢?” 江黎安茫然道:“我找路啊。” “找路?”他点点头,语气很平静,“天黑前会回家吗?” “我下雨天还会打伞,不牢濯神操心。” 沈清濯掀了下眼:“像你这样的工作人员,节目组怎么选上的。” “谁是工作人员?”江黎安抬头。 “你不是?” “我哪里像?!”江黎安没想到对方竟然把她想成了一个跑腿的,气笑了,“我正正经经来参加选秀的好吧?” 沈清濯多看了她一眼,视线滑过她的脸,然后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现在是练习生舞台表演时间,你不在场,还是提前回家吧。” 江黎安气成河豚。 她倒是想回家!! 张张嘴,又无言以对。 冷笑:“我要是工作人员,就不会给你带路!” “我哪儿得罪你了?”沈清濯掀眸,语气平缓。 “黑粉不讲道理!” “……” 最后还是沈清濯给导演打了电话,叫了个工作人员过来。 工作人员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竟然在一块,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瞎。 “濯神,你们认识?” 沈清濯没什么情绪的说:“不熟。” 江黎安:“不认识。” 还……挺默契? 不认识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啊。 “濯神我一直都没找到你,你去哪了啊。” 沈清濯:“散步。” 江黎安:“……” 怎么不是兜圈子了呢? 工作人员下一秒看向江黎安,叮嘱:“练习生不要乱跑啊,很快就要到你表演了。” “哦。” 工作人员接过了沈清濯手中的行李箱,领着他们往a区走。 江黎安回了三楼舞台现场,而沈清濯在工作人员陪同下上了顶楼,没再多说一句话。 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 “黎黎,你去哪了呀?”训练生小声问她。 “随便逛逛。”江黎安正儿八经的回答她,“踩个地形,方便以后执行秘密任务。” 练习生哭笑不得,跟她分享八卦,有点抱怨。 “再过两组练习生就是慕斯娱乐了,那个袁诗兰一直利用濯神名声造势,三句不离濯神,我看她能跳成什么样子。” 江黎安想到自己刚刚遇到的人,沉默了。 沈清濯来这里? 神秘导师是他? 怎么晦气事一件接着一件。 “咚——” 音乐打开。 这一组是乐天娱乐的五名练习生,在舞台上唱跳。 最后一个舞蹈部分结束,五名练习生站在台上,谈峻熙跟其他两位导师商量着评价等级,右手拿着麦克风,刚要开口。 冷淡简短的声音清楚响彻在舞台上。 第471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22 谈峻熙跟其他两位导师商量着评价等级,右手拿着麦克风,刚要开口。 冷淡简短的声音清楚响彻在舞台上。 “f!” 音节清晰。 蕴着冰雪料峭的压迫感。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声源处。 那人从入场口走出来,穿着白衬衫,左耳戴了一枚耳钉,身形挺拔,气质冷隽,笼罩在聚光灯下,很有少年感。 全场有那么一刻,安静到半点声音都没有,所有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三秒过后,掀起无法抑制的沸腾! “濯神!是濯神啊!” “卧槽!你快打我一巴掌,我是不是在做梦?扇醒我!” “我死了!!” “濯神!!!!” “谁能告诉我濯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现场硬生生有变成少年偶像见面会的架势。 沈清濯一步步走到导师台,对台下的喧嚣沸腾习以为常、司空见惯,并未影响他半分,看向舞台上的五名练习生。 “动作不到位,基本功不过关,谁教你们这么站位的?太散了,这是团队表演,不是个人秀。” “给你们f,有问题吗?” 语气凌厉,不辨喜怒,严肃到让原本见到沈清濯而看狂欢的练习生们,一个个吓成鸵鸟,连声都不敢吱了。 “没、没问题。”台上的练习生结结巴巴的道。 “清濯。”谈峻熙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看过少年那张脸,眸中刹那暗色横生,又消匿在灯光下,“全评f是不是太严格了,主唱部分还不错。” 沈清濯:“不够好。” “好吧。”谈峻熙无奈给了练习生一个我也救不了你们的眼神,“来吧,给大家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我们的神秘导师!” 谈峻熙将话筒交给沈清濯。 “我是沈清濯。”面向所有练习生,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颜容精致锋利,镌刻到骨子里的冷。 “也是你们的舞蹈导师。” “!!!” 练习生几乎泪目,尤其是里面的隐藏月光们更是要疯了。 练习生的圈子里,无人不知沈清濯,他几乎是所有人的偶像。 年少成神,遥不可及。 即使网络上有人猜测沈清濯可能会担任舞蹈导师,也没有相信! 直到这一刻。 “欢迎清濯加入《限定girls》,你们期待已久的濯神将和你们共处四个月,喜不喜欢?” 所有人鬼哭狼嚎:“喜欢!!” 江黎安实在喊不出这两个字,看着导师台上的身影,噩梦成真,觉得头有些疼。 这一个月,真难熬。 练习生因为沈清濯的出现炸了锅,眼神好像会发光,盯着导师台上的身影。 “我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圈里两大天王同台。” “不是一直说濯神和谈pd不和吗?我感觉还可以啊。” “你看看微博的腥风血雨就知道了。” “不和也不能现场给你们表演打一架啊。” 难道还要,死对头见面了,打一架助助兴? 无论众人怎么揣测,两位正主都神色如常。 江黎安在第九十五号的椅子上咸鱼摊,仿佛能预料到等会自己会被沈清濯骂的多惨了…… 还有比黑粉蒙混过关碰上正主更倒霉的事情吗? 评级还在继续,时间漫长。 再一次站在舞台上,袁倩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那些日以继夜练习的舞蹈动作,刻在了骨子里。 她看到了那一百名座位上所有的练习生,看到了导师台上的人。 温文尔雅的谈峻熙,还有……冷淡禁欲的顶流。 无波无澜的对视。 音乐想起的那一瞬间,坐在位置上的虞舒听到了伴奏,猛地抬起头来! 舞毕。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袁倩的舞蹈,比方才任何练习生都要优秀!就连歌喉,也毫不逊色! 难怪敢坐上第一名的王座。 沈清濯问:“为什么选这首歌?” 这是一首小众冷门的歌曲,唱起来难度很高,一般没有人知道,也不会去尝试。 袁倩知道他会问,唇角微翘。 因为……上一世沈清濯曾经在微博中跟粉丝分享过这首歌啊。 只是这一世,还没有到这个时间节点。 “我很喜欢它。”袁倩铿锵有力的回,“冷门不代表不好,我觉得我可以将所表述的东西诠释出来!” 沈清濯并没有对她的答案作出任何评价,垂眸翻了下她的资料:“练习生涯,三天?” “才当练习生三天,但小时候非常喜欢舞蹈,有向人请教过。” 谈峻熙轻拢了下指尖,语气温和:“动作很漂亮,看得出来练过很多遍吧?” 袁倩看着他温润的眉眼,很难和上一世薄情残忍的人重叠在一起,眼神掠过讽刺:“是的。” “濯神,我觉得可以出第一个a了。”谈峻熙看向沈清濯,语气有几分玩笑的意味,听不出真假。 沈清濯眯着眸,没立刻说话。 在那样的视线下,仿佛任何演技都无处遁形,袁倩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晚上酒店中看到他的模样,还有沈清濯的神秘女友,心中异样稍纵即逝,大大方方的迎上他的目光。 “匠气略重。”沈清濯合上练习生的资料,“熟练但缺乏独到之处,可以将心思放在该用的地方上。” 能从沈清濯口中得到勉强过关的夸奖,已经算得上很不错了,谈峻熙低声跟他说了两句,经过其他导师一众商议。 最终给出了评价。 “a!” “恭喜我们初评级第一位a等级的练习生。” 袁倩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弯腰鞠躬:“谢谢。” 江黎安自己不会跳,不代表不会看别人跳,好歹是览过无数艺术展的眼光,袁倩在如今的水平下,确实算不错。 才二十岁,认真做音乐的话,未来可期。 “收尾的力度可以啊。”她懒洋洋说了句,瞥了眼虞舒,见对方脸色似乎有细微的变化,“你怎么了?” “撞歌了。”虞舒看了下台的袁倩两眼。 撞歌是大忌,尤其是对后出场的那一方。 只能说路痴倒霉。 “你要怎么做?唱它还是换歌?” 袁倩贴上了a的标签从舞台上下来,同虞舒擦肩而过的时候,笑了一声。 “下一组练习生,准备好了吗?” 第472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23 “下一组练习生,准备好了吗?” 袁诗兰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袁倩。 下一组是她啊! 袁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珠玉在前,袁诗兰这一组显然成了陪衬。 跳舞的时候,袁诗兰脑子乱糟糟的,一直在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袁倩,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跳舞的? 她居然瞒着自己! 本来想拉踩袁倩,却把自己给坑了! 几乎是浑浑噩噩的跳完了舞。 其他人都知道袁诗兰蹭沈清濯热度甚至想要捆绑恋情营销的事情,此刻正主到面前来了,都抱着看好戏的姿态。 当事人之一对此毫无波澜,看了两眼,扔出一句话:“舞台分神是大忌,你知道你自己在跳什么吗?” 袁诗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低下头,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细语。 “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没准备好,我没想到节目组的舞蹈导师是您呀,我一直是您的粉——” “我是来当导师的。”沈清濯打断了她的话,眼睫也没动一下,“不是来开见面会的。” 袁诗兰有些尴尬:“我为了这次初舞台特意准备了一个舞蹈,可以单独表演一下吗?” 沈清濯抬了下下巴,示意她来。 “来吧。”谈峻熙眸色微深,说。 袁诗兰无意间对上谈峻熙的目光,不知想到什么,有些不自然,让自己调整心态,跳好舞蹈。 到底是从小学舞的,基础扎实,舞台效果也不错。 袁诗兰对自己的舞蹈一向很有自信,期待的等待沈清濯的夸奖。 那坐在导师席中央的身影姿态冷淡严厉,靠着椅背,看着舞台上的人,神色毫无动容,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光影落在他的睫毛上,薄唇一开一合间,言辞锐利。 “下次注意延伸力。c。” 袁诗兰很不甘心。 这不是她预料的等级,她是冲着a来的,结果连b都没拿上,反而叫袁倩那个贱人拿了a。 属实打了袁诗兰的脸。 那两位队友对袁诗兰也没有好脸色,毕竟谁排在袁倩之后跳都会觉得倒霉! 而且这么评价她的人还是!! 明明上次她还去参加了演唱会,他还在现场看她了呀。 这种自己是独特的感觉,让袁诗兰心情微微雀跃。 “濯神,我觉得我跳舞的水平还可以,我哪里跳得不好?” “舞台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袁诗兰抿抿唇,俯身鞠躬:“谢谢濯神。” “你们,还要台下的练习生,要学会听音乐的beat。” 时间流逝。 沈清濯垂眸翻着练习生的名册,白皙指尖抵着文件边缘,视线定格在最后一个人上,片刻后,如常移开,语调平静:“有请下一位练习生。” 没有回应,台上也没有人。 他语调冷淡:“下一位。” 声音透过麦,像三九天零下温度的啤酒。 “黎黎!到你了!!!”练习生赶紧推了推江黎安,焦急道,“濯神喊人了,别睡了!” 天知道她刚还以为江黎安正在运功冥想,准备憋出一个大招来,谁能想到她是真敢睡啊!! 在濯神威压下都能睡着。 实非凡人! “什么?”江黎安迷迷糊糊的听她说话,昏沉间潜意识认为是和自己家那位沈清濯死忠粉的影后对话,鼓励她,“沈清濯估计不好睡,再努把力。” 催促她的练习生脸色逐渐僵硬,心底一片冰凉,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对上了导师台上少年偶像深邃的目光。 ——完了。 这个想法,显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 现场所有听到江黎安这句话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努力睡濯神?! 还敢当着正主的面说? 这、这么生猛的吗! “黎安……”练习生艰难挤出一句话,“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怎么还瞎说起来了。” “这不实话吗?”江黎安垂下睫毛打了个哈欠,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抬头看向周围,灯光刺眼,舞台陌生,还有——导师台上那人漠然睥睨的眼神! 一秒、两秒。 “我承认我是瞎说的。”江黎安异常淡定的站起来,很生硬的带过了话题:“到我表演了吗?” 其他人干笑着点头。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谈峻熙看她上台,视线滑过那张脸,语气有几分关切和调侃,“今晚在练习生宿舍好好休息吧。” 江黎安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含糊应了声。 沈清濯往后靠,低低嗤笑了声,没表情的望着她。 “我开始了。”江黎安说。 导演紧盯着江黎安,也好奇她会准备什么? 因为江黎安没有让后台播音乐伴奏,所以谁都不知道她准备的节目。 这位大小姐小提琴拉的那么好,唱歌跳舞,应该不会差……吧? 其他人也很期待,长的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唱起来一定是仙女! 他们已经做好听豪华演唱会的准备了! 灯光打在女孩子的身上,身形纤细,皮肤很白,脸型瘦而精致,有双很标准的桃花眼,一身骄纵的贵气,笑起来的时候又带了点甜美。 她拿着麦克风,缓缓开口。 “喜羊羊——” 沈清濯转笔的动作顿住。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伴随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响彻舞台,分不轻是唱歌还是说唱,所有人渐渐在风中凌乱,看着台上那悠闲自得的身影,险些怀疑到底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江黎安有问题! 他们听到了什么? 在《限定girls》的舞台上唱喜羊羊?! 女孩子笑盈盈的在舞台上清唱,表情管理很好,声音甜美娇气,吐出的每一句歌词,拆开他们都认识,组合到一起,硬是品不出这是什么调子来。 自成一派。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 “别看我只是羊。” 唱完最后一句歌词,全场安静如鸡,江黎安自己还是很满意的,因为这是她从小到大最会唱的一首歌。 “我唱完了。” 沈清濯将黑色钢笔扔在桌面上,滚出一段距离来,手指调了下麦,白衬衫在灯光下衬出清冷的光泽,脸色异常冷沉,呵出口气都能直接结成冰。 其他练习生默默低头。 他们从来没听过跑调能跑到这种地步的歌,简直是侮辱人的耳朵。 对濯神这种高标准的人来讲,怕不是要发飙。 第473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24 对濯神这种高标准的人来讲,怕不是要发飙。 “没有一个音在该有的调上!”沈清濯眼神好似能看穿她,询问,“你是在银河系跑了三圈吗?” 言语简短,将这首歌否定的一无是处。 江黎安站在台上和沈清濯对视,面不改色:“可能,生命在于运动吧。” 江黎安其实自己也纳闷,因为她根本听不出自己跑调了。 跑不跑无所谓,她只想回家。 “其实还是有优点的。”谈峻熙轻咳一声,“比如……”他斟酌半晌,“声音很优越。” 当一个人唱歌不好听的时候,也许你只能夸她声音好听。 沈清濯吝啬的连这点面子都不想给,漫不经心的嘲:“优点?也就脸还能看。” 这算夸还是贬? 其他人分不出。 江黎安还挺开心的,因为你可以否认她的一切,但不能否认她的脸。 这是大小姐最后的尊严。 在《限定girls》的舞台上唱喜羊羊,这种事估计也就只有江黎安能干得出来。 导演心死如灰,不知该怎么跟华星交代,更不敢想今晚八点半节目播出后网友是什么反应。 沈清濯问:“跳舞会吗?” 江黎安诚恳道:“你大概不会想看我跳舞。” 沈清濯闻言掀了下眸,灯光像是在湛蓝漂亮的眼瞳中碎了浅浅的金色,没有任何温度可言,克制着淡淡的薄怒。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舞台上。” 这句话说的很重,就差没说你可以直接离开。 “f。” 他不愿多说,吐出一个等级,看也没看江黎安。 没有人敢和沈清濯争论这个等级,毕竟f,实至名归。 如果换做旁人,可能会伤心会觉得伤自尊,不过像江黎安这种被迫上台的人来讲,f简直是一个再美妙不过的字母。 接下来上场的练习生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不小心撞在枪口上,惹恼了沈清濯,甚至还有人为此唱错了两个音,心理压力山大。 沈清濯指间转着笔,看着台上忐忑不安等待评价的人,忽然笑了下,尾音透了几分微倦的哑,冷淡却勾人:“还得练啊。” 云淡风轻的四个字,敲入人的耳膜,竟是极致的享受。 一百名练习生,依次表演完毕。 初评级采用录播剪辑的方式,在今晚八点半,准时播出。 “导演,你看这段……要不要剪掉?”工作人员询问。 导演摆摆手:“不剪,没准还能上热搜!” “导演,那位还没有答应我们节目组的邀约。”另一个人说。 导演拧眉:“再去请请,决赛的时候他要是能过来,能将节目提升一个档次。” 乐坛泰斗,国际小提琴大师,名不虚传。 养生壶突然飘到江黎安的耳边,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你要小心袁倩。” “没有把你送到研究所已经是我的仁慈,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江黎安一个眼神也没看他。 祁楼:“……” 那我走? 他气到掀桌。 (╯‵□′)╯︵┻━┻ “总之伟大的养生壶告诉你的消息准没错。” 祁楼模模糊糊窥见几分天机。 袁倩是异类。 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变数。 甚至改变原本的结局。 只是这些,他没有办法直接告诉江黎安,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夜色渐深,月上柳梢头。 练习生宿舍灯火通明。 宿舍是四人寝,江黎安和其他三位姐姐分到了一起,虞舒就在她下铺,还有路痴以及、袁诗兰。 江黎安觉得在宿舍闷的慌,就出去逛了逛。 毫不意外的是,她又迷路了。 又菜又爱到处跑。 她这人从小方向感极差,甚至到了左右分不清的地步,长大后勉强分清左右,但东南西北对于她来讲,就是遥不可及的谜团。 江黎安孤零零的站在黑夜中,陷入沉思,下次出去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把路痴带上?以毒攻毒? 就在这时,江黎安忽然听到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这地儿比较偏,没什么工作人员,也没有摄像头。 是有人吗? 江黎安顿感惊喜,如遇救星,试探性的寻找声源,刚过了个拐角,脚步还伸在半空中,就看到了墙边的两道身影—— 在接吻! 接吻的人,十分眼熟。 男人身形修长俊美,站在昏暗中看不清脸,气质十分打眼,透着不沾染烟火气的玉石质感,怀中却抱着一个女人。 准确来讲,不算是抱,白皙的手随意搭在女人的腰间,就站在那里,半靠墙,没有多余的动作,微垂着眸,看着面前的人。 他很高,女人往他怀中送,几乎快要贴在了男人的衬衫上,柔软的唇瓣吻在了他的唇上。 完全、投怀送抱的姿态。 那个人,不主动,也不拒绝。 接吻声线掺杂着水泽声,有些暧昧。 江黎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当今顶流偶像谈峻熙,粉丝眼中——温润、清贵、绅士与风度并存的男人,出道七年以来没有任何感情史,洁身自好第一人。 而那个女人,是节目组的练习生,不巧,还是熟人,袁诗兰! 江黎安站在原地,津津有味的欣赏着两人暧昧的画面,郎才女貌,比电影那些片好看多了,还是真人版的。 看够了,她开始琢磨自己还是得去找回家的路上。 她现在直接上去对两人打声招呼,说女生宿舍怎么走,合适吗? “鬼鬼祟祟的,在这干什么?” 冷淡慵懒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耳后响起,仿佛轰一声炸开,身后是若有若无的淡香,居高临下的将她笼罩! 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原本在墙旁垂眸接吻的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倏然抬起眉眼。 那张脸暴露在清霜似的月光下,眉眼分外好看,唯有眼眸深三分,沉淀着墨色,直直朝着江黎安的方向看了过去! 风静静吹过。 空无一人。 “刚刚有人说话吗?”女人白裙飘飘,清纯柔软,主动献吻的姿态,迷蒙回过神来,清醒了几分,顺着谈峻熙的目光看过去,紧张问。 以他现在的身份,绝不能被狗仔拍到。 第474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25 以他现在的身份,绝不能被狗仔拍到。 看了两眼,男人淡淡收回目光,背脊抵着墙,牵起唇角,薄唇色泽偏淡,却因为吻有些红,绯靡诱人。 他指腹擦过了唇瓣,半眯着眸,意味不明的平静,轻吐出两个字,声线残留着沙哑痕迹,不复清润:“没有。” 一墙之隔。 江黎安听到声音后,吓得后退一步,不料撞上了峻挺坚硬的怀抱,透着温热的温度! 她匆忙伸出手,捂住了那人的嘴,压低声音:“别说话——” 这种事情,双方撞到一起,属实尴尬。 江黎安也没想到,自己身后还能突然撞上个人,闹鬼啊? 那人被她捂住嘴,身形微顿。 江黎安这才抬头看向到底是哪个不长眼色的家伙来打扰她,由于刚刚的动作,两人之间几乎没剩下多少距离,女孩子微踮着脚,一手压在他的唇上。 在昏暗狭窄的空间中,两具年轻而陌生的身体相贴,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好似下一秒就会用唇触碰体温。 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递着的少年人的、蓬勃张扬的热度。 视线从干净的领口到凛冽凸出的喉结,淡青色的血管蛰伏在皮肤下,再到明暗交杂的轮廓,利落的下颌线—— 被她捂住的唇。 那双漠然的眼睛,隐没在月光和阴影中,正低着眼眉的轮廓看着她,眼神透着几分深邃的探究。 沈清濯! 作为资深黑粉,这张脸,江黎安化成灰都认识他,更何况今天在舞台上,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骂的一无是处。 换做平时,江黎安还能和沈清濯骂上两句,只是现在这种时候…… 江黎安顾不得其他,紧盯着他,示意他别说话,柔软的掌心结结实实的压在沈清濯的唇上,情急之下,不留丝毫距离。 另一只手抵在自己唇上,做出噤声的举动,用气音发出一声:“嘘。” 像是一只努力把自己的触角和尾巴都藏起来的娇气小恶魔,在外面做了坏事,拼命遮掩,却还是露出打着颤的小尾巴。 唇上的触感,鲜明到不容忽视,带着体温,沈清濯站在她面前,身高能将人罩住,毫不在意的往里面看了眼。 入目的一对亲昵情人,他看到了脸,顿时嫌恶的皱眉,收回视线,开口:“你——” 才吐出第一个字,张开的薄唇,擦过了她温热细腻的手心,泛起细微的颤栗,好似电流滑过,他的唇冰凉,无端引起灼热。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怔了下。 江黎安超凶:“你什么你,闭嘴!” 她身上的香水味,馥郁也浓烈,借着夜风直往沈清濯的呼吸中钻,几乎触碰的身体纤细而柔软,虽有些青涩,但足够玲珑有致,硌着沈清濯外套的银质金属拉链,冰冷无机质的东西,也开始沾染上少女的体温。 沈清濯刚洗了个澡,里面穿了件宽松黑t,出来的时候只随意抓了件薄外套。 拉链没有拉,冷风刮过,衣摆翻飞,鼓了起来,猎猎作响,此刻怀里却多出来一个女孩子,远远看去,像极了把人裹在自己的外套里面。 暧昧相拥,肆无忌惮。 他散漫站着,低头看她,视线滑过江黎安瑰丽的唇,抹了诱人的口红,还透着莹润光泽,视线不作多少停留,掠过她的腰。 细的过分,相差无几的距离,像是主动和迎合,往他手中送,压上了冰冷的皮带扣,偏生主人毫无察觉,还单纯又紧张的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沈清濯漫不经心的想,就这腰,他一手都能掐断。 他眯起眸,不屑嗤了声,单手扣住女孩子细瘦手腕,细度轻而易举掌控,将她的手从自己嘴上打开,也打破了微妙的气氛。 唇角漫上嘲讽的笑,声音压得低,只有她能听得清,借着晚风,字字钻入江黎安的耳朵。 “躲在这看别人接吻?没看出来,你挺有情趣啊。” 那磁性的声音说,还有他呵出的热气,喷洒在耳廓,耳垂受不了刺激,敏感的有些发红。 这种距离给了江黎安一种错觉,下一秒毛孔血管都会炸开,她看到面前不到几寸距离的唇。 很薄,色淡,唇线清冷,紧绷的时候甚至会显得有些刻薄的锋利,在点评上尤甚,吐出的话一句不留情,此刻若有若无的笑,说话时隐约能看到殷红舌尖,莫名的让江黎安想到了刚刚接吻的画面。 这种唇形接吻,会很欲吧。 不过像沈清濯这种说句话都能把人骂个半死的,估计接个吻能把人冻成冰。 江黎安产生这一系列罪恶想法,仅仅用了两秒钟。 月光明明灭灭的勾勒着少年的轮廓,冷峻隽永,落在那亚麻色的发梢上,落在长长的睫毛上,眸光也像是镀了清冷溺人的月色,清楚倒映着她的影子。 近在咫尺的距离,一瞬间,如神明降世,不容亵渎。 然而她很不合时宜的记起之前在酒店浴室中看到的那么一副偶像出浴图,裸着上半身,尽览无余…… 那边袁诗兰看着面前的男人,脸色还有些没褪去的潮红,还有些不放心。 “我过去看看吧,以防万一。” 她说着,往外面走去。 脚踩在地面上,白天梧桐树的叶子落了几片,还没来得及清扫,鞋子踩过去,发出叶片断裂的声音。 江黎安陡然惊醒,视线还盯着少年的唇。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唾弃自己罪恶的想法,一巴掌拍在他嘴上,眼不见为净,恶人先告状。 “离我远点。” 她手心隐隐出了汗,温度更甚。 沈清濯没表情的看她:“拿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 温淡声线响起,叫袁诗兰:“回来。” 袁诗兰回头,看到了男人沉匿在昏暗的眉眼,眸光如黑曜石般,沉静也晦暗。 她鬼使神差,没听话,又往外走了一步。 江黎安不想面对大型社死现场,亲眼目睹他人尴尬。尤其是面对谈峻熙,以后进了华星抬头不见低头见,打咩! 她抬脚就要往外跑,被人勾住了衣衫的帽子,硬生生拽回来。 第475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26 “做了坏事就想跑?”沈清濯字字凉淡明晰,后半句有点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濯神?!” 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袁诗兰正往外走,修长的腿毫无预兆的往前迈了一步,半边身形浸在月色下,轮廓凌厉张扬。 上半身只穿了黑色t恤,领口有些松垮,露出半截锁骨,皮肤冷白。 沈清濯的脸色有些难看,冷冷点头:“嗯。” 迎上了谈峻熙的目光。 在沈清濯身后,有个纤瘦的人形轮廓,脑袋上盖着他的外套,完全躲在少年身后,连头发丝也不露一根。 袁诗兰不敢相信沈清濯会听墙角,更不敢相信沈清濯背后有女人,发怔的看着那盖着外套的身影,隐约觉得眼熟。 一声轻笑落下,谈峻熙舔了下唇,嘴角还残留着吻痕,手指理了理领口,神色自若的走了过来。 停在沈清濯面前,扫过他身后的人,在那双女生的鞋停留了一秒,不留痕迹,眸色微深:“好巧,清濯,不介绍下吗?” “一个智商低于七十的家伙。”沈清濯将人挡的严严实实,冷淡道,“没什么介绍的必要。” 江黎安:“……” 通常标准来讲,智商低于七十会被划分到弱智的领域。 沈清濯拐着弯骂她。 “走了。”沈清濯看也没看他们,修长手指攥住女孩子的手腕,直接扯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背影挺直冷隽。 江黎安视线漆黑一团,看不着路,踉踉跄跄的跟着他,有那么几个瞬间怀疑沈清濯会故意松手让她摔毁容。 即使是这样,一手也牢牢拽着他的外套,另一只手被他抓着,坚决不露脸:“你慢点走会死吗?” “会。”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沈清濯突然停下。 “给我。” 两个字砸下来。 “给你什么?”江黎安无辜问。 他语气加重,不耐:“外套。” 就在袁诗兰往墙外走的那几秒,江黎安求胜欲爆表,在短短几秒间硬是把沈清濯外套给扒了下来遮住自己的脸,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能吹一年。 “没有人了吗?”江黎安不放心。 “放心,只有条狗。” 江黎安有被内涵到,慢吞吞道:“我不给,有本事你抢啊。” 沈清濯觉得她不可理喻,脸色更加难看。 外套是黑色的,有些薄,残留着淡淡的香,像是雪松似的神秘,又似乎染了一丝烟草味。 若有若无,闻的时间长了,被江黎安敏锐捕捉到。 家里不争气的哥哥抽烟,江黎安又不乐意闻二手烟,管了很多次,因此很熟。 只是沈清濯才多大啊。 “你抽烟?”她手指攥着外套的袖口,还想着就不知不觉问出来了。 “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关你粉丝事。”江黎安努努嘴,“被爆出去你就惨了。” 少年偶像作为公众人物,引导抽烟都占头条。 “那你就去爆。” 轻飘飘的五个字落下。 不咸不淡。 外套料子贴着鼻尖,气息越发浓郁,江黎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套倏然摩擦过侧脸,冰冷的银质拉链扣勾缠过发丝,紧接着视线明亮起来。 最先看到的是昏暗夜色中,修长的颈,以及清冽诱人的喉结弧度,让人想一口咬上去,想象他喉结吞咽滚动着情.欲。 夜色低迷,月亮凉如水,像在他的皮肤上镀了层玻璃薄瓷釉,越发冷调的白。 那人将外套抽走。 江黎安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 沈清濯动作顿了下,倒是没再动:“怎么?” “拉链,勾到我头发了……”江黎安吃痛,自己不方便,语气娇气,眼眶都有些薄红,“赶紧给我弄下来。” 沈清濯皱眉:“麻烦。” 语调生硬。 他上前一步,检查着拉链缠着的一缕青丝,乌黑的发,银白的金属制品,延伸至少年透着烟草味的外套,以及拿着外套的手指,指骨分明,画面莫名有些蛊惑。 “扯断行吗?” “你敢!”江黎安怒道,抬头瞪他,由于这个动作,又牵扯到了自己宝贵的头发。 微颤的细密的睫毛下,那双桃花眼都像蒙了层水色,眼尾天生泛着浅浅的红。 竟让沈清濯感觉,她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动作凝滞了两秒,低哂:“娇气。” 声音低哑慵懒,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动作放轻了。 他低着眉眼轮廓,薄唇紧抿着,侧脸线条瘦削利落,白皙手指缠绕着女孩子的乌黑长发,色泽冷然又欲。 江黎安感觉不到疼了,也消停下来,安静看着面前的人。 晚风吹过,挟裹着几分潮湿的寒意。 青丝从沈清濯指尖脱落、垂下、飘扬。 拉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收回了手,臂弯搭着外套:“下次长点心。” 江黎安对自己的头发很重视,属于谁碰跟谁急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下,指尖按了按脑袋,听这话不乐意了。 “谁不长心?” 沈清濯的视线滑到女孩嫣红的唇上,淡淡移开:“某个大晚上鬼鬼祟祟,观摩别人接吻的家伙。” “这是意外!”江黎安为自己的名声正名,“谁偷看这个啊?!” “是吗?”他冷不丁道,“我看你还看的挺上瘾。” 看、的、上、瘾。 “你眼瞎。”江黎安微笑,转身就走。 那人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拓在地面,既有少年人的意气,又有顶流偶像的傲气。 “既然上了舞台,就认真点。” 他说。 声音不轻不重。 江黎安听到了他的话,脚步微顿,很快就走了。 宿舍。 江黎安和袁诗兰是一前一后回来的。 “你们上哪去了啊?”路痴好奇问。 袁诗兰脸上似含了一抹娇羞,又像是心事重重。 知道宿舍也有镜头,到时候节目组会从这里剪辑出部分精彩内容作为花絮,她对着镜子补口红,柔声道:“今晚的月亮很漂亮,出去看了看。” 刚看到袁诗兰和谈峻熙接吻的江黎安:“……” 确实挺“漂亮”的。 “你嘴怎么肿了?!”路痴很没有眼色的指着袁诗兰的嘴,单纯问。 袁诗兰面不改色:“晚上吃饭,不小心咬到了。” “黎黎你呢?” 第476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27 “我?”江黎安说,“我就出去散个步。” 袁诗兰抬头看了看江黎安,眼中讥讽的神色闪过,一个f班的学生,也能和她分到一个宿舍,真不知道节目组怎么安排的。 她无意间看了眼江黎安的鞋,视线顿了顿,觉得有些眼熟,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之前沈清濯身后的那个女孩…… 怎么可能? 袁诗兰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有些像而已! 她又忍不住想,和少年如此亲密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虞舒并没有参加她们的对话,给自己铺好了床,气质冰冷。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过来收手机以及违禁物品,挨家挨户敲门,所有抗拒无效。 江黎安心底逐渐冰凉,一颗炽热跳动的心,坠入了无限深渊,试图挣扎。 “一定要收吗?” “为了不影响各位练习生的心态,训练期间是不允许上网的。”工作人员笑眯眯的从江黎安手中抽走手机,“请见谅!” 晚上,四个女生躺在床上。 路痴是个话痨,只要有她在,气氛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哎,今晚晚上节目就要播出了啊……你们说粉丝会喜欢吗?” 她们没收了手机,就算节目播出,后期直播,也看不到网络的反馈,心中忐忑不安。 能否出道,都要看网友的喜好。 袁诗兰莞尔:“我觉得,网友们的眼睛是明亮的,肯定喜欢表现好的人啊。” 路痴笑嘻嘻道:“不一定哦,我们黎黎靠脸也能吃饭~!” 说着说着,就谈到了各自的家庭。 袁诗兰若有若无的炫耀:“我爸在华星从事公关部门的工作,还是部门经理,所以我对这种节目都比较熟啦。” “卧槽。”路痴眼睛直了,这下不服不行,那可是华星啊!娱乐圈的巨头!“你家庭真好。” 江黎安:“……” 她仅以个人觉得,华星也不怎么样。 “黎安,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啊?”袁诗兰把话题扯到江黎安身上,带着几分打探的意味。 其他人也好奇。 江黎安思忖两秒,诚恳道:“我爸……是个打工仔。我哥嘛,养猪的。” 气氛安静到诡异。 所有人自动脑补了一个在工地上勤勤恳恳搬砖的中年男人,在太阳暴晒下狼狈的擦着汗,手指还有常年残留的淤泥。 家中有猪圈,她哥哥就每天负责喂猪卖猪。 这也太惨了!! 袁诗兰扑哧一声笑了,不知道在笑什么。 路痴怕戳到江黎安敏感的内心,也怕她因为原生家庭而自卑,赶紧安慰道。 “出身,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一切!我们要为了明天而奋斗!” 突然被灌鸡汤的江黎安有点茫然:“还好吧,我觉得也没……” 路痴握拳:“养猪也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很辛苦的!” 江黎安:“……你说得对,那你来介绍一下,你为什么叫路痴?” 路痴叹了口气:“我就是我爸妈爱情下的受害儿。因为我爸姓路,要为我妈痴为我妈狂为我妈框框撞大墙。” “那你怎么不叫路大墙?” “我爸说太粗犷,要可爱一点。”路痴回答她,“我们祖上三代都是路痴,到这一代,我妈建议以毒攻毒!” “那你是路痴吗?” “我当然是路痴,但是我不是路痴!” 有被内涵到的江黎安:“……” “虞舒……你家里是干嘛的呀?”路痴好奇问,对方很高冷的样子,从头到尾沈默寡言,这样对集体生活很不友好。 虞舒低头叠衣服的动作停顿了好一会儿,平静说:“我没有爸妈。” 路痴愣了一下,赶忙道:“对不起……” 虞舒没说话。 晚间八点二十六分。 女团选秀节目录制剪辑版正式上线,几乎在发布的第一分钟,就涌入了成千上万的网友! 视频全程两小时十四分钟。 无数嗷嗷期待的粉丝激动不已,弹幕更是炸开了锅。 这一天,有不少小道消息传出来神秘舞蹈导师是沈清濯,月光们非官宣不约,结果真的在四十分钟十九秒——看到了舞台上的身影! 弹幕被啊啊啊覆盖,不到一小时,所有月光涌来,播放量破亿! 节目组不由咋舌。 濯神效应,名不虚传! 【天啊,我仿佛嗅到了狗粮的味道,这是濯神出道以来参加的第一个节目啊!是不是为小兰花去的?!】 【同道中人!一首情诗cp入股不亏!诗兰和濯神天生一对好吗,我磕死这种偷偷摸摸搞恋爱的剧情了。】 【如果这都不算爱。】 【???cp粉恋爱脑上头了?!这都能脑补是脑残吧!】 袁诗兰出场的镜头很多,十次有七次都在表示自己是沈清濯的粉丝,花式cue正主,月光唯粉很反感这种操作,cp粉却觉得是暗戳戳的糖,双方撕得不可开交。 直到有人把五十二分四十四秒的视频甩出来。 那是袁诗兰上台表演的时候,白裙子,清纯可人,跳舞失误后轻声细语,对沈清濯说。 “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没准备好,我没想到节目组的舞蹈导师是您呀,我一直是您的粉——” 【你们猜,濯神是怎么回应的呢?】 “我是来当导师的。”那时沈清濯说,“不是来开见面会的。” 【那些脑残cp粉们,脸疼吗?自己没脑子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在小黑屋里磕cp没人管你们,非要在节目弹幕上刷多甜,膈应谁呢?】 cp粉不甘示弱,冷嘲热讽:【哦,急了急了,正主都没否认你们在这说什么?我磕cp磕到你家门口去了?碍你事了?我就是说濯神小兰花yyds能怎样?】 【快去一首情诗超话!太太写的文好香,最新糖份产出,冷漠毒舌导师vs清纯小可怜学员。】 【啊这……年纪大了,磕不起来,濯神啥也没说,咋有些人就开始狂欢起来了。】 关于沈清濯和袁诗兰的热度居高不下,就连之前演唱会的事情也翻了出来。 除此之外,选秀中有很多优秀的妹妹,出类拔萃的也不少。 不少词条都上了热搜。 牢牢霸占第一条的是:濯神舞蹈导师【爆】 后面紧跟着几条。 第477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28 后面紧跟着几条。 【濯神为爱参加选秀节目】 【选秀王座第一名袁倩】 【神颜妹妹】 【喜羊羊,爷青结】 当江黎安出来的时候,弹幕异常的多,全部都在舔颜,美人在皮也在骨,那样的气质,不是普通人养的出来的。 所以当她后期上台一开口,整个弹幕先是???又是哈哈哈,笑不活了。 【救命,这唱的喜羊羊吗?我感觉我童年听了一个假的主题曲!】 【你们有没有看到,濯神脸都黑了,呜呜呜听这种调子也真是难为他了。】 【好好一妹妹,可惜长了一张嘴!】 【开口毁所有,但……很可爱就是说,想rua!】 有人扒了出来,这位新晋神颜妹妹是之前参加过沈清濯南城演唱会的姑娘,当时深情对视的热搜上,还有过她的照片。 只是那时候她不是主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嫂子问题上,即使有人觉得模糊出镜的半张侧脸很惊艳,也没有掀起大风大浪。 【这要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种气质的人啊。】 【爸爸打工,哥哥养猪,你说呢?】 【快看花絮,笑不活了。】 节目组把寝室对话当成花絮放了出来,江黎安当时说的一本正经。 这下好了,全网都知道她爸是个打工仔,她哥是个养猪仔的身份了。 【呜呜呜妹妹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一定很辛苦吧】 【快pick妹妹,她是全家的希望!送她出道!!】 【有谁知道她爸在哪打工啊?我这边可以资助的,也可以让她爸爸和哥哥来我家公司上班,赚钱钱,养妹妹!】 当这件事情传到了华星传媒董事长耳边。 穷到在工地搬砖的江董陷入沉默,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小黎安开心就好。” 与此同时,江烨正醉心于“养猪”,接连几个星期不问世事,并不知晓外界疯狂的传闻。 他如果知道的话,大概会想揍死江黎安。 【虽然但是,她是第一百个进来的啊,不会是被哪个资本看上了,陪酒陪进来的吧……】 【自己思想龌龊,别把别人想的一样龌龊,训练生额数增加怎么了,出道位不也从9变成11了吗,你们应该感谢妹妹,多给了你们两个名额。】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引人热议的地方。 比如《限定girls》惊现的黑马袁倩,一骑绝尘,摘获了初评级第一个a! 再比如黑马袁倩和实力派唱跳稳的虞舒撞歌了! 两个人唱的是同一首歌,同样拿了a,也让人忍不住比较,各有各的好,再比如—— 有网友扒出来,这首冷门小众的歌曲,貌似在沈清濯身边听到过相似的旋律。 【说一句袁倩是第二个沈清濯不过分吧。】 【永远热爱黑马文学,袁倩c位出道!】 【重点是袁倩和袁诗兰是亲姐妹啊!不会上演姐妹相残吧,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沈清濯的粉丝和谈峻熙的粉丝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撕得血雨腥风,毕竟谁也没想到,两个人会同台,这一同台,还要四个月之久,想想就头疼。 《限定girls》的热度空前绝后,微博热搜十个词条至少占了六个! 小雨从晚上九点多钟就下了起来,这一下没完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宿舍昏暗,乌云蔽月,仅有冷雨敲窗。 江黎安这人有个坏习惯,认床,到了新的环境,总要过几天才能睡好。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脑袋里一会儿是在国外的画面,一会儿是刚刚在角落中撞到的身影,气息到现在还像是残留着温度。 往日江黎安睡不着的时候都会选择刷左多的物料来安慰自己,结果现在手机没了,爱豆也看不着了。 沈清濯。 她冷不丁的想到,沈清濯是左多的队友,他应该能知道左多很多消息吧,她要是去问他…… 江黎安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算了,沈清濯肯定说不出人话! 绵长的呼吸声在宿舍微不可察的响起,很快淹没在雨声中。 江黎安轻声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半透明的伞,往外走去,关上了门。 在晚上十点多钟的夜色,一个人撑着伞慢悠悠的走在空旷的基地中。 影视基地建立于上实际,建筑风格不同于现代的奢华简约,更多的是古香古色的气派,好像真的回到了当年的时代,看着那个年代的人从街上走过。 雨一直在下,不算大,淅淅沥沥,打湿了层叠绿叶,给夜色蒙上了神秘雾气。 雨水沿着伞面滴落。 伞下身影形单影只,眉目作画。 江黎安穿的少,现下冻的有些打颤,少许雨丝细密落在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越发的脆弱的白,她吸了吸鼻子,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病,大晚上睡不着就睡不着呗,还非得心血来潮出来找乐子。 就这天,活.春.宫也不可能再上演第二次啊。 “哒。” “哒哒。”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不远处的丛林中响起,树影摇晃,枝叶婆娑,冷雨斜斜刮过,看不清的昏暗。 江黎安脚步突然顿住。 那细微的声音还在响,神秘的,慵懒的,在雨夜里,蒙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色彩。 树影摇晃得越来越厉害。 江黎安心底本能一寒。 脚步僵硬。 大、大晚上的,不会闹鬼吧? 她盯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栽种了大片梧桐树,野草丛生,还有些不知名的花儿,冰冷也洁白,在深夜承接住了细密雨水。 阴影笼罩着一下片的天地。 江黎安屏住呼吸,撑着伞,一步步谨慎的往前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握着伞柄的手指无声攥紧,指骨泛白,细听之下,她口中似乎还念着什么。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脚步声清晰放大在空无一人的雨夜中,踩过了堆积的水洼,水花四溅,映着女孩的影子,破碎又聚拢。 雨水滚落,模糊了视线。 她陡然冲了过去,拨开层层迷雾,干净的鞋子踩过枯枝,枝叶发出断裂的声响! “别想跟我装神弄鬼!!” 骄矜冷然的声音划破夜色。 第478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29 大片梧桐树影下,空无一人,只来得及瞥见一抹白色的、毛茸茸的身影在树影婆娑中飞快窜过。 无声踩过积着水的青花石板,消失不见! 江黎安一时怔住。 出神的望着远方的夜色。 那在雨夜中清冷的白色,像料峭的雪。 神秘极了。 她似乎看到了……尾巴? 柔软的、漂亮的尾巴,氤氲着潮湿的雨气,尾巴尖甩出晶莹雨珠。 雪白、小小一只。 那是,猫吗? 江黎安不太确定的想,鬼使神差,竟记起之前自己在二十七楼,捡到的那只小不点,也是同样的白,冰冷又傲娇。 很快,她就将这个想法踹出了脑海。 那只猫早就被主人领回家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想到主人,江黎安就觉得牙疼,那硕大无比的红色感叹号还历历在目。 她一定要亲手逮住2701的业主,看看到底是哪个人!! 江黎安又在基地中逛了一圈,这一次,并没有找到那只神秘的小家伙,只有雨还在下,她心中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了,慢慢往回走。 地面的水洼倒映着灰暗的天空。 在女孩子的身后,路边栽种的李树树梢上,突然冒出一对雪白的耳朵,半藏在枝桠层叠中,那对耳朵“刷”的一下,竖了起来,耳尖抖了抖,细看还透着淡粉色,甩出晶莹剔透的雨水。 江黎安突地回头。 夜色茫茫。 什么也没看到。 “错觉吗……”她撑着伞,喃喃自语,脸色冻的有些发白,加快了脚步,“还是快点回去吧。” 在女孩转身的刹那,那双飞快藏起来的猫耳,又悄悄冒了出来,一点也不怕雨似的。 小家伙慵懒歪了下脑袋,猫耳也跟着转起来。 冰蓝色的猫瞳,注视着女孩离开的背影。 “江黎安?” 温润动听的嗓音挟裹着几分夜色的清冷,穿破了雨夜响起。 远方是炽白的闪电划破了天际,撕裂出口子来,将深夜映的一瞬间恍若白昼,紧随而来的是轰隆隆的雷声。 他的声音在滚滚沉闷中,似乎多了些难以辨认的的低沉晦暗。 一字一顿,念她的名字。 说不上是夜色撩人,还是声音蛊惑。 江黎安诧异抬眸看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身影陷入淅淅沥沥的冷雨中,黑色伞面的阴影半遮半掩着眉眼。 看不清脸。 伞檐下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她的方向。 江黎安认识他那身衣服,停顿片刻:“谈导师。” 接连两次遇到了,江黎安不知道该不该感慨自己的运气。 谈峻熙并没有立刻走近,缓了一会儿才莞尔:“这么晚了,还没睡?” “导师你不也没睡吗?”接吻接的还挺上头。 遗憾的是江黎安这次并没有在他身边看到其他女人。 想来也对。 如果有的话,谈峻熙大概没有心思跟她打招呼了。 “还不困。”谈峻熙走向她,步调不紧不慢的,那双漆黑的眸始终看不太清,隔着雨雾,无限引人探寻的味道,恍惚间眸底地狱空荡荡,竟依稀窥见几分压抑的危险味道。 那张脸,在雨水中白的过分,甚至有些苍白了,没由来的让江黎安想到传说中的吸血鬼,要说这个设定,他为漫画而生也没错。 这大晚上的,两个人撑着伞在空无他人的基地下对话,江黎安觉得有点怪异。 也许是来自这个晚上的气氛,也许是来自他身上的违和感,总之不太想聊下去。 “导师喜欢的话,继续走吧,我回去睡了。” 他说:“晚安。” 江黎安没有回应他这声晚安,匆匆从他身边走过,鞋子踩在青花石板上,不经意的踩碎了水面。 细凉的水洼四溅,溅在了男人的西装裤腿上,微湿,深色,不易察觉。 擦肩而过的时候,谈峻熙嗅到了她身上的淡香,味道在雨夜中淡了些,不知是香水,还是体香。 他垂了下眸,视线瞥过女孩子的那双鞋。 聚拢的水洼映着灰暗的天空,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眼尾有点殷红。 谈峻熙突地抬头,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 枝叶摇晃,夜色沉寂。 似有一抹雪色消失在深夜中。 “峻熙,an国际品牌方那边的消息打探出来了,高层都不打算再续约,据说内部已经找到了新的全球代言人,是……”电话那边,声音有些迟疑。 an国际高奢代言,是多少明星做梦都想攀上的高枝,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代言人,也证实了自己在娱乐圈乃至国际舞台的地位、影响力。 谈峻熙是他们三年来的全球代言人。 直到今年,对方提出解约,按照当年的合同,距离合约还有两年。 他们不惜赔偿天价违约金,也坚持解约! “说。” 谈峻熙回到房间,身上还沾染着外面雨夜的寒意,弯腰将黑色的伞放置在一旁,随着动作勾勒出清瘦明晰的身体线条,薄唇淡淡吐出一个字。 那边停顿了会儿:“是沈清濯。” 声音戛然而止。 无声的死寂在电话中蔓延。 房间没开灯,谈峻熙整张脸都沉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那边安慰他:“俊熙,你也别放在心上,沈清濯这两年势头正盛,也就仗着年纪小,粉丝新鲜感没褪去,我们先退一步,不和他计较!an选择解约是他们没眼光,我手里还有好几个品……” “第几次了。” 温淡的声音轻描淡写打断了经纪人的安慰,语气异常平静。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第三次。” 自从两年前沈清濯横空出世,出道即巅峰,横扫音乐各种榜单,每一个城市中心的大荧屏上,都是少年那张冷淡精致的脸,桀骜也矜贵。 顶级流量,现象级鬼才歌手,乐坛后起之秀,都是行内人对他的评价! 在沈清濯刚步入公众视野时,有粉丝开玩笑说,沈清濯会不会是第二个谈峻熙。 当时这条网评被顶上了热搜,网友的回复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甚至传到了谈峻熙的耳朵里,记者在采访中问他怎么看。 当时谈峻熙是怎么回答的,他早知道这件事,按着团队给出的答案,疏离客观:“我很期待。” 至于沈清濯呢? 第479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30 那个少年站在舆论中心,对此只是看向镜头,冷淡一笑,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那双雾蓝色的眸,像是透过镜头,看穿了遥远的未来,还有藏在网络中的每个人。 冰封的湖水下,有烈火在燃烧。 后来沈清濯火了。 那条是否会成为谈峻熙的网评,也没有了任何多余的答案! 两个人前后出道不差三年,总有人把两人拿出来比较,资源竞争的厉害。 王座只有一个人坐,其中一人必须沦为牺牲品! 经纪人沉沉吐出一口气:“真他妈的……早知道沈清濯会火成这样,当初就应该在他没出道前彻底将他封杀!” 沈清濯出道夜那天,票数高达七千万,站在至高无上的舞台,是所有人眼中的神。 只有后方运转的资本知道,这是极力压票的结果,真实票数,难以想象。 当年……谈峻熙也参与了那件事。 谈峻熙浅浅眯着眸,像在回想着什么,没说话,电话对面的人还在说。 “峻熙你放心,沈清濯不过出道两年,根基不稳,他打破了这个圈子的规则,有人没有吃到蛋糕,有人的鸡蛋破了,他们能乐意吗?这不需要我们出手。” “物极必反。” “想把沈清濯拉下水的人太多了,他既然承受了荣誉,就应该付出代价。三年,不出三年,幕后的人,不会再放任这种现象在圈子里持续。” 蛋糕,总要大家一起吃。 打破规则的人,就没必要存在。 “沈清濯没那么简单。”谈峻熙抬手松了松领口,薄唇在黑暗中动了动,似乎又说了后半句话,只是湮灭在雨声中,对方并没有听清。 “啊?你说什么??” “嘟、嘟、嘟……” 忙音从电话中传来。 通话被人生硬而突兀的掐断了。 谈峻熙还维持着刚刚进门的姿势,并没有任何反应,握着伞柄的那只手,绷起了骇人的森白,力道之重,随时能将伞柄捏碎。 良久。 一声温润的低笑在死寂中响起。 不寒而栗。 雨还在下。 清冷雪白的小猫跟着纤细身影,直到江黎安回了女生宿舍,沈清濯才调转了方向。 这么晚不睡,在基地瞎逛。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沈清濯冷冷收回视线。 真有闲情雅致。 惊鸿雪色,穿梭在朦胧雨幕中,柔软的猫爪踩过了青花石板。 像是乌云遮住的那一轮明月。 极其年迈的声音在颤颤巍巍的枝叶摇晃声中响起:“阿濯……” “我不可能回去。”冷漠声音淹没在雨声中,“你不必再来找我了。” 一声叹息长久的落下。 枝叶簌簌。 仿佛什么都没来过。 会的。 终有一日。 他会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导师宿舍中,没有开灯,漆黑极了,只有从窗外透过来的雨光。 左边靠墙,摆放了白色的猫窝、白色的猫爬架、还有各种毛绒球。 梅花垫轻轻踩了踩猫窝,跟踩奶似的,然后满意跳了上去,窝成一团睡觉。 那雪白的一团,几乎要和猫窝融为一体,奶乎乎的。 雨在第二天的凌晨五点钟左右停了,天色还泛着青。 导师宿舍的门从里推开,出来的却不是软乎乎的猫咪,而是清冷修长的少年偶像,约莫是刚醒,纤长睫羽下的那双猫瞳似氤氲着雾蓝蓝的灰色,碎光潋滟漂亮,残留着慵懒。 他一手扣上衬衫最上方的纽扣,腕骨清瘦,随着动作,发间“刷”的竖起两只雪白柔软的猫耳,在亚麻色碎发中招摇无比,耳尖不动声色的转了转,懒洋洋的。 沈清濯眯起眸,声线低哑微冷:“滚回去。” 顺着半开的门往里看,偌大的宿舍有一整面的落地窗,阳光从外照进来。 地面铺着毛茸茸的温暖地毯,堆积着各种杂七杂八的猫咪玩具、好几个巨大的猫爬架、靠左摆放着猫窝,还有少年偶像的各种手办、周边、节目组送来的礼物。 视觉上虽然有些乱,却意外多了些烟火气。 好似能亲眼看到一只小猫在房中懒洋洋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居高临下的趴在猫爬架上,猫瞳映着碎蓝色的光盯着你看。 雨天在南城不算什么怪事,毕竟七月的南城,三十一天,总要有那么二十多天有雨。 空气潮湿,呼吸像是带着海盐味道,被雨水模糊的世界多了几分诗情画意,天边隐隐有微光乍亮。 南城影视基地,偌大的训练室中,整整聚集了一百名练习生。 今早五点钟就被舍友从床上硬生生拽下来的江黎安灵魂出窍,直到现在也没收回来,表情茫然呆滞的看着前方。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江黎安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都没有凌晨五点起来过了,上学的时候迟到是常识,实在是那些金融知识对她来讲简单的不得了,没想到。 竟然在这栽了跟头! 悲愤之情浓浓涌入胸腔。 路痴也心疼她,看着女孩子睡眼惺忪的模样,恨不得让她再回去睡两个小时,但情非得已,没有办法。 一群人围着江黎安嘘寒问暖,还有人把肩膀借给她靠。 妹妹长的真天仙,想rua!! 谈峻熙从外走进来,看了眼在场的练习生,衣冠楚楚,温和斯文:“早上好。” 江黎安有气无力的嘟哝:“我看说晚安还差不多。”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按道理来讲谈峻熙应该是听不见的,但他朝着江黎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接下来我们宣布第一次公演的规则。” “一公将采取小组对决的方式两两进行pk,一共六首歌曲,练习生自行选择……” “公演采取全程直播、一镜到底的方式进行,全民投票参与,得票数较少的四十名练习生,很遗憾,将被淘汰。” 一百直接砍四十,练习生们唏嘘议论,唯有江黎安眼神亮了,pulingpuling的,像是看到了正道的光! 手机可乐加薯片,她要回家了!! 接下来就是选歌选人环节。 “黎安你选哪个……” “黎黎你来我们组啊!” “黎黎你pick我!!” 江黎安:“……我唱跳具废。” “没关系,你只要当个吉祥物就好了!姐姐爱你!” “?” 江黎安感觉自己快要被人扯成两半了,选哪个都不是。 第480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31 江黎安感觉自己快要被人扯成两半了,选哪个都不是。 最后气鼓鼓的选了个看起来貌似最容易的。 袁倩偏头看向被围在中间的江黎安,又想到自己昨天被人威胁……冷到浑身发抖。 她紧咬着牙,选择了上一世虞舒选择的——反响最好的那首歌。 选歌环节结束后,正式开始一天的训练。 江黎安这一组九个人,商量着队长和c位,跟她们选择了同一首歌的是袁倩那组,到时候两组会在舞台上pk。 她们队c订下了同一个人,虞舒是她们这组乃至一百人中实力拔尖的,没有人有异议。 江黎安在旁边打哈欠,好几次险些睡着。 虞舒淡着一张脸,思索两秒,还是跟江黎安说了一句:“你选的这首歌,是六首里面最难的。” 江黎安反应了两秒:“……?” 有被欺骗到。 “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努力教好你。” “大可不必。” 至于跟她们打擂台的那组,c位在袁倩和袁诗兰之间游移。 不管袁诗兰心里怎么想的,主动将c位让了出去:“还是给姐姐吧,相信姐姐会带领我们做好的。” 袁倩并没有推辞,显然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你们可以相信我!” 她们上午第一节课是舞蹈课。 舞蹈导师是谈峻熙,负责教她们这一首歌。 偌大的练习室中分成了两组,是对手关系,有些微妙。 路痴颇有些失望,跟江黎安咬耳朵:“濯神在隔壁教她们跳舞啊啊啊!我要嫉妒死了,为什么我们的老师不是濯神啊。” 江黎安盘腿坐在地上:“谈峻熙不也是人吗?” “不一样。”路痴摇摇头,“濯神在我心里就是no.1!” 好叭。 黑粉和她没有共同语言。 谈峻熙的舞蹈很不错,教她们的时候也很耐心,路过江黎安的时候,温声对她说:“昨晚睡的好吗?” 江黎安抬头,对上了那双极深的眼眸,他的瞳孔要比寻常人黑很多,是纯粹的蛊惑感,清冷中莫名多了三分妖冶。 “不太好。”江黎安实话实说。 “哪里不好?”谈峻熙停在她身边,从旁人的角度看,像是在教她舞蹈,没人听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大小姐理直气壮:“没睡够!” 谈峻熙莞尔一笑:“看来作息时间难为你了,下次早些睡吧。” “早睡睡不着。”江黎安懒洋洋道。 谈峻熙看着她。 袁倩站在旁边练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慢慢攥紧了手。 中场休息的时候,路痴狐疑的瞅了瞅离开的谈峻熙,又看向江黎安:“黎小安。” “嗯?” “你有没有感觉,谈pd对你有点好啊。” “怎么了?”江黎安眼皮也没动一下,司空见惯又满不在乎,对她好的人有很多,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路痴也说不上来,说特殊吧,也没多特殊,但就是觉得,磁场不太一样:“是我想多了吧……” 谈峻熙的要求很严,跳完舞出了一身汗,路痴学着江黎安的样子咸鱼摊,突然振奋起来:“黎小安,走!!” “干什么?” “看濯神!” “我不。” 江黎安硬生生被她拖到了隔壁门口,由此可见追星的力量是强大的,能让平日里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弱女子揪起一个人。 隔壁门口挤满了练习生,都在往里看,不出意料——是在看沈清濯。 这架势。 噫。 “你还是放过我吧。” “不!我们怎么可以错过濯神!” 路痴凭借一己之力,带着江黎安挤到了练习室门口,房门紧闭,从里面上了锁,只能透过那一扇镶嵌的玻璃窗看到练习室中的模样。 混乱中,江黎安额头不小心磕到了玻璃窗,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捂住了脑袋,眼泪险些飙出来。 周围是压抑激动的声音。 “我死了!!” “濯神跳舞好炸,这一下简直跳在了我心里!” “我操这腰……” “为什么不是濯!神!教!我!” 江黎安听着她们的话,忍不住看过去,有那么值得激动吗? 训练室宽大而明亮,有一整扇的落地窗,上午八九点钟的阳光穿过了层叠的枝桠,从外落了进来,洒落一地斑驳的光影,映在训练室的烟灰色地面上,仿佛反着光。 将近二十来个的练习生正在练舞,穿着同样的训练服,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朝气蓬勃,大汗淋漓。 而她们最前面的那道修长身影,随意半靠在桌面上,长腿支着地,线条冷峻张扬,正淡淡看着练舞的练习生,时不时纠正她们的动作,异常严格。 “动作不到位。” “我看不到你表达的东西。” “右边第三排第一个,爆发力该收的时候要收!” 声音冷淡微低,回荡在偌大的练习室中,好似大提琴声。 沈清濯靠着桌,手中拿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指骨轻松散漫的拧开瓶盖,仰头往口中送,薄唇色泽多了几分水光的诱人,喉结吞咽滚动的弧度性感,偏生衬衫雪白,慵懒禁欲,让人不敢过分遐想。 不少练习生连舞蹈姿势都忘了,偷偷去看他。 “咔哒。” 他皱眉看着这些练习生,拧上了瓶盖,随手将矿泉水扔在桌上,修长指尖擦过了薄唇上残留的水泽,走上前两步,亲自给她们跳了一遍刚刚的动作。 肩、腰、腿,慵懒轮廓,阳光下的白衬衫,细微的摩擦声,踩过地板的声音,每一个舞动动作都蕴含了强大的掌控力,从第一秒开始,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冷淡却勾人。 荷尔蒙简直炸裂! “看明白了吗?” 练习生们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如梦初醒,红着脸看着最前面的少年偶像:“明、明白了。” 他站在哪,哪就是舞台。 被粉丝称之为“濯神效应”。 “看明白就继续,还用我说?” “哦、哦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清濯看着她们的动作,仍不满意,眉心越皱越紧,空气中都弥漫着低气压,遇到接二连三犯错误的练习生,骂的也狠,人小姑娘红着眼睛都快哭了,他也没有丝毫动容。 “再来。” 外面那些人扒着窗户看,各个恨不得伸长脖子把头探进去,欣赏着少年偶像的美貌。 第481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32 路痴吞咽了口口水:“……我突然有些庆幸,我们这组导师不是濯神了。” 这要求他妈的比谈峻熙还要严,明明都跳的那么好了还不满意,在他手下练,不死也得脱层皮! 想到初评级时少年在舞台上的严厉,路痴又觉得这一切再正常不过。 “错。”旁边的人摇头晃脑,“有濯神教我们,谁还去看舞蹈啊,都得盯着濯神看。不是我吹,哥哥那腰,夺命的刀,比春水还勾人。这将来得便宜谁啊,祖坟冒青烟了吧!” 江黎安腹诽,跟沈清濯在一起才是倒霉一辈子,祖坟冒霉烟,整天被他嘲。 沈清濯是所有导师中年纪最小的,几乎和一百名练习生同龄。 荷尔蒙旺盛的年纪,本以为都擦出爱情的火花,结果现在——是剑拔弩张的火花。 江黎安倚靠着门打量着女生群中央的那个人:“跟掉进盘丝洞的唐僧似的。” 这都能忍得住,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训练室中,那人长腿随意伸着,线条优越,指点着练习生的动作,天有些热,日头也上来,驱散了凌晨雨停的潮湿气息,白衬衫沾染了几分清汗。 他突然放下手中的矿泉水,对练习生道:“你们继续。” “人呢?”江黎安看的正上头,结果视线中的人突然不见了,她距离门最近,靠在旁边,刚好可以透过镶嵌的玻璃窗看到里面的人。 其他人也有些疑惑。 “咔哒——” 冷脆的声音响起。 类似于开锁的声音。 江黎安尚没来得及反应,一直紧锁着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江黎安是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人,遇到这种情况,连躲都没来得及。 视线就径直近距离的闯入居高临下的身影,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淡香,透着极强的侵略性,猝不及防和那双眼睛对上! 湛蓝好看的眸,轻飘飘的瞥过她,不作停留。 江黎安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嘴角撇了一下。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不好好训练,在这看什么?” 偷看人被抓包的女生们都有些尴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脸红心跳,最后咳嗽了一声。 “我们……我们想偷师学艺来着的……” “是吗,学出什么来了?” 沈清濯一手抵着门框,手背上淡青色的筋都透着禁欲勾人的味道,蛰伏在了冷白皮肤下,不温不火的问。 “濯神真牛逼!”路痴竖起大拇指。 江黎安内心不屑一顾,心想跳的也不怎么样嘛。 “你呢。” 低沉声音落下,又透着少年感的清冽。 气氛安静了两秒。 “嗯?” 他尾音有些慵懒。 江黎安后知后觉,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意识到这句话是在问自己,懵了一两秒钟,说了句十分欠揍的话:“嗯……濯神你还需要多努力嘛。” 女孩子声音甜美无辜,又带着点蔫坏的意味。 “咳!”路痴重重呛了一下,咳的脸都红了,不可置信的看向江黎安。 觉得她是真勇啊,这种话都敢在沈清濯面前说,手指疯狂掐着江黎安的手臂,让她清醒一点,“咳、咳咳——” 其他人连忙给江黎安补救:“啊黎黎的意思是濯神你随便跳跳都这么厉害还让不让人活了!” 江黎安:? 她怎么不知道她这句话是这个意思? “我唔……”江黎安刚想说什么,就被路痴倔强的捂住了嘴,生怕她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女孩子那双桃花眼还有些茫然,睁大了些,看着沈清濯。 沈清濯挑了下深色精致的眉梢,面上倒也没有任何被质疑的恼怒,反而轻笑:“看来你很厉害啊。” 他慢条斯理,补上后半句话:“所以会唱喜羊羊了吗?” 江黎安扒拉开路痴的手,没好气道:“我一直会好吧!” “嗯,是有些自成一派。” 江黎安就当他是在夸她。 这种可以和顶流偶像同台说话的机会,太梦幻了,尤其是还能近距离的看他,不用在电视机中看人。 练习生们各个红着脸,跟沈清濯说话。 “都回去。”沈清濯平静道,态度疏离,界限分明,任是谁也跨不过去,“好好练。” “嗯嗯!濯神你也要注意休息啊。”练习生们点头,看出来他不喜欢被打扰,也心满意足,准备回去了。 训练还在继续。 音乐导师舒灵寒过来和沈清濯交接的时候,少年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单手支着额,手中拿着练习生的资料,昏昏欲睡,身影陷入阳光下,气质也多了几分慵懒的倦怠,仍然高不可攀。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透落下漂亮阴影。 看到她过来,微点了下头。 “濯神你先休息休息吧,练了一上午了!”舒灵寒说。 他嗯了一声,合上练习生的资料,动作时,很若无其事的说了句:“隔壁。” 声音有些低。 “怎么啦?” “隔壁练什么的?”沈清濯语气如常。 舒灵寒诧异的看他一眼:“隔壁现在好像是谈pd在带舞蹈,就是那首……” 她跟对方说了歌名,兴致勃勃。 “哎呀,隔壁也有好几个拔尖的苗子,那个袁倩和虞舒都挺不错的。不过黎小安那小孩儿也好可爱啊,年轻就是好。” 难得沈清濯问这么一句,要知道他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的,舒灵寒眉飞色舞的讲着。 沈清濯听着,长指曲起抵着薄软的唇,左耳的耳钉颜色冰冷。 隔壁的舞蹈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这个姿势不太标准。”谈峻熙经过江黎安身边的时候,观察两眼,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温度冰凉,即使是跳舞也没有沾染上暖意。 “哪里不标准?”江黎安大脑死机,从麻木中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被握住的手腕,眉心轻皱了下,想抽出手。 谈峻熙在那一刻抬眸往门外看了一眼,手指含笑抵着她的肩:“这样——” 从视线角度来讲,至少在沈清濯眼里,那两个人都他、妈、的抱一起了。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眯了下眸,抬脚踹开门。 突兀的声响。 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门外。 第482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33 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门外。 修长冷峻的身影冲谈峻熙抬了下下巴:“音乐导师找你,有事。” 谈峻熙从容收回了收,别有深意的对上沈清濯的目光,说好。 “你们继续练吧,有不会的问虞舒或者袁倩。”谈峻熙叮嘱道,顿了顿,“当然,找清濯也可以,相信濯神愿意给你们解答。” 江黎安挺开心的,因为导师走了,终于可以休息了,身骨松懈下来,直接盘腿坐在地上,鼓着腮看向门外。 沈清濯不冷不热的,视线也没在她们身上停留,转身走了。 中午,她们一起去了练习生的食堂吃午饭。 路痴四处观望。 “你在看什么?” “找濯神啊!” “导师都有单独的餐厅,说不定还能点外卖,你觉得你可能找到吗?” “也是啊。”路痴想想,有些失望。 虞舒打完了饭,独自往空位的方向走去。 路痴主动邀请她:“队长,我们一起吃啊!” “不必了。”虞舒没有在她身边停留,声音孤冷。 江黎安懒得等人,打完饭先占了位置,拿着筷子挑挑拣拣,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啪的一声撂了筷:“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路痴挠头:“还可以吧?你不喜欢吃什么给我!我爱吃!” 江黎安默默把一整盘盒饭都推到了路痴面前。 大小姐打小就挑食,不是娇贵养成的毛笔,而是出生就娇贵,稍微吃点不喜欢的就会难以下咽。 不爱高脂高糖高盐,从不吃动物膝盖以下脖子以上,但凡是筷子碰到了肥肉都要换双筷子,做菜的时候喜欢让人在里面放葱花,但是绝不吃葱,炒完菜还要一片片挑出来! 请的是国际名厨,食材是每日空运,变着法的讨大小姐欢心。 “你一口都不吃啊,这样对身体不好。” “饿死也吃这种东西。”江黎安恹恹道,打了个哈欠,“算了,我回去睡一觉,你慢慢吃。” 路痴看了眼她那细胳膊细腿,一手就能握住,觉得她瘦可能真的是挑食养成的毛病。 话说自己这三个舍友也真有意思。 一个娇气难伺候,一个孤僻性高冷,一个柔弱绿茶婊! 但路痴是个忠实的颜狗。 她要拜倒在江黎安的石榴裙下了。 大小姐脾气大怎么了! 大小姐活该被宠! 下午她们上了音乐课,紧接着是舞蹈课,练习生三三两两的走进训练室,紧接着又一脸懵逼的退出来。 她们走错地方了吗?! 不然怎么会看到濯神! ** “袁倩,有人找你!” 谁会找她? 袁倩狐疑的走出去。 “唔、唔,放开我!” 当袁倩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被绑上了车,蒙上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云鼎酒店,面前是十分熟悉的男人。 张导! 上一世就是他,毁了自己的清白! 自己还没有找他算账,他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我可是找你很久了啊。”张导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额角还有被袁倩用花瓶砸出来的伤疤,注视着年轻女人娇嫩的容颜,皮笑肉不笑,“能从我这边逃走的,你还是第一个。” 袁倩心中冰凉:“放开我!” “你以为你今天逃得掉?”张导愤怒掐住了她的脖子,脸色涨红扭曲,“你竟然还敢去当练习生,听说成绩还挺不错啊,信不信老子一句话,就能在这个行业封杀你?” 又是封杀。 袁倩低着头,眼中一片血红。 张导话锋一转,龌龊道:“不过你今天要是愿意好好伺候我,我也不是不能放过你。” 说着,他就要动手动脚,袁倩内心恶心的要死,偏生挣脱不开,感觉到脸上对方肥硕的大手,绝望至极。 “我是沈清濯的女人!你不能碰我!!”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什么,大喊道。 对方果然停下了动作,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谁?” “沈清濯!” “天真!你要真是沈清濯的女人,上次在酒店,他能把你送给我?” 张导打量着她的眼神像是打量着货品,让袁倩十分难堪,言语更是轻蔑:“还想碰瓷到沈清濯身上,人家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袁倩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深知这种时候,只有沈清濯能救得了自己的命。 张导一定会给顶流偶像的面子。 她不慌不忙的抬起头。 “我现在是《限定giels》的练习生,沈清濯更是舞蹈导师,他之前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综艺或者选秀节目,他是为我来的。” “我在节目组的视频你应该也看到了,初评级是a,相信张导阅人无数对我的实力也有了解,出道位,不,是c位,只会是我!” 张导眯着眼睛:“你上下嘴皮子一翻,就是真的了?” “我知道沈清濯一个秘密。”袁倩弯唇。 “什么?” “你应该也知道最近sta在准备推出新专辑,新专辑的主打歌是濯神作词作曲,会在一个月后的演唱会上当压轴出场。” “这首歌,是我陪着他作的,歌词,我知道。” 袁倩无比庆幸自己上一世关注了沈清濯的消息,回忆起那首主打歌,轻声哼了两句歌词。 无论是旋律还是词曲,尤为惊艳,更符合沈清濯的风格。 这让张导脸色微变,将信将疑:“你要真是他的女人,上次——” “你也知道,阿濯现在不适合公开恋情,那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万一传出去,粉丝可是会发疯的,而且我和阿濯闹了些矛盾,当时不得不那么做。” 虽然袁倩的借口漏洞百出,但歌做不了假,张导是个利益至上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自然要重新衡量利害关系。 “你给他打个电话。”张导突然道。 袁倩心底咯噔,她哪里有沈清濯的电话? “我说了我和他闹了矛盾,他不可能接通我电话的,更何况,万一你录音把我们的恋情曝光怎么办。” 袁倩知道张导动摇了,松了口气,再接再厉。 “他的演唱会就在两个月后,你可以去听!张导不会连两个月的时间都等不起吧?” 张导脸色阴晴不定,僵持数秒,袁倩听到了自己因为恐惧的心跳声,上一世的噩梦清晰回荡在眼前,她会重蹈覆辙吗? 第483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34 他缓缓松开了手:“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 沈清濯啊,他也要敬七分。 “这件事我会亲自证实,如果你说的歌不对,骗我的下场,相信你应该不想知道。” 张导眼中掠过一丝阴狠,半张面庞暴露在酒店的灯光下,贪婪又丑陋,让人毛骨悚然。 袁倩紧抿着唇。 对方给她松了绑。 她遮住眼中的恨意,一秒钟也不想多待,匆匆往外走去。 “等等。” 身后的人叫住了她。 袁倩步伐微僵。 张导徐徐点了根烟,烟雾淹没了神情。 “我最近在拍一步电视剧,女主是当今三金影后,配上顶流偶像,不算亏。” 袁倩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竟然想要她来说服沈清濯亲自出演他电视剧里的男主角! 张导私下为人龌龊,不可否认的是,他在导演圈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几年来拍摄的电视剧,爆了两部,如今的《断令》作为古言权谋大ip制作,男主角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 袁倩心中隐有怒火。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沈清濯出道两年,未曾染指任何影视方面的作品,以少年巨大的流量,影视处.女作这种名头冠上,《断令》的流量就再也不会缺了。 “我会跟他说。”袁倩低声咬牙扔下一句话,往外走去,呼吸着深夜的空气,才算活了过来。 接下来怎么办? 一旦张导发现她跟沈清濯没有任何关系,谎言就会不戳自破。 到时候她的下场,袁倩不敢想。 说到底还是不够红,不够好,她要是有江黎安那样的身世,张导怎么敢这么对她。 沈清濯…… 只能找他帮忙了。 ** 影视基地。 训练室偌大空旷,只有那一个人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将资料盖在了脸上,长腿撑着地,脚踝骨感分明,像是睡着了,偏生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微风掀起白色文件纸张的边缘,纸页翻飞间隐隐露出的下巴轮廓凌厉,线条延伸至凸起性感的喉结,最终没入衬衫领口,在阳光下镀了浅浅的金色,气质有些消沉倦怠的慵懒。 异常安静。 练习生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说话,怕吵醒人。 粉圈都知,这位祖宗的起床气,不是一般的大! 当年观看《限定心动》偶像男团选秀的所有观众都曾有幸见过少年凌晨三四点钟阴着张脸被人从床上拖下来的画面! 只可惜那样迷蒙的神情、惺忪的睡眼、凌乱的碎发以及宽松的训练服,敞出半截锁骨,皮肤冷白,冷着脸抱着被子一脸不耐的画面,从节目正式结束后就再也没看到了。 不管是半梦半醒时那双泛着雾气般的蓝宝石眼睛,流露出的漂亮星海,在没睡醒的时候,看谁都像是调情,戾气也作风流,冷淡却勾人。 还是顶着一头乱发,薄唇咬住牙刷懒散往洗漱间一靠,闭着眼睛开始洗漱的画面。 又或者是在训练室练到凌晨两点钟,舞台上掌控一切的年少孤狂,那轻飘飘的瞥来一眼,薄唇若有若无的笑,锁骨滚落的涔涔清汗,左耳耳钉反射的光,短短四个月,是无数粉丝的白月光,是放在心底珍藏的月亮。 是这世间,至高无上,有且唯一的月亮。 月亮应在神坛上,群星环绕,月光追捧,永远不会坠下,所有妄图靠近的人不过水中捞月。 因此所有粉丝的永恒准则是—— 无人能摘月! 任何。 “怎么都不说话啊?” 江黎安刚回宿舍补完了觉,睡得昏天暗地,心情都好了很多,慢悠悠的走过来,其他人示意她小点声,她觉得莫名其妙,一抬眼,就看到了椅子上的身影。 笑容逐渐消失。 “黎黎你叫下濯神?”有人试探道。 “喂。”江黎安可没其他人那么多顾及,她的世界只分她喜欢和她不喜欢,走到沈清濯面前,“你走错教室了!” 椅子上的人没回应,懒懒散散的倒在那。 江黎安很无语:“起床了!” 仍没有声响,姿态很悠闲,就跟在自家后花园午睡一样。 江黎安恨不得拿个喇叭喊,这人睡起来怎么这么死啊,她祭出绝招:“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 这都不醒? 江黎安没好气的拿掉盖在少年脸上的资料,啪的一声放在旁边的桌面上,微风翻起资料一角,停留在那一页上,刚好是第一百名练习生的信息。 姓名:江黎安。 性别:女。 年龄:18。 照片是江黎安以前上学时候的证件照,那时候五官尚未张开,有点青涩,不过看向镜头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骄矜嚣张,随着年龄愈演愈烈,半点也不知道收敛。 江黎安看了一眼,脸色略有古怪,倒不会不要脸到觉得是沈清濯停在这一页的,只是心中不太舒服。 什么玩意啊。 之前在初舞台上骂她,现在睡着了不会还要对着她照片骂吧。 江黎安合上了资料,眼不见心不烦,凑到他耳边喊:“您老冬眠啊?”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没有了笔墨纸张的遮掩,毫无保留的落在了少年脸上,好似会发光,皮肤呈现出冷质感的白,如出现在夏季的料峭冰雪,生长在深渊的冰玫瑰,本身就是只能仰望,留不住的存在。 长而黑的睫毛似察觉到不适,颤了颤,弧度如蝶翼,缓缓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阳光摄入深蓝幽深的眸中,给瞳孔镶嵌了璀璨的金色,宛若溺毙在深海中的日出,神秘又引人探寻。 他啧了声,不耐烦的抬起手,挡了下眼睛,蛰伏在皮肤下的血管脉络被阳光明晃晃的照射,有些明显,指骨修长性感,白衬衫下的腕骨瘦削,语气沉郁微戾气,还残留着几分哑意。 “你在这叫——”个没完了是吗? 一侧眸,额头猝不及防的撞到对方额头。 女孩子娇气眉眼映入眼底,嫣红唇瓣距离很近,正蹲在地上观察着他,单手托着下巴,桃花眼睁的有些大,背对着光,瞳孔莹润。 吃痛捂住额头,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可置信的呢喃:“工伤,这属于工伤!” 沈清濯的话音止住,硬生生咽了下去,在舌尖拐了个弯换成了另外一句漫不经心的话。 第484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35 沈清濯的话音止住,硬生生咽了下去,在舌尖拐了个弯换成了另外一句漫不经心的话。 “怎么是你?”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江黎安觉得自己一遇到沈清濯就没有好事,对方绝对是她的克星,“你是属北极熊的吗?这么能睡啊,况且还没到冬天。” 沈清濯一手撑在身侧坐起来,长腿微曲,脚踝清瘦,他抬手按了按后颈,又活动了下手指,修长骨骸发出咔嚓的清脆声响,架势冷淡。 “冬不冬眠我不知道,你再说下去,我会让你长眠。” 江黎安觉得他简直无理取闹,还威胁她,盯着少年清冷俊秀的侧脸,舌尖抵了抵齿间,真想一口把他咬破相得了。 “您一个隔壁的导师跑到我们的训练室还睡着了,耽误了我们宝贵的训练时间,我觉得您应该弥补一下自己的错误,并且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以及时间损失费。” “嗯?” “有问题吗?”江黎安理直气壮。 其他人都觉得她们大小姐是真勇,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疯狂补救。 “濯神你是不是太累了才会走错教室啊,隔壁应该还在等着你。” “如果濯神能记得我们就太好了。” “我好羡慕隔壁就是说。” “没走错。”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 场面顿时有些安静,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椅子上的少年。 沈清濯姿态从容自若,抬手整了整衬衫领口,头也不抬的道:“我现在是你们的导师,准备好就跟我说下目前训练进展。” “!!!”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能轮得到她们?! “可是濯神……我们怎么会突然换导师啊?” “没有为什么。”沈清濯言语平淡冷酷,“你们只需要准备好第一次公演。” 他站起身,收敛了眼尾的倦意,眼眸漠然睥睨:“来吧。” 江黎安觉得自己迟早有天会面目全非,脑瓜子嗡嗡作响,举起手:“濯神,我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闭嘴。”沈清濯眼睫也没动一下,“回队伍里去。” 江黎安偏要说,这是她最后的倔强:“我可以申请让谈pd回来吗?” “不行。” 江黎安坚持不懈,百折不屈:“那我可以申请去隔壁吗?” “不行。” “那……” “你再说一句看看。”沈清濯冷笑看她,眉眼有些寒意。 江黎安能理解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冒犯到,但是——这是性命攸关的问题。 她深呼吸:“导师你看看,让你纡尊降贵教一个黑粉这合适吗?我们磁场不合,相处肯定不愉快的,你还是放我走吧,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话说完,对方没有立刻回应。 生气了? 江黎安有点忐忑。 一声轻笑突然落下。 沈清濯低哂:“挺合适。” 他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语气玩味:“我还挺有兴趣教导黑粉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你放弃吧。”江黎安一脸你休想打这样的注意,“这是不可能的!” 黑粉一生黑!! “来日方长。”沈清濯不甚在意,指尖散漫把玩着银白色的硬币,抛在半空中,扣在手心,“你急什么?” 江黎安拳头硬了。 她发现沈清濯这个人特别擅长倒打一耙,狗嘴吐不出象牙,没一句人话。 “您还不如继续睡觉。” 沈清濯撩起眼眸。 江黎安微笑:“您还有什么吩咐?” 半晌,沈清濯轻嗤:“一口一个您,我很老?” “不知道濯神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隔岁如隔辈。”江黎安诚恳道,“一岁之差大于天,我们可能命里犯冲有代沟,不适合交流。” 沈清濯冷着脸,一字一顿:“我只比你大九个月零、三、天。” 这回轮到江黎安呆住了,默默掰着手指算了算,生日加减,确实是九个月。 但是沈清濯怎么知道她生日的啊?! 想到刚刚的资料,也许是无意间看到,这就说得通了。 沈清濯还嫌不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说:“我比谈峻熙年轻四岁。” “??” “他才是老男人,明白吗?” “??” 这话题是不是跳跃的太快? 江黎安根本不理解他是怎么想的。 总之沈清濯眉眼舒展开来,不紧不慢:“他老了,身子骨不好,不要总麻烦他,有事找我。” 二十三岁的老男人、身子骨不好的谈峻熙:“……” 他沉默的站在门口,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迟疑:“……濯神?” 江黎安悟了。 原来年龄是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沈清濯才十九岁怎么就开始有年龄焦虑了呢,这么斤斤计较。 “先跳一遍。”小插曲过后,沈清濯锁上了练习室的门,“我看看。” 两组练习生分别是袁倩、虞舒带队,联想到上午沈清濯教隔壁的模样,忐忑不安的回忆着动作。 十分钟后。 沈清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一个个练习生,脸上不辨喜怒,半晌道:“练了一上午,这个水平。” 一句话,还没骂人,也不狠,就是有压迫感,让人低下了头。 压抑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还有连舞蹈动作都没记住的,从第一个拍就慢一步的,跳起广场舞的。”沈清濯道,“如果你们按这种标准要求自己,那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 “导师,我们会努力的。”有人道。 沈清濯不置可否,抬手扯开了两颗衬衫纽扣,将袖口半折起来,动作清淡:“跟着我。” 所有人都看着中央的身影,听他一遍又一遍的教她们,给她们抠细节,甚至到跳的时候眼神该往哪看,怎么面对灯光。 有人找不到感觉,怎么跳都没有力量感,哭丧着脸。 “对着镜子跳,跳到有感觉为止,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一百遍。” 他眸也没抬。 “连最基本的练习都做不到,当什么练习生?” 这时候显然没有人有心思欣赏顶流偶像的美貌,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生怕下一个被骂的是自己。 她们原以为谈峻熙够严格的了,没想到沈清濯竟然比谈峻熙还严厉了十倍不止! 在这两个人的压迫感下,她们还活不活了? 袁倩心不在焉,还想着张导的事情,该怎么跟沈清濯说。 第485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36 袁倩心不在焉,还想着张导的事情,该怎么跟沈清濯说。 袁诗兰注意到袁倩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故意伸脚绊她,其他人都没有往这边看,袁倩摔的猝不及防,回过神来。 其他人赶忙扶她,袁倩说没事,看向袁诗兰:“你还真是只会用这些小把戏。” 袁诗兰温婉道:“姐姐,你在说什么?” 袁倩不是会忍着吃亏的性子,直接推了她一把,也不管其他人异样的眼神:“扯平。” 袁诗兰委屈,楚楚可怜的看向沈清濯。 结果对方的眼神根本没往这边看。 路痴几乎崩溃,跟江黎安咬耳朵:“我终于体会到隔壁的感觉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隔壁队长还跟我哭来着,我他妈现在也想哭!” 求求把濯神还给隔壁。 这份爱太深,她们受不起! 江黎安硬生生累成狗:“他不是人吧。” 沈清濯视线扫了一圈。 愈发的寒。 “左边第一个,出来。” 江黎安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四肢机械的舞动,大脑魂游天外,压根没有思考过自己是左边第一个这个问题,畅想着可乐、炸鸡、奶茶、草莓糖…… 这真是个美好的世界。 沈清濯就那么看着她:“左边第一个,单独出列!” 其他人疯狂想要叫江黎安,又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戳戳她,咬牙小声:“濯神叫你呢……” 江黎安的美梦破碎,回过神,就对上了少年偶像好整以暇的目光。 “说的就是你。” “……” 江黎安硬着头皮,走出一步:“您有指教吗?” “单独跳一遍。” “啊?”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听、听懂了。 但江黎安觉得沈清濯真的不是人。 其他人也不敢为江黎安说话,默默递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心想她们会一定会在江黎安的坟前为她祈祷的! 跟别人一起合跳的安全感和自己一个人被所有人围观,是完全不一样的,简直是公开处刑,社死现场。 《限定girls》的训练服是很淡的浅粉色,运动系,江黎安穿的是最小号的训练服,在她身上仍然显得宽松。 顶着一张素颜的脸,天生浓颜系的长相,不化妆也足够惊艳,睫毛卷翘,唇色嫣红,脸型只有巴掌大,是标准的美人脸,只是此刻这张脸上。 左眼写着空洞,右眼写着茫然。 脑门上就差没顶着四个大字——我在哪里? 她慢吞吞的看了眼沈清濯,心想跳就跳,谁怕谁,反正是他让她跳的。 她抬起左手,宽大的训练服随着动作陷出褶皱,骨架纤细,藏在衣摆下的腰肢盈盈一握,无比认真的跳着舞蹈,没有半分敷衍在里面。 “怎么样?”大小姐抬起下巴。 全场死寂。 沈清濯注视着她,语气无比平静,客观叙述问题。 “舞蹈不过是和自然运动保持和谐一致的人体运动罢了,为什么你的肢体不属于你?” “……” 江黎安凶巴巴的瞪着他:“你让我跳的!” “是。”沈清濯眯眸,“但我没让你跳僵尸出山。” 女孩子郁闷的鼓起脸,气成河豚,两边的腮帮子都是鼓鼓的,让人想伸手戳一戳,看她嘴里是不是会吐出泡泡来。 沈清濯看她这副模样,冷沉微躁的心情没由来好了很多,低哂:“行了,再来一次,跟着我的指令跳。” “哦。” 江黎安的问题不是出在记不住动作上,只是她肢体不协调,每个动作做出来,都变了个味道,跟不上节奏,别人过三拍她才过一拍。 就跟机械舞似的。 你让一个小机器人跳舞,还真是难为她了。 袁倩看着他们,眼神微晃,她刚刚走神,不只是因为张导,还因为想到了上一世的事情。 那时候,沈清濯和江黎安…… “噗嗤。” 其他人的目光好奇集中在江黎安身上,忍不住笑出声来,脸都憋红了。 尤其前面跟着一个沈清濯作对比,这效果真让人笑死。 最前面的人突地冷淡出声:“你们看什么?以为自己比她跳的好到哪去?” 这下没人敢笑了,纷纷低下头。 “多看一眼,加练一遍。” 沈清濯下达指令,继续让江黎安单独跳,放大了每一个不合格的细节,她在团队里就是浑水摸鱼,永远慢半拍,太突兀了,跟着别人跳下去也无济于事,就得自己用心练。 “数数会吗?”沈清濯问。 “……会。” “一二三四五认识吗?” “……认识。” “那你会数拍子吗?” 江黎安眨眨眼,点头。 “归队。”沈清濯一边跟她说话,一边纠正其他人的舞蹈动作,侧脸清隽深邃,“跟不上节奏就数拍子跳。” 江黎安重重松了口气,回归大家庭,再被沈清濯单拎出来,她就真的要死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左边第一个干什么呢?让你练舞,没让你跟个含羞草似的,身体打开。” “左边第一个,拍子错了。” “左一,出列!” 沈清濯脸色并不好看,呵出口气都能结成冰,说话毫不留情面,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那双眼睛在阳光下也没有温度,眉心每次皱起、舒展、再拧着,都牵动着所有练习生胆战心惊的神经。 那一身寒气,把小姑娘骂哭的架势,硬是让室内的温度都降低了三度。 沈清濯对舞蹈的高要求高标准,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放低过,江黎安就是不合格。 “我!又!怎!么!了!”江黎安忍无可忍的问,清汗把训练服打湿,说话都喘着气。 “动作不到位,再来。” 过来查看进度的音乐导师舒灵寒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弱弱道。 “濯神,我们是不是不用这么严?这也只是开始,她们以后还会进步的,都是不大的小姑娘,你看……有的都被你弄哭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告状。 代入感太强,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 不! 她已经毕业了! 舒灵寒沾沾自喜。 沈清濯不动声色的巡视一圈,视线瞥过某人泛红的眼眶,说。 第486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37 沈清濯不动声色的巡视一圈,视线瞥过某人泛红的眼眶,说。 “现在不严,以后指望着一飞冲天?” “……你说得对。” 反应过来后觉得不太对劲。 其他人怕沈清濯就算了,她可是影后姐姐啊!二十七岁!!凭什么怕沈清濯? 她这么想着,决定重振自己的威风,板着脸看向沈清濯,下一秒就泄气了。 尊老爱幼,尊老爱幼,她是个好公民,要遵守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绝对不是因为怂! 这少年在音乐上的气势实在不像是十九岁,到底要多爱才会这样。 也许沈清濯这辈子都不会有比音乐还要热爱的东西了。 沈清濯说话狠,是另一种一针见血、不留余地,指出了每一个人的不足之处,会教她们怎么做才好,分享舞台经验。 是沈清濯啊。 乐坛唯一一人,十九岁站在国际台上的鬼才歌手。 “导演,我们要不要跟濯神说收敛一点,我觉得按照这种趋势下去,这真成魔鬼训练营了,我们培训的也不是特种兵啊!”工作人员汗颜。 都是身娇体软的妹妹,沈清濯怎么不懂怜惜。 导演点头:“言之有理。” 工作人员沾沾自喜。 导演:“你跟他说。” “为什么是我?” “屁!难道要老子说吗?我也怕被骂啊!” “我就不怕了吗?!” “那你怕被开除吗?” “……” 真是服了你这个老六了。 资本家的压榨下,工作人员骂骂咧咧对沈清濯的麦里说了几句话。 那人没什么反应,随手调了下耳麦,指骨修长,耳廓白皙,衬着黑色的麦。 短暂的休息时间,一群人围着江黎安,七嘴八舌的安慰她,顾忌着沈清濯就在旁边,不敢大声说话。 “濯神也是为了我们好……” “是啊,他要求高说明重视我们,对我们有期待呢!” “你别伤心,濯神就是说话狠了点。” 江黎安从小到大没受过这委屈,咬牙切齿的冷笑:“我看他恨不得我跳死!” “小点声。”练习生看了一眼不远处独自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压低声音,“被濯神听到就惨了。” “敢做还不让人说?”江黎安才不在乎。 沈清濯拿着钢笔,潦草随意的在速记本上写下了几句歌词,字迹锋利,转笔顿笔间都是少年人的桀骜不驯,骨节处修长漂亮,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 中间有几个练习生过来询问问题,他也是一阵见血的回答,随后冷淡低头,继续写着词曲。 气场生人勿进。 江黎安现在看到沈清濯就烦,从普通黑粉噌噌噌晋升到骨灰级黑粉,沈清濯死后五十年她都得在对方坟头放快乐星球。 路痴安慰她:“濯神也是为了你好。” “他要是为我好,我名字倒过来写!”江黎安烦躁道,脑袋枕在路痴的腿上,撩了下眼皮,一睁眼就能看到坐在远处的那道身影,实在是可恨,她嘀咕了句。 “休息还得看他这张脸,烦不烦啊。” “!!!”路痴吓的一激灵,恨不得堵上江黎安那张嘴,“小祖宗,大小姐,你可别说话了。” “咔哒。” 黑色金属笔帽扣在了钢笔上,质感冰冷昂贵,笔帽上有两道银环,刻着品牌的logo。 不知道是曾经哪个品牌商送给沈清濯的,顺手就用了。 其他人听到声音,下意识的看向少年,难不成刚刚的话他听到了?算账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黎安舌尖抵了抵齿尖,脸色有点不自然。 沈清濯自顾自的扣上笔帽,合上速写本,然后平静起身,往外走去,经过江黎安身边的时候也没有停留,推开了门,再看不到背影。 训练室的微妙气氛久久不散。 路痴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刚刚看濯神走过来,差点以为他要揍人!” “你这形容就夸张了,不过濯神在这的时候我都不敢说话……” 袁倩并没有参与她们的对话,还在大汗淋漓对着镜子跳舞,脸色紧绷,看着镜子中那人离开的身影,迟疑了会儿,还是跟着出去了。 休息时间过后。 训练室的门从外推开。 练习生们沉重的闭上眼睛,都做好了继续赴死,坚决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心理建设。 结果走进来的人并不是沈清濯,而是音乐导师,舒灵寒,弯唇笑得如沐春风。 “怎么看到我,这么诧异,不欢迎我?” 她们有些傻了,连忙道:“没有没有,只是濯神……” 舒灵寒惊讶道:“你们还真被他吓糊涂啦?这节声乐课,今天两节舞蹈课已经上完了。” “这样啊。” 黄昏过后,天色渐渐转暗,晚风拂面。 袁倩低头看着张导发来的消息,对方说—— 【我在基地】 袁倩看向四周,总觉得张导在偷窥自己,她深知对方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才会来基地证实,细微的寒意从脚底板窜上全身。 她追上了离开的身影,拦在沈清濯面前,气喘吁吁:“濯神!” 那人脚步顿住:“有事吗?” 袁倩抬头看着少年清淡的眉眼,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对方似乎永远高高在上。 和谈峻熙不一样。 袁倩平复呼吸:“濯神,我可以跟你battle一下吗?” 路过的人下意识朝着声源的方向看过来,刚听的时候,哟,声音还不错。 再仔细听。 什么?! 跟濯神battle? 该说胆大包天还是自取其辱? 要不是不敢停下,工作人员还真想看看接下来是什么样子。 天色微暗,风挟裹着风雨欲来时特有的气息,吹过了少年的衬衫衣摆。 袁倩不卑不亢的站到沈清濯面前,直视他:“我一直很仰慕你的舞台,想找个机会切磋一下,可以吗?” 沈清濯眯了下眸,看她,似乎在回想来这是谁,最终还是没想起来:“你?” 他竟然不记得她。 怎么说今天也教导她跳了半天的舞,更何况之前在酒店—— 袁倩咬住唇,一阵羞辱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情感驱使着她转身就走,又想到张导的话,身不由己的悲哀将她席卷。 “我是个人练习生,袁倩,也是你教的小组c位。” 沈清濯颔首,嗓音清冷:“再练练吧。” 视线不作停留,抬脚要走。 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倒也不是狂妄或不屑,很淡的一种语气。 袁倩却不敢就这么让他离开,再度拦住了少年的路,敏锐察觉到身后有人注视着自己,如芒在背,面露哀求。 “濯神……帮帮我。” 第487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38 袁倩却不敢就这么让他离开,再度拦住了少年的路,敏锐察觉到身后有人注视着自己,如芒在背,面露哀求。 “濯神……帮帮我。” 她重生之后,第一次露出这么柔软的姿态,放低了身骨,手指试图牵上少年的衣袖,制造亲密接触的误会,好让张导信服。 那人站在昏暗天光下,眉眼漠然不耐,薄唇轻启。 他说。 “滚。” 毫不留情的,越过她。 连一眼,也没有停留。 不值得入眼。 袁倩脸色倏然惨白,回头,对上了不远处,张导意味深长的目光。 ** 一月后。 《限定girls》公演现场,座无虚席。 直播从早晨七点钟开始,涌入了数十万的粉丝、数百万,还在不断攀升! 在这之前,练习生的训练会录播剪辑发布在网上,大家也都在一个月中有了心仪的妹妹。 谈峻熙上了台,宣布公演规则,俊美的面庞在灯光下,清冷绝伦,宛若玉石。 “有请第一组——” 六首歌,十二组,打擂台。 江黎安这组排在了最后面,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路痴呜呜呜道:“怎么办好紧张啊!我们对手是袁倩,袁倩啊,她跳的超厉害的。” “紧张也没用。” 这种舞台演出和金融峰会对江黎安来讲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内心司空见惯以至于毫无波澜,她都快忘了自己跟爸爸第一次参加学术大会的时候是七岁还是八岁来着。 女孩子化着舞台妆,百无聊赖的趴在桌面上,“不用把别人当对手,超过本身就好了。” 路痴觉得她说的还挺正经,想说几句,就看江黎安恹恹打了个哈欠:“这要直播到什么时候啊。” “……” 觉得她严肃才有鬼! 虞舒看了她们一眼:“加油。” 袁倩坐在她们对面化妆,闻言勾起唇,弧度有些轻蔑。 袁诗兰艹的一直是善解人意的人设,也笑着对她们说:“加油。” 江黎安不冷不热的点了下头,私下本来关系就不好,她更没有兴趣演绎姐妹情深的戏码。 有些人的磁场好像天生都是不对付的,两家粉丝也撕得厉害,准确来讲,是袁诗兰的粉丝替她打抱不平,讨伐江黎安。 [我服气了啊,小兰花好心好意对她,她就这态度?有没有素质??] [还在这艹大小姐的人设,笑死我了,家里有几个钱啊?父母在别人面前唯唯诺诺,自己在这耀武扬威?满足那可怜的虚荣心吗?] [真的不理解其他人为什么会对她好,醒醒吧] [心疼小兰花] 舞台上。 终于轮到江黎安这组上场。 鼓点声响起。 女孩子今天穿了演出服,勾勒出漂亮纤秀的身体线条,化了妆容,浓颜系,在聚光灯下,抗打的不可思议。 江黎安想着沈清濯之前在训练上说的话,在心中默默数着拍子,跟着节奏跳,视线在光影错乱间,毫无预兆的撞上导师台上那深邃的眸光! 周遭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沸腾的呐喊。 他的眼神,半明半昧。 江黎安心跳突地漏了半拍,还来不及细想那一刻的感觉,就投身于舞蹈中。 她的基础差,想要在短时间追上其他三五年的练习生根本是天方夜谭,只能勉强保证不拖后腿。 女孩子嘴里似乎念念有词的动作,在直播间中清晰无比的投射出来,网友笑倒一片。 [她真的有在很认真的人跳舞!!] [濯神心想这小孩怎么这么听话,让她数拍子她还真数啊。] [好期待袁倩啊,我感觉她舞台一定会炸。] 仍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在里面。 [笑死了,跳的还没有小兰花一样好,哪来的脸给小兰花脸色看] [我看你还还是求求小兰花指导你吧] 鼓点声密集蕴含节奏,舞台的灯光璀璨耀眼,台下成千的现场观众歇斯底里的拿着灯牌摇晃。 节目组的导演显然知道谁才是最大的爆点,时不时将镜头切在导师台上。 直播间镜头转换,半张冷淡俊秀的侧脸映入所有人的视线中,在微暗的光线下,锋利如冰。 他半靠在椅子上,专注看着舞台上的练习生,气质矜贵。 有那么一瞬间,唇角似乎勾了下。 [不要看!!我不允许你看其他的女人!!] [老公正面艹我!!!] [姐妹醒醒,这里不是无人区!!不要给我们丢脸,快穿条裤子! 「嘿嘿……濯神……我想看……哥哥……呜呜呜……弄的我好爽」 「当初我就说姐妹你不能退出文学界,会叫就多叫两声。」 [小兰花要上台了哎,濯神是不是想到小兰花笑了呀~] 鼓点终止。 九名练习生并列站在台上。 表演完后按照惯例,每一个人都有为自己拉票的时间。 谈峻熙站在台上介绍,视线掠过中间靠左的女孩子,由于剧烈的舞蹈动作,还没有缓过神来,身体随着喘息起伏,线条青涩漂亮,锁骨滑落了汗珠,还染着淡淡的绯红,有些潮,有些湿。 谈峻熙喉结滚动,眸中明暗交杂,愈演愈深,声音清哑温和。 “现在将话语权交给我们九名练习生,有什么想对全民负责人说的话吗? 她们接连开口,为自己求票。 “大家好,非常感谢你们百忙之中来看我们的公演,也希望你们可以继续支持一下我,快来pick我呀~” 轮到江黎安,她缓缓握住麦克。 上台表演前,路痴挥笔泼墨,豪情万丈,写了很多求票的话,还想拉着江黎安一起,被江黎安无情拒绝。 “咳……说点好听的!”路痴站在江黎安身边低声,疯狂暗示她。 [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支持你的!你不要怕!!] “相信大家都能看出来,其他姐姐唱跳都很优秀,也比我更需要支持。”江黎安开口。 其他人:? 这走势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女孩子站在聚光灯下,眉眼精致甜美,透着娇生惯养的味道,体格不大好,呼吸到现在还有些絮乱,对着镜头笑了笑,桃花眼弯弯,言辞分外诚恳,语出惊人。 第488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39 对着镜头笑了笑,桃花眼弯弯,言辞分外诚恳,语出惊人。 “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我想回家吃月饼,还想吃妈妈包的饺子,到时候我一定会给节目组寄过来的!所以——” 江黎安期期艾艾,双眼放光。 “请你们把票投给其他的选手,让我回家吧!我会感谢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我爱你们!!!谢谢!!!!” 她深深鞠躬,灯光落入那双桃花眼中,像极了眼含热泪。 所有人都惊呆了。 反应过来之后—— 啊! 多么大爱无私的言论! 多么极具奉献的精神! 她!为了让朝夕相处的朋友们可以晋级,痛下决心,情愿放弃自己出道的机会! 即使自己被淘汰,也要把祝福送给别人! 这样的妹妹—— 必须送她出道!! 站在后台的导演,从江黎安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直到她说出了这么一番“惊才绝艳”的话来,导演颤抖着掐住自己的人中,几乎咆哮道:“把她的麦给我掐了!!” 虞舒这组表演完后,就是袁倩、袁诗兰这组。 她们上台、这边下台。 两队人擦肩而过。 袁倩突然侧眸,借着那一瞬间舞台熄灭的灯,深深看向江黎安! 熄灭的灯光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笼罩在黑暗中。 六组练习生依次表演完毕。 袁诗兰特意去跟自己的粉丝互动,这可是近距离看到练习生的机会,不管是不是她的粉丝,都蜂拥而上。 一道不是很和谐的声音响起:“你和濯神认识吗?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他演唱会上看的是你吗?” 这也是大家都很好奇的答案,真人回答和公关作答总是不一样。 袁诗兰含蓄的笑了笑,深谙这种事情不能直接承认或者否认,她还要借着沈清濯炒热度。 这种事让她有点愧疚,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是他的粉丝,他们也确实在演唱会对视了,并不算什么。 “濯神一直是我的偶像,他每场演唱会我都会参加的。”袁诗兰模棱两可的说。 “姐妹加个微信吧。”其中方形脸的女生探过身体。 “我是濯神南城后援会的副会长,能不能拜托你在节目组看到濯神,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说啊!” 袁诗兰很喜欢这种被环绕的感觉,让她们看个尽兴,长发披散在身后,鼻子小巧,笑意柔和,对于加微信,更是意外之喜,点头:“好。” 她们是开心了,但是江黎安快要被挤变形了,呼吸中充斥着各种味道的香水,单闻确实很清新,但是糅杂到一起,实在是让人嗅觉爆炸。 偏偏她还要经过这条路,尽力挤没挤过去。 这种不爽在自己新买的、很喜欢的、第一次穿的鞋被人踩到时,达到了顶峰。 “你踩到我的鞋了!”大小姐加重声音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挤过来的方形脸女生在昏暗中看到那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眼,像是能射出一阵桃花冰雨似的,又冷又好看,愣了一下,心跳疯狂加快,是心动又窘迫的感觉~ 听她诚恳道歉,江黎安很臭的脸色开始缓和,眼中的冷雨也变成了微风,一字一字回应她。 “没关系。” 方形脸内心开始尖叫。 妹妹一本正经好可爱! 五分钟我要妹妹的全部资料! “光线太暗了,她可能也有点着急没看到,大家都是粉丝,正主也是一个团的,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别生气啦。”袁诗兰善良体贴道。 说完,抬头对方形脸笑:“不是有加微信吗?来吧。” 江黎安掀了下眼,不冷不热:“歉道完了,我也接受了,你跟我说什么,我们很熟吗?” 袁诗兰顿了一下,有点委屈:“我就是调节下气氛,怕你们吵架,你不要多想。” 那个女生看起来四四方方的,长相多了三分男孩子的硬朗,少了几分女性的柔美,眉眼之间很英气,她听到袁诗兰的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挠头。 “不不不,确实是我的问题,姐妹你替我道啥歉啊,不用,不过还是谢谢你!” 袁诗兰脸色微僵,跟吞了苍蝇屎一样,觉得这女生真不会说话。 副会长跟她扫了微信,袁诗兰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副会长转身跑到旁边那个人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长的好漂亮呀,我们认识一下好不好?我可喜欢好看的妹妹了——我不是变态你不要误会我,我就是有点颜控!我们加个微信吧!” 袁诗兰手指不自觉掐紧了身旁人的手臂。 那人怪叫一声:“兰兰你想什么呢,你掐到我了!” “不好意思……想到了点不好的事情。” 这段还被直播镜头捕捉到了,粉丝顿时炸开了锅。 [江黎安是有病吧??一天不找茬就难受是吗?不会好好说话?] 这下江黎安的粉丝也忍不了了。 [你们正主不往黎黎身边凑,崽会理你们正主吗?讲点道理吧!] 两家粉丝撕得血雨腥风。 在副会长的热情相邀下,江黎安异常冷漠,如同负心汉般:“不加。” “为什么呀?” 江黎安义正言辞:“我不加其他哥哥的女人!” 她代表个人非常讨厌沈清濯,怎么可能去加对方的后援会副会长? “那你喜欢谁呀?” “左多。”江黎安字正腔圆,“唯。” 完了。 这下真的栓q。 副会长伤心欲绝:“那我爬个墙头爱多多,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江黎安皱眉:“你不要这么花心。” 她握拳:“女孩子要从一而终,不可中道爬墙!” 就像是她,喜欢多多就只喜欢多多。 江黎安对自己很满意,并且给自己点了个赞。 副会长失魂落魄,已失恋。 濯神,为了你,我付出太多,谁能懂。 “姐妹,你真不考虑粉濯神吗?我会努力当上会长,然后让你当副会长的!!” 江黎安一口回绝,言之凿凿:“不可能。” 后来,已经成为会长的方形脸天天沉浸在自己磕的cp中无可自拔,然后看着两位正主的官宣陷入沉思。 沧桑点烟.jpg [没想到濯神还有被人嫌弃的一天哈哈] [濯神快看,这里有人不喜欢你!] 小插曲过后,一百名练习生聚集在偌大的舞台上。 首先宣布的是小组对决的排名。 虞舒组pk袁倩组。 第489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40 首先宣布的是小组对决的排名。 虞舒组pk袁倩组。 袁倩组略胜一筹! 路痴怅然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她们刚刚的舞台就贼漂亮,据说袁倩没当过练习生,但是我感觉她就跟在舞台上活了好几年似的!!特别熟练,羡慕死我了。” “接下来,我们将宣布晋级的六十名练习生。” 谈峻熙说道,“无论是离去还是留下,都不是你们的终点,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共勉。” “第六十名练习生我们会在最后公布,接下来,请先看59~1名的练习生。” 在所有人都为之掐了把汗的时候,江黎安脸上的笑已经遮掩不住了,唇角不受控制的翘起,仿佛能开出一朵春天的花来。 她的眼神开始放光。 她的心情开始荡漾。 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自己被淘汰后潇潇洒洒的离开节目组,开着超跑呼吸着自由的风! 这!就!是!她!的!神! 目前为止,第11名到59名已经完全公布。 但是江黎安—— 她能在前十吗?如果不在前十,那就只剩下六十一个名额了。 其他人都忧心忡忡的看她,不知怎么红了眼眶。 江黎安本人忐忑不已:“你们这么看我,我会以为我有绝症。” “第六名——” “袁诗兰!” 袁诗兰动人笑了起来:“感谢谈pd,感谢各位导师,感谢每一位给我投票的负责人们,我会继续加油。” “训练的时候,濯神一直对我很严格,每一次累到崩溃的时候,我都特别想哭——”她看向了舞台下的沈清濯,“但是我明白,濯神之所以这么对我,是寄有期许!” 其他人听着袁诗兰讲话,嘴角微微抽搐,这话说的……跟沈清濯只教了她一个人似的,还对她寄有期许。 镜头落在了台下的少年身上。 那人站的挺拔,身骨并不单薄,张扬也凌厉,左耳佩戴的耳钉在灯光下折射着流银,即使话题和镜头突然转移到他的身上,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仍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袁诗兰脸颊微红,笑意烂漫:“我不辜负濯神的栽培还有你们的期待,做最棒的小兰花~” 沈清濯一手捏着矿泉水瓶,手腕冷白瘦削,显然没有说话的意思。 镜头识趣的移开了。 袁诗兰眸光微闪,鞠躬退下。 这段互动被cp粉捕捉到,又尖叫着磕糖。 谈峻熙站在台上,继续依次宣读:“那么接下来,还剩下第一名和第二名!” 路痴扫视一周,眉心皱的更紧了:“虞队还没有宣布名次……这里肯定有她,袁倩也没有……” 那江黎安呢? 路痴心凉了半截。 她不会被淘汰吧?! “濯神,车已经停在a区侧门外了,你现在在哪?”电话中传来经纪人的声音。 沈清濯站在台下,半靠墙,脚踩着明暗分割的影子,望着台上的身影,修长手指扣着手机:“我再等会儿。” “?”经纪人疑惑,“今天没有课了,我也和节目组打过招呼了,你要等什么?” 沈清濯行程忙,离开节目组也是常事,今日下午还有一份早在半月前顶级杂志约好的访谈。 按理来讲沈清濯今天的行程排满了,就不该来,谁知道这位祖宗心里在想什么! 清冽慵懒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了过来,气氛喧嚣躁动,他的声线像冰,使人清醒。 尾音拖拽了下。 混杂着点笑,又像是挑衅。 “看某个笨蛋排名。” 谈峻熙看着卡片上的名字,眸光微微动了一下:“有请袁倩、虞舒登台。” “第二名——虞舒!” “第一名——袁倩!” 袁倩站在舞台最中央,享受了所有人的目光,灵魂激动到为之颤栗,这种获胜的感觉! 她看向了虞舒,伸出手:“多指教。” “多指教。”虞舒点头,不悲不喜。 上一世,袁倩只能站在台下,看着她们耀眼无比,第一名这个位置对她来讲,遥不可及。 如今,是囊中之物。 [倩倩勇敢飞!我们永相随!!] [舒舒子第二名也很厉害啦,摸摸头] [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没感觉两个人的台风有点像吗?] [我的黎黎宝贝呜呜呜球求出道。] “接下来,让我们宣布第六十名——”谈峻熙,“会是哪个幸运儿呢?” 全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路痴抓紧了江黎安的手,闭眼许愿:“拜托,一定要是黎小安。” “不!!”江黎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就炸了,活生生给路痴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你别诅咒我!!离开是我的梦想!我要为梦想奋斗!” “……” 江黎安握拳,紧张兮兮的盯着大屏幕。 拜托,千万不要在关键时刻给她掉链子。 距离回家吃月饼,只差一步之遥!! 袁诗兰说完致谢的台词后,就坐回了第六名的位置,她笑得有些僵硬,抬头就能看到那王座上的身影,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今日节目组会允许练习生给家长打电话,说得好,还能上镜。 袁诗兰特意避开了镜头,播给了自己的父亲,电话对面传来袁父嘘寒问暖的声音。 “爸爸,姐姐好像变了……”袁诗兰用一种十分哀伤、委曲求全的语气说。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跳舞,这次还拿了第一名!可是、可是c位只有一个,我该怎么办啊?!我只拿了第六名,我是不是没有姐姐讨人喜欢?” 袁父怒不可遏:“她从小到大都要跟你抢,一点当姐姐的责任心都没有,你放心,爸爸一定会让你当c位!” 袁诗兰露出一丝笑:“谢谢爸爸。” 挂断电话后,她抬起头,对袁倩露出了一丝笑。 袁倩站在高处,视线对下方一览无余。 掠过那最熟悉的陌生人,眸色灰暗。 袁父挂断电话时,正在财务总监的办公室。 他们对视两眼,心照不宣。分别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野心,伸出手。 “合作愉快!” 袁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了直播,皱眉思索着办法,他怎么能让袁倩挡了袁诗兰的路呢? 镜头一转,他看到了谈峻熙的脸。 生出些心思。 “第六十名练习生——” 第490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41 “第六十名练习生——” 恭喜张莹!” 气氛刹那有些安静,有人欢喜有人愁,现场还响起了哭泣的声音。 而江黎安的名额——第六十一名。 只差一步之遥。 袁诗兰看向江黎安的眼神十分轻蔑。 她就知道,个人练习生,蝼蚁而已,掀不起风浪! 她的爸爸在华星就职行政总监,谈峻熙还是华星的顶流,等她出道以后,是一定要签约华星的! 沈清濯的电话还通着,经纪人在对面能听到舞台上的声音,点评着。 “这个袁倩是个可塑之才,只可惜心术不正,未必能走多远,至于虞——嗯?你说什么??你要看谁?!” 后续经纪人在电话里撕心裂肺的说些什么,湮灭在舞台升起的波澜中,沈清濯没太听清,也懒得听,视线停留在最中央的大荧屏上,眸光无比平静,黑沉中蕴含着一抹碎蓝,深邃又慑人,光暗交杂,喜怒难辨。 “挂了。” 他说,挂断了电话,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半晌。 轻啧了声。 守在直播间的粉丝们炸开了锅。 [我的安崽怎么办?] [就差一名,该有多遗憾啊!] [给安崽投票的人很多啊,为什么票数这么少?这不对劲吧??怎么有种节目组暗箱操作的感觉?] [输不起还怀疑节目组压票,你们家脸咋这么大呢?你们正主就是要音乐没音乐要舞蹈没舞蹈,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花瓶一个就该乖乖滚回家!!] [姐妹们,我发现了一个新的投票渠道,我们还有机会——] 当第六十名的答案出来。 江黎安捂住嘴,眼中含泪,激动到丧失言语系统,手指都有些发颤,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她可以回家了! 她再也不用凌晨五点起来跳舞了,再也不用过着与世隔绝没有手机的日子了,最重要的是。 再也不用看到沈清濯那张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黎安内心中的小人猖狂无比的笑。 突然间,被人抱在怀里,脸颊陷入柔软,紧接着,更多的美女贴了过来。 江黎安睁圆了眼睛,有些懵懵的看着她们:“这……这不太好吧?” 美女贴贴,她爱贴贴。 路痴看她哭,自己也想跟着哭,酸楚道:“黎安,你不用故作坚强,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怎么故作坚强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说:“黎安,哎!何苦呢!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们,可是你也要考虑你自己!” “???”我就在考虑我自己啊! “我都知道,我都理解!” “???”你知道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其他人用怜爱而痛心的目光深沉注视着江黎安,甚至给了本人一种错觉。 她应该只是被淘汰,还没有死……吧? 怎么弄得跟参加她葬礼一样啊。 江黎安脑补了下那时候的场面,一个个美人在自己的棺材和黑白照片前哭的稀里哗啦,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受宠若惊。 真的会谢。 江黎安艰难的从美女怀抱中挣脱出来,解释道:“我哭只是因为我太激动了,你们不知道,我一想到我可以摆脱沈清濯我就有多开心哈哈哈!” 其他人有点僵硬,没说话。 江黎安一想到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扬眉吐气,得意忘形,把自己这些天堆积的怒火全说出来了。 “他这种冷冰冰、强迫症、还完美主义、毒舌又不礼貌的人,现在真想放个鞭炮庆祝一下脱离苦海,看他以后还怎么骂我——” 其他人疯狂对着江黎安眨眼睛,冷汗滚滚从苍白额头滴落。 “?”江黎安疑惑,“你们眼睛集体抽筋了??”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不是这样呢?”路痴艰难道。 江黎安陡然顿住,感觉后背阴风阵阵,头发发麻。 气氛凝固。 “说啊。” 凉淡声音响起,细听还有几分嘲讽:“怎么不说了?” 江黎安手指逐渐颤抖。 她为什么,要这么倒霉?! 江黎安睁眼说瞎话:“但是——之前的这些都不过是一些小小的缺点罢了,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沈导无与伦比的个人魅力!简直让人为他痴为他累为他受尽所有罪!” 修长身影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看她,忽然轻声问:“你呢?” 江黎安心死如灰的对上沈清濯的目光,已经做好被他再骂一顿的准备了,骂吧骂吧,反正今日一别,在江湖永不相见,他乍一问,她还有点懵:“我什么?” “你为我痴迷吗?” 声音含着的磁性宛若电流窜过肌肤,蕴含着蛊惑的魔力,让人耳尖都发酥,冷淡却勾人。 沈清濯这句反问,是她没想到的,脑袋卡壳两三秒,干巴巴的“啊?”了一声,那双眼睛刚哭过,被水洗过一样,清澈透亮,眼尾残红,莫名可怜的柔软。 怎么说呢。 违心的话既然说了一次,好像第二次也无所谓了。 江黎安刚痛下决心,忍辱负重的准备开口,还没说上一句话,沈清濯就慢悠悠的出声,口吻勉强散漫。 “我就知道。” “?” 江黎安大惊失色。 “你果然是我的。” “??” 江黎安一口气提上来。 “私生饭。” “……” 江黎安一口气重重落下来,又憋红了脸。 有什么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沈清濯薄唇微勾,散漫道:“为我痴为我累为我受尽所有罪就免了,毕竟也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 江黎安眉心直跳,忍无可忍:“我……” “至于你。”沈清濯多看了她一眼,忽而轻笑,尾音低哑勾人,意味不明,“听话点就行了。” 江黎安脑瓜子嗡嗡作响。 直到那人极其漫不经心的嚣张离开,也没想通,自己都要走了,凭什么还要顺着他的话说啊!! 当初就应该在他问话的时候坚决承认才对!! 江黎安好后悔。 后悔到挠墙。 她现在追上沈清濯说,你就是冷冰冰不当人惹人厌来得及吗? 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其他人直勾勾的诡异盯着江黎安:“黎小安,老实交待,怎么感觉你跟濯神关系不太正常啊。” “事到如今。”江黎安沉痛道,“我不能不说了。” 第491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42 “什么?”其他人也跟着紧张。 “其实……”江黎安说,“我是沈清濯的金主爸爸!” 只不过,是敌方金主爸爸。 毕竟沈清濯所在的盛光传媒,和华星传媒——那叫一个血海深仇。 当沈清濯走上台的时候,导演立刻让人把直播间的镜头切走了,因此没有人看到他们的对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刚好像看到濯神一闪而逝的侧脸……] [你不是一个人] [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年度vip会员不能看的!] 江黎安在其他人的眼神围殴下抱头跑了。 “还没结束?你去哪?!” “收拾行李~回家找妈妈~” 她跑得像一阵风,谁也抓不住。 直播间粉丝注意到这一幕,更加泪目。 呜呜呜她们的崽崽是有多么的坚强啊,宁愿自己偷偷躲在角落里也不愿意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甚至伤心欲绝到连镜头都不要了! “你们以为一公到这里就结束了吗?并没有。”谈峻熙注意到那两个人的互动,指尖摩挲了下,继续按照规则道,“《限定girls》会给淘汰前五名的练习生一个机会——” “第六十一名~第六十五名的练习生分别单独开通投票渠道,截至今日晚上八点半,票数获得最高者将得到全民负责人的支持,并且重返舞台!” 大荧屏打开了倒计时。 “快来pick你们心仪的练习生吧。” 夏季的白日总是格外漫长,蝉鸣声聒噪,声嘶力竭的唱过白昼,天黑的时候已然将近八点钟,暮色四合,天边的月亮露出弯弯的一角。 江黎安回想起沈清濯说的话,越想越气,一股恼火憋在心口。 她没想到对方除了毒舌,竟然还那么自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不要十年,就要当下,多忍一分一秒,都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报复沈清濯合适? 突然间,江黎安灵光一闪。 ** “什么时候学的跳舞?” 公演结束后,关闭了直播,今天不上课,可以休息,练习生三三两两离场。 夜色昏暗,夜空介于灰暗和浓墨间,月光淡薄,斜斜透过落地窗照在那个人身上,让人很难窥见他骨子里的负心薄幸。 谈峻熙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宿舍,倒了两杯水,问。 “也许是天赋异禀呢?”袁倩似真似假的说着话,看向面前的男人。 谈峻熙眉梢微挑,只笑,不说话。 袁倩看着他,恍惚间想到干净出尘的人,上一世是怎么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亲吻她妹妹的模样。 袁倩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谈峻熙的对手,她要大红大红,她要谈峻熙身败名裂,她要袁诗兰生不如死! 她还要江黎安——从那个位置,摔下来!!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袁倩走上前,抱住了男人清瘦的腰,将脸埋在他胸膛上,谁也看不清谁的神色:“你一直没怎么理我,还有那么多人觊觎你,我都有点吃醋了,男朋友。” 谈峻熙摸了摸她的脑袋,从发顶落下的声音低沉清润:“怎么会,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觉得你对江黎安挺好的!”袁倩冷不丁的说。 “嗯?” “你不会喜欢她吧?” “是啊。” 气氛倏然凝固。 谈峻熙刮了她的鼻子:“瞧把你吓的,骗你的。” “我差点当真了。”袁倩也说,看着那双墨黑暗沉的眼眸。 谈峻熙没回应她的话,把她抱在桌子上亲她,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气息微凉。 袁倩眸中细微的厌恶滑过,抓紧了男人的衣襟:“阿熙,我不喜欢江黎安。” 谈峻熙动作没停。 “可是节目组还有淘汰投票晋级的规矩……”她语气软了三分,像撒娇,“你帮帮我!把她票数压下去,淘汰好不好?” 上一世,江黎安在粉丝投票下成功留在了节目组。 危险要扼杀在摇篮中,袁倩绝不会放任江黎安成长! “你是想让我滥用职权吗?”谈峻熙抽空问她。 袁倩断断续续的回答他:“你只是在帮你的女朋友……” 谈峻熙掐着她的腰,眯眸细细打量着这张脸,眼前却突然浮现出少女跳完舞锁骨滴落汗液的模样,从喉咙中溢出的笑声有些暧昧,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先让我爽了再说。” 一把干净温润的好嗓子。 吐字却有些放肆。 让人招架不住。 衣冠楚楚,斯文败类。 像谈峻熙这般年纪轻轻,便站在权力中心,拥有一切的人来讲。 能够吸引他的,只有刺.激和禁忌! 一潭死水的人生太过无趣,总要养些小宠物来逗弄,摆脱这种无聊的困境。 ** wm杂志期刊拍摄现场。 强光打了下来,sta少年团九个人正在拍摄期刊封面。 光影打的有些暗,氛围感十足。 那道修长身影漫不经心的坐在沙发上,难得穿了一身正装,黑西服、打领带、皮鞋,从头到尾找不出一丝失礼之处,清凛又禁欲,气场很强。 沉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半张脸匿着阴影,深邃也迷人,不苟言笑最为欲。 看向镜头的眼神是从上而下的睥睨,仿佛蕴含着魔力般,平静冷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让人浑身颤栗。 压迫感寸寸侵袭呼吸。 神坛之上,不会为任何人折腰。 摄影师的角度极为刁钻,为了追求完美,趴在地上拍摄,身体几乎扭成了麻花,按下快门键,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到什么。 “ok很好,濯神你动一下。” 那人闻声,随意抬手扯了扯领带,指骨修长,拍摄的视线在昏暗黑白的光影中,从黑色锃亮的皮鞋往上,让人有种被他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甚至于扑面而来的凌厉气场,那双漠然逼视的眸,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臣服,甘愿跪拜在他脚下。 从来没有见过在镜头面前这么强大的气场! 摄影师自己都有些腿软,咋舌,心想着等期刊发行出来,那些千万级别的濯神粉丝不得发疯啊? 扯开他一丝不苟的领带,撕碎纽扣扣到最上方的衬衫,将领带捆绑,将皮带解开,然后跪在他面前吻上那凸出的喉结,看他喉咙上下滚动,看他眸色发沉发狠,禁欲之下是更深的浪荡。 第492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43 其他sta的八名少年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有的站在在沙发后,有的坐在高脚凳上,简直是颜值盛宴。 不可否认的是,有些人天生是主角。 拍摄完杂志封面后,其他队员坐下来休息,而wm国际时尚杂志社的副社长特意从国外赶了回来,走过来跟沈清濯说话。 沈清濯从沙发上直起身,抬手松了领带,不咸不淡的跟他说着话。 其他人都识相的没有上前打扰,除了一个人是例外—— “社长您好,我是余远,sta少年团的队员!劳烦您这么远从国外过来,真是我们的荣幸。”余远走上前去,客客气气的跟副社长说话。 气氛有点寂静。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余远是什么意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wm作为引领时尚界走向国际的顶级杂志,所有期刊请的人寥寥无几,却都是顶峰上的大腕。 以sta少年团如今的地位来讲,还碰不上wm的边缘,更没有资格见到副社。 因为沈清濯。 只因为沈清濯。 所以就连国际杂志社的副社长,也会千里迢迢从国外做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赶过来! 如此,余远想要上前搭话,露个脸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wm的副社长是一名三十多岁左右的男性,模样成熟斯文,眉眼间还有些风尘仆仆,气场很强,是长时间身处上位的气质,正跟沈清濯说着话,突然听到这么一道声音,眉梢轻挑,看了过来。 余远鼓足勇气,见缝插针的上前搭话,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这次机会,哪怕是说一句话也是好的,他看到副社长的目光看过来,心中备受鼓舞,笑道。 “南城有不少古迹遗产,也被称之为旅游之都,社长您可一定要看看。” 沈清濯瞥了余远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漫不经心的站在那。 那是不蕴含任何轻视或者嘲讽的目光,偏偏让余远攥紧了手,竟有些无地自容,连背脊都有些发颤,面上还是强撑着笑意。 余远长相偏幼,是很乖巧的长相,一双杏眼,就像是住在隔壁的邻家弟弟,粉丝都当他懂事又不争不抢,格外心疼。 “叫我副社长就好。”副社长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语气儒雅,别有深意,“你这么叫我可不敢应啊!” 余远只是投机取巧,想着社长不在,这么恭维对方会满意,没想到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连忙应下:“是、是。” “清濯,你这可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啊,去年你就没过来,今年说什么也要让我尽下地主之谊……”副社长转头自然而然的跟沈清濯说起话来。 余远张了张口,还没说的话卡在了嗓子干里,变得有些干涩,自己站在原地,颇为难堪,脸色隐忍,有那么一瞬瞬间竟然好笑的在想,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像不像是小丑。 “累了么,去休息。”擦肩而过时,沈清濯对他说了一句,尾音冷淡利落。 余远紧抿着唇,眼睛发涩,并不觉得感谢,这种施舍对他而讲,更像是羞辱。 经纪人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 太敏感了,一点小事也能思维泛滥,这样下去,在队里简直是个定时炸弹。 得找个时间跟余远好好谈谈。 sta出道两年,创造不少辉煌,经纪人不希望这个团队变得四分五裂,即使到时候要解体,也要漂漂亮亮,体体面面。 只是依然难以预料,人心莫测。 以至于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sta其他队员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把余远拉了过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嘻嘻哈哈的说笑。 余远去洗手间洗了手,水流哗哗作响,声音在寂静中回荡,他抬起头,镜子中映出一双殷红的眸,无声腐烂,借着镜子,还能看到等在外面的几个sta队员。 他一遍遍的洗手,忽然出声:“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说笑的气氛凝滞住。 左多皱眉道:“我们没这么想,只是当时你过去确实不太合适!” “凭什么呢?”余远动了动唇,用水洗脸,遮住那双眼睛,后半句话消融在唇齿中,“算了,你们根本不明白……” 左多心中不是很舒服,也知道余远就这么个性子,只能忍下来。 如果不是阿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这些人,左多觉得已经够了,不懂余远还想要什么? “你们说沈清濯什么时候会提出主动解体呢?毕竟我们的团队限制了他的发展,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余远笑了笑,面孔苍白乖巧,“我劝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吧,别到时候被人放弃了,什么都不是。” 凭什么呀。 凭什么沈清濯能一直高高在上,他就要活在沈清濯的阴影中,永远出不了彩。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 余远充满怨怼又自嘲的想。 他们回去的时候,气氛已恢复了正常。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沈清濯才回来,慵懒靠在了沙发上。 他平常不怎么穿西装,大多数少年气的t恤或者衬衫,随便从衣柜里翻出来件衣裳就能穿,别人是人靠衣装,他倒好,直接人衬衣服,几乎每一件私服都被粉丝买成断货! 如今穿上西装,不管是纯黑的领带还是低调昂贵的腕表,气质简直从男高中生一跃成为了商业新贵,让人欲罢不能。 左多端详着,操了一声,笑嘻嘻的揽住沈清濯的颈项:“濯、神!牛逼死了!!!” “起开。”沈清濯抬抬下巴,“热死了。” “夸你还不乐意,哎,刚刚要不实在拍摄,我都给你跪下了。”左多揶揄道,煞有其事,“我要是个女的,我肯定嫁给你。” “你放心。”沈清濯语调有点拽,“我看不上。” “……” 左多翻了个白眼,催眠自己是队长,不能和某人计较,要心平气和,刷手机的时候刚好刷到《限定girsl》的公演视频。 他“哎”了一声,指着屏幕中的江黎安说:“这个妹妹不是之前在酒店里闯你浴室的那个吗?!跳的真甜,太他妈可爱了……” 沈清濯凉淡的目光倏然看过来。 左多卡壳了下,竟然有点怕:“怎么了?” 第493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44 左多卡壳了下,竟然有点怕:“怎么了?” “你很缺妹妹?” “不、不缺啊。” “那就闭嘴。” 左多反应过来,很是无语:“拜托濯神,这是一种很正常的选秀称呼好吧。” 沈清濯眉眼有些冷,沉蓝锋利的眼眸轻眯,不知在想什么,抬手扣着领带,吐字不轻不重:“她是我粉丝。” 完全没有上下文关系、毫无预兆的一句话。 “啊???”左多懵了。 沈清濯继而不温不火的说:“不是你粉丝。” “哈???” “叫她江小姐,没有下次。” “啊?!!” 左多彻底蒙圈了,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关系吗? 沈清濯以前从来没纠正过这种话啊! 待一切收工后准备离开,经纪人上前:“阿濯,今晚回公司住?” “回基地。”沈清濯说,“不用管我,你们走。” “还回去?你今天不是没工作了吗?” “谁说没有?”沈清濯轻飘飘道,尾音散漫又勾人,淡的能溢出薄薄的水来。 “啥啊?” 他笑,有点坏,云淡风轻:“看有没有人掉眼泪。” “???” 这是沈清濯说的话?! 他什么时候有这种恶趣味了?! 左多还没来得及问,那人已经俯身上车,夜色勾勒出模糊隽永的背影。 ** 导师宿舍走廊。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墙角探头探脑。 保洁阿姨刚从沈清濯的房间出来,拎着水桶往外走,江黎安嗖的一下窜过去:“阿姨我帮你吧!” 保洁阿姨迟疑:“你是?” “你不认识我吗?”江黎安十分惊讶,“我是小江呀!哎,想我曾经也是一名练习生,但是刚刚被节目组无情的淘汰了,只能回家帮哥哥……养猪,但是我哥一哭二闹三上吊,坚决不让我走他的老路,所以你看我,像保洁吗?” 江黎安长了一张讨人欢心的嘴,只要她想,各种花言巧语能忽悠的人笑到合不拢嘴。 文明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忽悠呢?那明明叫做善意的谎言。 顺利溜达到沈清濯的房间,江黎安还拿着一块抹布,以及吃力的拎着一桶水桶。 累死累活的搬到这。 看来保洁也不是个好当的活。 要不她还是去养猪吧。 江黎安喘着气打量着这间宿舍——这和练习生宿舍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夜色透着夏季特有的昏暗,从一整扇巨大的透明落地窗铺进来,装饰清冷简约,一看就是符合那人性格的性冷淡装修,房间中到处可见关于本尊的周边,甚至沙发上的抱枕还是他图片印出来的。 ……这么自恋的吗? 令江黎安错愕的是,和宿舍冷调装饰截然不同的是,房间中的猫咪用品竟然占了大半! 岑寂的月光下,猫窝、猫爬架、逗猫棒,清一色的白,凌乱随意的堆在房间中。 手机一连串叮咚的声音在寂静空间突兀的响起,江黎安没摸索到灯的开关,所幸月色尚明,也就没开灯,每走一步,像是踩在月光的影子里。 [濯神回来了!!!!] [正往宿舍的方向走!!!] [你在哪啊??!快回来!] 江黎安作为卧底顺利抵达导师宿舍前,特意让路痴帮自己盯梢,看沈清濯什么时候回来,虽然她事先想过有可能会和沈清濯撞上,但也没想到点这么背啊。 她飞快打字:[我知道了!马上!] 地面上铺着毛茸茸的黑色地毯,江黎安犹豫了两下,还是没忍心直接穿着鞋踩下去,看到玄关处的黑色男士拖鞋,最终还是选择了光脚走进去。 白皙小巧的脚心陷入柔软地毯中,一点也不觉得冷,指甲盖并没有涂着指甲油,近乎裸粉色的干净莹润,踝骨漂亮,脚踝伶仃,在月光如流水下有种脆弱的美感。 走着走着,突然碰到什么,脚趾泛起细微的痒意,她低头看去,是不知何时从墙角滚落过来的——拆了一半的毛绒球。 #震惊,少年偶像私下竟是这种人! #濯神不可告人的秘密 #今天小江来带你探寻沈清濯那些奇奇怪怪的癖好 江黎安从来没听说过沈清濯养猫,那这些猫爬架,难道是给他自己玩的吗? 而且他们第一次见面,当时沈清濯在浴室洗澡,发顶就戴了一对雪白的猫耳朵发箍。 江黎安思及此处,指尖一抖。 脑海中完全不受控制的冒出少年懒洋洋的坐在猫爬架最高处,一手撑在身侧,晃着腿,低头把玩着毛绒球,短碎发间竖起两只雪白柔软的猫耳,耳尖在璀璨阳光下可见漂亮绒毛。 冷着张脸,却会绷直唇线盯着毛绒球滚动的方向。 这到底是什么癖好啊?! 江黎安疯狂摇了摇头,试图把这种想法从脑袋中甩出去,将毛绒球摆放到原来的位置,思及自己的目的,匆忙将随身携带的便利贴拿出来。 路痴火急火燎的消息发过来。 [濯神到宿!舍!楼!下!了!] [你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啊?!] [被发现不会被开除吧qaq] 江黎安也急,打字都错了两个字:[拦下他!!] 路痴:[???我怎么拦啊?我吃了熊心豹子胆冲过去?] 江黎安:[相信你对他的仰慕之情!] 路痴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为了当美貌的舔狗豁出性命去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着不远处即将踏入宿舍大门的身影,咬咬牙,闭着眼睛冲了过去。 气沉丹田。 运功。 “濯神!!” 吼这一声,地震三天。 如此真情实感的声音,那人不可能没有听到。 夜色茫茫。 修长身影顿住了脚步,侧眸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江黎安拿出便利贴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带笔,摸遍了口袋也没找出来,又被路痴催命的催,刚好看到桌上有只钢笔,还长的有点眼熟,好像之前在沈清濯身上见过。 她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刷刷刷的写下了一句话,思考贴哪合适,最终视线定格在黑色水杯上,质感看上去很贵。 江黎安抖着指尖将便利贴贴在杯身上,心脏怦怦直跳,紧张的,连手心都出了汗。 第494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45 她第一次在sci发表论文也没紧张成这样啊! 反正都要说再见,她搞完事情就回家,沈清濯也不能上她家去抓她,只能吃个哑巴亏。 江黎安这么安慰自己,贴完东西就跑了,细心的带上门,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房间和刚进来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一个便利贴。 ——完美! 房门合上。 一阵穿堂风刮过,静静贴在纯黑杯身上的便利贴左角翻飞,清霜似的月光恰好照在上面,映出主人龙飞凤舞且嚣张到一塌糊涂的字迹。 毛绒球再次咕噜咕噜滚动起来。 江黎安急着走,生怕自己在这跟沈清濯撞上,那才是真正的社死现场,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人要是发现自己时的眼神,然后嘲弄的说上一句。 怎么,偷看别人接吻满足不了你了,跑到男导师宿舍来? 这种欠揍又浪荡的话,绝对是能从沈清濯那张嘴里说出来的。 江黎安将水桶物归原主后鬼鬼祟祟的寻找安全通道,电梯她是不敢做的,万一和沈清濯撞个正着怎么办。 她急匆匆的走,拐角处也没看人,毫无预兆的撞上冷硬胸膛! 那一瞬间,江黎安心底先是咯噔了下,紧接着凉了半截,在绝望和希望中徘徊。 呼吸中萦绕着淡淡的沉木香,像沐浴露和香水相融的味道,还带着几丝潮湿的气息。 “江黎安?” 和沈清濯截然不同的清润声音响起,江黎安抬头,最先看到的是颈项凸出的喉结,往上看,果不其然,是一张清冷温润的脸。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湿气不减,发梢还随意滴着水珠,衬衫纽扣没系到最上方,解开了两颗。 这么早就洗澡? 江黎安脑袋里晃过这么一个念头,来不及捕捉,一颗紧绷的心重重松懈下来,她呼出口气,从来没觉得这个世界这么美好过。 “谈导师啊!幸会幸会!” 就连语气都比往常真诚了三分。 “……” 谈峻熙看了眼四周,沉默两秒,并不觉得哪里幸会,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女,她大概是有点着急了,不知从哪跑出来的,白皙的皮肤透着浅绯色,那双桃花眼笑盈盈的看他。 谈峻熙心神微动,竟像是被蛊惑了般,总觉得心底有一块被琴弦拨弄了下。 他克制住自己想要触碰那双眼睛、甚至想看这双眼睛泛着红流泪的冲动,抬手松了下领口,面上仍是温文尔雅的,有几分好笑的问:“幸会?在这吗?”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总觉得谈峻熙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浑身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餍足。 那种感觉,连说话时滚动的喉结都透着性感的味道,水泽蜿蜒出潮湿的痕迹从皮肤滑过,让人想要撕开他不沾烟火的表面。 透着属于男人的侵略性。 江黎安眨眨眼,含糊道:“哎呀……我……我其实……” 她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确切的理由:“我其实是找你要签名的!” 擅闯男导师宿舍这种事传出去,江黎安一世英名都毁了,她灵光一动,给自己找了个靠谱的理由,对上谈峻熙的目光,肯定点头。 “我这不是想着马上就要离开了,要个签名当纪念,所以就来到这里了。” 这双眼睛,干净到能看到底。 谈峻熙自然能辨别出她在说真话还是撒谎,偏偏还鬼使神差的顺着她的话说,语气半含调侃,音色有些低沉的哑:“你喜欢我?” 咬字有些轻,像是羽毛拂过了心底。 江黎安一时愣住,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怪异,又说不上来,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没第一时间开口。 谈峻熙再自然不过的补充,好似刚刚那瞬间的古怪只是江黎安的错觉:“是粉丝吗?” “啊对对对。” 撒了一个谎,总要用无数个谎来圆,江黎安还着急走,硬着头皮承认,打哈哈:“我知道谈导师你肯定没有时间签……” “有时间。” “我就先走——啊??” “有时间的。”谈峻熙再一次重复,询问,“带纸笔了吗?” “……没笔。” “那你等下。” “不……” 江黎安试图挣扎,那人已经往宿舍方向走去。 她生无可恋的望天,只好挠着墙等谈峻熙回来。 谈峻熙很快拿过来一支笔,回来的时候,刚好能看到站在墙角有些气闷的小姑娘,鼓着脸,百无聊赖的数着走廊地板的格子。 还有点孩子气的骄矜。 这种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摧毁的欲望。 一寸寸碾碎。 谈峻熙脚步没由来的顿住,站在原地,视线从上到下,细细打量过江黎安,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走廊窗外的夜色和耀白灯火间,他站在明暗交界处,脸上的神色有些看不太清。 江黎安抬起头,看向他。 “好了。”谈峻熙在签名照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握笔的姿势很漂亮。 江黎安看着他,却冷不丁的想起某天训练的一个黄昏,刚跳完舞,大家坐在地上休息,只有那个人清冷靠着椅子。 身上有种无声的拒绝疏离感,没有主动和任何人交谈,偶尔会抬头回答练习生的问题,然后坐在黄昏的影子里写着词曲。 侧脸拢在光中。 江黎安有那么一瞬间,视线无意瞥向那个少年,得承认,沈清濯很好看。 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当着我的面想别人?”温和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薄唇弯起似真似假的笑,“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脱粉了?” 江黎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尴尬的接过谈峻熙手中的签名:“没有……我粉籍健在!” “在想沈清濯吗?”谈峻熙很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这句话有点突兀,又因为他们不算熟悉的关系,而有些冒昧了。 江黎安眉心皱了一下。 没让她为难,谈峻熙若无其事的将话题带过:“你想不想留在节目组?” 没有铺垫的一句询问。 江黎安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不!!” 谈峻熙挑眉。 少女神情不似作假:“谈导师你还是放过我吧,我特别想回家吃月饼。” 江黎安离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安全通道,结果发现挂上了正在维修的牌子,只能去做电梯。 这么长时间,应该没事了吧? 她按下了下楼的按钮,并没有注意到一分钟前,路痴发过来的消息。 [我尽力了。] [濯神上楼了!] [你快跑!!!] 第495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46 总导演室。 “谈pd?”导演看到来者,有些惊讶的起身。 谈峻熙点头:“我过来看看。” 他沐着夜色,眉眼动人:“五名练习生的投票结果怎么样了?” 一公直播在网络上的反响很好,而且还上了好几条热搜。 #回家吃月饼 #大爱无私 #袁诗兰主动cue偶像 #袁倩预定c位 ** “叮咚——” 电梯门开了。 江黎安视线凝滞。 电梯中只站着一个人,就在正中央的位置,姿态莫名有些散漫嚣张,个子很高,银白色的外套,左耳的耳钉冰冷流光。 他低着头在看手机,指骨修长分明,听到声音后,缓缓抬起眉眼,欲往外走。 “……” 为什么,这!么!倒!霉! 江黎安的内心在呐喊,在选择直接溜走还是闯进去中权衡了不到半秒钟,危急关头,立刻拿起手中的抹布挡住了脸。 感恩保洁阿姨送的这块抹布。 她僵硬的,磨磨蹭蹭、同手同脚的贴着电梯边缘走进去,按下了一楼的按钮,然后安分到不能再安分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只鸵鸟,似乎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拿着抹布挡脸的手,始终没有放下,试图掩耳盗铃,却完全没注意到,暴露在外的通红耳尖。 电梯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安静,久久不散,让人窒息。 过了好久,江黎安都没有听见有人往外走的脚步声,忍不住想去看,又不敢,在心中默念。 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脚步声终于响了起来。 江黎安的呼吸随着脚步声屏住。 视线下移,可以看到那双aj鞋。 她记得这双鞋是限量版,价格炒上天价的那种! 哦我的天。 男孩子都这么喜欢球鞋的吗? 好像她哥哥也疯狂收集球鞋。 江黎安的思绪发散了几秒,眼睁睁看着那双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掐了一把汗,连心脏都险些停止。 最终。 鞋的主人停在了她的面前。 鞋尖距离鞋尖,不到几寸的距离,竟横生暧昧的存在。 江黎安能感觉到,头顶有一道视线直直落了下来,毫不避讳的盯着她。 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蠢的举动,就算看到又能怎样呢?现在进退两难,沈清濯肯定在心底笑话她! “江黎安。” 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尾音拖长了些,压着点混不吝的笑。 声线中的磁性仿佛电流窜过,像贴在耳边说的,让人连骨头都酥了半边,清冷却勾人的很。 手中倔强不屈的抹布,被人硬生生的拽走,彻底露出少女那张小巧精致的脸。 一声笑落下。 “真是你啊!” 江黎安握拳,视死如归的抬起头来,睫毛乱颤,少年冷淡锋利的眉眼猝不及防映入眼底,距离超出了寻常的近,她甚至能看清楚他的睫毛,根根浓密黑长。 江黎安心跳漏了半拍,被这种距离吓的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却忘记自己身后就是电梯的墙壁,后背撞上了冰冷壁面,退无可退,只能干巴巴的看着面前的人,头皮都有些发麻,呐呐道:“啊,好巧啊。” 见鬼。 刚刚遇到谈峻熙也没有这种感觉啊! 沈清濯居高临下的看她,视线环视了一周,最后意味深长的出声:“是挺巧的。” 都到男性导师宿舍来了,能不巧吗? 虽然江黎安在心底痛下决心要报复沈清濯,但是当着他的面,大脑空白了几秒钟,什么话都没了:“那个……” 还不等她说什么,少年两根修长漂亮的手指拎着抹布一角,眉心微皱,视线从抹布移到江黎安的脸上:“没想到,才半日不见——” 江黎安有点懵,紧接着听他慢条斯理的说。 “你竟然从一个练习生,哦,被淘汰的练习生,转行当保洁了。” “!!!” 江黎安肺都气炸了,瞪着他:“谁转行当保洁了?!” 沈清濯瞥她一眼,轻飘飘的晃了下手中的抹布。 那眼中的意思大概就是反问,难道不是吗? 江黎安忍着怒火解释:“这是我——” “没关系。”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你能够有这种思想政治上的觉悟,我很高兴。” “?” “舞蹈呢,确实不适合你。” “?” “看在你这么想干保洁的份上,我会跟节目组商量下,给你涨工资。” 他好心情并善解人意,补充道:“不用客气。” 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我想要客气了?! 短短几句话,江黎安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倒流。 如果她得了脑血栓,那一定是被沈清濯气的。 杀人偿命,沈清濯居心叵测!! 她真是脑袋撞傻了才会觉得沈清濯长的好看,他分明就是一个披着好看皮囊的变!态! 沈清濯隐约在她身上嗅到熟悉的气味,停了一下,突然靠近,闻她,沉声道:“你进我房间了?” 他的靠近带来的是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江黎安坚决否认:“没有。” 沈清濯眯了眯眸,打量着她,眉眼压低,呼吸掠过她的颈窝,直起身来:“我的房间不用你打扫,下次别进。” “我不是保洁!!”江黎安忍无可忍的道。 沈清濯闻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江黎安鼓励的看向他,希望他能良心发现,说几句人话。 “哦。”他突然出声,“我知道了。” 对,就是这样。 江黎安期待道:“你知道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你呢,对我觊觎成性,图谋不轨,但也不必,如此热情。” “……” “毕竟私闯男导师宿舍这种事儿,说是不犯法,传出去到底影响不好。” 他很勉为其难,垂着眼皮看她,眼眸碎蓝深邃,冷淡又浪荡,显出分外矛盾的蛊惑感,咬字轻慢,尾音透着一股子松散的劲儿,“真人就在这,允许你看两眼吧。” 说的好像他多委屈多纡尊降贵一样。 江黎安血压噌、噌、噌往上升。 她就知道。 指望着沈清濯嘴里能说出一两句人话,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她颤抖着唇开口。 “别这么激动。”沈清濯漫不经心的,声线像是零下二度的啤酒,结成冰的触感,偏生勾的人心痒。 他看着她的视线,对视两眼,警惕后退了半步,补充:“晕了要抱的话,是另外的价格。” 第496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47 他看着她的视线,对视两眼,警惕后退了半步,补充:“晕了要抱的话,是另外的价格。” “沈清濯!!!”江黎安愤怒的从口袋中拿出签名照,使劲往他眼前怼,“看清楚了吗!我是来找谈峻熙要签名的!我不是来找你的!更不想睡你!” “谈峻熙比你温柔比你体贴长得比你好身材比你棒而且还一!夜!七!次!” 沈清濯盯着面前的签名照,确实是出于谈峻熙之手,他看了两眼,脸色陡然阴郁,连声音都透着寒意。 “你怎么知道他一夜七次?” 江黎安刚刚喊的时候一门心思为了打沈清濯的脸,完全没思考过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现在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了不起的话。 那双眼睛,冰冷而锐利。 压着沉沉的薄怒。 江黎安愣了两秒钟,视线下意识的下移,滑过少年窄瘦的腰…… “你别想。”冷嗤声落下,“我他妈卖艺不卖身。” “……” 江黎安烫眼的收回视线,生无可恋。 这是她和沈清濯能讨论的话吗? 江黎安骑虎难下,又不想输了这口气,要强道:“我就知道怎么了,反正他比你强……你不卖身,是不是因为你自卑?” 沈清濯脸色逐渐黑了。 江黎安一鼓作气:“你觉得你比不过他,你一夜……一次?” 沈清濯脸色铁青,寒气弥漫,最后不怒反笑:“你试试?” “试什么?”江黎安没反应过来,跟着问,刚问完,陡然意识到他们前几句对话,她在说些什么啊!! 少年逼近两步,没表情的将她摁在墙上,修长身高完全居高临下的抵着人,扯唇,声音很低:“看我是一夜一次,还是一次一夜。” 江黎安懵了两秒钟,热度刷的一下,窜上了脸,连尾椎骨都泛起灼热。 摁着她的手,力道很重,青筋性感。 那神秘冷然的淡香,糅杂着烟草的味道,铺天盖地的萦绕在鼻翼周围,钻入呼吸,烈到像酒,让人腿软。 沈清濯就着那个姿势突地俯身,江黎安吓得差点哭出来,眼睛都红了:“你你你干、干什……” “你不是要试吗?怎么现在又不敢了。”他薄唇贴近她的耳,几乎是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热气尽数喷洒在江黎安的耳廓上,耳垂敏感的颤栗,红到滴血。 江黎安浑身僵硬,要不是沈清濯按住她,把她抵在墙上,她也许会直接滑下去:“我、我不试,你……你起开啊你!” 沈清濯看她老实了,眉眼松动了几分,近在咫尺的视线中,能看到那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他张起唇:“知道不敢,就别他妈瞎说。” 他尾音冷的厉害,带着几分教训的意味,压迫感十足:“这种话,是能随便在男——” 江黎安躲闪的侧过头,柔软通红的耳垂,刚好在那一秒,真真实实的擦过了沈清濯的唇! 话音戛然而止。 两个人都有些怔。 江黎安窘迫的低下头,心底陡然生出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异样感,手指抵着他的胸膛,往外推,后背是金属的电梯壁,冰火两重天,声音小很多:“你起开。” 沈清濯摁着她的力道松了几分,直起身,舌尖舔过了有些发干的薄唇,唇色清冷薄凉,沾染几分水光,有些红,润的勾人。 少年亚麻色短碎发下,眸光沉默了几秒,碎蓝明灭,指腹擦过了唇角,轻飘飘的从江黎安手中抽出那张签名照。 “他的能值几个钱?想签找我。” “没收了。” 他说完,给她抬手按下一楼的电梯按钮,又按下开门键,按键亮起的淡蓝色光衬着那修长分明的手,好似还残留着刚刚的温度。 江黎安靠着墙,腿还有点软,竟觉沈清濯的动作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视线下移到那双手——耳根的热度烧到了锁骨! 张扬瘦削的身影往外走了出去,在电梯门逐渐合拢中,转身看向她。 眼眸深邃,语气冷淡散漫。 “回去,听点话。” 后半句是—— “别总让我操心。” 江黎安动了动唇,想到自己在他房间留下的那张纸条,还没来得及说,电梯就往下行驶。 再看不到他眉眼。 她吐出一口气,欲哭无泪的拍了拍脸。 这都什么事啊!! 算了,看到就看到吧,反正她也要走了。 江黎安慢吞吞的往外走,路痴正蹲在宿舍外面,像是一颗蘑菇,看到她,一蹦三尺高! 夜色昏沉,晚风呼啸,空气有些寒,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你终于出来了!!我等的好哭啊!”路痴抱住自己瑟瑟发抖,“你不知道我为你牺牲了多少,濯神那气场太吓人了,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哎……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有吗?”江黎安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很烫。 “有啊!跟红苹果似的。” “可能天太热了。” 路痴沉默地看了一眼乌云聚拢的天,将月亮遮住,再看了看被冻到有些发抖的自己,最后看向女孩子那红润的脸,雾蒙蒙的眼神。 觉得自己有必要质疑一下她的话。 “你进去干嘛了啊,这么长时间?你碰到濯神了吗?” 江黎安脑袋轰隆一下炸了,又不受控制的想起那句话,伴随着呼吸的热气,肆无忌惮回荡在耳边,带着野劲,又欲又哑。 ——“你试试?” ——“看我是一夜一次,还是一次一夜。” 要、命! 江黎安突然觉得,粉丝们说沈清濯会勾热你的心,也是有点道理的,明明不只是在舞台上,就连台下也…… 练习生宿舍。 “黎安,你真的要走啊?” “黎安,你不要忘记我呀呜呜呜。” “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的,节目组投——” “好啦。”江黎安把自己的用品都放到行李箱中,拉上拉链,“我说话算话的,到时候寄月饼给你们吃。” 这个鬼地方她是一天都不想多呆了,不是凌晨五点被拽起来,就是被沈清濯骂到狗血淋头! 其他人不舍的看她。 “江黎安。”工作人员敲门进来,“导演让你走一趟。” 江黎安眼皮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497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48 江黎安眼皮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拎起行李箱,挥挥手:“说不定我们会再见面的。” 如果你们有机会签约华星的话。 她们理解的显然不是这个意思,握住江黎安的手:“你还有机会的,说不定导演找你有转机,就算不是这个节目,也可以参加其他节目,不要急着回家养猪!!” ** “爸。”袁倩站在角落中,跟父亲通着电话,疲惫道,“你真的不能再赌了,你哪来那么多钱?是不是从华星……” 她压低声音:“你收手吧,这都是犯法的!” 袁倩忘不了上一世袁家凄惨的下场,这一世绝不能重蹈覆辙,她虽然拿了第一名,但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还有张导在背后虎视眈眈! 袁父下班后,正在赌场厮混,双眸被巨大赌额刺激的有些发红,满不在意袁倩说的话,粗声道:“一个女孩子家家懂什么!!” 他想到什么说道:“对了,你立刻给我推出节目组,c位是诗兰的,你不准和她争,听——” 话还没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袁父骂骂咧咧,觉得袁倩翅膀硬了。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去趟节目组。 袁倩站在风口处,心中冰凉,眼中燃烧着什么…… 夜色幽暗,乌云蔽月。 导师宿舍。 沈清濯走在走廊上,不巧,迎面撞上了个熟人。 双方视线相撞。 谈峻熙薄唇勾起,谦逊有礼,带着几分调侃性质的叫粉丝给他的称呼:“濯神。” 沈清濯一眼能看到他衬衫领口内侧的口红印,擦肩而过的时候,身上有很淡的沉木香水味,这种味道,他刚刚在江黎安身上闻到过。 要有多近才能沾染上? 他一手抄着口袋,修长冷硬的手指攥着那张签名照,五指收拢,力道不自觉的加重,将其捏的皱皱巴巴。 声音平静:“把你那身发情的气息收一收。” 谈峻熙侧眸看他。 沈清濯:“看着碍眼。” 他薄唇吐出四个字,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背脊挺直。 “……” 谈峻熙顿了几秒钟,忽然笑了。 “阿濯,今天的杂志采访拍摄的还挺顺利的,这期杂志下周就会上线……”经纪人在打电话里说。 “啪——”的一声,沈清濯随手按开了灯:“哦,那可真棒。” “?”经纪人一听这语气就不对劲,绝对是不高兴了,沈清濯这脾气难伺候,一时阴一时晴,生气的时候嘲天嘲地嘲空气,周围百里没一个生物能逃得掉,“谁又招惹你了?” 沈清濯端详着手中这张签名照,谈峻熙三个字,清清楚楚的写在上面,他在灯光下打量了好几眼,顾自呢喃:“这种破字,有什么好喜欢的。” “阿濯你说什么?” 经纪人并没有等到沈清濯的回应,只在电话中听到了一声又一声撕拉的声音,类似于撕碎东西的声,慢条斯理,不寒而栗。 一堆碎纸,轻飘飘的扔进垃圾桶中。 同时,沈清濯开口:“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经纪人跟他同仇敌忾:“就是!真没眼力见!怎么敢招惹你啊,肯定该去医院看看了。” “你才该去医院。”沈清濯不乐意了,凉飕飕道。 “……” 濯神,你是不是喷错人了。 我是你队友啊!! “挂了。” 落地窗外乌云滚滚,冷风乍作,拉长了少年的身影,他的视线环视了一周,弯腰捡起地面上的毛绒球,慵懒歪了下头,发间竖起两只猫耳。 咕噜咕噜。 毛绒球在地面上滚动着。 沈清濯顺手拿起水杯,准备接杯水,视线倏然凝滞住。 那边,江黎安一脸茫然的被交到节目组总导演室。 手中还拎着行李箱,随时准备打道回家。 导演看到她手中的箱子,张目结舌,讪讪道:“行李都收拾好了啊……” “不然呢?”江黎安奇怪道,“有话快说,我要回家了!” 她想起自己列出来的一系列完美旅游计划,眼中的光越来越亮,眉飞色舞。 “江小姐。”导演慢吞吞道,“这边可能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江黎安笑容消失:“那你别说了。” “是这样的,你原本已经被淘汰了,只是……你也知道节目组的规则,开通了61~65的投票。” 导演字字肺腑,字字诚恳。 “粉丝又把你投回来了!” “所以你也许大概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三个月!” 江黎安眼前一黑,双眼一翻,往后倒了下去。 “江小姐!!”耳边响起导演撕心裂肺的咆哮声,“你不要死啊!!!这点打击算什么!” “……” 江黎安瞳孔涣散。 她眼中的光碎了。 “扶我起来。” 导演战战兢兢的扶她。 下一米就听到了大小姐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是不会压票吗?!!” 导演心里苦,导演不敢说。 “你排61已经是压票后的结果了,后台数据多到起飞,这要再压下去,粉丝该看出来了!” “所以我就是那个牺牲品?” “江小姐,节哀。”导演双眼泪汪汪的咬手帕,一脸我很理解你但我也没办法,实则内心快乐到模糊,收视率的保障留下来啦,哈哈哈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妙! 江黎安那么多期盼,那么多遗憾。 最终付之一炬。 她悲痛欲绝的捂住心脏,下一秒就要呼吸不上来,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寸寸僵硬。 那她走不了,留给沈清濯的东西…… “咚、咚!” 敲门声两轻一重。 响了起来。 门把手往下压去。 那人推开门,就侧身倚靠着墙壁,极为平静的看向江黎安,视线从她手中的行李箱上滑过,曲指弹了弹自己手中的便利贴。 “还没跑呢?” 便利贴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了五个大字—— 混账沈清濯! 从几乎飞升的字迹就能看得出来,当时主人写这句话的时候有多嚣张! 但是现在,江黎安快要给跪了。 她沉默的拉起行李箱,准备离开这个星球,去快乐星球生活,艰难的对沈清濯露出了一抹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死不承认。 死不悔改。 沈清濯还能奈!她!何! 第498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49 沈清濯点点头,拿出手机,当着江黎安的面,播放了一段监控视频。 监控视频是走廊的,清晰记录了江黎安从进入他房间到离开的全过程。 “下次干坏事前,能先学会把狐狸尾巴藏好行吗?” “……” “你都说我是混账。”沈清濯尾音拖拽了下,咬字透着点挑衅感,那张脸冷白隽永,身上沾染着雨夜寒意,在灯光下也没有回暖半分。 完全不顾及还有导演在场,就那么对她说,“我不干点混账事,是不是都对不起我自己?” “倒也不必如此。”江黎安万念俱灰。 “人,我带走了!”沈清濯拽住她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对早已目瞪狗呆的导演点了下头,平静的往外走去。 “你想干什么?!”江黎安挣扎,奈何他的劲太大,自己手腕都磨红了,蹭着少年指腹上的薄茧,也没挣脱开,踉踉跄跄跟他走。 沈清濯一手拎她行李箱,一手拽着她,完全占为己有。 “干点混账该干的事儿。” 那双眼睛,黑沉中沉淀着碎蓝,危险又迷人,将人溺毙。 白光划破了夜空,雷声作响,冷雨倾盆而下。 “阿嚏!” “阿嚏!” 练习生宿舍。 江黎安通红着鼻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从外面跑回来,身上几乎没怎么湿透,她看着扔在旁边的银白色外套,湿透了,颜色洇浸的有些深,呼吸中好像还残留着外套的冷香,混杂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眼中划过一丝心虚。 这时门从外面打开,有人回来了。 江黎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凭借着单身十八年的生死手速飞快将那件外套扔在了洗衣机中! “黎安,你在干嘛?” “洗、洗衣服啊!”江黎安若无其事的站在洗衣机面前,将双手背在身后。 这件外套沈清濯在外面穿过,她不保证其他人不会认出来。 虽然说……导师关爱练习生,好像借个外套也没有错,但江黎安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下意识藏着掖着。 其他人都知道了江黎安作为第六十一名幸运儿留下来的消息,对此高兴不已,为她欢呼庆祝。 一向淡漠的虞舒表情也微微柔和:“恭喜你!” 江黎安:“……” 她该说谢谢吗? 她真的会谢啊。 在一众喧嚣热闹的气氛中,江黎安一颗心浸满了苦涩,却无法诉说,笑容也牵强。 ——“干点混账该干的事儿。” 这句话再次浮现在耳畔。 江黎安感觉,自己迟早有一天要死在这个节目组手中。 ??^??。 今天难得节目组良心发现,发了手机,江黎安打开微信看了看,几乎一个月的时间没看,消息多到爆炸,还有人询问她现在是不是在非洲挖矿! 江黎安发了条朋友圈—— 【别问,问就是还有一口气!】 她往下滑,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映入眼底。 ——mr.沈 江黎安点开聊天记录,最后的聊天还停留在她的那一句:【你给我爬!!】 好样的。 本来想着今天就可以回去逮住这位新邻居,没想到计划又要推迟到一个月后了。 第二次公演……她总要被淘汰吧? 江黎安饱含希望。 她沉思了几秒,切了个微信小号,噼里啪啦的搜索了mr.沈的微信号。 以为把她拉黑这件事就结束了吗?她小号多得是! 江黎安点开对方的朋友圈。 果然更新了动态。 果然是关于沈清濯。 只是最新一条有些突兀。 以往都是转发各种行程安排,这条却单独发了文字。 mr.沈:[有些人的眼光真是差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 这是在说谁? 江黎安竟然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沈清濯——这还真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江黎安飞快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袋,不由感叹,真是有其主必有其粉啊。 一样的高冷又欠揍。 她咬了咬牙,越想越气,突然间福至心灵,一顿操作猛如虎,将自己的微信昵称和头像都改成了可可爱爱的风格,然后向mr.沈发送了好友申请。 申请栏中。 她思索了两秒,写道:【是否深夜经常感到寂寞?是否总是需要刺激来安抚心灵?这边将为您提供最诚挚的服务!哥哥,加我,免费。】 发送之后,江黎安捂着脸笑了一会儿。 应该没有男人能拒绝这种好友申请吧? 她到时候可以把这份聊天记录,甩到新邻居的脸上,对方表情一定很精彩。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手机突然响起,她立刻打开看,下一秒有些兴致缺缺。 并不是mr.沈的好友申请通过,而是来自金主爸爸的电话。 是货真价实的金主爸爸。 “爸。”江黎安接通了电话,语气乖乖巧巧。 电话中的声音成熟浑厚,不难听出宠溺。 众所周知。 华星江董是女儿奴。 “今天的公演直播我一直有在看,我女儿表演的超级好看。”他想了想,又补充,“之前每一期节目和花絮我都看了,小黎安是最漂亮的!” 女孩子娇哼了声,语气不自觉流露出来从小娇生惯养被人宠出来的任性:“那当然了,爸爸你觉得谁比我跳的好?” “没有。”江先生不假思索。 江黎安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眼珠转了转,笑眯眯的开口:“爸爸,你对盛光传媒的沈清濯了解多少呀?” “他?”江先生略微惊讶,沉思了下,“很强大的竞争对手。” “那我们把他挖过来怎么样?” 到时候,让沈清濯做什么就做什么! 为!所!欲!为! 想象太美好,江黎安已经开始做白日梦了。 “小黎安。”江董无奈道,“如果能挖,他早就来华星了。” 江黎安将脸埋在被子里,闷闷道:“那爸爸你努努力嘛,单车变摩托!” 江董对女儿向来是没有原则的纵容:“那爸爸加油,不过,你怎么想要挖沈清濯?” “……” 江黎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小脸严肃绷着,一本正经:“我觉得沈清濯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商业艺人,他可以给华星带来利润发展空间。” 袁诗兰刚好从江黎安身边经过,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啼笑皆非的开口。 第499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50 袁诗兰刚好从江黎安身边经过,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啼笑皆非的开口。 “好大的口气啊,你爸爸每天在工地干活也挺辛苦的,你还是多体谅体谅伯父吧!” 江黎安冷了脸:“我说什么,关你的事?” “我不过就是随口说一……” “闭嘴,然后,滚!” 江黎安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是懒得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袁诗兰这种人对她来讲,还不够格。 倘若不是这个节目,也许她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面。 袁诗兰委屈的回到自己床上,不一会儿就开始哭了起来,在微信上跟谈峻熙抱怨江黎安有多过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谈峻熙并没有安慰她,久久没有回复。 路痴怕江黎安因为家世自卑,赶紧过来跟她爸爸打招呼:“伯父好啊!我是黎安的舍友!我们会好好照顾黎安的,你放心吧!” 一向话少的虞舒也开了口:“伯父你好,黎安在这里很好。” 其他宿舍的小姐姐都凑过来,七嘴八舌的跟伯父打招呼,尽量不提及经济身份的事情,觉得江黎安父亲是个老实人,想象中的样子,大概是憨厚可亲。 电话对面的声音意外的好听,低沉清越,富含了岁月的魅力。 “多谢你们照顾黎安,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伯父你放心,正好我家里大伯想要建个新房子,还没有找施工团队,您要是有时间,要不要考虑这个啊?工资都不是问题!!”路痴说道。 江董:“……我也可以给你们联系施工团队。” 其他人也想要给江黎安的父亲介绍活干,态度热情,还有说要买猪肉的,问江董,他家的猪怎么卖。 江禹行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被问题难住了:“你们可以问问小黎安的哥哥,他对……养猪比较在行。” 江黎安努力憋笑,憋的脸都红了,肩膀一颤一颤:“好啦好啦,我爸都害羞了,我爸是个老实人,你们不要欺负我爸!” 被女儿维护的江董很是无奈。 练习生们大概率都没有想到,电话对面的会是整个娱乐行业的巨头——华星集团董事长。 这辈子都高不可攀、只存在在电视机和报纸上的人物。 手段尤为狠戾,雷厉风行,此刻却在电话中跟她们打了招呼。 电话挂断后,路痴惊叹道:“黎小安,你爸声音也超级好听了!我算是知道你随谁了!” “一般一般。”江黎安听久了,没觉得有什么。 江黎安又刷了刷微信,新邻居还是没有通过好友申请。 她有点纳闷。 怎么可能有男人对这种事情无动于衷呢? 难道他不是男人?! 还是说他睡着了? 江黎安倾向于后者。 美好的夜晚才刚刚开始,睡什么啊起来嗨! 袁诗兰看着她们都围着一个电话,不屑一顾,眼中滑过浓重的厌恶。 她对着镜子,轻声细语的对练习生说:“可以麻烦帮我戴一下项链吗?我一个人戴不上。” “好啊。” 练习生一口答应,从袁诗兰手中接过项链,那是一副水晶项链,质感冰凉细腻,雕琢着漂亮的白天鹅形状,练习生倒吸一口气。 “这好像是白天鹅春夏新款吧?!我记得前不久才刚出,定价两百万左右!”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围着袁诗兰,女孩子都喜欢这种项链配饰,纷纷围着袁诗兰。 “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袁诗兰掩嘴笑了笑。 准确来讲,是谈峻熙。 袁诗兰很喜欢这款项链,对着镜子照了照,小心翼翼的将项链放在了盒子中,锁在抽屉里。 水晶项链上的白天鹅形状,在昏暗中隐隐泛着银光。 夜色沉沉。 南城清大物理系研究所。 实验室的灯光亮如白昼,仪器冰冷精密。 没日没夜的在实验室泡了半个多月,江烨满意地看着实验结果,重重松口气,走出了实验室,摘下口罩,露出那张俊美的脸,有点颓,有有点冷,睫毛下还残留着青黑色。 “江导师!” 实验室外,年轻女人看到他,眼前微亮,立刻挥了挥手,小跑过去,“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实验结果怎么样?” “还成。”男人穿着白大褂,宽肩窄腰,身高腿长,在冷白的灯光下透着浓浓的禁欲气息,颓唐又痞气,淡漠答。 江烨,华星传媒董事长的长子,毕业于顶级名校物理系,双博士学位二十五岁,今就职于国家物理研究所,带领的团队前不久在国际赛上一举斩获金奖,风头正盛。 天之骄子,出身优越,重重光环叠加起来,让人神魂颠倒也正常。 但和江烨这张脸格外不搭的是——是他又臭又痞的狗脾气。 女人二十三四的年纪,长发大波浪,妆容美艳,属于人间尤物的类型,脸颊微红,吞吞吐吐,小心翼翼:“我给你带了夜宵,你要不要尝尝?” 江烨皱了皱眉:“你一个明星,能别总往研究所跑吗?” 女人呐呐道:“可是我想见你啊……” 江烨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什么心思,这两年也实在是被缠的不耐烦了,他走哪她跟哪,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进研究所的权限,最重要的还是个一线女明星,混圈的,好几次偷拍险些让江烨上了头条。 “别爱我了。”江烨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语重心长,还真有点好男人的绅士模样,“我们没结果。” 女人呆住。 男人拍了拍她的肩,以示鼓励,思索两秒:“网上不是有句话说好的吗?剑谱第一页,无爱自然神!” “……” 他表现得再成熟稳重,也很遮掩眉眼间不太经意的痞坏,明显没把她放在眼里。 两年了。 也许连她的名字,都要想上几秒再作答。 余迎文慢慢红了眼眶,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走廊的灯光斜斜打下来,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天差地别。 她忍住眼泪:“江烨!” 那双眼睛浮现出不甘心的情绪,还有浓厚的悲哀。 “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你说呀,我改还不行吗?你要是不喜欢明星这个职业。我、我可以辞职!你不喜欢那些代拍是不是?我肯定会注意的,我……” 第500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51 那人脚步没有停。 “我追了你整整八百三十一天,你连一个答案都不肯给我吗?” 江烨脚步顿住,最后一丝耐心宣布告罄。 他转过身,看向余迎文。 “不喜欢,没兴趣,烦。够了吗?” 本质上来讲,江烨不算什么好人,距离好男人这三个字,也相差甚远。 天之骄子,倨傲矜贵,眼界也高,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放低过。 余迎文脸上的血色在一个瞬间褪去,死死掐住了手。 江烨随意去更衣室换了身衣服,车钥匙一拎,超跑一开,停在酒吧门口,摇身一变,从物理禁欲导师变成了夜店海王。 “哟,烨哥!” 朋友闻言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他在吧台笑着跟女人调情,挑了挑眉,凑过去,慢悠悠的问了一句。 “原来你消失这么多年,是去开养猪场了?” 江烨抬眸:“你他妈说什么鬼东西。” “你妹亲口说的!”利坚诚看他这副不知情的模样,有点惊讶,特意把选秀节目的视频当着江烨的面放出来。 “我爸是个打工仔,我哥……养猪的。” 养、猪、的。 江烨近期有个重大实验,需要拿猪来做实验品,上次这头猪不小心从实验室跑了出去,江烨硬生生追它八条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毕竟他所有的实验成果以及后半生的幸福都压在这头猪上了。 也不知道怎么从那个小作精口中,就变成了养猪的。 他眉心突突直跳。 很好。 非常好。 于是江黎安深夜收到了自家哥哥亲切的信息慰问。 备注是江黎安刚进节目组的时候换的,她这人习惯改备注,心情好了一天一个花样,心情不好就拉黑删除。 超级臭哥哥:【?】 超级臭哥哥;【我养猪?】 超级臭哥哥:【还有人问我猪怎么卖,多少钱一斤???你解释一下?】 江黎安笑嘻嘻的回他:【我在给你介绍生意呀~】 【不用感谢你这么善良大方又美丽的妹妹~】 超级臭哥哥:【江黎安,你死定了。】 江黎安:【我截图了,我要告诉我爸。】 超级臭哥哥:【……】 超级臭哥哥:【妹,亲爱的妹妹,好妹妹,我错了,大错特错。】 超级臭哥哥:【下跪道歉.jpg】 江黎安撇撇嘴,懒得理他。 江烨气不打一处来,在灯红酒绿的酒吧中不爽的放下手机,啧了声,翻看着聊天记录,过了一会儿,又啧了声,连撩妹的心情都没有了,阴阳怪气的。 “大小姐真是人才啊!”朋友竖起大拇指。 江烨掀掀眼皮:“谈峻熙呢?怎么没来?” “阿熙在节目组当导师呢,没时间。”朋友吹了声口哨,“阿熙现在可是‘正经人’。” 他咬重了正经人那三个字。 都是一个圈的,平日里玩到一块去,交好,算是兄弟。 谈峻熙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玩的比谁都疯。 江烨起码还有底线,他没有。 大家心里都清楚。 江烨薄唇衔着威士忌的杯沿,不甚在意,笑骂:“他妈装吧,我看他迟早玩出事来!” “哎,说起来大小姐也在那当练习生啊,阿熙还是舞蹈导师呢,这俩人也不认识,不用打个电话让阿熙照顾下?”朋友摸着下巴。 “就江黎安那性子,用得着别人照顾?”江烨,“别把天捅出窟窿就行。” 朋友想想江黎安那些年在国外的丰功伟绩,想想也是,就没再说。 过了一会儿,他冷不丁开口:“你真不打算回华星啊?” “我出来玩是为了跟你聊这种屁事的?”江烨不冷不热。 朋友正色道:“江烨,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喜欢物理但也没必要当成一生吧?伯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想回去董事会上下都欢迎,但你要是不回华星,这公司可要交到你妹妹手上了!” 江烨动作顿住,眉眼不明:“怎样?” “江黎安读的是金融系,在读研一,比你学这物理强多了,当年伯父就不赞同你学物理……” “这要是以后江黎安进了公司,别怪我没提醒你,像我们这种家境,为了利益反目成仇的人多了去了,亲兄妹也不是没——” “砰!” 一拳重重砸在了利坚诚的脸上,打断了他井井有条的话! 利坚诚踉跄后退了好几步,错愕的看着江烨,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怒道:“江烨你犯什么神经啊!!” “那他妈是我妹!” 江烨眉眼狠戾,覆了一层寒霜,骨子里褪去玩世不恭的表面,亦不同于做实验时的沉静谦和,透出上位者的强势,“嘴放干净点。” “我是为了你好你还不领情?!” 利坚诚气急败坏,没想到江烨这个死脾气竟然直接动手,涨红了脸。 “我说的有错吗?!别告诉我你一个大男人愿意一辈子做物理,看着自己妹妹管公司!” “对啊。”江烨不怒反笑,“只要黎小安想,华星算什么,天上的月亮我都给她摘下来。” 别看江烨平日里跟江黎安吵吵闹闹水火不容,见面必拌嘴头顶火三丈。 但那是他妹。 是亲、妹、妹。 他可以欺负可以骂,其他人不行。 “你真他妈疯了。”利坚诚抓了抓头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神有些不悦的阴狠,不想再和江烨这种重度妹控论长短,撂下一句狠话:“行,我等着看,等着看你后悔那天!” 他理了理衣领,擦掉唇角的血,痛得龇牙咧嘴:“真晦气……” ** 当江黎安满怀期待和虔诚的打开小号时,想着新邻居通过好友后该怎么对话才能把他骗到倾家荡产。 然后就看到了自己被残忍拒绝的好友申请。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绝美妹妹女头网图以及超级可爱的id,又看向自己发出的申请理由,陷入沉思。 这都拒绝? 是男人吗!! 江黎安不信邪的发了很多遍,总有一遍会打动一颗少年的心! 比如。 [哥哥,这边可以接受sm以及各种语言cosy,而且打八折] [哥哥,开视频玩呀?] [哥哥,做人,要勇于面对自己的欲.望,大胆的往前冲吧] 还有更多的文案,都是江黎安从网络上直接复制粘贴的。 这都拿不下他? 第501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52 那人脚步没有停。 “我追了你整整八百三十一天,你连一个答案都不肯给我吗?” 江烨脚步顿住,最后一丝耐心宣布告罄。 他转过身,看向余迎文。 “不喜欢,没兴趣,烦。够了吗?” 本质上来讲,江烨不算什么好人,距离好男人这三个字,也相差甚远。 天之骄子,倨傲矜贵,眼界也高,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放低过。 余迎文脸上的血色在一个瞬间褪去,死死掐住了手。 江烨随意去更衣室换了身衣服,车钥匙一拎,超跑一开,停在酒吧门口,摇身一变,从物理禁欲导师变成了夜店海王。 “哟,烨哥!” 朋友闻言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他在吧台笑着跟女人调情,挑了挑眉,凑过去,慢悠悠的问了一句。 “原来你消失这么多年,是去开养猪场了?” 江烨抬眸:“你他妈说什么鬼东西。” “你妹亲口说的!”利坚诚看他这副不知情的模样,有点惊讶,特意把选秀节目的视频当着江烨的面放出来。 “我爸是个打工仔,我哥……养猪的。” 养、猪、的。 江烨近期有个重大实验,需要拿猪来做实验品,上次这头猪不小心从实验室跑了出去,江烨硬生生追它八条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毕竟他所有的实验成果以及后半生的幸福都压在这头猪上了。 也不知道怎么从那个小作精口中,就变成了养猪的。 他眉心突突直跳。 很好。 非常好。 于是江黎安深夜收到了自家哥哥亲切的信息慰问。 备注是江黎安刚进节目组的时候换的,她这人习惯改备注,心情好了一天一个花样,心情不好就拉黑删除。 超级臭哥哥:【?】 超级臭哥哥;【我养猪?】 超级臭哥哥:【还有人问我猪怎么卖,多少钱一斤???你解释一下?】 江黎安笑嘻嘻的回他:【我在给你介绍生意呀~】 【不用感谢你这么善良大方又美丽的妹妹~】 超级臭哥哥:【江黎安,你死定了。】 江黎安:【我截图了,我要告诉我爸。】 超级臭哥哥:【……】 超级臭哥哥:【妹,亲爱的妹妹,好妹妹,我错了,大错特错。】 超级臭哥哥:【下跪道歉.jpg】 江黎安撇撇嘴,懒得理他。 江烨气不打一处来,在灯红酒绿的酒吧中不爽的放下手机,啧了声,翻看着聊天记录,过了一会儿,又啧了声,连撩妹的心情都没有了,阴阳怪气的。 “大小姐真是人才啊!”朋友竖起大拇指。 江烨掀掀眼皮:“谈峻熙呢?怎么没来?” “阿熙在节目组当导师呢,没时间。”朋友吹了声口哨,“阿熙现在可是‘正经人’。” 他咬重了正经人那三个字。 都是一个圈的,平日里玩到一块去,交好,算是兄弟。 谈峻熙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玩的比谁都疯。 江烨起码还有底线,他没有。 大家心里都清楚。 江烨薄唇衔着威士忌的杯沿,不甚在意,笑骂:“他妈装吧,我看他迟早玩出事来!” “哎,说起来大小姐也在那当练习生啊,阿熙还是舞蹈导师呢,这俩人也不认识,不用打个电话让阿熙照顾下?”朋友摸着下巴。 “就江黎安那性子,用得着别人照顾?”江烨,“别把天捅出窟窿就行。” 朋友想想江黎安那些年在国外的丰功伟绩,想想也是,就没再说。 过了一会儿,他冷不丁开口:“你真不打算回华星啊?” “我出来玩是为了跟你聊这种屁事的?”江烨不冷不热。 朋友正色道:“江烨,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喜欢物理但也没必要当成一生吧?伯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想回去董事会上下都欢迎,但你要是不回华星,这公司可要交到你妹妹手上了!” 江烨动作顿住,眉眼不明:“怎样?” “江黎安读的是金融系,在读研一,比你学这物理强多了,当年伯父就不赞同你学物理……” “这要是以后江黎安进了公司,别怪我没提醒你,像我们这种家境,为了利益反目成仇的人多了去了,亲兄妹也不是没——” “砰!” 一拳重重砸在了利坚诚的脸上,打断了他井井有条的话! 利坚诚踉跄后退了好几步,错愕的看着江烨,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怒道:“江烨你犯什么神经啊!!” “那他妈是我妹!” 江烨眉眼狠戾,覆了一层寒霜,骨子里褪去玩世不恭的表面,亦不同于做实验时的沉静谦和,透出上位者的强势,“嘴放干净点。” “我是为了你好你还不领情?!” 利坚诚气急败坏,没想到江烨这个死脾气竟然直接动手,涨红了脸。 “我说的有错吗?!别告诉我你一个大男人愿意一辈子做物理,看着自己妹妹管公司!” “对啊。”江烨不怒反笑,“只要黎小安想,华星算什么,天上的月亮我都给她摘下来。” 别看江烨平日里跟江黎安吵吵闹闹水火不容,见面必拌嘴头顶火三丈。 但那是他妹。 是亲、妹、妹。 他可以欺负可以骂,其他人不行。 “你真他妈疯了。”利坚诚抓了抓头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神有些不悦的阴狠,不想再和江烨这种重度妹控论长短,撂下一句狠话:“行,我等着看,等着看你后悔那天!” 他理了理衣领,擦掉唇角的血,痛得龇牙咧嘴:“真晦气……” ** 当江黎安满怀期待和虔诚的打开小号时,想着新邻居通过好友后该怎么对话才能把他骗到倾家荡产。 然后就看到了自己被残忍拒绝的好友申请。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绝美妹妹女头网图以及超级可爱的id,又看向自己发出的申请理由,陷入沉思。 这都拒绝? 是男人吗!! 江黎安不信邪的发了很多遍,总有一遍会打动一颗少年的心! 比如。 [哥哥,这边可以接受sm以及各种语言cosy,而且打八折] [哥哥,开视频玩呀?] [哥哥,做人,要勇于面对自己的欲.望,大胆的往前冲吧] 还有更多的文案,都是江黎安从网络上直接复制粘贴的。 这都拿不下他? 第502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53 这都拿不下他? 好吧还真拿不下。 每一次好友申请,都被毫不留情的残忍拒绝。 说好的深夜冲动呢?说好的难以自控呢? 现在的邻居都这么洁身自好的吗? 江黎安连续发了七八条,还在发,对方一开始都是直接拒绝,后来被逼的烦了,终于大发慈悲的回了她一句话。 [诈骗犯,滚。] 江黎安:“……” 你看我这么绝美的头像,哪里像是诈骗犯?!! 你眼瞎吗!! 江黎安一开始还以为他把好友申请通过了,结果就看到这四个字,气的不行,更加坚定跟他死磕到底的决心。 [哥哥,人家真不是诈骗犯qaq,看在你是我第一个顾客的份上,可以选择优惠免费哦] 当然,逃不过被拒绝的下场。 江黎安麻木了,每天就当作打卡一样给对方发着好友申请,各种从网络上找文案。 [老公三年不在家,我该怎么办……] mr.沈:[你老公不在家关我什么事。] 江黎安热泪盈眶:[怎么不关你的事?完全从见到哥哥的第一眼就拜倒在了你的西装裤下,所以哥哥可以加我吗?我真不是诈骗。] 嘀。 “对方拒绝了你的好友申请。” “……” 狗邻居,去死。 江黎安再发送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被对方永久拉黑了。 呵?以为这就能逃过她的手心了吗? 不可能的——大小姐最不缺的就是小号! 于是江黎安每天换着号的发,对方每天一个个拉黑。 有时候不耐烦,回复了几个字。 mr.沈:[有完没完。] 江黎安害羞回答:[只要哥哥愿意加我,我为哥哥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mr.沈:[傻逼。] 江黎安感觉再逼一把,他都得把她骂死。 这样可不行呀。 雨下了一晚上,今早方停。 一百名练习生少了四十个人,站在偌大的教室中,都显得有些空旷。 谈峻熙宣布第二次公演的规则。 “你们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第二次公演,这一次公演将以位置测评为主题,选出每个人不同的强项。” “分别有vocalrapdance三大类型的歌曲,按照排名先后选择不同的歌曲。” “以及——导师!” 这一次,练习生们可以自己选择跟哪位导师学习。 “选择将在下周开启,在这之前正常上课训练,歌曲和导师至关重要,请根据自身情况来选择最合适的导师。” “当然,当手下的练习生满员后,导师有权进行反选。” 谈峻熙宣布规则后,教室中立刻响起了议论纷纷的声音。 直到上课的时候,这股讨论热潮也没有消散。 “黎安,你要选择哪个导师啊?濯神和谈pd都是舞蹈导师,然后舒导师和秋导师分别是主唱和rap,好纠结啊!”路痴苦恼道。 “我有点想选濯神……但是他太严了,而且我舞蹈不好。” “我还没想好。”江黎安抿了下唇,望着训练室落地窗外的白鸽,停在了枝头亲吻落叶,“也许要选……” 话还没说完。 教室的门从外推开了。 “打起精神,上课。”沈清濯说。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连帽衫,越发显得少年气,气质清冽淡漠,完完全全是个高中生的模样。 江黎安顿时心虚的收回目光,又想到至今还在她宿舍中的那件外套。 中场休息的时候,很多练习生犹豫不决的询问沈清濯关于导师选择的问题,他在专业指导上很耐心,一一回应了。 江黎安盘腿坐在地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时候我肯定选濯神你!”练习生红着脸走到沈清濯面前,眼睛亮晶晶的说。 沈清濯闻言,瞥了眼坐在角落发呆的女孩子,语气平静:“每一位导师都会对学员负责,根据自己的特长选就好。” 江黎安趁着别人问他问题的时候,偷瞄了眼少年精致俊秀的侧脸,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她,她脑袋乱糟糟的,走出训练室,透了口气。 后衣领突然被人慢条斯理的拽住。 她一个激灵,转身就撞上了面前的人:“你、你干嘛?” 沈清濯个子高,垂眸看她,纠正她的话:“你应该说,混账干什么?” “……” 江黎安真的快要哭了,她要是知道自己走不了,肯定不会做这种事,世事难料啊。 “你到底想怎样才肯罢休?” 沈清濯若有所思,不咸不淡:“我那杯子,定制的,十万。” 江黎安自觉理解了沈清濯弦外之音:“我赔你钱!” 下一秒,他凉飕飕道:“你觉得我缺那十万?” “那你想干嘛?” “亲自给我买。”沈清濯看着她,薄唇微动,吐出一句话。 “濯神!我现在连基地的大门都迈不出去一步,我上哪给你买啊!”江黎安没这么无语过。 “就这点小事儿?”沈清濯轻嗤,“刷我卡。” 江黎安愣了两秒,脑袋里面不知道在什么,眼睛微亮:“好啊好啊!我保证给你买一个最大最牛逼的杯子回来!” 江黎安一个月都没呼吸过外面的空气,快要想疯了,打瞌睡有人递枕头,太快乐了好吗! 她已经在心中飞速盘算自己可以去哪些地方浪了。 之前还遗憾不能去乔乔的剧组,现在也可以去蹦迪! “为了确保你的诚心诚意——” 清冽声音淡然补上后半句。 “我会亲自监督你。” 江黎安眼皮一跳:“你、你跟我一起买啊?” “不然?”沈清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顿了顿,又气定神闲道。 “我知道你觉得很荣幸。不过你放心,我不是为了你才一起去,只是放心不下你的审美观罢了。” “……” 她也没说他是为了她去的啊! 江黎安只觉得麻烦,有沈清濯在,她还怎么四处浪? “濯神……”江黎安一遇到自己特别想要的事情,语气都变得乖乖巧巧的,刻意收敛了几分骄纵,尾音像是融化了的草莓唐,甜软腻人。 沈清濯喉结动了动。 江黎安刚想说什么,就被他凶了一句:“闭嘴。” 江黎安贼委屈,她还什么也没说,凭什么让她闭嘴?! 女孩子鼓起脸,气成河豚,眉眼的娇气有些压不住了,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决定忍辱负重,仰头对他笑了笑。 第503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54 她看着人的桃花眼漂亮莹润,伸出两根手指,讨好似的扯了扯少年的衣袖,左右晃了两下。 像是小狐狸收敛了自己的利爪露出柔软爪垫,殊不知身后的狐狸尾巴早已藏不住了。 “这种小事怎么好麻烦您呢?”她软软开口。 看沈清濯没有反应,江黎安又小心翼翼的晃了晃他衣袖,眼眸弯弯,笑起来的时候有两颗小酒窝,语气分外真诚。 “我自己去就好了,您日理万机,还要教导练习生,很辛苦的,千万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耽误呀,我都为您心痛。” 沈清濯垂眸,看着那双勾人不自知的眼睛,他冷静了两秒,抬手扯了下领口,还是皱眉捂住了她的脸,轻哼了声,尾音像是有点不屑。 “别撒娇。” 少年手指修长分明,骨节透着硬度,手掌轻而易举的覆盖了女孩子小巧的脸。 蒙住视线,漆黑一片。 嫣红唇瓣不经意间贴上干燥微凉的手心。 江黎安有点懵。 他还嫌不够,手指曲起恶狠狠的掐了掐她的脸,声音有些哑了:“听到没?” 江黎安觉得自己可无辜了,义正言辞的为自己申辩,不太高兴,声音瓮里瓮气的:“我才没有撒——” “还说没有。”一声低笑落下,那人慢条斯理,语气清冷倨傲,“别狡辩。” 也许是因为撒娇这两个字带了点亲昵暧昧的色彩,也许是因为说这两个字的是沈清濯。 总之江黎安不太想承认这是撒娇。 毕竟怎么也不该出现在她和沈清濯身上。 她绝对不可能黑!转!粉! 一辈子都不可能!! 但是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江黎安抿了抿唇,拽着他的手腕,露出自己的眼睛,用出自己向父母要零花钱或者坑亲哥时惯用的伎俩,可怜兮兮道。 “你要是真的信不过我,那我们加个微信吧,到时候我把杯子的图片发给你,你来选好不好?” 沈清濯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看她:“就这么想加我微信?” “我……”江黎安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明明说的那么单纯好吧! “不加。” “……”就真的很无语,有的人自恋达到了新高度。 远远超过了江黎安她自己。 “你把手打开!” 江黎安被无情拒绝了,也没有心思装乖,不乐意的拽着他手腕往外扯,试图解救自己的脸,想到什么,气恼,“妆都蹭花了!” 她说话的时候,呼吸和唇间的热气全部喷洒在沈清濯的手心,还有不停眨动的睫毛,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娇软,泛起细密的酥痒感。 沈清濯懒洋洋的收回手,捻了下指尖,确实沾了点粉底液,他眯起眸,盯着江黎安的脸。 江黎安被他这么幽幽看着,心底咯噔一下:“妆真花了?” 她吓得立刻翻找小镜子,没找着,可能是落宿舍了,也可能是落训练室了。 大小姐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妆花绝对要占其一! 毕竟按她的话来讲。 她这张脸,得上亿保险。 “看什么看?”江黎安恶狠狠的瞪着沈清濯,一想到自己现在可能很难看,立刻捂住自己的脸。 又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沈清濯,看着少年精致淡冷眉眼,恨得牙痒痒,超凶且骄纵的威胁,“再看打爆你的头!” 自认为很凶。 张牙舞爪的,小狐狸。 她说完,急匆匆想要回去找镜子。 “行了。”半晌,沈清濯出声,“妆没花。” 江黎安脚步停住,半信半疑,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从指缝中露出那双桃花眼:“真的?” 他点头。 “那你刚刚盯着我看什么?你不会骗我吧?”江黎安越想越有可能,“你想看我出丑是不是?!” “刚以为——”沈清濯笑了,舌尖抵了抵齿尖,视线肆无忌惮,没从江黎安脸上移开,“你素颜来着。” “……” 江黎安属实被这个答案无语到了。 她今天起得早,又懒,图省事,只打了个底,然后画了个眼妆,没想到沈清濯竟然没!看!出!来! 他居然还有这么直男的一面。 “是不是在你们男生眼里,没涂口红就是没化妆啊?” “其他人我不知道。”沈清濯无所谓的开口。 江黎安被他勾起好奇心。 “至于我么。”沈清濯看着她,停顿了两三秒,“你不化妆——” 江黎安心想不容易,难道沈清这张狗嘴终于开窍了?!懂得夸奖女孩子了? 从开始到现在,江黎安还没从来没有从对方口中得到一句像样的夸奖。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嘛。 沈清濯慢吞吞的说完后半句话:“和化了妆,一样的丑。” 江黎安脸上的笑凝滞。 “滚!!!” 她怒气冲冲的喊道:“你才丑!你家祖宗十八代没有美男,你就是最出众的丑八怪!!!” 太气人了! 士可杀,不可辱! 坚决抵制回去! 中午。 练习生食堂。 “介意我坐这里吗?” 温润如玉石的声音落下。 路痴呆呆抬起头,看到了那张俊美的脸,手一抖,大鸡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顿时整个食堂都回荡着路痴撕心裂肺的声音。 “我的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截肢了。 路痴悲伤不已,双眼泪汪汪:“我每周才能啃一次的大鸡腿没有了呜呜呜呜。” 袁诗兰微红着脸,柔柔点头,自然认为谈峻熙是为自己来的,虽然有点担心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但收获了这么多人的注视,她的虚荣心又开始飘飘然,抬手将头发别在耳后,“谈pd,你快坐吧。” “咚。” “咚。” 筷子冷冷落在餐盘上,发出冰冷声响。 江黎安浑身上下都透着本小姐心情不好你们都给我滚远点的气息,连头也没抬,盯着餐盘上的鸡腿,好像跟自己有十八代血仇似的! 谈峻熙垂眸,看着她。 路痴从自己失去鸡腿的悲伤中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黎安今天心情不太好……” 也不知道咋回事,训练中途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跟吃枪药似的! “可以理解。”谈峻熙点头,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 第504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55 他的态度太坦荡,反倒让其他人说不出什么来。 导师有专门的食堂用餐,一般不会和练习生一起吃。 这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谈峻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连香喷喷的饭都顾及不得。 只有谈峻熙对面的那个人,低着头,冷着脸,戳米饭,煞气逼人。 也不知道谁能把她气成这样? 路痴把掉在地上的鸡腿捡了起来,在拍拍灰当没事人一样继续吃毕竟不干不净吃了没病or算了吧只是一个鸡腿而已就当是减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两个选项中反复横跳。 最终闭着眼睛狠狠咬了一口,觉得自己多犹豫一分一秒都是对鸡腿的不尊重! 爱护粮食,人人有责!! “我这个也给你吧,正好我不太爱吃。” 谈峻熙用公筷将鸡腿放到了路痴的餐盘中,语气温和疏离,有点绅士,又不过于风度翩翩。 恰到好处,让人心动,想走进一步触碰他,却又会觉得他身上笼罩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迷雾。 根本接近不了。 路痴感动的眼泪汪汪,脸颊中塞满了鸡肉,含糊道。 “呜呜呜pd你针好!侬就似我的再森父母,我发四我以后就是浓的真爱粉!!” 谈峻熙笑了笑,指尖微松领口,视线瞥过对面的女孩子。 袁诗兰看着他们的互动,心底不太舒服,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 路痴算什么东西,也配和谈峻熙说话? “谈pd,你最近忙不忙呀?”袁诗兰声音柔婉。 “还好。”谈峻熙虽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视线却没有看她,也没有在袁诗兰的脸上停留一分一秒,举手投足间,温和是温和,还是能让人模模糊糊感觉到他骨子里的傲慢。 不像是普通家庭能养出来的人。 事实上,谈峻熙确实出身世家,众所周知,是属于在娱乐圈混不好就要回家继承家业的那种,粉丝常常以这个来调侃他,说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当亿万富翁! 袁诗兰看他的态度,心中怅然若失,又感觉自己是不同的,否则谈峻熙也不会在和袁倩在一起的情况下还选择她。 想到这里,心中涌出点点甜蜜,和其他人无法理解的兴奋优越感。 “啪!”的一声。 江黎安突然放下筷子,定定看向路痴。 路痴心肝一颤,险些再次把鸡腿摔在地上:“怎、怎么了?” “我丑吗?” “???” 当路痴意识到这个问题时,震惊到难以复加,拍桌而起:“哪个王八蛋敢说你丑?!” 刚刚路过练习生食堂·沈·王八蛋·清濯脚步顿住。 路痴痛心疾首:“你这张脸要算丑的话,还不让我们普通人活了?你现在立刻告诉我,是哪个人眼瞎了,我去帮你揍他!” 沈·眼瞎·清濯站在食堂入口,似笑非笑的看过去。 江黎安握拳:“沈清濯!” 路痴输出了六个点,僵硬坐在了椅子上:“其实……我还是只会干饭。” 谈峻熙面不改色听着她们的对话,若有所思,问江黎安:“选导师的事情考虑的怎样了?” 江黎安回过神来,这才看到对面的人。 茫然了两秒钟,想起昨天的事情,而且那个签名,还被沈清濯给抢走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 “正在考虑。” “如果还没想好的话,不妨考虑一下我吧。”谈峻熙笑意加深,半开玩笑的语气,“我希望训练生申请导师的名单中,在我的队里看到你的名字。” 江黎安愣了一下,没立刻说话。 谈峻熙也不急,温吞道:“沈清濯的标准不适合你,比起音乐和rap,舞蹈更适合你,不是吗?” 路痴在桌子底下疯狂摇晃着江黎安的手臂,用眼睛示意她,快点头啊!! 谈峻熙的亲自邀请欸! 江黎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波澜不兴的声音就落了下来。 “没想到,谈pd还有挖人墙角的习惯。” 所有人下意识的看过去。 气氛有点死寂。 都在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怎么练习生食堂齐聚了两大导师! 还是死对头! 谈峻熙道:“江黎安只是暂时上你的舞蹈课,并不代表在第二轮公演会选择你当导师。对吧,濯神?” 沈清濯:“你行?” 谈峻熙从容道:“爱才之心,人人皆有。” 倒是给自己戴了一顶好帽子,只是到底怎么爱,只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沈清濯一步步走过来,“哐当”一声,将银质餐盘放在了桌面上,一手撑着桌,指骨冷白修长,俯身的时候在谈峻熙耳边留下一句:“离她远点。” 这句话除了谈峻熙,没人听得见,都非常好奇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说完,还不等谈峻熙有任何反应,沈清濯就已经直起身,平静坐在了旁边:“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路痴双手开始颤抖,如同得了帕金森:“不……不介意。” 饭桌气氛凝固。 剑拔弩张。 不像是来吃饭的。 路痴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老天爷! 她只是单纯想要干个饭啊!! 江黎安面无表情的最终确定,自己还是那么的漂亮依旧光彩照人,而沈清濯——还是那么的眼瞎。 这是他的问题。 “濯神……”袁诗兰愣了愣,有些奇怪,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江黎安,心底冒出一个可怕又荒唐的猜想,转瞬又觉得太可笑了。 沈清濯就那么看着江黎安,嗓音很淡:“某人看到老师,连一声招呼也不打算打吗?” 全场唯一没有开口说话的江黎安有被内涵道。 她抬起头,眉眼弯弯,微笑。 “我认为,一个合格的老师首先要配得上为人师表四个字,否则,实在是没什么打招呼的必要,毕竟我不太喜欢说违心的话,沈清濯你觉得呢?” 沈清濯睫毛微动了下,还没说话,江黎安就收敛了笑意:“好了!食不言寝不语,您懂吗?” 再听沈清濯说一句话,江黎安血压都往上升十年。 一顿饭在极其诡异的气氛下吃完了。 江黎安全程盯着沈清濯,尤其是咬着排骨的时候,唇齿间嘎嘣嘎嘣脆。 就像是把沈清濯咬碎了一样,浑身上下刻着不爽,连头发丝都是这个味。 “我有这么下饭?” 第505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56 就像是把沈清濯咬碎了一样,浑身上下刻着不爽,连头发丝都是这个味。 “我有这么下饭?” 沈清濯开了腔,语调冷漠散漫,连帽衫领口微敞,斜斜露出半截锁骨。 “确实。”江黎安点头,“让我食欲大增。” 沈清濯撑着下巴,坐姿挺野,轮廓深邃:“看出来了。”他漫不经心,“跟要吃了我似的。” 江黎安确实是吃了他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把骨头都嚼碎,她发誓这种吃绝对没有第二种意思,只是单纯的来自黑粉的恨!意! 从沈清濯口中说出来,她硬生生觉得他玷污了他们纯洁的黑粉和蒸煮的关系。 旁边路痴直接一口汤喷了出来,手忙脚乱的拿出纸巾擦了擦,欲哭无泪。 对不起,她忏悔,她竟然用无比下流的思想来揣测濯神的话! 这顿饭江黎安是半点也吃不下去了,她怒气冲冲的端起餐盘离开。 食堂中人很多,有些拥挤,在把餐盘放到归纳处的时候,身后淡凉的气息倏然笼了下来,替她挡住了其他挤过来的人,在耳畔落下一句。 “下周四,跟我出去。” 气息打在了后颈上,让江黎安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沈清濯说完一句话,转身往外走。 “我不去了!”江黎安哼了声,说道。 当她很稀罕这次出去的机会吗? 食堂中人声嘈杂,谁也不知道江黎安那句话是对谁说的,少年偶像早已清冷走了出去,步伐没有停顿,左耳的耳钉色泽蛊惑。 谈峻熙注视着他们的背影,轻轻捻了捻指腹,长睫半遮住阴翳眸光,突兀的陷入安静,眼中飞快晃过极致的让人心惊的厌恶,像是地狱中的黄土白骨。 “谈pd……”练习生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 他顿时弯起唇:“嗯?” 练习生呆住,看着那张清风朗月的脸,觉得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好像是错觉。 刚刚谈峻熙的眼神……很吓人! 是自己看错了吗? 接下来的一整天,江黎安都没有再理过沈清濯。 下课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落地窗外虫鸣叽叽喳喳,像是在开着只属于它们的晚会。 月色正盛。 练习生三三两两的走出去。 沈清濯靠着椅背,闭着眼,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模样,侧脸沉在月光中,慵懒倦怠。 江黎安忍住想要在他脸上画一个王八蛋的冲动,往外走去。 她走的晚,偌大的训练室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便显得格外空旷寂静,那人应该睡着了,一点声也没有。 睡吧睡吧,反正明天落枕! 江黎安幸灾乐祸的想。 身后突然响起冷淡低哑的嗓音。 “这位——” “超级无敌宇宙螺旋桨顶漂亮的江小姐。” 这声音响起的有些突兀,在沉寂中分外动人,像是每个字都反反复复在舌尖研磨才从唇齿萦绕而出,像是心跳声。 江黎安脚步突低顿住,背对着沈清濯,也看不到身后的人,她唇线绷直,心想她是那么好哄的吗?就凭这几个词就想收买她! 他若有若无的笑。 “赏个脸行不行?” 即使背对着他,江黎安仍可以从左侧方的镜子倒映的落地窗影子中,清晰捕捉到那抹半躺的身影。 她冷笑,还在对白日他说她丑的事情耿耿于怀:“我羞与眼光差到如此地步的人站在一起!” “对。”身后的人说,“我帮你骂他,骂醒他。但是呢,能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江黎安唇角绷了两秒钟,忍不住微微上翘。 “顶漂亮的江小姐会考虑你的请求。”她矜持道,“等消息吧你!” ** “峻熙啊!”不远处响起袁经理热情的声音。 谈峻熙看过去,遮住了眼底的厌烦:“袁经理。” “不用这么客气,你是袁倩的男朋友,叫我伯父就行。”袁经理眸光闪烁,“我今天来是特意找你的。” “是关于诗兰的事情,你也知道诗兰从小就有个出道梦……袁倩不适合这条道,她有更好的选择。” 谈峻熙觉得挺有趣的。 两个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让大女儿的男朋友来帮助小女儿出道。 他没立刻回答,只问:“你的意思是?” “我也知道你和袁倩的恋情不适合公开,你们还年轻,多谈几年也没什么。” 袁经理维持着表面的长辈威严,眼中全是算计。 “关于诗兰这件事,你作为姐夫还真点帮帮她,你是导师,这种事情对你来讲还算比较容易吧?” “伯父说的是,只是你也知道,沈清濯在这,我恐怕不方便插手。” “哎,峻熙,你也不用跟我装,沈清濯也才出道两年,哪有你站的稳当?” “伯父这话……可就错了。” 谈峻熙笑意加深,态度模棱两可,几句打发了袁父。 袁父心中有些不满,但觉得谈峻熙也会乖乖听话,帮助袁诗兰。 毕竟年纪轻,什么事情还需要多历练。 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在袁父转身春风得意的笑中,谈峻熙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可惜。 他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月色半明。 没拢着的那半张脸,依稀窥见几分病态的阴狠。 翌日。 凌晨四点钟。 “……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江黎安将洗好的那件银白色外套还给他,思忖片刻,点头:“有。” 沈清濯气笑了:“你行,训练的时候五点都起不来,现在倒是能凌晨四点跟我传外套。” 宿舍楼下,四下无人,天色尚且昏暗,雾蒙蒙的,空气潮湿。 江黎安感觉也不太对劲。 尤其是两个人站在这,还有点像是鬼鬼祟祟偷情的小情侣——呸! 真晦气! “所以我要回去补眠了。”江黎安打了个哈欠。 然后被拎起命运的衣领。 “你现在睡,也只有四十七分钟,再排除入睡的时间段,真正休息的时间不到半小时。” “跟我去训练!” 江黎安扑腾无效,硬生生被拖到了练习室,整个人的表情都有点呆滞。 所以路痴六点钟在练习室看到江黎安时,吓了一跳:“卧槽!黎小安,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觉悟了?!” 第506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57 江黎安:“我谢谢上天,谢谢大地。” 路痴一转身就看到沈清濯,毕恭毕敬:“濯神。” 少年里面是件单薄的t恤,外套穿了件银白色的薄款运动服,清冷懒散,来的也及早。 沈清濯训练上一如既往的严,没有任何人可以得到特殊待遇,标准统一。 每次上完他的课,练习生们都感觉神清气爽。 可不是神清气爽吗,灵魂都要出窍了! 袁倩神色复杂的看着单独待着的沈清濯,还有扎在人群中间的江黎安,如果不是她有记忆,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两个人会在一起! 凭什么呢? 袁倩始终相信上天既然让她重生,那就预示着她要改变一些东西的存在。 比如有些人的关系。 江黎安根本配不上沈清濯。 除了身世,还有什么? 只有像她这样的人—— 袁倩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拿起旁边的矿泉水,走向落地窗旁的身影:“濯神,辛苦了,喝口水吧。” 那人跳舞的时候出了汗,随着涔涔清汗隐隐透出年少张扬的身体线条,皮肤冷白,腰线劲瘦。 “不用。”他头也没抬,手指拿着钢笔,构思着歌词。 袁倩飞快扫了一眼,突然字正腔圆的念出来记忆中的下一句歌词。 那人笔尖顿住。 袁倩笑道:“我不是故意看你写的歌的,只是刚好看到这一句,就下意识说出下一句了,感觉还挺配的。” 沈清濯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陌生,朦胧疏冷,最后客观道:“还不错。” 江黎安盘腿坐在地上,手指一寸寸攥紧训练服的衣角:“招、蜂、引、蝶!” “黎安你说啥?” 江黎安冷哼一声。 沈清濯今天刚登微信,发现通讯录中多了个新的好友申请,申请内容是这么写的。 【哥哥,你寂寞了吗?用手不枯燥吗?如果你想要追求快.感,请加我谢谢。】 真他妈又来。 “沈大导师。”江黎安刚跳完舞,站在他面前,气若游丝的叫了句,视线刚好看到沈清濯的手机页面。 下一秒就被主人飞速按了黑屏,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这才看她:“什么事?” 江黎安深深的震惊于沈清濯的手速,这是多不想让她看到啊,但她偏要说。 “我看到了。” 沈清濯眯眸,似笑非笑。 “哥哥。”她声音轻软。 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的动作顿住,沈清濯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叫我什么?” 江黎安又重复了一遍:“哥哥。” 他喉结微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黎安就笑嘻嘻道:“所以濯神,你也会在微信上聊骚呀!” “……” “你们男孩子都这么喜欢被叫哥哥吗?”江黎安一点也不怕事,凑到他面前,语气带了几分挑衅,“这是有多少妹妹呀?沈、哥、哥。” 后面三个字,完全是从唇齿间一个一个挤出来的,声线轻而软,硬生生带了几分杀气。 “目前来讲呢。”沈清濯往后靠,由于她站着的关系,得微微掀着眸,语气不见恼怒,慢条斯理,“就你一个。” “你这话留着去骗你网上的妹妹吧!” 其实刚刚那段话江黎安也没看清,他按的太快,她只模糊瞥见了几个字。 寂寞、哥哥。 这几个字组在一起,自动在江黎安脑海中排列成了深夜邀约。 狗!男!女! 不!要!脸! 江黎安气不打一处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看着沈清濯丝毫没放在心上,甚至还不以为意的模样,这股火就更重了,她不解气,刚转身就停住,微笑看向沈清濯。 “沈导师,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网恋都是照片,不靠谱的,而且她们还会骗财骗色,尤其像你手机里的这种。” 她面无表情:“就是把你当傻逼。” “嗯。” 沈清濯应了声,什么也没说。 这是什么态度?! 人美心善小仙女好心提醒他,他还不领情?! 那个网恋妹妹有那么好吗!! 江黎安绷着一张脸,活像是谁欠了她二百五十万似的,重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弄得声响很大。 “你可别冤枉我。” 清冽低哑的声线毫无预兆的响起,语调慵懒:“我这人清清白白,没加她。” 江黎安指甲死死攥着桌角,不说话。 “不过你这么关心我啊——”沈清濯拖着腔,尾音有点轻,仿佛唇齿间还含着没说话的下半句话,引出无尽遐想。 江黎安没想到沈清濯居然还敢倒打一耙,有没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怀疑沈清濯下句话就会说。 我知道你爱我爱的要死要活,倒也不必表现得这么明显。 江黎安忍不了了,看过去:“谁关心你?!” “那就是——”沈清濯换了个姿势,依旧懒散的,“在乎我。” “……” 顶漂亮的江小姐现在开始闭麦,拒绝和沈清濯交谈。 “我也不是不能满足某人的好奇心,看不看?” 你要我看我就看,我不要面子的吗! 江黎安将脸别向一旁。 她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多像是闹别扭拌嘴的小情侣。 “不看啊?”沈清濯往后一靠,“那算了。” “??!” 你就是这么半途而废的吗?! 有没有点敬业精神?? 江黎安不可置信的扭过头:“你有——”病啊,那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手机被对面的人慢条斯理的推了过来,像早预料了她会回头,指尖曲起点了点屏幕,骨节冷然。 “不是谁都能加我微信,明白?” 他说的语气挺淡,理所应当似的,甚至有点拽。 那双碎蓝星海般的眼睛,看着她。 很勾人。 “有病。”江黎安补充上没说出的字。 大小姐的脾气是这么好哄的吗? 以为她很关心他有多少妹妹吗? 他就算是在网上搞暧昧聊七八个女的,那又管她什!么!事! 不行。 江黎安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管理好少年偶像的私人感情问题,不能让他误入歧途当渣男,到时候塌房怎么办? 对,就是这样。 高风亮节江小姐成功给自己找了一个满意的理由。 “沈清濯。”她说,“你要当个好人。” 沈清濯思忖几秒,不屑一顾的轻嗤,语气实在是欠揍。 第507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58 沈清濯思忖几秒,不屑一顾的轻嗤,语气实在是欠揍:“这世上恐怕没有比我再好的人了吧?” 江黎安扯唇:“是啊,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还不要脸的人了!” 她到底也没有去看沈清濯的手机,也许她只要低头看一眼,就能发现,那个被沈清濯残忍拒绝的女生。 是她的小号。 江黎安心情愉悦了,又坐回姐姐们中间哼着歌。 然后被姐姐捂住嘴,语气沉痛。 “黎安安,虽然我很爱你,但是,休息时间就别折磨我了行吗?” “唔。” 导演饶有兴致的在后台打量着镜头中的人,抬手指了指袁倩:“那这倒是个黑马。” 旁边的工作人员摸摸下巴:“我当初选人的时候应该不怎么出彩,现在一骑绝尘了。” “节目组就爱这种搞事情的。”导演乐呵呵的拍拍手,又看到跑调起飞的江黎安:“……” 大小姐啊,你真来养生的?? 人比人,气死人。 导演心里苦,导演不敢说。 晚上,宿舍。 手机好友消息突然跳了出来,江黎安还激动不已的以为是沈清濯通过好友申请,结果不是。 没爱了。 乔乔:[唉,宝贝,你在节目组过得怎么样啊?我快要死了!] 江黎安很无情:[你不是在剧组拍戏吗?一个大影后,死了跟我说一声,我要先去报道] 乔乔:[你好没良心,我们这部剧女二号作死了,干啥啥不行请假第一名,我要是死了就被她气死了!!] 乔乔:[导演都恨不得换了人重演,但是她是投资方塞过来的,没办法] 江黎安问是哪个投资方。 乔乔幽幽道,华星。 “……” 哦嚯,吃瓜吃到自家身上了。 乔乔:[至于哪个华星高层,我就不知道了,我看她早晚自食恶果。] 江黎安对这种事没什么波澜,发生的太多了,她从小在这个圈里长大,清楚一切上级社会规则。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乔乔:[你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啊?我在剧组请你蹦迪。] 江黎安思考:[虽然我也想逃离炼狱,但是不大可能,这节目封闭的。] [唉。] [唉。] ** 江城中心体育馆,万人空巷。 直到深夜,粉丝有组织有秩序的从演唱会撤离,那热烈又汹涌的蓝色灯海才肯罢休。 沈清濯作为演唱会sta的c位,还有单独的舞台,一整天的时间下来,是最累的那个,趁着卸妆的时间抽空睡了会儿。 搁左多的话来说,他就是站着都能睡着。 这人成天不是训练就是睡觉,没上台的时候就跟没睡醒一样,只有在舞台上,蕴含的巨大爆发力让人心惊。 队员盯着少年那张脸,稀罕得不得了,当真是男女通杀,老少皆宜。 上至八九十岁的老大爷,下至幼儿园的小朋友,再到中间的那一代,十个里面少说也有一多半听说过沈清濯三字。 “我跟你们讲啊,就刚刚那观众席,放眼全是蓝海!我们濯濯男大初长成,就是招人稀罕。”左多与有荣焉! 左多很大一部分粉丝都是妈妈粉,从来没体会过女友粉是什么滋味。 这让左多很不服气,是他不够性感还是不够帅?! 要论女友粉,sta八个人的粉丝数量加起来,也干不过沈清濯,实在是太疯狂了。 余远动作一顿,扔掉耳钉的力度重了些。 他前不久在左耳打了个耳钉,原本是不戴的,这些天突然戴了起来。 其他人看了两眼沈清濯随意趴在桌子上,背脊微曲,半张脸埋在臂弯中,亚麻碎发间露出的那枚纯黑耳钉折射着灯光,宛若流银般清冷的光泽,收回了目光。 余远是在学谁,不言而喻。 沈清濯醒的时候,左多想到什么,奇怪问道。 “对了阿濯,你最近怎么不登微信啊?我你发那么多消息你都没回。” 沈清濯脸色微僵,用冷水洗了把脸,晶莹水珠从侧脸线条滴落,这才冷笑道:“遇到个骗子。” “啊??” 那人拿起毛巾擦了擦微湿的碎发,纤长眼睫下眸光漫不经心:“对我性骚扰。” “啊?!” 左多激动不已:“是哪位英雄?干了我一直不敢干的事情,快给我介绍一下!我能和她交朋友!” 沈清濯:“行啊,去地下认识吧。” 他们从vip通道离开现场后,不巧,遇到了一个人。 “sta刚刚的表演真是精彩啊!尤其是濯神最后的单人舞台,这首歌是最近新写的吧?我看粉丝都要叫破喉咙了。”张导笑眯眯道。 经纪人有些纳闷,这张导和他们没什么交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演唱会上? 不过一想到那部近期正在选角的大ip制作《断令》就明白了,这剧本前不久还送到了沈清濯手中,被某人毫不留情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张导能过来,才是sta的荣幸。” 都是一个圈的,很少有人会撕破脸皮,更何况以后,沈清濯说不定会进军演艺圈,这时候跟张导打好关系不算差,经纪人调侃道。 “这首白昼,是濯神自己作词作曲?”张导像是随口一问。 经纪人微不可察的皱眉。 沈清濯站在风口,语调压着倦怠不耐,嗯了声。 张导眸光闪烁,感叹:“英雄出少年啊!” 他主动发出邀约:“在四九会所有个聚会,听说有不少商业大佬会来,还有华星的那位小江少爷,濯神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 沈清濯:“不去,有事。” “你也知道我们清濯这性子,他累了一天了,实在不好再去酒会,万一出点差池也无法交代是不是?”经纪人说。 “你说的是,是我考虑欠缺了。” 张导目送着他们走远,视线停留在少年单薄瘦削的背影上,又想起刚刚在演唱会听到的那首歌。 跟袁倩说的并不完全相同,更加具有情感冲击力和力量感。 仿佛袁倩说的只是个最初潦草的初稿,但也有,白昼最终词曲的影子存在。 沈清濯一边走向商务车,一边借了左多的手机低头拨通了电话,不知电话对面说了些什么,他牵起唇,语调散漫倨傲。 第508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59 “没办法,既然来不了现场听演唱会,睹声思人还是行的,总要安慰安慰某人。” 借着电波的声音微哑悦耳。 蕴着一丝倦然,却更性感。 “沈清濯?!这匿名电话是你的?” 那边女孩子错愕的声音传出来,声音柔软,像是裹了甜丝丝的蜜糖。 “你要是想偷偷存起来再给我打,也不是不行。”沈清濯心情不错,俯身进了车后面的座位,衬衫衣摆被夜风吹起。 “谁想给你打啊?我要是知道是你我根本不可能接好吧……” “小私生饭,嘴还挺硬。”沈清濯摘下了左耳上的耳钉,闭上眼,“行了,我明天回,挂了。” 还不等江黎安再说什么,电话中就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那清浅气音和衣料摩挲的声音尽数消失不见。 仿佛这深夜一分十三秒的电话只是一通错觉,他现在不应该刚结束演唱会吗? 怎么还有时间给她打电话?真不忙啊? 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女孩子撇撇嘴,自恋死了。 盯了手机屏幕的通话记录,犹豫很久,还是把手机号码存了下来。 存完之后又觉得这岂不是坐实了自己要膜拜他电话号码的可能性? 被沈清濯看到还说不定怎么嘲! 于是江黎安又给他改了备注——匿名傻逼。 她满意点头。 这才对嘛。 张导一直目送着沈清濯离开,直到那辆商务车再也看不到踪影,站的有些远了,看不太清。 却能瞧见少年打着电话的模样,一手拉开车门,俯身时眉眼像是带了笑,冷意微褪。 张导鬼使神差的给袁倩打了个电话。 对方没有接通。 显示, 占线。 沈清濯是在第二天下午回的影视基地,练习生们都知道他是去江城开演唱会了,兴奋不已,胆子也大了点,围着少年询问。 几乎整个内娱都知道。 因为沈清濯的新歌白昼,在热搜上挂了将近一天一夜,还没有掉下去的趋势! 横扫各种榜单,走在街上,到处都能听到熟悉的歌词,以及少年气慵懒迷人的嗓音,像是那年夏天的冰冷汽水,溢出的冷气薄雾缭绕着指尖,引人沉沦。 他随意靠着椅子,侧脸冷白如凝玉,偶尔会回答练习生的问题。 江黎安走进来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子往后靠了靠,睫毛盈着跳跃的光斑,对她露出了个十分漫不经意的笑。 那份隐秘,和昨晚的一分十三秒。 只有江黎安一个人知道。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沈清濯的目光,还沉浸在白昼的惊艳中,唯有袁倩心中骇人,方寸大乱。 这首歌——和她上一世听到的不一样! 甚至更加具有穿破力。 怎么会这样? 重生后第一次遇到意料之外甚至脱离掌控的事情,袁倩心中惶惶不安,总害怕脑海中的记忆,如同大海中失了方向的船,漂泊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那是她仅有的优势。 她站在人群中,神色复杂的看向沈清濯。 沈清濯由于行程问题,不会一直留在节目组,距离出道夜还有三个月,他会不会陪大家走到那个时候,也是一个未知数。 训练开始。 练习生们本以为短暂的分别,会让沈清濯变得“柔情蜜意”一点,再不济也有温柔那么一点点,事实证明她们想多了。 “做动作前找到正确的发力点,无论是定点还是控制发力,又或者是爆发。” “第三排第二个,收放不自如。” “第五排——” “左一,慢了。” “左一,错了。” “左一,又错了。” 平静冷酷的声音回荡在练习室中。 江黎安和其他练习了三五年的练习生不太一样,她没有任何舞蹈基础,想要达到一个标准女团出道的水平,至少要付出十倍的努力。 左一本一:“……” 她!要!罢!工! 落地窗外是个晴天,阳光白炽,透过透明的玻璃窗,还有些刺眼。 沈清濯一手扯开了外套拉链,随意脱了衣服,扔在旁边,上半身只穿着t恤,皮肤像是冷质感的瓷釉。 跳舞的时候滚动的喉结、半露的锁骨,无一不是的性感,身体的柔韧度简直惊人,动作带着强势的爆发力。 旁边路痴跟江黎安咬耳朵,小声尖叫:“濯神那腰……一夜七次,一次一夜,一周无休!” 江黎安:“……” 熟悉的话钻入耳朵,让她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在导师电梯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坚持道:“不,最多两次。” 女孩子之间谈论到某个方面,并不是那么纯洁,尤其江黎安身边这位朋友兼舍友,号称练习生第一车神,满嘴跑火车。 怂格和车格并不冲突,这种快乐一般人理解不了。 江黎安猝不及防被车尾气喷了一脸。 就在昨晚,路痴还熬到凌晨追完了一本纸质版的小说,这也是难得节目组没有没收的东西。 其他人简直被路痴的读书精神感动的热泪盈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爱学习的人! 训练这么辛苦,还有心思学习。 这是多么的伟大啊! 她们接连夸赞路痴。 路痴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下,谦虚道:“人生嘛,就是一个学习的态度,学习的过程才是值得享受的。” 江黎安都觉得不可思议:“白天训练累成狗,晚上学习起来嗨?” 路痴当时趴在床上,义正言辞:“学习就是我的精神粮食,哎,你要看吗?” 江黎安也好奇她看的是什么,就凑过去看了一眼,并没有注意到路痴不怀好意的微笑。 书中的内容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底。 “跪下。” “咽下去。” …… …… …… 紧接着是下文…… 歪歪斜斜的每一页上都写着“学习与奉献”,江黎安横竖想不通,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变态”。 江黎安立刻要跑,直接被路痴拉进了被窝,用被子蒙住了身体,两个人顿时闹作一团! “放开我!!” “快看,重头戏!!” “你这个小白也该好好学习学习了,这都是浓缩的精华,你懂不懂?现在就让路老师来免费教你!” “我不——” “不喜欢?没关系,我还有!!” 江黎安凄惨的叫声淹没在被窝中。 第509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60 江黎安想,没想到路痴竟然是这种人。 这本书的书名叫做:学术研究的一百种方式。 书皮也很正经,江黎安后来才发现,这他妈是路痴在外面包了层书皮,真正的书名叫做强制**,只能心领神会。 “就昨晚让你看的那本,男主也是学舞蹈的。” 光线明亮的训练室中,路痴看着前方冷淡禁欲的身影,慢悠悠说,“可以浅带一下濯神的脸。” 江黎安沉默两秒,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副画面,清汗涔涔,哑声低.喘,修长的手根根淡青色的筋明显突起,潮湿水珠沿着骨节诱人滴落,按着另一个人的后颈狠狠往下压。 仰头的时候喉结会上下滚动着涩.情的弧度。 “江黎安。” 凛冽冰冷的声音在耳边砸下,像是三九天料峭的雪,冻到骨子里,寒意一寸寸缠绕着肌肤,直教人清醒。 江黎安被冻的一个激灵,就连头皮都有点发麻,从那副无法言喻的画面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了面前那张深邃的脸! 很具有蛊惑性的一张脸,眉眼写满了不容亵渎的倨傲,宛若高山上的雪,令人不敢轻易窥探,偏生还让人产生了奇异的逆反心理,想在无人的夜窥视着冷淡下的浪荡。 逆着光,阴影分明。 约莫是有些热,领口扯开了,锁骨若隐若现,从喉结滑落的一滴清汗刚好从冷白皮肤蜿蜒而下,落在锁骨的凹陷处,深度可以养鱼的那种。 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就连薄唇一张一合,都完全和画面中的人重叠。 昨晚看到的纸质版内容再一次回荡在耳边,话糙又野,只是现在这张嘴,说的是她的名字。 救!命! 江黎安生无可恋。 她不干净了,她为什么要想这些?! 她就不该看那本书!! “濯、濯神。”江黎安都不知道沈清濯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实在没有勇气再去看那张脸。 生怕自己联想到什么,她想路痴说的话简直可怕,头低的快要埋在领口,声音很小,尾音打颤颤了下。 旁边的路痴分外的怂,一声都不敢吱,完全没有刚刚在江黎安面前眉飞色舞夸夸其谈的架势。 在正主面前谈带入正主的车,路痴觉得自己死一万次也没有这个胆子! “我脸上有毒吗?”他问。 “没有。”江黎安诚恳回答。 “那看我一眼,是能弄死你吗?” “不能……”也说不定。 “那你把头低到衣服里干什么?”沈清濯居高临下的看她,“见不得人?” 现在、现在确实有点见不得人。 准确来讲是见不得沈清濯。 江黎安硬着头皮抬起头,视线从少年的腿移到他的颈项处,说什么也不肯往上看:“您有指教吗?” “指教谈不上。”沈清濯薄唇色泽有些淡,很薄,色泽清冷,吐字低沉,“看你们聊的挺开心的,说给我听听?” “!!!” 说什么? 跟他说,他这张脸很像某h男主?还是说他喜欢玩哪种花样?? 没一个能说的! 江黎安婉拒:“不太方便。” “是吗?”沈清濯轻呵,慵懒微冷,“真见不得人啊?” 江黎安:“……所以不能说。” 沈清濯扯了下唇,绕过她。 江黎安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为自己逃过一劫点了个赞。 他突然冷不丁的问:“你们是不是在说我——” 江黎安一口气提了上来。 “坏话。” “……” 拜托!!不兴这么断句啊!! “怎么可能。”知道沈清濯没听见全部谈话内容,江黎安就安心多了,随口瞎掰,“我们说您英明神武风流倜傥天赋异禀一夜——” 大概是心里想了太多次,一不小心,差点顺嘴秃噜出去,好在江黎安及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狠狠咬住舌头,才没让后面的话图脱口而出。 自从认识了沈清濯,她算是明白了祸从口出这四个字。 沈清濯等着她下文,见她突然停顿,挑了下眉:“一夜什么?” 江黎安憋出来一句话:“一夜……成名,您太辛苦了真的,现在还要教我们。” “是挺辛苦的。”沈清濯不甚在意,“所以,你、还有你,刚刚跳错了三个拍,那就再加三遍吧。” “……” “……” 路痴痛哭流涕:“黎小安,我对不起你!” 江黎安跳的是“机械舞”,全程冷漠脸:“好的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要看那种小说我就对你谢天谢地了。” 路痴扭扭捏捏,羞涩道,“这怕是有点难。” 你有毒吧?! 其他人都在休息,只有她们两个在加练,被注视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社会性死亡。 造孽啊。 “再说话,就出去罚站。”沈清濯靠在椅子上,有点懒洋洋的,口吻不冷不热。 江黎安闭上了嘴巴。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忍。 她们跳完一遍,又开始第二遍,沈清濯眯着眸,眉心皱了一下,每一个表情都让人胆战心惊的。 他突然站起身,刚好桌上有个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戒尺,金属质感,冰冷而长,他顺手拿了起来,掂量了两下,动作挺散漫的,像是在试力度。 江黎安看着他的动作,脸色笑容牵强。 沈清濯掂量着戒尺的时候,似乎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他每走一步,江黎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一寸。 最后。 修长身影即将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停在了她身旁。 “沈老师。”江黎安毕恭毕敬的开口。 这幅模样实在是难得,沈清濯侧了下眸,从喉咙中溢出来一声低沉磁性的“嗯?”,像是直接从胸腔中发出来的。 很低,裹着清冷质感,算是回应她的话,表情冷漠,看不出多少情绪,眉心皱起的时候尤为严苛,骨子里透着压迫感。 江黎安一脸视死如归的盯着他手中那一把锋利森寒的戒尺,在阳光下折射出有些刺眼的白芒来。 “像是您这么高风亮节、风度翩翩的人,应该不会体罚学生吧?” 这戒尺要打身上得多疼啊。 这都什么年代了。 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 沈清濯动作一顿,瞥了她一眼,然后抬起左手—— 第510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61 沈清濯动作一顿,瞥了她一眼,然后抬起左手—— 江黎安握紧了手,浑身细胞都要随着沈清濯的靠近炸开了,在选择躲or不躲的选项中反复横跳,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心。 浅打一下? 应该不至于打狠吧。 冰凉戒尺不轻不重的贴在了背脊上,随之落下的是沈清濯的声音:“背挺直。” 细微的凉意像是突然在盛夏下了一场属于冬天的雪。 戒尺的温度从薄薄的衣料渗透了肌肤表面,敏感的从尾椎骨窜起,那人力道不算重,但江黎安整个后背都有些发麻,原本的舞蹈动作也僵硬住。 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落下的三个字,许是距离有些近的缘故,也许是她太过紧张的缘故,心跳的速度开始飙升,就连听到的话也缠绕着耳膜。 明明毫无情绪的话,却硬生生沾染着缠绵味道。 “愣着干什么?别伸手,没糖给你。”约莫是看她没反应,沈清濯又开了口。 他说:“把身体打开。” 沈清濯说话的时候就站在她身侧,一手还拿着戒尺抵着她的背,手指修长,淡青色的筋蛰伏在冷白皮肤下。 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 江黎安回过神来,终于尴尬的意识到他并不是想要搞体罚,只是帮她调整舞蹈姿势,甚至没用手。 好吧好吧,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对。 沈清濯只有在训练才正经! 江黎安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垂在身侧,手心不知何时出了些粘稠的汗,尽力让自己的动作变得自如点。 仍然无法忽视背脊上压着的寒意,还有那若有若无往自己呼吸中钻的烟草味,还糅杂着点薄荷的冷香,无处可躲。 尘埃在光线中沉浮飘动,斜斜几道光柱打在了训练室雪白的墙壁上,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所以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砰。” “砰。” 江黎安心想,这舞蹈真是太剧烈了,才跳这么一会儿就把她累成这样。 女孩子耳尖处的绯红,一直从耳根蔓延到锁骨,细密的汗珠从白净耳廓滴落。 简直像个笨手笨脚的小企鹅。 沈清濯甚至能看到她侧脸上的细小绒毛,柔软的,清冷的,就像是春日蒲公英的表层一样。 他从上而下的打量了她两眼:“我让你把身体打开,没让你绷这么紧,是赶着去投胎吗?” 隔着戒尺,沈清濯都能感觉到她有多紧张,笑了一下。 “放松点儿。” 江黎安盯着落地窗外那颗最高最大的梧桐树,斑驳光影从层叠枝桠中穿了过去,将天空分割成无数细碎的蓝色碎片。 鼻翼中萦绕着他的气息。 伴随着戒尺抽离的动作。 久久不散。 江黎安真的是把自己跳了一身汗,倒在其他姐姐的怀里哼哼唧唧的撒娇。 在心中疯狂diss沈清濯看不到这么大的美人就在自己面前吗,九年义务教育懂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沈清濯靠着椅子,长腿撑着地,穿了双aj鞋,正低头看手机:“别乱叫。” 声音响的突然。 江黎安:“……” 她看了看四周,确认沈清濯是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很!好! 现在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其他人赶紧拉着江黎安,生怕她上去跟沈清濯拼命。 谈峻熙不知何时过来的,对她们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江黎安:“可以单独说两句吗?” 江黎安正想找个机会溜出训练室,求之不得。 沈清濯轻瞥了他们一眼。 江黎安顶着如芒在背的目光走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起飞感觉。 江黎安回来的时候也就过了十多分钟,继续训练,晚上的时候,她和路痴刚从练习生食堂出来,沿着基地走了一圈。 中途路痴还向虞舒发出了邀请,被拒绝后,干脆强行把人拉了进来。 虞舒:?你礼貌吗? 夜幕降临,星河璀璨。 袁诗兰控制不住躁动的心,徘徊在树荫下。 这几天一直都在训练,累得要死。 几天没有和谈峻熙单独在一起了,内心深处蠢蠢欲动,如同春天破土而出的小草,无法控制生长。 只是那人总是不主动也不拒绝,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好像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消遣。 基地中的园林从上世纪存在伊始,到如今堪比古香古色的园林设计。 假山林立,树影婆娑。 红鲤摇摆着尾巴在池塘里自由自在畅游。 夜风习习,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就在这和谐的天籁之音中偶尔带着女人的轻声,就很奇怪。 路痴:“以我多年看小h文的经验,咱说不定能看现场直播,走!” 江黎安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坚决摇头:“我不。” 只是没想到,这次比上次还刺激。 “阿熙,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最近总和姐姐在一起。” 袁诗兰依偎在那人怀里,嘴中呢喃细语,心里面春光旖旎,迷恋的看着他隐没在夜色中的清冷轮廓。 夜色朦胧中,触觉感官分外敏感。 她想吻他,踮起了脚,他没避开,只静静看着她,眼中也没有任何的欲望。 不远处的三个人,站成一排,安静如鸡。 路痴手指逐渐颤抖:“……我没看错吧?” “那是谈导师吗?!!” “是的你没看错。”江黎安贴心道,“你非要看的。” 虞舒按了按眉心,礼貌的收回视线。 就在路痴想要拉着她们逃离犯罪现场的时候—— “啪!”的一声。 巴掌声清脆。 打破了寂静夜色。 原本踮起脚的身影穿着白裙子,裙摆摇曳,主动投怀送抱,吻在男人的下颌上,却因为那一巴掌,摇摇欲坠,险些狼狈的跌在地上。 而谈峻熙甚至没有伸出手来扶她,平静中带着几分懒散,看向来者。 袁诗兰不可置信的捂着脸:“袁倩!你敢打我?!” 袁倩内心深处燃烧起熊熊烈火,却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撕破袁诗兰这副伪善清纯的面容,她一脸心痛。 “袁诗兰!”袁倩颤抖着声音喊着。 “你明明知道我和阿熙谈恋爱啊!你的眼里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姐姐!” 她脚步踉跄向前迈出这一步,悲伤的看向谈峻熙:“难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第511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62 她悲伤的看向谈峻熙:“难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他一直很淡然,淡然到像是个事外人,冷眼旁观,此刻被袁倩质问,也只是随意擦了唇角,淡笑着:“你想要什么解释?” 声音低沉温和。 可是袁倩知道,以他的脾性,他是生气了的。 她太了解谈峻熙了。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温润如玉的风度游走在所有人之间,最喜欢看着他们在泥潭中挣扎翻滚最终粉身碎骨! 所以被张导纠缠时,袁倩根本没想过要向谈峻熙求助,因为他只会亲手把她推下深渊。 如今记忆出了变故,袁倩狠狠心,想要逼谈峻熙一把。 袁诗兰不安的看了眼谈峻熙,生怕他会因为袁倩弃自己而去,转而看向袁倩时,眼中充满刻骨恨意。 “袁倩,姐姐这个称呼,你不配!” “袁诗兰,你这个人面兽心不知廉耻的畜牲,抢你姐夫,猪狗不如!” 袁倩又是抬手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响起,袁诗兰白皙的脸上立刻留下了鲜红的五个手指印。 袁诗兰:“我三岁的时候,你就因为爸爸妈妈更爱我,把我扔在无人的大街,时至今日你竟然敢打我,你、你才是人面兽心不知廉耻的畜牲,猪狗不如。” 她发疯似的扑向袁倩,手脚并用,声音尖锐句句向袁倩戳心灌髓。 “我告诉你!是你袁倩欠我的!你的一切都该补偿我!!” 袁倩双目通红:“我赎的罪还不够吗?除了那件事我哪里亏待过你?你有把我当过姐姐吗?”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难道你不知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吗?”她袁诗兰受的苦怎么可以磨灭?! 两个人撕打起来,上演家园情仇,勇夺亲情爱情大戏,一个比一个厉害。 谈峻熙眉头终于微不可察的皱了下,就站在那注视着她们,深邃漆黑的眸,像是观察着舞台剧上的小丑,也没上前拉架,不偏爱任何一个人。 即使中途袁诗兰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他也无动于衷。 眼看着两人打的越来越厉害,谈峻熙垂眸点了根烟,幽兰闪烁的火苗燃烧,打火机扣动的声音清脆,烟雾模糊了他的神色,侧脸越发显得没什么血色的白。 他终于开口。 “打够了滚出节目组吧,这张脸还能上台表演吗?” 说完,他走了。 姐妹两人你死我活不分胜负,听到谈峻熙的话停下来,目目相觑,满眼通红。 路痴三人:“……” 风中凌乱。 全武行,好、好一出大戏呀! 却不料,谈峻熙竟然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还来不及任何躲闪。 他就准确无误的停在了江黎安面前,眼神似笑非笑的掠过三个人,是看着江黎安的。 “好看吗?” 他这副模样,和平时不大一样。 路痴惊恐:“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江黎安淡定点评:“还行吧,比上次刺激,如果说尺度再大点就好了。” 虞舒:“。” 谈峻熙看向路痴和虞舒:“你们还有事吗?” 路痴恍惚的看着那张玉石雕琢般的皮囊,战战兢兢的摇摇头,拉着虞舒痛快滚了。 谈峻熙莞尔:“你的朋友很可爱。” 江黎安:“?” 怎么,还要我回夸你一句吗? “这么可爱的朋友,要是因为话多被封杀,那真是可惜。”谈峻熙语气有些惋惜。 江黎安抬眼:“你试试。” 气氛微妙。 谈峻熙突然笑了起来,眼神落在江黎安脸上,一寸也不放过:“逗你玩的,既然你的朋友,我怎么舍得?” 江黎安也笑:“我也在跟你开玩笑啊。” 回到练习室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一向话多的路痴都诡异的安静,绝口不提刚刚的事情,袁诗兰和袁倩一前一后回来,脸上都有些伤。 其他人惊讶问怎么回事,都被含糊了过去。 沈清濯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拿着手机,背影疏离淡漠,像是天上高不可攀的月亮。 江黎安一抬眼就看到了他,在那一瞬间,突然福至心灵! 她想她知道该怎么添加那位新邻居了。 江黎安立刻向导演要了手机,切换小号,噼里啪啦的发送了一个好友申请。 [哥哥,我知道你偶像的一个秘密哦~]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对方回了她一个问号。 没有直接拒绝! 这!就!是!希!望! [你偶像是沈清濯对吧?嘻嘻,我认识他,你通过我好友申请,我告诉你他的秘密,公平交换怎么样?] 江黎安这可没说谎,她就是认识沈清濯。 也许是把沈清濯当成工具人加别人的缘故,江黎安竟然有些心虚,偷偷抬头看了眼那道落地窗前的身影,背脊挺正,微垂着睫毛看着手机屏幕。 从江黎安的角度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那修长手指拿着手机的动作也是散漫的,骨节处十分诱人。 她收回目光,心里默念了句对不起,就先牺牲你一下吧。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对方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mr.沈:[?] 江黎安:!!!! 我!操! 真的通过了! 被杀了一百零一次,如今江黎安竟然有种欣喜若狂、喜极而泣的感觉。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你在笑什么?”一句嗓音冷不丁的响起,紧接着面前出现了一张居高临下的脸。 很熟悉。 江黎安吓了一条,手机都差点摔在地上,她赶紧把手机污捂在心口,誓死也不能让沈清濯看到自己把他当成工具人,摇摇头:“没、没什么啊。” 沈清濯望着她,深夜的练习室灯火通明,纯白光束勾勒着他的轮廓,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两眼,才在江黎安忐忑不安中出声。 “是吗?我怎么看你一脸做贼心虚的样。” 他突地俯身:“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江黎安一颗心几乎蹦出胸膛,干巴巴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什么叫对不起他?!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说的好像跟她背叛了男朋友出轨似的。 “怎么可能?”江黎安按着手机,乖巧笑道,“我就是觉得濯神你今天又变帅了呢!” 一声嗤笑落下。 沈清濯瞥了她手机一眼,江黎安警惕的把手机往后挪了挪。 第512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63 沈清濯瞥了她手机一眼,江黎安警惕的把手机往后挪了挪。 好在沈清濯并没有再深究的意思,坐在落地窗旁的椅子上,衬衫冰冷干净,不容亵渎。 江黎安重重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心都出了汗,她又看了沈清濯一眼,确认对方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才敢把手机拿出来,看到mr.沈发过来的问号,嘴角上翘。 小样,上钩了吧? 就这还拿不下你? [哥哥。] [猫猫祟祟.jpg] [亲亲.jpg] 对方态度始终冷淡的不得了:[说。] 江黎安轻哼,恶劣道:[哥哥你哄我一下,我就跟你说。]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了。 对方压根就没回过。 江黎安害怕自己被拉黑,赶紧发了条消息过去:[哥哥?] 好在还没有,她松了口气。 [好嘛好嘛,我告诉你,不过你在不在呀?] mr.沈:[。] 死傲娇。 江黎安磨了磨牙。 看来不管多傲娇,也抗拒不了自己偶像。 她悄悄看了沈清濯一眼,怀着沉痛歉意的心情,慢慢打上一句话。 想做你的奶盖:[我告诉你哦。] 想做你的奶盖:[你家偶像现在……] 想做你的奶盖:[没拉裤链。] “砰!” 重重一声,吓了江黎安一跳。 不过不是她这边的声音,是沈清濯—— 他手机摔地上了! 这声响实在是有些大,还突兀,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沈清濯身上。 “濯神你怎么啦?” “濯神?” 沈清濯僵了两秒,不动声色的垂眸看了眼裤链,是拉上的,额角狠狠跳了两下,手指绷紧,青筋一根根突起。 他深吸了口气,将手机捡了起来,语气格外冷沉难看:“没事。” 江黎安友善道:“沈导,手抖可能是帕金森的前兆,你还这么年轻,要小心啊。” 沈清濯面无表情的看向她:“谢谢。” 江黎安心肝一颤。 今天沈清濯怎么、怎么这么惊悚? 她咬着指尖低头看手机,自从她发出这句话后,对方就再没有回复过了。 难道是被吓到了吗? 还是感觉被欺骗了? 江黎安苦恼的又发了消息:[哥哥,你别不信呀,我说的是真的,要不下次我给你拍个照?就你偶像没拉裤链的那种!] mr.沈:[你他妈有病吧?] 江黎安乐了,实在忍不住,肩膀都一颤一颤的,笑到不能自已,然后就对上沈清濯寒气肆虐的脸。 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濯、濯神?” 沈清濯攥着手机,扯唇:“你再笑一个?” “不笑了。”江黎安老实摇头,“不笑了。” 她心里泛起嘀咕,忍不住看了眼他的手机。 手机对面到底是哪个神经病,能把沈清濯气到这种程度? 666! 沈清濯将这位“想做你的奶盖”用户拉黑删除加举报,动作一气呵成。 在填写举报理由时。 他一字一顿的打。 [传播虚假信息,散布不实谣言!涉嫌淫.秽、涩.情、低.俗、诈骗、传销种种不良行为!] 顺带附上了截图。 依次、举报了这些天添加他的所有对方小号! 沈清濯仍不解气,干脆将所有账号截图发了个朋友圈。 江黎安想了想,又给对方发了条消息:[哥哥,我真没病。] 硕大无比的感叹号跳了出来。 很好。 同样的人,同样的结局。 江黎安微微一笑,习以为常,淡定的准备切换小号。 下一秒,屏幕中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该账号因涉嫌传播恶行谣言等违法违规内容已被暂时关闭,无法登陆。] 江黎安:??? 江黎安笑意凝固。 算!你!狠! 江黎安直接切了一个新小号,发现邻居竟然发了个新的朋友圈,她好奇的点进去。 mr.沈:骗子! 配图是她所有账号的合集。 “……” 江黎安可以从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中感受到他无与伦比的怒火了,加上的感叹号更是最后的倔强。 啊~ 一生要强的男人啊~ 江黎安同样要强,上网搜了些浪到起飞的文案,再次给他发了好友申请。 [哥哥慢一点,妹妹跟不上。再拉黑我就只能去拔你网线了呜呜呜,刚逗你玩的,我发誓,这回我说真的,我认识你偶像!] 这下对方回也没回。 五分钟后。 弹出来一条违规账号封禁的信息。 江黎安:“……” 沈清濯将手机扣在桌上,站在落地窗前,淡淡道:“开始训练。” 江黎安以前出门都会揣几颗糖,现在倒好,被节目组没收的一颗都不剩,忍不住嘟囔:“什么破地方,连颗糖都不给,让人饿死吗。” “我们都控制体重,糖的热量太高了。”路痴安慰她。 江黎安以前从来没进行过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自从进了这基地,整一个生不如死。 训练到中途的时候,她吐出口气,双腿都有点抖,站不稳了,干脆鼓起脸摆烂坐在了墙角,连连摆手。 “不行了,你们现在当我死了吧。如果我一会儿还没睁眼,记得上坟的时候给我带几颗糖过来,谢谢。” 还挺有礼貌。 其他人都被逗笑了,转眼看到沈清濯,又笑不出来,生怕他严厉又不近人情的把人从墙角拎起来。 谁知出乎意料的是,沈清濯并没有说任何话,就跟没看到似的。 其他人都为江黎安松了口气。 深夜不知不觉的弥漫上来,夏季漫长的白日消弭不见,蝉鸣声悉悉索索的响起。 江黎安这一睡还真睡过去了,任由训练室什么动静都没有把她吵醒,可见是累极了。 在舞蹈课结束之后,其他人看着睡的天昏地暗的女孩子,刚想叫醒人,一道声音响起。 “江黎安留下,其他人出去。” 路痴伸在半空中的手硬生生缩了回去,沉痛的看了一眼江黎安,然后滚了。 偌大的训练室在深夜无人之后,格外空旷,今晚有一轮明月,群星簇拥着皎洁的月光,从落地窗外在烟灰色地板上铺了一地清辉。 “江黎安。” 沈清濯站起身,叫了一声。 靠墙而坐的女孩子毫无察觉,双手环抱着膝盖,这个姿势更显得她小小一只,少了清醒时的骄纵恶劣,软乎乎的。 脑袋一点一点,脸颊还有被压出来的红痕。 她皮肤娇嫩,稍微的磕碰就能留下痕迹。 运动鞋停在了女孩面前。 第513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64 运动鞋停在了女孩面前,紧接着主人屈膝,单膝半跪,背脊挺直,一只手及时接住了女孩子往下垂的小脑袋,手心托着她的下巴。 “还不醒?” 沈清濯盯着江黎安的脸,抬手掐了掐她的脸颊,见她唇瓣动了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少年侧着脸,将耳朵贴过去。 窗外月光岑寂,映出训练室的两道身影,一个抱膝而睡,一个单膝半跪,逐渐靠拢。 沈清濯听清楚了江黎安的话。 她说。 “沈清濯……” 少年动作停顿了片刻,还维持着侧脸的动作,她说话时无意识的呼吸尽数打在了沈清濯的耳尖上。 紧接着下一句话是。 “跪下!!” “……” 江黎安做了一个美梦。 当然,梦中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似乎还是那一间明亮宽敞的练习室,但是练习室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白日对她格外冷酷、严厉、无情的少年导师,看着她的舞蹈动作。 江黎安内心七上八下,已经做好了被沈清濯臭骂一顿的准备。 骂吧骂吧,反正又不能少块肉。 谁知道,那人突然在光晕中笑了起来,冷厉眉眼都被八月的风融化,然后温柔的对她说:“跳的很好看,你可以休息了。” 从未听过的语气。 江黎安受宠若惊:“真、真的吗?” 沈清濯继续温柔点头:“准你一周的假期,之前对你那么严苛,都是我的错。我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不足之处,所以,对不起。” 天!啊! 沈清濯啊!! 堪称地狱级别训练要求的第一导师!那个动不动就冷酷无情加练的沈清濯!一皱眉能骂哭十个人的沈清濯! 竟然跟她道!歉!了! 有生之年系列!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江黎安现在的感觉,那就是比中了亿万彩票还要飘! 于是江黎安开始端了起来,绷着脸矜持道:“你错哪了?” 对面的人站在八月耀眼的阳光下,轮廓沉在光影中,有些模糊不清,他动了动薄唇,似乎说了些什么。 江黎安一个劲的笑,跟他秋后算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她厉声道:“你既然知道错了,那还不赶紧给我写三千……不,一万字检讨?!” “江黎安。”凉飕飕的声音响起,充满嘲弄、冷淡、不屑,清晰在寂静的训练室中响起,“你睡傻了?” “???” “放肆!”江黎安不可置信,这人变脸怎么变得这么快。 就跟南城七八月的雨似的,明明上一秒还这么温柔,怎么现在就变成了如此熟悉的嚣张。 “你就是这么认识到自己错误的??” 沈清濯半跪在她面前,平静看着她,然后跟拎着一只兔子似的,修长手指轻而易举的拽着江黎安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两指掐住她下巴,指腹有薄茧。 “醒了没?” 他的劲挺重,江黎安扑腾了两下都没挣脱开,脑袋还是混混沌沌的。 桃花眼凝着水雾,呆呆看着沈清濯,眼神有点委屈,不明白刚刚温柔的人怎么就突然之间变了,声音是刚醒的软,比平时还要轻:“你干嘛呀。” “你说我干什么?” 沈清濯比她高太多,微垂着薄薄的眼皮,动作凝滞了一瞬间,突然凑近她,不屑轻嗤。 “当然是干醒——”剩下的字在舌尖上绕了一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太对劲,他漫不经心的转了话,“叫醒睡到地震都不知道的某某某。” 浅薄的气息带着热度,喷洒到唇上。 有点很淡的烟草味。 江黎安呆呆的看他,脑袋里却在想他刚刚说到一半的那句话。 干什么? 干醒—— 哦。 还是梦对吧?这梦的后续也太离谱了。 怎么还能给人整梦中梦呢? 于是江黎安为了清醒,毅然决然的抬起手,在对方冷漠嘲讽的目光下,碰上了他的脸。 掐自己是万万不行的,掐梦里的工具人是可行的! 手下的皮肤冰凉细腻,简直比女孩子还要好。 江黎安深深的羡慕了,忍不住摸了两把。 空旷的训练室格外昏暗,早已关了灯,唯有清朗的月光从外照进来,隐隐勾勒着沈清濯的轮廓,和梦境中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那双锋利的眸,好似江黎安儿时在黎明前看到的深色大海,藏在最深处的漂亮蓝宝石,可望而不可即。 跟梦境中同样的近在咫尺,却半点柔情也没有,正在不到多少厘米的距离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还能做出什么傻事来,视线满是嘲讽韵味。 江黎安看着那双眼睛,很不服气,拜托,这是她的梦好吗!她又不是来做梦受气的! 于是她用力掐了一把沈清濯的脸。 爽了。 此情此景,应该再点一根事后烟。 江黎安的劲挺大的,几乎是积攒了一个月多的报复心都用在这个上面了,真人打不过,打梦里人不犯法吧? 她真是个遵纪守法好公民。 请把流动红旗颁给小江同学! 一声轻嘶声响起,像是从胸膛中溢出来的,猝不及防的撞入耳膜,还有点清冷的性感在里面。 沈清濯眉心皱起,没想到她真敢动手,还掐的这么使劲,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长本事了啊。” 声音慵懒发沉,带着点冰啤酒似的不爽,冻的江黎安心底一个激灵,还有点发毛。 对方每一个表情都无比熟悉,是即将发火的前兆,江黎安睡的迷迷糊糊,也知道见势不妙要跑路,赶紧掐了自己一把。 不对。 梦里是如何感知到疼痛的? 江黎安动作陡然僵硬下来,然后对上了沈清濯似笑非笑的眼神。 江黎安脑袋轰然开机,逐渐意识到——这!不!是!梦! “呵。”沈清濯扯唇,抬手揉了下自己脸上的红痕,“看来这回是真醒了。” 清晰的声音在寂静中放大了无数倍,连带着语气中的讥诮也被江黎安听的清清楚楚! “沈导师……”她言辞艰难,看着沈清濯脸上那明显无比的掐痕。 他皮肤本来就是那种刷了冷质感脆弱瓷釉的冷白,所以残留在侧脸上的指痕分外明显,而且还红了,一时半会消不掉的那种。 看起来就像是被家暴了一样。 第514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65 看起来就像是被家暴了一样。 这是她掐的吗?!! 她能倒带重来吗?!!! “来。”沈清濯舌尖抵了抵脸颊的软肉,“说说你的解释。” “你是打算说自己睡糊涂了还在梦里,还是说你这是在给我按摩?” 江黎安确实打算着说来着,结果被沈清濯预判了她的预判。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 江黎安在对方你编,你继续编的目光下,挣扎道:“我在梦里打怪兽来着,然后就……” “就把你……” 她声音越来越小。 沈清濯脸黑了,明显不可思议:“你是想说我这张脸看着像怪兽吗?怪兽配得上我?” 这时候还不忘在乎自己好看,真不愧是沈清濯。 江黎安叹了口气,不敢看他。 那冷淡嘲讽的声音叙述着事情的真相,说的好像江黎安罪无可恕一样。 “我好心好意,把你叫醒。”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真让人伤心呢。” 算了她还是下十八层地狱吧。 白日训练室的那一幕渐渐浮现在脑海中,他们应该在训练,然后她似乎累了,就待在角落里睡着了,再醒来,就变成了这样子。 为什么没有人带!她!走! 江黎安的脚趾能抠出一座芭比城堡来,她干脆装傻充愣,提议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各回各家吧?” 她说完,脚底抹油,就要往外跑,谁知道后衣领被人拽住,硬生生拖了回去。 她刚想要控诉沈清濯的粗暴,就见他眉梢牵动了下,流露出的神色和梦境中有几分相像,冲散了不近人情的倨傲,竟有些温柔的蛊惑,轻声问她。 “跑什么,我很凶吗?” 声线干净悦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磁性,砸入江黎安的耳膜。 有那么一瞬间,江黎安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也许是刚睡醒,也许这样的沈清濯太难见,她怔了好几秒,迟疑的点了下头。 他一下子笑了:“所以——”咬字挺拽,“梦里,我就是这么跟你说话的?” 那点温柔顷刻间被冲散。 还是熟悉的、说不出一句人话的沈清濯! “没有!!” “是吗?看你在梦里笑成那样,真让人怀疑你话里的真实性。” 江黎安眉心狠狠跳了两下,自己做的那个梦,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 如果是私下的梦,说不定醒了之后还能开心的笑两声,再骂两句沈清濯,但是当着正主的面,真的不行qaq 要是让沈清濯知道自己在梦里梦到他,那他不得嘲死她?飘上天? 然后再拽的要死的在她耳边说上一句—— 以你的智商,也就能想出这种事来了。 江黎安几乎能想象得到沈清濯说这句话的模样。 简直不要太羞!耻! 所以沈清濯决定睁眼说瞎话,反正是她的梦,盯着沈清濯那张清冷好看的脸,心起恶劣,故意道,“梦里你哭着求我来着。” 沈清濯并不恼,抓了另一个重点:“所以你承认梦到我了?” “……” “我怎么听到的是——”沈清濯慢悠悠道,语气停了下,表情有些微妙。 弄得江黎安也有点紧张,她应该、应该不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吧? “你说,哥哥,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江黎安脑袋轰一下,炸了! 空白一片。 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吓了。 耳边无限循环沈清濯说那句话的语气,尾音上调,能溢出水,冷淡却玩味。 这怎么可能能不爱男色江小姐说出来的话?! 沈清濯看着她的表情:“你也不用如此回味。” 回味?? “毕竟能梦见我,是挺荣幸的。” 荣幸?? “看你这表情——我差点以为。”沈清濯似乎笑了一下,口吻漫不经意,“你在梦里意.淫我来着。” 意、意…… 江黎安没有勇气再来重复他这句话,更无法往自己身上带入,人总是会在醒了之后忘记自己梦到什么,就像是江黎安现在只隐隐约约记得梦里的沈清濯对自己格外温柔,再其他的细节也想不起来了。 “你胡说。”江黎安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格外难以启齿,“我怎么可能……可能去……那个你。”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你做梦时说的那些话吗?” “不!需!要!”江黎安几乎是落荒而逃,耳根红了一大片,撞开沈清濯就跑,再待下去,她真的会死,结果跑得太急,不小心撞上了门。 身后响起一声轻笑。 “看在你这么傻的份上,那我再勉为其难告诉你一些事吧。” 他慢条斯理。 “刚那些话,我瞎编的。” ** “混账沈清濯。” “沈清濯混账。” 江黎安揪掉最后一片叶子,面无表情的点头:“对,混账沈清濯!” 路痴:“……”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一大早上的,实在没必要火气这么大哈。 江黎安单方面开启了和沈清濯的冷战。 沈清濯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是也没在训练上留情。 总有一天,江黎安要让沈清濯哭着求她!! 她咬牙切齿的想。 后来这个愿望确实实现了,但只实现了一半,因为那时候,哭的是她。 他一边道歉一边do。 还问她原不原谅他。 天知道江黎安掐死沈清濯的心都有了。 江黎安又在念念叨叨:“想吃月饼月饼月饼回家吃月饼。” 路痴感觉她对月饼有迷一样的执念。 练习生的训练枯燥乏味,日复一日,总算是迎来了中秋节。 只可惜今年的节日,不能大家一起过,只能六十一名练习生聚在一起。 值得一提的是——节目组特意为每一位练习生都发了月饼! “哇!这次节目组也太良心了吧!!”路痴不可思议。 “小黎安,你的美梦居然成真了,以后你每件事情都说几遍,是不是都能实现呀。” “巧合吧。”江黎安看着月饼,也没想到节目组真的会发,虽然回家吃月饼的心愿放了空,但起码现在还有点安慰,“看来节目组也不是那么不是人嘛。” 路痴认可点头。 等江黎安拆开馅的时候,人都裂了。 第515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66 等江黎安拆开馅的时候,人都裂了。 硕大的五仁二字映入眼底。 完美踩中她的雷点! 江黎安从小到大吃月饼最讨厌五仁馅qaq 月饼口味全部都是五仁,节目组对她们真是爱的深沉。 “我觉得很好吃哎。”路痴挠头。 “给……”江黎安叹了口气,刚想将月饼给她,手中的月饼却突然之间被人抽走,另一个小盒子扔了过来。 冷淡嗓音落下。 “我不喜欢这个,我们换。” 江黎安抬头,看到了沈清濯冷峻眉眼,她皱皱小鼻子,还记得沈清濯的恶劣,不太乐意跟他换,但眼神一看到盒子上标注的椰蓉味道,就移不开了。 “好吧,那我勉强满足你。”江黎安清了清嗓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世界上怎么可以有人不喜欢椰蓉馅的月饼! 沈清濯瞥她一眼,没说什么,就像是随便交换了自己喜欢的味道,拿着那盒拆开的月饼走了,离开训练室后,正好看到导演,他将月饼赛过去:“请你吃。” 导演受宠若惊:“真、真的吗?” 沈清濯嗯了声。 导演笑眯眯的说谢谢,调侃道:“难得濯神这次这么有人情味,还专门让助理从外买了那么多月饼,看样子你很喜欢中秋啊!” “过节而已。”沈清濯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去洗手间洗了两遍手,才勉强洗掉了碰到月饼的味道。 他不太喜欢这玩意,谁让某人吃不到总念念叨叨的,烦死人了,干脆满足她好了。 由于沈清濯的强烈要求,导演并没有告诉她们是谁买的月饼,只称是节目组福利,心里泛起嘀咕,这做好事不留名图啥啊。 一个月的训练时间转瞬即逝,第二次公演很快到来,照例是全场直播的方式。 经过第一次公演,大家也都没有那么紧张了。 这次公演仍然是分成小组对决模式,两两pk,和第一次公演不同的是,这次会采取组内竞争,每个小组的第一名会格外加五万票,获胜的小组全体加十万票。 至于对手是谁,会选择抽签的模式。 虞舒作为队长,抽到了袁倩队。 路痴看了一眼抽签,快要给跪了:“这什么运气啊?!!撞上袁倩那不是死路一条了吗??” 虞舒倒没什么感觉:“尽力就好。” 江黎安在那边拿了三根签敬上天,嘴里念念有词,嘀咕着什么:“舒舒必赢,小组必赢,我必淘汰。” 路痴哭笑不得。 直播间一开启,人数疯狂涌入。 观众缘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比如江黎安,其实她唱跳也没那么好,但是喜欢她的很多,想rua哭她的人更多。 粉丝们都很欣慰的看着自己家养的崽,千辛万苦让她留在了节目组,小黎安一定会感动到哭~ 江黎安:我真的会谢。 限定girls的节目组很有看点,比如导师间的竞争,以及练习生的角逐。 由于先是小组竞争投票的关系,江黎安跳起来的时候很认真,私底下训练也没有划水,坚决送虞舒出道。 虞舒是挺沉默寡言的一个人,按别人的话说就是高冷御姐范。 就连跟她们也不会说太多,总是一个人,默默在训练,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韧劲,就像是燃烧着最后的火,热烈却悲哀,孤注一掷的。 江黎安经常看到她训练到凌晨三点钟,还在练习室将舞蹈动作跳到最好。 虞舒虽然没说过,但江黎安看人很准,能猜到她的家世大概不太好,手中有常年干粗活留下来的茧子,还有冻疮留下的伤痕。 很粗糙的一双手。 别人其实不大喜欢虞舒,太孤僻,不合群,觉得她太傲。 江黎安原本和她也不熟,两人的友谊真正发展起来是因为一片姨妈巾。 那时虞舒来了月经不知道,江黎安将训练服借给了她,让她去厕所等着,自己回宿舍取了姨妈巾。 后来虞舒红着脸,几分羞赧的还给她一片新的。 从那以后,两个人就若有若无的走近了。 说实话江黎安脾气不算好,从小养大的骄纵,挺多小细节上得别人迁就着她来,但是大事上没话说,有主见有眼界。 虞舒很会惯着她。 路痴都吐槽过,整个影视基地里,再也找不到比虞舒对江黎安还好的人了,跟养个女儿似的! 路痴腐女看人姬,一度磕起了cp。 人间骄纵精和高冷御姐简直不要太宠好不好?! #美女友谊的开始 “咚!” 舞台灯光打落下来。 不得不承认大小姐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她这次公演比上次好了太多,才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如果真上了心训练,也许比这还要好。 而虞舒的舞蹈天生带着浓烈的情绪,像是燃烧殆尽的灰尘,从爆发到绝望。 舞蹈发展到高潮时,江黎安懒洋洋的倒在虞舒怀里,桃花眼似醉非醉,来了个高难度的舞蹈动作,腰肢柔韧的不可思议。 直播间粉丝快要炸了。 [绝世美女江黎安!!] [这腰……嘿嘿……可以完成很多姿势吧……] [疑车无据?!!] 表演完毕后再次进行拉票。 轮到江黎安的时候,她沉默了两秒。 导演在后台捏了把汗。 江黎安坚强微笑:“我已经吃到月饼了,节目组发的,还是椰蓉馅,感谢你们让我在节目组吃月饼。” 弹幕不厚道的笑倒了一片。 [宝贝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留在节目组过年的!!] 虞舒她们在台上表演的时候,袁倩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在台下看着她们,弓着腰,深吸了口气。 缓缓站直身。 重生是上天给予她的权利! 她不会辜负命运的馈赠! 袁倩最后看了眼手机,手机页面还停留在沈清濯新歌白昼销量破亿的页面上。 “无冕之王”“乐坛新秀”“未来之星”所有荣誉与称呼全部追加在十九岁的少年身上。 他的未来该是一片坦荡赤诚的。 上一世,他真真正正走向了国际舞台的巅峰。 可若…… 袁倩掐灭了手机。 光也跟着熄灭。 她和江黎安、虞舒擦肩而过,她跳上舞台,她野心勃勃。 第二次公演不是终点。 她的杀手锏在出道夜。 她的目标是国际舞台。 袁倩不会成为第二个沈清濯。 袁倩会超越沈清濯。 她要做第一! ** 二公和三公设定略有变动。 记得给安崽投票票,这里收月票推荐票章评书评~ 另外问一下,你们是想看每个位面不同性格没有记忆的切片女主,就是现在这样子的。 还是说想看快穿拥有记忆,同一性格的女主? 第516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67 鼓点声密集而震撼。 原本舞蹈该是纯粹的。 公演现场的导师席上,镜头偶尔会打过来,为了不抢练习生的高光,镜头不多。 只有每次小组唱跳结束后,导师会简单指出她们的优缺点,给予意见。 沈清濯年纪最小,却坐中间,眼神自始至终也没有离开过舞台,注视着每一名练习生,不同于台下的散漫,意外沉静,给足了她们尊重。 他戴着黑色耳麦,侧脸深邃,在音乐声结束后,声音清晰落在舞台上,清透悦耳,一阵见血。 弹幕飞的很快,都在议论着这一次的公演谁能夺冠。 节目组中最受瞩目的无疑是虞舒和袁倩。 前者练习生涯很长,实力有目共睹,后者却是完全的黑马,一骑绝尘! 而且两个人的风格还是极为相像的,难免被人拿着比较。 [袁倩太强了吧!!这简直不像是一个练习生该有的水平!]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袁倩台风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但是说不上来?] [说实话哈,我觉得袁倩唱歌的时候有点像濯神,跳舞时又像虞舒,还有点乐坛那位李老师的味道,就像是把所有人结合到一起来了?怪怪的。] [呵呵呵呵,跳的好就要碰瓷吗?每个人台风都不一样的好吧,果然是人红是非多,别瞎蹭我们倩倩热度。] [沈清濯是谁?虞舒是谁?李老师是谁?] [说了句实话,这么应激?] 与此同时,华星传媒公司总部。 顶楼董事会议厅。 气氛冷凝死寂。 策划部总监正恭恭敬敬的说着这份策划书,所有董事都严阵以待,生怕惹恼了上面那位。 男人突然抬起手:“等下。” 总监赶紧应下,准备等待江董锋利的批判,谁知他说:“有点私事,暂停会议五分钟。” “???” 主位上,俊美儒雅的男人,面色沉凝,拿出手机,进入家族群中,将女儿的投票链接发在了群里。 群名叫做:大小姐后援团 江黎安的爸爸:[还剩下五分钟截至投票时间了,大家抓紧时间投票,记得在群里发截图打卡。] 远方表哥:[已经为表妹投票!表妹冲冲冲!] 大伯:[我和你嫂子正在看直播间呢,小黎安真可爱!] 大伯母:[送黎安出道!!不要在这里闲聊,快去给黎安打榜!] 三舅舅:[已投票] 小姨:[图片][图片][图片] 江董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整个董事会顶着满脑袋的问号。 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江家,一个家族势力盘根错觉立于南城顶端的百年家族。 单拎出来一个也是人中龙凤。 这不妨碍,他们都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赚钱。 大小姐看上的戒指就要一个亿,还得是上世纪中欧贵族的孤品。 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赚钱?! 袁父作为公关部门的总经理,自然也在会议室中,心不在焉的想着自己家宝贝女儿今天的公演,也不知道袁倩作为姐姐,有没有好好照顾袁诗兰。 手机中两条信息突然发了过来,是一串匿名号码。 ——两个月内你再还不清三千万,小心你的腿啊,你也不想让所有人知道华星公关经理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吧? ——我听说你还有两个女儿。 袁父瞳孔紧缩,慌乱和恐惧一闪而逝,他上个月在赌场瞒着家里人将全部资产抵押,本以为会赚的盆满钵满,没想到竟然输了! 现在赌场那边催债催的紧,他手头根本没有流动资金。 怎么办? 袁父咬了咬牙,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财务部总监,很快收回目光。 公演现场。 六祖练习生全部表演完毕后,开始争分夺秒的进行投票。 谈峻熙作为全民负责人宣布票数。 很遗憾的是—— 虞舒组以三票之差输给了袁倩。 两个人的票一直追的很紧,难分上下,每一次虞舒都略差一筹。 “我觉得你是最厉害的。”江黎安看着票数,冷不丁的在虞舒身边说了一句。 虞舒疲惫的坐在台阶上,愣了一下,轻声说谢谢。 她捂着脸,指腹粗粝的茧子摩擦过脸颊,罕见的有些迷茫,过了好久,才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活在袁倩的影子里。” 对方的每一样,都跟她那么像。 性格像,路线像,舞台也像。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虞舒没想到会碰到和自己这么相像的人。 “不像的。”江黎安摇头,一字一顿,“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取代的你。” “你的舞蹈是有灵魂的,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到!” 虞舒紧绷的双肩不知不觉的松懈下来,慎重道:“共勉!” “……”啊这,倒也不必非要在舞蹈上共勉是不是? “恭喜我们第二次公演的人气王——袁倩!”谈峻熙挑了下眉,眸中深思稍纵即逝,请她上台。 袁倩不觉得意外,她为了这个位置,每天练舞练到凌晨三四点,跳到脚趾起泡出血,时时刻刻殚精竭虑,不敢有一丝懈怠,甚至睡觉都不安稳,害怕一睁眼醒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而自己又变成了烂泥一样人人喊打的存在。 现在的荣耀,都是她努力拼血汗挣来的。 袁倩根本不感谢任何人,因为她知道,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强烈的聚光灯打在袁倩身上,她透过刺眼灯光,看到了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她眯起眼睛才能看清,然后站在最高处,笑了。 袁诗兰的名额距离上一次公演,下降了十六名,掉到了二十开外。 这一次晋级,是六十一人进三十人。 她没想到,她会掉的这么厉害。 一直一无是处的姐姐,却成了第一名。 袁诗兰眼神渐渐染上疯狂的阴霾。 江黎安的名额刚好卡在二十九名,堪堪擦过了及格线。 她真的很想说,要不你们还是把我忘了吧。 这次公演同样开通了前五名淘汰者的投票通道,留下的人喜极而泣。 公演的第二天。 训练室分外空旷,只剩下了三十二个人,再也找不到当初一百人的模样了。 窗外的天是灰暗压抑的。 风声呼啸。 “没想到这么快就快要到第三次公演了。”路痴恍惚道,“公演快要结束了,出道夜也快到了……” “不知道出道夜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pk啊。” “还好吗?”谈峻熙笑,“接下来我们将宣布第三次公演规则。” “这一次公演——是导师合作舞台!” 第517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68 “还好吗?”谈峻熙笑,“接下来我们将宣布第三次公演规则。” “这一次公演——是导师合作舞台!” 全场骇人,激动不已。 “分别有vocalrapdance三大类型的导师。每个人根据自己擅长的方面来选择导师,到时共同选择合适曲目完成公演。” 谈峻熙不紧不慢:“听说你们一直很期待濯神的舞台?现在你们不仅可以看到,更有跟他同台合作的机会。濯神是舞蹈向。” “选择在下周开启,在这之前正常上课。” “当手下的练习生满员后,导师有权进行反选。” “卧槽濯神!要是能和濯神一起跳舞,这辈子死而无憾了!”路痴激动的嗷嗷叫,“濯神跳舞的时候真的太性感了。” 江黎安:“……也就那样吧。” “不。”路痴用车神格调来形容,“就濯神跳舞的荷尔蒙来形容,就像是下一秒就会从舞台上下来干-死-你。” 江黎安额角狠狠跳了两下,难以评价路痴这种形容。 路痴捂脸笑:“不知道会不会有贴身热舞啊啊啊啊啊!!!!” 不只是路痴这么想,其他练习生大多抱有一样的想法。 “第三次公演,淘汰后只会剩下十一个人。”谈峻熙的声音将她们拉回现实,“由出道夜抉出c位,希望你们慎重以待!” “这一次,不仅是练习生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导师之间也会有投票竞争规则。” “拭目以待。” 袁倩接连两次第一的成绩,有人问她要选谁。 袁倩毫不迟疑:“沈清濯。” 袁诗兰看了袁倩一眼,眸中的阴暗和恨意如同野草疯涨,转瞬又恢复了平日里乖巧的模样。 谈峻熙离开训练室时,经过江黎安的身边,留下了一句话。 “选我吧。” 他说:“你应该清楚,沈清濯不适合你。” 路痴和江黎安去茶水间接水,江黎安喜欢喝甜的,结果现在只有水。 想起之前的月饼,即使知道有些离谱,她还是闭眼许愿:“想吃糖,要好多糖,五彩缤纷的糖。” 路痴兴致勃勃:“我也许个,我也要糖!” “对了,你要选择哪个导师?濯神和谈pd是舞蹈导师,舒导师和秋导师分别是主唱和rap。” “我一定要选重舞蹈的,濯神带队。”路痴坚定道,“濯神就是我的神!” 本来沈清濯标准就变态,要是再和他一起跳舞。 江黎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觉得死期将近。 她凉飕飕道:“我就算是选条狗,也不会选沈清濯!” 路痴汗颜。 沈清濯从茶水间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手中端着温度有些滚烫的水杯,有点灼手,平静和她擦肩而过。 路痴:“……濯神应该没听到吧?” 江黎安嘴硬:“听到又能怎样!” “黎安,你的手链好漂亮啊,能给我发个链接吗?” 一个女生鼓起勇气跑过来,指了指女孩子手腕上的白色项链,温润如玉石细腻的质感,简约好看。 “好。”江黎安答应下来,她有点收集癖,喜欢各种亮晶晶的宝石,包括手链配饰,家里专门有衣帽间和首饰室用来存放这些东西。 她和女生加了好友,将手链的链接发了过去。 女生满怀期待的点开。 白天鹅2022春夏系列限定新款——凝之月。 女生一愣,数了数标注价格后面的零。 个十百千万…… “你干嘛呀,我想问的是你这个a货是在哪里买的。”女生小声埋怨,“这个高仿好逼真啊,我也想买。” 江黎安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手链竟然能被人认成高仿。 “我不买假货。”她说,“链接就是这个人。” 女生抿抿唇,只当她要面子不肯说,嘟哝了两句,想到什么:“可以让我拍照吗?” 她还可以拿照片找其他人问。 “可以。” “谢谢。”女生拍完了手链照片,走了。 袁倩站在不远处,眸色晦暗,看着两个女孩吵吵闹闹的说完话,迎着晨曦的光走进了练习室。 她站在阴影中。 沈清濯为什么还会和江黎安有这么多交集。 上一世江家害死了她的家庭,就因为江黎安!一定有破解的法子的…… 她需要斩断江黎安和沈清濯的关系,至少不能让江家再壮大下去。 所以第三次公演的导师选择,江黎安绝对不能选择沈清濯。 袁倩想到那份练习生报名名单,心生一计。 江黎安许愿吃糖的第二天,来到了训练室,这个点还早,人不是很多,零星几个,她捡起自己昨晚落在这的训练服外套,口袋中咕噜咕噜滚落出来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愣住。 一把糖从口袋中掉出来,五颜六色,各式各样,包含了所有口味。 别人也震惊:“天上掉糖?!” “不能吧?是不是谁放错地方了?” “能放错到别人的衣服口袋里吗?” 节目组是不允许练习生私自吃各种小食品的,糖也不行。 管他三七二十一,路痴赶紧抓起来让江黎安藏好:“不能让导演看见!你昨天没发现吗?” 江黎安皱眉,口袋鼓鼓囊囊的:“不可能,昨天没有。” 所以说是今早突然出现在口袋里的。 江黎安昨天只是随口许愿了句,没想到今天就跟打开哆啦a梦的盒子一样,还挺神奇。 她顿时头皮发麻:“这里不会有鬼吧……” “今天早上好像是濯神来得最早。”有谁冷不丁说了一句,“我看见他从训练室出来的。” 气氛诡异。 “不会是……” “哈。”江黎安,“你们这想象力可以去写小说了。沈清濯怎么可能爱吃这种热量炸弹,还藏我衣服里,怕别人发现么?”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濯神是给你的?”路痴小声。 江黎安:“要真是这样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袁诗兰刚进来就听到她们的话,也看到了江黎安手中的糖,掩唇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会有人脸这么大,什么话都能说。” 路痴微笑:“是啊,比不过某人脸大,天天营销濯神粉丝情。” 到了舞蹈课的时间,沈清濯推门进来,有胆大的练习生问:“濯神,我们发现好多糖啊,是你落下的吗?” 第518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69 沈清濯看也没看:“不是。” “哦。” 所以这捧糖,真的成了未解之迷。 袁诗兰意有所指,语气柔柔的:“有些人还是不要太自作多情的好。” “说实话。”江黎安看过来,“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你——”袁诗兰要维持着自己清纯善良的仙女人设,不能和江黎安拌嘴,只好忍着脾气,中途离开训练室,跟导演状似无意的提了几句。 谁知导演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大事,有糖就吃吧! 袁诗兰很不甘心,又有些疑惑。 导演装傻充愣后,无语望天。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大半夜的让他出去买糖,还要女孩子喜欢吃的那种! 一开始导演以为是沈清濯自己想吃,没想到今天就听到这件事。 所以……导演隐隐嗅到了不妙的气息。 他只是想简简单单录个节目,但他好像感觉事态的发展如同脱缰的野马?! 江黎安有糖不吃白不吃,她动手撕开了包装精致的漂亮糖纸,水蜜桃味道的软糖透着甜丝丝的气息。 上次吃糖还是两个月前。 江黎安觉得自己好惨一女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送的糖,她先在这里感谢他! 沈清濯看似低头看着书,余光不动神色的瞥了眼咬糖的少女,单手浅搭在口袋中,把玩着剩下的糖,薄唇勾了一下,转瞬意识到什么,又很快压平,依旧是高冷散漫的模样。 今天是个阴雨天,到了晚上,小雨淅淅沥沥的下,止不住似的。 导师宿舍。 沈清濯回来时,谈峻熙正站在他宿舍门口,半张脸陷入微暗的视角中。 “说吧。”沈清濯走过去,“什么事。” “江黎安。”谈峻熙轻念出这个名字,然后似是而非的看向沈清濯,一字一顿,“我看上她了。” 那双沉黑碎蓝的眸,漠然睨着他。 “别这么看我。”谈峻熙说,“她很吸引人。” “你又不喜欢她,和我抢什么?” “最近sin品牌的合作,我可以让给你。” 至于条件吗,很简单。 “哦,是吗?”沈清濯微一点头,然后将衬衫的衣袖往上折了一截,又将腕表摘了下来,露出冷白瘦削的手腕,随意活动了下,骨骼发出咔嚓的声音,从始至终表情都很平静,像是暴风雨的前夕。 外面白光闪过,划破了夜空。 紧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掩盖住了沉闷的拳声。 走廊灯光忽明忽灭。 半小时后。 谈峻熙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尝到了血腥味:“下手真狠啊。” 他感慨了句,想到沈清濯刚刚的表情,陷入深思。 沈清濯把人揍了一顿,回到浴室洗手,水流冲洗过每一寸修长指骨,镜子中的人冷着脸,眉眼委实狠戾,几乎是强压着沉郁的躁,感觉下一秒就能揍人。 心底也像是簇了一团火。 那句不合时宜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你又不喜欢她,和我抢什么?” ——“你又不喜欢她。” ——“喜欢她。” ——“喜欢!” 沈清濯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一整个晚上怎么总是想起这两个字。 就江黎安? 就这? 怎么可能—— 沈清濯在电话打通后说:“我有一个朋友。” 深更半夜,凌晨三点,左多正在美好的梦想中遨游,被一通急促的电话叫醒。 他暴躁的拿起手机,顶着两对黑眼圈,怒吼道:“濯!神!你他妈知道现在几点钟吗?!你知道吗?你这是在挑战人类生物钟的极限!!”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有点事。” 左多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如果不是出了大事,沈清濯绝不会凌晨三点给人打电话,毕竟以前从来没有过。 这么一想,他心凉了半截:“什么事?你先别着急啊,有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大家商量着来!” “我没……”急。 “是不是wm的期刊出事情了?!那位时尚先锋的竞争对手确实有些强悍,但是wm也不能干出临时毁约的事情来啊!难道是他用了什么阴损的招数?” “不是……” “不是这个?!”左多更着急了,扒拉起床头的裤子就开始穿,两三下跳了下床,紧张到额头冒汗,那么点瞌睡虫烟消云散,满脑子完了完了,肯定是出大事了! “我现在就过去!你给其他人打电话了吗?是不是t19国际街舞总决赛那边出了事——” 沈清濯不紧不慢的说:“我有一个朋友。” “……” 左多夺门而出的动作僵硬了一秒、两秒,脸色扭曲,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声音拔高到极致。 凌晨三点的雨夜分外应景,雷声轰鸣,阴雨滂沱,打湿了左多穿的乱七八糟的裤子,连裤拉链都没来得及拉! 形单影只。 凄凄惨惨戚戚。 沈清濯不在乎他的错愕,继续道:“他最近,好像喜欢了一个姑娘。” “轰隆隆——” 雷声滚滚。 左多表情呆滞,声音颤抖。 “你喜欢谁?” 沈清濯分外不悦:“是我的朋友!” 哥啊!濯哥!这种无中生友的东西你怎么也开始用起来了?! “你的朋友喜欢谁?” 沈清濯靠着窗打电话,身影颀长,侧脸清冷,落地窗外的雨水如同断了线的水晶滚落,斑驳了少年眉眼。 他唇线无声绷紧了几分,吐出了一句让左多吓得魂飞魄散的话:“粉丝。” “我他妈——濯神你学什么不好,你学其他偶像艹粉啊!!!” 沈清濯隐忍怒气,分外不爽:“我最后说一遍,是我的朋友!” “……”左多悲痛欲绝,“那你劝劝你朋友,艹粉的时候能不能检查下有没有摄像头或者录音笔,我不想在网络上看到你朋友的小视频爆出来。” 沈清濯开始怀疑自己给左多打电话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他看着窗外的雨,玻璃窗上氤氲了薄薄的雾气,像是能开出一朵霜花来,模糊了视线,鬼使神差,他想到了江黎安的脸。 眉心深深皱起,有点躁。 “他现在不确定,他到底喜不喜欢那个人。”沈清濯想了想又补充,“有什么办法能试出来。” 左多憋了半天:“那你是想单纯的那个,还是想谈恋爱?” 第519章 猫耳少年偶像vs选秀团宠小咸鱼70 左多憋了半天:“那你是想单纯的那个,还是想谈恋爱?” “嘟、嘟、嘟。” 电话中只剩下了忙音,左多再打过去,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沈清濯觉得自己病急乱投医给左多打电话,不用脑袋想也知道这玩意不靠谱。 他转战百度,接连搜索了好几个词条。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表现] 下方推送出一大堆的情感专家消息,沈清濯随手点进去看了几个。 一个名叫小帅带你深度解析恋爱的博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顺手点进去这条链接,需要跳转到微博。 沈清濯很少发微博,两年也只有清冷冷的两条微博挂在上面,还是关于工作上的事情,比起其他明星的积极营业,发自拍或者跟粉丝、其他明星互动来讲,确实有点消极怠工。 一开始粉丝还天天嗷嗷叫唤让沈清濯发自拍,后来发现沈清濯动辄就失踪好几个月,期间一点消息都没有,往往等他出来,才等等到重大消息的官宣。 慢慢就心死如灰了,只能抱着仅有的两条工作微博种草,卑微求沈清濯别消失了几年就行,偶尔还需要让粉丝知道他还活着。 沈清濯没怎么思考,指尖点了跳转链接,接连刷了这个名叫小帅的恋爱博主数十条视频。 [真正喜欢一个人,往往会出现在这四种表现~~] 后面还他妈加了两条波浪号,不知道有多荡漾。 1.总想欺负她! 总是把人骂哭的沈清濯:“……” 2.觉得她比其他人都漂亮! 勉强承认江黎安还是有点姿色的沈清濯:“……” 3.偷偷对她好还不肯说,俗称口是心非! 今早凌晨四点给江黎安塞糖的沈清濯:“……” 4.对她产生占有欲,不喜欢其他异性接近她! 刚把谈峻熙揍到破相的沈清濯:“……” 他面无表情的摔了手机,终于忍不住从喉咙中低低吐出一个字:“操。” 喉结滚动时,声音低哑发沉。 这都是什么破问题?! 骗子吧! 沈清濯不信邪的又刷了好几条咨询+视频。 [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喜欢你,三大妙招带你走向恋爱巅峰!] [是否经常深夜失眠辗转反侧?是否总是看着别人成双入队?内心是否空虚寂寞,小帅带你了解人类十大未解之谜之如何恋爱] [十招避雷!让你准确明白自己的心!!] 沈清濯一边嫌弃这些都是个什么玩意,一边看,连刷了好几个情感解析类的博主,不知不觉将手机刷到了关机,他抬手按了按眉心,看向窗外还在下着的雨。 导师宿舍距离练习生宿舍并不远,就在对面,可以看到对面那栋楼,早已熄灭了灯火。 建筑沉沦在雨幕中,看不太清。 两只猫耳在少年发间烦躁的转了转,耳尖处的雪白都炸了毛,昭显着主人并不好的心情。 喜欢江黎安? 呵。 笑话。 沈清濯并不知道的是,他随意刷了两个小时的视频,逐渐在网络上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一名叫做小帅的博主早上起来查看自己的浏览记录,惊悚的发现了最上方的名字—— 沈清濯! 他一开始还觉得这是个小号,然后看到这个号的官方认证以及八千万的粉丝,彻底笑不出来了。 不只是小帅,还有其他几名做情感视频的博主,同样发现了惊悚一幕。 小帅颤抖着将截图发了出来。 小帅v:[弱弱问一句……濯神是被盗号了吗?] 深更半夜,刷恋爱视频?!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沈清濯正在无数次企图证实或者否决这个问题。 他登上微信的时候,某位好友,已经积攒了七十三条消息没有回复。 这位“想做你的奶盖”同学非常倔强,每天持续不断的进行骚扰,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小号,后来沈清濯被缠的不耐烦就又同意了,设成了消息免打扰,平日里都当做看不见。 她最新的消息是在五个小时前的晚上。 想做你的奶盖:[哥哥我今天哭了。] 想做你的奶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哭吗?唉,都是被哥哥的帅气弄哭,窗外的雨都是我流的泪。] 想做你的奶盖:[哥哥,这么久了你还没做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给你把尺子自己算,或者我口算也行。] 想做你的奶盖:[哥哥真的不考虑下特殊服务吗?你是我的第一个客户呀,帮我冲个业绩吧,我给你打一折!!!] 再往上翻,诸如此类,下流的,不下流的,浮夸到极致。 每天就跟定时定点打卡似的,包括沈清濯的朋友圈都没有放过,在每一条下面留了言。 mr.沈:[骗子!] 想做你的奶盖:[这证明骗子都为哥哥神魂颠倒] mr.沈:[链接:南城体育馆演唱会sta……] 想做你的奶盖:[哥哥追星的眼光就是这么高明!就算是做脑残粉也是最帅的脑残粉,沈清濯一定会为他有你这样的粉丝而感到骄傲!] 沈清濯:“……” “不、要、脸。” 他硬生生从唇齿间挤出来三个字,想到自己点进来的目的,手指在拉黑删除上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过了很久,才冷漠发出唯一一条消息。 mr.沈:[你们都怎么意识到自己有喜欢的人?] 沈清濯翻遍了通讯录,也只找到这么一个可以沟通的女性生物,他发送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把消息给撤了。 今天训练的时候,所有练习生都能敏感的察觉出来,沈清濯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也不能说不好,总之是和往常不太一样。 坐在那冷着脸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敢上前说话。 “沈导师。”江黎安心底很记仇,面上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称呼他,“你看我这舞跳的——达到可以休息的程度了吗?” 沈清濯说:“谈恋爱吗?” 死寂了一秒、两秒。 江黎安:“啊???”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早空气还是潮湿的,是个多云的天气,没有太阳,天空还泛着烟青色,揉了点浅浅的灰。 沈清濯今天穿了件白衬衫,纽扣一丝不苟的扣到了最上方,色泽冷然禁欲,在这种天气下,平添了几分疏离的淡漠感。 浅色薄唇微启,言语向来一阵见血又刻薄。 现在却问她。 第520章 越拽越爱原则71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早空气还是潮湿的,是个多云的天气,没有太阳,天空还泛着烟青色,揉了点浅浅的灰。 沈清濯今天穿了件白衬衫,纽扣一丝不苟的扣到了最上方,色泽冷然禁欲,在这种天气下,平添了几分疏离的淡漠感。 言语向来一阵见血又刻薄。 现在却问她。 “谈恋爱吗?” 声线干干净净,语气漫不经心,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沈清濯……”江黎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感觉背脊有点凉,心想着这到底是沈清濯折磨她的新招数还是自己出现幻听了,艰难道,“你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沈清濯回过神来,就看到女孩子瞪圆了眼睛一脸错愕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样的一句话。 昨晚那视频有毒吧。 不过看江黎安这副表情——不知怎的,沈清濯有点不爽。 他淡淡看着她,明明是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抬眸看向江黎安的姿势,却偏偏不透出半点弱势的味道,反倒有种强大的压迫感。 黑而长的眼睫下,眸光漠然,声线淡凉。 “你看我哪里像鬼上身的样?” 江黎安讪笑,觉得应该也不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但是刚刚那句话是真的惊悚了,她撇撇嘴:“我看你是想你那个网恋妹妹想疯了吧,问谁都要谈恋爱,上网上谈去吧你。” 沈清濯冷嗤了声,抬了下下巴,下颚线利落隽永:“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这个舞蹈跳的怎么样!”江黎安喊道,“可不可以休息!” “你做梦。” “……” 沈清濯打击了她一句,在江黎安发飙前,一阵见血的给出建议,慵懒又平淡,却指出了所有舞蹈上的不足。 似乎刚刚那一句谈恋爱吗,就伴随着昨夜的那场雨结束了。 江黎安抿了下唇角,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也许是那四个字来的突兀,也许是因为是沈清濯,总是砸下了不小的波澜。 江黎安最终下定了总结。 沈清濯绝对有病! 不过让江黎安没想到的是,昨天还疑惑是哪个人的糖,今天就破了案,有人看到说谈峻熙那里有一模一样的糖纸。 八月的南城,空气格外潮湿,南城别名雨城,七八月尤甚。 远处的天还是雾蒙蒙的,空气中尚有细密的雨丝落下,徒扰人心。 基地a栋顶楼,男人的目光从烟灰色的天空慢慢移到走过来的人身上,闻言停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垂眸笑了,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承认,倒也没否认:“糖甜吗?” 这在江黎安眼中就算是实锤了。 看到没有! 这!才!是!好!男!人! 沈清濯顶多算!个!渣! 一想到沈清濯昨晚还哄骗自己那么羞耻的梦话,江黎安就恨得牙痒痒。 “谈pd。”她认真道,“你在不搞其他的时候,真是个好人。” 谈峻熙大概能够委婉的明白她那个其他是什么意思,更觉得江黎安十分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肩膀都有些细微的发颤。 他很久没遇到感兴趣的人了。 尤其是——还是沈清濯感兴趣的人。 谈峻熙原本没打算那么快捅破的,但是他发现,他好像有点等不及了。 “既然知道我是个好人……”谈峻熙领她上了天台,望着她,眼眸倒映着远处的天空,还有她的眉眼,咬字很轻,“那你想不想和好人在一起?” “什么?”他话里的意思晦涩,江黎安没太听懂。 “我们试试吧。” 楼下。 袁倩直直撞上袁诗兰,看也不看,准备走,直到对方惊呼出声,她才停下来,很没诚意的说了句:“没看到。” “姐姐,你对我有意见吗?”袁诗兰出声。 “阿熙在天台上哄了我这么长时间,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袁倩说道。 袁诗兰笑意微僵:“什么?” “袁诗兰,你也不过如此。”袁倩走了,表情似乎还有些甜蜜,仿佛谈峻熙真的哄了她很长时间一样。 转身的时候,袁诗兰并没有看到袁倩乍然阴冷的笑。 袁诗兰咬咬唇,跑上了天台…… 顶楼。 在听到那一句时,江黎安眉心跳了一下,又一下。 “你们一个两个都有病吧?!” 大小姐的霉运还没过去吗!! “都?”谈峻熙愣了下,捕捉到这个字。 江黎安没好气的应了声。 “是沈清濯?”谈峻熙除却最开始的诧异,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内心阴暗的掠夺欲望如同带了刺的藤曼狠狠缠绕上那颗早已腐烂不堪的心脏,竟在疼痛中品尝到了让人痴迷的愉悦味道。 新鲜感和征服欲,真是再美妙不过的东西。 他指尖染了冰凉的雨意,那双眼睛也黑漆漆的,瞳孔比寻常人都要深很多。 “小黎安。”他的语气有几分缠绵温柔的味道在里面,低着眉眼,似真似假,“我们试试吧?你体验过的、或没体验的,都可以。” 绝大部分人,都很难拒绝顶流偶像的邀约,不是告白,是邀约。 江黎安唇瓣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 “砰——!”的一声,一个捏瘪了的易拉罐酒,就砸了过来,被风刮着,滚到了谈峻熙的脚旁,罐口还咕咕冒着酒液,喷溅而出,打湿了谈峻熙的裤腿。 随之响起的是冷淡声音。 “有完没完?” 站在天台侧的两个人具是一顿,听着那熟悉嗓音,朝着声源处看去。 雨丝微凉。 远处,一道修长身影侧身倚靠着天台栏杆,白衬衫衣摆被风吹的鼓起,少年气十足,手臂随意搭在了栏杆上。 两指间夹着烟,一点殷红明明灭灭,烟雾袅袅升起,衬着骨节也多了几分勾人意味。 他的身后是大片雾蒙蒙的天空,冷风吹乱了短碎发,那双眼睛,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不知道看了多久。 气氛一时有点死寂。 江黎安几乎崩溃。 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沈清濯! 除了社死外,江黎安竟然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回避了沈清濯的目光。 “濯神。”谈峻熙眸中滑过隐晦的暗色,瞥了眼脚旁早已干瘪的易拉罐,然后淡然自若的迎上了沈清濯的目光,眼中有明目张胆的挑衅,“好巧。” 第521章 越拽越爱原则72 “不巧。”沈清濯眯着眸咬烟,呵笑,“打扰到你们谈情说爱了?” “这倒没有。”谈峻熙温和道,“只是确实有点不方便。” 江黎安硬着头皮,后退一步,准备离开这个案发现场。 沈清濯眼刀扫过来。 声线冰凉。 “江黎安。” “过来!” “现在不是训练期间,你即使是导师,也没有权力命令她。”谈峻熙握住江黎安的手腕,“更何况……” 他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她也许很快就不是你的学生了。” 升腾的烟雾模糊了沈清濯的眉眼,清冷中竟透出惊心动魄的锋利,他缓缓站直身形,天台的风凛冽,挟裹着细密雨丝的寒意。 “你算个什么东西。” 毫不留情面的,冰冷的一句话。 直到被沈清濯连拉带拽的拖走,江黎安还有点不可思议,这事情的发展怎么越来越离谱了,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前面的身影颀长清瘦,也许是指间夹着烟的画面,连平素的不容亵渎,都多了三分妖冶。 走得很快,拉的江黎安踉踉跄跄的,被迫跟着她,往下踩楼梯。 她看着前面的人,浑身弥漫的寒气,真让人怀疑是个人形移动智能制冷空调,就那低气压,呵出口气冻成冰。 这样的沈清濯在夏天一定很吃香吧?晚上抱他睡觉会不会跟抱着冰块一样,就不用吃摇摇冰了,而且有没有空调品牌商找沈清濯合作? 直接建立一个沈氏空调,分割出无数个沈清濯,完美解决盛夏热到流泪的困境! 江黎安胡思乱想,盯着少年清瘦却不单薄的背影,手腕被拽的有点疼,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沈清濯走得很快,不咸不淡,“你没看到我现在开心得很吗?就差开心到上天了。” 江黎安闻言一愣,认认真真的跑到沈清濯面前,站在楼道间下面的台阶上,借着昏暗光线,仰头端详着那张脸。 观察完毕,言辞诚恳:“真没看出来。” 沈清濯心底烧着一团火,连骨骸都跟着咔嚓作响的发疼。 他脚步停住,站在上面的台阶,本来就高的身形越发具有压迫感,垂眸看着江黎安,突然笑了,左手慵懒夹着烟往口中送,然后薄唇逼近她,吐出点呛人的烟雾来,声音又低又哑。 “那看出什么来了?” 江黎安猝不及防的被他渡了一脸的烟雾,很呛,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眼圈都有些发红。 那人却没退,一手居高临下,抵着她的肩,背着光站在楼道间,半张脸陷入昏暗中,那双眸是危险的,肆无忌惮的近距离的打量着她。 薄唇紧绷,就连扯出的笑,都带着寒气。 江黎安愣了两下,眉心皱的死死的,还有点娇气的委屈:“呛。” “废话。”他说,“不然烟还能是甜的?” 楼道间有些逼仄,他的存在感格外强烈,站在明暗分界线的交点,白衬衫有很淡的烟草味,冷淡却勾人。 也许因为这人是沈清濯,也许因为他的白衬衫格外干净,江黎安觉得这种味道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甚至有点让人腿软。 她抿着唇,不太适应的后退一步,却忘记了后面是台阶,一脚直接踩空,整个人都往后跌去—— 心脏由于过度惊吓几乎跳出胸膛,腰间陡然被清瘦有力的手臂揽住,硬生生扯了回来,紧贴着少年胸膛。 衣料细微的摩擦声在空无旁人的寂静中格外清晰,紧接着发沉的声音,透着训斥味道。 “站在这都能摔,你出门是忘记带脑子了吗?” 江黎安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以及上下滚动的喉结,心跳声剧烈,她惊魂未定,紧紧攥着少年的肩,将衬衫抓出褶皱,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摔,更委屈了:“还不都怪你!” 沈清濯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了她泛红的眼圈,这就哭了?吓成这样? 他皱起眉,硬生生咽下口中的话,随她便:“成,怪我就怪我吧。” 大概是气没消,语气都是嘲的,气息也凉。 可是江黎安根本不明白他生哪门子气。 “江黎安。”他突然道。 “干什么?”江黎安有点别扭。 “导师选我。”沈清濯单刀直入,“带你赢。” 他说的太狂又太平静,话题之前没有丝毫铺垫,本应该突兀,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也许只因为是他。 江黎安撇嘴:“谁要选你……” 楼梯间的安全门陡然被人推开—— 沈清濯眼疾手快,将人按在自己怀里。 那人大概也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躲在楼梯间里,愣了两下,只看到修长挺拔的背影,怀中抱着一个姑娘,在昏沉微暗的氛围下,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操,兄弟牛逼啊!这时候还有心思在这偷情!!” 沈清濯手指压着江黎安的后颈,声音极冷:“滚。” “别这么暴躁,唉,我知道都打扰你们好事了,行行行我滚,你俩继续啊。” 那人不怀好意的多看了两眼,只可惜那姑娘被护的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出来。 他有点好奇这俩人长什么样。 只是那少年气场骇人,只好悻悻作罢,关上了安全通道的门,嘴中嘀咕着,“在这都能做,真他妈有情趣啊,也不怕被拍着。” 只是那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怎么有点像是濯神? 那人很快摇了摇脑袋,把这个惊悚的想法踹出去。 濯神会跟女孩在这做,怎么可能?! 他低头看手机,也许是大数据检测到了他的脑电波,突然推送出一条关于沈清濯的热搜。 他瞳孔猛地一缩。 手机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安全通道的门被人掩上,透进来的光亮转瞬即逝,又陷入昏暗。 江黎安的侧脸紧贴着少年冷硬瘦削的胸膛,能听到他的心跳,铺天盖地都是冷情的烟草味,脑袋还有点懵,半点声也不敢吱,她不想明天的热搜头条是—— 震惊!濯神竟和某某某在楼道间干出这种事! 江黎安的后颈还被人摁着,骨节修长冰凉,不留缝隙的贴着肌肤,这是个很强势也很危险的动作,江黎安抬头,极近的距离下,看到了少年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 一时怔住。 * 明天可以看到濯神和安崽kiss。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谈pd,喜提全文最佳助攻。 没有渣熙,就没有濯神和安崽幸福的明天! 感谢渣小熙(双手合一.jpg)(虔诚.jpg) 第522章 越拽越爱原则73 江黎安有气无力的让路痴给自己请了个假,路痴很为难的回来,跟江黎安说要不她亲自去找下沈清濯? “怎么?” “呃——”路痴一言难尽,不知道该怎么复述沈清濯的话,“他问你……能不能请你过来一趟。” 其实沈清濯的原话是—— “她自己没长腿吗?” 江黎安震怒:“我就不去!他还能强闯女生宿舍不成!!” 事实上,沈清濯确实没有闯女生宿舍。 江黎安恹恹在宿舍躺了一天,晚上洗澡的时候还发现腰侧残留着指痕,像被人掐出来的,那种浑身发麻发软的感觉奇异席卷全身。 江黎安又把沈清濯拉出来鞭尸了一遍。 很好。 从此以后小江同学和沈老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宁为碎玉不为瓦全。 爬!! 晚上袁诗兰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失魂落魄的。 “你又怎么了?”路痴问。 袁诗兰抬起头,没看路痴,看向了江黎安,眼神隐约透着怨恨:“江黎安,谁的东西你都要抢吗?” “我抢什么了?”江黎安心情不好,语气也冷。 “你自己心里清楚!” 袁诗兰无法忘记自己看到谈峻熙向江黎安告白的那一幕……也无法忘记自己是怎么惊慌失措跑下天台的。 江黎安:“莫名其妙。” 袁诗兰低着头,指甲一点点嵌入手心。 ** “濯!神!啊!你都干了些什么?!” 电话中响起经纪人撕心裂肺的咆哮,余韵绕梁三日。 沈清濯下楼的时候,那人已经跑的没影了,跟个兔子似的,其他的不行,跑倒是第一名。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衬衫,他站在檐下躲雨,眸光慵懒淡漠:“怎么了?” 从电波传过来的声音,低沉干净,又似乎带了点其他的、平素没有的味道,就像是加了冰的烈酒,很苏,很欲。 只是经纪人显然没有欣赏这声音的心思,恶龙咆哮道:“你告诉我你凌晨三点在微博上搜什什么恋爱视频看!!” 沈清濯沉默片刻,蹙眉:“你怎么知道?” 经纪人微笑:“全网都知道了。” “所以亲爱的濯哥,祖宗,爸爸,你是不知道看微博要换小号吗?” “……” 热搜高挂第一。 #濯神看恋爱视频 #疑似顶流偶像恋情曝光 #一首情诗实锤 缘起于情感博主小帅战战兢兢发的一张截图,一开始粉丝还不信,纷纷嘲笑。 博主发的内容几乎都是恋爱教学,例如—— 《爱的艺术》 《亲密关系——通往灵魂的桥梁》 《写给没有女朋友的你》 《为何爱会伤人》 濯神会看这种弱智玩意? 然后她们发现。 妈的。 她们是弱智。 [啊啊啊!!!!我死了!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是假的!] [凌晨三点啊,深更半夜啊,濯神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要逼我给你跪下,快告诉我这是被盗号了!] [快快乐乐的打开微博,结果???] 几乎是所有月光完全失控,将舆论推向巅峰。 网友们几乎都怀疑沈清濯谈了恋爱,开始各种扒可能和他有关系的人,最终目光集中在了袁诗兰身上—— 其中有一个大v发长文分析。 [你们不觉得从某袁姓艺人出来开始濯神就变得不是很正常了吗?先是演唱会对视后来又是收礼物签名,听说濯神当晚住的酒店,ysl也!在!登记记录都被人查出来了 后来濯神又参加了节目,要知道濯神出道两年都没有参加任何综艺(划重点)当时网络上漫天传言是为了ysl,我没信。 我还解释来着,现在我发现我是大冤种! 然后ysl自从出道以后和濯神传了多少绯闻?几乎每一次都是她吧,我实在想不到除了她还能是谁] 一时间,袁诗兰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八千万月光怎么可能接受濯神谈恋爱?之前不计较是当笑话看,现在是真的忍不了了,操起键盘把袁诗兰骂的体无完肤,几乎是血洗了袁诗兰的微博!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袁诗兰抗下了一次网暴。 在几乎爆炸性的弹幕中,有一条评论一闪而逝。 [为什么猜了那么多人艺人,我还是觉得是在国外的小师妹呢……其他人配吗?你再问问袁诗兰配吗?] 舆论发酵,势不可挡。 经纪人有气无力:“说吧,濯神,你真谈了?” “还没。”雨幕中,少年身形修长清冷。 经纪人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沈清濯慢悠悠的说:“不过,快了。” 现在一个深夜搜索就闹到这种地步,经纪人不敢想象沈清濯公开恋情的那一天,女方简直会被骂死吧? 一口吐沫一个钉。 经纪人愁的都要秃顶了。 整个盛光传媒的公关部更是紧急处理这次重大事件,不惜一切代价撤掉了热搜,发出公告。 “慕斯娱乐。”经纪人看着这个名字,“一个小公司,手段还挺下作,那个叫什,袁诗兰?把她的经纪人约出来。” 经纪人笑眯眯道:“有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啊。” 这件事闹得挺大,就连《限定girls》内部都知道了,六十名练习生轰然,几乎都在讨论沈清濯访客的事情。 江黎安自然也刷到了这条消息,她更关注的是——高冷到要命的某位脑残粉,竟然破天荒的给她发!了!消!息! 尽管他撤回了。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他对她还是有印象的!! [哥哥,你是不是想了我呀?] 江黎安很是感动,又去找了彩虹屁。 [我凌晨四点钟看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候,你应该在我身边。] 说着,她特意截了个沈清濯撤回消息的图片,圈出凌晨四点的时间。 [哥哥你不用这么隐晦的表白,我都愿意的,可以视频吗?] 江黎安多番消息轰炸之下,对方终于回复了。 mr.沈:[发错了。] “……” 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江黎安磨牙,突然想到什么:[啊我知道了,你不会被你偶像刺激到了吧?] 这消息几乎和沈清濯凌晨四点钟在网上搜恋爱词条一个时间啊! 江黎安有点同情他:[你是害怕你偶像恋爱塌房找我倾诉的吗?摸摸头,沈清濯就是个死渣男,大不了你脱粉吧,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mr.沈:[渣?] [对啊对啊。] mr.沈:[像沈清濯这么完美的男人,你居然说他渣?] 想做你的奶盖:[……] 理解。 陷入追星的狂热邻居是脑残。 江黎安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早上不得已的从床上爬起来,被路痴拽去了食堂吃早餐,小口小口喝着粥,脸皱成一团,腮帮子内壁疼,舌尖也疼,唇角还疼。 疼到江黎安快生无可恋了,一口粥也喝不下去。 死渣男! 江黎安在心里骂,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完美?不不不,他有些地方真是一言难尽。唉……说了你也不懂,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她笑嘻嘻的问:[所以哥哥,你还没有自我介绍呀?你家住哪里,地址告诉我,我给你寄一把尺子。] [没关系的,就算哥哥三厘米,我也不会嫌弃你。] mr.沈:[滚。] 想做你的奶盖:[哥哥你害羞了呀,要不我把我自己寄到你家帮你测量吧,你想用哪里量都可以。] 对方没再回复,江黎安不出意外的发现,自己又又又被拉黑了! 恼羞成怒的邻居惹不起。 她真的越来越好奇这位邻居的庐山真面目了。 简直跟他养的那只猫一样,高冷又傲娇。 不拽会死吗? 江黎安放下手机,趴在桌子上补觉。 路痴忧心忡忡:“黎小安,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 江黎安就算是死也不能说自己被人亲成这样,坚强吸了吸鼻子:“我睡会儿,吃完叫我。” 到练习室的时候,她们还在讨论网络上的事情。 “没想到濯神……私底下是这种人!” “袁诗兰,你知道什么吗?” 袁诗兰闻言笑笑,模棱两可:“说不准吧。” “我艹了,濯神不会真有喜欢的人了吧?你们说濯神是为谁搜的啊?黎黎!你知道这件事吧?!” “我记得你不是濯神的粉丝啊,怎么还以为这件事悲痛欲绝了一天连训练都不来了?”所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慰。 “濯神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都是那些营销号的炒作罢了。” 说完,还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袁诗兰。 江黎安:??? “我什么时候因为沈清濯这事悲痛欲绝了??” “呃,不是吗?” 江黎安拳头咔嚓咔嚓作响:“他就是个渣!” 气氛鸦雀无声。 那人从门口走进来,身形修长,冷漠散漫:“吵什么,上课。” 江黎安凝滞了下,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沈清濯今天穿了挺薄的衬衫,在窗外璀璨热烈的阳光轻吻他的眉眼下,每一次跳舞清汗浸湿背脊,线条年少张扬,曲腿靠着桌子,那张脸冷白俊秀,薄唇却极红,九分冷然下是一分艳色,无端多了蛊惑感。 江黎安全程跳舞的时候都没有去看沈清濯,奈何真的有人怕她没死够一样,凑过来指了指她的嘴。 “天啊黎小安,你昨天到底干嘛去了?嘴角都破了!!” 这一嗓子,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沈清濯捏着矿泉水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过去。 视线清冷冷的,对上江黎安目光,然后滑向她的唇。 江黎安避之不及的事再被提起,而且还是当着沈清濯的面,一个脑袋两个大:“最近上火……” “自己咬破了。” 这个理由勉强有点说服力,朋友摇摇头:“你对自己也太狠了。” 江黎安扯了下唇角,倒吸一口凉气,顿时笑不出来了。 沈清濯盯了两眼,收回目光,将矿泉水扔在桌上,拿起手机,给左多发了条消息。 第523章 越拽越爱原则74 江黎安有气无力的让路痴给自己请了个假,路痴很为难的回来,跟江黎安说要不她亲自去找下沈清濯? “怎么?” “呃——”路痴一言难尽,不知道该怎么复述沈清濯的话,“他问你……能不能请你过来一趟。” 其实沈清濯的原话是—— “她自己没长腿吗?” 江黎安震怒:“我就不去!他还能强闯女生宿舍不成!!” 事实上,沈清濯确实没有闯女生宿舍。 江黎安恹恹在宿舍躺了一天,晚上洗澡的时候还发现腰侧残留着指痕,像被人掐出来的,那种浑身发麻发软的感觉奇异席卷全身。 江黎安又把沈清濯拉出来鞭尸了一遍。 很好。 从此以后小江同学和沈老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宁为碎玉不为瓦全。 爬!! 晚上袁诗兰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失魂落魄的。 “你又怎么了?”路痴问。 袁诗兰抬起头,没看路痴,看向了江黎安,眼神隐约透着怨恨:“江黎安,谁的东西你都要抢吗?” “我抢什么了?”江黎安心情不好,语气也冷。 “你自己心里清楚!” 袁诗兰无法忘记自己看到谈峻熙向江黎安告白的那一幕……也无法忘记自己是怎么惊慌失措跑下天台的。 江黎安:“莫名其妙。” 袁诗兰低着头,指甲一点点嵌入手心。 ** “濯!神!啊!你都干了些什么?!” 电话中响起经纪人撕心裂肺的咆哮,余韵绕梁三日。 沈清濯下楼的时候,那人已经跑的没影了,跟个兔子似的,其他的不行,跑倒是第一名。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衬衫,他站在檐下躲雨,眸光慵懒淡漠:“怎么了?” 从电波传过来的声音,低沉干净,又似乎带了点其他的、平素没有的味道,就像是加了冰的烈酒,很苏,很欲。 只是经纪人显然没有欣赏这声音的心思,恶龙咆哮道:“你告诉我你凌晨三点在微博上搜什什么恋爱视频看!!” 沈清濯沉默片刻,蹙眉:“你怎么知道?” 经纪人微笑:“全网都知道了。” “所以亲爱的濯哥,祖宗,爸爸,你是不知道看微博要换小号吗?” “……” 热搜高挂第一。 #濯神看恋爱视频 #疑似顶流偶像恋情曝光 #一首情诗实锤 缘起于情感博主小帅战战兢兢发的一张截图,一开始粉丝还不信,纷纷嘲笑。 博主发的内容几乎都是恋爱教学,例如—— 《爱的艺术》 《亲密关系——通往灵魂的桥梁》 《写给没有女朋友的你》 《为何爱会伤人》 濯神会看这种弱智玩意? 然后她们发现。 妈的。 她们是弱智。 [啊啊啊!!!!我死了!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是假的!] [凌晨三点啊,深更半夜啊,濯神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要逼我给你跪下,快告诉我这是被盗号了!] [快快乐乐的打开微博,结果???] 几乎是所有月光完全失控,将舆论推向巅峰。 网友们几乎都怀疑沈清濯谈了恋爱,开始各种扒可能和他有关系的人,最终目光集中在了袁诗兰身上—— 其中有一个大v发长文分析。 [你们不觉得从某袁姓艺人出来开始濯神就变得不是很正常了吗?先是演唱会对视后来又是收礼物签名,听说濯神当晚住的酒店,ysl也!在!登记记录都被人查出来了 后来濯神又参加了节目,要知道濯神出道两年都没有参加任何综艺(划重点)当时网络上漫天传言是为了ysl,我没信。 我还解释来着,现在我发现我是大冤种! 然后ysl自从出道以后和濯神传了多少绯闻?几乎每一次都是她吧,我实在想不到除了她还能是谁] 一时间,袁诗兰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八千万月光怎么可能接受濯神谈恋爱?之前不计较是当笑话看,现在是真的忍不了了,操起键盘把袁诗兰骂的体无完肤,几乎是血洗了袁诗兰的微博!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袁诗兰抗下了一次网暴。 在几乎爆炸性的弹幕中,有一条评论一闪而逝。 [为什么猜了那么多人艺人,我还是觉得是在国外的小师妹呢……其他人配吗?你再问问袁诗兰配吗?] 舆论发酵,势不可挡。 经纪人有气无力:“说吧,濯神,你真谈了?” “还没。”雨幕中,少年身形修长清冷。 经纪人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沈清濯慢悠悠的说:“不过,快了。” 现在一个深夜搜索就闹到这种地步,经纪人不敢想象沈清濯公开恋情的那一天,女方简直会被骂死吧? 一口吐沫一个钉。 经纪人愁的都要秃顶了。 整个盛光传媒的公关部更是紧急处理这次重大事件,不惜一切代价撤掉了热搜,发出公告。 “慕斯娱乐。”经纪人看着这个名字,“一个小公司,手段还挺下作,那个叫什,袁诗兰?把她的经纪人约出来。” 经纪人笑眯眯道:“有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啊。” 这件事闹得挺大,就连《限定girls》内部都知道了,六十名练习生轰然,几乎都在讨论沈清濯访客的事情。 江黎安自然也刷到了这条消息,她更关注的是——高冷到要命的某位脑残粉,竟然破天荒的给她发!了!消!息! 尽管他撤回了。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他对她还是有印象的!! [哥哥,你是不是想了我呀?] 江黎安很是感动,又去找了彩虹屁。 [我凌晨四点钟看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候,你应该在我身边。] 说着,她特意截了个沈清濯撤回消息的图片,圈出凌晨四点的时间。 [哥哥你不用这么隐晦的表白,我都愿意的,可以视频吗?] 江黎安多番消息轰炸之下,对方终于回复了。 mr.沈:[发错了。] “……” 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江黎安磨牙,突然想到什么:[啊我知道了,你不会被你偶像刺激到了吧?] 这消息几乎和沈清濯凌晨四点钟在网上搜恋爱词条一个时间啊! 江黎安有点同情他:[你是害怕你偶像恋爱塌房找我倾诉的吗?摸摸头,沈清濯就是个死渣男,大不了你脱粉吧,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mr.沈:[渣?] [对啊对啊。] mr.沈:[像沈清濯这么完美的男人,你居然说他渣?] 想做你的奶盖:[……] 理解。 陷入追星的狂热邻居是脑残。 江黎安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早上不得已的从床上爬起来,被路痴拽去了食堂吃早餐,小口小口喝着粥,脸皱成一团,腮帮子内壁疼,舌尖也疼,唇角还疼。 疼到江黎安快生无可恋了,一口粥也喝不下去。 死渣男! 江黎安在心里骂,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完美?不不不,他有些地方真是一言难尽。唉……说了你也不懂,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她笑嘻嘻的问:[所以哥哥,你还没有自我介绍呀?你家住哪里,地址告诉我,我给你寄一把尺子。] [没关系的,就算哥哥三厘米,我也不会嫌弃你。] mr.沈:[滚。] 想做你的奶盖:[哥哥你害羞了呀,要不我把我自己寄到你家帮你测量吧,你想用哪里量都可以。] 对方没再回复,江黎安不出意外的发现,自己又又又被拉黑了! 恼羞成怒的邻居惹不起。 她真的越来越好奇这位邻居的庐山真面目了。 简直跟他养的那只猫一样,高冷又傲娇。 不拽会死吗? 江黎安放下手机,趴在桌子上补觉。 路痴忧心忡忡:“黎小安,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 江黎安就算是死也不能说自己被人亲成这样,坚强吸了吸鼻子:“我睡会儿,吃完叫我。” 到练习室的时候,她们还在讨论网络上的事情。 “没想到濯神……私底下是这种人!” “袁诗兰,你知道什么吗?” 袁诗兰闻言笑笑,模棱两可:“说不准吧。” “我艹了,濯神不会真有喜欢的人了吧?你们说濯神是为谁搜的啊?黎黎!你知道这件事吧?!” “我记得你不是濯神的粉丝啊,怎么还以为这件事悲痛欲绝了一天连训练都不来了?”所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慰。 “濯神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都是那些营销号的炒作罢了。” 说完,还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袁诗兰。 江黎安:??? “我什么时候因为沈清濯这事悲痛欲绝了??” “呃,不是吗?” 江黎安拳头咔嚓咔嚓作响:“他就是个渣!” 气氛鸦雀无声。 那人从门口走进来,身形修长,冷漠散漫:“吵什么,上课。” 江黎安凝滞了下,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沈清濯今天穿了挺薄的衬衫,在窗外璀璨热烈的阳光轻吻他的眉眼下,每一次跳舞清汗浸湿背脊,线条年少张扬,曲腿靠着桌子,那张脸冷白俊秀,薄唇却极红,九分冷然下是一分艳色,无端多了蛊惑感。 江黎安全程跳舞的时候都没有去看沈清濯,奈何真的有人怕她没死够一样,凑过来指了指她的嘴。 “天啊黎小安,你昨天到底干嘛去了?嘴角都破了!!” 这一嗓子,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沈清濯捏着矿泉水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过去。 视线清冷冷的,对上江黎安目光,然后滑向她的唇。 江黎安避之不及的事再被提起,而且还是当着沈清濯的面,一个脑袋两个大:“最近上火……” “自己咬破了。” 这个理由勉强有点说服力,朋友摇摇头:“你对自己也太狠了。” 江黎安扯了下唇角,倒吸一口凉气,顿时笑不出来了。 沈清濯盯了两眼,收回目光,将矿泉水扔在桌上,拿起手机,给左多发了条消息。 第524章 越拽越爱原则75 沈清濯盯了两眼,收回目光,将矿泉水扔在桌上,拿起手机,给左多发了条消息。 mr.沈:[帮我买点药。] 左:[?] 左:[你生病了?!] 左:[买什么药?] 沈清濯低眸看着手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打出一行字,又删除,转而登了浏览器,这回没登微博,指尖抵着搜索框,思忖了两秒,输入:接吻把嘴咬破了需要吃什么药。 各种广告弹了出来,还有线上咨询,对面的医生很尽职尽责的问他严不严重。 沈清濯抬头看了江黎安一眼,沉沉吐出口气:[挺严重] 医生:[仔细描述下具体情况?是咬到舌头了吗?出血了吗?冒昧问一句,做体检了吗,双方身上有没有一些病症。] 沈清濯:[……] 他没表情的退出去,看了眼这是哪家医院的医生。 什么啊,拉黑了。 沈清濯大致搜索了下,眉心皱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最后转到微信中,将药名发了出去。 左:[你到底生什么病了啊?不会是被昨天的事刺激了吧??还是你喜欢的那个粉丝把你踹了???] mr.沈:[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江黎安是在下午才发现自己训练服口袋中多出了一盒药和一支药膏,消炎用的,她僵硬看了两眼,啪的一声将药收了回来,这回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沈清濯!” 江黎安去找他的时候,他刚好从二十三楼训练室下来,独自把自己关在练习室练了一小时的舞,自从两年前结束四个月练习生涯出道后,行程忙到起飞,几乎没有足够的时间静下心训练。 《限定girls》的导师邀约是沈清濯主动接下来的,当时经纪人不太建议他接,一是因为四个月耽误了太多行程,而是因为全是女生,不方便。 不过在沈清濯这,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因为“训练”两个字,别人的训练,也是自己的训练,仅此。 沈清濯这人,就这点不好,干什么都随心所欲,脾气又冷又拽,说一不二的强势性子,其他人得顺着他来,不管经纪人怎么轮番上阵劝说都不行! 就像他不喜欢曲意逢迎,那些资本上的官官相护、你来我往的利益他都清楚,也都明白,冷眼旁观着所有世故的规则。 站在顶峰俯视。 经纪人不止一次被沈清濯气的吐血,奈何粉丝也跟被迷了眼似的。 少年背影颀长,轮廓深邃,正站在风口处,逆着光,眉眼有些模糊了,在听到声音时,抬眸看向她。 他的身后生长着大片梧桐树,还有些从上世纪存在于建筑中的藤曼,一直没有被清理掉,缠绕着盘根错节的树根向上生长,仿佛妄图去攀附天上的月亮。 “嗯?” 风吹乱了沈清濯的碎发,亚麻色慵懒又利落,就站在那,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从喉咙中发出低低的音节。 “你落下的东西!” 江黎安尽量不去看那张冷淡却勾人的脸,格外容易联想到昨日在楼道间荒唐的三分钟,她冷着脸,重重将口袋中的药膏和药片砸在沈清濯的身上。 沈清濯顺手接住,看了一眼,又看向她:“你得上药。” 为什么要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话,江黎安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他嗓音慵懒,“难不成是别人亲的你?” “你闭嘴!”江黎安找他只为了把药当着他的面扔回去,没好气的转身就走。 身后的声音叫住她。 “你现在不上药,喝水吃饭都得疼,睡觉也疼,你忍着啊?” 江黎安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要不是你,我连药都不用上!!” 也不知道沈清濯那吻技跟别人是怎么练的,一股脑的横冲直撞,青涩又莽撞。 沈清濯白皙清瘦的指尖随意点了下自己的唇:“那你咬回来?” 大小姐视线停在他唇上,又飞快移开,皮笑肉不笑:“不管怎么咬还不都是你占便宜?” 沈清濯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眉梢挑起凌厉张扬的弧度,光影笼着他,清冷蛊惑的薄唇轻启,语气散漫的能溢出勾人的水。 “什么叫我占便宜?” “我这张下海挂牌百万起的脸让你白嫖一次,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 “???” “!!!!” 他口吻勉强,说的跟真的一样。 江黎安气抖冷。 “你你你——”江黎安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扯出来一抹微笑,“沈导,你能对你自己的吻技有点自知之明吗?” “什么?”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吻的稀烂!一塌糊涂!”江黎安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差到这种地步,沈老师您多练练去吧。” 江黎安:“就这???” 沈清濯脸色沉冷到能结成冰,却没有任何表情的盯着她,那双深蓝危险的眼眸,锁着凛冬负二十九度。 江黎安仿佛能听到他骨骼咔嚓作响的声音。 她神清气爽。 他却突然之间笑了,修长手指勾住她领口,漫不经心的用了点力道,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扯。 那张脸背着光,眉骨与鼻梁的高挺线条分割出冷漠阴影来,薄唇距离她不过三寸之遥,咬字轻而慢。 “那你陪我练?” 江黎安浑身毛孔都炸开了,隐隐觉得舌根发麻,微僵看着他,脸上飞快划过慌乱,强撑着死要面子的盛气凌人,唇线绷直。 热度浅浅交融,沈清濯逆着光压低腰杆,背脊线条仍然冷峻,衬衫猎猎生风,作势要吻她,薄唇却逼停在距离她唇瓣一寸的距离上。 江黎安的呼吸中全是他的味道,也许是他身上某种冷调小众的香水味,辛辣却清苦,烟草味淡了很多,侵略性依然在。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下一秒,下巴被人掐住,手指一伸一屈,顶弄开了她的唇! 江黎安吃痛,尚且来不及品味下巴处传来的疼,所有感官就被唇齿间的指尖占据,温度冰凉到让人颤栗,紧接着看不太清的、乳白色的小药片扔到了口中,修长指节一个用力,让她闭上了嘴。 * kiss在73章,看不到的刷新一下。 11号晚上有爆更,快来给崽崽投月票票推荐票(′?w?`),不投不爆更哼╭(╯^╰)╮ 第525章 越拽越爱原则76 口腔中瞬间被清苦的药香味充斥,甚至沾染了他指尖的凉意。 江黎安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唔唔唔的挣扎,咳红了脸,立刻要给让它吐出去。 “别吐,咽下去。”沈清濯按着她的嘴,沉声。 “唔!”江黎安怒瞪着他,桃花眼水光莹润。 沈清濯不为所动,指尖轻刮过她颈项喉咙的位置,冰凉的温度和若有若无的动作,江黎安被刺激的滚动了下,下意识将药片咽了下去,这下怎么吐也吐不出来了。 他这才松开手。 “你给我喂的什么东西?!我告你谋杀啊!”江黎安擦了擦嘴,声音都哑了。 “消炎药。”沈清濯拿着那片药板在她面前晃了晃。 “还有这个药膏,拿棉签往嘴上抹会吧?” 沈清濯拆开说明书看了下,指骨处都透着禁欲的味道,指尖却沾染着银丝,应是方才不小心碰到她唇齿的,随意捻了下指腹,抹在了手背上,语气低沉淡漠,瞥她一眼,见她不老实的样。 “一日两次,你弄还是我给你弄?” “我自己来!”江黎安刚刚那下差点没呛过去,可不敢让沈清濯给自己弄,怕他谋杀,也不至于跟自己身过过不去,从沈清濯手中抢过药。 “过河拆桥。”他低声说了句。 江黎安就跟没听到一样:“这件事不准说出去。” “没那么闲。”沈清濯,“回去好好练。” “谁要跟你练?!”她脸皮薄,皮肤白,红的时候更明显了。 沈清濯沉默两秒,轻笑:“我说你回去,好好练舞。” “……” 江黎安后知后觉,看向他揶揄的眼神,已经丢脸丢到麻木,心境反而平和起来。 沈清濯想到什么:“离谈峻熙远点,他专门祸害小姑娘的,别知道还往火坑里跳,懂吗?” “我看你也是,半斤八两。”江黎安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我和他不一样。” “?” 沈清濯拖腔带调:“我只祸害你一个。” 江黎安愣了两秒,心跳猝不及防的加快,紧接着就是不可思议,“我哪得罪你了?!你这么对我??你能有点良心吗!” “……” 江黎安怒气冲冲的抱着药往宿舍走,大概走出来四五步。 身后的人突然叫住她。 “喂。” “干嘛?” 沈清濯皱眉,良久才冷凝道,很介意一样:“真的很差吗?” “什么?”江黎安没听懂。 沈清濯单手插兜,站在那,背脊料峭如冰,语气压着薄戾的不悦,耿耿于怀:“我说,我亲得你很不爽?” 气氛死寂两秒,如果江黎安现在在喝水,那一定会一口喷出来,她惊异于他的直白,眼神古怪的看了沈清濯两眼,判了死.刑。 “哥哥,你那不叫亲,顶多就算咬吧。” 沈清濯站在原地,沉着脸,过了很久,突然拿起手机,在搜索栏中打下一行字:怎么提高吻技…… 字还没打完,就被他刷刷删除了,手机屏幕也很粗暴的摁灭。 他到底在想什么? 练习生宿舍。 江黎安把药拿了回去,对着镜子抹药。 那张薄薄的说明书好似还沾染着他的体温,江黎安认认真真看了两眼,拿水杯漱了漱口,将药膏挤在了棉签上,晶莹剔透的药膏微凉,和药片是一个颜色的。 她忍着疼轻轻抹在了自己唇角被咬破的位置,唇色嫣红柔软,映衬着一抹乳白,对着镜子照了照口腔内壁,又抹了点药膏,微凉的触感有点像是他指尖刚刚顶进她唇间的感觉。 上了药之后,那种细细密密的刺痛感果然消散了不少,类似于薄荷清醒微涩的药味不算难闻。 禽兽! 江黎安在心里恨恨骂到。 原来小说里男主把女主做到发烧进医院挂吊瓶然后一天一夜下不了床的事故也不一定是假的,因为沈清濯接个吻都有这本事。 还是有点区别的,她还不是女主,只是沈清濯练习吻技的工、具、人! 气死了!! 她好想请病假去医院啊qaq 这算工伤可以要赔偿吧呜呜。 接吻不会真的可以致死吧? 袁诗兰回宿舍的时候,刚好撞上江黎安抹药,她紧紧盯着江黎安的唇,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接吻留下的伤。 不要脸! 明明知道她和谈峻熙的关系,江黎安还去招惹谈峻熙…… “你离阿熙远点。”袁诗兰警告道。 “?” 莫名其妙。 袁诗兰最近态度颇为奇怪,不过看在她和袁倩打了一架似乎心情到现在还没愈合的份上,江黎安懒得理会她,直接出去了。 不过江黎安没想到自己出来一趟,还能遇到意外之喜,勉强安慰了她被沈清濯气的半死的心情。 因为她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左多。 “嘘——”左多眨眨眼,“我悄悄来的,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可以签名吗。”江黎安眉眼骄矜愉悦,坏心情一扫而空。 “当然!”左多很痛快,突然又抬头看了江黎安两眼,“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江黎安笑意微僵,后退一步:“我们没见过吧?” 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想让自己爱豆记住自己在酒店看别人洗澡的事儿。 “你是不是就是上次在酒店那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江黎安心想这下好了,形象全完了,罪魁祸首还是沈清濯,一有沈清濯就没好事。 左多给沈清濯送完了药,结果那厮一点仗义都没有,直接把他赶了出去,愣是从那张嘴里撬不出来关于恋情的半个字。 左多这个气呀,此刻看到江黎安,眼珠转了一圈,笑得奶狗又热情:“哎,阿濯是你导师吧?” 江黎安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 “那你觉得,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左多企图从江黎安这里挖掘到有用的信息。 “……” “你们是队友,问我合适吗?” 左多摇头,义正言辞:“阿濯害羞不肯跟我说,但是我这个做队长的不能不负责任啊!” “那你感觉,他和哪个女生走得比较近?或者说,经常出现在他身边的。” 江黎安实话实说:“袁诗兰。” 一天二十四小时,能有一半在沈清濯面前cue他。 左多的表情像吃翔,嘀嘀咕咕:“我操,她不是蹭热度的吗……怎么可能是她,再不济也应该是那个谁啊,不对,妹妹还在国外呢……” “什么?”江黎安没听清。 “没……” 左多痛快的给她签了名。 江黎安:“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件事?” 第526章 越拽越爱原则77 “你尽管说!” “我想喝可乐。”江黎安感觉自己快一辈子没喝过可乐了。 “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左多给她买回来,递到江黎安手上。 江黎安眼中的光亮了,还没接过来,就被一双修长冷硬的手无情抽走。 “就你这样,还想喝可乐,找死吗?” 左多看向来者:“濯神!” “你怎么过来了,我知道了你舍不得我走对不对,那你也不用这么亲自出来挽留我呀,万一被人误会多不好。” 沈清濯自顾自的拿走可乐,一手拽着左多的衣领:“别打扰人姑娘训练,走了。” 江黎安沉默的看向自己空了的手,微微颤抖。 左多被迫跟着他走,指了指江黎安:“那是我给她买的……” “练习生不准喝可乐。” “为什么?” “糖分高。” “我们当初训练也没那么严啊?” “不准她喝,有问题吗?” “没、没……” 那道冷淡慵懒的声音渐行渐远,手中还捏着可乐,指尖轻松拧开了瓶盖,仰头灌进口中,喉结上下滚动,不到一分钟就解决了一整瓶的可乐,然后突然折返。 就在江黎安以为他良心发现的时候,沈清濯将空瓶放在了她手里。 江黎安茫然的捧着可乐。 少年抬指擦掉了薄唇上的水泽:“帮忙扔下垃圾。” “谢谢。” 还挺有礼貌。 说完转身走了。 就连左多都被沈清濯这副操作给惊呆了,见过不要脸的,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抢人小姑娘的可乐喝,还不忘让人扔瓶子。 这是人干的事吗?! 江黎安手指更加颤抖,硬生生将可乐捏瘪,平静无比的想。 接吻会不会致死她不知道。 但是沈清濯会致死她。 ** “《断令》是盛光传媒半年前买下的大ip版权,经过编剧大刀阔斧的再创作,决定今年推上荧屏。” 经纪人说道:“目前这部剧呢,在选合适的角色,听说张导那面对沈清濯很满意。” 谈峻熙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颇有些意兴阑珊,偏眸看向窗外。 高楼下,隐隐能看到香樟树下的两道身影。 “谈大影帝!” 梅投瑙很没好气的叫了他一声,伸长脖子看去,嘿道:“真他妈晦气,刚说沈清濯就看到他了,他身边那个小姑娘谁啊?” 他不怀好意:“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咱直接曝光他,得赚不少钱。” 谈峻熙笑笑:“漂亮吗?” “那骨相,是个美人。”梅头瑙中肯道,顿了顿,觉得不太对劲,即使当兄弟这么多年,他也不敢说了解谈峻熙的心思,这人藏的太深,没人敢说看透,但刚刚那样的眼神…… “你想搞?” 谈峻熙坦然点头。 “搞!不过你在这之前,你都考虑下这部剧能不能接了,这张导背后身份不简单,寻常威胁贿赂手段没多大效果,他对手中这个剧本很看重,说不定能在明年一举夺魁。” 梅投瑙穿着花里胡哨的蝴蝶衬衫,瞧着二郎腿,三十岁左右,吊儿郎当的。 “他现在就捏着这剧本不松手呢,三次找了沈清濯,那边据说到现在没松口。” 他幽幽叹口气:“但是这部剧对你很重要,是个转型大作,所以——” 梅投瑙做了个手势:“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得从沈清濯那边抢过来。” “又是沈清濯啊。”谈峻熙指尖抛着硬币,语气是笑的,只是眸底没有笑,黄土白骨,空荡荡。 “如果沈清濯接了这部剧,我们不如在他打算拍戏的时候直接把人套一麻袋,然后揍到三个月下不了床,到时候张导不能耽搁,只能重新选选人,就是你的了!” 梅投瑙语气激昂,出谋划策,显然对自己的话很满意。 谈峻熙按了按眉心:“梅投瑙。” “怎么了?” “你是梅投瑙,但不能真的没头脑。” “……” “那怎么办?沈清濯这边你来搞,张导那边我来?我还查到点有意思的事情,你那个小女朋友,可和张导有点关系,对外还借着沈清濯的名义,这张导也是急功近利,这都能信。” 谈峻熙若有所思:“有意思。”他摩挲着硬币,低声感叹:“棘手啊。” “实在不行——”梅投瑙一脸沉痛,“我去找沈清濯那个死经纪人,为了你,我也不是不能服个软。” 谈峻熙知晓他和沈清濯经纪人有多大的恩怨,这俩人几乎见面就是撕。 “不用了。”香樟树下的两个人已经走了,谈峻熙垂眸喝了杯茶,唇色清冷莹润,侧脸在阳光下几乎虚幻的美感,掩住眸中墨色重重,“找江烨吧。” “烨哥?” ** 江黎安那么一整瓶的可乐都被抢走了,心里本来就委屈的冒泡,结果晚上的时候,又被沈清濯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事情的起因是在舞蹈课上,江黎安走了两次神,沈清濯提醒了她两次。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沈清濯越来越沉的脸色,只有江黎安没有。 第三次的时候。 沈清濯叫了停。 训练室中炽白的灯光将他的轮廓雕琢,从眉骨到鼻梁透落下冷漠阴影,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无边无际的夜色。 那双眼睛泾渭分明,平平静静的看着江黎安。 “你是练习生吗?” 气氛压抑无声,没人敢问江黎安求情。 江黎安没说话。 下一句:“你退出吧。” 低沉声音不蕴含任何情绪的落下,其他人都惊了。 “沈导……黎安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她不是故意的……” “沈导你别生气啊,黎安肯定会好好跳的!!” “沈导,黎安跳的时候又没有敷衍,你别这么说啊……” 那些人七嘴八舌,焦急的为江黎安说话。 江黎安抬头,定定看向沈清濯:“凭什么?” “不会跳可以学,学不会可以努力,一遍不过可以跳一百遍。你不是不会,是没上心。” 沈清濯审视着她,眼神仿佛带着穿破人心的力量,轻易洞察江黎安的想法。 “我不管你是为什么来的,你既然留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出道!公演你能留下,靠的是几分实力,需要我告诉你吗?” 第527章 越拽越爱原则78 气氛彻底安静下来。 沈清濯的话撕破了表面的平和,极其符合他一阵见血的性子,也指出了存在江黎安身上的所有问题。 旁人避讳着不敢说的问题。 他没听其他人纷乱的话,嗓音像是冰块坠入了烈酒中,碰撞着酒杯发出清脆凛冽的声响。 “你不适合留在这里。” 江黎安说:“好啊,我退出。” “砰——”的一声,训练室的门被人带上了。 声音有点大! 不,是很大的那种! 袁诗兰目露讽刺,心情畅快:“活该!” 她之前还猜测过江黎安有没有可能跟沈清濯有关系,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们真的认识,沈清濯早就对江黎安手下留情了。 她抿唇笑笑,温柔小意的走到沈清濯面前:“沈导,你也别生气,为了江黎安不值得,她哪里配……” 锋利如刀的目光看了过来,漫不经心。 沈清濯薄唇轻启。 “你算什么。” 练习生宿舍。 “濯神太过分了!!就算再怎么样他也不能当众这么说你啊!” “就是就是,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黎安你别哭了……” 江黎安趴在床上,接过路痴递过来的纸巾,鼻尖通红:“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吧。”路痴不放心的低声道,“你也别太把濯神的话放在心上,你知道他这个人的,严苛又不留情面……” “我知道,他说的不就是事实吗?就是难听了点。”江黎安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大小姐的世界没有对与错,只有她喜欢和不喜欢。 一开始江黎安被家里塞到这个节目组就不是心甘情愿的,一心想着离开。 在别人都在努力训练的时候,她显得格格不入,自然一眼就被标准严苛的沈清濯注意到。 他无法忍受江黎安作为练习生的懒惰和敷衍。 就像是江黎安也无法忍受沈清濯的管束和刻薄。 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人敢当着江黎安的面这么说她。 不就是会跳个舞吗,有什么了不起?! 当她不会吗! 江黎安胸腔中的胜负欲彻底被点燃,无论是因为各种缘由。 这个出道位。 她要定了! 她不要靠脸和身世,就要靠实力打沈清濯的脸。 “濯神,不得不说……你刚刚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过分。”练习室,导演小声bb。 沈清濯脸色仍是冷的:“她就不该来!” 基础不够,需要高强度的努力,江黎安并没有全力以赴,心也不在这上面,根本没必要留在这里。 练习生在这里只有短短四个月的时间,是唯一能够完全静下心来只专注于训练的四个月,所以她就打算这么荒废,浑浑噩噩的过去。 “其实她是江……”江家的大小姐,华星的那个江家。 导演忍不住想要开口,又讪讪咽了下去,不敢随意透露江黎安的身世。 他大概也能了解沈清濯对音乐有多热爱,所以在训练方面从不饶人,又怎么能看着一个练习生浪费时间和资源。 就算不是江黎安,就算是其他人,沈清濯也一样会管。 “小姑娘到底脸皮薄,就算是她做错了,你单独跟她谈谈,别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骂哭啊,听说在宿舍哭的可惨了。” 沈清濯指节微顿,唇线紧绷成淡凉隐忍的弧度。 练习生宿舍。 “黎安,有人找。” 江黎安下楼的时候,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她巡视了一周,突然看到地面上不知道被谁放了一瓶无糖可乐,静静存在于地面上,昭显着它的存在感。 夜风吹过,月亮霜白。 她刚哭完,眼睛还是通红的,跟杏仁似的,看到可乐时,微微怔住,很快想到了什么,紧抿着唇,转身就走。 “喵。” 一只橘黄色的流浪猫小心翼翼的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伸出爪子将可乐往江黎安的方向推了推,还不知道从哪叼了一朵白色的小野花放在她脚下。 接二连三的流浪猫从四周钻出来,口中都叼着不一样的小野花,颤颤巍巍的,像是在阴雨天开出的生命力。 洁白柔软的花瓣在夜风中摇晃着,送来淡淡的,微不可察的薄荷冷香,还来不及让江黎安辨认,就消散在空气中。 基地中有很多流浪猫,江黎安是知道的,只是这也……太有灵性了吧。 她几乎是错愕的揉了揉眼睛,确认这一幕不是自己在做梦,忍不住蹲下来,试探性的伸出手,揉了揉猫咪的脑袋。 流浪猫很亲人,喵呜喵呜的叫唤,讨好似的,又将可乐往她面前推了推。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江黎安顾自呢喃,心中隐隐约约猜到是谁,又不敢相信。 她看向四周,风吹过枝叶,簌簌作响,并没有那道身影。 小橘猫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身上的绒毛都沾染了几片叶子,那双眼睛呆呆的看着江黎安,圆滚滚,懵兮兮,格外讨人喜欢。 她蹲在地上,单手托腮,终于笑了起来,桃花眼弯弯,长发披散在身后,发梢随风扬起,轮廓柔美动人。 那一声轻笑,打破了夜色岑寂。 后来女孩子将小野花都收了起来,拿着可乐走进了练习生宿舍,还好心情又孩子气的挥手跟流浪猫告别。 七八只流浪猫蹭着她的裤腿,亲昵可爱。 直到江黎安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它们才重新钻入丛林,最终停在了一个人脚旁,喵喵叫着,像是邀功。 沈清濯站在夜色中,望着那道背影,冷厉眉眼在白霜似的月光下,还蕴含点别的什么情绪。 “黎安,是谁找你呀?”她们看着江黎安回来,询问。 江黎安回来的第一时间冲到窗边,往楼下看去,什么也没有,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没头没尾的小声说了句:“月亮。”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江黎安心不在焉的拧开了可乐的瓶盖,小口小口喝着,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现什么,看向瓶身。 霜白岑寂的月光下,空可乐的瓶身清晰可见的映出笔迹,见字如人,桀骜不驯,冷淡外表下嚣张的一塌糊涂。 第528章 越拽越爱原则79 霜白岑寂的月光下,空可乐的瓶身清晰可见的映出笔迹,见字如人,桀骜不驯,冷淡外表下嚣张的一塌糊涂。 ——[留下来。] ——[加油。] 江黎安盯着这五个字看了好久,突然笑出了声,这一笑就止不住了,双腿都跟着轻轻的晃,摆弄手中的可乐,特意避开了残留字迹地方。 路痴心想这姑娘不会被打击傻了吧,赶紧道:“你笑啥?” “就是呢。”江黎安慢悠悠道,“想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相声。” “你还喜欢看相声?” “原本不喜欢。” “现在喜欢了?” 江黎安没回答,将那些洁白好看的小野花插在了简单的杯子里,野花像是被赋予了魔力,没有一丝一毫的干枯,反而开的更加舒展。 仿佛低斟着淡雅的月光,在盈盈水光的映衬下,动人极了。 “你还出去摘花啦?真漂亮。” 夜幕极深。 影视基地南门。 墙上倒映着两道影子。 “这东西真的管用吗?” “放心,药效厉害的很!” 袁诗兰鬼鬼祟祟的接过东西,心跳如擂鼓,低着头匆匆走回去。 就算袁倩势头再猛又怎样,她让袁倩上不了三公的舞台! 至于江黎安…… 翌日。 导师选择正式开始,将由不同的导师带领队员训练,最终在第二次公演上呈现出惊艳效果。 当然,导师只负责练习生的训练,不会上台表演。 不仅是学员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导师之间也同样存在。 四名导师在公演直播间会开启投票渠道,票数最高的导师将择出最优,华星官方会同ta签约一份高奢品牌的代言! 这无疑是诱惑的,所以四家导师的粉丝也是卯足了劲,准备给哥哥姐姐们送上最好的礼物。 华星是出了血的,这份代言在圈子里的地位极高,导师也都很上心,私底下都跟自己满意的练习生沟通过。 只有那个人—— 自始至终什么也没说,一副你爱来不来随便你的架势,拽的让人牙痒痒。 偌大房间中,用帘子隔着,区分了四个空间,也就是四名导师的选项,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人会进入哪个小房间。 白色帘子被风吹的轻轻飘动,一整扇偌大的落地窗明亮干净,导师都在场,笑呵呵的跟练习生说着话,气氛十分融洽。 除了沈清濯。 他一个人淡淡靠着椅子,长腿撑地,脚踝清瘦,轮廓不好接近,其他导师都在跟练习生说着话,只有他坐在那,指间转着笔,在速写本上写着什么,衬衫袖口下凸出的半截腕骨冷白性感。 气场也冷,薄戾倨傲,让人望而生畏。 尤其是想到他训练上的严苛要求,只要还没死就往死里练,而且昨晚还把江黎安给骂哭了,练习生们一时都有些望而却步,迟疑不定。 他看起来不怎样在意,依然我行我素,换了个姿势靠着椅子,眸也没抬一下。 细微的动作,却惊的练习生身体紧绷。 谈峻熙看着他,笑了笑,收回余光,温和的跟练习生说话,很有耐心的回答女生的问题。 一开始音乐导师还担心会不会没有人选沈清濯,不过后面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因为接二连三的女生怯生生的靠近他,小声说濯神,我会选你,不是想,是会。 有了一个开头的,其他人也没那么怕,大着胆子跟沈清濯说话。 “虽然濯神你要求好严,但是、但是我感觉我这些天进步好多,谢谢您。” “我也是我也是,沈导你每一次演唱会我都看了,训练辛苦我不怕,我以后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沈导……” 被小姑娘们围在中间的那道身影也没什么意外或者欣喜的剧情,钢笔笔尖停住,然后扣上了笔帽,江黎安听到他用低沉的声音说。 “量力。” 江黎安拿着自己的资料走到雪白沉厚的帘子后方,没有任何迟疑的选择了其中一个隔间,将资料放了上去。 路痴问她选的是什么。 她抬起下巴,说秘密。 昨天沈清濯把江黎安骂哭的事儿大家都挺记忆犹新的,气氛微妙,也不敢让江黎安往沈清濯那边凑,把她来到最远的地方,生怕俩人在这再吵一架。 练习生全部选择完毕。 沈清濯直起身,上半身只穿了件黑色短袖,长腿随意套了件黑色裤子,有些松垮,锁骨若隐若现,往外走去。 “濯神,多留一会儿啊……”音乐导师舒灵寒注意到他。 “不了。” 谈峻熙叮嘱了几句:“下周将按照导师队员进行分班,周一早上七点钟正式公开队伍名单,在这之前正常上课。” 所有人尽数离场后,工作人员将四个隔间中不同的资料分别取了出来,用夹子夹住,往外走去。 今天早上的风有些大,天气大抵没转过劲,昨晚就冷了一夜,今天还是冷的。 工作人员走在路上,前面突然有个人匆匆撞了过来,他哎呦一声,手中的练习生申请表脱了手,掉了一地! “你没事吧?不好意思!” 工作人员刚想发火,结果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练习生的第一名,说不定未来要大红大紫呢,悻悻摇摇头:“你走路小心点啊。” “对不起。”袁倩蹲下来跟他一起前,背对着他时,飞快拿起标注了沈清濯三字的练习生申请文件。 果然在第一页看到了江黎安的资料,照片上的脸精致骄纵,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一双桃花眼笑得烂漫。 “你忙你的吧,不用帮我捡。”工作人员说。 “这哪好意思。”袁倩低头看着那张脸,眸色霎那一暗,将薄薄的申请表抽了出来,按在另一份文件夹上,转身,递给了手忙脚乱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脸色缓和:“谢谢。” 最上方的那份文件夹上,标注了一个名字。 ——谈峻熙。 “沈大导师,这是您队里练习生的资料。”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舒灵寒走进来,解释,“刚好来找你,顺便送过来了,您过目一下?” 那人刚练完舞,背对着她,听到声音也没什么反应,声音哑了许些:“放桌上。” “哦。”舒灵寒将文件放在桌上,抬头瞧见清瘦挺拔的轮廓,视线微顿,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濯神,挺正啊。” 盛夏的日头在八点多钟上来了,阳光刺眼耀白,从落地窗外跳跃着光斑,不均匀的落在那人修长身骨,背脊挺直,以至于随手撩起黑t恤衣摆擦汗的动作都带出了性感。 第529章 越拽越爱原则80 隐隐露出截劲瘦腰身,被皮带束着,张扬凌厉的腹肌线条收束在黑裤中,充斥着少年感又极具荷尔蒙的侵略性。 只是来不及细看,衣摆就放了下来。 那头凌乱的碎发,额角滴落的清汗,冷漠的侧脸很容易让人产生征服欲。 舒灵寒不由感叹,这将来得便宜哪家姑娘? “别顶着那张脸跟我说话。”沈清濯长腿走过来,抬手扯了下领口,语气平直。 任谁看到一个顶着和自己经纪人六七分相像的脸对自己吹口哨,都会格外怪异。 少有人知,著名影后舒灵寒还有个表哥,是sta少年团的金牌经纪人。 “嘻嘻,我就不……我滚了。” 沈清濯没看她,视线落在桌上那份文件夹上,将椅子扯了过来,椅脚摩擦过地面发出嘎吱一声的声响,在偌大的训练室中格外清晰。 他坐下,双腿交叠,打开文件夹,修长指尖翻过一张又一张的申请表,动作很快,像是平淡的浏览,又像是再找些什么。 直到最后一张。 上面的名字映入眼帘——张莹。 沈清濯指尖顿了少顷。 “人齐了吗?” 舒灵寒本都要走了,忽然听到身后的人问了一句。 她转身,不明所以:“都齐了啊,所有申请表都交到导师手里了。” 沈清濯眉心皱着,唇线也绷直几分,单看表情似乎有些冷:“确定?没漏?” “?”舒灵寒一脸你在质疑我,男人你在玩火,“你别以为你是我哥捧在手心的c位我就不敢揍你,难道我还能私吞了你的学员吗??” 沈清濯没心思跟她瞎扯,身体往后靠了靠,又面无表情的翻了一遍,然后将文件往桌上一扔,单刀直入,毫不隐晦:“昨晚哭的那个呢?” 舒灵寒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迟疑:“你说黎小安?” “嗯。” “我刚看了,她在谈峻熙那队。” 气氛倏然安静下来。 “怎么了?”舒灵寒又问。 约莫是过了两秒钟,沈清濯极为平静应了声,说没什么。 尾音意兴阑珊的。 态度也看不出明显的变化,但就是让人感觉,无形之间淡了下去。 舒灵寒缺心眼的感叹:“谈峻熙还挺照拂她的,她选谈峻熙也不意外吧,再这样好下去,我都快以为谈峻熙要泡她了。” 从沈清濯这离开的时候,舒灵寒莫名打了个哆嗦,怎么这么冷啊,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骂她? 谈峻熙就在隔壁,她将申请表送了过去,跑腿不是事,重要的是有两大帅哥的美貌可以欣赏。 唉,这俩人帅的真是各有特色,都不知道选哪个好了,可惜哪个不是她的。 人生悲剧莫过于如此! 不能想,一想眼泪就像是面条一样流了出来????? 不过沈清濯这人难伺候,给他当女朋友惯他那脾气也不好过,得当成祖宗供着。 至于谈峻熙,据说是混字母圈的,舒灵寒听说过几句,她还没有跪下挨皮带或者鞭子的癖好。 “谈pd。”舒灵寒笑眯眯的敲开门,“你的队伍申请表来啦。” “麻烦了。”他点了点头,语气低沉斯文。 看到没有! 沈清濯你学着点!! “不客气。” 谈峻熙对申请表并没有兴趣,他要的人不会在。 翻阅申请表的动作在某一瞬间凝了下来。 视线停留在申请表中女孩子明艳眉眼上。 房中是久久的安静,只有风声吹过纸张发出的细碎声作响。 “江、黎、安。” 良久,温淡缠绵的嗓音才想起,一字一顿咀嚼着这个名字,唇齿间无端萦绕出几分隐晦的病态。 谈峻熙忽然笑了。 抬指松了松领带。 眸中兴味盎然。 拒绝他,却又选择他。 欲擒故纵? 这件事显然出于谈峻熙的意料,他轻眯起眸,戴了一副银丝眼镜,镜片下眸光窥不真切。 皮肤冷一般的白,薄唇色泽却绯靡。 “到我身边,我可不会放过你了啊……” 沈清濯从三十一楼下来的时候,走在香樟树的影子下,身影挺直冷峻,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沈清濯!” 声音熟悉而清脆,还带着点骄矜得意的笑。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远处朝他挥手的身影。 不消片刻,收回了目光,跟没看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 江黎安愣了一下,只当他没听见,手中晃着那个空可乐的瓶子,追上他,嚣张挡在沈清濯面前。 他皱眉错开,江黎安立刻跳到他面前。 再错,再挡。 “有事吗?”沈清濯停下脚步,定定看她。 香樟树枝桠透落的阴影并不均匀的落在他的眼眸中,沉黑中沉淀着碎蓝,琉璃般干净却疏离。 薄唇绷直成线,唇色都泛着冷,是无声的拒绝。 可惜江黎安一向不那么会看人脸色,她慢悠悠的站在少年面前,右手拿着那瓶已经喝光了的无糖空可乐,瓶身上面的锋利字迹被阳光一照,更加明显了。 她看着沈清濯那张脸: “是你的吧?” 女孩唇角翘起时会显得很骄纵,拼命压下但还是勾了起来,脑袋上随时都会冒出恶魔的小触角,好像发现了什么格外令人得意的事情。 沈清濯微垂着薄薄的眼皮,注视着她,扯了下唇,吐出两个字:“不是。” 毫不迟疑的否认。 江黎安才不信:“你不好意思呀?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沈清濯,你想讨好我就直说嘛。” “你觉得这种蠢事会是我做的吗?” 更加冷沉利落的声音落下,尾音没有一丝一毫的冗余。 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江黎安愣了一下,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黑而长的睫毛,侧脸轮廓凌厉紧绷,她终于意识到沈清濯现在不太高兴。 可是为什么啊? 她本来是想跟沈清濯说这次选导师的事情,现下也不太高兴了。 从小到大都是其他人顺着大小姐的脾气来。 “你凶什么啊!不是就不是,申请表你看了吧?”提起这件事情,江黎安心情从阴转晴,“我呢,当然要选最好的导师,最重要的是对我好,你——” “说完了吗?” “什么?” “说完走了。” “沈清濯!” 江黎安不可置信,她兴冲冲跑过来跟他和好,他就这个态度?! 嫌弃她了? 现在后悔了? 不想让她进他的组了? 她瞪着少年往前走的背影:“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清濯脚步停住,转身看她。 江黎安习惯了别人对自己低头,见他转身,矜持的端着脸,心想要沈清濯说好多话才能原谅他今天这种见了鬼的脾气。 沈清濯忽然笑了。 嗓音淡漠。 “给你糖的是谈峻熙,给你可乐的也是谈峻熙,不骂你的还是谈峻熙,他最好,你找他去吧。” * 濯神内心:气死气死气死老婆不要我气死气死老婆选情敌气死了,没有一百个亲亲,哄不好的那种气。 快!来!哄!我! 第530章 越拽越爱原则81 没有分班前,训练照旧。 路痴敏锐的感觉到江黎安今早还很愉悦的心情此刻更不好了,就连那边的沈清濯也是,浑身冒着寒气,两个人恨不得站在训练室死对角的架势。 路痴脑海中诡异的冒出一个想法,这就很像是——闹了别扭冷战进行中的小情侣。 呸呸呸! “濯神,你这次演唱会的单曲白昼我听过了,有些词曲上的问题想向您讨教一下。”袁倩走到沈清濯面前。 “说。” 袁倩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沈清濯和江黎安,显然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嘴角勾了一下。 她有上一世的经验,自然知道该怎么跟沈清濯说话,迎合他的喜好,对着词曲方面侃侃而言。 沈清濯面对她的问题,不冷不热的说了两句。 袁倩知道江黎安在看他们,一不做二不休,装作听的入迷,很不经意靠向沈清濯,她过来的时候领口很心机的往下露了一点,半遮半掩最动人,香水味浓烈馥郁。 沈清濯喜欢烈的味道,像车、像酒、还有烟。 “砰——”的一声。 沈清濯抬脚踹了下桌子,椅子往后滑去,刚好错开了袁倩的靠近。 那种漠然审视的目光,将袁倩钉在了原地,有些僵硬。 她不甘心,还想再就着词曲的话题聊上两句,她不相信沈清濯会不被这种魅力吸引,至少会对词曲产生兴趣。 出乎意料,那人身体往后靠了靠,收回视线,拒绝聊天的意思很明显。 袁倩干巴巴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中间,谈峻熙过来看了眼训练进度。 有人惊呼。 “pd,你脸怎么回事?” 谈峻熙抬手碰了碰青紫的唇角,看着沈清濯,回答练习生的问题:“该问你们濯神。” “??!” 是她们想的那样吗?! 两大天王干架? 事实上,干架算不上,顶多是沈清濯单方面的动手。 可惜没有人有胆子去问沈清濯,沈清濯从始至终也没看一眼。 袁诗兰知道父亲来找谈峻熙,让他帮她出道的事情,也不知道谈的怎么样了。 瞥到旁边的袁倩和江黎安,故意当着她们的面蹙眉道,有点宣示主权的味道。 “好像挺严重的,我宿舍有药,pd你等我一下。” 谈峻熙站在那,有些无趣的收回目光,自然知晓袁诗兰的小心思,转而落在了江黎安身上,她没开口,他也没拒绝。 袁诗兰小心翼翼的给谈峻熙上了药,心中小鹿乱撞。 那人自始至终眉目浅浅:“辛苦了。” 袁倩看向谈峻熙。 谈峻熙正让袁诗兰帮忙上着药,伤在脸上,眸子漆黑,望着袁倩。 当着正牌女友的面,和妹妹这么亲密,他是真的无所顾忌?还是在报复什么? 袁倩紧抿着唇,收回视线。 袁诗兰唇角勾起笑,遮住眸中阴暗。 她不会让袁倩赢的,袁倩一定会输。 “训练开始,麻烦闲杂人等出去。”沈清濯掐着时间,头也不抬的说,吝啬到丝毫表面功夫也没错。 谈峻熙意味深长的起身:“我先走了。” 他出去的时候,身形突然在门口停下,叫了一声:“黎安。” 沈清濯不轻不重的说道:“专心训练。”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江黎安心底闷得慌,也不知道哪里闷,反正是看到沈清濯就心生火气,侧过脸,看向谈峻熙:“有事吗?” 谈峻熙弯起眉梢:“加油,不会可以来找我。” 沈清濯没表情的攥瘪了矿泉水瓶,骨节用了力,青筋突起,偏生眼睫也没动一下,眼尾的弧度是难以接近的薄戾。 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江黎安迎着沈清濯的目光,故意对谈峻熙一字一顿:“我知道了,谈!导!师!” 谁叫他让她去找谈峻熙的! 她如他所愿!! 一声低嗤落下,毫无温度。 像讥讽,又像不屑,冷如负摄氏度的冰啤酒。 沈清濯向来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入到训练上,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开始教他们,标准严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晚上,练习生宿舍。 “惊天大消息!惊天大消息!” “什么啊?” “沈思月回国了!!”路痴一嗓子,几乎喊醒了所有练习生。 #小师妹回国 #沈思月首场演唱会特邀嘉宾沈清濯 #再续前缘 热搜直冲榜首,前十中霸占了四个,圈里所有粉丝全部沸腾起来,将热度翻了又翻! “卧槽这阵仗,刚回国就霸占了一天热搜,直接官宣和濯神同台演唱会,这是打算进军娱乐圈的节奏啊?!” 江黎安原本不关心这件事,却听到了沈清濯的名字,她慢慢转头:“沈思月是谁?” “你不知道?”路痴更惊讶。 “国际舞蹈艺术家谢大师的亲传子弟,谢大师一共四个徒弟,濯神的师父就是他。沈思月是最小的那个,从那之后谢大师就再没受过徒了。” 沈思月的成就同样是不凡的,有老师为她打开国际舞台,自身的实力又是拔尖的,在古典舞上摘获无数奖项,是舞蹈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更被千万粉丝追捧为“小舞蹈皇后”之称! 虽然比不上沈清濯在舞蹈上的造诣,但也绝对是舞者中顶尖的存在。 去年还获得了s11全国舞蹈大赛的金奖,s11奖项含金量极重,能在所有竞争者中拿下金奖,名声响彻国内外,足以证明她的实力。 这就不得不说一件事,沈清濯并没有参加s11。 当时主赛方三顾茅庐也没能请动这位神,不少粉丝都调侃的称呼。 濯神这是不想和自家人自相残杀,哪里和妹妹争的,直接将金奖拱手相让了。 江黎安觉得这名字挺耳熟,自己好像听过,但她听过的人很多,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姓沈?巧合?” 路痴摇头:“这也是我心中的问题,你知道吧?濯神自从出道以来,没有任何人扒出过他的家世!一个沾亲带故的都没有,还有人说濯神要么就是那么顶级豪门的小少爷,要么就是隐世家族出来的人!” “沈思月也是,都查不到,身份成谜,有人说他们可能是亲兄妹,也有觉得是巧合,不过还有一大部分人磕伪骨科的cp嘛。” 江黎安咬牙:“这都能磕?” 第531章 越拽越爱原则82 “不止这些,粉丝一直把濯神当作月亮,粉丝名也是月光,沈思月这个名字,思月思月,这要不是后天改的艺名,那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了!” 江黎安轻哼:“哪来的天生一对。” 今天节目组发了手机,路痴翻开热搜上的图片:“你看。” 图片是在机场抓拍的,那道纤细身影站在人群中十分出众,穿着单薄,皮肤病态,由于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浑身莫名有种仙气。 像是空灵的、脆弱的、孤高白天鹅。 沈思月的主舞台一直在国外,如今毫无预兆的回国,不少人都在猜测原因。 有人说她是为了沈清濯回国的,也有人说她打算进军国内市场,种种热议,而沈思月官宣的演唱会又彻底将其引爆。 怕是要在内娱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沈思月v:我回来了,好久不见@沈清濯 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小师妹。 [小师妹是回来宣示主权了嘛嘿嘿嘿] [我已经能从简单的八个字中脑补出一本生离死别、破镜重圆的感天泣地虐文了] [求求小师妹快教训教训ysl吧,气死我了整天碰瓷我濯神,告诉她谁才是正!宫!] [没必要吧,亲兄妹也磕?] [我看到了什么?!濯神居然是小师妹的特邀嘉宾!!回国首场演唱会,有师兄坐镇,稳了稳了,我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去看!] 路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袁诗兰,悠悠叹了口气:“这下有些人可真无名无分了。” 江黎安指甲抵着唇瓣,刷着手机上的热搜,突然冷不丁的问了句:“沈清濯和沈思月关系很好吗?” “挺好的吧,师兄妹呢,要不也不会亲自来当特邀嘉宾啊。” “哦。” 江黎安合上手机,她倒不在意一个沈思月,只是在想,他今天对她凶,有没有这位金尊玉贵小师妹回国的原因。 还有前阵子沈清濯在微博闹得沸沸扬扬的恋爱词条,是为谁搜的? 沈思月? 热搜挂了一天一夜,还没有任何掉下来的趋势。 第二天训练的时候,不少练习生都很好奇,抓心挠肝的,愣是没有人敢上前问。 沈清濯也和平时没有任何特殊的,搁那冷着张脸,直接形成了人形制冷机。 “导演这两天不是新加了一个导师之间竞选投票的吗?”路痴跟她说,“我要是能投,肯定投濯神!” “投票?” “对啊,第一名那代言绝了。” 江黎安悟了。 她说沈清濯怎么突然对她甩脸色?! 破案了!! 说白了就是嫌弃她跳舞差拖后腿呗,没他小师妹跳的好呗。 那他当时管她做什么! 江黎安气抖冷。 这导师她还不稀罕了。 从今往后,她要是再和沈清濯多说一句话,她就是狗!!! 江黎安说冷战那就是真的冷战,从选导师那天开始,两人除了训练上就没多说过一句话。 一个赛过一个。 路痴都忍无可忍了。 “实在不行空调品牌方找你俩来代言吧!!” 这天节目组通知将以直播的形势来展现出练习生的日常,直播间从第二天凌晨五点钟开始,直到晚上二十三点钟结束,让大家不要紧张,跟平时一样训练就好。 乔乔:[黎小安!!说好的这周三在剧组见面,我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一个你!] 乔乔:[你来的时候尽量避着那个女二,磨人死了。] 江黎安:…… 她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原本答应了沈清濯去陪他买杯子,但是现在,两个人在冷战,怎么可能一起出去? [也许,可能,大概,我来不了了。] 凌晨五点钟的宿舍还是昏暗的,窗帘拉着,摄像头的红光闪烁,一个宿舍就放了至少三四个的摄像头。 袁诗兰凌晨三点就起来化妆了,整整化了两个小时,是个心机伪素颜的妆容,就为了打造自己的清纯女神形象。 她在直播开始前装作睡着的样子躺回去,然后掐着时间醒来,跟镜头打了招呼:“你们好呀。” 网友从四点半就开始蹲了,只为看到各位练习生的素颜。 [吸溜吸溜,素颜绝美!!] [小兰花好漂亮!] [这是素颜??] 袁诗兰抿唇笑了笑:“好困哦,昨天练舞练到了十二点多,就一直睡到现在,都不想起来。” 直播间在宿舍每一个人移动,大家都打了招呼。 直到镜头对准了——一团拱起的被子。 是的没错,看不到脸。 直播间的表情是这样的:??? 路痴尴尬笑了笑,硬着头皮把江黎安从被窝拽起来:“黎安,快打个招呼呀!” “困死了。”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因为还没睡醒,就显得软糯糯的,被路痴拽住一截凝玉似的手臂,又缩了回去,死活也不肯起来,含糊道。 “你们先去……我不吃早饭……我再睡会……” 早饭的十分钟用来睡觉一向是江黎安的人生准则。 路痴解释:“黎安一直都是五点半才起来哈哈哈。” 她小声对江黎安说:“别赖床了。” 江黎安轻哼一声:“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这个声我麻了,老婆啊啊啊啊!!!] [是我的黎黎宝贝你杀了我吧可爱死了!] [?装什么,不知道在直播吗?] 最终那团被子还是无情的被路痴掀了起来。 盛世美颜就是用来看的!袁诗兰不是吹嘘自己是素颜女神吗?拜托,她家黎小安才顶呱呱好不好! 女孩子茫然窝成一团,骨架小,人也娇,皮肤白,在昏暗的凌晨最动人心,发顶还翘起一缕呆毛。 直播间死寂了三秒钟,然后爆发出尖叫来。 [我死了我活了我死了!这张脸是真实存在的吗!] [谁知道你们家正主是不是拉着舍友一起演戏的,真作,还不如小兰花坦然] [我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到了坦然这两个字。] [这才是真正的素颜好吧?刚刚那位又是画了眼线又是打了粉底,当我们瞎吗?] 袁诗兰和江黎安的粉丝跟天生不对盘似的,掐的热火朝天。 粉丝捧着袁诗兰那张脸,吹嘘着绝美素颜,却偏偏要拉踩江黎安? 这能忍? 忍他妈忍者神龟! 直播一直到晚上都很顺利,所以发生了件引爆全网的事情—— 起因是因为袁诗兰的项链丢了,那款项链价格整整两百万! 第532章 越拽越爱原则83 节目组当成爆点来炒作,所有人都帮袁诗兰寻找项链。 江黎安刚和路痴回到宿舍,迎面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她抬手抓住袁诗兰的手,脸色冷下来。 “脑子有病去医院,在宿舍发什么疯!” “你去勾引别人的——”袁诗兰声音尖锐,突然意识到还有镜头在,戛然而止,不敢说出谈峻熙的名字,泪水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你为什么要偷我的东西?!你知道那款项链对我来讲有多重要吗,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江黎安笑了,被逗的,懒洋洋的抬起下巴:“就你那条项链还有人偷啊?” 那条项链是谈峻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两百万的价格,更是白天鹅春夏系列新款,玉质雕琢的细腻,天鹅轮廓更是惟妙惟肖。 袁诗兰一直当成炫耀的资本,这次丢了更是慌不择路,结果在江黎安的枕头下面发现了这条项链。 她都快恨死了江黎安,当然要借题发挥,一个小偷凭什么留在节目组? 最好让江黎安滚出去! “你怎么解释?”袁诗兰将项链怼到她面前,一副受伤到极致的模样,随时都会晕过去。 “这条项链是我最重要的人送给我的,你家里缺钱你可以跟我说呀,我又不是不能借给你,可是你……”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蹙眉:“为什么要偷东西?” 这项链确实是大家一起在江黎安床上找到的,江黎安的家庭她们也听说过,父母打工,哥哥养猪,应该都是老实的农民,缺钱也正常,但她们不相信江黎安是这样的人! “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误会我的项链会跑到她的床上吗?” 直播间更是炸开了锅,与此同时,选秀女团劣迹偷窃的热搜直窜微博榜首,更多的路人都被吸引了进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我艹!这就塌房了?我还以为我找到了一个娇气包团宠妹妹结果你告诉我是个小偷?呕了] [就算家庭再差也不是偷东西的理由啊] [心疼小兰花有这样的室友,今天能偷项链,谁知道明天偷什么?] “我说了,我不偷东西。”江黎安意兴阑珊,瞥了眼那项链的品质,“就这种的,我还看不上。” 今天导演不在,濯神也不在,直播一直是制作人负责,他一看事情大发了,心底咯噔一下,另一方面又看着暴涨的点击率,有些激动。 这件事要是炒作的好,也能有热度,至于偷窃的学员,开除就好了! 关于项链的事情僵持不下,制作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发福走样,长的不算和蔼,板着脸走过来,询问袁诗兰:“你项链是在什么时候丢的?” “应该就在晚上,我下午回来的时候项链还在,被我放在宿舍抽屉里了。” “这段时间有谁回过宿舍吗?” 江黎安冷嗤:“我,回来睡觉。” 制作人很不满江黎安的态度,决定调查这段时间的宿舍监控以及走廊监控,从晚上六点半到现在,宿舍只有江黎安一个人进去过。 晚上七点零三分到零五分,监控诡异的黑屏了片刻,什么也没有。 所以偷项链的最大嫌疑人,就是江黎安。 没有人能给江黎安作证,因为那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宿舍。 袁倩混迹在人群中,眸光闪烁,看着那短暂黑屏的监控,庆幸自己学过黑客技能。 没错,项链是她放在江黎安床上的。 她要这两个人——自相残杀!不得善终! 工作人员小声在制作人耳边说了两句:“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还上了热搜,对江黎安名声不太好,节目组要不要先压下去再查?” 其他人听不到他们说话,制作人沉思两秒,摆手,不耐烦道:“压什么压,不用!” 这可都是热点话题。 “江黎安。”制作人打量着这个女孩子,模样倒是生的不错,只可惜命不好,不管这条项链是不是她偷的,现在也只能当这只羊,沦为牺牲品。 比起袁诗兰,节目组明显舍弃江黎安更为划算。 他在心中盘算着,再三确认自己并没有在南城权贵中见到过这张脸,她背后没有任何靠山,甚至没有签约传媒公司。 这种半素人最容易拿捏了。 “把项链还回去,给袁诗兰道歉!”制作人沉着脸要求道。 江黎安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轻嘶了声,云淡风轻:“你这脑子……怎么当上制作人的?” 袁诗兰握紧了项链,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黎安,我可以理解你家境困难不得已才做出这种举动来,你道个歉吧,我就原谅你,也不会追究你偷窃的事情。” 她故意说了偷窃两个字,这对要出道的练习生来讲,是一生的污点。 直播间中,袁诗兰的粉丝也为女鹅愤愤不平。 [江黎安必须道歉!] [头一次见到脸这么大的,偷东西还有理了是吗?] [江黎安退出节目组!有江黎安在我真是一分钟也看不下去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如果节目组还让江黎安留下的话,我将全面抵制限定girls!] [有江黎安我就不看] [江黎安向小兰花道歉并且主动退出节目组谢谢!] [报警吧报警吧,一个偷窃犯,到时候留下案底还得连累孩子,估计没有男人敢要她了吧哈哈哈哈] [要是今天有濯神在,像是江黎安这种人早被开除了,还敢欺负小兰花,呵呵呵呵。] 江黎安睫毛都没掀一下,戴上蓝牙耳机:“我还没睡够,你们吵够了能不能滚出去?” 竟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太嚣张了。 “为什么还在开直播?” 冰冷声音响起。 谈峻熙走过来:“立刻关闭!” 直播间的画面停留在这一幕,直接被掐断了,正在兴头上的网友:??? 制作人看着这么大的流量,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关掉了。 所有网友由于直播间关闭,都来到了限定girls官方微博下来,将评论区血洗一空,要求节目组给个说法,是不是要包庇一个偷窃犯? 制作人也没想到这件事闹得这么大,焦头烂额,看着那边还在交涉的谈峻熙,眸光闪烁,擅自用官v发了一条公告。 第533章 越拽越爱原则84 限定girls官方v:由于突发事故而不得已终止直播间,我们都很抱歉,后期会通过互动的方式来发放练习生福利,补偿各位全民负责人们。 目前江小姐已正式向袁小姐道歉并提出补偿,我们将严格处理江小姐偷窃行为,不会包庇任何一方。 雷声大雨点小,说的大概就是官方发出的公告,粉丝们自然不买账。 [为什么要叫停直播间?] [什么鬼啊?那么贵的项链被偷走了你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就完事了?是看我们小兰花好欺负还是看我们粉丝都是死的?] [我要求江黎安亲自向小兰花道歉!] [就是说要偷窃犯跪下磕个头没毛病吧嘻嘻] [江黎安背后有谁啊?官方拿这糊弄我们呢?] [纯路人,以偷窃为耻,如果选秀节目标准都这么低,我感觉我也可以上了。] “谈导师。” 袁诗兰看着谈峻熙走过来,有些委屈的咬唇:“我的项链差点丢了。” 尾音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谈峻熙事先了解过这件事,眸色深沉,窥不清其中墨色,看向江黎安:“你想怎么解决?” 江黎安眉眼自始至终也没有丝毫慌乱,像是在看这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笑话,打了个哈欠。 “东西不是我偷的,你们该做的应该是彻查这件事以及还我一个清白,跟我有什么干系?” 袁诗兰心痛的看着她:“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 “袁诗兰。”谈峻熙忽然叫她,“跟我出来一趟。” 袁诗兰止住话音,她和他走出去,扑在男人怀里:“阿熙,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吧?那是你亲手送我的项链。” 谈峻熙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出的话也如情人般动听:“不过就是个小玩意,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 袁诗兰脸上氤氲着两团甜蜜的红晕,而他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彻底失去了血色。 “等会乖乖去跟他们说,这件事是个误会,该怎么说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峻熙……”袁诗兰颤抖着,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男人垂眸笑,修长手掌很有安全感,揉着她的脑袋,像是安抚着一条宠物狗。 他说。 “诗兰,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你是不是喜欢江黎安?!是不是江黎安勾引的你!她就是个狐狸精!!”袁诗兰激动不已。 谈峻熙平淡道:“闹够了就回去澄清,作为补偿,你前阵子在拍卖会看到的那条项链我会送给你,还有白天鹅的代言,等你出道后会送到你手上。” 导演是在这时候回来的,他专门等沈清濯从车上下来,跟他一起走进节目组,明明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导演在走的时候却微微落后了他半步。 “这次的投资还多亏了您——” “导演,出事了!”工作人员满头大汗的说道。 沈清濯微一点头,对导演说:“我先走了。” 工作人员急忙说出的下半句话,让他顿住脚步。 “江黎安和袁诗兰上热搜了!” 练习生宿舍,气氛冷凝压抑。 袁诗兰从外回来,状态就不对劲,一直隐忍着不肯说话。 路痴以及其他练习生气急败坏,帮着江黎安说话。 “制作人,你怎么能直接在网上发声明啊!这根本不是黎安偷的,你这样粉丝都会误会的!!” 制作人贯会见风使舵,自己被质疑,脸色不虞:“节目组都是出于公事公办考虑!难道你们能拿出证据来吗?!” 路痴一噎,这种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短时间内她们上哪找证据? 可是这样,江黎安会被骂死的! 制作人眼中滑过轻蔑,看向江黎安,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现在登陆微博,发一个道歉声明——” “你让谁道歉?” 不轻不重的声音陡然落下,声线像是悬崖峭壁上的冰,压迫感让人心底发寒,语气倒是听不出情绪,像是随口一问。 所有人朝着声源处看去。 “濯神!导演!!” 江黎安抬了下头,看到了从外走进来的修长身影,格外少年气,穿着白衬衫的模样清冷慵懒。 那双深邃漂亮的蓝眸,看了她们一眼,很快收了回去,淡淡的,不特殊。 制作人脸色一变:“一点小事,我已经解决好了。” 袁诗兰柔柔道:“她偷了我的项链……我相信黎安不是故意的,都没关系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是看向沈清濯的。 那人似乎只是单纯的陪着导演过来,除了开场时问了一句话,就一直是漫不经心的,根本不关心一样,也没有去看任何人。 电话铃声倏然响了起来。 沈清濯垂眸接通,对导演说了句有事,往外走去,刚好江黎安站在那,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冷淡的留下一句。 “说错了,她不会偷。” 其他人微怔。 那道修长瘦削的身影已经走了。 导演明白了这件事情,再看到官方微博上负责人发出的通告,怒不可遏:“谁让你擅自发声明的?!” 制作人讪讪道,心中也不舒服:“粉丝都快把官博攻陷了,况且事情……” “词条都不见了!!”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女团选秀练习生偷窃 直逼微博热搜第一,全网都在议论,再加上官方都承认了是江黎安偷窃,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都把江黎安骂的狗血淋头。 可就在刚刚—— 所有关于江黎安的帖子、评论、词条完全消失不见。 一刷新页面,就是一片空白。 不管网友怎么不信邪的搜索,都搜不到江黎安的半点消息。 甚至就连想要发,都发不出去,被当成了违禁词! 全网静寂片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全没了?!] [全网闭嘴啊卧槽,上次这种盛况还是在一年前。] [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大的手笔?] [这恐怕已经不是手笔大的问题了……] 路人细思极恐,那边袁诗兰的粉丝却不满到极致。 凭什么呀?! 难道江黎安有背景,袁诗兰就应该受委屈吗? 网络上就可以这么颠倒是非黑白吗? 第534章 越拽越爱原则85 在继全网闭嘴、词条封杀的五分钟后,网友发现节目组官方火速删除了,就在半小时前发布的声明。 并且在两分钟后,发出了新的声明。 限定girls官方v:对于制作人胡谋权在不清楚是非黑白的情况下,擅自下定论发声明、占用公共资源、造成误解这件事。 我们深表歉意,在此将正式开除@胡谋权,并且诚挚的向江小姐@江黎安道歉。 由于制作人个人言论,给江小姐造成了极大的名誉损害,我们将继续追责。 所有粉丝:??? 这反转是不是来的太快了?! 官方发出声明后,节目组六十名练习生开始相继发微博并且转发。 其中还有人发出了一份链接以及江黎安平日里戴的手链,配文道—— 我以前还以为江黎安戴的是高仿,没想到是我眼拙了。特意找朋友鉴定过,我觉得一个手链就三百万的人是不需要去偷一个两百多万项链的,你们觉得呢? 两款都是白天鹅春夏系列,定位却截然不同,手链更是限定款。 与此同时,袁诗兰也发布了微博。 袁诗兰v:嗯……怎么说呢,是误会啦。我一个小透明也不能得罪谁,也没必要偷我的项链哈哈哈,兰花们都不要骂了哦,我会继续努力的,总有一天会成为你们的底气~ 还配了一个图,是一个小人受了天大委屈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的模样。 袁诗兰这篇不过百字的声明,传输出来的信息量却是巨大的。 看似是在息事宁人,却在说自己的委曲求全。 [小兰花你要是被资本胁迫了就眨眨眼] [气死我了,小兰花还能得罪谁?不就是那个吗?多大本事啊,逼的小兰花连道歉声明都发出来了] [只能说资本的力量呵呵呵] [抱抱兰兰,你受委屈了] [濯神你家小兰花被欺负了你快出来给她撑腰了啊呜呜呜] [难道只有我想说,你们还欠江黎安一个道歉吗?不分青红皂白就急着污蔑别人,当初叫嚣着让江黎安道歉,现在怎么不让你们正主跪下道歉呢?] 基地中,制作人脸色灰白,脸上的肥肉剧烈抖动,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开除了,仅仅是因为发出了一个声明!要求江黎安道歉。 想到网络上的集体封杀闭嘴,他脸上滴落冷汗,低三下气:“导演,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得罪了什么人吧!”导演说,“自作孽,不可活。” 华星董事长的电话都亲自打到他这里来了,导演当时吓得腿软,怎么也没想到江家的小祖宗在自己这里会发生这样大的事情。 “江黎安?!”制作人不甘心,“她到底是什么人……” “你说她姓什么?”导演反问。 姓江。 华星掌权人,也姓江。 轰然间——制作人脑海一片空白,竟控制不住的瘫坐在地上。 完了。 他的职业生涯,彻底完了! 制作人就算是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个人练习生会是站在传媒顶峰的华星江家大小姐啊! 他要是知道,他当时怎么维护袁诗兰?! 两分钟的黑屏,隐藏了什么秘密?要怪只怪怪自己太草率了事! 制作人悔的肠子都青了。 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的职业生涯从得罪华星开始,就彻底断送了。 以后没有人敢用他。 一场闹剧过后,宿舍分外微妙,气氛持续到了洗漱的时候。 袁诗兰面无表情的坐在梳妆台前,拉开抽屉,看到那角落中的一小包白色粉末,她紧紧攥在手中,眸色不明。 江黎安是看着沈清濯从她身边离开的,包括那句话也听的清楚,她冷着一张漂亮的脸,看也不看沈清濯,唇角紧凝。 被污蔑偷项链的时候,江黎安一点也不生气,但是现在沈清濯居然还不理她。 江黎安非常非常生气。 生气的下场就是江黎安晚上气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刷着手机突然响起自己还有沈清濯的微信号。 深夜情绪上头之下——她看着那个名叫“匿名傻逼”的备注,大脑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七八声之后,对方接通了。 “……” 江黎安没想到他会接。 干巴巴的瞪着手机荧屏,觉得输什么也不能输了面子,于是气势汹汹的喊道:“大傻瓜大傻瓜!!!!!” “你傻死了!!” 语气骄纵嚣张到极致。 却在下一秒挂断了电话,让对方根本来不及说话。 江黎安心脏砰砰跳的厉害,捂着灭屏的手机,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沈清濯应该郁闷死了吧哈哈哈哈。 开心!! 与此同时。 基地外。 “……?” 左多茫然的像是个二百五十斤的孩子,看着手机中被挂断的通话,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那一句你好,卡在喉咙里,还没有说出去,左多的笑容就消失了。 “阿濯!”左多委屈死了,“有人骂我!她骂我傻!” 刚接电话就劈头盖脸一顿骂,这谁受得了啊? 沈清濯靠在沙发上,侧脸孤峻冷淡:“骂的好。” “???” “你怎么回事,吃枪药了吗?”左多更委屈了,“这人谁啊?!我怎么不记得手机里还给这个电话号码打过电话,你不帮我骂回去就算了,竟然还跟她一起骂我!” 而对此完全无知无觉的江黎安在骂完人之后心情舒爽的切换了自己小号,刷着朋友圈,看到mr.沈转发了一条关于沈清濯的工作行程。 她半点吹彩虹屁的心情也没有,看到沈清濯这三个字就烦,连带着看到mr.沈也烦。 于是江黎安在他的朋友圈下方冷嘲热讽。 [哦我的天,他长的真有创意,活的真有勇气!我从来没见过长成这么具有考古价值的人。我看你追星的眼光真应该换一下了,什么人才会喜欢沈清濯啊!] mr.沈:[?] 看他回了个问号,江黎安更来劲了:[哥哥,奉劝你一句,珍爱生命,远离沈清濯,你看他复杂的五官,都掩饰不了他那朴素的智商。] mr.沈:[?] 第535章 越拽越爱原则86 江黎安噼里啪啦的打字:[你是不知道呀,我真的见过沈清濯,他本人奇丑无比而且脾气巨差,上帝将智慧洒向人间,唯独给他撑了一把伞,真晦气!!] mr.沈:[……] 然后江黎安发现自己再一次光荣被拉黑了。 追星了不起吗!! 大小姐这脾气直接跟mr.沈杠上了,看他拉黑手速快还是她小号申请好友的速度快。 对方许是不耐烦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都透着冷硬味道。 mr.沈:[找骂?] 唉,恼羞成怒了。 江黎安是真心为他好,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难道世界上除了沈清濯就没有其他人值得喜欢了吗? 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再拉黑下去,他的手累不累我不知道,她是累了qaq [哥哥,拉黑的手疼吗?] mr.沈:[你值得呢。] 想做你的奶盖:[……] 谢邀,这句话要换一个问腿,她真的会很感动,但是这五个字分明在嘲讽她。 江黎安懒洋洋的趴在床上,抱着软乎乎的被子,睫毛下桃花眼转动了一圈,摸着下巴思忖道:[那哥哥你平常手疼不疼呀?] 对方没再回她,估计是不想理会了。 江黎安慢吞吞的补上下一句:[比如你平常是用手解决吗?] 她疯狂在危险边缘试探。 [还是找人呀?]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呀?] 任是她怎么发,对方都不回,江黎安叹了口气,许是因为这个人是沈清濯脑残粉的缘故,她话也有点多。 [哥哥,我最近遇到了一个超级讨厌的人。] [痛苦面具.jpg] 江黎安原以为对方不会回,没想到这次他竟然!秒!回!了! mr.沈:[好巧,我最近也遇到一个。] 江黎安顿时和他有了共同语音,愤怒道:[他那个人小气吧啦的脾气还不好,成天骂我,还对我甩脸色!] [而且还管东管西,管就管呗,结果到一半开始嫌弃我了,就因为他小情人从国外回来了,现在就想把我从身边踢走,跟他小情人皆大欢喜he。] [死渣男!!!!] mr.沈平淡客观道:[这么说,是挺渣的。] 江黎安热泪盈眶,有种被认可的感觉:[对吧对吧!他现在还跟我玩冷战,不就是吵架吗谁!怕!谁!] [对了哥哥,你说的人是谁?]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她除了眼光不好,其他地方还勉勉强强吧。] 江黎安悟了:[我懂,你喜欢她,她喜欢别人,三角恋对吧?所以你最近受伤买醉,我都懂。] mr.沈言语冰冷:[我稀罕她喜欢我?] [……]. 这种死不承认的傲娇劲,有那么一瞬间,江黎安竟然想到了沈清濯,这太惊悚了。 该说不愧是粉丝吗? 把沈清濯那种冷淡又欠揍的气质学了个十分十。 甚至让江黎安有种跟沈清濯本尊对话的感觉。 然后她在还骂沈清濯。 就……有点刺激说实话。 江黎安最近几天的怨气全在这找到了突破口,跟mr.沈往死里骂沈清濯,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她说的是谁。 说到最后心情舒畅了。 才发现这是她和mr.沈聊天最长的一次。 而他几乎所有的回应都是围绕着那个“她”。 被抛弃的男人。 [所以你讨厌她哪啊?] 江黎安几乎快把沈清濯的头发丝都跟骂遍了,对方除了说句她眼光不好,竟然没再说过其他坏话,还挺稀奇。 两秒后。 mr.沈:[她不理我。] “噗嗤……” 江黎安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黎安你笑啦?!”路痴惊喜道,“你都憋着气好几天了,谁这么有本事让我们大小姐开心成这样?” 江黎安忍着笑:“没有,就是遇到一个……一个嗯,小可怜……” 江黎安又看了几遍这四个字,硬生生从里面读到了无所适从的委屈味道。 好像清淡外表下,真的委屈到极致一样。 江黎安很难想象这么一个高冷又拽里拽气的人会说出这种话,啧。 她倒是对他有点改观了,建立了一丝丝的革命友谊后,江黎安好心给他提出建议。 [你傻呀?] [女孩子要哄的,你不会去理她吗?哄去啊!] mr.沈:[凭什么。] “……” 这么直? 江黎安不可思议。 [凭你喜欢她咯。] 聊天框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很长时间,一句话才发过来。 mr.沈:[我没瞎。] 江黎安搞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清楚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还是说觉得自己的眼光不可能看上那个“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许是昨晚骂了沈清濯半晚上,江黎安今早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就连训练也没有困。 在没有正式分班前,沈清濯依旧是她们的舞蹈导师,淡淡指导着她们,慵懒靠着桌子,轮廓清俊英气。 他穿着简单的卫衣,黑长裤、露出了截骨感分明的脚踝,少年气十足,正是十九岁的年纪,也合该是在教学楼外打篮球的高中生。 五官在光影下异常冷白隽永,有种疏离的味道,眉骨还有三分不易察觉的青涩。 “爆发的时候别那么软,看着没劲。”沈清濯视线瞥过江黎安,提醒了句,语调疏冷,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从始至终,那双眼睛也没有刻意在江黎安身上停留。 “哦。”江黎安在网上骂的起劲,现实中到底是不敢当着沈清濯面骂他的,同时也不能违背再跟沈清濯说一句话就是狗的誓言,反应稀松平常。 沈清濯最近这段时间好像挺忙的,经常不在节目组,大多数是谈峻熙来代课,有时候挺晚了才回来,眉骨有些浅浅的倦色,再给她们补一些课和舞台上的经验。 这天江黎安刚上完声乐课,一通电话响了起来,手机贴合着手心震动,来电显示:江火花 江黎安有气无力的接通了电话。 “在哪?出来接我!” 电话对面的声音低沉微燥,很好听,就是人过于暴躁了些。 “我在基地,还接你?飞出去吗?” “我现在就在基地!”江烨不耐烦的骂道,“你这他妈是什么地方啊,我里里外外绕了三圈也没找到什么练习室。” 江黎安:“!” 第536章 越拽越爱原则87 江黎安本身就有点路痴属性,跟江烨磨磨蹭蹭了十多分钟,总算顺利见上了面。 江烨正百无聊赖的站在树下,踢着鹅卵石小道上的石子,身形挺拔,宽肩窄腰,即使打扮休闲,也遮不住那一身痞坏颓废的禁欲气息。 脸上还戴了墨镜,架在高挺鼻梁上,五官深邃的像是混血,脸上的表情跟别人欠他二百五十万似的。 江黎安走上去。 江烨打了个哈欠,抬手摘下墨镜别在领口处,仔细打量着江黎安那张脸:“你怎么胖了?” 江黎安:“你去死。” 江烨:“我死了你得哭成狗。” 江黎安:“我正愁着没地方吃席,你先去给我死一个。” 江烨:“那不行,世界会因为失去了我这么一个大帅哥而流泪。” “……你们男生都这么不要脸吗?” “什么你们??”江烨听到重点,“除了我还有谁?” “没谁。”兄妹俩互怼都是日常,江黎安轻哼,“你到底干什么。” “想起来了,看你呗。”江烨刚刚那句话瞎说的,她比之前还瘦了一圈,脸都小了,“好歹两个多月没见了。” 江烨皱着眉,掐她的脸:“都能摸到骨头了江黎安,你这进个节目组是来瘦身的吗?” “你懂什么。”江黎安没好气道,“这样漂亮好吧?” “哥。”江黎安突然想起什么,漂亮的桃花眼转了一圈,笑嘻嘻的看着江烨。 江烨退后一步,直觉她没好事。 江黎安慢吞吞的道:“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啊?” “还管起你哥的事来了?”江烨眼皮掀了一下,“我还没过三呢,你们一个个怎么都惦记我结婚证上的人。” “可是你今年二十五了,你初吻还在!”江黎安悲痛道,“你是打算断情绝爱吗?” “我给你介绍一个呗。”她凑过来,“她长的可漂亮了,御姐哎,喜欢吗?” 江烨秒懂她:“关键是你图她对你好,对吧?” “……” “到底是给你找还是给我找啊,行了,我没工夫谈恋爱,对女人也没兴趣,你别操心我。”江烨敷衍道,眼神落在江黎安身上,倏然一变,阴恻恻道,“江黎安,你他妈不会背着我谈恋爱吧?!” 江黎安也不知道怎么就谈到自己身上了,磕磕巴巴的说:“没、没啊!” “最好没有,你要是敢给我早恋,我打断你男朋友的腿!” 这、这倒不至于。 “我都成年了……” “小孩儿性子还敢跟我说成年。”江烨冷着脸,“总之,我没允许之前,不准谈,不准牵手,不准接吻,一律不准。” “……” 江黎安默默算了算,觉得江烨以后知道可能点气死:“你太封建了。” 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说封建的江烨差点气死:“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谁是你亲哥?” “所以你对女人不感兴趣……那你对男人……”江黎安转移话题,嘴一瘪,眼睛一红,像是能哭出来,“怎么办,我还指望着你传宗接代。” 江烨头都大了,觉得自己就不该来:“这年头可以做试管,懂?” 江黎安风中凌乱:“所以你真喜……???”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烨捂住了嘴。 “唔唔唔——!”江黎安奋起挣扎,直接被江烨威胁的勒在怀里。 “别给我瞎造谣,你哥性取向正常的很。” 江黎安不信:“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江烨随口道:“门当户对。” 那完了,她嫂子没了。 江黎安算了算,能和华星门当户对的也就那几家,没见江烨对哪个特殊过。 “你这不行,门第之见不好。” “在我这,没身份入不了眼。”江烨眼界实在是高,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谁也看不上,他宁可一直单着也不想勉强。 江黎安唉声叹气,觉得老江家传宗接代注定没有指望了。 兄妹俩闹腾了一会儿,江黎安还要去训练,先回去了。 身后的人叫她:“江黎安。” 她回头。 “有事跟我说。” “哦。”江黎安心想沈清濯的事你要是能管得了就好了,“你下次来给我带杯白桃碎冰奶茶吧。” 江烨也就回去了,他慢悠悠的走在上面的台阶上,习惯性的抬脚踢走路边不知道被谁扔掉的易拉罐。 易拉罐咕噜咕噜的从台阶最高处滚落,刚好摔到了一个人脚旁。 那人背脊清瘦,个子很高,套了件黑色外套,冷淡抬眸瞥了他一眼。 短暂的对视。 气场天生不和。 那人眼神一刻也没停留,踹飞了易拉罐,漫不经心的往前走。 江烨皱眉,站在台阶上看着那道黑色背影。 谁啊? 这么拽? 江烨出了基地,路边停了一辆银灰色的华奢跑车,他刚上车,一转头:“我操!” “你什么时候上的车?” “不久。”谈峻熙轻车熟路从储物格翻出来薄荷糖,咬开糖纸,侧脸在窗外的光晕下如玉如琢,越发显得睫毛弧度惑人,舌尖抵着薄荷糖,温淡道。 江烨坐在驾驶证的位置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我还以为遇到个偷车贼。” “你那几十辆车备用钥匙全在我手里,要真偷早偷了。” 江烨想想也是,伸出手:“钥匙还我。” “不给。” “……”妈的,那你还跟我说。 谈峻熙漫不经心的问:“你来这干什么?” 江烨抓了把头发,侧着俊美脸庞,不太好说江黎安的事,除却江家一些私人原因,这两个人也没什么要认识的必要,敷衍道:“找你,出去喝酒。” 谈峻熙也没追问:“走吧。” 江烨把车开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正了正身子:“你们那基地,是不是有个男的挺高?气质挺欠揍的?” 谈峻熙眼睫微动:“你遇到沈清濯了?” “叫沈清濯啊。”江烨啧道,“这名字,嘶,你死对头,怪不得,看的我手痒痒。” “他这人就那样。”谈峻熙笑笑,舌尖萦绕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揶揄韵味,“小少爷么。” “刺啦——”一声。 毫无预兆的一个急刹车! “烨哥,我不想死。” “老子也不想。” 江烨脚踩刹车:“所以下次,你别用那种腻到我心慌的语气说这么恶心的话。” “好。”谈峻熙说,“江烨哥哥。” 江烨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就是认识了谈峻熙。 从此打开了变态的大门。 旁人起码占了衣冠和斯文二字,谈峻熙解开那身一丝不苟的衬衫纽扣,就真只剩下禽兽和败类了。 第537章 越拽越爱原则88 之前江黎安和那个人约定好出基地买杯子的这天很快到了,一整个上午,都没见到沈清濯的身影。 听说他有一场在江城商务资源的品牌活动,作为品牌方的全球代言人必须出席,从南城到江城的飞机得七八个小时,来往就快一天了。 江黎安想,他肯定不会回来了说不定早就忘了自己随口提的事情。 沈清濯这个月还有配合sta的团队演唱会以及个人数字专辑发行,更多的策划和拍摄,新歌的mv还没有录制。 行程简直忙到起飞,据说这还是为了参加《限定girls》舞蹈导师,砍掉了一半的行程计划! 而且网络上热议的#为小师妹撑场子#首唱演唱会特邀嘉宾等等热度还没有散去。 路痴叹气:“以前濯神在的时候觉得他严厉不近人情,现在又好想他好想他。” “说不定和他小师妹花前月下呢。” 江黎安反反复复的按开手机屏幕,盯着上面的时间,下午五点四十七分,都快到晚上了,天也要黑了。 回来又能怎样,他又不想见她。 “这倒不至于吧?濯神最近这么忙应该空不出时间谈恋爱。”路痴挠挠头:“你今天看多少遍手机了?能看出朵花来?” 江黎安没再说话,觉得空气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天色将暗未暗,带着夏夜特有的静谧气息,偶有蝉鸣声悉悉索索的响起。 晚风也透着清爽的凉意,吹乱了少女的发丝。 车鸣声猝不及防的响起,连响了好几声,炽白的灯光也打落在江黎安脚旁,驱散了微昏暗的天色。 江黎安忍无可忍,气恼转身:“这么宽的路,你叫什么叫!” 那辆黑色低调的商务车停在了她面前。 后车座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夜色呼啸着灌了进去,露出半张清隽英挺的侧脸。 往下看,在隐匿在后车座中是那人清瘦挺拔的上半身,在微暗的视角下只有出席正式场合才会穿的黑色西服,一丝不苟的禁欲,轮廓冷峻慵懒。 从江黎安的视角,那背脊线条挺直的宛若用戒尺衡量过,肩线冷硬,颈项修长,完美撑起了为他量身定做的西服。 她目光微凝。 同时,车中的人微侧过眸来,看向她。 “上车。” 音色清冷冷的,在夜色下少了几分温度。 “干嘛?”江黎安没好气的问,低头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 “你挡路了。”他语气不咸不淡,“不上,撞你。” “???” 你很嚣张啊! “啪!”的一声,车门被人用力拽开,江黎安一脚踩了进去,她是从沈清濯这边上的车,所以刚好踩上了那双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上。 脚在上面停了好几秒钟,才毫无诚意看向沈清濯:“不好意思啊,没看见。” “不过是你让我上的车,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 做这件事的时候,江黎安本着报复心理,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清濯的表情,脚踩在上面没挪开,一想到他会生气,就有种微妙的畅快,但又不是,那么畅快。 “开心了?” 他的声音响起。 出乎意料,没生气,也没有情绪。 江黎安微愣。 沈清濯也没收回腿,修长手指扯了下领带,由于一站一坐,他微仰着眸,在微暗的光线里看她,语气平直:“开心就上车。” 他的五官线条凌厉,阴影将眉眼与鼻梁的高挺线条分割,眼底还有些清冷倦怠的青色。 毫无保留的映入江黎安眼底。 她笑意褪了下去,一瞬间觉得心底闷闷的,就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偏生还抓不到作恶的始作俑者,不疼,但是思绪烦闷。 开心吗? 一点也不。 许是觉得有些无趣了,她收回踩在沈清濯鞋上的脚,从他这边弯腰上了车。 两个人的空间微窄。 沈清濯垂下眸,身体往后靠。 如此一来,避开了触碰她身体的可能性。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而僵持的安静,仿佛时间也会冻结。 静到能够听到枝叶簌簌作响,夜风乍起吹过的声音,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江黎安坐在旁边,漂亮的脸意兴阑珊,托腮看向车窗外,就是不去看他,声音打破了寂静:“说吧,沈导师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想起我,我又哪得罪你了?” 沈清濯一顿:“你不知道?” 不知为什么,江黎安竟然觉得他的话音还有些冷,她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知道?” 沈清濯眼眸无波的直视前方的后车镜,从那里能够看到女孩巴掌大的茫然脸颊,他松了松衣领,扯开几分束缚的感觉:“真没良心……” 那句话很低,江黎安没听清,但是她怀疑沈清濯可能说了她的坏话,不得不转身看向他:“你说什么?” 修长手指缠着黑色领带,轻飘飘的滑落至骨节,沈清濯又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分明是很随意的动作,偏偏衬出夜色冰冷清靡色泽,语调薄凉。 “你欠我的杯子,我可不敢忘。” 江黎安不可思议:“就为这个?!” “不然?”那人下颌线紧绷,不冷不热,“难道我像某人一样,欠了账就知道跑吗?” “我们不是在冷战?”江黎安愣了下,下意识用了这么一个词来形容,脱口而出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抿抿唇,干脆破罐子破摔,盯着少年半张冷硬的侧脸,小声道,“哪里会陪你去买杯子?” 语气中藏了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抱怨和委屈。 “冷战就能赖账?”沈清濯不屑一顾,突然侧眸看她,字句极为清晰,“哪来的道理。”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让江黎安连眼底的情绪都没来得及遮掩。 都快要忘记上一次,两个人单独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她心口跳了两下,节奏不受控制,别扭的转过脸,唇角紧绷。 江黎安没有想过沈清濯会回来,因为什么?仅仅是因为牵挂训练,还是因为…… 没办法说出来的答案。 她指尖捏着手腕上的手链,来来回回,也不嫌烦,最终还是问:“你不是在江城?” 第538章 越拽越爱原则89 她指尖捏着手腕上的手链,来来回回,也不嫌烦,最终还是问:“你不是在江城?” “嗯。”沈清濯闭上眼,“百忙之中抽空见你,感动吗?” 江黎安呵呵一笑,还没来得说话,他就先道:“不过用脑子想想怎么可能?品牌方提前结束了。” “……” 江黎安觉得沈清濯这张嘴还是不要说话为好。 前排司机默默把自己当成背景板,心想要不是您宁可几夜没睡压缩了工作量然后赶着八小时航班回来,品牌方也不至于提前结束活动啊! 这么风尘仆仆赶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也不知道图啥,就为了把人叫到身边说几句就舒心了?! 江黎安动动唇,看到他眼底的青色,到底没跟沈清濯一般见识:“今天算了,我要回去。” 沈清濯误解了她的意思,声音更冷:“回去干什么?下周才分班,你也不用急着去找别人训练。” “总比找你强!”江黎安将手链攥的更紧了,硌的手指有点疼,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凶,心里没由来的委屈,抬手去开车门,打不开,她扭头跟沈清濯说,“我要下车。” 他没点头。 她加重语气:“我、要、下、车!” 沈清濯用她的语气回答:“我、就、不、准!” 两个人的脾气,一个比一个犟,如今凑到一起,简直就是灾难。 江黎安气得不行,鼻尖都气红了:“你算谁啊你!” “你上我的课一天,就是我的练习生,你说我算什么?” 沈清濯推开这侧的车门,长腿迈出去,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黎安,左手随意搭在车门上,骨节利落,身形挺拔如青松,那张脸在昏暗夜色中异常冷峻,冷风吹过短碎发,干净棱角分明。 长而黑的睫毛盈着清冷月光。 他没有过多和江黎安在刚刚的问题上僵持,言简意赅,语气低沉。 借着夜风送来几分烟草气。 “我先去换身衣服,你在车里等着。” 江黎安多看他两眼,她还是第一次见沈清濯穿西装,以前都是在手机或者电视台上,真人版而且还差点负距离的,这是头一遭。 即使跟mr.沈吐槽了沈清濯那么多缺点,但那张脸再加上西装杀,确实挺让人腿软。 但是冷战中的大小姐是不可能承认沈清濯这个逆子长得还不错的事实,本来就生气,现在更生气,故意跟他呛声。 “我凭什么等你?” 沈清濯闻言多看她一眼,指尖轻叩了两下车门,站姿有些散漫,长腿靠在那,眉梢轻挑,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这么说……” 他无波无澜的陈述:“你是想跟我去洗澡,还是看我换衣服?” 这句话说的,有点烫人,好像她有多觊觎他一样。 “我没有!”江黎安气急败坏,脸都红了,不知道恼还是羞的,那双莹润的桃花眼从车厢中看向他,能射出一阵桃花冰雨来。 “谁稀罕看你?有什么好看的?!脱了那身西装还不都一样。” 沈清濯站在车外,背脊挺成张扬凌厉的线条,那身黑色西装与领带也因为刚刚的折腾多了几分奢靡动人的颜色,夜风吹过,清冷感不减,垂着薄薄的眼皮看她。 眼型天生的深邃凉薄,稍微笑起来又像是调情,狭长眼尾有种古时帝王专制的狠戾,眸光隐忍却深情。 江黎安被他看的心口突地一跳。 他薄唇轻启,尚没开口,就被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 车座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光芒有些刺眼,来电显示了清晰无比的三个字—— 谈峻熙。 沈清濯目光凝住,注视着那通电话,指骨把着车门,力道不自觉的加重,骨节处隐隐泛着白。 江黎安视线移到座椅上不停震动的手机上,明显能察觉到沈清濯也在看,心中有点别扭。 她虽然也不知道谈峻熙这时候给她打电话做什么,但江黎安就乐意气沈清濯,不管不顾从上方落下压迫感十足的视线,当着他的面拿了起来。 他把她推给谈峻熙这事。 没完! 只是她才刚拿起手机,还没来得及接通,那人就突然抬脚踩了进来,西装裤下的长腿笔直,皮鞋锃亮。 江黎安下意识有种不好的预感,来不及后退,沈清濯一手擒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手机抽走,云淡风轻的扔到了车座下面。 “你干嘛!”江黎安背脊抵上了车窗,看着被扔掉的手机,手腕还被他死死攥着,掐的她有点疼,不由皱眉道。 “满足你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身上落下,不蕴含任何特别的情绪。 竟淡的彻骨。 沈清濯俯身单膝半跪,刚好跪在她腿侧,仅仅隔着西裤,膝盖抵着真皮座椅,往下陷出不复平整的褶皱。 距离有些近了。 江黎安莫名的心慌,想要后退却退无可退,连心跳都开始加速,身前的气息辛辣却清苦,中和了淡淡松香,像他的人,极具侵略性,每一丝每一寸的缠绵着呼吸,连带着体温微灼。 而她身后是冰凉半透明的车窗。 扔在地上的手机还在响,显示着谈峻熙的来电。 “嗡——” “嗡——” 震动声在寂静车厢中格外清晰。 像谁剧烈的心跳。 沈清濯根本不管地上打了一通又一通电话的手机,一手掐着女孩的手腕,修长手指温度冰凉,像是悬崖峭壁的雪,抵着她的腕侧肌肤,留下清晰的指痕。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另一只手懒懒去扯领带,架势不像做假,连衬衫扣子都开了几颗。 清淡说。 “让你看看我西装下什么样。” 动作近在咫尺,江黎安手都不知道该放哪放,身上就是他的胸膛,仅隔三寸,甚至能看到沈清濯逆着身后大片大片微暗的夜色,骨节处微微用力的凸起,缠绕着纯黑色的领带,禁欲之下,是九分欲望。 那身西装的冷淡皮囊,更深的侵略性。 “沈清濯……”江黎安也不知道一通电话怎么就把他刺激成这样,头皮都有些发麻,试图挣扎,结果被人攥的更紧,手腕上的温度毫无阻隔传递向肌肤,微凉,让人颤栗。 第539章 越拽越爱原则90 那人无动于衷,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动作没停,先是领带扯了下来,滑落在她的锁骨上,然后是黑色沉硬的西装,同样扔在了她身上。 上半身只剩下了一件白衬衫,指尖去解纽扣,第三颗的时候,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沉蓝瞳孔瞥向地上还在震动的手机。 倏然笑了。 薄唇逼近她的耳,像是亲密的咬耳朵,其实不蕴含什么情意。 “第四通电话了,还在打。” 他呼吸的热气全落在了耳尖,江黎安不太自在的侧了下脸,却不料刚刚好擦过他的唇。 沈清濯停了一下,没什么反应,笑也挺冷淡的,散漫跟江黎安说话:“你要是不接,他是不是会一直打?” 江黎安感觉整个侧脸都要麻了,耳边听到的气音声更为清楚,她深吸一口气。 “你别在车里发疯行不行?” 他没回应她的话,自顾自的俯身捡起了地上震动的手机,点了接通,然后放在江黎安的耳边,平静看着她:“接吧。” 江黎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微咬牙:“你——” 话还没说完,电话对面就传来了温淡动听的嗓音,透过电波还有些失真,意外在夜色中增添了许些温柔质感,像恋人间的低吟。 “黎安?” 江黎安听到属于谈峻熙的声音,而沈清濯手腕上扣着的黑金色腕表还硌着她的腕侧,整个人都有点崩溃。 她没想到沈清濯竟然真的这么疯,不让她接电话的是他,现在让她接电话的还是他! 问腿是她这样子怎么说啊?! 沈清濯还跪在她身上,衬衫半解,锁骨性感,一手给她拿着手机放在她耳侧,那双眼睛注视着她。 密闭的空间中,呼吸和体温都是他的,完全无法忽视。 即使谈峻熙看不到这荒唐暧昧的一幕,江黎安还是觉得羞耻。 她被迫咽下了口中的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常,心惊胆战的跟谈峻熙说话。 “嗯……谈pd,你有事吗?” 她的声音带着女儿家特有的甜,还有笑,一点也没有刚刚在沈清濯面前冷凶冷凶的感觉。 沈清濯听着,唇角扯了下,弧度似乎有些嘲讽,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怎么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没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怎么可能啊,我……好着呢。”江黎安生怕沈清濯出声毁了一切,紧张的跟他说话,有点着急,恨不得下一秒就挂断。 “你不在基地吗?我没看到你。” “我现在在宿……”江黎安回答他,话还没说完,陡然僵住。 因为身上的人——竟然在解衬衫纽扣! 他一手给她接着电话,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抵着纽扣,从上往下的解开,白衬衫下的身体清瘦性感,若隐若现。 银灰纽扣折射出冰冷绯靡的颜色,好一分禁欲与浪荡。 那平日窥不见的风光,一寸寸映入眼底。 视觉冲击力极强。 就在眼前,让人腿软。 江黎安大脑轰然,空白一片,甚至忘记了自己在说什么,直到谈峻熙在对面说了好几声,才勉强回过神来。 “停什么,继续说。”沈清濯的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从头到尾透着漠然味道,偏生还是看着她解的,甚至在她忘记言辞的时候淡淡提醒她。 指尖下多了几分慵懒,衬衫遮掩的胸膛半敞,线条冷淡诱人。 “你和沈清濯在一起?”谈峻熙那边许是听到了声音,声音不知为何哑了几分,细听依旧绅士的很。 “没有!” 江黎安反应有点过激了,微睁大了眼眸,不敢相信沈清濯真要在车里脱衣服,视线不由自主的顿在他手上动作,下滑时,可以看到那被皮带收束的领域,腰线精瘦,如夺命的刀。 不容亵渎,偏生又引人无尽遐想。 江黎安见过他在舞台上跳舞时,穿着丝质白衬衫的模样,半透明的衬衫衣摆会随着动作一次次滑落,衣角随意凌乱的掖在裤腰中。 偶尔舞蹈动作过大,爆发的时候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紧致清瘦的腰腹,在舞台迷离昏蓝的光影下,涔涔清汗滚落,沿着腰腹线条,浸透了白衬衫。 但这次是西装杀哎……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看…… 救命! 如今在近在咫尺的领域,江黎安脑袋里胡思乱想,看着跪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硬着头皮跟谈峻熙说话:“我就在宿舍啊,怎么可能跟沈清濯在一起?你听错了吧。” 话刚说完,耳垂被人捏了一下,惩罚似的力道,泛起细微的疼痛和酥麻。 江黎安抬头,看到了沈清濯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还拿着手机放在她耳边,指骨偶尔会碰到她的耳朵,指尖漫不经心的沿着她耳廓打转,若有若无的。 江黎安很痒,又躲不过去,只能隐忍怒气的瞪着他,桃花眸水色潋滟,眼尾泛着红。 薄白的脸皮也有些红。 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沈清濯喉结动了动,脑海在那瞬间有种想狠狠弄哭她的念头,转瞬又被他淡淡压了下去。 “黎安……”谈峻熙低笑,“我问过你舍友了,你不在。” 谎话当面被拆穿,江黎安有些窘迫,又有点奇怪谈峻熙这么会给人留面子的人,这次怎么这么奇怪。 他没有问你在哪,而是问道:“晚上还回来吗?” 江黎安一头雾水,她晚上不回来她还能上哪去啊? 谈峻熙那边停顿了几秒:“太晚出去不安全,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把定位发给我。” 江黎安满脑子都是沈清濯还在她身上,哪有心思听谈峻熙的声音,刚想要拒绝。 清凛倨傲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打破一切平和:“我在这,还用不着你担心——” 江黎安:!!! 电话直接被人从耳边拿走,沈清濯薄唇吐出的话是冷的:“谈峻熙,管好你自己吧。” “你还给我!”江黎安快要疯了,抬手去抢沈清濯拿着的手机,手忙脚乱,扑在了他身上。 沈清濯轻而易举的抬高拿着电话手,另一手掐着她的腰,任由她折腾。 第540章 越拽越爱原则91 电话那面若有似无的闷哼了声,有些压抑,感叹了句:“果然啊……早听到你声音了。” 沈清濯将怀里不安分的人摁住,在对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指骨顿了一下,眸色隐隐透着冷电似的凉:“你他妈在干什么?” 对面哑声笑:“你觉得呢……濯神?” 沈清濯听他这种活像是发了情的语气,脾气差点没止住。 “你打电话自——” 话说到一半,看到江黎安的脸,硬生生咽下! 江黎安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沈清濯那脸色,难看的像是下一秒会把车砸了,就连语气也吓人。 “原本不是……”细微的摩擦声透过电波传来,谈峻熙轻嘶了声,声音低沉,“让你身边的人说句话?” “你上赶着找死?”沈清濯问。 对方反问:“你想让我怎么死。” 停顿片刻:“沈清濯。” 尾音有些遏制不住,谈峻熙笑:“弄……” 话没说完,电话硬生生被人掐断了。 沈清濯将谈峻熙的电话直接拉黑,才将手机还给江黎安,语气骇人:“以后不准接他电话。” “凭什么?” “他刚打电话——” “他打电话怎么了!他关心我怎么了!” “……” 沈清濯有口说不出,下颌线紧绷成凌厉线条。 一身低气压。 接个电话心情更不好了。 他嘲讽:“你在我车上,跟别的男人聊这么欢,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沈清濯话音到一半,没有任何预兆的止住。 就像是夏天不停冒着气泡的橘子汽水,所有躁动在某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气氛有些微妙的剑拔弩张。 “你说啊。”江黎安不知怎的,心跳竟然漏了半拍。 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听到一个什么答案。 但是当沈清濯别过脸,说出那句债主就是天,江黎安心中是有些失落的。 没由来的,更加气闷。 沈清濯指骨捏的咔嚓作响,偏眸盯着窗外的夜色。 凭什么。 他又不瞎。 当然是凭他喜欢她。 气氛仿佛凝滞,夜风呼呼作响。 江黎安抿着唇,气鼓鼓的盯他。 “你看什么?” 江黎安指甲扣着手机壳,犹豫很久:“你不继续脱了吗?” 沈清濯笑了:“你想得倒美。” 他衬衫解了一半,张扬性感的线条在白衬衫下若隐若现,清冷感不减,浪荡气更重。 沈清濯将扣子重新系到最上面那颗,半点锁骨的边也看不着,冷漠却勾人,又捡起西装和领带,都是黑色的,与洁白衬衫领口流淌着清靡色泽。 最后看向她。 陈述。 “我还没有让人接二连三白嫖的习惯。” “……” 谁也别拦着她。 她要弄!死!沈!清!濯! “想看的话,先转账。”沈清濯从她身上起来,漫不经心的束好了领带。 说实话,江黎安真想把他这一身碍眼的西装直接给扒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冲动是魔鬼,做人要善良。 “你!滚!”江黎安冷笑,“我告诉你,你休想从我这里骗到一分钱!” “不一定。” 沈清濯下车了,回导师宿舍,但是车厢中还有浓烈的属于他的气息,凛冽又辛辣,无处不在。 江黎安皱皱小鼻子,气愤的用指甲挠着真皮座椅,又觉得太幼稚,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沈清濯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那身出席品牌方穿的高定西装已经换下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件宽松柔软的黑色连帽衫,以及工装裤,他身高腿长,人又瘦,穿什么都好看,棱角分明,青涩俊秀。 那双贵到让人窒息的限量版aj踩进车厢,紧接着人跟着进来。 他应该是刚洗了个澡,身上还泛着浅浅的潮气,烟草味淡的几乎闻不着,更多的是沐浴露的清香,像是料峭悬崖上生长的松。 水痕沿着冷白的颈滑落。 “不是吧哥,我在这等半小时,你真在里面洗澡?舒服吗?” 江黎安真无语,还有点不可思议,出门约会都是男朋友等女朋友几个小时,怎么到她这反过来……呸呸呸,只是打个比方! 沈清濯刚坐进来,长腿有点委屈的曲着,闻言看向她,略一思索,点头:“挺舒服。” 江黎安竟无言以对。 前面司机解释道:“濯哥坐了八个多小时的飞机,他有点洁癖……” 江黎安接嘴:“那还不如洗完澡找我。” “没办法。”沈清濯声音浅淡,熏染了三分沐浴后的微哑,“怕你太想我。” “我会想你?!”江黎安明明下定决心跟沈清濯说话就是狗,奈何他说话太气人,自己不怼回去真得憋屈死。 他特别坦然的嗯了一声。 “我下车!”江黎安道。 沈清濯看她。 江黎安没好气道:“不然我要穿着一身训练服跟你出去吗?” 沈清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勉为其难的冲司机抬了下下巴,声音清冷:“让她下车。” “十分钟。”他说,“妆别化了。” 江黎安轻哼一声,哒哒哒的往宿舍走,手腕上的银白色手链流转着光泽。 她回到宿舍,对一行李箱的衣服犯了愁。 “咋看起衣服来了?”路痴问。 “穿。”江黎安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太把沈清濯当回事,于是随意从行李箱中翻出来一条裙子就开始换,白色裙摆及踝,束着纤细腰肢,衣摆是薄纱的设计,还有漂亮的白钻。 “这衣服你穿着比袁诗兰漂亮多了。”路痴眼睛看直了,真心实意道。 江黎安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袁诗兰好像也有这么一条裙子来着,不过穿都穿了,她也懒得换下来,没当回事,对路痴摆摆手:“我出去一趟,可能要晚点回来。” “你去哪啊?” 江黎安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秘密。” 江黎安刚换完衣服从宿舍出来,有练习生过来说:“有人找你。” “谁啊?”江黎安穿着那身漂亮的白裙子,显得她白到发光,往前看了眼,结果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就是江黎安?” 男人约莫五十多岁,身材发胖发福,挺着个啤酒肚,而且还秃顶,穿着一身人模人样的西装,三角眼落在她身上。 第541章 越拽越爱原则92 江黎安:“……” 江黎安:“呕——” 对不起,一般不搞外貌歧视。 只是那眼神实在是恶心。 袁父知道这种十八九岁的小女生最好拿捏,敢挡袁诗兰的路,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听说你是个人练习生,身后没公司吧?”袁父态度傲慢轻蔑,“介绍一下,我是华星公关部总经理,也是袁诗兰的爸爸。” “?”江黎安,“所以呢?” 你是来向我证明华星真是一个不挑颜值的好公司吗? 袁父觉得江黎安的态度有些不识好歹,用一种施舍的口吻道:“你最好识相点,主动退出节目组给诗兰让路,我还能让你签约华星!” 袁父本来打算给她两个资源,把这女孩子忽悠过去就好了,现在一见面,又觉得把资源砸给她一点也不值得,估计能让她签约华星,对方就该惊喜到不行了。 江黎安深深的震惊了,沉思两秒:“真的吗?” 袁父得意点头。 “好的。”江黎安说,“我会举报您谢谢,您还有其他事情吗?有的话我也没有心情听下去了。” “你别不识好歹!”袁父坐了这么多年上位,在酒局上哪个小姑娘不是对他千依百顺,还第一次遇到这么傲的,“还真是小丫头片子,初生牛犊不怕什么的,你知道华星什么是地方吗?” “我跟你摊开说吧,你如果不给诗兰让位,也绝对不可能继续留在节目组,得罪了华星就只有死路一条!” “好酷啊。”女孩子笑着说,一眼都没理睬,直接走了,“我等着瞧咯。” “你!”袁父本以为她会很好拿捏,没想到油盐不进,还浪费了这么多口舌,脸色阴沉的简直能滴出墨来,哪里就能这么让江黎安走了,那他不是白跑一趟吗?上去就直接要伸手抓住女孩子的手腕。 那双油腻肥厚的手掌伸过来,险些碰到她肌肤,江黎安反应极快的退后:“这附近全是摄像头,你敢在这对我动手动脚,明天的头条热搜就是华星公关经理骚扰练习生!” “敢试试?” 袁父脸色甚是精彩,就跟打翻了的颜料盘似的,抬头一看,果然都是摄像头,这要是被爆出去,对他实在不好,讪讪收回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袁父皮笑肉不笑,那双眼睛本来就小,笑起来更小了,浑浊泛黄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没身份没背景,靠着网上那点粉丝也想跟我抗衡,笑话,只要我一句话,三公的舞台就没有你的身影!” 夜风拂动了那身白裙的衣摆,穿在她的身上不是温柔也不是清纯,很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矜傲,大小姐笑着说:“后半句话挺有趣,还给你。只要我一句话,你就进不了华星的大门。” 直到江黎安离开,袁父还觉得可笑。 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狂妄,当华星是她家吗! 袁倩远远瞧着,隐约像是看到了袁父的影子,匆匆走上前,没想到还真是,忍不住开口:“爸!” 袁父一看到她,脸上仅有的一点笑意也没了,吝啬的点点头,开始说教:“你作为姐姐,就应该多让妹妹,不要在这里跟诗兰争来争去的。” 袁倩眼中刚刚亮起的那点温度在冷风中飘忽不定,转瞬即逝,她被袁父的语气刺伤了眼,强压下不甘和怒火:“是她先和我争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袁父勃然大怒,端着父亲的架子,“难道我说的还能有错吗?!”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她,全然不在乎身边的人是否看到。 袁倩尝到了苦涩和嫉恨的滋味,可他到底是她爸,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我知道我说了多少次你也不信,但如果你还想好好活着,就不要再去赌博,做假账。”袁倩低声说了句,转身就上了楼。 袁父脸色有细微的变化,惊疑不定的看着袁倩的背影。 江黎安也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这种事,华星华星,华星算个什么东西——嗯,怎么不算东西呢? 毕竟还是她爸爸的公司。 去找沈清濯那辆车的路上,江黎安拿着手机,跟爸爸告状:“他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开掉他开掉他嘛。” 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没那么多好脾气,又怎么能容忍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江董哄了她很久,说华星不会留下这样的人,江黎安勉强满意,宣布他可以退下了。 “董事长,您找我?”深夜,办公室灯火通明,财务部总监忐忑道。 主位上的男人儒雅而俊美,浅浅的笑,蕴含着压迫感:“想找你谈一件小事。” 江黎安解决了一件小事,心情还算不错,上了停在外面的那辆车:“走吧,皮卡丘!” “什么皮卡丘?”沈清濯皱眉。 江黎安没想到他竟然不!知!道! 努力憋笑:“一个……很神奇的宝贝。” “男的女的?”沈清濯单刀直入。 江黎安沉默了,觉得沈清濯关注点有些奇怪:“你自己上网查去吧。” 沈清濯不太高兴,拿起手机看了眼,没电了,他将手机扔到储物格里,没去查,似乎困极了,闭目养神。 “能不能先去下光年剧组?”江黎安突然出声,“我想去见个朋友。” 他说行。 江黎安本来准备给乔乔一个惊喜,惊喜还没给着,自己先迎来了一个惊吓。 潜伏在隐秘角落的狗仔激动大叫了声:“濯神出来了!快打起精神!!” “大哥,我们这都跟了好几天了,啥也没拍着,算了吧?” “你懂什么?以我多年从事狗仔职业的经验,沈清濯一定有大料。”男人拿着摄像机,条条是道,“这一次你们看着吧,嘿嘿。” “他又是改航班又是加急回南城的,到底有什么值得惦记的?你忘记最近网上传什么了?” “……谈恋爱?” “不管是袁诗兰,还是小师妹,只要我们拍着,那就赚大了!”男人激动道,像是苍蝇盯上了肉,“这要发到网上,还不得掀起惊涛骇浪,濯神千万女友粉能接受?” 那几个人也被他说的振奋起来,驾车跟踪,准备一探究竟。 谈峻熙懒散处在夜色中,背靠着香樟树,望着那辆车离开的方向,一手还拿着手机,整张脸隐没在黑暗中。 第542章 越拽越爱原则93 手机还停留在被挂断的的电话页面上。 他微仰着眸,喉结上下滚动出性感弧度,香樟树枝桠阴影将那张脸分割出阴影,修长颈项还残留着汗液,滑过冷白皮肤。 那双眸沉墨潋滟,眼尾微微泛着红。 轻喘声断断续续,消散在夜色中。 夜风吹落了香樟树的叶子,簌簌作响。 也遮掩住了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晶莹水色沿着修长指骨滴落,他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拿出纸巾擦过每一根指节,动作硬生生透出了难掩的温润涩情味道,将冷白手指擦到泛着潮一样的红,带着欲的色彩。 “真会挂。”谈峻熙哑声呢喃了句,语气还没褪去的兴味盎然。 经纪人的电话是在这时候打过来的:“谈大影帝,你让我打听的事出来了,我把文件发你邮箱。” 谈峻熙说好。 “我艹,你这声……”经纪人不想懂都不行,无语道。 “能不能收敛点?又他妈从哪个人床上下来的,玩归玩闹归闹,你可别被人拍了,还有,你调查沈清濯干什么啊?想搞他?” 谈峻熙这人吧骨子里有点疯劲,生冷通吃,荤素不忌,按经纪人的话就是纯纯一变态。 “你觉得呢?”谈峻熙笑笑,态度模棱两可,意味不明。 梅投瑙倦了,半开玩笑:“人家都不想理你,你非得搞他干什么啊,资源抢了这么多了,我都要麻了,实在不行你俩握手言和当个朋友吧。” “恐怕不行。”谈峻熙认真思索了下。 “你又招惹他了?” “挠了一下。” 梅投瑙叹了口气,也知道他们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关系,重新拾起斗志。 “阿熙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一定会帮你一起搞他,不搞到沈清濯身败名裂算我输!” 妈的,抢那么资源,此仇不报他是狗! 铮的一声。 金属硬币抛在半空中,声音碰撞清脆。 被人抓在手中。 谈峻熙摊开了手掌。 硬币冰冷的光泽映入眼底,花纹繁复。 他从容收拢掌心,问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说,这世界上真有非人类的存在吗?” “有啊!你不就不是人吗?” “没开玩笑。”谈峻熙陷入沉思,意味不明,“我要是向国家举报一些非人类生物,会不会有奖金?” “?”梅投瑙觉得谈峻熙又疯了,问的一个比一个离谱,“你还缺钱?” “不过像这种……落到实验室是什么下场啊,会被解剖吗。”谈峻熙自顾自的思索着,语气似乎有些怜悯,又像是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 他有些认真的道:“我开个实验室,怎么样?” 梅投瑙口吐芬芳:“谈大影帝,您他妈能别想一出是一出吗!你当时一时兴起想进娱乐圈,我辞了工作千辛万苦跑来给你当牛做马!!现在你想去开实验室,我是不是还要去学个物理化学再去考个研?” “这倒不用。”谈峻熙慵懒道,“江烨不是学这个的吗?把他挖过来。” “你烨哥听这话得揍死你。” “怎么会?烨哥脾气……”谈峻熙吐字,“好着呢。” “我还真告诉你,我们这群人谁都能说江烨脾气好,唯独你不能。” “人又不一定只有脾气好。” “什么?” 谈峻熙没兴趣跟他谈江烨,仰头看着夜空,香樟树的枝桠往上生长,仿佛能刺破天空,去攀附天上那清冷的月亮。 他的眸光晦暗不明。 “公有当然不如私有好……” 尾音极轻的飘散在空气中。 “铮——”的一声。 硬币再次从手中抛出,无数次宣判着命运,从半空落下,被人准确无误的攥在手中,再摊开。 反面。 谈峻熙笑了。 “这可怪不得我啊。沈、清、濯。” 他挂断经纪人电话后,在通讯录中翻找着什么。 电话接通前的前奏像极了心跳声。 半晌。 “思月。”他低沉道,“见一面吧,明天。” 五分钟后。 电话挂断。 谈峻熙思索片刻,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我在楼下。” 袁诗兰接到电话,不住的脸红心跳,立刻穿衣打扮起来,指尖在一件蓝色纱裙上停留片刻,突然想起刚刚谈峻熙在电话中说—— 你穿白裙子很好看。 她鬼使神差的移开指尖,挑了件镶嵌细碎粼粼白钻的裙子,然后匆匆忙忙从练习生宿舍跑出去。 路痴看这一个两个的都往外面跑,嘴角抽搐了下,什么缘分啊,居然和小黎安同一件衣服…… 袁诗兰走出走廊,恰好和袁倩擦肩而过。 她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姐姐,你拿什么和我争?” 袁倩停在原地,盯着袁诗兰的背影,她记得前世的这一天……为什么还会是这样?! 袁诗兰一下楼,就看到长身玉立的身影。 她心跳一声比一声快。 她无法形容每一次见到谈峻熙的感觉,明知坠入泥潭还是甘愿沉沦。 他身上仿佛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魔力,引诱着人为他着迷,从疯狂到毁灭,就像是盛开的罂粟,诡谲的剧毒。 “阿熙,你找我什么事呀?” “带你出去玩玩。”谈峻熙口吻有些轻佻,漫不经心的叫了车。 “去哪玩?”袁诗兰有些疑惑。 谈峻熙却没再回答。 人世间灯火阑珊,总有不再亮起灯光的角落,所有的悲欢离合如此具有戏剧性。 高速公路像是一个城市的血脉,四通八达,每个人驶向不同的远方,无数次交集,无数次错过。 车内的气氛久久安静,一路低调行驶,停在了剧组外。 沈清濯这种身份容易被偷拍,剧组又人多眼杂,在车里等她。 江黎安戴好了口罩才从车里走出来,步入剧剧组。 “砰——”的一声。 尖锐声响撕裂耳膜,破碎的瓷器碎片从半掩的化妆室门中摔了出来,一直滚落到江黎安脚旁。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倒杯茶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能干什么!我请你来当助理是让你来享福的?!” 尖锐到甚至刻薄的嗓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江黎安没兴趣听别人墙角,皱眉后退一步,刚好看到里面的光景。 第543章 越拽越爱原则94 江黎安没兴趣听别人墙角,皱眉后退一步,刚好看到里面的光景。 小助理战战兢兢的低下头,双手被滚烫的茶叶迸溅的通红,还起了泡:“对不起,对不起迎文姐,我这就给你重新倒!对不起……” 这已经是第四杯茶了,化妆师不忍的别开眼,也知道今天这位大明星心情不好,明显就是在故意折腾人,谁也不敢替小助理求情。 唉,这让人糟践的命啊。 “等等。”那坐在椅子上的人皮肤很白,身段玲珑,看得出是个尤物,只是看不清脸,出声叫住了小助理,蓦然一笑,“你把地上的茶舔干净了,我就不跟你计较。” 茶叶洒了一地,还混合着尖锐瓷片,怎么喝? 助理也是个二十岁开头的小姑娘,快哭了,手足无措:“迎文姐……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后面说什么江黎安听不大清了,大概猜得出来是明星虐待助理的事,这在圈子里,不算太稀奇。 没撞到她眼前,江黎安也不大会管。 只是既然看到了——她嫌脏了眼。 江黎安还没说什么,那里面的人就先看到了她。 “你——”椅子上的大明星抬起下巴,扫了眼戴着口罩的女孩子,低调得不行,浑身也没有牌子,大概是剧组里哪个不打眼的工作人员,“滚过来,给我倒茶。” “倒一杯,给你十万!” “你在跟我说话?”江黎安乍然愣了下,有些新奇的挑眉。 那位大明星的脸终于从暗处中暴露出来,化妆间灯光很白很刺眼,落在她美艳的五官上,长的实在是漂亮,是女性一看到,就会生出危机感的漂亮。 过于的妖,即使眉眼间带了几分不悦的怒气,也是好看的,确实很适合当明星,只可惜这张长相,在演戏方面局限性太大。 江黎安细细打量了两眼,确认自己完全没有印象,许是这两年国内新起的女明星。 余迎文却被她看的心头火气,连指甲掐进手心也毫无察觉,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心脏更是泛着疼,视线轻蔑般划过少女那双眼睛,红唇吐出的语气更是恶毒。 “再不过来,是想被开除吗?” “那你想被封杀吗?”江黎安反问。 小助理战战兢兢,低着头,带着哭腔道:“迎文姐,我再给你倒一杯茶吧……” 她低头的时候露出一小截的后颈皮肤,偏左的地方有颗很小的黑痣,衣领很高,还是没遮住烫伤的伤疤,新的旧的都有,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到给自己后脖子烫伤,除非自虐。 “有你说话的份吗!” 余迎文精致的脸有些扭曲,视线极其厌恶的盯着江黎安,一个身份低贱的打杂人员,活该被折辱,凭什么还长着那双眼睛? 那双干净的、一点也没见过污浊的,甚至和那个人有七分相像的眼睛。 就她也配? 余迎文心绪起伏,看到助理又小心翼翼的端上来一杯茶,红唇勾起笑意的弧度,下一秒狠狠将那杯茶砸向了江黎安—— “你犯什么神经啊?!” 响起的不是余迎文意料之中属于那个女孩的尖叫声,而是另一道冷然声音。 余迎文意识到什么,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本来乔璇看到江黎安,惊喜万分,高高兴兴的走过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一杯茶先冲着自己砸了过来。 乔璇一抬头就看到了余迎文那张脸,哦,这就不意外了。 “乔璇姐。”余迎文紧抿着唇,直起身,眼中慌乱和狼狈一闪而过,还有一丝嫉恨,暗中冷冷看了眼江黎安。 她走到乔璇面前,毫不知廉耻的赔着笑脸,明媚得不行,好像刚刚砸茶杯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真不好意思,我刚教训一个不太听话的工作人员,没想到你过来了,对不起啊。” 余迎文是当红流量炙手可热的流量小花。 她模样生的性感,身材也好,团队给她定制的是尤物黑红路线,出道四年,烂戏一堆,综艺倒是参加过不少,喜欢她脸的人自然买账,不喜欢的,那就是厌恶到极致了。 余迎文深谙自己现在的地位还得罪不起乔璇,对方是大牌影后老戏骨,家世又好,无论哪方面都碾压着她。 余迎文能进这部剧当演女二,是资本方极力运转的结果。 “你说谁?”乔璇眼神古怪的看了眼她一眼。 余迎文还没来得及品味乔璇眼中的含义,抬起尖尖的下巴,看向江黎安,语气带着高傲的讥讽:“就是她,连倒杯茶都不会,也不知道剧组怎么会让这种人进来。” 乔璇笑了。 余迎文微怔。 紧接着听她慢悠悠的说。 “余迎文。”乔璇一字一顿,“你口中的工作人员,是我朋友。” “就算倒茶,也是你跪着给她倒,明白吗?” 余迎文瞳孔骤然紧缩,不可置信的看向江黎安。 江黎安没理会她,懒洋洋的跟乔璇说:“那个助理,我看上了。” 乔璇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想要那就要过来。” “我要没用,给你吧。” 乔璇说行,大概能猜出大小姐的心思,对余迎文说:“你的人我带走了,不会再砸我一杯茶吧?” 余迎文勉强笑道:“乔璇姐说笑了……” 小助理抬起头来,怔怔看了眼江黎安,又很快低下头,像是一只鸵鸟,手足无措的僵在这。 江黎安到底还是女团选秀的练习生,这次出来也很低调,全程戴着口罩,觉得这助理的反应还挺可爱的:“别恋旧主,走了。” “你今天不是不来吗?好呀你居然骗我!”乔璇没在乎其他人,抱着江黎安的手臂抱怨。 “没骗你,我也没想到我能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感觉我都老时间没见到你了。” 她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余迎文今天被愤怒冲昏了脑袋,如今吃了瘪,也逐渐清醒过来,死死咬住嘴唇,脸色有点苍白。 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工作人员……竟然还是乔璇的朋友。 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眼神阴霾,狠狠瞪着那个小助理。 都是因为这个不长眼闯的祸,要不是乔璇把人要了过去,她今天非要扒了助理一层皮! “迎文姐,等会还要拍戏,我们先上妆吧。”她的专属化妆师小心开口,生怕惹恼了余迎文。 余迎文不甘心的点了下头,坐在椅子上,低头拿着手机,进入通讯录,通讯录第一名的备注是a。 第544章 越拽越爱原则95 余迎文不甘心的点了下头,坐在椅子上,低头拿着手机,进入通讯录,通讯录第一名的备注是a。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她出神的看了这串电话号码很久,一遍遍的打过去,对面也是一遍遍的无人接听。 余迎文就像是听不到拒绝信号一样,嘴唇咬着指甲,咬出了血,还在打。 化妆师看了眼上面的通话记录,跟了余迎文六年,她知道这个“a”,是能让这个刻薄凶戾的女人,甘愿低三下四的存在。 这么多年,只有这一个人,能制得住余迎文。 她甚至见过余迎文在电话打通之后,眉眼一瞬间温软下来,乖巧的不可思议,洗尽铅华般的模样。 和平时的恶毒骄纵相差甚远。 余迎文行事是真的疯,几乎打了几十遍还没有停,对方明显是把她拉黑了。 化妆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劝道:“余迎姐,那位江先生有什么好,追求你的人大把大把,男人无情我便休,是他配不上你,何苦来呢……” 余迎文焦躁麻木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直勾勾的看向化妆师。 眼神有些瘆人。 “迎文姐?”化妆师呼吸下意识放轻了。 “谁允许你这么说他的?”余迎文声音异常甜腻,语气却极冷,“滚!滚出去!!” 化妆师手心出了汗:“是我说错了,江先生是顶好的人……” 余迎文咬着指甲,愣愣看着手机上一连串通红未接的通话记录:“是我配不上他。” 她语气渐渐哽咽:“我配不上他怎么办……我都好努力了……可是他不理我……” 化妆师不敢再说话。 这位江先生在余迎文心中的分量太重了,就像是随时会坠落深渊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能将她拉起来,也能将她压垮。 几乎是余迎文心中,模糊成了神的地位。 至高无上的。 赖以生存的。 她的神明。 人活着总要有个信仰在支持,余迎文的信仰就是江烨。 余迎文说着说着就哭了,化妆师习惯了她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性格。 她哭化了妆,那张美艳的脸蛋也异常狼狈,嚎啕大哭,像个孩子。 “迎文姐,你再这么哭下去,眼睛该肿了。” “他又不看我,我要这张脸有什么用……再漂亮,也入不了他的眼。” 漂亮不是被爱的前提。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被他爱。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余迎文不是四年前出道的,是七年前,从二十一岁,到二十八岁,在娱乐圈这个荣华的圈子里,沉沉浮浮。 也很少有人知道,余迎文在七年前就喜欢江烨了。 对余迎文来讲,她的命,她的精神世界,是江烨拯救的。 她永远记得那天见到江烨的模样。 在很漫长的时间中,漫长到像是一生,余迎文始终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他对她心软了一次,救她于水火之中,为何不再多宽容一点,握住她的手,领她向前走? 其他两位小配角的化妆师不敢到余迎文跟前来,就坐在自己的位置,小声兴奋的跟对方说话。 “听说谈pd有可能是《断令》男主角哎!我好激动!!” “我也!我超级喜欢谈pd,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好绝!长的跟神仙一样,娱乐圈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我怎么听说《断令》在跟濯神接触啊?” “不是吧,濯神从来没演过戏啊……” 不知道是哪一个字刺激到余迎文的神经,她突然手抖的厉害,脸色煞白,“砰——”的一声将手机重重砸在了地上:“闭嘴!!” 嗓音尖锐到破音。 眸中的恐惧是实质性的,永不见天日的。 就好像被触及到了本该尘封的、无人知晓的过去,在黑色长河中淹没,掀起惊涛骇浪。 那两个说话的化妆师吓了一跳,气氛压抑,不敢再说话了,赶紧拉着对方走出去,嘀咕着:“我看余迎文是有神经病吧,整天神神叨叨的。” “谁说不是呢,打骂助理的手段那么变态,估计是心理有问题,亏粉丝还相信她是人间富贵花。” “人家背后可是有资本的,我们算什么啊,可不敢得罪。” “不知道陪过多少个老男人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脏死了,以后谁娶她谁倒霉……” 她们语气轻蔑又鄙夷,模糊落入了余迎文耳中。 余迎文用外套裹紧了自己,低着头,唇齿咬着指甲,像是漂亮的女疯子,瞳孔也有些涣散,嘴唇里一遍遍念叨:“江烨……江烨……” 那边,乔璇跟江黎安聊了好长时间,把她拉进试衣间:“你快试下,我看这戏服第一眼就适合你!” 乔璇是女一号,这戏服是为她准备的。 “我又不拍戏。”江黎安敷衍道。 “小仙女不拍戏但要追求漂亮。”乔璇笑眯眯的。 这话说到江黎安心坎上去了,大小姐爱美是本能,在乔璇的帮助下换上了戏服,转了一圈,抬起下巴:“好不好看?” 这是一部古装戏,戏服是白色烟笼绫罗裙,银线湘绣,雪白的、清冷的动人,束着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 桃花眸,樱红唇。 “太他妈仙了!”江黎安身上这股仙劲在皮也在骨,更多的是气质,是从小在世家熏陶而出的底蕴。 乔璇忍不住道:“网上都说沈思月是仙女出世,那是没见过我们大小姐好吧?” 江黎安上扬的嘴角垮下去了:“你们怎么总提沈思月?” “她最近风头正盛呢。”乔璇笑笑,“看这营销的架势,是打算霸占国内内娱了。” 突然想起什么,奇怪道:“哎,你是怎么进来的?不是不能从基地出来吗?” “……”江黎安能说现在沈清濯的车还停在外面吗?她找了个理由,“变魔法。” 乔璇觉得她太离谱,也没深究:“对了,你现在不是练习生嘛?见过濯神了吧,你能不能帮我件事?” “什么?”江黎安警惕道。 “网上都传濯神谈恋爱。”乔璇疯狂暗示,“你问问他,到底是谁?” 江黎安无语:“不去。” 恰好这时导演走过来,乍然看到江黎安,还有点不可置信:“江……江……?” 第545章 越拽越爱原则96 江黎安咳了一声。 导演去年的电影拿了国际奖,在国外领奖时,江黎安在晚会上,两人还说过几句话。 “真没想到能在这看到您。”导演的语气有些恭敬了,没人能不对江家大小姐恭敬,在看到一袭白裙的女孩,忍不住感慨道。 “江小姐,你这身气质真的和剧本中女二号的形象特别符合,可惜了……” 女二号定下了余迎文,资本的力量,推脱不了。 江黎安只笑,不说话。 “江小姐打算进演艺圈吗?”导演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将名片拿了出来。 “我有位朋友,他最近有部剧本在选角,虽然不是什么大制作,但是我第一眼看到您就觉得您很合适,如果有意向的话,不如去看看。” 江黎安没放在心上,本来不打算接,结果导演又小声说了句:“听说男主角很中意沈清濯和谈峻熙之间呢,只是他们地位太高了,剧组没钱,而且沈清濯那边好像没什么意向……” 江黎安一顿,把名片接了过来:“我到时候看看。” 导演喜笑颜开。 门外,清清楚楚听到他们对话的余迎文掐紧了手,眸色晦暗不明。 张导是这部电视剧的副导演,看到江黎安时,愣了一下,眸中难掩惊艳之色。 这女孩要是能带上…… 他扼住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颇为遗憾的想,这位大小姐惹不起。 他并不认识江黎安,但多年老辣的目光,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这姑娘绝非一般家庭的人,搞不好是哪个大家族藏起来的小公主,只能供着! 而后,张导又旁敲侧击的跟导演打听了几句关于江黎安的身世,试图听出些细枝末节。 没有江黎安的准许,导演是不敢随意乱说的,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张副导:“有些人,不是随便能惹起的啊。” 张导一听,彻底歇了心思,又想到袁倩,烦躁的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你还要我等多长时间?那边剧组也在试图接触沈清濯,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张导手中捏着一个电视剧没放出去,就想找个有实力的男主角。 他太看重沈清濯处女作品的身份了,以至于谈峻熙团队一直在接触他,张导都没有松口。 那边袁倩不动声色:“阿濯一直不喜欢接触演艺圈,你是知道的,我也不能过于干涉他的动作,你急什么?” “还有两个多月,选秀结束。”张导阴恻恻道,“在你出道前,我要个准确答复。” 那边停顿了很长时间,说好。 江黎安又跟乔璇聊了一会儿,她很久没出来,一时上头,忘了时间,在乔璇去洗手间的时候,自己就在外面打量着剧组,衣领陡然被人拽住。 “谁——” 话还没说完,就撞上颀长清瘦的身影,呼吸中充盈着熟悉的气息,还有沐浴后特有的湿气。 “我还以为你在里面睡过去了。”低沉慵懒的嗓音落下,有点淡嘲。 江黎安抬头,就看到面前修长身影,与生俱来的清冽感,戴了口罩,微垂眸,眼睫长而卷。 周遭还有经过的剧组人员,人多眼杂,江黎脑袋当机片刻,立刻把他推进身后的试衣间:“你进来干什么?!万一被拍到怎么办!” “那就上头条。”沈清濯不甚在意。 江黎安狂抓。 他要上,她不想跟着他一起上啊!! 沈清濯修长手指勾着口罩,摘下来,露出那张精致的脸,薄唇很红,打量了江黎安两眼:“怎么,练习生混不下去,改行来拍戏?” 江黎安冷不丁的想到乔璇之前提到的那一句沈思月,也不知道较什么劲,手指提着白色裙摆:“不好看吗?” 沈清濯移开目光,没什么表情:“勉勉强强吧。” 这时门外突地响起压下门把手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敲门声。 “咦?江黎安是你吗?你锁门干嘛?” “……”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江黎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关系了,不经思索的四处飞快看了眼,干脆将沈清濯推到那一扇巨大的梨花木屏风后:“不准出声!” 沈清濯皱眉,还没说什么,那人就走了,去开门。 “大白天你锁啥门?”乔璇进来,有些狐疑。 “没、没什么啊。”江黎安若无其事的答,往外看了眼,心底顿时咯噔。 剧组竟然直接清场了!连拍摄场景都布置好了,场面很安静,看样子是要开始拍戏,连根苍蝇都飞不出去。 问题是沈清濯还在这里啊!! 他怎么出去!! 剧组外。 “到这里就好。”余远低调的从车上下来,付了出租车的钱,一步步往剧组走去,他来探班,余迎文是他的亲姐姐,剧组都知道,没拦着他。 突地,余远脚步顿住,视线凝在那不远处的黑色商务车身上。 车牌号,他很熟悉。 沈清濯的车。 怎么会出现剧组? 他来这里? 余远百思不得其解,唇抿了抿,还是走了上去,敲了敲车窗:“阿濯……” 车窗降下来,是司机的脸,看到他,愣了一下:“余少爷。” “阿濯不在吗?”余远往里面看了眼,并没有看到沈清濯的身影,在他的印象中,沈清濯很少跟影视圈的人打交道。 难道他打算单飞,进军影视圈,现在正在私下接触着人? 余远心中愈冷。 “清濯有些事……”司机笑道。 余远若有所思:“他在剧组?” 司机不好回答,没再说话。 余远抱着恶意的猜测,走进了剧组。 试衣间。 江黎安还来不及思考,乔璇上手就直接去扯她衣裳。 江黎安后退:“我警告你,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不要非礼我,我喊人了啊!” 乔璇翻白眼:“你喊啊,小爷倒要看看,你今晚能不能逃得掉?” “你耍流氓。” “要拍戏了!我要穿这身衣服,你赶紧换下来哈。” “啊?”江黎安懵了,“这、这么快……” 乔璇很着急:“那边男主状态到了,加急拍的,你赶紧脱。” 脱什么啊! 沈清濯还在里面啊!! 江黎安咬牙道:“我自己来,你出去。” “你怎么怪怪的?”乔璇也没多想,笑嘻嘻的扑在她身上,“都是女的你怕什么!来呀小可爱,造作啊!” 江黎安想着沈清濯还在,难免束手束脚,心思也乱,乔璇去扯她衣裳,她脚步踉跄,不小心往后倒去,直接摔到了屏风后! 第546章 越拽越爱原则97 江黎安想着沈清濯还在,难免束手束脚,心思也乱,乔璇去扯她衣裳,她脚步踉跄,不小心往后倒去,直接摔到了屏风后!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有只修长的手抵住了她的腰。 江黎安甚至能感觉到他手心上的薄茧,还有薄肌流畅的小臂,蕴含着温度的力量感。 她脑袋懵住,腰侧竟无端有些发软,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他指尖触碰的地方,一直爬到了神经末梢。 仰头,就看到了那双深邃眼眸。 沈清濯正站在那里,身姿清冷挺拔,气质微有些懒散,一手托着她的腰,平静对上了她的视线。 女孩一身白色仙气的戏服有些凌乱,领口半开,露出漂亮的肩还有锁骨,随着呼吸起伏,弧度青涩姣好,皮肤很白,暴露在空气中,仙气之下多了妩媚,猝不及防的看到他,眼眸睁大,受惊不小。 沈清濯凝滞了下,礼貌回避了视线,眼尾弧度总显得冷淡。 屏风后的气氛寂静。 无人知晓那两秒钟的暧昧。 乔璇也没想到这一推,直接把江黎安给推倒了,赶忙上前来拉她:“你没——” 江黎安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捂住乔璇的眼睛:“没事!!” 江黎安僵硬站起来,将乔璇推出去,不敢看身后的人,总觉得腰侧还残留着痒意,绘制不散的温度。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濯神?”乔璇被她捂住眼睛,神色有些恍惚的说。 “不!”江黎安炸毛,“你没看到!!” 乔璇觉得自己可能是产生幻觉了,沈清濯怎么可能会在剧组,而且还在试衣间?真他妈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也没这么离谱啊! “完了江黎安,我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江黎安有些愧疚的点头:“可能是……” 乔璇也没心思跟江黎安闹了:“你快在里面换吧。” 她说完,砰一声关上门。 江黎安僵硬站在里面,说实话心态有点崩,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左侧刚好有镜子,映着女孩衣衫不整、左肩半露的模样。 她刚刚就是这么出现在沈清濯面前的?! 完!了! 小仙女形象全毁了。 “你可以换。”平直冷淡的嗓音从屏风后响起,“我又不看。” 江黎安抿起唇,警惕的将衣领提了上来,钻到屏风后,是可以透过屏风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 “人和人之间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信任。”沈清濯靠着墙,散漫道,“你怕我看啊?” “毕竟我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变态。”江黎安想到刚刚扶住自己的臂弯,小小吐了口气,刚好看到旁边衣架上挂着的纯黑色领带,她灵机一动,将领带捧到沈清濯面前。 沈清濯眸眯了下:“干什么?” “绑上呀。”江黎安语气轻快,比划了下,语气特别真诚:“你好我好大家好。” “……” 沈清濯扯了下唇,像是冷笑,微微俯身。 视线中的清冷眉眼忽然靠近,鼻梁挺直的线条像是画,薄唇色泽很绯靡。 黑色连帽衫下,露出半截冷白锁骨。 她微愣。 那人闭着眼睛,睫毛垂下,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有动作,不耐催促:“愣着干什么,快点啊!” “哦……”江黎安回过神来,手指竟然有些发紧,她踮脚将领带绑在了少年眼睛上,领带是纯黑色的,质感孤高又精致。 那人闭着眼睛的时候也挺拽,不过睫毛的弧度很翘,眼形也好看,亚麻色碎发随意垂下来,慵懒又冷漠。 黑色领带映衬着他冷白的皮肤,压在高挺鼻梁上,绑着眼的模样竟然有些……意外的涩情。 说不出的欲。 “好了没?”他漫不经心的催促,薄唇轻启时隐隐看到殷红的舌尖,呼出的热气落在江黎安的手臂上。 江黎安尽可能的忽略奇异触感,将领带打了个结:“好了。” “绑个领带这么费劲。”沈清濯直起身,停顿片刻,“我还以为你要趁机偷亲我。” “???”江黎安不可置信,下意识瞄了他的唇,虽然是很适合接吻,但她也不是那种人啊!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随便亲别人好吗?” 不只亲了你一个? 沈清濯那句话还没说出来,江黎安就冷声道:“我要换衣服了,请你转身面壁思过谢谢。” 他们绑领带的时候可能忽略了一件事情,越是看不到,其他触感就越是明显。 比如沈清濯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她换衣裳的时候,衣料摩挲发出的细微声响。 每一次欲盖弥彰的声音,都像是在折磨人。 沈清濯喉结动了下,长指有些烦躁的插入亚麻色发间。 江黎安还是第一次在有外人的情况下换衣裳,这种感觉很怪,说不出的心慌,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而且也不会…… 但还是慌。 倒也不是害怕,具体说不上来,总之心脏像是揣了一只兔子,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她背对着沈清濯,低头去解开白裙的腰带,这身戏服是乔璇给她穿上的,她还不知道怎么脱,越着急越出错,还打成了个死结。 江黎安认真思考了下现在拿把剪刀剪断会怎么样,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手心出了细密的汗。 好不容易解开了腰带,江黎安才意识到这衣裳扣子在后背上。 她深吸了口气,抱着七零八散的衣服,悄悄推开门,想找乔璇解救,结果没看到人,现场闲杂人等全都清出去了,导演正在给他们讲戏。 “弄完了?” 也许是突然安静下来,沈清濯出了声。 清冽干净的嗓音吓了江黎安一跳,生怕他突然出来:“没、没有。” 有工作人员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往这边看了一眼,江黎安飞快关上门! “您换个衣服——”沈清濯斟酌,“是要三梳六洗吗?” 江黎安抿唇,慢吞吞的靠近他:“沈清濯。” “嗯?” “领带还绑着的吧?” “不然?” 江黎安还记着他们吵架的事,有点拉不下面子,僵硬道:“你帮我解下扣子。” “……” 气氛寂静了两秒,那人极为冷硬的应了声。 听声音有点勉强。 要不是没人,江黎安也用不着他,她揪着裙摆钻到屏风后,果然看到站在那的身影,背对着她,背脊挺得跟罚站似的,腿很长,就是气质有些冷,清高不可攀。 她松了口气,又提起来,凑到他面前:“就在后背。” 靠得近了,沈清濯能闻到女儿家身上特有的体香。 他视线一片漆黑,被领带绑着,什么也看不见,手指抬了下:“哪?” 第547章 越拽越爱原则98 他视线一片漆黑,被领带绑着,什么也看不见,手指抬了下:“哪?” “这里!” “你看我现在有眼睛吗?” “好像没有?” “废话。”他低骂了声,“你找我做什么,外面没人?” “有人你觉得我会找你???” 沈清濯压下脾气,嗓音听不出情绪:“牵我的手。” “干嘛?” “告诉我扣子在哪,还是你打算让我乱七八糟的摸?” 好吧,江黎安妥协了,小心握住他一截指尖,温度是凉的,激起细密颤栗,她带着他的手,勉强够到后背的位置,但是碰不到纽扣。 “再往上点。”江黎安提醒他,“扣子在上面。” 沈清濯嗯了声:“松手。” 江黎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牵着他的手,指尖下的冷硬骨节都渐渐染上了温度,她后知后觉,烫手似的甩开。 沈清濯也没跟她计较,指尖停留在少女的背上,沿着背脊线条往上点了点,不作停留,找到纽扣的位置。 由于看不见,解的有点费劲,纽扣解开的时候,指尖毫无阻隔的触碰到细腻嫩滑的肌肤,他这才意识到,她里面没穿衣服。 “几颗?” “三颗。” 沈清濯站在她背后,距离很近,身形居高临下,没由来的让人有些窒息的压迫感,尤其是那沐浴露的味道若有若无的笼罩着,很浅,像悬崖峭壁上生长的松。 江黎安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双手在自己后背解着纽扣时用的力度,指尖冰凉似零下冷冻的啤酒,刚从冰箱中拿出来,冷到让人下意识的哆嗦,颤栗感从尾骨一寸寸爬上背脊,有点发麻。 他清浅的呼吸,落在了她身上。 偶尔会说话,话很少,字短,音哑。 江黎安这次没闹腾,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多说。 “好了。”身后的人收回手。 衣裳解的七七八八,江黎安钻出屏风,换回自己的衣裳。 沈清濯听着声音,下颌线延伸至肩颈绷出凌厉弧度,半晌,沉沉吐出一口气。 呼吸微有些凌乱。 “你解开吧。”江黎安含糊道。 沈清濯一手扯开了蒙着眼睛的领带,粗暴又散漫的缠绕着指节,腕骨冷然凸起,他眯着眸,将领带放了回去,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到耳尖红红的女孩子。 江黎安将戏服给了乔璇,安静等他们拍完戏。 试衣间死一般的安静。 两人相对无言。 ** 影视基地,训练中心。 练习生们还在猜测三公的曲目,每个导师风格不一样,不知道会不会唱他们的成名曲。 “如果选沈导的话,我特别想和他合作《白昼》,我当时看了他的舞台,太他妈野了!” 袁倩听着她们说话,悄无声息的离开,一个人来到了空旷的化妆间,为练习生舞台准备的化妆品琳琅满目。 而江黎安的东西向来是单独放置的。 她打了个电话。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放心,少不了你的。” 回音飘荡在化妆间中。 袁倩挂断电话后,回去了,刚进门,就听到有人大喊一声。 “卧槽!惊天大消息!华星公司公关部总经理和财务部总经理涉嫌私自挪用公款,听说都被查了!!” “你说什么?!”袁倩陡然抬头。 说话的人这才意识到,那公关部经理好像是袁倩的父亲,表情顿时微妙起来,讪讪道:“你自己上网搜搜看,小范围传播起来了。” 袁倩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失态,说了句抱歉,打开手机,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完了一整条新闻。 脑袋空白一片。 明明她如此尽力挽救一切,为何还是走上前世一样的道路。 这一次,江家还有夺走她的家人吗? 袁倩给袁父打了一个电话,声音有点阴郁的颤:“爸……” 那边袁父也许是六神无主了,竟没听清楚声音的区别,还以为是袁诗兰打的电话:“诗兰,你别担心,爸爸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这你在基地里安心训练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爸爸会解决好。” 那样的语气,是袁倩从来没听过的。 “是我。” “袁倩?!”袁父惊醒,不耐烦道,“你打电话添什么乱?!” 袁倩握紧了身侧的拳头,眼中爬满血色,从重生以来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打开了闸门,再也控制不住,如洪水猛兽般嘶吼:“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不要这么做了!你为什么不停?!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袁父也破口大骂:“你还管起老子来了?真他妈蹬鼻子上脸……” 父女俩在电话中将最恶毒的词语施加到对方身上。 良久,袁倩没力气的蹲在地上,捂住脸:“爸……你会进监狱吗?” “你咒我?!”袁父压根没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骂骂咧咧的说了一些话,然后直接挂断电话。 听着电话里戛然而止的忙音,袁倩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玻璃窗倒映着一张苍白的脸。 就像是曾经一无所有那样狼狈。 她突然崩溃大哭,蹲在了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像是想要将两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声音从歇斯底里,再到哽咽破碎,直至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袁倩在无尽的失望中,品尝到了扭曲的恨意。 深入骨髓。 华星传媒公司,袁父看着办公室刺眼的灯光,心情沉甸甸的。 挪用公款这件事,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结果在这天毫无预兆的爆出来,让袁父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到底是谁要害他? 突然间。 女孩子骄矜的脸浮现在眼前。 袁父冷不丁的一愣,然后又笑自己想的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无权无势的臭丫头,怎么可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不过想起袁倩的那句进监狱,袁父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恐惧情绪来,心神不宁的再次看了看电话。 仍然没有爱女袁诗兰的问候。 “袁经理。”董事长特助敲门进来,“江董找你。” 袁父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冷汗从额头滚落,连忙起身应了声是,一路上巴结的跟特助说话,试图打探些消息。 特助笑而不语。 第548章 越拽越爱原则99 剧组。 直到中场休息,江黎安让沈清濯先出去,提醒他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少年点了下头,推开了门。 江黎安如释重负,抬手拍了拍脸——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吧。 为了错开时间,过了半天江黎安才从里面出来,也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她现在就挺心虚的。 “江小姐。”一道声音响的突兀。 江黎安抬头,看到了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 个子不算太高,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长得有些瘦弱了,生在五官乖巧,不太打眼,属于放在人群中也很难让人特别注意的类型。 不过对方怎么认识她啊? 江黎安有点纳闷。 余远一看就知道她不认识他了,过长的黑色刘海微挡住了眼睛,笑意温软的解释:“上次在云鼎酒店,我们见过的。” 江黎安想起来了:“沈清濯的队员啊。”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说的是沈清濯,不是左多。 余远一顿,神色如常的点头。 不知道是第几个了。 好像提起他,只会是——余远吗?我好像听过,是沈清濯队友吧。 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都逃不过沈清濯这三个字,永远活在沈清濯的光环下。 “你有事吗?”江黎安跟他不太熟,也没有心情攀谈。 “只是觉得很巧,江小姐在这里,阿濯也在。” 江黎安笑意僵住了。 余远试探性的问:“你是和阿濯一起来的吧?阿濯也是,没跟我打声招呼……” “不是。”江黎安说,“我跟他不熟。” 余远眸色微暗,他不清楚江黎安的身份,但从上次云鼎酒店,经理对她的态度,身世应该很好,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沈清濯给占了呢。 “那江小姐再见。”余远很会察言观色,乖巧道,“可以加个微信吗?下次再聊?” 江黎安皱了下眉:“不了。” 她说着,往外走去。 “余远!”余迎文老远就看到他在跟一个女孩子说话,那女孩还是乔璇的朋友,顿时就不太高兴,喊道,“你干什么呢?” 余远回过神来,眸中深思一闪而过:“姐,你认识她吗?” “我还想问你!”余迎文没好气的道。 余远不再说话。 江黎安上车的时候,沈清濯正坐在靠左窗边,靠着椅背,手臂搭在窗上,睡着。 夜风吹乱了他的碎发,侧脸弧度还有些青涩。 眼底青黑倦色未减。 江黎安坐进去,没吵醒他。 司机开着车,直接去了南城中心最大的商场购物中心,一个字,贵。 江黎安心想,沈清濯怕不是要宰她一顿吧? 她虽然有钱但她也不是冤大头啊。 江黎安看他还没醒,跟没骨头似的睡着,碎发之下,唇色艳的过分。 “睡不死你……”江黎安小声嘀咕了句,抬手要叫醒他,结果手刚要碰到那人的肩,他就突然睁开了眼。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残留着惺忪睡意,氤氲着雾蓝蓝的灰,江黎安都快以为他在装睡了。 江黎安镇定的收回手:“下车了。” “你刚刚是不是要占我便宜?”沈清濯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她收回去的手,从车里走出来,身骨慵懒的很。 江黎安觉得他血口喷人,她说她明明是在好心的叫醒他。 沈清濯敷衍的应了声。 江黎安看他那表情大概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一定是,行吧,我成全你的口是心非。 夜风泛着许些凉意,远处墨蓝色的天空星光沉浮,像他眼中没有褪去的那抹蓝。 商场亮如白昼,行人如织。 沈清濯无疑到哪都是最显眼的那一个,许是聚光灯都追着落在他的身上,即使是随意往那一站,还没睡醒的模样,也足够勾魂摄魄。 不少女生三两结伴,来来回回的在少年身边走过去又走回来,装模作样的在旁边挑选着东西,实则余光一直偷偷看向沈清濯,微红了脸。 他站在货架前,个子很高,腿又长,黑色连帽衫清冷又慵懒,背影多了些散漫。 像是翘了晚自习翻墙出来的高中生。 江黎安站在旁边,真想说你能不能有点顶流偶像的自觉,就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出来是真不怕别人把你认出来啊! 还没说出口,沈清濯就又往里扔了一包手撕鱼干。 两个人的距离隔了几米远,根本不像是一起来逛商场的人,从背影看到反倒陌生。 江黎安缓缓握拳,看向购物车中满满当当的零食、模型、手办、反正啥都有,没看出来他爱好还挺广泛,都快从车里溢出来了,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快要跟着碎了。 那人还在轻飘飘的往里扔,扫荡着商场。 “哥。”江黎安也顾不得其他了,勉强笑道,“够了吧?” 沈清濯闻言,又拿了包薯片:“这才多少?” 隔着口罩,他声音低而清冽,那双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倏然笑了,指尖点了点购物车的推手,“怎么,你怕花钱?” 江黎安不心疼钱,但是心疼给沈清濯花的钱,她开始思考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为什么她作为黑粉要给正主买单??? 还他妈上万的单子?? “我也是为你考虑。”江黎安语气很乖,多么善解人意的模样,说的她自己都感动了。 “你看你买这么多吃的,吃不完多可惜呀,这不是浪费粮食吗?而且你买这么多小鱼干,万一把自己吃胖了不上镜怎么办?” “有道理。”沈清濯点头。 江黎安大喜。 “不过——”他手臂懒洋洋的撑着购物车的推手,线条薄而流畅,背脊挺直,姿势随意,连帽衫的帽子垂在身后,长裤露出半截冷白脚踝,很有少年气,歪头对她说,“我就乐意。” 江黎安额角狠狠跳了两下。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钱不当钱! 沈清濯压根就不知道收敛,随心所欲,看上了就往里扔,挑的都是最贵的,那架势是真不含糊,活像是把江黎安当成冤大头。 超市中的小鱼干快被他扫荡个遍。 江黎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爱吃鱼。 沈清濯往里面扔一件东西,她耳边就响起了金钱清脆的声响,叮咚叮咚,悦耳极了。 金钱-3000 金钱-1200 哦。 她太幸福了! 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呜呜呜。 江黎安推着推车,看着前面的身影,磨了磨牙。 谁跟沈清濯谈恋爱倒霉八辈子!!!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商场上,沈清濯一边从货架上拿了一包芒果干,一边很平淡却突兀的问了句:“我舞蹈不好?” 第549章 越拽越爱原则100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商场上,沈清濯一边从货架上拿了一包芒果干,一边很平淡却突兀的问了句:“我舞蹈不好?” 江黎安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才回答:“……挺好。”这倒是没有昧着良心说话。 “我声乐不行?” “行的。” 沈清濯状似无意:“我比谈峻熙差?” 江黎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谈峻熙,指尖下意识攥着衣角,迟疑了两秒,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小声嘀咕:“我觉得谈pd比你好。” 沈清濯视线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下,又像是没有,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全被堵死了,喉咙中漫上索然无味的无趣,像是一杯掺了药的白开水,还有点涩。 “算了。”他扯了下唇,什么也没说,往前走去。 江黎安低头弄着指尖:“谈……” “这包芒果干的成分真垃圾——”她话还没说完,沈清濯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将芒果干放了回去。 江黎安话被打断了,也没再吱声。 谈峻熙比沈清濯好吗…… 其实也没有多好吧。 但沈清濯真的好气人。 让她好好跳的是他,结果选了导师到他队里,突然不理人的还是他。 反正、反正明天就要分班,今天是最后一天训练,大不了明天换班好了。 刚刚还算融洽的气氛转身就像是水面突然被人扔了冰块,有点冻住了。 喉咙如鲠在喉。 “走那么慢,你是在玩龟兔赛跑吗?”前面的人停住,转身,打量着江黎安。 “有本事你来推!”江黎安成了气鼓鼓的兔子。 “也不是不行。”沈清濯抬起下巴,下颌线疏离流畅,灯光打下来,更显得冷质感的白,“你坐上去,我来推?” 江黎安想象了下那个画面:“才不要。” “不敢?” “我才不跟你一起丢脸。” 沈清濯等她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突然伸出手,修长指骨顶住她的肩下,直接把人从地面上,跟拔萝卜一样拔了起来,还认真掂量了两下,尾音有些轻:“还行,不重,推的起来。” 江黎安双脚悬空了几秒钟,完全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动作,还不等恼羞成怒,他就把她放了下来,一手拽住旁边的推车,扣着推手的手指分明,沿着货架往前走:“不上算了。” “救命,他真的一下子就可以抱起来,好苏……”身后爱看别人谈恋爱的女大学生跟朋友咬耳朵。 “我操了这背影,氛围感帅哥真绝,不知道脸长什么样?特别像我濯神。” “不可能,濯神不会抱女孩子的。”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摄像机的白光咔嚓咔嚓闪烁。 沈清濯硬生生逛了一圈,终于来到卖水杯的地方。 江黎安被这么折腾,也没有心思再想沈清濯刚刚开启了一半又突然结束的话题,有气无力,蹲在了地上不起来:“哥你快挑吧。” 反正她心已经死了。 沈清濯没理会她,视线定格在货架最上方的一对水杯上。 是黑色和粉色的水晶杯配置,名贵而精致,一看就是情侣杯。 少年微仰着眸,睫毛盈着漂亮灯光。 许是他看的时间有些长,导购走了过来。 江黎安在外面等他,看到购物车多出来两个水晶杯,愣了一下,不可思议:“我弄坏你一个,你来俩?!” 讲不讲良心啊!! “有问题吗?”沈清濯不冷不热的道。 江黎安看着那个粉色水杯,又看向他的脸,忽然不忍直视:“你这品味还挺……挺独特。” 沈清濯将其中一个水杯扔给她:“拿着。” “干嘛?” “你的。” “???” 女孩子眼神有些茫然。 沈清濯却没去看她,盯着前方,故作散漫的开口:“第二个半价,不然你以为我会买?我留着没用,其他人也不稀罕,正好你在这,那就送给你吧。” 江黎安额角又开始跳了:“我是收垃圾的吗?” “不要就扔,随便你!”沈清濯步子有些快,背影挺直孤峻,很快拉开一段距离,也掩住有些发烫的耳尖。 语气依旧是淡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 江黎安低头看着这个粉色小水晶杯,和那个黑色的,是一对,明显就是……情侣杯。 沈清濯都没注意这个的吗? 哦对,沈清濯肯定不会在意这些。 江黎安觉得杯子还挺好看的,不能因为沈清濯是个渣就迁怒小水杯,想了想又把水杯放到购物车里了。 沈清濯余光注意着她的动作,唇角似乎懒懒往上翘了下,意识到什么,又很快压平。 两人在商场看了很久才去结账,江黎安深吸口气,坚强微笑的打开了付款码,看着零钱流水,哗啦啦的从账户中消失。 扣钱的美妙声音让她心梗。 沈清濯脸色却缓和了很多,笑弯了眼睛,恬不知耻:“我来的时候,看对面有家男装店……” “不!!!”江黎安反应过激的否定,对上他戏谑眼神,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露出一丝笑,“我的意思是说,太晚了,该回家睡觉了。” 滚回你家沈清濯。 骗我这么多钱还想去买衣服,不!可!能! 身后有人窃窃私语,男生明显不屑:“原来是个被包养的小白脸啊,我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还不是靠脸。” 旁边的女朋友幽幽道:“你要是有人家一半好看,我也乐意给你花钱。” 包养帅哥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qaq 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给帅哥花钱幸福一晚上~ 江黎安也听到,走的时候故意嘲讽他:“给你花这么多钱,能给金主笑一下吗,濯神?” 他边走边看手机,空出只手,似乎在回消息,左耳塞了耳机,黑色耳机线垂到锁骨处,领口微敞。 当得一句好颜色。 闻言,回消息的动作顿了下,很快退出页面,点开了收款二维码,面向江黎安。 “再转十万,看在熟人的份上,给你打个折,九万九吧。” 沈清濯看着她,似在思索什么,最后勉强做了让步,声音慵倦微哑,有种蛊惑的清透感,尾音意味不明的拖拽了下,“不仅能对你笑,晚上还能对你轻点儿。” 第550章 越拽越爱原则101 晚上……轻……轻点儿…… 登时,不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画面就冲出脑袋,血色也唰的一下弥漫上来。 江黎安不可置信,怒斥他:“流氓!!” “?” “怎么,你想要重一点的?” 女孩子脸皮薄,因此潮红色很明显,磕磕绊绊,半天也没说上一句话:“你你你下流。” 晚上回到基地,沈·流氓兼职下流·清濯果然满足了她的要求,修长手指毫不含糊的压下去,利落又狠:“再重点?” “你还是……轻一点嘛。”江黎安哽咽道。 压腿好痛????? 她现在转九万九还来得及吗? 沈清濯用实际行动证明来不及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他们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天色全黑,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着少年轮廓的剪影,慢悠悠的往前走。 南城路边是随处可见的香樟树,青得发绿的枝叶在夜风中摇晃,他踩脚,踩碎了一地影子。 身侧女孩子的裙摆翩飞,影子线条优美流畅,氛围感很仙,偶尔会和他的身影重叠。 三九商场对面是一座大桥,修建宽阔而雄伟,环绕在高楼大厦中,将所有繁荣景象尽收眼底。 不少行人在桥上漫步。 桥下是江,江中心倒映着一轮明月,夜风吹过,江水如墨蓝般的色泽,波光粼粼。 “阿熙,你怎么要来这里呀?”袁诗兰衣衫单薄,白裙裙摆飘动,有些疑惑的看向对面的人。 “不好看吗?”谈峻熙笑意加深,望着桥对面的方向,“我觉得很好。” 袁诗兰茫然的顺着谈峻熙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男人一手撑着桥上的栏杆,指骨颀长,剪影深邃。 在月光下,竟有些虚幻的感觉。 怎么抓也抓不到。 于是她悄悄靠近,在他侧脸落下一个轻吻,隔着医用蓝色口罩,闻到了他身上的沉木香,很淡,有些神秘的味道。 谈峻熙转过脸,长睫毛下瞳孔深的如掉进深渊墨潭里的月亮,窥见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秘,仿佛生长着魑魅魍魉,人间恶念。 还有她的影子。 一眼就将人吸了进去 那合该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袁诗兰呼吸微窒,不知怎的,凉意从脚底袭遍全身,不寒而栗。 转瞬,他又笑了,指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颈,就像是狩猎者掐住猎物的动作:“吓到你了?” “没事。”袁诗兰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摇摇头,靠在他肩上。 “今晚的月亮很漂亮。”谈峻熙说了一句,却没有仰头看天上,而是望向远方,语调竟有些暧昧不明的存在。 袁诗兰抬头,看到了夜空中的月亮,红着脸说:“我也觉得。”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了张照片。 咔嚓。 闪光灯亮起又熄灭。 谈峻熙凝视着她的动作,但笑不语。 路上,上了车后,司机询问沈清濯:“濯哥,还回基地吗?” “不然去酒店开房吗?” 沈清濯不冷不热的说了句,长指轻松拎着购物袋,上了车,低头拆着里面的东西。 司机:“……” 他下一句话就是最近的酒店只有三百米远! 好吧,看来对方没有这个意向! 他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女孩子的脸,心中啧啧称奇。 这么多年。 他还没见过沈清濯身边除了沈思月,有其他能坐同一辆车买东西的小女生。 这可不是顺路这么简单啊。 江黎安上车的动作无语停了下,本来想纠正下他的话,但是看着少年曲腿靠在那,拆着零食袋的模样。 睫毛微垂,耳机线也松垮垂下来,皮肤在车窗外昏暗光影映衬下更显冷白,凝着玻璃似的玉,似乎嫌麻烦,牙齿直接咬开了包装,发出“嘶”的一声,然后薄唇吐出了包装一角,唇色是靡靡的艳。 自始至终也没抬过眸,有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劲儿。 也就随口一说。 大概是江黎安看的时间有点长了,沈清濯看过去,扬了下手中的薯片:“想吃?” “我又不缺那几包薯片!”说实在的,江黎安有点后悔,当时她光顾着盯沈清濯拿了多少东西,忘记给自己买了,但心里怎么想,嘴必须是硬的。 “你现在不吃,半小时后可就没机会了。”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喜欢吃垃圾食品吗?” 江黎安瞄了一眼他的腰,遮掩在宽松连帽衫的衣摆下,被皮带束着,偶尔会因为坐姿,上衣身侧凹陷出许些褶皱,窥见几分很瘦的腰线,像凛冽的刀。 “还爱喝碳酸饮料,你能不能有点当顶流偶像管理身材的自觉性。”还花我的钱,你差那点钱吗! 沈清濯没什么表情的咬着薯片,唇齿间发出咔嚓清脆的声音:“行,你不爱吃。” 过了五分钟。 一包薯片突然扔向了江黎安。 “买多了,爱吃不吃。” 又过了五分钟。 一瓶可乐滚向她。 “今天心情好,准许你喝。” 再过五分钟。 那一整袋购物袋推向江黎安。 他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的懒隽模样,长腿随意曲着,清冽声音响起,一点点低下去:“算了,随便挑吧。” “?” 好像所有冷战冰冻的东西,都在一点一点的示好中,融化殆尽。 司机把车开的很慢,透过车后座看到睡着的人,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半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开了一个多小时。 要不是明天练习生分班,沈清濯身为导师估计忙又累,得早点休息,司机可以让他们整个夜晚都浪漫的在外面度过。 #敬业好司机。 江黎安跟小仓鼠吃松果似的,一点点将零食消灭掉,在沈清濯醒来时,若无其事的用纸巾擦了擦嘴。 “好吃吗?”他睡意未褪,声音哑的厉害。 “也不是很好吃。”江黎安矜持道。 “给我一个。”沈清濯伸出手。 江黎安迟疑片刻,看向空空如也的零食袋,伸出手:“要不,你尝尝空气?” 沈清濯愣了两秒:“我睡一觉,你全吃完了?!” “有、有问题吗?”江黎安理不直气也壮。 沈清濯气得心脏有点疼,又觉得好笑,干脆握住她的手腕,不经思考,低头就咬住了她指尖。 第551章 越拽越爱原则102 沈清濯气得心脏有点疼,又觉得好笑,干脆握住她的手腕,不经思考,低头就咬住了她指尖。 濡湿的凉意微酥。 伴随着轻微的刺痛感。 江黎安最怕疼了,倒吸一口凉气:“疼……” “没把你吃了就不错了。”沈清濯咬掉那片薯片,唇色水光莹润,这才放开她的手。 “你吃人,你变态。”这件事是她理亏在先,江黎安小声控诉。 沈清濯喉结滚动,咽了下去,又打了个哈欠:“我变态,我乐意。” “?”好叭说不过你。 江黎安气鼓鼓的下车走了,两手空空,东西全部吃到肚子里去了,也忘记了自己遗落在车上的粉色水晶杯。 训练室。 晚上下了雨,月亮隐没于云层,落地窗外雨色模糊。 今天作为分班前的最后一天,三十多人的气氛都有些浮躁。 结束训练时,江黎安压腿压到生无可恋,慢吞吞的走在最后,不清楚是觉得腿疼才走得慢,还是在等待着什么。 淡而凉的气息糅杂着浅浅的烟草味,笼罩过来。 “江黎安。” “干嘛?”江黎安绷着脸,心想他要是愿意承认这段时间在导师上的敷衍态度,她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沈清濯很状似无意但还是显得刻意的说了一句:“没分班前,导师可以换。” 江黎安笑意微凝,抬头看向少年在夜色中孤峻眉眼。 “你什么意思?” 沈清濯没去看她,嘴很硬:“没什么意思,给你科普下。” 他抬手整了整衬衫袖扣,往外走去:“晚安。” 江黎安气笑了。 真是气都气醒了还晚什么安。 换!就!换! 当她稀罕他吗!! 接连几日的多云天气,昨晚又下了几小时的雨,翌日终于有放晴的迹象,天气预报说是多云转晴,凌晨五点多钟,天边还有点灰蒙蒙的雾,阳光没升上来。 四名导师分别在不同的教室中迎接学员。 距离上课时间截至十五分钟。 其他导师的训练室中叽叽喳喳,热情洋溢,唯独靠坐的这间,跟结成冰似的。 少年坐在落地窗边的椅子上,手中拿着她们的资料还有这一次练习生们即将在第三次公演舞台上表演的歌曲曲目——目前尚未公开。 “濯神是不是心情不好?” “濯神哪天都这样……” “我今天怎么没看到小黎安?” “她赖床……” 袁倩听着她们说话,唇角往上勾了一下。 拆散江黎安和沈清濯只是第一步! “沈导。”袁倩走上前,眉眼冷艳,“人都到齐了,不如我们直接开始吧?不差那十五分钟。” “准时开课。”沈清濯淡声说。 袁倩低头看着他无动于衷的侧脸,心头莫名有些慌,害怕一切按照原有轨道进行,但都到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那一份薄薄的练习生申请表,几乎快被沈清濯给翻烂了,来来回回发出纸张哗啦的声音,动作粗暴,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哟。”舒灵寒摇摇头,一边磕瓜子一边走过来,“一大早上火气这么重,这可不行啊。” 沈清濯头也没抬一下,如果眼神能杀人,舒灵寒猜测现在这份申请表已经被撕烂了。 这么暴躁? 她忍不住道:“你是早上没纾解好吗?” 沈清濯扯唇:“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好吧好吧。”舒灵寒悻悻道,“那你把我当个垃圾桶,有什么不爽的跟我说说呗。” 别的不重要,主要想吃瓜,吃完瓜还可以拿出去卖,沈清濯的耶,可以卖一百块! 沈清濯冷着张脸,薄唇紧绷,线条很锋利,没说话。 舒灵寒估摸着他也不会说,自讨没趣,叹了口气,打算晃荡晃荡回去了。 结果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把她钉在了原地。 “你说她是不是瞎?” “啊?” “我比谈峻熙差?” “啊?” “小学生都会做选择题,她还给我考个零分!” “啊???” 舒灵寒手中的瓜子掉在了地上,她特别心痛的捡起来:“你说的是江黎安吧?” 沈清濯皱起眉。 “别这么看我,哎哟,真不怪我看出来,你这……太明显了,还没追到手?”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恼了沈清濯。 “你闲的吧?” “关心一下我哥摇钱树的私人感情问题。”舒灵寒耸耸肩,“就你这追,别人都开起火车了,你还在这玛卡巴卡!” “那你说,她选谈峻熙那个渣当导师有什么好处?” 沈清濯死都想不明白自己输在那,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正式开始课程还差十三分钟,等不来就去抢。 沈清濯的脾气没好到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跑别的渣男跟前朝夕相处,就算是江黎安不愿意,来强的他也都把人弄到这来。 左右从一开始他也没打算过让江黎安选别人,最后十分钟足够了。 网络上乱七八糟的怀柔政策,对江黎安真是一点用没有,还得来硬的。 沈清濯漫不经心的想着,修长指间转着钢笔,骨节突出的硬度带了点涩情的欲,偏生长相又冷淡不可攀。 “她不是选的你吗??”舒灵寒说。 沈清濯跟听笑话一样:“她申请表还谈峻熙那搁着呢。” 舒灵寒愣了愣:“可是今早我听江黎安说她是选的你啊!” 沈清濯微顿:“什么意思?” “申请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看她那表情,选的确实是你,我以为你都知道了。” “?”沈清濯慢慢坐直身形,流露出将信将疑的愕然,“我上哪知道?” 舒灵寒慢吞吞的看他一眼,对这场乌龙猜了七七八八,又想到早上听江黎安说的那些话,头皮一麻,心想这不完了吗。 “濯神,好消息说完了,我可能要跟你说个坏消息。” “嗯?” “她今早……说要去换导师。” ——“没分班前,导师可以换。” 这是昨晚沈清濯亲口说过的话。 如果江黎安本来选的就是他,那她要去换谁? “操。”椅子尖锐划过烟灰色地面的声音刺耳,沈清濯几乎是一下子起来,把申请表往桌上一扔就直接冲出去了! 第552章 越拽越爱原则103 那速度,甩了舒灵寒一脸风,不到两秒就没影。 舒灵寒呆滞的看着远去的背影,反应过来,磕个瓜子压压惊:“就是年轻,真急躁啊。” 她想着:“十九岁的弟弟真不好调教,还是二十九岁好。” 像舒灵寒这种二十六岁的老阿姨,过了前人栽树的年纪,她更愿意享受后人乘凉。 如果能从一而终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这圈子太少,至少舒灵寒见过的那些圈子里的人,表面上一个个高冷干净,实际上私底下一个比一个玩的花,去了酒吧都要认不出来了,那野的,啧啧啧,够带劲。 语言都描绘不出百分之一的带劲。 沈清濯是个例外,因为沈清濯长了张嘴,追不到女人。 舒灵寒这么想着,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看着备注,眼皮跳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二十九岁的老男人来了。 她划了接通,没第一时间开口。 低沉冷漠的嗓音透过电波响起:“我明天回南城。” 声音透着成熟男性特有的磁性,只可惜语气过于平直,公事公办,不带丝毫个人感情。 机器一样。 舒灵寒习以为常,等他下一句,没等到,于是在安静中试探性的说:“那我在床上等你?” 电话被挂了。 袁倩看着沈清濯冲出去,脸色微变:“濯……” 话刚说了一个字,那人看都没看她就走了。 袁倩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干脆装作不经意间,出去了一趟。 舒灵寒继续没心没肺的看戏:“……这成天八百个心眼子吧。” 沈清濯要是能像这样关注江黎安,也不愁追不到人了。 江黎安昨晚因为沈清濯那两句话气得一夜都没睡着觉,好不容易睡着都已经五点钟了,今早更是起不来,不管虞舒怎么拽她都不愿意,让她们先走。 等她舍弃了早餐时间,从被窝里爬出来洗了把脸就往外走,是凌晨五点四十分。 江黎安深吸了一口寒气,站在路上,吹了会风,然后在两条走向不同的路上毫不迟疑的就直接往b栋办公区走去了! 她勉强循着记忆摸索谈峻熙的办公室,一晚上只睡了四十分钟、胸腔还憋着无名火的下场就是江黎安现在的脾气非常非常差,差到一点就炸。 “咚!咚!” 谈峻熙听着外面催命似的敲门声,停了一下,说进,声音刚落,就有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比起怒,更像是凶,而且还特别奶气。 也许是刚醒,连随意扎的头发都蓬松慵懒的厉害,几缕发丝凌乱搭散在前额,衬着巴掌大的脸,桃花眼像是能射出一阵冰雨来,唇瓣嫣红,皮肤也是奶白的,白到发光。 那冲进来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谈峻熙欠了她五百万债跑路了。 最甜的粉色训练服、最凶的表情。 “黎安。”这时候看到她,谈峻熙多少有几分诧异,整理练习生申请表的动作停下来,温声道。 “啪!”的一声,江黎安一手拍在了桌面上,刚好压在申请表,昨晚的事不能想,越想越气,她凶巴巴的开口—— “我要换导师!” 谈峻熙差点以为她拎刀砍人,继而听清楚那句换导师的话,眉梢微蹙:“好好的,怎么突然想换了?” 江黎安本来很困,但是你提到这个她可就一点都不困了,她冷笑道,几乎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因为我发现,我现在的导师就、是、个、渣!” 谈峻熙微愣,然后深深的沉默了。 他心平气和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以前算我瞎了眼!” “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谈峻熙听过很多人说他渣,但是气势汹汹跑到他办公室,而且还当着他的面劈头盖脸理直气壮的,江黎安是独一份。 “怎么会?”江黎安诧异道,不明白谈峻熙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来找你呀!” “?”找他骂他?图什么? 江黎安疯狂diss沈清濯,把导师骂的狗血淋头:“我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差劲的导师……” 谈峻熙有些棘手,疯狂为自己挽救形象:“其实我觉得还好……” “你怎么能这么说!”江黎安十分诧异,并且心痛,那可是你的死对头啊!你怎么能为你的死对头说话呢! “难不成我还要跟着你一起骂?”不好意思,谈峻熙还没有骂自己的癖好。 关键是江黎安很认真的点头:“对呀!” “……” 如果觉得他渣,那应该让法律来惩罚他,而不是让江黎安在这理直气壮的折磨他。 两个人各说各的,互不干扰,又神奇的搭在同一条线上,还没人察觉到不对劲,画风一度诡异。 谈峻熙发现她真的很能说,他论这方面真的说不过她,自愧不如,不再挣扎,耐心问:“那你想换谁?” 江黎安:“我都来你办公室了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你总要说一个吧,沈清濯吗?” “我要选你啊!”江黎安听的一头雾水,“我怎么可能会选沈清濯除非我有病,我今天突然发现您是如此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最重要的是甩沈清濯七条街,你肯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导师!” “……选谁?” “你!” “那你刚刚在骂谁?” “沈清濯!”江黎安虽然觉得他问的问题真的很傻很废话,还是回答了。 谈峻熙深吸了一口气,用尽自己这辈子的涵养,然后冷静说:“骂的好。” “是吧我也觉得,你不要对死对头那么仁慈,他都看不上你你还为他说好话耶。” 谈峻熙没说话,顾自拿起了旁边的银丝眼镜戴上,仔细打量着江黎安的脸,看她神色不似作假,在心中慢慢揣测着这件事情,最后意味不明道:“确定要换我吗?” “确定。”江黎安赌气点头,沈清濯态度都那样了,她总不能还死缠烂打的留下吧,又不是没了沈清濯不能活。 “好。”谈峻熙很配合她,抽出一张新的申请表,“在这里填一下吧。” 江黎安拿起笔,看着申请表,在下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刚写完一个江,身后的门毫无预兆的被人踹开了! 第553章 越拽越爱原则104 刚写完一个江,身后的门毫无预兆的被人踹开了! 发出的巨大声响让江黎安手腕一抖,最后一横写歪了,她还没来得及生气,打算把名字写完再说,手腕就被人用力擒住,紧接着身体踉跄,被扯到一个人身后。 呼吸中闻到了熟悉的淡淡的烟草味,还有点薄荷的微凉。 手中的笔摔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滚落了很远的距离,无人管它。 江黎安微愣,沿着声线,看到了少年深邃的侧脸。 然后她就看着沈清濯拿起了桌上那张薄薄的申请表,笔痕由于刚刚粗暴的动作在纸张上划出很长一道,其实已经废了。 但是他轻飘飘的拿起来,一寸一寸撕开、再撕开、撕成碎纸,揉成一团,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写下的名字,这才扔到了垃圾桶中,骨节因为用力绷出清冷泛白的凸起,手指很长,这般动作,莫名带了种让人兴奋又害怕的冷戾。 语气嘲弄。 “换导师换的挺好玩啊。” 他来的突兀,动作也狠。 场面死寂了一两秒。 “你发什么疯!”江黎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申请表被撕成了废纸,她伸手去抢,只拽到了一点零星的碎屑,气到难以遏制。 “不准换。”沈清濯侧头看向她,一手还强硬的攥着她的手腕,声线异常沉冷,“我教你。” 江黎安觉得沈清濯简直神经病,硬生生乐了:“你昨天还让我滚,今天就来这套,你当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沈清濯攥着她手腕的指尖微僵,温度有些冷:“不是。” “不是什么?有意思吗?沈清濯。”江黎安的神经紧绷,脑袋嗡嗡的,随时都要断掉,她指着地上的碎屑,“你就一直这样,只管自己高兴了或者不高兴。”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清濯皱眉,僵冷从唇齿间挤出来一句类似解释的话,“我以为你——” “哦,你以为啊。”江黎安呵笑,“我现在不想听您说话,我现在就想换导师,不用您纡尊降贵教我,现在您可以出去了吗?” 江黎安从旁边抽出一张新的申请表,拍在桌子上,捡起笔来写名字,字有些抖,不知道是因为笔的问题还是手。 谈峻熙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互动,眼中兴味正浓:“选个导师而已,别这么生气。” “你写吧。”沈清濯压根没看谈峻熙,手摁在了申请表上,修长骨节叩了叩,平静对她说,“你写一张,我撕一张。” 江黎安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 他的眼神坦然,没有丝毫说谎的意思。 江黎安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 “不可理喻。”她说。 “不想跟你谈道理。”沈清濯说。 “那你谈什么?” “谈私事。” “什么私事。” 沈清濯字字清晰:“我和你的私事。” “那就不用了,我和你之间无话可说。”江黎安低着头,写名字。 字没写完,她整个人的视线突然天旋地转,一阵恶心感的眩晕后,胃部顶在了很硬的肩骨上。 江黎安整个人都懵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沈清濯竟然直接把她抗!起!来!了! 是的,不是公主抱,是抗,跟抗麻袋一样。 江黎安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麻袋。 “申请表的账后头算。”沈清濯漫不经心的把人弄起来,动作很强硬,看起来却不费力气,冷淡对谈峻熙扔下一句话,直接把人给带走了,“她只能是我的学员。” “你看她愿意吗?”谈峻熙说。 “愿不愿意,也轮不到你。” 沈清濯把门一脚踹上了,砰的巨响。 谈峻熙看着自己那扇接连两次遭遇重创的门,心想申请表的事情可以先搁置下,但是门的赔偿,总该沈清濯来出。 改改他这种踹门的臭毛病。 惯的。 “沈清濯!”江黎安被他顶的都快吐了,心惊胆战的,生怕被别人看到,“你放我下来!” 沈清濯不作声,抗着她走,脚步声风。 江黎安气急,身体晃的厉害,故意气若游丝的威胁他:“我要吐你身上了……” “你吐一个试试。”沈清濯这么说。 江黎安恨不得咬死他,胃部抽抽的疼,她特别委屈的想他身上怎么就这么硬了,然后气恼的去掐他的颈项,指甲不经意间留下血痕,他也无动于衷。 她疼着疼着就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濡湿的痕迹落在身上,沈清濯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把她放在楼梯间,果然看到了满脸泪痕的女孩子。 “你这……就哭了?” “混账!”江黎安喉咙中压抑着哽咽的哭腔,抬手一巴掌就往沈清濯脸上扇。 被他攥住了手腕,手指勒的有些发紧。 沈清濯沉沉吐出口气,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哭,但确实是第一次束手无策,来回在楼道间急躁的走了好几步,最后停在她面前,用指腹擦掉她脸上的泪,指尖沾染了濡湿的凉意,他轻轻叫了一声,尾音有些哑:“别哭了。” “你快、快气死我了你,我都……都没见过你这种人,连哭、哭都不让嗝……”江黎安一边哭一边打嗝,打掉他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 “没不让你哭。”沈清濯眉心皱的很紧,舔了舔薄唇唇角,突然凑近道,“你再这样,我陪你一起哭了啊。” 江黎安睁大了眼睛,睫毛还挂着泪珠,哭的更凶了:“你有病啊!你哭什么……你哭,你不哄我你还在这笑!你气死我算了……” “对不起。” 三个字落下的极为突兀,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也许是从来没说过的原因,尾音还有些生疏的僵硬。 江黎安打着哭嗝,愣住了。 “我错了,求你别哭行吗,啊?”昏暗的楼梯间,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前的少年眉眼锋利也青涩,那双眼睛没移开过她,压低声音道。 江黎安紧抿着唇,扭头,不说话。 沈清濯抓起她的手摁在自己脸上:“要不你还是打我一巴掌吧,消消气。” 江黎安指尖蜷缩,气急:“你无赖!” “我认真的。”沈清濯真冤枉,“大小姐,行不行?” 第554章 越拽越爱原则105 江黎安手心贴着他的侧脸,挣了好几下都没挣开,她哪里舍得真打,刚刚也只是气不过的虚张声势,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沈清濯,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你这么一个玩意!” “别提了,我不一样。”他叹了口气,“我肯定是修了八辈子福才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人。” 江黎安到底没忍住,哭着哭着就笑了,那双眼睛哭红了,鼻尖也红,骄纵又可怜巴巴的。 她意识到自己笑了,拼命压住唇角,奶凶奶凶的炸毛:“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江黎安。”沈清濯闷闷叫她,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揉着胃,“我还生着气呢。” “你生什么气?”江黎安仰头问。 这种事不能提,一提沈清濯就来劲,他仗着个子高,腿又长,把她摁在楼梯间的墙上,站在昏暗的影子里,眉心皱着,表情很不好,很介怀:“你选谈峻熙。” 刚刚在办公室,看着她一张又一张写被他撕了的申请表,沈清濯甚至想直接把她按在床上,看她还有没有力气拿起笔。 “那还不是你让我选他的吗?”江黎安也很生气。 “你听不听得懂反话啊。”沈清濯说,“我能把你让到别的男人身旁吗?” “那为什么我选了你,你每次都对我冷着脸?”江黎安委屈死了。 沈清濯脸色僵了下,脑袋里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有舒灵寒说过的话。 她真选的是他。 沈清濯现在顾不得高兴,第一想法是谈峻熙那个狗东西从中作乱。 “是我不该。”沈清濯这性子其实挺不喜欢解释的,他今天说的这些话能超过他这辈子说的解释。 他长睫垂下淡淡的阴影,覆着寒霜,凌厉又难驯,脚下踩着台阶,将人堵在墙上,却会一点点服软抱住她,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侧脸蹭着她颈窝,嗓音慵倦的甚至有点像是撒娇:“你选我嘛,我高兴。” 他说话的热息全都落在了她的锁骨上,在昏暗寂静的空间感官放大了无数倍。 还有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烟草味,让江黎安身体微微颤了下,躲又躲不开,只能推他的脑袋。 “你好好说话。” “不要。”他像是个大型猫科动物,圈住自己的猎物,占有欲强烈到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利落的下颌骨蹭着她的颈侧,高挺鼻梁抵着她,短碎发凌乱,隐在微暗视角下的侧脸颓唐帅气,是很冷酷的线条,结果现在在跟她耍赖,“就不。” 又奶又狼。 真的让人招架不住。 “别闹了。”江黎安躲着,被他抓回来,受不了,小声道,“痒……” 沈清濯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眼,得寸进尺:“那你选我。” “你这是趁火打劫。” “我只是帮你的人生做出正确选择。” “……你?” “我就是正确。”他语调不咸不淡,有点冷然的嚣张。 “服了你。”江黎安刚好看到他冷白颈项处,自己指甲留下的划痕,破了皮,渗出点浅浅的血,挺突兀的,有点心虚,只好答应他,“选你行了吧,赶紧起来。” “你刚刚是真使劲。”沈清濯顺着她眼神看过来,指着自己颈侧说。 “谁让你顶我顶的那么疼。”江黎安撇嘴,“我胃都要破了。” “那我下次轻点儿,抱着你来。” “谁要你抱!” 沈清濯笑,指腹擦了擦女孩子脸上残留的眼泪,抹在了她的颈侧,像水痕,声音一点点低下来:“以后不要跟他说话,好不好?” 救命,这种声音真的又野又黏糊,江黎安残存理智:“他毕竟是导师……” “那就少说话嘛。”沈清濯盯着她,“我好生气。” “砰——” 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们两个同一时间往声源处看过去。 舒灵寒凌乱的站在那里,手中傻傻拿着西瓜,无情掉在了地上。 气氛一时有点诡异。 沈清濯脸色几乎是立刻冷了下来:“听墙角有意思?” 不是,川剧变脸也没这快吧?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在楼道间拉着人撒娇啊!” “你说谁撒娇?”沈清濯寒声。 “不要凶。”江黎安扯他衣摆。 沈清濯轻哼,脸色不太好看,到底没再说话。 舒灵寒是真忍不住,跟江黎安说道。 “你别看他现在面上这么野,我告诉你,这家伙一直以为你导师选的是谈峻熙!来之前还生闷气呢,可委屈了,还一个人哭,往死里哭!说你抛弃他,说你始乱终弃!” 江黎安:“……” 不敢想象。 沈清濯:“……” 妈的傻逼。 舒灵寒捡起地上的西瓜,瞎扯完拔腿就怕,怕晚了就成了沈清濯杀人埋尸的现场,她这也不算瞎扯吧,顶多是用了点夸张的修饰,前半句也是真的啊。 不然沈清濯那脾气说不出口,她总得帮一把! 舒灵寒喜滋滋的想,不用谢! 沈清濯扯着江黎安往外走,一口气下了十一楼,怎么也不在楼道间待着了。 江黎安看着他走在前面,沉着的脸,实在没憋住,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的后背:“哎……她说是不是真的呀?” 沈清濯凉飕飕道:“你觉得她能说人话?” 江黎安也觉得不靠谱,她停了停,轻声问:“前半句呢?” 过了半天,沈清濯点了下头。 什么也没说,就知道答案了。 江黎安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氛围忽然的安静下来。 他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没有松开。 温度微热,像出了汗。 两个人之前都忘了,后来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默许。 江黎安的视线落在那修长骨节上。 沈清濯好似也意识到什么,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攥的更紧,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明明更亲密的接触都有过,此刻却因为简简单单牵了手腕都能乱了心跳。 江黎安受不了那样的眼神,最先别扭的移开视线,还是有点困惑:“你为什么会以为我选了谈峻熙呀?” “我也想知道。”提起这个,沈清濯眯了下眸,语气有点淡,里面压着冷。 不过当务之急,沈清濯要先去把她的申请表要回来。 “走。” “去哪?” “带你算账。” 第555章 越拽越爱原则106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间,网络上无形之中,缓缓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巨大风暴,一度将微博系统弄到崩溃。 热搜前十,悉数被同一个人霸占。 恐怖如斯的流量。 技术人员痛苦的熬夜加班,揪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骂骂咧咧的诅咒沈清濯,最好单身一辈子!! 每当有一个濯神绯闻传出来,就注定有一个技术人员失去了他的头发。 啊! 苍天啊! 大地啊! 你开开眼吧!! #沈清濯恋情曝光 #濯神与女友深夜现身商场 #沈清濯袁诗兰 这次不同于之前虚无缥缈没有实锤的各种捕风捉影,铁证如山。 夜色昏沉,少年从车厢出来,跟女孩子一同走入商场。 光线昏黄,越过超市货架和推车,他轻而易举的抬起手,将人抱起来。 修长身影,清峻疏冷。 眉眼半含靡靡的慵懒。 是沈清濯。 而女孩子的身份,也很快被人扒了出来,有眼尖的人发现,那身白裙子,袁诗兰曾经在限定girls穿过! 一模一样。 全网骇然。 [所以!一首情诗是真的!!我磕的cp要结婚了!!」 [坐等一个小兰花和濯神的恋情公开!] [臂力抱这也太撩了吧啊啊啊啊,我好像可以看到他们平时谈恋爱的样子了!!] 照片中的女孩子一直戴着口罩,没摘,再加上狗仔怕被发现,拍的很谨慎,照片有些糊了,不甚清楚,依稀看到被少年挡住大半的轮廓,的确跟袁诗兰很是相像。 [等等……这个手链?] 突然有人发现了盲点,特意圈出了照片中女孩左手的手链:[怎么这么像是白天鹅春夏系列限定?] 有一个人开始发声,其他人也越看越像,专门上了白天鹅官方微博号下询问。 前阵子袁诗兰与江黎安闹得沸沸腾腾的偷窃风波还没有过去,一度上了热搜。 大家当然有印象。 [卧槽,真的好像啊!这手链不是江黎安吗?所以这图片上的人……是江黎安?] 一旦有了其他人选,原本坚定不移是袁诗兰的人也有些迟疑了。 再加上图片实在是糊,认错也不是没有可能。 [手链做不了假吧?] [娇气精和冷淡严苛导师也不是不可以磕!] 这下一首情诗的cp粉不乐意了,袁诗兰的绝大部分粉丝几乎都是cp粉,或者从沈清濯这边流向来的! 如果没有沈清濯,真正关注她的人少之又少。 [什么玩意啊?!江黎安算是哪根葱?衣服都已经实锤了是小兰花,她还在这蹭?] [拜托,某江姓练习生之前在节目组就一直欺负小兰花,现在不要脸到蹭人家男朋友热度了吗?是不是下一步就准备撬墙角了?] [听说训练的时候濯神就没有给过某江好脸色,好几次都把人骂哭了哎!濯神摆明了不喜欢某些人,就别巴巴往上凑了吧,好像多缺男人一样,上赶着求艹人也不一定看得上你。] [嘻嘻嘻,也许不是江黎安训练有问题,是濯神纯粹为小兰花撑腰呢~] 所有人都在等着两位正主的回应,cp粉更是催着公开。 经纪公司联系上袁诗兰,在工作人员的授意下,袁诗兰取了手机,知晓了这件事情。 震惊、愕然、狂喜——种种情绪复杂难辨。 怎么会这么巧? 同一天,同一件衣服。 经纪人单刀直入:“是你吗?” 袁诗兰看着手机上的热搜图片,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神色有些恍惚,泛开摇晃的隐秘波澜,攥着手机的手指由于过度用力,泛着骇人的白。 即使她很希望跟沈清濯一同出现在热搜上的是自己,却也不得不否认:“不是。” 经纪人对这个答案不算太意外,但还是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嘀咕了句:“也是,濯神那样的地位……” 袁诗兰听清楚了他话里的失望,紧抿着唇,一阵羞辱似的难堪让她有点委屈。 “你知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 袁诗兰停顿两秒:“……不知道。” 她脑子很乱,听不太清经纪人在电话对面都说了些什么,满脑子都是刚刚的热搜,那张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白裙子,戴手链。 江黎安跟她有一样的裙子。 江黎安也有那款手链。 袁诗兰甚至不敢想这个可能性,太荒唐了! 江黎安跟沈清濯除了训练,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关系。 那样眼高于顶的少年偶像,根本看不上江黎安,更不可能一同出现在商场,还那么亲密的买东西。 袁诗兰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却抑制不住越来越恐慌窒息的情绪,还生出种种说不清的不甘。 为什么,不是她? 袁诗兰会火,出乎慕斯娱乐的意料,慕斯只是个小公司,要真出了个大火的爱豆,可以养他们十年! 公关盘算着各种方案,最终还是觉得捆绑沈清濯营销最为便利。 就连一首情诗的超话,也是慕斯娱乐官方亲自认领的。 磕cp的是粉丝,他们只是在后面推波助澜罢了,只要不过火,对方也没办法。 慕斯娱乐经纪人更是看着电脑上疯涨的数据呢喃:“赚翻了……” 几个大v和营销号收了公司的钱,各种剪辑袁诗兰和沈清濯之间的视频,来个特写,再来段音乐,没糖也能给你整成十分甜,就着这次的绯闻,几乎翻了天。 微博系统一度崩溃。 按照经纪人的话来讲,袁诗兰这个十八线小透明能走狗屎运和沈清濯炒上cp,那真是天赐的福气! “袁诗兰,你想红吗?” 经纪人低声问,语气中压抑着浓重的兴奋,尾音还有些嘶哑,沙沙的透过电波传过来,竟多出三分恶魔诱惑的味道。 袁诗兰仿佛闻到了伊甸园的禁果。 她张了张嘴,听到自己的声音:“想。” “现在机会来了!”经纪人跟她说,“无论沈清濯背后的人是谁,关系一定非同凡响,他不会舍得现在把人曝出来承受全网唾骂,既然网络上已经误会了你,那我们不如将错就错。” 袁诗兰微愣。 “我这边已经准备了合同,到时候会去盛光和濯神经纪人详细谈论这件事情,最好可以捆绑恋情营销,直接公开,而你要做的,就是让大众彻底信以为真。” 第556章 越拽越爱原则107 袁诗兰脑袋晕乎乎的,禁果味道浓郁的将她淹没,她仍有些不安的迟疑:“可是濯神那边会答应吗?” “不是你也会有别人,他们会的!”经纪人胸有成竹,语气燃烧着熊熊野心和欲望,仿佛已经看到日后袁诗兰大红大紫的模样了。 贪婪可以将人变成另一个人。 袁诗兰动摇了。 她在节目组的成绩并不理想,第三次公演随时会面临淘汰的风险,她需要热度。 她去求了谈峻熙,可是他对她说。 “乖孩子,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抢。” 去抢吧。 去抢。 换做以前,袁诗兰从来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和自己的偶像面对面的站在一起,每天可以看着他,甚至会一同出现在热搜上! 她想要更多。 站在和沈清濯比肩的位置。 再骄傲的说她是他的粉丝! 袁诗兰犹豫了很久,衣角搓出细细的褶皱,还有汗水,代表了内心的激烈挣扎,最终轻声说好。 经纪人并不意外她会同意,像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谁能拒绝的了? “现在沈清濯不是你的导师吗?那你应该有很多机会跟他相处,平常有什么舞蹈上不懂的就去问他。” 经纪人打着如意算盘,“恋情捆绑后你们会有很多机会单独相处,最好假戏真做!” 他的语气高昂起来:“如果你真能和沈清濯发生点什么,那我们手中的筹码就更多了!” 袁诗兰脑海中浮现出少年在舞台上清汗涔涔,冷淡浪荡的模样,脸颊微微有些热,局促道。 “沈导平日里和谁走的都不近,我想接近他也没有机会……” “那有什么?”经纪人是男人,当然了解男人。 “这个年纪正是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更何况沈清濯没谈过恋爱,什么经验都没有,怎么勾引男人你还不会吗?实在不行,你找个机会给他下药!” 经纪人循循善诱:“娱乐圈这种地方防不胜防,只要你做得足够干净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的人设,到时候再录上视频,你就是顶流偶像的第一个女人,对方还能拿你怎么样?” 最理想的结果,就是沈清濯真的会爱上袁诗兰。 到时候,他们手中机会有无穷无尽的资源。 “盛光答应下来跟我们见面了!”慕斯娱乐中,策划团队眉飞色舞的跟经纪人说,“濯神团队将时间定在了明早八点,让我们去盛光三十二楼会议室找他们。” 袁诗兰一个人待在宿舍中,脑海中还回响着经纪人的话,就像是蛊惑夏娃吃下禁果的噩梦。 她愣愣看着手中那张签名照,是当时南城体育馆演唱会结束后,沈清濯给她签的。 签名照上的字迹锋利桀骜,如其人。 她想,她不是在利用沈清濯,毕竟她真的是他的粉丝。 袁诗兰想到什么,飞快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照片,拍摄时间在热搜爆炸前,她心跳声咚咚的厉害,放大了那张照片,看到了桥对面三九大厦的影子。 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袁诗兰振奋起来,点开了微博,逐字逐句的编辑文字——发送。 办公室。 谈峻熙看着他们去而复返,又看着那扇门被温柔的“用脚推开”,他默了两秒,翻阅着手中的申请表,语气平平。 “沈清濯,下次进来可以麻烦你用手开门吗?万一我在做别的事情。” “最好不会有下次。”沈清濯不冷不热的说,“她申请表给我。” 江黎安那几份没写完的申请表都被沈清濯给撕了,这份是最开始的,本应该直接交到沈清濯的手里。 谈峻熙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圈,猜测他们应该是吵了一架和好了,对此颇有些遗憾,抽出江黎安的申请表,并没有立刻递给沈清濯。 他温柔对江黎安笑了下,似乎有些疑惑:“刚刚不是说我甩沈清濯七条街,哪哪都比他好,还要跟我一起骂他吗?” 谈峻熙无视了沈清濯越来越沉的脸色,淡然自若道:“怎么这就反悔了,想换导师?” 江黎安对于申请表这件事很愕然,能更让她头痛的是,谢谢她已经感觉到某人浑身上下在二十九度的天气冒着的寒气了。 沈清濯念道:“甩七条街?” “……” 江黎安求胜欲极强的开口:“打扰了,我瞎。” 沈清濯轻嗤了声,漠然从谈峻熙手中抽出那张申请表,直接明了的问他:“你做的?” “不是。”谈峻熙说,“要是我做的,我就认了。” 这事谈峻熙也不知情,他一开始以为江黎安在跟他玩心机,欲擒故纵,刚好无聊,他愿意陪她玩,后来发现不尽然,再后来,就成这样了。 沈清濯站在那,一身的黑,轮廓冷厉,既少年气又压迫感,冷白瘦削的手指弹了弹资料上的照片,眉心皱着:“哪来的?” “一开始就送到我这里了。”谈峻熙看向江黎安,轻声慢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替换了。” 他第一想法不是误会也不是拿错,而是故意的。 江黎安:?!! 谁啊有病吧! “濯神,谈pd,你们怎么还不去训练室?”袁倩远远看到他们,心下一沉,刚好门没有关,她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出了点小意外。”谈峻熙凝视着她,若有所思。 袁倩避开那样的目光,唯恐自己眼中的恨意在谈峻熙面前暴露无遗,若无其事的说道:“训练都快开始了,你们两位导师还没来呢。” “对了,你不是选的谈pd吗,怎么不先去教室?”袁倩看向江黎安。 “我选的是谁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江黎安脾气上来,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冷声道。 任是谁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给换了,恐怕都没好心情。 尤其这件事还导致她跟沈清濯冷战这么长时间。 江黎安觉得自己就是大冤种! “队伍已经定了下来,现在换只怕不合规矩。”谈峻熙收回目光,镜片下看不清那双眼眸中的深思,只看镜框流传着银光,“确定要换吗?” * 下个位面古代,记得给崽崽投投票,比心。 还有几个位面就要完结了,且行且珍惜吧,谢谢喜欢和陪伴。 1.甜。 2.虐。 3.大甜小虐。 第557章 越拽越爱原则108 谈峻熙收回目光,镜片下看不清那双眼眸中的深思,只看镜框流传着银光,“确定要换吗?” “不是换。”沈清濯,“她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 袁倩隐晦看了眼江黎安和沈清濯的方向,两个人站在一起如此刺目,就像是上辈子那样。 他站在顶峰,给了江黎安所有偏爱,在事业最当红的时候—— 顶流偶像,也会是一个人的心软的神。 那时候袁倩呢?袁倩只能落魄的站在阴雨天,城市最肮脏的角落,一无所有,仰头看到了远处高楼的大荧屏上,播放着那人为女朋友撑伞的海报。 阴雨连绵,明暗交杂,最高的地方让人仰望,大屏幕中的身影高不可攀,如天上月,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黑色伞柄,将女孩笼罩在伞中。 袁倩仰的脑袋都要断掉了,不管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看了很久。 再后来……是车祸……血……重新回来…… 既然顶流也可以偏爱,那为什么不能是她? 江黎安之于袁倩,是让她恐惧的,她害怕一切重蹈覆辙,害怕失去一切却眼睁睁看着江黎安坐高台上! 袁倩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看那人唇角的笑,现在更该担心的——是调换申请表的事情。 只怕沈清濯不会就这么放下。 学员资料出了差错,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若是误会还好,若是有人故意掉包,那就有意思了。 沈清濯这个脾气,因为这份申请表,让他气了这么多天,能忍了才怪。 事情到这里,不算结束。 果不其然,她听那个人用冷淡的嗓音说。 “练习生申请表调换的事情我会查,总不能白让我的学员受委屈。” “濯神,还有几分钟就上课了,调查的时候课程结束后再说吧,我们先去教室?”袁倩面不改色的道。 “我和江黎安一起走,你别等。”沈清濯头也不抬的说,从头到尾也没有看她。 袁倩顿了下:“好……” 沈清濯把申请表要回来后就扯着江黎安往外走,临走前还拿走了桌上一沓空白的练习生申请表以及一支笔,漫不经心的转在手里。 “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江黎安有点懵,心想他不会要卖钱吧,但是这些好像卖不了多少钱。 沈清濯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下一秒,她就看到沈清濯把最开始的那份申请表给撕了,直接扔到垃圾桶中,动作快到江黎安都拦不住。 “哎!你别撕它!”江黎安惊叫。 “撕就撕了。”刚好是个走廊拐角,附近没什么人,沈清濯把人按到楼道间的窗前,将纸笔全部拍到窗台,发出清脆声响,嗓音也冷,“送到谈峻熙手里的我不要。” 他看着她:“重写。” “……” 江黎安只好拿着笔趴在窗台前,重新写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微恼的咬着小拇指指骨,将申请表拍到沈清濯面前,“这回行了吧?!” “一张张来,全写完。” “???” “别看我,看申请表。” “你什么毛病?” “你给谈峻熙写那么多张,现在不乐意?” 敢情在这等着,江黎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看着他冷峻不悦的眉眼,到底没跟他计较,一笔一划的写了一张又一张。 少年用手撑着窗台,轻松坐了上去,腿很长,露出截骨感分明的脚踝,背脊挡住了窗外的光,将视角弄得微暗,整个人显得又冷又酷,垂眸看她,修长手指百无聊赖的勾弄着她的头发、或者掐她的脸,总之不太安分。 嘴角弯出一丝隐秘的笑意。 后来每一张都写满了她的名字,沈清濯才勉强高兴了点,领她去了训练室。 事实证明,有些男生吃起醋来,比女孩子不遑多让。 真的是惹谁都不能惹沈清濯qaq 训练室。 路痴看到沈清濯身后的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赶忙把她拉过来:“黎小安,你怎么和濯神一起过来了?” “就、就碰到了啊!”江黎安卡壳了下,慢悠悠的看向最前面的那道身影,突然想起他好几次隐晦提起的导师事件,算是明白了。 沈清濯浑身上下,属嘴最硬! #少年最后的倔强 #一生要强的少年 在训练的时候,沈清濯未动声色。 她们这一队八名练习生,而三公曲目——竟然是沈清濯新发行的个人专辑主打曲! 《白昼》 这首歌难度颇大,无论是曲调还是舞蹈,都让练习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歌曲很野,从头到尾透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感,人更野。 她们可以根据原创歌曲来自行填词编舞。 舞台上的c位毫无疑问是沈清濯,这倒没必要究竟,练习生们只需要竞选队里的队长,最终在虞蓝和袁倩之间选择了后者。 两个人在排名上你追我赶,这是第一次合作,其他人都很好奇。 袁倩说道:“你们放心,我会对队伍负责。” 在旁人看过来时,袁倩露出自信而骄傲的笑,游刃有余的跟她们说着歌曲的问题,心里却想—— 她不会让江黎安有机会站在三公的舞台上! 夜晚,总监控室。 气氛微妙而压抑。 电脑前站着两道身影。 即使节目组有意把练习生申请表错误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成误会,沈清濯还是查了选导师那天所有的监控,谁的面子也不给。 这不,都一个多小时了。 江黎安看着他冷着脸看监控的样子,闷闷的笑,趁着没人往这边看,伸手戳了戳他的腰:“濯神,监控好看吗?” 沈清濯站在电脑面前,一手撑着桌面,看起来有些淡冷的拽,此刻掀起眼看她,握住了江黎安的手腕。 “能有点当事人的自觉性?别在这笑我。” 查监控的时间过于漫长,窗外是夏末的夜晚,虫鸣声响起,到最后沈清濯整个人倒在椅子上,散漫又困倦,一只手搭在鼠标上,指骨修长漂亮,冷白又勾人。 他在看监控,江黎安趴在桌子上,看他。 “你要困就回去睡。”沈清濯说了句,嗓音发哑。 第558章 越拽越爱原则109 “那我真回去了?”江黎安眨眨眼,从桌子上直起身,侧脸还有压出来的红印子。 “跟你客套下,你还当真?”沈清濯一手漫不经心的捏住她的后颈,把人摁在那,眼神盯着屏幕,“不准走。” “我想睡觉。” “在我身上睡。” “……” 想我留下来陪你就直说啊。 沈清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扔桌上:“先自己玩去。” 江黎安叹了口气。 监控最终还是查到了,又找来了工作人员询问。 工作人员都快把这件事情忘了,仔细回想,面对那人身上的压迫感,迟疑道。 “当时我好像不小心被撞了下,袁倩帮我捡的资料,我跟这件事真的没关系啊!我怎么可能调换学员的资料?” 这件事情是事实,就算没有监控,也有不少人看到。 袁倩当初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有些冲动了,但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走到一起。 “可能是我当时捡资料的时候没注意,才拿错了。”袁倩来到监控室,余光瞥了监控一眼,解释道,脸上没有丝毫愧疚。 故意调换资料这件事情,袁倩绝对不可能承认,这种事说不清楚,只要她咬死自己不是故意的,那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把自己赶出节目组,所以袁倩有持无恐,她会等待下一次机会! 一开始袁倩也想过删除监控,但是上次为了让袁诗兰和江黎安因为项链的事情撕开,她已经动了一次手脚,过于频繁怕引火上身,这才没有动作。 工作人员埋怨的看了眼袁倩,觉得自己是被她牵连的。 袁倩目前是练习生中的第一名,也是流量最高的人,很多粉丝都期待她在最后一次公演夺魁,成为c位出道。 导演也没有办法:“濯神,江……”导演咬掉那句江小姐,擦了擦额角的汗,“黎安,你们看这件事大家都不是有意的。” 袁倩点头,回避着沈清濯的视线,心中有些微弱的难受,她并不想和他站在对立面,可他每次都在江黎安身边。 “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我以后会注意的。我故意拿错资料对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且我有自己的原则和骄傲,不会做不好的事情。”袁倩说,“沈导,对不起。” “你拿错的是我的资料?”沈清濯不咸不淡的问了句,声音足够疏离,跟对其他人也没什么两眼。 即使袁倩出了这样的差错,他语气中也没有不喜或厌恶。 这种近乎于不入眼一样的态度。 袁倩宁可让沈清濯因为这件事情对她产生不好的观感,也好过这样。 她知道沈清濯的意思,看向江黎安,深吸了口气:“对不起!” 江黎安听到那句对不起:“你下次不会再不小心了,对吗?” 江黎安咬重了不小心三个字。 袁倩面不改色的点头。 江黎安能感觉到她身上对自己的敌意,多少有点莫名其妙,毕竟两个人以前又没什么交集。 “是不是故意的也都那样啦,反正我不开心过了,对不起你还是留给别人吧。” 袁倩心神一颤,怕江黎安因为这件事生气,报复到自己家人身上,匆忙开口:“这件事是我的错,你要是想计较的话,冲我来!不要怪罪别人!” “?”江黎安,“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还是思维有问题。” “说实话,我要真想冲你计较,你也承受不来。” 导演在旁边听着,心惊胆战的。 江黎安这句话,没有半分含水量,毕竟华星大小姐一发话,往后袁倩在这圈子是混不成了! 袁倩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心头涌入屈辱的感觉。 “让一下。”江黎安声音清脆,“你别挡这。” 袁倩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变幻莫测,退后了半步。 只有她知道,退的不是步子,是自尊。 导演叹了口气,拍了拍袁倩的肩膀,意有所指:“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专心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才是正经事!” 袁倩看的太高了,不甘平凡,这种尖锐的性格,要么登上巅峰,要么摔下深渊。 导演还指望着袁倩能成为选秀界第二个沈清濯,不想看到她的灵气和天赋全部毁在了心性上,好心提醒,落在袁倩耳边,就是嘲讽。 嘲讽她永远比不过江黎安,自取其辱。 “濯神,无论怎么说,我会坚守我的骄傲,我也很喜欢你的歌。”袁倩定定看向沈清濯,“希望第三次公演的舞台,合作愉快!” “不必跟我说。”沈清濯嗓音清淡,扣住了江黎安的手,“我确实除了她,对其他人都没兴趣,收好你的心思。” 他看出来了…… 袁倩脸上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太过看重自尊的人,往往会因为轻描淡写几句话,溃不成军。 袁倩狼狈往外走,再留不下去。 监控室还有导演在,江黎安手腕发烫,有点紧张,怕被人看到,但是他攥的很紧,挣脱不开,动作大了又怕别人注意,只能干巴巴瞪着他。 刚刚沈清濯那句话,就跟擂鼓似的,一直回荡在耳边,搅动心跳乱成一片。 沈清濯挺坏的,没个禁忌,他刚好穿了件黑色外套,袖子挺长,袖口将两个人的手遮住。 偏生他表情淡然的很,若无其事的低嗓问:“我跟谈峻熙谁好?” 这问题,像极了我和谈峻熙跳进河里,你要救谁。 很执着啊。 如果他没有攥着她手威胁的话。 “你你你!!” 沈清濯听到这个答案,心满意足:“算你有眼光。” 两个人在监控室吵吵闹闹的,也不知道是沈清濯忘了还是故意,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从背影看,像情侣。 导演默了默,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踹出脑海。 这一切事情最终落幕,真相大白,虽然过程离奇了点,江黎安心里又想起那天在商场的对话,当时有多生气,现在想起来,就有多好笑。 两个人的脾气都是不肯低头的,又要面子,明明坐下来心平气和谈谈就能解决,结果闹的鸡飞狗跳,各自生气又难过,简直别扭死了。 但也恰是这个年纪,青涩的、莽撞的、又毫无章法的青春。 第559章 越拽越爱原则110 但也恰是这个年纪,青涩的、莽撞的、又毫无章法的青春。 十八九岁的小心思,没有世俗人间里的权衡利弊,也没有成年人早已成熟冷漠的心智,单凭一腔喜欢,拧成乱七八糟的心事。 在这最该无所畏惧的年纪,太多无疾而终的心动,所有在口是心非中的错过,太多太多,因为年少,因为不懂,仅此一生,唯一一次。 爱胡思乱想的女孩子和总是口是心非的男孩子,在最青涩的年纪,只用自己的方式表示心跳。 那些幼稚又别扭的,对他们来讲,刚刚好。 “沈清濯。”她看着少年冷峻的侧脸,突然叫了一声。 “嗯?”那人牵着她走在外面,回应她。 “你死三天嘴都是硬的。”江黎安轻哼。 “那可不一定。”沈清濯看向她,“我其他地方也硬着呢。” 江黎安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热度唰一下从尾椎骨窜到了颈项,气急败坏:“你有病啊!” 这一嗓子,成功把路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眼神很敬佩,敢当着沈导的面骂他。 沈清濯不动声色:“我说我骨头硬,你在想什么?” 江黎安:“……” 江黎安自闭了,过了好久才重新打起精神:“沈清濯,我们约定一个暗号好不好?” 沈清濯动作停了一下,语气平淡,问她:“我为什么要跟你约暗号?” 江黎安一秒变脸:“不约算了!” “约约约。”沈清濯笑,“说吧,大小姐。” 江黎安撇了下嘴,拿他这个脾气没办法,还是认真掰着手指:“以后要是再有这件事情,或者我特别生气的时候,你就跟我说——玛卡巴卡,然后我就不生气了,怎么样?” “……”沈清濯,“这么傻?” 江黎安:“你再说一遍?” 沈清濯:“玛卡巴卡。” 江黎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沈清濯不紧不慢:“那我的暗号呢?” “你可以仔细想。”江黎安很大方,“酷一点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清濯多看她一眼。 “不用客气呀,只是一个暗号。” 沈清濯轻笑,点头:“那以后我生气的时候,你就叫我一声爸吧,我肯定把你当闺女疼。” 江黎安笑容裂开:“滚!!!” “……” 不是要酷一点吗。 玩不起就别玩 从监控室的时候已是将近晚上十点半,沈清濯这几日行程连夜周转,几乎没怎么睡过,不过他现在心情不错,也没有多少倦意,跟江黎安分开后,来到了天台,百无聊赖的捏着易拉罐酒,接到了经纪人的来电:“嗯?” “濯神,恭喜你。”经纪人幽幽道:“又上热搜了。” “上就上。”沈清濯淡道,仰头将酒喝下,碎发被风吹的凌乱。 “我明天是不是就要恭喜你,喜提二胎?” 沈清濯笑:“我尽量。” “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你诚心气死我是不是!” “关机了。” “算了不说这个,你和袁诗兰到底是怎么回事?!!全网都知道你们谈恋爱了!” “谁?” 所有人都在猜测跟在沈清濯身边的女孩是谁。 沈清濯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另一位正主就先发了微博。 袁诗兰v:月色很美,人也是[图片] 她仅仅发了一张月亮的图片,就像是无数次在微博中碎碎念,很普通的跟粉丝分享着琐碎小事一样,半点也没有回应热搜风波的意思。 即使如此,还被人顶上了热搜。 图片是站在桥上拍的,浩瀚江水中央映着月亮的影子,远处是高楼大厦,灯火辉煌,天上一轮清冷皎洁的明月,凛冽如弯刀。 粉丝给予沈清濯的称呼一直是月亮,因此袁诗兰这条模棱两可的微博,被无数人质疑解读为隔空表白。 有厉害的粉丝很快找出了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摄的,激动发文—— [据我所知,桥对面就是三九大厦,濯神也是在那里买的东西。练习生是根本出不了基地的,那么问题来了,小兰花是怎么出去的呢?] [人也是?人是谁呢?哎哟哟~] [大爱了大爱了,隔空喊话濯神,你家小兰花已经表白了,你还没有表示吗!!] [这种恋情还不实锤我都不信,二十一世纪了还不明白什么叫做礼义廉耻道德底线吗?濯神小兰花锁死某江滚远点谢谢!] [之前jly在节目组欺负小兰花,结果就因为她背后有人全网闭嘴了,小兰花还迫不得已出来发声明!上次我忍着没骂是不想给小兰花添麻烦,这次是真忍不了了,就这个人品问题说项链是她偷的真不算造谣,去死!!!] 袁诗兰粉丝早与江黎安积怨已久,此刻又涉及了恋情问题,所有嘲讽恶意的声音倾轧而出,将人骂的一无是处。 尤甚是一首情诗的cp粉,大部分都是兰花,沈清濯在她们眼中属于袁诗兰的私有品,爱情当然要忠贞,所以他必须只和袁诗兰传绯闻。 突然冒出来一个江黎安,她们当然就联想到了“小三”“插足”“撬墙角”等等恶意的想法! 其中一个名叫方块是圆球的用户在大片辱骂不堪的评论中,发布了一条评论—— [为什么兰花家反应这么过激啊,我只是觉得照片上的人真的很像是江黎安,而且平心而论,江黎安比袁诗兰好看太多了吧?] 这条评论很快被兰花喷的连渣都不剩,甚至口不择言的开始攻击楼主,上升到辱骂家人的层次,一度顶上热门,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在骂她的。 [看楼主这么说应该现实中很自卑吧,哈哈哈理解,长得丑嘛] [不如你去问下濯神是某江好看还是小兰花好看?] [我相信濯神都不会多看江黎安一眼的,有些事情就算是倒贴也没有用呀(摊手)(流汗黄豆)] 下一秒。 全网像是静了音! 足足死寂了五分钟,没有任何评论。 半天才冒出来一条:[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沈清濯上线,并且点赞了方块是圆球的评论! 是官方认证、八千万粉丝的顶流偶像亲自点赞! 直冲热搜榜首。 刚刚骂的起劲的所有人:??? 第560章 越拽越爱原则111 本来事情就大,这一个赞下去,几乎让微博技术人员死去活来,活去死来。 所有人都在揣测沈清濯的用意,一开始还有人觉得他可能是被盗号了,或者是手滑,但是对方迟迟没有删评,更没有做出任何澄清来! 这条评论,还是夸江黎安比袁诗兰好看的,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我!他!妈!的!!” 盛光金牌经纪人兼职一把手梅投法,手中出过无数个顶流,更为自己茂盛的头发引以为傲,如今终于被逼的揪下来一大把头发,如同戴了六张痛苦面具,在电话中撕心裂肺的叫嚣。 如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他在电话里那字字泣血的架势,还以为在控诉着绝世负心汉。 “濯神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是我。” 深夜沉寂,天台在顶楼,一扇破旧的铁门摇摇欲坠,沈清濯侧身靠着白色斑驳的栏杆,身形半陷入夜色中,手机随意扔在了旁边,还停留在点赞的页面,指骨漫不经心的捏了捏易拉罐:“有问题吗?” “哈?”梅投法心痛到无法呼吸,“你居然还问我有问题吗?你不清楚吗?濯哥啊、爸爸、祖宗,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你现在赶紧给我上网澄清,就说是手滑!!手滑!!!!!!” 说到最后,经纪人几乎是化作恶龙咆哮。 自从摊上了沈清濯,他至少折寿十年。 头发丝都白了好几根。 电话对面静了两秒,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 答应的很利落。 梅投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逼疯了,还有点受宠若惊,心想这次沈清濯怎么这么听话? 网络上,一首情诗的cp粉很难受,本来坐等恋情公开,结果沸沸扬扬闹了这么长时间,只有袁诗兰单面疑似隔空告白喊沈清濯的回应,另一位正主从头到尾都没理她,反而在深夜点赞了这么一条评论。 [怎么可能?濯神一定是手滑了……] [工作室能不能出面澄清一下啊,我觉得这样会让江黎安那边误会,给她们得意的,气死我了。] [濯神从来不理会这些,应该是被盗号!] [濯神喜欢的是小兰花,安啦~] 点赞的三分钟后。 沈清濯v:没被盗。至于手滑?想多了。 短短一行话,全盘否定了粉丝费尽心思给他解释的各种理由,刚刚还在澄清的人仿佛感觉到清脆的巴掌声打在了自己脸上! 连cp粉都短暂安静下来。 那边,梅投法满怀期翼的点开微博,做着美梦,看到沈清濯乖巧无比的声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下一秒,笑容消失。 临死前,梅投法很坚强的抓着公关部门的经理说:“救护车就不用叫了,三百块钱呢。” 经理战战兢兢:“梅哥,要不还是叫了吧?我付也行。” 梅投法现在真的要没头发了,他颓废很久,突然从地上坐起来。 “别叫救护车了。”梅投法面无表情,脸上的神色有些诡异,被刺激到黑化,沧桑点了根烟,“叫那个什么?慕斯娱乐吧,天凉了,慕斯该破产了。”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而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不过刚刚开始。 深灰色的天空接近于黑,风雨欲来,狂风乍作,像是深不可测的漩涡将人席卷淹没,预示着更大的未知的风暴。 练习生宿舍中灯火通明。 由于节目组没收了手机,练习生并不知晓外界愈演愈烈的舆论。 “黎安,你回来啦?”袁诗兰主动跟她打招呼。 江黎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点头,拿起牙具和路痴虞舒去洗漱间洗漱了,宿舍中只剩下了袁诗兰一个人。 袁诗兰看了看四周,终于有了动作,起身将宿舍的门锁上,然后开始翻找江黎安柜子里的东西,心跳声剧烈跳动,不知在期待或害怕着什么。 终于在抽屉中的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中,找到了眼熟的白天鹅标志。 她立刻打开! 银白色的手链静静躺在盒子中,光泽流转着清澈! 袁诗兰将手链取了出来,做贼似的揣到口袋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 这时宿舍的门把手忽然往下压去,发出细微的声响! 门外的人发现锁了门,开始敲门,声音好听,有些冷。 “谁在宿舍?开门。” 是江黎安! 袁诗兰心头重重一跳,连忙将盒子合好放了回去,确认一切跟之前没什么两样,才匆忙关上抽屉,却没注意到自己衣袖上的纽扣不经意间脱落,一同砸在了装置手链的盒子中。 她深吸了两口气,神色如常的去开门。 江黎安正站在外面,看到袁诗兰:“你锁门干什么啊。” “换了身小衣服,不好意思。”袁诗兰柔柔的笑。 江黎安没说什么,走了进来,将漱口杯以及毛巾放回原处,懒洋洋的倒在床上,想着想着,眼睛偷偷弯了起来,怎么也遮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她将发烫的脸颊埋在柔软的被子中,脑袋里一遍遍想着白天的事。 沈清濯……也没那么讨厌嘛。 袁诗兰坐在江黎安的对面,视线长久停留在女孩的身上,滑过她空空如也的手腕,不由攥紧了口袋中的手链,棱角处的尖锐硌的手指生疼。 袁诗兰感觉不到似的,状似无意间问了句:“黎安,你昨天晚上去哪了呀?” 路痴也意识到这问题:“是呀,我一晚上没见着你。” 江黎安总不能说跟沈清濯一起出去,扯了个理由:“我哥来探班。” “你哥怎么会过来啊?你们都干嘛了?出基地了吗?”袁诗兰追问。 江黎安说:“我们去拯救世界了。” 路痴:“哈哈哈哈哈哈哈。” 虞舒也微微动了下唇角,转瞬又恢复了平常高冷的模样:“你早点睡,省着明早又赖床。” 袁诗兰抿了抿唇,心中诸多疑惑,到底是没再问,又想起江黎安的家境,养猪和在工地打工…… 就算有钱,也是暴发户吧?一身铜臭味。 好恶心啊! 袁诗兰嫌弃的想。 第561章 越拽越爱原则112 暴雨从晚上将近十二点的时候终于落了下来。 天空像是蒙上了深沉的幕布,颜色阴暗的几乎滴墨,偶尔有闪电划破夜空,一瞬间亮如白昼,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狂风暴雨,将这个世界淹没。 轰隆隆。 轰隆隆—— 昭示着这并不平静的夜晚。 南城清大生物研究所。 机器精密,亮如白昼。 一个男人从实验室中走出来,抬手按了按后脖颈,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他随意活动了两下,走在没什么人气的走廊中,一手扯下口罩,露出硬朗五官。 冷白灯光在白大褂上倾泻,禁欲气息浓郁。 “啧,稀客。”江烨做完实验,困得不行,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身影。 “烨哥。” 那人温雅道。 江烨听他这一声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搓了搓手臂,将白大褂脱下来扔到旁边,眼底还有些几夜没睡的青黑,看也没看谈峻熙,“我先去洗个澡,有事一会说。” 谈峻熙懒散坐在椅子上,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比江烨还像是主人,自然而然的倒了杯茶,说好。 研究所到底条件有限,江烨草草冲了十分钟就出来,用白色浴巾围着下半身,水珠从紧致流畅的腰腹滴落。 外面还下着暴雨,不过这隔音好,听不见,灯光炽白刺眼。 江烨皱眉看着坐在那的身影,头发还湿漉漉的,走过去,拉过来一把椅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一猜你就没好事,说吧。” “张导手中捏着个剧本,我想要。”谈峻熙直白道,修长手指玩味的支着下巴。 江烨:“求我。” “求你。” 谈峻熙说的很干脆,音色低沉动听。 “你这求的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江烨没好气,长腿交叠,拿毛巾擦着头发,嗓音沙哑,不同于禁欲外表的混不吝。 “这次又是哪个剧本?嗤,你现在的地位都是老子真金白银养出来的。” 谈家从政,行事低调,不如江家这边方便些,几乎垄断了娱乐圈的命脉。 “谢谢你。”谈峻熙莞尔,后背闲适的靠着椅背,那双黑琉璃般的眼睛噙着揶揄的笑。 江烨眼皮子也没动一下,“说,谁跟你抢?” “沈清濯。”谈峻熙低低吐出这个名字,音色掺杂了些别的。 在寂静的雨夜里。 江烨看着谈峻熙那张君子如松般的脸:“别告诉我你没办法,非得求到我这?” “你这里比较方便。”谈峻熙谦和道,“毕竟资源需要合理利用。” 江烨不屑一顾:“我看你现在都要醉在温柔乡里了吧,还有心思想资源?” “你想要吗?看上送你。” “老子眼界高。” “烨哥。”谈峻熙低低叹了口气,声音幽然,“你今年二十五了,再过个生日,就二六了。” 他视线停顿片刻,隐晦的看向江烨精瘦的腰:“你再这样下去——我合理怀疑,你有一些生理方面的难言之隐。” “谈峻熙,这要不是在研究所,我高低得把你揍到喊爹。”江烨眉心狠狠跳了两下。 谈峻熙笑笑:“兄弟一场,关心你啊,如果你想治病,我可以给你介绍医生。” 江烨扯唇:“滚你妈。” “我错了烨哥。” 他认错认的太快,把江烨的脾气弄到不上不下,窝了一堆火,看着那张欺霜赛雪的脸就来气,骨节咔嚓作响。 比他小两岁了不起是吧?!! “张导那部剧叫什么?我给你要过来,你赶紧滚吧,看着碍眼。” 江烨背后就是华星,拿个电视剧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断令》。”谈峻熙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你这里茶还不错,我下次再来。” “呵,可别。”江烨冷笑,也不避讳,将浴巾解开,抓起旁边的裤子套上去,“下楼的时候给我买包烟送上来。” 停了一下,又拧眉嫌弃道:“那选秀里都是小姑娘,十多岁二十来岁的,你别祸害人家,好好跟一个来不行?” “还真看上了一个。”谈峻熙换鞋的动作顿住,转身,目光落在他身上,睫毛纤长,瞳孔很深。 “那就跟人家好好处。”江烨揉着眉心。 谈峻熙想起女孩子明艳眉眼,微微眯了眯眸,银丝镜片下眸光意味深长:“会的。” 江烨:“别的不说,人命不能弄出来,你要未婚带两娃我他妈笑你一辈子,措施要做好,听到没?” “哦。” “说听到了。” “听到了。” 江烨勉强满意:“敢违法打断你腿。” “……” 谈峻熙没吭声,表情有点微妙。 江烨压根不知道谈峻熙说的是谁,也没想到这个世界圈子这么小,孽缘就赶一堆碰了,那他妈又不是别人,是他亲妹啊! 以至于后来拳头落在谈峻熙脸上的时候,悔不当初,恨不得把自己都给掐死。 兄弟可以揍,妹妹不可欺。 谈峻熙想了想,低声:“我没碰……” “什么?”江烨转头看他。 谈峻熙看着他干净眉眼,沉默两秒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语气有些淡:“我说我措施挺好的。” 江烨对他措施好不好没有兴趣,研究所不能抽烟,他没办法,翻出来件卫衣穿上,跟着谈峻熙一起下去了,在楼下抽了根烟,给张导打了个电话。 “张志成是吧?” 张导脑袋有些懵,想不通华星这位唯一的大少爷从哪知道的自己号码,还半夜打上门来了:“江少,您有什么事吗?” 江烨指尖缭绕着烟雾,侧脸俊美立体,站在檐下避雨,雨水迸溅在他脚旁,像是一副阴天的画。 语气闲散。 “紧张什么?”他笑,“我听说你最近有个剧本。” 江烨在研究所不习惯上网,做实验更是断了所有外界联系,除了某个找上门的,他回去后手机扔到柜子里,没多看,转身投入了实验。 第二天早上,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下着,一阵一阵的,天空始终是阴的,不见阳光,空气泛着潮湿阴冷的味道,练习生三三两两撑着伞走过地面。 水洼破碎飞溅。 连带着基地中也多了几分压抑的氛围。 第562章 越拽越爱原则113 即使练习生之间没有手机,但网上的热搜闹得太大,还是传开了。 前天晚上江黎安和袁诗兰都不在节目组,偏偏两个正主又都在热搜上,粉丝骂的不可开交,重要的是—— 濯神亲自下场点赞了!! 后者的震撼明显比前者更甚。 她们几乎是围着袁诗兰和江黎安问。 把江黎安问的心惊胆战,坚决摇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沈什么濯?沈清什么?什么清濯?”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 她咬死都是这三套话术,死不承认绝不悔改。 江黎安揉了揉脸,如同死里逃生松了口气。 “我去趟洗手间。”她找个借口,溜出去。 这也太恐怖了……她以后再也不敢跟沈清濯出去了。 其他人只好去问袁诗兰。 “袁诗兰,你真的和濯神出去了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数不胜数。 袁诗兰并不是沈清濯这一组的队员,她在谈峻熙那里,也就是隔壁,早上过来和她们待了一会儿。 袁诗兰很享受这种被所有人包围的感觉,抬手撩起头发,柔声说:“我出去带了些吃的回来,大家分一分吧。” 话里,简直就是暗示,她出去了。 在她走出去不久,嘈杂的声音从某一刻起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去! 阴雨连绵的天气,少年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从外走来,写满了清高不可攀的凛冽,像是一副雨天的画。 “沈导!” “沈导!” 她们乖乖打了招呼。 沈清濯微一点头,左耳塞着蓝牙,距离训练时间还有十分钟,他径直朝着从窗边走去,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一条长腿伸展着,另一条腿微曲,从头到尾都和平常无二,修长手指扣着手机,垂眸看着。 可是—— 他在坐下时,将手中拿着的一个粉色水晶水杯,放在了旁边的桌面上。 漫不经心。 那分明是女孩子才会用的杯子! 练习生们都在偷偷看他,谁也不敢上前问。 他气质太冷。 窗外的雨光,勾勒着侧颜。 有人大着胆子推了袁诗兰一把,艳羡道:“快过去呀,濯神居然还给你带礼物了……” “好苏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 “我恨不得魂穿袁诗兰!” 袁诗兰被练习生们簇拥着,也有点脸红心跳,看了眼那桌子上的水晶杯,很漂亮,她很喜欢。 没想到他还会特意给她带礼物,看来双方公司谈的很愉快。 袁诗兰缓缓站起身,言笑晏晏的走向沈清濯。 一步一步,停到了他的面前。 “清濯。”她软着嗓叫出旖旎称呼,语气多了几分无形之间的亲昵。 那人背脊靠着椅背,坐姿挺随性的,没太多规矩,就是有种少年气,睫毛垂着,平静看着手机,蓝牙耳机衬着耳廓冷白,有种疏离的质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什么缘故,根本没抬头。 大家称呼沈清濯,大多是沈导或者是濯神,因为不熟悉不亲近,根本没人敢这么叫他。 一直关注着他们的练习生倒吸一口凉气,分外好奇沈清濯的态度。 袁诗兰在他面前站了十多秒,没得到任何回应,心底有点尴尬,转念想到他的性格又觉得理所应当。 她主动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晶杯,杯子装在了白色透明典雅的包装中,在窗外雨天的映衬下流转着澄澈水光,像是会发光的粉色水晶,女孩子自然都无法抗拒这样的东西。 袁诗兰颇有些爱不释手,自然而然的对沈清濯说:“这个杯子好漂亮啊,我好喜欢。” 她拿着杯子的时候,故意露出了右手手腕上的银白色手链,质地精致,轻声细语,同一时间,低声用只有沈清濯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清濯,无论她是谁,我愿意帮你的。” 远远看去,少女清纯娇俏,手中拿着水晶杯说悄悄话般亲昵俯身,而少年懒散疏冷的靠着椅子,侧颜清隽,当真是一副郎才女貌的好画面。 正在观望的练习生们视线凝在了袁诗兰右手上那条手链上。 赫然是白天鹅春夏系列限定款,更是热搜上的手链! 沈清濯终于有了反应,抬手摘下蓝牙,长黑的睫毛轻抬,视线滑过女孩伸在半空中的手,那包装精致的水晶杯,看向她。 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训练之外,正眼看待。 袁诗兰下意识的捏紧了水晶杯盒子的锋利边缘,竟觉手链也有些灼热的温度,烫的肌肤微疼,她对上沈清濯的视线,心跳不争气的开始加速发紧。 那可是沈清濯啊。 乐坛唯一一人。 她越发胸有成竹,歪头道:“清濯?” 他说:“放下。” 两个字落下,刚刚还吵杂不已的训练室陡然陷入安静,静到能听到呼吸声。 袁诗兰笑意微凝,怔然无措看着面前的人:“我就是觉得好看……才拿起来看看的,不是给我……” 沈清濯笑了声:“滚。” 他的态度,明显到不容忽视。 唰的一下,袁诗兰脸上血色褪尽,所有悸动荡然无存。 手中漂亮的粉色水晶杯,也映衬着她变得无比可笑起来。 她颇为难堪,泄愤似的重重将水晶杯砸在桌面上,转身就走。 身后的人突然开口,语气不同于方才的冷漠,许是声线的缘故,平添了些清冽勾人的味道。 “过来。” 袁诗兰步伐僵住,心想沈清濯到底什么意思?当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耍她玩吗?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身,少年正坐在椅上,宛若峭壁上的雪,那双深邃张扬的眼眸,看向她的方向。 带了点凛冬回暖的温度。 袁诗兰的心好像被戳了一下,心想也没关系的,只要沈清濯愿意哄她。 她脸色缓和了些,却觉得刚刚的事情不能轻易放过,害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娇嗔埋怨:“你什么意思?” 同一时间。 那人直起身,修长手指拿起一侧的水晶杯,一步步走向她。 袁诗兰心里有点甜:“清……” 话没说完,沈清濯径直和她擦肩而过。 第563章 越拽越爱原则114 话没说完,沈清濯已径直和她擦肩而过。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停在了一个人面前。 然后——一手轻而易举的扯住了姑娘的衣领,将其拽到了自己面前。 毫不遮掩的、肆无忌惮的嚣张。 “江黎安。”沈清濯轻嗤了声,字字清晰,“翻脸不认人是不是?” 原本想跑的江黎安:“……” 谢邀已经感觉如芒在背了。 江黎安不敢想沈清濯是来找她的?恨不得摇着沈清濯肩膀说哥哥你清醒点!!你疯不要带着我!!人这么多你看着合!适!吗! 她一点也不想和沈清濯传绯闻,那些月光唯粉把袁诗兰骂成什么样,战斗力杠杠的,感谢袁诗兰,让她躲避了这场无妄之灾。 “沈导。”江黎安顶着注视的压力,艰难从沈清濯手中解救出自己的衣领,退后一步,客客气气的称呼他,疯狂用眼神暗示,避嫌! 沈清濯看着她的眼睛,在江黎安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慢慢开口:“一晚上不见——” “你瞎了?” 江黎安安静了一秒、两秒,从容的微微一笑,端的是我们素不相识,避如蛇蝎的态度:“沈导,我们好像不是很熟,我还有事,就先……” 话没说完,就被沈清濯打断,尾音挑了一下,挺淡的,挑衅感,以至于有些拽。 很不冷不热的对她说。 “这样啊,那把我东西全吃光的是谁?” 整个训练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 江黎安说:“可能是猫吧?” 沈清濯停顿片刻,意味不明:“没见过那么能吃的猫。” “哈哈哈哈哈!”江黎安内心已经心死如灰,干脆摆烂,“沈导你真幽默!” 少年偶像嗤了声,一手抓住女孩的手腕,然后将那个粉色水晶杯强行塞到了她的手中,气息淡而凉。 “你落下的东西。” 说完,他从江黎安身边走过,侧脸疏离凌厉,对着呆若木鸡的练习生说:“上课。” 袁诗兰还站在原先的位置,眼睁睁看着沈清濯从她身边毫不留情的走过,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好像一巴掌无形之间扇在了她的脸上。 这次大家上课都挺心不在焉的,不过再心不在焉,被沈清濯训斥后,也不得不打起精神练习。 等到休息时,几乎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江黎安,以及她手中的水晶杯。 原来不是送给袁诗兰!是送给江黎安! 沈清濯没走,在那边坐着,气场无声压迫,不容忽视。 她们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凑近在江黎安耳边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都在想什么!”江黎安气鼓鼓的抱着粉色水晶杯,小心看了眼椅子上悠闲自在的人,恨得牙痒痒,不得不强行解释。 “就是沈导出去……我正好原先的水杯坏了,就托沈导帮我带了一个回来,而且我还支付了将近三万的劳务费!” 三万是真的,全给沈清濯买东西了,只是零食都被江黎安给吃了而已。 其他人愣了一下:“这样呀?” “不然呢?”江黎安耸耸肩,“我跟他又不熟。” “呵。” 不轻不重的声音落下。 语气有些嘲弄。 是一种让人听了就恨不得往他脸上揍一拳的语气。 沈清濯换了个姿势,修长指间转着纯黑色的钢笔,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薄唇唇角都扯开几分,从头到尾都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那张脸不爽的厉害。 江黎安完美忽视了沈清濯的不爽,并且面不改色的道。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应该感谢沈导,是多么助人为乐、品德高尚的一个人啊!我在这里第一个谢谢他,因为有他温暖了四季!” 练习生有些失望,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晕头转向的跟着江黎安一起感谢沈清濯。 言辞无比真诚。 “沈导,你真是个好人。” 沈清濯抬起眸来,很平静的对她们说:“不客气。” 江黎安背脊发寒,总有种要倒霉的错觉。 “她那个手链和你的好像。”路痴努努嘴,示意袁诗兰的方向。 江黎安随意瞥了眼:“一个牌子吧。” 这款手链全球限定,销量不过百,买到的几乎都是内部网的价格物以稀为贵,从当初售卖的三百万,到现在几乎炒到更高,手链内侧还会刻着主人的姓名缩写。 她爸爸是白天鹅的大股东,当初留了第一个手链给她,不过江黎安没戴过几次,因为她的饰品实在是太多了,单是手链几百条也是有的,自然也没太在意这条手链。 路痴惆怅:“真不是你?” 江黎安斩钉截铁:“不是!” 她和沈清濯这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除了否认,江黎安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全体被忽悠的练习生反应过来:“那跟濯神出去的……到底是谁啊?” 她们看向袁诗兰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袁诗兰脸皮烧了起来,总感觉她们在嘲讽自己,狠狠剜了江黎安一眼,哭着跑出了训练室,愤怒给经纪人打电话:“你们到底是怎么办的事?!” 电话对面嘶哑道:“完了……” 袁倩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袁诗兰,也好,这样对自己有利,只是想到昨天的事情,袁倩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短时间内没有再接近沈清濯。 袁倩调换训练生资料的事情,节目组没有特意隐瞒,大家都知道这场失误,看向袁倩的眼神带了点诡异的色彩,谁知道是不是误会呢? 万一是故意的,那也太可怕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疏远袁倩,毕竟还不想被暗害。 袁倩觉得讽刺,她低头登陆了自己的社交平台,看到上面已经过了百万的粉丝,早就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思考了很久,袁倩第一次跟粉丝互动起来,她浅浅哼唱了段熟悉的词曲旋律,发布在网络上。 袁倩v:最近的灵感,不如叫它《shadow》,努力写出完整版~ 江黎安把粉色水晶杯送回了宿舍,这不是她收到过最贵的礼物,却是最想珍藏的,舍不得和其他水杯一样随意扔在训练室。 等她轻快的从宿舍出来,两三个台阶并在一起往下跳,刚跳下最后一个台阶,就跌入一个怀抱。 “不怕把自己摔死?” 第564章 越拽越爱原则115 “你不是会接住我吗?”江黎安翁里翁气的问。 “嗯。” 香樟树高大茂盛,夏风轻柔的拂过,蝉鸣声不休。 早晨的阳光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枝桠,并不刺眼,就像是柔和的被过滤的颜色,融化成浅浅的光晕,轻吻着少年干净眉眼。 他正垂眸,看着她。 “沈清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地面上的影子灵巧的从他怀里钻出来,抬起头看他,面对面,往前走了一步。 影子和影子之间的距离极近,由于光的关系,几乎是鞋尖抵着鞋尖,影子踮脚缠绵,轮廓微微重叠。 江黎安的声音最先打破了某种微妙而躁动的氛围。 沈清濯挑眉,轮廓冷厉,单手抄着口袋,远远看着,不可攀附:“说。” 江黎安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理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从选导师那天因为他变得难过的心情,还是因为他才变得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躁动,就好像夏天不断冒泡的橘子汽水,咕噜咕噜~ 她桃花眼都弯了起来,俏生生的凑近他,几乎碰到沈清濯的下巴,呼吸缠绵交织,大着胆子,主动询问。 “你这段时间对我爱搭不理的,都是以为我不要你了呀?” 话音落下,有短暂的安静,就像是章节末尾浪漫的留白和过渡。 沈清濯背对着光,看着面前的人,喉结微动,良久,叹了口气,像是认命,又像是难驯。 滚出的声线微哑。 “不是。” 江黎安愣了下,桃花眼弯起的弧度渐渐垂下,不知所措,鞋尖退后了半步。 下一秒。 影子跌跌撞撞入了少年怀里。 其实他们的身体并没有碰到,还隔着一寸距离,沈清濯只是把她不容抗衡的扯到面前,将退后的脚步缩短,影子却早已代替他们缠绵亲吻。 他微微低下头,慵懒纠正她的话:“是吃醋。” 江黎安睫毛乱颤,仰头看着他眉目,心跳声如擂鼓,几乎失控,就像是吃了一颗很酸的糖,却发现含化了后,里面是甜甜的草莓流心。 为什么吃醋? 某个呼之欲出的,却又隐秘难言的答案,藏在每一次沸腾的血液和心跳里。 蝴蝶在破茧前缠绕着厚厚的茧,生怕被惊扰。 香樟树枝桠光暗交杂的阴影在他脸上勾勒出分明的线条,沈清濯迁就低头看她,一寸寸靠的越来越近。 热息落在脸上。 他的气息总是很烈,一切少年的味道,一切料峭冰雪下燃烧的火。 “小学员。” 江黎安险些以为他要吻她,他却只是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音色拖着腔,清冽懒散,压着点混不吝的笑。 “以后在我手下,安分点儿。” 尾音轻的像喘。 转身那瞬间,沈清濯控制不住上翘的唇角。 肩上有风,背脊挺正。 风吹乱了鼓起的衣摆。 早上七点整,有沈清濯和袁诗兰的cp粉习惯性的去超话打卡,竟发现,超话横空消失! 由粉丝注册的“一首情诗”超话真的人间蒸发了,无论cp粉怎么不信邪的翻找,都没有找到。 与此同时,网络上关于两位正主的各种同框物料以及人工制糖,大热的一些恋情视频包括词条全部消失不见,一旦搜索就是违禁词。 几个cp粉的大v甚至被封了号! 一时间,cp粉内部炸开了锅,不敢相信这是怎么回事,纷纷跑到盛光下面质问。 早上七点零五分。 盛光传媒正式回应关于旗下偶像沈清濯的恋情风波。 从昨晚开始闹的惊天动地。 终于有了准确答复,让整个内娱都有些错愕。 因为, 盛光传媒竟然发出了律师函! 律师函的对象,是慕斯传媒。 盛光v:近来关于我司旗下歌手沈清濯多种不实恋情传闻皆由慕斯娱乐弄虚作假、推波助澜,网络并非法外之地,造谣更该付代价。 官方亲自辟谣了沈清濯和袁诗兰的恋情问题,并且在一条大热的cp粉磕糖剪辑视频中下场回复:假! 一般来讲,只要无伤大雅,官方不会将回应恋情辟谣到这种毫不留情面的地步。 在所有人都发懵的时候,慕斯娱乐灰溜溜的上线,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包括雇人偷拍、大肆请水军、制造舆论风波等等行为,最终向沈清濯诚挚道歉。 这一切的反转来的太快。 原本等着沈清濯公开恋情的cp粉梦碎了一地。 不敢相信沈清濯竟然如此无情。 一直耐心等待着官方澄清的月光终于现身。 [笑死我了,某些自作多情的cp粉现在脸疼呢?] [都他妈被告上法庭了,你再蹭个热度试试?] [来来来,之前一直吹嘘着濯神喜欢袁诗兰的那些脑残们呢?出来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虽然我对江黎安无感吧,但是我更讨厌袁诗兰,把江黎安骂的狗血淋头现在怎么不说人家是小三了?我看你家正主才是那个三。] [不是我说,放眼整个内娱还没有哪个女明星可以配上濯神谢谢,不管是袁诗兰还是江黎安,都不过如此] [不好意思,濯神只爱音乐不爱人,就是谁也看不上。] [姐妹们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哥哥已经因为这件事情哄了我一晚上了,我都说不要了不要了他还是不听,偏要让我喝牛奶] [举报楼上,逐出月光粉籍,你不知羞呜呜呜,我现在就在濯神的办公桌底下□,外面都是人我好害怕,还有人敲门进来,但是哥哥按着我后颈夸我好棒,我好开心] [出门不要说我认识你们……] [果然都是一群lsp] 这栋楼渐渐歪向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向。 超话都没了,物料也没了,就连正主都亲自辟谣了,这还磕什么?磕空气吗? 一些cp粉的大头都开始手动删除自己以前那些制糖视频,还有人灰溜溜的注销了账号,一个个不敢说话。 袁诗兰那条微博还停留在上面,那一行疑似隔空表白的话:今晚月色很美,你也是。 如果原先粉丝还觉得甜,现在就是完全的讽刺了。 有些cp粉恼羞成怒,转而恶毒的攻击袁诗兰。 她们本来就是因为恋情才会喜欢袁诗兰,现在被告知恋情是一个人单方面的蹭热度,怎么能不生气? 这条评论下原本的热评是——[啊啊啊啊表白了!!好绝!坐等小兰花和濯神的公开!] 第565章 越拽越爱原则116 这条评论下原本的热评是——[啊啊啊啊表白了!!好绝!坐等小兰花和濯神的公开!] 现在热评下方都是冷嘲热讽。 [我是来自未来的人,我告诉你这个恋情是假的] [现在就想问问楼主你还好吗?] [笑死了,楼主注销账号了!!] 三十分钟后,袁诗兰上线,默不作声的删除了这条微博,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网友并不买账,也没有就这么放过她的意思,将她所有微博血洗一空,挨个嘲讽。 这其中骂她最多的——是之前磕cp磕的最欢的粉丝。 [唉,之前还以为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没想到是蹭到这种地步了,你是多缺热度啊,心疼我濯神遇到你这种吸血精!] [之前被那些视频给骗了,现在仔细想想这算啥糖,从头到尾另一个正主都没表示过] [原本还纳闷濯神为什么点赞江黎安,现在我明白了,实在是看不惯袁诗兰哈哈哈哈] 袁诗兰最近过得很不好受,害怕看到任何网络言论,只要一点开微博就是恶毒咒骂的私信,她精心维护的小白花人设也毁于一旦,偏偏是在第三次公演前。 她好委屈,终于忍不住在微博上发了一条声明。 袁诗兰v:[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有和沈前辈在一起,你们为什么都要骂我?如果我让你们造成了误解我道歉好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最近一直在被骂不敢上网也不敢看手机,就连训练状态也不好,如果这样可以让你们开心,那你们多笑笑吧。] 绝大多数人都是不买账的,觉得袁诗兰自作多情还矫情。 直接将她各种花式cue沈清濯以及暗示恋情的视频剪辑到一起,包括她删除的微博制作成文件甩到了袁诗兰脸上。 也有人打死不相信自己的cp是假的,不管外面怎么说,都魔怔似的相信正主。 [也许濯神是被盛光传媒威胁了才会没有官宣恋情的,我不相信这么甜的两个人会是假的,也许他们现在正在为了彼此跟资本抗衡,我爱的少年少女永远不会分开] [只要濯神一天没有公开否认这段恋情,我就相信一天,情诗永在,浪漫至上!] [浪漫至上!] 限定girls导播室。 工作人员摸了摸下巴,指着上面一段视频,为难的对导演说:“这段要不要剪掉?” 那是关于“粉色水晶杯”完整版视频,这要是发到晚上,粉丝又都炸。 限定girls每周一晚上八点会准时推出时长两小时左右的完整剪辑版视频上线,将一周的时间浓缩成两个小时,自然要减掉不少东西。 “慕斯娱乐倒台,袁诗兰怕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她那个姐姐倒是匹黑马。”导演沉思,“你去问问濯神。” 工作人员十分钟后回来,在导演耳边说:“濯神让放。” “那就放!” 导演已经能想象得到到时候的流量盛况了。 训练室。 音响播放着白昼的伴奏,窗外的白鸽停在了古老建筑上方。 练习生们都围着一个人坐,中间的少年盘腿坐在地上,也没什么架子,长裤随着盘腿的动作露出骨感分明的脚踝,运动鞋很白,干净修长的手指撑着地面,手背上蛰伏着淡青色的筋。 训练室宽长而明亮,练习生胆子微微大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跟沈清濯说话,讨论着白昼的问题,还有对舞台的向往,七嘴八舌的喧嚣声音传出去很远,好似有回音响起。 江黎安难得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没有说,专注凝视着中间的人。 光落在那个人身上,侧脸冷白到几乎透明,亚麻色碎发慵懒凌乱的打下来,睫毛纤长,鼻梁高挺,薄唇偶尔会勾起好看的笑。 他笑的时候大多只是轻扯一边唇角,另一边敷衍的一带而过,唇很薄,色泽微绯清冷,以至于笑起来的时候总有股挑衅的劲在里面,似嘲非嘲,挺拽的。 一手随意撑着地面,身体微往后仰的模样,少年感十足。 没有人注意到,十分钟的时间,沈清濯不经意的看了江黎安十二次。 只有江黎安知道。 说了几句后,沈清濯叫了个工作人员,让他们发个手机,看白昼的mv。 “你们先看,找感觉。”沈清濯站起来,白色运动鞋踩过烟灰色冰凉地面。 练习生自觉的挪动位置,让沈清濯出去,搜索了白昼的mv。 mv是沈清濯亲自导演并且完成拍摄,而且还有影视圈年轻男演员蒲晨友情出演。 蒲晨在国内影坛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在电影圈的成就更深,不过因为圈子不同,两人在荧屏前是没什么互动的。 因此蒲晨为沈清濯主打歌mv造势时,直到官宣两家粉丝还有些诧异,纷纷指控哥哥藏得太深,还有人调侃这属于破壁了,两大圈子的顶流强强联合! “好刺激。”路痴感慨的跟江黎安咬耳朵,“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和濯神一起上舞台!” “是啊……”是、挺刺激。 江黎安的心跳声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有平复下来过! 练习生们认真观看了好几遍mv,以及反复听着白昼的伴奏,还看了沈清濯的舞台表演。 白昼这首歌,很性感。 舞台低迷昏蓝的灯光,少年透过麦一声又一声的喘息。 说不出是歌更张扬,还是人更蛊惑。 她们首先要敲定填词编舞部分,沈清濯将决定权交给了她们,给出建设性意见。 江黎安有很认真的学习,一遍遍纠正动作,唱歌从跑调中无数次徘徊到正常。 这股劲让路痴都为之惊讶:“你怎么这次……这么拼?”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主动的江黎安。 江黎安愣了一下,握住路痴的手:“我怕一首歌做什么?必须干他!” 有些人确实是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的。 她的自信不需要旁人安慰,不需要大众喜爱,不需要任何鼓励和认可,在骨子里,与生俱来。 大小姐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有意见吗? 袁倩最恨的——就是她千辛万苦挣过来的东西,是江黎安轻而易举拥有的。 江黎安每次对着镜子练完基本功,都会下意识的偷瞄沈清濯,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被沈清濯抓个正着。 第566章 越拽越爱原则117 江黎安每次对着镜子练完基本功,都会下意识的偷瞄沈清濯,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被沈清濯抓个正着。 他不避不闪,于缭乱光影和音乐人声中,唯独看向她。 眼神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寒江簇潋滟,笑意正勾人。 有点坏。 偷瞄就偷瞄,竟然还被当面逮住,江黎安耳尖通红,尴尬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别扭的侧过脸,死也不去看沈清濯了,仍然能感觉到那强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一声轻笑落下。 尾音放肆。 像在笑她。 江黎安心中微恼,咬牙切齿。 沈清濯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勾、引、人! 沈清濯看着女孩子侧过脸时暴露无遗的绯色耳尖,身体往后靠去,黑t恤松垮露出半截锁骨,轮廓冷冽痞气,舌尖抵了抵齿尖,才从胸膛深处发出低沉喟叹:“可爱死了。” 声音缠绵消弭于唇齿间,带了几分脸红心跳的暧昧。 旁人好像听到了沈清濯说话,又没有听清,茫然问:“濯神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薄薄眼皮下眸光漫不经心,流转着年少风流,语气无比自然,陈述事实,“只不过,兔子确实让人有点上头。” “兔子?”练习生很惊讶,兴奋道,“濯神你也喜欢小动物吗?我也特别喜欢,你养兔子了?” “最近打算养一只。”沈清濯还真正儿八经的说了,说话的时候是看着江黎安的,明目张胆,难掩轻狂揶揄。 江黎安:“……” 啊啊啊!!你给我闭嘴!!! 被沈清濯明里暗里挑起心绪的江黎安恨不得立刻刨坑。 上苍听不到江黎安的祈祷,练习生就怎么养兔子这个问题跟沈清濯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话题越来越止不住的趋势。 沈清濯听着,侧脸笼在光里,眼睫垂下冷淡阴影,却因薄唇扯起的三分笑意,捎带了些浪荡。 旁人确实能从他身上看出来,心情很不错,怎么说呢,和前几天的态度来讲,天差地别。 沈清濯的好心情,影响了一整个基地。 连舒灵寒都扒拉着门框:“濯神,你是中彩票了吗?” 那人吝啬道:“滚。” “……” 好吧。 沈清濯的好心情也是限定的。 好过分! 这一次的恋情风波在热搜上挂了整整三天,终于有要下来的趋势,但还有一个疑惑,始终没有得到解答。 和沈清濯一起出现在商场上的人,究竟是谁? 很快,她们就不需要疑惑了。 沈思月v:不用猜了,最近刚回国,师兄陪着我到商场采购,我们师兄到哪都是很帅的对吧? 沈思月自从回国那天发布了一条微博后,之后一点音讯也没有,专心投入在首场演唱会,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很多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看到这条微博。 “天啊,我都快把娱乐圈的女明星猜遍了,没想到是沈思月!”路痴感叹,“不过想想好像又挺理所应当的。” “我觉得这个动画片特别好看。”江黎安指着自己的小猪佩奇电视剧,一脸认真道。 路痴觉得她对这次的热搜一点也不热衷,最终只能理解为江黎安还记恨着沈清濯训练骂她的那件事,所以不想关注沈清濯的任何消息。 袁诗兰默不作声的从她们身边经过,短短几天,脸色是妆容也遮掩不住的苍白。 路痴噤声,没当着她的面说这件事。 以往袁诗兰一听到这些,脸色都会垮下来。 这次的态度很奇怪,出乎意料。 “你们继续说吧,我不介意的。”袁诗兰对她们笑了笑,拿起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一边给自己涂口红一边柔声道,“我最近气色是不是有点差?也许是这个口红色号有问题。” 她脸色很白,涂上正红色的口红,说实话,有些纸面娃娃一样的惊悚。 路痴干笑:“还好……” “黎安。”袁诗兰看向江黎安,在路痴警惕的脸色下,说,“训练加油哦。” 江黎安正在追剧,闻言挑了下眉。 袁诗兰说着,摇曳生姿的走了。 “袁诗兰怎么跟嗑了药似的,这态度太吓人了吧?我宁愿她骂你两句,这样让我觉得憋得慌……”路痴摸了摸胳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会精神失常了吧?还是在酝酿大招?黎小安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吧。”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最难测是人心。 “随便她。”江黎安懒得理会。 路痴继续跟江黎安说沈清濯的八卦:“你说濯神和那个小师妹私底下关系应该特别好吧?不然也不会去逛商——” “嗯?”沈清濯正好从走廊那边走过来,听到她们说话,不巧,还是关注自己,淡淡出了声。 “沈导!”路痴吓出一身冷汗。 江黎安追剧正追到上头处,突然看到沈清濯,睫毛动了动。 那人眉眼清隽冷淡,晨曦勾勒着微光轮廓,白衬衫也像是会发光,站在她们面前,不咸不淡的问。 “在说什么?” 路痴咳了两声:“就是觉得你和小师妹感情挺好的哈哈哈哈,商场挺大的吧。” “?” 沈清濯皱了下眉,看向江黎安,修长指尖懒懒勾住女孩子的发丝,深邃沉蓝的眼眸瞥过小猪佩奇的动画面,散漫靠近她:“比我好看?” “你跟猪比啊?”江黎安嘴角没好气的抽了下,打掉他的手。 沈清濯从喉咙中溢出来一声短促的轻哼,尾音依旧是淡漠的,像是雪山终年不化的冰凌,从宛若凶器般的喉结滚动而出,因为短促,意外蒙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慵懒性感,勾着人的心弦,爬上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人产生窥探禁欲表面下的心理。 他一手漫不经心的揉过江黎安的脑袋,另一只手抄着口袋,腕骨清瘦冷白,擦肩而过留下带着风的声音:“走了。” 沈清濯没立刻去教室,想着刚刚听到的话,刷了下手机,果然看到了沈思月发的微博,眉心微皱,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不到一声,清冷低柔的声音从电波中传了过来。 “哥。” 第567章 越拽越爱原则118 这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独属于两个人的氛围,连路痴都察觉到不对劲了,狐疑的看着江黎安:“你们怎么回事?” “就……那样啊。” 江黎安很清楚的知道。 这和之前是不一样的,沈清濯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作乱的心跳可以代表主人说答案,对视的躁动会冲破血液。 女孩子唇角上扬,踩着晨曦璀璨的金色影子,步调懒散摇晃的往光的方向走,双手背在了身后,小拇指勾缠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气泡水的味道。 连发梢晃过空气的弧度也像是告白。 “哥。” 檐下,电话声音传来。 后面是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病态而脆弱,压抑着,让人不敢大声对她说话,生怕下一秒就会破坏了什么。 沈清濯站在光里,背影清隽,遥不可及。 远处的天光乍亮,未散的天青色也倾慕干净眉眼。 “舞台没命重要。”沈清濯听着她的咳嗽声,淡声道。 “我明白的。”她停顿了很长时间,“只是这次演唱会,对我很重要。” “微博怎么回事。” 沈思月一下子笑了,语气也有些无奈,笑过之后又跟着咳嗽:“我一猜呀,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件事的。” “不是他让我发的,擅自做主了。”沈思月说,“我现在出来是最合适的,哥,我不想你被骂。” 沈清濯不作过多思索,语气是命令:“以后别掺和这事。” 她很听话,说好,停顿了顿,轻声问:“哥,你是不是要给我找嫂嫂了呀?” 沈清濯一顿,唇角到底没忍住,一贯冷淡全化成了水,勾起慵懒笑意,没否认,低低应了声:“是啊。” “嫂嫂好看吗?” “都是你嫂子了,你觉得呢?” “你这么说,那嫂子一定是特别好的人……”沈思月呢喃道,语气微涩,“我这具破身子,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只要有人对你好,我就高兴。” 他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她走了,他在这世上,该怎么办,一定要找到,今生唯一慰藉。 “沈思月,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沈清濯皱眉道。 她知道他不喜欢听这种话,转移了话题,声音轻的像是易碎的琉璃,干净却濒死,全靠透明的玻璃支撑,稍微松一松,就全碎了。 “这次演唱会结束后,我们退圈吧。” “你,我,还有嫂嫂,我们换个地方生活好不好?” 沈清濯:“理由。” “没什么呀……就是觉得有些腻了,这人世间的喧嚣繁荣,看多了,也都那样。”她笑着答话,语气很正常。 “确定?” 他的语气清淡无波,却似利刃,打破一切故作平静,电波中的声音藏不住哽咽,尾音发颤。 “我害怕……哥,我害怕他们找过来,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里离开,我不想回去了。” 沈清濯轻嗤,声音慵懒却桀骜:“我呢,是个盖世英雄——” 极具少年感的声音穿破朝阳,蕴含着深度的力量感,干干净净。 “英雄可以踏着七彩祥云打跑所有坏人,懂?” 朝着他走吧。 朝着朝圣的方向。 沈思月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 “沈思月,事情过去了,你的人生不能一直围着我转,明白吗?” “你当初、当初进娱乐圈,不是为了赚钱吗?你也说了三年期满就退圈,现在我们有钱了呀,我们可以走……” “我改主意了。”沈清濯声音沉着,“我要留在这,和她。” 就在这里。 她生长的世界。 离她最近的地方。 哪也不走。 沈思月话音终起波澜,藏着荒谬:“嫂子她是……” 她听到沈清濯漫不经心的说。 “一个——特别漂亮的人类。” 窗台上养的一盆小多肉长的很好,阳光从外漏进来,绿意舒展。 沈思月怔然放下手机,手指无力的垂在身侧,苍白的像是雪一般的颜色。 “砰!”的一声。 手机脱了手,摔在地面上! 她的生活助理吓了一跳,赶紧将手机捡了起来:“呀,屏碎了……” 蜘蛛网般的碎痕从屏幕上蔓延开来,依旧挡不住那最上面的通话记录。 备注是:哥。 助理小心翼翼道:“思月小姐总给沈先生打电话呢,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沈思月倏然回过神来,却又像是没有预兆的被刺伤了般,眸中一抹水色的狼狈滑过,从助理手中接过了手机:“你先出去吧。” “手机都坏了,思月小姐你别用了,我们再去买一个吧,或者叫沈先生送你也行。” 沈思月摇摇头,安静到几乎温顺的盯着手机上的碎痕,割裂成无数碎片,就像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她用手覆盖住那一片碎裂的屏幕,遮住了,就再也看不见了,跟没碎过一样。 “不用了。”沈思月轻声细语,“别跟我哥说,浪费那钱做什么?你看,还能用呢。” 助理说好,退出去了,满腹狐疑,总觉得他们之间不似寻常兄妹。 但是沈思月各种生活迹象细节,都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什么。 限定girls每周的剪辑版视频一经上线,播放量不到两小时破亿,之前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现下大家看到袁诗兰就恨得牙痒痒。 原本还有一小部分cp粉垂死挣扎,结果这一次,被正主无情掐灭了最后的希望。 阴雨天,落地窗,白衬衫,那道孤峻身影,靠着椅子戴着耳机,抬眸间眸底透出过分疏冷。 他说:“滚。” 袁诗兰僵硬的笑容,倒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而水晶杯,更是上了热搜。 [为什么感觉小黎安和濯神有点那么一丢丢的不对劲,原来濯神这么乐于助人!] [不要磕cp了,这只是社会主义的友情。] 有人质疑沈清濯太过无情,不管再怎么也不该对一个女孩子那么凶,转瞬就被人喷了回去,再不敢说话。 这下袁诗兰真成了全网笑话,想要在三公中留下来,难。 南城的夏末,天气不算太凉,也不顶热,南风吹来季节最后的气息,太阳透过榆树层层叠叠的枝杈,将阳光的圆影照射在地上。 江黎安忙着训练,几天都是凌晨一两点钟才走的,一直和虞舒在一起,沈清濯找个机会逮住她,很不爽的问:“你当我死的?” 第568章 越拽越爱原则119 江黎安忙着训练,几天都是凌晨一两点钟才走的,一直和虞舒在一起,沈清濯找个机会逮住她,很不爽的问:“你当我死的?” “没啊。” “那为什么不让我教你?” “你不是忙嘛。” “不巧,我闲的很。” “……” 这天周末,课程难得有些闲暇。 江黎安在基地外一家奶茶店里晃悠着,拍了好几张照片,穿了件粉色外套,整个人甜的不行。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匿名傻逼。 看到这个备注,江黎安眼中滑过一丝心虚,她想改备注来着,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备注,所以搁置在这里,接通了电话:“……沈清濯?” “你买个水是跑到太平洋去了吗?”电波传来少年清冽不耐的声音。 “我就,又买了一点点奶茶。”江黎安比划了一下。 今天沈清濯突然问她看不看打球。 江黎安看惯了她哥哥打球,对这个没多大兴趣,结果对方来了一句。 行了,主要也不是让你看打球,看我就行。 然后江黎安就被某人拽着衣领带出了影视基地,到了一处篮球场。 “就知道你。”沈清濯说,“快点回来。” 电话对面响起几声模糊的阿濯,隔得远,听不太清,江黎安没见过沈清濯那些朋友,也不知道来的是谁。 沈清濯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了左多。 “阿濯,你赶紧改改不爱揣手机的毛病。”左多今天穿了件粉色的短袖,一点也不显得娘,皮肤白嫩的能掐出水来,像是当下很流行的小奶狗男友,将手机收回来,抱着篮球道。 沈清濯盯着他的衣服看了两眼,又看了两眼,啧道:“你穿的什么啊,丑死了。” “啊???” 突然被人身攻击的左多有点呆滞。 “脱了。”沈清濯吐出两个字。 左多退后一步:“你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 “……” 沈清濯只是看不惯他穿粉色。 但是左多脱了的话里面就是什么也没有了,他干脆将自己的黑色外套强行给左多套上,拉链一下子拉到了下巴,遮住了那身粉色短袖,一点也不带看出来的,这才满意点头。 “……等会打起球来死热死热,你给我穿个外套。” #这份爱过于沉重。 #沈清濯只是不想让其他人跟对象穿情侣装,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处的篮球场是废弃的,地方又偏,平常没什么人来,前不久左多刚发现了,兴致勃勃叫沈清濯来打球。 sta所有队员都来了,都是极为年轻的少年,站在一起,荷尔蒙旺盛。 “你等会要带谁来啊?”左多问。 “未来对象。”沈清濯运着球,站在三分线外,轻而易举的扣出个三分球来,动作冷隽利落,背影轮廓修长,宽松的黑t恤随着挺身,衣摆往上抽了截,嗓音清淡。 在场所有人:“!!!” 南城清大生物研究所外,树影丛生,阳光照着沥青街道。 江烨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很长时间,今天难得空闲,应了朋友的约,打篮球。 “还去老地方?” “对啊,那块清静。” 余迎文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那条街的尽头站着七八个男人,最高的那个,笑的挺漫不经心的痞。 她心弦一颤,怔愣时,撞上了他们的目光。 利坚诚挑眉:“烨哥,那女的,看到没?” 余迎文有些窘迫的动了动唇,想说什么。 江烨真的服:“你怎么又来了啊?!” “对不起。”余迎文咬唇,攥紧了手,“我就……远远看看你。” “你看一眼我都觉得烦。”江烨被她折磨了整整四年,现在看着这张脸他都觉得厌烦,皱眉道,“你去喜欢别人吧,啊?” “或者你缺钱?多少?卡号给我,我打钱,以后别出现了行吗?” 余迎文脸色涨红:“江烨,你根本不懂怎么尊重人。” 江烨冷眼看她,那张俊美矜贵的眉眼在光影中,神色平静下近乎轻蔑:“那又怎样?” 是啊,那又怎样,她还是喜欢他,喜欢到没他不能活。 余迎文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卑微过,她难堪的跑开了。 其他人都不甚在意,像这种瞧上身份为了嫁入豪门倒贴的女的,他们看得太多了。 有人说了句:“我怎么觉得,她好像真心喜欢烨哥……” 利坚诚嗤笑:“她算什么,我可打听过了,没一样拿出手的,还他妈有施虐癖,多少个助理都被她折磨走了,配得上烨哥?” “不过——”利坚诚撞了下江烨的肩,挺不怀好意,“她身材够劲啊,你看那腿,能玩年,就是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了,烨哥你还是……” 话没说完,被江烨狠狠踹了一脚。 利坚诚懵了:“你咋了?” “闭上你的嘴。”江烨不咸不淡道,“背后说人算什么本事。” “得得得,我错了。” 按理来讲,像江烨这般身份和地位,应该有大把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但他身边愣是一个也没有。 江家家教森严,规矩多,江烨是不敢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的,回家容易被打断腿,再加上还有个妹妹,他这个亲哥哥得给家里小团宠当榜样。 所以他什么都玩,但从不碰女人。 江烨低头看手机:“谈峻熙不来?” “阿熙还在基地呢,没时间。” “哦。”江烨,“他最近忙什么?” “???你直接问他啊。” “我问你不行?” “好像就准备新拍一部剧吧,好像快要官宣了,然后再就是教那些练习生呗。” “所以也不是很忙。” “应该?” “走了。”江烨将手机揣到兜里。 刚从他这里拿走一部剧,结果转身要了资源就没影,没谢礼就算了,打个篮球都没时间,就这还金主? 金主是这种待遇吗? 没良心。 操。 “对了,我听说你妹回国了是吧?”那几个人问道。 “哎呀,我记得安安妹妹啊,烨哥捧在手心都怕摔。” “小丫头也该长大了吧?还不知道她长啥样呢。” 江烨眉眼舒展:“最近不方便,到时候江家会办成人礼,你们都给我人模人样的来。” “江烨,你现在这表情……我懂,妹控,但也不至于变脸速度这么快。” 第569章 越拽越爱原则120 他们也许没见过江黎安。 但他们一定听说过江黎安。 这位江家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国外医疗水平先进,便到了外公外婆家居住,江烨每年都往国外跑好几次。 年少时有段时间,听说是江烨很小就出国了的亲生妹妹从国外哭着闹着回来了,乳名叫安安,是年年岁岁平平安安的安。 这小姑娘闹着回国,娇气又任性,刚下飞机就把身体折腾坏了,说什么也不肯住院,好不容易在家里哄了几天打点滴,江烨今晚才得空出来。 那时候江黎安还不叫这个名字,是后来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在户口本上变更了名字中的字,取黎明的黎,再后来,身体逐渐好转,才从国外回来。 加之江黎安一直嫌麻烦,还没在国内举办生日宴,因此很少有人知晓江家的小公主,到了限定girls当练习生,这都是十八岁之后的事儿了。 那年她十岁,按江烨的话说,就是小娇气包一个。 “烨哥,喝酒啊?”灯红酒绿,光影缭乱,有人把酒往江烨面前推了推。 “不敢多喝。”少年江烨拎起外套,“我妹那鼻子属狗的,我多喝几口她都能给我闻出味来。” 有人嘲笑他:“敢情大小姐回国,你开始修身养性了?戒烟戒酒好哥哥啊。” “没办法,我有妹妹,你们没有。”江烨微微一笑,“我回家陪妹妹了,你们就继续在这玩吧。” “……” 可恶。 诡计多端的炫妹狂魔。 江烨这人吧,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坏,他身上有世家子弟的倨傲和劣性,却也有自己一套的原则,玩转着上流社会。 他看不上眼的人,哪怕跪在他面前,也不会多看一眼。 入了他眼的人,就算是撞南墙撞到头皮血流,也能为人两肋插刀。 谈峻熙不止一次评价过江烨,遇人不留三分,日后定然吃亏。 都抵不过那人一句我乐意。 江烨回到家的时候,琢磨着这个点江黎安肯定睡了,他趁机偷偷溜回房间就行,刚蹑手蹑脚的推开家里的门,连鞋都没来得及换,水晶灯暖黄漂亮的光束从里面铺了进来,紧接着—— 一个巨大的米白色毛绒熊玩偶就重重朝着他擦了过来。 年幼的女孩子光着脚站在沙发上,穿着白色睡裙,头发蓬松,小脸素白,那双和江烨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奶凶奶凶的看着他。 “凌晨一点才回家,你今晚睡客厅吧!” “哥错了。” 都说女儿是爸爸转世的小情人,江烨觉得她分明就是自己转世的讨债鬼。 小姑娘扭过头,不理他。 江烨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 她很长时间没转头,江烨以为她好了,结果面对面就发现她在啪哒啪哒掉眼泪,眼睛都是红红的,鼻尖也红。 对付江烨最大的武器,就是江黎安的眼泪。 “你别哭啊。”少年沉沉叹气,“抱抱哥哥行不行?” 女孩子瘪着嘴,爬到他身上,揽住江烨的脖子,像是个软乎乎的小挂件,一边哭一边骂:“你不陪我,你还出去鬼混。” 鬼什么混? 江烨无心计较她从哪听到的这种话,一个劲道歉。 他对她太好了,把她宠坏了。 小孩子抽噎道:“你要一直陪着我。” 江烨说好。 “晚上不准跑出去。” “好。”江烨无奈的陪她玩芭比娃娃,还要堆城堡,他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哭了,“哥哥好吧?” 江黎安思索了一会儿,凑到他面前,吧唧一口亲在他的侧脸上,奶里奶气,正经道:“哥哥永远是最好的。”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无论你做出什么事情。 哥哥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哥哥。 任何人都无法代替。 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流的是一样的血,也曾骨肉相融。 江烨后悔死了。 后悔在江黎安小时候说那句话的时候,没未卜先知的录音。 不然他一定在江黎安十八岁这年天天给她放录音! 时钟经久不变,指针一次次流逝,晃到今年。 篮球场。 树影婆娑。 还不等队员激动到难以复加的盘问沈清濯,一阵说话声先洋洋洒洒的传了过来,由远及近。 八九个人从另一边走到篮球场上,走在最前面那个,挺高,一手抄着口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球,侧眸跟朋友说话。 “烨哥,来得不巧啊,怎么还有人?”利坚诚说。 两伙人手中都有篮球,撞到一起,气氛无端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此处荒凉已久,地不算大,只能容纳一队人来打篮球。 江烨动作停住,视线定格在站在中间的少年身上,笑了,一字一顿:“沈清濯。” 人和人之间的气场在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注定,江烨对他没由来的生出某种敌意和不喜,就好像抢走了自己什么东西似的? 沈清濯并不认识他,表情淡漠许些。 利坚诚也认识他们,笑眯眯的走上前几步,拍了拍左多的肩:“哎我知道你们,那个挺火的男团是不是?唱歌跳舞的?” 对方言语中的轻视显而易见,左多差点没翻个白眼:“怎样?” 利坚诚:“这地我们很早已经就用了,你们留下来怕是不太方便,还是找个别的地吧,啊?” 左多四处观望:“我怎么没看到?” “看什么?” “看哪刻着您的大名啊!” 利坚诚眯了眯眸,皮笑肉不笑:“这就没意思了吧兄弟,改天你们开演唱会,我还能给你们冲个业绩。” 左多差点没笑死,他还第一次听说sta的演唱会需要别人给冲业绩,当他妈自己高人一等啊。 “你说是不是,濯、神?”利坚诚懒洋洋的看向沈清濯,后面的一句称呼,更像是某种挑衅和不屑。 利坚诚是世家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但这不妨碍他始终瞧不起娱乐圈的小明星,都是靠资本捧出来的装什么清高? 左多拳头都硬了,觉得真晦气,找个地方打球还能碰到这种事,都是什么人啊? 他刚想说话,就被沈清濯摁住了肩。 “会打吗?”沈清濯漫不经心的将篮球砸向利坚诚,发出砰的一声,笑着说,“输了滚?” 第570章 越拽越爱原则121 “会打吗?”沈清濯漫不经心的将篮球砸向利坚诚,发出砰的一声,笑着说,“输了滚?” 利坚诚接住篮球,巨大的冲击力让手心隐隐发疼,他微恼,看向江烨:“烨哥?” 江烨看着沈清濯,一手挽起衣袖:“来,谁输谁滚。” 一场篮球赛,硬是带了浓重的火药味。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能咽下这口气。 夏末的太阳高悬于天空之上,晒的沥青马路都有些发烫,蝉鸣声嘶力竭,好像在挣扎着为谁呐喊。 篮球场上,只剩下一声声脚步声和扣篮声,重过心跳。 沈清濯和江烨你追我赶,势若水火,那投篮的力度,像是能把人身上的肋骨都给砸碎。 沈清濯一跃投篮,动作凶狠凌厉,黑t恤隐隐露出腰腹,有种少年的力量感。 凌厉的风声从耳边穿过,撕开了空气。 “阿濯!”左多从利坚诚手中把球抢了过来,高喊一声,刚要传给沈清濯,余远离得近,对他伸出手:“给我!” 于是球传到了余远手中。 余远求胜心切,太想要在某一个地方出彩了,即使是在篮球上把沈清濯的锋芒压下去也好,利坚诚拦着他,跟他对持。 越急越容易出错,余远一不小心就犯了规。 利坚诚操了一声,骂道:“你他妈要不要脸!”说完一拳头就砸到了余远脸上。 这场混战开始的猝不及防。 左多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看到余远被打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队里的人,这不是大众打他的脸吗?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了上去! 单挑变成了群殴。 沈清濯看着左多脸上被砸出来的青紫,没什么表情的将手中的篮球狠狠往利坚诚身上一砸,对方后背疼直不起腰,他扶着利坚诚的肩,扯唇笑了下,然后狠狠屈膝,毫不含糊的顶在了利坚诚腹部! 江烨直接将外套脱了往旁边一扔,抬手往沈清濯脸上揍:“跟我单打。” 沈清濯擒住他手腕往下折,嗓音云淡风轻:“行。” 场面一度混乱,都是真枪实战,拳头往对方身上落的半点也没留情,沉闷的类似于骨头碎裂的声音响彻在肉体狠狠撞击墙面的过程中。 篮球框上方的框架由于突如其来的篮球砸了过来,竟是轰然倒塌,碎裂一地,锋利的碎片划过沈清濯的鼻梁,溅出血痕,他睫毛也没动一下,狠狠一脚踹在了江烨腹部! 江烨闷哼了声,一手反扣住他的手腕,半分也没迟疑的往地上摔去—— 两人打起架来一个比一个狠,不大像是单挑,跟揍仇人似的。 得,这场篮球是谁也别想打了。 连篮球框都碎了还打个空气啊? ** 袁诗兰这些天被骂到崩溃,想起什么,六神无主的跟袁父打电话求救,一个人站在角落中捂着电话。 “爸,您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我明明没有做错啊,都是网友自己脑补的现在全都来骂我!” 她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袁父异常愤怒:“袁倩就不配姓袁,还有那个江黎安,个人练习生还敢跟你攀比,真是不识好歹!!” 在袁诗兰的句句哀求下,袁父气焰很快又消了下来,眼神躲闪,咬牙疲惫道:“诗兰,爸爸现在也有难处,先不能帮你……” 他赌博、在华星做假账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公司里,现在华星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袁父自己尚且焦头烂额,又怎么来救袁诗兰? “爸!”这是袁父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袁诗兰更委屈了,无理取闹,“你难道就要看着你女儿在网上这么被骂吗?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啊!” 听着电话对面女儿哭着的声音,袁父觉得很疲惫,他现在四面楚歌,可是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女儿不懂得体贴他,反倒还要求他付出,结果还是袁倩四处为了他这件事情操心。 袁父心中很不是滋味,稀里糊涂说了几句话,挂断了电话。 他惶然的坐在办公室中,人到中年,却即将尝到了家破人亡的滋味。 一笔笔假账沉重的压在他肩头。 华星顶层董事长办公室中,从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去,可以俯瞰一整条商业街,将高楼大厦、繁荣景色尽收眼底。 袁父战战兢兢的走到办公室中,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那人上半身穿着衬衫,很贵气,靠在椅背上,镜片下是一双锋利而儒雅的桃花眼,深沉内敛,仿佛锁着深潭,那是只有上位者才有的气势。 他叹息:“袁力德,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袁父差点跪下来。 袁父痛哭流涕:“江董,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都是被猪油蒙住了心,您就看在我十多年来在华星尽心尽力的份上,帮帮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禹行很平静的注视着他:“司法机关已经查下来了,你的所作所为,据说会判十年起步。” 十年? 袁父脸色惨白,腿一软,竟然跪下去了。 他今年五十多岁,他还有几个十年?他要是进去了,他那一家人又该怎么办!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袁父没有招架之力,他当初拿着公司资产去填补自己赌债欠下的窟窿时,利欲熏心,压根没想那么多。 最初尝到了甜头,就控制不住。没想到窟窿越来越大! “江董……”袁父嘴皮子都在哆嗦,上下打颤。 “你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发酵的这么快吗?” 江禹行摘下眼镜,轻轻擦拭着镜片,那张俊美的面庞并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只有越发棱角分明的冷厉。 袁父听他问出这么一句话,有点懵了。 而江禹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脑袋一塌糊涂。 “原本没想这么快对你动手的,可是你惹我女儿不高兴了。” 他笑:“只要她不想让你进华星的大门,你就踏不进半步。” ——“只要我一句话,你就进不了华星的大门。” 女孩子骄矜闲散的语气响在耳边,和面前这道云淡风轻的嗓音跨过了时间,完全重叠在一起。 袁父眼前一黑,阵阵发晕!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华星的,又是怎么来到的酒吧,浑浑噩噩,醉生梦死。 人到中年,却要狼狈入狱。 袁倩闻讯赶到包厢,一路风尘仆仆,眼中血红未散,她想跟他说,她还会再想想办法,她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进监狱的。 然后袁倩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到了一束昏暗的光,地上倒着注射器,袁父嗑药磕糊涂了,流着泪给爱女打电话。 他拍着大腿说:“诗兰啊,错了,都错了,不该针对江黎安的……” 第571章 越拽越爱原则122 “爸爸以后可能护不住你了……你一个人跟妈妈要好好生活,娱乐圈这种地方太脏了,你以后找个好工作吧,不要像爸爸一样……我在你李叔那存了点钱,够你娘俩正常生活了,这些不要让袁倩知道,不然她又要跟你抢了……” 事到如今,他即使心中有怨,也从来没有说过袁诗兰一句不是。 他是个赌徒,是个恶人,但不可否认,他是袁诗兰一个人的好父亲。 从来不是袁倩的好父亲。 “爸?!你在说什么啊!!你再这样我生气了!”袁诗兰还在喊,电话已经中止,她一阵心慌,泄愤的将手机摔在地上,鼻子都皱起来,心想父亲怕不是喝酒喝多了,不然怎么突然说这些。 估计是不帮她找的借口,袁诗兰都不想理他了。 看来还得她自己想办法…… “砰——”袁倩一脚踹开了门,从袁父手中夺过电话,直接挂断。 “你干什么!”袁父怒道。 袁倩眼眶干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她心死如灰,改主意了:“你就打算这么狼狈入狱吗?” “就因为你得罪了江黎安,所以高高在上的江董就要让你进监狱,就算是江黎安压根没受伤,你在华星干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人家宝贝女儿的一根头发。” 袁父脸色狰狞,磕药磕出了幻觉,瞳孔都有些涣散。 袁倩弯腰,蛊惑他:“你打算这么算了,他们会放过袁诗兰吗?你进了监狱,谁来护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 “只有华星董事长和她的女儿死在车祸里,这一切才算结束,对吗?” 袁父神色大骇,陌生的看着面前的人! 袁倩离开了混乱不堪的酒吧,孤身一人。 她刚刚说了很多话。 没有叫过一句爸。 有时候袁倩也会想,她到底错在哪里呢,为什么所有人只看得到袁诗兰,看不到她。 她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不重要了。 这个世界很奇怪,无论遇到再多的事情,阳光永远热烈,太阳东升西落,不为谁停留。 江黎安在奶茶店悠哉游哉的喝完了奶茶,然后抱着给沈清濯买的冰水,一路往篮球场的方向走。 猝不及防的看到江烨。 “!!!”江黎安震惊,“你是背着我去缅甸了吗?!被谁揍成这样!!” 江烨:“……” 江烨擦掉唇角的血,太久没活动身骨,打是打爽了,就是事后疼的厉害。 他顺手从江黎安手中抽出那瓶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直接干掉一整瓶,才开腔:“什么叫被揍?哥我这是打人留下来的伤好吗?” #一生要强的男人 “那是我……”江黎安伸手要抢水,结果江烨喝得太快,她眼睁睁看着一瓶都没了。 “你什么?”江烨掀起眼皮,说话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你的不都是我的。” 江黎安真无语:“你都二十五了你还跟人打架,你被谁打了?” “是我打人!”江烨再次纠正她的话,冷笑,“一他妈傻逼。” “别让我再看到他,见一次揍一次。” 江黎安看他气的不行,心想那个人完了,把她哥气成这样,估计以后梁子都结下来了。 江烨冷不丁想起什么:“你怎么在这啊?” 江黎安心神一紧,万万不能说自己是出来看沈清濯打球的,只好道:“我出来散散心。” 估计江烨现在胸腔还压着火气,也没留心江黎安心虚的表情:“行,先走了。” “我的水……”江黎安试图挣扎。 “改天赔你奶茶。” 那不是普通的水,那是给沈清濯买的水。 篮球场地方太偏,周围没有商铺,江黎安要是想买还得走回去,她不乐意晒太阳:“你现在就回去给我买。” “???”江烨不可置信,“我一身的伤你看不见,你居然还忍心让我去买水?!!我是不是你亲哥!” “……” 江黎安被江烨一番控诉,头都大了,最终这瓶水也没买,她还陪着江烨去买了药。 唉。 半路上江黎安有通电话,看着来电显示,她心口突的一跳,下意识的看向江烨。 “你看我干什么?”江烨皱眉。 “没……”不知道为什么,江黎安不太敢当着江烨的面接沈清濯的电话,直接挂了。 结果电话又打了第二次。 江黎安简直是顶着江烨注视的压力将电话挂断,硬着头皮解释:“诈骗电话。” “这骗子还挺执着。”江烨说。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江黎安干巴巴到。 手机中弹出两条信息。 [挂我电话?] [想死?] 估计以沈清濯的性格,挂他两遍电话是极限了,所以第三通打过来的时候,江黎安没立刻挂断,纠结到不能自已,刚打算找个借口出去接,手中的电话就被人抽走了。 “哪个骗子?我跟他说说。”江烨一边说一边直接接通了电话。 江黎安在那一刻,仿佛听到了心脏跳出胸膛的声音。 “兄弟,别打了,骗不到钱。”江烨吊儿郎当的开口。 对面静寂了两秒,声音异常沉冷狠戾:“你谁啊?” 他一字一顿,声音都透着寒:“江黎安,接电话!” 江烨也愣了,“不,你谁啊?!” 江烨看向江黎安:“骗子?” 江黎安:“……” “我一朋友!”江黎安抢过电话就跑,捂着手机压低声音,“我还有事,一会跟……” “你挂一个试试。”沈清濯冷笑。 江黎安抿抿唇,回头瞅了眼江烨:“不挂就不挂嘛,你凶什么。” “那男的谁?” 江黎安张了张口,还没说话,沈清濯又道:“算了,回基地再跟我解释,水也别买了,在哪,我来接你。” 江烨现在就在她身边,江黎安怎么敢让他们两个见面呀! “不用,我自己去……” 话没说完,江烨面无表情的按了挂断。 “江黎安,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解释?” 谢邀,江黎安已崩溃。 好不容易把江烨这边忽悠过去,江黎安有气无力的回了基地,盯着手机,再没有任何一通来电或者短信。 唉。 沈清濯那脾气才是真难搞。 江黎安慢吞吞的回到基地,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了大门处站着一个人,身形修长,轮廓利落。 她能感觉到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深吸口气,几乎怀着壮士断腕的悲壮心情,走了过去。 刚到他面前,就愣了。 沈清濯站在那,姿态颇为冷戾散漫,微低着头看手机,手指骨关节的线条清瘦性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他头也没抬一下的。 那身黑色薄t恤露出点锁骨的边,长腿收束在黑裤中,皮肤像是刷了冷白的瓷釉,以至于抬起头时,脸上的伤痕分外明显,阴影投落在半张脸上,像是刚打了架,高挺鼻梁上残留着血痕,嘴角还泛着青,侧脸也有道伤,三分凌虐,三分破碎,竟有种颓唐的帅。 唯独眼神慵懒狠戾的让人心惊肉跳。 第572章 越拽越爱原则123 江黎安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脸上顶着伤还能勾人成这样的。 “沈清濯。”她自知理亏,小声叫了句。 “水呢?”他问。 “……忘买了。”江黎安要是说被别人喝了,他得更生气。 “你花半小时买瓶水,然后跟我说忘买了?”沈清濯笑了下,没温度,“你怎么不说把自己弄丢了。” 江黎安不吭声。 “解释吧。”他声线凉淡,有点哑。 “刚刚是我哥在我身边!电话都是他挂的!跟我没有关系!”江黎安小嘴叭叭叭,可怜兮兮的将所有罪行全都推在了江烨身上,“我晒了半小时,好热。” 沈清濯皱眉:“亲哥?” “我就一个哥!!”江黎安信誓旦旦。 沈清濯脸色也没缓和:“以后别挂我电话。” 江黎安乖巧点头。 他撩起眼皮,瞥她一眼,眼型深邃而锋利,不笑的时候看人总显压迫感的冷淡,将身后的东西扔给她:“自己拿着。” “什么……”江黎安接过来,微愣,顿时笑了,“奶茶呀,我超喜欢这个牌子的,你特意给我买的,是不是?是不是?” “想多了。”沈清濯长腿迈开往前走,“顺路而已。” 江黎安哼了声,才不信。 顺路能顺到奶茶店。 明明生气却还记得给她买奶茶,不得不说江黎安有点被戳到了。 她舔了舔唇,看着沈清濯垂在身侧的手,大着胆子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腕。 那人明显一顿,看向她。 “我们要去买药呀。”江黎安说,“我基地附近有一家药店。” 过了一两秒,沈清濯嗯了声。 江黎安牵着他的手没松开,拉着少年往外走,过马路。 也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手心竟出了些汗。 他的手腕冰凉,能摸到明显的腕骨凸起,硬度蛊惑。 沈清濯任由她牵着,低着眼眉的轮廓,漫不经心的看着她,也许是因为伤,那样的眉眼在光影缭乱下,有几分厌世感。 到了药店后,江黎安不得不把刚刚买的药又重复说了一遍。 店员认识她:“怎么又回来买药了?不是刚刚给你男朋友买过了吗?” 江黎安:!!!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男朋友?”沈清濯甩开她的手,咬字很哑。 店员这才发现,这次在女孩身边的,竟然是另一个人! 这名男生瞧着要比刚刚的还年轻,个子很高,戴了黑色口罩,还戴了帽子,低调扣着,仅仅露出一双眼睛,足够惊心动魄。 店员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赶紧解释:“我什么也没说!我认错人了!其实刚刚来的不是这个女孩,是另一个!” 店员心想,卧槽海王!一下子养了两个还都是帅哥! 江黎安欲哭无泪,真的很想说,你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沈清濯扯了下唇角,眼尾弧度有些嘲讽。 江黎安麻木的买完药,找了把荒僻处的树下长椅,给他上药。 沈清濯抬手扯下口罩,长腿敞着,露出截脚踝,骨感分明,那双眼睛直视她,从头到尾也没移开过。 江黎安站在他面前,拿着棉球,沾了双氧水,给他擦拭着鼻梁上的血痕:“你怎么跟人打架了。” 沈清濯笑:“你管我?” 江黎安手上力道加重:“不能管吗?” “能。”他嗓音有种冷质感的好听,“想打就打了。” 这理由还真是任性。 江黎安又想起江烨身上的伤,心底发颤,不会这么巧吧? 她想问,又不敢问。 香樟树枝杈交错的阴影落在长椅上,将少年的脸分割的半明半暗,他微仰着眸,下颌线分明,有种冷峻的性感。 他抬起手,扣住她纤细的腰,拽入怀中,让她坐在他腿上。 “药!”江黎安咬牙,“还没上完……” “行了,上药还不如给我抱会好得快。” 江黎安没听过这么没道理的话,隔着薄薄的t恤,抵着他胸膛,清楚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夏末的风轻吻着落叶飘零,阳光在地上跳跃着光斑,一把老旧的木制长椅,少年的侧影孤峻,透着股难驯的野劲,随意敞着腿,把人抱在身上。 江黎安不太习惯的在他腿上动了动,低头可以看到他掐在自己腰上的手,骨节处也有淤青的痕迹,冷白手腕骨上还有颗不细看看不出来的黑痣,平添几分欲色。 “操,别蹭了。”他冷不丁的哑声道,手指收紧了几分。 江黎安脸蹭一下烧上了温度:“明明是你不好好上药。” 沈清濯总算露出了一点不太像是嘲讽的笑,薄唇一边扯起的弧度惑人,牵动着青色伤痕,靠近她的脸:“我想上的又不是药。” 他的脸上有光影滑过,眼睫长而黑,那双眼睛如簇寒江,冷淡之下,暗火欲燃。 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呼吸中,无处可逃。 江黎安心跳发紧,下意识闭上眼。 他伏在她耳边,笑的放肆。 夏末的风,不知疲惫穿越山海,行了八千里,一次次吹过那间训练室。 距离最后一场公演的倒计时数字鲜红耀眼。 在公演的前三天,网络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直备受大众期待的古言权谋大ip制作《断令》,由金牌导演张成操刀,男主角曾经扑朔迷离,网友猜测过半个娱乐圈的人物,如今终于等到了官宣!将于一个月后开机! 断令v:一袭白衣,病弱之躯,放眼山河,心怀丘壑,一朝风云涌动,举棋定天下!欢迎第一谋士@谈峻熙 皇朝权利诡谲,生逢乱世不平,京城楚二公子,先天体弱,腹藏祸水,以无害之容当幕后之人,历经一路皇权颠覆,步步为营,终辅佐明君登基,成千古明相。 可以说半个娱乐圈都对这部s+大制作的电视剧抱有极大期待,如果选角得当,也许会成为明年第一部现象级大热爆剧! 这是一部大男主剧,男一号的红利更是难以想象! 一跃顶流,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连这部剧的导演张导,也曾在酒后大放厥词,信誓旦旦的说这部剧会让内娱走向一个新的巅峰。 在张导发文的五分钟后。 第573章 越拽越爱原则124 在张导发文的五分钟后,谈峻熙亲自上线转发了张导的微博。 谈峻熙v:愿辅明君,还世太平//断令v:一袭白衣…… 张导在下方回复:大家都等你吃开机的第一顿饭! 谈峻熙很快回复:看来我不请客说不过去了。 剧组的其他配角也笑呵呵的在下面互动,大多是调侃,语气很是融洽。 导演官宣,正主认领,实锤到不能再锤。 但评论区,并不是那么和谐。 在官宣之前,所有男演员都在眼馋男主角,营销号更是把所有人都溜了一遍,争议最大的——竟是沈清濯和谈峻熙! 不少小道消息都流传着张导那边在跟沈清濯接触,传着传着,味道就变了,成了沈清濯打算进军影视圈,凭借自己的地位首部剧出演大制作男一号。 消息传多了,有的人就当真。 两家粉丝本来就撕得厉害,各种资源都在撕。 如今剧组官宣,跟沈清濯半点关系都没有,跟月光积怨已久的粉丝直接乐了,一个个在评论区把月光以及正主骂的狗血淋头。 [笑死了笑死了,之前一直在蹭断令热度说自己是男主角的某某某脸大呢?粉丝怎么不出来狗叫了] [这某某某就很有灵魂啊,谁不知道是s姓开头的那位] [非要官宣出来才打脸吗?也不想想你们蒸煮除了唱歌跳舞还会什么呀,拜托老老实实呆在自己舒适圈吧,别来祸害影视圈了,弄得乌烟瘴气的] [这才正常,如果男主角真是沈清濯,我会吐血弃剧的(这是我可以说的吗?)(我不会被骂吧?)(无辜眨眼睛)] [姐妹你别怕,实话总有人不爱听。] 还什么都没做就被骂死的月光们:??? 骂她们可以,但是上升正主骂沈清濯,这他妈根本忍不了啊?! [什么鬼啊,月光从来都没认领过这部剧是濯神演好吧,濯神也没说过要进影视圈,都是营销号说的你们就当真,剧组蹭完濯神热度就一脚踹了,现在濯神还要挨骂??] 很多月光鸣不平,奈何《断令》势头正盛,大批黑粉加水军上阵,几乎是指着月光鼻子骂。 这样的骂战,在剧组把定妆照发出来时,更加激烈。 男人一袭白衣,负手站在城楼上,俯瞰着万里江山,脚下是血流成河,偏生那一身白,纤尘不染,秋风吹起他的衣袍,墨发翻飞,身骨几乎羸弱的苍白,他望着烽火缭乱的血腥场面,薄唇勾着温润的笑。 不寒而栗。 斯文腹黑,暗藏祸心的冷血感扑面而来。 [封神!!这剧不火天理难容!!] [这才是楚二公子好吧?如果真让s姓偶像来演,估计能得演成一个傻白甜,毁了这部剧!] [家人们就是说离大谱,沈清濯会演戏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比不过的地方也不是非要比对吧?] [沈清濯是谁呀?] 谈峻熙的粉丝几乎快把沈清濯踩到了脚底下,断令剧组也没有出来说一句话,好像一切都赶到一起来了,一时间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黑沈清濯的言论,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月光气到发抖,如果只是简单的拉踩也就算了。 可是断令之前一直借着沈清濯各种炒作热度,暗示粉丝这是沈清濯的处女作,如今搭上了谈峻熙,用完就扔,扔还拉踩,非得把沈清濯身上所有血全都榨干才算罢休,让人怎么忍? “这些人他妈都有病吧?!你做什么了他们就开始猜想你演技烂靠资本,一个个恨不得把你往泥潭里踩,到底是生活多不如意啊!” 盛光传媒顶楼,会议室。 经纪人破口大骂,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比起经纪人的怒火中烧,当事人就显得平静多了,慵懒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我行我素的模样。 “沈清濯!”经纪人重重拍着桌子,狮子吼,“我当初让你把这部剧接了你不接!现在让谈峻熙拿下来了,这下好了,被全网嘲了!” 沙发上的少年摘下耳机:“你说什么?” “……”谢邀,人已气死。 沈清濯笑了笑,平淡道:“我又不会演戏。” “那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骂你啊。”经纪人咬牙道,“实在不行咱接一部吧,不会演可以学,太多爱豆最终都是往影视圈发展的,那么多剧本送到你手里……” “打住。”沈清濯低着头,听音乐,昏昏欲睡。 落地窗外的阳光正盛,璀璨金色的光束勾勒着深邃轮廓。 就这张脸,哪怕演技烂到一百倍,也有无数人爱看好吧? 其它sta少年团的人也都在会议室,左多道。 “简直是欺人太甚,我看这件事就是谈峻熙的手笔,故意买水军拉踩阿濯,有本事他跟阿濯在舞台上竞争啊!” 余远翻看着评论中几乎是一边倒来骂沈清濯的,这两年沈清濯独占巨头,树敌良多,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口子露出来,这些苍蝇就蜂拥而上,恨不得将沈清濯从神坛上拉下来。 余远知道自己应该跟其他人一样,担心沈清濯才对,事实上,他看着这些评论,心中竟有种扭曲的畅快,甚至还在渴望—— 再骂狠一点吧,把他拉下来吧! 余远遮掩住心底见不得人的心思,乖巧如邻家弟弟的面容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来:“他们怎么能这么骂阿濯呢?” “这事张导做的可真不厚道,也不知道谈峻熙给了他什么红利。”经纪人头疼道,“谈峻熙为了这部剧,可是用了不少手段。” 其他几个男生笑。 “阵仗搞这么大,到时候扑了可就不好看了。” 经纪人摇头:“除非艺人塌房,否则这么多大咖加盟,不大可能会扑。” “濯神?” “别喊了,他睡着了。” “……” 沈清濯睡了半个多小时才醒的,准确来讲是被电话吵醒,他摸索着接通,嗓音低哑:“废话快说。” “吵醒你了?”电话对面道,“这次真不是废话,濯神,你得帮我个忙。” 蒲晨,内娱新锐男演员,虽然比不上谈峻熙的地位,但一步步稳扎稳打,粉丝都对他寄予厚望,同时也是沈清濯新歌mv中的角色。 “你不是要进组拍戏了吗?”沈清濯捏了捏后颈,“什么事。” 第574章 越拽越爱原则125 “你不是要进组拍戏了吗?”沈清濯捏了捏后颈,“什么事。” 电话对面说了几句话,沈清濯眉心越皱越紧,最后不耐烦的操了声:“不演,滚。” 话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经纪人问:“谁惹你,这么暴躁?” 沈清濯压根没放在心上,从沙发起来:“一些破事,我走了。” “一起一起!”sta队员咋咋呼呼道,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都从会议室中走出来,簇拥着中间个子最高的那个,说说笑笑。 那人众星捧月,神色漫不经心,约莫刚醒,短袖都有些凌乱。 正面撞上了一个人。 气氛微妙,剑拔弩张。 一面是sta少年团,一面是刚刚说过的主角,谈峻熙! “濯神。”谈峻熙脚步停住,眼神落在最中央的人身上,温声,“好巧。” “我说是谁,原来是谈大影帝。”左多笑嘻嘻的吹了声口哨,“您多厉害啊,我们可当不起您一声濯神。” “没有清濯厉害。”谈峻熙面上温文尔雅的紧,即使是面对左多的阴阳怪气,也没有丝毫恼怒的征兆。 “走了峻熙,不用跟他们说话。”谈峻熙的经纪人梅投瑙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 这边,sta经纪人梅投法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冷笑:“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你骂谁呢!!”梅投瑙喊道。 “老子骂狗!!”梅投法嗓门也大。 眼看着两个王牌经纪人竟然有在传媒公司打起来的迹象,总监哆嗦着过来拉架,就跟太监似的:“这可使不得啊……” “这是盛光,不是华星,到底是什么风才能把谈大影帝吹过来啊。”左多说。 “跟张导签合同,不然你以为我们想来?”梅投瑙笑眯眯道,“哎呀,真不好意思哈,打扰到你们了,不过这个合同不签不行,毕竟断令这么大个制作。” 沈清濯不耐道:“走了。” 他谁也没看,脸色很冷,径直走了过去。 不是愤怒的冷,而是种目空一切的、漠然态度。 “阿濯等等我!”左多嚷嚷着,拔腿跟上。 谈峻熙若有所思的望着沈清濯的背影,垂眸一笑。 张导是盛光旗下的导演,跟谈峻熙见了面,热情道:“合作愉快!” 谈峻熙浅握了下手:“合作愉快。” 张导素来是个唯利是图的,之前是觉得沈清濯带来的利润价值更大。 但是华星少东家的电话都亲自打到他这里来了,给出不少好处,张导再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只好遗憾的放弃沈清濯。 “孙、孙哥……断令这部剧我不演了行不行?”华星,办公室,余迎文脸色苍白,下巴很尖,颤抖着说。 “你在说什么?”孙总觉得她不可理喻,“公司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女二号,你竟然还不想演?” “我,我真的不能演!” “啪!” 一巴掌甩在了余迎文的脸上。 “觉得自己咖位大了?能拒绝公司的安排?不想演也行,违约金十倍。” 余迎文僵在原地,久久不动,脸上火辣辣的疼。 孙总将一张房卡塞到了她的胸口:“听话,今晚去陪陪赵总,他很喜欢你。” 余迎文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她浑浑噩噩的走出华星,又想到拍摄断令这部剧,就会和那个人朝夕相处…… 窒息扼住了余迎文的喉咙,她反应狼狈的跪在地上干呕。 她的神明。 什么时候才能救她。 时间转瞬即逝,每一次训练留下的痕迹都是汗水,直到凌晨时光。 限定girls最后一次公演现场。 人山人海,万人空巷! 所有粉丝高举灯牌,祈祷着自己的爱豆可以成为出道十一个人中的一员! 后台凌晨四点钟,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开始忙碌起来,化妆间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华丽奢侈。 一道黑色身影压低了帽檐,出现在化妆间中。 赫然是袁倩! 她径直走到江黎安的化妆台前,轻易分辨出那些品牌化妆品。 江黎安人娇气,皮肤又是容易过敏的体质,用惯了一个牌子,不敢乱用外面的化妆品,因此江黎安的东西永远是她自己单独准备放在这里的。 四下空无一人,袁倩透过面前的化妆镜,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戴着帽子和口罩,包裹的很严实。 眸中激烈挣扎转瞬狠下心。 手指触碰到那些瓶瓶罐罐…… 十分钟后。 袁倩从里面出来,低着头匆匆走过,立刻从背包中取出自己的电脑,删除了进出化妆间的所有监控。 凌晨四点半。 练习生还是很少,化妆室紧闭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是袁诗兰。 她鬼鬼祟祟的走到江黎安化妆台面前,那张苍白到跟纸片似的脸,扯出一丝怪异的笑。 她不能出道,害她沦落到这种地步的江黎安,也别痴心妄想! 袁诗兰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跳的厉害,临走前余光瞥过那些名牌化妆品,跟其他练习生的完全不一样,有些牌子,袁诗兰甚至没有用过。 她的视线停住,死死咬住嘴唇,最终还没遏制住欲望,手指伸向了化妆品,试探的拿出粉底液,拍打在脸上。 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袁诗兰心跳的飞快,手忙脚乱的将粉底液放了回去,若无其事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江黎安化妆台上的那一瓶矿泉水,嘴角露出一丝笑。 凌晨五点。 化妆间的人陆续多了起来。 江黎安跟虞舒吃完早餐,来到化妆间。 化妆师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看到江黎安,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要现在化妆吗?” “我不着急。”江黎安不太喜欢舞台妆,能晚点就晚点了,懒洋洋的坐在自己位置上。 “困不困?”虞舒低声问。 她昨天晚上最后一遍练到了两点钟,江黎安认真道:“还行吧,毕竟我以前通宵的时候都很精神的。” 江黎安一边跟虞舒说话,一边拿起了放在化妆桌上的矿泉水,抬手拧开了瓶盖。 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盯着江黎安手中的水—— 喝下去! 袁诗兰借着来回走动的人群来掩饰自己难以言喻的亢奋和报复心理,看着江黎安拿起那瓶水,看着江黎安拧开瓶盖,看着江黎安一脸无知无觉。 第575章 越拽越爱原则126 卖药的老板说了,这药可以让人短暂失声,至少舞台上的时间够了。 路痴在旁边化妆,难得没有笑嘻嘻的跟江黎安说话,浑身紧绷:“我好紧张!!” 几个女生围着江黎安坐,插科打诨,气氛热闹。 江黎安笑笑,刚抬起手,将瓶口抵着唇,化妆间中突然一阵骚乱。 原是那个人过来了。 “沈导!” “沈导!!” 他穿着黑衬衫,身影修长,袖口往上折了一截,露出清瘦性感的手腕,微一点头淡淡回应着她们,纯白的光束勾勒着侧脸轮廓,深邃的像是混血。 无端显得清高不可攀,永远是在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个人。 江黎安拿着矿泉水的动作慢半拍的停了下来。 “江黎安。”沈清濯准确无误的看向她,眯了下眸,叫出她的名字,“出来,看下舞台。” “哦。”那一瞬间,江黎安心跳加速的有些疯狂,直起身的时候身体有些僵硬,跟着沈清濯走出去,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拿着那瓶矿泉水,便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黎安!”袁诗兰急切出声,手指都死死攥到一起。 “怎么了?”江黎安回头。 “上舞台前多喝点水吧,不然容易出汗。”袁诗兰笑道。 江黎安动了下唇,刚想说些什么,冷淡不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还在干什么?”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天气有些寒了,湿冷的厉害,江黎安早上起来特意加了件外套,衣袖还有飘带的设计,好不好看江黎安不知道,总之是便宜了沈清濯。 前面的人伸出手肆无忌惮的扯住她衣袖上的飘带,修长手指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然后用力一拽,就将江黎安踉跄扯了过来,手背随着动作凸起青色脉络,性感又勾人。 “快走。” 这下江黎安也忘记了要跟袁诗兰说什么,很无语的看着沈清濯:“你这动作怎么跟遛狗一样?” 沈清濯顿了一下,看向她:“我还第一次见到这么骂自己的。” “……” 江黎安气愤的拍掉少年的手:“拿开!” “我不。”沈清濯拖着腔调回她,音色玩味,实在是有些欠揍的拽在里面,手背被拍红了也没有松手。 女孩子桃花眼冒着火光瞪他,干脆几步窜到了沈清濯前面,得意的冲他抬起手臂:“走啦,沈清濯。” 他笑笑,步调散漫。 舞台还在进行各种调试,工作人员来去匆匆,该打光的打打光,该放设备的放设备,地面上乱七八糟堆了太多的机器,气氛忙碌又紧张,仿佛预示着即将结束的四个月。 远处的天还是灰蒙蒙的,冷风吹过,潮湿的味道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呼吸中,他们抬头看到沈清濯,纷纷打了招呼。 江黎安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恰好远处天光乍现,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身边的人,侧脸笼在淡金色的光晕中,是不可弯折的、锋芒毕露的、是凛冽的弯月出鞘的刀,是十九岁的少年。 他正看向舞台。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沈清濯突然侧过眸来,准确无误的撞入她视线,然后笑着说了些什么。 舞台还没有开始。 但只要他在。 就是舞台。 化妆间中,袁诗兰握紧成拳,整个人不甘心到发抖。 怎么办?!! 就差一点!! “诗兰,你今天怎么回事?”有人化着妆,疑惑道。 袁诗兰勉强笑道:“没什么……” 化妆间是多人的,怕人口渴,到处都摆放着矿泉水,因此桌上那瓶矿泉水和其他几瓶放在一起,也不显得突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袁诗兰期盼着是江黎安回来,结果进来的是袁倩。 她亲眼看着——袁倩拿起了那瓶水。 瞳孔紧缩。 “倩倩,你来啦!” “我猜这次三公的人气王肯定是你!” “要我说那个虞舒算什么呀,几次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她们跟袁倩说话。 “别这么说别人。”袁倩抬手擦掉头顶的汗,她趁着还有剩余的时间,又一个人去训练室跳了好几遍,力求在出道夜前最后一个舞台完成完美的表演,现在口渴的厉害,说话时顺手拿起了旁边的矿泉水。 “姐姐!”袁诗兰突然叫了一声。 “有事吗?”袁倩动作一顿,冷冰冰的看她,不屑于虚与委蛇。 袁诗兰掐着手,僵持两秒,脸上是乖巧的笑:“就是跟你打声招呼。” 袁倩看着那张脸,又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分了些神,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她渴极了,直接灌下了一整瓶水,嗓子仍然觉得干涩。 袁诗兰盯着那空了的矿泉水,思绪空白一片,如果不是江黎安害她沦落到这种地步,这瓶水原本就是给袁倩准备的。 江黎安能被沈清濯叫走是她命好,那么姐姐,这个惊喜就给你好了。 总之你们都是一样的让我厌恶。 正式开始表演的最后一小时。 “啊!” 尖叫声陡然响起。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尖叫。 有人惊恐的指着袁诗兰的脸:“你的脸……” 袁诗兰坐在椅子上,一直觉得脸颊很痒,总是控制不住的抬手去挠。 挠完之后才有微微舒爽的感觉,很快就更痒了,她忍不住抬起手,又挠了两下,无知无觉,结果突然看到练习生恐惧的看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其他人眼神各异的看着袁诗兰,纷纷退后了好几步。 有人提醒道:“你快照照镜子!” 袁诗兰心中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脸上的痒意转变为刺痛,她从镜子中—— 看到了一张长满了红色脓包的脸,还在起着密密麻麻的疙瘩,有些地方甚至挠出了血。 “砰。”的一声。 袁诗兰好像听到自己脑袋炸开的声音。 江黎安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化妆间那么混乱的一幕,眉心动了一下。 整个后台都有些焦头烂额,人心惶惶。 “你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你碰到什么了吗?” 人的一张脸,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变成这么恐怖的模样! 除非——有人下药。 这个猜测一旦出现,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看向四周都带了怀疑的目光,更不敢轻易触碰其他东西。 第576章 越拽越爱原则127 袁诗兰哭的声嘶力竭,却让人生不起半分怜惜,那张脸只让人觉得恶心。 连导演脸色都有些变了。 唯有沈清濯面不改色,无波无澜的看着那张丑陋到极致的脸,仿佛无论是丑还是美,在他眼中都没有丝毫区别。 他声音极冷。 “我最后问一遍,你都碰什么了?” 袁诗兰拼命想了很久,陡然抬头看向江黎安,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句话:“我、我今天……用了江黎安的化妆品!” 她一向很重视自己的脸,不可能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今早起来更是什么都没有做过,唯一碰的就是江黎安的粉底液! 所有目光瞬间集中在了江黎安的脸上。 “哦?”江黎安说,“那我的东西被下毒咯?” 下毒二字,一语成谶。 有些练习生还没有化妆,庆幸的松了口气,而化了妆的练习生则是一脸恐惧! 压抑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导演急得嘴角起了燎泡,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赶紧请了医生过来,各种渠道人脉之下,半个小时就拿到了检测结果。 这盒粉底液,确实有问题。 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将化妆品里下毒?! 而也只有这盒粉底液有问题,准确来讲,是只有江黎安的化妆品有问题,其他人的并没有。 练习生震惊不已,觉得恶寒。 “这种事也太阴损了吧!” “袁诗兰这是替江黎安挡灾了啊,江黎安还没化妆呢,这要是化上妆,那张脸不得和袁诗兰现在一样?” “挡屁灾,她为什么偷用别人的化妆品心里没数吗?占便宜这回把自己给作死了吧,我看她是自找的!” 江黎安脸色不甚好看,那双桃花眼也覆了层寒霜。 用这种下作手段的人,其心当诛。 袁倩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看着袁诗兰那张脸,气的不行。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她为了毁掉江黎安能够出道的机会,不惜压下自己的骄傲也要这么做,全被袁诗兰给毁了! 愚不可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经发生。 “好痛!我的脸好痛!我是不是要毁容了?!救救我,我还要上台表演,怎么办啊!!”袁诗兰颤抖的捂着脸,甚至不敢看镜子中的自己,吼叫着,怨毒的看向江黎安。 突然指着江黎安大叫道。 “凭什么她没有事?!!我用的是她化妆品才会出事!该烂脸的人应该是江黎安才对!都是因为江黎安,你把我害死了!” 江黎安说:“是我要求你用我的化妆品,还是我摁着你的脸往上涂?” 袁诗兰这般下场固然值得同情,但说到底,是她自找的。 “我不管!我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的化妆品我就不会变成这样!”袁诗兰嘶哑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袁诗兰恨恨看向导演:“我这张脸还怎么上台?出这么大的事情都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必须把凶手给我抓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向江黎安,明显是把人恨上了。 “工作人员现在在查监控,这件事不会善罢甘休的。”导演脸色极其难看道。 “……监控?”袁诗兰不知怎的,突然没了声音,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凳子张站起来:“不行!!!” “绝对不能查监控!” 这一句话喊出来,气氛古怪又微妙。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查监控?” 一旦查了监控,那她给江黎安水里下药的事情不就公之于众了吗? 到时候她就会从受害者转换成施暴者,袁诗兰根本不敢想其他人看着自己的眼神。 ——这个监控,绝对不能查。 袁诗兰勉强道:“马上就要到表演时间了,半个小时不到,而且我知道我这张脸是怎么回事了,原因我不方便说,大家不用为了我这件事影响上台,还是赶紧准备舞蹈吧。” 她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在。 至少现在是没那么多时间查监控的。 只是……袁诗兰这态度前后变化的也太快了啊! 之前还叫嚣着一定是有人害她,要死要活让节目组给她一个交代,转眼就说她体谅节目组。 这让人不得不有些怀疑,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监控里会隐藏着什么秘密? “你确定吗?”导演问了一遍。 袁诗兰快要将牙龈给咬出血了,尝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味道,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她只能打碎牙齿咽下去。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确定。” 三公前闹出这么一件事,多少都会影响大家的心情,能不能调整过来,就要看自己的应变能力了。 那些化妆品就算是没有问题,其他人也不敢用,导演在最短的时间让人买了新的,加紧给练习生们化好了舞台妆。 而他们没想到的是—— 这场变故并不是三公舞台唯一一次。 更大的变故出现在舞台上。 演唱会上万人空巷,抬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喧嚣声和尖叫声糅杂在一起,她们高举灯牌,她们挥舞双手。 各种颜色的灯牌汇聚成缤纷绚烂的星海,和舞台上的灯光交相辉映,仿佛在天空撕下了一道口子,倾泻万丈光芒。 谈峻熙作为全民负责人,独自站在台上,身形挺拔,容貌美到不真实,清润平静的嗓音回荡在现场。 首先宣布的是三公规则。 四名导师分为四组,两两进行pk。 获胜一组全体练习生加五万票。 每组练习生会选出票数最高的人气王,额外加十万票。 这一次舞台,一共有三十二名练习生参与,能留下来站在出道夜的,只有十一人! 除此之外,导师会单独开通投票渠道,选出所有人心目中的最强导师。 导师之间的投票,练习生也可以参与。 “接下来有请第一组——” 开场舞是由声乐导师舒灵寒以及八名练习生带来的舞台表演,与她进行pk的是rap组的秋霍导师。 而同为舞蹈导师的谈峻熙,将与沈清濯进行pk。 可以说是将期待值拉到最高! 先前谈峻熙和沈清濯由于《断令》在热搜上闹得沸沸扬扬,沈清濯这几日更是被嘲讽的厉害,如今在音乐的舞台上,网友都很期待一个胜负。 第577章 越拽越爱原则128 舒灵寒一改往日台风,热辣又妩媚,在舞台上掀起阵阵尖叫。 她下台的时候气喘吁吁,扶了扶腰,叹口气:“老了老了,跳不动了。” 练习生都觉得她凡尔赛:“舒导师你这要是叫跳不动,那我们是青蛙跑步吗?” “你们年轻,这都是资本,我比不起。”舒灵寒笑眯眯道,刚好看到站在后台看着台上表演的沈清濯,侧影张扬凌厉,她吹了声口哨,“濯神,我跳的还可以吧?” 沈清濯侧过眸来,散漫道:“看得出来,你确实老了。” “????” 舒灵寒一口老血憋在心头,气抖冷,颤抖指着沈清濯:“我说我自己可以,你最好有点眼力见,姐姐今年也才二十七,青春年华懂不懂?!” “比我大八岁。”沈清濯坐下,双腿随意分开,背脊微弓,修长双手交叉,慵懒又勾人,望着大荧屏上的舞台,补充,“阿姨。” 十九岁怎么了不起吗!! 当她没年轻过吗!! 今天谁也别拦着她揍死沈清濯!!! 沈清濯这人吧,私底下就嘴最欠,吐不出一句人话。 舒灵寒咬牙切齿给自己表哥打电话,眼泪汪汪问他能不能开除沈清濯。 作为王牌经纪人的梅头法很慈祥的说:“乖啊,不准招惹我家摇钱树,他要是不开心,你就让他多骂两句,也不能少块肉。” 到底谁才是你表妹?! 舒灵寒悲愤到连自己知心大姐姐的人设都维持不了,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凑近:“哎,那你说我跟你小师妹,哪个跳的好?” 她明显是想八卦。 江黎安刚进后台,就听到这么一句话,指尖停了一下,托网络的福,她最近对小师妹这三个字异常敏感,谁都在她耳边念叨,想记不住都不行。 “你们不是一个风格。”沈清濯淡道。 舒灵寒切了一声,转身就看到江黎安,打了声招呼:“小黎安~” 江黎安纠正她:“你还不如直接叫我名字。” “这样多可爱~”舒灵寒突然笑眯眯的扭头问沈清濯:“那濯神,那你觉得我和江黎安谁跳的好呀?” 沈清濯眼睫动了下,总算给了她一记正眼。 眼神明晃晃的冷。 舒灵寒闷闷的笑,搞完事情就溜走:“我还有事哈哈哈哈……” 清冽声音漫不经心的在身后响起。 “她跳的是可爱,你跳的是巫婆,比得起吗你?” 整个后台诡异的安静。 沈清濯显然不觉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坐姿冷然邪异,侧脸平波无澜。 江黎安抬头看了一眼沈清濯,眼神多少有点错愕。 “你别站在那,挡着我眼睛了。”沈清濯往沙发旁边挪了一点,干净分明的手指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江黎安道,“坐这。” 舒灵寒深呼吸,深呼吸。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哄老婆拉踩我! 沈清濯这脾气最好这辈子都追不到人!! 舞台表演还在继续,气氛推至高潮。 舒灵寒和秋霍都表演完毕,沈清濯是节目组的宝贝,导演当然放到了压轴出场。 第三组,是谈峻熙带队。 舞台上的灯光不再刺眼,变得格外昏暗。 第一个钢琴音响起。 打破了沉寂的安静。 像是下午四五点钟,阴了很久的天气,终于落下的雨声。 拉开窗帘,雨痕沿着窗户斑驳坠落。 那人坐在钢琴前,穿着白衬衫,修长分明的手指搭在黑白琴键上,侧脸在昏暗中,有种抓人心魂的朦胧美。 他望着某一处虚空,长睫在眼底落下了淡淡的阴影,那样的眼神透着与生俱来的忧郁感,伴随着琴键,倾诉心情。 歌声响起。 八名练习生的舞台从柔转硬,气氛从低迷推至高潮,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瞬汹涌得将人淹没! 谈峻熙从钢琴前站起身来,走向舞台中央,队列再一次变幻,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舞蹈风格一旦开始就是高潮! 全场的尖叫声掀破云霄,银灰色的灯牌剧烈挥舞。 谈峻熙的舞台不同于他给人的君子如玉表面,甚至是截然相反。 他的舞台是绝望,是疯狂,是巨大的将人席卷淹没、无处可躲的悲哀。 他在深渊中无限坠落。 舞蹈所爆发出的绝望感让人心惊。 他好像在说。 “拉我一把啊。” 却又像是在说。 “把我推下去吧。” 极致的矛盾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曾经有粉丝来以这么一句话来形容谈峻熙的舞台—— “我在灰色世界看到了月亮,后来我发现那是深海溺亡的假象。” 窒息让人着迷,他享受着绝望。 也有人问。 “为什么这么绅士有礼如玉如松柏的人能站在顶峰,跳出这么悲哀的舞?”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因此不少粉丝都借此调侃谈峻熙。 “要好好活着啊。” “要做个好人。” 而与谈峻熙形成极致割裂感的——是沈清濯,只有一个沈清濯。 谈峻熙在深渊中坠落。 沈清濯在烈火下走出。 沈清濯的舞台是桀骜不逊,不可一世,是所向披靡,是少年感的干净,是十九岁的力量! 是可比天高可与月攀! 他身上蕴含着强烈的爆发力,是在料峭寒雪中燃烧着的火,是在威士忌中相互碰撞的冰,是烟是酒是一切烈的事物。 轻易直击灵魂,掌控你的心跳。 骨子里的野让人着迷,强势气息入侵心脏。 以至惊心动魄。 最后一个钢琴键音落下。 舞台上所有练习生都退了下去,只有谈峻熙留在那里。 他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舞蹈中走出来,整个人笼罩着奇异的静,越发显得那双瞳孔很深,墨玉一般。 “接下来,有请最后一组队伍。”谈峻熙停顿片刻,从唇齿间萦绕而出的声音沾染了几分晦暗笑意,一字一顿,念的很清楚,“沈清濯。” 卡片上是没有这三个字的,但是他念了出来,从台上退下去后,没走,站在距离舞台最近的地方,仰头看着上面,似乎是灯光有些刺眼,他难耐的眯了下眸,没有移开视线。 “咚——” 架子鼓的声音响起。 沉闷又震撼的敲击声响,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 现场数万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无数双眼睛盯着舞台,唯恐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第578章 越拽越爱原则129 现场数万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无数双眼睛盯着舞台,唯恐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光影半明半昧,舞台消沉迷人。 最先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的,是一个女孩。 她单膝半跪在台上,微垂着眸,看不清脸,笼罩在昏暗的视角中,穿着黑色露腰小吊带,以及堪堪到大腿根部的黑色短裤,由于半跪的姿势,腰肢塌下去的弧度格外纤细,曲线弯出勾人,皮肤白的晃眼。 身材极辣,玲珑有致。 长卷发慵懒披散在身后,低头时露出的那截下颌线,已是绝色。 女孩姿态妩媚的跪在舞台上,似乎是感应到了灯光,微微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朦胧看向观众。 “咚——” 第二声。 沉闷的架子鼓声响仿佛落在了人的心尖声,数以计万的现场竟然安静到没有丝毫声音。 灯光继续打落,照出了一个个女孩的身影,摆的姿势随意又极具张力,有的看向镜头,有的低头不语,烘托出神秘探寻的氛围。 直到追到一个人脚旁。 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纤尘不染。 光影上移,露出真皮沙发的轮廓。 从黑色的皮鞋往上,到随意放松交叠着的双腿,一脚踩在冰冷舞台,另一只脚微微悬空,长腿线条优越到性感。 那人上半身慵懒靠着沙发,脑袋后仰,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锁骨若隐若现,随着仰头的动作,喉结凸起的弧度分外明显,宛如凶器,下颚线清晰利落,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 旁人只能看到他放松靠着沙发的身形,那双脚像是踩着人。 他没有动,睡着了般,强大的压迫感染指每一寸空气。 气氛寂静。 “咚——!” 又是一声爵士乐。 跪在最前方的女孩倏然从台上起来,柔软腰肢随着动作晃出惑人弧度,一手放在胸前震了两下,舞蹈灵活又妖冶! 冷御的音乐声响。 除却最后方的身影,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动了,彻底打破沉寂氛围! 鼓点声密集而激越,歌声穿破了天际,带动现场所有尖叫和心跳,舞蹈从头到尾贯穿着不被定义的野性! 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由江黎安唱完之后,原本是该由袁倩接着唱的。 时间空了一秒、两秒。 无声。 袁倩瞳孔紧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僵硬做着舞蹈动作,拼命想要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嗓子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越急,越出错。 这样的失误也许台下还没反应过来,台上却是清清楚楚的。 甜美动人的嗓音响了起来,江黎安眨了眨眼,睫毛卷翘如洋娃娃,冲台下的人wink了一下,歌词流畅有力,在江黎安唱完一句话后,其他练习生也一同唱了起来。 袁倩的单人歌词,变成了所有人的合唱。 所幸在上场前,沈清濯教过她们面对任何突发情况的解决办法,队伍不算慌乱,反而更加整齐。 音乐声趋向高潮,一段英文音乐由低哑的嗓音接了过来,一开口便是极高又稳的调,声线冷淡勾人,让人沉浸在慵懒的爵士乐氛围中。 光影追随着他落在身上,沙发上的身影放下了腿,缓缓直起身来,身形极高,携带着让人颤栗的压迫感。 皮鞋踩过了地面,一步步走上舞台前方。 脚步声和鼓点声重叠。 他单手抄着口袋,衬衫衣摆扎的有些凌乱,像是还没彻底睡醒的模样,随意转了下脖颈,喉结上下滚动,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薄唇吐出越发低而哑的音节,连英文咬字也缠绵,歌词似从胸膛震动而出,透过挂耳式麦克风回荡在演唱会上。 微暗的光影下,那张脸孤峻精致,亚麻色碎发下,眼神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唇边仅隔着几寸距离抵着黑色挂耳式麦克风,与冷白的皮肤相互映衬,透着欲感。 “啊啊啊啊啊啊!!!!!!” “沈清濯!!” “沈清濯!!” “沈清濯!” “老公上我,啊啊啊!!” 在沈清濯出场的那一瞬间,观众席亮起数量多到可怕的深蓝灯牌,高举着手,将黑暗点亮,疯狂摇晃,万千蓝色汇聚成惊心动魄的星海,环绕着整个公演现场! 现场仿佛被蓝色给点燃,如神降临,在场所有人都惊了,左顾右看,倒吸一口凉气,连带着气氛推向喧嚣。 这并不影响舞台分毫。 练习生对着镜头舞到大汗淋漓,每一个姿势充满力量又绝美。 沈清濯穿着黑衬衫,懒懒走了几下舞步,左手抄着口袋,腕骨清瘦,身体微晃,舞蹈动作幅度不算大,没有刻意的做出什么,漫不经心又异常迷人。 江黎安站在沈清濯左前方,舞蹈柔软又妩媚,上半身的黑色吊带将腰肢勾勒到极致,随着队列变幻,身体如同水蛇般丝滑扭到地面,又爬上了沙发,两条笔直白皙的腿非常灵活。 她直起身,一脚踩在了舞台的升降台上,随着升降台缓缓升高,一手虚放在吊带前,动肩,甩发,动作又快又烈,发梢甩出晶莹汗水。 在升降台停在最高处的那一刹那,江黎安在满场尖叫声中仰头从上面往后倒下去,径直摔向地面—— 所有人心提到嗓子眼里,掐了一把冷汗! 蝴蝶在空中坠落。 发梢滑过空气。 被人稳稳接住,落入坚挺神秘的怀抱! 江黎安闭着眼睛,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看到了那人近在咫尺的下颌线,心跳声是前所未有的剧烈。 沈清濯垂着眸抱她,用手腕抵着她的腰和腿,没用手碰,眼神光暗交杂,映着女孩的眉眼。 就像是在舞台尚未开始前,凌晨四点多钟,他站在忙碌的工作人群中,站在杂乱的舞台台下,清冷对她说。 “别怕,我会接住你。” 现场的尖叫声更剧烈了,估计连鬼神都要揉着震碎的耳膜。 坐在前排的粉丝撕心裂肺的把嗓子喊到沙哑:“不要!!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抱她!!求求求不要啊!!!哥哥!!!!!我不啊啊啊——” 从台上坠落的女孩,张开臂弯的身影。 拥抱不过短暂两秒。 第579章 越拽越爱原则130 江黎安迅速从他怀中跳了出来,懒洋洋的舞着身体,身后的人虚懒着她的腰,手指淡青色的筋分外明显,单手抄着口袋,漫不经心的挺腰,两个人的动作频率完全重叠,野性又性感。 女孩嫣红唇瓣吐出铿锵有力的歌词,单膝滑向地面跪着。 身后的人轮廓冷峻利落,抬起手臂过肩,狠狠往后一撞,隔着薄衬衫隐约能看到肩胛骨凸起的弧度,衬衫衣摆随着动作往上抽了半截,露出紧致的腰腹,淋漓清汗从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上滚落,那腰,瘦而勾人。 “咚——” 伴随着陡然激进的架子鼓,沈清濯抬起腿狠重往前一踹,皮鞋锃亮,舞蹈强势又张扬,衬衫衣摆每次不经意凌乱扬起又落下,爆发力震撼人心! 舞蹈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强而有力的动作点燃了火光。 尖叫声喊破了喉咙。 他清汗淋漓,边唱边跳,全开麦,剧烈的舞蹈动作以及穿破力极强的声音撕破了永夜! 发梢滴落汗珠。 纯黑耳挂式麦克风抵着冷白皮肤,薄唇颜色清冷绯靡,下颌线清晰凌厉。 仰头时喉结宛若凶器滚动,仿佛随时都会从薄薄的肌肤中破出,清汗从修长颈项滑过锁骨,最终没入黑衬衫的领口,蜿蜒着潮色湿痕。 众星捧月。 从头到尾,游刃有余,掌控全场。 其他八名练习生拼尽全力配合着他的动作,将气氛推至最高点。 “咚、咚、咚——!!” 都不及他性感。 少年的声音低哑磁性,音乐声如穿破了灰暗云层的极光,重重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这段时间的全网嘲讽,撼动不了他分毫! 舞蹈结束前的最后十秒。 光影半明半昧。 沈清濯双腿分开半跪在舞台上,黑衬衫随着胸膛起伏,左手扯开了领带,抬起手臂慵懒往后撞,背脊很挺,腰线随之摇晃震动,衣摆下露出腹肌线条,纯黑皮带收束着长裤。 左耳的银灰色耳机折射着流光。 那双眼睛,深邃而迷人。 野性又浪荡。 欲到没边。 他唱的时候全程都没有喘过,只有到结束这个时候,才从唇齿间溢出一两声低喘。 透过唇边的麦克风,喘声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 “沈清濯!!” “沈清濯!!” “沈清濯!!” 尖叫声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整齐划一的三个字,浑厚到冲破云霄,蓝色灯牌汇聚成璀璨星海,只为一人而亮。 在现场的所有人都疯了。 直播间的弹幕也全疯了。 [哥哥别喘了!!再喘受不了了!!!我他妈整个身体都酥了,鸡皮疙瘩起一身!] [整一个被hold住,我承认我是哥哥的狗。] [全开麦真的稳到可怕,他就是顶流就是top,真不是说着玩的,说一声牛逼不过分吧!] [介绍一下,沈清濯,sta王牌唯一ace] [你说什么算实力呢?就算是全网黑到最厉害的时候,他也能够hold舞台掌控全场,所谓的舆论又算什么,影响不了他半分。] [为什么还有几秒的贴身热舞啊!!!我艹我嫉妒疯了我承认我是柠檬精!] [完了芭比q了,我才想起来我的正主是袁倩,但是我刚刚一秒钟也没看她全集中在濯神身上了怎么办!!] [别说你了……正主张莹,到现在一脸茫然不知道她跳啥了,吸溜吸溜濯神的腰,比塞纳河畔的春水还绝] [+1,对不起对不起,容我爬墙几秒,濯神上我谢谢。] [虽然但是,刚刚跟濯神热舞的那个小姐姐好漂亮啊!] [家人们我就是一个大不理解,一个男生为什么要比女孩子还性感?柔韧性也比女孩子强(╯▽╰)好香~~] [濯神全能里最突出的就是rap和舞蹈,简直是喝酒界最会摇的rapper!] 这段舞台表演刚刚跳完,就在网络上疯传,直接窜上了热搜第一! 沉默坐在直播间前的华星董事长以及华星董事长夫人:“……” 江母捧脸,星星眼:“我女儿好美!!我儿子好帅!!热舞我可以看一百遍!!!” 江董握拳:“这臭小子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不行。” 敢碰他女儿,腿打断! 而袁父也在看着直播间,心中有些纳闷。 他怎么没有看到诗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热搜,名字叫做:袁倩失误。 袁倩作为两次公演的人气王,这一次是最受人瞩目的,多少粉丝都期待着袁倩能给他们带来更加出色的表演。 可是这场舞台从头到尾,袁倩都没有唱出过一句歌词! 甚至连舞蹈动作都错了好几拍。 一开始轮到袁倩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出来,即使江黎安救了场,用合唱掩住了这部分,不少敏锐的网友还是察觉了出来。 [怎么说呢……有点失望吧。] [期望越多,失望越大,我觉得袁倩的舞台真的很惊艳啊?可是这次是怎么回事?] 粉丝们都在各种猜测。 公演后台已是乌云重重,气氛压抑。 “袁倩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台后,有练习生气恼问,“刚刚要不是黎安救场,舞台就完了!” 这么大的舞台,小组存在竞争关系,结果袁倩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其他人能乐意吗? “我——”袁倩脸色也不好看,强忍着脾气跟她解释,是自己的嗓子说不出话来了,结果顺畅的吐出一个我字,连袁倩自己都惊疑不定的顿住了。 “你什么你?!你就算是第一名也不能这样啊!” “我刚刚说不了话!”袁倩寒声道,嗓子还有些沙哑,“有人对我下了药,我在舞台上失声了。” “噗嗤……”练习生直接笑了出来,“这样啊?不至于吧?你就算是有失误大家顶多也就说你几句,没必要编出这么一个谎言来骗人,还什么下药,什么药这么神奇,能让你卡点似的在舞台上不能说话,现在就能?” 她切了一声,嘀嘀咕咕:“不会在跟你妹妹学吧?她的脸被人下药了,你也想跟着凑个热闹,学嗓子被下药?” “我不是在开玩笑!”袁倩厉声,脸上的狠辣之色,把练习生都吓了一跳,慢慢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580章 越拽越爱原则131 袁倩想到什么,直接冲进了化妆间,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空矿泉水,她直接走到了自己放在桌上的那一个。 “是水有问题,这水是谁的?” 袁倩想不通自己得罪了谁,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 她一阵心寒,那双冷艳锋利的眼眸看过现场每一个人,脑袋自始至终也没低下来,骄傲又冷然:“如果让我查出来是谁,我不会放过你!” 这话说的狠,也有气场,但是有些人听的不舒服。 又不是她们下的药?跟她们横什么啊? 袁倩再一次举着水瓶问:“这是谁的?” “那瓶水是江黎安放的。” 袁诗兰突然出声,导演本来想让人送她去医院的,但是袁诗兰不愿意。 一是害怕自己走了那些事情暴露了,二是悔恨错过了上台的机会,她得留在这里买惨,坚持要观看队友的表演,到时候也能让粉丝心疼。 这瓶水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比袁诗兰更清楚的。 而江黎安,并不在这里,沈清濯也不在。 “江黎安在哪?”袁倩冷声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奇怪:“对啊,我怎么从下台就没看到小黎安?” 与此同时,江黎安正被人抵在昏暗的道具室门前,被吻到呜咽。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生到了这一步,从舞台上下来后,走路有短暂的视野盲区。 江黎安走在最后面,左顾右盼,是想要找沈清濯的,毕竟她跳这么好,必须冲他炫耀! 只可惜光线太暗,她实在是看不清人,就在这时,手腕倏然被人扣住,紧接着整个人被扯入怀里! 江黎安的尖叫声压在喉咙中还没喊出来,就闻到呼吸中熟悉的辛辣又淡漠的烟草香。 她浑身僵住,被强行推进了一间道具室,室内也没有开灯,连窗帘都是拉着的,地面上堆积着杂七杂八的支架机器,看样子是很久没人收拾了。 “沈清濯?”她懵了好几秒钟,试探性的出声。 “是我。”那道轮廓自顾自的关上了门,开口道。 江黎安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到咔嚓一声—— 是门落锁的声音。 金属声清脆。 “你锁门干什么啊?”江黎安捕捉到清瘦挺拔的轮廓剪影,半张脸落下阴影,站在门前,懒懒的,那双眼睛,准确无误的注视着她的方向。 他的眼中,九分欲.望。 江黎安总觉得沈清濯好像跟平时有点不一样,那身黑衬衫还残留着清汗,喘的有点性感,尾音跟钩子似的。 许是刚下舞台的缘故,又或者是其他,气息危险迷惑让人猜不透,透出的荷尔蒙侵略性极强。 这一刻警报声在江黎安心中拉到满值,她直觉不太对劲,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器具,整个人踉跄了下,勉强站稳。 沈清濯笑了一声,可能是觉得她摔这一下有点狼狈,也可能是觉得她问的问题过于好笑,反问,声音磁哑:“你觉得我锁门干什么?” “谁管你锁门!”江黎安有些恼怒,冲到门口就压下门把手,结果他的手还搁那放着,这么一动,直接连他手指一起压了下去。 指尖下的手不同于女生的秀气,骨节透着硬度,是属于男性的修长与力量感,甚至能感觉到青筋微微突起又不会过分骇人的脉络。 他的手背冰凉。 门把手也凉。 江黎安指尖缩了一下,没管那么多,使劲往下压,结果门打不开,她又去弄那个反锁的,反复按压,结果发现这是用钥匙锁的。 “给我打开!”江黎安瞪着他,那双桃花眼水色骄纵,是命令的语气,有嚣张口吻在里面。 沈清濯垂着眸:“你把我手压疼了。” 他这句话实在是猝不及防,江黎安下意识的看了眼还攥着门把手的手指,多出了几道红痕,皮肤冷白。 “是你非要放那的。”女孩子不太高兴的说,他个子高,她得抬着眸看他。 她身上还穿着舞台服,上半身只有一件小衣服,吊带之下,腰肢一览无余,细到一只手就能握住,腰线收在黑色破洞短裤下,腿很细很白。 沈清濯笑笑:“所以呢?” 江黎安没听出他嗓音的变化,伸手去抢他另一只手的钥匙,他站在那,也不动,任由她掰开他的手。 并没有。 江黎安又气鼓鼓的去摸他黑色长裤的口袋,试图翻找出钥匙,手下的触感硬邦邦的,她头也不抬的说:“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下一秒,纤细脖颈突地被骨节修长的手指掐住,锁着喉按在了身后道具室冰冷老旧的门上! “别急着气。” 云淡风轻的声音落下,嗓音低哑慵懒,尾音极轻,像是贴着耳落下的。 “你干嘛!”江黎安后背撞上门,颈项处多出来一只手,总有些不适应,被迫仰着头,说话时薄薄皮肤下的喉咙会贴着沈清濯的手心上下滚动,脆弱又敏感,那张嫣红柔软的唇说出的话却是骄矜傲气,带着点愤怒的。 她握住自己颈项处的手,有几缕长发发丝也压了下去,那双桃花眼怒视沈清濯,像是能下出一阵桃花冰雨来。 也许她不知道,越是这样的眼神,就越想让人欺负。 想让她哭。 让她流泪。 最后哽咽着咬住他手腕直到浑身颤抖。 “你。”沈清濯薄唇轻吐出一个字,音极哑,口袋中的钥匙直接被他当着江黎安的面扔了出去,银质钥匙在地面上滚落了好几圈,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吻上了她的唇。 江黎安的眼眸猝不及防的睁大,倒映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 年轻而颀长的身体逼近,居高临下的把她抵在门上,透着热度的侵略性,长腿强势,那双皮鞋始终干净到纤尘不染。 直到刺.痛感袭来,江黎安才回过神,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唔唔唔的挣扎! 沈清濯一手掐着她的颈,用了三分力,把人往自己面前送。 他在这种时候没有闭眼的习惯,眼眸中深邃碎蓝沉浮,似暗火欲燃,高挺鼻梁抵着她的,不作过多留恋停留,直接撬开,往死里吻,冷戾又凶狠,像狼盯上了猎物,伺机咬住脆弱脖颈。 第581章 越拽越爱原则132 他在这种时候没有闭眼的习惯,眼眸中深邃碎蓝沉浮,似暗火欲燃,高挺鼻梁抵着她的,不作过多留恋停留,往死里弄,冷戾又凶狠,像狼盯上了猎物,伺机咬住脆弱脖颈。 江黎安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挣扎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只能依靠着面前的人才不至于从门上滑下来。 “混账……你、你无耻……嗯……” 她红着眼骂他,还想再骂的时候,被沈清濯掐住了颈项,追着,什么话都化作了呜咽。 “说的真好听。”他低.喘了声,笑,“再骂一句?” 沈清濯是刚从舞台下来,那身黑衬衫还沾染着淋漓清汗,纽扣扯开了两颗,两段锁骨若隐若现。 呼吸炽热。 偶然会压抑着溢出一两声轻音,到了人心尖上,让人麻了半边腰。 江黎安这时候才真切发现,他手腕骨上确实有一颗很小的黑痣,在掐着她脖子的时候,平添没由来的冷漠性感。 暧昧声响在寂静杂乱的道具室中回响。 这时门把手陡然被人从外压了下来! “怎么锁上了?” 江黎安靠着门,感觉最清楚,整个人都僵住了,惊慌失措的攥紧了沈清濯的衬衫袖口。 那人无动于衷,还在吻她。 “咚、咚——” “有人吗?” 一门之隔,沈清濯堵着女孩,肆无忌惮,不说话。 工作人员大概是没得到回应,翻找着钥匙从外开门。 “不要……”江黎安手指掐着他的腰,那双桃花眼泛着浅浅的胭脂红,一塌糊涂,声音软绵绵的,“沈清濯……” 身上的人眯了下眸,看着她那双惊慌的眼睛,到底是在工作人员把门推开前,抬脚踹了上去,砰的一声抵住门,声音冷淡,惜字如金:“别进。” “濯神?”工作人员被门呼了一脸,愣了下,“这个道具室都是废弃的了,你要是需要新设备的——” “别吵。” 工作人员讪讪道:“那、那我先走了……” 那话,是沈清濯在亲她的时候说的。 江黎安根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隐忍的咽下去,眼睛红红的,睫毛也湿漉漉的,紧张攀附着少年的身体。 他气息有些灼,吻了一遍又一遍,江黎安整个人都麻了,都是他的气息。 克制和隐忍从来都不是沈清濯会做的事情。 “江黎安。”他的声音在接吻声中响起,一字一顿,“跟我谈。” “谈什么?”江黎安连指尖都是软的。 “谈恋爱。” 简单的三个字,灼热的惊人。 他不问她喜不喜欢他,不问她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只说了这一句话。 江黎安视线模糊中,看到了顶流偶像那张孤峻深邃的脸。 她揽着少年的颈项,踮起脚,咳嗽了好几声,贴近沈清濯的耳问:“你喜欢我?” 沈清濯掐着她颈项的力道重了些。 女孩子娇声埋怨:“你弄疼我了。” 他低着眼眉的轮廓,冷淡而锋利,道具室的窗户大抵是很久没擦,留下了斑驳杂乱的脏污痕迹,白日升起的月亮照拂着它,渗透了玻璃窗。 给昏暗的道具室燃烧了一把火。 他说:“我喜欢你。” 随后笑了一声:“听清楚了吗?” “我还以为你要嘴硬到什么时候呢!”江黎安心跳声剧烈,眉梢得意的弯起,像极了满足的小狐狸,为偷吻月亮而嚣张,她笑容明晃晃的。 “那你说说,喜欢我什么?” 沈清濯不假思索:“喜欢吻你的感觉。” “……”江黎安怒斥,“流氓!!” 沈清濯嗤笑:“哪来那么多理由——”他的视线锁着她,眼神带着有力的深度对视,语气平静而狂,“是别人都不行,就你可以。” 江黎安心跳猝不及防的加速,紧接着就听他暧昧笑了下,薄唇扯起轻佻的弧度,附身在她耳边亲密道:“你跳舞的时候很漂亮,我刚在台上,就想弄哭你了。” 沈清濯总是能让你觉得该很认真的时候说出一些让人脸红心跳或者恼羞成怒的话。 江黎安不觉得他口中的话有多单纯,她指尖抵着他冷硬胸膛,微微一笑,矜持道:“你的告白,我考虑考虑。” 沈清濯盯了她两眼,轻啧了声,抬指掐了掐女孩子的脸颊:“还给我端上了……” “怎么,不行啊?不行?”江黎安故意往他面前凑。 “行,怎么不行?” 江黎安哼道:“追人就都拿出追人的诚意,我可不是那么好追的。” “你眼瞎?” “???” “追你那么久,你告诉我不知道?” “你之前追我??”江黎安的语气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沈清濯冷淡道:“不然你以为,我会有那么多闲心吗。” “所以说……”江黎安闷闷笑出了声,连肩膀都有些细碎的颤抖。 “八月节是你安排的?糖是你送的?可乐是你哄我的?情侣杯也是你故意的?还有那天你是特意——” 江黎安叽叽喳喳的数着他那些事情,像是一只愉快的小鸟,还是高高翘尾巴羽毛的漂亮鸟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清濯粗暴堵住了。 用嘴堵的。 “是不是?是不是?”江黎安眨眼看他。 沈清濯明知道说这些得让她得意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但还是点了点头,从唇齿间挤出来一个字,音色平直微僵:“嗯。” 他懒得听江黎安口中说那些话,总觉得别扭,干脆亲她下巴、颈项、锁骨,还有他的掐痕。 “沈导。”江黎安仰头躲着他的吻,“你能不能有点追求者的自觉性?你这叫耍流氓你知道吗?” 沈清濯不咸不淡,“我提前行使一下男朋友的职责,不行?” 江黎安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就连追人也嚣张的一塌糊涂。 不过像沈清濯这样的,也不能指望他能跟别人一样,按那些常规走流程。 “答不答应,嗯?”低哑性感的嗓音自亲吻辗转中溢出,伴随着喉结滚动,江黎安甚至看到他冷白皮肤覆上了层浅浅的绯色。 神坛上高不可攀的月亮,也会被亵渎。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就吻到你答应我为止。” 在废弃昏暗的器具室中,反锁的门,窗外白日的月亮,还有伸手看不清五指的视线中,彼此的体温,与呼吸缠绵。 第582章 越拽越爱原则133 在废弃昏暗的道具室中,反锁的门,窗外白日的月亮,还有伸手看不清五指的视线中,彼此的体温,与呼吸缠绵。 他身上的体温滚烫,单膝曲起强势顶.入她的腿间,接吻有着近乎粗.暴的性感,又野又狼。 江黎安脑袋晕乎乎的,如在云端,除了他灼热的气息,再什么都感受不到,苏.麻感从尾椎骨席遍全身,到最后,整个人意识完全空白,在窒息边缘听到了他的喘息。 世界安静。 疯狂心动。 “沈、沈清濯……呃……” “嗯。你男朋友在。” 他掐着她颈项的手没松开过,带着绝对掌控的控制欲,在她想逃的时候轻而易举把她抓回来,另一只手却会始终护住她的后脑。 她眼角生理性的眼泪,被他舔掉,喉结吞咽。 江黎安从道具室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站不稳,踩在路上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肯定是亲肿了,从心底把沈清濯拉出来翻来覆去的鞭尸。 她身上还裹着一件黑色外套,是沈清濯的,硬给她穿上了,还从头到尾的拉上拉链,遮住了露出的腰,也遮住了颈项暧昧的吻痕和掐痕。 外套在江黎安身上宽松的厉害,领口竖了起来,运动外套背后是一串白色英文字母,经典的黑白色系。 沈清濯私底下似乎很偏爱各种短袖或者薄外套,大多都是黑色的。 江黎安胡思乱想着,到底没控制住,捂住脸,半晌弯出一点笑意来。 她在路上想了很长时间。 如果不是沈清濯,这些事情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接受。 只是因为对方是沈清濯,所以才会发生这一切。 从一开始,他就是特殊的。 江黎安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回了化妆间。 结果刚进来,一个水瓶子就怼到了自己面前。 紧接着是袁倩阴沉的脸:“这个是你的吗?” “你拿着一个空矿泉水瓶问我是不是我放的?你怎么不去拿着沙子问沙滩?” 江黎安真是莫名其妙。 路痴小声凑到她身边,跟江黎安解释着袁倩舞台失声的事情。 “关我什么事?”江黎安不耐烦道,“就因为一瓶水,你碰瓷我?” “砰——”的一声。 那瓶矿泉水重重砸在江黎安脚旁,力道之大,愣是让其他人都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江黎安一动不动,站的很直,冷着脸看她。 袁倩仿佛又看到了前世的那个人,永远骄矜高傲,骨子里有着贵族的血,和她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这样的江黎安也不过如此啊。 还不是因为嫉妒心给自己水里下药了吗? 袁倩竟然从这其中品尝到了一丝扭曲的快感,好像这样就能证明,江黎安也没那么干净。 江黎安也不过如此! 同样会使肮脏的手段! 而她只是相应的还击而已。 “我会查监控!”袁倩隐忍怒气,“你现在承认还有机会,我查到了,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我也要查。”江黎安从旁边的化妆台捞起一瓶矿泉水,满的,很沉,她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唇角扯出浅淡的弧度,然后在下一秒—— 直接将那瓶矿泉水砸在了袁倩身边。 瓶盖受不了如此冲击,竟然直接摔了出去,水花四溅,打湿了袁倩的衣服! 整个化妆间死一般的寂静。 “不就是发脾气吗?谁不会啊?” 江黎安的语气如此轻蔑,如此散漫,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正统贵族冷眼旁观着一切。 她的优越是在骨子的。 大小姐生来就在云端。 袁倩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成拳,由于极致的愤怒和被羞辱感,在发抖。 江黎安一步步走向她。 “这件事查出来不是我做的后,你必须为你的行为对我道歉!” “凭什么?”袁倩讽刺道,“你就这么觉得什么都查不到,还是你觉得你刚刚这样的行为,还值得我对你道歉?” “凭什么?”江黎安笑了,眉眼弯弯,像是听到了格外好笑的话。 她生的漂亮,是具有攻击性的漂亮,仿佛在悬崖峭壁生长着的红玫瑰,那双桃花眼一勾一挑,笑里藏刀,是带着狠劲的。 “你还真不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但是在我这呢——没有为什么。” “你对我什么态度,我对你什么态度。”她的指尖抵上了袁倩的心口,声音干净,“我现在不开心了,所以你也别想开心。” 多么理所当然的话。 不需要愤怒和讽刺,不需要紧咬着牙强撑底气。 她就是底气! 原本在一旁看笑话的袁诗兰,眼中慌乱一闪而过,有些后悔刚刚意气用事,说出那么一句话。 监控现在就是她的雷点,谁也不能碰。 “这件事可能是误会吧,姐姐你看起来也没事,何必大动干戈?”袁诗兰站起来,笑意轻柔,那张脸戴了口罩,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恐怖,“用不着查监控,你看我这样都没——” 袁诗兰话还没说完,就被袁倩狠狠推了一把。 “两面三刀,有你说话的份吗?!” 袁诗兰委屈极了。 “快查。”江黎安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一缕长发垂在了身前,发梢微卷,笑盈盈的,“我倒好奇,监控里藏了什么。” 不管袁诗兰再怎么阻扰,工作人员还是当众把监控调了出来。 从昨天晚上十点钟到今天事发前的全部监控画面。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监控。 终于在凌晨四点钟发现了异常——可是,竟然黑屏了! 袁倩看着黑屏的画面,眸光微动,她删掉的监控,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苦练黑客技术,为的就是这一天不被发现。 袁诗兰却没这么淡定了,脸色有些惨白,连身体都不住颤抖。 “你怎么了?”旁边的人看出了她的异常。 “没事。”袁诗兰强撑淡定,“我觉得我还是得先去医院,监控你们看吧,我先走了。” 她说着,急匆匆往外走。 身后有人大叫了一声。 “袁诗兰!这不是你吗?!” 袁诗兰的手指还搭在门把手上,连牙齿都在打颤,她心想,完了。 怎么办,去求谁,求谈峻熙? 可是他一直无动于衷。 无数道目光紧盯着监控中鬼鬼祟祟的身影。 上面的时间显示是凌晨四点半左右,化妆间只有袁诗兰一个人。 第583章 越爱越拽原则134 她匆忙走到江黎安的化妆台前,从旁边抽出来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瓶盖,手中有一个很小的白色药包,里面的东西呈现粉末状,四处看了看,直接往水里倒了进去,然后拧紧了瓶盖,将矿泉水放在了桌上,往外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监控中的人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目光几次看向化妆台,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原来是你!”练习生惊愕道,“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给江黎安的水里下药,还用人家的化妆品,结果自食恶果了吧? “幸好濯神过来叫江黎安过去看舞台,不然江黎安喝了这瓶水该怎么办啊!” “怪不得你之前怎么都不肯查监控,原来是做贼心虚啊!” 那些人气愤道,本来还觉得袁诗兰有些可怜,现在发现全部都是咎由自取。 “不是!”袁诗兰从来都是在旁人羡慕的目光下生活的,哪里接受过那么多的恶意,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我没有想要害人,这药对身体也是没有害处的,你们都知道的啊!她只是让人暂时说不了话,都是——都是袁倩蛊惑我这么做的!” 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明显是怎么一回事了。 袁倩紧抿着唇,心中升腾出一股怒火来,不是江黎安,竟然是袁诗兰…… 她在心中将袁诗兰骂了千百遍,将自己摘干净,对袁诗兰道:“你毁了我的舞台,现在开心了?” 江黎安对姐妹两个怎么撕毫无兴趣,只是抬了下眉眼:“道、歉。” 袁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着众人的面,下不来台。 让她对江黎安道歉,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说啊。”江黎安轻飘飘道,“怎么?赖账?” “对不起。”袁倩冷声说。 “你的对不起真廉价。”江黎安直起身,“走了。” 其他人议论纷纷:“江黎安这是什么运气啊,锦鲤转世吗?别人在她化妆品里下药结果袁诗兰用了化妆品,她逃过一劫,然后袁诗兰在她水里下药,她没喝就出去了那瓶水还被袁倩给喝了!” “如果袁诗兰不这么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她们一开始以为化妆品也是袁诗兰的手脚,但如果是袁诗兰这么做,她不可能蠢到往自己脸上抹啊? 背后还藏着一个人的感觉叫人毛骨悚然。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节目组立刻发出了声明。 节目组说的很是隐晦,网友从各种细枝末节上扒出来这件事。 [细思极恐……] [只有我好心疼袁倩吗?好好的舞台就因为这件事阴差阳错给毁掉了,为什么喝水的不是江黎安啊?] [楼上是裹小脑了吗?有病吧?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那我还说怎么喝这瓶水的不是你!] [我倒是希望我喝这瓶水,也想让袁倩正常表演。] [我的关注在那个黑屏的监控里啊?上次项链的事情也是黑屏,到底怎么回事。] 四组导师舞台全部表演完毕后,中央的大屏幕统计着票数。 直播中不少事件都上了特搜 万人空巷的舞台上,灯光刺眼,笼罩得看不太清。 “黎安……你这件外套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啊?”路痴狐疑道。 江黎安心里把沈清濯拉出来鞭尸了一遍,面不改色:“是吗?我自己买的啊,可能你看过这个牌子吧。” “可是这好像是男生……” “我爱穿男款!” “好吧。” 沈清濯不乐意她只穿个吊带出来,舞台上就算了,表演结束真是强行给江黎安套上的。 再就是,江黎安脖子上的痕迹没有外套真的遮不住qaq 不得不穿。 最先公布的是舒灵寒组和秋霍组的排名。 舒灵寒这边略胜一筹。 “谢谢秋导师让我!”舒灵寒双手合一,表情虔诚。 接下来公布的,是乐坛那两位年轻天王所带的队伍,得票数导师不会参与,是每一队练习生的票数相加。 最终还是沈清濯这组摘获了最高的票数,其中不乏有月光因为沈清濯而来,疯狂给他这组的练习生投票。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们足够优秀。 每一个人,都很优秀。 才值得第一。 小组排名公布后,紧接着是练习生的个人排名。 很遗憾,最后一场公演的人气王,和袁倩无缘。 她的失误太大了。 这一回的第一名,是虞舒! 而袁倩,直接掉到了第八名,所幸还在出道十一个人当中。 但这对于自尊心极强的袁倩来讲,已经是极重的打击。 她脸色难看的注视着台上的虞舒,仿佛又回到前世,每一次公演,看着虞舒站在第一名的位置上! 不,她还有机会,她的杀手锏,在出道夜! 无论得没得第一,虞舒荣辱不惊,认真道谢下台后,经过袁倩,她说:“这个第一名该是你的,希望出道夜我们可以单独battle。” 何必惺惺作态? 都已经拿了第一名还在她耳边说这些,袁倩只觉得讽刺。 袁倩骄傲对上虞舒的眼睛:“这次算我让你的,出道夜的c位,我要定了!” “接下来公布第五名练习生——” 谈峻熙站在灯光下,他生了一双天生会含情的眼睛,瞳孔深如墨玉,总像是流转着脉脉情深,以至于让人忽略了骨子里的薄情寡义,此刻这双眼睛,笑着看向江黎安的方向,念出她的名字:“江黎安!” 声音宛若恋人间的低吟,温柔到让人心醉。 当江黎安这三个字一出,全场都在为她欢呼。 努力是值得名次的。 “黎安!!是你!第五名!”路痴激动握住江黎安,年纪轻轻抖的像是帕金森,险些热泪盈眶,简直比自己没被淘汰还高兴。 虞舒也柔和道:“恭喜。” “谢谢。”江黎安桃花眼弯出明媚弧度,是真的开心。 她下意识寻找着沈清濯的身影,一抬头,就看到那人站在远处,正看着她的方向。 路痴排名在第十名,虽然平常嘻嘻哈哈,但专业上能力还是没话说,能留到现在,早已证明了一切。 最后开始统计的——是四名导师之间的投票! 第584章 越爱越拽原则135 最后开始统计的——是四名导师之间的投票! 现场的所有练习生都有投票权利,节目组给她们每个人发了投票器,可以给自己喜欢的导师投票,每人仅限一票。 “黎小安你投谁?” 江黎安眼皮子掀了一下:“我这人吧,有点颜控。” “?” “当然是投最好看的那个。” 路痴表示很无语:“直接说濯神不就行了吗?” 导师间的投票和练习生的竞争并不冲突,数以亿计的粉丝几乎冲垮了直播间! 十五分钟后,节目组关闭了所有投票渠道。 大屏幕上翻新票数。 no.4:秋霍11723000 no.3:舒灵寒13158155 no.2:? no.1:? [我就知道节目组最会吊人胃口。] [两大天王pk好刺激啊,刚刚两个人的舞台风格真的不一样怎么办怎么办好难选!] [有生之年……我能看到濯神和谈pd同台热舞吗?最好是两大帅哥贴身那种(羞涩)(捂脸)] [好的谁女位] [谈pd可以跳***,咳对不起对不起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楼上你们在痴心妄想(?)我看你们真是昏了头,两家粉丝都掐成这样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还上去给你跳舞?] [墙头终究是墙头,濯神才是我正主(忠贞)(烈女)] 谈峻熙既是参与者,也是负责人,看着卡片上的内容,淡淡一笑,抬头看向沈清濯:“清濯,你赢了。” 在他说完话后,大屏幕再一次翻新。 no.2:谈峻熙34951824 no.1:沈清濯71995924 [作为骨灰级月光,本来这时候应该往死里嘲讽对家的,可是现在我只想抱抱我的少年,他在我心里从来没有输过] [纯路人,什么叫素质,一目了然] 沈清濯波澜不惊的看着大屏幕,即使第一名落在他的身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纯黑色的衬衫袖口露出截腕骨,手腕上那颗黑色的痣在冷白皮肤上很勾人,慵懒矜贵。 最后一场公演已进行到尾声,谈峻熙下台后站在沈清濯面前,平静问:“你刚去哪了?” “你管得着?” 谈峻熙侧眸,温文尔雅:“嘴角的咬痕记得遮下,小心哪天上热搜。” “你还是多关心下自己吧。下次电话别给她打,给我,我提前录个音。”沈清濯看着前方,语气很淡。 “你喜欢听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谈导,做人呢,要学会分享。比如你别盯着我,想找刺激,直接发网上,明白?” 谈峻熙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手中有从粉丝接过来的玫瑰,他慢慢碾碎了玫瑰花瓣,花枝在指骨上流逝着生命,竟形成一种诡异的颓靡美感,血腥与唯美相互交融。 残破的红玫瑰从指尖坠落,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垃圾。 “你又赢了。可是,还没结束。” 虚无缥缈的声音随着玫瑰一起落下。 “我有一个朋友,他在研究所工作,学的好像是生物吧,你有兴趣看看吗?”谈峻熙很认真的问,“这周末,一起?” 沈清濯终于看向他。 那双碎蓝深湛的眼眸,料峭到让人不敢直视。 谈峻熙不避不躲,四目相对。 沈清濯一字一顿:“好啊。” 谈峻熙点头,指尖残留着花枝,就像是沾了血:“那就这么定了,希望你不会因为别的爽约。” 无论是沈清濯究竟是人类还是超脱生物之外的存在。 他迟早会查清楚。 谈峻熙对于感兴趣的事情,总是很有耐心,一个月不行那就一年,他可以用生命跟沈清濯耗着。 在这漫长索然的世界里。 包括沈清濯的一切,也比如,江黎安。 在三公谢幕后,网络上再次掀起一场波澜。 #袁诗兰偷窃 #袁诗兰才是真的小偷! 起因是江黎安发现自己的手链丢了,很不巧的是,本该装着是手链的盒子中,多出了一颗纽扣,袁诗兰的。 “手链给我!” 袁诗兰听到这一句话,心头重重跳了一下,佯装不懂的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江黎安有钱,根本不缺那一条手链,更何况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以为对方早就忘了,怎么可能还会计较一条手链。 “听不懂吗?”江黎安冷着脸,将那颗纽扣砸在袁诗兰面前,“你的,在我的首饰盒里。” 袁诗兰抿了抿唇,别过脸:“我纽扣那么多,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你那里去了,或者你自己放进去的,你有证据吗,别乱说话好不好,我还有事,你别烦我了。” “?”江黎安,“你这副死不承认的嘴脸真可爱,跟当初说我偷你项链的时候一样可爱,你有证据吗?” “你!”袁诗兰脸色不大好看,偷手链这种事情传出去她就真的要被赶出节目组了,更何况还有前车之鉴,怎么可能承认? 其他人都很微妙地看着这一幕,大家都对之前项链盗窃一事心有余悸,结果现在,两个主角竟然完全颠倒过来了! 江黎安的手链远比袁诗兰的项链要贵的多,这么贵的东西丢了,导演组也是焦头烂额。 江黎安看她:“你跟我戴过一样的手链。” “你这人心思怎么这么脏啊!我自己买的怎么了?你是不是上大街上随便看一个人戴着跟自己一样的东西,都要说别人偷你?”袁诗兰嫌恶道。 江黎安笑了声,一手抓住她的领口,直接往旁边一甩,强行打开了她的抽屉。 “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以你贫瘠的认知,应该不知道这个系列的手链刻着主人的名字缩写。” 袁诗兰还没来得及恼怒,就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么一句话,瞳孔紧缩,心头涌入慌乱的感觉。 怎么会…… “你别翻我东西!”袁诗兰惶恐阻止,已经晚了。 其他人都帮着江黎安摁住袁诗兰,导演说道:“偷窃是大事,相信你应该也清楚吧?毕竟当初你好像说的挺严重的,让我们看看就行了,如果冤枉了你,会向你道歉的。” “我——”袁诗兰眼睁睁看着江黎安打开。 银白色的手链垂在女孩子的指尖,手链内部雕刻的精致字母分明:。 “解释?” 第585章 越爱越拽原则136 练习生窃窃私语。 “卧槽真是她偷的……” 事到如今,袁诗兰想否认也没有用,证据确凿,她面对其他人异样的眼神,脸皮臊得慌,又委屈起来:“我也不是故意拿的。” “嗯,你是无意偷的。”江黎安体贴道。 袁诗兰有些恼了:“不过就是一个手链而已,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她现在还能说出这么理直气壮的话,其他人都惊呆了。 导演组的视线也很古怪。 江黎安:“是啊,只是一个手链而已,你居然还要偷,这么喜欢捡垃圾呢,我赏你两个?” 袁诗兰脸色青白:“你也不缺东西,干嘛揪着不放……” 江黎安当着她的面,把三百万的手链扔进垃圾桶里:“这对我来讲确实不算什么,我随随便便就可以扔掉,但我想扔可以,你想偷,不行。” “你这么厉害,你偷我手链?你真善良。” 几乎将袁诗兰踩在了脚底下。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练习生都想鼓掌。 太霸气了! 还有人录了视频,发在网上,今天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网友都惊呆了。 [我天,这就是你们口中人美心善小兰花,也太恶心了吧] [她当初说江黎安偷她的东西,那一脸委屈的我都信了,结果到自己咬死不承认,呕。] [这手链……就是为了蹭濯神热度不吧] [说半天原来是贼喊抓贼啊] 之前袁诗兰的粉丝叫嚣的有多厉害,现在就跑的有多快,大粉开始陆续的向江黎安道歉。 并且宣布袁诗兰将退出节目组。 即使没有这件事,在三公的舞台上,她必然会被淘汰。 其中有一道热评格外清奇。 [我只想说,白天鹅欠江黎安一个代言!] 其他网友也跟着调侃,但她们没想到的是,白天鹅官方竟然真的这么勇,直接跑到江黎安的微博底下卖萌! 白天鹅v:我看小姐姐的右手手腕还缺一条项链,当我们代言人免费送你哦~ 网友差点把这条回复当成了假号。 [看来这人能处,说你勇你还真勇] [呼叫小江,免费手链来了!] 夜晚。 练习生宿舍。 气氛微妙。 袁诗兰戴着口罩,正在收拾着行李,没有人上去搭手。 袁诗兰也没有在意,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呢? 她拎起行李箱,刚好看到从外面回来的江黎安,身上还披着黑色外套! “小心袁倩。”袁诗兰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说出这句话。 江黎安漠着脸,从她身边走过。 袁诗兰笑着笑着就哭了,走出走廊,看到了站在尽头的袁倩! 姐妹两人对视一眼,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 她们知道的,她们都争着一口气,这口气注定你死我活。 袁诗兰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有两三个小时,也没有看到想等的人,微信中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她发出的那句话: 可以见一面吗? 他没有来。 她早该知道,他对谁都一样,永远薄情。 可是—— 就算袁诗兰算计过再多再多的人,也唯独没算计谈峻熙! 她不想蹭他流量,不要他手中资源,心甘情愿,永远见不得光! 他是她永远唯一留下来的残缺真心。 袁诗兰不甘心啊,她跟谈峻熙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对方除了拥抱亲吻,从来都没有……碰过她。 她直到现在都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 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呢?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袁倩的男朋友。 她只是看着他蹲在巷子里喂猫,那时候光落在他的身上。 她的心,也就那么落在他的身上。 尽管别人说他手段阴戾无情,但在她心里,就在那一刻。 纵然世俗诋之又何妨,她爱的人永远干干净净! 一滴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温度滚烫。 袁诗兰离开了节目组。 爸爸妈妈永远爱她,好像不需要理由就可以偏爱她,抛弃袁倩。 只是爸爸进了监狱,家里从大房子变成小房子,所有财产都被查封,妈妈天天在家里以泪洗面,袁诗兰看着这个家,只觉得一阵逼仄的窒息。 “妈,我有点儿累了。”袁诗兰情绪低落,陷入前所未有的茫然,她不敢上网,因为网上都在骂她,只能一个人待在房间,躲到被窝,哭到抽噎。 这天晚上。 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活在一本书里。 书名叫做《重生影后之星途璀璨》 书中的女主角叫做袁倩,因为上一世被妹妹以及男朋友背叛,重生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解决了所有当初背叛自己的人,最终站在了娱乐圈的巅峰! 而她,就是那个妹妹。 江黎安,是其中最大的恶毒女配。 南城的夏天总是格外漫长,分不清季节与季节之间的变幻,秋天就显得格外短暂苍白了。 至少如今,大家总觉得还是夏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没完,徒扰人心烦。 空旷的练习室中,只剩下了十一名练习生,都是最终出道的人选。 “出道夜规则——个人pk赛!” “每个人可以准备自己的原唱歌曲舞蹈,双双进行pk,第十一名练习生将采取三人pk的方式进行。” “这是你们在限定girls最后一场舞台,也关于出道c位的竞争,请慎重以待!” “距离出道夜时间不到一月,倒计时开始!” 袁倩出神的看着宣布规则的身影。 袁诗兰输了,下一个,该轮到谁呢? 江黎安,还是谈峻熙? “另外,出道夜有一个特别的小惊喜。”谈峻熙多看了江黎安两眼,“各位练习生需要请自己的家人来录制小视频,为自己拉票,到时会在直播间进行公放。” 虞舒心事重重,自从听完规则,一直没说话,江黎安知道她在想什么,“到时候我给你录好咯,没办法,我就这么善良。” 虞舒被她感染,眉梢也染上了几分轻松:“谢谢。” 江黎安觉得自己才应该愁,她到底请谁啊,这要是发在家族群,估计他们都能给自己整出一朵花来。 “让你爸来吧!”路痴眼神亮晶晶,“你爸声音老好听了。” 江黎安微微沉默。 华星董事长,在线性感拉票? 江黎安更加心事重重了。 第586章 越爱越拽原则137 路痴把两个怀有不同心事的人拉起来:“小小年纪想什么沧桑事?!走啊!干饭干饭!干饭最重要!” 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早起来时天是晴朗的,潮湿气息在阳光的笼罩下也微微散了几分。 古香古色的复式建筑静沐在淡金色的光辉中,漂亮的像是一副梦境。 “欸,濯神?卧槽?他身边那人?!” 路痴惊叫出声。 江黎安愣了一下,抬头看了过去。 远处香樟树下,站着两道身影,树梢晃动出层层叠叠的斑驳来,枝叶上还有未干的雨珠。 远处沈清濯的面前是个年纪相仿的女孩,正盈盈看着他。 少年的侧影清瘦却不单薄,穿了件宽松的黑色短袖,指尖淡淡点了根烟,用修长指尖夹着,随意站在明暗交界点的位置,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慵懒氛围。 从指尖缭绕升腾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侧脸轮廓,只能窥见三分攻击性。 距离太远,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皱着的眉,似乎是不太高兴的模样。 轻风吹过,拂动了女孩的洁白裙摆,打扮素雅如月,瞧着实在是单薄的可怕了些,是很不健康的瘦弱,连皮肤也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总觉得风一吹就会倒,让人心生怜惜的保护欲。 那是很容易让男性产生照顾心理的脆弱感。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应该是在说话,女孩突然伸出手,去抢男生手中的烟,被那人躲了过去,咬在薄唇间,气质慵倦散漫。 她不甘心的又去抢。 他笑着,嗓音清淡:“行了啊。” 远远瞧着,是很亲昵的一副画卷。 路痴震惊的狂甩着江黎安和虞舒的手:“我看到了什么?!那个姑娘,是沈思月吧!!我艹!沈思月回国之后一直没消息,我还等她演唱会呢,没想到竟然见到真人了!!” “她应该是来找濯神的吧?我好想凑过去听怎么办?” 江黎安面无表情,指节捏的咔嚓作响,往前走去。 “黎安?”路痴懵了,赶紧追上去。 “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沈思月咳嗽了两声,语气有些埋怨,全都是掩不住的关切,她不喜欢烟味,脸色因为咳起来,氤氲了点嫣红。 沈清濯“嗯”了声,明显没放在心上。 沈思月见他这副模样,轻叹了口气,总觉得管不了他:“哥,吸烟有害健康,我不想你短命。” “死不了。”沈清濯顺口说了句,不经意间的侧眸,意外看到了一个人。 沈思月抿唇,仰头看着他的轮廓,她站在这个位置,阳光直照,有些刺眼,连他的眉眼都看不太清:“师父让我回去,我不想,师父还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去?” “哥?” 他的眼神深邃,眯眸望着某一处,沈思月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迎面走来了三个女孩。 许是气质问题,中间那个,像众星捧月的,脸色冷的吓人。 沈清濯看到她,眉梢轻挑,掐灭了烟。 下一秒。 江黎安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一步也没有停,很快甩出了一段距离。 “濯神。”路痴讪讪打了声招呼。 “谁招她了?”沈清濯下巴抬了下,淡声问。 路痴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可能黎安在犯愁录小视频的事吧。” “什么视频?” “就是出道夜的家人拉票呀!”路痴借着近距离,大着胆子看了眼沈思月,飞快收回目光。 沈清濯没再说什么。 路痴识相的走了。 沈思月睫毛垂下,心不在焉的看着他那只夹烟的手,烟已经掐灭了,指骨修长,手腕很瘦。 他的视线,在刚刚那个女孩身上停留了两秒。 路痴一步三回头,倒吸一口凉气:“哎,你们说小师妹和濯神到底是不是亲兄妹啊?” “他们没承认过,不一定。”虞舒难得说了一句话。 路痴摸着下巴:“问题是他俩长的一点都不像,要不是一直有传闻,我都不可能猜测他们有血缘关系,妹妹没继承哥哥的美貌呀,有点黯然失色了。” 虞舒言简意赅:“但是妹妹继承了哥哥的舞蹈天赋。” 江黎安:“别说了。” “那去干饭?” “不饿!” 气、都、气、饱、了! 跟他小师妹眉来眼去,他就是这么追她的?!! 啊?!!! 沈清濯发现今天的江黎安不太对劲。 这种不对劲持续到她第三次冷着脸忽视他。 沈清濯拍了拍外套袖子,跟着江黎安出去,在外面的沉木长廊中轻而易举追上她,手指勾住女孩子的发尾,那张脸逆着光,瞳孔冰冷不爽:“我惹你了?” 他的轮廓在阳光下很耀眼。 江黎安冷笑,拍掉他的手:“自己想去吧你!滚!” 这要是换一个人这么跟他说话,沈清濯能让对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但是看在这是江黎安的份上,他忍了。 “大小姐,你好歹给个提示啊。”少年轻嗤,长腿往前迈着,几步就能跟上前面的人,声线清冽慵懒。 “你今天连头发丝都是错的。”江黎安阴阳怪气的说了句,直接进了女生宿舍,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沈清濯:“……” 他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逮住一个工作人员,指着自己问:“我今天发型有问题?” 工作人员一脸懵逼,在少年那一脸冷色中,仿佛get了他的意思,真诚道:“怎么会!濯神您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帅!” “我也觉得。”沈清濯松开抓着他的手,“所以是某人眼瞎。” 那他到底是哪招惹她了啊? 沈清濯想不明白,烦躁抬脚碾碎地上的枯枝。 工作人员也很茫然。 某人是谁??? 夜幕降临,月上柳梢头。 晚上十点钟,是一个绝佳的睡眠时间,然而江黎安被气到怒发冲冠。 不只是因为沈清濯,还因为—— 把她放在黑名单中很久的mr.沈突然良心发现,主动把她拉出了黑名单,主动发了第一条消息。 他问:[大姐,你老公以前怎么追的你?] * 这个位面大概快要结束了,月初啦,手里有月票的宝宝养养安崽,么么。 第587章 越拽越爱原则138 他问:[大姐,你老公以前怎么追的你?] 大、姐! 江黎安的雷达已经在蹦迪了。 哈,他眼瞎。 江黎安抄起键盘:[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大姐吗?] mr.沈:[。] mr.沈:[我不想昧着良心跟你说话。] 江黎安气抖冷:[我他妈今年十八!!十八懂吗!!] mr.沈:[我三岁半。] 江黎安已经从他这句话中尝到了满满的嘲讽,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要在网络上证明自己的年龄,恨不得直接把身份证甩过去:[我真十八,骗人遭雷劈!] 对方冷淡回复她:[女性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岁,你肯定比我大,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叫姐姐?] “……” 之前江黎安跟他聊天,复制了几句网络文案骚话,说自己有老公,结果他当真了。 也就是说,他还不到二十岁? 十八九?? 这么小!! 江黎安有点愕然,她一直以为这位沈清濯的狂热粉都该奔三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所以你是高中生?]江黎安get到重点,[你想追女生?你早恋?] mr.沈:[成年了。] 江黎安自动脑补了他后面的台词。 成年了,可以睡了。 #就是说有点被这种又冷又拽的男高中生拿捏了 #就爱他对我爱搭不理。 #就爱他高攀不起 开个玩笑,江黎安并不想向男高下手,不过对方提到追人那她可就兴奋了。 [你要是想追姑娘,还得问我这种过来人,求姐姐呀。] [大姐,你能别废话了吗?] [……] 下一秒,一个转账消息毫无预兆的探了出来。 对方转了五万元。 mr.沈:[这回可以说了?] 他又补充:[追到手报酬翻倍。] 江黎安陷入了沉默。 她千辛万苦帮他找到了猫,他给她转了一万五并且拉黑。 如今为了追个姑娘,还什么也没说就转五万? 江黎安不知道该说赞叹真阔绰还是为自己心酸。 江黎安没收款,自行忽略了大姐那两个字:[那你应该高三吧,这么重要的年纪你玩早恋那一套。] 虽然江黎安自己上学的时候也玩,但这不妨碍她教育别人。 mr.沈:[你管得着?] 江黎安拳头硬了,磨着牙打字:[呵呵,追女孩子嘛,我理解,我都懂你迫切的心情。这么跟你说吧,我老公当时追我,是这么做的。] 江黎安哪来的老公,就有个气死人的追求者,她胡编乱造了一通,这一切都得感谢有位学习汉语言的朋友,让她一句话可以说成一百句。 [现在送花送包送口红都太俗了,早就不流行了,所以你不如送,铁锅炖大鹅。] mr.沈:[?] mr.沈:[你耍我?] 耍的就是你。 江黎安晃着脚丫,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脸不红心不跳:[我老公当初追我的时候,送给我一束大白鹅花束,那些猫猫狗狗太俗啦,还是大白鹅好看又实用,一下子就俘获了我的心,而且当天晚上我们还吃了炖大鹅,多实惠。] mr.沈:[真的吗?] 江黎安憋着笑,这他妈是真没谈过恋爱吧?所以才会这么好忽悠吧? 她使劲点头:[是的!你相信我!在这个俗气的世界我们要做一股泥石流!要让你追求的女孩子感觉到你独一无二的真心!] [对此我建议,你不要那么敷衍,一定要去鹅圈里亲手抓一只你一见钟情的最漂亮的大白鹅,然后包成花送给你喜欢的人!] [相信我,她会感动到落泪!] 江黎安大概不会想到,自己只是想耍这位男高中生一把,结果把自己给坑惨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还透着灰色色彩,像是电影中朦胧的画质。 风是微凉的,落花作响。 美好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江黎安刚从宿舍下来,还没醒过来,打了个哈欠,宽松的粉色训练服越发衬得唇红齿白,发丝蓬松凌乱。 “江黎安。” 冷隽声线响起。 不远处站着一道修长身影,黑色短袖、黑色工装裤,腿很直,有种冷痞又迷人的少年感,左耳还戴着银灰色的耳钉,怀中抱着一束花。 他的身后是雾蒙蒙的天。 江黎安懵懂的看过去,心跳声猝不及防的加快,矜持道:“干什么?” “送你。”沈清濯看着她,递出手中的花,画面唯美到像极了韩剧大片的海报。 江黎安耳尖有些红,别扭的伸手接…… “嘎!” “嘎嘎嘎!!” 一只肥美硕大的大白鹅毫无预兆的从鲜花中窜了出来,扑腾着自己两边的翅膀,疯狂朝着江黎安扑了过来! “啊啊啊!!!!!” “嘎嘎嘎!!!!!” 连天边都回响着江黎安惊恐的尖叫声,几乎喊破了喉咙。 沈清濯愣了下:“我操。” 一整个早上,江黎安双目无神,表情呆滞,还沉浸在某种惊悚的氛围中抽不出身。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只大白鹅。 其他练习生陷入迷之沉默,看着欢快的在训练室中舞动着妙曼身材的大肥鹅,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智者不入爱河 #铁锅只炖大鹅 #爱河伤心又难过 #大鹅暖心又抗饿 “这大鹅谁的啊?!!”路痴暴躁的询问。 身后响起平静无波的声音:“我的。” 路痴僵硬扭转脖子,看到了沈清濯那张冷峻的脸,安静了两秒,挤出来一丝笑意:“不愧是濯神,就连养的大白鹅都会跳舞!” 江黎安自闭了一整天,别人家的男朋友,送花送包送口红,他给她一只鹅是什么意思?!! “轰然——” 江黎安想起了什么。 她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给mr.沈发出了一条消息:[1] 前面弹出了一个红色感叹号,她完美的被拉黑了。 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唉,这公关经理畏罪潜逃,把他两个女儿都害惨了,也不知道袁倩有这么一个爸爸,会不会影响名声啊。” “他私吞那么多巨款,结果在逮捕前期跑了,听说是到境外去了,警方正在追捕呢,能不能找到人也说不准。” “袁倩来了,别说了别说了……” 几个练习生在唠嗑。 江黎安没仔细听他们说话,低头看到手机突兀的来电显示,挑了下眉梢。 第588章 越拽越爱原则139 袁倩一个人坐在训练室,没有跟任何人交谈,她不笑的时候有种很难接近的感觉,再加上性格傲气,其他人都不太敢上前跟袁倩搭话,私底下都觉得袁倩很装。 不同于沈清濯天生一张浓颜厌世脸,往那一站就是拽,袁倩身上的气质总有点刻意的违和,就像是在学着什么。 而且沈导也从来不会端,会跟她们闹。 袁倩并不知晓其他练习生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她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她拿着笔记,构思着出道夜准备的原创歌曲,但想了很长时间,也毫无头绪。 袁倩知道自己身上的优缺点,干脆放弃了自我创作,仔细回忆着上一世听过的那些成名曲,最终将目标定在了沈清濯一年后拿下国际奖的一首歌上! 她立刻拿笔,写下记忆中的歌词,写的时候,下意识抬头看向纠正别人舞蹈动作的少年,很耀眼。 袁倩想,她不会用沈清濯太多歌的,总是沈清濯不写那首也会写别的。 晚上又下起了雨,雨丝微凉,抓住了夏末的尾巴。 街角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售货员百无聊赖的坐在前台追剧,看到客人进来,店里的系统自动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请问还有伞吗?”女孩子柔软的声音响起。 “没有。”售货员磕着瓜子,头也不抬。 沈思月蹙眉,望着便利店外渐大的雨势,低低咳嗽了两声,说了声谢谢,默默站在店里避雨,过了很久,雨还没停,她犹豫了很久,低头给沈清濯发了一条消息。 [哥,你能来接我吗?] 字还没打完,就被沈思月删掉了,心想算了吧,这种小事还是别麻烦他了,淋雨感冒又不会照顾自己,万一生病怎么办。 拿着手机的手有些泛白,屏幕上的裂痕格外明显,她轻叹了口气: [下雨了,你多注意身体,小心着凉,出门记得穿外套,一个人少抽点烟。] 点击,发送。 那些埋藏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恐惧着世俗不敢让任何人知晓的心事在这个阴雨天的夜晚滋生蔓延。 沈思月今晚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像会发生什么事情,有些担忧,回过神来,掐灭了手机,光也跟着熄灭。 她拢了拢身上的针织衫,走到左侧的货架上,看着最上面的戒烟糖,想要伸手去拿,但是货架太高了,她几次踮脚都没拿下来,也没留神到便利店中又响起了一道声音。 “欢迎光临。” 走进来的是一位极为年轻的客人,他穿着黑色风衣,撑着伞,很高,衣摆淋湿少许,斑驳滴落水珠,缓缓收拢了雨伞。 便利店的售货员眼睛都直了,看着那双近乎完美的冷白手指,红着脸道:“先生,你需要买些什么?” “一盒黄鹤楼,谢谢。” 声线温淡动听,平添缠绵,足够疏离。 沈思月听着那声音,失了神,得幸于沈清濯,她知道黄鹤楼是一款烟的名字。 她没有过多在意,努力伸手去够最上面的戒烟糖。 一只漂亮的手出现在视线中,淡青筋脉络蕴含着男性的力量感。 轻而易举的拿下了那盒戒烟糖。 身后笼着淡淡的沉木香,还有雨丝的微凉潮湿味道。 像是将她拥入怀中。 “拿着吧。” “谢谢。”沈思月局促的接过戒烟糖,一抬头,看到了温润又蛊惑的轮廓,口罩被他摘了下来,长而黑的睫毛轻垂,那双眼睛静静望着她,蕴含着某种魔力。 那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谈……”沈思月微惊,下意识的退后了两部,却忘记身后便是货架,险些撞到了上面的东西。 “小心。”他扶住她的肩,指尖竖起抵在薄唇,让她别说话。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的皮肤苍白,唇却红,像是从暗夜中走出来的吸血鬼。 沈思月微微沉默:“你怎么在这?” 她当然知道谈峻熙,一直是她哥的竞争对手。 本能的,沈思月对他多了几分敌意和不喜! 所以在当初谈峻熙约她见面的时候,诧异几秒,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你不见我,我总要想些办法吧,思月小姐。”谈峻熙含笑道,还不等她再说话,将手中的伞不容置喙的塞到了沈思月的手中,“女孩子总归娇气些,别淋湿了,你哥也会心疼。” 说完,他礼貌说了声再见,往外走去。 便利店的灯光昏黄,多了几分电影老旧的画面质感,外面是阴雨天的夜。 他的背影无端多了几分孤独和神秘感。 沈思月拿着伞的手,在发烫。 不会看到。 谈峻熙在转身的一刹那,薄唇淡去的笑意,那张温和面孔,归于不寒而栗的冷漠。 唯有眼眸,兴味盎然,森森恶意。 他走了出去,拿出手帕擦着刚刚碰过沈思月的手,反复几遍,直至苍白皮肤泛起红血丝,竟有种凌虐的感觉,才无情将手帕丢弃在雨中! 手帕孤零零的,彻底染上污泥。 沈思月拿着戒烟糖,去柜台结账。 售货员的态度跟刚刚截然不同,拐着弯的向她打听着刚刚的客人是否认识。 沈思月好脾气的笑,抿唇不说话。 又是一道开门声。 冷颓不耐的嗓音响起。 “还有没有伞?” 售货员的手指都在抖,今天到底是什么天气?竟然接连看到了两个帅哥!!极品! 她恨不得自己化作那把伞,歉意道:“卖没了,不好意思啊。” 说着,瞄了眼江烨的手,已拿了把伞,是把纯黑色直柄雨伞,伞尖抵着地面留下湿痕。 怎么有伞还要买伞啊? 江烨手中已拿了把伞,是把纯黑色直柄雨伞,伞尖抵着地面留下湿痕,他买了个打火机,结账的时候,那双锋利的桃花眼突然凝滞,盯着旁边女孩手中的伞,停顿了会儿,终于正眼看向面前的人。 “离他远点。” 这句话突然朝着沈思月砸下来,她茫然的看着面前俊美男人,有点不知所措。 “就他那人——私交混乱、人品堪忧、除了脸好,一无是处、你看上他、就是眼瞎。” “???” 要真让江烨说起谈峻熙这二十来年的缺点,他能说上三天三夜,江烨言简意赅的总结,顿了片刻,又冷笑补充:“而且还不行。” 第589章 越拽越爱原则140 江烨言简意赅的总结,顿了片刻,又冷笑补充:“而且还不行。” “???” “你要不怕被渣死,就跟他在一起。”男人冷声告诫了句,拿着打火机就直接出去了,他个子高,走出便利店门的时候要微微弯腰。 沈思月和售货员全程懵逼脸。 好像吃到了瓜,又好像没吃到! 沈思月满腹疑惑的望着那人高瘦挺拔的背影。 真是个奇怪的人。 但……从这样的角度来看,有那么一瞬间,他跟沈清濯很像! 险些让沈思月恍惚认错。 她失神,良久也没收回目光,突然有点后悔,刚刚没说上一句话,追出去的时候,已看不到那个身影。 沈思月抿唇,微微失落。 真是疯了……就算像又能怎么样? 江烨走出一段距离,在街道的拐角处看到了那道身影,浑身都被雨淋透了,黑短发凌乱搭散在前额,越发显得皮肤病态苍白。 雨水沿着风衣衣摆滴落。 江烨将打火机扔给他:“又他妈去祸害女人。” “她们自愿的。”谈峻熙无所谓的扣动打火机的按钮,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即使淋湿了也不见得狼狈,侧脸在幽蓝明灭的火光下,分外神秘。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向江烨,心中生出许些不祥的预感:“你跟她说什么了?” “哦。”江烨说,“我跟她夸你有个好身体,一夜七次不会停。” “……” 谈峻熙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至少表面上是,但是他现在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掐死江烨。 “你能不能别乱说。” “这不实话?” “你跟别人说合适吗?” “夸你呢,挺合适。” 谈峻熙抬手按了按眉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暂且跳过了这个话题:“没买到伞吗?” “没了,三家店都没有。” “那我怎么办。” 江烨拿着伞,语气理所应当,“你淋着呗!” 下一秒,谈峻熙钻进江烨的伞里,从容和他一起握住伞柄:“谢谢烨哥。” “你能要点脸?” “我淋雨会发烧。” “烧死你活该。” 江烨快步走在街头:“你就仗着你这张脸吧谈峻熙,我看你迟早有作没的那一天。” “怕我毁容吗?”谈峻熙撑着伞。 “我还指望着你在圈子里赚钱给我买研究设备,你要是毁容了我第一个把你踹了。” “那我肯定不会毁容。” 声音消失在雨夜里,江烨压根没把谈峻熙这句话放在心上,忍不住开口diss他。 “你说我含辛茹苦又当爹又当妈把你拉扯大,是让你成天在外面鬼混的吗?净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干净吗他们?你也真不怕得病啊。” 江烨越想越烦:“操,我钱都白花了,就不能给我消停点,好好谈个对象娶个老婆,真应该找个女人管住你,你立完业也该成家了,什么叫男德懂不懂?!像你这种不应该在脚底板,应该在下水道!” “又来了……”谈峻熙头开始疼了。 “什么?” “哥哥你看。”谈峻熙抬手指天,“有灰机。” “……” 谈峻熙看着江烨逐渐难看的脸色,默然片刻,又小心翼翼的轻声补充一句话:“你抬头晚了,灰机灰走了。” “……” “滚!”江烨一脚狠狠踹向他,骂道,“你这个打小他妈分不清灰和飞的玩意。” 这个点已经很晚了,街道上的车辆不算多,偶有车辆行驶而过,轮胎摩擦地面踏破了水洼。 沈思月撑着那把伞,走出了便利店,她穿了一双很白的碎钻高跟鞋,踩在充满雨水的小道上,格格不入。 不知怎的,沈思月今晚忽有些心慌,心头很微弱的跳了一下,冥冥之中预示着什么,她唇色冻的泛白,紧抿着,下意识攥紧了那把伞,残留着刚刚的人的体温,不经意间的抬头,看到了街道对面停下来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价格极贵,是豪车中的豪车。 她的心头再次跳了两下,模模糊糊预感到什么,眼中涌入难以名状的波澜,最终还是抬脚,走向那辆车。 生物有灵,万物结缘,族中正统血脉,可测吉凶。 那辆车中的人……分明是大凶之兆! 也就在这时,后车座的车窗缓缓降落了下来,一只纤细秀气的手指伸了出来,在深夜也白的晃眼,是娇生惯养出来的手,手心接住了调皮细密的雨丝。 车中似有人无奈训斥:“不要开窗,小心感冒。” 女孩子哦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收回了手,还是没关窗。 足以让沈思月脚步顿住。 沈思月的眼神穿过下个不停的雨,定格在车中女孩露出的半张脸来,是很熟悉的侧脸,还有那双笑起来,状若桃花的眼睛。 是她! 沈思月的脚步在原地像是钉入了钉子,怎么也动弹不得。 那辆车的驾驶座上走出来一名成熟优雅的男性,撑着伞过道,往便利店的方向走来,经过了沈思月身边,走了进去。 沈思月垂下眼,后退了两步,指骨泛白。 车中的女孩往外看了眼,沈思月缓缓将伞面倾斜,挡住了自己的脸,心乱如麻。 男人很快从便利店里出来,手中多了两盒彩虹糖,再次经过沈思月。 沈思月张了张口,没发出半点声音。 车门关上。 车窗合上。 那辆迈巴赫驶向未知的远方! “我好像看到我家的车。”街道对面,江烨眯着眸,不太确定的给江黎安打个电话,想着能不能捎上两个人。 雨挺大的,风也冷,一个伞遮不住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冻死了要。 “你问问。”谈峻熙说。 江烨懒得跟他计较,打了个电话,一分钟后,面无表情的挂断。 “怎么样?” “我妹说我老花眼。” “……” 谈峻熙忍不住问:“你是亲生的吗?” “我不是亲生的,我是你爸。” 谈峻熙叹了口气:“你别操心我了,我再玩两年,等二十五岁再说吧。” 二十五岁还没对象的江烨有被冒犯到。 他冷不丁的想起一件事,一颗心都凉了半截:“谈峻熙。” 第590章 越拽越爱原则141 他冷不丁的想起一件事,一颗心都凉了半截:“谈峻熙。” “你要是真有病,我不会被你传染吧?” 那他这些年的洁身自好不都喂了狗了?江烨得气死! “理论上来讲,有这种可能。”谈峻熙情真意切的对他说,“去医院看看吧,说不定你活不了几年了。” 江烨想想这么多年,要真有事早就有事了,平常也避讳不了,嗤笑:“你放心,就算天塌了,爸爸也不会抛弃你的。” “我爸早死了。”谈峻熙不咸不淡说了句。 “跟你说了多少遍,就那么一个腐虫烂死在阴沟里就算了,我才是把你养大的人!”江烨沉声。 就是养的过程出了点意外。 江烨本来想培养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 也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歪掉了。 造孽啊。 谈峻熙笑笑,没说话。 “你笑什么?” “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圈里的小游戏。” 江烨愣了下,刚升起来的火气转瞬被浇灭,硬生生气乐了:“说你变态你还真变态啊!” 江烨对字母圈挺反感的,谈峻熙这种有点s属性加施虐性.癖在身上的,换做别人他觉得恶心,但是谈峻熙他勉强忍了,不让他看到就没事,如果看到了,又免不了一顿架。 “父爱如山,爸爸绝不会让你的人生缺席父爱。”江烨越过这个话题,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不行,明天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 “还有,你的生日不是要到了吗?我该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 “其实也还有几个月,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谈峻熙迟疑,“别送刑法典行吗?” 江烨冷着脸:“不行。” “好吧。”谈峻熙摆烂了,“其实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江烨脸色缓和:“听我的没错,你要做个对社会有价值的人!” “你说得对。”谈峻熙望着远处的场景,敷衍他,“简直让我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真乖。”江烨是个很容易被“敷衍”的人,因为他只吃软不吃硬,眼中浮现出满意之色,好兄弟的拍了拍谈峻熙的肩,“孺子可教也!” 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一分钟,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沈思月去思考,没有人知晓她的煎熬。 “停车!”几乎破碎的声音从喉咙中沙哑发出,同时,车开走了。 沈思月踉踉跄跄的去追那辆车,忘记自己穿着高跟鞋,不小心崴脚,脚踝生疼,她狼狈脱下鞋子,继续去追那辆车:“停车!” “咚——” 膝盖重重摔在地面,应该是出了血,混合着泥沙,不然不会那么疼,高跟鞋倒在马路上,白裙沾染了污泥,手中的伞被狂风吹走,翻向很远的方向。 那辆车没有停下。 沈思月痛到爬不起来,心脏处传来极致扭曲的疼痛,她脸色煞白的跪在地上,雨势陡然剧烈起来,将她淋个彻底。 修长身影出现在眼前。 为她俯身。 伞面缓缓向她倾斜! 沈思月怔怔的抬起头,看到了伞面阴影下,半张缱绻颜容。 雨丝微凉,他的身后是大片夜色,低着眉眼的轮廓,注视她。 他对她伸出了手。 “需要帮忙吗?” 那一瞬间,仿佛天神降临。 街道对面,双手空空的江烨不可置信的看向马路中央撑着伞的身影! 《大彻大悟》 《孺子可教也》 冷冷的雨水拍打在身上。 就像是江烨一颗冰冷到怒火中烧的心脏。 他手指骨节咔嚓作响,平静无比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谈峻熙。 我、操、你、妈。 迈巴赫在前方短暂的停了一下。 江禹行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两道身影,嗓音低沉:“应该是小情侣吵架了,没什么事,你别担心。” “大晚上的,他们要想上车,就载他们一程吧。” 江黎安坐在后面,身上还穿着参加江家家宴的红裙子,裙摆长至脚踝上方一寸,绯靡动人的红色映衬着如玉般的肌肤,整个人都显得骄矜傲慢,像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长卷发披散在身后,那张精致明媚到无可挑剔的脸微抬,往后车镜的方向看了眼,眉心微皱:“爸,你把车调回去问问,那姑娘刚刚好像在叫车,鞋都跑掉了。” 深更半夜,一个女孩子狼狈成那样,江黎安不大放心。 江禹行说好,刚要调车,就看到那背对着他们看不清的脸的男人撑着伞,将女孩抱了起来,是很轻而易举的公主抱,带她招了辆出租车,弯腰走进去。 从始至终,女孩都没有挣扎。 “上车了。”江禹行说,“肯定是男女朋友啊,不然那姑娘也不会靠他怀里了,小黎安你就放心吧。” 既然这样,江黎安就没再说话。 “怎么不在家里住?”醇厚的嗓音如同封存的美酒,在淡雅的车厢中响起,驾驶座上的成熟男性侧过眸来,含笑问她,“连一晚上都等不急,有这么不待见爸爸吗?” 大小姐执意要回宿舍,江禹行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亲自开车送她。 “怎么可能,我特别特别想你!” 江黎安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想见某个人,哪怕是早上打个招呼也想见,别说一晚上了,半小时都不想等。 江家家教森严,江黎安以前没谈过恋爱,不敢跟江禹行说,插科打诨,很无辜。 “我就是跟朋友约好啦要回去,而且在宿舍只能住半个月了,在家里可以住一辈子呢。” “你啊。”江禹行无奈叹了口气,“小黎安,等练习生涯结束,爸爸给你在国内补办一个成人宴好不好?祝我们宝贝十八岁生日快乐。” “不是在国外办过了吗?”江黎安懒洋洋的窝在座椅上,光着脚。 “因为闺女太漂亮了,爸爸想向所有人炫耀。”江禹行薄唇勾起浅笑。 江黎安唔了声,说好。 迈巴赫缓缓开向训练基地的方向,车窗玻璃一次次被雨水模糊,雨珠斑驳的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倒映着窗外模糊夜色,像是一帧帧的电影画面。 而后面,缓缓跟着一辆没有车牌号的车…… 导师宿舍。 灯还亮着,sta少年团队员集体围着沈清濯,有的躺在床上,有的盘腿坐在沙发上,七扭八歪的,年纪都不大,各个长的帅气,这要有人推门进来,大概是因为美色窒息而死。 沈清濯盘腿坐在纯白色的床上,衣领松松垮垮,露出半截锁骨,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说话,心口突地重重跳了一下。 第591章 越拽越爱原则142 “火气别这么大啊濯哥。”七八个男生围着沈清濯,深沉的出谋划策,七嘴八舌的说着各种追人的方案,还有人上网搜给沈清濯看。 “不是,濯哥,我给你理理啊。”左多觉得不大对味,掰着手指头:“你告白了,她没答应。” “答应了。”沈清濯冷冷道。 “咱说实话,她没有亲口说过喜欢你对吧?” 沈清濯眉心皱着,从唇齿间挤出来一个嗯字。 “她也从来没承认过跟你的恋爱关系对吧?” “……嗯。” “她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跟你有超脱朋友以外的亲密对吧?” “……嗯。” “也就是说你俩的事,没其他人知道。”左多越想越不对劲,表情逐渐惊恐,“艹!这不他妈是备胎吗?!” “……” “你确定她不是在钓着你?”左多,“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就像是一条鱼塘里的鱼啊。”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沈清濯脸色黑了,一字一顿。 “好吧,你就算是备胎,也是最帅的备胎!”左多无脑吹彩虹皮,斗志昂扬的握拳,“备胎也是可以转正的!” 沈清濯:“你有病吧。” 谁会上赶着当备胎啊,抢也得把人抢过来。 旁边队员含糊道:“我觉得这个女孩子嘛,如果她不是海王,那就是傲娇,可能是在给濯哥考察期,毕竟女孩子矜持点,思维大概就是你不对我好,我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一阵插科打诨,话题还是步入正轨,核心就是追人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我感觉最好还是送一些她喜欢的化妆品吧?比如口红粉底液什么的?” “这些都太普通了,约她出去约会,然后去电影院鬼屋之类的地方,然后一把柔弱的抱住她说我好怕!” “我觉得现在女孩子不都喜欢做美甲吗?要不阿濯你学一个,亲自给她做。”左多苦恼的挠了挠脸,托着腮,脸颊白***里奶气的,长叹口气,倒在床上,往沈清濯身上蹭。 沈清濯伸手推他:“起来,热死了。” “阿濯,你看在我们深更半夜帮你追人的份上,是不是应该对sta如此伟大的队长温柔一点呢?” 左多要死要活的躺在少年腿上,享受了一下女朋友的视角,抬头能看到他的领口,喉结突出,下颌线利落,左多伸手摸了一把,笑眯眯,色里色气的。 “就你这张脸还用追吗?这不科学啊,你往床上一躺,这姑娘不就扑过来了吗?” 旁边有人揣手:“事实证明,长得帅也要追老婆。” 沈清濯拿起旁边的抱枕直接按住左多的脸,把他从腿上捞起来:“给我找个美甲师过来,我学学。” “保证完成任务!” 等他们闹哄哄的走了,已经挺晚的,临走前还心甘情愿(被迫)帮沈清濯打扫了一遍房间卫生。 沈清濯洗了个澡去睡觉,翻来覆去,心神不宁,起来喝了水,嗓子仍然发干,他随意从衣柜里翻出件黑色外套就出门了,去基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盒烟。 少年撑着伞走在淅淅沥沥的雨夜中,一身的黑,背影修长,步调冷淡浪荡,不好招惹。 雨下大了,他找个地方避雨,站在檐下,风大,打火机点了好几次火都没点上,他垂着眸,用手捂住打火机,跳跃着的幽蓝色火苗在手中浮动,映亮了修长的骨节。 咔嚓。 烟点燃了。 光暗交杂的视线中,少年露出的下颌弧度流畅利落,薄唇咬烟。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倏然凝住。 昏暗中的眼神深邃,透着深度与力度,穿破一切防御。 所有不得安宁的源头。 找到了。 屋檐下的身影不见了,地上多了散落的打火机。 车里。 不高不低的响着谈话的嗓音。 “爸,那个公关部经理抓到了吗?” “还没有,畏罪潜逃,正在追捕。” “像这种人还是早抓到为好,听说他吸毒。” “是留不得。”江禹行说着,停下开车的动作,蹙眉诧异道,“有只猫拦路了。” 雨势汹涌,雪白的一小只抵着轮胎前,怎么也不肯走,纯净柔软的毛发被雨水打湿,两只猫耳也湿哒哒的,那双猫瞳是很神秘孤僻的沉蓝,仰着小脑袋望着车窗,叫唤着。 江禹行试图往左边开,它也跟着往左边挪,江禹行往右边开,它也跟着往右边挪。 抬起前爪扒拉着轮胎,拉耸着两只漂亮雪白的猫耳,真的是个小不点。 他甚至怀疑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能把它压死。 晚上十点钟,竟被一只小猫拦在了路上,江禹行真是哭笑不得。 “是不是受伤了呀?”江黎安拿把伞,“我出去看看。” 还不等江禹行阻拦,江黎安就出去了,手指稍微提了下红裙子的裙摆,整个人在黑夜里仿佛会发光。 小猫咪卷着尾巴坐在那里,后脑勺很圆,软乎的一小只,合该可爱,却又莫名显得慵懒矜贵,看到她,歪了小脑袋,猫耳也跟着歪了一下,晶莹雨珠沿着猫耳线条滚落。 “小鱼干?!”江黎安愣了,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出声。 它的一双眼睛实在是漂亮又有辨识度,无论过了多久,江黎安都不会忘记。 “喵。”它叫了一嗓子,像是在回应她,细听还有点漫不经心的营业味道,很官方很敷衍。 但是在江黎安的十级滤镜下,简直跟撒娇一样! 女孩子撑着伞,红裙子,高跟鞋,眉眼如画,骄矜公主,弯腰将小猫抱在了怀里。 它不挣扎。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只猫在路上啊,你主人呢?”江黎安有点生气,“上次见你在窗台,这次又这样,你主人怎么这么不负责,到底会不会养猫!” 刚刚那样的情况,要是换做一个粗心大意的车主,江黎安都不敢想象它这个小身板怎么抗过去,一阵后怕。 猫咪浑身都淋透了,体温也是冰凉的,江黎安想抱它上车,但是它怎么也不愿意。 江黎安只好点进手机,找到mr.沈的微信,想跟他说猫的问题,但是这个小号还是专门用来调戏他的,总不能把自己马甲给曝光了。 “你是不是饿了?”江黎安看到附近有一家便利店,有点苦恼,“我给你买点吃的吧。” 她往前走两步,心头微跳,竟然转身,敲车窗,“爸,你也跟我去看看。” 第592章 越拽越爱原则143 她往前走两步,心头微跳,竟然转身,敲车窗,“爸,你也跟我去看看。” 江禹行原是对猫猫狗狗没兴趣的,等他回应过来,已经答应了,并走出车门。 也许吸引他的,是那双眼睛。 来自远方。 在雨夜深巷,空无一人的街道。 路灯昏黄,投落在水洼中的光影破碎再聚拢,映着两道影子。 在他们走出四五步的时候。 一辆灰色轿车横冲直撞,狠狠朝着停在原地的迈巴赫撞了过来!! “砰——” 巨响震耳欲聋,空气中燃烧着汽油的味道。 撕裂雨夜。 熊熊燃烧着的火,倒映在转身时,惊惧的眼眸中。 江黎安意识到什么,怔然回头,零件飞溅,滑过了空气,割开雨水,耳膜嗡嗡作响,杂音无数,怀里的小奶猫却在那一瞬间抬起柔软的梅花垫,捂住了她的耳朵,猫耳蹭着她的脸,像是雨天的安抚。 呼吸中充盈着若隐若现的熟悉气息,神秘又着迷,教人心安。 西装的男人,红裙的姑娘,远处亮着灯的便利店,身后爆炸惨烈的车祸现场,路灯昏黄扭曲,寒夜雨水漫漫,撑着的伞,怀中的猫。 将世界分割成明暗两面。 生灵拦路,必有缘由。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南城中心区,私人别墅。 保镖打开了车门,为里面的人撑着伞。 男人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女孩,缓步踏出车门,在雨夜中往前走去。 侧影凉薄无双。 别墅中并未开灯,漆黑一片,布置冰冷,谈峻熙显然习惯了这种黑暗,踹开了一扇客房的门,把人粗暴扔在了床上,转身离开。 后腰却被人抱住。 那人从后方贴了上来,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抱着他的腰,脸贴着男人的背脊,白裙子勾勒出单薄脆弱的身形,像随时破碎的瓷器。 “哥……” 声音微小,很容易引起人的破坏欲。 谈峻熙站在床头,看着自己腰上的手,冷漠掰开,往外走去。 “哥,我只有你了……” 她哭的声音很轻。 “我只有你了啊……” 那句话,让谈峻熙脚步顿住。 他站在昏暗中,突地转身,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床上的女孩,把人从床上捞起来,视线一寸寸仔细打量过女孩的脸,称得上放肆。 找不到什么相像的地方,也就鼻梁还有点像,是亲生的吗? 半晌,男人抬手解自己的衬衫、袖扣、还有皮带,扔在了地上,深墨色的眸,分明丝毫怜惜的味道也没有。 ——“敢违法打断你腿。” 一句话冷不丁的冒出脑海。 谈峻熙将人翻了个身,摁着跪在那,看也没看女孩煞白的脸,翻出床头柜的安全用品。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谈峻熙无动于衷,动作没停。 ——“你要做个好人,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江烨成天念叨八百遍的话如魔音贯耳,回荡在耳边,谈峻熙微微咬起牙,满脑子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教。 像谈峻熙这种人,新鲜和刺激感是生命的追求,活一天是一天,玩一天算一天。 一分钟后。 谈峻熙顶着张欲求不满的脸起身,将皮带重新扣好。 真犯规。 他漫不经心的想,看来这段时间不能见江烨,免得影响自己的游戏规则。 黑暗的房间中亮起一束光,熄屏的手机推送不断的消息,都来自于一个人,不用猜谈峻熙也知道对方在骂他。 他拿起来往上翻了翻,果不其然,一半是在骂他,还有一半——还是在骂他。 谈峻熙看这么多,见对方说感冒了,回了句:【喝蜂蜜水。】 多管闲事:【喝你妈啊,你家蜂蜜水是祖上三代传下来的吗?我看你像个花蝴蝶成天采蜜!】 谈峻熙:“……” 他谨慎发了个问号,对方果然把他删了,以前谈峻熙都会主动加回来,这次想了很久,没加。 离远点吧。 对方没必要入局。 这次不需要江烨再多管闲事了。 就在这时,手机上方推送出一条新闻。 字幕映入谈峻熙眼底。 刺眼的光让他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眸。 “先生?”保膘小心的叫了一声。 “给她安排个医生,别放她走。”谈峻熙道,“回基地。” 有意思的是,谈峻熙刚到基地,就碰到了沈清濯。 那人是从外面回来的,连伞都没打,一身黑t恤全被淋湿了,指尖淌着血。 “沈清濯。”谈峻熙出声叫住他,“这么晚才回来?” 那人这才看到他,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你不也是?” 谈峻熙踏着夜幕走上前,跟他相对而站,不动神色的看过少年眉眼。 沈清濯淋着雨,气质却没落下乘。 “有事?” “你流血了。”谈峻熙视线下移,盯着少年手腕上的血痕,类似于玻璃碎片的划伤,还有血往外流,从冷白手腕骨蜿蜒,淌过了黑色的痣,沿着骨节下流,最终从指尖滴落,汇聚在脚旁的雨水中。 是奇异而残暴的凌虐美感。 谈峻熙眸色深了许些,呼吸微乱,淹在雨声中。 沈清濯“嗯”了声,没兴趣站在这淋雨,越过谈峻熙往前走。 谈峻熙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重,死死压在伤口上,恨不得拧碎骨头的力度,不过一两秒又松开了,温文尔雅的问:“需要包扎吗?” “你想死啊?!”沈清濯皱着眉,语气冷戾,很不耐烦。 “抱歉,没控制住。”谈峻熙退后一步,让开了路,双手举在脑袋两侧作投降状,多了几分玩味。 临走前,脸上挨了一拳! 谈峻熙反倒是在笑,也没躲。 血能让他兴奋,谈峻熙很早就知道。 他喉结滚动,望着指尖残留的血迹,含在唇齿间,薄唇吮了吮,殷红舌尖又舔了舔。 唇上也沾了血,更像是吸血鬼了。 不知是不是谈峻熙带了主观色彩的原因,似乎跟人类比起来,是有那么一点特殊。 他低低喟叹了声,按亮了手机,反复看着车祸现场的新闻,对比着那张图片,看着少年的背影,视线定格在那手腕上的伤。 “真不小心啊,沈清濯……” 谈峻熙面无表情,眸中墨色重重,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在雨夜种缓缓响起:“帮我调出今晚十点前后二十分钟安发路的监控影像。” 第593章 越拽越爱原则144 这场车祸缘由很快就调查清楚,开车的人正是袁父,他吸了药,神志不清,看周围的监控,应该是怀恨在心,蓄意谋杀。 种种罪行下来,等他从医院那张床里出来,就要进监狱的床了! 全毁了。 这件事甚至上了电视台的新闻,也上了热搜。 很多人都感叹定是华星董事长平日积德,那只猫是来报恩的。 还有人觉得玄乎,也有人庆幸说幸好走出来了,再晚个几秒钟,两条人命没了都是有可能的。 没有人可以解释猫咪拦路的事情,终推给鬼神之说。 各有各的说法,华星封控的很严,并没有让江黎安的正脸照流传出去,但还是有张图片在网络疯传,一度封神! 那是来自监控中的图片,画质模糊也挡不住绝美,淅淅沥沥的雨夜中,一袭红裙的女孩撑着伞,温柔抱着猫,看不清脸,氛围感封神。 [姐姐杀我!!一人血书求姐姐正脸照!] [华星董事长帅成那样,他女儿也肯定不会差的,吸溜吸溜,好美] [好羡慕啊,华星的大小姐,果然有些人天生就在罗马,而我只是个牛马。]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女孩……有点眼熟?] 除此之外,一想到两人有可能命丧车祸,网友异常愤怒,直接扒了袁父的个人资料,顺着杆子找到袁父一家网暴! 袁诗兰更是被骂惨了,甚至连袁倩都没能幸免,名声和粉丝都有一定的波动! 这对即将出道的练习生产生的影响,很大。 [杀人犯的女儿,会是什么好东西?] [哦,原来是袁诗兰和袁倩的父亲,那没事了] [你爸杀人啦,你也会吗?] [平日里看袁倩就阴森森的,我不会因为得罪袁倩被撞吧哈哈哈,好恐怖,好怕怕,好心疼的抱住自己] 袁父在医院清醒之后,又发生了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他竟然指控——这一切都是袁倩指使的。 袁倩教唆自己开车撞人的,自己顶多就算是个从犯,袁倩才是主犯! 震惊了人们的世界观! 袁倩当然是全盘否认,并且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录音,大都是袁父打骂袁倩的,她说:“爸,你平常对我什么态度,你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因为我一句话就去撞人,再说,你有证据吗?” 袁父哪里有证据?当场气得破口大骂,骂袁倩养不熟,骂袁倩白养狼,让袁倩去死! 袁倩故意把这些透露到网上,刷了一波同情粉,但仍然洗刷不了有些人看向她的怪异眼神,就连训练的时候,都有人避着她。 这让袁倩很是恼火,恼火的情绪在看到江黎安完好无损的从外面回来,更上一层楼。 她低着头,听着她们安慰江黎安,眼中的阴翳层层叠叠,让人心惊。 为什么不去死?!! 就连江黎安她爸也没有出事,怎么就会出现一只猫,为什么江黎安每一次都那么好运!! 袁倩心中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江黎安侧眸时看到袁倩,笑了一下。 袁倩唇角动了下,笑不出来,看对方一无所知的模样,只觉得反胃和恶心。 整个袁家因为袁父的入狱而支离破碎,袁母天天以泪洗面,家中所有财产全部被查封,也填补不了袁父欠下的窟窿。 父债女偿,那些赌徒都知道袁父两个女儿是大明星,有钱,袁诗兰身败名裂了,没关系啊,还有袁倩,那可是选秀节目的第一名! 这些赌徒个个都是滚刀肉,横竖不怕死,变着法找袁倩要钱,偏偏袁倩不能不给,她需要名声。 这都是袁父欠下的债,却需要袁倩来偿还。 她每次给钱的时候恶心的要死,恨不得把这些人给杀了。 袁诗兰探望袁父后出来,刚好撞上袁倩,声音颤抖:“是你,是你把爸爸逼成这样的!” “没证据,别乱说话!”袁倩不想浪费时间和袁诗兰纠缠。 袁诗兰盯着那张冷艳的脸,再次想到了自己做的梦,重生……重生…… 袁诗兰低下头,眼中爬上疯魔的恨意。 她怎么甘心给袁倩做配角呢? 姐姐,从小到大,你的东西都是我的,而这荣光无限的人生,也该是我的。 雨下了一夜,停了。 昨晚在派出所的时候,江黎安的猫跑了。 再一次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当时外面还下着雨,江黎安知道它受了伤,锋利的玻璃碎片嵌入。 可它走了。 江黎安焦虑的用手机联系mr.沈,她是用以前没使过的号发送好友申请,礼貌询问猫咪的情况。 对方过了十多分钟,回复她:[别担心,猫没事。] 简短下不是那么冰冷,近乎错觉的温柔。 这竟然让江黎安对于用小号戏弄他的事情产生了一丝愧疚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想到坦白从宽,后来想想应该不是从宽,是社死。 今天训练的时候,沈清濯穿着外套,一直没脱。 江黎安忍不住问:“你不热吗?” “别操心我,跳你的舞。” 到最后江黎安还是发现了,他手腕上缠着纱布。 她愣了愣,抓着沈清濯的手:“你怎么受的伤。” 沈清濯叹口气,不想露就是怕她问,解释起来又麻烦,左右就是那些事。 “打架,没注意。” “我真是服了你!”江黎安没好气道,“好歹是个顶流,还去打架。” “沈清濯。”她突然想到什么,抿了抿唇,拿出手机,“加个微信?” 沈清濯动作一顿,看向她:“行,我扫你。” 江黎安谨慎的将自己大号拿出来,希望自己可怕的猜想不会成真,应该不会是沈清濯,毕竟他不养猫吧? 通讯录中弹出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沈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昵称只是简简单单的姓氏。 不是mr.沈。 江黎安松了口气,她实在是承受不起mr.沈和沈清濯是同一个人的代价。 沈清濯垂着眸,摆弄手机,眸光意味不明,又想起昨天晚上,她手机微信的账号,跟某个持续性性骚扰的用户一、模、一、样。 啧。 江黎安完全不知道她在沈清濯这里已经掉马了,还在为这不是同一个人而庆幸。 “江黎安。”他突然开嗓,懒洋洋的叫了声。 第594章 越拽越爱原则145 “江黎安。”他突然开嗓,懒洋洋的叫了声。 “什么?” 女孩子一脸茫然。 “我记得,你以前说,看到我在微信上撩妹对吧?” 江黎安愣了下,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件事:“这都过去多久了,我冤枉你了还不行?” 如果要翻旧账的话,那这反射弧也太长了! “准确来讲,是那个人单方面的性骚扰,且持续了很长时间。”沈清濯,“你说她图什么啊?” “可能是要骗你钱,现在网络骗子很多的。”江黎安心里有点不太高兴,严肃道,“你不要被那些人给骗了,她爷爷卖茶叶蛋你不要买!” “骗钱——”沈清濯看了她两眼,玩味道,“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在骗色。” “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谁!你别这么自恋!”江黎安愤愤道,“你把她删了没有?” “删了,但她还在骚扰我。”沈清濯懒散道,“你们都是女孩子,比较懂,所以你在网上找别人聊过吗?” 江黎安脸色突然僵硬,显然想到了什么不甚美好的事情。 江黎安唯一的经验就是mr.沈,当时纯粹为了气人,后来跟沈清濯很熟悉了之后,也不怎么跟mr.沈聊了,虽然对方也没怎么跟她聊过,两个人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上一次询问她怎么追人。 沈清濯又慢条斯理的道:“而且,她还是个有家室的人,孩子两岁了,这算不算出轨?” 江黎安感觉有那么一丁点的怪异,她眉头紧锁,给他支招:“你直接告诉她老公。” 沈清濯点头:“我说了,她老公现在已经知道了。” “那她老公怎么说啊?不会要离婚吧?但是他们还有孩子。”江黎安好奇追问。 “她老公——”沈清濯停顿片刻,嗓音平铺直叙,“正在想该怎么惩罚她。” 惩罚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有点暧昧,江黎安不由想到路痴每天疯狂给她推荐的小说,不缺有美艳少妇因为老公长时间不在家,于是不甘寂寞出轨—— “我懂。”所以在沈清濯说出这句话时,他若有似无的危险腔调,完全跟某书重叠,江黎安脱口而出,“她老公一定是想把她摁在床上这样再那样。” 沈清濯抬眸,没表情,嗓音却意味不明:“哪样?” 救命!她说了什么?!! 艹,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真的不能看。 跟沈清濯说这些合适吗?她是怎么想的?! 江黎安生硬改口:“盖着被子纯聊天呗。” 沈清濯仰靠在椅子上,姿态颇为散漫的,从上而下的打量了她两眼。 那种眼神——没有丝毫遮掩的,像是利刃剥开了她的衣服。 江黎安下意识退后半步。 他是单眼皮,很凌厉的眼型,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很冷很野,一旦笑了,又像是带着点慑人的欲望。 总之很难辨别出那眼神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并不清白就对了。 沈清濯看着她退后的动作,笑了。 “你笑什么?” “那你退什么?” “我、我就是脚有点酸,动一下啊!” “那我也是随便笑一下。” 江黎安气闷。 半晌,沈清濯突然慢悠悠的开口。 “我觉得你说的对。” “?” 他抬头看向她,喉结会随着说话上下滚动出清冽性感的弧度,薄唇色泽很红,嗓音漫不经心的。 “她老公,确实是那么想的。” “?” 怎么想。 是把人摁在床上弄,还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江黎安觉得很不对劲,瞪他一眼:“你这么关心别人夫妻生活做什么!她老公怎么想的关你什么事?难道你还想要撬墙角?” “怎么不关我事。”沈清濯嗓音平平。 江黎安没听清。 他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勉强放过了她。 昨夜,谈峻熙并未留宿在基地,而是回了私人别墅。 他仔细收了伞,擦干净伞面的水痕,放置在侧,薄唇咬了根烟。 他烟瘾有些重,静静坐在落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 那双眼睛怎么也看不清。 半晌才走到书房,从左侧的柜子中拿出一本书——刑法典。 书本边角有摩挲的痕迹,还有折痕,是经常翻阅留下的。 每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直到最后一页,末端写上了两句话,与批注的字迹截然不同,笔锋龙飞凤舞,似是随手一写,潦草又锐利。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出自德国著名哲学家尼采。 后边句更为凌乱,没头没尾。 ——审判者、加害者。 中间画了个等号,后来又被主人划下去了,多出个问号。 书房光线昏暗,仿佛坠落无限深渊。 “怎么办?”嗓音低低落下,“收不了手了。” 他等这一年,足足十七年。 窗外的雨还在下,落地窗前,那人杯中的红酒宛若泼溅的血,轻摇慢晃,他轻轻抿了一口,鼻梁上架着副银丝眼睛,侧脸毫无血色的白。 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被黑夜吞噬。 “忌日快乐。” 谈峻熙朝着虚空敬了下杯,薄唇漫上难辨的笑,似乎有些诡谲而病态的愉悦,语气慵懒,尾音有悠长,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中,抑扬顿挫。 “多新鲜啊——” 影视基地。 沈清濯找了个时间,趁着这时候没人,把人单独堵在了化妆间。 他今天难得穿了白色外套,挺薄的,衣领两侧镶嵌着深蓝色的边,越发显得少年气。 那双眼睛散漫看着她。 江黎安对这种锁门的事情心有余悸,下意识退后:“我告诉你你不准整我。” 沈清濯眯起眸,往前走了两步,把人居高临下的按在椅子上,一手拿着指甲刀,折射着森寒的光芒。 “杀人犯法!!”江黎安声音都飙破音了。 下一秒,少年单膝跪在了地上。 “咔嚓——” 他在给她剪指甲。 江黎安:“……” “叫什么?”沈清濯头也不抬的说,“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今天这个指甲他还剪定了! 江黎安手都在抖,心惊胆战的看着沈清濯半跪在地上,那修长手指每扣动一下指甲刀,她的心就跟着颤了一下,生怕对方剪到自己的手。 “你再抖——”沈清濯抬头,平静道,“我不保证我不会剪到你。” 他好凶????? 第595章 越拽越爱原则146 江黎安委屈巴巴的红着鼻尖,低头看他。 他垂着眼睫的时候显得很认真,碎发凌乱,鼻梁高挺,有种干净的气质。 手指强行摁着她的手,指腹的温度相互触碰,属于男性的骨节硬度和女孩子的秀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不是沈清濯威胁她,江黎安会很高兴。 等剪完指甲,沈清濯拉开旁边的抽屉,翻出一大堆做美甲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江黎安不好的预感达到了巅峰。 她问他做什么,他用一种很理所当然的口吻说,给她做美甲。 这是江黎安这辈子听说过的最恐怖的话。 手直往后缩。 被沈清濯扯了回来。 又冷又凶。 一趟美甲折腾一个小时。 当江黎安看到自己手上的黑色非主流美甲时,再也绷不住了,嘴角一瘪,眼圈一红,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 沈清濯倒是很满意:“好看吧?” “哇呜呜呜。”江黎安眼泪汪汪的哽咽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丑啊!” 沈清濯:“……” “昨夜晚上十点钟零三分,在安发街路段发生了一起车祸,造成一名人员重伤……” 私人别墅中,电视机中还在播放着新闻。 “砰——”瓷器四分五裂的声音回荡在冰冷空旷的房间中。 燕窝撒了一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刚走进来的人停了下,语气温和。 “对不起!”沈思月慌乱道,赤着脚下床,想要收拾地上的残局,被谈峻熙按住了手。 “女孩子身体娇贵,不需要做这些,我来吧。” 沈思月怔然收回手,蹲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人。 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白衬衫,单膝半跪,眉眼如画。 像是沈思月梦想了很久的画面。 可是他看向她的眼神……很奇怪。 说不上来,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有时候又会让沈思月觉得,只是错觉。 沈思月坐起来,盯着电视屏幕,直到电视报道没有人员伤亡,才重重松了口气,除了庆幸以外,心里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不敢深想的情绪。 然后……她看到了电视机中的监控影像。 那双永远存在距离感的蓝色眼睛。 “轰然——”沈思月脑海中一片空白。 “很好看对吗?”谈峻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含笑道,别有深意。 沈思月甚至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浑浑噩噩的点头,大梦初醒,赶紧给沈清濯打了电话,却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能怎么说呢? 最后她只能无助又愧疚的问:“哥……如果我做错了事情,你会怪我吗?” 电话对面的嗓音平静:“你该做的是把事情做好,而不是在乎别人的态度。” 沈思月闭了闭眼,又开始掉眼泪。 他问她在哪。 沈思月看到了窗外的阳光,看到了对面温柔的身影,看到了周遭陌生却又接纳她的一切。 她第一次对沈清濯撒了谎,鬼使神差,听到自己说:“我在家里。” 很长一段时间,大白鹅尽情的在美丽的训练基地,飞舞着自己洁白的翅膀,扑腾、扑腾,展示着自己美妙的声音,嘎嘎、嘎嘎。 雄赳赳、气昂昂。 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沈清濯心想总不能养着一只鹅吧?这算是什么事啊。 于是沈清濯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他要给它炖了! 决定铁锅炖大鹅的第一个小时,沈清濯把自己关在导师宿舍专门配置的厨房中,研究着这些陌生的电器,捣弄了半天,也没翻着说明书,烦躁的给左多打了个电话。 “厨房这些东西都怎么用的?” “……干嘛?” “我呢,要给对象炖鹅。”沈清濯靠着琉璃台,长腿散漫交叠,因为在宿舍,也没什么规矩,上本身是件黑色连帽衫,长腿穿着浅灰色宽松长裤,依旧遮不住少年优越张扬的线条。 他一手打电话,另一手撑着琉璃台,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侧脸痞帅,语气慵懒,自动省略了未来那两个字。 语气多理所应当,甚至还有那么一丁点炫耀的味道。 左多无语凝噎,还没在一起就一口一个对象,在一起了那不就直接叫老婆了吗? 不要脸! 但比起对象来讲,后面两个字冲击力更大一点,左多不太确定:“炖什么?” “鹅。”沈清濯嗓音冷而清透,“那只大白鹅。” “嘎嘎!”大白鹅在厨房中乱窜,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 左多:“濯神,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你对自己有点误解?” “嗯?” “你去年九月份十三号,因为嫌外卖不干净自己在家做了顿饭,然后食物中毒把自己送进医院洗胃还住了八天院,如果你是忘了那我不介意提醒你一下。” 左多大胆猜测:“你是打算跟你对象做一对亡命鸳鸯,还是想要趁机暗下毒手?” 沈清濯:“……” “那是去年的事。” “是的,那我说一件今年的,就在三天前的晚上你在我的监督下煮了一锅泡面并且成功弄出一个荷包蛋,虽然蛋里还藏着蛋壳。我仅以个人觉得非常欣慰,但这不是你可以对自己的厨艺产生自信的理由。” #十九岁队员会使用煤气罐煮泡面。 #队长左多热泪盈眶感激涕零跪谢。 沈清濯皱眉:“我还是觉得可以试试。” 电话对面的八名队员闻讯赶来,听清楚他们说的话,简直笑倒一片,哄笑声毫不客气的响彻在电话中,七嘴八舌的少年杂音传了过来。 “濯神!外卖干不干净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东西肯定不干净!” “放过自己,是一种美德哈哈哈哈哈哈!” “算了吧濯神,就你那手还是适合拿乐器,是弹吉他不配了吗?没那厨艺天赋就别瞎折腾。” “你要是敢下厨,你对象得连夜扛着行李跑路!” “再说一遍?”沈清濯语气平静,尾音挑着薄戾。 对面消停了点。 左多劝慰:“有这功夫做饭?又不是没钱,请他妈十八个保姆不行?” “你说的对。”沈清濯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我可以请人。” 第596章 越拽越爱原则147 江黎安委屈巴巴的红着鼻尖,低头看他。 他垂着眼睫的时候显得很认真,碎发凌乱,鼻梁高挺,有种干净的气质。 手指强行摁着她的手,指腹的温度相互触碰,属于男性的骨节硬度和女孩子的秀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不是沈清濯威胁她,江黎安会很高兴。 等剪完指甲,沈清濯拉开旁边的抽屉,翻出一大堆做美甲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江黎安不好的预感达到了巅峰。 她问他做什么,他用一种很理所当然的口吻说,给她做美甲。 这是江黎安这辈子听说过的最恐怖的话。 手直往后缩。 被沈清濯扯了回来。 又冷又凶。 一趟美甲折腾一个小时。 当江黎安看到自己手上的黑色非主流美甲时,再也绷不住了,嘴角一瘪,眼圈一红,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 沈清濯倒是很满意:“好看吧?” “哇呜呜呜。”江黎安眼泪汪汪的哽咽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丑啊!” 沈清濯:“……” “昨夜晚上十点钟零三分,在安发街路段发生了一起车祸,造成一名人员重伤……” 私人别墅中,电视机中还在播放着新闻。 “砰——”瓷器四分五裂的声音回荡在冰冷空旷的房间中。 燕窝撒了一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刚走进来的人停了下,语气温和。 “对不起!”沈思月慌乱道,赤着脚下床,想要收拾地上的残局,被谈峻熙按住了手。 “女孩子身体娇贵,不需要做这些,我来吧。” 沈思月怔然收回手,蹲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人。 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白衬衫,单膝半跪,眉眼如画。 像是沈思月梦想了很久的画面。 可是他看向她的眼神……很奇怪。 说不上来,就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有时候又会让沈思月觉得,只是错觉。 沈思月坐起来,盯着电视屏幕,直到电视报道没有人员伤亡,才重重松了口气,除了庆幸以外,心里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不敢深想的情绪。 然后……她看到了电视机中的监控影像。 那双永远存在距离感的蓝色眼睛。 “轰然——”沈思月脑海中一片空白。 “很好看对吗?”谈峻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含笑道,别有深意。 沈思月甚至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浑浑噩噩的点头,大梦初醒,赶紧给沈清濯打了电话,却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能怎么说呢? 最后她只能无助又愧疚的问:“哥……如果我做错了事情,你会怪我吗?” 电话对面的嗓音平静:“你该做的是把事情做好,而不是在乎别人的态度。” 沈思月闭了闭眼,又开始掉眼泪。 他问她在哪。 沈思月看到了窗外的阳光,看到了对面温柔的身影,看到了周遭陌生却又接纳她的一切。 她第一次对沈清濯撒了谎,鬼使神差,听到自己说:“我在家里。” 很长一段时间,大白鹅尽情的在美丽的训练基地,飞舞着自己洁白的翅膀,扑腾、扑腾,展示着自己美妙的声音,嘎嘎、嘎嘎。 雄赳赳、气昂昂。 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沈清濯心想总不能养着一只鹅吧?这算是什么事啊。 于是沈清濯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他要给它炖了! 决定铁锅炖大鹅的第一个小时,沈清濯把自己关在导师宿舍专门配置的厨房中,研究着这些陌生的电器,捣弄了半天,也没翻着说明书,烦躁的给左多打了个电话。 “厨房这些东西都怎么用的?” “……干嘛?” “我呢,要给对象炖鹅。”沈清濯靠着琉璃台,长腿散漫交叠,因为在宿舍,也没什么规矩,上本身是件黑色连帽衫,长腿穿着浅灰色宽松长裤,依旧遮不住少年优越张扬的线条。 他一手打电话,另一手撑着琉璃台,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侧脸痞帅,语气慵懒,自动省略了未来那两个字。 语气多理所应当,甚至还有那么一丁点炫耀的味道。 左多无语凝噎,还没在一起就一口一个对象,在一起了那不就直接叫老婆了吗? 不要脸! 但比起对象来讲,后面两个字冲击力更大一点,左多不太确定:“炖什么?” “鹅。”沈清濯嗓音冷而清透,“那只大白鹅。” “嘎嘎!”大白鹅在厨房中乱窜,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 左多:“濯神,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你对自己有点误解?” “嗯?” “你去年九月份十三号,因为嫌外卖不干净自己在家做了顿饭,然后食物中毒把自己送进医院洗胃还住了八天院,如果你是忘了那我不介意提醒你一下。” 左多大胆猜测:“你是打算跟你对象做一对亡命鸳鸯,还是想要趁机暗下毒手?” 沈清濯:“……” “那是去年的事。” “是的,那我说一件今年的,就在三天前的晚上你在我的监督下煮了一锅泡面并且成功弄出一个荷包蛋,虽然蛋里还藏着蛋壳。我仅以个人觉得非常欣慰,但这不是你可以对自己的厨艺产生自信的理由。” #十九岁队员会使用煤气罐煮泡面。 #队长左多热泪盈眶感激涕零跪谢。 沈清濯皱眉:“我还是觉得可以试试。” 电话对面的八名队员闻讯赶来,听清楚他们说的话,简直笑倒一片,哄笑声毫不客气的响彻在电话中,七嘴八舌的少年杂音传了过来。 “濯神!外卖干不干净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东西肯定不干净!” “放过自己,是一种美德哈哈哈哈哈哈!” “算了吧濯神,就你那手还是适合拿乐器,是弹吉他不配了吗?没那厨艺天赋就别瞎折腾。” “你要是敢下厨,你对象得连夜扛着行李跑路!” “再说一遍?”沈清濯语气平静,尾音挑着薄戾。 对面消停了点。 左多劝慰:“有这功夫做饭?又不是没钱,请他妈十八个保姆不行?” “你说的对。”沈清濯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我可以请人。” 第597章 越拽越爱原则148 “啥?” 下一秒,电话被掐断了。 沈清濯在外卖平台发了个单子,备注一句(骑手需要会教人铁锅炖鹅) 十分钟后,全能的外卖小哥来到了导师宿舍的厨房。 一个小时后。 也许并不全能的外卖小哥一脸懵逼。 “嘎!嘎!!”大白鹅在铁锅里扑腾着,脑袋奋力顶开锅盖,骂骂咧咧,不用想都是一串脏话。 “要不……濯神你再叫一个?”外卖小哥战战兢兢道。 代入感太强,沈清濯看着这只鹅,已经开始生气了。 谈峻熙回到导师宿舍,乘坐电梯,穿过走廊,刚要推开自己的门,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动作凝住,半晌,看向旁边的房门。 门没关严实,那股怪异的味道就是从房间中流露出来的。 沈清濯大白天的准备给谁下毒? 他住在隔壁,有稍许的不放心,到底是敲了两下门,走进去,循着气味来到厨房。 入眼的一幕多少有些诧异。 少年正冷着脸蹲在地上,背脊微弓,双腿很自然的分开,灰色长裤露出的脚踝很瘦,似乎是有些累了,有点烦躁的戾,侧影轮廓又冷又颓,单手拿着手机,腕骨分明,指尖垂着,冷白手腕点着一颗黑色的痣。 侧脸线条冷淡青涩,凌乱亚麻碎发打下来,从眼睫到下颌线的弧度微仰,疏冷不耐的抬头看着厨具,鼻梁线条极挺,薄唇由于不太高兴绷成了一条直线。 对面站着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外卖小哥,正在努力把扑腾的大鹅往锅里按,拿盖子压住。 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鹅毛漫天的既视感。 重点是,这儿用的是煤气,他们还在乱七八糟的折腾。 谈峻熙心平气和的心情,到这一刻微微升高:“……你们在干什么?” “眼瞎?不会看?”沈清濯一眼也没往他的方向看,百无聊赖的晃着手机。 “沈清濯。”谈峻熙走到他面前,垂下眸,“你是十九岁,不是九岁,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 他沉声:“煤气爆炸是要死人的!” “炸的又不是你。”沈清濯直起身,拍了拍肩,个子的压迫感瞬间就上来了。 “难保你不会殃及池鱼。”谈峻熙看着那只窜出脑袋的大白鹅,眉心再次狠狠跳了两下,压下心底微沉的情绪,抬手挽起衬衫质地柔软的衣袖,从外卖小哥手中接过来一把刀,“我来吧。” 在他的规则还没有结束之前,如果因为住在沈清濯隔壁而惨遭被炸,谈峻熙真的想掐死沈清濯。 尽管他现在不打算要沈清濯的命。 外卖小哥黝黑的脸都有些发红,内心尖叫到模糊,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两大顶流偶像!! 虽然铁锅炖大鹅有点离谱,但阻止不了外卖小哥的快乐。 鹅没炖成,外卖小哥不太好意思要钱,沈清濯还是没退,让他走了。 他靠着墙,打量着谈峻熙的动作:“你行吗?” “我惜命。”谈峻熙洗了手,水珠沿着苍白皮肤滑落,“你下次别再用煤气了。” 沈清濯很少做饭,排除掉这次心血来潮的炖鹅情绪,上头快下头也快,自然不会闲得无聊来开煤气。 谈峻熙的刀工很漂亮,杀鹅的动作也很漂亮,像是在解剖着一具尸体,动作行如流水,透着诡异的血腥气。 很熟练,绝不是第一次。 他见了血,眼也没眨一下,侧脸温润如玉,如雕如琢。 沈清濯看他确实会,就没说什么,打算偷师学艺,在旁边站着看看。 “沈清濯。”谈峻熙问了一句,“练习生家人录制视频的事你知道吧?” “嗯。” “你当初出道是沈思月给你录的,一般都是爸妈出来,怎么没见过你爸?” 沈清濯指尖顿了一瞬,扯唇,直接扔出来四个字:“我爸死了。” “你杀的?” 沈清濯跟谈峻熙对视,笑了,没正面回答谈峻熙的问题:“难不成是你杀的?” 谈峻熙定定看着他的眉眼:“随口问问,别介意。” “那你问的挺随便。” 谁家听你爸死了之后的第一句话,会问问是不是你杀的啊,估计会被当成疯子。 谈峻熙没再说话,水流从指骨流淌,滴落的触感,让他恍惚间想到了血,眼中压抑着重重暗色,指骨隐约泛白,青筋微突。 没有人再继续这样突兀又古怪的对话,他们确实也不是能心平气和说话的关系。 尽管沈清濯跟谈峻熙不熟悉,也不知晓对方莫名其妙跟他扛上的理由,资源左右就是那些,谈峻熙没必要这么针对他,再其他的理由,沈清濯也不感兴趣了。 沈清濯没在厨房里掺和,出去了。 约莫过了三四十分钟,谈峻熙从厨房里出来,拿着一次性毛巾擦干了手,抬头就看到仰倒沙发上打游戏的身影,长腿挺嚣张的架着,慵倦又痞气,黑色连帽衫在劲瘦腰间陷出许些褶皱来,薄唇偶尔吐出低沉音调。 “别炸我。” “为什么?因为我他妈是你队友。” “死了,6。” 谈峻熙走过去。 沈清濯抽空撩起眼皮,从沙发上坐起来:“好了吧?你盛出来了吗?” “有点常识吧濯神。”谈峻熙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沈清濯也愣了一下,略显茫然:“不会做饭就叫没常识?啧,那你好牛逼啊。” 谈峻熙看出来他是真不懂:“你那只鹅才刚炖下,现在吃,除非你想中毒。” “这么慢?” 谈峻熙懒得教他,简明扼要:“十分钟后你把大火调成小火,然后再过四十分钟后关火。” 沈清濯刚刚那句慢只是感叹四十分钟竟然收拾不了一只鹅,也没别的意思,不用去盛,他重新倒回去,背脊陷入柔软沙发中,视线盯着游戏屏幕,单手散漫操作着,指骨会随着动作凸出漂亮的弧度,语气漫不经心的:“知道了。” 谈峻熙没立刻走,由于站着的关系,有些居高临下,长久望着沈清濯的眉眼,眸光一寸寸描绘而下,找不到多少似曾相识的痕迹。 良久,才淡声提醒他。 第598章 越拽越爱原则149 良久,才淡声提醒他。 “你设两个闹铃吧。” “设什么?”沈清濯没抬头。 “闹铃,提醒你菜好了。”谈峻熙很了解沈清濯这个年纪,“不然一局游戏下来,你连厨房着火都不知道。” “……我是不会做饭,又不是傻。”沈清濯说,随意换了个姿势拿手机,盘着腿,锁骨若隐若现,凹陷的弧度有些深,硬度又迷人。 “随你。” 谈峻熙只是不想被他炸死,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没预兆的响起一道生疏冷硬的声音,语速很快。 “谢了。” 能从沈清濯口中得到一句谢,不容易。 谈峻熙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单听语气平和:“不客气。” 游戏打到中途,闹铃响了,五十分钟,沈清濯退了游戏,关火,把菜倒在保温盒中,动作突然凝了一瞬间,意识到什么。 “操。” 这菜要是送给江黎安,那不就成谈峻熙给江黎安做饭了吗? 所以谈峻熙打的是这个主意?! 让情敌给对象做饭的沈清濯心情复杂,盯着保温盒中已经英勇就义的大白鹅,骨关节曲起,反复敲了敲桌面。 不管了,反正鹅是他买的,四舍五入有他一份。 午时的太阳高悬于天空之上,清风推着洁白如棉花糖的云彩向前悠闲散步。 练习生食堂。 江黎安刚要打饭,就被出现在身后的人用一种拎兔子的姿势给拎走了,强行按在空位上,一盒粉色保温盒出现在她的面前! “今天中午吃这个。”沈清濯坐在她对面。 江黎安心跳抢了两拍的节奏,对上少年的视线,试探性的打开保温盒,然后就看到大鹅炖土豆,很、很豪爽的一道菜。 江黎安呆滞了两秒:“这鹅?” “就是那个。” 江黎安心想好家伙,鹅兄,对不住了,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终有一日,我们会在饭盒里相见! “你做的?”女孩子握着筷子,眨了眨眼,眼尾有悄悄弯起的弧度,明媚又愉悦。 “不是。”沈清濯没居功,“朋友帮忙。” 江黎安并不意外,毕竟怎么看沈清濯也不像是个会做饭的人,她也不会。 江黎安客套了一句:“你要不要吃一点?” 没想到对面的人盯了她两眼,竟然收了手机,起身,直接坐在了她身边:“行啊。” 沈清濯跟食堂阿姨借了一副碗筷,推给江黎安:“分我一半。” “……” 你是真不客气啊! 这个点食堂人很拥挤,人群熙熙攘攘,喧嚣吵闹,少年长腿散漫放在餐桌下,伸直,旁边几个人吃饭,地方不太够,一直挤着江黎安,她时不时就会碰到沈清濯在桌下的腿。 江黎安咬着筷子,心惊胆战,生怕沈清濯再语出惊人,说一句别蹭了,好在他没有,但是用脚勾住了江黎安的脚踝,轻而易举往自己身边一拽。 “往我这边挤,别傻不愣登往外跑。” 清透慵懒的嗓音在嘈杂中,清晰敲入江黎安的耳膜,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 江黎安心跳声很重,跟揣着兔子似的,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太热,微出了汗,几乎是没有任何距离的挨着沈清濯身侧,腿挨着腿,他穿着灰裤子,很宽松,腿型长而优越,还露出截脚踝。 源源不断的热度从不容忽视的触感中传来,越来越热。 没人往餐桌下面看。 江黎安想动,但是另一边人太多,没位置。 沈清濯手肘随意支着桌面,似笑非笑的看她,欣赏够了江黎安的窘迫,才大发慈悲的往旁边挪了下。 江黎安地方宽松了些,松了口气,右手垂在腿侧,还能感觉到灼热的温度。 她喝了口汤,眼前微亮,雀跃的跟沈清濯分享:“好好喝啊!你那个朋友厨艺真不错!” 按理来讲,沈清濯应该很高兴才对,但是他皱眉两秒,勉强道:“也就一般吧。” 怎么还自己砸自己场子? 江黎安纳闷,努力给他捧场:“真的很好喝!不信你尝尝!比外面那些外卖好多了,你朋友是谁呀?这道菜怎么做的?” “……” 我怎么知道怎么做的? 沈清濯不吭声,死活也不肯说谈峻熙,直接用吃的堵住了江黎安的嘴:“别废话。” 快吃完的时候,江黎安不经意往外看,才发现他几乎半边身子坐在外面,外表始终冷然,看不出什么,她视线停了一下,抿唇,然后悄悄往里面挪过来一点,伸手扯了扯沈清濯的衣摆。 “干什么?” 江黎安想暗示沈清濯可以坐过来一点,但是说不出口,气鼓鼓道:“干饭,行了吧!” #这顿操作叫做,我和我对象一起吃情敌做的饭。 #情敌真是好(冤)心(大)人(头) #情敌做的饭还是不错的,以后可以一起和对象吃情敌做的饭。 “所以你那朋友到底是谁呀?”江黎安觉得他态度挺奇怪的,颇为好奇。 “实不相瞒。”沈清濯被弄的不耐烦了,语气沉痛,“就在做完饭的半小时后,他因车祸去世了。” “啊?!” “你吃的,是他生前做的最后一顿饭。” “啊?!” 沈清濯悲伤对她说:“你要好好珍惜。” 刚走来的谈峻熙:“……” #关于在某些人口中他已经死了这件事 #说好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结果损起人来毫不留情 “黎安,吃的开心吗?” 江黎安抬起头,就看到了谈峻熙那张脸,奇怪道:“挺开心。” 沈清濯面无表情的将筷子扣下,背靠着椅子,抬头看向谈峻熙,视线硬生生带了居高临下的味道,眼神能杀人。 谈峻熙忽视了沈清濯的眼神,从容坐下,眼神掠过保温盒中的饭菜,对沈清濯笑:“过来跟你说两句话,没别的意思。” 沈清濯:“说。” “拍戏上不懂的事,可以找我。”谈峻熙说,“毕竟是第一部剧么。” 沈清濯:“两句了,你可以走了。” “网上的事情……” 沈清濯:“三句。” 谈峻熙叹了口气:“好吧,这道菜——” 沈清濯话音拐弯:“网上的事情什么?” * 下周完结,梳理下剧情,明晚更三章,晚安。 第599章 越拽越爱原则150 也有人在下面不服道:[我追了濯神两年送他出道,应该有权利说话吧?他的每一场舞台我都看了,他的专辑我一首没落,现在他想进影视圈恰钱我还不能说了?就这么说吧,希望等个濯神回应,起码也该重视我们的想法啊,我都在为他的前程考虑,这部剧本来就不该接] [我看沈清濯根本就不重视粉丝,就是想去影视圈捞钱吧,而且我听说他演技特别烂,估计西楼这部剧要被他给毁了,真同情月光和书粉!] 休息室中,苍白瘦弱的男生低头坐在凳子上,噼里啪啦的打字,单看脸乖巧又可人,完全想象不到可以打出那么多恶毒的文字。 “余远,走了!”有人喊了一声。 “好!”余远立刻退出了小号,跟上去。 “你刚刚干啥呢?”sta队员随口问。 余远抿抿唇,笑:“没什么,刷几个帖子。” “我最近都不想上网,看他们无脑骂阿濯就来气。” 余远跟着附和,将手机放到了口袋中:“我也这么觉得……” 水军左轮,舆论控评,有些黑粉披着月光粉丝的皮来煽动粉丝,有些没什么主见的新粉和路人在煽风点火之下,都被带了节奏,演变成坚决抵制沈清濯踏入影视圈。 [他要演我就脱粉] 诸如此类的言论,层出不穷。 月光内部因为这部突如其来的剧展开激烈的分裂讨论,而外面各种嘲讽拉踩的舆论蜂拥而至。 本来西楼书粉都很难受的变成了沈清濯的黑粉,跟着别人一起骂他,结果骂着骂着发现,有些人不仅骂沈清濯,还在骂西楼,这这能忍!? 于是书粉只好憋屈的帮着沈清濯骂回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从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有些人企图用这种办法来抵制沈清濯出演西楼,企图来左右规划他的道路,用激烈的言论等一个声明,等自己满意的答复。 最终等来的是西楼剧组的官方微博,力挺沈清濯。 西楼v:对沈先生发出角色邀约是剧组上下一致的决定,并非为了流量,合不合适,时间会给出答案。 西楼书粉跪地流泪。 [做梦也没想到我这本小众都不能再小众的书,会站在舆论漩涡,还要跟s+大制作断令打擂台,这是要逼死我的节奏呜呜呜。] [这本小破书何德何能?]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期待一下姐妹们,毕竟濯神神颜不是吹的,哪怕不会演戏,演的再烂,本色出演也可以吧?] [这么一说,终究是我小将军高攀了] 眼看着事情已成定局,西楼书粉都是破罐子破摔,相互调侃。 断令背后的公关团队本来想让西楼书粉跟月光粉撕,他们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竟然在一场骂战之后达成了诡异的和平局面,一致对外,都是一个剧组的谁也别挑谁,自己内部互相把对方往死里骂,外人骂不行,还有点相爱相杀的味道。 这让本来断令公关团队气的不行,试图浑水摸鱼,煽风点火,但是月光和书粉在刚开始的时候可能措手不及,如今回过神来,总不能继续让人当枪使吧? 无论网络上的风波再怎么剧烈,训练基地就像是被隔出来一样,没有人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关注网络言论,都在准备自己的出道歌曲。 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江黎安和沈清濯是没什么时间单独相处的,因为一直在训练,只能挤出那么一点小的可怜的休息时间。 但是每天的凌晨五点钟去训练室,晚上的二十三点从训练室回来,在这段路程算不上长的时间里,他会慢悠悠的走在她后面,送着她。 那时候的天要么是灰蒙蒙的,要么是全黑的。 江黎安永远记得那年夏天路灯下少年的影子,还有他每一次指导她填词作曲时,唇角的笑。 出道夜的前三天,鲜红的倒计时让氛围都多了几分紧张感! 这天,影视基地迎来了两位客人! 导演态度殷切。 “于老先生,魏老先生,你们来这真是让整个节目组都蓬荜生辉啊!” 两位老人年纪约莫在七八十岁左右,都穿着唐装,面容慈祥儒雅,身上有上了年纪后特有的平和味道。 于老是节目组一直在邀请的小提琴大师,在国际上德高望重,而魏老年轻时则是风靡一时的古典舞者,如今年纪上来,修身养性,膝下有四个徒儿。 导演大概能猜测到魏老来的原因——沈清濯是他的关门弟子,也是他最喜欢的徒弟。 毕竟魏老先生曾公开承认过,沈清濯是他见过最具有天赋的舞者。 沈思月安静的跟在魏老身边,面容恬静淡雅,轻声说:“师父,我先去找师兄了。” 魏老拍拍她的手:“你呀,就喜欢粘着你师兄。”他笑眯眯的看向于老,“刚巧,生之,我们去小年轻的训练室看看?” 于老点头,严肃正经道:“刚巧,我也有个徒弟在这,去瞅两眼还活着没有。” 毕竟他家这位小徒儿,唱个歌能把人唱到生不如死。 魏老和于老是莫逆之交,自然也知道他那个徒弟,眼前微亮。 他们来到训练室的时候,所有练习生都有些骚动,毕竟这可都是只有在电视台才能见到的人啊! 练习生一个个尊敬的打招呼。 “老师好。”袁倩说道,她一直很敬仰这两人,也想成为他们的徒弟,前一世没可能,但这次…… 导演在旁边介绍:“这是我们节目的第一名,厉害着呢!” 袁倩淡定的笑,不卑不亢。 两位老先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有见过? 袁倩这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在他们面前火候到底是差了些,不懂得掩饰眼里的野心。 他们对袁倩的态度都淡淡的,点了下头,算打招呼。 “黎安。”于老眼神越过袁倩,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小徒弟,性情严苛,总是板着一张脸,拢着唐装袖子,“过来跟长辈打招呼!” 他这一声,直接让所有练习生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黎安的身上。 第600章 越拽越爱原则151 江黎安一开始看到师父,诧异了一两秒,险些以为自己大白天撞鬼,反应过来后,走上前,眉眼弯弯的开始营业,声音很甜。 “师父,魏老师好!” “好哟好哟!”魏老和于老不大一样,老顽童一个,看着江黎安的脸,越看越稀罕,连眼神都开始放光,笑得合不拢嘴,“小姑娘长得真漂亮!” “我挑徒弟的眼光不差。”于老一句话,介绍了江黎安的身份。 旁观的练习生:“!!!” 卧槽!!!!!! 袁倩站在一侧,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隐忍的后退了一步,眼神落在了跟在魏老师旁边的小姑娘身上。 她认识她。 袁倩眯了眯眸:“沈小姐。” 沈思月点头,弱柳扶风,礼貌说:“你好。” 袁倩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清濯呢?”魏老四处瞅瞅。 有练习生大着胆子道:“沈导还没过来呢。” 沈思月站在魏老身边,抬眼对江黎安笑了下,这次主动伸出手:“你好。” 江黎安短暂碰了她的手:“你好。” 两人都是同龄,话题也多,魏老让她们聊着。 沈思月给练习生们准备了礼物,跟她们一一打招呼,说几句话就有点喘了,不得不坐在原地休息。 她的那身柔弱气质不是装出来的,准确来讲,更趋近于病弱,是与生俱来,又不刻意的惹人怜惜。 病美人。 所有练习生内心不知道该震惊于江黎安竟然是国际小提琴大师的亲传弟子,还是应该震惊绯闻中心的小师妹竟然来到了她们训练室!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沈思月刚好坐在江黎安身边。 她脸色有些苍白,从背包中拿出了药:“抱歉,让你见笑了。” “没事啊。” 沈思月笑了笑,托腮看着她,轻声道:“你好漂亮。”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女孩子之间的夸奖,往往比异性更让人开心。 江黎安眉眼有点松动的迹象:“你也漂亮。” “我没开玩笑。”沈思月呢喃,“我哥也说过你漂亮……” “嗯?”江黎安没听清。 “没什么。”沈思月摇了摇头,坐姿不是很淑女,随着歪头的动作还带了一丝孩子气,笑盈盈的,“我师兄在训练上很严吧?” “确实。”江黎安点头。 “他这人就这样,习惯就好了。” 但是说实话,江黎安并不想跟沈思月谈沈清濯,尤其是想到他们在网上的绯闻,心中总有一根刺,说介意倒也不到那么介意的程度,总之是怪怪的。 “听说你之前出了车祸,没吓到你吧?” “没有,比较幸运。” “是……那只猫救了你,我也看到了新闻了,它还在吗?”沈思月眸色复杂,嗓音轻柔。 “回去了。” “这样啊。” “师兄!”沈思月看到走进来的人,率先开口,她的眼睛是浅色的,很浅很浅的颜色,甚至有点苍白,其中藏了点微弱的淡蓝,抬眼的时候,那抹蓝色亮了些。 修长淡冷的身影刚从外面走进来,穿着白衬衫,扣子系到了最上面,看到她也没什么情绪,眼神移到她身边的江黎安身上,停顿片刻:“嗯。” “嘿!沈清濯!”魏老兴致勃勃,得意洋洋,“怎么样,有没有吓你一跳,没想到在这里看到我了吧?” 沈清濯笑的淡痞:“三十年前就不流行这种惊吓了,师父。” 魏老撇撇嘴:“哎哟,这都是你小师妹出的主意,我让她留在国外发展舞台她不听,偏得回国找你,我这个当师父的怎么劝也劝不住。” “师父。”沈思月不好意思的小声道。 沈清濯眉心皱了下,表情似乎有点不悦,碍于人多,也没说过什么。 魏老年纪大了,说话絮絮叨叨,沈清濯就懒散靠在旁边,听着他说话。 沈思月走到沈清濯身边,递给他一个东西。 “什么?”沈清濯正云淡风轻的跟魏老说着话,插科打诨,不甚正经,身上有种很坏的迷人劲,抽空问了句。 “戒烟糖。” “我不戒。” “那你就当糖吃好了。”沈思月固执道。 “不吃。” “哥!” “叫哥也没用。”沈清濯扫了她一眼,“这场演唱会结束后就回去吧。” 沈思月指尖攥着戒烟糖,指节泛白。 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画面挺配。 魏老给沈清濯介绍江黎安:“看到没有?这是你于老师的亲传徒弟!小提琴拉的可好了,才貌双全,厉害吧?” 沈清濯眉梢挑了下,看向江黎安,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两眼,眼神深邃勾人,最后喉咙压着点淡笑,语气揶揄:“真没看出来。” 魏老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怎么跟人家说话的?正经点沈清濯!” 沈清濯嘶了声,叹气:“我真冤枉。” 江黎安唇角挤出点笑,看着对面站在一起的那两个人,仅有的笑也笑不出来了:“你们继续聊,我先出去一趟。” 她转身,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往外走去! 沈清濯顿了少顷,往外走。 “你去哪?!”魏老叫他。 “哄对象。”沈清濯平静撂下一句。 魏老和沈思月离得最近,准确无误的听到了这句话,惊疑不定。 “就刚刚小提琴拉的挺厉害那个。”沈清濯还没善罢甘休,突然转过身,手指散漫撑住桌面,叩了两下,“所以师父,你对人客气点,备些见面礼。” 说完,他轻描淡写的走了。 留下魏老傻不愣登的消化着沈清濯扔下来的炸弹。 沈思月垂着眸,看着手中的戒烟糖,她拆开了一颗,咽下去,仔细尝了尝。 苦的。 怎么就……是个人类? 江黎安冷着脸往外走,踩过地面上雨水打落的树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别碰我!”大小姐脾气上来,谁也管不住。 沈清濯松手:“行,不碰你。” “滚。”江黎安看也没看他。 “江黎安。”沈清濯盯了她两眼,“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吃醋?我吃哪门子醋!”江黎安嘲讽,“你出来干什么?你不是和你小师妹聊的挺开心的吗?继续聊去啊,真难为你还记得我,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江黎安说完,继续往前走,走的很快,步子也急。 沈清濯跑到了她面前,双手把住女孩的肩:“你先听我说句话成吗?” 第601章 越拽越爱原则152 江黎安别过脸,抬脚踹着树干:“松手。” 那颗百年老李树枝叶摇晃,扑簌簌的,凌晨留下来的雨珠从叶面滑落了下来,抖落了少年一身,微微打湿白衬衫。 “她是我妹。”沈清濯声音清越,“亲的。” 江黎安睫毛颤了两下,指尖微微蜷缩起来,还是很别扭的咬牙控诉:“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关于沈思月的消息围绕这么久,她介怀这么多天,结果他告诉她真是他亲妹? 媒体报道的是师妹啊! “我们是同父异母。”沈清濯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他,“户口本上我也是她亲哥。” 江黎安撞入他沉蓝干净的眼睛,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但仍没话。 “你听好了。”沈清濯一字一顿,“我户口本上和结婚证上的妻子只能有一个。” “我要你!” 三个字,干净利落,掷地有声。 代替了心跳的节奏。 树梢错落,枝叶重叠,阴影落在少年高挺的眉骨和鼻梁上。 “谁要跟你结婚?!”江黎安眼神慌乱,耳朵很红,嘴很硬,不肯承认自己的心跳,好像承认就输了。 沈清濯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伸手,屈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力道很轻,像护着什么宝贝。 “江黎安,你不用怕。”他笑,“告白是我先告的,追人是我追的你,我比你更会吃醋。不管怎样,都是我喜欢你更多。” 沈清濯以前不喜欢在口头上承认这些事情,但是他想给她所有安全感。 不管怎么样,都是我更喜欢你。 所以你还怕什么? 江黎安最开始发愣了一两秒,然后重若擂鼓声的心跳,再然后……是他低下头,靠过来,薄唇碰到了她的唇。 只是很简单的触碰,甚至没有任何暧昧。 江黎安心里好像有一罐充满气的橘子汽水,在这一刻炸开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慢慢,踮起了脚,抓紧了少年的衣襟。 夏末秋初的季节,抓住了落雨的尾巴,树梢微凉,晃动着扑簌簌的冰凉雨珠,从上洒落。 落在他的睫毛上、肩上、衣摆上。 眼神干净而坚定。 背脊挺直,肩中有风。 年少的喜欢,可以一时兴起、无疾而终,但也可以,一时兴起、永远热爱。 世间最缺坦荡,他的喜厌给她全明了。 摊牌不是认输。 你不是想要安全感吗? 全拿去。 夜深了。 夏末尾声已至,初秋的寒凉似乎提前覆盖了南城。 凌晨两点半。 雨声淅淅沥沥。 昏暗的房间中没有开灯,床上的人陡然从噩梦中惊醒,呼吸急促,冷汗淋漓。 谈峻熙颤抖着手粗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全都是英文字母的药物,直接往手心中倒,也没喝水,就往喉咙中咽,干涩而疼痛。 永远死寂的安静中,只有一个人凌乱的呼吸声。 梦里是一片血,还有凄厉的求救声,日日夜夜,梦了十七年,从未放过。 谈峻熙缓了很长时间,拿起旁边的银丝眼镜戴上,下了床,走向书房,打开了笔记本插入优盘,上面是一段安发路的监控影像,监控有些老旧,又是深夜,漆黑而模糊,缓缓播放着。 影像中也是一个雨夜,看不见尽头的路,躲在屋檐下避雨抽烟的少年,侧脸棱角分明,却在晚九点五十七分时,毫无预兆的从监控画面中消失,完全消失,地面上多出了散乱的打火机,还有一只白色的猫,很快消失在监控中。 淡淡的屏幕荧光照映在谈峻熙的脸上,却照不尽荒芜眼眸。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轻声呢喃:“快了……” 他会让所有人,都为她的死付出代价。 袁家成不了气候,袁力德死在监狱里,袁倩明日不可能出道。 接下来,该轮到你了啊,沈清濯。 漫长年岁。 谁也别想幸免。 谁都是真凶。 书房放了一块白板,谈峻熙将它扭转了方向,露出了贴满的照片,他看了很久,将江黎安的照片推到沈清濯旁边,又将另一个男人放在沈清濯右侧。 那是唯一没有照片、只有素描的人。 “刺啦——!”刀尖硬生生划破了图像的脸,发出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他淡然自若的将照片墙重新转了回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听着雨声,取出了煮茶的茶具。 “会孤单吗?”谈峻熙坐在窗边,指尖碰上冰凉的玻璃窗,忽然低低问了一句,声音消散在雨夜中。 “等事情结束,我就来陪你。”他笑了笑,眼神装了一片黎明前的深色大海,指尖隔着窗户,碰不到外面的雨,顾自煮着茶,茶香袅袅,味道清苦,一直苦到心里。 “不过我这些年变了很多,也许……你快认不出我了。” 雨下了一夜。 枯坐至天明。 今儿也是个艳阳天。 阳光照进他眼底,回不暖万里荒芜未尽又来的恨意。 “嘀嗒、嘀嗒、嘀嗒——” 是基地中教堂的时钟在作响。 时针一次次指向凌晨。 训练室的灯光还亮着。 最后一次。 义无反顾的拼搏。 结束四个月的练习生涯。 以汗水和努力,以鲜花和掌声。 有人落幕,有人升起。 出道夜现场,万人空巷,星海璀璨! 每个人都来目堵挥洒青春热血的练习生们的最后一站,也是演绎生命全新开始的起点! “欢迎大家来到限定girls最终出道夜直播间。” “感谢一路陪伴。” 谈峻熙拿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上,纯白的光束笼罩在他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看不清颜容,也可以纤尘不染。 台下的粉丝挥舞着双臂,高举着灯牌,热泪盈眶,声嘶力竭。 “虞舒!!” “江黎安!!!” “袁倩勇敢飞!!!给我c位出道!” “江黎安!!” 所有呐喊声在这一刻,汇聚成最纯粹的喜欢。 “在练习生们正式舞台表演前,节目组请来了两队助阵嘉宾——”谈峻熙声音低沉,“有请魏老先生、于老先生。” 两位老先生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成就非凡,他们愿意来节目组看望小辈,是给足了面子。 两人慈和的说了些话,事先打过招呼,时间不多,乐呵呵的坐在观众席上。 “接下里的一队助阵嘉宾,是大家期待了很久很久的男团。”谈峻熙玩味道,“不如来猜一下?” 第602章 越拽越爱原则153 所有粉丝惊喜不已,喊破了喉咙。 “是sta吗?!!” “sta!!” “sta!!” 几乎现场包括直播间都是sta少年团的声音。 那是一个时代的辉煌,那是开启偶像选秀的先河! “有请——sta少年团!” 九名少年,从入口处走来,每一个人都踩在灯光下。 最前面的身影,很高,黑色t恤,黑长裤,径直往台上走,侧脸冷白深邃。 最先开嗓。 “大家好。”他说,“我是sta,沈清濯。” 聚光灯下的眉眼,和两年前重叠在一起。 仍是少年。 从未变过! “大家好,我是sta,左多。” “大家好,我是sta……” 一时间,整个舞台都是他们的声音。 那天来到现场的人,都无法真正用言语来形容那样的场面,激动?震撼?都不足以表达。 未来。 有新星冉冉升起! 少年冷淡干净的嗓音透过麦克风,响彻在每一个人耳边。 “音乐永远不会让你失望,共勉。” 沈思月坐在观众席的位置,仰头看着他,眉眼弯弯。 手机突然跳跃出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沈思月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串号码,有些疑惑的接通:“你好。” 对面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静到几乎诡异,好似听到了沙沙的风声。 “你好?”沈思月心中多了难言的不安,再一次道。 嘶哑的桀桀笑声在电话对面响了起来:“找到你了……” “砰——” 手机摔在了地面上! 屏幕彻底碎裂,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性。 sta少年团和限定girls全部出自同一个节目组,限定算是二代,sta是她们的直系师兄,今日亲自到场给师妹助阵,直接点燃了现场的氛围。 九名少年的同框,站在昔日的舞台。 仿佛能看到当初他们出道夜的模样。 青涩又坚定。 自是少年才高八斗又不可一世! [想当初整个大街小巷,没人不知道sta……] [珍惜吧,他们同台的时间不多了] [有段时间很迷茫,总觉得撑不下去,我是为了濯神拼起来的,从某种意义来讲,他带给我的,早就不是一般的喜欢了,往后,共勉。] “有请练习生上台!”谈峻熙退至一侧,将舞台让给他们。 这是十一人关于c位的角逐。 是每一个人的舞台。 练习生单人pk赛,准备原创歌曲,或在经典歌曲上作改编,都可以。 “我给大家带来的作品是《shadow》。”袁倩站在舞台上,深深一鞠躬。 台下是导师台,还有sta少年团。 沈清濯坐在最前方的位置,薄唇挂着耳挂式麦克风,姿态挺直平静,在光影下,注视着舞台。 “hestoodintheshadow……” “ican''tseehisexpressionunderthedusky。” 袁倩边唱边跳,音域陡然拔高。 “mesburnshadowstoashes!” …… 这首歌一改袁倩以前的舞台风格,极具力量感,仿佛可以穿破永夜,得以窥见天光。 是漫长的黑夜唯一一束光。 穿破灰暗云层。 铿锵有力。 干净热烈! 长达四分二十一秒的舞台表演。 舞台下是震撼人心的掌声。 “这首歌。”沈清濯调整了下耳麦,嗓音清淡,“是你原创吗?” 袁倩心神一紧,面对着无数双眼睛,她明白,两个答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道路。 袁倩缓缓点头,听到了自己响彻在整个体育场的声音:“是。” [太惊艳了我的天!!宝藏女孩!c位非她莫属!!] [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旋律!还是原创,人家的二十岁就会写歌出道位,而我的20岁还躲在被窝看直播。] [原创是真的牛逼,简直天赋型选手,我觉得倩倩现在的灵气,肯定能创造辉煌,说不定还会超过濯神!] [但是你们没有感觉,袁倩这次的舞台风格和之前变化很大吗?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啊,而且说实话,和濯神……挺像的。] “很惊艳。”音乐导师客观的点评道,真心实意,“年纪轻轻,如此天赋,我相信你的未来一定不可小觑!” “说实话,我很不可思议。”rap导师慎重道,“是我以前低估了你的天赋,这首歌的价值,远超太多实力歌手!” “谢谢。”袁倩鞠躬。 这首歌并非她的原创,这是只有袁倩自己知道的秘密。 因为……那是沈清濯一年后的歌啊,怎么会有人知道呢? 这首歌曾走上国际,摘奖无数,红遍南北,如今成为了袁倩出道夜的惊艳舞台! 袁倩并非创作型选手,但是想要在出道夜惊艳全场,一定要是原创,而她掌握了太多先机,这是她最大的优势。 得到的结果,是袁倩十分满意的。 “原创。”沈清濯说,“你确定吗?” 他的态度分明平静到不可思议。 眼神宛若利刃看破灵魂。 关于原创这两个字,他问了两遍,前所未有。 一时间,现场都有点微妙的安静,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濯神?有什么问题吗?”谈峻熙看他。 袁倩站在台上,背脊渗出了冷汗,安慰自己,沈清濯是不可能知道的! “我确定!” “你的词曲结构、旋律走向,不是我第一次听,那么你的创作理念呢?” 整个直播间,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炸开一锅! [我艹!濯神这意思是袁倩是抄袭的?!]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不相信,但这是濯神啊,袁倩也要塌房了?] [这场面看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刚刚听这首歌的旋律和气息就觉得很熟悉,跟濯神以往的风格有几分相像,但是不太敢说,所以我的预感成真了?] [我一直有追袁倩,她真的是非常优秀的姐姐啊,濯神有证据吗?没有不要乱说啊,出道夜这么重要的舞台不能因为你一两句话就给毁了。] 抄袭可不是小事,尤其在这么一个万人观看的出道夜晚,没过五分钟就窜上了微博热榜,吸引了无数路人前来吃瓜,议论纷纷。 没人不知道沈清濯。 沈清濯说有问题,那就是一定有问题。 “濯神,这首歌从填词到编舞,都是我一个人独立完成的。” 袁倩几乎无法呼吸,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并没有正面回答沈清濯创作理念的具体问题,沉着而骄傲的道。 第603章 越拽越爱原则154 “我从两个月前就开始为原创歌曲做准备,每一句歌词都是我对过去的看法,如果你任何疑问,我都可以回答你,但我不接受你空口无凭说我抄袭。” 导演也有些急了,对沈清濯的麦里说道:“濯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实在不行先放一放,不管抄不抄袭,等出道夜结束再说!” 沈清濯抬手,漫不经心的摘了黑色耳麦,扔在桌上,眉眼覆了浅浅的寒霜。 练习生的舞台从早上八点钟正式开始。 袁倩八点十分登台。 如今是八点二十分。 有人发现,沈清濯工作室发布了一条微博。 沈清濯工作室:清濯行程忙,三天前拍摄了一段即兴发挥的音乐,愿大家听个尽兴。 ——重要的是,这段为期四十七秒的音乐,主旋律、和声以及低音部分,跟袁倩在出道夜上的原创歌曲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mv中的歌曲只有47秒,并不完整,但旋律就像是阴雨天淅淅沥沥的雨,有种低沉舒缓的惊艳感。 少年怀中抱着吉他,修长指尖拨弄琴弦,微侧着脸,气质孤峻慵懒。 嗓音干净中蕴含着魔力,仿佛被上帝钟爱,缠绵亲吻。 再加之沈清濯在导师台询问两遍,是否原创,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明朗——袁倩抄袭。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有袁倩的大粉提出质疑。 [不是我不相信濯神,但我觉得以倩倩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抄袭,而且这首歌,倩倩倩曾经在两个月前,跟粉丝在微博中分享过部分副歌的旋律,也就是濯神视频中一模一样的旋律。 工作室说过这是濯神三天前录制、即兴发挥,而倩倩真正发布的时间却是在两个月前,而且倩倩是完整版的四分二十一秒,濯神却只有四十七秒……如果真的要说抄袭,恐怕……很抱歉我没有冒昧的意思,我只是相信我的女孩。] [姐姐真的好温柔好理性!!之前所有弹幕都在骂倩倩抄袭我都要吓死了,为倩倩说一句话都被喷,我是看着倩倩怎么从四个月前走到现在的,她这么努力怎么会抄袭?不得不说月光好过分] [所以……这是能说的吗??乐坛顶流抄袭?!] [sqz现在的地位应该不至于做这么掉价的事情吧。] [说不定江郎才尽,实在创作不出来了呢,乐坛对他寄予太多厚望啦,如今被捧到这么高的地位下不太台,才会从倩倩的旋律里找灵感吧,倩倩这首歌确实惊艳,sqz可能觉得抄新人没问题?] [卧槽,不是袁倩抄袭吗?怎么变成sqz了?我感觉我的三观要炸裂了] [按时间证据说话,刚刚沈清濯怎么有脸站在台上说袁倩抄袭的?明明自己才是抄袭的那一个好吧,仗着地位高就可以欺负新人吗,真当倩倩没有粉丝?] [估计是沈清濯也没想到倩倩可以唱出完整版惊艳全场的歌曲,急了急了才倒打一耙吧] [这事要锤了沈清濯就真的从神坛摔下来了啊,抄袭零容忍,抄袭狗去死!] [嘘,大家小声一点,月光粉可是凶的很,咱这么骂他们偶像,估计都骂死我们了,我猜现在他们肯定拼命为沈清濯澄清] [估计人家会说这是借鉴,是巧合,怎么会承认抄袭呢对吧?双标的如此理所应当,刚刚还在骂倩倩,真下头,之前粉濯神算我瞎了眼(流汗)(呲牙)] 袁倩粉丝由于时间线占据优势,备受鼓舞,纷纷指向沈清濯抄袭,言辞尖锐又恶毒。 沈清濯作为公众人物,又是近两年唯一顶流,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所有眼馋这块流量蛋糕的苍蝇都双眼放光,闻讯赶来! 出道夜现场。 现场响起窃窃私语,都在议论网络上的事情。 袁倩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她不记得上一世沈清濯有发过这段mv,但发了又如何?她的时间线是在两个月前的! 如此,袁倩越发有底气的站在舞台上,断定这件事沈清濯根本拿不出证据,难道他还能穿越到一年以后吗? “濯神,《shadow》从头到尾都是我独立完成,原创歌曲是多大的心血,您应该很清楚,我对《shadow》的感情深厚,作为歌手您应该明白,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出现任何污点。” 袁倩有了底气不肯善罢甘休,她原本也没想这么针对沈清濯,谁让他偏要和江黎安在一起。 她泰然自若,言辞锋利:“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局势的骤然转变,让气氛更加剑拔弩张。 沈清濯眸色波澜不兴,灯光打落在他的侧脸上,依旧万众瞩目,背脊挺正,却又好像随时在神坛边缘摇摇欲坠。 “阿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余远低头看着网络上的评论,心跳的飞快,抬起头来,一副为他担忧着想的模样,“这段旋律是你三天前才做出来,准备唱给师父听的,你是不是之前在社交平台上听过袁倩分享的旋律,所以才会有点相像?” “借鉴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不要在舞台上争论了吧。” 余远看似是在为沈清濯说话,可句句都不离沈清濯抄袭,将一把火往更烈的方向烧去。 “不是借鉴。”沈清濯嗓音清淡散漫。 余远眸光闪烁,他比谁都恨不得看着沈清濯从上头摔下来,一张邻家弟弟的脸乖巧又无害,语气着急,情真意切:“阿濯,不是借鉴还能是什么呢,我知道你要面子,实在不行就先道个歉吧……” “你是沈清濯的队员吗?!”一道冷冰冰的女声毫无预兆的响起,江黎安不管其他人的劝阻,看向余远,胸腔中的火噌噌噌往上冒,“两年队员,就因为别人瞎扯了几句话你就怀疑沈清濯抄袭?” 沈清濯微顿,修长指尖维持了一个姿势太久,温度冰凉,稍微动了下,血液又开始回暖。 余远脸色变了,看到江黎安那张脸时,愣了一下,是她…… 紧接着心中涌入的是说不出的委屈恨意,还有不甘,为什么都在帮着沈清濯,沈清濯到底算什么? 第604章 越拽越爱原则155 他对她的示好就那么不值得入眼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余远语气温软,话里话外,有点内涵江黎安这样的行为是在蹭热度,“你现在说话不合适吧……即将出道的练习生,应该好好准备自己的舞台表演。” 其他练习生赶紧拉着江黎安坐下,不让她趟浑水,毕竟大佬之间的竞争,她们现在出头就是上赶着送死啊! 大小姐的脾气来了就止不住,气到指尖都有些发抖,她站在练习生候选台的区域,看向导师台的方向,微暗的光影斑驳跳跃,那人背脊始终挺正。 她一手抢过工作人员的麦克风,一字一顿,声音回荡在整个体育场:“沈导不可能抄袭!” “哎你别抢……”工作人员一脸呆滞,想拿回麦克的,已经来不及了。 “天哪黎安!你疯了!”路痴低声道。 这事对江黎安实在没什么好处,保不准还有人觉得她为了红蹭热度。 可江黎安不在乎。 她就是看不惯别人说沈清濯。 一分一秒也忍不了。 余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江黎安反驳,多少有些没面子,张了张口,似笑非笑:“你这么关心阿濯?我也没说他抄袭啊,更何况这种事情是要拿出证据的,你说的话算什么?” 体育场气氛死寂。 一声轻笑落下。 仿佛水中的月亮。 所有人的眼神集中在了这场舆论中心的人身上,只见他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却慢慢从导师台坐直身形,抬手调了调麦克风:“我听到了。” 她的声音,他听到了。 “江黎安。”沈清濯眼神越过人海和灯光,不偏不倚的落在那唯一一个站起来的姑娘身上,准确无误的叫出她的名字,“坐下,去准备你的舞台。” 太远了,江黎安看不清他的眼睛,那又如何,他永远站在光里,光可以看到他。 对视了两秒。 江黎安将麦克风还给了工作人员,紧绷着唇角坐下。 导演做梦没想到出道夜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急得脑袋直冒汗,沉声道:“出道夜是练习生的舞台,接下来有请与袁倩进行pk的练习生虞舒登场!” 说着,他压低嗓音在袁倩麦里说几句话,示意她赶紧下台,有什么事情后台解决。 袁倩眼睁睁看着台下两个人的互动,没动,不乐意了,也不甘心就这么走,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在舞台。 “导演,您不用跟我说,我并非有意耽误后面练习生的表演,但被污蔑抄袭这么大的事情,我要一个说法不过分吧?” 导演:“……” 你傻啊直接说出来!! 袁倩这点小心思,导演当然知道,但对方是沈清濯啊! 袁倩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质疑沈清濯抄袭自己,她是如此的正义,她口口声声在捍卫原创。 网友看的都火大,纷纷为袁倩鸣不平。 [倩倩是抄袭,沈清濯就是借鉴?做人要不要这么恶心,沈清濯要是不给袁倩道歉说不过去吧] [笑死这是道歉能过去的事情吗?抄袭一个练习生也好意思,沈清濯不主动退圈说不过去吧] [沈清濯不发文道歉跪地退圈说不过去吧] [连沈清濯的队友都知道抄袭要道歉,沈清濯怎么不知道呢] [倩倩真的太难了,个人练习生当然比不过资本啦,连导演都势力帮衬着sqz] “确实不用下台。”冷淡清越的嗓音落在每一个人耳边,在万人空巷的体育场,在数以万计的直播间中,“抄袭是零容忍,从来没变过。” 沈清濯侧眸问左多:“找到了吗?” “找到了。”这三个字左多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胸腔中燃烧着愤怒的火。 要不是不能动手,左多真想把手机摔在余远和袁倩以及那些网友的脸上,让他们看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风就是雨,永远跟着别人走,没什么思想偏以为自己正确,随随便便说出去的话,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 殊不知可笑至极。 “阿濯,你们要找什么?”余远抿抿唇,感觉到左多在瞪自己,可是他说的都是实话啊,不就是沈清濯抄袭吗,“我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有错就承认……” “来来来——”左多乐了,找来了工作人员,“麻烦将手机视频投放在大屏幕上,让每一个人都看清楚!” 袁倩瞳孔微微一缩,心中不安,又觉得他不可能有任何证据。 工作人员操作之下,视频缓缓播放出来,映入每一个人眼中。 用来拍摄视频的应该是以前的设备了,有点老旧,导致画面都有些模糊,依稀能看到是一间训练室。 但凡是当初追过限定心动偶像男团选秀的粉丝都能够认出来,这就是当初一百名练习生训练的地方! 画面开始摇晃了好几下,镜头中出现了几道身影,簇拥在中间那人最高,清瘦却不单薄,少年气十足。 几个人笑着说话,而他拿起旁边的吉他,试了几个音,就靠在窗边弹,窗外刚好是个阴雨天。 模糊的画质,斑驳的玻璃窗,天青色也倾慕少年眉眼,清透悦耳的声线像是流动着的海水,一串串从低转高的英文,极具力量感。 那是宛若神迹的嗓子。 全场寂静。 原因无他,视频很短,一分二十六秒,歌词也不尽相同,但是极为相似的主旋律和个人风格是不会变的。 他们可以感受到歌曲中吉他弦的颤动,逐渐分辨出演唱者特有的气息、唱法。 独一无二。 左多冷笑:“这是两年前阿濯唱的歌!他三天前送给师父的即兴发挥,灵感来源于这段旋律,那你的呢?” “袁倩,你的灵感,来自哪里?” 网友都被反转再反转的局势惊住了,有袁倩的粉丝质疑这个视频是在弄虚作假,之前没有回应的时间就是在伪造。 但是很快有高超的技术人员出来鉴定,确认这个视频根本没有任何ps的痕迹,也确实是两年前拍摄的视频! 之前袁倩粉丝咬死袁倩两个月前发布,是沈清濯抄袭,那现在呢? 袁倩看着大屏幕,瞳孔紧缩,后退了好几步,怎么可能?! 第605章 越拽越爱原则156 “我不知道,我没有看过这个视频,这首歌确实是我自己一个人创作的!”袁倩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认下抄袭,咬牙道。 左多嘲讽:“创作?创作出一首一模一样的歌曲?你现在这么说良心不痛吗,刚刚冲着阿濯讨回公道的那个人是谁?你的公道呢?!” “我没有——”袁倩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否定左多的话,她知道自己一旦承认这件事情,就真的完了。 视频中的旋律还在回响,袁倩为了做这首歌,当初也有点顾虑,不敢用一模一样的歌名,就连歌词也稍作修改。 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究竟是谁唱的这首歌更好听。 袁倩改了,改的低劣,是仿品,是残次品。 “你没有?这个视频是两年前我为阿濯录制的,也是阿濯出道夜的废稿,因为当初有了其他灵感,所以搁置了下来。你说你没抄,那你的意思是阿濯两年前费尽心思去抄袭了你的shadow吗?只怕是两年前都没人知道你的名字。” “我当然没有说濯神两年前抄袭我,这个视频我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我猜网络上并没有,那我又怎么能看到?” 袁倩自若的说道,总之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更何况她也不算说谎,她确实没有看过这个视频,更不知晓废稿一事。 袁倩只能自认倒霉,当初要是换一首沈清濯几年后的歌就好了。 左多被她不要脸的架势惊呆了,指尖气到发抖。 “我可以说出shadow的创作理念,shadow对我来讲的是影子,是阴暗,是没见到过的,更是我的化身。” 袁倩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利用自己的身世买惨:“我生在一个并不是重男轻女的家庭,但更悲哀的是,因为我是姐姐,所以我要让着妹妹,从小到大,我都是袁诗兰的影子,永远跟在她的身后。” “我想冲破这种束缚,将阴影燃烧,所有的阴暗化为灰烬,才有了这首歌的存在。” 袁倩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观众席最角落的地方坐着一个人,浑身上下裹得严实,低着头,看不到脸,微微震颤。 左多恶心坏了:“你生在这样的家庭,那应该知道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是什么滋味,又为什么要自己来做这个恶人!” 指甲嵌入了手心,袁倩感知不到疼痛,突然被刺激到一个点上,大吼反驳:“正是因为这样成长,我才懂得争取!忍让只会让人一味的欺负,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应该夺回来!” “那你说,shadow属于你吗?”清清淡淡的嗓音响起。 沈清濯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好像问了一个很平常的问题。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可是袁倩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柳絮一样,柔且疼。 沈清濯:“很难回答吗?” 他的眼神干净,显得她如此肮脏。 “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样的旋律,你再怎么强行解释创作理念也改变不了事实。”左严寒失望至极,“如果是之前我会同情你的遭遇,但是过度争取就成了扭曲,跟你妹妹有什么区别?” “你敢说一句问心无愧吗?” 袁倩如芒在背,能感觉到所有目光都在注视着自己、轻视的、厌恶的、幸灾乐祸的,而那更为平静的眼神,击溃一切骄傲和自尊。 袁倩后退了一步,极为艰难的改口解释:“我一直很喜欢濯神的舞台,也了解过他的台风和唱法……这首shadow,是我为了致敬濯神的作品,只是因为太喜欢他的歌了,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对不起。” [袁倩走到现在真的挺不容易的,沈清濯没必要自降身价再针对一个练习生吧……] [唉,这也不算抄袭吧,倩倩本来就是濯神的粉丝,有相似程度也可以理解。] [确实没必要过于计较,反倒是显得自己小气,倩倩还是个女孩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袁倩就是抄袭!她不只抄袭了濯神!”一道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袁诗兰一步步走上舞台,对上袁倩骇然的目光,脸上恨意惊人。 “袁诗兰?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会被淘汰了吗?”其他人都看着走上台的身影。 走上舞台的短暂时间,袁诗兰走在熟悉的灯光下,看着台上的人,每一步都很慢,踩上台阶。 她回忆起自己做过的梦,完完整整的书里曾经说到,袁倩这一次在出道夜上大放异彩,奠定了在娱乐圈的基础。 “袁诗兰!你发什么疯!”眼看着事情都要好转的趋势,袁诗兰却上了台,袁倩有种不好的预感。 袁诗兰今日上台,就为毁了袁倩,她狂笑:“袁倩,你就是个小偷!” 小偷这两个字,狠狠刺在袁倩身上。 袁倩双目血红,用力推了袁诗兰一把:“你才是小偷!是你偷走了爸爸妈妈的爱,偷走我的一切!” “是又如何?”袁诗兰深知袁倩的痛处,她嘲讽道,“你还不是和我做了一样的人,姐姐。” 袁诗兰发疯的夺过麦克风,对着全场喊道,声音尖锐,歇斯底里:“袁倩副歌抄袭了乐坛李老师的风雪,编舞部分抄袭了国外qw女团的成名曲!你们不信可以去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袁倩眼中惊惧万分。 袁诗兰知道她在想什么。 袁诗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附身在袁倩耳边:“姐姐,你以为,只有你自己可以重生吗?” “轰——”袁倩脑海炸开,一直紧绷着的优越感,彻底粉碎。 “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希望你重生愉快。”袁诗兰漂亮的红色指甲,划过了袁倩的脸,吐气像是毒舌,“姐姐可真不厚道,没关系,你很快就要留下来陪我了。” 袁诗兰说出的话过于震撼,全场都有些不可思议。 原本在看戏的其他乐坛歌手的粉丝听到袁诗兰这话,彻底笑不出来了,特意去扒了细节! 广大网友在第一时间确认这件事的真相。 结果发现—— 第606章 越拽越爱原则157 袁倩这首所谓惊艳全场的《shadow》,不过就是个东补西凑的残次品! 彻头彻尾的抄袭! 直播间的气氛凝固,一条弹幕都没有,刚刚叫嚣着的袁倩粉丝羞愧难当,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而余远紧盯着舞台上的大荧屏,耳边嗡嗡作响,再想起自己之前在沈清濯面前说的那些话,脸色好不精彩。 “你们怎么不告诉我还有这个视频……”余远觉得自己就是小丑,眼中凝结成实质的怨恨,被睫毛的阴影遮住,口吻都有些埋怨。 “你也没问过啊。”左多觉得他这副模样很有趣。 “你们看我这样子很好玩吗?大家都是团体,没必要故意排挤我吧。”余远觉得他们就是故意的,“沈清濯,你太过分了。” “滚。”沈清濯看都没看他,嗓音透着戾。 “你说什么?”余远声音失去了调子,这是沈清濯第一次这么对他说话。 左多笑眯眯道:“说你滚呢,还真是心里脏看什么都脏。” 舞台上。 “我只是个人练习生,无权无势无公司,当然说不过你们!” 袁倩掩住眸中慌乱,再下去恐怕收不了场,迫切的想要中止一切:“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我身后还有练习生需要上台,直播继续吧?” “拿不出证据就要逃避,不肯承认自己抄袭,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原创至上。”左多乐了,“你是脑子不太好使,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咄咄逼人的到底是谁?你现在这样就是咎由自取!”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说了什么吗?”左多小嘴叭叭叭,一个也不饶,掐着嗓子,学着袁倩的口吻。 “——濯神,《shadow》从头到尾都是我独立完成,原创歌曲是多大的心血,您应该很清楚。” “——我对《shadow》的感情深厚,作为歌手您应该明白,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出现任何污点。” 左多支着下巴:“被污蔑抄袭确实是一件大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说,对吧?” 袁倩听着这些话,脸色青紫交加。 她之前有多盛气凌人有底气,现在就有多狼狈,那一句句说出来的话,全都化作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无形之中,火辣辣的疼! 刚刚网友们帮着袁倩说过的话,骂过的人,一句句原创心血,现在想想,到底是在骂谁? 而轮到自己被说抄袭,袁倩打死不承认的样子,再结合之前“义正言辞”的结论,简直可笑! [弹幕有些人的三观真的震惊我……什么叫做欺负一个女孩子,你看看袁倩做到这些事是怎么说出口的?] [还致敬濯神,用抄袭致敬吗?濯神都嫌晦气] [尤其是有些人竟然还心软了觉得袁倩没错,天哪我不敢想像这种人的三观是怎么在社会上活下来的,等有一天你的心血被别人拿走还理直气壮说致敬,你再乐呵呵的接受吧] [袁倩这首shadow真是绝,没有一句歌词是多余的,全都是抄袭哈哈哈哈] [讲个笑话,袁倩:原创至上] “如果我手中没拿出这个视频,只怕你还在捍卫你的原创,来指责阿濯抄袭。”左多觉得讽刺,看着大屏幕上播放的视频,少年干净的嗓音一直回荡在舞台上,“别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我替阿濯觉得委屈。” “我很庆幸当年保存了这个视频——否则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一句原创至上,就要让阿濯背负抄袭的污名,毁他一生。” “我……”袁倩想要辩驳,无从下口,浑身都在颤抖。 左多很认真的询问:“这就是你口中的致敬,你的骄傲,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不会觉得恶心?” ——她又一次,葬送了自己的人生。 当袁倩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原创永远不会容忍抄袭者。”沈清濯从始至终,脸色也没有变过,语气不轻不重,对她说,“下台吧。” 袁倩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眼中看到了小丑。 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在沈清濯眼里彻彻底底变成了笑话。 她明明想要靠着自己变得更好,想要所有人刮目相看的…… 后悔啊!! 袁倩极为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争一口气!后悔为什么要针对沈清濯!后悔为什么不见好就收非要逼着对方把视频爆出来!再后悔,为什么不选择其他的歌曲! 袁倩是出道夜最有可能夺冠,c位出道的人,之前更是两次公演的冠军,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从高处摔下来,粉身碎骨。 别说c位,出道都和她无缘。 之前把袁倩夸上天的粉丝,现在嫌恶的恨不得在袁倩身上吐唾沫,根本没脸承认自己喜欢过一个小偷! “袁倩。”导演这一次的语气平淡了很多,“下台吧。” 之前让她下台,她端着架子自以为是,不愿意,如今就算是想要站在台上,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抄袭的事情最终以袁倩丧失出道资格落幕,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她距离c位只差咫尺之遥的时候。 该如何不恨? 袁倩仗着自己重生,总是带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抱着侥幸心理窃取其他人的成果,以自己之名告诉大众。 殊不知这世上天理轮回,从来没有不劳而获,任何侥幸,都会变成切实的报应,也许早一些,也许晚一些! 她的重生间接性的影响了很多事情,称之为——蝴蝶效应。 但同样有些事情,是无法撼动,永远存在的! [刚刚骂濯神骂的最欢的那些人不出来说话了吗?快为你的原创姐姐捍卫呀!] [笑死了,袁倩大粉刚刚注销账号跑路了] [袁倩就是恶心,什么都觉得是别人欠自己的,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一样,也不想想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想要就自己去争取,偏得走捷径] [作为一名两年月光来讲,刚刚在全网都在说濯神抄袭的时候,我气到指尖发抖掉眼泪,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濯神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委屈,可是我好想抱抱他,他也只有十九岁。] [太多人恨不得濯神倒下,恨不得取而代之,可是没有沈清濯,他们也到达不了这个位置。] [我一直知道他站在舆论中心,一举一动都能引人赞美或诋毁,我知道他不会被影响,我知道我会一直相信他。] [乐坛永远没有第二个沈清濯!] 袁诗兰却不肯善罢甘休,她笑的癫狂,眼中并非二十岁的天真,而是重生的沧桑。 “我还要告诉所有人——” 第607章 越拽越爱原则158 “当初江黎安偷我项链这件事,是袁倩故意把项链放在江黎安床上,是袁倩故意陷害江黎安!” “第三次公演,我使用了江黎安的化妆品才会烂脸,当初这件事你们都以为是我做的,但我只在江黎安的水里下了药,真正在化妆品里下药的人,是袁倩!” “袁倩故意调换练习生申请名单!故意剽窃他人作品!模仿他人舞台风格!故意在外宣称跟沈清濯是男女朋友关系以此来为自己谋利!” 袁倩依仗着重生占尽先机,肆无忌惮做任何事情,袁诗兰也可以依仗着重生,撕碎袁倩所有的优越感和伪装! 谁也别放过谁。 现场所有人都被袁诗兰爆出的这一个大料惊到了,神色错愕。 “闭嘴!你闭嘴!!”袁倩歇斯底里的尖叫,发了疯的跟袁诗兰扑打在一起,眼中的苍白和恐惧,再也不是原先那个在舞台上分外耀眼的人了。 袁诗兰继续说:“而袁倩做这一切——就是因为她的一己私欲,她嫉妒江黎安,嫉妒虞舒,嫉妒所有人,所以她要毁了他们!” “袁倩,你的骄傲,是无数残缺不全的碎片拼凑起来的,你的骄傲,真让人恶心,你不配提这两个字!” 万人空巷的体育馆鸦雀无声,整个直播间没有一条弹幕。 袁倩的反应,早已证明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袁诗兰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对袁倩说:“姐姐,不是我毁了你,是你亲手毁了你自己。” “你重生一世,本来可以过得很好的,你却偏不甘,你要走捷径,你怨天尤人,你不甘平庸,你所有的理由,都只是给你的自私要借口罢了。” “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袁倩张了张嘴:“不是……不是的……” 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其实是和不是,她心里都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袁诗兰后面的话,说的很模糊,网友不知道重生的事情,但这一切,也足够炸开了锅。 [细思极恐,这种人就是毒蛇,什么时候都能咬自己一口。] 「袁家一家都不是好东西,我听说她父亲当年……唉,如今进了监狱,也算罪有应得了」 从一开始的反转到最后的截然相反,事情发展的太快,舆论转变了一次又一次。 余远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评论,紧抿着唇,暗恨袁倩不争气。 直播镜头还在这里,左多转头看向余远:“差点忘了还有你没解决,之前忙着找视频没工夫说你。” 余远心底咯噔一下,面上很无辜:“我怎么了?” “你到底是sta的队员还是敌方派来的间谍啊?怎么每一次都阴阳怪气的,说实话我忍你很久了!”左多不吃他这一套。 “你就算嫉妒阿濯比你优秀,有本事当面pk,不用在暗地做好人,男绿茶婊才是真恶心。” 刚刚两个人骂了他几句,余远以为这件事就不痛不痒的过去了,谁知道左多竟然当着镜头的面这么说他! 余远生怕网友误会,解释道:“之前大家都在骂阿濯,我也是为他说话。” 他委屈的看向沈清濯,心想对方应该会顾念一下两年的队员情谊,况且他也没有对沈清濯造成什么损失:“阿濯你说句话。” “说什么?”沈清濯笑的挺淡,“你要不是sta的人,我现在就一脚踹上去了。” 余远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觉得自己很委屈,可惜网友不再买他这套。 [真的好白莲啊,之前煽风点火,现在还装委屈] [今天见识到了男绿茶婊] [滚出sta吧拜托!本来就是人气最低的那一个,侥幸靠着濯神火起来,不懂得感恩还恩将仇报,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吗!] 余远在这样的氛围中待不下去,临时谎称有事,离开了体育馆,自然也没有人留他。 他回到家的时候,刚好看着余迎文捧着剧本坐在沙发上。 “姐,我不是给你票了吗?你今天怎么没去?” “没时间。” “你是因为谈峻熙吧?我就不明白了,你跟他也没什么交集,你那么怕他做什么?”余远忍不住问。 “你离他远点!”余迎文突然激动,那双眼睛在没有开灯的漆黑客厅泛着红血丝,“不要靠近他。” 靠近他,会变得不幸,所有人都是。 “你总要跟我说说为什么,都是一个圈的,怎么可能避免?” 余迎文沉默了很久。 客厅死寂到落针可闻。 半晌,响起极为嘶哑的、像是从唇齿间硬生生挤出来的声音:“他是个杀人犯。” 余远手中的水杯摔在了地上,刺耳尖锐的摔裂声尤为突兀。 玻璃水杯四分五裂! “我亲眼看到他杀了——”余迎文呼吸急促,不愿回想。 余远起初是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逐渐觉得兴奋,冲到余迎文面前。 “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有证据吗?!如果有的话,天哪,他可是顶流,爆出犯罪这种事情是要坐牢的,我们可以拿证据威胁他,到时候要什么资源没有,就再也不用拼命争了!” 体育馆。 原本的十一名练习生变成了十名,节目组加急联系了原本被淘汰的第十二名练习生,询问他是否愿意重返舞台。 练习生泣不成声的点头,说愿意。 练习生的个人舞台还在继续。 原本与袁倩pk的是虞舒,她一身黑皮衣,站在台上,光芒万丈,完美完成了舞台。 这一次,每位练习生在结束后说原创这两个字,都带了格外慎重神圣的味道。 “有请下一名练习生——江黎安!” 在江黎安上场的前一分钟,她被本该出现在导师台上的人抱在怀里。 很用力的拥抱。 “别急,慢慢来。”沈清濯冷淡眉眼寸寸浅融,喧嚣声中,在她耳边留下了隐秘的一句话。 江黎安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她说会的。 粉色灯牌汇聚成最漂亮骄矜的颜色,像是每一个人的少女梦,声嘶力竭的挥舞。 “江黎安!!” “江黎安!!” “崽崽勇敢飞,姐姐爱你!” 第608章 越拽越爱原则159 女孩子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戏服,走上舞台,落落大方:“大家好,我是江黎安,为大家带来《渊亭记》。” 很少有练习生会在出道夜的个人舞台选择戏曲。 这是江黎安想了很久的决定,比起流行音乐或者是爆发力极强的舞蹈,她从小就喜欢听戏,喜欢听收音机中的声音,喜欢看每一场戏剧。 在出道夜最后的舞台。 她愿意把最热爱的、最好的呈现给所有喜欢她的人,不辜负他们的期许。 光追着她,落在了衣袖间,女孩水袖轻折,腰肢纤细,戏腔婉转多情,仿佛回到了旧年代,洗去一切浮躁。 沈清濯在导师台上,一寸寸坐直,目光从未离开过她身上分毫。 全场屏住了呼吸,安静到不可思议。 戏曲落幕。 现场终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粉丝在她唱戏的时候,根本不敢用力摇晃或者呐喊她的名字,唯恐惊扰梦回的民国年代,如今将所有力气都用在了谢幕的时候。 “江黎安!” “江黎安!” 几道不太和谐的弹幕顺着疯狂的舔颜评论中一闪而过。 [为什么我觉得江黎安有点蹭啊,做什么都和濯神扯上关系,我记得之前小师妹和濯神逛商绯闻的时候就有人一直猜她……然后后来那个水晶杯,也是她拜托濯神买的,就不能去找别人买吗?还是自己没有手?还有刚刚就她站出来,其实大家都相信濯神不会抄袭,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吧,显得自己多清高一样。] [说实话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反感,毕竟是异性还是注意点,离濯神远些,才好。] [濯神还是和小师妹在一起的时候最清静。] 十一名练习生,全部表演完毕,每一个人,都是舞台上最棒的自己。 人还是要站在自己热爱的领域闪闪发光,才是最酷的事情。 “接下来,让我们看一下各位练习生的家人。”谈峻熙说道,侧开身子。 大荧屏中出现的大多都是母亲、父亲、或者再老一辈的人,笑呵呵的为自己女儿拉票,有些敏感的练习生,已经泣不成声,舞台上回荡着小声的抽泣。 “哈喽,我是虞舒的姐姐!”女孩子清脆甜美的声音流动出来,在视频中,笑的很甜。 “明明是妹妹。”路痴在旁边吐槽。 “我就是姐姐!”江黎安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温柔似水的看向镜头,“希望大家多支持我家虞小舒呀,她超可爱的~” 路痴不明白她为什么对姐姐这么执着?实际上还是因为家里有个让人头疼的哥哥,所以江黎安对自己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抱有了极大的渴望。 视频中两个女孩子的互动,让人嘴角上扬。 虞舒仰头看着大屏幕,唇角微柔,再次在江黎安耳边说:“谢谢。” “不客气,妹妹。”江黎安面不改色,心里琢磨着自己等会的视频,勉强算是可以蒙混过关吧。 画面一转,镜头中出现了一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身后像是个实验室,有些叫不出名字但是看着极为昂贵精密的仪器。 男人身形颀长,宽肩窄腰,不情愿的看着镜头,那张脸戴了医用口罩,依旧遮挡不住帅气,桃花眼深邃又迷人。 他叹了口气,抬指按了按眉心。 “我是江黎安她哥。” 低沉声音响起,强行营业的江烨头痛道,勉强按照江黎安的要求,露出一丝心甘情愿的笑意。 江黎安为了哄求江烨录视频,付出了不少代价,甚至把今年的压岁钱都提前透支了出去。 现在想想,江黎安合理江烨。之前的拒绝就是在欲擒故纵——目的就是为了她手中的压岁钱!! 可恶! 心机好深一男的。 心在滴血。 直播间的弹幕起初愣了好几秒,疯狂尖叫,跪着舔颜。 [这个基因我好恨!看了看我那不争气的哥哥,一脚踹了过去] [为什么哥哥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哈哈哈,你要是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哥哥内心:被迫营业,心里好苦,勉强说两句吧。] [我记得江黎安她哥是养猪的啊?谁家养猪这么帅!我也要去养猪!] 「这就是别人家的基因吗?突然开始好奇爸妈长什么样子了」 「也不一定吧,说不上是个口罩帅哥,摘下口罩什么也不是。」 [他是医生吗?还是cos啊?不太合适吧?] [现在为了博眼球都要这么做了吗?] “虽然江黎安是挺不靠谱的,但是呢,她有一个无比优秀的哥哥。”视频中的人,慢悠悠开口,“有这么优秀的哥哥,相信妹妹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江黎安:“……” 傻逼江烨! 江烨笑了笑,看着镜头,黑色短碎发有些凌乱,露出的一双眼睛又禁欲又邪气,桃花眼上挑着吊儿郎当的弧度。 “我家大小姐的舞台我看了,得幸于我的基因,也就是宇宙无敌螺旋桨好看的程度吧。” “所以……”他声音低沉,“乖乖投票,嗯?” 白大褂、桃花眼、男低音。 感觉瞬间就出来了。 所有网友还沉浸在那一声性感的低音中回不过神,视频就直接被人掐断了。 [好、好无情……我好喜欢。] [这哪里是江黎安的哥哥,这分明是我的心上人!] [啊啊啊求求,哥哥是哪里人姓甚名谁,微信是什么电话号码是什么家庭住址在哪里?] [对不起爸爸妈妈,我要跟哥哥一起去养猪] 「江黎安你好,我是你嫂子!」 「哥哥结婚了吗?没结婚我就要上了啊!!」 谈峻熙对这些看似催泪的视频毫无兴趣,内心只觉得可笑,因此并没有过多关注,心想着今晚的庆功宴,总该发生些有趣的事情。 熟悉的、磁性嗓音毫无预兆的环绕在耳边。 “我是江黎安她哥。” 简单的一句话,让谈峻熙的动作倏然凝滞。 无人察觉他的异样。 谈峻熙缓缓抬起眼睫,看到了大荧屏上俊美的眉眼,光源投射在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形成扭曲晦暗的深渊,唯一一束光亮。 “砰——” 是麦克风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第609章 越拽越爱原则(完) “砰——” 是麦克风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谈峻熙身上,有些诧异这突如其来的事故。 “抱歉。”他说。 现场过于喧嚣,所以没人看到谈峻熙的异样。 家人小视频结束后,粉丝争分夺秒的给他们投票,进行最后的角逐。 “中止投票渠道。”谈峻熙这时候已然看不出丝毫外露的情绪,依旧是谦和斐然的模样,宣布十一名出道练习生的排名。 “第十一名……” “第十名……” “第八名——路痴!” “第三名——江黎安!” 当这三个字出现在舞台大屏幕上的时候,所有道喜声在耳边蜂拥而至,如同潮水上涌。 耳边喧嚣而吵杂,不同的笑靥倒映如眼底,远处是漂亮璀璨的粉色星海,舞台的聚光灯汇聚在眼中。 江黎安的心跳从上台就咚咚个不停,一直没放缓节奏,热切又明媚的跟她们一个个击掌,发出清脆声响,急切的踮起脚尖,在第一时间寻找那道身影。 可是没有看到,哪里都没有。 江黎安失落的收回目光。 “恭喜。” “恭喜。” 每一个练习生的声音,真心实意,微微哽咽。 刚和最后一名练习生击完掌,江黎安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面前的身影,愣了一下,击掌的手指还伸在半空中! 周遭鼎沸喧嚣。 入目无旁人,四下皆是他。 他今天也穿了件常穿的黑色t恤,长腿套了件黑色工装裤,衬着腰窄而精瘦,个子高,腿很长,轮廓立体,总有种又冷又酷的味道。 此刻站在面前,有些距离感,亚麻色发梢仿佛流动着光泽,低着眼眉的轮廓看她。 眼神极具吸引力。 距离有点近了。 在人潮汹涌中。 江黎安心跳声鼓噪,几乎蹦出胸膛,他们在众目睽睽下对视,她犹豫了两下,僵在半空中的手还是慢慢缩了回去…… 在下一秒——毫无预兆的被抓住手腕。 “我不是人?” 凛冽不爽的声音响起,当着所有人的面,毫无顾忌,居高临下质问她。 “是、是人……”江黎安手腕被他抓着,鲜明又具有侵略性的触感毫无保留的烫着手腕骨,她的手被迫举在半空中,对上那双沉蓝深邃的眼眸,声音磕绊了下。 “那你躲什么?”沈清濯漫不经心的抓着她的手,用另一只手强行跟她击了个掌,发出啪的一声,有种云淡风轻的痞坏感,嗓音清冷玩味,似轻嗤,压的低,“小小年纪,怎么还学会差别对待这一套了。” “都是镜头,别人会看到。”江黎安看了看四周,顾忌道,挣扎着自己的手腕,“你快松开。” 沈清濯真搞不明白她。 刚刚一个人站起来说他没抄袭的时候气势汹汹的,现在反倒是顾忌起这那来了。 “看到就看到,我跟我对象牵个手,天经地义。”沈清濯低眸看着她笑,眼中噙着恣肆的暧昧,就是不松手,很强势也很任性。 “不行……”他现在事业期,怎么能公开恋情?江黎安严肃拒绝,拼命想要遮住自己的脸,欲盖弥彰。 落在沈清濯眼里,简直可爱死了,想亲她吻她,做一切情侣之间的事情。 他喉结微动,倘若不是还有点理智存在,就真吻上去了,谈个恋爱还得遮遮掩掩,烦。 “行不行我说了算。”沈清濯靠近她,手指从她手腕移到指尖,强行挤入她的指缝,慢条斯理的十指相扣,透着薄茧的掌心和热度,安全感十足。 江黎安掌心隐隐有些发烫,连带着心口也灼热,幸好光影掩盖住了她的脸红,指尖蜷缩着,透着淡淡的粉色,无奈跟他说:“我要上台了。” “你上啊。” 女孩子没好气的看向那交握的修长手指。 沈清濯淡淡收了回去,好像刚刚那么混不吝的人不是他一样:“去吧。” 练习生都在催促她快点上台,没留意两个人的互动。 江黎安觉得自己也真是奇怪,他毫不留恋的松了手,她竟然还会失落,她把这种感觉压下,往台上走,跟少年擦肩而过。 他却毫无预兆的附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恭喜啊,女朋友。” 昏暗光线,模糊不清。 那一句嗓音又哑又蛊,压的极低,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声线肆无忌惮的缠绕入耳,还伴随着浅浅的热气,和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那一瞬间,沈清濯漫不经心的瞥向舞台中央的大荧屏,薄唇好像擦过了她的耳。 在众目昭彰时。 江黎安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止,她抬头,在微暗的视角下看到了那人浅笑的眉眼。 “谢谢,男朋友。”她唇角抑制不住的翘起,隐秘的吐出私有称呼,心情跌到谷底,又坐了火箭一样升起来,冒着棉花糖的泡泡。 全场陡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只因舞台正中央的大荧屏上,镜头转移,刚好映出两道身影! 光暗交杂的镜头中,两人站的极近,画质朦胧,像是电影里的画面,少年俯身,背脊线条凌厉绷直,透过薄黑t恤突出骨头的清冷弧度,挡住了女孩半边身形,瞧着低垂的眉眼,有些冷淡欲色。 他似乎跟面前的人说了些什么,相差无几的距离,侧脸擦过时,像极了逆着镜头接吻。 短暂两秒的镜头,大荧屏上的画面模糊消失,转到了旁边的地方,可是整个体育场的粉丝以及直播间都因为这个错位吻将气氛推向高潮! 尖叫声喊破喉咙! “是吻上了吗啊啊啊啊!!!!!” “我要疯了!!!”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为啥濯神那个眼神好挑衅?!!” “不要——!!” 直到江黎安站在台上,耳边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温度久久不散,那句隐秘的贺喜,慵懒的嗓音,是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的秘密。 承载了所有夏季心动和少女情怀。 她想,她永远忘不了这年夏天了。 她爱的少年,永远张扬而热烈! 万众瞩目的昭然! 江黎安站在舞台中央,握着麦克风,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发表着获奖感言,对着镜头说:“我很感谢,沈导。” 沈清濯站在台下,无声对她说,别谢男朋友,应该的。 练习生名额从第二名到第十一名,全部揭晓。 第一名,毫无疑问。 “c位——虞舒!” 众望所归。 “我就说我家妹妹必须c位出道!”江黎安简直比自己出道还要开心,扑上去抱住了虞舒,眼神明亮。 虞舒用长满茧子的粗糙手指小心抱住了她,眉眼是前所未有的耀眼。 努力或许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但不努力,永远得不到结果。 袁倩僵硬的站在台下,仰着头看上台上耀眼的人,看着她们欢呼的笑,看到最高的、不属于她的王座。 灯光太耀眼了,刺的她眼睛很痛,有些睁不开,还在直勾勾的盯着。 仰头,仰到脖子酸涩快要断掉。 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上一世的结局。 她从未拥有。 四个月的限定girls舞台,在最后的时间,播放了一段成长实录视频。 从最初的陌生、青涩,到后来的深交、拼搏。 最后,黑色屏幕缓缓浮现出一段话。 ——历经四个月,限定girls正式落幕! ——去吧,去更大的舞台! 十一名练习生相互拥抱在一起,从喉咙中声嘶力竭的喊出来:“去啊!去更大的舞台!!” 回音绕梁,久久不散。 漫天彩色飘带飞舞,舞台灯光永远炽热。 绚烂灯牌汇聚成最漂亮的,属于她们的星海。 而江黎安被人摁在了怀里,掐着下巴,背对着镜头,在昏暗缠绵的光线下,和人接吻。 “这算不算谈恋爱?”沈清濯接吻的时候有个习惯,爱咬人,顺手拿起旁边的黑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咬她耳垂的软肉,反复磨了磨,低声问。 那些熙攘声音渐渐远去,江黎安耳边只剩下了他一声声的喘,还有透着狠劲的逼问。 她说:“算。” 然后又笑道:“别喘了哥,腿软了。” 回应她的,是越发狠戾的亲吻,掠夺所有呼吸,迷惑心跳的节奏,奇异的保持一致。 气息危险。 镜头一晃而逝,他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脸,把人摁在胸膛,侧脸俊美,背影是冷酷的锋利,像是电影中最后定格的画面。 只有她听到他一字一顿的念,胸腔的震动,喉结的滚动,利落的下颌线,眼底未褪的欲色,都是她一个人的隐秘。 “女朋友?” 声音糅杂着挑衅、炽热、疯狂的心动。 江黎安嗯了声,突然道:“我喜欢你。” 沈清濯的动作由于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顿了片刻。 良久,他靠近,眉眼有点认真:“再说一遍。” “濯神,听过过期不候这句话吗?”江黎安闷闷的笑,肩膀发颤,挑衅看他。 “快点。”他难得有些青涩的急躁,哑声道,“别逼我动手,啊?” “喜欢你。”就喜欢这么一个人,好的坏的,全接受,无法抗拒,就沦陷。 他很慎重的嗯了一声,紧接着的,是横冲直撞的吻。 半明半昧的光线中,脚下是重叠的影子,月亮升起,倾慕年少。 第610章 你说最漂亮的那个是我对象? 南城的夏天彻底过去了,再漫长也有彻底入秋的时候,十月末的初秋,温度微凉,月亮从云缝中钻了出来,是清霜一样的白。 江黎安坐在座位上玩手机,其他人都热热闹闹的,她惆怅的叹了口气。 庆功宴订在一家高级火锅店的私人包厢中,空间格外的大,数十人也不显得拥挤,所有人的说笑声将气氛推至高潮。 节目组的投资方、导演系数在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庆功宴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潜规则。 但江黎安对这场庆功宴提不起什么兴趣。 作为正式谈恋爱的第一天……虽然她也说不清自己和沈清濯的恋爱纪念日到底要从哪天开始算,但定在出道夜这天似乎也是不错的日子。 然而。 她刚出生的男朋友跑了! 即使江黎安一早就知道顶流偶像行程肯定会忙,也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个品牌活动推不开。 她再度叹了口气,起身去了趟卫生间,看着镜子中的脸,鼓了鼓腮,补了下妆,之前舞台妆的口红全都被沈清濯吃掉了,现在唇上还是麻的,抱怨的想也不知道沈清濯什么喜好,逮着她亲,还喜欢咬人。 庆功宴上。 江黎安的手机还搁在桌面上,粉色手机壳仿佛会闪闪发光,不断地震动。 “黎安?黎小安人呢?”路痴拿起手机,四处张望。 “不知道啊,没看到她,先放那吧,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路痴想想也是,就把手机放回去了,结果电话在没人接通后挂断了,但又打了第二次。 她看了眼,没备注,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总不能让人一直打着,划了接通,准备跟对方说江黎安等会回来。 “怎么才接?”电话对面传来慵懒低磁的声线,带着点不满的味道,透过遥远的电波传过来,又冷又野,“你就是这么敷衍你男朋友的?” 满堂喧嚣,便显得声音有些模糊,依旧动人。 路痴呆滞了一两秒,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又不敢确定:“额……我是黎安的朋友,她她她好像去洗手间了,要不你等会再给她打?” 电话对面顿了片刻,嗯了声,直接挂断。 路痴恍惚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 约莫过了三四分钟,江黎安从洗手间回来,她换下了舞台服,穿着宽松卫衣,显得精致又娇气,跟玫瑰一样。 “黎安,刚,好像是你男朋友,给你打了个电话?”路痴呆滞道。 江黎安猝不及防,瞳孔开始地震,紧接着心头狂跳,紧张地看着路痴。 沈清濯什么时候打不好,偏赶这么巧! “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路痴嚎道,“你知不知道,我接那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在跟濯神说话!声音真的好像!拜托你男朋友从哪里找的,能不能也给我找一个!” 江黎安紧绷的心松了下来,支支吾吾道:“就、就路上捡的……” 路痴:……? 路上捡个男朋友? 哪条街,我也去捡! 江黎安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机,除了沈清濯的电话,还看到了她哥发的消息。 火花花花:【等会去接你。】 江黎安想想,幸好沈清濯不在,于是说好,给他发了定位。 “等会儿庆功宴结束束,我们自己去聚聚啊,唱k?”有人提议。 “不了,我哥接我回家。” “你哥要过来?!” “嗯。” 路痴双眼发光:“江黎安,你哥是不是特别帅,天呐视频那双眼睛。” 江黎安:“……还好。” 大概是打小跟江烨在一起,江黎安对那张脸已经免疫了,平时没太大认知,现在看她们这反应,后知后觉,江烨长的好像确实还行。 唉,没办法,毕竟继承了她的美貌。 所有人都围着她问她哥的事情,江黎安脑袋都大了,咳了声,插过话题:“我先接个电话。” “你这藏得够深,我都没看出你谈恋爱。”路痴看她那表情,啧啧了两声,意味深长,“今天刚谈的?我说你怎么在庆功宴上心不在焉的,跟刚热恋的小情侣一模一样,原来是在等男朋友电话呀~” 江黎安揉了揉发烫的耳朵,不太好意思的跑到了外头,站在路灯下低头踢着石子,把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sta少年团今晚有场很重要的品牌活动,在为师妹们助威之后就踩着点离开了节目组,几个少年嘻嘻哈哈,围着中间个子最高的那一个。 夜晚宁静,蟋蟀在草丛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要我说这几个妹妹都可以啊!舞台挺不错的!” “我觉得小江那个最漂亮,完美击中我的心。” 左多捂住心脏浮夸道,揽住少年的颈项:“对了阿濯,我也好想吃火锅,等会我们团里也聚个餐?” “什么?”那人嗓音清淡。 “我说等活动结束咱组个局!先吃火锅再去k,好久没去玩了!”左多拔高嗓音。 “你说最漂亮的那个是我对象?”沈清濯很惊讶的表情。 “我说???” “有眼光。”沈清濯笑了声,“确实是我对象。” “……” 江黎安将电话拨出去后,还没过几秒就被对方接通了,电话中有短暂而微妙的安静,可以听到呼吸声和心跳声,微微躁动,一声高过一声。 “沈清濯。”江黎安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发紧。 “还叫沈清濯?” 江黎安懵了两秒:“不然叫什么?” 电话对面轻笑了声:“男朋友还不值得你换一个称呼吗?”他声音压低,像勾引人,“比如……哥哥什么的。” 外面太静了,秋风吹过,月光岑寂,江黎安可以清楚听到他那边细微的声响,绯色嗖一下爬上了耳垂,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羞恼道:“你别想!” “江黎安,我听说这么一个说法。”他不紧不慢的。 “什么?”江黎安警惕道。 “女孩子说没有就是有,所以,”他话音停顿了下,“你是不是口是心非?” “……” 这句话是让你用在这里的吗!! “才没有。”江黎安故意跟他抬扛,就叫他全名,“沈清濯沈清濯沈清濯——” 第611章 境内无前任 “别说,你叫起来,还挺好听。” 江黎安猝不及防呛住了,这下说什么也不说话了,脸上温度没散,凉风也吹不掉热度。 她低着头盯着地面倒映的影子,轻轻跺了跺脚,手指不自觉的缠绕着衣袖,手心有细密的汗,喉咙几次动了动。 电话对面的呼吸声,清清楚楚地提醒她。 沈清濯,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了。 她一个人的。 约莫安静了一分多钟吧,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唯有车鸣声穿过电波。 最终还是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低操了声,声线微哑:“我也,是有那么点紧张。” 江黎安睫毛乱颤,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接着听他说。 “第一次跟人谈恋爱,没经验。要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跟我说,嗯?” 江黎安愣了两秒,捕捉到了第一次那三个字,她微微睁大眼睛,语气流露出几分又惊又喜的诧异,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你是初恋?!” “?” “不然呢?”沈清濯语气不太好,“你以为我能看上几个。” 江黎安把袖子攥的皱皱巴巴:“那你……” 她声音很小,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也是初吻吗?” “江黎安。”那边深吸了口气,声音很沉,“我现在真想回去亲死你!” “不、不是吗?”江黎安很在意这个,执着问。 因为沈清濯是她的初恋,江黎安之前一直有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毕竟现在谈过几段恋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也许没谈,但可以做,更何况沈清濯身边女孩子那么多,更没可能一直一个人了。 她一边说服自己一边介怀,说到底还是很在意。 “不是。”沈清濯说。 “啊……”江黎安舔了下唇,嗓子有些发干,心底微微失落,又酸又涨,她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样,但是她真的很容易被牵动情绪,因为没权力责怪就更委屈了,她浅浅呵了口气,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用手戳了戳屏幕,发出轻轻的声响。 沈清濯问:“你在干什么?” 江黎安小声道:“打你。” 他大概是愣了下,然后笑了,音色懒散勾人,让人耳膜微微酥麻。 “你还笑。”江黎安更委屈了,她更加用力的戳着屏幕,“我告诉你,你以后就是我的了,不准看其他女生,以前……以前的也不准在我面前提!” 她想到什么,抿了抿唇,认真道:“而且你是我初恋,我以前都没有跟其他男孩子牵过手的,你要对我好一点。” 她的声音很轻,糯糯的,显得乖得不得了,让沈清濯心软得一塌糊涂,竟有种愧疚的感觉,他心想这次可真栽了,栽就栽吧,在她身上值了。 “我今晚确实不是初吻。”他语气正经下来。 “你闭嘴闭嘴!”本来好好的电话因为谈恋爱的事情弄得一团糟,江黎安心想前任果然是情侣之间的送命题,而她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度,恼怒道,“我不想听!谁要听你讲你跟你前任啊!” “别诅咒自己。”沈清濯说,“我境内无前任好吗?” “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你亲过别人你不跟人家谈恋爱?!”江黎安觉得今天这通电话不得打了,越说血压越高,谈了她不舒服,不谈她也不舒服,气急败坏的控诉:“你渣死了!” “别急着给我判死刑啊小祖宗。”他停了两秒,平静道,“我第一次跟人接吻,是在消防通道的楼道间。” 江黎安愣了下。 “那时候她就站在我面前的台阶上,后面是拐角处的窗户,当时刚好窗外天色落在她身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 沈清濯的声音从对面传出来,隔着遥远的时间和距离,字句清晰,讲着故事,只有他和她知道的故事。 他说:“就是那一瞬间,特别心动。” 江黎安呼吸都静了下来,心跳声剧烈而疯狂,时间仿佛将她拉回了那一天。 彼时他在消防通道的楼梯间跟她接吻,此时,十九岁的少年在岑寂的夜里,跟她长久的打着电话。 “当时亲她的时候我就在想,以后我结婚证上的人肯定是她,你说,我这算不算有先见之明啊?” “算。”江黎安眼眶有些红,她不是情绪那么敏感的人,但是确实有那么一秒钟掉眼泪的冲动,“算的。” “我也觉得。”沈清濯慢悠悠道,“所以,这不就成我女朋友了吗?” 江黎安听到电话对面,传来轻轻的黏糊的啵了一声,然后是他又低又哑的嗓音:“现在真的特别想见你,只能先隔着屏幕亲了。” 江黎安脸红了,脑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那一声刺激的,冒出来一些七荤八素的画面,包括他把她摁在墙上吻的时候,从喉结滚动中溢出来的喘息,简直性感得要要命。 原来……是初吻呀。 江黎安跌落谷底的心情转瞬升起,跟坐过山车一样,她凶道:“那你刚刚还骗我!” “真没有。”沈清濯喊冤枉,“好歹之前亲过好几次了,我总不能还说今晚是初吻吧。” “反正是你没说清楚。”江黎安轻哼。 “好,是我把我女朋友惹生气了,那就……” 又一声啵从电波中传过来,还带了点轻喘,声音压低后,是欲色的野:“再亲一下。” 明明人不在眼前,但是江黎安脸上的血色却更加明显了,抱着旁边的路灯,上面的光照下来,她的头发丝儿都像是在发光,睫毛如蝴蝶的翼,在眼睑落下浅浅的阴影,微微颤着,控诉:“你不要脸。” “我跟我对象谈恋爱,这不天经地义么。”沈清濯的语气多理所应当,像个正人君子:“你是不是也应该礼尚往来?” “什么?”江黎安皱着小鼻子问。 “也亲我一下。”明知江黎安看不到,沈清濯还是抬手点了点自己的侧脸,哑声提要求。 礼尚往来是这么用的?!! 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吗?! 她一时没吭声,沈清濯催促:“快点,等会我要上台了。” 第612章 没头脑和没头发 江黎安攥紧了手机,干净莹润的指尖都压出浅浅的粉色,齿尖咬住嫣红柔软的下唇,好半天,才红着耳尖,轻轻亲了一下,牙齿松开唇瓣时,血色很快涌上,玫瑰花瓣似的娇嫩。 电话对面响起一阵低低的笑,音质偏冷,像是加了冰的威士忌,在零下的冬天,偏生此刻笑起来,勾人的不行,泛起细细密密的酥痒。 是烈的。 她听他说。 “我女朋友,真可爱。” 两人电话一直打到沈清濯上台的前一秒才挂断,通话时长二十分钟,江黎安觉得好短好短。 她现在真的,特别想见他。 江黎安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若无其事的走回去。 江黎安回来的时候,路痴看向她的眼神揶揄。 江黎安假装淡定的坐下来,结果没找准地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 她现在离开这个地球来得及吗? #重度社死 “濯神,好久不见。”那边,活动现场,张导看向沈清濯,打了声招呼。 沈清濯放下手机,仅有的那点笑也没了,淡淡点头。 其他队员对张导也不太待见,毕竟是《断令》的导演,之前使劲邀请沈清濯各种蹭热度,结果现在拉踩他们,这谁能乐意啊? “今晚的出道夜我也在看直播,那个袁倩简直就是自作自受啊!”张导浑浊的眼珠转了一圈,试探问,“不过我一直听外面说濯神你和袁倩有一些关系?” 沈清濯只用了两个字来回答张导:“她谁?” 张导站在原地,肥胖的脸庞狰狞。 袁倩竟然敢耍他! 之前张导顾忌着沈清濯,再加上袁倩一直是选秀第一名不敢动,现在袁倩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 经纪人梅投法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张导走了,他跟沈清濯说:“一个月后进西楼剧组拍戏,这段时间我给你请了老师教你演戏,濯神你争点气啊,咱可不能被谈峻熙比下去!” “是你不想被你弟比下去吧?” 谈峻熙的经纪人梅投瑙,是梅投法的亲弟弟。 #震惊,究竟是什么让亲生兄弟相互残杀 #没头脑和没头发 #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他们 梅投法矜持的绷着脸:“我也是为你着想,西楼虽然比不过断令,但是你肯定能力压谈峻熙啊!” 沈清濯懒得跟梅投法说话,他只想谈恋爱。 “哥。” 远处,有道身影踉踉跄跄冲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他们找过来了!” 这句话,从沈思月压抑的喉咙中喊出来。 “他给我打了电话。”沈思月病态瘦弱的脸上凝结成实质性的恐惧,看着沈清濯,“让我带你回去。” 尘封多年的噩梦,再一次席卷人生。 “手机给我。”沈清濯眉眼骤冷,染上几分狠戾,对她伸出手。 沈思月惶惶不安的将手机递给他:“你别冲动……” 沈清濯二话不说,从通话记录中找到陌生的号码,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多声,嘶哑诡异的声响混合着电音的沙沙声,从对面传了过来:“清濯,好久不见。” 沈清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侧脸轮廓匿在阴影中:“想死,冲我来。” 毫不冗长又异常简短的话音落下,对方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 私人会所,光线低迷。 “不是烨哥,你上节目了怎么没跟兄弟们说一声啊!”利坚诚看着手机热搜,啧啧称奇,“你都帅上热搜了。” 江烨不甚在意这些:“没办法,我妹要求。” 他估摸着庆功宴结束的时间,准备去接江黎安回家。 利坚诚下一秒,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脸色微僵,拿照片给他看:“这是你妹吗?” “是啊。”江烨点头,靠着卡座,长腿交叠,整个人都吊儿郎当的,之前江黎安在选秀节目里不想引人争议,身份这事他也就帮她瞒着了,左右现在出了道,那就没有再否认的必要。 利坚诚一瞬间天旋地转:“烨哥,我可能要跟你说一件事,你别生气……” “你说。”江烨点头,“我不生气。” “阿熙在节目里看上一个练习生。” 江烨的太阳穴开始跳了。 “她的名字叫做江黎安。” 江烨血液开始倒流了。 “就在前几天吧……大家酒喝多了,说了几句话,想着帮帮忙把姑娘搞到手,然后就有人说……在庆功宴上下个药就完事了。” 还有更下流的话,但是利坚诚不敢说。 江烨平常不掺和这些事,也没人在他面前说。 谁能知道—— “砰!” 利坚诚的椅子硬生生被人给踹翻了! 江烨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利坚诚一屁股蒙圈的坐在地上,悲痛的给谈峻熙发了个消息,通风报信,让他赶紧跑,江黎安不能碰。 可惜谈峻熙的手机没带在身边,自然也不知道他发来的消息。 庆功宴上,灯火通明,气氛热闹。 服务生将一杯杯酒端了上来。 江黎安会喝酒,而且酒量还不错,就是平日里家里人都不让她喝,只能背着偷偷喝,火锅实在是太热了,她在里面待的受不住,便抱着酒杯来到外面,吹着凉风,还没喝呢,就被一个人抽走了。 谈峻熙垂眸,神色毫无异常的拿着那杯酒:“不好意思,有点渴。” “???” 不是?你渴你喝我酒? “想喝的话,喝这杯吧。”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清冷而干净,有种不识人间烟火的气质,睫毛黑而长,将手中原有的酒递给她。 “不用。”江黎安摇头。 像谈峻熙这种人,江黎安的社交圈里不是没有,以前在国外,聚会上很多人都玩的开,江黎安虽然不介意,但私底下很少有过多交涉的人。 “怕我下药?”谈峻熙笑笑。 江黎安也笑:“你要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 她还记得沈清濯说不要和谈峻熙走太近的话,免得家里醋坛子又被打翻,打算走了,谈峻熙突然叫出她,问了一句:“江烨是你哥?” 江黎安脚步一顿,坦然道:“是。” 谈峻熙注视着她那双和江烨极为相似的桃花眼,垂下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抱歉,以前是我……”冒犯了。 这句道歉还没说出口,一拳先冲着他的脸砸了过来! 第613章 “他碰你了?” 江烨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飙车闯了那么多个红灯来到庆功宴,连握着方向盘的指尖都在发抖。 谈峻熙怎么敢? 怎、么、敢?! 银灰色跑车的轮胎重重摩擦过地面,戛然而止,声响尖锐,江烨刚从车里下来,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了两道站在路灯下的影子,手中拿着酒,由于视觉关系,显得亲昵。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扯开了领带、解了衬衫袖扣,直接扔在了地上,走上前,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手扯住了谈峻熙的衣领,拳头重重朝着男人的脸砸下去! 力道之重,没有半分留情,就连手背青筋都根根突起,指骨绷出骇人森白! “哥!”江黎安瞳孔紧缩,叫他。 谈峻熙低低闷哼了声,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疼痛剧烈蔓延,嘴角渗出血迹,手中的酒杯脱了手,摔在了地上,玻璃杯四分五裂,声响尖锐,他站稳,狼狈看着江烨。 “他碰你了?”江烨一手扯着谈峻熙衣领,侧头看向江黎安,俊美面庞覆了寒冷的霜,眼角眉梢都是戾气,那双眼睛冷电似的流窜火苗,一字一顿挤出唇齿的声音,嘶哑发狠。 他今天穿了件黑衬衫,扣子解开两颗,挺邪的,现下只剩下满身血腥气,让人心惊胆战。 “没有!”江黎安摇头,“哥你别……” “进去。”江烨沉声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江黎安:“……” 哥,我十八了,不是八岁。 最终,江黎安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江烨给推了进去,庆功宴还在继续,气氛很热闹。 路痴看到江黎安回来:“你刚去哪了啊?都没看着你!” “太热了,出去吹吹风。”江黎安答话。 “不说这个,你们猜我刚刚出去,发现了什么!”路痴满脸振奋,眼神都是亮的。 “什么?”江黎安心头浮现出微微不祥的预感,问道。 “我看到了!江烨!的!车!!” “砰——”江黎安手中的酒杯摔地上了。 “哎呀黎安我知道你激动,我也特别激动,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他?”路痴摸着下巴,“极品帅哥哎。” 江黎安眼皮子一跳:“我喜欢他?” 那可是江烨——华星传媒公司法定继承人,华星董事长的长子! 华星是内娱是天花板级别,那么江烨就是天花板上的星,名副其实的公子哥。 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女明星想要爬上他的床,他随便给一个资源,也能让人一飞冲天。 可惜,这位江少眼光高,很禁欲,身边至今没有人。 其他人也都凑了过来。 “江烨?他来庆功宴?” 路痴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块被导演包了场,他可能是过来找人?” 旁边的女人听着,眼中划过一丝艳羡,喃喃自语:“那可是江烨啊,要是能攀上他,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的努力争资源,还抢不过资本。” “你看到江烨在哪了吗?” 在场不少女生都起了活络的心思,年轻又帅的金主没有人不喜欢,就算攀附不了,起码露个脸也是好的。 “这倒没有,我只是看到了江烨的车——”路痴摇头,突然看向江黎安,“好巧啊,你们是一个姓。” 江黎安沉默片刻:“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我哥?” “……” 沸腾的气氛乍然死寂了好几秒钟,紧接着是哄然大笑。 路痴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瞒你说,我也做过这种梦,不过我们还是认清现实。” 江黎安想着总要介绍家属,便认真道:“他真是我亲哥。” 旁边响起噗嗤的笑声,尾音有些刺耳,像是嘲笑,总之是听着让人很不舒服的声音。 “有人做白日梦也不至于这么异想天开吧,江烨知道一个十八线在外面造谣吗?你自己不是有哥还在外面造谣,也不看看人家什么身份。” 江黎安也不恼,桃花眼盈盈:“那你是什么身份?” 女人冷哼:“总之我不会在外面乱认别人当哥哥,听说江烨是个亲妹妹,只是一直在国外,你可别让人家听到了!” 江黎安知道自己说什么她们都不会,也就没再说了。 江烨刚强行把江黎安给弄进去,转身就抬脚暴戾的踹在了谈峻熙的腹部:“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谈峻熙连躲都没躲,就站在那,痛到脸色惨白,他眉眼斯文晦涩,温润外表下近乎冷血,只是此刻深深凝视着江烨的眉眼,最终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别跟我提这三个字,我嫌恶心!”江烨眼中冒着火,扯开衬衫纽扣,力道太狠了,黑衬衫上的冰冷金属纽扣甚至崩坏了两颗,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最终跌落缝隙,无人问津,“她是我亲妹,要是出了好歹,你担的起吗?!” 谈峻熙抬指按了按剧烈跳动的太阳穴,没说话,疼的直不起腰。 江烨上学的时候是打架打出来的,所有人都知道江烨脾气不好,惹了他能去半条命,哪怕毕业之后稍微收敛了点,骨子里的戾气还在。 他一脚踩过了地面上的酒杯玻璃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你在酒里下药了是吗?” 谈峻熙沉默点头。 江烨屈膝,抓起他衣领重重顶在谈峻熙胃部:“我没过来,你打算干什么?把她带到哪?啊?” “我……”谈峻熙蹙着眉,声线因为剧烈疼痛控制不住的发颤,依旧没还手。 “别说了。”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江烨看起来是下了死手的,完全没顾念旧情,将人往死里打,谈峻熙始终没还手,任是痛到痉挛抽搐,连躲都没躲一下。 利坚诚和朋友梁依妍赶过来就看到那么一幕,吓的心惊胆战。 梁依妍还踩着高跟鞋,一看就是急匆匆赶过来的,尖叫道:“江烨!你再打要把人打死了!” “江烨你能不能冷静点?!”利坚诚上去拉架,吼道。 “你们拦一个试试。”江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一起揍。” “别管。”谈峻熙指腹抹掉了唇角的血,狼狈从地上爬起来,“让他打。” 第614章 “玩够了吗?” “阿熙!烨哥!”利坚诚心惊胆战,“江烨,我知道这件事是谈峻熙做错了,你起码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别下这么狠的手……” 江烨:“滚。” 两个人的战局,一个人的单方面殴打,结局是不用多说的,利坚诚都不忍再看,移开了眼,心想谈峻熙少不了吃苦头了。 几次下来,江烨冷笑质问:“你是死了吗,连还手都不会?!” 谈峻熙还是那句话:“对不起。” 对不起,在江烨这,从来没有用。 谈峻熙身体重重撞上路灯,后脑磕在了上面,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无数蜜蜂争先恐后的鸣叫,他视线涣散了两秒重新聚焦,看到了路灯投落下的扭曲光影,以及江烨那张模糊的脸,和年少时重叠。 他抬手从后脑摸到了一手的血,将手背在了身后,潦草擦在白衬衫上,没让江烨看到:“江烨,我不知道……” 江烨笑了声,似乎觉得讥讽:“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你不就是那么烂吗?” 他脸上的神色,居高临下,像是看着泥沼中的野兽。 “对,我就他妈的烂!”谈峻熙陡然掐住了江烨的脖子,把他摁在了路灯上,从喉咙中吼出来嘶哑声线,透着穷途末路的恨意,“我快烂死了,你遇到我是你人生中的污点!你后悔救我了是不是?!” 江烨愣了下,其实话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当时完全是气急上头,现在又拉不下面子,脸色冷的可怕,一脚踹向谈峻熙的腿。 谈峻熙没躲也没后退,听到了骨骼咔嚓的声响,鲜血染红了白衬衫,到处都是伤,也不知道是肋骨断了还是其他地方出血,总之是疼到想死,他硬生生站在那,掐着江烨颈项的手慢慢松了,从始至终也没用什么力,指尖凉的跟死人似的,不住颤抖:“发完脾气了吗?” 江烨皱眉,眉眼在昏暗的路灯下有些狠戾。 谈峻熙平静的替他整理衬衫,将纽扣一颗颗扣好,忽略了肋骨的生疼,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像是在说着什么家常话:“还生气的话,我跪下来让你继续打,好吗?” “够了。”江烨推开他,谈峻熙身上伤挺重,他这个打人的也没好过,手上破了皮也渗了血,嗓音寒冷,余怒未消,“搞得跟我单方面施暴似的,没劲。” 江烨随便擦了下手上的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他的:“以后离我妹远点,你赔不起。” 店里很大,江烨还不知道江黎安在哪个包厢,问了问她。 “我们是哪个包厢?”江黎安收到消息,扭头问路痴。 “777。”路痴说,“怎么啦?” “我哥过来。”江黎安边把包厢号发给江烨,边说道。 “你哥?你不会还要说江烨来找你吧?”刚刚嘲笑她的女人现在笑得更厉害了,捂着嘴,很惊讶的问道。 江黎安:“还真是。” “你不会还要说今天在出道夜现场帮你拉票的人就是江烨吧?”张瑛扯了扯唇角,打算等会看江黎安怎么圆谎。 江烨会过来找江黎安?拜托,那可是华星的大少爷,笑死。 “天,黎安,你在说什么!!”路痴头皮都发麻了,赶紧拽住江黎安的衣袖,让她闭嘴,代入感太强,她提前为江黎安感到尴尬,毕竟等会江烨不过来,被嘲笑的是江黎安啊! “没事。”江黎安懒洋洋的拍了拍路痴的手。 路痴很焦虑:“你怎么扯上江烨啊,你哥也不可能整个容变成江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虞舒微微蹙眉,对江黎安说:“要不然你找个借口,先回去吧,不然她们……” “不会有人刚放完狠话就临阵脱逃把,不会吧不会吧。”张瑛很不耻的高声道,让其他人都听到了,“第一次看到这么认哥的,真是想红想疯了,什么热度都敢蹭,江烨认识你吗?” 话刚说完,落下的时候异常突兀。 全场死寂。 张瑛意识到不太对劲的地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目光怔住。 刚刚还被所有人阿谀奉承的导演,现在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包厢门口那道修长的身影面前,态度之殷切,让人目瞪口呆! “江少!你怎么过来了?也没提前打声招呼,我这招待有点简陋了哈,你别介意。” 导演今年迈入五十,身体微微有些发福,是个憨态可掬的胖子。 他面前的人极为年轻,大概二十多岁,穿着一身高定的黑衬衫,臂弯中搭着西装外套,姿态冷漠风流。 竟然真的是江烨! 几乎现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心思在短短几秒迅速活络起来,盘算着该怎么才能搭上江烨这条线。 尤其是一些跟着制片人过来的女人,也有初出茅庐的练习生,不敢直视那个人,红着脸偷瞄。 毕竟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做过怀春梦呢,万一自己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呢? 就连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张瑛现在也安静了下来,矜持地坐下,用手撩了撩头发。 她们倒也没有往江黎安的话上联想,毕竟太离谱了。 “还不快给江少搬个椅子过来!”导演极其有眼力见,“江少,你先坐我这!” “不用。”江烨习惯了身边的阿谀奉承,司空见惯以至于没有任何波澜,“我接个人就走。” 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不轻不重的落在庆功宴。 导演看到那边的江黎安,心领神会:“江少和江小姐感情真好。” 江烨一步步走过去,漫不经心的停在了江黎安面前,在所有逐渐惊愕的目光中,低下眼眉的轮廓,薄唇轻启:“玩够了?” 在外人眼里,他虽然有些倦怠,却带着习惯性的骨子里的高高在上,眉眼间写满倨傲疏离。 全场死寂,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那两个人身上! 张瑛就坐在江黎安身边,脸色骤变。 路痴嘴巴仿佛仿佛一口吞下一个鸡蛋,恍恍惚惚的看着这一幕。 “江少……”有人大着胆子询问,“你跟黎安是男女朋友啊?” 她们真的没有往兄妹那方面想,如果是真兄妹,怎么可能事先半点风声都没有,而且听说那位江小姐还在国外。 是男女朋友的话——江黎安什么时候攀上的江烨? 第615章 “我是她哥。” 能跟江烨在一起,出道都是轻而易举的是,更别提以后的资源了。 张瑛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嘴巴紧抿,缓过神来,言笑晏晏:“黎安,你之前怎么没说过……” “什么男朋友?”江烨侧脸在璀璨灯火的雕琢下宛若浓墨重彩的油画,处处棱角分明,低眸时也透出旁人难以匹及的矜贵感,眉眼尚且残留着几分冷戾,问江黎安:“你谈恋爱了?” “没有!!”江黎安摇头,不敢在江烨面前说这件事,因为真的害怕江烨会打断腿。 张瑛咬牙,忍不住开口,语气潜藏了几分恶意的揶揄:“黎安刚刚还说她哥哥是您呢,吓了我们一跳。听说江小姐还在国外,学业很是优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国呀?” 路痴真是服了张瑛,哪里都要刷新存在感:“黎安刚刚就是说着玩……” 江烨微顿,看向江黎安。 江黎安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没谈就好。”江烨冰冷的眼神触及到江黎安才有微微缓和的趋势,当看向别人的时候,又变成了淡漠倨傲的神色,轻描淡写的对众人开口:“黎小安没说错啊。” 他说:“我是她哥。” 这回轮到路痴把酒杯摔到了地上! 手抖如同帕金森。 张瑛唇角的笑意迅速僵住,瞳孔紧缩。 就连其他人的反应也是不同程度的惊愕,见鬼的看着两个人! 女孩明艳漂亮,男人俊美禁欲,这么看眉眼的话,还真有七分相像,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江烨较江黎安,更多了几分难辨喜怒的凌厉感。 “这段时间麻烦你们照顾她了。”江烨显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不可置信的话,淡淡道,“不过我家大小姐,应该还是比较乖的。” 江黎安心虚到极致,扯了下江烨的衬衫衣袖:“走吧。” 江烨嗯了声,对着导演微一点头,将西装外套扔给江黎安:“天凉了,外套穿上。” “哦。”江黎安接过来,“你又抽烟了?” 江烨眉眼松动,哼笑:“狗鼻子。” 江黎安皱眉将外套披在身上,外套沾上的烟草味挺淡,更多的是雪松香的味道,她让江烨戒烟很多次了,顺手摸到了西装口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忍不住抱怨:“回家就让爸好好说你。” “他老也抽。”江烨说。 江黎安看他。 “……成成成,我戒,戒啊。”江烨最受不了她这眼神,把人骨头都看化了,一句话没说都像是撒娇。 “我跟我哥先回去啦。”江黎安对虞舒还有路痴她们说,“明天见。” 江烨跟她们不熟,因着江黎安的面子,礼貌点了下头,但也仅限于礼貌。 路痴:“……明天见?” 每一个字,哆嗦到山路十八弯。 路痴做梦都没有想到,江黎安的亲哥真是江烨啊!! 那华星的董事长,就是江黎安的亲生父亲! 而江黎安——华星的千金大小姐! 直到两个人离开,现场气氛还没有缓过来。 张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精彩。 “刚刚有些人还一口一句江家大小姐在国外,结果人家大小姐就在眼前。”路痴闷闷笑,跟虞舒咬耳朵。 张瑛原本还做着让江烨青睐的白日梦,现在得罪了人家亲生妹妹,白日梦也破碎了。 她攥紧了包包,想着现在再去讨好江黎安来得及吗? 其他人大都抱有一样的想法。 亲生妹妹跟情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外面的女人可以随便换,但是妹妹只有一个啊! 更何况,江家那位从未露面的大小姐,是整个华星心尖宠,说句夸张点的,在江家一切以大小姐喜厌为先! 瞧着刚刚江烨从头到尾,眼神落在江黎安身上就没移开过。 华星大小姐,这么矜贵的身份——他们竟然没有攀上交情。 有些人后悔到肠子都青了,气的心脏疼,又懊恼又遗憾。 “我好像看到了江烨的车……”外面,道上,余迎文突然愣住。 经纪人哎呦一声:“江烨什么身份?更何况今天是那个选秀节目的庆功宴,他能来这种地方?” 余迎文想想也是,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心中有些失落。 经纪人瞥她一眼:“没事别想着攀高枝,他是华星继承人,将来娶的妻子也得是门当户对,你算什么?想给他当情妇,人家也不一定要你,还是好好琢磨琢磨给你接的剧本吧,能拿到西楼也算是你的本事,既然上面说了话,那断令那边我给你解决。” 余迎文心中不甘心,却没再说话。 凭什么,她就不能嫁给他…… 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谈峻熙还站在原地,站在阴影里。 他看着江烨仔细找路人借了手纸擦干净身上的血,看着江烨去店里把江黎安接了出来,看着江烨用手捂住江黎安的眼睛把女孩往里带。 再看着那辆银灰色跑车疾驰而过,从眼前消失不见。 他仍然站在阴影里。 路灯也照不到的地方。 永远在选项之外被抛弃。 谈峻熙慢慢闭上眼,再也撑不住,慢慢坐在了花坛旁,简单的动作却能牵动五脏六腑的伤,他弓着腰,双腿随意分开,微低着头,手指一次次自虐的重重按向胃部,有那么一瞬间在想。 江烨还不如把他打死。 转念想想还是算了,江烨那么干净的人,手里不能沾人命。 “谈峻熙……”梁依妍颤抖着走上来,想要扶他,可是看他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哪都有血,根本不敢碰。 她红着眼,快哭了,声音哽咽:“江烨怎么能这样啊,你们好歹也处了十多年。” “他走了吗?”谈峻熙没抬头。 “走了。”梁依妍擦了擦脸上的泪,大家都是一个圈的,家世相当,她这么多年也是看着他们过来的,“利坚诚也被他爸爸电话叫走了,听说是他爷爷心脏病突发进医院了,我给你叫个120吧。” “不用。”谈峻熙闭上眼,“你走吧。” “你这样一个人怎么过?”梁依妍不肯走,知道他对医院很抵触,小心翼翼蹲下来陪他,不敢去看谈峻熙身上的伤,怕一看眼泪就忍不住。 “给利坚诚打个电话,让他完事过来,你走。”谈峻熙再一次道,他声音有停顿和抽吸的瞬间,已然压抑到极致。 梁依妍拿他没办法,说好,回头看了好几眼。 身后的人平静道:“你去找一个叫黄龙的工作人员送你回去,他现在还在店里。” 他已经伤成这副模样,但是他记得她不能一个人走夜路。 身边的人,和外面的人,他分的一直很清楚。 梁依妍隐忍点头,不敢看他。 第616章 我男朋友是大明星 跑车中。 江烨几乎是一脚油门踩到了底,车速很快,轮胎擦过地面,风声呼啸。 江黎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几次瞄了他紧绷的侧脸。 脱离了喧嚣热闹的氛围,他脸上的寒意也愈发遮掩不住。 声音打破了寂静。 “哥,他没对我做什么……” 江烨这个人吧,其实本性挺强势的,说一不二,平常闹归闹,真到了大事上,那张脸冷起来就能让人退避三舍。 江黎安见过他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 即使江黎安在那之后没见到谈峻熙,也能通过江烨满手的伤,猜到谈峻熙不大好过。 “别想这事了,今天累了一天,好好休息。”江烨单手握着方向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江黎安多看了他一眼,过了很久,轻声问:“谈峻熙是什么人啊?” 江烨开车的动作陡然顿住,险些撞上了前车。 “我只是有点好奇,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让他。” 江烨看着车窗外缭乱的光影:“他那个人,没那么好,但是……” 江烨始终觉得,对方不会重蹈覆辙,可如今。 “行了。”江烨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一把揉住她的脑袋,“你记得离他远点,他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有一小时到家,你先玩会手机。” 江黎安知道他不想提这件事,便也没再提,突然想到什么,在微信好友中往下一滑,找到了mr.沈的好友。 这位沈清濯的狂热粉丝,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偶像现在跟她在一起吧。 江黎安满腔分享欲望,矜持打字:[我谈恋爱了!] 十分钟后,对方回复了她一个句号。 江黎安继续打字:[我男朋友是大明星!] 趁着后台短暂的休息时间,灯光交错,沈清濯靠着墙,低头看着江黎安在网上跟他炫耀男朋友,微妙的扯了下唇,心想着陪她演一会儿吧。 他说:[巧,我女朋友也是大明星。] 江黎安觉得他在吹牛,疯狂暗示他,自己男朋友真的是顶流,对方同样坚持自己女朋友是明星。 唉,这大概就是粉丝最后的倔强吧。 谈峻熙在花坛旁坐了很长时间,直到腿脚麻木,利坚诚喘着气跑过来,背他上车,送他回家,一边开锁一边咒骂道。 “江烨就他妈发疯啊,下手真不留情,好歹十几年的兄弟,他还真想要你的命?” 谈峻熙没说话,客厅也没开灯,他跌坐在沙发上,不顾疼痛的点了根烟,咬在薄唇间,手指还有一束刚刚街头小女孩售卖的廉价玫瑰花,只要十元钱。 他一片片的粗暴扯掉玫瑰花瓣,撕烂又攥紧,鲜红的花汁像是涌动的血,从修长手指中流出来,有种诡异的死亡美感。 滴答、滴答。 汁液糅杂着鲜血,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血红。 “明天你替我去给江黎安道个歉吧,以后在圈里,多罩着点她。” “不是?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要道歉?!”利坚诚不可思议,“你连江黎安一个头发丝都没碰,几个月在节目组都对她好成那样,你欠他江家欠他江烨什么啊?!!” “江烨的妹妹,应该的。”玫瑰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细小的刺扎入薄薄的皮肤,血珠渗了出来,不及心脏万分之一的疼痛。 “你真不用去医院?” “不用,疼点好,疼了记得住。” 利坚诚懒得跟他说话,一个个都他妈是疯子,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了很长时间,低声:“江烨那脾气你是最了解的,他气消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你别……太放在心上。” 谈峻熙没有回应,仰头倒在沙发上,唯有指尖一点猩红明明灭灭。 门合上了。 又剩他一个人。 “喵。”角落中钻出来一只瘦弱的小橘猫,后腿微瘸,尾巴断了一截,一蓝一绿的眼睛也有一只是灰蒙蒙的,看不见。 都是十个橘猫九个胖,它却瘦的有些吓人,可以从皮毛看出突出的骨头,一瘸一拐的趴在了谈峻熙脚旁,用脑袋轻轻蹭着他的脚,叫声细里细气的。 “都忘了。”谈峻熙用脚尖挑起它,仔细端详了两眼,咬着烟笑了,“还有你陪着我啊。” 这只猫是谈峻熙几天前从路边捡的,当时被车压了,奄奄一息,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像是在求救。 谈峻熙不是会心软的人,不知怎的,心念一动就捡了回来。 “喵。”小橘猫怯生生的叫,一只唯一能看到的猫瞳温顺的看着他。 谈峻熙没由来的烦躁,心想着真麻烦,他连自己死活都管不了,为什么还要捡一个麻烦?哪天他死了,也不知道它怎么活。 “饿了?”他一边厌烦的想,一边翻箱倒柜的找出两包猫粮,哗啦啦倒进猫碗里,“吃去吧,别烦我。” 身上的伤随着粗暴动作,牵扯出血淋林的疼痛,他有那么一瞬间跪在地上,直不起腰,缓了好一会儿,才一个人冷汗淋漓的爬起来,用手摸了摸那两根肋骨,熟稔的估摸着应该是断了。 小猫低头吃着猫粮,整个脑袋都栽进了猫碗里,谈峻熙便没再看它,想了想又给它倒了点水,一转身,就看到这只小猫跑到自己面前,口中叼着猫粮,放在了他脚旁,用前爪推了推:“喵。” 谈峻熙面无表情的看着它:“真傻。” 他抬脚越过它,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沙发上,突然笑了,觉得自己跟它也没什么两样。 小橘猫懵懂的叼着那颗猫粮,也没再去吃,静静趴在了谈峻熙脚边,怎么赶都不走。 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里,一个人慢慢腐烂。 谈峻熙抽完了一根烟,拿出手机,骤然亮起的光线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像是能让人流出眼泪,他点进微信,给最上面的人发了条消息。 [对不起。] 发完的一分钟,谈峻熙看着手机熄灭又亮起,十分钟,他维持着姿势没动,二十分钟,手机快被他按烂了,三十分钟后,脚旁的烟蒂堆了一根又一根,一小时,空气中缭绕着呛人烟雾,近乎疯狂的窒息,聊天页面还停留在那一句对不起上,没有任何回音。 他很认真的想了两秒,将烟烫在了手臂上,直接摁灭,然后扔了,起身从茶几下方拿出来一把手术刀,流转着银光,然后半点也没有迟疑的落下。 手术刀掉在了地上,鲜血淋漓。 “喵!” 惊惧尖锐的猫叫声回荡在房间中,小橘猫看着他的动作,全身都炸了毛,即使这样也没走,撕咬着他的裤腿,试图让他停下。 第617章 下楼,来抱 客厅中灯火通明。 江黎安刚进去,整个人就傻了。 “砰——” “砰——” 漫天亮片从天而降,还有整个别墅佣人齐刷刷的声音:“恭喜大小姐成功出道!” “……” 江黎安现在已经开始脚趾抠地了。 其中,还有某位女士兴奋的声音,冲上来就是一个熊抱:“恭喜宝宝!我们家宝宝太棒啦~” 各种七大姑八大姨都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哎呦,我们提前好几天就在想该怎么给闺女庆祝了,小黎安惊不惊喜?” 往日在商场上叱诧风云的人物,现在都一个个笑得跟傻白甜似的。 江黎安:“……太惊喜了。” 这场惊吓闹了很长时间,江黎安精疲力尽,余光看到一个人站在那摆弄手机的江烨,难得没跟他拌嘴,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其实……有些人只要对自己足够好就可以了,对吧?” 对自己足够重要的,就已经非常非常重要了。 再多的旁人目光,都不过尔尔。 江烨没说话。 江黎安回了房间,扑到自己的大床上放松的滚了一圈,四个月的时间都没回家,还真有点想念。 四个月还能捞着一个男朋友。 而且还是沈清濯! 作为一个曾经的黑粉加唯粉,江黎安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没节操,但是又……好开心呜呜呜。 她终于谈恋爱啦!! 江黎安抱着玩偶闷闷的笑,躺在床上看手机,小腿微晃,她走的时候跟沈清濯说自己回家了,他还没回,应该是活动还没结束。 有个顶流男朋友的苦恼唉。 江黎安一时有些无聊,忽略了微信中铺天盖地的祝贺,转身去逛了逛一些社交平台,给她弹出来的全部都是关于左多的消息,以及房间中还贴着左多的大型海报。 江黎安沉默片刻,有种背着男朋友出轨的感觉。 她点开私信,竟然发现还有几个骂她的粉丝,原因是前几个月,江黎安曾发了一条微博。 小江同学:说实话,沈清濯真不怎么样,渣死了也没有感觉他有多帅! 那是江黎安跟沈清濯冷战的时候发的,有几个月光看不惯,在下面diss她。 再以前的微博,大多数都是关于左多,比如多多好可爱我上头,还有叫哥哥之类的,这一切对于追星女孩来讲都很正常,对吧? 江黎安哆嗦了下,不敢想象沈清濯看到自己的微博账号会是什么反应。 别骂了呜呜呜她已经打脸了沈清濯是真的帅! 江黎安决定,永远都不能让沈清濯看到自己的微博! 也许是今天过于兴奋,江黎安躺在床上硬是没有一点睡意,跑到隔壁去骚扰江烨。 “哥,我睡不着!” 江烨正站在阳台抽烟,风卷走了烟雾,眉眼孤冷。 他看到她,立刻掐灭了烟,嗓音还有些哑,无奈道:“你记得敲下门再进来啊。” “留给你毁尸灭迹的时间是吗?”江黎安面无表情的指着他手中的烟问。 江黎安今心情好,没跟他计较,神秘道:“我有一件好事。” “什么?” “但是就不告诉你!” “?” “好啦我去睡觉啦。” “???” 你礼貌吗? 江烨还在的时候,路痴不敢当着他的面问江黎安什么,现在女团里一个个人都开始电话信息轰炸,跟疯了一样。 跟她们同吃同住四个月的队员身份牛逼到爆表这件事,简直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原来她们才是小丑。 江黎安回复了一些消息,踩着拖鞋去洗漱,穿着睡裙睡了一会儿,被手机的声响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打开看,现在是晚上十点多钟。 沈:[定位发我。] 江黎安一骨碌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心跳不争气的加快,顿时也不困了也能睁开眼了,问他:[干什么?] 沈:[明知故问?] 沈:[我想见你。] 接连两条消息跳出来,江黎安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给他发了位置共享,想到什么,立刻紧张的从床上起来,蹭一下跑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中全素颜的脸。 她睡前把妆卸了啊! 江黎安一边给沈清濯发消息,体贴的说你慢一点来不要着急,一边纠结着穿哪件衣服和化什么妆,想了想,还是化了一个很心机的伪素颜,沈清濯那眼光肯定看不出来。 沈:[?] 小江冒泡泡:[我的意思是怕你太着急见我,路上出意外,我善解人意吧?] 沈:[那你还真贴心。] 江黎安捧着脸,对镜子左看右看,还是挺紧张的,毕竟这是他们第一天谈恋爱、第一次约会,虽然时间地点都有点不对,但是条件有限就不计较那么多啦。 江黎安还是想给他们第一次约会留下一个很浪漫很美好的印象。 女孩子天生的浓颜系,明艳精致,桃花眼漂亮,上了妆就更好看了,她在涂唇膏的时候犹豫了两秒钟,很纠结的选了一个水蜜桃味道的,又揣在了包包里,万一沈清濯那个……咳嗯,她也方便补妆。 从衣服到妆容,万事俱全! 迷倒沈清濯还是轻轻松松的。 江黎安站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杏色长裙温柔中不失明媚,衬着明眸皓齿,腰肢盈盈一握,小腿纤细,踩着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 耶! 手机中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沈:[下楼。] 江黎安心脏狂跳,几乎是立刻抓着手机冲到窗前! 从三楼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那站在路灯下的修长身影,穿了件黑外套,黑短袖,背脊挺直如松柏,半张脸匿在阴影中,线条干净。 晚上十点多钟的街道很少有人,大片夜色在他身后,无限的疏离之意,神秘也孤峻。 “沈——”江黎安半边身形探出窗外,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对他挥了挥手,想叫他的名字,又不敢全叫出口,堪堪吐出一个姓,只能用力朝他挥手,眼睛弯弯,全都是少女情怀的笑意! 沈清濯仰起头看她,那姑娘就站在三楼的窗前,单薄的身子,杏色的长裙,如画的眉眼,全部探出窗外,随风舞动,楼下生长着的梧桐树枝桠向上,似乎攀附于她,刺破那身裙摆。 在夜色与月色之间,她是第三种绝色,竟让沈清濯生出她是那么脆弱又易碎的感觉。 他眯着眸,打量了她很长时间,即使是仰头看人也不显得弱势,淡淡站在那里:“下楼。” 他张开了双臂,喉结滚动,慵懒勾人:“来抱。” 第618章 按头小分队来活了 十月初秋的晚风呼啸着从两人面前穿过,江黎安提着裙摆飞奔下楼,一路跑出大门,跌跌撞撞的扑到了他怀里! 沈清濯稳稳抱住她。 呼吸中充盈着淡淡的烟草味,微凉,也许是他气息干净,也许是情侣间的滤镜,江黎安总觉得很好闻,将脸埋在少年的颈窝里,伸手揽住他的颈,享受着这份静谧的拥抱。 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他们可以不用顾忌世俗眼光,肆无忌惮相拥。 “抱这么紧——”耳边落下他的嗓音,“这么想我?” “……” 谢谢每一天沈清濯不要脸的程度都在刷新。 她赖在他怀里仰头看他,从血管分明的颈项到突起的喉结,再到戴着黑色口罩的脸,那双眼睛深邃凌厉,正微微压低看着她,睫毛也长而黑。 她小声道:“是想你了。” 才分开三个小时,就很想很想。 沈清濯啧了声,一字一顿:“我也,非常想你。” 如果江黎安是旁观者的话,她一定非常不屑一顾这种小情侣的黏糊劲,至于吗? 然而现在她想说,真的特别至于! “身上什么味,这么香。” “香水。”江黎安没拿体香糊弄他,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好闻吧?” 沈清濯微微眯眸,嗯了声。 江黎安没说自己还喷了口喷,甚至刷了牙,还吃了水蜜桃味的糖,前几次接吻都是沈清濯主动,他太强势了,江黎安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吻的七荤八素,事后只剩下腿软的感觉,大脑酥麻到空白。 这次她一定要反!攻!! 江黎安握拳想,但是看到少年那锋利精致的眉眼,咽了咽口水,连摘下他口罩的勇气都没有,心底暗叹口气。 这时隔壁大门打开了,脚步声从远即近,江黎安吓的心脏都蹦出来了,拼尽自己单身十八年的速度,飞快拉着沈清濯猫腰躲在旁边的墙后! “?” “嘘——”好在主人走远了,江黎安蹑手蹑脚的拉着沈清濯往外走,“我们得赶紧离开这。” “?” 沈清濯的眼神很莫名其妙。 江黎安解释:“这都是熟人,而且……”她故作淡定的说,“我爸妈现在还不知道我谈恋爱的事,不能让他们撞到。” 江黎安晚上出来,都是背着他们出来的。 沈清濯琢磨了两下她的意思:“今晚是唐突了点,那我明天来拜访叔叔阿姨?” “?!!” 哪有恋爱第二天登门的! 我不是这意思! 两个人离开了这条街,走在安宁静谧的街道上。 十指相扣。 街道上行人很少,偶尔会有一两个走过的,他们就像是无数对情侣一样,牵着手走过大街小巷。 沈清濯轻咳了声,问道:“接下来,什么流程?” 江黎安大脑空白,结巴道:“不、不知道……” “那亲一下?” “别、别了吧。” 江黎安说不亲,他还真没亲。 沈清濯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江黎安内心在尖叫,垂在身侧的手指紧张到冒汗,跟他牵着的手,更是温度升高。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刚好可以看到他左手手腕骨上那颗黑色的痣,在冷白皮肤上分外显眼,骨节修长,也不知怎的,平添了几分涩气,如果咬上去的话,大概会留下一个刚刚好的咬痕。 江黎安脑袋乱七八糟的想着,她也不知道别人第一次约会都干什么,但是现在,就这样,就特别满足。 沈清濯沉吐出口气,没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一只手背在身后,疯狂朝着后面招手。 街道后冒出一颗颗脑袋,扒着墙瞅着谈恋爱的两个人。 “我操,太他妈甜了吧。” “真没想到濯神谈起恋爱,啧啧啧。” “我恨不得按头!” sta少年团鬼鬼祟祟的看戏,还看的津津有味,直到有人踹了另一个人屁股一脚:“赶紧办正事!” 左多猫着腰走上前,憋着笑,看着沈清濯若无其事背在身后的手,将自己的手搭上去。 沈清濯摸索了两下,发现不太对劲,打掉对方的手,又不太敢发出声响,继续伸手。 另一个队员默默将自己的脑袋贴在沈清濯手心上。 沈清濯摸了两下,恨不得给他们一巴掌,血压已经开始升高了,深吸口气才勉强压住自己的脾气,从唇齿间挤出来一句脏话,咬牙切齿的。 “怎么了?”江黎安疑惑道。 “没事。”沈清濯笑了笑,嗓音很温柔,“就是觉得,有些人会被打,真可怜。” 江黎安听的一头雾水。 sta队员不敢再招惹沈清濯,痛快的将玫瑰花递了过去。 “江黎安。”少年声线干净。 “啊。” “闭眼。” 她很紧张,但是也很乖,懵懂闭上眼,睫毛乱颤。 沈清濯抱着玫瑰花,直接抓起她的手,塞到她怀里,语气有些紧:“好了。” 江黎安在之前其实已经模模糊糊感觉到什么了,又不确定,闭上眼的短暂两秒,从少年抓着她手的触感,再到怀里多出的东西,她的指尖小心沿着轮廓摩挲,摸到了柔软的花瓣线条,呼吸中充盈着馥郁的香气,热烈俗气又浪漫。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花。 没有女孩子不希望收到心上人亲手送的花。 沈清濯垂眸看着她,缓缓靠近了一步,鞋尖抵着鞋尖的距离,刚想低头,江黎安就睁开了眼,声音清脆:“是玫瑰耶!” 视线猝不及防的相撞。 近在咫尺而微妙的暧昧。 江黎安甚至可以看到他鼻梁的高挺弧度,以及那双背对着路灯,渐沉的眼眸,一时没了话。 气息激起细密的酥麻,任何一个触觉都可以撩动心弦,哪怕是一个对视,又或者是侧脸擦过侧脸。 沈清濯直起身,单手抄着口袋,声音微哑:“以后每天送你一束花,嗯?” 她抱紧了玫瑰花,很轻幅度的点了下头,耳朵后知后觉,升出点热意,还有些后悔,不该睁眼睁那么快的…… 明明没确定关系之前都接过吻了,为什么现在还是紧张得要死qaq 江黎安快要无法呼吸了,恨不得将脸埋在玫瑰花里。 第619章 “去我家喝杯水。” 有些人升起,有些人落幕,同样是晚上十点多钟,袁倩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里,眼中红血丝明显,她的一辈子都被袁诗兰给毁了,她怎么甘心啊。 家里的卧室亮着暖黄色的灯光。 袁倩听到她的妈妈跟她的妹妹说:“诗兰……袁倩她不是你的亲生姐姐,她是领养的,在领养她的第二年,妈妈就怀了你,这么多年也没告诉你,袁倩也不知道,想着她以后能帮衬着些你,现在看是不大可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为什么会偏心到这种地步,原来真不是亲生的。 母女两人惊诧的从房间中看出来,袁倩跑了出去,忽觉头痛欲裂,她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一个狰狞的面孔。 “耍了我这么长时间,你还想逃到哪去?”张导问。 那是袁倩噩梦的开始。 夜色沉沉。 沈清濯一手抱着玫瑰,一手牵她,在晚上十一点的夜里。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江黎安怕露馅,清清嗓子。 “是不早了。”沈清濯点头,似笑非笑,“回我家?” “去、去你家干嘛?”他站在路灯下看向她的眼神深邃勾人,平日里冷冰冰的,如今含了熠熠生辉的笑,有那么几分揶揄的戏谑,越发让人无法抗拒。 江黎安真的是脑袋一懵,就问了出来,问完之后恨不得掐死自己,慌忙想找别的话题掩饰过去,就听他轻笑了声,轻到像是气音。 “这个啊……我想想。”沈清濯还认真想了两秒,用一把好嗓子似真似假的凑到她耳边,跟她说,“去我家喝杯水。” 这话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信! 江黎安耳尖发麻,简直红到滴血,整个人都跟木头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一双水色潋滟的桃花眼看着他,跟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 “吓成这样?”沈清濯口罩拉至下巴处,下颌线利落瘦削,皮肤冷白,说话的时候热息刚好落在她耳廓,很近,很敏感,他挑眉,笑的慵倦又放肆,“逗你玩的。” “你闭嘴!!!!”一整条街都是江黎安的怒吼声,可见气急败坏。 两个人什么也没干,就在街上走了一个小时,再走回去。 沈清濯觉得挺傻的,反正要他以前绝对会说上句傻,就现在吧,好像是她的话,也不是不行,还有点乐在其中。 送她到了家门口,两个人还没分开,就站在那,江黎安也没走,低头抱着玫瑰花,盯着地面上的影子。 他轻啊了一声,舌尖舔过了很薄的唇:“今晚……” 江黎安以为他又要提那件事,脸色噌一下红了,恼羞成怒,喊道:“我不去你家!不去!!你不要想那个!别跟我耍流氓!!” 沈清濯愣了下,补上后半句话:“我是说,今晚,打个视频?” “……” 谢谢,江黎安的脚趾已经开始动工了。 “你要是想去我家,也不是不行。”沈清濯不紧不慢,“我随时欢迎。” 天呐! 江黎安真的崩溃。 “我要回去了。”她小声道,抱着玫瑰花就跑。 自己还能尝到口腔中水蜜桃的清新气息,一想到待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接一个吻,想来想去都不甘心,咬牙回头看向还站在路灯下的身影。 个子很高,侧影冷淡,浑身上下的穿着都是黑的,只有皮肤是冷白的,松散露出半截锁骨线条。 江黎安深吸了口气,一步三回头,走的慢吞吞的,想转身又觉得不矜持,气馁的往前走。 毫无预兆的,被人掐住了后腰,抵在墙上! 一时间视角天旋地转,紧接着冰凉薄软的唇就压了下来,目的准确,根本没有办法含糊,在辗转间低声道:“一直等着你亲呢,还真走?” 江黎安身后是墙,身前是他,避无可避,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她家门外,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发现,禁.忌感涌上来,让她浑身紧绷,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却又在被他逼急时—— “别……别在这里……”江黎安试图推他。 她这点劲在沈清濯面前根本不够看的,轻而易举握住了她的双手,直接压住了手腕举在她头顶,他那双手是玩惯了乐器的,灵活度没话说,骨节修长又硬度,此刻一边欺负她一边哄她:“就亲一会儿,嗯?” 玫瑰花坠落在两人脚旁,她渐渐被染上了玫瑰色。 面前的身影站在清霜似的月光里,骨相漂亮,哪哪都漂亮,带着少年气,诱人沉沦,气息危险。 “水蜜桃味啊——”他尾音拉长,又低又哑,烫人的厉害,“早就准备好了是不是?” 江黎安脸色潮红,不说话。 他低下头,在她的锁骨上方,吮出靡丽的玫瑰花瓣。 江黎安想躲躲不开,双手被高举摁在头顶,颈项拉伸出十分脆弱的线条,整个人像是被狼堵在了死胡同的猎物。 她听到他的笑,短促的,一声又一声,野劲,跟她说:“下次换草莓味试试。” 江黎安再也不相信沈清濯的就亲一会儿了。 唇膏没白抹,口腔清新剂也没有白喷,糖也吃掉了。 水蜜桃味,确实很甜。 那边,沈清濯回去后,江黎安在外面缓了好一会儿才抱着玫瑰花,蹑手蹑脚的走进家门。 过了二十四点,客厅漆黑,一片寂静。 江黎安松了口气,往自己房间走。 “你上哪了?” 冷不丁冒出来的一道声音,把江黎安吓的魂飞魄散,定睛一看,才发现沙发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你吓死我了!”江黎安埋怨道,“我差点以为我撞鬼了,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沙发上坐着干什么?” 江烨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眸中红血丝分明,桌上还扔了好几个啤酒易拉罐。 语气也冷。 “刚就看你鬼鬼祟祟的进来,到底是谁撞鬼?你大晚上的不睡觉,上外面干什么?” 兄妹俩在这质问对方,各怀心思。 江黎安将玫瑰花背在身后,战战兢兢的摇头,心想今天这事没点付出过不去了:“我就出去见几个朋友,你也知道今天出道嘛,事比较多。 “对了哥!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江黎安深情款款的将玫瑰花捧到江烨面前,就差一个单膝半跪加钻戒,羞涩道:“专门给你买的,你喜欢吗?” 第620章 朋友圈点赞谢谢 “什么玩意?给我?” “对呀!”江黎安说的跟真的一样,“这不是普通的玫瑰花,这里都凝聚着我对你的爱!!哥!请你收下吧!” “……” “娘里娘气的。”江烨嫌弃的皱眉,勉为其难的接过来,拨弄了下,嘴角忍不住翘起,“行啊,还知道给你哥送花,怎么突然之间良心发现了?” 江黎安支支吾吾:“就是……就是突然之间,特别爱你。”她越说越顺畅,无脑吹彩虹屁。 “像我哥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人,怎么会有人不爱呢?我一定要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受遍所有罪!只求当面为你爱!” “你就是我!的!神!!!” 江烨啧了声:“虽然你说的都是实话,也勉强配得上我,但也不用如此直白。” 江黎安松了口气,看来是被忽悠过去了。 “不过——”江烨抱着玫瑰花,盯着她,“一般这种情况,你都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 “怎么可能?”江黎安睁大眼睛,一脸你在侮辱我,“我这么诚心诚意的爱你,你居然质疑我,我是那种人吗?” 江烨轻笑了声,矜持表示:“行吧,下次别送玫瑰了,送向日葵吧。” 江黎安心想这她也决定不了啊,得看沈清濯送什么花。 她点头说好,回到房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犹豫了两秒,给沈清濯发了条消息。 [明天别送玫瑰了,送向日葵吧] 到时候花给江烨,她和沈清濯可以磕瓜子! 完美! 江黎安为自己完美的大脑感到由衷的敬佩。 凌晨凌晨一点四十二分。 所有人都知道江烨发了条朋友圈。 江烨:土是土了点,耐不住某人真心实意求着我收下,嗯,勉强配得上我。 配图是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出镜的还有男人修长手指,青筋清晰可见,平添禁欲的性感。 看到这条朋友圈的所有人:??! 疯狂戳江烨私信。 利坚诚:[卧槽烨哥,你谈恋爱了?!哪家嫂子能把你收了啊!!!] 江烨:[那是我妹。] 利坚诚:[……] 利坚诚:[你俩整的跟谈恋爱一样,还送花,真有仪式感。] 江烨力争理据:[我妹送我花怎么了?说明我在她心中是第一,说明她爱我,说明我这个哥哥是个多么完美的人,你们这种没有妹妹的人,注定收不到妹妹送的玫瑰花。] 利坚诚:[……] 送花就送花,为什么要拉踩? 江烨还在说:[其实我也不想收] 江烨:[毕竟很娘] 江烨:[但是她非要送,我不接她就哭] 江烨:[没办法,我只好满足她] 江烨:[唉,这种烦恼,你不懂] 利坚诚微笑着把江烨拉黑。 他妈的,大半夜的炫妹炫到他这来了。 江烨还嫌不够,翻了翻朋友圈的点赞,然后一个个给微信好友发消息。 [最新朋友圈点赞谢谢。] 收到消息的人一脸茫然,小心翼翼的问:[烨哥,你被盗号了?] 江烨:[让你他妈点赞你磨蹭什么?] [……] 确认了,没被盗号。 那人摸摸脑袋,点进朋友圈,恍惚三秒,点了个赞,评论道:[烨哥嫂子99!] 下一秒。 江烨消息弹出来:[删了重发,那是我妹。] 有些人微信没回消息,江烨想了想,直接打了电话。 “我操,江烨你发什么神经,你凌晨给我打电话,你想干——”对面暴躁道。 江烨:“朋友圈点赞谢谢。” “……” 话音戛然而止。 让江烨的心情从阴转晴,这其中只需要一个步骤,那就是江黎安。 江黎安也刷到了这条朋友圈,心里突然装满了愧疚。 她好像是个渣女。 她拿男朋友的花来养哥哥。 “哥,你发朋友圈了啊?”江黎安推开江烨的门,探出一个脑袋。 江烨瞥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有问题吗?我妹第一次送我花,当然要纪念下了。” “没什么可炫耀的,那就炫耀炫耀你吧。” 江黎安突然之间更愧疚了。 从小到大都是江烨对她好,几乎没原则的宠着她,但她好像确实没做什么,就连花都是男朋友的。 江黎安抿了抿唇,眼眶有些红,被浓重的负罪感淹没:“哥,你放心,以后我每天送你两束花!” 沈清濯的和她的,都给江烨! “你别跟我哭鼻子啊。”江烨扔掉手机,看她要掉眼泪的架势,头都大了,有种回到小时候被江黎安眼泪支配的恐惧,“我发的朋友圈也不丢人吧?你要不喜欢我就删了。” 说着,他拿手机要删。 江黎安拦住他的动作,坚定道:“不删!我喜欢!” 江烨好不容易把她哄回去睡觉。 这一晚江黎安熬了快两点多钟才睡着。 这就不得不提到她凌晨三点钟醒过来一次,走出房间的时候发现家里阳台站着一个人,应该是在打电话。 江黎安再度确认了下时间,没错,凌晨三点零五分。 江黎安也没兴趣听他打电话说什么,结果江烨刚好从阳台出来,口中骂了句疯子,兄妹俩猝不及防的视线撞上。 江黎安举了举手中的水杯,淡定道,“我就出来喝口水,你继续。” “……” 那边,沈清濯刚从江家离开,心情正好,看到sta少年团那些人,抬脚走过去,谁知道还没开口,一个个就说道:“濯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熬夜容易猝死!” 一个个全跑光了。 站在原地的沈清濯:“……” 满腔的分享欲没有人听,谁懂啊。 几个男生一个跑的比一个快,不然就要留在原地听沈清濯炫耀对象,笑死他们可不受委屈! 沈清濯回到家里,灯是亮着的,经纪人正沧桑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忧郁的抬起头:“你回来了?坐吧,我们来好好谈论一下你事业上升期谈恋爱的这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跟我对象待了一晚上?” “?” “真有眼光。” “?” “沈清濯!你给我闭嘴!!”整个客厅都是梅投法的怒吼声。 沈清濯慵懒倒向沙发,闻言掀了下眼,惊讶道:“我跟我对象接吻的事,不太好跟你说吧。” “……” 第621章 他不可能死!(3000字) 本来想跟沈清濯谈论恋情怎么处理的经纪人,硬生生被沈清濯折磨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气若游丝滚出去并且以后再也不想听谈恋爱这三个字。 sta少年团这几天行程排满,很忙,今天还有场舞台,在后台化妆的时候,化妆师看着少年那张浓颜锋利的脸,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见沈清濯在这一直玩手机,不由笑道:“你们现在这年纪都喜欢打游戏,别把眼睛玩坏了。” 其他队员麻木的坐在旁边,心想完了。 果不其然,沈清濯十分诧异的抬起头:“怎么会?” 他慢悠悠道:“我是在跟我对象谈恋爱。” 化妆师愣了两秒,啊了声。 “没办法。”他声音干净清冽,“女朋友太粘人。” 化妆师干巴巴的说挺好的。 沈清濯坐在椅子上,侧脸冷峻,锁骨迷人,修长手指扣着手机,很关心的问他:“老师,你有对象吗?” “……我孩子小学三年级了。” 沈清濯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怜悯:“太可怜了,二人世界都没了。” “……” 其他人都听不下去了,恨不得以头抢地跪地痛哭。 够了! 够了!! 如果他们有错请让老天爷来惩罚他,而不是让沈清濯现在一口一个谈恋爱来折磨他们! 真的要离疯不远了。 “咦?濯哥,你看这条微博,好巧啊!”有个队员刷手机,突然刷到一条微博热搜。 #女朋友的爱 这条热搜来源于某位网友晒的朋友圈,由于配图过于惊艳,还有那只出圈的手,竟然火了一把! 沈清濯看了一眼:“这花,怎么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眼熟。” 左多:“玫瑰都长的一样,有啥可眼熟的!” 江黎安第二天早上九点钟才醒,她迷迷糊糊从被窝里爬出来,去洗漱的时候才惊恐发现,自己颈项左侧有个十分明显的吻痕! 泛着点旖旎的青,是被人咬了很久留下来的,在白皙脆弱的皮肤上有种凌虐美感。 江黎安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昨晚黑灯瞎火的,江烨什么也没看到。 她翻遍衣柜找出来一件高领毛衣才勉强把吻痕遮住,走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个意外的人。 是利坚诚。 他看到她,差点跪下来了,态度之殷勤,让江黎安毛骨悚然。 “哎,大小姐,哎呦真漂亮,以前是阿熙没眼光,都没认出你来,我替他向你道歉……” 江黎安猜出来他是为什么来的了,笑笑,没说话。 利坚诚好说歹说,低三下四的,心想谈峻熙造的孽,还得他来还。 江烨全程理都没理他,冷着脸靠着门往外看。 “别看了。”利坚诚说,“人没来。” “你都把人揍成那样,还指望着他爬过来给你道歉啊,说真的,你这人真不厚道,还下死手。” 江烨收回目光:“我要真下死手,他现在就不是家里,而是在重重症监护室。” “怎么着呗还得谢谢你。” “他自找的。” “江烨……你知道的,他不知道江黎安是你妹妹。”利坚诚难得郑重,“大家都知道,他伤害谁,也不会害你身边的人。” 江烨垂下眼,扯了下唇角,没说话。 利坚诚叹了口气,道歉完事了,也赔礼了,他准备走了,临走前,欲言又止的看向江烨,最后拍了拍江烨的肩:“他以前……算了,你别把他往绝路上逼。” “那是我逼他吗?”江烨怒其不争,“他自己走这条路怪谁?我当初救他就是为了让他变成他们那样——” 话音戛然而止。 “你觉得他是为了什么?” 利坚诚模模糊糊感觉到什么,江烨知道了,那脾气,得发疯。 谈峻熙都不敢跟江烨说,那他更不敢了。 江烨这人挺薄情,但是也念旧情、讲义气,他真的把谈峻熙当兄弟,正因如此,才会愤怒。 “随便吧,我管不起了。” 利坚诚仰天长叹,唏嘘道:“非得死一个才肯罢休是吧?” “大早上的别这么晦气行不?”江烨抬脚踹向他。 “行行行,我错了,长命百岁啊烨哥!” 利坚诚嬉皮笑脸,也就开个玩笑,才二十多岁,人生刚开始,死什么死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秋天也逐渐冷了起来,人们开始逐渐意识到,这场短暂而苍白的秋季,真正取代了夏天。 平安孤儿院。 孩童的笑闹声不断。 “沈小姐,你来了。”院长年迈的声音响起,带着亲切的笑,“孩子们正在玩呢,快跟我过来吧。” 沈思月微微颔首,她每周都会来这里当义工,她很喜欢孩童的天真和鲜活,只可惜她这具残破之躯,注定早死。 沈思月没有其他心愿,只希望沈清濯可以平安、健康的活在这世上,过他恣肆的人生。 孩子们正围着一道清瘦的身影,他的白衬衫好像会发光。 沈思月微怔,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那是谈先生。”院长的眼神沧桑慈祥,历尽千帆,真挚无比,“他来了十多年了,待孩子们很好。” 她活了近八十年,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看向孩子的目光很柔软,眼中有片刻净土。 可叹啊。 这世上的人,十有八九是遗憾。 “院长奶奶。”谈峻熙看到他们,眼眸隐在银丝镜片下,薄唇吐出缱绻称呼:“思月。” 沈思月心跳骤乱,垂下眼帘,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羞愧。 她来这里不过一月,竟然以为谈峻熙是因为她来的。 太多太多的事情,会一次次打破所有人对他的看法和定义。 人有阴暗面,必然也会有朝阳的一面。 他真的很矛盾,一次次打破沈思月对他的看法。 他们在孤儿院待了一天。 午后的阳光温软灿烂,他静静坐在草地上,似乎跟周围一切热闹都隔绝开了,小女孩跌跌撞撞朝他跑过来,直接撞到谈峻熙身上,冲他炫耀自己手里的花:“花!给哥哥!好看!” 肋骨并未愈合的伤泛着剧烈疼痛,谈峻熙面色不变,也没推开她,垂眸轻吻花瓣,然后给小女孩编了一个漂亮花环,动作灵巧又熟练,戴在她的脑袋上:“去玩吧。” “谢谢哥哥!”小孩子表达喜欢的方式天真又纯粹,踮脚亲在他的侧脸上。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很简单。 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谈峻熙对他们是好的,所以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哥哥陪着他们好些年,每个月都会过来,会给他们最甜的糖、数不清的零食和玩具,会带他们看医生,会讲睡前故事,会编花环,会折纸飞机,永远温柔而沉默。 除了院长奶奶,没有人比哥哥更好了。 沈思月怔怔看着他,在他朝着自己看过来的时候,仓皇垂下眸。 谈峻熙笑了声,在周围都没有孩子后,才走到她面前,托起她的下巴。 “思月,我是认真的。”他语气低沉又蛊惑,那双眼睛是纯粹的黑,他慢慢靠近她的唇。 气息近在咫尺。 沈思月僵着,在那一瞬间,想很多画面,没躲。 他的吻最终落在了她的耳垂处。 沈思月好像明白,沈清濯的感觉了。 夜色沉沉,他送她回家。 从来没有人对沈思月这么温柔过,他的温柔像毒药,她无法抗拒。 “不跟你哥住在一起?”谈峻熙问。 沈思月摇头:“他平时比较忙。” “你们兄妹感情不错。”谈峻熙牵着她的手,语气平和到像是闲聊,“小时候住在国外吗?” 沈思月心中的警戒线拉到最大,年少时的事情是噩梦也是逆鳞,一直不足与人道:“别说我哥了。” 沈清濯对她太重要了,她不敢随便说沈清濯的事情,怕给了有些人可乘之机。 “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谈峻熙嗓音有些低,“也不知道你们的家长,这样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他身上有种特质,是破碎感。 沈思月有些愧疚,犹豫了很久,轻声说了一句让谈峻熙骤然抬眸的话。 “我爸妈……都死了。” 这一路出乎意料的静,他送她到楼下,而后离开。 谈峻熙往回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路上,唇角笑意渐渐淡去,反胃的感觉上涌,再压抑不住,跑到树边,单膝跪在地上,扶着树吐了个昏天暗地! 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胃部一阵阵抽搐的干呕。 谈峻熙擦手狠狠擦了下唇,心理性的厌恶远大于生理,碰一下都觉得恶心,浑身冷到发抖,脑海中回荡着沈思月说过的话,和沈清濯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把他拉回那片溺亡的深海。 手指下意识的用力掐着手臂上还没愈合的刀伤,伤口崩裂,极致骇人,他在疼痛中品到一丝理智。 怎么可能死了? 怎么可能! 那自己这些年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全成了笑话。 谈峻熙静静坐在地上,靠着树,鲜血染红了白衬衫,望着远方的天,无边无际的黑暗将其吞噬,他忽然想笑,又觉得浓重的悲哀,眸底隐隐浮现出水色。 猫有九条命。 他、不、可、能、死! 第622章 为什么,有这种戏? 今天谈峻熙问的话,让沈思月想起了从前。 族界世家一向远离人类,互不相扰,他们虽能幻化成人,但到底是人类世界眼中的妖怪,让人畏惧。 到了他们这一代,世家家主是沈伟善,也是他们的父亲,对方对不起这个名字,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他根本配不上父亲这两个字! 暴力、残虐、喜怒无常。 沈清濯是他唯一的嫡子,从出生开始,身上被打的从未有一块好肉,一旦反抗,就会打的更厉害,打到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沈思月与沈清濯虽是同父,却不是同一个母亲,她比沈清濯小了几个月,很亲近这个哥哥。 只是两位母亲间有旧怨,又不是同父同母,少年对她很是冷淡。 沈伟善喝醉了酒,谁都打,沈思月一身的病,就是从那时候落下的。 沈思月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从下人的窃窃私语中,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她满月时候死在沈伟善的拳头下。 她记得沈清濯的母亲在他四岁那年再也忍受不了无休止的打骂,一个人跑了。 其实以前也跑过很多次,只是每次被抓回来,就会被打的更狠,连沈清濯也一起打。 沈思月也知道,那个女人能跑,是沈清濯帮着她跑的,后来沈清濯被抓了回来,她跑了。 沈思月还知道,他是故意被抓的,就为了让那个女人离开。 那几天沈伟善异常暴怒,把沈清濯当成了发泄品,一个四岁的孩子面对暴力没有还手之力,后来高烧一场,留下半条命。 沈思月挡在他面前,替他挨了顿打。 她问他,哥哥,你怎么不跟妈妈一起跑。 他被打到最狠的时候,说话都断断续续,语气却平静到麻木。 他说,我只是她的累赘。 没有他,她才能跑,跑的越远越好,离开这个鬼地方。 沈思月很想问问他,那你呢,你怎么办,你想过你自己吗? 这注定是没有答案的。 后来熬过了一年又一年,沈清濯带她逃了出来。 他们的童年,从来都只是噩梦。 而沈伟善这三个字,就是开启噩梦的钥匙。 沈思月这些年,一想到他的名字,就会怕,想到他狰狞的面庞、瞪大的眼睛、醉酒后的浊态,歇斯底里的叫骂,是拿着皮带抽人,往死里踹沈清濯,摁着少年的脑袋往墙上撞,永远鲜血淋漓。 沈思月心中的恐惧难以言喻,沈伟善当了家主那么多年,心思和手段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她不怕沈伟善来明的,就怕对方使什么阴损的手段,防不胜防,给沈清濯打了个电话。 声音在客厅中回荡:“哥,你最近,注意一些,万一他真的过来……” “放心,他当初没打死我,现在也打不过我,更不会让你回去。”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静如海,很笃定。 沈思月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息。 这些年,沈思月早就把沈清濯当成了亲生哥哥,她记得他每次鲜血淋漓的模样,记得每次九死一生的险境。 她只有他,也依赖他,从某种方面来讲,沈思月确实有过恋哥情节,也只是过去,她希望他过得好,只要他年年岁岁平平安安。 沈思月闭了闭眼,深夜走出房间…… 谈峻熙回到家后,看到了它。 那只有点残疾的小橘猫还乖巧等他回来,眼神雾蒙蒙的,温软又依赖。 它白日会跑出去,晚上又回来,谈峻熙通常留了充足的粮食,也不怎么管它。 一人一猫同住一个屋檐下,气氛诡异又和谐。 “喵。” 猫咪小心翼翼的在他面前打了个滚,毫无防备的露出肚皮,像是一种安抚。 谈峻熙没有碰它,将从商场买回来的猫罐头拆开,推到小猫面前,然后沉默起身。 江黎安陷入热恋期。 别人的热恋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一起,他们不一样,他们只可以晚上打视频还要经常异地,一个月见面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刚出道的女团业务太忙了,江黎安快要累成狗了,她现在特别怀念当练习生的时候,没有这么多事情还可以跟男朋友朝夕相处。 #少壮不珍惜 #老大徒伤悲 这天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时间,江黎安来盛光总部探望沈清濯。 因为沈清濯要拍《西楼》这件事,公司专门给他请了老师进行指导。 华星跟盛光的资源撕的水火不容,如今江黎安来盛光,总有人心虚的感觉,就跟来做间谍一样,别人一跟她打招呼,她都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扫地出门! 江黎安站在玻璃窗外,歪头看着沈清濯,没打扰她。 “情感力量啊!!濯神!要有心动的感觉!人家世子爷是一见钟情!你在干什么?你是要上去杀了人家吗?” 老师生无可恋的吼道。 她在旁边看剧本。 唇角微僵。 “为什么,有吻戏?” 沈清濯曲腿坐在旁边,肩膀挨着她的肩,单手拿了瓶矿泉水,垂眸扫了眼剧本:“跟导演说过了,不拍。” 沈清濯根本没有进演艺圈的打算,他只想做音乐,这次帮忙也只是为了还人情,拍完就算了。 江黎安总算松了口气,心中还是有点吃醋,她无法想象沈清濯顶着这张脸跟别人拍感情戏的画面,忽然想到什么,小声道:“那个……女三号的人选定了吗?” 沈清濯盯她:“还没。” 江黎安桃花眼转了一圈,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嘴角有点上扬的趋势。 沈清濯眸色微暗,掐她的脸,一直看着她,就连练习的时候眼神也是看着江黎安的。 “你是沈盯盯吗?”江黎安没好气道。 他耍无赖,抱着她,将脸埋在女孩子颈窝处,声音有些低:“嗯,就想一直看着你。” “老师好凶,还骂我。”他像撒娇,还有外人在,又不能过分亲昵,真的很委屈。 江黎安:“……你但凡演的好一点,他也不会骂你的。” “?” “你是谁对象?” “呀!这个老师怎么这么过分呀!有没有一点为人师表的责任,怎么可以骂你呢,我帮你打他!打他!” 沈清濯被她这种虚伪又做作还幼稚的安慰给无语到了:“你稍微用点心,也不至于拿哄三岁小孩的语气哄我。” “怎么会。”江黎安轻咳了声,“你就是我的沈三岁呀。” 不得不说,沈三岁有点被哄到了。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第623章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很勉为其难的开口:“那你去帮我打他吧。” “啊这?” “去啊,你不是在骗你男朋友吧?” “……” 旁边的老师:???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要被你们这对小情侣折磨?! 他就好像是好好在路边晒太阳突然被踹了一脚的狗! 死亡微笑.jpg 江黎安最终还是扭扭捏捏的没去,她很羞愧,不敢面对老师,作为补偿,她说:“晚上请你吃饭。” “不用。”沈清濯,“晚上带你去见朋友,聚餐。” “谁啊?” “sta。” 那岂不是会见到左多……江黎安倒吸一口凉气。 沈清濯要练一个下午,江黎安说自己还有点事情,晚上过来找他,没管沈清濯很不爽的表情就直接跑了。 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 “华星!” 华星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江黎安一路风风火火的乘坐着总裁专属电梯上楼,没有一个人敢拦,顺利闯入总部。 作为刚从盛光就来华星的商业间谍,江黎安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愧疚。 她忏悔,下次还敢! 一边说男朋友一边是爸爸,她能怎么办? “我要拍嘛!就要就要就要,好不好?好不好?”江黎安纠缠了江禹行好长时间,软声撒娇。 江禹行有些头痛:“没事想不起来爸爸?” “怎么会,你一直活在我心里!” “……” 说的好像他现在死了,只剩下一个灵牌被供奉着一样。 江禹行狐疑的看她:“你最近不是挺忙的?怎么还突然之间对拍戏有兴趣。” 江黎安脸不红心不跳的握拳:“人生,要勇于挑战,每天都要创造新的自我!” 坚决不是为了可以和某人谈恋爱! “西楼这部剧争议比较大,和断令撞了档期,而且沈清濯也在那里,这部剧几乎是盛光包揽,你觉得合适吗?” “我去给你当卧底呀!”我去和沈清濯谈恋爱呀! “爸爸爸爸。”江黎安抱着他的胳膊晃,左晃一会儿右晃一会儿,又殷切的给他吹倒茶,几乎是包揽了一切服务。 江禹行从来没看她这么热情过,还有小小的心酸。 “我要拍戏。” “我要实现人生自由。” “爸爸,你的女儿不拍戏就要抑郁了。” 江黎安时不时的冒出来一句。 “别说了。”江禹行受不了她,揉了揉眉心,黑色西装,眉眼儒雅,“给你安排。” “我爱你!!!” 江黎安说完,转身就跑了。 江禹行不可置信:“你去哪?” “工作!”约会~ 好的江禹行明白了,他就只是一个工具人,还是用完就扔的那种。 江禹行打个电话通知下去,无论什么条件,都要拿下盛光《西楼》剧本的女三号。 公关经理十分为难道:“盛光不松口。” “他们还要什么?” “不是,他们那边指定了人来演女三号,其他谁都不行。” “谁?” “江黎安。” “???” 盛光指定江黎安? 江黎安跟盛光没交集啊。 江禹行陷入沉思。 今天约会,沈清濯送了她一束向日葵。 江黎安好像很喜欢向日葵,好几次都要这束花。 江黎安也送了沈清濯一束月季。 “哇,濯哥,真他妈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左多啧啧称奇,“这微博主人的女朋友又给他送花了,也是一束向日葵,还是同一天啊。” 沈清濯:“……” 他盯了两眼,忽略掉心底微妙的不对劲,语气平淡:“巧合。” 那边,江烨对江黎安说:“这向日葵瓜子你偷吃了啊?” 江黎安迟疑点头,就跟沈清濯吃了那么一点点。 “送我花连瓜子都不放过,真行。” “我送你的花都能攒在花房一大堆了好吗,差那几个瓜子吗!” 虽然都是沈清濯送的。 沈清濯每天都会送花,但是江黎安不敢光明正大拿回家,万一发现没法解释。 正好送给江烨,江烨的就是她的,也不会被怀疑谈恋爱。 两全其美。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西楼》和《断令》很快相继宣布开机仪式的时间,两部剧从官宣到现在争议不断,就连开机都是同一天,网友调侃这简直是修罗场本场。 [震惊,西楼竟然敢直接跟断令打擂台,他一个小制作怎么这么勇啊,除了一个沈清濯,西楼还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吗?到时候跟大ip制作同时播,怕是被碾压。] [谈pd拿过影帝奖,作品更是被老戏骨称赞过,沈清濯呢?在剧组表演唱跳吗?] [我谢谢沈清濯,因为他,我爱的角色毁了] 很多人都不太看好西楼,网络上也是嘲声一片。 也有很多人关注另外一个点。 [女二号是小黎安耶!!真的没想到] [这个女二号跟濯神有感情戏吧,他们还有吻戏吧?] 粉丝:??? [导师x学员,同居四个月然后再在剧组因戏生情,这对cp我先磕为敬!] [不要拉cp,我真的会疯,两个人认真搞事业不好吗,别谈别谈别谈!!!] 当西楼的开机仪式开始的时候,江黎安才很矜持的告诉沈清濯,她也要演戏。 就是说想要给沈清濯一个惊喜。 沈清濯似笑非笑的应了,没告诉她从一开始,他也没打算过让别人接这个角色。 沈清濯出演的男二号是个风流矜贵世子爷,戏份不算多,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收工,而江黎安大多数的戏份都是跟他对戏,毕竟戏中的角色是cp。 #公费谈恋爱 #不要太快乐 至此。 所有人正式进入剧组拍戏。 舆论的反转要从一名叫做小钱的代拍说起。 这位小钱,真是个人才。 * 今天跟朋友说新设定的大纲,谈到某一位剧情人物的表现,朋友说这么愚蠢的张将军吗?!突然戳到我奇奇怪怪的笑点,然后我出门的时候每每想到这位愚蠢的张将军光辉战绩,就忍不住想笑。 但是不行,街上全是人,我就拼命催眠不能笑,想想谈小熙。 果然,一想到某人我就瞬间笑不出来了。 震惊!谈小熙你是什么牌子的神奇止笑药?! 第624章 代拍吗?跳楼那种 舆论的反转要从一名叫做小钱的代拍说起—— 那是江黎安第一次看到沈清濯穿古装,看到他走出来时,微微怔愣。 少年身形修长,撑起一身古风红衣,眉眼冷淡锋利,简直就是神颜。 那种感觉瞬间就出来了。 孙导兴奋道:“对,就是这种眼神!” 他虽然姓孙,但又不能真的给人当孙子!看沈清濯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对方完美贴合这个角色。 感觉到了,但沈清濯到底不是专业演员,事先只经历了一个月的指导,拍摄起来还有不少问题,孙导动了惜才的心思,手把手叫他怎么演,看着拍摄的画面,乐到合不拢嘴。 “这段戏要是流露出去,估计就没人骂你了啊!” “哦。” “……” 你这反应是不是有点消极,算了,不消极怠工就行。 沈清濯除了拍戏的时候挺认真的,对其他都不太感兴趣,他自从出道以来背负的骂名不比赞美少,早就心无波澜了。 少年没规没矩又张狂的坐在宫门前的台阶上,双腿微敞,一身黑红衣裳衬出干净冷峻颜容,对江黎安勾了勾尾指,让她过来。 “可以呀濯神。”女孩子笑盈盈的走过来,领口处的璎珞随着动作微晃。 沈清濯笑了声,她穿着一袭青裙,有很多古装配饰,他没事就喜欢把玩这些东西,嗓音平静却狂:“总不会让你失望。” 余迎文是这部剧的女配,她一开始还很期待着跟沈清濯合作,但是现在…… 她一边背剧本,一边注意着那两个人,一时心绪起伏,想到昨日在休息室看到两个人接吻的画面,内心还掩饰不住惊骇。 余迎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江黎安,她还记得之前在剧组见到过对方,那双跟江烨极为相像的眼睛给她留下了十分深的印象。 他们竟然是情侣关系,敢在事业上升期谈恋爱,真不怕被曝光? 怎么有人的命会这么好—— 余迎文低头不甘的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忍不住恶意揣测,像江黎安这种身世不怎么样、身后也毫无权势的人,怎么可能拿到出道第三名,而且还直接进组拍戏,怕不是从沈清濯这里要来的吧? 无非是离了沈清濯,什么都不是,说不定当初出道也有黑幕在,是沈清濯暗箱操作才让她拿了第三名。 “来,调整下状态,开始!” 这一场是江黎安和余迎文的对手戏。 余迎文入行四年,她很珍惜每一个机会,揣摩过每个人物,演技是合格的,看着对面女孩精致的眉眼,心底突地起了阴暗的心思。 明明他们是一样的人,对方怎么就能遇到沈清濯,命就这么好? 她在对戏中,刻意压了江黎安的戏。 江黎安接连卡了两次,让人震惊的是,在第三次的时候,她接住了余迎文的戏,甚至反压了对方。 对于演员来讲,灵气和天赋是不可多得的。 “卡!”孙导喊道,“余迎文你怎么回事?!刚刚江黎安那么好的状态你在发什么呆?” 余迎文面红耳赤,低头道歉。 “我压你戏了吗?”江黎安听工作人员嘀咕着什么压戏,她有点懵,不太懂这些,全凭感觉就演了,对余迎文道,“不好意思啊。” 余迎文尴尬到说不出话。 懂行的人能看出来,分明是余迎文想压江黎安的戏,结果被江黎安给反压了,技不如人,挺好笑的。 拍摄期间,营销号并没有放过这部剧,在网络上大肆宣扬,好坏都有,代拍每天都剧组外蹲点,两个剧有路透流露出来,网友再不自觉地进行比较。 拍摄西楼的剧组要求很严,谢绝了一切代拍,这本就是小制作,孙导拍摄只是因为纯粹的喜欢,想要将所有人物带上荧屏,并不是为了冲奖,自然也不在意收视率热度等等。 然而,耐不住有一个代拍,身残志坚,热爱工作如生命! 经过西楼冷血无情的拒绝后,这名叫小钱的代拍一个人十分坚强的爬到了屋檐上面,直接从房顶拍摄! #最后的倔强 当有人看到他的时候,嗓子眼都吓了出来,还以为他想要跳楼,直接报了警,警察赶到现场,所有人都是一脸懵! 不知道的还以为剧组有人犯了事。 这件事还闹上了热搜,引得大众哭笑不得。 [代拍吗?跳楼自杀那种。] [笑死了,他好敬业!] [小钱快要想钱想疯了,快给孩子一点花絮活着吧] 最终这段路透视频还是从小道消息中流露出了出来,一夕之间,火遍全网。 小钱只是想代拍蹭个热度,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火了! 为期十三秒的路透视频中,拍摄地点是在古香古色的街道,高楼阁,朱雀桥,行人如织,繁华盛世。 阳光热烈,那少年从长安城打马而过,先闻马蹄声高高扬起又落下,只感觉一阵风从眼前疾驰而过! 他单手攥着缰绳,策马奔腾,猎猎生风,整个人都陷落在光影中,剑眉星目,勾唇浅笑。 鲜衣怒马少年时,意气风发人羡之! 没有人不爱这样的少年。 仅凭这十三秒——全网舆论朝夕之间疯狂反转,更是直接火上热搜,在那段时间,几乎没有人没看过这段视频,心中一定记得那长安城策马而过的少年! 有人拿着西楼和断令的花絮作比较,发现前者并不逊色于后者,新人多,新鲜感也足,只是后者都是老戏骨,谈峻熙演技是抗打的,具体如何,还要等两部剧播出后再做结论 时钟滴滴答答,拍戏的时间漫长。 “江烨?” 这天,余迎文刚拍完自己的戏份,没想到会在西楼剧组外看到他,面上有些愕然,上一次见面过于难堪,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扰他,如今再见到,又忍不住心动。 他平常对演艺圈不感兴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找她吗? 余迎文下意识拢了拢裙摆,想要上前,却看到另外一道身影飞奔而来,白裙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叮咚,直接扑到了男人面前。 她笑意倏然僵住。 第625章 修罗场预警! “你想撞死亲哥?”江烨低嘶了声,用手护住她的脑袋。 “没刹住车。”江黎安撇撇嘴,“撞死也挺好,不过我得先提前给你买份保险。” 江黎安不由天马行空,想象自己继承遗产的模样了! 嚯嚯嚯,江烨从坟里爬出来的样子太吓人了,不可取不可取。 江烨刚参加完一个金融商业宴会,他虽然在研究所工作,到底是江家长子,身后是华星,这种事情推脱不开,太多的人脉和利益纠缠都需要出面经营。 他站在那,身形高瘦挺拔,穿着黑色西装,抬手扯了下领带,松开两颗扣子,禁欲之下多了些压不住的混,闻言瞥了江黎安一眼,难得没跟她斗嘴,眉眼间微有些慵倦,抬手撸了一把她的脑袋。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江黎安,“你拐弯抹角骂我幼稚?” “幼稚也挺好的。”江烨哂笑,盯了江黎安两眼,突然打起一个主意,“妹妹啊。” 从小到大,江烨一旦这么叫她,绝对是要坑她。 “你说你这读研读的也挺好的,也很喜欢金融对吧?” 江黎安警惕道:“所以?” “演戏有什么好,你不如去幕后当老板,当读完研就直接去爸爸公司上班吧?”江烨循循善诱。 “……江火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要把我坑进公司!让爸妈和华星压榨我!让我踏进打工的坟墓!然后你一个人轻轻松松的做实验!!” 江黎安冷笑:“不!可!能!” 江烨真是服了火花这个昵称,奈何怎么管她都这么叫,到现在都快麻木了。 他掠过了这个话题:“我跟爸妈打算在十一月二十号补办成人礼晚宴,你把那天时间空出来,礼服和造型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挑个时间跟我先去试试三套礼服。” “哦。”江黎安习以为常,“知道了。” 江烨看她长发披散在身后,“不热?” “有点。”戏服层层叠叠,很厚,江黎安后颈出了层薄汗,她点头。 “皮筋给我。” 她递给他。 江烨垂下眸,让她背对着站在自己面前,抬手拢起女孩子的长发,给她扎了个低马尾,俊美侧脸在光线中有些不同平日的温柔。 余迎文远远看着那一副画面,连牙齿都在打颤,发冷。 那样的亲密和熟稔,根本就不是普通朋友之间该有的距离,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江烨。 江黎安都有了男朋友,竟然还和江烨不清不楚! 江烨是华星继承人,说不定江黎安那些资源都是江烨给的。 勾三搭四,他们知道江黎安是这种人吗?! 余迎文眼中血色明显,颤抖着拿起手机,对准那一幕,按下了快门键。 心爱的人为别的女孩扎头发,这一幕放在任何人心中,都会心如刀割。 余迎文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揭穿江黎安的真面目! 剧组。 休息室。 江烨坐在沙发上,不停翻看着她的剧本,指指点点:“这都什么东西?” “你跟沈清濯那个欠揍的玩意怎么这么多戏?” “吻戏是他妈怎么回事?!” “罢工!不演了!” 江黎安面无表情:“闭嘴谢谢。” 江烨很生气,想起自己妹妹要被沈清濯占便宜,再想起上次在篮球场上打的那一家,更生气了:“你离沈清濯远点,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黎安沉默不语,看着江烨冷厉的侧脸,更不敢说自己谈恋爱的事情了,幸好今天沈清濯有事,上午不在剧组。 江烨大概做梦都没想到—— 他会在这周末再见到沈清濯,而且还是那种情况下! 江黎安还要拍戏,让他一个人在休息室待会儿。 江烨在酒宴上喝了挺多酒,确实累了,脑袋也有些晕,漫不经心的嗯了声,躺在沙发上,长腿架着茶几:“你去吧,别给我丢脸。” 余迎文一直待在外面,魂不守舍的看着江黎安从里面出来,她将嘴唇咬出了血,犹豫很久,还是一个人偷偷溜进了休息室。 这个点,休息室分外安静。 那人身体倒在沙发上,西装外套随意扔在了旁边,里面是件暗红色衬衫,皮肤很白,像是睡着了。 阴影落在江烨的脸上。 余迎文站在他面前,沉默的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 无数个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日日夜夜,在不同金主身下受辱欢好时,余迎文想到的永远是江烨,把一切都当作江烨,才能熬的下去。 她一直以为江烨不对她心动,也不会对别人,可江黎安—— 也许是过于安静的氛围和那人倦怠却矜贵的睡颜,让余迎文的胆子大了起来。 她仿佛被蛊惑一样,盯着男人的薄唇,弯腰,距离越来越近,颤抖着想要亲吻她的神明! 而神明对此一无所知。 就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刹那,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余迎文心跳重而慌,抬起头,看向来者的那一瞬间,一颗心坠入了无尽深渊。 谈峻熙站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看着她。 是他的声音打破寂静,声线依旧和从前般低沉动听。 “在做什么?” “我……”余迎文后退了半步,脸色惨白,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跪在他面前的冲动。 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是那么斯文有礼。 在她眼中,却如恶鬼。 余迎文说不出一句话,踉跄冲出了休息室。 擦肩而过的刹那间。 谈峻熙笑了声:“这么想死?” 江烨睡了很长时间。 他这段时间一直没睡好,反反复复的失眠,在身体承受极限和酒精的作用下,一睡就是三个小时。 阳光并没有刺眼的落在脸上,因为休息室的窗帘被人拉上了。 一切昏沉而平和。 江烨睁开眼时,模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头痛欲裂,下意识的指挥人,从喉咙中滚出的声音沙哑:“给我倒杯水。” 那人坐在茶几上,静静看着他,也没说话,给他倒了杯水端到面前。 清水滚过喉咙,江烨坐直身形,有些清醒过来,看到谈峻熙那张脸,动作凝滞了片刻:“你怎么在这。” “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谈峻熙反问他。 第626章 蜂蜜水解酒yyds “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谈峻熙反问他。 江烨按了按眉心,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哦,华星给你的规定了明年的路线,我们谈谈。” 谈峻熙没说什么,淡淡坐在茶几上,衬衫干净雪白,衬着人也雅正,总有种不食烟火的、抓不住的清冷感,将桌上另一杯水递给江烨。 “什么。” “醒酒的。” 江烨接过来喝了一口,直接被齁到了嗓子眼里,重重咳嗽了好几声! 这不就是蜂蜜水吗?还是甜死人那种! 江烨可以合理的怀疑是谈峻熙趁机报复,将一整杯都喝了进去,用手背擦了擦唇,拎起旁边的西装外套:“走吧。” 休息室还是昏暗的,隐隐有光从窗帘外透了进来。 江烨一个人走在前面,往剧组外走,刚好和另一个人擦肩而过。 那人个子瘦高,穿着黑t恤,背脊冷淡。 “沈清濯?”江烨脚步顿住。 那人转身,皱眉看向他,从上而下的打量了眼,像认出来了:“怎么,你还找到剧组来打架了?” “你也配?”江烨冷笑,“我来探班!” 沈清濯不耐看他,平铺直叙:“通常来讲,黑粉都这么说。” 江烨:“呵——”他拳头硬了,一想到这个人竟然跟他妹演cp,拳头更硬了。 “清濯。”谈峻熙从后方走过来,点头算打了招呼。 沈清濯嗯了声,没再跟江烨纠缠,往里走了。 “你跟他很熟啊。”江烨收回目光,将西装外套穿在身上,理了理袖口,头也不抬地说。 谈峻熙迟疑片刻:“嗯。” 江烨的手搭上他的肩,“交代你个事。” “既然挺熟的话,帮我盯着点他,不准他靠近我妹。” 谈峻熙微微沉默,他该怎么跟江烨说?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他尽可能委婉道,“他们一起拍戏,已经很熟了?” 江烨:“。” “过段时间,就不会那么熟了。”谈峻熙垂下眸,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江烨突地侧眸,看向他。 谈峻熙笑:“怎么了?” “没事。” 这天晚上,西楼剧组的人聚在一起吃了第一顿饭,大家相互熟悉。 除却拍戏,其他小演员跟沈清濯是没有任何交流的,对方空闲时间也不在剧组,吃这顿饭吃的胆战心惊。 毕竟沈清濯咖位太大,好在对方一直是慵懒冷淡的模样,也没有刻意端架子或者瞧不起人。 说起来这事,就不得不提起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男一号险些要给沈清濯跪了,毕竟濯神给他做配角,这种荣誉一般人承受不来,眼泪汪汪对镜头说:“我宁愿自己演个男二号。” 剧组聚餐的气氛很热闹,说着话,相互碰杯。 江黎安的眼神几次盯着最中央的纸杯小蛋糕,但没太好意思拿,因为几乎没人动,而且她之前已经拿太多了,面前都堆了好几个装小蛋糕的杯子,她还不想在第一顿饭就给大家留下把蛋糕全吃完那女生的印象qaq 沈清濯就坐在她身旁,穿了件黑色连帽衫,长腿在桌下随意伸展着,低头看手机,修长指尖散漫敲着键盘,回复经纪人的消息,侧脸在热闹喧嚣中宛若一副清峻不可攀的画,很少年气,又不好接近。 他余光留意着江黎安的眼神,抬眸瞥了眼,放下手机,直起身,直接从桌面中央拿了一盒蛋糕。 其他人都看到了沈清濯的动作,只当他自己想吃,毕竟才十九岁,于是将蛋糕往沈清濯的方向推了推:“想吃什么就拿啊,清濯你喜欢甜食?” 沈清濯嗯了声。 女朋友喜欢。 等大家不再往这边看,他才漫不经心的将江黎安面前那些吃完的空纸杯全都放到自己桌上,又拿起刚刚那盒草莓蛋糕,放在了江黎安面前。 江黎安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手,指骨冷白瘦长,淡青色的筋脉平添力量的性感味道,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做完这一切,沈清濯就低头继续回消息了,什么也没说,脸色也没变化,很平常又理所应当的一件事。 在嘈杂氛围中,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即使看到了,也只当他们之前认识,照顾后辈,关系不错。 这样隐秘的恋情,在心中慢慢发酵出酸涩的甜。 江黎安拿起叉子,尝了点蛋糕上面的奶油,餐桌下,偷偷用手指戳了戳少年的腰。 沈清濯放下手机,侧眸。 “想吃你的。”江黎安小声道。 说话声音太杂了,沈清濯没大听清,将脸靠了过去:“什么?” 他一下子靠的太近,侧脸线条干净分明,鼻梁很挺,江黎安有点受惊的往后蹦,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刺啦的声响。 然后被沈清濯用一种微妙的看傻子的眼神注视着,又面不改色的搬着椅子挪了回来,压低声音说悄悄话,手指头指了指放在他面前的蛋糕。 “濯神,我觉得你的这个小蛋糕就是蛋中之王诶,你看它上面的这颗黄桃,是这么的端庄优雅又漂亮,这不是一般的黄桃,这是王维诗里的黄桃!” “说人话。”沈清濯扯唇。 “我想吃。”江黎安巴巴道。 沈清濯瞥向自己面前的那个黄桃小蛋糕,又瞥了眼她还没有吃上三口的草莓蛋糕:“不给。” 半分钟后,江黎安喜滋滋的捧着蛋糕,左手草莓,右手黄桃,就像是个左拥右抱的渣女。 “我也没有那么霸道啦。”江黎安用叉子叉了一小块黄桃蛋糕的奶油,“第一口归你,剩下归我。” 她从餐桌底下,把叉子递给他:“快拿着呀。” “我不要。” “你不要逼我怼你嘴里。” “……” 《我也没有那么霸道啦》 沈清濯面无表情的接过叉子,眉心微皱,舔掉了上面的奶油,薄唇颜色清冷殷红,很蛊很欲,像是能拉丝。 天,他吃个奶油怎么…… 江黎安难以启齿,垂下眼神,银叉在餐桌底下被他还了回来,江黎安慢吞吞的吃着蛋糕,将草莓蛋糕放到他面前:“你吃这个吧,我吃这个。” 沈清濯很清楚她的秉性,垂眸看手机,压根没碰。 果不其然。 三分钟后—— 第627章 “濯哥,你被绿了!” 一只手又从旁边伸了过来,悄悄将草莓蛋糕拿走,把吃掉一半的黄桃蛋糕放在了他面前:“我还是觉得草莓比较好吃。” 沈清濯哼笑,随口一问:“那我呢?” “什么?”江黎安没听明白。 沈清濯干脆将手机按灭放在了桌上,一手懒洋洋的搭在女孩身后的椅背上,指尖微垂,别有深意的看着她的脸,眉眼清峻玩味:“我的好不好吃?” 江黎安愣了两秒,耳垂唰一下窜上滚烫的温度,拍掉他在椅子后不安分的手:“你说什么啊!” “问你呢,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沈清濯漫不经心的,指尖若有似无的点着她背脊的骨头,嗓音冷淡却勾人,“我喂你的不好吃吗?” 鬼知道沈清濯到底说的什么东西。 “是的。”江黎安恼羞成怒,冷冷道,“难吃死了。” “那你还……”沈清濯停顿片刻,后面三个字说的又轻又慢,只有江黎安一个人能听得到,“全咽了。” 啊啊啊啊啊啊! “你不说话会死吗!!”江黎安用蛋糕堵住他的嘴,脸皮很薄很红,“要不是你非得——” 沈清濯轻笑,舌尖舔掉了薄唇唇角的白色奶油,把她弄得面红耳赤又淡然自若的拐弯:“你这黄桃不是吃的挺开心的吗?” 江黎安不想跟沈清濯说话。 旁人也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挺亲昵的,是从各种举止和细节上流露出来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是骗不了人的。 “濯神和小学员感情真好。”有人调侃道。 “毕竟一日为师。”沈清濯嗓音清淡,还有后半句话没说,终身为夫。 江黎安乖乖吃蛋糕,不吭声了,耳垂红到滴血。 余迎文看着他们,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复杂。 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个插曲,两部剧不仅开机时间撞上了,就连吃饭订的地方也撞到一起,还就在隔壁! 当两伙人从包厢中出来,撞到一起时,气氛都凝住了。 “清濯。”谈峻熙看着沈清濯,眉眼斯文清冷,转而看向江黎安,“江小姐。” 沈清濯点了下头,算打招呼。 在看到谈峻熙的那一瞬间,余迎文几乎是仓皇的低下头,对方似乎若有若无的瞥了她一眼。 那边张导跟孙导也在寒暄,还热情邀请去自己包厢一起吃饭,孙导婉拒了。 虽然网上闹得挺难看,但大家表面上都保持了平和。 江黎安愣了下,多看了眼谈峻熙的脸,除了鼻梁处还残留着道口子,看不出其他伤了,也不知道好没好全,毕竟她哥下手是没个轻重。 “你还要盯着他看多久?”淡凉嗓音落下去。 江黎安打了个机灵,回过神来,讪讪跟沈清濯分享情况:“我看他被打的好惨,脖子伤都没好。” “你竟然还往他衬衫里面看??” “……” “你要喜欢,我也能给你留。” “大可不必。” 江黎安自己还是个研究生,在拍戏之余,趁着那几天没有她的戏份,痛苦的在学校泡了好几天,将论文紧赶慢赶弄了出来,追平外加超越了所有进度。 她这颗脑袋在学业上确实聪明到吓人,说是鬼才也不为过。 国内顶级学府的教授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长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你再用心一点啊!我保证,你可以——” “爷爷。”江黎安可怜兮兮的趴在桌面上,“我好饿。” “……” 教授冷漠的将教室食堂的饭卡递给她。 “你!是!我!的!神!”江黎安卷着饭卡跑了。 江黎安美滋滋的解决完学校的事情,回到家里,心情愉悦。 爸妈明天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江烨要去研究所。 江黎安听着他们说话,眼睛微亮:“那你们都不在家呀?” 江烨低头说:“就算不在家,你也得乖乖吃饭。” “你最近怎么了?吃炸药了?”江黎安皱眉道。 “我吃小孩了。” “……” 江黎安总感觉他怪怪的,不过她打的是另一个主意,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他们就都出去了,空无一人。 整个江家都是她的天下! 江黎安直接把定位发给了沈清濯,懒洋洋的窝在沙发上,发语音,拖长了嗓音:“过来找我,男朋友。” 这显然不是江黎安第一次干这种事。 大概是她这段时间太浪了,所以爸爸强行把她摁在了家里不准出去,每天拍完戏除却意外加班,晚上九点前必须回家,幸而西楼的拍摄地点距离不算远,每天有专门的司机接送,江黎安只好等他们都不在,再让沈清濯过来。 从未翻车! 机智如我江黎安! 骄傲.jpg 他们的戏份在剧中不算重,也有空闲时间,比如明日是男女主专场,她可以跟沈清濯约会~ 发完消息后,江黎安特意去洗了个头,还带了日抛,简直是女孩子的最高礼仪,坐在卧室的床上,打开了投影仪,乖乖等人过来。 大概是二十多分钟,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啊。”江黎安心想沈清濯这么快就来啦,她踩着拖鞋跑到门口,打开门,弯起眼睛,声音甜美:“想我啦?男朋——” “哥。” 那边,沈清濯正在车上,sta几个人凑热闹,非要送他。 “卧槽濯哥,这不对劲啊……你昨天是不是送了嫂子一束蓝色满天星?” 沈清濯眉心开始突突直跳了。 “这个男的女朋友也送了他一束满天星,还他妈是一模一样的颜色大小!!!”左多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眼瞎,直接将微博图片怼到沈清濯面前。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很微妙,那五六次呢? 其他队员脸色一言难尽:“一束花重复利用,挺有环保意识啊。” “震惊!嫂子竟是这种人?!”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花都送了啊拜托,原来濯哥就是嫂子鱼塘一条鱼!” 左多开始推理,缓缓看向沈清濯:“那么现在事情是这样的,你每天给嫂子送了一束花,然后嫂子把花送给别的男人,除了女朋友谁会干这种事?由此得出结论——” “濯哥,你被绿了!” 第628章 我找了你,好些年! 秋风也带了萧索之意,枝桠上的树叶渐渐变得枯黄,预示着苍白的过度。 南城南平机场。 “哎呀!你长不长眼睛啊!”被撞的男人骂骂咧咧的说了句。 撞人的人,从身形来看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不清长什么模样,还裹着一身黑袍,从头到尾都是黑的,没露出一丁点肌肤,瞧着有些诡异。 他连一句对不起也没说,直接往前走去,那双腿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藏在兜帽下的脸,仰头看向外面的阳光:“还真是好久没过来了啊……” 声音嘶哑到像是被锯齿拉过嗓子,诡异又难听。 上次来这,还是十七年前。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腿,眼中划过一丝狠辣,不过这次,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清、濯。”男人咧开嘴,“我来接你回家啊!” 咖啡馆。 角落中的猫喵呜喵呜叫着。 谈峻熙缓步走进来,看着手机中的匿名号码,他并不知晓对方是谁,但提的内容却勾起了他的兴趣,心中模模糊糊,有了一个猜测。 “我到了,你在哪。”他发了条消息过去,扫视着整咖啡厅,视线在某一瞬间,凝滞在角落中。 今日的阳光白的有些刺眼,仿佛可以让人流出眼泪,在剧烈的光晕中,人的脸看不太真切。 那人一身黑衣,抬起头来,对他咧嘴笑了一下,苍老又古怪,眼角处有道三厘米长的伤疤。 “砰——” 这些年来,谈峻熙心中绷紧的那一根弦,在这一刻,彻底断裂! 心中装满的水,溢了出来,流的哪哪都是,像血,在五脏六腑滚动着,沸腾着,一直流到心脏。 没有人知道他在短短两秒钟,想了什么! “谈先生,久仰大名!”沈伟善站起身来,眯眸细细打量着谈峻熙的脸,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确实从来没有见过谈峻熙。 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并未让人察觉,于是对谈峻熙伸出了手,浑浊的眼珠紧盯着对方。 “久仰。”谈峻熙笑了,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阳光落在眼中,被万里荒芜吞噬,没有丝毫温度,他恍惚间感觉很冷,冷到骨子里,然后烧了一把火—— 死死握住了沈伟善的手,声音如常。 久仰啊。 我找了你,好些年! “我是沈清濯的爸爸。”沈伟善今日来找谈峻熙,只有一个目的,眼中一丝怨毒的狠辣划过,“听说你跟他一向不对付,对吗?” “我们可以合作,我要带他走,到时候,一切资源和荣光都是你的,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沈清濯!” 他说话的时候,五十多岁的男人,一张脸见了老态,眼角有皱纹,三厘米的伤疤更加明显,身材也不似年轻时魁梧,他真的老了。 谈峻熙垂在身侧的手,生生掐出了血,仍不觉痛,耳边嗡嗡声不断,无数只蝴蝶从他耳朵里飞了出来,于是他微笑着,从容又温润的说:“好。” 十七年前那天晚上的哄笑声、尖叫声、求救声糅杂成肮脏又恶心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谈峻熙一直反复做一个梦。 做了十七年。 梦里是一片血。 还有母亲绝望的眼神—— 阳光模糊苍白,穿透那颗百年李树。 江家。 江烨站在门外,看着江黎安面无表情的脸:“你刚刚跟谁说话?” “你啊。”江黎安微笑,“您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还回来了。” “没出去,刚醒。”江烨垂着眼皮,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走进来,“我浴室花洒坏了,先借你这洗个头。” 江黎安深吸了口气,眼睁睁看着江烨走进来,血压开始升高,干巴巴道:“这不合适吧?” “你找我要生活费的时候,也没说这不合适。” 问题是,沈清濯一会要过来啊!! 江黎安狂抓,拦在了江烨面前,眼神真诚:“哥,我觉得今天的你,特别帅气!” “?” “不用洗头,都是那么的玉树临风!你看你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诠释着魅力,你就是这宇宙上最帅的男人!” “?” “所以你一定要保持这幅模样出去,绝对迷倒万千少女!” 江烨盯着她,良久,幽幽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黎安心底发凉:“没、没啊!” “你洗手间藏男人了?”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心虚,江烨血压也开始升高了。 “真没有!!” “最好没有。”江烨像是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到旁边,强行踹开了浴室的门,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检查一番,微松了口气。 “呵呵……”江黎安站在旁边,“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嘛。” 江烨不信她,沉思了好几秒,单膝跪地去看她床底下藏没藏人,还有衣柜等地方,最后确认没有。 “我是清白的。”江黎安冷汗下来了,特别庆幸沈清濯现在还没有过来。 “你最近一直不对劲。”江烨慢悠悠的直起身,皮笑肉不笑,“江黎安,你要是敢背着我交男朋友,别说那男的能不能活着走出江家,你也别想踏出家门一步!” 江黎安不敢吭声:“您不是要洗头吗?您请——” 江烨冷冷看她一眼,量她应该没那么大胆子,走进浴室,将灰色卫衣套头脱了,裸着上半身,腰腹线条精瘦流畅,简单洗了下头。 “你这洗发水——快香死人了。”江烨捏着鼻子,忍不住道。 “拜托,那是清香好吗!”江黎安没好气道,一个人焦躁的在房间中走来走去,赶紧给沈清濯发了条消息,让他别过来,快回去!! 希望沈清濯可以接收到她的信号。 不然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你能不能别走了?”江烨耳边嗡嗡的听着那脚步声快被她走晕了。 “我减肥!” 江烨洗完了头,从浴室里走出来,拿着毛巾擦头发,黑发柔软利落,还滴着水,从喉结滑落至胸膛,线条冷劲。 江黎安坐在床头,看似很平静地玩着手机,实则疯狂给沈清濯信息轰炸。 江烨多瞥了她一眼:“这次挺乖啊。” 江黎安立刻捧起脸,笑得像朵花:“当然啦亲爱的哥哥,我一直超乖的。” 第629章 修罗场 “行,我出去了,你自己在家把门从里面锁好,陌生人敲门不要开。”江烨还算满意,习惯性的叮嘱。 江黎安感觉他把自己当个弱智:“拜托,我又不是八岁。” “我看你现在也长着一张好骗的脸。” “你快走吧!”江黎安不耐烦的催促着,不管怎么说,心头松了一口气。 逃过一劫! 就在这时—— “咚、咚。” 两声敲门声如同平地惊雷,迅速在房间中炸开。 来自于门外。 江烨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看向房门,又看向江黎安,倒是没多想,是真没想到,他还在房间,就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偷情。” “应该是爸妈回来了。”他一边说,一边去开门。 “别——”江黎安连阻止都来不及,颤抖的手伸在半空中,面色惨白安详。 江烨对外喊道:“爸。” “宝宝。” 两道声音,同一时间落下。 外面。 站着个少年,斜靠墙,身姿慵懒,腿很长,微曲着,露出骨节分明的脚踝,穿了件黑色外套,里面是件单薄的t恤,轮廓清瘦挺拔,冷淡又矜贵,颇有些漫不经心的。 沈清濯掀了下薄薄的眼皮,语气低沉,清冷中带着一丝脸红心跳的野劲。 话音戛然而止。 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 气氛一度死寂到诡异。 江烨那一句爸刚喊出来,他盯着外面的人,恍惚了三秒钟,砰的一声关上门! “我好像见鬼了。” 江黎安捂住脸,不吭声。 “开门!” 外面响起咚咚的敲门声,比第一次更重,语气隐隐带了冷戾火气。 江烨拉开门:“你想约架想疯了吧,找这来了?” 沈清濯缓缓站直身形,视线凝在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从他像刚洗完澡擦头发的动作再到那张有些眼熟的脸上,然后看到了被对方扣着手腕摁在身后的江黎安。 再想到左多跟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花,他相信江黎安,但那些花确实是他的,本来打算当面问清楚,谁知道刚见面就给他一份大礼。 沈清濯的心情低到冰川,几乎遏制不住戾气。 “我叫我女朋友,你谁啊?” 江烨:……? 江烨心率飙升一百八,不是心动,是气的,仿佛提前三十年得了脑血栓,堵在门口,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这、是、我、家!” 如果换句话,江烨会以为沈清濯来找他约架,那么他会欣然接受。 而现在,沈清濯敲的是他妹的房间,口里第一句话是宝宝,还有躲在他身后一脸心虚的江黎安。 哦。 宝宝啊。 很腻歪啊。 “江黎安。” “江黎安?” 两道声音,两个人,同一时间,盯着江黎安。 “解释?” 江黎安本安:“……” 谢谢代入感太强修罗场来的猝不及防腿已经在抖了! 上帝啊,如果她知道会让这两个祸害火星撞地球似的遇上,她一定不会选择在家里约会,她会走得越远越好! “我送给你的那些花,你都送给他了?”沈清濯质问。 “什么花?!”江烨意识到不对,声音逐渐高了,“你这些天送给我的花不是你买的?!你到底哪来的?” 江黎安:“……” 败漏了。 现在跑来得及吗? “有没有可能,这中间有点误会……”江黎安挣扎。 “那是我送给我女朋友的。”沈清濯冷笑,一字一顿的跟江烨说,“你算什么?” “女朋友。”江烨咀嚼着这四个字,再看江黎安那一脸心虚,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花都他妈是他们的恋爱纪念品,而他——就是个工具人!! “沈清濯,这是我哥!”江黎安白着脸,跟沈清濯说道,生怕沈清濯再说下去,收不了场。 沈清濯愣了下,眉眼间的薄戾还没收回去,就乍然顿住,眼中有那么点不可置信。 “亲哥。”江黎安安详的闭上眼,补充上最后一句话。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回轮到江烨冷笑着看向沈清濯。 “哥,这是我……”江黎安声音都在颤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哥,你好。”沈清濯突然握住江烨的手,“我是你妹夫!” 江烨:“……” #小伙子挺勇啊 “妹你妈啊!”江烨甩开沈清濯的手,没甩开,被对方很用力的握住了,他黑着脸,咬牙切齿,“松手。” “我在表达友好。”沈清濯盯着他,“看到你太激动了,哥,我应该是跟你一见如故。” 沈清濯没对别人这么正经的喊过哥,江烨是他第一个心甘情愿的。 江烨皮笑肉不笑,“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 “你曾经好像揍过我。” 沈清濯眼睫微动,眉眼是少年人的冷峻嚣张,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那么有点恶心的感觉,斟酌着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变的真诚,用来弥补之前留下的坏印象。 这是什么事啊?! “我当初要是知道是你,我下手一定轻点。”沈清濯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江烨:“我谢谢你?” “不用谢,其实你当时——英俊潇洒的身手,已经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中,我为你折服!” 江烨:“……我真谢谢你啊!” 他说着,猛地扯住沈清濯的衣领,把人往墙上一摔,笑容浮现出瘆人的凉意:“来找我妹是吧?女朋友是吧?正好,你们今天,分手了。” 沈清濯笑了声,双手举起,微抬了下下巴,作玩世不恭的投降状,只是眼神过于冷而锐利,黑色运动外套敞着,拉链没拉,薄t恤的领口被攥的凌乱,锁骨若隐若现,衬出清瘦峻挺的身影。 “别激动啊哥,气大伤身。”他说,“毕竟我还想在婚礼上给您敬酒呢。” 江烨在这边让他们分手,沈清濯直接提结婚,这已经不能用挑衅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找揍。 单看江烨手背上根根凸起的青筋,就知道他被气的不行。 江黎安在旁边目瞪口呆,人都傻了,大脑一片混乱,怎么也没想到沈清濯直接摊牌了。 剧本里没这出啊! 等会打起来她到底帮谁啊!! 第630章 你不分我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哥!沈清濯!”江黎安冲过来,把两个人从中间分开,笑意甜美乖巧,“哎呀,我第一眼看你们,就猜到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你看现在,画面多和谐?” 江黎安缓缓握住江烨的手,让他松开:“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江烨强忍着脾气,才没在江黎安面前动手,但是当他看着面前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心跳又开始失衡了,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了什么:“江黎安!当初篮球场那事,你们是不是就已经搞在一起了?!” 江黎安沉默不语。 准确来讲,当时是暧昧。 “对。”沈清濯淡然自若道,“当时我在追她。” “你那瓶水买给沈清濯的?”江烨目光锋利。 “啊是。”江黎安点头。 “西楼也是因为沈清濯演的?” “是。” “今天你也是在等沈清濯?” “……是。” “最后一件事。”江烨活动活动手腕,“你们像今天这样的,偷情几次了?” “什么叫偷情啊?”江黎安忍不住道,“我们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正常谈恋爱好不好,也就两三次吧!” “很好。” 江黎安以为这件事迈入和平的步伐,下一秒,江烨一拳就狠狠揍在了沈清濯脸上,拳风狠辣不留情! 沈清濯站在原地,没躲,指腹抹了下唇角的血:“哥,见面礼有点隆重啊。” “我不是你哥,江黎安也不是你女朋友。”江烨的眼神冰冷,甩了下手,指着沈清濯,对江黎安说,“你分不分?你不分我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江黎安也开始生气了:“江烨!你今年二十五岁了!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我就不分!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人啊,有你这样的吗?” 江烨:??? 这还没嫁出去,他就不是亲哥了?? “你是不是男的?”江烨看向沈清濯,“是个男的,就别躲在女人身后!” “出来打,别吓着她。”沈清濯不咸不淡说了句,然后把着江黎安的肩,将她按在床上,“等我回来,约会。” 江黎安看他们这架势,知道两个人不打一架,大概解决不了这件事,她垂眸,牵着沈清濯的手,对他说:“江烨是我哥。” “放心。”沈清濯歪了下头,侧脸轮廓冷酷利落,笑的挺淡,指尖刮了她的鼻梁,“我有分寸,不往死里打。” “用不着你让。”江烨听到这句话,眸中流窜着冰冷火光,“腿断了别哭!”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江黎安不放心,想跟出去,对着江烨讨好笑了笑。 江烨也对她笑了笑,下一秒垮着个脸,直接将门从外面锁上了! “江烨!!” “江烨!!” 江黎安不可置信的拍门,怎么打都打不开,气抖冷,愤怒道:“王八蛋!我要告诉我爸,说你欺负我!!” “你看咱爸是先计较这件事,还是先打断你男朋友的腿吧。” “开门。” “开门啊——” 江黎安叫到最后,嗓子都干了,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 别墅外的庭院中,背光地,刚好是江黎安从窗户也看不着的地理位置,简而言之,很适合打架。 江烨一腔怒火没地方发泄,就全用在了打架上。 他的身手没话说,至少沈清濯领教过,之前打了个平手,这一次,他没还手,让了江烨三次,垂眸舔掉唇角的血。 直到对方第四次挥拳—— 沈清濯狠狠擒住他手腕,把人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这才叫打架。” “这不挺会打的吗?继续。”江烨眼中却没有温度,“今天你要是输了,就给我滚出这个门!” “输不了,还要进门迎亲呢。” “什么意思?” 少年站在阳光下,侧脸轮廓看不大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意冷淡浪荡:“今天我要赢了,今年订婚,等她二十岁就结婚。” 江烨眯着眸:“结婚?我妹受不了隐婚这委屈。” “恋情公开。” “你舍得?没几个顶流在恋情官宣后有好结局。” 尤其是沈清濯太年轻了,身上的不定性更多,他今年才十九岁,是最青涩肆意的年纪,未来会遇到更多的人,他的事业在巅峰期,不可能说自己有女朋友。 “那就不要顶流。”沈清濯眼眸深邃沉蓝,一字一顿,“我要她。” 才十九岁,身上清冷的压迫感却惊人。 这不代表,江烨会相信他。 还是那句话。 年轻,没定性。 “说的好听。”江烨差点被他的话拐走,“我根本就没同意你们处对象。” “那就打出来。”沈清濯将黑色外套扔在地上,云淡风轻的说,动作挟裹着凌厉劲风,一张脸寒气逼人,重重朝着江烨鼻梁往下揍。 江烨操了一声,狠狠朝着他揍回去,那双眼睛宛若冷电一般,深处的戾气惊人。 两个人你来我往,身上都挂了彩,战况愈来愈烈,年轻气盛,你死我活的架势。 “哦我的天——” 一阵尖叫声响起。 “江烨,你在干什么!” 两人动作同时一僵,侧眸看去。 大门外停了一辆黑色迈巴赫。 穿着旗袍的优雅女人花容失色的看着他们,旁边是儒雅斯文的华星董事长,目光沉沉。 两个人还保持着打架的姿势,气氛剑拔弩张,在这一刻,都紧绷起来。 “妈……”江烨愕然。 沈清濯正把人摁在地上,单膝压着江烨,清瘦单薄的骨头从t恤下突起,气场冷而逼人,握紧成拳从而扬起的左手还没有落下,硬生生僵在半空中,手腕冷白瘦削,然后在瞬息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温柔的摸了摸江烨的脸:“哥,你的脸好像不小心撞到我的手了,疼不疼?” “我脸撞你手?”亏这话能说的出来! 江烨深知母亲的秉性,万不敢在她面前打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清濯,僵持两秒,只能屈辱又默契的妥协,跟沈清濯演戏,露出一丝仿佛便秘的微笑,拍了拍少年的肩,“你也是,怎么不小心摔在我身上了?” 江母:“……” 江母气急败坏:“你们快给我起来!” 第631章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两个人痛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江烨腰腹用力,一不小心起身用力过猛,脑袋直接磕上了沈清濯的额头,沈清濯踉跄往后倒,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强行压下喉咙中的脏话。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江烨连忙解释。 沈清濯皱眉,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肩上的灰,眉眼清冷锐利,看着面前优雅惊愕的女人,脑袋在那瞬间抽了一下,下意识的跟着开口:“对,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刚落下,迎来了三双眼睛的死亡凝视。 “这是我妈,你跟着叫什么?”江烨扭头看他,严重威胁之意浓重。 “我第一眼见阿姨,就觉得特别亲切。”沈清濯僵硬道,“阿姨真年轻。” 江母一时间哭笑不得:“你们……这……” “这是我朋友,我们就是切磋切磋身手,交流交流心灵!”江烨抢话,哥俩好似的揽住沈清濯的肩,侧眸对他很是亲切,“你说是吧?清濯?” 沈清濯点头:“是。” 江母狐疑的看着他们两个脸上的伤,两个都是帅的,即使顶着伤也很俊美,“切磋要下这么狠的手?我差点以为你们在互殴。” “怎么会?”江烨挑眉,“我们可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江母有点纳闷,摇头道:“年纪轻轻也不能火气这么大啊,吓死我了,既然是兄弟就要好好相处,那你们抱一下吧。” “啊?” “抱一下?” “对啊!”江母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流转,“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哥。”沈清濯沉默片刻,扯唇笑了,张开双臂。 江烨快呕死了,咬紧牙关抱住他,在沈清濯耳边咬牙切齿:“你他妈给我老实点——” “你在说什么?”江母皱眉训斥,“我警告你江烨,有话好好说,不要威胁朋友!” “没有,阿姨。”沈清濯语气散漫,收敛了冷颓不耐的一面,“江烨哥对我好着呢。” “小伙子长得真俊,看起来像个大明星。”江母心生欢喜,“留下来吃午饭吧!” 江烨:“不用了吧?” 沈清濯无视了江烨杀人的眼神,坦然点头:“好。” 顿了顿。 “不会麻烦阿姨吧?如果江烨哥介意的话,我可以走的,没关系,只是一个人吃饭而已。” “怎么会?”江母责怪的瞪了江烨一眼,“你不要听江烨的,把他当个屁放了就好。” 江烨:“……” 我的错?那我走? 沈清濯怎么这么茶! 他就是个绿茶啊妈!! 你清醒一点!!! 江董拉了下妻子一把:“你中午不是还有事吗……” 江母无情甩开他的手,然后亲切挽起了沈清濯的手臂:“你中午想吃什么呀?尽管跟阿姨说。” 江董和江烨沉默的对望。 当江黎安看到客厅中,妈咪亲密跟沈清濯说话的画面,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 直到一家人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我说你长得怎么这么眼熟,原来真的是大明星!阿姨是你的妈妈粉哎!” “黎安你也是,别光顾着吃饭,跟清濯打招呼啊,人家还当了你四个月的导师呢!” 江黎安放下筷子,干巴巴的抬头对沈清濯笑了下:“你好。” “你好。”沈清濯看着她。 知晓一切的江烨:“……” 江母乐呵呵道:“还有江烨,你早说清濯是你的朋友啊!干嘛现在才带人会——” “咳!咳咳!!”江黎安一口水呛住了,咳的惊天动地,脸都红了,不可思议:“谁朋友?” 江母很莫名其妙:“清濯是小火花的朋友啊,你不知道啊?火花你真不懂事,朋友该好好介绍的。” 江烨:“呵。” 我已看破世俗。 沈清濯靠着椅背,长腿交叠,侧脸棱角分明,高眉骨,挺鼻梁,冷白皮,很锋利的长相,此刻脸上有青紫的伤,也不损半分冷感帅气,淡笑道:“阿姨你别这么说江烨哥,江烨哥人很好的,对我也好。” 江黎安:“咳!!咳咳咳!!” 江烨:“噗——”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喷出来。 沈清濯慢悠悠的递给江烨两张纸巾,贴心道:“哥,擦擦嘴。” “谢谢……”江烨僵硬接过。 江黎安低着头吃饭,整个人恍恍惚惚,脚踝却突然被人勾了一下。 她愣住,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沈清濯坐在那,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是饭桌底下,他却若有若无的勾着她的脚踝。 “啪嗒——” 刺激太大,江黎安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她刚要去捡,江烨说我帮你,弯下腰,果然看到不太安分的画面,唇角动了动,伸手死死攥住沈清濯的脚踝,把他的腿强行拉回去,再抬头,将筷子还给江黎安:“有些人,真是道貌岸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下一秒就被江母给了个大逼兜:“好好说话!这么大人,清濯都比你懂事!” “阿姨你别生气,吃菜。”少年嗓音清冽,鞋尖往前伸,慢慢碰到了一个人的脚。 “清濯。”一直沉默不语的江董突然开口。 “怎么了叔叔?” “你好像踩到我的鞋了。” 沈清濯:“……” 江黎安:“……” 江烨:“……” 江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叔叔。”沈清濯不动声色,“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江董温和道。 江黎安低着头,快把脑袋埋到饭碗里了,耳垂红到滴血,又羞又恼,在餐桌底下重重踩了沈清濯一脚,使足了力气。 “黎安。”江董说,“你也踩到我了。” “……” 江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的越来越猖狂。 然后被江母对准后脑勺扇了一巴掌:“这么喜欢笑,别停啊!” 江烨:? 为什么受伤的是他? 吃完饭后,江母还亲热的加上了沈清濯的微信,沈清濯还给她写了特签。 甚至还讲起了江黎安和江烨,给沈清濯看了花房养的精心照料的花。 “你看他们兄妹感情多好?黎安现在懂得心疼哥哥了,每天都给小烨送花。” 江黎安捂着脸:“妈你别说了。” 花真正的主人看着那些花,再看向江黎安:“妹妹真孝顺。” 被孝敬的江烨:艹。 好个屁,他就是个存花的。 “清濯今晚就在我们家住吧,正好家里还有客房,阿姨好好跟你唠唠。” 第632章 三人行约会 “不行!”江烨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嗓音拔高,强烈反对。 江母很生气:“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一点也不懂事。” “不麻烦阿姨了,我还有工作。”沈清濯说。 “好吧。”江母有些失望,直到沈清濯离开前还拉着他的手说,“下次一定要来啊!阿姨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清蒸鱼!” 她算看出来了,这孩子是真爱吃鱼。 “谢谢阿姨。” 江董蹙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多看了沈清濯两眼。 盛光的摇钱树,华星的死对头,他当然知道沈清濯。 但据他所知,沈清濯跟江烨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突然之间这么要好? 也不知为什么,总之江禹行看他不太顺眼。 沈清濯临走前,多看了江黎安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江黎安心领神会,在沈清濯离开的五分钟后,也瞎扯了一个理由出去了。 江董说:“我觉得不太对。” 江母瞥他一眼:“你这个脑袋成天看谁都不对,做人要真诚一点知不知道?” “……” 这次两个人都长了教训,也不敢在别墅外亲密,出了这地方,江黎安顺着他的位置共享找人,在一个拐角处,被人拉入怀中。 “你吓死我了。”江黎安闷闷道。 今天一天的惊吓,比这辈子都大。 “你男朋友在呢。”沈清濯亲了亲她的额头,突地,身形微顿,“不过,你确实——还给我带了一个惊吓。” 江黎安转身,看到了跟在身后的江烨。 “你怎么跟着我!” “我这是顺路。”江烨四处看看,“难道还只允许你走这条路吗?” 江黎安不太高兴的轻哼。 “你们要去哪?”江烨开口。 “看不出来吗?”沈清濯用一种你眼瞎的眼神看他,故意一字一顿,耐心很好的模样:“当然是,约会。” 江烨算看出来了,一离开爸妈,他就什么也不装了! “好巧。”江烨说,“我也要约会。” 昏暗的电影院中。 大屏幕上播放着感人的青春爱情片,画风唯美。 光线微暗,很多小情侣都偷偷摸摸的亲吻。 而其中一排,安静如鸡。 江烨坐在了沈清濯和江黎安中间,他左手牵起沈清濯,右手牵起江黎安,放在自己大腿上:“不是要看电影吗,看啊。” 两个人:“……” 路过的大哥多看了江烨两眼,又忍不住看了两眼,诡异盯着他一边牵着一个的动作,内心震惊无比。 还是城会玩! 左拥右抱! 人生圆满! 江黎安有点崩溃,可怜兮兮的看着沈清濯。 沈清濯似笑非笑的,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递给她爆米花。 然后被江烨截胡。 江烨痞里痞气的:“想吃爆米花啊,直接说啊!” 他捏了一颗,亲手喂给沈清濯,强行掰开沈清濯那张嘴塞进去,又转身,再捏一颗,喂给江黎安。 体贴的问两个人:“好吃吗?” 沈清濯:“……” 沈清濯有点被惹毛了,没表情的嚼碎了爆米花,冷笑评价:“不过如此。” 旁边那位大哥看向江烨的眼神更加震惊了! 这是怎么做到同时拥有一男一女,三个人和谐坐在一起的?! 他才是大哥! 一场很文艺的电影,一对情侣看是享受,三个人,就有点奇奇怪怪。 电影落幕。 前面的情侣已经相互拥抱在一起,享受着接吻。 后面的人如坐针毡。 江烨慢悠悠道:“怎么着,用不用我再帮你们亲个嘴?” 沈清濯寒着脸:“你亲啊,你亲一下,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转念想想,你们不就喜欢玩间接接吻这一套吗?让我也有点参与感。” 沈清濯:“傻逼。” 江烨微笑,也不生气:“还约会吗?” 江黎安:“要不我们还是回……” “约!”沈清濯直接走出去,一把拽起江黎安的手,“我跟我女朋友约会天经地义,怎么不约?” 完了。 这两个人是彻底杠上了。 接下来的一天里。 江黎安筋疲力尽,她发誓,这是她经历过最累的约会。 她看着拼命抬杠的那两个人,真的很想说,要不还是你俩约会吧! 两个人吃饭,江烨搬凳子坐中间! 两个人排队,江烨还是站中间! 两个人去游乐园的鬼屋玩,江烨微笑拥抱着他们! 路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微妙又古怪。 直到约会结束。 美好的一天结束了。 三个人坐出租车回家。 江烨一屁股挤在中间。 江黎安终于忍受不了了:“我坐副驾驶!我坐副驾驶!” 她激动高喊了两声,连滚带爬的窜到副驾驶的位置,把后座留给了他们,然后无奈的对司机指了指后面两个人,又指了指脑袋:“没办法,他们两个这,有点问题。” 司机很同情的点头:“看出来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江烨很得意的对沈清濯说:“你就算是她男朋友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得跟我回家!” 沈清濯闭目养神,窗外的霓虹灯模糊了少年的轮廓,侧脸冷白,唇很薄:“我抱着她睡的时候,你还跟个二哈似的在笑。” 司机手在颤抖。 这、这是他不花钱就可以听到的吗? 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今后的很长时间,江黎安大概不会在想要约会了。 后来她只记得那天的月色很美,风也温柔,两个神经病在晚上打架。 这天晚上,sta团队内部聚餐,沈清濯领着江黎安过去了,以家属的名义。 到了日料店,一个个小男生都很热情,笑着叫江黎安嫂子。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聚会,年纪相仿,玩的也好。 江黎安忧心忡忡,对沈清濯低声说:“这样下去真的不会曝光吗?” 这和江黎安想象中的地下恋不太一样。 沈清濯不动声色:“不会,他们嘴严,别多想。”心里却想,最好快点曝光,他还不想见个女朋友转三趟车。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轻柔的声音响起,沈思月走过来,说道。 气氛有点诡异的安静,原因无他,因为——沈思月和江黎安撞、衫、了! 第633章 孔雀开屏 气氛有点诡异的安静,原因无他,因为——沈思月和江黎安撞、衫、了! 撞衫这事吧,谁丑谁尴尬,两个人漂亮的各有特色,一个是千金大小姐,一个是风一吹就倒的病美人,要真论起来,还是江黎安更惹眼,骨相和气质惹眼。 沈思月微怔了下,乖乖叫沈清濯,“哥。”又冲着江黎安笑,软言,“江小姐。” 沈清濯坐在那,把江黎安摁在自己身边,淡声道:“叫嫂子。” 沈思月停顿片刻,低声道:“嫂子好。” 江黎安应了声,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快坐吧。” 沈思月轻轻咳嗽了两声:“我回去换身衣服吧……” “不用。”江黎安挑眉,“吃个饭哪有这么麻烦,这不挺好看的吗。” 沈思月抿唇笑了笑,眉眼天生蹙着忧愁,她走过来,刚坐在沈清濯右侧,就听他慵懒开口:“跟你嫂子坐一起。” 沈思月刚要坐下,又起身,换到了江黎安身旁。 左多一屁股坐在了沈清濯身边,打哈哈,尽量忽略掉这种微妙的气氛:“小师妹,你演唱会是不是下个月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我们去给你捧场哈!” 沈思月点头,眉眼婉约,开玩笑道:“你们是冲着我哥去的吧。” “哪能,那你是主场,濯神肯定不夺风头。”左多夹了口菜,含糊道,“对了嫂子,你们团是不是要发新专辑?” 江黎安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这两个黑眼圈,就知道这新专辑有多磨人了。” 左多乐了:“到时候濯神肯定第一个去抢票。” 沈清濯嗤笑:“抢什么抢,我有家属票,有特权,懂?” 左多不想跟这种炫对象狂魔计较,跟江黎安吐槽:“嫂子你不知道,沈清濯这些天就跟疯了似的,成天到晚都是谈恋爱,谈谈谈,我们整个队都怕他!” 江黎安被左多的话逗笑了,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我怎么没看出来啊沈清濯。” “我不要面子?”沈清濯给她夹菜,嗓音清淡,眉眼有些漫不经心的撩人,“别听他们瞎说。” 其他队员嚯了好几声,尾音拉得很长,七嘴八舌的跟江黎安吐槽,可见这段时间没少被沈清濯祸害! 大家都是同一个年纪的,很容易说到一起,打的热火朝天。 沈清濯在热闹的氛围里,话很少,却永远是主角,时不时抬腕给江黎安夹菜,偶尔会说上一两句,再就是若无旁人的跟她咬耳朵。 侧脸在袅袅升起的白雾中,棱角分明。 一手懒散搭在江黎安身后的椅子上,腕骨冷白瘦削,有点宣示主权的味道。 队员朝着他俩挤眉弄眼,简直没眼看这对情侣。 之前还有人打赌像沈清濯这种人谈了恋爱是什么样子,估计也是成天冷着一张脸,祖宗一样,谁知道——现在就跟孔雀开了屏似的,骚得不行! 沈清濯中途出去了趟,去抽烟。 沈思月低头听着他们说话,连吃的菜都是苦的,她心神不宁的放下筷子,心中的担忧和恐惧越来越甚,最终还是踉跄起身,发出的声音有点大,引得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我去趟洗手间。”沈思月说道,往外走去。 “嫂子我们继续说。”左多道。 “哥。”沈思月找到沈清濯,抿唇,叫了一声,“我有事跟你说。” “刚巧。”沈清濯掐灭了烟,眼神淡凉,“我也有事。” 他声音异常冷沉清楚:“她是你嫂嫂,对她尊重点。” 沈思月微有些迷茫,压低声音跟沈清濯说话,“可是她是人类……她、她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万一她说出去怎么办,我们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沈清濯站在昏暗中,背脊孤挺,懒懒散散,语气平静,“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哥,就对我女朋友好点。” 沈思月没想到他会把话说的这么重。 转瞬想到谈峻熙,又突然有些理解沈清濯,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放下心结。 她不太敢在沈清濯面前提起谈峻熙的事情,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介绍他们认识吧。 对方在她面前,永远冷淡而强势,平日里不会插手她的生活,大事上又说一不二,到底少了几分温度。 凭上一辈的恩怨,如果不是她以前救了他一次,他大抵是不会管她的。 沈思月甚至不太敢像寻常哥哥一样亲近他,比起依赖,更算敬仰。 “你嫂子的事,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冷淡,沈思月动了动唇,尚未说话,就见少年凌厉眉眼有稍许松动的痕迹,眼睫浅笑,往前走去。 沈思月站在原地,听着他们渐渐的语气。 “你干嘛出去这么长时间。” “说了几句话。” “几句?” “说宝宝我好爱你。”沈清濯声音低哑磁性,抱着她,粘着她,在她耳边咬字,黏糊劲简直让人没眼看,偏偏那张脸清冷又邪肆,长了张最野的脸。 “别跟我耍赖。”江黎安没好气的推开他的肩,她没用几分力,而他抱紧了她。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他笑,像撒娇,前半句很认真,后半句又缠绵,“宝宝。” 说完,他靠近,张嘴索吻,很欲,在昏暗光线下有种肆无忌惮的狼性,和少年气矛盾又完美的结合到一起。 江黎安推着他:“不准亲,等会还要回去……” “我不留印子。”沈清濯压低声道,说的信誓旦旦。 江黎安无情拒绝,闷闷道:“你哪次没留?害我天天穿高领。” “那你亲亲我。” “你要不要这么粘人啊……” “我就这么粘人啊。” 沈清濯说的多理所应当,又追着她问:“你不喜欢吗?” “嗯?不喜欢?” 江黎安没辙了,只好小声说喜欢。 “我就要粘着你,天天粘着你,二十四小时粘着你!”沈清濯笑了声,“你不喜欢也没用。” 唉,有个又奶又野的男朋友是个什么体验。 聚餐快结束的时候,一行人都准备离开,江黎安去洗手间补了个妆,刚从女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个意外的人。 第634章 “爬着去!” 两个人原本吵吵闹闹回到包厢,江黎安坚守阵地,没让他亲,包厢中的队员看到两个人,意味深长的起哄。 他们真的什么也没做!! 江黎安都没让他亲qaq 此刻从洗手间出来,有人堵在那里。 “黎安。”男生个子不是很高,胜在温软,漆黑碎发搭散在前额,有点乖巧的味道,眼睛不是纯粹的黑,偏褐色,对她笑。 江黎安停顿片刻,疏离点了下头:“快回去吧。” 她说完,抬腿往外走,被余远拦住了路,他面上是无奈的委屈。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 看在他还是沈清濯队员的份上,江黎安微微一笑:“怎么会,大家还等呢,快回去吧。” “我知道你还介意上次的事情,是不是阿濯跟你说了什么?”余远试探问道,睫毛颤了两下,“我也是担心则乱,真不是故意的,我们队里平常也是这样。” 江黎安心平气和的看向他:“还有事吗?” “那我们加个微信吧?”余远拿出手机,“以后有阿濯的事情也好沟通。” 江黎安跟其他队员几乎都加了微信,但是没加过余远,平时也很少交流,她能感觉到对方若有若无的示好,甚至是撩拨,江黎安一直没理会,不代表她可以容忍。 “不用了。”她说,“我跟沈清濯感情挺好的,还不需要通过别人说,你别叫我黎安了,跟他们一样叫我嫂子吧。” 余远低头,手指攥着手机,细碎的黑发过长,遮住了眼睛,看起来有些如影随形的阴郁。 江黎安从他身边走过,他不甘心的伸出手,握住了女孩子的手腕:“黎安,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注意你了。” “?”江黎安冷着脸甩开他的手,仅有的耐心也没有了。 余远似乎没察觉到江黎安的不耐烦,浅褐色的眼睛盯着她,语气急切到几乎质问。 “最开始在云鼎酒店,对你先示好的人也是我,你为什么一直看不到我?就因为沈清濯是顶流吗?!” “我现在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不是因为你是余远,是因为你是他的队员。”江黎安说。 余远看着灯光下女孩冷若冰霜的眉眼,心头有些难受,一方面他确实对江黎安有好感,另一方面是他大概猜测到江黎安家境绝不一般,而这些,都是属于沈清濯的。 他从来不被注意到。 “我是真的喜欢你。”余远试图握住她的手,拉拉扯扯,“我比他更早就看到你了,最开始在南城中心体育馆的演唱会上,我见过——”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远处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在微暗的视角中,平静而冷漠,那双眼睛看着他,压迫感无声! 旁边还有sta少年团的几名队员,满脸惊愕。 那一瞬间,余远好像是被刽子手拖进刑场的死刑犯,所有肮脏的心思突然暴晒在太阳底下,让他脸颊一阵阵发烫。 “说完了?”沈清濯随意活动了两下手腕,骨骼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点头道,语气平平。 “阿濯……这是误会……”余远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有些怕。 沈清濯那架势搁那一站,让人打心底里发寒。 左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拉沈清濯的手:“公共场合,你别冲——” 话还没说完,那人直接走上前去单手轻而易举的拎住了余远的衣领,把他往墙上一抡,狠狠一拳就他妈砸了上去! “动。”左多艰难的补充完没说完的字。 “你打我?!”余远脸上火辣辣的疼,身体跟散架了似的,从生理到心理上都疼,不敢相信沈清濯竟然会在这动手。 “打的就是你!”沈清濯空出只手,把江黎安往后一拽,侧头跟左多说话,让左多把她带走,然后屈膝重重顶在余远腹部,动作没有半分留情,那张脸阴的像是深秋寒霜,骇人的厉害,“刚拿哪只手碰她的?” “右手是吧——” 余远神情怯懦,脸色也许是因为羞愧或者愤怒而涨红,梗着脖子道:“你今天敢在这动手,明天我就去把你恋情和打人的事曝出去!” “行,你去。”沈清濯脱了那身碍事的黑外套,往地上一甩就直接揍了下去,“爬着去!” 场面一度混乱。 左多忍不住拍手叫好:“好!打的好!” 余远这事做的是真不厚道,背着沈清濯对人家女朋友告白还动手动脚,这谁能忍啊? 而且还是朝夕相处的队友,这种操作让整个sta其他队员都觉得恶心,看着余远被打,心里都觉得畅快。 江黎安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 她家男朋友打架真帅! 这事闹到了医院,余远连病床都爬不下来,他气红了眼,哆嗦着喊道:“沈清濯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我不会轻易放过的,我要曝光你!” 沈清濯转身,转了转手腕。 余远在医院,有持无恐,不相信他敢在这种地方动手,到时候沈清濯揍人的视频传出去,那些粉丝还不都得炸。 下一秒,他就被踹翻在地上。 “我说了,你能爬得起来,就去告。” 余远是经纪人把他送到医院的,队里发生这样的事情,经纪人也头疼。 余远还一口一个,经纪人不能看在沈清濯是c位的份上就偏袒沈清濯。 “如果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你对人女朋友告白,想要知三当三,那你去曝光,也无所谓!”梅投法拍了拍余远的脸,笑眯眯道,“这是这sta少年团,你怕是待不下去了。” “刚好,濯神还想公开恋情,你也算帮他了。” 这回,余远变成哑巴了,脸色如同调色盘般精彩。 左多轻拍大腿,小声嘀咕了句:“我觉得嫂子声音还挺耳熟的,好像在哪听到过。” “你是看过人家的舞台吧。”队员嘲笑。 左多拧眉摇头:“不是……绝对不是……” 江黎安笑意微微凝固,不得不想起了一件事——之前沈清濯是用队长手机给她打的电话,也就是冷战时期,她骂的人不是沈清濯,是左多! 想到自己曾经都说了些什么,作为一个已经半脱粉的唯粉愧疚到无地自容。 第635章 “不让我上?” 江黎安跟沈清濯一前一后出了医院,明星进医院这种事都很敏感,经纪人谨慎检查过周围有没有狗仔。 尤其是像沈清濯这种身份,虽然公关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应对措施,但如果恋情曝光,带来的恐怖效应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女友粉怎么接受偶像谈恋爱,到时候江黎安不能被骂死? 经纪人一想就头疼。 “你打他没事吧?”江黎安还是有点担心,左右想想,如果真的爆发舆论,那她就只能以权压人了,毕竟华星办这种事还是很轻松的。 “你应该担心他有没有事。”沈清濯冷冷说了句话,握住了她手腕,反复用纸巾擦了好几次。 沈清濯看余远不爽很久了,这次直接撞他枪口上爆发,不生气才怪! “别气了醋坛子。”江黎安戳了戳他的脸,轻声道,“送我回家?” 沈清濯点头,他开的车。 江黎安不太敢回江家,怕次数多了被家里人或者邻居发现,报了个公寓的地址。 沈清濯听到这个名字,微微顿了下。 “怎么了?”她疑惑转头。 “没事。”沈清濯单手把着方向盘,开车的姿势很随性,肩背线条清瘦流畅,侧脸在车窗外的霓虹灯光下,越发冷白。 江黎安看着他,又想起他打架的狠劲。 沈清濯今晚一反常态,竟然在路上没怎么撩她。 像是心情不好。 因为余远的事? 江黎安有些困惑,一方面觉得沈清濯不至于因为余远这么生气,另一方面又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公寓也是在南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沈清濯一直送她到了楼下,半晌,薄唇吐出两个字:“渴了。” 江黎安啊了声,跟他面对面站着,睫毛微动,故意笑着说:“那我去给你买瓶水?” 他上前一步,逼近她,目光发沉,俯下身来。 随着他气息侵袭的那一瞬间,江黎安身体条件反射的绷紧,垂在身侧的手也攥紧了。 他没吻她,在路灯下,薄唇靠近她的耳,打直球:“想喝你家里的水。” “不都一样吗?”江黎安问。 他盯着她,距离很近,反问她:“不让我上?” 那一瞬,江黎安心跳飙升。 这么直接,她也没再绕着。 直到沈清濯坐在她家里,低头在玄关处换鞋。 “没有男士拖鞋,你先将就下。”江黎安面不改色的指着那双粉色拖鞋说。 “我挺喜欢。” “……” 您真说得出口啊。 江黎安家里住在二十七楼,这一户只有两家,隔壁就是那位四个月前搬过来的,家里养了只猫,从未露面的邻居。 还是沈清濯的粉丝呢。 江黎安琢磨下带沈清濯串门的可能性,最后觉得大概会把人吓死! 她去厨房烧了热水,沈清濯就在旁边跟着她,她忙的时候他就看着。 “水开了,自己倒。”江黎安喊道。 沈清濯找出个杯子,指尖划过,最终定格在那个粉色水晶杯上,拿了起来,冷不丁的问了句:“你对非人类生物有什么看法?” “哈?”江黎安茫然转过头,“什么?” 沈清濯再一次,一字一顿的重复,字句清晰。 “……” 不是,你大晚上的上楼,就为了跟我探讨这种问题吗? 江黎安一时不知道沈清濯是不是故意的:“具体点?” “比如……”沈清濯皱着眉,单手拿水杯,手指修长瘦削,“建国之后成精的生物?” 江黎安沉默了好几秒:“沈清濯。” “嗯?” “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尤其是之前还遇到个离谱的茶壶,在江黎安几次三番威胁把它送到研究所后,对方可怜兮兮的也不在她面前晃悠了。 沈清濯哦了声,过了一会儿,不咸不淡的问:“那你喜欢猫吗?” “喜欢啊。” “如果猫变成人呢?” 怎么又绕到这种话题来了? 江黎安觉得今晚沈清濯不太对劲,她半开玩笑:“没什么兴趣啊,猫是猫人是人,不过说不定我哥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你哥?” “他研究生物学那方面的。” 沈清濯这回不说话了,低头倒水,心不在焉的,直到江黎安的惊叫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天,你怎么倒个水都能把自己烫伤!”江黎安抓着他的手,急匆匆放到凉水下冲,有点生气。 滚烫的热水烫过皮肤,修长骨节都红了,皮肤白,显得触目惊心。 “没注意。”沈清濯说。 “真的是,倒水都倒不好,你今年真三岁半?”江黎安埋怨道,更多是心疼,不消停的吐槽。 沈清濯垂眸,看着她,浅浅的呼吸落在她身上,还有他的体温,声音听不出情绪:“成年了。” 那声音从头顶落下,江黎安愣了下,才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连呼吸都碰撞到一起,她抬着头,怔怔看着他深邃眉目。 水流声哗啦作响,惊醒了梦中人。 江黎安慌乱放开了他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厨房:“成年了也不能把自己烫伤啊,不管你了!” 她口上说不管,还是跑到楼下买了烫伤膏,给他上药。 沈清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忙,眉心皱着,长指烦躁的插入发间,有点冲动的想,他要是人类就好了。 这种事怎么跟江黎安说? 要换做沈清濯,他也不信。 江黎安不知道沈清濯的心思,半跪在沙发前给他涂烫伤膏,心里还想着他刚刚那句话,连血液循环都在加快,所以才会感觉耳垂微微发烫。 他干嘛跟她说成年。 成年了又想做什么…… “这几天不要随便碰水。”江黎安又补充,“沈小朋友。” “知道了。”沈清濯轻笑,微垂着薄薄的眼皮,睫毛很长。 他挺瘦的,骨相凌厉,哪哪都勾人。 江黎安舔了下唇角,没说话。 偌大的客厅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安静,无声涌动着粘稠的暧昧,每一次的眼神对视都像是拉丝。 窗外是寂静的秋夜。 沈清濯掐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 江黎安下意识的闭上眼。 淡淡的烟草味钻入呼吸,他的气息全都喷洒在脸上。 然后江黎安听到沈清濯说。 第636章 生物奥妙学 然后江黎安听到沈清濯说。 “我觉得非人类也挺可爱的。” “……” 登时,所有上头的鼓噪都被沈清濯一句话给浇灭了,像是冷水迎面泼了下来。 江黎安有点崩溃,她真的不想跟他探讨这种生物奥妙学啊!! 沈清濯今晚在她家里已经不能用安分来形容了,简直就像是没有七情六欲。 唉。 喝了杯水就走了。 唉。 谈恋爱好难。 唉。 江黎安送他出门,想到什么,提醒:“你记得避着点隔壁。” “为什么?” “你不知道,他是你狂热粉。”江黎安怕他没放在心上,又强调,“为你哐哐撞大墙那种,就连朋友圈都全是你!” 沈清濯表情微妙的点头。 “我送你下楼吧。”江黎安说。 一个送上楼,再送下楼,也不知道图什么。 沈清濯没拒绝。 电梯数字跳跃着,楼下还有草丛中的蟋蟀声,叫个不停。 他们走出了大堂,公寓中的绿植修建的很漂亮,到了秋天,枝桠微微泛着黄,霜白的月光照下来,还有点诗情画意的味道。 “沈清濯。”江黎安鼓起勇气叫他的名字,刚想踮脚亲他,结果在沈清濯转身的那一瞬间,电话响了。 沈清濯抬手接通,对面说了几句话,他沉着声应下。 江黎安捂着脸,感觉自己已经不用见人了。 等他的电话打完,她的那点勇气也烟消云散了。 “有急事吗?” “余远他姐来医院了,出了点事。”沈清濯看了眼时间,“你要不要去?” 江黎安牵住了他的手,牵的很紧。 她才不要一个人。 南城第一中心医院。 才刚从医院离开了一个多小时,就又回来了。 这件事的风波起于——余迎文在微博上发布的最新消息。 余迎文是余远的姐姐,众所周知,她在今天晚上发了一条余远在医院的照片。 照片中的男生鼻青脸肿,好不可怜。 配文道:我也不知道我弟弟究竟做错做错了什么要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原本以为那些外界的传闻都是假的,没想到……小透明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啊,得罪不起最厉害的那位,唉,该心疼的还是自己。 这篇模棱两可的微博,直接上了热搜。 之前就有很多营销号说sta内部,沈清濯跟余远的关系不好,大都是捕风捉影,没有实锤。 如今余迎文这么一说,还点了最厉害,话里话外,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她说的应该是濯神?] [卧槽,濯神把余远揍进医院了?!] [人家亲姐姐都出来发文了,不得不说这照片上打的也太狠了吧,好歹也是两年的队员怎么下得了手。] [有点共情了,小透明是真的没有人权唉。] 网友们都在议论纷纷,就在这时——网络上出现了沈清濯打人的视频,视频掐头去尾的,画质还很模糊,能看出他把余远摔在墙上的画面。 这下,全网炸了! “我弟弟被打成这样,我发个微博怎么了?就算有些人火,你们也不能这么没人性吧!”病房中,余迎文冷笑。 “你怎么不想想你弟为什么会被打?”经纪人不怒反笑。 “我弟弟一向很乖巧,你们不要仗势欺人!”余迎文根本不相信余远会做出什么事情。 “我打了,又怎样?” 一道极为冷淡嚣张的声音落下! 所有人都朝着声源处看去。 “濯神。”经纪人脸色缓和了些,觉得这件事真是晦气,明明是余远的错,结果闹成这样。 余迎文攥紧了包包,已经做好跟资本抗衡的准备,抬眼看去,微愣。 少年从外走进来,身形修长,神色颇有些不耐,那张脸从来只存在在聚光灯下,眼眸是锋利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 是她,江黎安! 余迎文视线定格在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上,视线愈冷,她已经把视频照片全都发给了营销号,很快,江黎安的人设就会彻底崩塌,江烨和沈清濯也会看清她的真面目! “你打我弟弟,难道不应该赔礼道歉吗?还是说顶流就可以为所欲为。”余迎文勉强镇定下来,她不怕沈清濯,她身后也是有金主的,“我弟弟也是人,他的尊严不是能随便践踏的。” “他跟我女朋友动手的时候,不像人。”沈清濯连一个正眼也没给余迎文,淡声道,毫不避讳的将江黎安介绍给所有人。 余迎文皱眉道:“你说什么?我弟弟不可能对女生动手。” “姐……”余远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就面对这件事,头都大了,气急败坏,“姐你快别说了!你赶紧把微博给删了!” 余迎文来的时候余远没醒,因此她不清楚事情,看到余远脸上的伤,怒火中烧,冲动之下发了微博。 这件事是余远理亏在先,他害怕自己被踢出sta,如今得知余迎文竟然把这个曝光到了网上,几乎一头撞死的心情都有了,看向余迎文的眼神也带了埋怨。 “别急着心虚啊。”经纪人说道,“我们手里也不是没有完整版监控,不如先来说说你弟弟打算知三当三的事?” 这种事,谁怕谁? 余迎文脸色微变,退后了两步,再看到余远心虚又埋怨的眼神,一颗心都凉了看:“你都做了什么?” 十分钟后。 余迎文上线删除了自己发布的最新一条微博,并且附上了道歉成名。 余迎文v:很抱歉,在不了解事情经过擅自占用公共资源,对此向@沈清濯道歉。 网友:??? 网上打人的视频都流传出来了,现在余迎文删微博也没有用。 [你要是被资本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沈清濯公关团队效率这么快?一会儿是不是就要找各种理由开始洗白了?] [好心疼我家弟弟,在团队里一直默默无闻,还要被顶流欺负] 她本来是为了余远算账,谁知道该被算账的人应该是余远。 余迎文在发完道歉声明后,手心冰凉,在病房中所有人的注视下,脸颊火辣辣的疼,羞愧低下头,从唇齿间挤出来一句话。 第637章 小号曝光!人设崩塌! 余迎文在发完道歉声明后,手心冰凉,在病房中所有人的注视下,脸颊火辣辣的疼,羞愧低下头,从唇齿间挤出来一句话。 “对不起。” “以后事情还是了解清楚再说吧,你这么成天在网上发文,我们无福消受啊。”左多嘲道。 余迎文紧抿着唇。 沈清濯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随意靠着墙,低头削苹果,然后喂给江黎安。 “啊。”江黎安张开嘴,乖乖接受投喂。 男生慵懒冷淡,带着点痞气,女生甜美漂亮,像是金丝绒匣子中的红玫瑰,互动明目张胆,不管是投喂还是咬耳朵的动作,都是热恋期的小情侣,半点也不怕别人知道的。 余迎文失神的看着他们的互动,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个人,心脏处泛起细密连绵的疼痛。 江黎安怎么能占着两个人的好。 这边余迎文尴尬不已,余远也气的不轻,都不敢理会其他sta队员看向自己的眼神,埋怨道:“你没经过我同意为什么要发在网上!” “我哪里知道你能做出这种事。” “现在好了,在队里被排挤的是我!” 姐弟俩隐隐有要争吵的趋势。 江黎安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她对余迎文毫无印象,对余远也没兴趣,想来也只是多看看沈清濯。 “困了?”沈清濯揉揉她的脑袋,“回家吧。” 她点头。 “我们先走了,有事打电话。”沈清濯对左多道。 “也行,剩下交给我们。” 余迎文口腔中都泛着苦涩,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还真是可笑。 有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喜欢和爱,有人费劲心机痴情苦等却等不来一次心软。 余远和余迎文在病房中大吵了一架,两个人爱面子,说的面红耳赤,最后还是余迎文低头离开了。 “梅哥……”余远强行对梅投法挤出一个笑,惶惶不安。 梅投法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走出去了,在卫生间抽了根烟,陷入沉思。 余远一个人待在病房,乖巧苍白的面孔狰狞无比,理智失控之下,他立刻拿起手机登陆了微博,仗着这是小号,直接发了一条极为恶毒的话。 [沈清濯真是恶心,他怎么还不去死啊,什么都要抢我的,他都拥有这些了,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说到最后,字句极尽恶毒咒骂,让人看着都觉得生理性不适。 余远点击了发送,总算觉得心情舒畅,下一秒,唇角的笑意就僵硬了,浅褐色的瞳孔慢慢缩小成一点,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发布这条微博的用户id。 ——sta少年团余远。 轰然。 有什么在余远脑袋里炸开了! 他几乎是哆嗦着手把微博给删了,整个人都被恐惧淹没,勉强安慰自己,不会有人看到的,他删的那么快,虚惊一场而已。 但真的是这样吗? 余远删除的快,网上冲浪的网友比他截图的更快。 [家人们,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吃到大瓜了!] [我也看到了,平日里这么乖巧安静的男生,私底下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天,我头皮发麻,还诅咒沈清濯去死,颠覆了我的三观!] 余远这条微博,迅速流窜于全网。 有关余远人设崩塌的热议不断。 余远颤抖着上网解释。 余远v:不是我发的,被盗号了,我平日里跟阿濯感情很好的,这次事情只是意外,大家不要误会哈! 他还晒了几张sta少年团的图片,企图用旧情平息这一切,为此特意在微信中哀求沈清濯,能不能出面帮他澄清一下。 余远:[对不起阿濯,之前都是我晕了头,我以后绝对不会这么做了,你帮我一次吧,两年队员,你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吧。] 他企图道德绑架沈清濯。 对方只回了他一个字。 [滚。] 江余远又去求sta其他队员,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他一颗心都凉了半截,眼神怨毒:“你们都巴结着沈清濯是不是?!” 左多:“你自己不如意,别怪别人,说实话,你真恶心。” 余远在网络上的兄弟情,网友并不买账,甚至还顺着这一条错发的微博,扒出来了余远的微博小号! 这个账号是两年前注册的了,而且还是沈清濯的黑粉,曾经多次被月光警告,拉入黑名单。 从当初的男团选秀出道,到这一天,整整两年,全部都是辱骂沈清濯的言论。 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看的人不寒而栗。 [太恶心了,我甚至不敢看……] [濯神还在选秀的时候他就发这种消息了,细思极恐] [他是不是病了啊,太扭曲了,我看他姐也不太正常!] [别说了,我一个大男人看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下没有人关心沈清濯为什么会打人了。 拜托,像余远这样的,就算是打一百次都不解气好吧! 之前还痴心妄想余远是个好弟弟的粉丝对此沉默了,不敢相信自己粉了两年的人,私底下竟然这样。 他们接受不了,于是将更加崩溃恶毒的言论还给了余远。 这一次,余远品尝到了被骂到死的滋味。 “等巡演最后一场演唱会结束后,你就退出sta少年团吧。”梅投法站在他面前,说道。 “不……”余远艰难发出一个音节。 “别让大家闹的太难看。”经纪人说完,就走了。 余远脸色灰白。 ——他完了,彻底完了! 除此之外,关于在店里打人的视频,多出了完整版。 视频中先是余远对一个女孩子拉拉扯扯,紧接着就是沈清濯一拳揍到了他的脸上。 女孩子的脸看不清,但这不阻止网友疯狂将整个内娱的女明星猜个遍。 [所以濯神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但是濯神是不是有点过了啊,除非女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家人们,她真的好像,我要疯了] [???不可能的,濯神对谈恋爱没兴趣,大家不要乱猜,保护女孩子是件很棒的事情,就不要强行组cp了哈。] 江黎安此刻正在自己的成人礼晚宴上。 江黎安的十八岁成人礼是在国外办的,爸爸说国内也不能缺席,要把她介绍给所有人。 江家是南城金字塔的顶端,能收到江家从未露面的小公主成人礼请帖,更是一种上流社会身份的象征,到场的人都是豪门中的世家! 第638章 全网盛况倒计时! 江黎安穿着一身红色法式长裙,皮肤白的像雪,长发慵懒披散在身后,单是晚礼服便是国际顶级大师的封山之作,今晚的造型更是千金难请的王牌化妆师团队。 女孩像是盛开的玫瑰,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一颦一笑间,明眸善睐,动人心魄。 “这是我的女儿,江黎安!”江禹行作为父亲,穿着深沉的黑色西装,挽着江黎安的手臂,说出这句话。 酒宴的水晶灯光璀璨,映在女孩漂亮的桃花眼中。 不少年轻的世家子弟都有些看呆了,不免动了心思,如果能跟江家大小姐在一起,那以后的地位都不用愁了,更何况对方生的漂亮,集万千宠爱于一人。 这样想法的不是一个人,都蠢蠢欲动,有人胆子大,整理了理自己的西装,走到江黎安面前,露出温和的笑容:“江妹妹。” “我妹只有一个哥。”江烨居高临下的挡在男人面前,一身同样名贵利落的黑色西装,却从气质上将对方碾压到了尘埃中。 江董淡淡笑了下,挽着江黎安的手臂:“家女有些怕生。” 来搭话的男人表情讪讪,颇有些尴尬的看向江黎安。 江黎安笑意甜美,没多看他一眼,正低着头,给男朋友发消息,抱怨今天的成人礼有多繁琐。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将江黎安护在身后,杜绝了任何年轻男性想要搭讪或攀附的可能性! 被簇拥在中间的身影,简直就是真正的公主。 前来搭讪的青年灰头土脸的回去了,口中抱怨:“真清高,连说句话都不行,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跟她在一起啊,估计要自认倒霉!” 他这种也只敢小声说,说到底还是不敢得罪江家。 旁边的人瞥他一眼:“反正你这样的是配不上,人家清高有人家清高的资本,你上赶着巴结,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你有多清高?” 抱怨的人脸色挂不住了。 江母无奈的看着那两个男人,忍不住道:“小黎安已经成年了,你们不要护这么紧,让她见见外面的人。” “都是一群歪瓜裂枣,还没我长的好看。”江烨冷哼,嫌弃道,扯了扯领带,跟江黎安咬耳朵,“这些还不如沈清濯呢,起码那家伙脸长的好看!” 这么一想,江烨勉强对沈清濯顺眼了点。 这场成人礼,媒体进不来,非世家进不来,大佬云集,谈笑风生,是别人眼中一辈子的云端。 而他们眼中甜美却高冷的小公主,在下了宴会之后,迫不及待的想要跟男朋友私会,被亲哥抓个正着:“今晚爸妈都在家,晚上还有场家宴,你别想出去。” 成人礼订在江家在西林山上的私人别墅上,月朗星稀,夜风习习。 余迎文从出租车上下来,想要进去却被保镖拦下,没有请柬不得入内。 余迎文穿了件红色晚礼服,咬唇看着面前中世纪风格的别墅,她看到的不只是名贵奢华,还有这辈子都跨越不了的门第只差。 她心头难受,怅然若失,只好站在外面,等人出来。 她想要跟江烨揭露江黎安的真面目,另一方面,她听说江烨的亲妹妹回国了,很好奇江家的小公主,心中不受控制的滋生出羡慕的情绪,如果她是江烨的妹妹…… 余迎文打消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一直盯着出口的方向,想着如果有幸跟江烨妹妹结识,最好处成闺蜜,是不是也能离江烨近一点,再美好一点,可以嫁到江家。 深秋的山风阴寒刺骨,余迎文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红裙,皮肤冻到青白,只为了让江烨看到自己最漂亮的模样。 约莫是宴会结束,三三两两的人往外走。 余迎文终于看到了江烨。 他身边还挽着一个女孩子,两个人并肩走着,姿态亲昵。 那女孩也穿着一身明红若玫瑰的法式长裙,张扬又矜贵,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似乎在笑。 江烨将身上的黑色西装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肩上。 两人上了同一辆车。 余迎文至始至终,盯着那一幕画面。 江黎安! 这么重要的场合,江烨凭什么带着江黎安一起过来?!江黎安不过是个出身暴发户的家庭,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连江黎安都可以,她却不可以。 江黎安还有男朋友,却敢跟江烨勾三搭四—— 极致的愤怒和嫉妒席卷了所有理智,余迎文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第二天,江黎安去剧组的时候,发现剧组气氛不大对劲。 昨天的成人礼太累了,她到现在还打不起精神,穿了件白色柔软的卫衣,窝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随随便便的动作,却因为气质显得骄矜。 “你们怎么了啊?”江黎安抬头问,“我脸上有花吗?” “黎安。”有人犹豫道,“你没看新闻吗?” 江黎安心想什么玩意,她的成人礼媒体根本没有资格进去啊,更别说曝光上热搜了,她怀着疑惑打开微博。 看微博前江黎安的心情是这样的:(??¤?????¤??????)? 看微博后江黎安的心情是这样的:(▼へ▼メ) 十一月的天越来越冷了,白日偶尔也能看到还没离开的月亮。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谈峻熙还没睡醒,强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门外,江烨靠着墙,一身西装,总之就是挺霸总的打扮,还有点小说里言情霸道总裁那味。 不过那双桃花眼有点懒而冷。 谈峻熙皱眉,声音是哑的:“你来做什么?” 江烨几乎笑死:“你这房子装修钱都我花的,我怎么不能来?” 他打量了眼谈峻熙那身白衬衫,领口残留着褶皱,身上还有酒气,斯文又颓废。 “你昨晚喝多少酒?” “没多少……没你能喝。” “酒量不行还一个人买醉。”江烨懒得说他这些坏毛病,“然后胃疼的要死还不敢去医院,看到针能哭出来,对吧谈大影帝?” “……” “那是晕针。” 江烨一脸随便你找借口,反正他翻黑历史一翻一个准,轻车熟路从冰箱中翻出一瓶冰镇饮料。 谈峻熙站在原地,按了按太阳穴,刚睡了一个小时就被强行叫醒的滋味不太好受:“到底什么事?” 江烨今天来,是有大事,不然他也会闲的成天往谈峻熙家里跑。 “谈峻熙。” “嗯?” “我想好了。” 第639章 十年如一日的噩梦 “谈峻熙。” “嗯?” “我想好了。” “你想好什么?” 让你出国。 江烨在心里说。 他总觉得谈峻熙不该是这样,他不相信他当做朋友的人,会坏到什么地步。 “你看看,这是你明年的大体路线和规划,华星都给你安排好了,断令的话大概在今年年底拍摄ok,我打算明年让你出国,在国——” 江烨将带着的蓝色文件夹扔在茶几上,自己坐在沙发上,语速很快。 “我打算解约。” 江烨的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幻听了,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打算解约。”谈峻熙坐在他对面,淡声道,“拍完断令就退圈。”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事业巅峰期退圈,你在想什么?!” 谈峻熙没说话,指腹相互摩挲着,沉默,已经是在坚定不过的答案。 “我看你今天脑袋是进水了,算了,明天再谈。”江烨觉得他不可理喻,没拿桌上的文件,直接往外走,踹了茶几一脚,“你才出道五年,合同是十年,要真想解约先付违约金,自己想吧。” “砰——”的一声。 茶几被踹偏了,原本被书压着的照片散落一地。 谈峻熙瞳孔骤然紧缩,刚要去捡,没快过江烨的脚,对方踩住照片,他的手指顿在旁边。 江烨缓缓弯腰,一张张捡起来。 照片是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一共十来张,包括袁家,只是袁父、袁倩、袁诗兰这三张照片上,被主人用红笔打下了一个重重的叉,字迹力透照片,笔尖有些扎破了,那颜色红的像血,将照片上的脸切割开来,竟有种晦暗的诡异。 客厅是久久的安静。 “什么意思。” 江烨问。 “与你无关。”谈峻熙从江烨手中拿过照片,一股脑塞回书里。 “我他妈问你什么意思!”江烨猛地扯住谈峻熙的衣领,把他撞在沙发上,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充斥着怒火和戾气。 谈峻熙后背狠狠撞上沙发,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银丝眼镜也歪了一截,显得有些狼狈,唯独那双眼睛是平静的,仰头看着江烨:“字面意思。” 江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这一句话的,连牙齿都在颤:“袁力德的事情是你做的?” “是。”谈峻熙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就直接宣判了死|刑,事情到了这一步,江烨多聪明的人,瞒不下去,就没必要瞒,他甚至在笑,“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让他磕了点药而已,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袁父被送监狱从来不是意外,这一切也不仅仅是因为袁倩的教唆,他们做不到这种程度,是谈峻熙处心积虑,把他们一家人全都毁了! “你这是在杀人。” “我知道。” “你还没忘?” “忘什么?” 谈峻熙跟他对视,反问。 是忘记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一次次把他和母亲往死里打。 还是忘记那个人为了权利,亲手把结发妻子迷晕送到高官的床上。 又或者忘记十七年前的那天晚上,白金会所的包厢中,凄厉的惨叫声淹没在兴奋的哄笑声中,他的母亲被一个个男人侵-犯、轮-歼! 就连他的父亲也在,跟着其他男人一起,无视了母亲的求救,成为罪魁祸首。 谈峻熙永远也忘不了她绝望的眼神,悲鸣的哭泣。 直到最后再发不出声音,他的母亲惨烈撞死在墙头,而那些人磕了药,在奸-尸! 当时谈峻熙五岁,他就在那里,他亲眼看着,他拼命阻拦,他一无是处。 那些男人甚至想要对谈峻熙动手,侵犯幼童,是江烨把他救了出去,拦住了那些人。 后来,谈峻熙在父亲饭菜里下了药,当天晚上,他整整捅了男人一百三十七刀,捅到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而他双手都是血。 那年他五岁。 “事情已经过去了……”江烨额角青筋突起,死死攥着他衣领,掐住他的颈项,质问,“都他妈十七年了你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别人都能放下凭什么你放不下!” “那是因为没发生在你身上。” 江烨怔了下:“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什么人?” “那你告诉我怎么放下?”谈峻熙单手按住江烨的手,一寸寸用力掰开,声音压抑着黄土白骨,字字沾血,让人心底发慌。 “是拿这十年如一日的噩梦,拿这夜夜枯坐到天明,看了十七年的心理医生却他妈根本没用?!还是拿杀人凶手还在法外逍遥快活,我却要在这里放下,粉饰太平行尸走肉过这一生?!” 他厌恶发生的一切,厌恶那可怜的过去,厌恶把伤疤一次次揭露在人前,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直流。 那些当年参与轮|奸的都是高官大户,事后打通了关系,根本没有为此事付出任何代价! 他们还是人人面前的权贵,还是那么活的风生水起,他们娶妻生子,呵护他们的孩子,谁也不会记得那个死在十七年前的女人! 官官相护,即使是江家位高权重,也无法将那几个男人绳之以法。 怎么才能放下。 “不是这样……”江烨闭了闭眼,喉咙滚动。 谈峻熙推开了他的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领口,一寸寸抚平褶皱,语气冷静到像是在说什么家常便饭:“袁力德在监狱里死了,他两个女儿也废了,接下来,该轮到别人了。” 当年参与过这件事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袁力德、沈伟善、张志诚…… 这些名字烂在心底,反复咀嚼十七年,他一直在等。 他从始至终处心积虑接近的每一个人,都是跟他们有关的人。 他不喜欢跟任何人接触,但他的喜欢并不重要,他必须骗过所有人,用十七年编织出一场谋杀。 “所以呢,所以你为了报复,就要做跟他们一样的事情?!把这些事情再一次还到他们的身上,对他们的女儿动手?你这样子跟你最恨的人有什么区别!!你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啊?” 第640章 他要让所有人跟他一样痛苦 “这苦我不能一个人受。”谈峻熙双目血红,看着他,声音很轻,“我得让他们尝尝,跟我一模一样的滋味。” 他的话,轻到脆弱又易碎,又轻到孤注一掷的疯狂。 江烨:“祸不及子女。” “他们当初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想过她也是别人的母亲吗?想过她也是别人的女儿吗?想过他们的孩子有朝一日也会遭遇这种事情吗?!” 谈峻熙突然失控,心里血淋林的撕开一道口子,所有压抑在心底的不甘和愤怒全都在这一刻喊了出来,嘶吼的声音到最后近乎哽咽:“他们没想过啊……” 他来怜悯他们,那谁来怜悯他?谁来怜悯那个死在十七年前的女人? “可是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人渣你不是!”江烨声音近乎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指骨咔嚓作响,紧绷到极致,呼吸随着每一句话钝痛割裂。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是因为那件事你才这样的,你原本可以很好的……” “我就是这样的人。” 平静声音打断了江烨的话。 谈峻熙垂下眼,没去看对方的眼睛,再一次道:“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 原本是什么样子,无所谓了,他不想听到这种词,因为他的人生早就在十七年前毁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谈峻熙再没想过要好好活着。 “不是的、不是的……”江烨咬着牙否定,“我知道你现在把所有存款全都捐给了孤儿院,我也知道你对那些小孩子和老人有多照顾,你连路边的流浪猫都会救,你只是太恨那些凶手了,你只有对他们才变得不像你自己。” 童年可以治愈一个人的一生,也可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五岁的孩子懂什么,他的人生涂抹了最鲜红的底料,是血。 没有人天生就是疯子。 “我知道你走出来不容易,我们可以慢慢来,不一定非要用那么极端的办法。”江烨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握住他的手。 “你相信我好吗?我会帮你,我回去接管华星,我帮你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你别动手行吗?我来、我来!” 他单膝半跪在谈峻熙面前,可以让谈峻熙清清楚楚,看到那双赤诚的眼睛。 两秒的四目相对。 江烨眼中有剧烈的期翼。 让人心脏钝痛。 谈峻熙有那么一刻的动摇,却很快就化为灰烬,再烧不起半分波澜。 他已经收不了手了,他不能把江烨的人生也毁了。 他烂到透顶,而江烨要干干净净。 于是谈峻熙再一次推开他。 “我等十七年了,我等不了了。”谈峻熙笑,语气足够冷漠,镜片遮掩泛红的眸,“江烨,你根本不了解我,别把我想的那么好,我早就变了。” 他没骗他。 十七年可以把一个人给逼疯,而他再也回不到从前! 谈峻熙一字一顿:“别掺和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你施舍。” “可是你今年才二十三岁啊……” 江烨没有抓到他的手,那感觉空落落的,就像是亲眼看着某一个人跌下悬崖,连呼吸都骤停。 他看着谈峻熙的脸,半晌从喉咙中滚出的嗓音沙哑狼狈,声线发颤,几乎语无伦次。 “为什么要把你自己困在过去?别人都可以的,你也应该走出来,你不能死在那一年!” “如果放下这件事情,你也可以过你自己的人生,你可以不用再跟那些人反复周旋,你可以娶一个真正心爱的女人,可以跟她结婚生子,有一个属于你们的孩子……”江烨笑了笑,好像已经看到了那副画面,语气越发轻松,却掩不住哽咽。 “到时候、到时候我可以给你的孩子当干爹,每年都给他准备压岁钱,你的孩子一定像你,长得特别好看……你可以给他完整的父爱和母爱,你无法选择你自己的人生,但是你可以选择你的未来,你可以不让你的孩子重蹈覆辙!” 别人的二十三岁,是什么样子?他本应该也是那样的,应该意气风发,应该无忧无虑,应该赤诚热枕,应该干干净净,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他会跟其他人一样。 “可是江烨,我放不下了。”谈峻熙说,“放弃我吧。” 抽屉里堆了一张又一张心理诊断单,垃圾桶里散落的全是药物,他的心理疾病越来越严重,睁眼闭眼都是血,开始幻听、幻视,没由来的疼痛和致命干呕。 这些谁也不知道,江烨也不知道,更没必要知道。 他要在他死之前,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放弃这两个字,让江烨心如刀割。 他把谈峻熙当成这么多年的朋友,甚至是亲人,没有血缘胜似血缘,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谈峻熙……去死。 “你别忘了,我骨子里流的是那个男人的血,我在报复他们的时候,也很享受这一切。” “你骗我。” “我没骗你,是你自己不敢相信,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你骗我!” “你别再这装好心了,我真是……受够了。” “你能不能、别骗我了啊。” 那么骄傲的人,是在哀求。 谈峻熙撕开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体面:“是你在骗你自己。” 江烨看着他的眼睛,找不到丝毫说谎的痕迹。 “谈峻熙。”江烨慢慢退后了一步,那双眼睛是红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是你毁了你自己。” “砰——!” 摔门的声音震耳欲聋。 江烨走了。 客厅中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谈峻熙一个人。 他拿着打火机的手在抖,薄唇咬着烟,烟雾缭绕间,模糊了神色,那双眼睛翻滚着浓重的阴骘恨意,在泪光中,化作让人心惊的诡谲,竟是笑了。 就那么在长久的安静中,往后倒去,闭着眼,一滴泪从下巴滑过。 谈峻熙突然直起身,发疯的将所有照片拿出来,凌乱摆放在茶几上,一边咬着烟,一边将沈清濯、沈思月、以及沈伟善的照片全都推到了一起,拿起红笔,在上面重重打了个叉。 他恨手下的笔不是刀,划开了照片的面孔要不了命! 鲜红的叉,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泪水砸在上面,慢慢晕红,仿佛鲜红的血。 他要让所有人跟他一样痛苦,才算报复。 第641章 想不出标题系列? 深秋越发冷了。 寒将将至,随时倾覆南城。 今早九点整,营销号发布的最新一条微博,在短短半小时直接引炸了全网,微博内容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女团选秀成员——江黎安! #江黎安傍大款 #江黎安背后的金主 #人设崩塌 #江黎安沈清濯 第一张图片,女孩子扑在男人怀里,不知是原本就这样,还是拍摄者扭曲了角度,看上去暧昧极了,像在接吻。 男人背对着镜头,看不着脸,但见身形挺拔,宽肩窄腰。 第二张图片,男人挽着女孩子的手臂,从酒宴中|共同走出来,这张照片是在晚上开的,灯火从四周落下,模糊了那人的侧脸,西装披在了女孩子的身上。 紧接着附上的好几张照片,是江黎安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进出豪宅。 好几次出去的时候都鬼鬼祟祟的,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很像是跟金主偷情后害怕遇到狗仔。 江黎安震惊到怀疑人生。 整个人恍恍惚惚。 #美好心情终结者! #就是说突然变成我哥小情人这件事! 鬼鬼祟祟确实是因为偷情,只不过不是江烨,是沈清濯,怕被爸妈看到,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另外,那是她家。 江黎安不得不佩服当代网友的想象力。 在粉丝眼中,江黎安家里也许有钱,但远达不到可以步入上流社会,甚至住在南城最神秘的寸土寸金南山庭的地步。 显而易见,江黎安塌房了! 甜美骄纵的人设是假的,不争不抢的咸鱼性格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恶心了我一早上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圈里的女爱豆都这么不干净吗?没有金主不能活?] [别人塌房我可以理解,江黎安我真的不理解,从她选秀到出道,我到底粉了个什么??] [男人的身份扒出来了,华星少东家江烨,天花板级别资本家!!不得不说,江黎安挑金主的眼光是真好啊,估计床上功夫也挺厉害的吧哈,把金主伺候高兴了,什么资源都给她!] [限定girls就是华星开的,所以江黎安能出道,完全是因为讨好了金主才给她这个名额?] [第二张照片,听说是江家小公主成人礼,江烨居然会带着江黎安过去,说明江黎安挺得宠呀,年纪轻轻勾引人倒是有一套。] [我好歹也是送江黎安出道的,我也算半个金主,粉碎了我的慈母心!] [当初录制限定girls的时候就几次传言江黎安背后有人,当时我还在想她那家庭一个打工一个养猪,怎么可能?现在是我天真了,没说不能有金主啊。] [资源咖去死,我真的好心疼那些没有出道的妹妹们,名额被江黎安给顶替了!] 人总是这样,轻而易举被煽动,轻而易举被指示,自以为正义,将恶毒的言论施加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 雪崩的时候,从来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江黎安最近太火了,可以说是女团出道中,最火的女孩子,虽然不是c位,粉丝却跟坐了火箭似的,以至于如今出了事,舆论也更大,恨不得将她拉下来! 有人去江烨的微博底下恶意询问,江黎安是不是很会玩,你才会给她这么多资源。 也有人在江黎安的微博下发言,问她是怎么在床上哄金主的,下面还有数万人一起跟着问。 有人还把当初出道夜那天家人拉票的事情说了出来。 [嘻~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后来跟人查了下背景,发现江黎安她哥拍摄的地点是清大生物研究所,研究所连学员都是博士起步,她哥一个养猪的从哪里进去的?] [为了充面子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没底线的,都说江黎安她哥帅,谁戴个口罩不是帅哥了,就说冒充研究所人员这一条都是犯法的吧?] 只可惜现在再去找那段出道夜的视频,已经找不到了,说不定是江黎安她哥自己心虚,给删了。 其中一个名叫“文静”的小号说道:[像江黎安这种勾三搭四的根本配不上江烨,她太脏了,江烨也就是玩玩她,及时醒悟就不会放在眼里了。] 于是网络上又掀起一阵谁才能是未来的华星少夫人的风波,纷纷调侃道:[谁要是能嫁给江烨,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一冲上云端。] 那名叫做文静的小号又说道:[我觉得江烨跟余迎文很配啊,我就是在剧组的工作人员,说实话江黎安的演技稀烂,全靠别人教导还要陪她ng,但是余迎文一直很努力。] [当红小花旦vs风流金主,我好像磕到了什么!!] [说实话,江烨就算跟余迎文在一起也比江黎安强吧,余迎文好歹出道四年演技还不错,江黎安会什么?会在床上哄男人嘻嘻嘻嘻] 现实中,余迎文拿着手机,看到他们的评论,嘴唇忍不住勾起笑容来,继续拿着小号操作。 这件事原本是跟沈清濯扯不上关系的,奈何他和江黎安现在在同一个剧组,出演的角色还是情侣! 余迎文用文静小号爆出了这么一个料——她声称自己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江黎安在片场一直ng找不到状态就算了,而且没事就喜欢往沈清濯面前凑,即使对方明确拒绝,还会仗着演戏的问题,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 甚至放出了剧组的视频。 几组视频,只剪辑了江黎安跟沈清濯说话的部分,刻意渲染下,那股味瞬间就出来了。 这下,热度更上一层楼。 [???震碎我三观,这女的好脏,有有了金主还恬不知耻往濯神身边凑,演个cp就肆无忌惮了吗?] [求求你放过我濯神吧,他看不上你真的] 「倒贴女去死!」 [这部剧估计是江烨给她的吧?一边拿着金主的好处一边勾引濯神,还想借着濯神地位炒cp,算盘打的真好!] [全网封杀劣迹艺人江黎安谢谢!] 沈清濯给江黎安打了个电话,从登机前,再到飞机落地,一直在打,下飞机后就直接去了剧组。 “沈清濯。”剧组外,余迎文看着那道走过来的身影,手心出了汗,拦在他面前。 第642章 金主,他配吗? 沈清濯左手拿着手机,冷淡垂眸,眉眼写满清高不可攀:“什么事。” “网上的事情,你看到了吗?”余迎文心跳的厉害,紧盯着沈清濯的反应。 顶流偶像肯定接受不了吧?江黎安就是在自寻死路。 “江黎安那种人,勾三搭四,不值得你为她伤心,你现在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就太好了。”余迎文尝到了满足的滋味,语气也轻快起来,却没注意到眼前人淡到寒凉的眸光。 “我女朋友,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冷漠无波澜的声音打断了余迎文的自说自话。 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了,沈清濯居然还在维护江黎安,江黎安到底何德何能?! 一个沈清濯,一个江烨,都是这样…… “她傍大款求金主,甚至好几次都留宿在了金主家里,濯神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沈清濯笑了声,很轻慢平静的态度:“你再多说一句,我不介意动用特权,封杀你。” 余迎文彻底失声。 沈清濯漠然走过,脚步停了停,嗓音清淡:“另外,你口中的金主,是她哥。” 剧组。 从沈清濯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过去,好奇这件事,他是什么反应。 谁知他竟是半点也没避讳网上风波,直接走到了江黎安身边坐下,一如往昔,清冷散漫。 “那些网友是眼瞎吗?看不出来你跟我才是一对,还给你哥拉cp。” 江黎安摊手:“也许是该看眼科了。” 沈清濯抬起她的脸。 女孩子眼睛干净澄澈。 “你干嘛?” “看我家小公主有没有一个人偷偷哭鼻子。” 江黎安很无语,在电话里沈清濯哄了她好久,她就算刚开始有点火也没了,更多是觉得离谱。 但凡这金主换一个人,她也不会觉得这么离谱。 天,为什么她的金主不是沈清濯,居然是江烨这煞|笔? 很显然,江烨也是这么觉得的,在电话里跟江黎安骂了好几句,说这群网友都是傻|逼,没脑子。 江烨喝酒喝到胃出血,刚进医院被爸妈电话轰炸,一身戾气无处发泄,怎一个惨字得了。 #妹妹变成了小情人 网络上都在等着双方的回应。 有人猜测,像江烨这样的地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站出来,估计养了江黎安也只是一时兴起,如今有了麻烦,肯定就会直接舍弃了,不可能出面回应,为江黎安说话。 至于江黎安,一定会想办法找各种借口洗白,向网友买惨,否认这件事情。 网友都做好了回怼江黎安的准备—— 结果,对方发的第一条微博,直接让所有人都傻了! 江黎安v:问问江烨,金主,他配吗?@江烨 所有人:??? 真的是惊呆了! 他们想过千万种澄清,唯独没想到江黎安会直接跟江烨杠上啊! 那是华星大少爷,她疯了?! 还是跟江烨闹掰了,破罐子破摔? 所有网友都嘲笑江黎安,在娱乐圈的路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结果—— 半分钟后。 现象级顶流偶像沈清濯亲自在下方回复,言辞简短:[不配。] 全网死寂,紧接着掀起惊涛骇浪,纷纷质疑沈清濯为什么下场,难道是江烨没舍弃这个小情人,亲自威胁了沈清濯?但是沈清濯的地位也不可能被威胁吧。 难道是盗号?那这倒好也太巧妙了! 不等网友为沈清濯找借口。 舆论中心的华星继承人——江烨,亲自转发了江黎安的微博! 江烨v:[介绍下,这是我妹,亲的。我还挺乐意养我妹妹的,一辈子也没问题,你们觉得呢?@江黎安] 微博附带了两张图片,一张是两个人的户口本,一张是两个人小时候的合照。 接下来的五分钟,一度成为内娱盛况,空前绝后,今后十年,恐怕再无人能超越,那天崩塌的微博系统,至今很多人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华星集团董事长v:我的女儿@江黎安 华星官方v:全体员工向大小姐问好!@江黎安 华归制药公司v:小侄女什么时候来舅舅家里吃饭?@江黎安 华音计算机有限公司v:不要理你大舅,快来二爷爷家里,所有好吃的都给你留着,还有你最爱的杏子干!@江黎安 爱拉小提琴的老李:我最出色的徒弟@江黎安 一夕之间。 金融界半壁江山,娱乐圈传媒天花板,国际小提琴大师倾巢而出! 那天九点三十七分,被称之为内娱现象级天花板。 所有大佬齐聚微博,全部@了一个女孩子! 后来再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得过那一天的震撼! 全网失声。 你说她傍金主?那是人家亲哥! 听说她哥是养猪的,哦,那确实,只不过是在清大生物研究所养猪! 听说她爸是打工仔?哦,打工界天花板,一不小心当上了华星的董事长! 她还需要去找金主吗? 笑死,整个内娱都是她家,谁还配当她金主? 微博瘫痪,系统崩塌。 直到两个小时后才堪堪修复。 网友千言万语,凝成了一句。 [卧|槽!] 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华星传媒给所有诋毁江黎安名誉者发送了律师函,不是虚张声势,是法庭上见。 华星传媒v:[网络并非法外之地,造谣需要付出代价!] 没有人不相信华星官方言论的真实性。 刚刚骂的最欢的人,出口成脏的人,在微博底下留言看热闹的人,现在都害怕了,一个个疯狂删除评论,有甚者注销账号。 而这其中的律师函,竟然发给了余迎文! 刚开始所有网友都有些蒙圈,不明白这件事情跟余迎文有什么关系,很快就看到—— 官方贴了出来,之前一直在评论区带节奏,拉踩江黎安甚至讽刺江黎安倒贴沈清濯,以及疯狂给余迎文和江烨捆绑在一起的微博小号“文静”,是余迎文的小号! 还有余迎文花钱买营销号的证据、买水军诋毁江黎安的证据,统统放了出来! 这下余迎文的粉丝不淡定了,纷纷跑去质问余迎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643章 “算我高攀了,金主姐姐。” 这下余迎文的粉丝不淡定了,纷纷跑去质问余迎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啊,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余远当初开小号骂沈清濯的那些话我到现在都不敢细看,现在余迎文这么骂江黎安,我确定,他们真的是亲姐弟!] [真搞笑,一个人在这里自导自演,看余迎文不顺眼很久了,从出道开始四处蹭热度,倒贴男人,好像没了热度不能活,不知道爬了多少男人的床才混到现在的地位,还有脸诋毁江黎安。] [我说怎么莫名其秒的,江烨还跟余迎文配上cp了,原来是正主倒贴呀,笑死我了哈哈哈一边诋毁人家亲妹妹,一边倒贴江烨,妙啊!] 网友铆足了劲,开始四处扒余迎文的黑料,还真让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 好几天晚上,余迎文都是从不同的住宅走出来的,还有几次从酒店走出来的视频,也就是说,她背后的金主,不止一个。 她说江黎安傍大款,实际上,她才是! 继律师函之后,处于绯闻中心的江烨开了直播,全网回应。 所有网友蜂拥而至,挤爆了直播间! 江烨不太会弄这些东西,整了好半天。 他是在研究所开的直播身后还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冰冷精密仪器,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带口罩,露出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也不知是病了还是怎么,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平添颓废的美感。 视频中的男人漫不经心的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嗓音低哑:“有什么问题就问,为我妹开的,对,关于她的事随便问,其他人免谈。” 弹幕密密麻麻。 [有些人的发言真的很恶心,完全就是仗着这件事情来发泄自己的欲望吧,在人家微博下面问那种问题,结果人家是亲兄妹。] [讲真……如果真是金主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现在这么帅的金主打着灯笼都难找,而且要是金主好像更好磕的样子,无底线宠溺科研霸总大佬vs人间骄纵精?] [我看楼上是荤了头。] [救命我真的羡慕嫉妒恨,江黎安就是传说中的人生赢家吧?出生就在罗马,而我是个牛马!] [看了看我那不成材的哥哥,气的我一脚踹了过去。] [拜托哥哥多晒一些跟黎安小时候的照片,超可爱!] 江烨勉强从一大堆不正经弹幕中挑了几个重点,简明扼要的回答。 “当初出道夜的视频?对,删了,为什么?当然是怕我太帅让你们自卑。养猪?别听江黎安瞎说,我不养猪。” [所以江黎安的出道名额是华星早就预定好的吗?会不会对其他练习生不太公平。] 江烨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条弹幕:“限定girls原定出道名额是九个人,知道为什么变成十一个吗?因为江黎安要参加,你们应该感谢她,多出来两个名额,公平竞争。” “她小提琴师从于成海大师,身后是整个江家和华星,一个女团选秀出道的名额吗?那还真不稀罕。” “另外——就算这个名额给她,那也是天经地义!” [哥哥你认识余迎文吗?你们有关系吗?] 这也是很多人都好奇的问题。 “余迎文?”江烨从弹幕中念出这个名字,“她是谁?” 弹幕:[……] 先是很无语的省略号,紧接着就是哈哈哈哈,直接将江烨直播的这句话甩到了余迎文的微博下方。 正主在那边倒贴那么长时间,结果江烨连她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纷纷对余迎文笑道:[姐姐,你倒贴的好像有点失败(狗头)] 那边直播间,网友还在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但更多的人—— 是在疯狂喊哥哥,几乎满屏都是哥哥。 [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别人不像我,我只会心疼gieigie~] [老公!!!!!!上我!!!!] [楼上才是狠人,比不过比不过……爸爸!!!] [主人!!我是主人的狗!!!你们都别跟我抢!] 江烨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说了十分钟,挑挑拣拣回答了几个问题,直接关了直播。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呜呜呜黎安看我!!你看我像不像你的嫂子!!] [胡说,我才是黎安的嫂嫂!] 这下,又有疯魔的大部分网友跑到江黎安的微博下面,一口一个妹妹叫的亲亲热热。 江黎安:“……” 谢谢,一天时间突然拥有三千万个嫂子。 西楼剧组。 气氛一度死亡性的微妙。 天,华星大小姐,内娱天花板,就在他们的剧组,怎么能不紧张!! “江小姐……”工作人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磕磕绊绊道,“喝水。” 江黎安就知道一曝光身份就会这样,不过十八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也习以为常,也没有跟工作人员很亲密平和的说一些话,只是微笑着道了谢谢。 而工作人员,看着余迎文的眼神都有些微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余迎文好像什么都听不到,坐在那里,一丁点的反应都没有,阴影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金主。” 慵懒清透的嗓音响起,吓了江黎安一跳,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看着沈清濯。 少年坐在她身旁,长腿微屈,线条优越,白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方的一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修长手指撑在了江黎安的身侧,慢慢倾身靠近,这样的姿势有点危险的压迫感,像是将人困在怀里。 周身淡淡的烟草味糅杂着薄荷香,很干净也很好闻,无处不入的笼罩着每一寸肌肤,她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声金主中没回过神来,眼睁睁看着沈清濯越开越近,连背脊都微微泛着麻:“你、你说什么啊……” 沈清濯笑了声,薄唇擦过她的脸,停在她耳畔,低声道:“算我高攀了,金主姐姐。” 后面那四个字,咬的很轻,尾音拖长,落入她耳畔,连耳垂都泛起细密的颤栗。 本该唱着神迹的嗓音说着混不吝的暧昧字眼,冷淡之下是更深的欲望勾人。 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说什么?!! 第644章 她的神明终于抛弃了她! “你——”江黎安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脸红的厉害,像是受惊的兔子,往后窜去,想躲开他,却被面前的人强制掐住了腰,往前一带,肆无忌惮的压着她。 被他碰过的地方,过电似的酥麻,后腰发软。 “你下流!”江黎安从唇齿间挤出来三个字,骂他。 沈清濯用后背挡住了她,这地方又在角落,如果不是特意过来,根本不会看到,他垂着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擦过她的唇,轻笑:“我这不是在讨好金主吗?” “你别,有人……”江黎安又急又怕,浑身都紧绷起来,推他的肩,“万一被拍到怎么办……” 经过江烨这件事,她是真怕了。 “拍到更好。不然江小姐始乱终弃,我找谁讨|说|法去?” 江黎安知道沈清濯根本不在乎身份这回事,也知道他在逗她玩,盯着面前的脸,从眉骨到鼻梁的线条高挺冷漠,拓下淡淡的阴影,眼睫之下,单眼皮,眸光凌厉,封存着清潭冰雪,她却见过这双眼睛沾染着情.欲时的模样,看着人的眼神恨不得将人撕碎。 江黎安突然靠近,亲了一下他的唇,又飞快移开脑袋:“金主命令你现在起开!” 沈清濯微顿,眸色幽深,薄唇还残留着某种触感,他用舌尖舔了下唇角,掐着她下巴的力道重了些,最后一笑,轻拍了拍她的脸:“晚上收拾你。” 就在这时,剧组气氛突然有些骚乱,一辆跑车停在了外头,车上下来一个人,径直走进来。 是江烨。 所有人都紧张的站起来,仿佛凳子烫屁|股似的,包括导演。 “江烨居然过来了,是为了他妹妹吧?” “余迎文还在诶,也不知道江烨什么态度。” “我第一次见到江烨!” 余迎文听着身边的窃窃私语,指尖微抖,终于有了反应,怔怔看向来者。 那人一身西装,身形挺拔,气质高不可攀。 余迎文仿佛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踉跄站起身来,不管不顾的跑到了江烨面前:“江烨!” 男人步伐顿住,平静看向她。 那样的眼神,陌生到让人心底发慌。 “不是你想的那样……”余迎文摇摇头,话刚说出来,眼泪就下来了,也不在乎旁人或是轻视或是嘲讽的眼神,她眼中只看得到他,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是你妹妹。” 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余迎文的脑袋都是懵的,空白过后,手脚冰凉,如坠寒窟。 “所以呢?”江烨站在那,挺淡的,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你别这样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我跟江黎安道过歉了,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余迎文六神无主,世界崩塌。 “不用跟我说。” 余迎文退后了半步,心头忽然生出莫大的恐慌。 男人在她哀求的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惜,口吻如此平静,就像下了一场雨,说:“你算什么?” 他的一句话。 毁了余迎文所有信念。 她的神明,终于、终于彻彻底底的抛弃了她! 又或者说,从未拥有。 江烨越过他,背影背道而驰。 走到某一处,脚步突然顿住,语气多了几分荒谬的不可思议。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干什么?” 三个人,沉默的面对面坐着。 “哥,你刚刚什么也没看到,对吧?”江黎安艰难开口。 “你觉得是我眼瞎,还是你们聋了?”江烨冷笑,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两个人,“看来是不用我安慰你了。” “确实不用你。”沈清濯嗓音清淡。 江黎安很怕,怕他们在剧组打起来。 “走了!”江烨没好气道,“爸妈让我带你回家。” “哦。”江黎安磨磨蹭蹭的起身,勾了勾沈清濯的手,“那明天见?” “回去吧。”沈清濯站起身,“到家给我发消息。” 江烨真的没眼看他们那股劲,现在谈恋爱都是这样谈的? 他一手将江黎安拽在身后,冷着脸摁住沈清濯的肩:“发什么消息?我给你发!” “你发有什么用?” “?” “哥!快走!”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是火星撞地球,江黎安强拉着江烨往外走。 江烨回头对沈清濯道:“下次,下次一定约架!” 沈清濯注视着他,口吻有些怜悯:“二十五岁的男人还这么幼稚。” “?” “???” 余迎文彻彻底底得罪了华星,上头一句话下来,她这辈子都不能在娱乐圈混了,就连西楼的角色,也要重新选角。 经纪人怒道:“你得罪了江家,又得罪了谈峻熙,上头都亲自发话封杀你了,唉,退圈吧。” “谈峻熙?” 余迎文又想到上一次在休息室的见面,脸色惨白。 她亲眼见过——谈峻熙杀人,是真的,那时候对方才五岁啊!他才刚出生就是恶魔! 直到现在,余迎文都不敢回想当初的画面,更不敢接近谈峻熙。 江黎安曾再见过她。 往日那么美艳漂亮的女人,此时此刻就连妆容都遮掩不住的苍白疲惫,大衣空荡荡的裹着身体,瘦的只有一把骨头。 小心翼翼的对江黎安道歉,一遍遍说自己知道错了,红着眼哀求能不能见江烨一面,她想跟江烨说句话。 江黎安见她这副模样,竟觉有些可怜,但也没有答应:“他不想见你,你求我也没用。” “换份工作,换个人喜欢吧。”江黎安没有太多的怜悯心,让她去为余迎文求情,准确来讲她甚至不认识这一个人,语气有些淡漠。 “有时候……”余迎文哽咽道,“真羡慕你。” 羡慕你天生在罗马,羡慕你什么都不需要争,羡慕你拥有一切。 羡慕……江烨爱你。 而她,哪怕远远看上一眼,都是奢望。 江黎安看着她:“你也有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只是你没看到而已,为什么要盯着别人看?没有谁是谁的必需品,只有你自己才是你的信仰。” 余迎文忽然泪如雨下,却又不甘心在江黎安面前哭,抬手狠狠擦掉眼泪,对江黎安鞠躬:“再见。” 这次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她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圈子里了。 江烨。 我还是爱你。 如果我的爱让你觉得恶心,我愿意离开。 天越来越冷了,介于深秋和初冬之间,南城的冬天总是很晚,不知今年的雪,会从什么时候落下。 “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沈思月鼓足勇气,站在沈清濯面前 第645章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什么?”沈清濯抬了下眸。 沈思月有些羞赧,声音很小:“我有喜欢的人了。” “长大了。”沈清濯挑了下眉,觉得挺好的,“谁啊?” 沈思月小心翼翼看着沈清濯的脸色,慢慢吐出一个名字:“谈峻熙。” “……” “你说谁?” 沈思月坚定的再次重复这个名字:“谈峻熙。” “分了。”沈清濯盯着她,冷静了两秒,嗓音掺杂着冰。 “沈思月,他实非良人,他在害你!” “哥,跟他朝夕相处的是我,我比你更了解他。”沈思月性情温柔却怯懦,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她想着那些点点滴滴,一字一顿。 她是他身边捡来的猫,那些不为人知的岁月,她要比任何一个人,清楚他是怎样的人。 连流浪猫都会抱回家的人,对小孩子那么温柔的人,能有多可恨? 他的温柔在骨子里。 世俗粉碎了他的浪漫。 “他如果想害我的话,有那么多次机会,他一次也没有,他也许有过想法,但是没有对我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他是有底线的!”沈思月近乎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心爱的人,“外面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他私底下从没有跟别的女人真的玩过。” 再亲近的人,也会有误解,可沈思月那时候是猫,没有人会防着猫,沈思月不明白谈峻熙为什么要对外营造出那种形象,她模模糊糊能感觉到他在深渊边挣扎着,一次次徘徊,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她想救他。 沈清濯加重语气:“分手!” 哪怕是换一个人,就算是个普通人,沈清濯也会为沈思月高兴,她有自己的生活和爱的人,对谁都是好事。 但是这个人是谈峻熙,这个人太矛盾了,沈思月不能把自己的人生当作试错的机会。 沈思月最怕他这幅模样,因为她根本不敢拒绝他的任何要求,眼眶微红,哽咽道:“哥,我是真的爱他,就像是你爱嫂子一样啊……” “我不阻止你跟江黎安,我也有权利跟我深爱的人在一起。” “就凭谈峻熙他不可能爱你。”沈清濯拿起旁边的外套,对外找了个人进来,让左多看住她,直接把人锁在了房间:“没想通之前,就在这待着。” “哥!!” 沈清濯走出去后,眉心微皱,上网翻了翻谈峻熙现在的行程,找不到人,给江烨打了个电话:“谈峻熙现在在哪?” “你问他做什么。” 沈清濯看他最近没通告,应该是在家:“我找他算笔账。” 江烨沉默片刻,到底是报了谈峻熙现在的住址:“把我这份也算了,打人打狠点啊,最好把他脑袋里的水都打出来。” 谈峻熙听到门铃声,打开家门时,看到外面的人,怔了一下。 “沈清濯。” 沈清濯站在外面,眉眼微冷,看向他,下一秒,砰然摔上了门。 房间内的剧烈声响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方才停下,整个屋子狼藉一片。 这不是沈清濯第一次动手。 之前因为江黎安,他打过一次。 “谈峻熙,你能长点记性吗?” “不能。” 两人身上伤都挺重的,见了血,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谈峻熙低头,抹掉唇角的血,拿着计算机算账,最后平静看向沈清濯:“这屋子被你打碎的家具,一共四十七万,赔吧。” “才四十七万?你一大影帝怎么这么穷。” 谈峻熙不是很需要钱,全都捐给孤儿院了,匿名,公众媒体也不知道。 “嫌少你可以多赔。” “给你凑个整,一百万。”沈清濯面无表情的活动了下手腕,“再让我揍一次。” 后来一百万确实是到账了,谈峻熙拿着银行卡,碰了碰身上的伤,叹了口气,不知道算不算血汗钱?也算吧。 他划了卡,全捐了出去,一分也没留,手机突然弹出来一条匿名消息,来自于沈清濯的父亲。 谈峻熙动作凝住,按灭手机,半晌,轻笑了下,眸光如死水,又仿佛酝酿着深海风暴。 … 西楼正式杀青后,沈清濯的行程又忙了起来,江黎安时常看不到他的身影。 那时候沈清濯在江城,江黎安知道他是去录制杂志访谈。 沈:[我今晚回来,明天有时间谈恋爱。] 江黎安收到这条消息,想给他一个惊喜,故意为难道:[但是我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跟你谈恋爱qaq] 沈:[。] 沈:[你想让我说什么呢,放心抛弃你的男朋友,让他孤苦伶仃的待在家里,然后你在外面万花丛中过吗?] 江黎安看到这话,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不至于,但真的推不开,下次!下次我一定补偿你!] 沈:[那今晚?今晚我早点回来。] 小江吐泡泡:[今晚也没时间……] 沈:[算了,随便你。] 江黎安知道他很不开心,毕竟推了那么多行程为谈恋爱,结果被告知你被鸽了,确实爽不起来。 但她的惊喜一定会让!他!爽! 江黎安在外面跟人沟通好之后,往家里走,这时候已经挺晚的了,大概是晚上九点多钟。 江黎安回到自己平日里住的公寓,惊奇发现二十七楼的邻居家里竟然亮着灯! 她差点以为这位邻居已经入土为安了。 江黎安多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了,睡觉前去洗漱,结果。 她洗澡洗到一半,家里停水停电了! what?!! 江黎安顶着满脑袋的泡沫,面对黑暗冰冷的浴室,眼神十分茫然。 那一瞬间,她的心拔凉拔凉。 “阿嚏!” “阿嚏!” 女孩子吸了吸鼻子,艰难用家里的矿泉水把泡沫冲掉,换上了睡衣,这种没洗完的感觉难受到爆表,但是浴室太黑了,她有点怕黑,脑袋里闪过无数鬼片中的画面,再看向浴室中的镜子,江黎安打了个哆嗦,拔腿就跑。 客厅,空荡荡。 卧室,空荡荡。 江黎安感觉到处都有鬼。 更难的是——她手机没电了。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江黎安往外看了看,发现应该是整栋公寓都停电了,她从衣柜中翻出来一件风衣穿在身上,准备下楼去买个蜡烛。 当她面对二十七楼的黑漆漆的安全通道,陷入了沉默,两秒后,不争气的回到了家门口,也许停电不会致死,但从二十七楼爬下去再爬上来她一定会死。 整个走廊都乌漆嘛黑的,江黎安今晚还看了鬼片,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隔壁的门,怕黑的促使下,她走上前敲了敲,声音轻软,尾音有点抖:“你好,有人吗?” 第646章 谁才是她的邻居? 江黎安想借个蜡烛和打火机。 走廊中的安全通道标识散发着幽幽的绿色光芒,无边的黑暗将人吞噬,江黎安咽了口口水,下意识拢紧了风衣领口,听着沉寂中回荡的敲门声:“你好?” 拜托啊,开门吧。 这样真的会吓死人。 门从里面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个陌生的男生,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左右,挺年轻的,五官端正,很温和又普通的长相。 他看到她,愣了一下:“你是谁?” 门是半开的,江黎安还能听到嘈杂的说话声音、笑骂声,有点闹,人挺多的,听起来像是朋友聚会,声音都是年轻的男生,混合在一起。 江黎安看着他,迟钝的停了半拍,完全没想到邻居长这幅模样…… 在她的印象里,从对方说话到语气,大概就是个十八九岁的男高中生,也许是偏冷偏傲一点的,然后可能笑的时候再有点拽。 就是和沈清濯有那么一点像。 没想到,真人居然这么温柔! 就像是邻家大哥哥。 完全颠覆了江黎安的印象! “你好。”江黎安回过神来,看着这张脸,再想到微信中的对话,心情有点微妙,整理措辞:“我是隔壁的邻居,请问你家有没有多余的蜡烛啊?我可以买。” “你等下。”那人说。 从他身后能看到客厅,停了电,视线昏暗,模糊辨别出空间很大,黑白灰的冷色调装修,独居男生的家,偌大的沙发上坐了好几个男生,椅子上也有,茶几上堆着烟酒,他们说着话,低头打游戏,声音懒散吵闹。 沙发最左侧,单独坐着一个人,半边身形陷入柔软沙发中,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姿势挺放松的,轮廓深邃冷峻。 他左手拿着手机,在屏幕上划动着,另一只手夹着烟,指间猩红明灭闪烁,衬出清瘦修长的指节,自始至终也没抬过头,漠不关心。 一众吵杂的说话声中没有他的声音。 明明是很热闹的氛围,他这边却结了冰,心情似乎很不好,但这不妨碍,他是所有人的中心点,全都围绕着他。 “操,金恩泽你他妈坑我啊。” “我没看着!” “来来来,开团!” “哥你今晚咋了?心情不好啊?我差点以为我欠了你五百万。” “他一心情不好就这样,不会是跟对象分手了吧我操,不是吧哥哥,你也有被甩的一天?!!” 那些声音传入江黎安耳边,她忍不住多看了那个人两眼。 客厅太暗了,江黎安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抬脚狠狠踹了下说话的人,动作有点冷淡的痞。 从身形轮廓来看是极为优越的类型,又冷又颓,很不好惹,还带着少年气。 被甩了?好惨啊! 长得帅也会被渣。 江黎安不免有些同情他,另一方面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这人长得怎么这么像她对象啊? 不可能,沈清濯怎么会出现在她隔壁! 江黎安只能把这种荒诞的感觉归结于自己太想男朋友从而出现幻觉了。 她收回目光,等着人。 开门的那个男生好一阵翻箱倒柜,喊道:“濯哥,你家蜡烛放哪了啊?” ——喊谁? “最左边,下面第二个抽屉,自己拿。”冷淡不耐的嗓音响起,粉碎了江黎安最后一丝幻想。 真巧,这人不仅长的跟她男朋友很像,就连说话声音也一模一样! 明飞翼哦了声,走到少年那边去找蜡烛,使劲怼着身旁的几个男生,挤眉弄眼,压低声音。 “快看门口,美女!这妹妹长的是真正啊,这不比那些大明星好看?我服了那腿,又白又直,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有个这么漂亮的邻居?有没有微信啊,我想要!” 沈清濯操作着游戏的手指骤然顿住,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女孩子微有些局促的站在那,整个客厅连带着走廊因为停电都是漆黑不见五指的,她白到发光。 微暗的视角下,她穿了件很长的风衣外套,露出的小腿腿型极为漂亮,不知道怎的沾着点潮意,浑身都潮湿,透着不自知的诱人,眼神有些茫然的看向屋内。 视线交汇。 沈清濯定定看着她,连游戏人物什么时候被杀死掉也不知道,队友暴躁的开麦骂人,声音在混乱背景中响彻客厅,他直接按灭了手机,扔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一声惊的其他男生都朝着他看了过来,气氛有短暂的安静。 “怎么了濯哥?” “你挂机?!!!” 江黎安微微后退了半步,大脑还处于混乱中,不敢相信会在这里看到沈清濯。 他坐在沙发上,轮廓利落深邃,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远比其他人引人注意,此时此刻突地抬头,短碎发下,看着她的眼神暗沉,极具侵略性和危险性,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穿破。 修长指间夹着的烟,一点猩红似他眸中冰冷火苗,隐隐缭绕的烟雾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落下冷漠的阴影。 那砰的一声,惊醒的不只是那些男生,还有江黎安。 她艰难舔了下唇角,心跳声鼓胀,总有种自己要完的感觉。 “濯哥,你要去帮我要微信啊?不用不用我自己要就行……”明飞翼特别感动。 沈清濯直起身,掐灭了烟,一步步走向门口。 那身型,那走路姿势。 江黎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 走到了江黎安面前,白色运动鞋逼近她的鞋尖。 他垂下眼,从上而下的打量了江黎安两眼,再从腿移到她脸上:“邻居?” 嗓音很漫不经心的调子。 那样的眼神很肆无忌惮,冷淡与欲望交织成别有深意的浪荡。 仿佛只是看了一眼,就剥开了所有衣裳。 “呃,是……” 他个子很高,这么站在她面前,压迫感十足,身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江黎安有点懵,在一瞬间丧失了言语系统。 她刚洗完澡,微卷的长发也湿哒哒的披散在身后,水珠沿着发梢滴落,脸蛋明艳精致,眼神氤氲着水雾,唇很红,有点茫然的看着沈清濯。 那眼神把沈清濯看出一股火来。 “想借什么。” 第647章 “跑什么?都来敲门了。” “蜡烛。”江黎安在微妙对持的气氛中小声道,“停电了……” “要几个?” 他语调平直,音色低沉,是把好嗓子,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到这样的声线在喘息时极度不稳。 对话仿佛真的是普通的邻里关系。 江黎安退后半步:“我不用了……” 她退一步,男生就往前走一步,把她堵在门前,退无可退。 “跑什么?都来敲门了。”他笑。 江黎安的后背撞上自家的门,她出来的时候门没关严,这么一撞,门发出轻微的声响,开了,她站在走廊中看着沈清濯的眉眼,心跳混乱,某种危险警告在耳边拔高到极致:“真不借了!” 她说完,退后半步踩在家门口,想要把门关上,白色运动鞋踩在了门槛上,挡上了关门的动作,冷然又嚣张,紧接着修长瘦削的身影强行挤了进来! 江黎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他推到了玄关旁的黑色柜架上,柜架碰撞发出咚的声响,后腰撞上有些硌人的棱角。 “砰——”门被沈清濯关上了,咔哒一声,上了锁。 阻隔了外面所有错愕目光! 少年团的成员好像知道了什么?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他们很熟吗? 有情况!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为爱挂机? 沈清濯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害得他们被团灭!! 还没有一点悔意! 屋内还没来电,客厅也是黑暗一片。 沈清濯懒洋洋的把她堵在柜架前,一手撑在了江黎安身侧,姿势微弓着背,背脊线条凌厉张扬。 “不借点别的吗?”他垂着薄薄的眼皮,仿佛做这一切冒犯举止的人不是他,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平静又难辨的嗓音。 空间狭窄,她被他逼至角落,面前是滚烫微灼的体温,少年人的身体挺拔有力,呼吸中都充盈着逃不开的烟草味道。 江黎安那双手无处安放,推拒的放在身前,刚好抵上他身前,只隔了薄薄的衣料,起不到任何作用,便烫手的缩了回来,垂在身侧,指尖微微发麻,不自在的蜷缩着。 “借、借什么?”视线刚好可以看到对方黑色t恤松垮露出半截冷白性感的锁骨,呐呐回避他的视线,顺着他的话问。 男生指尖把玩着她的发丝,乌黑的发缠绕着修长的指骨,那是玩惯了乐器的手,让人想象着当这双手寸寸抚摸全身,染指每一寸肌肤会是什么样的颤栗画面。 “借一晚上。”沈清濯低头,脸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全都喷洒在了江黎安的脸上,随后在她躲闪动作下歪了下头,薄唇刚好落在她耳侧,声音微哑,唇角还噙着笑,又欲又浪荡,略显玩世不恭。 偏生嗓音是冷冰冰的陈述,矛盾感让人血脉喷张。 江黎安猝不及防的睁大眼眸,又惊又恼,想要走:“我不!” 话没说完,直接被他抱在了柜架的深黑色桌面上,视线与他平视,他站着,她坐在桌子上。 “嘘——”修长分明的手指压在了女孩嫣红柔软的唇上,刚洗完澡,格外的红,艳的像是涂了漂亮胭脂,男生轻轻剐蹭了下,她唇瓣微颤,笑了,指腹摩挲着她的唇,像是某种游刃有余的调情手段。 第648章 “别拒绝。” 江黎安唇上触感发麻,偏过头却被他强行掐住下巴掰过了脑袋,唇上的手不作过多停留。 指腹擦过她上面一颗有些尖的虎牙,去捉弄她,指骨灵活又极具张力的屈伸,有一下没一下的,是模拟着某种频率,力度不容抗衡。 沈清濯俯身时,声音压低:“别拒绝。” 三个字,砸在耳边,砸在心上。 像寂静的夜色中无声发酵的暧昧,点燃了所有躁动。 江黎安的嘴合不拢,被迫。他指骨偏瘦而长,干净性感,能抵到喉咙深处,深喉那么一弄有点让人想要干呕。 她皱紧眉头,眼神愤怒又委屈的瞪着他,气不过,张嘴去咬他的手! 男生轻嘶了声,发出的气音勾人,皱眉将手指抽出来,还拉出了晶莹剔透的透彻水光,左手食指的第二个指关节处残留着十分明显的咬痕,渗出了血。 他盯着看了眼,又去看江黎安,掐她的下巴,看着那颗牙,意味深长的轻啧评价:“牙齿真尖。” “谁让你弄……”江黎安擦了擦唇,不敢去看他手上的水色,睫毛乱颤,眼神飘忽。 一声低笑落下。 从喉咙深处溢出来似的。 “怎么还不会收着点牙。”沈清濯拍了拍她的脸,漫不经心又亲昵的动作,又捏住她通红的耳垂,咬字意有所指,“毕竟还有别的给你。” 江黎安躲他的手,被他控制性质极强的摁住后颈,跟狼摁住了一只兔子似的,就让她坐在这,单手握着她的腰,鼻息的温度落在颈项处,落下一个个玫瑰色。 江黎安微仰着头,手指环住他的肩,眼眸水色一塌糊涂。 沈清濯抬手去解开她的风衣纽扣,从最上面一颗开始,动作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都将暧昧与张力碰撞到极致,眼神始终盯着她,没有移开过半分。 江黎安红着脸,气息不稳,后腰抵着冰冷硌人的柜架,按住他的手。 沈清濯没用什么力道的挣开,手指骨关节突起的弧度清冷性感,冷白手腕处那颗黑痣也有些灼人,继续解她的风衣。 总共也没有几颗纽扣,全部被解开。 风衣凌乱压出褶皱,敞着怀,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吊带裙,单薄又纯净的白色勾勒出少女姣好青涩弧度。 从一览无余的两段锁骨到盈盈一握的腰肢,吊带裙的长度遮住一半大腿,腿型白皙漂亮,这种朦胧的、半遮半掩的画面最勾人心。 她刚洗完澡,肌肤上还凝着水雾,微微打湿了白色吊带裙,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体带着沐浴露的香气。 “没穿bra?” 沈清濯垂下视线,从上而下的打量着她的身体,透过单薄白裙,清晰看到了随着呼吸起伏的曲线,视线微凝,移开目光,声音很哑,带着股狠劲。 “……嗯。”她声音轻到发抖,几乎听不见。 男生动手一扯,动作漫不经心又无情,风衣本就摇摇欲坠的披在她身上,现下直接坠落在地面上! 他笑了声:“穿成这样来找邻居,真行啊。” 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如同冷电般盯着她,九分晦涩,簇了把火,像惩罚。 “穿外套了。”江黎安听着他的话,委屈道,“谁知道你要……” 第649章 马甲马甲疯狂掉 “穿外套了。”江黎安听着他的话,委屈道,“谁知道你要……” “还怪我?” “就怪你。” “行。”沈清濯把她从柜架上抱下来,往沙发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指尖勾弄着她肩上那根细细的白色吊带,随时都可以脱落,“这锅我背了。” 江黎安跪坐在他身上,白裙随着动作又往上抽了截,堪堪遮住半边白皙大腿,毫无阻隔的摩挲着他的黑色长裤。 这样的姿势太……尤其她全身上下只穿了吊带,不太自在的动了动。 不知怎么了,动作一瞬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你再这么动下去,”沈清濯倒是很平静,唇角淡扯,停顿片刻,“我今晚不出这个门。” “明明是你先……”江黎安咬牙,眉眼精致。 他的手从她肩上往下滑,沿着身体轮廓落在她腿上,极具掌控:“这种情况,我不这样都不是男的。” 他眯着眸,另一手掐着她颈项,让她低头跟他接温,声音絮乱又蛊惑。 一切都乱套了。 沈清濯手下力道加重,一口咬在了她肩膀上,在江黎安的惊叫声中,手指捻着她细细的吊带,那双凌厉暗沉的眼睛盯着她,在失控边缘问她:“继续吗?” 这一点头,就收不了场。 江黎安攥紧了他的衣襟,又松开,将脸埋在他怀里,声若蚊蝇:“下次吧……” 沈清濯深吸了口气,指腹剐蹭她的唇,到底是放过了她,把她从身上推开,一个人去了浴室。 江黎安坐在沙发上,抱住自己,良久捂住脸。 啊啊啊啊啊!!!!! 都做了什么?!!! 心跳声噗通噗通的狂跳,江黎安只恨沈清濯实在是太蛊了,被那双眼睛一看,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才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放肆,得寸进尺到完全占有。 江黎安从沙发上起来,险些跪在地上。 不用想小江同学也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见不得人了qaq 沈清濯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身完好的衣服,把自己裹得跟蚕宝宝似的。 他瞧了眼,愣了,然后挑眉,忍不住笑:“江黎安——” “干嘛?”江黎安绷着脸,正襟危坐。 “热不热啊?赶紧给我脱了!” “我不热啊,我感觉这样很好。” “所以你现在穿毛呢大衣?” 沈清濯拿着毛巾擦手,修长指骨滴落晶莹水珠,那张脸冷淡又迷人,在昏暗中有种难言的欲,心平气和的告诉她:“你就算穿羽绒服,我想做也能给你扒下来。” 下次? 下次他可不会放过她了。 这次连安全用品都没有,算了,进展太快容易吓着她。 最后江黎安还是回去换了件针织衫。 江黎安不知道他在浴室这段时间干了什么。 此刻看着沈清濯坐在她身边,下意识的绷紧身体,手指紧张的揪住衣袖,没话找话:“浴室来水了?” “嗯。” “之前还没来。”江黎安干巴巴道,“好像停了快两小时了。” 沈清濯侧眸看她,没说话。 “你看我干什么?”江黎安声音渐渐小了。 他倾身靠过来,亲了亲她的唇,没有过分,很简单的安抚。 江黎安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味道,一颗心渐渐平缓了下来。 隔壁。 被抛弃的一众男生陷入沉默,气氛微妙。 良久,才有人打破寂静。 “那是……濯哥对象?” “好像是。” “我刚刚还想要微信,我是不是死了!” “原来濯哥今晚心情不好跟他女朋友有关系啊!” “他们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 无数双眼睛大眼瞪小眼,开始买定离手,赌两个人会不会回来。 就在这时,门从外打开了,两道身影走进来,手牵着。 “江黎安。”沈清濯介绍道,“我女朋友。” “嫂子好!” “嫂子好!” 一个个声音洪亮。 “你们好。”江黎安微笑道,看向最开始开门的那个男生,“这是你家呀?” “不是啊,这濯哥家——”男生挠头,“嫂子你不知道吗?濯哥半年前买的!” “……” “真不好意思。”沈清濯想到什么,平淡对江黎安道,“我就是你口中那个邻居。” “……” “对吧,奶盖小同学?” “……” 江黎安觉得,此命休矣。 十九岁男高中生=mr.沈=隔壁邻居=沈清濯!!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 所有的感觉仅仅是来源于沈清濯。 江黎安开始复盘自己曾经年少无知,都跟mr.沈说了些什么,然后觉得自己还是二十七楼跳下去比较好! “别多想。”沈清濯很温柔。 江黎安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他说:“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们可以慢慢实践。” 江黎安咬袖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了。” “那你还用小号骗我!” “所以你今晚骗我没时间——”沈清濯轻笑,“扯平了。” 水是来了,但是还没有来电,物业群说大概要明天早上才行。 沈清濯果断抛弃了这一屋子的朋友,让他们自己玩,除了卧室和乐器室,哪都可以进,走之前把屋子收拾干净。 冤种朋友们:坚强微笑.jpg 江黎安家里。 沈清濯从自己那抽屉中翻找出几根蜡烛,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弯腰用打火机点燃。 一簇火苗升起,在昏暗中燃烧,照亮了他半张侧脸。 江黎安垂眸,看着少年单膝半跪的模样,眼睫格外的长,鼻梁很挺。 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 “看个动画片吧,女朋友。”沈清濯拿出平板,懒散道,“小猪佩奇行不行?” “嗯。”江黎安乖乖点头,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着膝盖。 沈清濯弄好支架,坐在她身旁。 窗外的夜是寂静的,月光透过每一家没有拉上窗帘的人家招进来,客厅是昏暗的,小猪佩奇的声音久久回荡,沙发中坐着两个人。 江黎安很喜欢这样静谧又平和的氛围。 既可以暧昧炽热碰撞,又可以平淡相拥睡觉。 她倒在少年身上,最开始是脑袋靠在肩上,再后来又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坐在他腿上。 沈清濯也由着她,垂眸把玩着她的手。 “沈清濯……” “嗯?” 第650章 当代年轻人迷惑行为 “男朋友。” “在呢。” “晚安~” “晚安。” 动画片播放到一半的时候,江黎安就睡着了,在他怀里,毫无防备。 他把人抱起来,走进卧室,用被子把她盖好,盯了会女孩子的脸,刚准备走,手指被人勾住了。 他掰开她的手,她又去扯他衣袖,模糊不清的呢喃:“别走……” 关掉月亮,一夜好眠。 江黎安第二天早上醒来是在床上,浅金烂漫的阳光带着温度,从窗外照进来,她盖着蓬松的被子,在床打了个滚,一切都懒洋洋的,忽然察觉到什么,侧眸看去,发现手中还牵着一个人。 那人坐在地上,空出一只手来牵她,脑袋枕在床沿,睡着的模样多了几分清冷。 江黎安弯唇,笑了,趴在床上看他好长时间,偷偷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他睁开眼,瞳孔碎蓝深邃,带着惺忪慵懒的睡意,看清楚是她,便靠过去按住她的后颈往自己的方向压。 江黎安顺势从床上带着被子滚到了地上,地面铺着毛茸茸的雪白地毯,而她直接扑入他怀里,将他压在地上。 蓬松柔软的被子将两个人盖住。 有那么一瞬间,江黎安看到了婚后的生活。 两个人在清晨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身体残存着彼此的气息,窗外的阳光温柔热烈。 南城的冬天来得很晚,直到十二月末,真正属于冬天的第一场雪才落了下来。 短暂而苍白的秋天成为了灰蒙蒙的过渡色,秋日阴暗的月亮隐匿在冬季夜空。 枝头枯黄的落叶深埋于地底,待到明年,落叶又化作泥土滋养着春天,扑簌簌的白雪在冬天取代了枯叶,落残枝上,不知过了多久,枝头终是不堪重负,压垮了下去。 偶尔有一两只喜鹊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清洗着自己的翅膀,黑漆漆的眼珠倒映着这场寒冬。 平添许些萧索之意。 今年的冬天,比南城前五年的冬天都要冷,气象台预报今明两日,将有一场暴雪席卷南城。 在江黎安的印象中,她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冷的冬天。 演唱会的前一天晚上,十多个朋友还在沈清濯家里喝酒说笑,气氛喧嚣。 窗外皑皑白雪,窗内人声鼎沸。 “一眨眼又一年过去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 “可不是吗?快要过年了,又老一岁,心痛死我了。” “今年春节是一月二十一号,还有一个月呢,到时候一起跨年啊!” “一起跨年。”沈清濯坐在江黎安身边,把玩着她的手指,“听到没有?” 江黎安推他凑近的脸:“听到啦。” 对于新年,江黎安总归是有些期待的,这是她十八岁回南城,即将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她计划着轰轰烈烈地度过,甚至还为此写满了纸条,每天询问着沈清濯各种事项。 沈清濯不止一次嘲笑她,真到了新年那天,你能记得收红包就够了。 江黎安气鼓鼓的冷哼,还是乐此不疲的做计划。 “濯哥,你明天演唱会唱什么啊?”左多问了句,“你放心,到时候我们在下面,一定是喊得最用力的,排面必须搞起来!” sta少年团历经两年的时间,在今年十二月初迎来了正式解体,开始个人发展,这是早晚的事情,团虽然散了,但是大家都在。 “新歌。”沈清濯言简意赅。 “藏的真有严实啊,居然没一个人知道你新歌,你不会给我们搞什么大惊喜吧?” “就濯哥这嗓子,就算他妈在演唱会唱熊出没,也是封神!” “惊喜吗,确实是有。”沈清濯不动神色的看了眼江黎安,薄唇勾着浅笑,年少又嚣张,“等着看吧。” 江黎安正在专注茶几上的糖果,也没什么反应。 “我手机哪去了?谁看到我手机了?!”左多喊道。 “我给你打个电话吧。”江黎安也没看到。 左多很感动:“嫂子你真好!” 然后江黎安就打了一个电话,铃声响起,左多在自己手上发现了手机。 集体眼瞎的两个人:“……” #拿着手机找手机 “你俩提前老年痴呆了?”沈清濯说。 “不至于不至于,只是呆萌的可爱罢了。”左多摆摆手,突然看到显示的来电。 那边,江黎安眼皮子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左多指着这串电话号码说:“嫂子,你这个电话跟之前无缘无故打电话骂我傻逼的人一模一样了。” “……” “对不起。”江黎安十分愧疚,“我当时以为这是沈清濯的号码。” 沈清濯:? 沈思月捂着嘴笑,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但是想到某个人心情低落下来,看了眼对面的江烨。 她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个奇怪的人,竟然是江黎安的哥哥。 江烨就坐在沈清濯他们对面,心情有点麻木了,耳边的声音有些吵闹,他干了一瓶啤酒,走到阳台,雪花飘飘扬扬的落在肩头。 他看着远方的夜色,深吸了口凉气,独自站在外面抽了跟烟。 “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借烟消愁?”慵懒冷淡的嗓音落下,沈清濯走过来,看向他。 “还不是被你们两个赶出来的?”江烨瞥他一眼,“你不陪着我妹,出来干什么。” “怕你单身太久,被我们刺激到想不开。” “滚你妈。”江烨笑骂了句,抬脚踹他。 沈清濯斜倚着阳台的栏杆,躲开他的脚:“还来这招,让你踹到算我输。” 两个人皆身形高瘦挺拔,一人穿着黑衬衫,一人穿了件薄t恤,就这么在阳台站着,偶尔会说上一两句话,也不觉得冷,雪花落下,在喧嚣深夜终漂亮的像是副画。 “沈清濯。”江烨狠吸了一口烟,呛的肺都有些疼,突然道,“你说,如果是你把一个人当那么多年兄弟,结果对方根本没把你当回事,甚至嫌你管的多,你怎么想?” “找我谈心?”少年双手撑着栏杆,轻松一跃,直接坐在了阳台上,清冷中透着野劲,眼睫落了雪,鼻梁高挺,漫不经心道,“这我不擅长啊。” 江烨有些失望,觉得自己真是脑抽了,怎么会想到跟沈清濯说这种事。 “不过——”沈清濯停顿片刻,说。 第651章 来看我的演唱会 “我要是你,我就先打断他一条腿,然后再管他啊,看他还觉得我管的多吗。” “……” 听出来了,沈清濯确实不适合谈心。 “赶紧滚。” 沈清濯笑笑,从阳台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江烨的肩:“如果你能把对方当这么多年的朋友,那你对他,也一定很重要。” “毕竟你又不瞎,不是吗?” 江烨没说话,半晌,独自靠在阳台,给人发了条消息。 [今年来我家过年吧。] 结束聚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大家一起把客厅的卫生打扫干净,一大帮男生自觉的干活,熟练且分工明确,擦地的擦地,倒垃圾的倒垃圾。 沈清濯没有很严重的洁癖,朋友也多,来家里都是常事,打扫干净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江黎安枕在沈清濯腿上睡觉,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醒醒,贪睡鬼。”沈清濯垂眸看着她的脸,软乎乎的,还有蒲公英表面一样细小的绒毛,他忍不住抬手掐了掐,声音压着笑。 “再睡会儿嘛。”江黎安软软哼唧,赖在他怀里不肯起。 江烨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幕,微微一笑,撸起衬衫袖子,直接拽住江黎安后脖颈的衣服,将她从沈清濯怀里拎了出来! 沈清濯:…… 江黎安:…… 痛失情侣情趣。 “江黎安,赶紧给我回家,都快凌晨一点了,心里没点数?”江烨一只手攥着女孩手腕,另一只手提起旁边的垃圾,对沈清濯还有其他人点了下头,“走了啊。” 沈清濯说:“我送你。” “不用。” “送你到楼下,你喝酒挺多的,我不放心。” 江烨:“……” 想谈恋爱偏要拿他当借口,他是工具人吗! 三个人慢悠悠的下楼,并肩而行,江黎安走在中间,压力倍增。 救命,每天跟男朋友在亲哥眼皮子底下谈恋爱是个什么感觉? 江烨抬手招了辆出租车,车窗降下来,他弯下腰,对司机报了家里的地址。 “得嘞……”司机笑容满面,然后突然僵硬,定定看着三个人,想到了什么并不美好的回忆,指着他们,恍然大悟,“你们是不是那天晚上打我车,脑袋不太好使的三个人?!” 脑袋不好使的三个人:“……” 江黎安纠正:“是他们脑袋不好使,我是正常的!” 沈清濯:“你记错了。” 江烨:“顾客是上帝,你给我尊重点。” 沈清濯在那边跟江黎安说着话,眉眼清冷,低眸:“记得明天来看我的演唱会。” “放心啦。”江黎安拍了拍口袋中的门票,“我家男朋友的首场个人演唱会,我怎么可能不去嘛。” 是啊。 沈清濯要在这场演唱会,向她告白。 恋爱,当然要举目昭彰,八方来贺。 沈清濯眉眼微微柔软,替她整理了理脖子上的棕色围巾,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回去吧。” 司机伸长脖子,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下意识看向江烨。 江烨眉心皱着,一脸不爽,但也没说什么。 司机仿佛看到了他头顶的青青大草原,还在反着光。 于是情不自禁的对江烨竖起了大拇指:“兄弟,真能忍啊!” 江烨:? 当江黎安和江烨一起上车后,沈清濯还站在原地,司机开车的手微微颤抖,脑海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大戏。 大度!! “有点困。”江黎安打哈气。 “知道困还在他那睡那么晚。”江烨斜她。 “我再睡一觉。”江黎安嘟哝。 江烨不耐烦的把她脑袋往自己肩上一按:“睡。” 司机:“……” 这这这、他还在这里呢,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但是他们没有搞车震,该说不说司机有点失望了,他一路摇头晃脑的叹气,趁着红绿灯的时间,给江烨看手机中的照片:“你看我家这只乌龟,它绿不绿?” 江烨:? 司机又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好我的脑袋是黑的。” 江烨:? “你再看红绿灯,它是不是绿到发光?” 江烨:“有病?” 好吧,司机觉得自己格局小了,说不定他们三个人很乐在其中。 当代年轻人。 啧啧啧。 江黎安下了车,才发现一件事:“哥,我手机好像落沈清濯家了。” 江烨:“……” 半小时后,司机师傅再次停在他们面前。 沈清濯下车,拿着手机晃了晃。 司机师傅微笑道别。 哦豁。 “谢谢濯濯!”江黎安笑嘻嘻的接过手机,下意识的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沈清濯抓住她的脑袋,还想再亲。 江烨在旁边当背景板。 “你们在干什么?” 幽幽的声音响起。 三个人同时惊悚回眸,看到了站在家门口的江父江母! 沉默,仍然是今晚的康桥。 “爸妈!”江黎安撒腿跑到他们面前按,指着沈清濯和江烨,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举报!他们刚刚亲嘴!” 江烨:??? 沈清濯:??? 两个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这个世界的迷茫! 深夜。 一家人齐聚一桌。 江父冷着脸:“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清濯看看江烨:“我也不知道……” 江烨:“……那我更不知道。” “你们谈恋爱怎么能瞒着爸妈呢,你们太过分了!”江黎安小嘴叭叭叭,谴责他们。 “行了!”江母没好气道,“真当我和你爸老花眼,看不出来啊,问的是你跟沈清濯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黎安低下脑袋:“十月……” “上次小沈来家里,不是因为江烨,是跟你一起对吧?江烨跟小沈也不是拥抱,是在约架对吧?” 江黎安很愧疚:“是……” 江烨在旁边使劲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太过分了!居然瞒着爸妈来谈恋爱!爸妈,你们千万不能这么放过他们!” “叔叔阿姨,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江黎安的男朋友。”沈清濯帮很谦虚,“请多指教。” 江烨:? 你瞅瞅你,你当初对我是这个态度吗? 做人咋还区别对待呢?! 经历了两个小时的会审,好在两个人没有被勒令分手,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至于江董全程黑脸,然而,没有半句话语权。 雪下了一晚上,翌日,还没有停歇的趋势,愈来愈重,阴寒的风直往人骨头里钻。 江烨今天要去江城,有个生物研究的项目在那,他得去看看。 而江黎安精心打扮了两个小时,又是洗头又是化妆的,要去南城中心体育馆,沈清濯在那里开演唱会,九点钟正式开始。 “用不用我送你?”江烨开着车,问。 第652章 她在哪里 “你快去赶飞机吧,别迟到了。”江黎安摇头拒绝,眉眼弯弯,转了个圈,“我好看吗?” 一看就是为沈清濯打扮的,江烨冷笑:“丑。” 江黎安:“瞎。” 兄妹俩吵吵闹闹的,江烨开着车,一路去了南平机场,低头看消息时,昨晚发出去的,还没有人回。 男人酒精上头的时候真是控制不住,比如江烨现在酒醒了,人也后悔死了,恨自己昨天为什么那么冲动,但是现在想撤回也撤回不了。 江烨醉酒之后,他听别人说是他自己酒品不怎么好,几次险些把事闹大,然后不长记性,该喝继续喝,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他皱眉,绷着一张脸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要没时间就别来了。] 谈峻熙这么长时间没回消息,江烨也没多想,他们这一个多月都没怎么联系,上次见面还是那天在谈峻熙家,不欢而散。 江烨心情挺复杂的,他是亲眼看着谈峻熙长大的,也是他把他救出来的,他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对方误入歧途,为了几个人渣,毁了自己一生。 距离登机还有段时间,江烨坐在机场大厅等候,心头突然微微跳了一下。 那边,江黎安兴冲冲的出门,很冷的天,她穿了件长的毛呢大衣,里面是件针织衫,那张脸甜的不行,一直到了南城中心体育馆。 “叔,你先回家吧,今晚沈清濯送我回去。”她下车,对司机说道。 司机说好,开车走了。 江黎安拿着票,往里走,意外看到了一个人。 “谈峻熙?” 现在是早上七点零三分,单独设立的安全通道中,沈清濯站在那里,身形修长,轮廓利落,银灰色的短发,深邃的侧脸,冷白皮,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 他看着手机上还没回复的消息,给在后台的左多:“你嫂子还没到吗?” “啊?没有,濯神你不是去安全通道接人了吗?” “没见到。” “还有两个小时呢,可能有事耽误了吧。” 十分钟前。 小江冒泡泡:[我到啦!来找你了。] 沈清濯看着这一句话,再度拨通了电话,能想到的联系方式通通打了一遍。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近乎那晚雨夜的心慌感再一次席卷心脏,沈清濯一遍遍打着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又给江烨打了电话,对方说江黎安直接去体育馆了。 然而沈清濯在这里,一直没有等江黎安! 左多大概是听沈清濯语气不太对劲,又打了一通电话。 “你别急,说不定嫂子等会就来了,要不你先回来吧!还有两个小时演唱会就开始了,嫂子又不是小孩子,开始自然会来,这是你首场演唱会,太重要了。” 沈清濯没说话,视线凝在上一秒,手机中发送过来的匿名短信上。 ——[想见江黎安,直接来南平山山顶钢铁厂,三十分钟之内我见不到你,你就别想再见到她。] ——[不要试图报警,一旦警察过来,她的生命安全我无法保证,相信你不是人类的这个秘密,警察也一定会感兴趣。] ——[你还有二十九分钟。] 倏然间,沈清濯的眼神变得无比淡凉,就像是窗外纷飞飘摇的雪,寒意逼人。 “有事,两小时回,如果我没回来,组织撤离和退票。” 沈清濯冷声对电话说了一句,直接往安全通道外冲去! “你说什么?!!”电话对面还有点懵,不敢相信,“濯神??你去哪啊?!” 电话已经被掐断。 体育馆万人空巷,人山人海,一眼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极大程度上阻拦了出去的速度。 沈清濯戴上口罩,压低帽檐,几乎是飞一般冲过人群,大多数人只感觉身边有一阵风经过,再就只看到一个黑色外套的背影,高而瘦。 人太多了,沈清濯将视线定格在旁边设立的栏杆还有安保上,直接冲了过去。 单手握住栏杆利落翻过,黑色外套被寒风吹的鼓起,糅杂着雪花,呼啸着,衣摆划过空中,他跳到对面的街道上,迅速消失在人群,这一切的动作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秒! 安保呆滞的站在原地,颤抖着指着男生的背影,高喊道:“那个谁!你在干什么!!” 沈清濯听不到他的声音,直接拦了辆车强行把司机拉了出来,几乎是强卖钱买的转账:“有事找左多。” 司机瑟瑟发抖:??? “哥!你要去哪!”沈思月看到他,愣了下。 “他过来了,江黎安出事了。”沈清濯心中有了个成型的猜测,眸中狠戾冷色划过,嗓音压着平静。 没有人比沈思月更清楚这个他是谁,大脑轰然空白,无法用父亲这两个字来形容沈伟善,“他绑架了嫂子是不是?!他要你过去?” “你在这等着。” “不行!”沈思月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你不能去!他让你过去,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抓你回去,你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江黎安在那里,我必须去。”沈清濯系上安全带,这件事是他连累的她,人命关天,更何况是江黎安,什么沈伟善,演唱会,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而且沈伟善会对江黎安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握住方向盘,手上根根青筋突起,连指骨都泛起白,冷厉的让人害怕。 “不要……”沈思月腿都软了,童年的阴影穷尽一生也无法磨灭,这句话放在谁的身上都适用,她拼命探身抢夺方向盘,近乎哀求,“哥你别去,我怕你有事……” “沈思月,你可以怕,但不能拦着我。” 他的眼神,封存了一场寒冬。 这场暴雪,下在他的心上。 沈思月的手指被强行掰开,那辆车如同离弦的箭,飞快地冲了出去,轮胎急促摩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不过瞬息,消失不见! 沈思月狼狈跌坐在地上。 怎么办? 怎么办?! 手机在这时突然亮起,是一条匿名短信,她看清楚上面的话,瞳孔紧缩成线。 这是一份陌生的地址。 会是谁发的?她该找谁? 江烨……对,江黎安的哥哥,她得去找江烨! 第653章 “我要他死。” 演唱会后台。 “人跑了?就这么跑了?!”经纪人梅投法不可置信的道。 左多:“阿濯说有急事。” 梅投法脸色极为难看:“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都他妈等演唱会开完再说吧!现在粉丝都到场了,结果正主人没了,怎么收场?!” “您冷静冷静,阿濯也没说不回来,还是有可能赶回来的……”左多讪讪道。 “他要赶不回来就完了。”经纪人疯狂给沈清濯打电话,没有一个接通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黑压压的观众席,“粉丝都到了,第一场个人演唱会如果他不来,整个内娱都得疯。” sta少年团刚刚解散,正是被所有人关注的,峰口浪尖的时候,而沈清濯是漩涡中心的眼睛,多少人盼着把他拉下来,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放大在公众面前。 经纪人不敢想象如果这场演唱会临时没人,到时候内娱会掀起怎样的狂风巨浪,沈清濯又将遭受到多少攻击! 左多同样忧心忡忡。 只是他们现在联系不上沈清濯,只能等,预备各种解决方案。 就连江黎安也联系不上,左多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心情沉甸甸的,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怎么偏偏是今天下暴雪呢……” 光线昏沉。 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小桔灯。 空气略有些潮湿,空间狭而窄,让人窒息。 江黎安昏昏沉沉中醒过来,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模糊看到了一个人的脸,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 “醒了。”谈峻熙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许久未见,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还穿着那身白衬衫,眉眼干净到纤尘不染,即使是站在昏沉阴冷的地下室,也有种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气质,狭长的眼睛隐匿在银色眼镜后,看不太清。 江黎安怔然看着他,下意识的挣扎,却发现自己双手都被绳索捆住在床头,就连双脚也被捆住了! “你想干什么?”江黎安声音沙哑,下意识的后退,强迫让自己保持冷静,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空气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应该是一间半地下室,有一扇很狭窄的窗户,能看到外面荒芜的雪景,像是在山里。 而她一颗心沉入无底深渊。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谈峻熙从抽屉中取出一块柔软的白色毛巾,靠近她,江黎安下意识的躲,他也不恼,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她脸上的雪水,坐在她身旁,声音很轻,却显出凉薄,“乖点好吗?到时候,我自然会放你走。” “那你现在就放我走。” “现在?现在可不行。” 江黎安警惕的盯着他,后背贴着墙头,双手反绑在身后,她拼命挣扎了两下,绳子绑的太紧,根本无济于事,不知道是不是迷药的问题,她现在脑袋还昏沉沉的,记得自己之前原本是打算—— 去听沈清濯的演唱会! 一道惊雷从江黎安脑袋中炸开,心中顿时被担忧和不安充斥,惶惶甚至超过了现在的处境。 不知道沈清濯现在怎么样,他的演唱会应该会顺利进行吧?可能会因为她没到现场有点失望,但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江黎安相信他的首场舞台,一定会创造新的巅峰,唯一遗憾的是她错过了。 她心中胡思乱想着,思及沈清濯无事,微微安定了些,厌恶躲开谈峻熙帮她擦脸的动作,那双桃花眼冷冰冰的,即使是这种场合也一点都不识时务,从小养大的骄矜,里面跳跃着火光。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今天敢对我做任何事情,华星都不会放过你!你手中还有断令没有播出,我出了问题,不只是一部剧,你所有的资源都混不下去。” 谈峻熙眯眸看着她如临大敌的那张脸,突然笑了,只可惜没多少温度,今日的他与以前不大一样,举止都透着血腥气,语气倒是一如往昔,漫不经心:“小姑娘还懂得威胁人啊,是个好思路。” 他教她:“你消失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又能跟我扯上什么关系?只要我在这里把你处置了,谁会想到我?” 江黎安盯着他:“你没必要杀我,你绑我肯定有其他目的,不然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没有目的,我是疯子啊。”谈峻熙跟逗小孩似的,清俊眉眼染着窗外的雪光,却照不亮那双漆黑如墨的眸,仿佛凝视着深渊,说的话平静又古怪,“当然想杀谁就杀谁。” “你不是。”江黎安别过脸。 “为什么。”谈峻熙强行掰过她的脸。 “女人的直觉你不懂。”江黎安摇摇头,叹了口气,语气老成。 “……” 江黎安不说话了,在诡异安静的气氛重试图挣开后面的绳索。 谈峻熙就那么看着她:“别白费力气了,你今天走不了。你急着去看演唱会吗?不过这场演唱会应该开不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江黎安猛地抬头,心底突地一寒,“你绑架我,是因为沈清濯?!” 谈峻熙望着她,不置可否。 “你想对他做什么!”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命吧。”谈峻熙垂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你猜,他能不能找到你?” “他要出事,你也别想好过。”江黎安眸光很冷,那张漂亮的脸绷起来时,从小在江家熏陶,透出几分骨子里的属于江家大小姐的气势,还有点吓人。 “我要他死。”谈峻熙对她说。 在女孩倏然变化的神色中,轻笑出声。 谈峻熙说过。 这份苦他不能一个人尝,谁都是凶手,谁都要付出代价。 那些人不是很享受轮\歼女人至死的快感吗?相信当他们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他们也一样开心。 谈峻熙总觉得这种事过于恶心,多少次,突破不了那层心理障碍,从未做到过最后一步,到头来折磨的还是他自己。 他不在乎毁了自己,他要毁掉所有人。 他们活该! 谈峻熙之所以注意到江黎安,是因为沈清濯对她的特殊,江黎安的身份打乱了全部计划,他放过了江黎安,绝不会放过沈清濯。 骨子里流着沈伟善的血的沈清濯。 父债子偿,从古至今,天经地义! “这就是我儿子的那个女朋友?” 嘶哑浑浊的声音响起,门被推开,一道矮小的身影走进来,被黑袍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双眼睛,眼角有道疤,此刻直勾勾的盯着江黎安。 第654章 “阿濯,好久不见。” 那种眼神……让江黎安觉得很反胃,留意到了对方刚刚说的话,颇有些不可置信。 他是沈清濯的父亲?! 谈峻熙站起身来,挡住了沈伟善看向女孩的目光,站在微暗的光影中。 沈伟善有些不满,也知道当前有更重要的事情。 “出去说。”谈峻熙道。 沈伟善舔了舔泛黄的牙齿,又回头看了江黎安好几眼。 眼神龌龊又冒犯,笑眯眯的,让人汗毛倒竖。 江黎安呼吸微屏,躲开那样的眼神,有些茫然。 沈清濯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父亲? “管好你的眼睛。”谈峻熙关上门,对沈伟善冷声道。 “不就是看几眼吗,你急什么?”沈伟善声音沙哑,带着恶意,“莫非,你也对她感兴趣?” 谈峻熙并未否认:“你说呢?” 沈伟善怎么会不明白,不由兴奋的搓了搓手:“等事成之后,我们共享她?” “我对她很感兴趣。”谈峻熙背在身后的手指骨骇白,青筋突起,又拼命控制着自己不掐出血来,压抑着深海的风暴,用最为平静的语气说,“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沈伟善观察着谈峻熙的脸色,眸光闪烁,意味深长:“一个女人而已……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他心中不以为然,不过是个二十三岁的青年,怎么可能玩得过他。 到时候,他全要! 不只是刚刚的女孩,也包括谈峻熙,这张好看的脸,是男人又怎样,不玩玩可惜了。 哦对,还有沈清濯那个孽障—— 空气中弥漫着点水锈的味道,太潮湿了,谈峻熙摩挲着腕骨,薄唇牵起清朗弧度,背对着沈伟善:“时间到了,走吧。” “谈峻熙?!” “谈峻熙?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你给我回来!死回来!!” 江黎安等半天也没听到外面有声响,一颗心都凉了,他们要是真走了,她一个人被绑在这里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谈——峻——熙!!” “干什么?”门被推开,那人睨着她。 无论谈峻熙是不是绑她的人,总之在这一刻看到他,江黎安松了口气,小声道:“那个……作为一个合格的绑匪,你是不是应该,给我提供点食物?” 谈峻熙看得出来,她根本不饿,只是想法设法拖延时间。 他一步步走上前,直接掐住江黎安的颈项,在她耳边警告:“你在这待着,还能活。你要是出去,我不保证你的命。” 他的气息冰凉,像是阴寒的毒蛇,一寸寸缠绕着身体:“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听话点。” 江黎安被掐的快要窒息了,掰他的手,极度缺氧间,看到了镜片下那双不见天明的眼眸,像是阴天空中的乌云,其中蕴含的情绪,血色恨意,让人心惊肉跳。 直到她窒息边缘,谈峻熙才缓缓松开了手,江黎安一下子撞过来,发狠的咬住了他手腕,拼尽了全身力气,像是能撕咬下一块血肉出来! 谈峻熙推她的脑袋,没推开,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他反而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你咬,到时候全在沈清濯身上还回来。” 江黎安动作僵住,咬的更狠了,含糊不清道:“不管我咬不咬你,你都不会对沈清濯手下留情,更何况他不会输给你。所以我得先咬两口解解恨,万一你死了,我连报复的地都没了!” 谈峻熙掐住她的后颈,硬生生抬起她的脑袋,左手手腕处鲜血淋漓,隐隐可见血肉,而她口中全是血。 这画面,连看一眼都觉得疼。 谈峻熙却跟没感觉似的,任由伤口流血疼痛,摁着江黎安的脑袋往床上一压,手指掐着她脆弱的颈项,不知想到什么,用力又复而松开,垂眸看着女孩涨红的脸,面无表情的将手腕上的血抹在她脸上。 “乖乖在这,等你男朋友的死讯。” 江黎安只恨自己刚刚没咬到血管。 悔啊! 她从唇齿间挤出来三个字:“你去死。” 谈峻熙果真走了。 地下室空荡荡的,死寂到诡异,光线昏暗,江黎安只能听到窄小的玻璃窗外呼啸的风雪声,不知道是不是被谈峻熙气的,她一阵胸闷气短,恶心的慌。 怪不得沈清濯这么讨厌谈峻熙。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有让人讨厌到极致的本领。 江黎安默默打开心里的记仇小本本,把谈峻熙放在了第一位,等她出去,她!一!定!要!封!杀!他!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然而现在,江黎安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更担心的是,是谈峻熙会借着绑架她来威胁沈清濯。 如果沈清濯真因为她出了什么事情,江黎安会内疚一辈子。 她皱着眉,拼命挣扎着身后的绳索,把手腕磨出了血,也无济于事,忽然间,她的视线定格在床头柜上,上面铺了一层玻璃。 南平山顶,是个废弃的钢铁厂,占地面积较大,荒凉已久,钢质铁板堆积到一起,锈迹斑斑。 远处是雪色的山,凛冽北风。 沈清濯一步步走上去,零下二十五度的天,凉意能从骨髓钻进去,他出来的急,黑t恤外只穿了件薄款外套,衣摆被寒风吹的鼓起,皮肤冻到毫无血色的冷白,背脊始终是清瘦而挺直的,宛若松柏。 寒风糅杂着碎雪,吹乱了少年的碎发,轮廓陷入风雪中,深邃冷厉。 “阿濯,好久不见。” 最前面,站着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后背有些被压垮了,衣袍包裹着瘦骨嶙峋的身躯,那双因为年老而变得浑浊泛黄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清濯的眉眼,神色陡然阴沉暴虐。 “你真让爸好找!” 沈清濯是十一岁那年带着沈思月跑出来的,再不跑,只有被打死的份。 如今过了八年。 再一次见到沈伟善。 沈清濯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失控,但事实上,他现在心里空荡荡的,过往一切回荡在眼前,像场笑话,逐渐远去又逼近的笑话。 “她在哪?”沈清濯眉眼冷漠,看向沈伟善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滩烂泥,单刀直入。 第655章 你们给我下了什么药 “你的小女朋友可不管我的事情啊。”沈伟善一脸惶然,将事情悉数推给了谈峻熙,“这都是他要绑的,爸是真心来带你回家!” 谈峻熙站在旁边,白衬衫外是件长风衣,他顾自点了根烟,风大,点了好几次火才点燃,视线在两个人身上移过,唇角似乎勾了一下,对沈清濯点了下头:“清濯。”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隐晦而不明。 雪太大,模糊了神色。 “别让我说第二遍。”沈清濯没那么好的耐性,手指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问不出来,那就动手。 “阿濯长大了,以前你才到我脖子这么高,打也打不过我。”沈伟善说,“现在都敢对你爸挥拳头了,你敢打我,没想过你那个小女朋友还在我手中吗?她长得真漂亮,跟你小时候一样。” 沈伟善打了个响指,四周数十名年轻魁梧的青年从废弃钢铁厂中走出来,逼近沈清濯! 沈伟善今日是势在必得,要带沈清濯回去。 他膝下那些孩子都被玩死了,如今族里没有继承人,把沈清濯调教得听话了,才能当下一任少主! 其中有一个人,提着巨大的金笼子,放在了雪地上。 沈清濯眸光落下,漫漫寒雪涌入眼眸,凝聚成深不见底的风暴。 谈峻熙抽完了烟,缓缓往后走了半步,看着沈伟善的背影,将烟蒂掐灭,扔在了雪地上。 沈伟善痴迷的用手轻抚笼子的金属质感,语气抑扬顿挫,对沈清濯笑:“还记得吗?当初你妈妈就住在这里,如果你不想你的小女朋友有任何问题的话——” “自己钻进去。” 沈伟善存心折辱,直勾勾盯着少年冷硬的眉眼,血液因为激动而沸腾。 沈清濯就算再大又如何,还得是他的儿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得听他的话! 倏然间。 沈清濯竟是笑了。 他一步步,走过来。 沈伟善脸上的笑容越发胸有成竹。 “砰——!” 一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紧接着沈清濯屈膝猛地顶住沈伟善腹部,在对方痛到直不起腰的时候,扯住他的头发,直接往金笼子上砸了下去! “自己去死!”沈清濯一字一顿,在沈伟善耳边说。 脑袋重重磕在了笼子金属上,顿时鲜血直流,沈伟善眼冒金花,一片漆黑,当感知到剧烈疼痛时,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是怒不可遏:“你敢打老子?!” “都给我上!把他腿打断了,留口气就行!”沈伟善嘶吼道,脸色因为怒火而扭曲。 沈清濯转头看向谈峻熙,在看到对方的这一刻,他明白了所有事情,手中还摁着沈伟善的脑袋,动作血腥,语气平静:“你没说过,要拿江黎安当导火索。” “他不好骗,想要钓鱼上钩,总需要一些诱饵。”谈峻熙说,“我若跟你说了,你能同意?” “你们——”沈伟善不蠢,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最后竟是桀桀笑了,“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啊!” 事发的三天前,谈峻熙曾找过沈清濯。 对于沈伟善而言,两人可以暂时达成合作。 沈清濯并不信任谈峻熙,但他一定要见到沈伟善。 “这笔账,等解决了他,我再跟你算。”沈清濯冷笑了声,没在谈峻熙身上浪费时间。 “他交给我,你对付那些人。”谈峻熙将沈伟善双手反扣在身后。 沈伟善活了大半辈子,更是世家家主,年纪大了,脑袋没有以前那么精明,但也不会艺高人胆大到能一个人来到这。 他精挑细选的这些都是家族鼎鼎有名的武者,沈伟善来的时候想,对付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足够了! 沈伟善虽然年纪大,但年轻的时候身手不错,是打人打出来的,不会几下子就没还手之力,当他跌坐在地面上,感受着力气一寸寸从肌肉流逝的时候,瞳孔紧缩成一条线:“你们给我下了什么药?!” “好东西。”谈峻熙微微一笑。 沈伟善做人很谨慎,从来不喝谈峻熙递过来的水,又或者任何东西。 沈清濯让他在香里动手脚。 这确实给了谈峻熙一个启发,方才在地下室,他提前点燃了药物,药香散在空气中,很快被潮湿的水锈味道遮掩住。 这药不会要人命,也不会让人察觉的那么快,一切都刚刚好。 “倒是我小瞧你们了。”沈伟善紧紧盯着谈峻熙,越看越觉得眼熟。 他找谈峻熙之前,自然是将事情了解清楚,更知道对方跟沈清濯水火不容,才会合作,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竟然也有被人阴的一天! “才刚开始,不是吗?”谈峻熙呼吸着山顶凛冽的空气,手中把玩着锃亮的手术刀,他笑,低声,眼底血红一片,诡谲与恨意交织。 那边,数十个男人围住沈清濯,中间的身影高而瘦,几乎淹没在高山风雪中,独背脊挺直。 围攻之下,他处于劣势,却硬生生让所有人都挂了彩! 沈清濯很会打架,从小练出来的,从怎么躲、怎样不疼、再到怎样反抗,血和肉,记忆刻在骨子里。 “别磨蹭!”沈清濯刚将一个壮汉摔在地上,用脚踩着对方的脑袋,冷声对谈峻熙说。 “你们真觉得,我有这么好骗?”沈伟善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苍老腐朽的面容呈现出狰狞的质感,天边都回荡着他的笑声,“天真!” 沈伟善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谈峻熙,也没相信过沈清濯。 他只信他自己! 南平山腰,地下室。 咚咚的撞击声响沉闷。 江黎安一次又一次的去撞床头柜,用身体撞,用被捆在一起的双脚踹,床板随着动作嘎吱作响! “砰——” 床头柜上的玻璃碎了! 她立刻凑上去,企图用玻璃碎片划开绳索。 江黎安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尖锐的玻璃棱角磨过绳索的同时也划破了肌肤,留下一道道血痕,疼到她啪哒啪哒掉眼泪,满脸都是泪,嗓音哽咽。 “呜呜怎么这么疼啊什么狗屁玻璃呜呜呜呜差评破产去吧……” 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动作半分也没停。 突然在这一刻,她好想好想沈清濯。 门是从外面锁上的,江黎安搬起凳子砸破了窗户,翻了出去,重重摔在雪地上! 身上哪哪都是血,她抬手擦干脸上的泪,风雪扑了满脸,模糊了人的视线。 冷到哆嗦。 江黎安根本不认识这个地方,只知道是在山上,她现在得找沈清濯,告诉他她跑出来了,但是身上所有电子设备都被谈峻熙拿走了! 江黎安在心里把人骂的狗血淋头,盯着往山上去的隐隐被遮盖的脚印,半晌,做出了个冒险的决定,踉踉跄跄,往山上走。 第656章 “她当初也疼。” 南城南平机场。 登基的最后一刻,江烨拎着行李箱过安检,身高腿长,人群中很是出众。 登基的最后一刻,江烨拎着行李箱过安检,身高腿长,人群中很是出众。 马上登机了,他心跳的却越来越快。 像是有什么事情超脱了预料。 江烨强压下没由来的感觉,往登机口走。 “江烨!!” 身后是急切的高喊声。 他步伐顿住,转身看去。 “沈思月?” “出事了!”沈思月捂着心脏,脸色煞白,冲到江烨面前,语无伦次:“出事了……” “我爸……绑走了江黎安……现在、现在……” 沈思月艰难地将这一切说清楚。 江烨拿着的手机,砰然掉在地上! 所有不详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心跳在这一刻重重慌了起来。 下一秒,江烨扔掉行李箱,拼命往外冲去,衣摆晃出了残影。 “先生!先生!”机场工作人员错愕大喊。 山顶。 天地苍茫。 在手术刀即将逼近沈伟善的时候,沈伟善吹了声口哨,山野之中,竟有无数动物恶犬出现! 凶兽喉咙中对着沈清濯和谈峻熙发出嘶吼的声音,瞳孔冒着绿光,随时都会扑上来撕咬着人肉! 甚至还有上百名古武者出现在山上,将两个人层层包围! 沈清濯刚给人来了过肩摔,奈何身后两人夹击,有人重重踹在他膝盖上。 少年腿没跪下去,反倒是以一种扭曲弧度直起身,喉咙中压抑着闷哼,发狠的将一个人踹飞,又将另一个偷袭的人摔在雪地上,一拳拳朝着对方的脸砸下去! 不要命的打法,不管自己受了多少伤,有多严重,就顾着把对方往死里打,闹出人命的架势。 “驯兽啊——”沈清濯抬头看向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野兽,早就丧失了动物的本能,沦为沈伟善驱使的恶犬。 这是家族特有的王牌,通常用来对付外族人。 沈清濯曾有幸被沈伟善扔进狼窝,殊死搏斗,对它们自然熟悉。 少年舔了下薄唇溢出来的血,动作邪气肆意:“正好,活动下筋骨。” 谈峻熙眯眸,看着周围这一幕,单手抄在口袋中,微微摩挲着遥控器,眸中暗色不明。 “给我上!”沈伟善眉眼嚣张阴骘,一声令下,所有凶兽同一时间扑了上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是发动攻击的信号,尖锐的牙齿和爪子反射出白森森的光。 万里荒芜的雪山上,震撼又危险。 沈清濯懒洋洋的单膝半跪,膝盖抵着一个武者的胸膛,刚把人揍的半死不活,背脊微弓,姿态慵懒,手上都是伤,沾了血,鲜血沿着冷白手腕骨上的黑痣滴落,将纯白的雪染成了最艳的红,就像是开在深渊中的红玫瑰。 他对凶兽随便勾了勾手指:“停下。” 嗓音带着强制性的冷淡命令,那张脸在风雪中惹眼的过分,锋利又深邃,几乎冲破骨子的血。 沈伟善只觉得好笑,高声讥讽:“历代凶兽只会由家主驯服,听命于一——” 话音戛然而止。 野狼趴在了沈清濯面前,从喉咙中发出长长的鸣叫声! 整个高山回荡着狼叫,回音空旷,久久不散。 “看到了吗?他是你们的食物,可以吃掉他。”沈清濯轻吐出一句话,他慢慢站直身形,单薄的衣摆猎猎生风,唇畔的笑在大雪纷飞中,致命的邪气。 所有凶兽,竟在他下达指令的第一时间,全部掉头,冒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沈伟善! 沈伟善头皮发麻:“这不可能……” “啊!” 腿部被凶兽咬住,隔着裤子鲜血淋漓的咬下一块血肉,流出的血,更刺激了所有动物的狼性。 沈伟善发出惨叫,对家中守卫咆哮:“救我!救我!!” 古武者脸色微变,略微忌惮的看了眼最中央的少年,飞快朝着家主沈伟善走去。 “砰——!” “砰——!” 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起,撕裂了耳膜,强烈的炸药冲击力下,整个废弃的钢铁厂火光冲天,那堆积着的厚重钢筋更是摇摇欲坠。 爆炸的巨大威力,让人的视线受阻,有短暂的失明、失声。 熊熊烈火燃烧而起—— 绝大多数人无一幸免,古武者在烈火中发出痛苦的哀嚎! 谈峻熙手中拿着炸弹的遥控按钮,眉眼冷血到极致,低眸浅笑,君子如玉:“还有底牌吗?不如一起拿出来。” 在沈伟善逐渐惊惧的眼神中,他轻声说:“你没有,可就轮到我了啊。” 如此威力极强的炸药,如果不是事先处心积虑的准备,怎么可能造成这样的后果?! 在这个时代,除非有生物方面的朋友,不然怎么能准备出这么多的…… 沈伟善终于尝到了害怕的滋味,慢慢往后退,但身体的药物发作,让他使不上丝毫的力气,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终日打燕,终究是让燕给啄了眼。 “我可以跟你合作!你我素不相识,你没必要帮着沈清濯这么做!”沈伟善冷汗直流。 “素不相识。”谈峻熙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可我认识你。” 沈伟善瞪大眼睛。 “我找了你十七年。”手术刀插在了沈伟善脑袋旁边,只差一厘米的位置,“你不是最喜欢打人了吗?我们今天慢慢来。” 十七这个数字,仿佛刺激到沈伟善的大脑,他看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这一切! “你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十七年前,沈伟善流连于人类世界,跟几个男人一起,把一个女的玩死了,他记得当时还有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倘若不是有人阻拦,沈伟善大概把孩子一起解决掉。 谈峻熙觉得颇为可笑。 受害者日日夜夜辗转反侧不敢忘,加害者却遗忘一切逍遥快活往前走。 没关系了。 他会审判所有人。 男人站在高山上,身后是皑皑白雪,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干净到不染纤尘的白,如今,一点溅上了血,鲜红的,诡谲的,蜿蜒盛放在雪白上。 谈峻熙一刀,狠狠捅进了对方的肋骨处,刀锋刺入肉体,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他深知哪里不会受死,哪里会受尽折磨。 “疼吗?”谈峻熙笑了,银丝镜片下,双目殷红,眼尾也红,眼中掀起不为人知的惊涛骇浪,“她当初也疼。” 哪怕是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悯,又何至于今日。 报复了又如何,死的人已经死了,受尽折磨而死,屈辱含恨而死,死的毫无体面,再回不到这人世间!! 找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落到手中,谈峻熙拿刀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兴奋,是畅快,是病态的报复欲。 “别杀我!!”沈伟善喉咙中发出惨叫,他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知道如今的人惹不起,立刻痛哭流涕的求饶,“事情都已经过去十七年了,早就过去了!我愿意补偿你!别要我的命!沈清濯救我——” 第657章 “对不起啊。” “你们都是这样。” 一句过去,一句轻描淡写,就想让人放下,如果过往真如云烟,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多人困顿半生不得解,身陷囹圄含恨终! 谈峻熙偏不。 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痛,一句可怜一句无辜,将十七年轻描淡写盖过。 每一片雪花和声音都是施暴者。 后来数不清多少刀,多少声凄厉的叫喊。 白衬衫染上了血,溅在镜片上、脸上、苍白皮肤上。 “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到最后,谈峻熙的声音几乎哽咽,行凶的是他,现在哀求的也是他,“就是不放过她……” 她整整求救了三个小时,多少次心软放手的机会,一次也没有,就连一次,都没有! 谈峻熙有太多为什么了,他不甘,他恨,他疯了。 南平山山顶,天地一色,苍茫浩渺。 火光直冲云霄,即使是皓皓大雪也未能阻拦这一场浩劫,整个钢铁厂随着爆炸,摇摇欲坠。 幸存的古武者还有二十多名,缠着沈清濯不放,这一代家主不成气候,作为家族唯一一个嫡亲血脉,他们势必要将沈清濯给带回去,不惜一切代价! 沈清濯身上落了不少伤,黑色外套被血染成了更深的颜色,脸上也有血,唯独眼神是狠戾的,在这一刻,压下了以往少年感的清冷,更多的是古时帝王专制的血腥气。 火光映红了他的半张脸,越发鬼魅。 “沈清濯!” 一道熟悉却沙哑的嗓音穿破了风雪,惊响了火焰,重重落在耳畔。 远处。 有人踉踉跄跄,奔他而来。 江黎安看到那么一幕,看到他一身的血,几乎是超出了十八年来的认知,肝胆欲裂,不管燃烧着的熊熊大火,也没管脚踝的疼痛,义无反顾的朝他跑过去! 发丝凌乱,跌跌撞撞。 她身后是光。 “别过来——!” 冰冷厉喝声从喉咙中滚出来,为时已晚。 钢铁厂堆积在上方的钢筋,伴随着燃烧着的火,重重向她倒下! 撕裂谁眸光。 距离太远,即使飞奔上前,根本、根本碰不到。 谈峻熙手中还拿着染血的刀,脚旁是奄奄一息的沈伟善,他刚打算补上最后一刀,视线陡然凝滞,紧接着,看到了一道不可置信的身影—— “江黎安!” 另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江烨路半弃车,堪堪走上山顶,就看那么一幕画面,心脏骤停。 完全不需要思考,他挡在了江黎安面前。 他被推开。 “轰隆——” 火势汹涌,钢筋断裂,朝着人狠狠砸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人狠狠推开了江烨,将江黎安扑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钢筋硬生生砸在了谈峻熙的背上,尖锐到几乎贯穿心脏! 火势还在蔓延,浓烟滚滚,寒风呼啸,高山上大雪纷飞,落在每一个人身上,细密凉意钻到骨髓。 整个世界,安静、坍塌。 江黎安被人压在怀里,然后颤抖着,摸到了满手的血。 “让你别出来……你偏不听……”身上是断断续续的隐忍嗓音,极致的痛苦贯穿心肺。 钢筋沉重的落在背脊上,骨头碎裂,饶是如此,谈峻熙也没有放开过江黎安半分,视线模模糊糊,看到了江烨惊骇的脸,可是他看不清他的眉眼了。 谈峻熙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心软,寥寥无几的善意,只给了江烨。 他真的有把江烨当朋友,唯一的朋友,也试过去放下当个普通人,可是,真的做不到。 “对不起啊。” 夹杂着叹息的嗓音轻声落下,压抑着深深的痛苦,宛若落叶归根,湮灭在风雪中。 一句话,听到江烨肝胆俱裂,心口就那么突然的空了,呼啸的风,往血淋淋的窟窿里灌。 永远的,彻底的,失去了什么。 谈峻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江黎安,推向了江烨,似乎对他笑了下,喉咙中的名字,到底没说出口,模糊看着那边的沈伟善和沈清濯。 从一开始,他谁也没想放过。 谈峻熙按下了最后的遥控按钮,唇角露出一丝笑。 “砰——!!” 火舌彻底席卷了钢铁厂,沈伟善原本挣扎着往外爬,却被卷入爆炸中! 连沈清濯的身影也淹没在火光中。 也许会死,也许不会,看沈清濯的命吧。 谈峻熙躺在地上,慢慢闭上了眼,连每一次呼吸,都是汹涌刺痛。 当年的凶手他还没解决完,就要给别人陪葬了。 怎么能甘心? 意识昏沉间,谈峻熙透过万丈雪光,看到了幼时那年。 他太累了。 他好想睡一觉。 爆炸声响惊天动地,钢铁厂摇摇欲坠。 “清濯、清濯救我!”沈伟善牢牢抓住了少年的腿,尖叫着求饶,“我是你老子!你必须救我!” 鲜血从沈清濯的指尖淌下,身处烈火中,低眸瞥了沈伟善一眼。 沈伟善仿佛看到了希望,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沈清濯的腿。 然后,沈清濯笑了下,抬起脚,在对方燃起希望的眼神中,重重将沈伟善踹向了火海中! 在这一刻,没有报复幼年时的畅快,也没有生父死亡的悲伤。 所有过去,在这场大火中燃烧殆尽。 暴雪纷飞,大火冲天,一切摇摇欲坠,他的衣摆被风吹起,从火光中走来,弯腰抱起了江黎安。 “哥……”沈思月脸色苍白的站在外面,看到走出来的两个人,眼中浮现出泪光。 雪停了。 天边有朝阳升起。 朗朗天日,终见天明。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行。 南城中心体育馆。 所有粉丝就坐在观众席上,翘首以盼。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而沈清濯至今,音讯全无。 “怎么办怎么办?!”有人焦躁的抓了抓头发,在后台说:“实在不想先给他找个意外当借口,取消这场演唱会吧。” “你觉得粉丝会什么都信吗?”经纪人蹲在地上,自闭画圈圈,诅咒沈清濯。 “还有半个小时,他怕是赶不回来了,这下怎么跟上面交代啊。” “我觉得他能回来。”左多冷不丁的插上一句,他坐在窗边,再一次道,“濯哥么,就没输过。” “再等等吧,半个小时,也不是等不起。” “可如果没有,到时候开始表演了,怎么交代,难道我们集体上去扭大秧歌跳广场舞?” “你这么一说,也不是不行。” 上午九点整,演唱会正式开始! 第658章 最后一首歌,是为她写的 上午九点整,演唱会正式开始。 然,不见正主踪影。 “濯神不会不来了吧?!” “我票都买了,这是在耍我玩吗?” “这演唱会我不看了!” 观众席上的质疑声越来越大,sta少年团七名队员努力在上方互动,稳住局面。 五分钟、十分钟。 “队长,濯哥还没来啊……”队员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句话。 “再等等。”左多不信他不来,“他会的。” 台下的质疑一声高过一声!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身影从逆光处走向舞台,拿起了麦克风! “抱歉,让大家久等。” 清冷好听的声音回荡在体育馆中。 “我是沈清濯。” 外面是大雪初霁的白日,阳光落在白雪上,晶莹剔透,枝头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麻雀黑漆漆的眼珠倒映着世间一切。 檐上三寸雪,穿堂惊鸿风。 在万人空巷的体育馆。 少年站在舞台最中央,身形挺拔如青松,光影追着他落下,勾勒着银灰色的短碎发,五官深邃凌厉,还顶着伤,有种破碎的美感。 那双深蓝神秘的眼眸,透过大荧幕,倒映在每一个人的视线中。 全场死寂片刻,呐喊声喊破了喉咙。 “沈清濯!” “沈清濯!” “沈清濯!!” 全场的深蓝灯牌亮起,汇聚成璀璨银河,凝聚着每一颗星星,为月亮而存在。 所有声音都变成这三个字,只要他来,先前所有质疑声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在为他呐喊! 演唱会于2022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上午九点十一分正式开始。 唱着神迹的嗓音,落在每一个人耳边。 没有人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他用了最短的时间、在舞台上调整出最好的状态,没辜负每一句歌声。 “最后一首歌——”沈清濯望着台下,嗓音干净而低沉,“送给我的女朋友。” 一石激起千层浪。 透过麦克风的声音,准确无误的落下。 所有人都怔愣片刻,不可置信的看向舞台上的人! “江黎安。”他站在顶端,身处光影,眉眼恣肆,年少坦荡,笑着抬手调了下耳麦,薄唇轻启,“我爱你。” 他敢直呼她姓名,昭告全世界。 爱意昭然,众目睹之。 江黎安坐在观众席上,捂着脸哭到泣不成声,那双眼睛泛红的厉害,她弯起眼睛,在心里对他说:“我也爱你。” “我爱,沈清濯。” 江黎安爱沈清濯。 后来,人们对于那场演唱会最深刻的印象,是他在流量盛况的时代,选择了一人! 最后一首歌,是为她写的。 字字不说爱,句句都是爱。 沈清濯用唱着神迹的嗓音,站在光影中,对她告白。 热搜在微博上挂了七天七夜,始终稳居榜首,服务器崩溃四次,全网失恋! 热评第一:[?????????????] [我好傻,我竟然一直没想过,濯神跟江黎安传了那么多次绯闻,从练习生开始到西楼剧组,如果不喜欢,怎么可能走那么近!] [我当初以为江黎安在蹭热度……蹭成人生赢家了!!] [上次全网盛况是一个月前,我当时以为内娱五年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情景了,没想到能超越自己的只有自己,濯神恋情公开真他妈恐怖如斯!] [之前一直说江黎安倒贴,原来小丑是我自己。] [濯神真的很爱她吧,不然怎么会在事业巅峰期公开呢] [我不能接受,真的接受无能,这门亲事我第一个不同意,祝你们分手快乐谢谢。] [建了个分手超话,姐妹们快跟我一起来打卡!] [你分不分,你不分我吊死在你家门口!] 八千万月光血洗了微博,连路人都众所周知的程度。 绝大多数月光都无法接受沈清濯谈恋爱,纷纷失控,但是又舍不得骂他,更舍不得脱粉,只好转战江黎安,然后想想如果骂江黎安,沈清濯也不好过。 [我就是冤种……] 月光们嚎啕大哭,哭完之后该听歌听歌,该看演唱会看演唱会,天才顶流就这么一个,他们不能因为恋情把人逼走了,那是他们喜欢的人,是天上的月亮。 于是月光怒骂了七天七夜后,诡异的陷入平和期,只不过超话中多了个分手的话题,每天讨论的热情居高不下。 为了让他们分手,月光不惜把江黎安的过往都扒了个底朝天,还真让他们扒出来点东西。 [黑粉打入内部?!] [别家唯粉成真爱粉?!] [卧槽哥哥,你快看,你老婆出轨了!!你老婆心里根本没有你,她只爱她的左多啊!] 这届网友神通广大,江黎安小号什么也不剩,那些年的追星历史都被扒了出来。 月光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指控江黎安出轨,让哥哥做主。 “多多就是我的光,我的电,我唯一的神话——”家里,沈清濯穿了件宽松的卫衣,盘腿坐在沙发上,念着江黎安的微博。 江黎安战战兢兢,快要给沈清濯跪了:“年少不懂事,您别介意。” 左多也战战兢兢,双膝一软,跪在沈清濯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濯哥,明鉴啊!我跟嫂子什么都没有啊!!” “你滚。”沈清濯抬腿踹了一脚左多,又冲江黎安抬起下巴,“你留下。” 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的声音冷静而意味不明。 “出轨的江小姐,你打算怎么解释。” “我没有……” “还否认?”沈清濯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你是不是应该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江黎安说,“我一定做!” 沈清濯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女孩子薄薄的耳垂,迅速蹿红,染上了血色。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出轨,是个绝世好女友,江黎安付出很大的代价,最后被沈清濯拉起来坐在他腿上的时候,还有些发软。 当天晚上,沈清濯发了条微博。 沈清濯v:多谢提醒,教训过了,她现在很乖。 左多为了证明自己的贞洁,第一时间在 下方评论:[濯哥跟嫂子99!!!] 月光:??? 怎么有种,给他人做嫁衣的感觉呢?? “黎安,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聚会上,路痴沉默很久,憋出来一句话。 第659章 我的男友是只猫! 江黎安愧疚的摸摸她的头:“是真的。” 这场聚会,不只是sta少年团,还有她们女团十一个人也都来了,再就是沈清濯其他的朋友,他玩的圈子广,聚会人也多,再者是江黎安这边的朋友。 都是平日做梦也见不到的人物。 大佬云集。 女团其他人瑟瑟发抖了真的。 这是她们可以见到的人吗qaq “天呐黎小安!!!所以当初在庆功宴给你打电话的就是濯神对不对!” 江黎安点头。 路痴眼含热泪:“现在路上捡的男朋友标准都这么高了!” 她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江黎安是华星大小姐还要震惊的事情存在了,结果跟顶流偶像的恋情直接让路痴人傻了。 沈清濯看到她们,点头打了招呼。 路痴麻爪子,这以后见面怎么称呼啊? 沈清濯往那一站,气场就让人不敢说话,尤其是不太熟的人,感觉尤甚,左多连忙笑嘻嘻的对她们说:“别拘束啊!我们都是一家人!这叫什么来着,喜结连理!” 江黎安曾和沈清濯去医院见过谈峻熙。 他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七十二个小时,在三天时间经历了四场手术,跟死神抢回一条命。 手术室的红灯不断闪烁,亮了又灭。 江烨就蹲在手术室外,也不说话,偶尔拿出一包烟,被护士提醒医院禁止吸烟后,去了洗手间。 后来谈峻熙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江烨反倒是一次都没有来过,江黎安却来过了好几次。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因他而起,也因他结束。 沈清濯来接江黎安的时候,单独跟谈峻熙待了几分钟。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有着一样的经历,但沈清濯远比谈峻熙幸运。 如果当年他妈没跑出去,被沈伟善打死,沈清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 病房中是久久的沉默。 现在就算沈清濯想找谈峻熙算账也没办法,他怕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对方就直接嗝屁了。 “命是你自己的,总都为自己活一次吧。” 冬日的阳光苍茫暗淡。 病床上的人没有说话,异常消瘦,清俊的轮廓,能看到骨头。 谈峻熙总是一个人待在病房,也不出去,平和而静默,仰头,能看到天上的阳光。 “哥哥!”隔壁的小女孩探头探脑的扒着房门,“一起放风筝鸭?” “快回来,哥哥生病了,不要打扰哥哥。”身后的母亲道。 谈峻熙笑笑,说没关系,揉了揉小孩子的脑袋,变魔术般递给她一颗糖。 小女孩古灵精怪的观察着妈妈的脸色,才从谈峻熙手中接过来:“谢谢哥哥!” 谈峻熙对小孩子,总有超乎寻常的耐心和温柔。 也许是曾经自己没有的,于是总想着给别人。 沈思月站在病房外,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问出了心底一直想问的答案:“谈峻熙,你喜欢过我吗?” 而他的答案,在意料之中。 “从未。” 沈思月叹了口气,也许是两个人相遇的一切都很美好,真相还没被撕开就已经结束,所以她做不到去恨谈峻熙,但也不可能再在一起:“祝你以后好。” 谈峻熙没有回应她。 喜欢这两个字,对他来讲过于廉价又可笑,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他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在很寻常的一天,换下了病服,一颗颗扣好白衬衫的纽扣,床头柜上的手机还亮着,停留在江烨的通话页面。 这通电话最终谈峻熙也没有打,平静的删除了所有有关江烨的信息,然后摸出枕头下的手术刀,揣在口袋中,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医院。 走向远方。 陷入熙熙攘攘人群中的背影,孤独寂寥,再看不到。 今天的阳光真好。 以后这样的阳光,再也看不到了。 今天街上的人很多,江烨没由来的心慌,拨开混乱人群,无人知晓的擦肩而过。 跑到医院时,浑身是汗,领带也乱了。 “医生啊,我问一下,二十七床的病人呢?” “你不知道吗?他出院了。” 江烨愣了下:“出院?什么时候?他伤不是还没好吗?” “病人执意要走啊,我们也拦不住。”医生说,“大概十分钟前吧,你找他吗?之前一个月没见你来过啊。” “啊……” 江烨现在医院的走廊中,头顶的白炽光有些刺眼,沉默很久,说了声谢谢。 “没事了,我不找他。” 那天山上的事情,只要不说,永远没人知道,但不会当作没有发生。 他知道谈峻熙离开是去做什么了,正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更觉悲哀。 沈思月离开了病房,买了出国的机票,隔天对沈清濯说了这件事。 她回国只是为了沈清濯,但是她现在想明白了,趁着她的身体还可以走,她想多出去看看,要学会,不那么依赖沈清濯。 他对她仍然是最重要的,这种重要,只是兄妹之情。 “早该独立了。”沈清濯说,“小心点。” “会的。”沈思月真心实意的说,“哥,你跟嫂子很般配。” 沈思月知道自己欠江黎安一份道歉和尊重,她在离开前,单独郑重的见了江黎安一面,说对不起。 这次。 是真的释怀了。 跟沈清濯在一起越久,江黎安越发现沈清濯有个毛病。 他一看到毛球就移不开眼。 当初第一次演唱会上,沈清濯曾坦言说她手链上的羽毛很好看。 而且他家里很多毛绒玩具,江黎安一开始以为是猫咪喜欢,但是后来猫咪送人了,这些玩具理所应当被沈清濯霸占。 直到—— 江黎安猝不及防的看着刚刚洗完澡的男生,一身潮湿,清冷性感,脑袋上竖起两只雪白猫耳。 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愣住。 “你——” “我——” 江黎安恍然大悟:“没看出来啊沈清濯,你竟然有这种情趣!” “……” 不得不说,这个画面有些禁忌游戏的欲感,尤其是配上他那张冷淡的脸。 “你这耳朵好逼真,多少钱?”江黎安踮起脚,撸了一把,被柔软的触感震惊到了。 下一秒——猫耳耳尖抖了抖,雪白绒毛逐渐蔓延上浅浅的绯色。 “哇!沈清濯!它还会变色!好高级!”江黎安惊叹不已,“我也要买!” “……” 再下一秒。 这双猫耳当着江黎安的面收了回去。 是的,凭空消失。 第660章 她的死亡即是终章 江黎安人傻了。 “你看,它还会自己钻回去呢。”沈清濯似笑非笑,拿起毛巾擦头发。 “……好智能。” “你是不是傻。”沈清濯说,“这是真的你看不出来吗?” 在很久很久以前,经历了一只茶壶找自己绑定,还要救赎沈清濯,江黎安以为这个世界不会有让自己这么震惊的事情存在了,直到现在,沈清濯他长了对猫耳。 “所以……小鱼干是你?”江黎安看着他们同样的冰蓝眼瞳,艰难发问。 沈清濯皱眉点头,看着江黎安的反应,心想她不会吓到了吧,但早晚要知道。 解释的话也没什么可说的,不如亲眼让她看。 “啊啊啊!”女孩子扑到他的身上,“好可爱!!!” 一瞬间,江黎安看沈清濯顺眼了一百倍。 没有女孩子可以拒绝毛茸茸的东西。 从这之后,江黎安几乎盯上了沈清濯的耳朵,各种撒娇求哄让他变成猫,被对方冷酷无情的拒绝。 好气,还她小鱼干。 偶尔沈清濯心情好的时候,两只雪白的猫耳也会从发顶钻出来,但不大会让她碰。 果然猫这种生物,都是傲娇的qaq 新年是二月二十一日,南城渐渐有了年味,张灯结彩,在这之前,发生过太多事情。 比如南城突然爆发的连环杀人案,至今已经死了三个人,闹得人心惶惶! 终于,历经29天,涉嫌娱乐圈孙总、房地产李总、还有金融界赵止三人的连环案件,警察通过侦察最终找到了线索。 是犯罪嫌疑人唯一残留在现场的指纹。 他的案件完美又精密,策划的滴水不漏,绝不会出现如此众重大的失误,只有一个可能——他故意的。 犯罪嫌疑人:谈峻熙! 警方发布了通缉令,抓到此人,悬赏十万。 就着这一桩连环杀人案,警方又侦破了多年前的一场轮|奸杀人案件,十七年前的五名犯罪嫌疑人,四人均已死亡,死在谈峻熙手中,唯有沈伟善下落不明! 案件曝光在网络上,掀起惊涛骇浪。 所幸谈峻熙在一个月前,以宣布退圈,并且和华星解约,这件事情并没有影响华星太大的股价。 [我终于明白,他身上的绝望感来自于哪里了了。] [有些心酸,又有些可惜,他本来可以很好的。] [强-歼-犯去死!!都他妈十七年才抓到有个屁用?] [这竟然是我唯一一个,不希望被抓到的凶手……] [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这是谈峻熙自己选择的路,他理所应当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更多的人是灰色的,希望如果有来世,他可以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当自己的太阳。] 是的,谈峻熙失踪了。 他的罪行足以判处死|刑。 人人说他畏罪潜逃。 警方来了江家三次,询问江烨是否了解谈峻熙的情况。 江烨一问三不知,咬死都是不知道。 事实上,他确实不知道。 因为谈峻熙从未跟他联络过。 这么想想,他们上一次对话,竟是争吵。 那次的不欢而散,就是这辈子的离别。 如果……如果江烨知道会是如今这样,也许在那天,他会拉住谈峻熙的手。 但他们同样骄傲,谁也不为谁妥协,所以注定形同陌路。 两条交叉线,短暂的相遇,长久的离别。 ** 袁倩没有想过会再一次见到江黎安。 那同样是一个雨夜。 她被张导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赤着脚走在街道上。 街道对面,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少年给她撑着伞,眉眼清绝,女孩子侧眸,笑着跟人说话。 他们从她身边走过。 谁都没有认出她。 可怜的自尊心作祟,袁倩低下了头,僵硬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 她突然迷茫,为什么她重活一世,却落得跟前世一样的下场? 袁倩发了疯的想,倾盆大雨将她淋湿的彻底,狼狈又不堪,是谁都可以上前踩上一脚的污泥。 路过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袁倩突然朝着马路上冲去! 那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惊恐的尖叫声,尖锐的鸣笛声,刺眼的车灯。 袁倩微笑着被卡车撞飞,重重摔在地上,血从身下流了出来! 她看着遥不可及的高空,那皓皓明月,嘴角咧起弧度,做起一场美梦。 好了。 她要回到过去了。 只是这一次。 她不知道,她的死亡即是终章。 重生是命运的馈赠。 珍贵的馈赠,只有一次。 南城的暴雪下了两天一夜,数不清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样寒冷的冬天。 很快,大家迎来了新年。 年味喧嚣,热热闹闹。 阖家欢乐团圆时。 “放烟花放烟花!”江黎安兴奋的扑到沈清濯的后背上,被人轻轻松松又熟练的抱了起来。 数不清多少次,在黎明,在日落,在人间烟火中,不同的地方,同样的人,一次次跳到他身后,被稳稳接住。 神明垂眸温柔,浪漫至死不渝。 女孩穿着奶茶色的毛呢大衣,懒洋洋的挂在男生背上,就像是个小挂件,手中还拿着仙女烟花棒。 沈清濯背着她走,音色清冷慵懒:“江黎安。” 他说:“新年快乐。” 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脚印。 这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新年,自然逃不开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江黎安还好,江烨就惨了,被问候个遍。 每个人看向江烨的眼神都十分嫌弃。 “你妹妹都要订婚了,结果你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 江烨叫苦不迭,心想这什么事啊,江黎安谈恋爱排挤他干什么,心力交瘁的应付完催婚,他倒在沙发,感觉自己可以安详去世了。 “哥,新年快乐~”江黎安笑嘻嘻的坐在他旁边,“恭喜你,新的一年,还是单身!” “?” “你看我快乐吗?” 不过跨年的那天,江烨还是塞给江黎安两个红包:“另一个给沈清濯,你们两个好好的,新年过了,准备订婚的东西还繁琐着。” 江黎安知道,江烨一直是嘴硬心软,她郑重说。 第661章 上映收视率! “谢谢哥。” “新年快乐。”江烨眉眼到底是缓和了些,俊美的轮廓在灯火中镀了层暖色,将女孩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跟小时候一样。 “可是哥,你还没有女朋友。”江黎安闷闷道。 江烨:“……滚。” #煽情不过三秒 #兄妹相爱相杀 #有你是我的福气 大过年,别人都成双成对,江烨孤苦伶仃的在房间打游戏,开个玩笑,其实很忙,作为江家长子,新年需要面对的人际关系,多到让人想吐,江烨忙到脚踩风火轮,挨个给小辈发了红包,又收到了长辈的红包,连红包皮都写了早生贵子。 江烨将他的那份压岁钱整理好,跟这些年一样,全塞到了江黎安枕头底下。 这傻瓜估计会以为天上掉馅饼。 不过江烨还在江黎安枕头底下发现了另一份红包,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沈清濯啊。 江烨在伸出魔爪和不伸之间反复横跳,最后还是没有让他们之间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雪上加霜。 回到房间,江烨看到桌上还有个红包,愣了几秒,想起来是打算给谁的了。 他看了半天,将红包塞到了抽屉中,为了躲避催婚,晚上约了跟兄弟一起喝酒。 还是那么一大帮人,在华林会所,烟雾缭绕,有人下意识提了句谈峻熙,才发现人不在。 有些人的离开,是毫无预兆,悄无声息。 江烨是跟谈峻熙关系最好的,却也是反应最平静的,该吃吃该睡睡,日子照样还得过。 他不会像谈峻熙那么废物。 他会一直往前走。 西楼定档于今年的七月份播出,是个明媚的夏天。 说起西楼,不得不提到断令,提起断令,又不得不提到谈峻熙。 断令这部剧换了男主,重新拍摄,就像是有些人,彻底消失。 两部剧撞了档期,擂台打的很猛! 按第一日的收视率来讲,西楼比不上断令,毕竟后者都是老戏骨。 但后续收视率,西楼竟缓缓追平,然后碾压,稳居第一。 爆剧是件很玄学的事情,有些万众瞩目的大制作,扑的连水花都没有,有些小制作,却能凭借某一方面的出色,迅速火遍全网。 而断令在播出期间,又出了一件大事——断令的导演张导,被爆出私生活混乱,赌博,吸du,被行政公关拘留,经过核实,证据确凿,直接进监狱踩缝纫机去了! 于是断令紧急进行了下架。 网友:??? [笑死我了,同情断令演员,碰到的都是什么事啊。] [抱紧我的西楼瑟瑟发抖,我警告西楼导演,你一定要给我稳住!] 这年夏天,多了一大群西楼女孩,还有小将军和大家闺秀的cp粉。 [我承认我之前声音大了点,我向沈清濯道歉,说一句濯神牛逼!] [第一次演戏,演成这样真的好棒,比某些爱豆强多了,真的] [断令越来越索然无味,但是西楼真的好!上!头!拜托你们不看西楼我真的会伤心ok?都给我按头去看!] [为什么濯神不是男主角呜呜呜,每天重刷n遍,不够啊!!] [会唱歌会跳舞会作词,长得帅还会演戏,这个男人该死的有魅力,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有女朋友了我爆哭!] [但是你们不觉得很好磕吗?戏里戏外都是真对象,欸嘿嘿。] 西楼播出时还放出不少花絮,当时沈清濯跟江黎安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在一起拍戏,几乎是成天都待在一起,那股热恋的劲,甜的不行。 伴随着剧情走向越来越虐,最终迎来了将军和二小姐的be结局,追剧的粉丝哭的比谁都伤心,全靠花絮和现实中两个人的恋爱物料续命。 [这么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没关系嘿嘿,他们现实是情侣!!!] 磕cp的人越来越多。 一开始某些月光表示:我只看濯神,绝不看江黎安! 后来:呜呜,饿饿,花絮,香香 就在西楼迎来大结局时,沈清濯跟江黎安也迎来了订婚仪式。 他们在七月相遇,又在七月订婚。 江黎安永远记得,他对她求婚那天,玫瑰和钻戒,整个南城的直升机在上方盘旋出她的名字,汇聚出璀璨耀眼的光,斥资上亿,单膝半跪,眉眼干净,声音坦荡,只为一句我爱你。 明年的夏天永远浪漫。 华星千金大小姐和顶流偶像的订婚现场——杀疯半个内娱! [就是说这个订婚没几个亿下不来吧。] [这种彼此初恋青涩的第一次,在最年少的年纪相遇,然后相恋订婚,最终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二十岁和二十二岁的年纪结婚,真的好浪漫] [濯神的所有偏爱,呜呜呜我是柠檬精!] [天造地设啦] 与此同时,分手超话沉默了很久,有人小心翼翼问:[还有希望吗?我有点想爬墙了……] 月光盼着两个人分手,结果等来了订婚,那明年岂不是等到两个人的结婚证? 月光倔强表示,我!还!可!以!杠! 再后来,月光看着两个人在法定结婚年龄到来的第一天,全网公开领证,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表示杠不动了,真的杠不动了。 越来越多的叛徒月光在杠不动之后,含泪选择打入敌人内部。 他们是绝对不会承认,小情侣谈恋爱有那么一点甜的! 沈清濯的生日也在七月,所以在这一一天零点之前的晚上,朋友在一家ktv为他庆生。 “濯哥,晚上有没有事啊?再去你家?”有人在喧嚣中说。 “别来。”沈清濯拒绝,瞥过江黎安的脸,眸中沉着暗色。 左多使眼色,让众人保密,准备在今晚零点的时候敲上沈清濯的门,给他一场终生难忘的惊喜! ktv是朋友家开的,光线昏迷暧昧,音乐声嘶力竭。 这间包厢聚集了一众圈内顶流,估计传出去会让所有追星女孩发疯。 而那人众星捧月的靠在沙发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酒杯中的冰块,指骨修长,青筋分明,动作无端透出涩情的欲。 他看到江黎安,终于有点了反应,对她勾了勾手指,陷入昏暗中的眉眼冷淡却又异常迷人,笑的漫不经心。 “出去玩玩?濯哥?”左多望眼欲穿,“外面好热闹。” 沈清濯微顿,看向江黎安。 “你看我做什么?” “能去吗?” 第662章 濯神vs烨哥 “去啊,不用问我。” “这不是,怕你吃醋吗?” “呵——怎么会。”江黎安抬起下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嫂子大气!”左多吹口哨。 各种圈里年长的前辈、以及品牌方等等,都提前或者准备定时定点的给沈清濯庆祝,现下聚在一起的大多都是年轻男生,荷尔蒙爆棚,场面一点就燃。 一楼的舞池中央,光怪陆离的世界,音乐声震耳欲聋,声声像是心跳的节奏。 “咚、咚——” 人群中个子最高的那样,背影有些清瘦却不单薄,侧脸在灯光下棱角分明,他垂下眸,懒洋洋的扯开外套,直接罩在了女孩脑袋顶上。 江烨站在旁边,低头回着公司里的消息,研究所与华星兼顾起来挺难的,从今年初开始着手接触公司项目后,脚没沾过地。 余光瞟见那一幕,啧了声,顿了会儿,又不爽的啧了声。 狗男女。 呸。 沈狗和他水灵灵的妹妹。 “借一下。”沈清濯走到他面前,一手直接扯住江烨领带,往外一拽,嗓音低沉,在对方愕然的神色中,将纯黑色领带往眼睛上一绑,直接跳上了舞池! 他一上场,直接点燃了全场的氛围,尖叫声连绵不绝,在低迷消沉又灯红酒绿的世界,沈清濯身上天生有一种吸引力,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一起。 重金属音乐沉而急促,男生个子修长深邃,穿了件黑衬衫,一截衣摆凌乱扎在裤腰中,下半身套了件黑色长裤,露出清瘦的脚踝,脸上绑着领带,碎发之下鼻梁高挺,隐约在昏暗缭乱的光影下露出半张侧脸。 他喝了酒,眉眼有三分醉意,舞蹈极具爆发力,随着每一次动作,隐约露出的腰腹劲瘦,淋漓清汗从漂亮的腹肌滚落,线条往下收束在长裤中,冷淡外表内,致命的性感。 “操!濯哥我来了!”左多骂了一声,也直接跳了上去。 有人笑道:“专业人员禁止参赛,过分了啊!濯哥这一上台其他人还玩什么?” “濯哥我也来了!!” 现场一度喧嚣而混乱,数十名年轻男生,颜值盛宴,欲色撩人。 江黎安将外套扯下来,呼吸中还充盈着烟草味,看着舞池中肆无忌惮的身影,总算明白沈清濯那句怕她吃醋是什么意思。 江黎安扯扯唇角。 跳的挺熟练啊。 平日没少来吧。 江烨还维持着手拿电话的姿势,陷入沉默。 拿他领带在他妹面前装逼。 牛还是你沈清濯牛啊! “你看他跳的稀烂。”江烨面无表情拉踩沈清濯。 江黎安不乐意了:“你瞎吗?” “???” 江烨低操了声,算是明白胳膊肘往外拐是什么感觉了,直接将西装外套往江黎安身上一扔:“等着!” 说完,他走上舞池,直接往沈清濯的方向走去! 沈清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来,轻佻吹了声口哨,挑衅笑:“敢就上。” 江黎安懵逼的抱着两个人的外套,一只手一个,再看着台上较着劲的两个人:“……” 至于? 江烨私底下也来过这种地方,又不是没跳过舞,只是从来没有在江黎安面前跳过,此刻跟沈清濯单独battle,两个人之间的热舞一度让气氛走向不可控的方向,尖叫声喊破了喉咙! 江烨今天黑西装下是件暗红色的衬衫,皮带束着西装裤,皮鞋纤尘不染,身形挺拔,领带被沈清濯扯走绑在了眼睛上,在对方专业到顶尖的舞蹈下,也没输了气势,耳边是咚咚咚的音乐声,跳到最后,两个人清汗淋漓,低喘着气。 “哥,您老了啊,还得再练。”沈清濯遗憾道,声音有些哑。 “你他妈说谁?再来。” 沈清濯笑笑,跳下了舞池,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朝着江黎安走去,然后扯开了绑在脸上的领带,掐住她的颈就直接吻了下去! 呼吸混杂着酒气,强势到无处可躲。 炽热的、滚烫的、少年气的欲.望。 那一瞬间,江烨看着那一幕,想给自己配一个悲伤的bgm。 谢谢你们还用我的领带,给了我一点参与感! #一败涂地 江烨的背影,是那么落寞萧索。 聚会结束已经很晚了,江黎安和沈清濯回家,两人住在对门,平日里去谁家都习惯了。 关于沈清濯的生日礼物,江黎安想了好几个月了,跟着沈清濯走进他家家门。 “换鞋。”他提醒。 “哦。” 江黎安踩着自己的粉色拖鞋,走进客厅,催促:“快一点!今天聚会用太多时间了,蛋糕还没有做,要在零点之前做好。” 江黎安思来想去,什么昂贵礼物在她这里都显得平庸了,最后送了沈清濯一条自己亲手织的毛衣,大小姐显然对自己的刺绣很满意。 虽然平日玩的嚣张了点,但名门闺秀牌面不能输,江黎安从小从刺绣插花跨越到金融博弈,各种层面都接触过,也就都“会一点”。 今晚零点,江黎安准备给沈清濯卡点庆生,为此决定两人一起动手做蛋糕才诚意十足。 沈清濯靠着琉璃台,垂眸,安安静静,酒喝得多了,他酒量好,一个人喝倒了包厢所有人,还没彻底醉过去,只是思维迟缓了几分,眉眼染着醉意的慵倦,点头。 “让你喝那么多!”江黎安给他煮了碗醒酒汤,“继续喝!” “啊……今天高兴。”沈清濯先亲了亲她,才接过醒酒汤,嗓音透着沙哑的磁性,“谢谢宝宝。” 他喝完醒酒汤,大概是酒劲烈又上头,还没缓过神来,却动手帮她做蛋糕。 长睫垂下,侧脸好看,干净到让人心软。 江黎安总是对他气不起来。 两人的厨艺显然不是那么完美,但是蛋糕事先做过好几次,所以今日有惊无险的做好了,沈清濯在厨房不太安分,闹了她好几次。 为了氛围感,江黎安特意关掉了客厅的灯,昏暗寂静下,她拿出生日蜡烛,一根根放在了漂亮蛋糕上,等待着零点的到来。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手机屏幕在客厅中有淡淡的光:“还有半小时,等等吧。” 沈清濯抱着她坐在沙发上,女孩子依偎在他怀里,静谧平和。 “可以先吃吗?”沈清濯低眸,热息落在她后颈上,“有点……等不及。” 第663章 生日快乐,零点惊喜1 “可以先吃吗?”沈清濯低眸,热息落在她后颈上,“有点……等不及。” “不可以!” 他没再说话,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她,江黎安被他闹得有些痒,笑着说别闹了,挣扎着爬出少年的怀抱,却被人拉了回去。 时钟晃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时针与分针在某一刻重叠,指向了零点。 夜半的钟声响起。 “咔哒。” 江黎安生疏的按亮了打火机,点燃蜡烛,火光映亮了两个人的眉眼,她眉眼弯弯,“沈清濯,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沈清濯坐在她对面,沉沉注视着她,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闭上眼,三秒后,睁开,直接吹灭了蜡烛。 “虽然你有那么多礼物,但是你今年最好的生日礼物,肯定是我啦。”江黎安托着下巴,看着他闭眼许愿的眉眼,小声念念叨叨。 烛光跳跃,仍有两三个蜡烛亮着,沈清濯却没再管,单手撑着桌面,慢慢倾身靠近她,氛围感朦胧暧昧。 他的气息在昏暗中放大,侵略重而勾人,挟裹着淡淡酒味。 江黎安听到他用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说。 “那我可以,拆礼物吗?” 她下意识的绷紧身体,手指蜷缩着,耳尖也发烫,躲了躲,没说同意,也没拒绝。 一些事情事先都是有预兆的,比如现在鼓噪而暧昧的气氛,火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夏天冒着泡的橘子汽水,溢了出来,盖过了心跳的声音。 江黎安隐隐约约能意识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垂下睫毛,胡乱颤着。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沈清濯说,却没再给她答复的时间,借着酒劲,直接按住她后颈,吻了下来。 简单触碰后,他并不满足于此,用力掐住她的下巴,让她被迫抬起头,不放过每一寸呼吸,强势又炽热。 江黎安闭着眼睛跟他接吻,昏暗的客厅中,烛光跳跃摇晃,而他们难舍难分。 这个场景曾在脑海中预演无数次,就像录影带一样循环播放,无论多少遍都不厌倦。 沈清濯捧着她脸的指尖有片刻发抖,强硬之下是另一种珍视的温柔。 “蛋糕、蛋糕还没吃……” “不急。”沈清濯指腹摩挲了她的侧脸,眼中爱意沉沉,因为是单眼皮,所以更加凌厉,“先吃别的。” 他继续,单膝半跪在椅子上,把她困在椅背与身前之间,逃无可逃,玩惯乐器的修长手指,在这种事情上也异常灵活。 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酒气混合着薄荷凉,蛊惑人心。 少年的呼吸凌乱而重,把她推到了桌子上,烛火映出女孩含水的桃花眼,迷蒙看着他。 “别在这里。”江黎安用很轻的声音说,“去卧室。” 他动作一顿,把她拦腰抱了起来,跌跌撞撞到了房间。 江黎安其实有些怕了,但又矛盾的源于完全依赖的、信任的。 这是,门外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两人都是一顿。 沈清濯一开始不想理会,奈何敲门声越来越大,锲而不舍。 江黎安呜了声,红着脸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沈清濯:“……” 第664章 我知道你一定特别感动!2 沈清濯深吸了口气,顶着一张沉到去干架的脸,捡起地上的衬衫,一边系扣子一边去开门! “谁啊——” 刚开了一条门缝,所有人瞬间挤了进来。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濯哥!!” 碰的一声,彩色万花筒在客厅炸开,漫天彩色亮片飘舞。 左多推着一辆大型推车,上面是个比巨高无比的蛋糕,所有人将沈清濯围在中间,唱起了生日歌。 “感动吗?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一定特别感动!” 沈清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硬生生从唇齿间挤出来一句话:“感动你妈。” “???” 这种感觉无异于临门一脚让人坏了事,沈清濯现在不揍人就不错了,还感动? 当左多看到桌子上的蛋糕,还晃着的蜡烛,以及沈清濯上半身凌乱的黑衬衫,顿时明白了。 诡异的沉默蔓延在房间中。 “看够就滚。”沈清濯冷笑。 “对不起濯哥!”左多痛哭流涕,深感自己坏了人家的好事,估计还没做什么就来开门了,这哪个男的能受得了啊? “我们不是故意的!” “我们现在就滚!” “祝你跟嫂子早生贵子!” “三年抱俩!” 所有人一边说一边逃也似的离开。 左多嘴里嘀咕着:“我刚看濯哥还他……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见到嫂子……” 有人咳了声:“濯哥确实,”他竖起大拇指。 “唉,他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蛋糕白准备了。” “人家之前跟你报备啊,神经病吧!” 沈清濯回到卧室的时候,床上的人抱着被子,已经睡着了。 他站在床头,盯着她颤抖的睫毛,半晌,默不作声的掀开被子,躺在旁边。 气氛静谧而微妙。 江黎安是在装睡,紧张得不得了,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有些僵硬,她轻轻翻了个身,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少年的手,顿时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睁开看他,确认对方没什么感觉之后才松了口气。 身体残留着他的气息和余温,持续蔓延在腰间,长发散落在身后,颈项出了微微的汗,她怎么睡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被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突然间,被人转了个身,视线天旋地转,那人撑在了她面前。 江黎安一颗心紧绷到极致,砰砰跳着,几乎可以跳出来,怔怔看着他。 男生双手扣住她的手放在了脑袋两侧,修长手指强行挤入她的指缝中,十指相扣,紧接着,温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也许是这个吻过于让人沉迷,找不到任何抗拒的理由,江黎安闭上了眼睛,慢慢回应他。 缱绻到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回荡在卧室中。 “解开。”沈清濯抓起她的手,让她解自己的皮带,声音很哑。 “我、我不会……” “学学就会了。”沈清濯轻笑,强行把她的手按在皮带上,带她一起解开,也不知道是在折磨她还是折磨自己,他撑在她上方,低头在她耳边,吐出后面的两个字。 “你闭嘴。”江黎安小声控诉他不要脸,声音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那行,直接做。” 第665章 “听话。”4 磨砂浴室隐隐倒映着两道轮廓。 镜子越来越模糊。 身后是年轻清瘦的身体,居高临下的将她掌控,眯眸看着镜子中的画面,附身在她耳边笑:“多漂亮。” 声音落在耳边,足以让人脸红心跳,她完全支撑不住,全靠依附着他,沈清濯喜欢极了她这幅模样,说着混不吝的话,气息一声接着一声,唱着神迹的冷淡嗓音沾染着不该有的,毫无顾忌,反差感和禁忌感让江黎安承受不住。 他让她说了很多,还有一些过分的话,荒唐的,江黎安记不太清了。 恍惚间,烫到人头皮发麻。 他的声音低而哑:“黎宝这样真像怀小宝宝了。” 居高临下的身体,完全掌控的姿态,她所有颤抖和哭泣,露出的每一分表情,都是因他而存在,只有他,才可以让她变成这样。 她是他的。 结束的时候约莫是凌晨的三四点钟,外面的天还有些灰蒙蒙的昏暗,看不到光。 江黎安被他抱在了床上,精疲力尽,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自动卷起被子,习惯性的靠着他睡觉,脸颊蹭了蹭少年的锁骨。 沈清濯把她凌乱的发丝拨到一旁,音色低沉,侵略性中也带出一丝柔和:“晚安。” 江黎安躺在他怀里睡,也不嫌热,迷迷糊糊,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醒来过一次,看到少年倚坐在床头,单膝曲起,冷白的手腕随意搭在膝盖上,指间夹着烟,昏暗卧室中,一点猩红明灭闪烁。 烟雾模糊了他的脸,身上的气息还残留着未褪的味道,都化作致命的性感。 缭绕的有些呛,她愣了几秒钟,凑过去抱住沈清濯的腰,仰头看他:“烟好抽吗?” 沈清濯看她,动作顿了片刻,拿烟的手回避了江黎安,免得碰到她,声音仿若加了冰的威士忌,在凌晨寂静的卧室中响起:“怎么醒了?” “被你弄醒的。”江黎安哭多了,嗓音刚开始还有点失声,现在也没好多少,沙沙的,倒打一耙,看着少年冷峻深邃的眉眼,抬头在他下巴处亲了一口,就那么懒洋洋的依偎在他怀里,伸手去抢他的烟,“给我也抽一口。” “不行。”沈清濯沉声道,毫不迟疑的拒绝了她,摁住她不安分的脑袋,“听话。” 江黎安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震动,不太高兴的撅起嘴,也许是这个时候,身体和心里都完全属于对方,比往日还要娇气和黏糊:“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能这么霸道啊哥哥。” 沈清濯嗯了声,说什么也不同意,淡淡的:“我就这么霸道啊。” 江黎安恼怒的瞪他,不管不顾,伸手就去抢,深灰柔软的被子由于动作从肩头滑落,她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沈清濯的衬衫,宽宽大大的,再什么也没有穿,此刻清晰露出锁骨和肩颈。 她浑身都是潮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黏在了后颈处,眼睛哭太久了,泛着水光的红。 沈清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眸底暗沉许些,而当事人对此毫不知情,气的鼓起脸颊。 第666章 “跟你,那都是顶上流的事儿。”5 沈清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眸底暗沉许些,而当事人对此毫不知情,气的鼓起脸颊:“听说这时候抽烟会很爽,所以你爽了吗?” “别闹。”沈清濯说,“再闹干|你。” 江黎安脸色僵了两秒,想到之前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没一会儿缠着他问:“所以你爽了吗?哥哥。” 声音清脆的,软糯的。 “偏得勾我是不是?”沈清濯笑了,抬手掐住她的下巴,看着这张巴掌大的脸,从上而下的打量着,视线极为危险又涩情。 “我只是问你抽烟爽不爽,你自己想多了还怪我。”江黎安无辜道,眼珠一转,趁机直接去抢他的烟,高举着的手,不出两秒就被对方轻轻松松止住,攥住了手腕,她踉跄跌在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 气氛乍然紧绷而暧昧。 沈清濯另一只手夹着烟,猩红火光明灭,照亮了昏暗的氛围,喉结上下滚动:“想知道?” 江黎安头皮发麻,刚想退回去,他薄唇咬着烟,抽了一口,然后直接按住她的后颈,将烟雾全都渡到了她的口中。 江黎安的第一感觉是呛,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了眼泪,试图推他,却被桎梏在怀里。 两个人断断续续抽完了同一根烟。 又一次。 “还要去洗澡。”江黎安犯了懒,埋怨他。 “那先不洗。”沈清濯倚靠着床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不行,你……不洗不舒服。”江黎安小声说。 “哪里?”沈清濯垂眸盯着她,明知故问,语气有点恶劣。 江黎安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愤愤咬住他手腕,含糊不清的道:“你好禽兽!” “刚刚还一口一个哥哥,怎么下床就翻脸啊。”沈清濯啧了声,拍拍她的脸,“我下海百万的身体都让你睡了,你还想怎样?” 江黎安目瞪口呆。 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下流!” “跟你,那都是顶上流的事儿。”沈清濯轻笑,尾音拖了些腔,冷淡又勾人。 江黎安没再说话,他抱着她去洗了澡,到了床上,她赖在他怀里不动,静静听着他的心跳。 两个人在凌晨昏暗的卧室依偎着,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颈,像是一种低沉的安抚。 江黎安困意渐渐来袭,睫毛也垂下来,闻着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睡觉。 第二天,她睡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才醒,光线从外照进来,可以看到漂浮的尘埃。 蓬松的被子,温暖的温度,还有枕边人残留的气息。 江黎安下床,还有些异样的不适感,踩在地上都软绵绵的,比起生理,更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 她穿着沈清濯的衬衫,茫然地揉了揉眼睛,赤着脚往外走,看到了客厅中用电脑在办公的身影。 那时候光落在他的身上。 少年在家里穿的宽松又休闲,灰色的家居服衬着挺拔背脊,笔记本搁在了膝盖上,搭在上面的手青筋分明。 江黎安很难去回想这双手都干了些什么? 沈清濯看到她,停下工作,直接走了过去,将人抱起来,低声训斥:“不穿鞋就下床,存心感冒是不是?” “这不是有你嘛。”江黎安弯起眼睛,长发蓬松,头发丝都像是在发光,那双眼睛里有他的影子。 “那也得记得穿鞋,不疼了?还乱跑。” “下次穿下次穿。” “跟你说多少遍下次了……” 每天睁眼不止有灿烂的阳光,还有心爱的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身体残存着彼此的气息,吵吵闹闹的声音伴随着缱绻情话,经年不息。 江黎安研究生毕业后直接硕博连读,攻克计算机方向,她到底是华星的大小姐,不会一直在内娱活跃,计划着自己开一家公司,从启动资金到着手方向,都是独立完成的。 大小姐有颗聪明的脑袋,完美继承了爸妈和哥哥的基因,还真给做出了成绩来。 旁人都羡慕江家一对儿女,个个都是妖孽,前者在生物国际赛上斩获金奖,为国争光,也为国家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同年接手公司,雷厉风行,举止初见其父风范,后者年岁稚嫩,双博士毕业,兼顾金融和计算机,鬼才天赋,不输前者。 比起复杂的计算机行业,江黎安最最最最喜欢的,当属沈清濯。 事实证明,开了荤的少年,体力真的强,他跟上瘾了似的,很长一段时间,过的荒唐又无度,江黎安在这方面不大会拒绝他,以至于恨不得溺死在屋里。 恋爱也不全是甜的,他们这一路走来,跌跌撞撞,有矛盾,有争吵,有眼泪,唯独没有分开。 没有永远一成不变的甜,但吵架归吵架,他会永远爱她。 江黎安会永远记得十九岁的某一天,两个人因为一些事起了争执,她哭着让他滚,然后他真的走了,也许当时没有比那再绝望的感觉了。 一个人坐在地上哭到失声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杯奶茶从门缝中被推进来,紧接着是各种各样的零食和手办,甚至还有在昏暗中发光的项链和戒指。 光从门缝里渗进来,他推开了门,从地上抱住她,低声说他错了,一遍遍粘着她,哄她,吻掉了她的眼泪。 那一瞬间,江黎安突然好爱好爱他。 那天晚上,他赖在卧室不走,自己拿着被睡在地上。 后来,江黎安找了个机会,装作不经意间从床上掉下来,于是他抱住了她。 爱意永远是双向奔赴,低头也要两个人都递出台阶,吵吵闹闹,包容理解,从十八岁磕磕绊绊走过来,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 当江黎安跟沈清濯到了法定结婚年龄的那一天,他们去民政局领了证。 路上的天气晴朗,万物欢愉。 证件照中。 他眉眼干净,眼神昭然,少年气十足。 她眼眸弯起,眼底藏笑,甜美又娇矜。 领证回来的那条道上,连街道都比以前漂亮了很多,他们曾无数次走在这条街上,而今是他们从民政局回来的路上。 刚巧,前方遇到交警查驾驶证,拦下了车辆。 “麻烦配合出示一下证件。” 沈清濯淡然的降下车窗,翻出证件递给他。 交警看了一眼,不太确定,又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 1-5完整版本发在v裙喔。 第667章 尾声:诡计多端炫结婚证 交警看了一眼,不太确定,又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这……这叫驾驶证? 兄弟,你是不是对驾驶证有什么误解? “查驾驶证,你拿错了吧。”交警挠挠头,将证件重新递回去,“这是结婚证啊。” “是吗?那是拿错了。”沈清濯顿了下,淡定将结婚证收回去,又找出驾驶证递给他,若无其事的说,“我今天结婚了。” 交警:“……恭喜?” “谢谢。”沈清濯矜持点头,嘴角上翘,从储物格抓了一把喜糖递给他,“祝你也跟我一样。” 交警没忍心告诉他自己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江黎安坐在副驾驶,脚趾抓地,简直没脸看沈清濯那欲盖弥彰的表现。 救命,他真的是她对象吗?! 沈清濯半路将车停在了停车场。 “还没到家啊?”江黎安茫然下车。 “我们去坐地铁。” “啊??” 沈清濯不动声色:“车快没油了。” “那我们可以打车啊!” “地铁方便。” 江黎安被他连拉带拽强行带去地铁站。 于是接下来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少年穿着黑薄外套,个子高,背脊挺,戴着口罩,从眉眼也能看出干净轮廓,过安检时,拿出结婚证,字正腔圆的询问:“结婚证也需要过安检吗?” “过一下吧。”安检人员说。 “我今天结婚了。”沈清濯矜持道。 “额,新婚快乐。” “谢谢。” 江黎安:“……” 谁来救救她!!!!! 一路上,沈清濯拿着结婚证招摇过市,逮着个人就矜持的发喜糖。 #《矜持》 等两个人上了地铁,即使有空座,沈清濯也没坐,硬生生站在栏杆旁,左手拿着结婚证,浑身上下就差写了四个大字——我结婚了! 生怕别人眼瞎不知道。 江黎安穿着白裙子,站在他旁边,默默戴好了口罩。 后来人有些多了,很挤。 沈清濯单手握着栏杆,指骨修长,青筋漂亮,那样的高度,刚好可以让江黎安把下巴搭在他的手臂上,于是她偷了个懒,将脑袋搭上去,抬头冲少年笑。 沈清濯垂着睫毛,眼角柔和。 当天,地铁惊现沈清濯的消息包揽热搜前十,恐怖的热度和流量让人叹为观止。 他一直站在顶流。 友情出演西楼后,沈清濯再没有接触过任何影视圈的方向,让不少人都为之遗憾。 他闭关一年,经常不见踪影,专心做音乐,将音乐走上国际,火便大江南北,甚至被国际大师亲自转发认可。 他是这个年代诞生的神话。 世上永远没有第二个沈清濯。 [这真是我认识的濯神吗?!!救命,他好像从来没见过结婚证一样!] [笑死我了不行了,原来顶流也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可恶江黎安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华星大小姐和顶流偶像,太般配啦] [小情侣真的好甜呜呜呜,求求你们多更新一些恋爱日常吧,用狗粮砸死我谢谢!!!] 那时候,江黎安并没有时间去看网上的评论,因为她在被顶流摁在落地窗前。 “轻……” “轻了不会爽。” 沈清濯牙齿磕碰着她,声音沉而暗哑,到这时候也没改掉爱咬人的坏毛病。 江黎安脑袋昏沉,很烫,模糊看到外面的万家灯火。 两人开始筹备婚礼。 倒计时一天天过去。 他们即将迎来二十岁和二十二岁,最为盛大的浪漫! 第668章 大结局:浅逃个婚 他们即将迎来二十岁和二十二岁,最为盛大的浪漫! 沈清濯他爸死了,他妈走了,婚礼这事,没有长辈可以跟江家商议,是他全程跟江父江母沟通并且一手操办的,且没有丝毫疏忽瑕疵,各种细节上都能看出重视的程度,经常几天几夜没合眼。 一个二十二岁的男生能做到这一步,江家是满意的。 他们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当然要嫁给她心爱的人。 请柬是沈清濯跟江黎安一起写的,连带着喜糖送给了朋友以及长辈们。 他们还去拍了婚纱照。 “开心!”回去的路上,江黎安从后面跳到少年背上。 他踩着黄昏的影子,接住了她。 如果当初两个人的订婚轰动各大圈子半壁江山,那如今的婚礼,便盛大到惊动四方。 他牵着她的手,敬四方宾客的酒。 有他的朋友,她的朋友,有两个人共同认识的人,还有各路长辈。 sta少年团除了退出的余远,其他人悉数到场。 “濯哥和嫂子新婚快乐!!” 女团这边的人也全都到啦,笑眯眯的祝福江黎安。 江黎安快被路痴的熊抱给憋死了:“牛逼还是我姐妹牛逼,直接拿下顶流!” “新婚快乐。”虞舒对她说。 “谢谢。” 沈思月也从国外回来了一趟,眉眼风尘仆仆:“新婚快乐,哥,嫂子。” 沈清濯和江黎安的手十指相扣。 她说谢谢。 当司机师傅送乘客过来,看到他们时,傻眼了:“这咋三个人结婚啊?” 江烨认出了他,莫名其妙:“什么玩意?” 司机对他竖起大拇指:“兄弟,恭喜你们得偿所愿!三个人的生活很快乐吧?你们父母是怎么同意的啊?” 江烨:“……” 沈清濯:“……” 江黎安:“……” “放屁!”整个现场都是江烨的怒吼声,“老子是她哥!!!” 司机:“……” 婚礼上,江董将江黎安的手,放到了沈清濯手上,深沉内敛,眼眶微红:“你们好好的。” “会的。”沈清濯点头。 “会的。”江黎安说。 已经有人,开始照耀她。 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件事—— 以前江黎安问过江烨,她结婚的时候他会不会哭。 江烨说笑话,他巴不得把她送出去。 今天江烨盛装出席,平日里所有吊儿郎当的痞气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属于哥哥的沉稳和责任。 刚开始看着他们敬酒,江烨还能控制的住,直到他们走到她面前,她喊了声哥,碰到他的酒杯,江烨眼圈泛红,也还控制的住,再后来,到他们站在台上,交换戒指。 江烨再也控制不住了,桃花眼中泛着水光,连心脏都泛着割裂的疼。 他的妹妹,终于在这一天,嫁给了她心爱的人。 怎么就这么快啊,快到江烨觉得她还可以在身边留好几年的时候,就嫁给了别人。 他们体内留着一样的血,他们有共同的心跳,血缘牵动着脉搏,亲情永远无法割舍。 江黎安朝着他看过去。 江烨抬手擦掉眼角的泪,对她笑了下,转身间,又没忍住,心口撕开一道口子,空荡荡的。 然后—— #江烨,一个历史上第一个因为自己妹妹结婚把自己哭到急诊室吸氧气的男人! 江黎安是婚礼结束才听到这个消息,当时整个人都懵了,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紧接着连婚纱都没来得及换,就往医院跑。 “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在逃婚。”沈清濯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江黎安刚开始是挺慌的,但是看到江烨又不慌了,沉默半晌,憋出来一句话:“哥,挺脆弱啊。” “你走。”江烨坐在病床上,额角青筋直跳,没脸见人,愤怒问,“谁告诉她的?!啊?!啊?” “男儿哭吧哭吧不是罪,你不用自卑,我都懂。”江黎安拍拍他的背,“别哭了啊,哥。” “……” 江烨认命了,疲惫的按了按眉心,也不在乎那点面子:“要不你别跟沈清濯结婚了,我养你一辈子。” 沈清濯:? “江烨,我还在这呢。” “我知道,我又不瞎。” 这又是什么修罗场?! 江黎安穿着婚纱,在两个人的死亡凝视下,半天,想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小心翼翼道:“要不,你俩结婚?然后我们三个人就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 “……” 沈清濯:“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江烨声音艰难:“你还是跟沈清濯结婚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江黎安真诚道:“哥,你放心,我们不会抛弃你的,我跟沈清濯都不会做饭,到时候有什么事,还得你给我们做。” “???” 妈的,这妹谁要啊?! 江烨倔强道:“我到时候咸死你们!” #一生要强的男人 江烨就算再伤心的心情都被江黎安给气乐了,更重要的是,她还拔他氧气管,给自己带上,纳闷道:“咦?好像也不是很舒服。” 江烨凝视着她。 江黎安讪讪道:“我就好奇……” 江烨凝视着她。 江黎安硬着头皮,重新给江烨带回去,还调整了下位置:“真帅!” 江烨:“呵。” 如果不是江黎安今天结婚,江烨高低把她骂哭。 江黎安跟江烨单独待了会儿,她看着他泛红的桃花眼,叹了口气,蹲在他面前,脑袋枕着江烨的腿:“你永远是我哥。” “废话,不然你是我哥?” “我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结婚啊?”她抬头问。 江烨皱了下眉:“再说吧。” 在这结婚生子的世间索然流程,如果不是疯狂心动,他不想将就。 “你一个人太孤单了,我想有个人陪着你。”江黎安呢喃道,“我还想四人行呢,到时候我跟沈清濯,你跟嫂嫂,一起去旅行。” 江烨没再吭声。 “你把我照顾的挺好的,但是不太会照顾自己,身边总得有个人吧,但是,”江黎安笑了笑,眉眼间有灿烂的阳光流淌,认真看着他,“如果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勉强了。” 她掰着手指:“我长大了,也会照顾你的,以后肯定给你养老送终,给你——” “打住。”再说下去,她得把他说死,江烨掐了掐她的脸,就像是小时候一样,语气平淡却郑重,“你幸福,我才能幸福。” “跟沈清濯好好的吧,他是爱你的。” “会的。” 江烨这辈子的爱和责任,就给了那么寥寥几个人。 江黎安是他一手养大的,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人,他放心,把她交给沈清濯。 江烨站在窗前,背影高瘦挺拔,模糊在光晕中,他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香樟树,眉眼深远,半晌笑了下,有刹那温柔。 江黎安出去的时候,沈清濯就站在香樟树下,干净清冽。 她带着风,从身后跳到了少年的后背上:“回家啦——” 沈清濯接住她:“难为你还记得我。” “你不要乱吃醋,他是我哥。” “那你还要有意思把我推出去结婚,嗯?舍得?舍得?” “别闹了,痒……我开个玩笑……” “玩笑也不行。” “你怎么这么粘人啊?” “我就是这么粘人啊。” “不止现在粘人,我还要粘你一辈子!” 初夏的风温柔而浪漫,枝桠开出了花,枝叶扑簌簌的作响。 他们好像跟刚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一定要说的话,甚至是更爱了,真好。 那就,心动一下心动一夏一夏又一夏吧。 第669章 谈峻熙番外:向阳而生 谈峻熙出事的三个月后。 江烨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中只有一张照片,那是一片海,被誉为最神秘的深海。 照片拍摄在黎明前的黑夜,天光还没有破晓,整个世界都是会灰蒙蒙的,大海波光粼粼。 像那个人的一生,灰色贯穿了二十三年。 未见天明。 江烨恍惚间,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听谈峻熙说过那么一句。 “如果可以选择死亡,我想死在最深的海底。” 那时江烨说什么来着,忘了,太久了,过去了。 原来从很早的时候,他连墓地都为自己选好了。 江烨反反复复看了这封邮件很久,日日夜夜,看到快要烂了,除了深海照片,再也没有任何留下的字迹。 一丁点的话都没有。 对自己的,还有对他的,或者是其他牵挂的。 他要为他的母亲报仇,所以处心积虑毁了自己十七年! 他怕母亲在地下孤单,不敢一人留她于冰冷地狱长眠! 江烨有时候很想问问,那你呢,你自己呢,你有想过你自己吗? 从打针都会哭的胆小鬼,到在海水漫过口鼻窒息的那一刻,会不会觉得疼? 原来永别,如此简单。 在某一天的清晨,离开了生长的地方,销声匿迹。 江烨仰躺在床上,翻来覆期的看着这张照片,没头没尾的冒出来一句:“这算遗物吗?” “要不要我拿它给你立个碑啊……” “你他妈死就死呗!你告诉我你死在哪干什么,我还能去祭拜你吗?别想了,过不了几天,我就把你忘了。” “你听到了吗?我要把你忘了。” 自言自语说到最后,江烨忽而发笑,望着头顶的天空,曾经有人一次次仰望梦想,仰到脖子快要断掉,如今喉咙干涩,一字一顿,轻的很。 “所以我就……”他很难去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压抑在嗓子中是哽咽的腔调,偏生又是无比平静的疑问,“这么不值得你留恋吗?” 那他对他而言,究竟算什么呢。 某次朋友聚会上,说着说着,有人说起了谈峻熙,一阵唏嘘。 “这么算算,才发现他也只有二十三岁啊。” 比在场太多的人,都要小。 在最好的年纪凋零死去。 “连今年的新年都没过,明明就差一个月了。” “是啊,年都没过。”江烨坐在昏暗处,拿着酒杯,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再自然不过的笑道,发出几个没有意义的笑的音节,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变过,说着说着,眼眶却红了:“我记得我去年给他个刑法典当新年礼物,今天生日本来打算给他好好过的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满堂寂静。 没有机会了。 再也没有了。 仍然有人议论着有关谈峻熙的连环杀人案件,江烨绝大多数,都当作没听到,偶尔心情不好,撞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会停下脚步。 江烨抽了口烟,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那双眼睛隐没在烟雾缭绕下,看不清神色。 他在人声喧嚣中说:“那又怎样?” 你说谈峻熙吗? 他的人生从来只是悲剧。 仅此而已。 那年幼时,小男生五岁,父母双亡,总是一个人,漂亮却阴郁,独来独往,一直被欺负。 江烨比他大了两岁,看不下去,干脆把人拉到自己的身后,懒洋洋的将一把糖扔给他:“跟我,以后我罩你。” 少年蓝白校服,脚踩花坛,语气初见嚣张。 校园内,操场旁,阳光正好,模糊了眉眼,像褪色的记忆。 十七年后,江烨去过幼时玩耍的秘密基地,是间废弃已久的老房子里,木门咯吱咯吱,灰很大,他呛了好几声,皱眉挥了挥手,看着陈旧的屋子,还跟从前一样。 这里曾经有过两个人,每天放学都会往这里跑。 如今,西装取代了校服,男人身形高瘦挺拔,抬手扯了扯领带,踩着皮鞋,洁癖无视灰尘,往里走。 他在破旧的抽屉中,发现了很多早已腐烂的糖果,还有一张张叠到工整的糖纸,蒙着厚重的灰尘。 这个地方除了他,只有谈峻熙知道。 江烨放空想了很长时间,大概是他随手送给谈峻熙的。 对方一颗都没有吃过。 他说他不喜欢甜,也讨厌吃糖。 江烨当时还真信了,但是现在琢磨了很长时间,不会有人讨厌善意,也没有人不喜欢甜,也许只是怕尝了,便控制不住。 “谈峻熙。” “下辈子好好的吧。” 离开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江烨有很多的朋友,但他会记住那个最不让他省心的。 他一直拿对方当最重要的朋友,在漫长的相识岁月,有友情有亲情还有责任。 风月无关,只有救赎。 后来江烨一个人出去旅游,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风景,也去过大海,山水浩瀚,远方天明。 海水轻吻他的指尖,沉默而无声,缠绵也温柔,碎开了渐渐升起的日光。 黑夜并不漫长,黎明终将破晓。 … 谈峻熙死了,江烨是这么说的,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个人。 谈峻熙没有家人,母亲死在了父亲手里,父亲死在了他手中,那些亲戚对他避之不及,犹看怪物。 他甚至连骨灰都没有。 谁会怀念他? 又有谁会记得他? 江烨给他立了个碑,坟墓中没有尸体和骨灰,只有生前的衣冠。 今儿是又一年的清明节。 沈思月从国外回来,赶来了山上,怀中抱了一束白菊花。 山野空旷而自由,远处是天青色的天。 天青色等烟雨,有人在等他。 那一座黑色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束向日葵,花是新的,刚有人来过了。 沈思月愣了一下,看着那束向着阳光生长的向日葵,默然良久,知道那个人来过了。 墓碑前每年都有一束向日葵,只有一个人会送向日葵。 这世间漫长七十载。 总会有人缅怀。 向日葵向阳而生。 而那个人穷其半生,二十三年,以死为生。 风声吹动。 阳光轻吻一切。 沈思月叹了口气,弯腰将白菊花放在了黑色墓碑前。 她四处张望,没有看到那人,大概是走了。 沈思月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身骨单薄瘦削,静静坐在墓碑前,风吹乱了她的长发,眉眼一如往昔,声音有些轻柔却干涩。 “阿熙……谈峻熙、谈峻熙……” 在那些不为认知的岁月里,她陪伴他,了解他,一点点认识他,以一只猫的身份。 直到那一天,他把她放走了,让她别回来。 她就隐隐约约有了预感,也许永别。 沈思月明白的,他恨她,恨一切,可他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些残忍的、血腥的事情报复在下一辈身上,他收手了。 在她的心里,他干干净净,也可以成为一个人的光。 沈思月眼中蓄满了泪,轻轻张了张嘴:“喵。” 破碎的声音被风吹走了。 墓碑前的女孩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只瘦弱可怜的小橘猫,依偎在墓碑前,用脑袋轻轻蹭着墓碑边缘。 夜深了,在橘猫离开后,一直默默站在远处身骨伶仃的身影,微微上前,最终停在了墓碑前。 那人反复用手擦了擦裤缝,才伸出手,刚要碰到墓碑,却又缩了回去,指尖微颤,最终,只留下了一束皎洁兰花,还有一滴泪。 你可怜可恨可悲可叹,这半生风雨飘摇无归途,可你怎么就不回头看看。 有人在爱你。 海浪卷走了所有仇恨,深海埋葬了你的尸骨,你的生命赎了所有罪,你该自由。 向日葵的花朝着天空,是向阳而生的痕迹。 第67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 谁也别向谁屈服,谁也别向谁妥协。 ——无法掌控。 三月初,春寒料峭,桃花开。 京都建安的桃花要比别的地方开的早些,桃林艳似姑娘眼角胭脂泪。 “啊!” 一声尖叫划开了踏春静谧的气氛,不少出游的世家公子贵女都朝着声源处看去。 半刻钟前。 罗衫精致的少女冷着一张俏脸,快步走在桃林中,嘴里嘟哝着:“我又不喜欢太子!父亲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她心中郁结,刚好看到地上有只兔子,泄愤的狠狠踹了一脚:“呸,什么东西啊!” 白兔胆小,被踹后吓傻了,直接对着张淑凉的脚咬了下去! 张淑凉一声惨叫,又怕又怒,匆忙将兔子踹向了河中。 “噗通!”一声。 白兔落了水。 “本宫的兔子呢?” 温柔慵懒的嗓音落下,纤细身影缓步走来。 白衫雪色云带轻,眉眼点缀朱砂痣。而她的身旁,竟然还跟着一匹毛发银白的狼。 苏卿安垂眸扫了眼空空如也的草地,眉心漫不经心,不见什么明显的喜怒,透着皇室的权威感。 “原来那是九公主养的兔子啊。”张淑凉余怒未消,出言相讥,“被我踹到河里去了,不过九公主菩萨心肠,兔子没了,再抓一只就好了。” 其他踏春的人面面相觑,不敢轻易上前。 一个是丞相府嫡女,未来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甚至是皇后的尊贵身份,另一位却又是大梁皇家九公主,谁也不是她们能轻易得罪的…… 这两人的恩怨又大,积年累月,几乎一见面准没好事。 苏卿安看着她,一双眼睛颜色很浅,漂亮若琉璃,被阳光一照,轻易窥不见喜怒,不轻不重的说:“那是小灰的口粮。” “嗷!” 小灰本狼叫了一声,体型凶猛而矫健,带着独属于狼类凶兽的凶残。 张淑凉冷哼:“一只畜生而已,也亏你还敢养狼,也不怕这畜生哪天在枕边把你脖子咬断了!” 苏卿安动作顿住,突然笑了,俯身摸了摸小灰光滑的皮毛,不辨喜怒:“她说你是畜生呢。” “她扔掉了你的口粮,你把她扔到河里,这才叫公平。” 小灰仿佛听懂了苏卿安的话,从喉咙中发出血腥的嘶吼声,矫健四肢凌厉紧绷,是攻击的前兆。 “苏卿安!你什么意思!”张淑凉脸色大变,退后半步,对上狼那双绿幽幽的眼睛,“我可是堂堂丞相府嫡——” “啊!!” 狠话没放完,堂堂丞相府嫡长女被一只狼扑的花容失色,尖叫声响彻云霄。 又是“噗通!”一声,张淑凉被撞进了河里,在水中不断挣扎。 “救我!” “救我!” 小灰转身看向苏卿安,尾巴摇着,神色在阳光下异常骄傲,像在邀功。 苏卿安并不吝啬的夸赞它:“小灰真厉害。” 喜怒无常,十倍奉还。 这才是苏卿安。 其他人都忍不住退后。 系统躲在暗处战战兢兢观察了苏卿安很久,这次的任务很特殊,宿主也跟以前大不相同,他这么半天都不敢搭讪。 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疯批美人! 养生壶愁的头发都要掉没了,尽管他作为一个壶没有头发,翻看了一下这个小世界的背景,脸色顿时赤橙黄绿青蓝紫。 “苏卿安,你给我等着——”张淑凉还在谩骂。 又是这句。 苏卿安垂下眸,无波无澜。 丞相府位高权重,无法无天,旁人不敢得罪丞相府,处处以张家为尊,这不是帝王想看的画面。 普天之下,能与张家作对却又不会被罚的,只有皇子皇孙,她的所作所为,传到皇帝耳边,顶多是口头被责怪几句,事实上,皇帝根本不会恼怒,反而会满意苏卿安的锱铢必较。 梁帝缺一颗棋子。 而苏卿安是他现在的棋子。 变故就发生在这时。 “嗖——”的一声。 玄箭入木三分! 无数刺客从四面八方涌来,手中的剑反射着三月苍白的阳光。 尖叫声、逃窜声、怒骂声,让原本悠闲踏青的画面变得混乱无比。 苏卿安不动神色的观察着这一幕,刺客是冲着她来的,攻击别人,也是遮掩耳目。 血流了一地。 西郊山远离建安城,侍卫被杀光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苏卿安身边只带了侍女若素和小灰。 小灰护主,挡在苏卿安面前,嘶吼着,咬死了一个又一个试图靠近苏卿安的刺客,凶残而血腥,狼的本性,满嘴是血,森森獠牙。 “嗷——!” 狼啸声回荡在山林中。 然,寡不敌众。 “公主快走!”若素扶着苏卿安,面色担忧焦急。 “素素,别扯……” “你再扯,我就要先死了。” 苏卿安叹了口气,脸色白了,不是吓的,是病的,终日缠绵病榻的身骨羸弱,更受不得刺激。 她临危不乱,寻找着四方的路线。 冷风吹乱了裙摆,青丝与发带纠缠。 “公主小心!” 耳边是若素的惊叫声! 苏卿安模模糊糊,看到了左侧飞来的剑光。 “砰!”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苏卿安睁开眼,在混乱中看到了眼前的画面。 刺客手中的剑被人反手折断,刺入心脏,距离太近,避之不及,殷红的血溅到了苏卿安的脸上、衣衫上,洁白染污泥,像是坠落的血红玫瑰。 持剑杀人的那道黑衣修挺身影,手腕翻转间剑光凛冽,看也没看苏卿安一眼,残忍而利落的杀死其他刺客。 是个十七八的少年。 背影清冽冷酷,跃然于世间。 一眼惊鸿。 远处山鸟,殊途同归,最淡的水墨画,泼了最浓的色彩。 苏卿安还站在原地,若素赶忙拿着白色手帕,擦掉了她脸上的血,太多了,怎么擦也擦不掉。 “不必了。”苏卿安语气平静,“他是谁?” “奴婢也没见过。” 不得不说,突然出现的人,救了所有人一命。 “岑舟救我!”张淑凉还在水中挣扎着,听到了熟悉的动静,大声呼救。 岸上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少年站在血泊中,血滴沿着剑刃滴落,持剑的手指冷白而修长,青筋性感。 他闻声,抬了下头。 第67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 其他人甚至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几个瞬息间,飞入湖中,脚尖踏过时湖面泛起层层凌波,动作极快,衣摆翻飞生风。 再见时,岑舟单手拎着张淑凉湿哒哒的衣领,轻松上岸,将人扔在了地上! 在场的人终于看清了他的眉眼,晃过浓重的惊艳之色。 少年像生在远山的画,清淡而薄凉。 “我刚叫你你怎么不出来!”张淑凉崩溃不已,嚎啕大哭。 “我只负责你的命。”岑舟语气漠然。 “你意思是我快死了你才出来吗?!”张淑凉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岑舟点头。 湖中深度不致死,张淑凉又识水性,只不过,他确实没见过自己把自己往死折腾的。 张淑凉:“……” 哇的一声哭出来。 眼泪鼻涕蹭一起。 “呜呜呜你带我回家,我要找父亲告状。” “我的职责没有带你回家。”岑舟垂着眸,睫毛黑长,嗓音好听却冷淡,“你可以找张府下人。” “???????” “哇呜呜呜呜!!!!!!” 张淑凉哭的地动山摇,撕心裂肺,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她绝望道:“岑舟,我都为你拒婚了,你再这样,我再也不爱你了!!” 你永远失去了我的爱! 少年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你礼貌吗? 他侧脸溅了血,轮廓深邃而血腥,鼻梁极挺,薄唇凌冽,三月苍白的阳光下,像是孤狼。 少年剑客并没有过多停留,所有人性命无忧后,再度消失在视野中。 留给所有人印象的,只有一身黑衣,一把剑,清高不可攀的气质。 “岑舟。”苏卿安眯着眸,笑意浅浅,意味不明。 原来他叫岑舟。 那是苏卿安,第一次遇见岑舟。 在三月,在桃林,在山鸟同归。 后来漫长岁月。 谁也别低头。 … 半月后。 夜深了,建安城几乎被初春一场突如其来的寒雨倾覆,公主府每隔五步挂着的灯盏在风雨夜中剧烈摇晃着,发出沉闷的声响,连灯火也忽明忽灭。 偶有几名侍女低头走过九转曲廊,忍不住多瞧了那庭院最中央的身影,正跪着,倒也不算全跪,只是单膝碰上了地面。 隔的远了,看不清脸,单瞧着轮廓,让人退避三舍。 冷雨尽数砸在了那人的身上,沿着衣摆留下深色痕迹,雨幕中模糊了背影,他依然跪的笔挺,像是一柄永不弯折的剑。 “公主点名要他当暗卫是他的福气,换做别人早就感激涕零了,他倒好,宁愿长跪不起也不愿入公主府,公主早就在内殿歇下了,他就算等一晚上也见不到人啊!” “可惜了,往后入了府,怕是没好果子吃。” “他现下见公主能做什么……” 侍女压低后的匆匆议论飘散在呼啸的风雨中,不敢做多停留,离开了。 那人单膝半抵在冰凉地面上,似听到了,却又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殿外阴云蔽月,寒夜暴雨。 殿内幽香阵阵,柔和平缓。 黄花梨软榻上倚靠着道纤瘦的身影,手臂支在榻前,指尖微抵着额角,眉心蹙着,合眼,半昏半醒,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衣袖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了截凝着霜雪的皓腕,除却白裙,身上还笼了件红色狐狸毛大氅,白的白,红的红,衬着人如画,只是过分瘦了些,还沾染着几分病气。 苏卿安是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惊醒的。 “公主,那人还在外面,从白日到现在,都四个时辰了,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您可要见上一面?” 低语声缠绕在耳边,恍若昨日,与梦中的厮杀声割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她费劲的睁开沉重眼皮,视野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昏沉淡雅的内殿,还有一张年轻的、布满担忧的面孔。 这天晚上,苏卿安做了个漫长的梦。 分不清前世今生。 “若素?”她怔然的唤出声。 “奴婢在,公主可是口渴了?”若素眉眼温婉,弯腰给她倒了杯茶,轻轻递到苏卿安面前。 苏卿安却没有接那杯茶,而是抬起手来,一寸寸抚摸过若素的面庞,指尖微颤,染血似的冰。 姑娘的体温是如此鲜活,眼神是如此茫然,而非在那尸横遍野的夜里,城墙残破的宫中,绝望喊道内部出了叛徒,让自己快走。 “公主?”若素低低叫了声。 像苏卿安这般菩萨颜容,骨子残暴的人,一步步踏着尸骨争皇位,死后该入地狱的。 “今儿是永临几年?”苏卿安忽觉头痛欲裂,强烈的心悸和熟悉的一切,竟让她想到了荒谬的猜测。 习惯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多年的皇室熏陶,让她即使遇到如此重回旧梦的诡异一幕,面上也没有丝毫慌乱,那双眸是静的,是沉的,指尖稍用了些力,抬起若素的脸,似是随口一问。 “永临三十二年。”苏卿安的脾性贯来琢磨不透,若素并未起疑,温顺回答。 烛火明灭闪烁,生命燃烧到了尽头,耐不住风雨交加的暗夜,发出啪嗒一声。 显得尤为突兀。 苏卿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若素,良久,倏然笑了。 本该身死的人,在万箭穿心后,回到了一年前! 养生壶观察着苏卿安的变化,终于满意的笑了。 经过这半个月的观察。他说这位宿主灵魂怎么不对劲,原来是已经死过一次,这是她死的前一年,而她自己并不知道。 如果一切都不改变,所有人都会按照着原有轨迹进行,最终走向一场灰色深渊,画上悲剧的结局,无一幸免,无一生还。 祁楼废了很大的劲,才让她重新诈尸,觉醒记忆,只是,由于那么一点失误,貌似丢失了一部分前世临死前的记忆,不过只是一点肯定不重要了,没什么关系的。 不!愧!是!他! 这一世一定要好好活着啦,千万不要再…… 祁楼碎碎念,慢慢靠近苏卿安,打个招呼。 苏卿安还沉浸在那场旧梦中。 大梁皇室,朝堂分裂,皇子争位,看似平和的表面下,是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 第67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 成王败寇,只看能力,谁说女子不如男?! 永临三十三年,宫中兵变,兄弟手足在遂泰门前,兵戎相见,为了皇位而自相残杀,那天血淌了一地,死了很多人。 九公主苏卿安在幕后操控一切,直到双方人马倒下才出场,冒天下之大不韪,三路兵马,算无遗策,却死在了唯一一人,悉心呵护的皇妹手中! 世道对女子百般苛刻,苏卿安却偏偏离经叛道的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 她的生母身份低微,只是皇后宫中再低贱不过的一个小宫女,宫女二十五岁可以离宫,那时母亲已有心上人,距离出宫年纪不过三月时,被皇后为了固宠,亲手送上了龙床。 沦为利益的牺牲品。 深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朝堂的诡谲风云,后宫的口蜜腹剑,息息相关。 那一夜,生下了苏卿安。 苏卿安永远记得母亲每次对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卑躬屈膝的模样,脑袋被踩在脚底下,滚烫热水泼在身上,跪着谢恩。 也记得皇后所生的太子每次恶言相撞,高高在上。 因为卑贱,因为软弱。 太子说:“你就是个贱婢所生的庶女,活该去死!” 嫡庶尊卑,苏卿安认可,却不甘如此。 野心在苏卿安心里最深处埋下了种子,随着年纪增长愈来愈烈,是一把火,烧着寸草不生的荒野。 苏卿安三岁时,母亲再次诞下个小公主,也就是那一天晚上,她因为难产血崩去世了。 当时她隐隐约约懂得一些,由于忧心母亲,便悄悄跑了进去,藏在柱子后面,她等来的不是母亲平安生下妹妹的喜讯,她亲眼看着雍容华贵的皇后捏着帕子嫌弃的站在那里,让两个产婆处理干净点。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尚存着气息被活生生捂、死! 皇后还是那个皇后,她有令自己骄傲的嫡长子,有手握重权的丞相做兄长,有帝王的敬重和宠爱。 没有人记得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婢女,也无人在意一条人命。 深宫死的人多了,人就麻木了。 往上爬啊。 爬到再无人敢轻视的地位。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一切反击和愤怒都是苍白。 所有的隐而不发,只为一击毙命。 苏卿安有野心,要这世间,至高无上的位置,要掌天下权,护身后人,要再无人欺,不受辱! 在这样的时代,一介女流妄图九五至尊的位置,放出去会让天下大笑。 苏卿安此生为了权利,对不起太多的人,唯一没有对不起过苏茉欢——她同父同母的胞妹! 那是她母亲拼死生下来的女儿,是小她三岁的妹妹。 苏卿安与苏茉欢秉性大不相同,前者看破太多,冷血暴戾,后者不谙世事,天真烂漫 苏茉欢太讨喜了,像是个小太阳,照亮了身边所有的人,会软糯糯叫她姐姐,红着脸请她吃糕点,会因为奶娘不给她讲故事而可怜兮兮掉眼泪,常常嘻闹得整个皇宫染上生机。 母仪天下的皇后,会动心思想要将苏茉欢收养在膝下;身份尊贵无比的温润嫡长子皇兄,会偏宠苏茉欢这个妹妹;任人欺辱的人会因为苏茉欢的示好而默默追随;年少成名的冷面将军会对苏茉欢低头浅笑。 所有人都爱苏茉欢! 血脉相承,苏卿安不会不对这份天真动容,她把苏茉欢护在羽翼后,帮对方避开了每一次阴谋诡计。 既然天真,那就一直天真下去好了。 直到逼宫那日。 那天晚上火光烧红了半边天,死了很多人,空气中都是血腥味。 苏茉欢穿着最漂亮的裙子,梳着最软糯的发髻,像是个在黑夜里发光的糯米团子。 站在满地尸体中,撅着嘴很不高兴的对她说。 “姐姐,你为什么要一直防着我呢?我原本没想跟你争的!可是你太过分了,什么都想着自己。” 苏卿安的保护对她来讲是防。 皇宫幼年的相依为命,成了最大的笑话。 苏茉欢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是理所应当的烂漫模样,却忘了—— 没有苏卿安。 她独自一人面对满身污泥罪恶,又怎么能当所有人的小太阳,去照亮这个世界? 她们是亲生姐妹,她们是光暗两面。 “占着我的好,却恨我夺走你的东西……”苏卿安当时怎么说的,她静静看着苏茉欢,声音缱绻,在笑,“小茉莉,你学坏了。” “姐姐对我这么好,会愿意把皇位让给我的,对吧?”苏茉欢娇笑,站在男人身边,“你再让我一次吧,最后一次!” 苏茉欢的身后不仅只有一个人,有温润如玉的太子! 苏卿安耗尽心血谋略争来的皇权路,转身就被她毫无防备的妹妹全盘送给了别人。 她原以为苏茉欢与自己争,是野心勃勃,到头来却是为了男人,也不过如此。 她的亲生妹妹说:“姐姐,当皇帝太累啦,交给皇兄就好了,你不要费那么多心思,兴许还能留一条命。” 尊滚无比的太子说:“阿欢干干净净,而你太脏了,你不配当她的姐姐!” 太子看着苏卿安的眼中含了一丝怜悯,继而道:“自古以来,从无女子登基问鼎天下,苏卿安,你走的是绝路,也注定失败。为何偏要自寻死路,好好照顾阿欢不行吗?” 苏卿安与苏子恒争了许些年,朝堂诡谲交锋处,胜负纠缠难分。 苏子恒是皇后的儿子,是嫡长子,背靠老谋深算丞相府,人人都赞他实乃储君。 而苏卿安这条路,是她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每一分势力,都是她处心积虑拼了命争来。 苏卿安每每看着苏子恒那张和皇后极为相似的脸,都会想起许些年前的那天晚上,活生生捂死在床榻、无人问津的母亲。 罪魁祸首还在享尽荣华,她的儿子将来是九五至尊。 苏卿安如何能不争? “女子又如何?”苏卿安孤身一人,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站在全天下的对立面,“有能者居之!” 两人之间隔着上一辈的血海深仇,必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苏卿安不止一次告诫过苏茉欢,远离苏子恒。 每一次苏茉欢都坚持说,子恒哥哥是很好的人,姐姐你不能因为对皇后有偏见就不看不惯皇兄。 苏卿安只觉得好笑,她濒临死路,白衣锦服染了最艳的血,右眼角下的朱红泪痣缱绻却凉薄。 “小茉莉。” “姐姐送你一份礼物吧。” 第67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4 “小茉莉。” “姐姐送你一份礼物吧。” 苏茉欢当时不懂,后来在这场没有退路的厮杀中,她在苏子恒帮助下,亲手搭弓射箭,对准了苏卿安的心口,杀掉了从小把她养到大的姐姐! “你不和我争,我没想杀你的……”苏茉欢撅嘴嘟哝。 苏子恒忙着安慰苏茉欢。 “一介女流之辈,妄图争夺皇位,死一百遍也不足惜!阿欢心底良善,但也不必为了这种人过意不去,她百般欺瞒防备你,你又何苦顾念姐妹情分?” “血吓到欢欢了吧,别再看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苏卿安的礼物是什么。 苏茉欢今早食用的银耳羹被下了毒,解药只有苏卿安有。 她活,她则活! 她死,她殉葬! 小傻瓜。 姐姐怎么会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杀机四伏的皇宫里? 你是我养大的,理所应当为我殉葬。 内殿中浅淡的熏香静静燃烧着,烛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苏卿安听着外面的雨声,心脏剧烈跳动着,是还活着的证明。 她仿佛听到了血液因为病态兴奋而沸腾的声响,指尖缓缓抵住了自己的心口。 被利刃生生穿过的疼痛感仍然存在,清醒的提醒着她这一切。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苏卿安不恨任何一个人,只是这一次,她仍要那至尊无上的位置! 手染鲜血也罢,白骨森森也好,苏卿安这一生都在渴望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她不会让步。 雨还在下,潲了几分寒意进来,殿里光线昏黄微暗,宛若旧时画卷的质感,将人也平添几分朦胧。 苏卿安止不住的低低咳嗽起来,明明是阳春三月回暖的天,她却还披着入冬时厚重的狐狸毛大氅,也挡不住苍白的肤色,咳重时,还会带血。 “公主,快喝口银耳雪梨羹润润嗓子。”若素担忧道,想拍拍她的肩,又放下了,对方一向不喜旁人触碰,“这一场雨,您身子又不好受了。” 这都是苏卿安幼时落下的病根了,那是生母早亡,两姐妹在深宫孤苦伶仃,受尽欺辱,是苏卿安带着苏茉欢熬过来的。 挨打辱骂是家常便饭,她比苏茉欢不过大了三岁,便用自己的弱小单薄的身子护住了苏茉欢的赤子之心! 那些拳打脚踢落在苏卿安身上时,苏茉欢会被她藏得很好,不见半分污浊。 苏卿安是苏茉欢的救世主。 苏茉欢未尝不是苏卿安多年阴暗中坚持下来的缘由? “无妨。”苏卿安弯起眼睛,少有的纯粹,不顾礼节的将冰凉侧脸贴在若素手中,唤她:“素素,我高兴。” “公主要自称本宫。”若素无奈道,心下柔软。 不顾礼节是只有苏茉欢会做的事情,苏卿安从记事起未曾出过丝毫行差踏错,但若素依稀记得,再小一点的时候,苏卿安也是个会朝人要抱抱的小孩儿。 只是后来要护住另一个人,被迫成长而已。 “容我任性一会儿。”她蹭了蹭若素的手背,又爱不释手的去摸对方的脸。 她爱的人,还活着,真好。 若素轻笑:“所幸阿欢活泼,最依赖您,这么多年算是熬过来了。” 苏卿安眯着眸,料想这时候,她们感情还是很好的:“小茉莉啊……” 声音染着咳嗽后的沙哑,音质温柔的像是深海海浪,密不透风的将人包围,沉迷其中,那张脸在隐约的烛火下,异常漂亮。 世人都说九公主是菩萨转世,长了张貌若天仙的脸,三分笑意便似神邸。 却少有人知,这身漂亮的皮囊下,究竟包藏着怎样的祸心,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公主……您好?”养生壶直接莽冲! 对方是个纯粹的古代人,不知道会不会吓死。 谁料对方只是幽然凝视着他,接受了这一切,很快学会用意念跟她沟通,不轻不重的询问:“我回到过去,是你动的手脚?” 那一眼威压,祁楼差点给跪了,他有点骄傲的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没错,是我帮你的!” 这可是差点当上千古女帝的人,祁楼不敢小瞧她。 “我帮你重活一次,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珍惜当下,当条咸鱼,呃,最好能养生,就不要再去争啦,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躺平的人生不香吗!” 苏卿安低声道:“不争就会死。” 有些人可以不争,而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没有选择。 祁楼:“……” #养生惨遭滑铁卢 “那我们先说第二件事情,我帮你一个忙,你也需要帮我一个忙——” “救赎岑舟并且消除岑舟的黑化值。”祁楼友善提醒,“岑舟目前黑化值是73,一旦达到满值,将会发生一些奇怪的化学反应哦~”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苏卿安指尖微顿,眼中难得兴起些波澜,转瞬即逝:“我若不呢?” “你可以重生是因为岑舟,你们的命是一起的,共生死。”祁楼认真道,“一旦岑舟死了,你也会死。” 这命中太多注定的因果,一次又一次的宿命,终将迎来重逢! 苏卿安在意的不是祁楼的存在,而是岑舟这两个字。 是了。 今年是永临三十二年,苏子恒一年前被册封为太子,皇后稳坐中宫之主,如今正是丞相府风光得意时,朝堂上各方势力尚在蛰伏,苏茉欢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公主。 她与岑舟……也该相识不久。 苏卿安倏然抬眸,朝着窗外望去,隔着窗影看不真切,依稀瞧见庭院中有道半跪的轮廓。 她用力打开了窗,雨水悉数席卷而来,若素急切的阻拦声近在咫尺! 在这永临三十二年春的夜里,风雨飘摇晦涩,打落了庭院中的桃花花瓣,残花开枝头,落满伶仃。 她再一次见到了岑舟。 谁羡当时年十七,一剑霜寒十四州。 年少剑客,三尺青锋,闯荡于江湖,闻名于天下,是多少人心目中的传奇。 可惜啊,这样的人,落在了她的手里。 苏卿安最擅长做的——从来不是救人。 那人单膝半跪在庭院正中央,仍由风雨猛烈落在身上,背脊没有半分弯折,沉默而冷峻,远远看去,是濒临死亡却仍孤傲的野狼。 他一身的黑,唯有皮肤冷白,雨珠沿着侧脸轮廓滴落,在那不近人情的五官延伸颈项留下斑驳湿痕,该是狼狈的。 路过的侍女来去匆匆,不敢多看他一眼,也就在此时,那双眼睛,毫无预兆的看向窗边的身影! 第67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5 隔着模糊雨幕的对视。 他的眼神冷冰冰,装满了建安深夜的雨,却装不下她。 即使是跪在那里,淋着彻夜寒雨,气势也不落半分下乘。 那样的眼神,仿佛下一秒,他的剑就会划过她的喉咙,刺破她的心脏,让苏卿安感到了久违的热血沸腾,连胸腔都鼓胀起来,品尝到了活着的滋味。 是岑舟啊。 “公主,你怎么把窗户打开了,夜里风大,你身体受不了寒……”若素担忧道,欲上前替她关上窗棂。 她陪了苏卿安十多年,苏卿安对她分外宽容,只是轻轻摇了下头,说道:“无碍。” 总归是残破之躯,这么多年也养不好,淋点雨又算什么? 苏卿安的语气极淡,却含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让若素不敢再冒犯,只好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那一圈火红狐狸细软绒毛簇拥着少女露出的纤细颈项,偎贴着苍白到近乎脆弱的皮肤血管,仿佛一折就碎。 许是要睡了的缘故,她并未束发,任由三千青丝在昏黄的烛火下披散在身后,微凉细密的雨丝落在她的身上,偶尔会拂动几缕墨发。 遮住了沉静如海的眼眸。 转而飘然轻轻落下,柔软而温顺。 苏卿安侧倚窗前,白皙指尖支着下巴,含笑望着少年。 对方的视线没有半分躲闪退让,犹如锋利剑刃,穿破愈来愈烈的寒雨,直直看向她。 眼神中不蕴含半分旖旎,那不是情人之间的眼神。 苏卿安看不清岑舟的脸,却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怎么敢忘? 她曾一时兴起断他三尺青锋!曾以公主权势囚他于一寸天地!曾用千般手段让他屈服折骨! 那个孤傲自由的江湖剑客,最终还不是成了公主府唯尊一人的暗卫? 遗憾的是囚了人,却囚不住心。 让她想想,上一世,这双眼睛是怎么看她的。 永远冷淡漠然,无欲无求,不停留半分,也不含半分亵渎情欲。 一年相伴,换不来半分动容,好不过陌生人,却在——同样是个大雨纷飞的夜晚,血流成河的皇宫中…… 怎样? 苏卿安忽而发怔,竟觉剧痛难挨,万箭穿心的彻骨疼痛宛若旧梦,缠入骨髓,让人生不如死。 死前一幕幕如走马观灯,在眼前错乱闪过,她仍记得临死前的鲜血和恶意,好似从记忆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黑衣身影,转瞬又觉得可笑。 逼宫那日他分明已经离开,又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岑舟……” 此时此刻,重回到一年前,初遇时,苏卿安侧倚窗前,望着他在大雨中的身影,唇齿间低低呢喃出他的名字。 “岑舟……” 这两个字,经过了鲜血的浇灌和滚烫的心跳,出现在这场雨夜。 雨声淅淅沥沥,枝头残花摇曳。 她一字一顿,声线飘散在空气中。 “三月的桃花开了。” 她回来了! “公主。”若素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刚好见那跪的笔直的身影,眸中一丝不忍划过,低声道:“那日岑舟也是顾及张小姐性命,既是别家的人,您想要暗卫,不妨从暗营中挑几个出来?” “张小姐?”苏卿安意味不明的开口。 “那日在桃林中发生的事情,公主莫不是忘了?”若素笑道。 苏卿安仍然记得,上一世,她未曾见他,他在外面跪了彻夜,高烧不醒,就为抗拒她赐下的旨意,不愿入府。 自由自在惯了的剑客,怎么能容忍认他人为主? 可是他却愿意守在张淑凉身边。 叫人费解,直到临死前,苏卿安也不知他这么做的缘由,从未交心,又谈何了结。 她知他姓甚名谁,也仅此而已,从哪里到,何处去,父母是谁,来京城的目的是什么,一无所知,怎么查也查不到。 世上没有凭空出现的人。 空白本身,就是原罪。 “几个时辰了?” “将近五个时辰了。” 苏卿安吩咐:“取伞来。” 若素微怔,应下。 素白色绣花鞋踏出了内殿,一步步往外走去,踏过门槛,踩在雨水中。 青石板堆积着水洼,雨还在下,远处山鸟如画,夜色沉沉。 那双绣花鞋停在了一个人面前。 少年一袭黑衣沾雨,单膝跪着地面,背脊弧度寸寸绷直,整张脸隐没在昏暗中,雨珠沿着他清晰利落的下颌线滴落。 苏卿安静静站在他身前,仅隔着不到咫尺的距离,身旁的若素为她撑伞,系着的红色斗篷在风中翻飞,而她垂下眸来,从上而下的打量着岑舟的眉目。 他的骨相很冷,有种硬朗的侠气,偏又带了三分疏离的少年气,而今夜色相衬,雨水从黑长眼睫坠落,眉眼如终年不化的冰川,建安城内无人可比,是一眼看去,让人心动又生畏的长相。 以剑闻名,骨相绝佳。 这是外界的传言。 苏卿安知道。 他左耳侧有一道少时打架留下来的疤。 他的心比他的人更冷。 从未变过。 “岑舟。” 苏卿安再一次念他的名字,言辞之间大约是叫的次数多了,语气儒雅慵懒,又蕴含着皇室的矜贵威压。 嗓音落入雨中,是命令的口吻:“抬起头来。” 他无动于衷。 良久的静默。 “公主让你做什么你就——”旁边的若素训斥。 话没说完,就被苏卿安制止了。 细长苍白的手指覆住油纸伞的伞柄,轻轻一用力,逐渐向跪在地上的人倾斜。 雨水落在油纸伞上,又从伞檐滚落,将两人容纳其中,隔绝出另外一片天地。 “你想见本宫?” 温淡的声线从头顶坠落。 雨水不再落在肩上。 岑舟终于抬起眸,看向面前人。 她撑伞立雨夜,雪白裙摆翩然,系着红斗篷,血一般的颜色,身形单薄到不可思议,身后是清冷庄严的公主府,还有檐下左右摇晃的灯盏。 连绵不断的雨雾氤氲着她缱绻颜容,眼瞳是很浅的琉璃色,右眼角有颗朱红泪痣,给神仙似的眉眼,平添一丝说不出的韵味。 “请公主收回成命。” “为何?” “公主金枝玉叶,我护不了。”他声音淋了雨,跪久了,变得很哑,音质一丝情感都没有,只是陈述。 第675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6 那双黑眸染了雨夜的凉,愈发显得不近人情,倒映着苏卿安的眉眼。 “本宫说你护得了。”苏卿安垂眸看他,语气笃定。 他以前也总用这种语气唤她公主,他做到了。 岑舟还是那句话:“请公主收回成命。” “你只会说这一句话吗?”苏卿安反问,平淡再问,“跪这么久,就为这个?” “是。” 她笑,嗓音沾染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戏谑:“我们岑舟,还真是惜字如金。” 岑舟不语,眉眼冷淡抗拒。 他总是这副模样。 苏卿安看着他:“取剑来。” 若素不敢多言,让下人取来了苏卿安的佩剑。 苏卿安身子弱,善谋略不善武艺,唯独对剑情有独钟,对一把好剑,更是心悦不已。 她从侍女手中接过那把冰凉长剑,剑锋还收束在剑鞘中,手指用力,叩住剑柄,抽出了寒剑,发出争鸣的声响! 森白剑光划破夜色,斩落雨水。 “剑是好剑……”苏卿安的指腹漫不经心的擦过剑刃,从顶端到尾部,在若素的惊呼声中,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她不甚在意,倏然在下一秒毫无预兆的指向岑舟,“跟错了主人。” 岑舟看着她的动作,从拿起剑到出鞘的那几秒,看得出是从不会用剑,露出的破绽可以让他瞬息反杀。 但他也没有动,即使剑尖陡然对准他的心脏隔了三寸距离。 仿佛被剑指着的人不是他,依旧维持着单膝半跪的姿势。 而下一秒,神色却微有愕然。 苏卿安单手持剑,剑刃寸寸上移,划过他的心口、衣襟、喉结,最终挑起了他的下巴,迫使少年抬起头来! 那张精致冷酷的脸映入视线,被雨淋了太久,脸色有些苍白,平添几分不折的凌虐感。 让人想要彻底摧毁他。 雨幕中,两人一站一跪,撑一把伞,一人用剑尖挑着另一个人的下巴。 剑刃贴着冰凉的肌肤,雨丝沿着下巴,凝聚在剑尖上,激起不易察觉的颤栗。 “就这么不愿意跟本宫,那张淑凉呢?”苏卿安居高临下的问,持剑的模样,病弱中也带了几分杀伐气。 “与公主无关。” 岑舟仰眸,眼睫黑长,生了一双很凌厉的眼睛,眼型狭而长,单眼皮,眸光总是清淡,宛若亘古不变的寒潭。 他甚至连个理由都不肯说。 “好一个与本宫无关。”她看着那张被剑尖挑起的脸,看着他单膝半跪的姿态,久违的病态控制欲席卷着神经末梢。 苏卿安的情感是病态而疯狂的,她只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抓到自己想要的,没有人可以纠正这种扭曲的手段。 好比现在,岑舟越是傲,她越是想让他跌落泥潭。 是副什么模样? 锋利的剑尖在岑舟下巴处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公主在雨中俯身,油纸伞朝着那人倾斜的更厉害了些。 在岑舟的目光中,冰凉苍白的指尖,抵在了他的心口处。 指尖下的心跳跟他一样,沉稳的节奏,永远不会打乱,又因为是活生生的人,透出了鲜活的力量感。 他看向她的眼神冷漠。 苏卿安更加用力的抵着他心口,像是把那颗心攥到手心中:“跟了本宫,委屈你了?” 她说话的时候,耐不住寒,低低咳嗽了好几声,眼角一颗泪痣在翘角灯盏的映衬下越发灼艳。 距离很近,是以岑舟能从她身上闻到阵阵女儿家的幽香,是从未接触过的香气,让他避开那阵馥郁幽香,语调平直排斥:“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会。 苏卿安忽然笑了声。 “咚、咚、咚——”她在少女躲避的动作下,俯身在他耳边,学着他心跳的节奏,用气音发出来,远远看去,一人俯身低语在人耳畔,倒像是暧昧的耳鬓厮磨,“你心跳一直是这样。” 岑舟跪在地面,黑裳被雨淋透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还滴着水,隐隐透出瘦削的身形,眉心微皱,一字一顿:“公主自重!” 气氛没有丝毫回暖,比这春寒料峭的夜雨,还要冷上三分。 她手下的这颗心。 无论前世今生都猜不透。 永远无法掌控。 苏卿安说话时的热气落在他的耳廓,雨又是凉的,温度形成冰火两重天,她直起身,将那把剑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雨水四溅,染上那身血红斗篷。 “本宫点名要你,是皇家天命,你胆敢抗旨,就是找死!” “想跪就跪罢,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起来。” 若素给她撑着伞,踏上宫殿的台阶。 门合上了。 祁楼:??! 这是完成任务的态度吗!! 这是打开救赎的方式吗?! 他目瞪壶呆:“你在做什么?黑化值都升到80了!!” “聒噪。” “?” 苏卿安连重生都可以接受,未必接受不了祁楼口中那些稀奇古怪的词,她理解并且掌控的很快,得出了这个小茶壶除了嘴上功夫再没有其他威胁的结论。 “消除黑化值的办法有很多种,我只是在先抑后扬,你乖乖的,别说话,嗯?” 祁楼:“……”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建安的三月堪堪入春,雨也带着寒意,下了一整夜不见消停。 这一晚,苏卿安伏在桌案前,听着外面的雨声,一抬头能影影绰绰的看到外面还跪着的身影。 她垂眸,看着宣纸上锋利有劲的字。 ——丞相府。 如此权势滔天,当今还在龙椅上的帝王怎么想?功高盖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倘若苏子恒再娶了张家女,那前朝后宫这江山,到底是苏家的,还是张家的? 帝王需要一个人,来掣肘张家,而她,有了人选。 翌日,依旧是个阴天。 宫娥鱼贯而入,内殿雕梁画栋,伺候着公主梳洗。 “明日是贵妃生辰,公主可要同阿欢一同入宫?”铜镜清晰倒映着精致颜容,若素为她描眉,低声道。 “不必等她。”苏卿安衣衫淡雅,云鬓别簪,白色织锦腰带束着纤腰楚楚,该是落落大方又宛若谪仙的长相,右眼角的泪痣又平添几分妖冶。 若素觉得,尽是整个建安城的美人加在一起,也不及公主眼下泪痣的。 说起贵妃生辰,苏卿安倒是记起一件事情,明日没那么好过,甚至发生了件让帝王雷霆大怒的事情。 她思忖半晌:“备马车。” 第676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7 苏卿安走出内殿,腰间环佩叮当,一眼便看到了还跪在那里的身影。 雨停了,天是阴沉的,乌云未散,远处山鸟与鱼殊途不同路,近处屋檐下落下滴滴答答的雨水,刚探出枝头的桃花经不住风雨,一夜零落成泥碾作尘。 他眼角眉梢该有一抹天生的艳色,却硬生生被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压了下来。 苏卿安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看也没看一眼。 没有苏卿安的吩咐,其他人断然不敢理会岑舟。 公主府外。 她刚要抬脚上了马车,视线微垂,看到了跪伏在马车下的瘦弱身影。 世家子弟,皇家门庭,总有人喜欢踩着奴仆肩背往上走。 苏卿安收回了脚,没踩他的背,直接蹬着马车上去了。 “这是新来的奴仆,不懂规矩。”若素解释了句,转身把那个小少年起来,训斥了两句。 “公主不喜这般,以后不用这么做……勤快点,搬小凳子就够用了。” 新来的小奴仆原本做好了尊严被践踏的准备,却未料如此,忍不住道:“公主人真好,定是菩萨转世!” 若素瞧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她算是陪着苏卿安长大的。 她的公主,没那么好,却也……没那么坏。 醉仙楼,建安城最大的酒楼。 苏卿安约了人,走进去时,刚好碰到几位大家闺秀,她们亲切的打着招呼,言笑晏晏。 “九公主。” 苏卿安微微颔首。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合时宜响起。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金尊玉贵九公主啊!” 苏卿安打眼看去,一身华服的少女站在那里,深青灰翻底菊花针两窠紬绫百合裙,耳上是冲压白玉之冠耳坠,腰间系着韩枣红留宿网绦,轻挂着绣双喜纹杭缎香囊。 脸蛋美艳,柳眉倒竖,气势盛气凌人。 此时此刻,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嘲讽和恶意揶揄。 “张小姐。”苏卿安眸中兴味一闪而逝,嗓音含笑。 “我可当不起九公主一声张小姐!” 张淑凉想起前些日子里发生的那件事,语气愤恨:“公主都敢直接抢走我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从桃花林踏青回来,她整整发烧了两天才好!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苏卿安! 其他世家贵女都注意到这边的风头,看着热闹,心想以张淑凉刁钻的性子,这下是真有苏卿安好果子吃。 “错。”苏卿安慢条斯理的提醒她,“他现在是本宫的人了。” 张淑凉目瞪口呆,没想到苏卿安不仅如此气定神闲甚至还如此嚣张! 她不过就是踹死了苏卿安一只兔子,对方就敢对她做出那些事,可见心肠歹毒。 “岑舟是我的侍卫,你就算是公主也没有抢人的道理,你给我等着!明日进宫,姑姑不会放过你的!” 苏卿安顾自点头:“看来张小姐落水之症是好多了。” 一提到这件事,张淑凉脸色微僵。 苏卿安本与丞相府不对付,前些年更是同张淑凉结怨,张淑凉就是看不惯苏卿安那副温柔谪仙的表面,每次见到对方就像是被点了炸药一样,急得跳脚,再加上她心悦岑舟却眼睁睁看着对方被苏卿安抢走,更是仇上加仇。 这口气能咽下去,她就不姓张! 她一定要揭露苏卿安的真面目! 可恶惹qaq 一提到皇后,张淑凉重重哼了声,底气十足,得意抬起下巴,像是开屏的孔雀:“皇后姑姑可不会惯着你,你就等着被禁足吧!” 苏卿安默然片刻,不知张淑凉是不是丞相亲生的女儿,不该遗传这种智商呀。 明日是贵妃生辰,皇后不会喧宾夺主,更不会挑这种日子惩戒苏卿安。 张淑凉若一再纠缠,只会让皇后难办。 从前世到今,苏卿安对张淑凉只有一个印象—— 人美,没脑子,堪称花瓶美人。 丞相为她起名淑凉,是指望她贤良淑德,现在……苏卿安无不遗憾的想,好像长歪了那么亿点点。 “本宫静候佳音。” 落在张淑凉眼底,又成了挑衅。 这个女人瞧不起她! 气死她了啊啊啊!!! “啧。”嗤笑声落下,一道极为慵懒又嚣张的好嗓音响起,“我倒要看看,多大的威风摆到我家卿卿面前了。” 其他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脸色微变,竟是南宁世子顾飞白! 来者是个相貌翩翩少年郎,一袭红衣,手持折扇,容颜俊美到雌雄莫辨,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嘴角扯开的笑,既撩人又混账。 从头到尾,都散发着纨绔子弟的气息。 苏卿安看向顾飞白,眸中凉薄的笑意真实许些。 “南宁世子来了啊,知道你跟九公主交好,倒也不至于这么不分是非黑白维护苏卿安吧。” 张淑凉皮笑肉不笑。 “在我心中,卿卿千般万般好,劳烦张小姐,把话放干净点。”顾飞白走到苏卿安身边,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顾飞白的父亲战功显赫,可叹十六年前在战场上深陷困境,乃至重伤拖了数天才得到治疗,双腿废了,从此只能坐轮椅,再上不来战场。 那年顾飞白才刚出生,梁帝心痛至极,追封为大梁唯一一位异性王,赐予顾家无上殊荣。 如今顾飞白贵为南宁世子,只可惜这厮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整日流连于花丛之中,今儿不是去赌银子明儿就是去撩姑娘,白瞎了父亲一身战功,也就仗着一张好皮囊而肆无忌惮。 众人都猜测,南宁王府迟早有一天会被顾飞白败光。 “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这么护着昭懿公主,是想要娶她呢。” 张淑凉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恶意揣测。 “我倒是想,奈何佳人不愿。”顾飞白故作沉重的叹了口气,深情道,“倘若卿卿愿意,我便是抢亲,也要迎卿卿入顾府!” “别闹了。”苏卿安说。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顾飞白这么护着苏卿安,张淑凉自讨没趣,怒气冲冲的走了,脑海中晃过少年那张永远冷淡的脸,不甘心的咬住唇。 她一定、一定要把岑舟要回来! 第677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8 其他世家子女观察着这一幕,当看到顾飞白时,脸微微红了红。 纨绔又如何,人家长的帅呀! 万物都会迟到,颜狗不会。 更何况对方一张朱唇抹了蜜似的,哄得小姑娘神魂颠倒非他不嫁,又身份显赫,谁不愿意当南宁王府的少夫人? 只是顾飞白明知道苏卿安不喜欢他,却还是痴情苦等,不知让多少人红了眼。 恨不得一棒子砸醒顾飞白,咆哮着说你清醒一点! 备胎是没有好下场的。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装作跟苏卿安说话,实际上两人毫无交集,眸光几次三番的偷瞄顾飞白。 苏卿安不喜吵闹,眉心蹙了下。 顾飞白瞧见,赶紧找了个理由把人打发了。 那人虽失落,也不敢再上前,不由想起苏卿安的身世。 苏卿安的生母宫中并不受宠,身份低微早亡,早些年她们确实瞧不起苏卿安,那时候都以欺侮她为乐,将恶劣手段当玩笑。 只是近几年苏卿安一身才华和谋策脱颖而出,风头正盛!半年前南方地域闹的极大,让其民不聊生的旱涝,都是在苏卿安的办法下解决的! 大梁女子亦可参政,地位没那么低下,只是能在政事上一跃而出,备受爱戴的,苏卿安是独一份。 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敢随便看轻她,早些年的欺辱,现下都心照不宣的掠过了。 生而坎坷深陷泥沼的人有很多,但是能爬出来的却寥寥无几。 苏卿安做到了,连带着身后护着的苏茉欢,也备后宠爱。甚至早些年对待她们格外过分的几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建安城,让她们不得不联想到苏卿安,不敢小瞧她的手段。 谁知道……下一个消失的会不会是自己啊? 两人前后去了预定好的包厢,顾飞白一屁股坐下,翘着二郎腿,半点也没正形的从苏卿安手中抢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卿卿,你今日找我什么事?” “明日贵妃的生辰宴,在没离开皇宫之前,若有人央求着你帮忙往宴会上送盘杏仁酥,你别理会,更别碰到她。” 苏卿安瞥她一眼,重新倒了杯酒,淡淡道。 “啥?”顾飞白一头雾水。 苏卿安看出她满脑袋的问号了,这时候不宜过多解释:“不要碰,直接跑。” 她倒是想过直接让顾飞白别来,但该避的避不开,更何况顾飞白是代表南宁王来的,不可能无故爽约。 明日,是一场好戏。 “好!”顾飞白信她,“你不让我碰我就不碰!” “少喝点酒,别离我这么近。” “这又为何?”顾飞白困惑,一脸受伤,“你不爱我了吗?” “你今日若喝醉,明日建安城的传闻就是南宁世子苦恋昭懿公主无果,独自喝酒买醉了结相思之苦。” 顾飞白打了个寒颤,搓搓手臂:“这届百姓想象力够可以啊,倘若我真是男子,哪轮得到别人娶你?” 顾飞白的真实性别——是女! 当年风云涌动,顾将军送回京城整整昏迷了十五天才醒过来,顾将军与夫人感情甚笃,这么多年来从未纳妾,也只有顾飞白一个孩子。 她出生时正值顾将军昏迷不醒,孤儿寡母处境艰难,顾夫人迫不得已,对外宣称诞下了一名小世子。 只有这样,才能继承爵位,护住顾家。 当时是迫于无奈之举,顾飞白从出生起被迫女扮男装,肩上扛着整个王府的重担,这个秘密,除了王府与苏卿安,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更要提心吊胆的提防着别人,一旦泄露,那可是欺君之罪! 苏卿安没说什么。 顾飞白脸上玩世不恭之色渐渐褪去,精致眉眼间凝聚着薄戾,正色道。 “卿卿,我父亲的事情已有了些眉目。” 她压低嗓音:“我起初以为这件事是皇帝下的手,毕竟功高震主,但这些年我查到了另外一些事情,十六年前跟随我父亲出战的副将,是张丞相的弟弟!” “当初的战策,也是他提出来的——” 苏卿安微拢指尖,面色平静:“你觉得是张家动的手?” 顾飞白这些年来假作纨绔,就为让幕后人放松警惕,一边维持着表面的游手好闲,一边在暗地里调查当年之事。 她的父亲——顶天立地的男儿,上阵杀敌无数,结果余生沦为一个废人,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如何不恨? “八九不离十,他们当初拉拢我父亲不成,就想把我父亲搞下台,倘若拿得到证据,我早就把丞相那个老东西搞下去了!” 顾飞白若不手握重权,等太子登基,成了张家天下,那南宁王府的命运,也将走向终点。 “别打草惊蛇。”苏卿安提醒。 “我心中有数,所以这次北境匈奴来犯,来势汹汹,我想请命出征!”更重要的是——她要去边境,调查证据。 “丞相盯你盯的很紧,你若主动请命,只怕会因人猜忌。” “那该如何?” “无需你亲自开口,自然有人送给你。”苏卿安语气神秘莫测。 苏卿安忽然想起上一世,顾飞白的结局。 她死了,整个南宁王府不得善终,顾飞白被关进大牢,赐凌迟之刑,是将人的一片片肉硬生生割下来,新帝以此,杀鸡儆猴。 你不争,别人就会争。在皇家,不争就会死。 顾飞白:“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我希望你现在的坐姿可以规矩些。”苏卿安,“等以后有机会,换回女装吧。” 顾飞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讪讪放下了翘着的腿,无所谓的散漫道。 “我都把自己当成男人了,成天还有姑娘泡,拜托,乐不思蜀好不好?” 她握住苏卿安柔弱无骨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揩油:“啧,我们卿卿小手真软。” 看似调笑中,顾飞白俯身靠近她,低声郑重道:“卿卿,别因为这条路,毁了自己。” 她想做什么,她都知道。 顾飞白这条命是苏卿安救的,她会一直支持她,哪怕惊世骇俗。 苏卿安眸中萦绕着深沉暗色,盖过这件事,谈起另一件,“你父亲的腿,或有人可以治好。” 第678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9 这件事明显比她之前模棱两可的话更吸引顾飞白。 “我听闻过一位高人,他在医学上的造诣很高,亦有鬼手之称。” 苏卿安没说的是,前世她对医学之术颇为上心,既为旁人也为自己,意外结识了位长辈,尊他为师习得过七分,曾引荐给南宁王,“我会寻他入京,你若信得过,我便把他引荐给南宁王。” 只可惜医得了别人,却医不了自己。 “有劳卿卿。” 十六年了,换做旁人顾飞白不会信,但苏卿安,她一定信。 过了午时,苏卿安和顾飞白从酒楼中走出来。 这建安城繁华大道,酒馆商铺鳞次栉比,放在苏卿安眼底,恍若隔世。 “卖梨啊!西域进口的好梨!瞧一瞧看一看哟,夫妻恩爱不分离的梨子哟!” 伴随着商贩热情的吆喝声,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衣衫褴褛,跪在熙熙攘攘的道上,他的面前放着个掉了豁口的泥瓦碗,里面的铜钱零星可数。 单薄的身板在乍暖还寒的三月里蜷缩着,破烂不堪的衣服遮挡不住那双黑曜石般眼眸里的明亮稚气光芒。 嗓音哀求沙哑。 “大爷大娘,可怜可怜我,赏一个铜钱给我口饭吃吧。” 行色匆匆的路人为了生活奔波,停不下来的脚步走不完的路程。 从南边走过来家丁打扮的几个人,为首的尖嘴猴腮,崭新步衣,外八字迈着嚣张的步伐。 原来是丞相府的奴才朱二狗。 朱二狗抱着膀子横晃,一副高高在上的奴才嘴脸,特意拖拽着脚步晃荡荡走到小乞丐跟前,一脚踢开泥瓦碗! 碗快速轱辘到一个路人的腿上,本就历经风吹雨淋,不经磕碰,碎了。 路人回头看一眼,疼得龇牙咧嘴,怒火冲冲的想要算账,结果看到几个地痞流氓的嘴脸,吓得没敢吱声,快步走得远远的。 小乞丐眼眼睁睁看着三五个铜板滚到了路中央,后面那个恶人急急忙忙的弯腰捡起来。 “那是我的铜钱,不要抢我的钱!” 小乞丐有点急了,脸涨红的喊,站起来就要去抢回来。 朱二狗上前一脚踢在小乞丐的肚子上:“小犊子,让你在这里要饭了吗!好狗不挡道你不知道吗?” 弱小的身躯哪里扛得住恶棍的凌空一脚,后退好几步跟踉跄跄跌坐在地上。 小少年手捂着肚子,蜷缩一团,脸色苍白,眼神凌厉转瞬黯淡无力。 他抬头看到恶霸丑陋的嘴脸,痛恨自己年幼弱小,不肯就此罢休,死死咬住朱二狗的腿,被打也不肯松口,哭求叫喊。 “丞相府的官爷可怜可怜我!我家里还有位卧病在床的母亲啊在家中等着我吃饭啊!我知道张丞相最仁慈了,可怜可怜我吧……” “小犊子,让你哭,闭嘴,别哭丧!你爷爷我活的好好的!” 朱二狗脸色微变,小腿的疼痛让他狠狠踹开小乞丐,上前伸手就狂扇两个嘴巴子。 “住手!” “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孩子,丞相府的脸面在哪里?”顾飞白几个箭步飞奔过去,寒着脸将小乞丐扯起来,看向朱二狗,眼神厌恶。 张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顾飞白如此憎恨丞相府,更加不会眼睁睁看着丞相府的奴才仗势欺人,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哎哟喂,我当是哪位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来是病秧子的儿子,小病秧子。” 朱二狗仗着自己是丞相府夫人的远方亲戚,眯着三角眼撇嘴,一脸的不屑。 狗仗人势的嘴脸在朱二狗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苏卿安方走过来,听到这么一句话,眸色凝聚着深色。 “砰——!”的一声。 朱二狗竟然硬生生被人踹飞了! 沉重的身体狠狠砸在几米开外贩卖水果的摊子木架上,架子苦苦支撑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下一秒断裂,他的身体也摔在了地上! 摊主惊呆了,反应过来急得不行,满地找梨。 “我的梨啊!我的西域贩商来的梨!” 其他看热闹的都下意识后退,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南宁世子顾飞白,眉眼在阳光下冰冷凌厉,自是少年一派狂,一字一顿皆是寒。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南宁王出言不逊?” 朱二狗躺在地上,惨叫个不停,痛到面色扭曲,他得势惯了,不曾碰到敢反抗的,如今当众挨打没了脸面,立刻就大喊大叫。 “你敢打我!我可是丞相府的人!你南宁王算什么?!早就是个残废了!” “给我围起来使劲揍,打趴下我兜着!”朱二狗对那几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奴才喊道。 苏卿安站在远处,一袭清冷白色锦服,端的是缱绻矜贵,眉眼平静。 她对顾飞白有信心,区区几个家奴根本不是顾飞白的对手。 被砸了摊子的摊主还哭丧着脸,喊道:“我的梨子啊!你死得好惨啊!!你来世一定要投个好胎啊!!” 一声比一声凄绝。 好像那个唱戏的。 顾飞白觉得这老板有潜质,改行肯定能赚大钱! 太子苏子恒的马车穿越闹市要前往丞相府,前面围着一群人将道堵得水泄不通。 “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不知道给孤让路吗!” 停的太久,苏子恒有些不耐烦的沉声,往日温和眉眼也凝聚着厉色。 侍卫上前打探情况:“报告太子殿下,丞相府的家丁被人打了。” 苏子恒心下狐疑:“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 他急忙掀开帘子下马车。 在侍卫的带路,进入了包围圈。 鼻青脸肿的朱二狗看见太子殿下驾到,马上放弃了抵抗,“噗通”一声跪下,就跟看到了主心骨一样。 “太子殿下,给奴才做主啊,南宁王府的小病秧子把我们打得太严重,都爬不起来了。” 顾飞白冷笑了声,脾气没止住,差点当着苏子恒的面打人。 苏卿安拦住了她的动作。 其他人见苏卿安过来,让开了一条路。 “昭懿。” 昭懿是苏卿安的公主封号。 苏子恒看到她,愣了一下,眼中暗芒闪过,点头打招呼。 第679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0 “皇兄。”苏卿安点头道。 苏子恒在半月前西郊山送给她一份大礼,她当然记忆深刻。 人群中不泛有人偷偷去看昭懿公主,不知为何,不敢直视对方容颜,好像面对这样美好而尊贵的人,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她身上有着皇室的压迫感,不怒而威。 雪衫清冷,墨发披肩,阳光落在侧脸上,眼睫黑而长,琉璃眸,右眼角的朱红泪痣灼灼,给天仙似的眉眼平添三分妖冶的艳气,非但不俗,反而如皑皑雪山明月。 顾飞白脸色到底是缓和了些:“卿卿。” 朱二狗呆呆看着苏卿安,眼中惊艳之色浓重,可惜是公主,再怎么漂亮也不是他能肖想的,要不然那张脸……嘿嘿。 那一瞬间,苏卿安似乎瞥了他一眼,唇畔笑意温柔中有几分诡谲。 朱二狗心头重重跳了下,说不出的不安预兆,还不等仔细辨别这没由来的情绪,对方便同太子说着话,品行清冷的很。 朱二狗揉了揉眼睛,傻了,确认自己没看错,后背还爬着细碎的鸡皮疙瘩,他暗笑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昭懿公主刚刚颇为古怪吓人! 苏卿安站在顾飞白面前:“皇兄,此人依仗丞相府权势当街殴打平民,南宁世子制止反遭辱……” 话没说完,朱二狗顺口溜出去一句。 “南宁王本来就是病秧子,还不让人说吗!” 太子平时去丞相府,朱二狗都是鞍前马后周到伺候。此刻看到太子犹如来了撑腰人,更加猖狂叫嚣。 “昭懿公主,你也不能因为跟南宁世子交好,就随便轻贱我们这些奴才吧!” 苏卿安唇畔笑意淡了些,在朱二狗以及太子都有些愕然的神色中,平声说。 “既然知道自己轻贱,那就低到尘埃里。不过一个奴才,也敢打断本宫的话?” 朱二狗傻眼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面前菩萨颜容的九公主能说出来的话! 他看着苏卿安的表情,再次打了个哆嗦,寒意从脚底板窜起,竟比刚刚顾飞白对他动手还要害怕。 “昭懿,奴才也是人。”苏子恒回过神来,不赞同道。 “不听话的奴才,既不想当人,那就当狗!” 苏卿安淡笑:“皇兄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话,就差点没说,皇兄还有人话吗? “卿卿说得对!”顾飞白还鼓了鼓掌,在苏子恒有些难看的脸色下道,“简直让我醍醐灌顶啊!太子可要好好管教下你家的奴才啊,这么不听话,啧啧啧。” 顾飞白表情实在欠揍,帮苏子恒惋惜:“以后可是要欺到主人头上的。” “世子说笑了。” 苏子恒眉眼不悦,沉沉看了朱二狗一眼:“丞相府的奴才,赏罚自然有丞相府来定,不劳烦你们帮忙教训。” 朱二狗缩了缩脖子,知晓今天不好过了,苦哈哈道。 “太子饶命,奴才冤枉!奴才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话,谁知道世子突然勃然大怒,把奴才打的身上一块青一块紫。” “太子你看啊!”朱二狗委屈的撩起袖子。 苏子恒本来想关上门自家解决,谁知道这个狗奴才如此没有眼力见! “你先当街辱骂南宁王在先,以下犯上,大逆不道!”顾飞白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父亲为黎明百姓征战四方时,你还在建安城作威作福!我父亲的腿也是为了战争断的,你有什么资格诋毁?!” 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附和。 “是啊,当初没有南宁王,哪有现在的太平盛世……” “想当年南宁王的英姿,整个建安城都敬佩不已!” “就是,这朱二狗也太不要脸了!” “皇兄怎地不说话?”在苏子恒察觉到事情太大想要开溜先撤为妙的时候,苏卿安异常贴心的开口,“难道皇兄也这么觉得?觉得南宁王不过如此?”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太子身上。 苏子恒骑虎难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下马车管这闲事,心中更加恼怒朱二狗,面上温和沉稳的解释:“孤怎么会这么想……” 就在这时,一个小身影拿着那破碎的半个碗,叽里咕噜爬过来。 “太子要为草民做主啊!” 伴随着凄厉的声音,苏子恒一个脑袋两个大。 小乞丐瞧见太子,委屈道:“乞丐也是人吧?草民只是在路边乞讨,谁知道那位朱大爷突然勃然大怒,把草民打的身上一块青一块紫!” “这个坏蛋扇我三个嘴巴子,踢了好几脚,现在肚子疼得厉害啊!求官家大爷做主啊!” “官家大爷你看!” 小乞丐撩起袖子。 这操作,这话术,怎么这么眼熟呢? 朱二狗目瞪口呆,气抖冷。 这个臭乞丐竟然敢学他说话,抄他作业!! 这是抄袭! 岂有此理!! 顾飞白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子恒一股火憋在心里,面沉如水,能滴出墨来:“不识好歹的狗奴才,统统滚蛋,有多远滚多远,还有你这个乞丐也滚远点!” “皇兄,这孩子瞧着只有十二三,委实可怜。奴才当街殴打平民,辱骂南宁王父子,即使是丞相府的人也不可如此轻易放走,应当责罚!” 苏卿安慢悠悠的补刀。 顾飞白点头,是苏卿安的小挂件:“就是就是!” #善解人意 #梅开二度 “太子殿下,老爷下命令,去乡下查看田地租种情况,我们这边还得紧急办理啊!”朱二狗爬到太子脚下,央求。 当今张丞相乃是太子舅舅,苏子恒在朝堂上素来仰仗他帮衬。 所谓是亲三分向,况且南宁王一家老弱病残十几年,根本就不值得高看一眼,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用处,至于苏卿安,女流之辈,何足挂齿? 等他登基,这笔账他会一笔笔算! “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本太子就不责罚你们,速速离开这里!”苏子恒想明白后,端着太子威严,一锤定音。 话音刚落,朱二狗一伙人爬起来抬腿就跑。 老百姓东瞧西看,怅然若失的感觉。 小乞丐抬头看看这个太子殿下,有点像坏人! “皇兄真仁慈。”苏卿安由衷道。 “太子真善良。”顾飞白敬佩道。 苏子恒:“……”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喜欢听这两人说话? 明明是好话但听着怪怪的系列。 这时,突然有道身影挤进包围圈! 第68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1 “太子。”那人悲痛欲绝捧着被砸烂的梨说,“草民的梨没了!” 苏子恒脸色铁青,甩袖离开! “呜呜呜我可怜的梨子呀,太子也不要管你,你死于非命啊!” 苏卿安顺手从顾飞白腰间摸出来一个装钱的囊袋,掏出碎银,一个扔给了给梨哭丧的摊主,一个扔给了小乞丐。 “收着吧。” 两人皆是大喜。 “我的梨啊!”摊主抑扬顿挫的捧着银子,“你有下葬的钱了,终于瞑目,死得其所了!还不快谢谢昭懿公主,谢谢南宁世子!!” 顾飞白不忍直视,太浮夸,憋半天赞出一句:“你跟你的梨感情真好。” 摊主抹眼泪:“我们相依为命,不容易啊。” 顾飞白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小乞丐笑逐颜开,擦了擦脏兮兮的脸,一双眼睛如黑葡萄般明亮,还闪烁着精光,拍着胸脯保证,声音稚气。 “以后十三的命就是公主世子的了!你们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 “本宫要你的命何用?”苏卿安问,眉眼逆着春寒的光。 小乞丐笑嘻嘻道,一点也不怕:“我虽然是个乞丐,帮不上公主什么大忙,但是这建安城的小道消息,我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公主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我!” “你叫十三?”苏卿安轻声细语。 小乞丐使劲点头。 “本宫现在不需要你打探消息,拿着银子去买些吃的,换身新衣裳吧。” 她语气很温柔,在刻意收敛威严后,有种让人依赖信服的气质。 十三不由红了脸,局促的挠挠头,心想公主说话真的好好听。 顾飞白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囊,陷入沉思。 好像失去了什么。 苏卿安回府的时候,天色一暗,空中积了一整日的阴云,白光闪过,撕裂夜空,转瞬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又下雨了。”苏卿安呢喃了句。 她一路沿着红木走廊往寝宫去,在庭院中刚看到那抹身影。 雨水沿着少年身骨滴落,凉风吹动花瓣,那动人绯色飘落在他的黑色衣摆上,落花似有情留恋,良久停留着,半边残花颜色艳似姑娘胭脂泪,轻吻着他,却化不尽他身上半分山野间的冷漠孤凛。 跪亦笔直,眉作远山。 该是旖旎的画,越发不近人情了些。 苏卿安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落在那抹残红上。 跪了一天一夜,倒也耐得住,还没晕啊。 那人沉默看着她,脸色没有任何血色,眸光也冷冰冰的荒芜,像是随时都能从她身上狠狠撕咬下一块血肉。 还未屈服。 没关系,苏卿安最喜欢的,便是驯狼。 她轻描淡写的从少年身边经过:“今儿给灰灰喂食了吗?” 若素答:“喂了,它能吃的很。” 声音远去,没有公主的吩咐,其他人低头来去匆匆的走过,都当作没看见。 苏卿安走入内殿时,凉风忽而朝着她吹落着片片桃花,空气的味道是潮湿的,几乎闻不到桃花香。 她蹙眉,拂去了肩上的桃花花瓣,那花瓣却落在她的手心,孤零零、颤颤巍巍。 她微微握紧了那片桃花瓣,复而松开手,静静看着它飘向远方。 苏卿安久病缠绵,又在外奔波一天,若素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沐浴。 “他一天都跪在这么?”那人靠在床榻旁,平淡询问。 若素点头:“倔的很。” “也是身体好,还没倒呢。”苏卿安往外瞥了眼,在模糊雨幕中瞧见个轮廓,眼前杂乱的画面闪过,血淋林的。 苏卿安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仿佛遗忘的感觉。 但她分明确信重生的那一年,她没有忘记任何事情。 “若素,让暗营找个人。” “公主请说。” “鬼手天医。” 苏卿安对师父在外取的名字无力吐槽,神色自若道:“务必找到他。” 若素迟疑:“奴婢倒是听说过鬼手天医的名声,只是他向来行踪莫测,又无人见过真容……” “取笔墨来。”苏卿安微微一笑,没想到她给师父画的第一张画,便是个通缉令,她一边执起笔,一边悠闲道,“他这人脾气不大好,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你们尽管抓人,直接来硬的,他若敢跑,绑也要绑到京城。” 师父:有你是我的福气! 若素汗颜,被公主惦记上,这位鬼手天医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找师父确实是费劲,不过她倒是可以先以针灸治法为南宁王调理身体。 苏卿安想,看来要找个机会跟南宁王见上一面了。 她将画像交给若素。 苏卿安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丹青更是一绝,若素相信自家公主定是京城第一大家闺秀,但更胜于此的,是她的城府和谋策。 她的公主不会困在一方小小天地。 只是……这画的是神马?! “这——”若素震惊,盯着画像中破破烂烂的糟老头,手中还抓着两大大鸡腿,也不知道是苏卿安画的缘故,还是真人就这样,完全毁了若素对一代鬼医的崇拜印象。 苏卿安面不改色:“他长的比较丑。” “……” 虽然但是,公主你画的是不是带点私人恩怨? 短暂的安静后,若素去外面吩咐旁人了,苏卿安不喜欢内殿有外人,因此没留任何人在房中伺候,在良久的静谧中,心脏泛起抽搐似的疼。 她蹙起眉梢,面色有些白,不得不想起上一世的一些事情。 苏卿安从不是个好人,因此她想要得到岑舟的时候,用尽了千般手段。 剑客也没有办法抗拒皇命。 最后他还是入了公主府。 而这一时,只是个开始,那些鲜血淋漓的手段并没有使出来。 那这次呢…… 苏卿安望向窗外,也许是来源于命运的直觉,头一次有些迟疑。 心脏排山倒海的疼痛让她很烦躁,甚至是抗拒这种没由来的情绪,疯狂的想让她远离什么,连每一滴血液都在为之叫嚣,鼓动而汹涌。 千万!千万不要—— 苏卿安忍过那段难捱的头疼欲裂,眉眼在光影缭乱中,没有人看懂她的情绪,混乱开口。 第68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2 “若素。” “奴婢在。” “放、他、走!” 这三个字,是苏卿安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在说出的那一刹那,脑海中紧绷的弦仿佛松了下来,一切归于风平浪静。 从此以后,他还是那个一剑定九州的少年剑客,而她是建安城内的昭懿公主。 完全不同的,另一场命运齿轮。 若素诧异不已,疑问的话又咽了下去。 苏卿安从来不是会因为别人受苦而心软的人,那她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决定放走岑舟? 若素无法思考,走出了内殿,一直走到岑舟面前,低声道。 “你的请求,公主答应了。” 岑舟抬起头,睫毛滚落雨珠,眸极其黑。 若素微惊,退后半步。 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就像是在狼群中长大的少年。 岑舟收回了目光,拿起放在身侧的剑,缓缓站起身来,风雨交加,跪的太久,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骨骼随着动作发出咔嚓的声响,连脑袋也昏沉,身上的温度分不出冷热。 他踉跄跌了一步,呼吸微沉。 若素刚要伸手去扶,少年以剑撑地,站稳了身形,避开她的手,声音沙而哑,生涩的:“不用。” 防备的姿态。 背脊挺的像是一条直线。 剑鞘重重抵着地面,撑着剑的手指修长森白。 岑舟只给了自己两秒喘息的时间,转身毫不停留的往外走,步伐牵强不稳,背影被雨幕弄的模糊,不属于这人间。 “等等——” 身后缱绻柔和的嗓音响起,宛若弦乐。 岑舟背影顿住。 “今晚留宿西厢房,明日雨停了再走。”苏卿安撑着伞,站在屋檐下,看着少年的背影。 “我现在可以走。”岑舟没回头,喉结滚动,吐出平淡拒绝。 “好。”苏卿安笑,“你今日踏出公主府,明日就留在府里当暗卫吧。” 威胁人这套,苏卿安贯来得心应手。 夜深了。 内殿熏着的沉香好闻,袅袅从青枝缠花香炉中升起。 这个时辰,这个时候,该安眠的苏卿安,此刻脸色阴沉的披着单薄外衣,坐在床头,琉璃眸中凝聚着厉色:“你不说话会死吗?” 养生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类似于菜市场大妈用的大喇叭,在黑夜中散发着莹莹绿光,铿锵有力的喊道: “爱你孤身去探望!” “爱你照顾的模样。” “爱你对持过高烧。” “不肯哭一场!” “……” 祁楼猜测苏卿安如果是个现代人,现在一定会想骂国粹,然而对方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现在大概会想把他拖出去斩了。 他的歌声激动而高昂。 “去吗?配吗?这孤寂的深夜!” “战吗?战啊!以最伟大的爱!”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苏卿安:“……” 我谢谢你。 “嘎吱——”是门被推开的声响。 隐隐的影子落在地面上。 紧接着门被合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这是公主府的西厢房,给了岑舟住,屋内没有点烛火,幽幽暗暗。 苏卿安站在门口,她夜里出来,走的急,也没披大氅,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裙摆淋湿了许些,三千墨发披散在身后,几缕贴着白皙肌肤,沾染着潮意。 她拿着伞,眸光在昏暗中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床榻的方向,缓步走过去,跟猫步似的,没有一丁点的声响。 苏卿安并不想一晚上听某个茶壶激情唱着不知何调的歌曲,更不想被折磨一晚上,另一方面,她也很想知道,她的身体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他。 祁楼把自己给唱的热血沸腾,整个人都在发光,悄悄在苏卿安耳边说。 “我都查过了,救赎文标准打开方法——你现在温柔的上前,给他冷敷喂药,最好用嘴喂!为了避免误会,直接在这里守一晚上,绝不能让别人顶替了你的功劳,等到第二天,他就会爱上你,目前黑化值80,一定会掉光光!!” “啊。”苏卿安,“好天真。” 苏卿安停在了床头,站在阴影里看着床榻上的身影,眸色幽深难辨。 少年睡也睡的板正,跟直尺量过一样,怀里还抱着剑。 苏卿安弯下腰,用手去探他的体温。 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对方的额头,手腕就陡然被狠重到能捏碎骨头的力道扣住! 紧接着整个人身体踉跄,视线天旋地转,撑着的伞摔在了地上,滚出去好几圈,苏卿安低低闷哼了声,被人压在床上,一把寒剑抵在她的脖子上! 哦。 这可真是份大礼。 祁楼也傻眼了。 岑小舟,有时候警惕性太强也不是件好事,你失去了温柔! 床幔随着剧烈的动作,层层摇晃着,深灰色的纱幔散开,模模糊糊倒映出床上的两个人,姿势暧昧。 “公主来做什么?”岑舟将她抵在床上,在看清楚女子的脸时,眸光凝滞了一瞬间,握着剑的手没松,居高临下审视她,声音从喉咙中滚出,淡淡的,很哑。 苏卿安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滚烫体温,烧的不轻,不同于以往的冰凉,这种烫直接从相贴的身体蔓延到心尖。 对方的状态显然不是那么好,此刻也只是处于本能的警惕用剑抵着她,大概是刚沐完浴,身上有些湿,黑色领口两段锁骨若隐若现,在昏暗中冷冰冰的白,锋利却诱人。 “这又没有第二个人,当然是来看你。” 她不喜欢这种被强行桎梏的感觉,奈何武力一直不是她的强项,因此也没做无用功的挣扎,躺在床上,牵起唇角,对他笑的温和,眉眼有皇室的威严矜贵。 几秒的对持间,呼吸浅浅交融,少年修长滚烫的身躯撑在她上方,眼中的警戒并没有半分褪去的趋势,显然根本不相信她的理由。 “不信啊……”苏卿安舔了下唇,“那怎么办呢?” 她的嗓音低到轻柔,平添痴缠的缠绵感,甚至像是情人间耳鬓厮磨的呢喃,多出隐晦的暧昧。 苏卿安抬起手。 岑舟大脑由于高烧昏昏沉沉,意识也趋于模糊,用尽力气桎梏她,在苏卿安抬起手时,将剑往下压,声音沙哑而命令,是强弩之弓。 “别动。” 第68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3 “别动。” 冰凉剑刃贴着喉咙,毫不怜惜的划出一道口子,青丝铺在身下,女子颈项纤细弧度会异常明显,白皙肌肤上压出浅浅的血痕,争先恐后的从血管冒着血珠! 苏卿安却不在乎,根本没有因为岑舟的动作而停下,指尖颇有些轻佻之意的划过少年的领口,触碰过发烫的锁骨。 岑舟立刻抓住她的手腕,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下颚也凌厉,透着冰冷怒意。 苏卿安知道他根本没有任何力气,甚至是虚张声势,愈发肆无忌惮,在对方的目光中,指腹压在了他的唇上,含笑慵懒道。 “这么不信任我,真的很让人伤心啊,怎么就不能因为你这张脸而过来呢?” 此话不假,至少在这一刻,他眉眼间精致到单薄,生病的脆弱感格外勾人。 眼神因为她的话而起的怔愣,也叫人着迷,想要更多,摧毁更多,那些由她而起,打破规则,意乱情迷的情绪。 捏着腕骨的修长手指更紧了,留下清晰的青紫的指痕。 苏卿安从来没有跟人靠的这么近过,鼻翼都充盈着独属于少年的气息,似雪山之巅纯净的冰川,一丝一缕钻入呼吸,凉的,强烈的,清醒的。 她微微撑起上半身,抬头时忽略了颈项的寒剑,鼻尖几乎撞上少年高挺的鼻梁,然后说:“你身上好烫。” 岑舟近乎狼狈的甩开她,飞快将剑收回了回去,翻身下床,动作快到好似触碰到燎人的火,盯着她,喉中压抑着高烧的咳嗽声,嗓子越来越哑了,竟还有几分性感,很快被怒火取代,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两个字:“出去!” 不稳的气息,让人探寻。 “你是狼养大的吗?”苏卿安身子弱,大概是刚受了寒这一折腾就受不了,从床上坐起来,活动了下手腕,头也不抬的问。 少年站在地上,无动于衷。 “这么警惕。” 苏卿安补上后半句话,发丝和衣裙微有些凌乱,颈项和手腕都因为刚刚粗暴的动作留下了明显磕碰的红痕。 岑舟停了一秒不到,移开目光,眉心微皱,再次加重语气:“出去。” 他一开始以为是刺客,更不会想到堂堂建安城昭懿公主会深夜来一个男子的房间。 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剑拔弩张,对方身上的排斥感不知只针对她,还是所有人都一样。 “你对我动手,又赶我出去,现在江湖的规矩都是这样吗?”苏卿安站起身。 岑舟生硬提醒她:“是您先过来的。” “本宫过来是忧心你发烧,出于好意,而你以下犯上,是不分尊卑,这是两件事。”苏卿安挑眉走向他,距离逼近,“如何能混为一谈?” 岑舟不习惯跟人靠那么近,退后一步。 “公主到底想如何?” “说了,补偿本宫。”苏卿安再度往前走。 他再退一步。 苏卿安不肯这么轻易放过,步步紧逼。 少年却没再退,背脊凌厉绷直,侧脸愈发显得肃杀,大脑因为高烧有些昏沉迟缓,连视线也模糊,气势也没落下乘,定定看着苏卿安。 “你这般姿色——”她似是呢喃,“不想当公主府的暗卫,那当面首如何?” 岑舟眼睫猝不及防的一颤,眼神有些破冰的惊愕。 也许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话,苏卿安能感觉到他平静表面下排山倒海的震惊,突然心情大好。 “公主自重。” 两天时间,他说了第二遍。 少年剑客将长剑背在身后,身姿笔挺如青松冬柏,挟裹着山野孤鸿者的气息,一身黑衣一把剑,眉眼写满拒绝疏离。 阴影在高挺鼻梁一侧透落下清冷诱人的弧度,唇很薄,有些红,下颌分明,此刻绷成流畅的线条,有些生病的脆弱感和少年气。 更为致命的是,他在说话时,左侧脸颊会有若隐若现的酒窝。 有些想让苏卿安……把酒窝给挖下来。 只是这种东西,注定是无法占为己有的。 苏卿安不得不承认,她对岑舟所有的兴趣都来源于对方——永远冷漠的态度,永不屈服的眼神,和那张脸。 她漫不经心的将一个白玉药瓶放在了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服两颗,别把自己的命烧死了。” 岑舟侧过折身,让她走,连一句谢谢和眼神都没有。 黑衣随着动作,露出腰间青色玉佩。 苏卿安隐约觉得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她同他擦肩而过:“岑舟。” 公主低眸浅笑:“你自由了,别再让我见到你。” 因为自由的期限。 她说了算。 翌日,苏卿安醒来的时候,听说岑舟已经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几时走的,又去了哪里,推开门早就看不到身影,连床铺的温度也是冷的。 唯一证明存在的,是他留在紫檀木桌上的药。 从未动过。 “这药……”若素刚要问,就听苏卿安说。 “扔了吧。” 祁楼:“……” 曾经有一个人。 温柔送到他面前他不要,后来,啧。 … 皇宫。 琉璃瓦,朱红墙。 天下无数英雄竞折腰,埋葬地。 那青石板的缝隙中,还残留着当年的血,怎么擦也擦不掉,血迹斑斑,提醒着一代又一代人。 如今贵妃正风光得宠,深得帝心,又为梁帝诞下了四皇子,加之其父是刑部尚书,在最近一桩案件上立了大功。 就连皇后也要退避一二! 正殿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酒色靡靡。 苏卿安一路走来,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她生在这,死在这,什么也没带来。 万箭穿心的痛,她又怎能一人独品? 她凝视着正殿最上方的位置,帝王、皇后、还有今晚的寿星都没有来。 “卿卿!”顾飞白打眼看到苏卿安,眼前一亮,立刻越过张淑凉,屁颠屁颠的走了过去。 苏卿安对她点头。 少年郎今日也是一身红,嚣张又恣肆。 这次的生辰,操办的隆重,但凡是在京的皇子公主悉数到了场,还有年轻的世家子弟、年迈的朝臣长辈。 苏卿安猜测梁帝不会只因为喜欢红颜才为此大办生辰宴,她这位父皇并非贪图美色之人,想来,扶持贵妃母家,敲打皇后的意图更多些。 皇后这个位置,也未必多轻松。 张淑凉看到了苏卿安,对她露出了挑衅的笑,然后被后者全盘无视。 “都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端方含笑的声音落下。 所有人屈膝行礼,齐声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卿安眯着眸,看着那道正红色宫装的身影,裙摆上的牡丹活灵活现,发髻别着琉璃步摇,随着走路的动作并未晃动,借着灯火反射出华丽却腐朽的色泽。 第68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4 “姑姑!”张淑凉看到皇后过来,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亲热的走过去,拉耸嘴角委屈道。 皇后面上含笑,实则眼皮子已经开始跳了。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光走来了! 随着张淑凉挽住了自己的手臂,皇后嘴角也开始抽搐,不知这次又有什么幺蛾子。 “我不知哪里得罪了九公主,把我推下河不说,昨日又出言伤我,这是不是看不起丞相府,九公主这架子未免太大了些,姑姑你要为我作主呀!!” 张淑凉心心念念来告状,腹稿都打了一万遍。 乍见岑舟,就被他吸引。能够在丞相府留下来可遇不可求,欢喜不到三日,硬生生的就要被苏卿安掠走。 不可以,她一定要让苏卿安见识到她的厉害! 九公主这三个字让皇后停顿片刻,暂且无暇计较侄女没脑子的告状,朝着苏卿安看过来,视线越过人群与灯火相撞,她在对方那与生母三分肖似的眉眼上停顿片刻,视线定格在那颗泪痣上。 脸上笑意淡了些。 当初那个女人也有一颗泪痣,不过是个短命的。 没了利用价值,又知晓她太多秘密,只能去死。 如今,苏卿安亭亭玉立,才貌双绝,让皇后生出许些不喜,一个奴仆生下的女儿,怎么能有这样的机缘?明明连她的儿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姑姑,你一定要好好惩罚她!最好罚公主府三个月的月供!” “……” 如果换个时候,皇后就真罚了,她心里骂张淑凉告状也不挑个好日子,这时候算怎么回事? 不过惩戒不了,教训还是要教训的。 苏卿安平静看着皇后,视线晦涩难明。 “卿安最近脾气见长。” 皇后面容端庄,雍容华贵,到底是出身名门,又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威严不用说,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女孩子家家的,跟阿欢一样乖巧亲人才好。” 顾飞白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狭长丹凤眼掠过皇后,眸底寒凉一闪而逝。 “皇后娘娘可别听信一方谗言,怪罪我们卿卿算怎么回事。” “飞白这话是本宫说错了?”皇后挑眉,看向顾飞白的眼神慈爱到像是看着寻常小辈,那样虚伪的眼神让顾飞白想吐,语气关切。 “事情如何,本宫还是清楚的,你在明事理这块,也要多学学你父亲。” “我做事自有我父亲教导,不由皇后娘娘操心。”她还敢提南宁王! 皇后的视线掠过顾飞白,平和对苏卿安道。 “你是公主,大人有大量,有什么不能好好相处的,更该和睦不是?怎么能跟小孩子计较,淑凉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不过卿安出落的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皇后半含笑,别有深意,“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跟你母亲一样。” “母后教训的是。”苏卿安温淡道。 皇后不过是在借此敲打苏卿安,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以为是谁呢,句句往人心窝子上戳,原来是皇后娘娘啊。” 娇媚声线几乎是拐了十八个弯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慵懒得不行。 所有人看到了那浅步走来的水红身影,以及身旁的帝王,微惊之下跪在了地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夜晚的建安城繁华如故,灯火通明。 黑衣修挺的身影从灯火阑珊中走来,路过周围一切热闹浮华,都与他无关。肩上落着月色,腰间别剑,霜寒九州。 一家铺子门前。 “想当什么?”当铺的老板瞧见来人,立刻站起身来,腰背因着岁数大了,微微驮着。 “麻烦帮忙看下玉佩。” 冷淡嗓音落下。 岑舟从腰间取下玉佩,放到柜台上。 当铺老板多看了面前的少年好几眼,年纪不大,性情倒沉稳,眉眼生的好看,眼中藏着风霜孤凉,不似寻常人。 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了些,带着病气的脆弱感。 “这玉佩……”当铺老板拿起来端详两眼,莹莹碧色,质地上乘,手感冰凉细腻,他皱了下眉,拿出放大镜仔细瞧着,“是上好的和田玉,建安十多年前的成品啊,大户人家,有年头了,嘶……玉佩中间还摔过?有道裂痕啊。” 岑舟视线锁着他:“能看出是京城哪户人家的?” “这看不出来,挺多达官贵人都买过这种类似的玉佩。”当铺老板下意识的回答,摇摇头,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纳了闷了。 岑舟垂下眸。 “你要当吗?价格好商量!我在建安城都干了几十年了,多少落魄的世家都来我这典当过,绝对不坑人!” “不当。”岑舟拿起玉佩,“多谢。” “你以后想卖记得优先考虑我啊!”当铺老板喊道,坐回去,隐隐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又想不起来。 少年走在灯火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指腹摩挲着。 岑舟是个孤儿。 至少他师父是这么跟他说的。 出身不详,父母不详。 硬要说父母的话,应该是狼,他是在深山狼群里长大的。 师父说,当时看见他的时候,少年大概只有七八岁,混迹在狼群中,比同龄人要高上好一截,面容稚嫩又青涩,睫毛是纤软的,那双眼睛却黑到极致,凶戾又冷血,透着兽类狼性的漠然,嘴角残留着撕咬血肉的残忍血迹。 岑舟的师父是个不太靠谱的江湖侠客,一身剑法傍身,已经到了孤独求败的境界,打遍天下无敌手。 寂寞使然,他游历四方,于是捡到了岑舟,本只是偶然,但见小少年打架的狠劲,突然动了心思,教他几招剑招。 没想到一个孩子天赋绝伦。 想到自己孑然一身,便当成自己衣钵的继承人。 事实证明,大侠也不会养孩子,把小少年养成了一个冷冰冰的冰块,师父为此骂骂咧咧了不少次。 这块玉佩,是岑舟从出生开始唯一带在身边的东西,也许是,亲生父母唯一的线索。 他之所以来建安,也正因为如此,遗憾的是,人生十七载,再无当年事。 第68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5 皇宫。 大殿金碧辉煌。 伴随着皇帝的到来,一时间,整个大殿都是恭恭敬敬的回音。 “起来罢。”低沉浑厚的声音落下,众人才敢起身。 帝王坐在最上方,气势平静内敛,龙袍上绣着的双龙栩栩如生,透出杀伐气。 苏卿安看着上方的人,掩下眸中深色。 梁帝此人,朝堂礼贤下士,战场开疆拓土,毫无疑问,他是位百姓爱戴的明君。 但少有人知——梁帝的皇位,是踩着前任储君的尸骨走过来的。 历史向来是胜利者谱写! 不知是否是手段过于残忍的报应,他后宫子嗣稀少,绝大多数都死于非命,至今只有四名皇子,和三位公主。 太子苏子恒是嫡长子,品行端方,二皇子夭折,三皇子暴毙,四皇子是贵妃娘娘诞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唯一让皇帝的欣慰的,大概就是健康。 五公主死于天花,六公主是章贵嫔的女儿,章贵嫔性情温柔小意,不太起眼,公主继承了母亲的性格,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 七、八皇子公主是对龙凤胎,七皇子长大成人,性情平庸木讷,并不讨喜,八公主生下之后即夭折。苏卿安是九公主,然后是她的亲生妹妹,十公主苏茉欢。 十一皇子四岁时落水身亡,再就是十二皇子,媛妃所生,在历经那么多公主皇子夭折,可谓所有人都对十二皇子保佑厚望,只可惜,十二皇子生下来,天生哮喘,体弱多病,让梁帝大为失望。 公主当然不可能继承皇位,那么太子就只能从四位皇子中出,四皇子只有蛮力没有脑力,七皇子过于平庸,十二皇子又先天体弱,于情于理,苏子恒贵为嫡长子,又品行良好,都该是未来储君。 苏卿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饮了口酒,压下喉中的咳声。 报应又如何?短命又怎样?她不怕噩梦缠身不得解脱,也不怕一生无后半世短命,更不怕众叛亲离孤家寡人! 哪怕只活短短二十载,她也要踏着森森白骨和血流成河,掌江山主沉浮。 跟在梁帝走过来的正是今晚寿宴的主角——贵妃,南婉儿。 正红色只有正宫皇后才可以穿,而南婉儿将那身水红色裙装穿的妩媚多姿,娇艳万分,从相貌上来看,竟是将皇后都比了去。 皇后看着皇帝竟是和贵妃一起来的,脸上笑容僵了片刻,落座在皇帝身边,看着南婉儿那张年轻的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皱纹,转瞬又想。 南婉儿才得宠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越不过自己这个正宫?皇帝再宠着贵妃也要敬重她这个中宫,只要她谨慎,没有人能把她从皇后的位置拉下来,南婉儿还要眼睁睁看着她的儿子坐在太子的宝座! “妹妹这是什么话,我也只是同卿安说了两句话。” “哟。”南婉儿挑眉,“可不是吗,句句为人着想,你可真照顾卿安。” 她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向苏卿安:“不过我瞧着,卿安长的跟皇上更像些。” “够了。”帝王淡淡出声,因着贵妃的话,多看了苏卿安两眼,黑眸深沉,摩挲着玉扳指,冷漠眉眼有稍许松动。 贵妃这话不假,苏卿安这张脸除了一颗泪痣,是十成十的随了皇帝,从眉眼到下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神色举止也像,只是较男性的硬朗,平添许些柔和。 皇后眼中不喜一闪而逝,面上不动声色的对苏卿安道:“本宫说你两句,是让你多跟别人好好相处,你还委屈了?” 皇帝在这,再争论这些到底是上不得台面。 帝王不喜,苏卿安也该懂。 “没关系的。”苏卿安声音温柔,“我明白母后是为了儿臣好,才会说不想让儿臣像母亲一样,只是这么一说,儿臣颇有些遏制不住思念之情,儿臣会管理好自己的心绪,不关皇后娘娘的事。” 皇后微顿,话是这么说,但怎么……怪怪的? 苏卿安继而道:“卿安自知生母身份低微,比不上旁人。当初母亲还在的时候与母后颇为要好,卿安仍然记得母亲伺候您伺候的尽心尽力,日后儿臣也会像母亲一样孝敬您。” 皇后:“……” 她说了倒也没有完全说。 苏卿安的意思大概是:虽然我很伤心但是没有关系,母后说的都是对的,我会体恤母后,母后也不必过多放在心上。 #茶里茶气 #以茶制敌 帝王动作凝滞,再次看向苏卿安。 苏卿安含笑对上梁帝的眼神,善解人意:“儿臣一定谨遵母后的话,也会孝敬父皇,儿臣明白父皇非常心疼儿女,但您日理万机,不要为这种小事动怒,只要心中牵挂,卿安就觉得满足了。” 梁帝沉默,这话说的他不想管都不行,一个个高帽子给他扣的,苏卿安以前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梁帝放下了筷子,扭头看向皇后:“你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皇后察觉到梁帝的不悦,嘴角抽动了两下,竟不知从何解释,牵强道:“是卿安想太多了,我没……” “你不说她也不会这么想,还是说有人乱嚼舌根?”梁帝不喜宫中争论这些,“以后不要随便说,你位居中宫,该知道什么能说。” 本来想训斥苏卿安两句,结果转头就被梁帝给说了,皇后还不敢反驳,心底憋了一肚子的火,咬碎银牙,说好。 贵妃娘娘捂住了嘴,笑的欢,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偏生有副黄莺般的嗓子,即使是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也像是撒娇般黏糊:“卿安年纪小就这么懂事,知道体贴母后,皇后娘娘可不能不分是非呀。” 皇后攥紧了手,皮笑肉不笑:“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不说这些了罢。” 她心想苏卿安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弄死那个女人的时候,就应该连带着苏卿安一起弄死,好在苏茉欢性情软讨喜,容易掌控! 苏卿安低低咳嗽了好几声,一声比一声羸弱,眉眼间病气缠绵,很是感动的道。 第685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6 “父皇千万不要因为这些事说母后,儿臣受委屈没关系,只盼着父皇母后相敬如宾。” 梁帝今天忍不住第三次看了苏卿安很多次,对上那张和自己极为相像的脸,也生不起什么气,当她闹闹小脾气。 “行了,你身子不大好,别在那站着,坐下吧。” “谢父皇关怀。” 这、这就完了? 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张淑凉瞠目结舌,开了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被皇后狠狠瞪了一眼,也不敢说话了。 皇后平白无故被梁帝说了,还要看着梁帝跟贵妃恩恩爱爱,心里能好受?转头看向坐在下方的大儿子,心情才勉强好转了些。 她的子恒天资聪颖,风光霁月,定是一个好储君。 谁也别想把她的孩子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 “飞白。”梁帝的目光巡视了一圈,落在顾飞白身上,“长高了。” 顾飞白挺了挺胸膛:“我现在都能上阵杀敌了!” 张淑凉噗嗤一笑,撇撇嘴,心想怕是刚到战场,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这一声笑,在全场寂静,有些突兀。 当张淑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皇后一脸阴沉的盯着她,其他人眼神古怪,皇帝也是一脸淡淡。 她心底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时候笑,干巴巴解释:“臣女刚刚想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一时情难自禁。” 梁帝扯了下唇角,没说什么,心想,朕看你像个笑话! 皇后自知侄女在皇帝面前讨了嫌,有些急,她还指望着张淑凉成为太子妃,自然是要过皇帝的眼,连忙想为其解释,梁帝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继续和颜悦色的跟顾飞白交谈。 “你父亲怎么没来?” 顾飞白流露出黯然神色:“父亲有病在身,心力交瘁,不能来为贵妃娘娘祝寿,特意让微臣前来。” 梁帝叹了口气,眼中有些缅怀遗憾之色,几分真,几分假:“可惜了。” 众人本以为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道梁帝突然问了一句—— “你也想跟你父亲一样上战场?” 南宁王当年战功赫赫,若不是双腿被废,只怕现在还能威震一方。 “是。”顾飞白心神一紧,摸不清帝王的心思,大着胆子应下,语气铿锵有力,“臣也想为皇上分忧,开疆拓土,不辱没顾家门楣!” 梁帝没在第一时间说话。 皇后眼皮微跳,心中有不大好的预感,当年丞相府费尽心思除了南宁王,倘若顾飞白再起来,对他们可不是好事。 她急着岔开话题。 “那好。”梁帝眉眼间有道很浅的褶子,是经常皱眉留下来的,冷硬而俊美,蕴含着帝王的威严,嗓音不辨情绪,“这次与北部匈奴一战,朕命你为副将,跟随张将军一同前往边境,你可领命?” 现场骤然掀起波澜,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不同的错愕情绪,有人惊讶,有人打探,也有人……惊慌。 匈奴凶狠,二月突然突袭西梁北部边境,国土被进犯,帝王如何能忍? 朝堂为此争论不休,目前还没有出战领兵的人选。 “皇上,万万不可!”丞相摸了摸白胡子,站起身来阻拦,他年逾七十,一把老骨头,身上是常年堆积的威亚,眉眼布满褶皱的深沉,那双精光的眼睛不似其他老者般浑浊,“此事非同小可,顾飞白一个黄毛小儿——” “你可领命?”梁帝无视了所有人,眼神锋利,紧锁着顾飞白。 顾飞白惊喜不已,直接跪下:“微臣愿意!” 她正愁该如何绕过皇后一族的阻拦,重振南宁王府,打瞌睡的时候帝王就送来了枕头,无论这是不是陷阱,顾飞白都得跳,尽力一博! “那就这么定了。”梁帝眉眼舒展。 张丞相不赞同道:“皇上,南宁世子从未上过战场,这一战又过于凶险,应为黎民百姓负责,派出合适的人选,更何况世子万一伤着,伤心的可是南宁王!” 口口声声,都是为百姓和顾飞白着想。 可是顾飞白知道,他们只是怕自己立了军功,查出当年父亲在战场被害的证据,报复丞相府。 她低着头,遮住眼中恨意,悄然看向苏卿安,嘴角又流露出点笑意来,跟对方眨眨眼睛。 这画面放到别人眼底,便是,南宁世子又又又对昭宁公主情根深种了! 梁帝坐在高台上,闻言瞥了张丞相一眼:“爱卿忘记飞白的父亲是谁了?” “虎父无犬子。”梁帝,“顾飞白,朕要你令击溃匈奴,你必须做到!” 顾飞白沉着道:“微臣愿立下军令状,一年之内,让匈奴再不敢靠近西梁国土半步!” “子恒,你怎么看?”梁帝话锋一转,毫无预兆指向太子。 一面是舅舅,一面是父皇。 皇后脸色微变,心中为苏子恒掐了把汗,皇帝一直忌讳一家独大,这种事回答不好,恐生嫌隙。 苏子恒顿了顿,面对所有人的目光,余光瞥了张丞相一眼。 张丞相对他微微摇头。 苏子恒抿了下唇,垂下眸,恭敬对父皇说:“父皇亲口点将,定能让西梁大获全胜!” 暗中看向顾飞白和苏卿安的眼神却有些冰冷。 梁帝对这句话,也没表现出什么愉悦的情绪。 此话一出,直接拦死了其他人的话,梁帝也无意停留在这个话题,眉眼始终高深莫测。 皇后看着帝王的侧脸,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无论是哪种,都让她觉得心寒,暗中给哥哥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以后再说。 张丞相做罢,深深看了一眼顾飞白。 贵妃娘娘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脸上笑意真切了些,总之皇后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来,姐姐,今儿是我的生辰,陪妹妹喝杯酒吧。” 皇后勉强喝下。 贵妃心里愉悦的哼着歌,转瞬看到自己那个坐在下面威武雄壮胡吃海塞的大块头儿子,再看看皇后家里修长伟岸的太子,顿时笑意消失,已经想好回去改怎么收拾这个不争气的逆子了。 四皇子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悄悄看了看母妃。 啊! 好可怕! 他连忙奖励了一个大鸭腿安慰自己,吃的满嘴溜油,不忘想——这鸭腿真好吃,一定要给母妃和卿安妹妹一人留一个。 贵妃看他还在吃,气抖冷。 吃吃吃,吃不死你!! “对了,今天没看到苏茉欢啊,你那个妹妹。”顾飞白想到什么。 “她生病了,没有来。”苏卿安语气平淡。 顾飞白皱了下眉,欲言又止,中途离开了大殿,出去溜达醒酒,结果还真碰到一个宫女,央求她把杏仁酥端上去。 第687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7 顾飞白一脸惊恐,拔腿就跑! 宫女:??? “卿卿,你真是料事如神!那盘杏仁酥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刻钟。”苏卿安轻声道。 寿宴进行到一半,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后娘娘竟然当场吐了血! 本来寿宴进行得好好的,欢声笑语,将宴前的风波揭了过去,皇后上一秒还好端端的跟人说这下,下一秒脸色就变了,一口血呕出来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宫女尖叫了声,全场都有些混乱。 皇后面色惨白如纸,颤抖着指向面前的杏仁酥说上一句:“糕点里有毒!” 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人就晕了过去。 那一口黑血在桌面上触目惊心,整个寿宴人仰马翻。 一国皇后中毒,这可不是小事! 其他人再看着自己面前的膳食,都觉得头皮发麻。 贵妃脸色微变,从原地站起身来:“怎么可能……” 这次她的寿宴,也是她亲手操办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脱不了干系,只怕还会有人怀疑是她下毒。 真晦气! 贵妃糟心的想,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的脸色。 梁帝面色沉沉,眉头紧缩,除此之外,也窥不出帝王心绪。 贵妃咬了咬唇,是谁有这么多的胆子能越过她,给皇后下毒?如此以来,她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还要帮皇后彻查这件事情。 真晦气! 贵妃再一次在心里骂到。 “母后!”太子苏子恒侧脸线条紧绷。 顾飞白神色惊愕。 “我们走吧。”苏卿安漠声道。 混乱中,太子似乎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像是没有。 上一世,皇后在贵妃寿宴上身重剧毒,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顾飞白的身上! 只因一盘杏仁酥。 后来虽然调查清楚了真相,但顾飞白也因此错过了出征边境的机会,更是在丞相府的接连打压节节败退。 从今天开始,之后的路都会不一样,苏卿安永远热爱新鲜而未知的存在。 只是……皇后找不到机会对付顾飞白,又不能让这一招棋白下,那她会对付谁? “北伐之事迫在眉睫,在这之前,你谨慎些。”苏卿安和顾飞白走在离宫的道上。 “这次北伐的主将是张丞相的弟弟,也是当初跟南宁王上战场的副领,对方如果阻止不了你出征,又不想你崛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死在战场上。” 苏卿安客观坦言道:“张将军虽然智商不够,可手段阴狠,再加上丞相是他兄长,张丞相老谋深算,你千万要小心。” 顾飞白看着她沉静的眼眸,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行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前有狼后有虎,她能做的,便是放手一搏! “卿卿,他当初敢让我父亲在战场上失去了双腿,我也能让他死在战场上。” 后半句话,顾飞白压得极低,无端透出渗人冷意。 “我不只要他的命,还要找到他当初通敌叛国害我父亲的证据,如果他倒了,丞相府乃至皇后、太子都会被牵连!” “京城一切有我,南宁王我会帮你照料。”苏卿安嗓音温柔,将人密不透风的包裹着。 “到了北境,切勿忘记战局传信,我虽不通武艺,但在兵法上,略知一二。” 此次战局复杂,顾飞白也不敢小瞧,她知道苏卿安的能力,点头说好:“有你在京,我无后顾之忧!” 苏卿安是她,此生挚友。 得一知己,胜过天下。 苏卿安静了半晌,声音被风吹散,又回荡在宫墙之中,随时冲破万丈枷锁,扶摇直上九万里。 “无论如何,都没有你的生命重要。如果真到绝境,一切都可以舍弃,你要活着回来。” 权利地位,利益证据,随便什么,全都扔掉,无论相关不相关,有利不有利,只要顾飞白活着回来,只要可以平安。 她的眉眼近乎冷血:“牺牲别人也可以,你明白吗?” 苏卿安这种人,亦正亦邪,难以琢磨。 她会为了利益敢牺牲自己性命也无畏,宁负天下人不负己,但是换在顾飞白的身上。 她不要利益,她要顾飞白。 顾飞白也不敢说这十多年看透了苏卿安,但那又如何呢?她知道对方永远不会伤害她。 是永远。 “卿卿。”顾飞白低声一笑,“我舍不得你一个人。” 舍不得看向苏卿安独自一人走向万丈深渊,所以她一定会活着。 顾飞白慢悠悠的走着,影子重叠在一起:“我还等着回来跟你喝酒呢,不过你那身子,喝几口就醉了,没劲唉……” “贪杯误事。”苏卿安纠正她。 宫道对面,迎面走来修挺身影。 三人打了照面,青年一袭深蓝长衫,清冷严正,颔首:“昭懿公主,南宁世子。” “太傅。”苏卿安淡淡一笑。 顾飞白见到他,虎躯一震,就跟老鼠见了猫,连忙躲在苏卿安身后,连招呼也不打了,催促:“快走快走,别理这个老古板。” 太傅瞥了顾飞白一眼,侧脸在月光下泛着冷白,薄唇弧度凉薄严苛,并未计较,径直走过。 太子太傅,陆南序。 是太子的老师,年纪轻轻,学识不凡。 顾飞白本就看不惯太子,那就更不可能看惯陆南序了。 “太傅今年二十六,比你年长十岁,是你长辈,你起码尊重他些。” 顾飞白气的瞪眼:“我看他今年起码三十六!你是不知道,规矩比我爹都多!上次我被罚跪,就是被陆南序连累的!” “……那你是擅闯宫门在先。” 顾飞白恣肆潇洒惯了,最怕就是那种严苛雅正的人,整个京城,再也挑不出比陆南序还变态的人了。 偏偏对方还不尊重她世子的身份,该罚就罚,连通融都不会。 啧啧啧,能当太子的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狼狈为奸,同流合污! 他们真正的结仇要从很早以前开始,那时候还是小屁孩的她因为没写完他布置的作业,在书院被陆南序打!屁!股! 当时小小的顾飞白真的惊呆了,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蔑视,从那以后看陆南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顾飞白深恶痛绝:“将来哪家姑娘嫁给这个狗东西,我一定去抢亲!” 丞相府,书房。 北伐主将张将军大步踏入书房,气愤道。 第688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8 北伐主将张将军大步踏入书房,气愤道:“皇帝真是瞎了狗眼,怎么能让顾飞白那小子跟我上战场?!也不怕他被吓得屁滚尿流!” 张丞相煮着茶:“皇帝这是忌惮我们张家了。” 近些年的打压接二连三,张丞相只盼着皇帝早死,太子可以顺利登基。 “子恒还要仰仗二位舅舅支持。”苏子恒坐在旁边,拱手道。 看着苏子恒的脸,张丞相暗叹口气。 到底是年轻,浮躁!浮躁啊! 岑舟晚上回了丞相府,踏过曲折游廊,去书房找张丞相,准备辞行。 少年刚抬起手要敲门,里面的一句话猝不及防落入耳边。 “我看顾飞白一定是怀疑了什么,才会去战场,如果真的要让顾飞白找到我们当初跟匈奴首领暗害南宁王的事情,整个丞相府都要受到牵连!大哥,你说该怎么办?” 是丞相弟弟张将军的声音。 岑舟动作顿住,手停在半空。 比方才更加苍老却深沉的声音响起:“急什么?只要顾飞白死在北境,谁还能知晓当年的事情?” 声音响起,重重哼了一声,浮出狠意:“也好,当初南宁王没死在战场,这一次,我就让南宁王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性情冲动,做事千万要小心。皇帝开始分散我们的兵权,看来计划都要提前,这天下不到子恒身上,我这心里难安啊!” “其他人都不足为惧,可是那个苏卿安,心机叵测,不如除之后快——” 年轻声音响起:“子恒还要多仰仗两位舅舅。” “岑——” 书房外,张淑凉看到少年的背影,惊喜的喊出声。 顿时,所有声音消失,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门口! 岑舟脸色微冷,并未转身露出脸,瞬息间利落的翻身上屋檐,衣摆飞起,几个瞬息消失在视野中! “谁在外面?!” 张丞相走出来,看到了张淑凉,诧异道:“淑凉?” “爹地。”张淑凉抿抿唇。 “刚刚有人吗?”张丞相眯眸问。 “这里不就只有我嘛!爹爹。”张淑凉本能的隐瞒了刚刚看到的身影,岑舟走得那么快,一定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嗯!她要保护岑舟! “正好太子在,你跟子恒说说话。” 张淑凉嘴一下子撅高:“我不喜欢太子!” 在书房里的苏子恒脸黑了。 他还没嫌弃她!她竟然敢嫌弃他! 上一次这么被嫌弃还是在一年前。 “爹爹,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你可不可以让岑舟留下来嘛!我想让他一直当我的侍卫,他武功可好了!” 丞相若有所思:“爹爹尽量,岑舟啊,确实有本事。” 岑舟会留在丞相府,是因为受…… 让他好好想想。 … 四月,草长莺飞。 苏卿安今日从宫中下朝,路上,有个人拦住了去路。 “九公主!” 红燕焦急走上前,咬了咬唇,屈膝行礼:“奴婢见过昭懿公主。” “你来做什么?”苏卿安认得她,是苏茉欢的贴身婢女。 红燕恍惚觉得苏卿安变了些,鼓足勇气道:“十公主病的这些日子一直想着您,奴婢找不到您,只好来这里……” 她去昭懿公主府求见苏卿安,被拒绝,在下朝必经之路求见苏卿安,被拒绝,提起苏茉欢,被拒绝。 对方从未来过一次,不闻不问。 如果不是知道她们姐妹感情很好,红燕都要怀疑苏卿安根本不记得还有苏茉欢这个妹妹了! “哦。”苏卿安,“这样啊。” “昭懿公主可否随奴婢去看看十公主?”红燕也不想来,但苏茉欢一直哭。 “今日就算了吧,本宫没时间,改日一定。”苏卿安在对方吃惊的表情,越过她离开。 红燕想拦,也不敢,只好硬着头皮回去禀告。 小姑娘坐在床榻上,双膝环抱着膝盖,整张脸陷入阴影中,听着红燕的话。 “姐姐,不喜欢我吗?” 且说那边苏卿安刚好遇到了苏子恒。 苏子恒看到苏卿安,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嘴角抽搐了下,勉强道:“昭懿。” “几日不见,皇兄容光焕发许多。”苏卿安真诚道。 “皇妹过誉,皇妹亦是。” “皇兄用膳了吗?” 醉仙楼。 宾客盈门,酒香扑鼻。 苏子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苏卿安忽悠到这里来了,天知道他已经吃过一顿了! 苏子恒开始怀念苏茉欢。 怎么亲生姐妹性格差异就这么大?可惜苏茉欢这些天生了病,恹恹待在宫里不肯出来。 苏卿安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苏卿安只是想跟苏子恒打听些消息罢了。 “实在抱歉,客人都满了。”酒楼掌柜低声道,“请二位这边来,我去找别的包间问问。” 苏子恒说:“既然如此,昭懿,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来都来了,皇兄吃一顿再走吧。” #开席 “……”大可不必。 苏子恒觉得苏卿安像是在挽留自己,吃他人生中最后一顿饭。 掌柜是想找人通融通融,看能不能拼个桌。 熟悉的声音从三楼大堂左侧里传出来。 苏卿安意外看到了那个人。 今儿是个难得的艳阳天,阳光辉煌,人群热闹。 最里面,少年侧倚窗前,黑衣冷而利落,手中拎着一壶酒,修长指尖微垂,佩剑放在旁边的桌上,在光晕中模糊了清俊眉眼,气质有种天生的孤独。 他并未说话,说话的是面前的姑娘。 “拼桌?没看到我们在忙吗?他们算什么东西,滚!” 张淑凉的声音越来越高。 苏卿安端详着他们。 少年窗前饮酒,女孩趴在桌前看他,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两情相悦的一副画面。 岑舟抬了下眸,显然看到了苏卿安。 两人视线相撞,隔过四月的风。 隔着十米距离,他眼神冷淡,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不过片刻收回视线,手中的酒壶散漫转了半圈,腕骨瘦削。 苏卿安面色如生,没表示什么,穿过狭窄拥堵的过道径直走了过去。 苏子恒的脸色早已黑成了锅底。 外界一直传的沸沸扬扬,张淑凉会是他的太子妃。 结果他的太子妃,现在在酒楼中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还看都不看他,对别的男人献殷勤! 苏子恒感觉自己头上长着青青大草原,坟头草都三米高! 不再嫌弃粗布衣衫,穿过吆五喝六的饭桌。 “张淑凉!”他忍无可忍的怒吼。 第689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19 张淑凉吓了一跳,看到他们,尤其看到苏卿安,马上跳起来,警惕的将少年挡在身后。 “苏卿安?你来干什么?我告诉你,岑舟跟你没有关系了!他可是我丞相府的人!” 从头到尾,完美忽略苏子恒。 怒发冲冠的苏子恒:“……” 岑舟听着张淑凉的话,眉心微皱了下,表情淡淡。 苏卿安漫不经心的在岑舟一侧斑驳痕迹的长条凳坐下,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会离开京城。” “不牢公主挂心。”岑舟独来独往惯了,更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对外人解释,声线清凛如雪刃,平直且疏离。 “我们不拼桌也不让座位,还请二位回去吧!”张淑凉愈发得意,骄躁抬起下巴。 店小二为难道:“这位小姐您也是来找公子拼的桌,知道没有座位的苦,不如通融一下,四个人多热闹啊。” 张淑凉气结,店小二你这个傻帽,怎么可以这个时候揭开老底! “上菜!”苏子恒冷哼,直接坐下,他倒要看看张淑凉和这个野男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四人一桌一台戏,气氛微妙又诡异。 店小二刻苦当个打工人,热情款待:“公子,请问您点什么,这是本店的招牌菜,忒火爆!” 千年一遇的贵公子,富贵小姐主动在人潮拥挤的大堂落座,一定不能错过推销头牌菜的好时机! 苏子恒:“上两道最拿手的招牌菜。” 店小二屁颠屁颠的脸含春风的去了。 今天是黄道吉日,贵客迎来,蓬荜生辉啊。 “张淑凉,菜和你的胃口吗!”苏子恒“温和”说话。 张淑凉手哆嗦了下,终于正眼看向苏子恒,恼怒道:“你打扰到我给岑舟哥哥倒酒了!” “……” #当着面被绿 #你很嚣张啊 苏子恒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神冷冷看向岑舟,愣了两秒,竟觉眉目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压下微妙的似曾相识,厉声道:“阁下尊姓大名?!” 岑舟喜静,压下语中的不耐烦,将酒壶放在桌上,迎上太子目光:“无名之辈。” 不见其人,在丞相府岑舟记得此人的声音。 “无名鼠辈也敢坐下。”苏子恒内心波涛滚滚。 “他是我爹亲口要留下的人,你才是鼠辈,你走开,离他远一点?” “张淑凉,你别忘记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我就算做鬼也不会嫁给你的!!” “你你你——” “我我我——” 苏子恒到底做不来在酒楼争执的事情,他还要面子,记下了岑舟的脸,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这人好看,他治不了张淑凉,难道还惩治不了一个无名之辈吗? 店小二高举着方盘笑容可掬的过来,“菜来了。”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就是人上人! 香气扑鼻,无形中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 “昭懿,你请!”苏子恒稳坐窄窄的长条板凳上,突然想到前阵子的传闻,视线在少年跟苏卿安的脸上转了转去,挑眉,“我听说前阵子你看上个人,还强抢来着,不会就是他吧?” 张淑凉的眼睛喷火,像恐龙。 苏卿安没回应苏子恒带着挑拨离间的话,平和问他:“你以后打算去哪?” 岑舟说:“再做打算。” 苏卿安支着下巴,硬是将大堂坐出了高堂贵府的排场,白色裙摆垂下,被风吹动,亲密无间的和少年衣摆挨在一起,层层叠叠,黑白相映,手指无意识的转着酒杯:“你还怕我路上劫你不成?” 岑舟稍微离她远了些,避开两人衣衫上的接触,正喝着酒,猝不及防微呛,压着脾气说:“公主说笑了。” 苏卿安看着几滴晶莹酒水沿着少年的下颚滑过突起喉结,在冷白皮肤蜿蜒粘腻的水痕,最后没入若隐若现的锁骨中,喉结随着吞咽而滚动出涩情冷感的弧度,很让人口干舌燥的画面,偏生人冷的不行,乃至形成极致的反差。 “这么喝酒,看来高烧好得差不多了。”苏卿安将手帕递给他,“我那日见你烧得厉害还不肯吃药,不知道的以为公主府的药有毒,没想到走了之后好的还挺快。” 岑舟原本没想起什么,苏卿安这么一提,那晚的画面又冒出眼前,他扯了下唇角,冷颓又敷衍的,没说什么。 “擦擦吧。”她的手帕他没接,苏卿安也不在乎,“毕竟你这样——”她顿了顿,“挺像勾引人的。” 岑舟动作僵住。 张淑凉看他们坐一起,很不高兴,也搬着凳子凑过去:“喂!你跟哥哥说什么了!” 苏子恒也不高兴被他们排挤,好像他一个人被孤立了一样,于是也迂尊降贵的搬着凳子矜持凑过去:“还不给孤如实招来!” 一个个的,像好奇宝宝。 四个人里,苏卿安跟岑舟距离最近,她后半句话,有些刻意,若有若无压低说出来的,再加上周围嘈杂,喝酒声不断,是只有岑舟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勾引那两个字,毫无阻隔的敲入耳膜时,让他拿着酒杯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从来没有、哪个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么……下流又无耻的话。 唰的一下,岑舟毫无预兆站了起来,发出的动静很大,凳子往后的呲啦声刺耳,再加之身形高瘦挺拔,站直时很有压迫感! 几乎别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走了,你们继续。”岑舟冷声道,语气抑不住薄怒。 他来这不过是为了喝酒,谁知道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好好的一桌硬是变成四个人,对话尔虞我诈! 岑舟忍到现在没拔剑,脾气算好了。 张淑凉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顿时欣喜若狂,得意洋洋的说:“听到了吗,我和岑舟都不想和你们一起吃饭!你们别把人给我气跑了,还是赶紧走吧!” 心情大好难掩笑意,欢喜对少年说:“岑舟哥哥,你别生气,我帮你赶走他们,你喝酒呀。” 说着,她殷勤将酒杯递过去。 岑舟没接,很清楚张淑凉找来这里的心思。 第69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0 “我不会留在丞相府。张小姐不必费心,请走吧。” 张淑凉如坠冰窟! 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岑舟,怎么甘心离开,急急道:“你想要什么我爹爹都会给你的,你有一身本领,在京城才有发挥的余地啊!” 张淑凉今日来,就是劝岑舟留下的。 那一瞬间,岑舟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似嘲非讽的笑意,近乎冷漠和清醒间的冷眼旁观,宛若水中月。 眉眼与鼻梁笔直一侧拓下深深的阴影,薄唇凛冽又漂亮,被阳光照射的意外慵懒,笑的冷冰冰,却又异常迷人。 她忘记了他是用怎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却记得他唇角间的笑。 “我此生不涉皇权路。” 他对皇室、权威并不抱有任何敌意,确切是另外一种敌意之上,永远漠然俯视的高高在上。 冷眼旁观比深陷其中更可怕。 旁边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在坐的四个人一片静默。 道不同,不相为谋。偏偏坐在这人声喧闹的酒楼,旁边嘈杂声都是耳边风,别有一番滋味。 各有异样,各怀心腹事。 苏子恒惬意的举杯!阴霾一扫而空,如此甚好! 张淑凉摔下酒杯,眼睛红了,气馁跑开包厢,一脸失魂落魄。 她比谁都知道,如果岑舟离开京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她好喜欢岑舟,也是仅有在被家族支配前,肆意妄为的选择。 他的身上有风,他的心比他的人更自由,永远不为谁停留。 张淑凉有幸见过少年剑客手下三尺青锋,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也有幸见过他带迟暮老人归家,青涩哄着幼童,骨子里的温柔。 正因为见过那些不为人知的,才会念念不忘,难以释怀。 张淑凉回头看了眼车水马龙中酒楼的位置,怅然若失。 苏子恒信步而行,倨傲尊贵道:“还没听懂人家的意思吗?你是孤的女人,最好给孤——” 想找回来的人被拒绝,不想见的人随时都在见面。 天不遂人愿! 张淑凉提起裙摆,没等苏子恒说完,直接跑回丞相府,坚定的想。 她要去找爹爹,爹爹一定有办法把岑舟留下来的! 苏子恒还没念完话,人就没了,脸色铁青,握紧成拳。 该死的女人! 一定是不知道他的厉害! 很好——她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苏子恒甚至在想,她这么玩火,是不是在对他欲擒故纵? 苏子恒越想越有可能,毕竟他是这么的英明神武玉树临风。 呵。 女人! 酒楼。 对面的两人走了,位置空荡荡,苏卿安没有坐过去的打算。 指腹摩挲着酒杯,还在想那句此生不涉皇权路,睫毛遮住了深思。 “你很排斥皇权?” “跟你有关?” 岑舟连最后一丝情面也没有,拿起桌上酒盏一饮而尽,烈酒灌喉也不觉得灼,动作带出利落侠气,始终自斟自饮,似乎身边是空的。 下一步就是要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你别走了,我走。”苏卿安轻笑,起身离开,没带走桌上绣着桃花的手帕,屈指敲了敲桌面,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下杯,“下次见。” 碰杯的声响清脆,岑舟刚要饮酒的动作顿住,抬起眸来,将酒倒满。 “这杯敬公主,江湖不见。” 说完,他将烈酒一饮而尽。 “听过一句话吗?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苏卿安俯身,笑意温和儒雅,唇瓣贴近他的耳,故意在岑舟的耳畔落下温言软语。 呼吸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岑舟左耳畔,泛起细微酥麻,又宛若冰凉毒蛇缠绕着身体。 岑舟微抬下巴,凌厉眼眸极深极寒,看到她笑靥如花的脸颊。 苏卿安从酒楼出来,阳光有短暂苍白,一块云彩遮住太阳,那么一瞬间走在阴影中。 心情大好,一场偶遇改变了她的想法。 她说过。 别让她再见到他。 否则她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岑舟呀岑舟,这次,就陪我留下来吧…… “十三。”倏然间,她看着不远处角落中的人,朱唇轻启,准确无误的念出他的名字。 “昭懿公主。”乞儿十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惊喜道,“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刚看到苏卿安,十三是想上前打招呼的,又止步不前,那样干净的人,似乎不该和他有交集。 “不是给你银子了吗?怎么还这么……”苏卿安看着他褴褛破旧的衣衫,还是上次的那一件。 十三支支吾吾:“我娘更需要……” 他娘重病在身,需要太多的药,他每日混来的银子,都去买药了。 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扛过拳打脚踢就好了。 “但你也需要更好的。”苏卿安眉眼被阳光照得不真实,取下腰间的钱囊,递给他,“这些应该足够给你母亲治病。” 十三愕然,偷瞄了苏卿安一眼,有些不敢接,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会怜悯一个乞丐儿的人,心肠能有多坏呢? “接着吧。”苏卿安羸弱的咳嗽了好几声,声音一寸寸沙哑,带着不知名的蛊惑,“想要不被欺负,只有变得强大。” 十三反复在裤缝上擦了擦手,才接了过来,脏兮兮的小脸布满郑重,不同于上次笑嘻嘻的精明:“公主大恩大德,十三无以为报。以后公主有吩咐,尽管找我,我帮不上公主什么大忙,但整个建安城的消息,还没几个人比我灵通。” 足够了。 苏卿安要的,就是这句话。 阳光从乌云后方破晓,苍白却灿烂,穿破层层阴云笼罩着繁华的建安城。 白衣锦服的公主殿下站在熙熙攘攘的背景中,是静的,是尊贵的,右眼角的朱砂痣宛若一滴泪,越发凉薄灼艳,勾魂摄魄。 那一瞬间,她是普度众生的救世主。 所以信徒没有看到救世主眸中的邪恶和阴暗,萦绕着森森兴味,汇成人间深渊。 苏卿安从不做没有利益的事,若非十三有利可图,她怎么会去留意一个乞丐? 苏卿安自己就是从鲜血淋漓的白骨堆里爬出来的,手上到底兵不刃血的沾染过多少人命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怎么可能去做别人的菩萨? 她只知道她要往上走,要坐高台,纵然满身污泥,也要至高无上。 旁边一个乞丐眼热的看着那一袋鼓鼓囊囊的银子,双眼放光,看准时机,直接熟练的扑了过去,从十三手中夺走那袋银子,转身就跑! 第69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1 “停下!”十三瞳孔紧缩,厉喝,竟瞧出一丝不属于乞丐的煞气,“那是我的!” 醉仙楼,三楼楼阁,窗边,修长身影侧倚,端起酒杯,烈酒直灌喉。 “咚。” 酒杯不轻不重放在桌上。 岑舟淡漠看向窗外那一幕,冷风吹乱了墨发,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根竹筷,放在手中把玩了两下,竹筷映衬着一双骨节颀长苍白的手,然后眯起眸,云淡风轻的掷了出去—— 风声,撕裂了空气,呼啸着。 “砰!” 重重一声。 竹筷从高空准确无误的砸在奔跑着的乞丐腿上,那人膝盖吃痛,弯下,直接跪在了地上,抱着腿发出惨叫,手中的银子也摔了出去。 十三在后面追的紧,捡起银子,有些错愕。 苏卿安身骨羸弱,站在原地没有动,有所感应的抬头,看向上方。 繁华的建安城,定格成熙熙攘攘的画,阳光笼罩着天地,风行过九万里。 那人倚靠在酒楼窗边,轮廓深邃冷淡,像刀锋刻出来的线条,一袭黑衣,墨发随风起,清瘦峻挺,唯独唇色艳似胭脂。 苏卿安仰眸看他,阳光刺眼,看不太清,那样孤独又疏离的气质,隔开截然不同的世界,太惹眼。 他居高处,有酒有剑,漫不经心的垂下眸,短暂对视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无情的合上了窗户。 “是岑大哥!”十三惊喜道。 “你认识他?” “岑大哥之前救过我一次,那次我快被打死了,要是没有他,也许公主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十三笑意难掩盖苦涩,双眼有着对侠客的崇拜。 苏卿安静默。 跟苏卿安的有利可图不一样,岑舟做事,全凭喜厌,对方会十步杀一人剑寒十四州,又会因为自由轻易离开天下人向往的京都,会出手救助路边的乞丐,会做尽善事,不求回报,没有理由。 这把剑,既能杀人,也能救人。 冷淡之下,是对世间的沉默和温柔,跳动的心脏,鲜活而善良。 像岑舟这样的人,天生就在吸引人。 他身上的自由、孤独、冷漠或深藏其下的热忱。 那是京城枷锁中从不具备的东西。 没有人不爱这样的少年。 人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想得到什么。 谁都一样。 让他着迷,让他破碎,让他画地为牢,让他撕下冷冰冰的外壳,露出赤诚热忱跳动着的心脏! 人的劣性根。 不过如此。 苏卿安是跟岑舟截然不同的人。 她一身枷锁,他心向自由。 他们是两个极端。 人都是往好的地方看,不会有人走回头路。 苏卿安不能免俗,从第一眼开始,对方身上的特质,就像命里注定,吸引她。 要掠夺,要占有,要不择手段。 只是…… 苏卿安皱眉,压下心脏隐隐作痛的感觉,趋利避害是她的本能,这具身体也不知道跟重生有没有原因,见到岑舟就心慌,无法掌控的东西,要么毁了,要么再也不见。 她第一次仁慈,她选择了后者。 她突然有些执念升起,要悔局了。 祁楼观察着苏卿安的反应,也开始静默死机。 上一世就那么缺失一点点的记忆,应该不会影响什么……吧? “目前对方黑化值是57,你还是要努力降下来的。” 人物目标离开了公主府,黑化值降了,这证明岑舟是不想见到苏卿安的,但是降低黑化值总要见面吧,这就又违背了规则,很难搞, 祁楼小声跟苏卿安说:“很难降也没关系,但千万不要升上去!一旦黑化值满……” 苏卿安若有所思,“他黑化不一定是因为我,也许是他身上的秘密。就算以后别人让他黑化了,也要算在我头上?” “我觉得你的可能性比较大。”祁楼客观道,“你别做什么导致他黑化我就谢天谢地了。” “怎么会?”苏卿安惊讶道,“我难得当一次好人呢。” 祁楼呵呵。 我信你个鬼哦! 你这个狗骗子! “我的腿……我的腿……”抢钱的乞丐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痛苦哀嚎,没有人怜悯他。 自作孽,不可活! 确认苏卿安离开后,十三走上前,似乎挣扎了很久:“你可以起来吗?我扶你吧?” 乞丐睁大眼,没想到这样的蠢货,赶紧点头,贼心不死的瞄着十三手中的银子。 “你小心一点哦。”十三笑眯眯的扶着他,一直走到偏僻的巷子。 乞丐觉得自己又行了,心中窃喜,简直是天赐良机! 十三站在阴影中,瞳孔慢慢眯成狡诈弧度,轻叹了口气:“唉,我好像没说过我是个好人……” 抢他东西的人,都该死! 四月初的京城,桃花开的越来越盛了。 最北方仍然寒冷,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了战场。 京城的十万军队一路顺利抵达北境,迎面便是狂风暴雪,北风如刀,刮的士兵脸颊生疼。 顾飞白眯起眼睛,抬手抹了把脸。 张将军哈哈大笑:“南宁世子细皮嫩肉的,可别还没见到敌军,就倒在大雪里了啊!” 两人心中都恨不得杀死对方,没必要再做恭敬那一套,顾飞白露出一个笑,唇红齿白:“不用张将军担心,飞白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张将军冷哼一声,眼神阴骘。 营帐中,大伙商量着对策,基本无视了顾飞白。 别说主将,就连士兵都不服,看向顾飞白的眼神带了轻视和不满。 在他们眼中,顾飞白大概就是个过来玩的公子哥,刚来就当上副将,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 一点都没有生父的威猛骁勇! 可惜了南宁王。 顾飞白觉得微微棘手,她这些年在京城一直是个纨绔子弟形象,倘若现在扭转,必然会引起张将军的警惕,若还是这副模样,又难以服众。 议事过后,她吊儿郎当的晃着腿,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皓白手腕,琢磨着给苏卿安写了封信,交给了信鸽。 身后, 站了一个人。 阴影宛若黑熊,笼罩在身前,顾飞白眼皮一跳,心脏骤缩,脸上还维持着刚刚的神情,立刻转身看去。 第69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2 张将军负手而站,眼神往信鸽上看:“南宁世子刚来北境就想家了?” 顾飞白面上羞涩的笑,摊手深情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现在想卿卿想的紧,难道张将军不想写信吗?” 张将军确实看到顾飞白信纸上写了昭懿公主亲启的字样,呸了一声,不屑一顾:“昭懿公主有了未婚夫,你还与她厮混,也不怕辱了南宁门庭!” “没办法,卿卿就是我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顾飞白笑眯眯的,“我没了她活不了。” 张将军嫌恶皱眉,越发觉得顾飞白就是个黄毛小儿,不足为惧,更不可能知道十七年前的事情,因此警惕心消散了很多。 建安城。 苏卿安收到来信,大致了解顾飞白现在的处境和与匈奴的战局,她细细摩挲着,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 张将军必须死在战场,只要他死,太子羽翼就失去了左臂,这是其一。 其二,匈奴大将军正是多年前与南宁王交手的人,这是最好的机会,一定要找到张将军通敌叛国暗害南宁王的证据,会动摇整个丞相府的根基。 最好的结果,梁帝还会因此猜忌太子,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苏卿安缓缓研墨,写下书信,她自幼熟读兵书,战争阵法于她而言不在话下,即使无缘亲自上场杀敌,但她可以让所有人,远隔千里之外,成为她的傀儡。 “去吧。”公主声音温柔,放飞了信鸽,抬头看高空,唇角的弧度竟令人不寒而栗。 当顾飞白收到书信的时候,匈奴与梁军的交战正处于水深火热中,匈奴凶狠,誓不罢休,又占据了地理优势,梁军节节败退,势头不妙。 她览完书信,立刻放置在烛火前烧为灰烬,忍不住感叹:“卿卿妙计,无人能及。” 丞相府。 “你当真要离开?”丞相再三挽留,眸中深色一闪而逝,“你留下的话,我可以给你更多,是不满意官职吗?” “我意已决。”另一道清冷嗓音落下。 岑舟牵着马,腰间别剑,身形清瘦孤挺:“这京城繁华看过一次,远不如江湖来的逍遥自在,便再不想看第二次。” “师父的嘱咐我已完成,张大人珍重。” 高官权贵你不要,江湖风霜你偏去。 原来权利对于有些人而言,真的能做到不屑一顾。 丞相想过很多种挽留对方的办法,他态度坚决,见事已至此,虽有些遗憾,但也没再说什么:“你师父老人家如今身在何处?我许些年没有见到他了。” “我也不知。”岑舟顿了顿,“家师四海为家。” 岑舟的师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剑圣,其名声可同鬼手天医相比,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 岑舟之所以会来到京城,其一是因为师父早年江湖结怨,身受重伤落魄时,曾有张丞相的救命之恩,欠下了人情,他来还,其二便是因为寻找身世。 “告辞。” 张丞相看着少年翻身上马,疾驰而过,背影消失在长安城。 像岑舟这样的人,有本领有心性,能收到麾下最好,若不能,也不要成为敌人。 对方根本不会为京城留情,更不可能看上京城的世家贵女,张淑凉也一样。 张丞相想过强行留下岑舟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毁了,转念想想,留着说不定日后还有机缘。 “年轻人的天下啊……” 昭懿公主府。 “当铺?他去当铺做什么?”轻柔浅淡的声音落下,像是海水中的泡沫。 若素说:“据当铺老板说,是想通过玉佩找一个人,不过他刚从丞相府辞行,离开建安城了,公主还要派人跟着吗?” 苏卿安抚摸着小灰柔软的皮毛,看着那双绿幽幽的狼眸,微微一笑:“不必了。” “——我们去抓人。” 养生壶:??? “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胡来!!!!” 昭懿公主调集了朝堂官兵,亲自前往京郊山上,行程并没有丝毫遮掩,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注视着那辆马车,议论纷纷。 当马车经过一座华丽府邸的时候,刚好有侍女从里面出来,起初看到马车,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什么,惊喜不已,赶忙走了过去。 “昭懿公主!您是过来看十公主的吗?” 她闯过去的举止有些冒失,所有冰冷战甲的官兵骑着马,不为所动。 “十公主还没有醒……身子弱的很,也很想您。”红燕被吓了一跳,小声说。 上次……苏茉欢因为苏卿安没来,发脾气的样子很吓人,红燕不敢回想。 半晌,从马车中走出到仙气飘飘的身影。 红燕不免被她惊艳。 “半刻钟。”苏卿安转身,对士兵淡声说了句。 “是!”这一支队伍是梁帝亲自准许为昭懿公主调动的官兵,如此权利,京城女子中,除了苏卿安再找不到其他人。 苏卿安来到内室的时候,苏茉欢刚喝完药,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小脸烧的酡红,还有点婴儿肥,有种天真而可怜的气质。 苏卿安记得上一世,苏茉欢也这样发了一场高烧,反反复复了很久才好起来。 她端详了很久,将眼前的人和上一世最后射箭的姑娘重叠到一起,用手漫不经心的贴了下苏茉欢的脸,还是烫的:“这么久了还没好,你们怎么伺候的?” 红燕咬唇,担忧道:“十公主这病来的古怪,病中常念着您呢,只是……” 您一直不来。 “姐姐……”微弱细碎的声音响起,苏茉欢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卿安,用额头亲昵的蹭了蹭苏卿安的手心,猫儿撒娇一样,“姐姐你来啦…… “嗯。”苏卿安温柔的收回手,脸色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些难言的古怪,“吵醒你了?睡吧。” 红燕在旁边看了看苏卿安,又看了看苏茉欢,在两个人的身上找不到多少一样的特质。 苏卿安那双眼睛像极了梁帝,苏茉欢却随了母亲。 即使是苏茉欢的侍女,红燕也不得不承认,昭懿公主似乎更压人一筹。 “没有……我想见姐姐,我有话跟姐姐说。”苏茉欢眼神雾蒙蒙的,看不太清,又觉得总是澄澈,抓住了苏卿安的衣袖。 第69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3 “姐姐还有事,下次再说吧。” 苏卿安掰开了她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女孩子的脑袋,依旧宽容悲悯的,没再看她一眼,离开。 身后有人在看她。 京郊山上,那是当初桃林踏春的地方。 今而花季正盛,漫山遍野都是姑娘胭脂色。 风吹过,枝桠簌簌作响,呐呐仰望天空,开出春天的花。 黑衣修长的身影骑着马,行在山路上,背影孤寒,陷落于将至未至的黄昏,桃花花瓣落在他的肩上。 天边的云彩,烧着浅浅的绯色,不断变换着,渐沉着,堆积着黑夜到临前的深色。 京郊山上没有人,一人一马孑然独行。 风吹过—— 静悄悄。 少年侧脸精致却冷淡,眼睫倏然动了一下,没什么表情的拽着缰绳,继续往前走。 风声肃然。 枝叶落地。 什么声音突然踩踏过地面,从四面八方袭来—— 是疾驰又整齐划一的铁骑声! 无数身影骑马逼近,分成两列,直接将最中央的身影包围,漆黑的眼睛紧盯着对方,气势骇然,蓄势待发。 场面僵持而紧绷。 岑舟停下,掀起薄薄眼皮,看向他们。 每个人都是一身战甲,如此明目张胆,不像是私人暗卫,更像是朝廷官兵。 少年单手缓缓搭在了剑鞘上,摩挲了下,漫不经心,又极度危险的动作。 就在这时—— 两列队伍自动往旁边让开,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不紧不慢的驶来,淡金色的流苏摇晃出迷人的视线,独属于昭懿公主府的标志。 在空无他人的山上,肃杀凝重的气氛中,格外突兀。 轻风掀起车帘左角,隐隐露出绝美清冽的下颌弧线,惊鸿一现。 被数百名官兵包围在最中央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向那辆朝着他行驶而来的马车! 纤纤素手掀开了车帘,每一根手指都透着养尊处优的味道,在黄昏灿烂的阳光下,温润如羊脂玉的质地,雪白宽大的衣袖垂下,遮住单薄瘦削的腕骨。 “岑舟,好久不见。” 隔帘形,慵懒意。 缓缓露出美人眉眼,眼角朱砂。 苏卿安微微一笑。 “昭懿公主!” “昭懿公主!” 伴随着苏卿安露面,包围岑舟的所有士兵齐声恭敬,数百道声音浑厚,响彻山头。 岑舟是唯一一个没有出声,也毫无尊敬之色的人,他收回了搭在剑的手,修长手指攥紧缰绳,冷笑:“公主好兴致。” 语气终于带了丝冷漠的讥讽,第二种情绪,还有隐忍克制的怒意。 那双眼睛,流窜着冷电般的火苗,毫无避讳的盯着苏卿安。 养生壶气抖冷,在苏卿安耳边愤怒的喊:“黑化值60——!” 原本平稳的数值,以直线上升的速度,不断攀增。 谢谢已吐血。 “若非如此,怎么见得到你?”苏卿安充耳不闻,歪了下头,三千青丝柔软而温顺的披在身后,斜阳的黄昏笼罩在她身上,白裙层层叠叠,宛若云海花雾,美轮美奂,眉眼天然的慈悲矜贵,甚至想让人虔诚的下跪膜拜。 “岑舟。”她对他伸出了手,“跟本宫回去吧。” 看似请求的一句话,在周围数百名士兵的加持下,早已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你威胁我。”岑舟语气反而平静下来,骑着马,一个人,跟所有人对持,站在她的对立面,背脊始终清瘦挺直,孤高又难以驯服。 “是,我威胁你。”苏卿安坦然道,“天地在上,皇命为令!本宫想要你,你就必须跟本宫走。” “原来昭懿公主是出尔反尔之人。” “本宫从未说过放过你。”苏卿安也不恼,笑盈盈,温润之下是腹黑残暴的心。 山头,气氛一度死寂,剑拔弩张。 少年翻衣袂带风,站在山头,身后是大片黄昏,眉目冷峻,当着苏卿安的面,拔出了剑,剑刃对着的方向,寒光凛冽,一字一顿。 “公主试试!” “——黑化值70!!” 随着岑舟亮出剑,方圆之处的所有士兵也立刻亮起了剑,指向岑舟。 分明是以一敌百的绝对劣势,他身上却没有丝毫弱者该有的恐惧或慌乱,冰冷狼眸燃烧着杀戾的火光,一步不曾后退,用力勒紧了缰绳,骏马发出长啸,竟直接朝着士兵铁甲包围的方向毫无顾忌的冲了过去! 马蹄高高扬起又落下,飞速踩踏过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落在人的心上,地面上的枯枝残桠承受不住重量而四分五裂。 剑气从空斩破,撕裂了风声。 混战,一触即发! “公主。”一名公主府的士兵跑到苏卿安面前,低声说了好几句。 苏卿安脸色微动,转瞬笑了:“挺好的,不是吗?” 太子如今二十,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东宫只有几名侍妾,还没有正位太子妃,前两年朝臣曾建议太子娶亲的人选,都被梁帝以太子年纪太小为由推脱了过去。 如今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梁帝大张旗鼓的为太子选妃,理由为——冲喜! 说不定皇后知道太子大婚,一高兴就从病床上蹦起来了! 别人觉得离不离谱苏卿安不知道,但她一定觉得离谱。 且不论皇后假中毒一事梁帝是否知晓,他这一招都是将计就计。 最有权干涉太子婚姻的皇后谁都知道重伤在床,那还怎么建议太子妃人选?不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吗? 皇后这一棋也算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估计心里正急着。 目前世家嫡女的画像都送到了宫中,太子妃的人选扑朔迷离,谁也猜不透帝王心思。 丞相府一直想让张淑凉当太子妃,如今背后谋划着什么,不得而知。 太子妃的人选值得推敲。 苏子恒得知这件事时,一度震惊,甚至跪在御书房前高喊:“母后中毒昏迷,儿臣实在无心婚姻大事,请父皇三思!” 梁帝慢悠悠走出来,说:“有孝心是好事,别用错了地方。” 一锤定音。 这消息传到苏卿安耳边,她挥挥手,让士兵退下,继续看着远处的战局。 岑舟不屑对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动手,不代表他面对朝堂兵将会收手丝毫,剑剑狠戾要人命。 少年在混乱中惊鸿露出的半张侧脸,剑光森寒,映照干净气质。 不少士兵重重摔下了马,狼狈的爬不起来,他在围攻之下,身上亦有伤。 倏尔银白剑锋冲他面前闪过! 第69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4 少年仰腰避开,墨发飘扬,黑衣束出的腰线弯出极为漂亮的线条,侧脸划出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滑过冷白的皮肤,染深了衣裳,他似未察觉到痛,飞快直起身还击! 剑光模糊在黄昏的影子中。 恍惚间,像极了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那时他并未看她。 苏卿安叹了口气,声音宛若江南的吴侬软语,每叫他一声,都似情人间的呢喃。 “岑舟呀岑舟,你怎么还不明白?” “你今日逃了,还有明日、后日、如果你愿意一直带着通缉令,本宫是无所谓的,但你的朋友呢?或者……你的师傅?你要寻找的父母?他们呢?” 苏卿安每说一句话,岑舟脸色就阴沉一分,动作陡然停下来,看向苏卿安的方向。 骨骼收拢攥紧,发出咔嚓的清脆声响。 “我不过是个江湖剑客,从未得罪过昭懿公主。”他冷声,“您到底想要什么?” 苏卿安从马车上缓步下来,裙摆翩然,一步步走向岑舟。 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剑,随时都可以割断她的喉咙。 距离不过三寸。 “公主!”士兵惊道,戒备的盯着岑舟,随时准备出手。 苏卿安抬手,示意他们停下。 岑舟嘴角扯出弧度,无动于衷。 两人相对而站,倘若不是杀机四伏的对持,远远看去还真像是一对璧人。 苏卿安近距离的端详着他。 少年总是高而瘦,一身黑衣独来独往,深邃的眉骨和鼻梁在一侧透落下冷冰冰的阴影,下颌线又利落的过分,阴影没入衣领中。 此刻,那双如簇湘水熠熠生辉的眼睛,毫无温度的注视她,流窜冰冷的火光,极具压迫感。 苏卿安的视线滑落在他的唇上。 岑舟下颌紧绷凌厉,薄唇也紧抿成线,颜色清冷蛊惑,想让人留下暧昧水光,打破禁欲表面。 苏卿安觉得他身上缺一抹艳色。 她的发丝拂过了少年的肩。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甜腻的女儿香,糅杂着经年清苦的药草味,还有佛香。 她的唇贴在岑舟的唇上,温柔婉转的声音间辗转而出。 “我要你。” 那一瞬间。 岑舟身形完全僵住,冷冰冰的眼神剧烈颤动,几乎是睁大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荒诞又不可置信! 陌生的触感,温热的、柔软的,还有甜腻的。 涌入感官。 少年剑客眸中变幻莫测,眼睫的阴影落下阴翳,从下颌线到肩胛骨的线条完全紧绷而凌厉,撑出清瘦的线条。 让苏卿安惊讶的是——对方并没有后退,也没有推开她。 沉默而凶狠的,瘦削手指毫无预兆掐住公主那截纤细白腻的腰肢,五指往下陷入,几乎是戾气而粗暴的将人推进马车中! 紧接着,黑色长靴踩了上去,长腿曲起,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后腰撞上硌人的棱角,传来阵阵的刺痛感,不用想那片肌肤也定然是青了,苏卿安尚未来得及稳住身形,身前的人单膝就压了上来,修长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第695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5 苏卿安瞳孔由于惊愕而紧缩,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对方牙齿狠狠磕碰,出了血,不属于温柔的耳鬓厮磨,反倒是在攻击着脆弱的猎物。 祁楼颤抖道:“黑化值……75!” 苏卿安已经听不清这道声音了,所有感官都被一个人毁灭,身后被迫抵着着车厢,脸色越发白。 她不悦蹙眉,刚想要说话,而他毫无章法。 “放……放肆!” 血腥味弥漫,苏卿安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肩,指骨秀气泛白,浅色琉璃眸蒙上潮气。 那张菩萨似的脸,泛红的颜色。 睫毛濡湿垂下,被桎梏在车厢。 柔婉声音极为沙哑痛苦,这时候的命令也带了让人抗拒的色彩。 岑舟堵住她所有退路,将金尊玉贵的公主禁锢在车厢中,高挺鼻梁抵着她的,侧脸还残留着血痕,血迹滴滴答答,背脊清瘦挺直。 “放肆什么?”他垂下长而黑的睫毛,居高临下看她,齿尖狠戾又莽撞,明明在做着最大逆不道的事,那双眼睛却始终漆黑冷淡,封存了火焰和寒冬,像局外人的冷眼旁观,并未沾染半分情。 低而哑的声音响起,音色始终冷冰冰的。 苏卿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的机会。 女子下巴被岑舟掐着,颈项仰出一个特别好看的弧度,发颤的,脆弱的,紧绷出漂亮勾人的线条,白皙如羊脂玉的皮肤上,黛青色血管明显纤细,宛若高傲濒死的白天鹅。 她的人跟她的心不一样。 是和冷血手段极其不符的温热。 哪哪都软,一手折断。 岑舟停顿片刻,笑了下,附在苏卿安耳边嘲道:“这不是公主想要的吗?” 气息冰凉喷洒在耳侧肌肤上,薄如蝉翼的耳垂发抖,苏卿安下意识的躲,又被强行掰回了脸,白珍珠耳坠打在侧脸上,发出清脆声响! 下颌被掐的生疼,苏卿安仰起脸,眯眸看他,视线模糊到聚焦,定格在少年冷漠眉眼上,剧烈咳嗽了好几声,眼中的雾气没有悉数褪去,眼尾泛着红,泪痣更加灼人,像是流着泪一样。 缓了半天,苏卿安才慢慢开口。 “冒犯公主,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声音是软的,沙的,又有点漫不经心的威严和慵懒。 交织出勾人又让人畏惧的腔调。 只是她那身凌乱的白裙,出现的褶皱,腰肢陷入的柔软弧度,还有那双流泪的眼睛,实在让人畏惧不起来。 疯狂的想看她哭,看她泪水打湿朱砂痣。 这该是大多人的想法,岑舟无动于衷,甚至一丁点的身体反应也没有,心理远比生理厌恶排斥,所有的一切不是暧昧是博弈。 “冒犯了,又如何?”岑舟注视着她,视线滑过她染血又艳色的唇,讥讽,“公主随时可以治我大不敬之罪。” 极近的距离下,连呼吸都交织,她没躲他没退,谁也不让步,近到沾染彼此的气息,还有对方的心跳。 砰、砰——“砰。” 苏卿安模拟着,漂亮红艳的嘴轻张,发出一个口型,还有音节。 冷冰冰的又蕴含力度,没有人类情感。 是他的心跳。 第696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6 “藐视皇权,罪加一等。”苏卿安笑了声,柔软的嘴唇微张,她单手扶着少年冷硬的肩靠近他,将所剩无几的距离压缩。 岑舟冷眼看她。 “不过……”苏卿安的眼神总是脉脉含情,其中似有一簇簇繁花盛开,含着泪,泛着红,望着他,伸出的纤细指尖,碰上了少年瘦削锐利的侧脸轮廓,从高挺的鼻梁,滑到那薄情的唇。 薄唇清冷颜色染上靡丽的红,唇角残留着她的血迹。 苏卿安的动作是那么深情,顺着下颚,最终落在突起的喉结上:“真正的大不敬,不止是这样啊……” 最后一丝距离彻底消失,她咽掉了他的血,有魔力又蛊惑般,身体漂亮易折的弧度,从后颈的骨头再到雪腻的腰遮掩在宽宽松松的白裙下:“你不想,做些别的吗?” 苏卿安确确实实是在疼痛中尝到沉沦的。 很让人着迷的味道,不是喜欢,只是单纯享受这种过程。 身体重重被甩在了车厢上,疼痛让苏卿安忍不住蹙眉! 岑舟摁着她的肩,强行转过了她的身体,没去看她的脸,低头时,视线隐隐可见白腻的肌肤,乌黑的发,映衬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他的气息落在了她后颈,两秒安静的僵持。 身体紧贴着冰冷的车壁,苏卿安半张脸抵着车厢,看不清身后人的脸色,只能感觉到笼罩在自己身后的修长有力身躯,呼吸铺天盖地都是对方身上独有清苦的雪松香。 他什么也没做,忽而冷笑出声:“公主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少年一字一顿,音线好听,犹如利刃,毫不留情的穿破一切柔软。 一巴掌即将甩在他脸上时,被岑舟单手擒住,捏住苏卿安手腕的力道,几乎可以捏碎腕骨,淡声道。 “您不是喜欢这样吗?” 苏卿安转过身,看着少年的脸,思维有那么片刻空白。 “太疼了啊。” “您不拦我,也不会疼。” 岑舟自始至终的目的只是离开。 苏卿安是个意外。 他根本无意认识她。 这场相遇,是苏卿安强行用手段换来的。 “你还是这样。”他这幅模样,让苏卿安想起上一世相处的那一年时间,抬手想摸摸他的脸,被岑舟避开,“一直是这样。” “我们打个赌吧。” 苏卿安说。 岑舟掀眸,眼神极冷。 苏卿安微微一笑,在即将逝去的黄昏中说:“一年时间,本宫若不能让你心甘情愿留在公主府,往后数十载,死生不相见。” ——“一年时间,本宫若不能让你心甘情愿留在公主府,往后数十载,死生不相见。” 一模一样的话,和上一世完全重叠! 苏卿安曾经也这么说过,还是走了一样的路。 上一世,他离开的毫不犹豫,她赌输了,也履行了承诺。 在宫墙中的万箭穿心像是输掉的惩罚。 隔开了遥远的江湖。 真的做到死生不复相见。 苏卿安不知道她死的时候岑舟在哪,想来已离开了京城,去他想去的地方。 也许有一天听到她的死讯……依照他的脾气,也不会有什么悲伤情绪。 毕竟她于他而言,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仗着公主尊荣强迫他、掌控他、毁掉他的角色。 他该为她的死而感到轻松。 不再去挫骨扬灰就再好不过了。 此时此刻,苏卿安看着少年一年前的冷隽眉眼,在心中调侃似的想,却还是选择再次重蹈覆辙,忽略掉心脏细密的疼痛和仿佛缺失空白的某段记忆,什么画面在眼前稍纵即逝,抓不住又摸不到。 她只看她想看的。 比如现在少年紧皱的眉,凌厉的眼,还有那艳如胭脂的薄唇,刚刚曾肆无忌惮。 “怎么样?”苏卿安倾身靠近,气息宛若冰凉的毒蛇席卷岑舟的身体,柔软指腹甜蜜又蛊惑的抚摸他冷白的侧脸,“用一年时间永远摆脱我,这是笔很划算的交易。” 岑舟无动于衷,冷漠按住她作乱的手。 苏卿安就着那个姿势看他。 少年顿道:“你骗了我一次。” 之前苏卿安放他走,是她先毁约,跟踪再纠缠。 “本宫以生命发誓,这次不骗你。”苏卿安语气轻松的吐出狠辣诅咒,“如若骗你,罚我死无葬身之地,怎么样?” 岑舟同她四目相对,审视她眉眼。 谁也没有后退。 山林间簌簌的冷风吹过,黄昏宛若最后的盛大落幕,粉碎了余晖,漫长的黑夜即将到来。 “你不答应的话,这辈子都甩不掉我,真的,而且……你也不想一直这样吧?” 先利诱,再威逼,苏卿安得心应手。 岑舟今天可以走,明天也可以离开,但是代表这辈子和苏卿安三个字扯上密不可分的关系,除非某一方死去来终止。 岑舟指尖抵着锋利冰冷的剑鞘,无意识的摩挲,睫毛在眼睑处拓下淡淡的阴翳,讽刺道:“你还是在威胁我。” “你可以选择。” 苏卿安更加亲密的靠过去,鼻尖倏然撞上少年挺直的鼻梁,你说心这么冷的一个人,呼吸却是热的,喷洒在岑舟脸上,泛着微微的痒意。 “答应我么?岑舟。” “不要、靠这么近。”少年剑客一把推开了她,动作抗拒又冷淡。 苏卿安的脸隐在阴影中:“那你的决定呢?” 半晌,响起清晰漠然字句:“今日是四月十六,一直到明年的四月十六。” “你敢骗我,我会杀你!” … 北境。 距离梁国最远的北方国土,和建安城截然相反的气候,依旧格外严寒,从昨晚开始,更是下了一场暴雪。 梁军和匈奴之间的战争还在胶着,今日又有一场大战。 顾飞白身穿黑色战甲,低头擦剑,皮肤在风吹日晒下没那么白了,眉眼轮廓依旧是个精致的小郎君,又多了几分冷厉。 “我很期待世子等会大展身手啊!”张将军说。 “飞白也很期待——”你的死讯。 两个人各怀鬼胎。 顾飞白是想着苏卿安信中的计划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张将军则是想着他再度与敌军将领勾结,只要等会将顾飞白引到长曲沟,那里早就埋伏了匈奴的追兵。 只要顾飞白踏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的可能性! 第697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7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刺刺的笑。 战场的厮杀声、战鼓声混杂在一起,硝烟冲破天际,白茫茫的大雪淹没了鲜血。 匈奴节节败退,往远处逃去。 张将军双眼放光,早就不记得丞相说的谨慎为上,对顾飞白道:“快跟我追!将他们一网打尽!功劳归你!” 顾飞白骑在骏马上:“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梭在荒凉的边疆,马蹄在雪地上留下很深的脚印。 风声飒飒。 前面就是长曲沟。 “顾飞白?” 张将军叫了一声,没有回应,他回头,原本跟在身后的人,竟然奇异消失不见! “顾飞白?!”张将军不可置信,四处张望,根本没看到红衣身影。 也就在这时,远处一根银针无声射来,直接扎在了马匹上,战马大惊,哀嚎着疯狂往前奔跑,张将军伏在骏马上,大喊:“停下!停下!” 战马奔向了长曲沟。 而那里,是匈奴的一万精兵,埋伏于此。 将军说了,到时敌方的将军会闯过来,他们务必第一时间要了对方的命,提着将领的头颅去邀功!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充满干劲。 “目标出现!杀啊!!!” 伴随着骏马闯入长曲沟,不知道是谁用草原的语言高喊了一声,埋伏败露,但人数众多,匈奴干脆不再伪装,直接放箭,声音洪亮,响彻天地。 “杀——!” 顾飞白神不知鬼不觉的用草原语言喊完那么一句,制造混乱后,立刻骑着骏马溜了。 所有寒箭对准了张将军。 张将军狼狈从马匹上滚落下来,浑身上下都落满了雪,再加上距离遥远,他们都在山头,根本看不清脸。 寒光从四面八方包围,让张将军脸色大变,一颗心都凉了,喊破了喉咙:“我是你们将军的盟——” 风声淹没了他的话,破碎在所有喊杀声中。 张将军话没说完,身躯僵住,缓缓低头,看到了腹部的箭,滚烫的鲜血从身体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他眼中凝聚成实质性的惊恐,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抬头,看到了本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顾飞白骑着战马在高山上,俯视着他,一身红衣猎猎生风,身后是茫茫白雪,画面冰冷又震撼,独当一面。 那抹红,艳的过分。 “救……救我!”张将军强撑着力气,抬手指向山最高处,“顾飞白在那里——” 那道身影消失不见,目睹他的死亡,无情离开。 “杀啊!” 张将军身体中了那么多箭,冒着血窟窿,倒在地上,双目睁的老大,死不瞑目。 只怕临死前都想不明白,明明该死在这里的是顾飞白,怎么会变成了他。 那些匈奴还在振奋,直接挥刀斩下了张将军的头颅! 顾飞白一直到张将军死后,才收回目光,心中那块重重的大石头,落了地。 天时地利人和,在这场自食其果的死亡中缺一不可。 北方的最后一场雪,真妙。 张将军想对顾飞白动手,顾飞白就怕他不动手,轻敌和浮躁,变成了顾飞白手中最大的武器。 她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暴雪,吐出一口气。 这些匈奴立了大功,正准备撤离长曲沟,脸上喜悦的神色陡然凝重—— 从山林四方走来的,正是成千上万的梁军,对他们亮出了手中的剑! 为首的是个红衣少年。 顾飞白笑眯眯的吹了声口哨:“你们好啊。” 一环,扣一环。 一万匈奴,尽数斩杀于长曲沟。 顾飞白特意留了两个活口,让他们拎着张将军的脑袋回去报信。 “全都死了!废物!废物!”匈奴阵营中,主将愤怒不已,打他们的脑袋。 存活的两个士兵献宝似的将白布裹着的脑袋递到主将面前:“将军!虽然我们中了埋伏,但是敌方将领死了啊!我们不亏!” 看着染血的白布,长胡子的男人脸色总算缓和,想到跟张将军的计划,笑容多了些,哼道:“还算你们有点用处,干得好!快打开给我看看——” 染血的布料打开,主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跟张将军的脑袋对视。 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瞪如铜铃。 通敌叛国这种大事,只有高层知晓,底层士兵是根本不知道的,自然也不会想到张将军是他们的盟友,雪下得太大,距离使然,场面混乱,不管杀谁都是杀。 “顾飞白只是个副将,我们直接杀了对方主将,这可是狠狠打了大梁的脸啊!”斩下张将军脑袋的人抑扬顿挫的道,“将军,您要怎么奖赏我们吗?您看起来好激动!我知道您一定特别开心。” 特别开心的主将:“……” 半晌。 营帐中响起主将的咆哮声:“滚!!都给我滚出去!!!” 张将军的死,确实给梁兵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可是他们的主心骨啊! 顾飞白看着萎靡不振的士兵,狭长丹凤眼冷冽眯起,提剑直接跳上高台,嘲讽道:“张将军死了,这仗就不打了?!你们就想着失败了?那你们参军的理由又是什么?!” 顾飞白知道他们一向不服她,没关系,从这一天开始,北境将是她的天下,她再也不需要伪装。 在接下来的时间,她要生擒敌方主将,拿到当年事关父亲重伤的证据。 她要带领一支全身心臣服于她的奇兵,大败匈奴,开疆拓土,直到——拥护昭懿公主走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练兵场上,上万名士兵形成黑压压的乌云,所有眼睛盯着顾飞白。 风吹乱了少年的墨发,朗朗星目,杀伐果断。 “我知道你们不服我——今天给你们一个机会,上来打,我输了,此生绝不踏入战场半步,我若赢了,你们就给我打起精神,准备黎明的战役!” 远方有回声辽阔回荡。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京都昭懿公主府,后庭院栽种着的石榴树挺拔生长,殷红漂亮的榴花如火,风吹过,繁花纷纷散落在青苔上。 苏卿安望着庭院中葳蕤的火红榴花,漫不经心问若素:“岑舟呢?” 第698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8 “还在练剑。”若素答。 苏卿安意味不明:“倒是清苦。” 那日从京郊山外回来,若素看到最前方骑着马的少年时,愣了一下,随后看到从马车下来的公主。 “岑舟。”苏卿安懒洋洋的唤。 岑舟翻身下马:“干什么。” “扶本宫。”她从马车中伸出手,根根手指细腻漂亮,语气慢条斯理的。 “……” “你没瘸。”岑舟看着她,叙述道。 普天之下,第一个敢这么跟苏卿安说话的。 “暗卫就该有暗卫的样子,本宫的命令就是天。” 轻笑从帘中落下,风吹过,露出艳色红润的唇。 “而且,你刚刚咬的……” 话没说完,手腕被人用力抓住,冰凉的温度贴上腕骨肌肤,紧接着力道收拢,整个人被踉跄拽了出去,却稳稳站在了地上。 岑舟在她反应过来前松开了手:“走吧。” 苏卿安揉了揉自己发疼的手腕,看着少年面无表情又清冽好看的脸,觉得颇为好玩:“下次轻点。” 就在这时,一道银灰色的矫捷身影就直接朝着她扑了过来! “小灰。”她面不改色的勾了下唇角,手指抚摸着它的脑袋。 狼叫声回荡在整个公主府。 这是一匹狼,银灰色的毛发,四肢线条凶猛劲瘦,带着属于凶兽独有的攻击性,那双幽绿色的狼瞳散发着森冷的光芒,却用脑袋蹭着苏卿安的手掌。 “今天乖乖吃饭了吗?” “嗷!” “不准跟若素姑姑胡闹。” “嗷!” #无障碍沟通 公主府其他下人即使见惯了这一幕,腿也有些发软,那毕竟是狼啊! 狼是无法驯服的,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撕咬人血肉。 苏卿安意有所指:“有些人要是跟你一样听话该多好。” 岑舟在旁边看着这匹狼,眼中莫名。 苏卿安捡到它那年,只有六岁,当初小灰只是一个狼犬幼崽,奄奄一息,而她也不过是深宫中任人欺辱的可怜虫。 她用了漫长的时间驯服饲养它,即使如此,过程中也险些去了半条命,最危险的一次,大概是整个手臂鲜血淋漓,可见森森白骨。 当初苏卿安眼睛也没眨一下,就在六岁时。 有些人骨子里是带着疯劲的。 按理来讲,小灰看到外人都会很凶,可如今一人一狼长达了三十秒的对视。 小灰竟然在岑舟脚旁趴下了! 这幅亲昵的样子让若素大跌眼镜,连苏卿安都有些惊讶。 岑舟打小在狼群长大,可以说没有狼的哺育就没有他,不觉得有什么,俯身,半跪在那,手指清冷又亲昵的贴了贴小灰的脑袋。 “嗷!”小灰愉悦的叫。 叫声勾起了岑舟记忆深处的往事,单膝半跪将小灰搂住,久久不能撒手。 “公主。”若素迟疑的看向这一幕,岑舟的反应打破了她的认知,竟然像久别重逢的朋友。 说话口吃了:“他……他怎么安排?” 最后一缕黄昏燃烧着滚烫的光线,落在他的肩上,也落在苏卿安的裙摆上。 岑舟搂住小灰的画面竟然让她吃味,她竟然不及小灰! 也好,有他喜欢的,就有他的牵绊。 苏卿安侧眸看他:“从今日起,他就是本宫的贴身暗卫,自然要住在离寝殿最近的地方。” 岑舟站起身来,眼睫承住了一捧捧细碎的璀璨黄昏,依旧暖化不了半分清冷,墨发与黑衣寒剑相衬,依旧是独来独往的气质,却也没有反驳。 若素想了想,自古以来被公主看上的东西,好像都没有离开的。 小灰是,岑舟也是。 若素仍然记得苏卿安以前养过一只漂亮温顺的鸟儿,后来那只鸟偷跑了出去,吃了其他宫里的食。 再后来,若素在苏卿安的阁楼外,看到了鸟儿的尸体。 被掐死的。 苏卿安当时悲悯的为它埋葬了尸体,像拯救苍生的菩萨:“小可怜,来世寻个好去处吧。” 可是,掐死它的人是她。 “岑舟。”苏卿安转过身,站在少年面前,他比她高太多,她看他要仰头,亲昵又甜蜜的抬起手,为少年整理领口,“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她的指尖划过他颈项,岑舟淡淡看她,薄唇轻启:“公主还有事吗?” “没了。”苏卿安深知不能把人逼的太狠,像岑舟这样的人,她要一点一点的,吃掉他,让他变成自己的私有品,“今晚,做个好梦。” 晚风带走了女子身上甜腻却苦涩的药香味道。 她转身离开,单薄又羸弱的背影撑起一袭白裙,肩上落满了京城的荣华。 岑舟同她背道而驰。 小灰左看右看,晃晃脑袋,最终踉跄奔向了岑舟的脚步。 雕梁画栋,九曲长廊。 牡丹花开得正盛,千姿百态,绽放人间富贵。 岑舟的手触及到怀里冰凉的玉石,他身份的秘密会和从小携带的玉佩有关? 人人都说这玉不简单,绝非俗物。 富贵又如何,何来骨肉至亲?内心深处席卷阵阵厌恶。 身后小灰踏踏的跑步声紧随其后,岑舟放慢脚步。 养生壶心累到不想说话,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 “亲爱的宿主,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心。” “我觉得我们不需要谈心。” “需要的。”祁楼微笑着说,“自从你这一波操作之后,任务目标的黑化值直接从53变成了75,一朝回到解放前,你不觉得你应该说些什么吗?” “哦。” 苏卿安:“挺好。” “……” 我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敷衍我。 祁楼开始暴躁:“就差二十五个点,他就要满了啊!!” “满了会怎样?”苏卿安突兀的问了句。 祁楼不吭声了,半晌说了句:“你最好祈祷没有那一天。” 苏卿安觉得有点难。 南宁王府。 一辆马车停在了侧门,紧接着从上走下来一道纤瘦的身影,戴着白色面纱。 “昭懿公主。” 南宁王府是十多年前梁帝钦赐,就连牌匾也是帝王亲手所写,并不如外人想象的奢华金贵,反倒是处处透着古朴的气息。 南宁王戎马半生,将节俭刻在了骨子里,自然不舍得铺张浪费,总念叨着将银子花在军队上,可以多训练出一支骑兵,还能让将士们吃上肉。 他对士兵异常大方,对自己吝啬到骨子里,可惜……这些年,他再也没上过战场,没去过一次军营。 王府后院,年逾半百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一袭蓝衫,轮廓硬朗,后背绷的很直,一双鹰眼犀利又血腥,此刻微笑着看向来者。 第699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29 王府后院,年逾半百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一袭蓝衫,轮廓硬朗,后背绷的很直,一双鹰眼犀利又血腥,此刻微笑着看向来者。 “南宁王。”苏卿安走上前来。 苏卿安这辈子敬佩的人不多,南宁王算其一。 她坐在凉亭中,垂眸煮茶。 南宁王开门见山,语气沉稳:“飞白已跟我说了你的来意,公主千金之躯,若不嫌弃,微臣愿意配合公主。” 鬼手神医行踪莫测,苏卿安不能一直指望着师父,便提出为其针灸疗养一事。 对方如此直截了当,也省却口舌。 “伯父如此信任昭懿,昭懿定会全力以赴。”苏卿安正色道。 南宁王笑了声,掩去几分苦涩。 他相信苏卿安一片好意,也不忍辜负了小姑娘的期望,只是他的腿,十六年了,他最清楚,寻遍天下名医,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也罢,就当再试一次。 他们移步内殿,护卫在后面推着轮椅。 苏卿安到底是九公主,不合适私自来访南宁王府,更不合适为南宁王针灸,所以这次出行,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对外宣告。 屋内常年萦绕着药草的香气,一根银针细而长,闪烁着银色的光。 苏卿安动作沉静,将其放在腿部穴道上,侍卫在旁边看着,脸色微变,警惕的想要上前阻拦! 苏卿安没有动,南宁王面色不悦的制止。 “王爷……”侍卫紧缩眉头,欲言又止。 “退下。” “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道理,南宁王还是明白的。 他起初并不赞同顾飞白跟皇室交好,也不愿女儿牵扯到漩涡中心,但他们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必须为自己谋一条退路,所以放任了顾飞白跟苏卿安越来越亲近。 他很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赤诚热忱心思粗,恰好苏卿安性情深沉心思细腻,一动一静,也能相互扶持,怕就怕在,此女心计之深,能将顾飞白直接给吃的连渣都不剩。 幸好、幸好是朋友。 药草香萦在呼吸中,苏卿安动作有条不紊,鼻尖凝了浅浅的汗珠。 细而长的银针扎在腿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是第一次,每隔一日我会过来,等找到我师父,就由他老人家接手。”苏卿安拿着手帕擦手,嗓音轻柔。 “劳烦公主。”南宁王点头,许是对方过于冷静,心中竟也有一两分微弱的期待。 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 “南宁王不必谢我。”苏卿安浅浅一笑,明眸皓齿,“毕竟,我还希望您可以站起来,为大梁,为本宫,保家卫国。” 南宁王心头猛地一跳。 苏卿安这句话,几乎是挑明了一切。 她看重南宁王在战场上的威望,南宁王未必不是为顾飞白寻一个依靠。 女子、是一个女子。 太荒唐。 太子不能登基,否则南宁王府迎来的只有灭门,其余皇子皆不成材,只有苏卿安! 苏卿安的心怀和谋略,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短暂的安静后。 南宁王挣扎着坐直身形,肃穆抱拳,声音沉沉:“微臣愿为昭懿公主,开疆拓土,守卫家国!” 南宁王府,早就跟苏卿安绑在了一起,他们谁也不能独活。 昭懿公主雪衣锦服,荣华无双:“有南宁王这句话,本宫放心。” … 昨夜下了一场雨,春末与夏初交织的季节,优美而动人。 枝繁叶茂,阳光灿烂。 真是个好季节。 苏卿安从御书房中出来,脸上的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意兴阑珊的回了公主府,料想顾飞白那边应该到了收网的季节。 今天对她来讲应该有不错的收获,苏卿安没有多高兴,整个公主府也连大气都不敢喘,因为—— “岑舟呢?”苏卿安说道,“不必通传,直接让他进来。” 若素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应是。 半刻钟后,门外短促的两声敲门声响起。 “进。” 门从外被修长身影推开,少年方走进来,视线顿了片刻,没有任何刻意的回避,眼神平静到像是看着一件冰冷的物件:“公主。” 苏卿安正在宽衣,换去了朝服,背对着他,将素白罗衫披上,墨色的发,还有雪腻的背,惊鸿一现。 “来了。”苏卿安转身,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垂眸系上最后一颗盘扣。 “陪本宫去个地方。” 他说好。 公事公办的,又毫不越界的。 苏卿安因此多看了他一眼。 在岑舟进入公主府当暗卫的这段时间,两个人是没怎么见过面的,他的生活异常简单又干净,一个人一把剑就可以从天明至天暗。 暗卫没有公主命令,不得擅自离府,他答应了她的赌约,也不会做食言之人。 有时候会漫不经心的抱着剑躺在树上,透过五月草长莺飞的阳光看着公主府高墙外的街道。 只隔了一堵墙。 隔出两个世界。 他那双眼睛总是清醒而冷淡,望着遥不可及的远方,看穿了每个人的欲望。 苏卿安不知道他那个时候,看着外面在想些什么,也许是自由,也许是拘束,也许是日复一日的等着赌约时限过去。 “太子婚事出来了。” 苏卿安似笑非笑的跟岑舟说:“是张淑凉。” 事关太子娶妻,苏卿安想过会很快,没想到梁帝连婚期都给定下来了! 梁帝一向忌惮张家,又怎么会让张家出三代皇后? 北境那边……很快,京城就会传来张将军的死讯,倘若是皇帝提前得知风声,又或是另有打算? 苏卿安露出一丝隐晦而甜蜜的笑,若有若无的试探着岑舟有趣的反应。 她要在太子大婚当日——给对方一份永生难忘的贺礼! 圣旨颁发下来,别说别人,就连丞相府都是震惊的,揣测不出圣上的心思。 但这不妨碍,这是丞相最想要的结果。 婚期定在了今年年前,十二月,格外的赶,礼部现在焦头烂额,着急忙慌的准备着太子大婚。 丞相也希望这个婚早点结,免得夜长梦多,多生事端。 另一方面,他想起还在边疆的弟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想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得到顾飞白的死讯了! 到时候他真想看看,南宁王和苏卿安是个什么反应! 第70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0 张淑凉得知太子妃的消息,异常激动的摇头:“我不嫁!我不要嫁给太子!” 张丞相摸着胡子:“淑凉,这婚你必须结,未来你就是皇后,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张家的脸面。” 张淑凉泪流满脸,哽咽道:“可是我不喜欢太子啊……我有喜欢的人……” 丞相眼神乍寒:“身为世家女,你就要付出世家女的责任。张家把你养这么大,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婚姻大事,从来身不由己。 王权富贵,一代又一代。 逃不出牢笼。 张淑凉仓皇跑出去,被侍卫拦住:“我要去找岑舟!你们别拦着我!” 丞相站在后面,看不清表情,命人把张淑凉关在房间,想通再放出来。 “我喜欢岑舟啊……” 公主府,少年听到苏卿安说的话,毫无反应,侧过了身子,骨骼瘦而高,每一处身体线条都异常漂亮锋利,让她出去。 “不伤心吗?她都要嫁给别人了。” 岑舟终于看向她,陈述:“我跟她没有关系。” 苏卿安哦了声,睫毛垂下。 没有吗?那又为什么会留在丞相府? 她坐上了昭懿公主府的马车,岑舟在外面骑着马。 这是他来到公主府后,第一次出府。 苏卿安递给他半张银色面具,语调吴侬软语:“戴上吧,本宫不想其他人看我的东西。” 什么叫暗卫,要终年不见天日,不分昼夜,尊一人为主,做一人的刀。 是绝对臣服。 他从来没有向她屈服。 苏卿安的手伸在半空中,在安静气氛出声:“嗯?” 下一秒,少年伸手接了过来,没有任何迟疑而利落的戴在了脸上,问她:“可以了吗?” 银白色冰冷简约面具遮住了他半张干净青涩的脸,隐没在面具下的侧脸轮廓孤冷,优越的下颚弧线延伸至颈项,没入锁骨。 那双眼眸愈发深邃,连鼻梁高挺的弧度变得神秘。 苏卿安忽然觉得这个面具给他貌似失策了,她也没再说什么。 马车一直行驶到人烟荒凉的地方,那是皇室陵园。 女子从马车上下来。 她今天没有佩戴任何的配饰,三千青丝也仅仅用一根白色发带绑着,风吹起她的裙摆,像是随时虚幻又盛大,孤寂却华丽的蝴蝶,即将张开翅膀,飞离人间。 苏卿安一步步走进去,往最偏僻荒芜的地方走去。 风有些凉。 不受宠的妃子是没办法葬在太好的地方,没有扔在乱葬岗已是福气。 苏卿安宁愿死后把她的骨灰撒入海底,也绝不葬在冰冷的皇陵! 分明是五月的天,此处阴凉的很。 苏卿安上了香,很突兀的说了句:“这是我母妃。” 她看起来是和平常一样的,又不大一样。 那种细微的变化,寻常人很难感受清楚。 岑舟站在她身后,像个影子,他闻言抬了下眸,又不太会安慰人,也不知此刻该说什么:“节哀。” “不用你安慰,显得怪缺爱的,本宫只是来见见她。” 今天是娘亲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苏卿安都会备上娘生前喜欢的菜肴果品来祭奠。 墓碑前空空荡荡,记得她的人寥寥无几。 拼死生下的小女儿还在致她于死地的皇后膝下撒娇取宠。 苏卿安弯腰,将脸贴近了墓碑,轻声道:“娘,女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明年见……娘,希望能带来好消息。” 公主只可以称皇后为母后,亲娘不可以称作娘,必须用母妃来称呼。 “母后尚在宫中中毒未醒,昭懿公主还有闲情逸致到这里来喊别人为娘,当真是孝顺!” 苏子恒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紧盯着苏卿安,压下眼中的憎恨,面容温润中透出寒冷。 苏卿安看到他,慢慢直起腰,极具压迫感。 新仇旧恨让骨子里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两个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今日是本宫母妃的忌日,我来看望她,犯了太子哪条忌讳?” 清冷的声音吹散在陵园苍凉的风中。 回声阵阵。 “哦,孤还真是差点忘了。”苏子恒反应过来,脸上挂满嘲讽的笑。 在陵园这种空无他人的地方,苏子恒根本顾忌不得太子的体面。 骨子里的蔑视作祟,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到苏卿安面前,脸庞因为怒火而显得狰狞可怖,完全无法遏制冷静,出言相讥。 “奴婢贱命也值得祭拜?!”太子讥笑,高高在上的样子。历来受到熏陶,苏子恒的认知同母后如出一辙。 苏卿安骤顿,琉璃眸中压着沉沉的阴。 “我看她死了就是被你克死的——苏卿安,你现在不仅克死了你亲娘!你还妄想克死孤的舅舅!孤的母后!如今还有脸来祭拜——” 愤怒于平日里苏卿安在朝堂上的高知阔论,没有人的荒芜之地苏子恒口不择言。 凌冽剑锋横扫喉咙。 削掉了一缕发丝。 苏子恒身形僵住。 “太子慎言!” 持剑的人是站在苏卿安身边的少年,一身黑,戴面具,遮不住血腥杀伐气。 苏子恒觉得他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缓缓后退了半步,喉咙滚动,从牙齿中挤出来一句话:“你身边的畜生敢对孤动手——信不信孤要了他的命!” 苏卿安起初见岑舟动手,怔然片刻:“皇兄可以看看,是你的命令快,还是我的人剑快。” 岑舟漠然不耐的的用剑尖对准苏子恒,明知对方是天潢贵胄,也没留情半分,削发如泥。 苏卿安能感觉到他身上隐隐约约透露出的对这种争执的厌烦,又因为她而没走,莞尔:“皇兄这么早就来这里为母后祈福,是不是太急了些?想来还是有些时日的。” 她竟然敢诅咒皇后! “苏卿安!你母亲早死,别想孤的母后跟你一样,我看你也是个早死的命。” 苏卿安油盐不进:“忘了,皇妹还要恭喜你,跟心爱之人结同心之好,希望母后可以看到你大婚的那一天,她一定倍感欣慰。” 苏子恒双眼冒火。 张淑凉对他们的姻缘,态度恶劣,简直就是嗤之以鼻。 苏卿安又不是不知道! 第70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1 心情不好,苏子恒一个人游逛至此,又知道苏卿安真疯起来有多可怕,更何况还有一柄剑直直指着他的脖子,心里是怕的,没有正面跟她再起冲突,甩袖离开。 “你给孤等着!” 在苏子恒离开后,岑舟唰的一声将寒剑收回剑鞘,手指骨节处十分好看。 “走吧。”苏卿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形单影孤,衣角随风飘起略显寂寥,荒山无言,附着一身的牵挂。 半路上,她没头没尾的问了句,“刚刚为什么拔剑?” “不是要我保护你吗?”岑舟语气平平。 苏卿安慢半拍的顿了下,有些疑惑。 “我是你的暗卫。”他说。 这话放在其他人口中也许会多几分微妙的暧昧,只是从他口中说出来,那便只有最简单直接的字面意思了。 他看向她的眼神七分坦荡。 苏卿安一时没说话。 这场赌约,他当真了。 苏卿安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感动一下,但她实在提不起来什么感动的情绪,想必他也不愿意自己出现此类超脱两人关系之外的情绪。 皇后中毒一事迷离蹊跷,至今还没有查出罪魁祸首,几位未出嫁的公主都前往中宫探望侍疾。 苏卿安今天也要去。 几乎没人知道今日是某个人的忌日。 苏卿安为皇后侍疾时,碰到了贵妃。 贵妃在外殿待着,勉强对她点了点头。 显然皇后中毒的事情把她折腾的不轻,再加上这段时间,皇后不在,都得她来管。 “这段日子辛苦贵妃娘娘了。”苏卿安道。 “哪里的话。”贵妃嗓音娇柔,“大家都为皇后娘娘担心呢。” 呸!担心个大鬼头!这掌管六宫的破差事谁爱要谁要,天知道她只想睡美容觉! 唉,她眼角都长皱纹了。 贵妃恨不得脚踩风火轮,溜之大吉! “既然昭懿公主来了,就陪皇后一会儿吧,本宫先出去了。”贵妃朝里面努努嘴,“对了,苏茉欢还在里面呢,十公主跟皇后很是要好,这回估计为人家哭呢。” 说到这里,贵妃脸色有些古怪的看了眼苏卿安。 苏卿安:“阿欢心地善良。” 贵妃报以呵呵。 她入宫晚,却也了解几分当年事,能在活生生把自己亲娘捂死的女人膝下承欢,这叫心地善良? 苏卿安今日当然不是单纯的过来侍奉,她知道皇后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替罪羊。 如果不是顾飞白,那就是她,但苏卿安一向警惕,皇后根本无法陷害到她的身上,其次的人选,就是贵妃。 独占后宫恩宠,又有皇子傍身的贵妃。 是时候多出一位盟友了。 “听说贵妃宫中的芍药开的极好。”她说,“昭懿也有些花,想向娘娘举荐。” 贵妃脚步顿住,颇为诧异的看向苏卿安,一两秒后,她娇笑:“本宫自然随时欢迎公主前来。” 苏卿安往内殿走去。 凤仪宫中很是安静,侍女们看到苏卿安,屈膝行礼,她没有让他们通传,挥挥手,让人都退下了,精致银白的护甲,衬着纤纤玉手,掀开了内室的帘子。 红木座错金银螭纹夔身铜熏香炉中燃烧着沉沉的香,丝丝缕缕钻入人的呼吸中。 气氛静谧。 皇后昏睡着躺在那张大红色的床榻上,她的面前,趴着一个的女孩子,从背影看,百无聊赖,带着点依赖的牵起皇后的手。 肉乎乎的手指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跟说悄悄话一样小声说。 “母后,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阿欢很担心你……” “生病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我姐姐也常年喝药,我希望你们都健健康康的。” 苏卿安站在门帘旁,半张脸匿在阴影中,出声:“希望谁健健康康?” 苏茉欢转身,看到了苏卿安。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第二世,她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姐姐!” 也许有那么不到一秒的安静,小姑娘犹如旋风扑到了苏卿安的怀里,惊喜出声。 “小茉莉想死你啦!” 只有一个人会用这种称呼来叫苏茉欢,久而久之,苏茉欢也就习惯了。 茉莉花,多好看呀。 苏茉欢出生在茉莉花盛开的季节。 “姐姐也很想你。”苏卿安将她拥入怀中,嗅着女孩子身上的味道。 苏茉欢比苏卿安还要小一个头多,只能到苏卿安肩膀或者再低些的位置,娇小软糯,是典型的南方姑娘。 她的皮肤很白,是牛奶一样的柔腻丝滑,嘴唇红的像血,很漂亮的色彩。 她的脸圆嘟嘟的,带着一直没褪去的婴儿肥,很好掐的样子,睫毛卷翘如小羽毛,下面是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跟婴儿一样纯净,跟月牙一样弯弯,鼻子不是很翘,却十分小巧可爱,下巴不尖,有点肉感。 远远看去,就像是软乎乎的团子。 苏茉欢身上有所有世俗中天真、干净、烂漫的气质。 是苏卿安喜欢的模样。 是苏卿安的亲生妹妹,骨子里有彼此一般的血。 “哼!你想我你还不来看我!”苏茉欢嘴撅的老高,脸颊也鼓起来,气成河豚,“上次我生病的时候,你理都不理我就走了,姐姐你好过分,我跟你讲……” 苏茉欢说着说着,忽然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撞入苏卿安的眼睛中,如此亲密无间的相拥。 她被她看的有些别扭,后背竟然爬上了细微的寒意,让人毛骨悚然,小姑娘愣了愣,隐隐约约觉得,苏卿安的眼神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抿抿唇,叫了一声:“姐姐?” “你干嘛这么看我。” “姐姐只是……太想阿欢了。” 嗓音近乎轻如柳絮,有些痴缠,无端古怪,又被一贯宽容取代。 “阿欢又长高了。” 苏卿安说,瞳孔被灯火照进来,吞噬所有光线,手掌揉了揉苏茉欢的脑袋。 很多人都这么叫苏茉欢,唯独苏卿安开口时,像是从心脏里缠绵念出来的,苏茉欢心脏漏了一拍,忽略掉没由来的怪诞,也没怎么思考,赖在苏卿安身上。 “我要长的比姐姐还高,等我长大保护姐姐!” “喔,你想怎么保护姐姐?” 万箭穿心的保护吗? 第70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2 “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姐姐!”苏茉欢笑眯眯道。 她的眼神真干净,怎么就养歪了呢? 不知不觉间。 苏卿安把苏茉欢带到了外殿:“别打扰到母后休息。” “唉,母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苏茉欢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扯出大大的笑。 “以后少来。” “为什么?我很担心母后啊。” “今天你很开心?” “我为什么不开心?我看到姐姐了呀!” 苏茉欢趴在女子怀里,看不到苏卿安的神色,直到一双冰凉到毫无温度的手落在了她的颈项处,她也毫无戒备的哼唧,那双手收了力度,五指收拢,用力掐住了她的颈项! “姐、姐姐……你干、干什么?”苏茉欢脸色涨红,眼神受伤又惊愕,唯独没有防备和反抗。 好像真的很信赖甚至唯一一样。 “说对不起。”苏卿安无视了她的窒息,姿态依旧儒雅而宽容,好似普度众生的神。 苏茉欢掰又掰不开苏卿安的手,仗着苏卿安不敢伤害自己,闹起脾气:“什么啊?我又没有做错!凭什么!我们这么久没见,你第一次见就要教训我吗?这次我又哪里做错了?你这样,我讨厌死你了!!” “公主住手!”跟在苏茉欢身旁的侍女有些急了,担心过度,帮着苏茉欢挣扎,不经意间狠狠推了苏卿安一把。 苏卿安身体羸弱,踉跄了下,终于施舍给对方一个眼神,眸底淡漠,跟看个死人般的眼神。 短暂的对视,红燕竟然觉得自己刚刚碰她的手都在发烫,慌忙低下头:“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想来昭懿公主跟苏茉欢关系那么好,肯定不会计较! “你算什么东西?” 苏卿安白衣锦服,眉眼似仙,高高在上,根本没有掩饰任何的矜贵和倨傲,那种轻视的态度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她的态度,是连多看一眼,都会觉得脏。 红燕不敢相信这是苏卿安,一贯纵容苏茉欢爱屋及乌对侍女也宽容的苏卿安! “她不是别人,红燕是我的朋友,你知道的。”苏茉欢的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将侍女拉了过来,“侍女也是人,红燕刚刚只是太担心我了,关心则乱,她不是故意的,姐姐你别生气。” 她说着,转头对红燕笑,眼睛弯成月牙,一点也不记仇的样子:“你跟我一起叫姐姐好了,我姐姐平常很温柔的,是我之前惹她生气啦。” 上一秒还在生气,现在又有说有笑。 养生壶觉得这俩姐妹都是有点疯批属性在身上的,怪不得是亲生姐妹! 现在的基因都这么强大吗! 红燕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苏茉欢当朋友,底气也足了,朝着苏卿安微微福身,大着胆子看了眼苏卿安:“昭懿公主见谅。” “若素。”苏卿安唤了声,很散漫的语气,“尊卑不分,该当如何?” 若素上前一步,下一秒,一巴掌狠狠扇在了红燕的脸上,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吐字清晰:“轻则杖责三十,重则送入衙门。” “我……”红燕捂着脸,火辣辣的疼。 “姐姐!”苏茉欢急急道,“你怎么能打她,红燕是我朋友……” “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样子。”苏卿安语气近乎冷血的漠然,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感,“拖出去,杖三十,别在宫中打,以后不必再伺候阿欢。” 红燕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哆嗦攥住苏茉欢的衣摆:“公主!公主救我!” 苏卿安知道红燕此时此刻一定会觉得屈辱愤怒,那又如何? 苏茉欢想为红燕求情,然而苏卿安一寸寸掐紧了苏茉欢的脖子,几乎是往死里的力道:“说对不起。” 苏茉欢眼泪都出来了,那双眼睛委屈愤怒又无助的看着苏卿安,像小动物最后看着猎人的眼神,艰难出声:“对不起……” “小茉莉真乖。”苏卿安终于大发慈悲的松开了手,温柔抚摸着她的脸,根本不像是刚刚施暴的人,“你的脾气都是我惯出来的,跟我闹什么?” 苏茉欢下意识蹭了蹭女子的手,小狗一样,眼神直勾勾盯着苏卿安刚刚掐她的手,片刻低头,心中悄无声息的滋生出不知名的情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次次的演变成暗无天日的恨意,她笑了笑,小声:“我知道了、姐姐。” 姐姐。 我的姐姐。 微凉的指尖细细抚摸过苏茉欢颈项处那圈青紫的掐痕,留下的指印鲜明,女孩皮肤又奶白,显得触目惊心。 苏卿安的眼神缠绵病态,凝着深海雾色,望着掐痕的模样,像是凝视着前世的情人。 “学乖点。” 苏卿安得仔细想想,该怎么处置她的小茉莉。 红燕绝望,大概知道求苏茉欢根本没有用,真正做主的只有苏卿安! “昭懿公主饶命!昭懿公主饶命!”红燕嗓音凄厉绝望,“奴婢只是一时冒犯,都是为了十公主的安危啊!” 苏卿安笑了,温润如君子:“说的真好听。” 在红燕燃起希望的眼神中。 “那又如何呢?” 她的命令,就是天。 若素也觉得苏卿安态度有些不对。 以前的苏卿安,是绝对舍不得这么对苏茉欢的。 但是不会如何,因为他们永远效忠昭懿公主。 祁楼:“……” 你不感觉你现在这样挺变态的吗? 这绝对是他这几个世界见过最变态的宿主! 祁楼叹了口气,反派就该有反派的样子,而且还是高智商疯批反派,心机深沉,善于玩弄人性,站在幕后操纵利用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童年经历毁灭扭曲了性格,渴望爱又排斥爱,又因为经历一度缺乏同理心,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本身又拥有能力,性情偏执阴暗甚至病态,绝非善类更非好人。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她都是彻头彻尾的反派。 反派往往不得善终。 苏卿安回到公主府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五月的风竟多了几分凉意,是个阴天,是即将下一场雨,遮住了空中的月亮。 “岑舟。”苏卿安待了很久,把人叫了过来。 少年背脊清瘦挺拔,单手握剑:“公主该就寝了。” 苏卿安笑了声:“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第70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3 苏卿安笑了声:“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岑舟皱起眉看她。 苏卿安忽然想起苏茉欢。 苏茉欢还没见过岑舟。 但是对方打小就喜欢抢她的东西,也许第一眼就会爱上岑舟,也说不准。 “服侍本宫沐浴更衣。” 他僵在原地,深邃眼眸在深夜中仿佛跳跃着冰冷的火苗,盯着她。 “暗卫的职责不只是保护,还有无条件服从主人一切命令,你能做到吗?”她眼角胭脂泪蛊惑的很,语气又是慵懒的,不像菩萨了,像是佛经中堕落的神,走上前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比如——在本宫想要你的时候,你要学会,自己爬过来。” 指尖垂下,面具无力的从手中脱落,砸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连烛火都摇曳灭了几秒,明灭闪烁间,内殿有短暂的安静和空白。 少年那张脸没有了遮掩,暴露无疑。 冷漠寡淡的眉眼,还有左脸颊的酒窝。 岑舟不喜欢、很不喜欢对方若有若无表现出的调情韵味,甚至是厌烦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这不是暗卫的事。”岑舟拒绝的十分明显,“公主可以找别人。” 他快步离开,从背影看,避之不及。 苏卿安早就没了刚开始的笑意,苍白精致的脸像褪去了所有华丽伪装的面具,只剩下空寂,一个人坐在屋内,看着外面没有月亮的天空。 她很少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时候她甚至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像一簇蓝色火焰烧在了心上,在细密疼痛中总促使着她恶意相撞,驱赶身边的人,最好把所有人都赶走—— 燃烧着疯狂的、又病态的欲望。 好像心里生病了一样。 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心思太深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没有人明白她。 “公主。”屋外传来本该走远的人的声音,借着半开的窗传了过来,“今晚有雨,保重身体。” 冷心薄情的人,偶尔的一句话竟也带了丝丝暖意。 北境处于极寒的最北方,最后一场冬雪,仁慈遮住世间太多污浊。 “八百里加急战报!” “八百里加急战报!” 金銮殿。 众臣分为两列,位于朝堂之上,肃穆庄严,最高处的龙椅上,端坐着大梁帝王,龙袍上的九爪真龙栩栩如生,冕冠前后悬垂着十二条白玉冕珠,遮掩住了帝王的神情。 “说。”梁帝嗓音低沉,不怒而威。 这时候的战报,只会是关于北境匈奴的战况,在此之前大梁节节败退,也不知这次消息是好是坏。 张丞相侧头看向传战报的士兵。 太子苏子恒面色坦然自若,站在最前方。 他的身旁,是当今昭懿公主,也是唯一一位,可以上朝参政却无一人有异议的人物。 苏卿安羸弱身躯撑起朝服,唇畔笑意温和如谪仙,令人觉得高深莫测,更多了皇室的威严和矜贵,眼角泪痣逼人。 “张将军……战死了!” 士兵悲伤道。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如同被投入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张丞相最先看过来,瞳孔紧缩成一点,苍老的脸微微颤抖。 张将军是张丞相的亲弟弟,他这般反应也算情有可原。 “继续。”最上方的帝王声音沉沉。 “张将军以身殉职,死于长曲沟……” 士兵解释着张将军的死因,说到底,是因为张将军的战策出现了绝对性失误,又贪图一击制敌,因为短暂胜利沾沾自喜去追敌方猛将,最终死在了敌方马蹄下。 “匈奴斩杀张将军后士气大增,幸而南宁世子察觉阴谋,及时带领士兵赶到,围剿匈奴一万余人,后来匈奴连夜突袭我国北境,南宁世子早有预料,设下埋伏等待匈奴上钩,一网打尽,目前十万匈奴损伤严重——” 士兵沉痛中夹杂着大喜捷报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中。 良久,梁帝的声音才响起,先是沉沉的叹气。 “穷寇莫追,穷寇莫追!” “张爱卿为我大梁征战多年,立下汗马功劳,今为国捐躯,追封为骁勇大将军!” 梁帝的语气悲伤哀默,仿佛恨不得死的是自己一样。 但是苏卿安知道,他现在心里怕是乐开了花。 本来就愁着该怎么削减张家势力,张将军一死,等同于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即使梁帝心中有几分悲伤,也微不足道了。 “顾飞白——”梁帝咀嚼着这个名字,冕冠下黑眸暗光划过,“英雄出少年,有其父必有其子,等他凯旋,朕再好好嘉赏!” 这两个战报都过于震撼,有人欢喜有人愁。 张丞相脸色灰白,整个人都是即将要晕倒的模样,身体踉跄了下,直接出列,悲怆道。 “皇上!微臣弟弟征战沙场二十载,怎么可能不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这是有人蓄意谋害啊!!” “顾飞白只是个懂的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怎就一夕之间立了军功,臣不得不说,南宁世子这些年一直记恨着当年南宁王的事情,认为微臣弟弟没能带南宁王完好无损的回来,如今刚上战场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有蹊跷,请皇上明察!” 张丞相一把老骨头跪在地上,模样十分可怜:“请皇上明察!” “张丞相的意思是,南宁世子公报私仇,暗害张将军吗?” 好听嗓音响起。 苏卿安似笑非笑的看向张丞相。 张丞相痛哭流涕的老脸一僵,看着苏卿安的眼神隐隐透着杀意,很快被深不可测的精光淹没,恭敬道。 “微臣不敢,只是此事诸多疑惑,皇上英明神武,怎能被小人蒙蔽过去?!” 苏卿安话音掷地有声:“父皇当然英明神武,才会让北境之战大捷!” “飞白是朕亲自挑选的人,爱卿的意思是,朕的决策有问题吗?” 梁帝注视着台下的人,视线掠过苏卿安的脸,停在张丞相身上。 “臣不敢!”张丞相大呼,其情之痛,让人心哀。 “臣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啊,臣年事已高,承受不起失去亲人的份上,看在臣与弟弟这么多年为大梁尽忠职守的份上,事出蹊跷,请皇上为老臣做主!” 第70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4 梁帝说道:“看来爱卿确实年事已高,又承受不了丧亲之痛,既然如此,朕准你在家休息一月,不必上朝。” “皇上!” 梁帝叹了口气,一副我都能理解的口吻。 “骁勇将军的死,朕也十分心痛,没有人希望失去国之栋梁,请爱卿放心,朕一定会彻查此事,既然爱卿对当年南宁王之战存疑,朕也会重新调查南宁王之事,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这……” 张丞相的本意是想让皇帝为张将军做主,让顾飞白成为导火索,可是现在说是休息,实则禁足一月,又要重新调查南宁王的案子,看似为他,实则是要把张家往绝路上逼啊! 偏偏张丞相说不出一个不字,这话都是他自己先说的,皇帝不过是满足他的想法而已。 帝王心术,终究是帝王。 “爱卿可还有异议?”梁帝问。 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 张丞相一片心寒,低头叩首:“臣叩谢隆恩。” 他匍匐着身子,看起来很是可怜。 苏子恒眉心微蹙,有些不忍,伸手扶张丞相:“舅舅,你先起来。” 张丞相一僵,缓缓抬头。 苏子恒心头微微一跳,下一秒便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抬头看向高台上的人。 梁帝正看着他,眼神晦涩。 苏子恒惊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失言,更不该伸出手。 “太子殿下仁慈,老臣愧不敢当。”张丞相的声音替他解了围。 苏子恒也借着这句话下台阶收回了手,抿了抿薄唇,不知不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嗓音含笑。 “朝中大臣都为大梁尽心竭力,诸位担当的起!” 他首先是太子,是皇帝的儿子,其次才是张丞相的外甥。 头顶意味不明的哼笑落下。 梁帝转着玉扳指,视线在僵硬的苏子恒身上扫过,大发慈悲的移开目光,看向仍没有起身的张丞相,再缓缓扫视着整个朝堂:“众爱卿可还有何事禀奏?” 无人应答。 “散朝!”帝王长袖一挥,从龙椅上走下,天子十二冕旒微微晃出森寒的光芒。 “丞相,保重身体。”苏卿安从张丞相身边经过,声音很低。 “借公主吉言。”张丞相老态龙钟,缓缓起身,盯着苏卿安,嘴唇扯开一个笑:“昭懿公主亦是。” 大殿外。 “父皇。” 梁帝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身后的女儿微笑看他:“儿臣想跟父皇讨杯茶。” 梁帝眯起眸,打量片刻,准了。 这些儿女中,苏卿安长的最像他,梁帝一瞧见她,不免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虽不满张府,但也从来没想过废太子,苏子恒是他满意的储君,如果苏卿安有二心…… 丞相府。 “顾飞白。”苏子恒血红着眼,挤出来这三个字,“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为二舅殉葬!” 张丞相坐在位置上煮茶,已没有了在朝堂上的悲伤震怒,冷静道:“顾飞白一定查出了什么,他不能回京。” 苏子恒向来不敢小瞧张丞相的心计:“舅舅有什么办法?” 失去了张将军这位左膀右臂,就等同于失去了兵权一大助力,苏子恒遗憾又心痛,将所有仇恨都算在顾飞白身上,还有——苏卿安! 张丞相意味不明道:“我猜……顾飞白一定会提早私自归京。” 顾飞白与苏卿安交好,公平起见,总要一个苏卿安的左臂来赔吧。 他要用顾飞白的血,以慰他弟弟在天之灵! 两人在书房中密谋了一个时辰,苏子恒才悄然从丞相府离开,离开前,张丞相叮嘱他:“切记,你现在不能表现的太悲伤,也不能悲伤。” 苏子恒点头应下:“外甥明白。” 东宫。 苏子恒看见来者,恭敬道:“老师。” 青年身形颀长,面容清俊,站在假山流水间,自有超脱凡尘之意,微微颔首。 苏子恒敬佩的人不多,陆南序算一个。 他一直想拉拢陆南序成为自己的人,即使在外界眼中,太傅是自己的老师,自始至终都是自己这边的人,但苏子恒从未看透过他。 “此次北境之战,老师怎么看?”苏子恒跟陆南序对弈,在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字,试探问。 “一心不得二用,太子要输了。”陆南序淡淡道。 苏子恒看着棋盘,哑然失笑:“老师棋艺精湛,子恒自愧不如!” 他慢悠悠的把玩着棋子,似是随口一说:“顾飞白这次回来,总算能光宗耀祖了。” 陆南序落下一子。 直到棋局结束,他方才开口。 “臣只愿天下太平,海清河宴。” 苏子恒迫不及待的应下:“老师所愿,亦是孤所愿!” 陆南序:“储君当贤,心怀天下。丞相虽是你的舅舅,但也不宜走得太近。” 陆南序看得分明,张丞相是狼子野心,皇上最为忌讳,苏子恒偏偏往上赶。 苏子恒不赞同道:“太傅此言差矣,孤的舅舅为臣衷心,为亲重义,孤怎么能因为避嫌而疏远他?” 陆南序语气微重:“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苏子恒有些不耐烦,不愿再听,换了话题:“老师,再下一盘吧。” “不必了。”陆南序起身,“太子心浮气躁,平日多看看中庸之道吧。” 苏子恒脸色阴沉,看着陆南序离开之后,一脚踹翻了棋盘,呸了一声:“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跟我装什么装,叫你一声老师,你还真把孤当成愚钝的学生了?!” 中庸,呵,他怎么会看这种东西。 等他登基,定要陆南序明白叫做尊君之道! 苏卿安收到了顾飞白的书信,信中交代了几句战局,最后道——我正在追查到当年证据,到时将归京亲手奉于天子,一切安好,勿念。 她揉了揉眉心,眉眼染着几分慵倦,却不损半分矜贵,漫不经心的想着。 第一步已经走下,第二步才是重中之重。 顾飞白归京,难。 然而再难,也有路走。 五月京都麦已稀,黄梅时节雨霁微。 绵绵雨丝冰凉,模糊了庭院,公主府栽种的石榴花还开着,火红榴花繁多地洒落在青苔上,红青相映,美轮美奂,树下,有少年在雨中舞剑。 第705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5 苏卿安坐在窗前,闲看燕子教雏飞,又听莺鸣摇疏雨,人慵懒,意迟迟。 她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身姿是静的,忽见西楼花影弄,剑气惊鸿三千里。 于是她撑着下巴,慵懒望着远处少年在树下舞剑的身影,斩落一树繁花,随微雨飘荡! 那人背影孤独冷漠,衣摆鼓起,猎猎生风,发丝划过了空中,手腕翻转间,凌厉也无情,腰身分外劲瘦流畅。 “岑舟!”苏卿安笑着唤道,声音清脆,悠悠扬扬的穿过繁茂枝桠。 少年转身,就可以看到她。 半开的窗,里面的人,斜倚着,美人骨,眼底泪痣艳过繁华。 穿过雨幕的四目相对。 少年眼睫微动,薄唇紧绷,在下一秒收回视线,转身往西楼中走去。 “岑舟。” “岑舟。” 声音缱绻轻软,像江南吴侬软语。 每次岑舟舞剑时,苏卿安都会这么叫他。 她在他抬眼就能看得到的位置。 日日相处,避无可避。 苏卿安看着他背影消失不见,也不恼,仍笑吟吟的等着他下次出来。 他绝大多数都是孤僻而漠视的模样。 从一开始的视而不见,到闻声顿眸,再到四目相对。 也许对她是宽容了些,但苏卿安想要的远远不止如此。 她贪恋他身上的山鸿孤野气。 她要占为己有。 苏卿安几回醉里偶摇榴树,挑灯笑看剑影,她醉的厉害,少年舞剑也厉害。 那时候她满眼都是他。 苏卿安酒量不好,岑舟酒量却是一等一的,烈酒直灌喉,千杯也不醉。 她经常会到他身边蹭酒喝,拦都拦不住。 喝醉后颇为孩子气。 琉璃眸水润的,沾染着酒色,雾蒙勾人。 她踉跄靠近他时,他会一把推开她,皱眉低声说:“公主醉了。” “我没醉呀。”她的呼吸很近,喷洒在他的颈项处,脑袋也歪在少年的深邃颈窝里,气息是热的,“不信你看。” 颈侧泛开细碎的痒意,岑舟躲开她乱蹭的脑袋,还要躲开她靠近的唇,一时防不胜防,后来被弄得不耐烦了,干脆将她双手桎梏在身后,语气是硬的:“您醉了。” “没醉。”她不高兴。 “醉了。” “没有。” “有。” “……你好烦。” 很烦的岑舟抿了下唇,不说话了。 岑舟性情冷硬,独来独往,从来不是会迁就别人的人,他将醉酒又难缠的人扶回宫殿,转身飞快离开,唯恐慢了一步又被她闹。 抬手摸了下耳廓,热的。 少年皱眉,用力擦了两下,沉沉吐出口气。 快点……离开吧。 岑舟此生自由自在,没憎恨过什么东西,唯一厌恶的,就是跟皇室中人扯上牵连。 苏卿安以皇权压人。 犯了他最大忌讳。 战争是漫长而残忍的,北境之战还在继续,打了一场又一场。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远处青山依旧沉默壮阔,鸟与鱼不同路。 往年京都的冬天很少有雪,即使有,也来得很晚,今年像是个奇迹。 昨夜湿冷的温度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冷到人浑身打颤,今早苏卿安打开了窗,纷飞雪花呼啸着往里面灌,带着独属于冬天的凉意。 苏卿安怔了两秒,才意识到,这场冬天,真正的来临了。 “今日宫中有宴,父皇大寿,你陪我进宫。”苏卿安说。 岑舟站在门口等着,没有进来。 不管是什么时候,他好像都永远是一身单薄的黑衣,被修挺身形撑起,一点也不怕冷的,手腕皮肤是冷白的。 苏卿安问了下养生壶,关于岑舟的黑化值进度。 “75。”祁楼呵呵,“你真是白干啊,半年时间一个点都没降下来!” 苏卿安沉默的看了看岑舟。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的目光,问。 苏卿安叹了口气:“没事。” 她用意识跟祁楼说话:“……我现在放他走,黑化值会不会直接变成零?” “有可能。” “那算了。” “?” 礼貌否? 既是帝王寿宴,自然隆重又辉煌,只是梁帝崇尚节俭,又是边疆战火纷飞时,并没有铺张浪费。 帝王子嗣稀薄,今日宫宴所有儿女悉数到场。 苏茉欢是在这里面最讨喜的,她人活泼,长的珠圆玉润,又不怕生,就连梁帝都不怕,大家也都喜欢跟她说话。 在所有皇子公主中,除却苏卿安,苏茉欢跟太子的感情最好,苏子恒对她也较为宽容,其他人都戏称等苏子恒登基之后,苏茉欢一定是最受宠的妹妹,这依旧阻止不了苏茉欢最黏着苏卿安。 这不,小姑娘缠着苏子恒笑闹了几句,看到苏卿安,又巴巴赶过来。 “姐姐,这是……”苏茉欢看到站在苏卿安身后的人,愣了两秒钟。 “一个暗卫。”苏卿安说。 岑舟自始至终都没说话,戴着半张面具,遮住了骨相侠气的脸,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 “哦。”苏茉欢仰头看了看少年的眼睛,收回目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哥哥为什么戴面具啊?” 苏卿安莞尔:“怕吓到你。” 苏茉欢跟苏卿安闹作一团,也没有再继续岑舟的话题,她赖在苏卿安怀里不肯走,余光瞥向少年挺拔的身形。 暗中观察岑舟的不止一人,包括太子妃——张淑凉! 她和苏子恒婚期是在十二月初,如今是十一月,想来也快,不知顾飞白能不能在那时候赶回来。 苏卿安想是能的,而且一定,必须是当天。 此刻视线,如芒在背。 苏卿安抬起眸,对张淑凉微微一笑。 张淑凉牙齿都在打颤,死死盯着苏卿安,还有她身后的身影。 即使那个人沉默而低调,即使那个人戴着半边面具,即使他没有说一句话。 张淑凉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之前听闻风声,张淑凉还不敢相信,直到此时,亲眼看到岑舟站在苏卿安的身后。 凭什么啊?! 她再看向苏子恒温润的侧脸轮廓,眼中被浓重的泪水和不甘淹没。 她不要……大婚。 张淑凉如此想,握紧了手中的药,眸中决心一闪而逝。 宫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岑舟独自往外走。 苏卿安知道他不喜欢这种氛围,也没强求他留在这里,低声道:“早点回来。” “嗯。” 没有人注意到少年的离开,除了张淑凉。 第706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6 丝竹之声不断,歌舞升平。 帝王始终深沉内敛,只有在看到儿女为他祝寿时,脸上才会露出少许笑意。 几位世家贵女走上前,跟苏卿安说话。 有人大着胆子:“听说边关与东魏的战事大捷,聂少将军英勇无双,公主可想准驸马了?” “聂将军年少有为,公主好福气。” “我等可是要提前祝贺公主与聂将军举案齐眉!” 她们纷纷羡慕的说道,也渴望自己可以嫁给这样的如意郎君。 熟悉的嗓音抑扬顿挫讥讽道:“能嫁给聂将军,公主可是高兴坏了吧?做梦都没想到吧?” 在这尽数都是祝福的声音中,这句话是实在是不合群了些。 赫然是张淑凉! 她上身穿着群青手绷广袖妆花绢比甲和芥菜绿绣针显妆遍地金,下身是深蓝绒线千金绦缎裙,耳上挂着錾花绿松石耳环。 正挑衅的看向苏卿安。 “聂将军为国争光,是大梁之幸。”苏卿安收回了视线,淡淡道。 聂成业身为镇国大将军之子,三岁能文五岁能武,七岁随父上战场,如今战功显赫,又生的一副好相貌,可谓是长安城大家闺秀的心上人! 这婚约,是两年前,梁帝亲口定下来的。 张淑凉看着苏卿安滴水不漏的反应,再看其他人都在那里恭维,觉得颇为可笑。 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她给攥碎了,故意清了清嗓子:“聂将军在边疆两年,还没有回京,只怕早忘记自己有这么一个婚约,喜不喜欢还不知道呢,有些人也不必高兴的这么早。” 张淑凉被定为太子妃,心气不顺,这些天脾气都暴躁的很。 “聂小将军性情冷酷,以前在京的时候,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别人笑过,也跟九公主全无交集,这次又立了大公,若是皇上准许他心愿,悔婚另娶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张淑凉:“聂将军是天之骄子,他喜欢的人得什么样?我听说你母亲……当初就是个宫女,趁着皇上醉酒才爬上了床,也不得宠。” 张淑凉声音带着那么几分故意的让苏卿安听到,像是在嘲讽着自不量力。 “咚。” 酒盏撞击桌面,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让所有杂乱的声音有瞬息的安静。 这些女子的眼睛都集中在主人身上。 张淑凉捂嘴对苏卿安笑道:“你看我这嘴,说话没个遮拦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计较。” 言外之意,便是说的那些话都是事实了。 张淑凉不觉得苏卿安会为这件事大动干戈的计较,毕竟传出去也不好听。 “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了吧。” 轻飘飘的声音落下。 寂静!不出两秒。 “啪!”的一巴掌声清脆悦耳! 现场安静了好几秒钟,张淑凉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瞪着忽然出现的苏茉欢:“你打我?!” “你说我姐姐,你该打!”动手的苏茉欢意犹未尽,旁边的人拉扯着,仍挣扎往前踢。 张淑凉脸色噔一下变了,惨白的脸上赫然五个手指印:“可真有意思,我不过是说了几句……” “父母之言,媒妁之明。”苏卿安抬眸,透出一股子的寒意来,“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张淑凉抬头四处望去,众目睽睽之下,众人看她的眼神充满着兴灾乐祸,一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客。 皇后娘娘皱眉,脸色沉闷。 她做错了什么? 张淑凉咬咬牙,口头不饶人,重重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等聂将军回来,能不能看得上你!到时候被人家嫌弃,公主可别一个人偷偷哭啊。” 这桩婚约…… 聂成业确实不近女色,不过等他回京之后,这桩传闻大概很快就会被打退了。 因为他身后出现了个小尾巴——苏茉欢。 当初少将军护着小姑娘的样子,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张淑凉,挨打还这么说我姐姐的?!”苏茉欢怒视她,“聂成业算个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我姐姐!” 灯火落在小姑娘身上,格外讨人喜欢。 “你也只不过是苏卿安的小累赘。”张淑凉嗤笑,“十公主说话可注意些,聂将军不是你能诋毁的。” “我才不是姐姐的累赘,我保护姐姐!” 张淑凉不耐烦的推了苏茉欢一把:“起开!我跟你姐说话,哪有你的事?!” 张淑凉虽然不喜欢苏卿安,但更不喜欢苏茉欢,最看不惯苏茉欢身上那些明媚的、灿烂的、讨喜本质,都是苏卿安给惯出来的。 换做是她,她才不会这么容着苏茉欢。 啥也不是! 张淑凉看向苏卿安,抬起下巴:“也亏得你还有兴致养一个拖油瓶,什么用都没有,小心哪一天在背后刺你一刀,到时候连哭都没地方哭!” 苏卿安眯起眸,嗓音似笑非笑:“是有些道理,不过,我养的人,我负责。” 无论近乎旧梦的前世,还是重回一年前,身前死后,苏卿安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包括苏茉欢。 她永远只做她认为对的事情,至于其他对错,就算错的,也必须变成对的。 “我看你还是小心点!”话落,看也没看苏茉欢愤怒的脸,故意撞了下苏卿安的肩,从苏卿安身边趾高气昂的走过。 苏茉欢看着张淑凉离开的背影,眼神阴毒。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太子哥哥,又怎么配活着? “姐姐,那是什么人啊!她就是故意挑拨离间。”苏茉欢嘴上抱怨道,看向苏卿安。 粉色裙装将她衬的珠圆玉润,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又大又圆,看人能一眼望到底,已看不到阴霾。 苏茉欢脸还在为苏卿安打抱不平:“她们凭什么这么说你?在我眼里姐姐就是最好的,聂成业就算是立再多战功也配不上姐姐!” 想到出征前清冷颜容,苏茉欢眼底黯然一闪而逝,嘴里嘟哝着:“姐姐你也不喜欢聂成业对吧?” “怎么会?”苏卿安慢悠悠道,“我很喜欢他呢。” 苏茉欢抬头。 “你不会抢姐姐的东西吧?” 第707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7 “你不会抢姐姐的东西吧?” “怎么会。”苏茉欢呐呐道,“我希望看姐姐幸福。” “会的。” 她想好,该怎么安置她的小茉莉了。 苏卿安此生唯一接受不了的就是背叛。 谁都一样。 她要让苏茉欢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她要让苏茉欢歇斯底里、发疯发狂!她要让苏茉欢跌落泥潭绝望之际再慈悲的伸出手! 她要让苏茉欢当她一个人的小太阳。 宫殿外。 外面还下着雪,是京都寒冬的第一场初雪,浩浩荡荡,映着天地渺茫。 朱红宫墙琉璃瓦,还有青石板上残留着历代夺位的斑斑血迹,都被一片仁慈的白覆盖着。 殿内灯火辉煌,殿外冷意刺骨。 岑舟侧倚着栏杆,眼睫和肩上都落了雪,看向远处宫墙,漆黑眼眸被浓重厌恶覆盖的深不见底。 “岑舟……” 身后响起颤抖的声音。 “张小姐。”岑舟看到了人,如是道。 张淑凉摇摇头,疯狂的想法吞噬她躁动的心。 片刻的偶遇转瞬即逝,一定要抓住难得一遇的机会。 早就没有在别人面前的嚣张气焰,走到他面前:“你一定要这么生分吗?” 少年困惑,客观陈述事实:“我与您不熟。” 岑舟和张淑凉所有的交集仅仅在丞相府那一月,为还师父的人情,他应下丞相的要求,保护张淑凉。 此处偏僻幽静,白雪压弯了枝头,四下无人。 张淑凉咬起牙,用力捏紧了腰间的香囊,脸上有泪,越发凄凄:“岑舟,我爱你。” “……” 养生壶也不习惯看着那些大人喝酒,干脆偷偷溜出来,一个碧绿的壶悬浮在夜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到,替苏卿安暗中观察这一幕,啧啧称奇。 成天爱来爱去的,再爱下去孩子都要应激了。 你看他被爱的开心吗? 抑郁了都要。 岑舟听到爱这个字,漆黑凌厉眼眸有转瞬即逝的浅淡冷血和厌烦,声音低沉。 “张小姐如今已是太子妃,慎言。” “我说我爱你!!”张淑凉像是被刺激了,声音陡然拔高。 他的声音清醒而冷静。 “我不爱你。” “不是这样的……”张淑凉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可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啊。 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东西她得不到。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贪恋仰望少年精致青涩眉眼,“你只是不懂,我可以教你的,岑舟……我真的好爱你。” “请回吧。”少年剑客侧靠栏杆,眼眉轮廓低下的弧度颇为无情,雪光在高挺鼻梁一侧透落下阴影,语气没有丝毫动容。 岑舟会爱很多。 爱酒,爱剑,爱江湖和自由。 唯独不爱人,不爱这京城。 他是不懂,也不想学。 于他而言,毫无必要。 “那苏卿安呢?!你爱她吗?!”张淑凉脸色有些难言的愤怒,好像被背叛了一样,“她逼你辱你禁锢你,是她对不起你!她哪里比我好?!” “和她有关吗?”岑舟没有触动。 “那你爱她吗?” “不爱。” 张淑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重重松了口气。 岑舟倒也没骗她,只是觉得这问题过于怪异,就像他无法理解张淑凉歇斯底里的情绪,无法理解她口中的爱,也无法理解苏卿安对自己身上的执念。 “岑舟……”香囊不知何时解开,淡淡的香味弥漫在呼吸中,张淑凉含着泪,抬手解开身上的衣衫,“我不想当太子妃。” 她在少年震惊的眼神中,上前一步:“你要了我吧。” 在张淑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岑舟思维是凝固的。 他谁,在哪,干什么? 张淑凉又上前一步,衣衫扣子一颗颗散开,露出衣襟下的雪白,哽咽道:“至少,我想把我的第一次,交给我爱的人,好不好?” “你我并无私交。”岑舟眉眼寒气逼人,拉开了和她的距离:“自重!” 他转身离开,身体四处却开始漫上奇怪的热度,逐渐侵袭五脏六腑,连意识都变得昏昏沉沉的。 渴…… 很渴…… 岑舟脚步骤然顿住,眼神冷如冰刀,重重砸在张淑凉的身上,隐透杀机戾气! “你给我下了什么?” 张淑凉看着少年脸色不正常的红,心中窃喜,是药效上来了,看来卖香囊的老板没有骗她。 即使被拔剑相向又如何! 已然斩不断。 她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给你下毒。”张淑凉咬了咬唇,鼓足勇气,眼神温热多情,“这只是烈性春药,你如果不和我……会死的。” 那一瞬间。 岑舟觉得自己的三观被世界粉碎又重造了一遍。 少年额角青筋根根突起,冷白皮肤下的脉络异常明显,泛开浅浅的勾人的红,那双眼睛却冷的可怕。 在张淑凉往前走的那一秒—— “争鸣!”一声。 是剑气划过空气的声音! 森寒如雪的剑尖直逼张淑凉的心口,毫不留情阻挡住她上前的脚步。 “滚!” 喉结上下滚动,岑舟从唇齿间艰涩咬出来一个字,压抑着凶狠戾气。 张淑凉被吓到了,呆了两秒,她都做到这种地步,抛弃所有矜持,可为什么他还避之不及?! 张淑凉不管不顾,反正她今天一定要得到岑舟,直接往少年身上扑。 下一秒。 后颈被人狠狠劈晕! 张淑凉身体发软,衣衫不整的倒在了地上。 岑舟没再管她,快步离开,步子却越来越慢,喉中涌入干渴的灼热的感觉,打破了理智,他烦躁的扯开领口,凛冽的雪拍打在脸上,勉强压住骨子里不受控制的沸腾。 苏子恒从高耸的假山后面走出来,来到张淑凉的身边。 弯腰抱起。 折腾来折腾去,也跑不出孤的手心! “你去哪了?”宫宴到了尾声,岑舟才回来,苏卿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发现张淑凉也不在,问了句。 “透口气。”岑舟低着头答话,呼吸微乱,站在苏卿安身后。 嗓音极哑。 苏卿安觉得他有些奇怪,量他也不会做出什么。 苏子恒站在他们对面,冷笑看了眼,握紧手。 他今晚一定要让他们吃些苦头! 第708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8 皇后大病愈合,凤冠加身,正跟梁帝说着话,宣誓主权。 贵妃坐在侧方,年轻妩媚的脸充斥着醉酒后的艳丽,支着额看着那一幕,眼波流转间,看向苏卿安的方向,对她笑了下, 苏卿安亦对她微笑。 关于皇后中毒的事情并没有水落石出。 苏卿安知道——皇后在等一个,可以将贵妃一击致命的机会。 当皇后这么多年,她的手段是阴毒狠辣的,那些夭折的子嗣,苏卿安大胆猜测,是死在皇后手中! 贵妃死了,贵妃的四皇子也不会对太子造成任何夺位的威胁。 上一世——皇后一边让张丞相伪造了贵妃母家结党营私的证据,一边在后宫中诬陷贵妃谋害皇嗣,妄图取代皇后,甚至下毒加害! 贵妃身边的奴婢早已被皇后策反,上演了一出大戏。 苏卿安上一世亦是跟贵妃合作,避开了这场危机的,不过这次,她选择了更为冒险的办法。 风险跟机遇并行。 她要皇后自食恶果—— 她要梁帝废后! 苏卿安端着酒杯,放下时,酒盏因为极度用力而留下了清晰甚至有些扭曲的指痕。 莹莹酒色碰撞,倒映殷红病态的眸。 宫宴结束,苏茉欢跑过来缠着苏卿安,旁若无人的撒娇:“我今晚跟姐姐一起住,好不好?好不好嘛?” 岑舟皱眉站在一旁,只觉得吵闹,大脑昏昏涨涨的,让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今晚不行。”苏卿安古怪注视了苏茉欢两眼。 那种眼神让苏茉欢有种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的感觉,她撒娇无效,退而求其次:“那我明早来找姐姐一起吃早膳~” “嗯。” 苏茉欢心满意足:“姐姐再见。”顿了顿,又笑嘻嘻朝着岑舟说,“哥哥再见!” 皇后对苏茉欢招手:“阿欢,来母后这里来。” 岑舟冷着脸看向苏卿安,催促:“还不走吗?” 苏卿安:“回去吧。” 她今晚出来,身边只带了若素跟岑舟。 宫宴结束,公主府的马车慢慢行驶在马路上,京都许些年没有这么早又这么大的下过雪,所以车夫也不敢快行,一切都是昏沉而缓慢的。 马车的轱辘压过雪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车后留下深而沉的痕迹,转瞬被大雪覆盖。 岑舟骑着马,走在最前面。 苏卿安撩开车帘,刚好可以看到他在风雪中的背影。 她看到的总是他的背影。 苏卿安伸手接着簌簌飘落的雪,雪花冰凉,冻的指尖通红,又很快融化在手心中。 她贴了贴脸,凉的。 苏卿安打小在京都是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雪,因此颇为新奇。 她撩开车帘看了好一会儿,在若素担忧身体的提醒中,才放了下来,单手支着额角,闭目养神。 耳边是风声,雪声,还有马车压过地面的滚动声,车厢中弥漫着浅淡的草药香。 “快到年关了……岑舟,你以前怎么过年的?” “不过年。” 冷哑嗓音从外落下。 “那今年和我过吧。” 那人没再说话。 岑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他身在公主府不能离开,新年还能上哪过?这话从苏卿安口中说出来又平白无故添了几分暧昧,他便结束了话题。 另一方面…… 少年骑着马,修长手指几次用力攥紧了缰绳,勒出骇人的青白颜色,冰凉的雪,也没压住身体不断翻涌的燥热感,意识微有些模糊,似渴求,似昏沉。 四面八方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岑舟指节倏顿,抬了下眸。 远处是茫茫白雪,看不清道路。 “公主。” “嗯?” “待在马车上,别出来。” 几乎是在岑舟话音落下的几秒内,飞檐走壁声从远处传来,数十名黑衣身影急速而下! “唰——”的一声。 岑舟抽出了剑,冷脸看向他们。 马车外不断传来某种沉闷又激烈的打斗声音,还有利刃刺入身体发出独有的短促声响。 苏卿安微微攥紧了手,面色平静,凝神听着。 寒意从马车外钻了进来,苏卿安拢了拢身上的红色狐狸毛大氅。 “公主……”若素心惊胆战的握住她的手,“要不要奴婢现在出去回府找人……” “不用。”苏卿安弯了下唇,“你忘记第一次见到岑舟的模样了吗?” 两刻钟后,外面的声音停了。 旁边的巷口,苏子恒隐没在黑暗中,咬紧下唇。 眼神在寒夜里阴鸷凶悍。 一群废物,敌不过一个人! 除了呼啸的风,再无其他。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从皇宫到公主府,这条巷子是必经之路,这人烟稀少,大雪覆盖,几乎没有旁人经过,很是偏僻。 少年永远清冷沉稳的音色从外传来,还沾染着杀戮后的血腥,像出了鞘的千年古剑,流露出一丝让人畏惧的寒光。 “没事了。” 苏卿安定了定神,掀开马车车帘,走了出来。 地面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死法干净利落,脖颈处的血线往外争先恐后涌动着殷红的温热的鲜血,像开在污泥中的血红玫瑰。 而岑舟独自一人站在尸体中,剑尖还滴着血,蛰伏在手背冷白皮肤下的青筋脉络根根突起,腕骨瘦削性感。 一身黑衣隐在暗处,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苏卿安觉得他今日格外奇怪。 所以在被他狠狠摔在墙上,身后滚烫身躯逼近的时候,她思维难得惊愕! “公主!”若素急急喝道,“岑舟,你在干什么!” 大雪纷飞落在两个人的身上,那身白裙单薄的厉害,撞上墙面,苏卿安吃痛蹙眉,面色泛白,雪花落在绯红斗篷,声音有些抖:“……你怎么了?” 身后人没有说话,沉灼气息落在后颈,薄唇一寸寸贴近,只差分毫距离就可以咬上拉伸脆弱的颈项。 岑舟动作突地停下,眼神有那么一刻的茫然清醒,触电似的松开了攥住苏卿安的手腕,语气奇怪:“冒犯了。” 若素警惕的冲过来,挡在苏卿安看着岑舟,生怕他下一秒再做出什么举止来。 少年一路都没有说话,护送她回到公主府后,径直回了西楼。 他最后的眼神,苏卿安很难忘怀。 像是跳跃着暗火,某种欲望在燃烧。 第709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39 夜逐渐深了。 雪还没有停。 苏卿安在灯光下看书,半晌也没看进去一页,漫不经心的放了下来,头也不抬的问:“他睡了吗?” 若素摇摇头,“一直没有出来过。”她抱怨,“也不知道岑舟今天怎么回事,险些伤着你,当时又没有别人在,奴婢是真害怕。” 如果岑舟真的做了什么……她们也拦不住。 苏卿安揉了揉还疼着的手腕,意兴阑珊,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就寝后,还没有困意,干脆独自前往西楼别院。 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 “当、当。” 两声敲门声落下。 屋里没有回应。 苏卿安站在门外,又抬腕敲了下门,将耳侧靠近,隐隐约约听到屋内传来碰撞坠落的声响! “岑舟?” 苏卿安脸色微变,外面冻的很冷,她唇色都有些发白,干脆直接推门进去! 屋内昏暗一片。 烛火被人失手打翻,灯盏砸落在地面上,滚出好一段距离,苏卿安刚刚听到的声音大概就是这个。 那人坐在地上,清瘦背脊靠着床沿,单膝曲起,一手搭在膝上。 明明看不清,苏卿安却觉得他浑身都是紧绷的,烧了一把火,下一秒就会坏掉一样,始终低垂着的脑袋,后颈处突出的骨头,还有微颤的肩,死死扣住剑柄的手,水色沿着修长指骨往下流淌。 苏卿安谨慎的站在那里,她并没有闻到岑舟身上有任何的血腥味:“你受伤了吗?” 熟悉轻柔的嗓音落在耳畔,如羽毛轻轻剐蹭了下耳廓。 少年扣着剑的指尖动了下,维持着那个姿势没起身。 “别过来。” 苏卿安听到他说。 声音哑的不可思议。 充满戒备和排斥,变得异常冷漠。 苏卿安审视着他,她从来不是听话的人,更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停下脚步,因此顿了两秒,径直在完全的黑暗中摸索着走了过去,踢开了地面的灯盏,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 “本宫偏要过来呢?” 居高临下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带着皇室不容抗衡的权威感和显而易见的不悦。 那双女子的绣花鞋停在了他的面前,雪白如云的裙摆、坠落残红的披风,湘绣着名贵金线。 岑舟视线模糊了两秒再聚焦,那股灼热感随着苏卿安的靠近愈演愈烈,他无力与之抗衡,死死攥住剑,想要撑起身体。 幽香在这时萦绕在呼吸声。 一双手贴在了少年的前额。 “你发烧了吗?身上好烫。”苏卿安弯腰看着他,不得不借着窗外的雪光来打量人。 岑舟动作骤僵,在下一秒反应极大又剧烈的将人推开,沉沉的嗓音掩盖住急促的呼吸,强行而艰涩的从唇齿间硬生生挤出来一个恶劣的字:“滚!” 苏卿安身体踉跄,被他那么一推直接跌坐在地上,闷哼了声,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两眼,缓缓抬头,看向岑舟。 “第二次了。”她扯了下唇角,“以下犯上。” 岑舟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那两张艳而漂亮的唇瓣一张一合,诱人想咬上去,咬出血。 第71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40 他发愣的看了两秒,遏制住本能,不信任和模糊意识让岑舟警惕性值拉到最大,嗓音冷淡隐忍,断断续续叫她的名字:“苏卿安……” 几乎强硬而命令的。 “出、去!” 苏卿安从来没听过他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她终于意识到许些不对劲的地方,眯眸打量着少年潮红的脸。 他皮肤冷白,因此绯色弥漫的很厉害,黑长睫毛濡湿垂下,高挺鼻梁一侧落下许些阴影,薄唇唇色艳似胭脂,紧绷成凛冽的弧度,左脸颊有若有若无深陷的酒窝。 清汗淋漓沿着下颌线从喉结滚落,随着仰头上下吞咽的弧度变得极为涩情。 连领口也被凌乱粗暴的扯开,露出半边硬度的锁骨。 浑身都散发着愈来愈遮掩不住的气息。 侵略性极强,铺天盖地。 苏卿安看着看着,忽然笑了,得寸进尺的凑近他,像是某种恶劣的发现:“你中药了,怎么不早说?” 一想到是谁给岑舟下药,苏卿安眼中又堆积着层层叠叠的阴翳,这都比不过此时此刻,面前人诱人的模样。 “别……”岑舟低喘了声,扭过头,“别碰我……” 他在跟理智做最后的挣扎。 “需要我帮你吗?” 苏卿安低声问。 因为是黑暗,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是以他能清晰闻到某种沾染着草药的淡香,还有女儿家独有的馥郁。 甜腻的,涌入呼吸,解救了干渴的窒息。 熟悉的,放下最后一丝戒备。 苏卿安毫无察觉,暴露出最纤细脆弱的颈项,耐心询问:“你中药了,需要我……” 少年漆黑眼瞳倒映着她的影子,跳跃着暗火欲燃,占据视线的是嫣红的唇,他不想听她说话了。 他看她的眼神,像是狼崽子盯着猎物的眼神,恨不得将她一口吞掉。 苏卿安是想给他找个大夫的,如果药效浅的话,大夫可以解决,如果是烈性的话,很难。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手腕就被人重重攥住摔到了榻上,身后滚烫身躯抵下来! 红斗篷在视野中天旋地转。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后颈处。 苏卿安整个人都是懵的,侧脸被迫深陷在柔软枕头中,将整个后背暴露给岑舟。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完全强制的姿势,会很没有安全感。 “岑——”苏卿安皱眉,训斥的话还没说出口,脖子就传来一阵明显的刺痛感。 女子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挣扎着起身,又被人强行摁住。 “别动。”低沉沙哑的声音落下,暗含三分难耐。 苏卿安听到了他强烈的心跳声,砰砰的跳着,紧贴着背脊,仿佛亲密无间。 她为了挣扎,仰起上半身,身体拉伸处出极为漂亮的曲线,腰肢柔韧细腻,三千青丝披散在雪白肌肤上,面色有些痛苦:“你清醒点——” 如果苏卿安知道今晚会面对完全失控的岑舟,她绝对不会选择一个人前来。 灼热的呼吸细密,岑舟在昏暗中盯着这具身体,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不管不顾她的话,一切全凭本能。 他掌下是她颤抖纤细的身体,宛若濒死却高傲的白天鹅。 完全失控,偏离,走向另一个极端。 第71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41 他想要更多,于是抬起修长手指,动作云淡风轻又利落。 红披风坠落在地面上,雪白的裙被撕碎飘飘扬扬落下! “不要……” 苏卿安的挣扎变得无济于事,像是猎物在狼口无力的求救。 女子挣扎着起身,身体羸弱,在窒息边缘徘徊,呼吸铺天盖地都是对方身上独有清苦的雪松香。 饶是再好的脾气,金尊玉贵的涵养,也在这一刻也有些崩溃。 根根细腻雕琢的指尖拼命往外伸又无力垂下,最终死死攥紧。 她的抗拒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窗外是大雪纷飞的夜,布帛生长着斑斑落红,宛若洁白雪地中盛开蜿蜒的玫瑰,有什么东西永远停留在这个夜晚。 她听到他的心跳声。 “咚、咚、咚!” 始终冷冰冰的,沉缓又有力的节奏,没有丝毫错乱。 心跳声传达到背脊,沉沉落在了耳边,成了致命的毒药。 在完全占有的那一刻,岑舟眼底有过片刻茫然,很快又被浓重的羽色覆盖,那双漆黑的眼睛也染了一层粼粼潋滟。 “哭什么?” 他生疏哑声,从后擦掉她脸上的泪。 “别哭。” “我是谁?”苏卿安忽然开口问,声音嘶哑。 他没有回答。 她便不肯配合,挣扎着一遍遍问,一声比一声冷:“我是谁?” 岑舟断断续续的温她,吐出一个名字:“苏卿安。” “苏卿安……” 在外界眼里,温润谪仙菩萨心肠的昭懿公主,实则内里残暴腹黑的人,现在被绑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任何心机和阴谋无法施展,只有一具羸弱伶仃的身躯,任由一人大逆不道。 那张绝美的脸,眼睛流着泪。 而那人。 藐视皇权、欺侮公主。 少年的面孔依旧冷淡锐利,黑衣平整的穿在身上。 苏卿安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偶尔溢出的声音,呼吸急促。 岑舟向来沉默寡言,原来在这时候也不爱说话。 他的手指瘦而长,是握剑的一把好手。 呼吸缠绵,心跳猛烈。 “岑舟……” 岑舟听着自己的名字,没回应她,骨节分明手指握住那截颤抖的腰,眼底有那么一刻是有许些怔愣,又很快被什么取代。 苏卿安实在管不住他,就由他去了,她其实想看看他的脸,只是实在艰难,冰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肩上。 “岑舟……”溢出唇齿的称呼莫名脸红缱绻,又慵懒,苏卿安低嘶了声,叹息道:“有点疼……” 公主背对着他,背脊瘦而纤细,墨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 泪水流淌过胭脂泪,变成了最靡靡颜色。 连眼角都是湿润的。 脑袋昏昏涨涨,跟着他的节奏沉浮。 她恍惚间想到第一次遇到岑舟的模样,当时他眉眼写满清高不可攀,人冷心也冷。 从不为谁停留。 今而这把剑,沾染上最滚烫的温度。 谁称不上真正清醒,共度沉沦。 夜色渐深,风雪扑窗,几名侍女匆匆走过长廊,经过西楼时,听到了什么声音,迟疑停下脚步。 “你们听到了吗?” “那里不是公主那个暗卫在住吗?” “估计是风声吧,赶紧走,冷死了。” 第71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42 窗外的雪还在下,寒冷而漫长的冬季笼罩了京都。 屋内打翻的烛火、地上破碎的衣衫、无力垂落的手腕还有脸上干涸的泪痕是一切荒唐的证明。 在这大雪纷飞的夜,谁都不清白。 … 大梁与西魏的交界点,边疆苦寒,风吹日晒。 幸而,即将取得胜利,不日即可回京。 这一次的少将军聂成业在战场上立下了汗马功劳,士兵调侃着跟他说回去后皇上定会好好嘉奖他。 “等少将军回去,就快要和昭懿公主大婚了啊!听说昭懿公主可是京城第一美人——” “少将军好福气!” 身形宽阔伟岸的身影听着他们说话,侧脸线条冷厉,闻言,眉眼微滞,笑意淡了些,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荷包。 “别说这个了。”聂成业打断他们的话,转移了话题,“你们回京后想干什么?” 一众人聊到很晚,聂成业仰头看着边疆的月亮,在他们提起苏卿安时,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张极为稚气、软糯的脸。 “阿欢,也不知道你在京城让不让人省心。”聂成业无奈道。 苏卿安性子静,苏茉欢却截然相反,这小丫头,不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他真害怕出事。 聂成业一直觉得自己是拿苏茉欢当亲妹妹看待的。 苏卿安很懂事,不需要他多费心,倒是苏茉欢,临行前还一直哭鼻子。 聂成业想到这里,脸色微变,敲打了下脑袋,该死,他怎么又想到了苏茉欢! 这天晚上,聂成业想了很多才睡着。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个似曾相识的世界,光怪陆离,他被命运推着走进一生,做尽身不由己的事情,甚至在梦里被操控着、不得不爱上一个人。 梦醒时,聂成业惊出一身冷汗!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好像,不是梦。 … 京都。 雪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停下了,天光还没有大亮,因此天角有一轮半圆的月亮,坠在灰蒙蒙的空中。 屋檐垂下千冰棱,梨花枝上层层雪。 洁白的梨花花瓣颤颤巍巍的,雪压弯了枝头,从上面滑落。 天光大亮。 “公主?”按照苏卿安一贯的作息时间,若素恭谨的站在门外,敲了敲门,身后是一排排衣衫精致的宫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是各种名贵器具。 屋内没有回应,安安静静,若素心头忽然涌入不好的预感:“奴婢进来了。” 她推开门,心头重重一跳。 屋内空荡荡,根本没有人! 西苑。 屋内。 地面凌乱散落着衣衫,白裙被人撕烂成破碎布帛,是一夜荒唐的痕迹。 冬日的阳光白炽,从窗外照了进来,勾勒出少年冷淡青涩的眉眼轮廓。 他眼睫微动,不耐抬手挡了下眼,想遮住阳光,仍有跳跃的光线从指缝中溜了进来,让人不得不掀起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了两秒,逐渐聚拢成屋顶的模样,空气中还残留着某种味道。 岑舟头痛欲裂,单手撑住身体,刚想要坐起来,忽然僵硬,视线一寸寸,看到了躺在身边的人! “醒了?”苏卿安在岑舟醒过来的时候就被他吵醒了,舌尖勾了下殷红干涩的唇,漫不经心的抬起手腕,“解开,绑了一晚上了。” 声音不成样子,哭的太狠。 岑舟僵在那,一动不动,因为过于惊骇,忘记了反应,视线艰难从女子潮红的脸,滑到她伸过来的手腕,双手被腰带捆绑着打了个死结,隐约见勒痕,根根手指细腻。 柔软的被子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滑落了些,露出清晰的肩颈和锁骨,残留着深深浅浅,很容易让联想到这具身体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对待。 那一瞬间,岑舟脑子中紧绷的弦轰然断裂,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问出这句话的。 “你怎么在这?” 极度震惊慌乱的情况下,他的声音却冷到可怕,宛如冰锥,平直暗哑,一字一顿,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苏卿安听到这句话,再看他罕见茫然阴沉的脸色,觉得颇为好笑,干脆半仰起身,抬头看他,身体由于动作牵扯到某处,让她表情有一瞬间的异样:“怎么?睡醒翻脸不认人?” 少年还穿着昨晚那身黑衣,束着清瘦凛冽的身体,除了领口有些凌乱,锁骨若隐若现,并没有其他变化。 此刻眼睫黑长,那双单眼皮的凌厉眼眸翻涌着种种情绪。 “需要本宫帮你回忆一下,你昨晚都了做什么吗?” 苏卿安顿了下,慵懒抓起他的手,他手指修长却僵冷,冷白皮肤下清晰可见暴起的青筋血管,昨晚就是这双漂亮又冷血的手,带着薄茧又滚烫的温度,碰过她全身。 岑舟没有抽回手,看着苏卿安。 “你昨晚就是这样。”苏卿安抓住他冰凉的手摁在自己的颈项上、锁骨上、一点点下移,眼睛是看着岑舟,似笑非笑的说,“先摸这、还有这,再……” 唰的一下,岑舟猛地抽回了手。 他移开目光,盯着虚空的方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昨夜的一切排山倒海宛若潮水般涌入,剧烈的头疼侵袭意识! 岑舟越想,脸色越难看,比三九天的寒冬还要刺眼。 苏卿安看着他那副表情,嗤笑了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吃天大的亏。 她赤着脚下床,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牵强捡起地上的衣裳,翻看了两眼:“先拿件你的衣裳。” 岑舟抬头看她。 苏卿安被他那眼神看的心头火起,面无表情的将衣衫扔到了少年的身上,冷声:“被你撕烂了,穿不了。” 岑舟皱眉接住,隐隐觉得有些烫手,连指尖碰到的地方都发灼,他垂眸看了一眼,昨晚混乱中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他下意识攥紧了衣衫,复而飞快地松开,默不作声的起身,从衣柜中找出新的衣裳,放到苏卿安面前。 动了动薄唇,半天才发出冷淡嗓音:“没穿过。” 苏卿安接过来,脚尖碰到地,刚直起身,还是高估了身体的承受能力,隐隐作痛,踉跄要跪在地上。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及时抓住她的手臂,生疏将人拎了起来。 第71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43 岑舟茫然看她:“你……” 苏卿安淡声说了句谢谢,自顾自的穿上衣裳。 岑舟飞快收回了手,回避视线,耳廓染上灼热的温度,心底却是乱糟糟一片,又酸又涩的糅杂在一起,实在称不上好。 他以为苏卿安会说些什么,比如以她一贯的脾性,会强硬的威胁索取什么,但是对方什么也没说,换上衣裳后竟直接离开了。 那身黑色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格外的大,骨架纤细,撑不起来,背影越发羸弱。 少年发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手指还僵在半空中,想握住什么,又没有,他收回视线,无意间扫过被弄得混乱暧昧的床单上,上面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落红色似玫瑰般妖冶。 他的视线陡然凝住。 “公主!”外面,若素看到苏卿安,一颗心重重提起来又落回肚子里,“你怎么从西苑出来了?” “出来转转。”苏卿安漠声道,抬手理了理宽大的领口,遮不住脖颈的吻痕。 若素显然也看到了,瞳孔紧缩,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立刻驱散了所有下人,陪着苏卿安回到殿内。 欢愉过后,留下一身的粘腻,属实不舒服,苏卿安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洗了个热水澡,生疏冲洗掉属于岑舟的痕迹,脑袋昏沉的,放纵声色后,有些低烧的倦意席卷神经。 “警告!警告!黑化值78!” “黑化值71!” “黑化值64……” “黑化值85!” 从今早开始,苏卿安一直能收到岑舟的黑化值警告,堪称跌宕起伏,极度不稳。 最高的时候达到过八十五,最低的时候降到过四十。 几次濒临85,85以上好像是某种阈值,怎么也升不上去。 祁楼沉默很久:“……你……不愧是你。” 睡一觉把人睡黑化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是苏卿安没想过的。 上一世也没有发生这一切。 一个小小的蝴蝶,带来了所有蝴蝶效应。 说实话,苏卿安并不抗拒跟岑舟发生关系。 但是…… 想到少年清醒时脸上惊愕又排斥的表情,完全遮掩不住的出现在那张冷峻的脸上,让苏卿安扯了下唇角,心情说不上好。 她知道他昨晚一直不清醒。 岑舟把自己关在房间中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才出来,漆黑深邃的眸底染着红血丝,平添冷隽的颓废气息。 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梨树在风雪中傲然挺立。 阴寒冷意钻到了人的骨头缝隙中。 他倦怠的靠着门,望着远处的主殿。 风声狂作。 建安最大的酒楼,二楼,靠窗。 一壶壶酒乱七八糟的堆在桌上,脚下还有两个空了的酒坛子,少年长腿撑在桌子下面,骨节明晰的手指向下垂,酒盏从手中坠落,砰然摔在地上。 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烈酒气息,直灌喉也不觉得灼痛。 还在一杯杯的喝,到最后直接拿着酒坛仰头灌。 纯黑的剑鞘放置在旁边的桌上,令人退避三尺。 两个店小二唏嘘的站在远处观摩着,压低声音:“这么喝有什么心思解不开吧?” “依我看,一般像这种喝酒买醉的人,不是为财,就是为情!” 岑舟喝了很多的酒,他酒量极好,千杯不醉,现在却把自己喝到思绪浑浑噩噩,心中一团乱麻,毫无章法的搅动着,声音沙哑。 “苏卿安……” “苏卿安……” 那天晚上是完全不清醒的,随着情欲放纵声色,一朝欢爱过后,能留下的只有压到人喘不过来气的现实。 岑舟皱起眉,嘴中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像是昨晚无意识的呢喃,五指撑着桌面,低头时后颈突出一块嶙峋的骨骼,眸色醉意粼粼。 他知道。 这件事情的发生,将彻底、永远地将两个人的人生绑在一起,回不到从前。 洁白床单上那抹血色斑斑的落红像窗外的红梅,至今烫的岑舟心尖发颤。 前来喝酒的人不在少数,旁边是一男一女。 男子不知说了什么,女孩羞红了脸低语,“别……别在这说行吗,我们回去说。” 男子夹起一块红烧蹄髈,送到女孩嘴边,还做出“啊”的口型,眉眼掩盖不住的宠溺。 女孩张开嘴,软烂浓香的红烧蹄髈被男孩轻轻的送入口中。 如花笑靥绽放,浓情蜜意在流动。 “你放心,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一个礼节都不会少,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男子郑重承诺的声音响起。 “我相信你。” 她跟苏卿安一点都不像。 岑舟也不知怎么,就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了心里的人。 惊骇、迷茫、愧疚等等情绪激烈碰撞到一起,责任心跟平生所有计划在斗争,被这场意外彻底打破。 突然,天光乍现。 有些东西,苏卿安可以不要,岑舟不能不给。 它叫原则。 暖阳初现。 万丈阳光照耀着雪色,熠熠生辉。 街上行人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 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身边跟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 忽听到马车极速驶来的声音,马蹄特特催人急。 岑舟回头,一辆装饰华丽流苏的马车风驰电掣驶过来。 前面的女人回头,惊悚的“啊啊”尖叫,想要单手抱起小男孩,奈何体力不支,只能拖着孩子躲避! 紧急时刻,岑舟拔剑向奔跑的马车掷去! 凛冽寒光划过了空气。 马车轱辘应声破裂,失去支撑,车速太快,陡然侧翻,被马拖行五六米! “轰隆”声响彻云霄,吸引路人停下脚步,驻足眺望。 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从车厢里滚出来,摔得鼻青脸肿,踉踉跄跄站起来。 “朱三狗,狗奴才,怎么驾车的!该死的奴才,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子恒歇斯底里,这辈子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路人议论纷纷。 “多亏马车翻了,否则母子三人的性命不保啊!” “老天开眼,老天保佑你们大难不死。” “从马车滚出来的人,是太子啊!” 路人议论纷纷。 岑舟走过来,淡漠捡起长剑。 “争鸣”一声,寒剑入鞘。 朱三狗这时反应过来,指着少年大喊:“太子,一定是他的剑破坏了车轱辘,才会侧翻的!” 第71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44 晕头涨脑的苏子恒看到岑舟,肃然明白怎么回事。 那个抱孩子的粗布衣裳妇人,在达官贵人旁边瑟瑟发抖,不敢发声。 “岑舟,你弄坏孤的马车,作价赔偿吧。”苏子恒心中欢喜,忘记了疼痛,岑舟,找你还找不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岑舟终于正眼看向苏子恒,眉目冷隽,语气云淡:“太子殿下,三条人命和马车相比,孰轻孰重?” “赔钱,不赔钱不许离开!不管怎么样,车坏了。”朱三狗狗仗人势狂喊。 “我是车行老板,给你们免费修车。少侠出手相助,当是感激不尽。”路人当中出来一个长者,心慈面善,侠义心肠,对太子说道。 “岑舟,孤可以不要你拿钱修车,只要你跟随孤,听孤命令派遣,一年五十两黄金。”苏子恒高傲开口,料定岑舟不会拒绝。 苏子恒见识到了岑舟的身手,剑道魁首身骨不凡,怪不得丞相府百般挽留想为己所用。 “习惯江湖游历,进不了高门贵府。” 少年转身离去,衣衫飘逸。 妇人冲着少侠离去的方向点头作揖。 晚上的时候,苏卿安发了高烧,浑身都是热的,冷敷了好几次也没有退烧的趋势。 她身体本来就弱,在情事上也禁不起折腾。 一盆盆冷水从屋内端出来,岑舟回到公主府,也听到了风声,不用想也能明白这突如其来的高烧是怎么回事。 他眉心不自觉皱了一下,心底也像是被针刺过。 无法形容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只是跟之前完全不同。 他一步步走到主殿:“我想见公主。” 若素冷冷看了少年一眼,再联想到今早苏卿安从岑舟房中出来,那颈项密密麻麻的吻痕,顿觉心惊肉跳,看向岑舟的眼神也带了警惕和敌意:“公主病了,不见人。” 雪花飘落在少年乌黑的睫毛上,扑簌簌落下,他生疏的再一次重复:“我要见她,麻烦通传。” 这是半年来,他第二次主动求见苏卿安。 第一次,还是当初下着大雨,他请求苏卿安收回成命。 若素在那样的眼神中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再想到苏卿安说过的话,挺直腰板:“公主亲口说了,谁都不见,尤其是你。” 尤、其、是、你。 这四个字砸下来,岑舟微愣了下,望着紧密的房门。 若素察觉到他的意图,疾言厉色:“公主寝殿不得擅闯!” 庭院外。 “十公主,殿下已经歇下了,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让开!我今天就要见姐姐,你们谁敢拦,我就让姐姐罢免了你们的职!” “十公主,你也别为难我们……” “哎呀,姐姐最疼我啦,不会计较这些的。” 趁着侍卫为难之间,苏茉欢灵机一动,直接提着裙摆闯了进去,声音清脆软糯:“姐姐我——”来啦! 话还没喊出来,就看到了庭院中站着的背影。 在庭院中,无边夜色,清瘦身影笔直,合该萧索狼狈,却又蕴含着冷酷坚忍的压迫感。 她一时怔住,凝视着少年背影。 “十公主。”若素站在屋檐下,盈盈一福身。 那几个跟进来的侍卫一脸为难的看向若素,若素知道殿下很惯着苏茉欢,他们是不敢真拦的,万一伤到了可担当不起责任,若素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 “若素姑姑!”姑娘脸上很快洋溢着甜美微笑,穿着一身宫装,外面还七扭八歪的系了个斗篷,裹起来圆滚滚的,笑起来分外讨喜,兴冲冲扑到了若素的怀里,就要抬脚往里走,“姐姐呢?是在里面吧。” 若素拦住了她,微笑道:“公主已经歇下了,今日不见客。” “可是里面还亮着灯,我都看到啦!”苏茉欢睁了睁眼睛,“姐姐不知道是我来了吗?姑姑你跟她说一声嘛。” “劳烦奴婢通传一声。” 苏茉欢心中许些不高兴,什么时候她见自己的姐姐还需要通传了,以前都是随便进的。 “不见。”内殿,青花缠枝香炉中萦绕着袅袅白雾,苏卿安靠在软榻上,垂眸翻阅着手中的兵法,头也未抬,“直说罢。” 若素道了声是。 若素走出内殿时,回头看了眼苏卿安,她正支着下巴,看向窗外,那张在昏黄烛火下苍白精致的脸,笑意如往日儒雅,又平添一丝怪诞。 若素出神的朝着外面看了眼,发现苏茉欢不知何时走到岑舟身旁了。 “你怎么站在这里呀?”苏茉欢眼珠转了一圈,似乎是好奇的打量着那身影。 他没看她。 苏茉欢看清楚那张脸。 眼前的人格外好看,比太子哥哥和聂成业还要好看! 她……她记得他。 睫毛遮住了眸底天真堆积的暗色,苏茉欢轻声说:“你是那天晚上的暗卫哥哥吧?” 那天他戴着面具,她无法窥见真容,即使如此,那双眼睛还是在第一秒吸引了苏茉欢。 这是姐姐的人呀。 她真想要。 “你冷不冷?我把大氅给你护身吧。”苏茉欢挥舞着自己的小短手,要解开貂绒斗篷,热情道。 少年终于开口:“不用。” 声线低哑,毫无情绪和人气,拒绝。 他往旁边避开,苏茉欢就往他身边挪动,捧出自己的脸,白嫩脸颊还有些稚嫩的婴儿肥,糯叽叽,是个年画娃娃。 他居然不理她……连看都不看? 有意思。 姑娘盯着岑舟线条凛冽的侧脸,皮肤是没什么血色的白,连薄唇色泽也苍白:“哥哥,你是不是得罪了阿姐?姐姐脾气很好的,我跟你替她求情!你这样子要冻坏的!” 说着,苏茉欢伸手拽他起来。 没拽动。 他躲开了。 岑舟看着前方,背脊笔挺,气场疏离排斥,拒人于千里之外,声音毫无起伏:“跟你无关。” “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东宫好不好?姐姐蛮横无理,不善待你,到太子那里保你前程似锦,锦衣玉食!”苏茉欢想要经常见到岑舟,如果岑舟跟随太子,母后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岑舟终于看向她:“你姐姐在你心里不重要吗?” 第715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45 苏茉欢生气了:“好心好意你不领情,活该你挨冻!” “十公主。”若素走过来,沉静叫她,“殿下说了,不见你。” 苏茉欢微急,又有点委屈:“我哪里得罪了姐姐吗?连我也不见?”她跑到若素面前,指着岑舟说,“那个哥哥淋雪好可怜,能不能让他进来?” 若素微笑:“殿下也说了,如果小公主想为他求情,便和他一起等在那吧。” 苏茉欢小脸垮了下来,鼻尖一酸,有要哭的架势,气呼呼道:“姐姐身体不舒服就算了,我明日再来!” 她朝着里面喊完一嗓子,然后怒气冲冲的离开,脚步不听使唤,一步三回头,没等到苏卿安的挽留。 她几次偷瞄着少年,离开了。 “十公主走了。”若素低声回禀。 苏卿安应了声。 若素总是猜不透她的脾性:“殿下可是同阿欢闹矛盾了?小公主走的时候一肚子气呢。” “她就那样。”苏卿安合上了兵书,琉璃眸中沉淀着暗色,诡谲莫测,唇角在烛火下是含笑的,“小孩子么,好好教就可以了。” 她低烧未退,人也带着病气,起身时,还能模糊看到窗外的轮廓:“她不听话,你也不听话……” 苏卿安有时候觉得这个人真是固执到单纯,一开始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她垂下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勒痕,还记得他昨晚是怎么将她的双手高举在头顶交叠摁在一起,然后用腰带捆绑住手腕,打上了死结。 绑了一晚上。 到最后指尖都会跟着颤抖,潮红水珠沿着腕骨蜿蜒滴落。 她按了按,还很疼。 永临三十二年的冬天,像是要将之前所有没下尽的雪全都补回来。 苏卿安一向畏冷怕热,裹了天青色的大氅,像是雨后天边的颜色。 在安眠前,往外走去。 少年在开门的第一时间,眼睛盯着她,直直的看。 苏卿安好整以暇,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在先一步说。 “对不起。” 岑舟侧脸被风雪冻的青白,眉眼写满倦怠倔强,眸也是红的,声音很哑,却慎重。 苏卿安为他这句话诧异了一秒钟的时间,然后问:“你就是为了说这个?” 苏卿安那天早上走得太快了,不然这句对不起,也许会早点说出来。 听到这句反问,岑舟睫毛乱颤了两下,僵硬又不太熟练的将手中的药递给她,从语气听依旧是冷淡的,即使他很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你发烧……好点了吗?这是……” 苏卿安垂眸扫过那被他递过来的药,没等岑舟说完话,就轻描淡写的打掉在地上。 对方在看着她。 苏卿安无意追究那样的眼神代表什么,只是带着一贯皇室的高高在上还有权贵感:“你觉得本宫需要你带来的东西吗?” 她是万人之上的公主,一呼百应,怎么会缺一份药。 她的嗓音冷冽。 少年沉默片刻,俯身捡起地上的药,指骨几次攥紧又松开,面上是平静的,唯有眼底是红红的。 看着实在难以掩饰。 “对不起。” 他再一次道歉。 带着难以表述的复杂愧疚,所有沉默包容了她所有情绪。 苏卿安冷眼看他:“没话了?以后别来了。” 她往外走。 修长冰冷的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岑舟在冰雪天里,一字一顿的道:“我会负责。” 他说话时左脸颊的酒窝会跟着下陷,透着尚且青涩的少年感,又因为经历了太多风霜孤凉,眉眼间总有寒剑般的孤独冷硬,此刻那双熠熠生辉却看谁都漠然的眸,写满了坚定和决绝。 苏卿安被他的愧疚心和责任感弄得很烦躁,甩开了岑舟的手,跟他对持,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你对谁都这样吗?” “什么?”他困惑问。 “一样的——”苏卿安嘲讽,“没地方用的责任感。” 岑舟张了张嘴。 苏卿安又问:“你爱我吗?” 他顿住。 苏卿安笑。 “你看。你根本不明白。” “等你想好再来找我吧。” 她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她知道,以岑舟的性格,他是想跟她谈谈,很遗憾的是,她现在并没有心情再次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所以苏卿安拒绝了所有见到岑舟的机会,即使是碰面,也跟陌生人一样忽略过去。 距离太子大婚的日子还有两个月,北境亦是捷报连连,主将顾飞白立下了大功。 伴随着顾飞白的即将回来,京城似乎暗中掀起了一场风云涌动。 苏卿安告假好一段时间才开始上朝,平静跟苏子恒打了声招呼。 苏子恒看到她,脸色微僵了下:“皇妹。” “皇兄近日可好?”苏卿安轻叹口气,“想必皇兄也听闻,我前段日子从宫中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敢在京都行刺,真是胆大包天。” 苏子恒干笑:“确实……昭懿查到什么了吗?” “查到了。”苏卿安盯着他,“我准备,还给他一份大礼。” 苏子恒掩盖住脸色的不自在,暗中掐紧手心,“是谁?” “这个啊——”苏卿安拉长了声音,“是个秘密。”她话锋一转,“本宫听闻那日张小姐在皇宫出了意外,太子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准太子妃吧。” 苏子恒脸上挂不住了。 他的太子妃衣衫不整倒在皇宫,这事足够让人丢脸,张淑凉又什么都不肯说。 幸好苏子恒即使将人抱走,才没让事情进一步恶化,更是跟……张淑凉发生了关系。 张淑凉醒来很崩溃。 看到的不是岑舟,而是苏子恒。 好像噩梦。 苏子恒倒是又愤怒又得意。 苏卿安几乎可以断定岑舟中的药是张淑凉下的,她若有所思的往外走,吩咐若素:“让她吃点苦头,别弄死了,她的命还有用。” 苏卿安回府后,等来的不是岑舟,而是一封辞别信。 也许是离开的过于急,他信中的字迹锋利也潦草。 事实上,也没什么可看的,因为他只写两句话。 ——北境有事,年前归。 也许是觉得第一句过于简短又冷漠,他又补充了第二句。 第716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46 也许是觉得第一句过于简短又冷漠,他又补充了第二句。 ——不必担心,我会回来。 苏卿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封信,半晌,一点点撕碎。 严寒冬季,越往北走,天气越冷。 远处山河错落,尽数倾覆于一场雪中。 少年策马疾驰,走过阳关大道,跨过高山飞鸟,背影陷落在黄昏光影中,渐行渐远。 岑舟自由自在惯了,素来想去哪就上哪,这半年多甚至将近一年的时间,困在公主府,哪都不曾去。 他前往北境,一是因为师父来信,二是因为,也许他还需要时间。 这一路上,岑舟见过太多的热闹或孤苦,往后究竟是阳关大道还是独木桥,选择在他一念之间。 不是没有迷茫。 北境与匈奴的战火虽然即将结束,但居住在边疆的百姓日子凄惨清苦。 由于经年战乱,缺衣少食面黄肌瘦。 他们的生活被战争所害,颠沛流离。 少年翻身下马,牵着马经过偏僻小路,到处可见逃难的百姓。 “娘,我想吃肉……想吃肉……” “再等等,我们去京城就好了。” “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呀?” “快了,快了。” 小孩天真茫然,大人苦涩安慰。 北境到建安城的路途遥远,也许他们风餐露宿还没到那里,就饿死在路上了。 岑舟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淡,将马拴在附近的树上,一时辰后方才离开。 “娘,有肉了!”幼童指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包裹中的粮食,拼命吞咽口水。 大人慌忙捂住他的嘴,四处张望,暗含疑惑。 都饿狠了,不知道肉从哪里来,也不计较那么多,就算有毒也认,做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 大人尝了一小口,任孩童哭闹也不给他,等了很久确认没有事情,才让他吃。 “娘也吃。”小孩子摇摇晃晃举起来。 “娘不饿……” “娘不吃,我也不吃!” 女人和孩子一人一小口的吃着肉,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风吹干了泪水,瘦弱又无助的身躯扛下所有颠沛流离。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看看偏西的太阳爬起来继续走。 岑舟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客栈,客栈老板惊奇看他:“都是往外跑的,第一次看到跑到这来的!小伙子胆子挺大啊。” “两壶酒。”岑舟字句清晰。 一路上不是没有人想打劫岑舟,都被逼退在三尺剑尖下。 他有本事和能力可以护住方寸良善,做他想做的事。 客栈一楼的酒桌还有几个男人喝着酒,粗着舌头谈论北伐匈奴的战况。 “赢什么啊!事情还没到定局呢,大梁人一个个瘦弱多病,我看这北境迟早送出去!” “不能吧?我听说这次顾飞白在战场上很是凶猛……” “顾飞白才多年轻?!呵呵,兄弟,还是赶紧跑吧,万一大梁灭国,你我都逃不掉。” “唉,早知道这样还打什么打?不如同意匈奴那边停战的要求,割一块地给他就算了,也不至于弄得现在民不聊生的地步!赢了又能怎么样,受苦的都是百姓啊!” “大梁国土,寸步不让!” 清冷如冰的嗓音落下,远处还有战火缭乱的声响,砸在落日前最后一缕余晖上。 男人酒喝多,愣了下,循着声音看去,不爽道:“你谁啊!” 那桌坐着个很年轻的少年,只要了一壶酒,桌上放着剑,眉眼冷硬如画,看向他们的眼神,封存了一场寒冬,天生透着血腥气的戾。 “年前,匈奴必降。” 他走了。 只剩下空了的酒碗。 男人一看到那双眼睛就怂了,也不敢追出去理论,切了一声:“口出狂言!” 十二月。 建安成再次传来喜报,北境之战大捷,十万匈奴全部退出境内,自愿送上降书! 皇帝龙心大悦,百姓喜气融融。 北军不日凯旋归京。 赵县附近的一家小镇。 “老板,来一碗面!” “得嘞!”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翘着腿,吊儿郎当的坐在凳子上,看起来就格外落魄,低头大口大口吃面,只有一双丹凤眼闪着冷光。 正是顾飞白。 北伐匈奴之战大捷,士兵启程回京,顾飞白找了托词,未跟他们一起前行。 历经将近一年的相处,士兵皆对顾飞白心悦诚服,也算在军队立稳了脚跟,这只是一个开始,她要的远远不是这些。 她现在手中拿着从敌军审讯出来的证据,事关张将军通敌叛国,张丞相一定盯上了她。 她得自己走。 路线隐秘,行程无人知晓,顾飞白才放心。 她干完了面,面前突然走过来几个身高马大的男人。 顾飞白不动神色的握紧了后腰的匕首。 一个玉佩推到了她的面前。 “公主派我来接应您。” 那人压低声音道。 这玉佩,是苏卿安贴身之物,从不假借别人之手,顾飞白自然认得,她微顿,用另一只手拿起玉佩,确认无误:“卿卿怎会让你们过来?” “丞相已然得知了您回京的路线,公主怕您一人遭遇意外。”为首之人看到顾飞白,也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们需要在十日内赶回京城,顾大人意下如何?” 顾飞白缓缓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爽快点头,担忧道:“卿卿在京中如何?” “公主一切安好,也盼顾大人回来。” “那就好。” 他们一路护送着顾飞白,只字不提证据的事情,让顾飞白放松了些,寻思着玉佩不假,丞相也不能把手伸到边境,总不会知道她在这里。 金乌西沉,山随平野阔,北境的黄昏万里苍茫,平添萧索。 山前,站着一道身影。 “师父。” 少年走上前。 空气中还有没散的血腥气。 “来了。”那人笑呵呵道。 “伤怎么样?” “有我宝贝徒弟在,我能有什么事?”男人不在意的挥挥手,脸色还是苍白的,啧了声,“年轻时候结仇太多了,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老咯老咯,还要徒弟来救场,丢人啊。” “是他们暗算在先。”岑舟冷声,看着地上的尸体,“我会给你报仇。” “该死的都死了,别赶尽杀绝。” 那人转身,终于露出模样。 第717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47 他抬手指了指远方,“你看远处。” 岑舟往下看了眼,神色淡淡。 “这世道就是这样啊。”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高大,穿着一身布衣,剑眉星目,“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 他转身,看向面前的少年,捏了捏对方的肩膀,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硬朗了。” 男人嘀咕了两句:“之前见还没我高呢……你这两年是抽条了啊,蹭一下窜这么高。” “两年四个月。” “啊?” “没见过。” “啊啊哈哈哈哈!!”男人讪讪道,“你记性真好。” 岑舟这人吧,外冷内热,真正走到他心里的人,会无比珍视。 他的心里装了很多东西,有自由,有江湖,有酒有剑,还有义和善。 所以他一直在吸引人的靠近。 岑舟看着远处,没说话,眉眼比以前还要瘦削些。 “有心事?”师父就算是放养,也起码放养了岑舟十几年,自然能看出他的情绪变化。 “我最近……”他说,“遇到了一些不太明白的事。” “男女之事?” 岑舟微怔,有些迟疑的点头。 师父眯起眸,远处的黄昏也有灿烂时刻:“都忘了,你长大了,也该遇到些姑娘了。” 岑舟看着手中的剑,低声说:“我愧对于她。” “你爱她吗?” 苏卿安这么问,师父也这么问,就像是一块石头重重压在岑舟心上,被逼到没有喘息余地。 岑舟甚至开始对这种问题产生了抵触心理,他烦躁又茫然:“我不知道……” 为什么非要爱,为什么必须是这个答案。 “还没开窍啊。”师父叹口气,“我这么多年,唯一愧对你的地方,大概就是没教会你为人处世。” 少年是一匹独狼。 爱对他来讲,过于遥远而陌生。 “我知道你在一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所以你现在心中是有答案的吧,无论爱和不爱,你都有抉择。” 良久,岑舟嗯了声。 “这个世界有些人和事,就是来教你成长的,没有答案就不要执着于答案,来日方长,你要做你不后悔的事。” “自由不在江湖,自由在你心里。” “别给你自己上枷锁。” 远处的黄昏落幕,北境万里荒芜。 岑舟瞳孔染了一层碎金,忽然,看到了远方的模样,豁然开朗。 “为师这次叫你来,也想跟你商量一件事。”男人说,“你师父这一辈子游荡江湖,锄强扶弱,但如今看着战争满目苍夷,百姓流离失所,自己却做不了什么。” “你年轻,你有机会上战场。” 岑舟脸色微变。 师父抢话在他面前说:“我知道你对京都一直很抵触,也不喜欢那些是是非非,建功立业对你来讲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岑舟,开疆拓土征战四方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你自己心中的义!” “一个剑客拯救不了一城百姓,将军可以。”师父复杂道,掩去了心底的心思。 他这辈子在江湖流浪,就这样了,可他不希望岑舟跟他一样,排斥人群,不碰烟火。 “我不去。”少年面无表情的鼓起脸,嗓音是冷的,“师父还有事吗,没事走了。” “哎你这人——你干嘛不去?”男人气急败坏的追他。 “就不去。”自由的心不想被束缚。 师父表示很心酸。 少年很少有任性的时候,语气都是闷的,多了些鲜活,但——这任性是不是任错了地方啊! “岑舟!岑舟!你听为师跟你分析分析啊——算了,咱师徒俩先喝酒去!等喝完酒,师傅再跟你高谈阔论!” 夜里。 顾飞白与其他人风餐露宿,在野外点火,稍作歇息。 “顾大人,你的烤肉。”男人递过来,顾飞白顺手接来,咬了一口,“嘿,手艺不错。” “大人夸奖了。” 男人的脸在火光照映下,隐晦不明。 顾飞白口中咀嚼的动作陡然僵住,清晰意识到一点—— 既然是从不离身的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男人手中。 贴身之物,苏卿安绝不可能送给别人,她们之间有太多辨识对方的办法,怎么会是玉佩。 这个认知,让顾飞白一颗心沉入无底深渊,全身汗毛倒竖,背脊缓缓爬上了寒意。 “顾大人,烤肉好吃吗?”七八个男人围着顾飞白,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问道。 顾飞白不动声色的笑道:“好吃!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说完,她立刻起身,身体却隐隐发软。 ——烤肉里,下了药! 那几个人也笑眯眯的道,抽出了匕首:“是该上路了。” 顾飞白脑海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顾飞白只恨自己当时看到了苏卿安的玉佩,就没多用脑子想想! 药劲上来,顾飞白深知自己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直接用匕首给了自己一刀保持清醒,踹开最近的人,往外冲去! 深山野林,空无一人。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山林中,杂乱无章。 偶然有枯枝断裂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顾飞白拼命甩掉身后的人,步子却越来越沉。 太子的手能伸到边境,甚至可以复刻出一模一样的玉佩来,他们都小瞧太子了! 一定要活着回去跟苏卿安说。 顾飞白紧咬着牙,却扛不住药性挥发,身后的人越来也近,她模模糊糊,看到远处好像有个骑马的身影。 管他三七二十一,顾飞白直接扑了上去,抱住马蹄,大喊道:“大哥!救命!救命!!” 那人骑马动作顿住,居高临下的看着顾飞白。 “滚。” 冷凛不耐的嗓音落下。 顾飞白死命抱着马蹄,自报家门:“大哥!我是南宁王之子顾飞白,这次大败匈奴的主将就是我!身后那些人想杀我灭口,你一看就心怀大义光正伟岸,你一定要救我啊!!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那人骑在马背山,山林深夜太暗,看不清脸,背脊挺直。 对方应该是个梁国人。 顾飞白只能赌,赌对方是个有本事傍身又有大义在心的侠客。 第718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48 在对方亮出剑的那一刻,她知道她赌对了。 “兄弟,劝你一句,走夜路别多管闲事。”追上来的男人冷笑,指着顾飞白说。 “别信他满口胡言,你看他落魄成这个样,怎么可能是南宁世子,不过就是我家买来的一个奴仆出逃而已!” “呸!你才是奴仆,你全家都奴仆,你是太子走狗!!” 顾飞白怒骂,“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顾飞白!” “大哥,你别信他们的,他们八个人欺负我一个弱小无助的小可怜,还给我下药啊!这是人干的事吗?!”顾飞白悲痛欲绝,字字泣血。 “闭嘴。”清冷的嗓音回荡在林中,没有一丝温度。 顾飞白抬起下巴,完美表演了什么叫做狗仗人势,一秒变脸:“大哥让你们闭嘴!” “你闭嘴。” “……” “我知道,一定是我不美妙的声音打扰到了你的发挥,大哥你请!舞台留给你!” 顾飞白毕恭毕敬的退后,躲在了少年身后,掐了一把汗,这时候输人不输阵,谁先怂谁就输了。 岑舟骑在马背上,半边身形陷入昏暗中,山林枝叶交叠的影子将他的眉眼切割成明暗两面,语气平静:“一起来。” 对面几个男人对视一眼。 对方不过是个少年,不足为惧,既然撞到了这种事情,那就是他命不好,只能死在这深山野林了。 “兄弟们上!” “大哥冲啊!!”顾飞白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慌成狗,手都抖了,“大哥你可要挺住啊,你身上还有我的狗命,你要死了我们就都一起埋葬了,你也不想死在这种狗不拉屎的地方吧,太晦气了,等我们离开这,大哥你就是我顾飞白的再生父母!” 顾飞白这人有个毛病,一紧张就爱啰嗦,一啰嗦就停不下来。 “你再多说一句,先杀你。”岑舟回头,瞥了她一眼。 顾飞白立刻闭嘴,用心灵为他加油。 深夜的荒山上,只剩下了剑气斩破空气的声响,落叶斩成两半,落在地上,让人毛骨悚然。 血流了很多。 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传出来,就被割破了喉咙。 半刻钟后。 岑舟将剑收回剑鞘,转身看向顾飞白。 顾飞白咽了咽口水,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父亲。” “……” 岑舟没再理会她,转身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顾飞白看他想走,立刻抱住骏马的腿:“且慢且慢!” 太子的人既然发现了,追兵就不可能只有一波,有个现成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我只救你一次。”岑舟的剑尖指向她。 顾飞白双眼泪汪汪:“哥哥,实不相瞒,我手中这份证据关乎着整个大梁的命运,你也看到了他们刚刚是要对我下死手,没有你我不能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把我送到建安城就行,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而且昭懿公主你知道吧?公主!我跟她是至交好友!她也会帮你的!!” 岑舟听到昭懿公主那四个字,微不可察的凝了一瞬,他审视着顾飞白的眉眼,又想到曾在丞相府听到的谈话,眸中喜怒莫辨。 顾飞白胡言乱语,用上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你就当救我一条狗命行吗?我以后就是你儿子!!” 岑舟:“你能有点男儿气概吗?” “……” 面子有命重要吗! “好大哥,小弟今日给你行礼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桃园两结义的好兄弟!” 最终,顾飞白硬生生凭借着自己英明机智(死皮赖脸)留在了岑舟身边。 那人背着剑走在前面,逆着初生的朝阳,背影清冷无双。 天生就该是浪迹江湖行侠仗义的剑客,而不是拘于一方天地。 顾飞白也不知道咋形容,反正牛气哄哄就对了。 两人风餐露宿,在最快时间就赶到了建安城。 路上更是经历了好几拨刺杀。 顾飞白看着都捏了把汗,如果是她自己,也许她真的活不到建安城。 对方性情沉默寡言,总是一个人抱着剑,远远坐着,气质孤冷,不属于这天地。 是风,是光,是一切让人向往的存在。 顾飞白有些羡慕,可惜以她南宁世子的枷锁,这辈子都不能逍遥江湖了。 顾飞白倒是尝试过跟他谈谈心,拉近一下距离,可惜对方惜字如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从开始到现在,顾飞白听他说过的话,大概不超过两位数。 眼看着离京都的距离越来越近,路也越来越明显。 那曾经是岑舟厌恶又避之不及的地方。 如今是他亲自选择了回来。 少年眯眸,站在山上眺望着建安城的轮廓,侧倚着树,眉眼在阳光错落下,也多了几分不羁。 那天晚上,岑舟是不清醒,可也知道是她,他记得她身上的药草香。 责任心使然,也有些存在是必然。 他开始尝试着跟苏卿安相处,学会了解另一种意义上的皇权。 岑舟收回目光,微微扯了下唇角,不太明显又寡淡的笑意,浮在那张冷峻的脸上。 “哥!你竟然笑了!!你背着我偷偷笑!”顾飞白比见鬼还惊悚,“你笑啥?” 岑舟没管对方一惊一乍的声音。 寒冬凛冽,皑皑白雪,山上有一株红梅开的正盛。 在回来见她的路上。 他折了一束花。 没入建安城,几次九死一生,顾飞白入了建安城后,对方并没有再跟她同行,准确来讲他没有来京城。 顾飞白也不知道他打算去哪。 京城有苏卿安的人过来接应顾飞白。 顾飞白吓到应激:“呸!别过来!!离我远点!你们这群太子走狗!” “……” 他们真的冤枉啊! 他们该怎么证明自己是清白的qaq 顾飞白踏入京城就只有一个目的——她要面圣! 只有亲手将这份证据交给皇帝,她才能放心。 她一路飞奔宫门,身后的刺客看着顾飞白即将踏入宫门,急了,也不再遮掩面目,直接冲过去想要拦住顾飞白! 也就在那一瞬间—— 顾飞白踏进了宫门,高声喊道:“顾飞白请求面圣!” 好死不死的是,今日不仅仅是顾飞白归京的日子——更是,太子大婚当日! 第719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49 储君娶妻,举国之重。 东宫,红绸布满,喜气吉祥。 热闹的氛围蔓延在每一个角落,洋溢着笑脸,道贺声不断。 “恭喜!” “恭喜啊!” 还有好友笑着跟苏子恒说:“今儿是太子娶亲,明日就要变成皇帝和皇后了!到时候可别忘记我们。” “别乱说。”苏子恒警告的看他一眼,嘴角却微微勾起,显然对自己迟早要登基一事深信不疑。 太子与丞相府嫡长女的婚事,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皇帝和皇后自然也会在现场。 皇后儿子的大婚,脸上固来端庄的笑意这才有些真心实意。 连张丞相也满意的点点头。 这半年来提心吊胆,就怕出什么意外,如今稳了! 所有皇室公主都在,苏茉欢撅着嘴跟苏子恒说话,芙蓉面娇俏:“太子哥哥有了妻子,是不是就不喜欢阿欢了?” “怎么会?”苏子恒哑然失笑,看苏茉欢比苏卿安顺眼的多,眼神也柔软,亲昵揉了揉女孩子的脑袋,“阿欢这么可爱。” 苏茉欢长的小,说可爱确实没错。 所有人都疼爱苏茉欢。 苏茉欢还不太满意,皱着小脸,斤斤计较:“那太子哥哥是更喜欢张小姐,还是更喜欢小茉莉?” 对她那么好的人即将有另一个重要的人,就像是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失去什么的感觉,让苏茉欢很不舒服。 皇后取笑道:“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吃起嫂子的醋来了。” 苏茉欢吐了吐舌头。 苏子恒被弄得没办法,只好说:“你,最喜欢你。” 苏茉欢这才眉开眼笑,眉眼间是单纯天真的稚气。 “太子哥哥还有重要的事,来母后这边来。”皇后看着苏茉欢找不出和生母几分相像的眉眼,眼神越发慈爱,“苏卿安若是有你一半讨喜,本宫也不用操心了……” 苏茉欢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我姐姐很好呀!” 只是伴随着吉时越来越近,皇帝却还没有来,气氛有些微妙的凝固和惊慌。 “皇上怎么没到?” “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可是太子大婚啊!” 连皇后脸色都有些挂不住,端坐在高堂上,找人催促:“你去宫中看看,皇上在哪?” 吉时已到,这是钦天监亲自算好的时辰,一分一秒都不能差,皇帝还没有到,焦躁气氛达到极致,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事,皇后当机立断,先拜堂成亲再说! 花轿停在了东宫外面。 苏子恒一身红衣婚服,丰神俊朗,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白芒芒的,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和不安,眼皮子还在一直跳,他面上含笑走到花轿前,伸出了手。 里面的人在这样的日子也不敢再闹脾气,把手搭上来,手心冰凉。 苏子恒眼神有些阴沉,牵着张淑凉一步步走入东宫,低声警告:“别出岔子。” 喜盖之下。 张淑凉没有说话,隔着朦胧的红盖头,看到满堂宾客。 很多女孩都幻想过这么一幕。 然而她嫁的不是她心爱的人。 张淑凉拼命安慰自己以后会成为皇后,压过所有人一头,包括苏卿安! 这么一想,心气才顺了些,脸上笑容也多了。 负责这场大婚的司礼喜气洋洋的开始宣读,含笑微尖的嗓音清清楚楚回荡在东宫中,外面的百姓也乐呵呵的拿着喜糖。 苏卿安站在红光中,注视着大婚的一幕,她今日也穿的素淡,裙摆如花海云雾,束着纤纤楚腰,墨发涌动着光泽,背影慵懒而矜贵。 挂满红绸的主殿,还有灯罩中摇曳的烛火,形成浅浅的红光,落在苏卿安的侧脸上,忽明忽暗,有种割裂感,平添几分诡谲气。 右眼角下的泪痣,愈发妖冶。 皇后看到了她,眼中划过深刻的厌恶,转瞬又堆积出笑。 那样卑贱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一辈子也只配做子恒的垫脚石! 短暂对视,苏卿安眉眼弯弯,对皇后勾了下唇。 意味不明。 笑容湮灭在红光中。 苏茉欢跨着脸,站在苏卿安旁边,看着张淑凉,眼中一丝阴毒转瞬即逝,冰冷的让人心惊:“姐姐也认为张小姐配不上太子哥哥,对吗?” “那谁配得上,你吗?” “太子哥哥是我兄长呀!我只是想他遇到更好的人。” 苏卿安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 那种眼神让苏茉欢有种所有心思都无处遁形的感觉,下意识的回避。 司礼微尖的像爪子挠过墙壁的嗓音,敲锣打鼓的喧嚣声,人声鼎沸声,还有外面百姓的欢呼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已经过了吉时,皇帝未到,不得不宣布婚礼仪式。 伴随着这两个字落下,无论是皇后还是丞相,都重重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时。 外面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践踏过红绸,风声呼啸,数百名禁卫军涌来,直接包围了东宫! 禁卫军首领高举圣旨,声音洪亮,击破一切虚幻的贺喜声:“张丞相涉通敌叛国,擒下!” “轰然!” 有什么重重击在脑袋上,一片空白! 所有人的脸上流露出不同的神情,惊疑、震惊、还有恐惧。 “什么?!”张淑凉一把掀下了盖头,不可置信的出声,看到了禁卫军首领威严的脸,还有父亲摇摇欲坠的身体。 皇后握着椅子扶手,重到泛白,护甲脱落在地上。 风卷走了红绸,扶摇直上九万里。 苏卿安无声作了个口型:“大婚快乐!” 这是她送给他们的新婚贺礼。 从今往后,祝你们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 皇宫。 顾飞白一袭红衣,望着眼前的金銮殿,知晓等会是一场漫长又危险的对持宣判,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整理衣领,刚欲走进去,就见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青年极为修长,芝兰玉树,在白雪皑皑中别有一番风景,那身淡雅的蓝衫落了雪,眉眼清淡的像是副水墨画,那双墨玉般的眸,看向她。 那眼神让顾飞白非常不爽。 她撇撇嘴。 无论多少次,陆南序这厮都是一样的让人讨厌! 顾飞白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含着森森恶意:“陆太傅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吧?” 第72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50 陆南序是太子的老师,如今太子失势,他估计得气死。 顾飞白就很开心,算是全了她小时候在书院被陆南序打屁股的仇! 她大发慈悲的张开手:“要不要本将军抱抱你?” “边疆九个月。”低沉悦耳的声音打破顾飞白的幻想,平铺直叙,“怎么还这么幼稚。” 幼稚? 说她? 顾飞白怒发冲冠,瞪他。 送你一个白眼自己体会。 少年红衣张扬,唇红齿白,脸上怒气冲冲的。 陆南序波澜不惊,眸色倏然一暗,抬指按在顾飞白的颈侧,指尖下的肌肤白腻,却有一道结了痂的血痕:“这里,怎么回事?” 顾飞白本来都以为陆南序要动手准备还击了,谁知道他不按照套路出牌。 随着对方的手指按在自己脖子上,温度凉的像雪,她下意识瑟缩了下,连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自在的打掉陆南序的手,理了理衣领:“你个书呆子懂什么?” 她骄傲指着自己道:“这叫战场上的功勋,懂?” 陆南序被打掉的左手垂在身侧,冷白手背微微泛了红,眼神还盯着顾飞白的脖子看。 鸦青睫毛垂下,瞳孔深如墨玉。 “你瞅啥?!”顾飞白被他看出一股火,觉得这人在挑衅自己。 “离血管不到一寸。”陆南序的指腹抬起,抹过她那道伤,指腹摩挲了下,“伤在这里,很危险。” 顾飞白愣住。 “战场刀枪无眼,你偏去干什么。” 这句话落在顾飞白耳边,意思大概就是陆南序果真瞧不起她! 他甚至还觉得她不配上战场! 陆南序已经往远处走去,背影清瘦颀长,一贯严正。 顾飞白恨不得在他脖子上咬一口,直接把他脑袋咬!断!! “陆南序,我打胜仗了你懂不懂?你不夸我你还敢嘲讽我!你给爷等着——”顾飞白越想越不解气,恶意冷哼放狠话,“我……我还会回来的!” 顾飞白自觉非常有气势。 “随你。” 那人油盐不进。 好!很好! 顾飞白发誓,她一定要打败陆南序!让陆南序心甘情愿喊她大哥!! 嘶,她得找个法子,搞搞这个人,让他见识下顾爷的厉害。 不过现在,顾爷有正经事要做。 张丞相被禁卫军扣押着,带到了金銮殿,撞上顾飞白的视线。 顾飞白对他咧嘴一笑,然后踏了进去。 帝王正坐在龙椅上。 大门合上了! 陆南序脚步停下,回头看着顾飞白和张丞相进去的背影,微捻了捻指腹,眼中情绪渐沉。 南宁王府。 此时京城混乱,无人顾得苏卿安去哪,她刚好过来为南宁王针灸,顺带提了几句顾飞白的事情。 一针一针,一日一日。 南宁王的腿从一开始的麻木,到后来可以感觉到疼痛,这其中的震惊、狂喜、感激种种复杂情绪跌宕起伏。 连眉眼的笑,都比往日爽朗。 “多谢公主。”他郑重道。 “无妨。”苏卿安说,“我找到我师父了。” 南宁王抬起头。 “等他老人家到了京城,日后的针灸就由他代理。他比我医术精湛,定能让王爷早日痊愈。” “公主日后需要末将,尽管开口。”南宁王抱拳,这一双腿是他的命,没有苏卿安他就活不过来,感恩这个道理,他明白。 身旁的侍卫也握紧了拳,热泪盈眶,倘若将军能再上战场,麾下当有百万兵! 在南宁王的认知中——苏卿安的师父一定是个性情古怪的绝世高手,师徒情深,传授苏卿安一身医术。 然而事实总是跟想象有那么一点点的偏差。 就像是现在苏卿安从南宁王府离开,淡定的问若素:“人绑来了吗?” “在来京城的路上了。”若素汗颜,“只是他不太配合……” “没关系,他就是脾气有点不好。” 公主你确定只是一点? 苏卿安上一世能拜他为师,还是濒死绝境下遇到的机缘,至于现在么,唉,她也没办法再装死一次,只好先把前世的师父绑来好好“商量商量”。 苏卿安从南宁王府回来,苏茉欢还等在昭懿公主府。 她穿的很暖和,看到苏卿安,眼前一亮:“姐姐,我们今天去甘梅寺好不好?” “怎么想起去哪?” “我听说甘梅寺的姻缘特别灵!太子哥哥这件事还蛮吓人的,我想给姐姐还有太子哥哥求一门好姻缘呀!” 甘梅寺建立在西郊山上,每逢寒冬,红梅傲雪,因此得名。 “不给你自己求?”苏卿安挑眉。 苏茉欢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小茉莉有喜欢的人了啊……” “才没有!!” 苏茉欢反驳,抱住苏卿安:“走吧姐姐。” 苏卿安这几日的心情一直不错,也得了空,就陪她一起。 丞相府倒台,下一个……该轮到她的妹妹了。 两人乘坐着同一辆马车往西郊山上行驶,寺庙的主持亲自来接待两个人。 苏卿安陪她求了姻缘。 主持远远看着苏卿安的眉目,掐指一算,竟算不出她的未来,这是他第一次遇到看不出姻缘的人。 “昭懿公主。”临行前,主持念了声阿弥托福,对苏卿安说,“往事如云烟,珍惜眼前人啊。” 苏卿安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往事犹如昨日。” “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没事,走吧。”苏卿安漫不经心,“你求了什么姻缘?” 苏茉欢脸还是红的,怅然道:“有时候两情相悦也没有用……” 大雪封山,一株寒梅探枝头,灼灼犹如朱砂痣。 两人的马车往山下行驶,途径一条山道,变故途生。 虎啸声由远及近,车夫脸色微变,加快了动作,丛林中不知何时走出一只体格庞大的老虎,直勾勾的盯着马车的方向。 这次临时出门。 她们身边没有带任何人。 一声虎啸响彻山林,惊动了马车的同时,也惊动了正朝着京城行驶而来的军队。 “聂将军,这山中有虎啊。”士兵说道。 聂成业警惕道:“注意周围。” “你看前面!”士兵忽然大惊失色,指着前方喝道,“那好像……是皇家马车!” 聂成业骤然抬眸看去。 这一次的虎啸,比之前清晰。 第72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51 老虎猛地从原地扑去,车夫慌忙驱赶马车未果,整个马车由于老虎的撞击,里面的人重重滚落在地上。 “姐姐!”苏茉欢在混乱中尖叫道,“你没事吧?!” 手中动作却恶意,亲手将苏卿安推向老虎的方向,好当在自己面前! 碎石压过皮肤,不堪重负的心脏尝到窒息的滋味,苏卿安眯起眸握住手中的匕首,看着朝着她们扑来的庞然巨物。 黑色阴影几乎遮天蔽日。 “小心!”远处厉喝声传来。 “成业哥哥!”苏茉欢眼中的情绪打破又重组,惊喜道,下意识对他伸出手。 聂成业在那几秒间疯狂策马疾驰,直接冲到了苏卿安面前。 苏茉欢愣住,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聂成业刚想要捞起摔在地上的人,另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 一剑霜寒,纷飞暴雪! 老虎从喉咙中溢出被激怒的哀嚎,滚滚鲜血从身体中流了出来。 苏卿安被风雪迷的几乎睁不开眼,视线天翻地转,她本欲将匕首刺进,却闻到了熟悉的淡冷气息,动作由此顿住。 她在颠覆的视角中睁开眼,看到的不止有茫茫大雪,远山坚毅,还有眼前人深邃的轮廓。 而她被他牢牢摁在怀里,毫无阻隔听到心脏的姿势。 苏卿安怔了两秒,试图看清外面的局势。 “别看它,看我。” 低沉声音从耳边落下。 他右手抱她,左手拿剑,动作冷血又利落,黑色身影在山林中,透着少年气的孤狂。 老虎庞大的身躯沉重的栽倒在地面上,溅起一地白茫茫的雪花。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惊魂未定。 聂成业看着对面站在一起的两个人,眉心微皱:“昭懿公主……”他停顿片刻,看向岑舟,“你是谁?” 岑舟并没有看他,在一切都安全之后,也没有松开苏卿安,迁就低下眼眉的轮廓注视她。 他是十一月初走的,十二月末回来,这么算起来,也有两个月的时间没见。 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闹的并不愉快。 也许是之前一直在一起,所以显得这两个月格外漫长。 岑舟的视线一寸寸从苏卿安身上滑过,然后抬手将半束梅花别在了她的青丝间,动作看不出任何暧昧,冷淡外表下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他说:“属下拜见昭懿公主。” 他的指尖冰凉,无意擦过苏卿安的耳廓,泛开细密的熟悉的颤栗,让本该淡忘的画面重新浮现在眼前,那些由这双手展开抵死缠绵的温度,无法遗忘。 苏卿安下意识躲开了下。 她无法形容在这里遇到岑舟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刚刚的生死危机,心跳现在还是剧烈的,羸弱身体连呼吸都凌乱,就在这时看到了他。 “还不放开吗?” 苏卿安给了他两秒的时间,唇角依旧是温和矜贵,笑意若有似无的抬头问。 距离太近,呼吸交缠。 少年眉眼依旧清冷坚毅,从心里携了一束蓝色火焰,穿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寂静无声的对持后,岑舟抓紧了她,又放开了她。 “这是?”聂成业出声。 “本宫的暗卫。”苏卿安一句话概括了岑舟的身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聂将军。” 两个本该是未婚夫妻的关系,现在保留着相互试探。 苏茉欢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她蜷缩了下,慢慢收回来,品味着这种感觉,脸上的表情比心里的情绪先一步席卷神经,眼泪刷刷从脸上流了下来,很委屈的地上爬起来,对聂成业说:“成业哥哥,阿欢好痛。” 聂成业短暂从苏卿安身上收回视线,用苏茉欢不明白的眼神看着她,语气一反当年温柔:“我又不是大夫,你找我有什么用!” 苏茉欢彻底呆住。 “昭懿公主此番受惊,马车也损坏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回京吧。”聂成业对苏卿安说,语气缓和很多。 苏卿安尚要开口。 身后的人扯了下她的袖子:“我可以送你。” “别闹。”苏卿安打掉岑舟的手,她还要好好琢磨琢磨聂成业的事情,沉思两秒,轻笑:“还是不麻烦聂将军了。” 聂成业坚持道:“路途遥远,您一人不安全——” “有岑舟在,本宫不会有事。”苏卿安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你说呢?岑舟。” 少年音色沉而冷:“属下会护公主平安。” 聂成业再次看向少年,眼神有片刻恍惚,很快复杂遮住眼底。 岑舟。 他记得他。 “聂将军好心,帮本宫送阿欢回去吧,她现在这样,本宫也担心。” “姐姐……” “公主……” 聂成业错愕。 “嗯?聂将军不愿意吗?” “这不太合适。”聂成业说。 “哪里不合适。”苏卿安轻描淡写,“阿欢很崇拜你。” 聂成业总不能把苏茉欢扔在这里,看着对方哭的可怜的脸,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成业哥哥。”苏茉欢靠近他,跟以前一样,想要牵起聂成业的手。 却被对方先一步躲开了。 “十公主请吧。” 路从这里分开。 士兵还起哄着跟聂成业说:“百闻不如一见,昭懿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以后没机会见咯。” “那有啥,等将军的庆功宴,昭懿公主肯定会来,还有大婚的时候,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去闹洞房……” 苏茉欢听他们说话,小脸渐渐面无表情。 她不明白聂成业出去两年,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苏茉欢越想越生气,孩子气的鼓起脸,回头看着苏卿安被少年挡着几乎消失不见的背影,黑葡萄的眼睛渐渐浮出一丝恼怒的神色。 聂成业则看着那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打算,在庆功宴上提出成婚。 这次,他不会再错过了。 太子大婚当日—— 一直滞留在外的北伐主将顾飞白突然归京,同时,太子妃的父亲被扣,整个丞相府宛若铁桶被围起来,兵荒马乱,措手不及! 这一巴掌,不仅扇在了丞相府脸上,也扇在了太子脸上。 “皇上!臣冤枉啊!” 金銮殿。 丞相一把老骨头,狼狈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喊的那叫一个沙哑绝望。 证据重重从上方砸在他脸上,额角流血,传来帝王大怒的声音:“铁证如山,你还想说什么?!” 第72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52 丞相闭了闭眼,看着上面一身龙袍的皇帝,还有旁边面色冷峻的顾飞白。 他没想到,一路杀不了顾飞白,还让对方把证据交给了帝王! 心中狠决,迫不得已下了决定。 二弟,对不住了…… 哥哥还要活着,为了整个丞相府,只能牺牲你的死后名。 “皇上,微臣从头到尾也不知晓家弟所为,更不知道他一时糊涂为了跟南宁王一较高下,不惜跟敌国将领勾结啊!” 丞相痛恨道:“臣三朝为官,辅佐帝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绝不会做出叛国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臣若知晓,一定会大义灭亲,如有假话,天打雷劈!”丞相指天发誓,老泪纵横,看向顾飞白,遮住了眼底浓重的阴骘。 “幸而南宁世子明察,找到了当年真相,是臣没管教好弟弟,害了南宁王,自愿以死谢罪!” 顾飞白冷笑:“倘若不是我找到了证据,丞相还想为弟弟隐瞒到何时啊?” “南宁世子慎言!微臣对此事一无所知——” “好一个一无所知!” 沉沉嗓音从上方落下。 梁帝不怒反笑:“瞧爱卿这话说的,像朕逼你似的。” “你说你不知道,好啊。”梁帝翻着一页又一页的书信,半晌,扬起手,漫天书信洋洋洒洒,飘落在金銮殿内,重重拍打龙椅的声音响彻大殿,寒冽威严,“这些都是什么?!你真当朕好糊弄吗!” 张丞相瞳孔紧缩,爬过去颤抖着布满褶皱斑点的手捡起一封书信,赫然是当年他与张将军事关匈奴的书信往来! 一字一句,坐实了铁证如山。 怎么会? 张丞相做事一向谨慎,为了防止有朝一日败露,当初所有书信和证据都是烧毁了! 没有人比张丞相清楚。 根本不可能有书信的存在。 这次张丞相是真的冤枉了,连滚带爬:“皇上!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微臣!这些书信并非微臣所写!!” “顾飞白!”张丞相眼神欲裂,赤红如血,“是你!都是你!你先害我弟弟死在战场,而后又想污蔑我通敌叛国,你到底是何居心?!你跟昭懿公主勾结——” 少年红衣灼灼潋滟,懒洋洋的站在大殿内,半年多的风吹日晒,让其轮廓更加冷厉,嘴角轻扯,勾起一丝笑。 “丞相这可就冤枉飞白了,我好心好意为皇上办事,你却说我其心可诛,真让人伤心呢……” 她笑,眼神是冷的。 丞相府可以假借苏卿安的玉佩来杀她。 那她们找不到张丞相通敌叛国的证据,为何不自己制造一份?! 苏卿安当时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些书信,每一份字迹,皆是苏卿安亲手所写,借着在匈奴那取来的书信,模仿而来! 梁帝坐在最上方,长长叹了一口气。 闭上眼。 良久。 有声音在金銮殿响起。 “爱卿,你可真让朕失望啊……” 张丞相跌坐在地上,面色灰白。 ——完了。 老谋深算,殊不知幼子凶狠。 是他低估了苏卿安和顾飞白! “请皇上为家父做主!”顾飞白跪在地上,眼中有泪,扭头看向张丞相的眼神带着深刻恨意,“你们毁了我父亲!你们该赔命!” 梁帝坐在高位上,沉默了很久,无声,便是最大的压迫感。 张丞相身体匍匐,不住颤抖。 顾飞白手心也出了汗。 帝王聪敏,她与苏卿安未必能将梁帝耍的团团转,但苏卿安算准了帝王的心思,让顾飞白不必遮掩,最好流露出恨不得张丞相去死的恨意。 太聪明的人会被帝王忌惮,谁都是。 只有恰到好处,似真似假,才能蒙蔽所有人。 梁帝也许有所察觉,但他忌惮张家多年,如今机会送到了眼前,怎么能不要? “爱卿。”梁帝语气莫测,已下决定,“通敌叛国,合该株连九族。” 张丞相流着泪,请求道:“请皇上看在张家世世代代为大梁效忠的份上,饶恕这一回,臣愿告老还乡,此生再不踏入京城半步!” 梁帝说:“朕也并非赶尽杀绝之辈,但通敌叛国乃是重罪,不得不罚,以示天下。” “张家三族,流放西北,三辈不得科考,不得归京!”梁帝沉吟片刻,“念及张家嫡女张淑凉已成太子妃,日后相夫教子,就不必去西北了罢。” 张丞相脑袋磕在地上:“臣领命。” 顾飞白下颌紧绷,攥紧了手。 她不甘心——不甘心这都要不了张丞相的命! 野草除不尽,春风吹又生,像张丞相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一击毙命,留下丝毫苟延残喘的机会,都可能让他东山再起! “皇上——”她出声。 梁帝凝视着她,微微一笑:“飞白,你年纪轻轻立下如此战功,朕很是欣慰。” 顾飞白咽下了原本的话:“为国争光,是末将荣幸。” 三个人,各怀心思。 处置下来,庞大的丞相府一夕之间倒了,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可是朝堂中的中流砥柱啊! 如今全家流放西北,辉煌不再,话说这太子妃也是可怜,刚结婚,娘家人就没了,是不是克夫啊?指不定是个扫把星。 而顾飞白这个名字,彻彻底底的响彻在建安城! 这件事打击最大的,便是张淑凉了。 大婚成新丧,一日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偌大的京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眼睁睁看着父亲流放。 这婚结的,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贺喜,东宫的红绸全部都摘下来烧了,化为灰烬。 丞相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丞相府,一路上他想了很久很久,脸色呈现出死灰般的平静。 “舅舅!”苏子恒上前,“情况怎么样?” 丞相看着苏子恒年轻焦急的脸,用力握住了苏子恒的手,手劲很大,几乎干枯的指甲都陷入对方的皮肤中。 “子恒,你要帮舅舅一个忙……” “舅舅你尽管说!” 苏子恒回到东宫,脸上已没有了最开始慌乱焦急的神色,看起来又是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太子,看到来者,诧异挑眉,很快笑脸相迎。 “老师。” 陆南序凝视着他,平淡问了句:“太子去见丞相了吗?” 第72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53 苏子恒淡然自若的笑,“丞相是孤的舅舅,孤总不能弃至亲于不顾。” “殿下可以关心你的亲人,但不能因为关心做出一些糊涂事。”陆南序的眼神清醒而锐利,宛若山中雪色,看的苏子恒无处遁形,心中火起。 “老师此言何意?” “太子只需做好储君分内之事。”陆南序沉声,他清楚苏子恒的秉性,几次三番劝诫,成也丞相府,败也丞相府,对方并没有听进去。 苏子恒不以为意,笑眯眯道:“是,老师教训的是,子恒一定谨记老师教诲。” 在陆南序离开后,苏子恒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 另一边。 岑舟骑着马,送她回府。 两个月的时间,似乎有什么变了,也似乎没有。 “苏卿安。”他说,“我想好了。” 声音从后方落下,是以苏卿安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 两个月前,苏卿安最后跟岑舟说的话是。 “你看。你根本不明白。” “等你想好再来找我吧。” 今日,他跟她说。 他想好了。 “本宫今晚要入宫。”苏卿安跳过这个话题,兴致淡淡,从马上下来,“有话回头说。” 若素听闻此事,担心的不行,看到苏卿安回来才松口气。 小灰看到两个人回来,也很高兴,明明是一匹狼,直接冲着岑舟扑了过去。 少年一把接住它。 “它倒是待你亲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它的主人。” “不是。”岑舟否认,“是朋友。” 苏卿安微顿两秒。 她今晚进宫,没让若素跟着,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 岑舟站在檐下,轮廓深邃不羁,肩上落了雪,突然问了句:“聂成业跟公主很熟?” “你不知道?”若素惊讶道,转瞬又觉得理所应当。 岑舟皱眉:“知道什么?” 对方向来不关注京都权贵,不知晓一些事情也是理所应当。 若素想起他们三个之间的事情,脸色略微古怪,清晰道:“聂将军是公主的、未婚夫。” 北风冷冽,天空中云层堆积的越来越厚,湛蓝色彩转瞬被浅灰色的乌云取代。 一片雪花无声飘落到少年黑而长的睫毛上,随着睫羽颤动坠落,最终消融为冰凉温度。 像打破结了冰的湖面,乍起波澜,连呼吸都微凝。 “未婚夫?”岑舟重复她的话。 “是啊。”若素说,“公主跟聂将军的婚约两年前就定下来了,你去年三月才来的京城,挺晚的,不知道也正常。” 岑舟笑了声,确实是从喉咙中溢出声短促磁性的音节,因为太短太淡,让人难以辨别那点模糊的笑意代表着什么,像嘲弄,又像觉得好玩,又或者还有些别的。 行云客栈。 苏卿安这次出来,身边没有任何人,戴着惟帽,白纱垂下,遮住了眼角的泪痣,格外低调。 掌柜的看到她,压低声音道:“三楼左拐第一间。” 苏卿安微微颔首,往楼上走,推开了合上的门:“顾飞白——” “卿卿!”少年吊儿郎当笑道,扑上前牢牢抱住苏卿安,感慨,“想死老子了。” 苏卿安:“。” 苏卿安盯着顾飞白看了两眼,眉心微蹙。 “我脸上有花?” 苏卿安委婉道:“你……长黑了。” 顾飞白摸摸自己的脸:“边疆风吹日晒的,我再白就不科学了。” 苏卿安还惦念着她是女儿身:“我让若素取两盒珍珠膏,你带回去。” “行。”顾飞白跟她谈起这一路上的事情,尤其是岑舟,无脑吹,大概就是脑残粉的状态,最后无不遗憾:“卿卿,他要是能留下来了,一定是我们一大助力,可惜了,志不在此。” 苏卿安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杯盏。 顾飞白口中的人,倒是让她想起一个人。 顾飞白有些烦闷:“卿卿,我以为这次能要了张丞相的命!” “如何要不了?”苏卿安反问。 “皇帝都说不杀他了,我总不能去搞个刺杀。” 苏卿安沉默了会,眼中涌出一丝兴味盎然的笑:“未必。” “我赌,张丞相活不过一月。” 在顾飞白惊愕眼神中,苏卿安好心情的道:“可以猜猜他的死法。” 顾飞白压低声音,跟苏卿安说了好几句话。 两人简单交谈后。 顾飞白咋舌:“你让我回来的也真是时候,在人大婚当天搞这事,小昭懿,多笋。” “这样才叫惊喜。” 顾飞白摇头晃脑,单膝曲起,脚踩着凳子,慵懒豪放:“聂成业回来了是吧?你见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就那样吧。” “我可是听说人家在山上英雄救美呢!”顾飞白调侃,“聂成业跟西魏这一仗打的漂亮,少不了奖赏,等庆功宴,也不知会提出什么要求。” 苏卿安兴致缺缺。 婚约是两年前的,那时候苏卿安需要这场婚约。 她在朝堂上的根基颇深,多年步步为营,安插过不少棋子,但她缺兵权。 顾飞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等,更不可能将所有兵权集中在南宁王府上。 梁帝对丞相府的忌惮是前车之鉴,苏卿安不会培养出第二个专制朝堂的权臣。 最合适的人选,是镇国将军府。 而且…… 苏卿安有太多的事情,不敢拿顾飞白的命冒险,她的命可以赌,顾飞白不行。 苏卿安就这么一个人。 她看重的,权利、地位、血淋淋,除却身前名,也有身后人,冷心冷情机关算尽下也会将一个人放在最柔软的地方。 然而现在。 苏卿安已经不需要了。 顾飞白俯身靠近她,低声道:“你真要嫁给聂成业?” “另作打算。”苏卿安说。 桩婚约已经没有一定存在的必要性,因为她有了另外的渠道,但怎么名正言顺的解除婚约,是另一回事。 事情没有定局之前,一切都会变换。 顾飞白跟聂成业没什么交集,印象中对方始终是天之骄子,年少成名,为人不失正直,是开疆拓土的一把好手。 倒也是个良人。 不过对方跟太子走到有些近,跟苏茉欢也不清不楚的,让顾飞白不太舒服。 顾飞白言简意赅:“真到那一天,你不想嫁,就跟我说,我去抢婚,反正我是男儿身,娶你也是理所应当!” “顾飞白。” “嗯?” 第72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54 “别乌鸦嘴。” 想到上一世在血流成河的皇宫中,苏茉欢与聂成业在一起的模样,苏卿安眯起眸,眸中笑意诡异甜蜜,宛若融化的蜜糖,掺了毒,致命的危险。 聂成业确实是一把好刀,如果他不主动找死,苏卿安没必要赶尽杀绝,因为她需要棋子来稳住江山。 说到最后,顾飞白还心心念念自己的“大哥”。 “我大哥真的是英姿勃发!风流倜傥!能文能武!啧,就是不知道名字。” 乌云蔽日,光线黯淡,天气越发的寒冽。 皇后得知丞相府流放这件事,五雷轰顶,眼前阵阵发黑,顾不得其他,哭着跪在御书房前。 卸下了所有华丽首饰,灰衣素服,颓唐狼狈。 “臣妾求见皇上!” “臣妾求见皇上!” 掌事公公苦着脸说:“皇后娘娘你还是回去吧,皇上现在不想见你,你看看这天,阴着呢,还下着暴雪,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皇后充耳不闻,一下下磕着头,磕到额头血迹斑斑,面色惨白,声音宛若杜鹃泣血。 “皇上,请你看在臣妾哥哥三朝为臣的份上,饶过他吧。” “皇上,兄长一把老骨头,身体不好,撑不到西北啊,流放会要了他的命皇上——” 皇后不肯走,婢女想为她撑伞,也被一把推开。 苏茉欢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在原地停了两秒,眼睛慢慢红了,水汪汪的掉眼泪,走上前:“母后,你起来吧,这样对身体不好。” 皇后身心俱疲。 掌事公公无可奈何,只好站在旁边看着,神色倏然恭敬:“昭懿公主。” 皇后身体僵住,从下到上,仰望的看着从身边擦肩而过的白衣身影,在夜色中,温雅无双,撑着一把油纸伞,肩上落着荣华。 大雪模糊了对方的身影。 皇后的眼神恨毒了她,却不得不哀求,扯住苏卿安的裙摆,指尖冰凉,声音破碎:“苏卿安,帮帮本宫,你跟皇上说一声,本宫想见见皇上。” 苏卿安脚步顿住,垂眸,轻描淡写的看她。 那样眼神像施舍。 让皇后浑身发冷,屈辱又怨恨。 夜色昏而沉。 皇宫朱红墙,红的像血,两个人一跪一站,一人淋雪一人撑伞,处境与当年完全颠倒了过来。 苏卿安仍记得那年母妃病弱发烧,烧到了骨子里,人都要不行了,她去太医院求药,没有太医肯过来,她又去凤仪宫求见皇后娘娘,婢女高高在上的跟他说,皇后娘娘睡了,不见人。 苏卿安求遍所有人,跪在凤仪宫外,求一场怜悯,那天晚上也下了很大的雪,冷到骨子里。 凤仪宫的门始终是闭合的。 小小年纪的孩子体味到人情冷暖。 最终是她和母妃自己熬过去的。 从那天开始,苏卿安就明白一个道理。 求神不如求己! 母妃在那场高烧落了病根,生苏茉欢时才会难产,才会让皇后找到机会,顺理成章活生生捂死。 今而,苏卿安撑着伞,凝视着皇后狼狈的眉眼,她的眼神是静的,遮住了多年来暗不见天日的恨意。 不知为何,竟从中找不到丝毫报复的爽感,也许是对方在她眼中,早就没有威胁了。 你看,这就是强大。 拜遍鬼怪,不如坚定自身。 苏卿安从皇后手中,毫不留情的抽出那洁白如雪的裙摆,露出一丝笑意,轻声说:“母后真是糊涂了,父皇不想见你,昭懿能怎么办呢?” “你不愿帮我。”皇后牙齿都在打颤。 苏卿安从容俯身,那双琉璃眸笑意甜蜜,气息是凉的,在皇后耳边说:“是啊,我不愿帮你。” 话音落下。 她直起身,看了眼苏茉欢,忽然对她伸出了手:“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也不必再委曲求全,怎么还不过来?” 苏茉欢怔住:“什么?” 皇后也是一僵,眼神在苏茉欢和苏卿安之间打转。 “傻姑娘,母妃的死我知道你很伤心,罪人会付出罪人的代价。”苏卿安握住了苏茉欢的手,“我是你亲姐姐,永远站在你这边,别怕。” “不是……我……”苏茉欢反应过来,看到皇后怨毒的眼神,匆忙道,“姐姐,我只是觉得母后有些可怜。”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还装什么?”苏卿安声音如奏乐的符号,交织出诡异的温柔,“我的好妹妹,谢谢你帮我。” “苏茉欢!”皇后一口血喷了出来,含恨看向苏茉欢。 苏茉欢惊慌失措,瞳孔紧缩:“母后!” “母后!”苏子恒匆匆走过来,恶狠狠的推开苏茉欢,拉起皇后,“你起来!” “你来做什么!”皇后脸色巨变。 苏子恒咬牙道:“你别在这里跪着了,我们……”他听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回去!”皇后急切训斥,“滚啊!” 苏子恒怔然看她。 皇上本来就忌讳这些关系,峰尖浪口上,苏子恒还敢过来,这时候御书房里的人怎么想? 皇后怒急攻心! 苏子恒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母后,我有办法……” 苏茉欢僵硬站在旁边。 苏卿安疑惑问:“怎么不跟姐姐走?” 要死!她现在跟苏卿安走了,就真的坐实卧底的罪名了! “姐姐,我担心母后。”苏茉欢小脸煞白,“太子哥哥,你快把母后扶回去吧!我跟你一起。” “滚!”苏子恒快恨死苏卿安了,尤其是听到刚刚的话,对待苏茉欢也变得猜忌起来,“孤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苏茉欢手足无措,一脸受伤,恼怒看向苏卿安:“姐姐,你刚刚干什么那样说!” “本宫还要见父皇,有事回头说。” 所有人都爱苏茉欢,这只是开始。 像她的阿欢这么天真善良的人,就该毁掉拥有的一切爱意。 跌落泥潭的苏茉欢,还会是人人向往的太阳吗? “你说清楚——” 苏茉欢阻拦,无效。 在外面,迎来了皇后阴沉的眼神。 御书房的门紧闭。 帝王不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事情,选择了漠视。 苏子恒低着头,眼中疯狂弥漫血红恨意。 一剪烛火明明灭灭,俊美权威的帝王伏在桌案前,被烛光照着,那双眼睛越发显得深不可测,非但没有随着岁月而苍老,反倒越发沉淀着威严。 他正一遍遍看着顾飞白呈上来的证据。 “父皇。”苏卿安走到他面前,垂下眸,睫毛纤细,墨发柔顺,“您找我。” 第725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55 御书房半晌都是静的,梁帝抬起头,凝视着她,顿在苏卿安的眉眼上:“坐吧。” “谢父皇。”苏卿安抿唇一笑,琉璃眸温淡而干净。 这些孩子里,苏卿安长的是最像他的,不仅脸像,性情也像,梁帝总喜欢在这时候见见苏卿安,就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 也正因为如此,很少对苏卿安动怒过。 “长大了。”梁帝低叹一声。 “儿臣小时候总盼着为父皇分忧,如今终于可以了,儿臣心里高兴。” “长大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人总归要长大的,父皇不开心吗?” “过来。”梁帝挑了下眉,“给朕研墨。” “是。” 苏卿安走过来,站在桌案前,十根青葱玉指不疾不徐的研磨,皮肤病态的白,腕骨也瘦削的厉害,动作行如流水。 她看了眼,梁帝正在批阅奏折,旁边还堆着顾飞白呈上来的证据,大刺刺的,丝毫没避讳她。 证据上的字迹是她亲手所写,苏卿安当然知道。 她没多看,专心研磨。 “皇上!” “皇上!求你放过兄长吧——” 外面凄惨的哭声伴传进来。 苏卿安漫不经心的问:“父皇不见见母后吗?” 梁帝头也不抬:“你希望朕见吗?” “儿臣只愿替父皇分忧,其余不是儿臣能左右的。”她嗓音平静,“父皇是明君,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也是为天下着想。” 这马屁拍的,梁帝忍不住笑,郁结心情一扫而空,尤其是苏卿安说这话时,那味跟自己年轻时候对上了。 就像是小时候的自己在拍现在自己的马屁。 “你话少,说得好。苏茉欢要是跟你一样,也不用人操心了。” “阿欢还年幼。” 梁帝摇摇头,没说什么,把奏折摆在苏卿安面前:“这些老东西,成天正事说不出什么来,如今倒是一个个废话连篇。” “儿臣可不敢这么说。” “你想看就看,还是有几个有用的,江南夏季发生旱灾,七县受难。寒冬时节朝堂上发下去赈灾的银两,不知多少都进了贪官的肚子里。”梁帝像随口一说。 苏卿安想了想,很认真的给了他建议,字句清冷锐利,一阵见血,话罢:“儿臣拙见,让父皇见笑了。” “你是个聪慧的。”梁帝说。 御书房很久都没有声音,才响起帝王的后半句话。 “太子终究是太子。” 苏卿安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垂下眸,细密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声音如常;“皇兄德才兼备。” 儿臣却不心悦诚服。 梁帝批完奏折,看她还在那里站着,心神微动,冲她抬了下手。 苏卿安疑惑靠近。 下一秒,帝王修长宽厚的手掌落在脑袋上,重重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手心有薄薄的茧。 那双手落在头顶,像一座沉稳又具有安全感的山。 苏卿安微僵,一时忘记了反应,指尖蜷缩,睫毛慌乱颤了两下。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从未拥有爱的人,越渴望爱,越畏惧爱。 “小九……” 旁人喊苏卿安,大多是封号昭懿,或是连名带姓,再或者像顾飞白那样喊卿卿。 梁帝是第一个这么叫她的人。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最终什么也没说:“不早了,回去吧。” 苏卿安后退一步:“儿臣告退。” 梁帝神色复杂的看着苏卿安单薄的背影,眼神莫测。 可惜……是个女子。 梁帝是所有孩子的父亲,但首先,他是整个天下的君主。 所有考虑,都出于江山社稷。 “儿臣想请求父皇一件事。” 这声音来的突兀。 苏卿安走出去时,脸上微慌的神色渐渐变得平静。 她刚刚的表现,梁帝应该很满意。 一个有点聪慧的,又缺爱的,渴望着父爱的孩子。 也许曾经真的渴望过。 但在漫无目的的黑暗岁月里。 没有爱可以拯救她。 只有自己可以拯救自己。 皇后在外面跪了一夜,求见皇上,最终还是没见到圣上一面,直接晕了过去。 梁帝是铁了心,这段时间都没踏入后宫一步,也无视了朝堂上的争论。 苏子恒现在站在峰尖浪口上,所有人都观望着梁帝对他的态度,让人失望的是,梁帝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对谁都冷淡。 苏子恒仍不敢松懈,每日精疲力尽,回家还要看到哭着流泪的张淑凉。 张家还是流放去了西北。 离开那日,苏子恒甚至没敢露面,唯恐圣上猜忌。 他站在城墙上,发誓自己一定要让顾飞白和苏卿安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丞相府倒了又如何?只要他没有犯错,他依旧是太子!谁都不能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等他当上皇帝,他要让苏卿安万箭穿心,让顾飞白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苏子恒深吸了一口严寒的凉气,想到丞相临走前的嘱托,眼中多了一丝莫名的光。 张丞相身上戴着镣铐,老态龙钟,最后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建安城。 他还会回来的! “快走!还真当你是曾经的丞相啊!”士兵恶劣催促,趾高气昂。 张丞相低头,从喉咙中发出破音的笑。 只要活着,活着就好,就还有机会。 殊不知,再也没有了。 皇宫。 水月宫。 “丞相府倒了,皇后病倒了,太子也不能上朝了,这说明什么啊?”贵妃来来回回的走,嘴里振奋念叨。 四皇子挠着头,啃烤鸭:“啥啊?” 贵妃一拍桌面:“说明太子也快倒了!!你有希望当太子啊!!!” 啪嗒。 四皇子的烤鸭掉地上了。 “我的烤鸭。”大块头悲伤道。 “吃吃吃!”贵妃拧他耳朵,气到脸色狰狞,“别人都去争皇位,你一个人在这吃成胖子是不是?!” 四皇子叹口气:“母妃,你不懂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跟我装什么?” “就比如现在——”四皇子高深莫测道,“这片土地觊觎我的烤鸭。” “……” 晚上。 梁帝难得踏入后宫,后宫妃子不多,梁帝又不是重色之人,每次来后宫,那些妃子就跟见到了肉似的,眼冒绿光。 自从丞相府出事后,梁帝就再没去过皇后宫中,只来过两次后宫。 而这次,让人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 第726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56 仍然来到贵妃宫中,不见皇后。 其他人观望风声,又羡慕又嫉妒,纷纷巴结贵妃,奉承她还有希望成为皇后呢! 这倒不是假话,万一皇后也倒了,贵妃又有身世又得宠,当皇后那不是指日可待吗? 夜色弥漫,烛火明灭。 贵妃懒洋洋的倒在皇帝怀里,容颜宛若二八年华的少女,过分的艳,娇声哼唧:“你让别人管后宫嘛,成天这样我都累死了。” “让你管还不乐意了,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 “你看我!我眼角都累出皱纹了!” “哪里有?没有。” “我……” “睡吧。” 贵妃恨恨翻了个身,心情还在躁动,原本她只想躺平当咸鱼,但是皇后都这样了,不争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想到自己那个傻儿子,贵妃又忧心忡忡,不会被别人两个烤鸭骗走吧? “哎,皇上?” “皇上?” 梁帝闭着眼睛,一直没再吭声。 贵妃自讨没趣的叫了两声,悻悻作罢,又想起那一天,苏卿安来找她所说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皇后娘娘,你可惹了不得了的人呀。 正在水月宫缠绵之际,凤仪宫凄凄惨惨戚戚,整个大殿安静到落针可闻,婢女愣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后衣衫单薄,不听劝,就站在殿外,默默道:“皇上又去水月宫了?” 侍女迟疑点头,劝慰道:“娘娘是皇后,贵妃再得宠,也是要来给您请安的。” “皇后?”女人自嘲一笑,“现在谁还把我当皇后?” “皇上也不来了……皇上不想见本宫,他心底一定怨我。” 皇后眼中晃过深刻的怨毒。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画眉,你帮帮本宫,贵妃必须死……”只有贵妃死了,她的地位才能稳固。 皇后等了半夜,发了高烧,婢女赶紧去水月宫请皇上,却被告知,去找太医。 皇帝没来。 夜深人静,窒息感袭来,手足无力。 红色床幔层层叠叠,摇晃着,晃成血色一样的虚影,举着利刃向她追来。 转瞬来到跟前! 皇后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浑身是汗,声音急促:“来人啊!” “娘娘,怎么了?” 皇后阴晴不定的看着侍女的脸,良久才缓过神来。 她又梦到了苏卿安的母亲,当年那个懦弱又卑微的奴婢。 死之前,脸色因为窒息而涨红,那双眼睛盯着她,在梦里对她说。 她来索命了。 皇后闭上眼,平复急促的心跳。 不可能的,不可能有报应这种事! ——苏茉欢! 一想到这个名字,皇后眼神阴霾,她竟然敢戏弄她! 建安城由丞相府倒台引起了短暂的动荡,各处势力重新洗牌,暗流涌动,平静之下,是即将愈演愈烈的阴谋。 同时,所有人都在观望着顾飞白和聂成业这两位刚刚回京的年少将军。 由于行程撞上,庆功宴也一起举办,是喜上加喜。 一月初,京城越发冷了,今年新年是在二月,想来也快,又是年关又是战胜,百姓都喜气洋洋的张罗着,新年的氛围似乎提前笼罩了建安城。 昨夜外面又下了一场雪,今早苏卿安起来,颇有些兴致的自己来描眉。 若素说岑舟来了。 这些天苏卿安一直冷着对方,现在算算也到时候,就让他进来了。 女子对镜描眉,铜镜映照着绝美悲悯的颜容:“这样好看,还是这样好?” 她侧头问。 少年静了片刻:“第一个。” 苏卿安愉快点头:“走吧,今晚陪我进宫。” 岑舟知道,今晚庆功宴的主角,一位是她的至交好友,还有一位,是她的未婚夫。 她看起来很高兴。 宫中丝竹之声缠绵,到处威严权贵。 他们走在路上,沿途雪花飘洒下了一路。 “你会嫁给他吗?”岑舟问。 苏卿安啊了一声,转头看他,笑容有许些戏谑和琢磨不透的飘渺:“我嫁不嫁,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的话——”他语气冷而沉,字字坦荡,“一直算数。” 苏卿安干脆跟他摊牌:“你想怎么负责?” “我娶你。”他没有任何思考或者迟疑,声音冷淡好听。 “被逼的?” “自愿的。” 苏卿安叹了口气,语气忽然温柔下来:“倘若我看重了他的权利和地位,我一定要嫁给他呢?” 她带着那么几分恶劣的,手指抚摸过少年冷白瘦削的脸,盈盈眼中笑,脉脉含情处,“再倘若,我不止要嫁给他,我还要你永远做我的暗卫,永远当我的情人,留在公主府,听命于我呢?” 身侧拿剑的手,指骨绷到青白,骨节咔嚓作响,隐忍到极致。 落雪初停。 岑舟垂眸看她,冬日惨淡的阳光穿过了枯枝错落,在他高挺的眉骨和鼻梁上投落下冷漠的阴影,他忽而扯了下唇角,脸上没有任何惊诧或者怒意:“然后呢?” “或者,我要你,跟我偷情呢?”苏卿安笑了笑,眸中病态又饱含森森恶意,“就比如。” 她踮起脚,在少年薄唇上亲了一下,指尖滑过他的脸,吐气缠绵:“这样。” 岑舟反应极大的退后好几步,耳廓是热的,脸色却微白,盯着看她,眼眸漆黑凌厉,半晌,一字一顿困惑:“公主就……这么喜欢刺激吗?” 除了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找不到其他苏卿安做出这一切的理由。 苏卿安不答反问:“你愿意吗?” 少年薄唇紧绷成锐利线条,像是青松冬柏,没有说话。 苏卿安知道这些话一定给岑舟带来了很强的冲击力,甚至等于把他的孤傲踩在地上问他是不是自愿的。 不过……这人逗起来委实好玩了些。 怎么会有人什么都那么认真啊。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各路权贵,你来我往。 作为今天的主角,顾飞白大咧咧往苏卿安身旁一靠,手中很骚包的摇着一个折扇,一袭红衣,风流倜傥,倒真有几分浪荡公子哥的味道:“无趣!无趣啊!” “等会有场好戏,你就不会觉得无趣了。”苏卿安知道顾飞白性格受不了这些应酬,端起酒杯刚想要喝,一只修长冷白青筋漂亮的手指按住了她的手腕。 “你昨晚着了凉,不宜饮酒。” 苏卿安动作顿住:“那你喝?” 第727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57 岑舟淡淡从她手中拿起,一饮而尽。 顾飞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脑袋陷入死机模式。 “大哥……我觉得你长得有点眼熟。” “很像我失散多年的父亲。” 苏卿安早有想到送顾飞白回来的人是岑舟,眉心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南宁王不会打你吗?” “切,老子干不过小的!”顾飞白由衷对岑舟竖起大拇指,“但你肯定能干过我。” “哎,原来卿卿你让大哥来接我的啊,怎么不早说。”顾飞白粗神经,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嘀咕,“我还以为是陌生人呢。” 苏卿安没说话。 那时候岑舟确实不知道。 聂成业坐在他们的对面,定定看着苏卿安的方向,眼神复杂。 而苏茉欢则是一脸哀怨的看向聂成业,显然忘记了对方是自己姐姐的未婚夫。 苏卿安垂下眸。 聂成业变了很多。 如果她没想错……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声音震耳欲聋,这场庆功宴正式开始。 既是庆功,自然要论功行赏,轮到顾飞白的时候,少年笑眯眯站起来,依旧是散漫外表,说了些无伤大雅的话,就将这次赏赐推了过去,只要梁帝不计较她背后的小动作,什么赏赐都是浮云。 “成业,你想要什么?”梁帝坐在上位,调侃道,“可不能像顾飞白那小子一样推脱了啊。” 聂成业抬起头,掷地有声:“臣请求今年与昭懿公主完婚!” 话音落下,整个喧嚣的大殿都有短暂寂静。 聂成业跟苏卿安的婚约是两年前定下来的。 在这之前,很多人猜测过聂成业的态度,甚至想过对方会因为不满提出解除,唯独—— 梁帝微顿:“忘了啊,你如今也二十了吧,立业后是该成家了,不过才弱冠也不着急,怎么突然想起成亲的事情?” “臣心悦昭懿公主。”聂成业视线灼灼,看向苏卿安。 作为这场婚约的主角,苏卿安没有任何表示。 岑舟站在苏卿安的身后,修长手指扣着剑柄,几次漫不经心的攥紧又松开,唯独泛白的指尖暴露了微戾的心情。 “臣此次战胜归来,别无他求,只求与昭懿公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聂成业说道,“如今大梁国泰民安,臣愿上交兵权。” 皇后和太子苏子恒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其他人也心思各异。 聂成业都不在乎—— 他大梦一场,重回到这一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 他记得他上一世是如何被操控、被安排,就像是个傀儡一样,被迫爱上苏茉欢! 他明明喜欢的是苏卿安,那段时间却像是着了魔! 那种感觉直到苏茉欢死后才完全消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苏茉欢给他下了药? 聂成业带着疑惑回京,他是真心喜欢苏卿安,这次也不会错过对方。 “昭懿。”梁帝缓缓道,“聂将军一片痴心,你怎么看?” 苏卿安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平静道:“聂将军年少有名,本宫自愧不如。” 她说:“儿臣请求父皇解除婚约,让聂少将军再寻良人!” 聂成业抬起头,惊诧十分,语气甚至急切:“我是真心——” 那边,苏茉欢看着她喜欢的人对姐姐表白,心如刀割,掩面哭泣,袖子下,遮住了因为不知因为什么而颤抖扭曲的脸庞。 苏卿安轻笑了声:“实不相瞒,阿欢一直喜欢聂将军,相信聂少将军也对阿欢颇为真诚。你我婚约本不是两情相悦,本宫也不忍胞妹伤心,还请聂将军体谅,愿你们二人,佳偶天成。” 聂成业脸色黑了,又是苏茉欢!为什么他就逃不开苏茉欢的魔咒! “我根本不喜欢她!” 这句没有任何余地的否认句,终于引来了苏茉欢的目光。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聂成业,虎牙烦躁的咬了咬小拇指。 所有人都该喜欢她的。 为什么会这样?! 苏卿安坚持道:“本宫对聂少将军无意,这婚约,请父皇解除。” 聂成业深吸一口气,忽然看到苏卿安身后的少年。 难道是因为岑舟?他记得上一世,苏卿安死在皇宫中的那晚…… “皇上!臣愿等公主回心转意之日。”聂成业也坚持道。 庆功宴闹这么一出,其他人都有点懵,这走向,怎么不对劲啊! 梁帝最终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昭懿既无意,这婚约,且算了吧。” 苏卿安嘴角弯出一丝笑:“儿臣谢父皇。” 那天晚上,她去御书房见梁帝,只提出一个请求,解除婚约。 帝王一诺价值千金,梁帝答应了她,她赌,无论聂成业付出什么代价,梁帝都不会松口。 聂成业失魂落魄的坐回去,不知在想些什么,慢慢握紧拳头。 他会查清楚这一切,也绝对不会错过苏卿安! 苏茉欢跑出去了,聂成业也没去追。 张淑凉坐在苏子恒身边,冷眼看着,骂了句活该。 苏子恒现在真的是头上冒火,足足三丈! 他一直以为聂成业是他的人! “成业兄,你今天是什么意思?”苏子恒不敢相信,“是不是苏卿安威胁你了?” 聂成业觉得吵闹,看着太子愤怒的脸,想到了前世苏卿安死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苏茉欢最近很不顺心,皇后猜忌她,太子迁怒她,张淑凉屡次对她使绊子,聂成业又提出跟苏卿安完婚。 她惶惶不安,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手中流逝,要飞出去了。 她因为这些事,哭得歇斯底里,一直在苏卿安身边哭。 “小茉莉喜欢聂成业吗?”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糟糕,我、我也控制不住……” “怎么会?” “小茉莉喜欢的话,姐姐把人给你抢回来就是了。” 苏茉欢泪眼朦胧,看起来又恨又委屈,情绪夹杂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没看到苏卿安眼底的诡谲浅笑。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茉欢不容易哄,偏要赖着跟苏卿安一起。 她哭红的眼睛看着在前方骑马的岑舟,闷闷道:“我喜欢什么,姐姐都会给我吗?” 她总喜欢抢苏卿安的东西,苏茉欢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苏卿安的就是她的,也没什么吧。 “只要小茉莉听话。” 苏茉欢是她养大的私有品。 如果苏茉欢不听话,苏卿安只能亲手杀了她。 她默默抱住苏卿安的脖子。 “我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 哭嗝夹杂着小奶音,有浓重的依赖和仰慕。 “我喜欢姐姐。” “所以我想要……”苏茉欢喃喃,声音陡然尖锐,“他!” 第728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58 她的手,毫无预兆指向前面骑马的身影! 声音明亮。 岑舟动作骤顿,眉骨深邃,无声看着苏卿安。 苏卿安脸上笑意不变:“岑舟啊……” 她在短暂安静中否认了苏茉欢的话:“不行。” 少年攥着缰绳的手松了些。 “为什么?!”苏茉欢生气,“姐姐不是说只要我想要就给我吗!” “因为他是例外。”苏卿安抚摸小姑娘的脖颈,“姐姐的东西,不好抢。” 苏茉欢不甘的看了岑舟好几眼,追问:“你也不愿意吗?你一开始不是也不喜欢姐姐吗?” 岑舟声音冷冽:“属下是九公主的人。” 苏茉欢发愣,不吭声了,闹脾气的自己回府。 送别了苏茉欢,苏卿安回殿前,被人拉住手腕,回头看到了冷峻的脸。 “你今天又骗我。” 她说她要跟聂成业在一起,却在大殿提出解除婚约,之前的话,分明是在耍他。 苏卿安啼笑皆非,她很少看到岑舟这么真实的表露情绪,那种偶尔孩子气的、无论是皱眉还是鼓起脸,又或者明明面无表情眼睛却红红的。 好像是另一个更加鲜活的、真实的、正在对她慢慢敞开心扉的江湖剑客。 “是你太好骗。”她无奈告诉他。 岑舟说话时牵动着左脸颊的酒窝,眼眸宛若夜中的寒星:“苏卿安,你别骗我了。” “我是认真的。” 苏卿安微愣。 “还有,”岑舟声音低了些,“刚刚。我……有点开心。” 他不明白知道苏卿安有婚约时的烦闷感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忽如其来的轻松感,但确实是,开心的。 无论是因为婚约的接触,还是因为,她没有把他推给别人。 “睡吧。”苏卿安拍拍他的手。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半月后,建安城传来了张丞相的死讯,路途遭遇劫匪,出了人命! 梁帝得知此事,悲痛欲绝,不再计较通敌叛国一事,恢复了张丞相在朝堂中的地位,准许尸体带回京城安葬,一度在朝堂上落泪。 百姓赞叹帝王仁慈重情。 却没有人知道。 杀害张丞相的劫匪,是梁帝亲自安排的。 张丞相必须死。 皇后刚从病床上爬起来就听到此事,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这次不用装,是真真实实的大病了一场。 太子亦不好受,每日上朝面色苍白。 梁帝坐在龙椅上看他:“太子这几日不用来了,好好养养身体吧,别像你母亲那么娇弱。” 苏子恒脸色大变,急道:“父皇,儿臣无事——” 梁帝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其他人暗中观察,浑水摸鱼。 苏子恒一身郁气的回到东宫,看到哭哭啼啼的张淑凉,暴躁踹翻了凳子:“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现在都没人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废物?!连你舅舅都保不住!”张淑凉瞪着他,嚎啕大哭,“我都、都没有见到我爹最后一面……” 甚至,大婚前,张淑凉还在跟张丞相闹脾气。 “太子哥哥,嫂嫂,你们别吵了。”苏茉欢怯生生道,眼神软糯讨喜,“我带了桃花酥,你们要尝尝吗?” “滚!不需要你假好心!”张淑凉恶狠狠道,“整日往东宫跑,你这么稀罕东宫,你嫁进来当太子妃啊!” 苏茉欢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打转儿。 苏子恒身心俱疲,谁都没力气哄,摇摇晃晃走出去,结果遇到了苏卿安,这下更生气。 苏卿安看着他,张了张嘴。 “你不用安慰我。”苏子恒自嘲道,“你现在怕是开心坏了吧。” “我没有要安慰你。”苏卿安谦虚道,“我只是想说,皇兄你别这么早倒下了。” 苏子恒擦了擦眼泪,眼角泛红,死死盯着苏卿安:“你别得意的太早,孤只要还在这个位置一天,就轮不到你!” 他回到东宫,把自己关在屋内一整天,叫来了私兵,低声吩咐了好几句。 舅舅,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的遗嘱! 保住你唯一的长子! 丞相府倒台,其他势力蠢蠢欲动,纷纷往朝堂上安插自己的人,企图早日拥有丞相府那般的权利。 顾飞白问苏卿安需不需要动作。 “按兵不动。” 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只给出这四个字。 两个月的时间,所有外部势力被梁帝肃清了一遍,刚安插进朝堂的人寻了各种罪名揪出,一时整个朝堂清清静静,大气不敢喘一声。 枪打出头鸟。 苏卿安本来就被梁帝怀疑,现在更不可能去自投罗网,她不喜欢亲自出手,兵不血刃的来用别人印证自己的猜测是最好的办。 今年的新年,很热闹。 大梁繁荣昌盛,百姓张灯结彩。 就连昭懿公主府都挂上了红灯笼。 听说边疆又闹了些乱子,几个附属地区,不痛不痒的挠了几下,就被打败了,大家都没放在心上,想来也不会掀起什么大风浪。 岑舟听到战况时皱了下眉,苏卿安调笑他心怀百姓,怎么不去当将军。 岑舟替她暖手,嗓音清淡:“你想我去吗?” “随你啊。”苏卿安说,“在我身边挺好的,有个枕边人。” 岑舟没再说话。 大年三十。 皇宫家宴结束得很晚,苏卿安跟着岑舟一起回来,这是他们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苏卿安不胜酒力,喝醉了酒,倚靠在他身上,声音飘渺:“岑舟……” “嗯?” “我好想去陵园,给娘上一炷香。” “那就去。” “不能去。” “那我们悄悄去。” 寒冬陵园是苍凉的,苏卿安轻吻墓碑。 “娘,新年快乐。” 声音消失在风中,山海无言。 冥纸在焚烧,照亮了这一隅之地,寄托无限哀思。 “岑舟啊,你的家人在哪里?” 苏卿安轻轻低语。 这是她第一次询问岑舟的身世。 也是第一次知道有关他的事情。 “从出生就没见过。”岑舟淡淡的说道,不带丝毫感情。 苏卿安抬头看了一眼他,忽然来了兴致:“那你怎么长大的?” 岑舟想了想。 第729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59 “小时候在狼群,后来我师父养了我。” 他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些。 “原来……”怪不得小灰与他如此亲近,怪不得他总是冷酷而沉默。 原来他也曾经被抛弃。 感受过锥心的痛,在伤痛背后无言的沉默。 “那我们算不算同病相怜。” 少年站在旁边,迟疑很久,伸手揉了揉苏卿安的脑袋,像是某种低沉而无声的安抚。 “会好的。” 他的世界也有很多困沌,但是他不会把苦涩带到她的世界。 苏卿安头一次产生了倾诉的欲望,没头没尾的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岑舟好像认识了另外一个她,这种感觉很奇妙,是透过外壳看到了缩在壳里的柔软小动物。 他安静听着,递给她一壶酒。 “苏卿安。”少年清冷的声音被风吹散,郑重言辞永在,“我以后不会让你受伤。” 后来,苏卿安对永临三十三年初的记忆,只剩下了满目荒凉的陵园,和岑舟郑重坚定的承诺。 又或者,还有他包的乱七八糟的饺子,因为局促微微泛红的耳廓,新奇看着屋内养着的小金鱼时,跟小金鱼一起鼓起来的侧脸,还有会因为她靠近而脸红躲避的眼神。 他是柔软的、热枕的、赤诚的。 有时候苏卿安会想,一直这样也不错。 距离他们当初的一年之约越来越近了,寒冬来的早,去的也要早些了,几乎三月的时候冰雪开始消融,初春的阳光提前照耀着建安城。 多少个夜晚,爱.欲纠缠,难舍难分。 苏卿安精疲力竭时,那双眼睛是红的,流着泪,淌过了右眼角的泪痣。 岑舟在这时候,总是沉默而凶狠,肆无忌惮。 苏卿安从地上抬头看他,发丝拂过他的膝盖,多少次,会看到他左耳后有一道伤疤。 苏卿安问他是怎么留的。 那时候岑舟声音是哑的:“以前打架,没注意。” 苏卿安亲吻他耳后的伤疤,温度滚烫,含糊不清的问:“疼不疼?” 这三个字烙在心尖,像是某种火炭刑具,很烫,在疼痛中有丝颤栗,以至于让岑舟有片刻停顿和茫然。 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他。 他实话实说:“太久了,不记得。” “人又不是石头,肯定会疼的。”苏卿安反复研磨着那耳后的伤疤,仿佛对此情有独钟,声音止不住的发抖。 岑舟没再说话,有时候弄狠了,她会咬住他手腕。 那时候他说:“我娶你好不好?” 苏卿安问:“你想怎么娶我?” 身上的人,一字一顿。 在苏卿安怔然的眼神中,那双眼睛带着深色火焰:“我护佑你一世平安。” 像是询问,但其实根本没有任何问话的意思,已经是一种绝对的陈述。 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他的答案只有一个。 她想要的,他都给。 苏卿安沉默很久,声音破碎不成掉,断断续续的说话。 “会死掉的。” “不怕。” 于是她笑:“我好爱你啊。” 那些见不得光的独占欲,病态手段和日夜痴缠,被苏卿安称之为爱。 他耳廓红了,动作更狠,冷硬,而沉默。 一天一天,逼近四月十六。 上一世他离开的毫不犹豫,苏卿安不知道他这一世的选择。 这天苏卿安蹭着岑舟的酒喝,在庭院中看他舞剑。 岑舟很多次开口,又止住,太多欲语还休的迟疑,最后只是闷闷叫她的名字。 “苏卿安。” 他的气息落在她耳边,到底是不善言辞,只想用行动证明。 苏卿安笑了笑,主动靠近,在他唇上落下轻吻。 “晚安。” 岑舟之于苏卿安。 永远是特别的存在。 现在苏卿安想,换一种方式的话,也未尝不可。 “黑化值30。”很久都没有出来说话的祁楼眉开眼笑,快乐的对苏卿安说,“快要结束了呀!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宿主!” 养生壶已经看到任务结束的曙光了! “别夸,会飘。”苏卿安懒洋洋的说了句。 … 今日是四月十五。 天气很好,万物晴朗。 苏茉欢过来的时候,岑舟正在教苏卿安练剑。 她远远看着,跑过去,声音少了之前的清脆:“姐姐!岑舟哥哥!” “来了。”苏卿安眉眼温淡,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茉欢。 阳光明媚遮不住脸上的抑郁。 还没有过了今年,苏茉欢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是练武场,兵器比比皆是,头顶悬挂着四月的太阳,草长莺飞的美好的季节。 “你们在练剑呀,阿欢也想学。”苏茉欢说话会习惯咬小拇指,“不过我不想学这件,姐姐,我想学这个——” 她的眼神转了一圈,拿起旁边的铁箭,对苏卿安挥了挥手! 寒箭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几乎可以贯穿人的心脏。 苏卿安定定看着她,眼眸古怪:“对射箭感兴趣?” “是呀,但是我不太会,岑舟哥哥,听说你射箭特别厉害,你可不可以教我呀?” 少年语气冷淡:“不会。” “唉,你好无情。”苏茉欢说了句,生气郁结,嘟哝着我找别人教我好了。 她吃力又好奇的把玩着弓箭,小手用尽全力一点点拉开弓,然后毫无预兆的——将箭尖的方向对准了苏卿安! 阳光刺眼,模糊了人的神色。 气氛好像从某一瞬间变了。 苏卿安不避不闪,四月的风吹乱了她的白色发带,看着苏茉欢熟悉的眉眼,跟血流成河的皇宫重叠,两个不同的记忆碎片不断交错重叠,梦回前年光景。 有什么错乱的、遗忘的画面飞快在眼前重现! 心脏突然掀起极为怪异而陌生的感觉。 岑舟没什么表情的挡在了苏卿安面前,完全将身后人遮住,拿剑的手没松开。 苏卿安死死凝视着少年清瘦的背影,在记忆中,很熟悉。 她眯起眸,对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反应有些疑惑。 苏茉欢反应过来:“你们干嘛呀!我就试试这个箭好不好使?岑舟哥哥你不会觉得我会伤害自己的姐姐吧?” 岑舟对外人总是惜字如金,一开始对苏卿安也是这样,语气微沉,即使是现在也没有因为对方是苏卿安的妹妹而有任何亲近:“刀剑无眼,会伤人。” 苏茉欢撇撇嘴角。 如果姐姐不在,她是否可以回到从前…… 第73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60 “过来。” 苏卿安缓了好几秒,才将那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压了下去,她现在无比确信自己是忘记了一些有关前世的东西,而开启这一切的钥匙,也许是苏茉欢,也许是岑舟,也许是死亡那天的事件。 她突然来了兴致,对苏茉欢招招手,跟招呼小猫小狗一样,语气在受到重度刺激下更加甜蜜的不可思议:“姐姐教你射箭。” “真的吗?姐姐你肯定比太子哥哥箭术还要好!” 苏卿安没应声,站在苏茉欢身后,将人拢住,手指放在她的手上,帮她拉开弓弦,动作细致,就好像家长里短最温馨的教导,透着股淡淡的权威感。 说不上来,就是让人不寒而栗。 苏茉欢看着前方遥远的靶子,注意力却集中在身后的人身上。 “专心。”苏卿安说,“看准目标。” 她的指尖用力压着她的手。 连呼吸都屏住。 苏卿安望着远方的箭靶,在她眼中有很多东西。 寒剑穿破了空气—— 正中靶心! “学会了么?小茉莉。” 苏茉欢直勾勾盯着远处的画面:“学会了,学会射箭真好!” 如果可以,她要让太子哥哥和皇后娘娘看到她的箭法功夫。 “姐姐,等以后太子哥哥登基,我们可以走出京都,还有很多更好的事情,对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想要永远跟姐姐在一起。”苏茉欢语气忧郁,“太子哥哥的事情是姐姐做的吧……皇兄最近一直很伤心了,张丞相都死了,母后……也快了,够了姐姐,再下去就收不了手了,我们像当初一样不好么?” 苏茉欢好想回到从前,环绕在母后身前,和太子哥哥一同看尽建安花。 苏卿安告诉她:“阿欢这话就说错了,生死有命,这是他们的命。” “姐姐是想要当皇帝吗?” 苏茉欢接着问,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又问,“姐姐想要取代太子哥哥吗?” 她今天穿的很厚实,皮肤雪一样白,唇瓣玫瑰一样红,像是工匠缝制出来最精美的洋娃娃。 那双眼睛,就像是两颗黑漆漆的水晶珠镶嵌在眼眶上。 岑舟注意到苏卿安不对劲的地方,皱眉:“苏卿安?” 他们的声音很远又很近,虚无缥缈的。 今年的四月,跟死在宫中的那年四月一样。 心脏处万箭穿心的痕迹又开始疼了,入侵每一寸骨髓,苏卿安在遗忘的记忆中不止看到了血色,还有—— 岑舟! 无声的对持弥漫在空气中。 “小傻瓜。”苏卿安像是没有听到岑舟说话一样,从容又儒雅的用寒箭拍了拍苏茉欢的脸,语调怪异又宠溺,半张脸宛若天上的谪仙,“你只需要听姐姐的话就好了。” 她要的不是妹妹,是玩偶。 转身的刹那,苏卿安脸上笑容彻底消失。 岑舟有拉住她的手。 苏卿安却做不到看向他的脸,只是拍拍少年的手。 苏茉欢站在原地,看着苏卿安离开的背:“岑舟哥哥,我好像惹姐姐生气了。” “我没有妹妹。”他的声音冷如冰,看也没看苏茉欢一眼,转身离开。 苏茉欢意味不明的露出一个笑,大喊道:“如果姐姐那天晚上愿意把你给我,那你就是我的啦!” 跟岑舟在一起后,苏卿安很久没想起过上一世的事情。 久到……那段褪了色的记忆,像是黄粱一梦。 如同天边的海市蜃楼在不断变幻莫测。 记忆中是她死的那一天。 皇宫伏尸骨头,血流成河。 她一身白衣,身体被利箭刺穿,染红了血,万箭穿心的疼痛粉碎了五脏六腑。 苏卿安在最后,看到了一张她永远都无法释怀的脸! 他手中拿着箭。 那张脸溅了血,眉眼是苏卿安刻到骨子里都不会忘的眉眼,凌狭眼眸定定看着她,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苏茉欢跟他站在一起。 旁边是苏子恒。 那副画面从模糊再到清晰,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都映入眼底。 真实到苏卿安甚至拿不出任何否认的理由来证明这一切是假的。 窒息的感觉扼上喉咙,她在梦中似乎很困惑,想问他为什么。 岑舟动了下薄唇,似乎说了些什么。 苏卿安听不清了。 利刃贯穿了心脏! 很疼。 从来没有这么疼。 那个人在眼前,不断模糊、倒退,身影越来越飘渺,怎么抓也抓不到。 苏卿安眼睁睁看着他消失。 世界化作一片黑暗。 唯有心脏的疼痛提醒着她还活着。 是因为太伤筋蚀骨,所有被压在内心深处,不愿被提及,不想被解封?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儿是十五,是一年之约的最后一个晚上,是夜空中半圆的皎洁明月。 夜色幽幽,蜡烛跳跃着的烛火发出啪嗒一声,彻底熄灭。 苏卿安面无表情的坐了很久,青丝披散在身后,那张脸苍白而脆弱,阴晴难定。 “原来我忘掉的是这个啊……” 她说呢,一股拧巴又锥心的刺痛总惊扰在午夜梦回里。 苏卿安低低笑出了声,眼角泪痣仍然薄凉,又好像泪痕。 “是真的吗?” 她在夜深人静中开口,指尖抵着自己鲜活跳动的心脏,一字一顿。 “我护佑你一世平安。” 前日的话尤在耳边轻轻响起。 “岑舟。” 谁来回答她。 没有人回答。 苏卿安很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 可是她知道,这个答案,只能是她自己给。 窗外的月亮好像从空中坠落了,隐匿在层层阴云后。 这场雨下在心里,淅淅沥沥的,长满荒草。 苏卿安想。 也许这是个阴天。 即将会下雨。 所以明天也看不到月亮了。 同一个夜晚,少年屈膝随意坐在西苑的窗边,垂眸认真雕刻着手中的梨花木发簪。 拿惯了剑的手,此刻拿起属于女子的发簪,生疏又青涩。 木屑刺入指腹,冒出点点血珠,他不太在意的擦了下,冷硬眉眼在月光清辉的笼罩下,柔和许些。 眼中倒也有一片赤诚的坦荡。 他想。 曾经给不出的答案,他现在可以明确告诉苏卿安。 他想在明日,亲口跟她说。 第73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61 四月十六。 时间本来没有多特殊,是人类赋予了它不同的意义,连普通而平凡的数字,都因为存在的意义,变得熠熠生辉。 是初春,是四月,是草长莺飞。 是一年之约,半生来续,是个艳阳天,阳光炽热。 今天的天气意外的很好,乌云只存在了短暂瞬息,太阳从东边升起,遵循着黎明的规则,高悬于遥不可及的天空之上。 阳光晴朗,万物欢愉。 整个建安城都沐浴在艳阳天的温度中,处处繁荣喧嚣,人来人往,跟往日无二,光线穿过了茂盛枝桠,落花被风吹的簌簌作响,斑驳落了一地。 岑舟拿着剑,在天亮的那一刻,修长身影穿过了九曲游廊,一步步走向主殿的方向。 他曾视这里为枷锁,今而也甘愿停留作柔软。 风吹乱了少年的黑色衣摆,猎猎呼啸,阳光中模糊了背影,却遮不住眉梢的笑,年少意气风发,恍惚间,定格成一副旧画,上了色,就没有回头路。 到最后,他完全奔跑起来,青涩又莽撞的冲向远方,衣摆都带起风来…… “我想见公主!”岑舟停在主殿门外,气息因为急速奔跑有些凌乱,一贯冷冰冰的心跳现在剧烈跳动着,脚步刹住,对若素开口,左脸颊的酒窝轻陷,衣袖中藏着雕刻了一个月的梨花木簪,不知道因为什么,指尖竟有些发抖。 仿佛打破宿命。 在这个艳阳天,少年肩上是草长莺飞,被风吹乱的头发都在发光。 漆黑如墨的眼神,认真且郑重。 若素竟不敢去看那双眼睛,回避了一贯冷心冷情的人滚烫视线,挡在房门面前,低头道:“公主一大早就出去了,也许今天不会回来。” 这是岑舟没想过的答案。 微怔:“她去哪了?” “公主什么也没说,奴婢也不知。”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那她……” 岑舟从来不是话多的人,甚至跟熟人都是惜字如金,眼下太多问题,竟也不觉话多。 若素对他盈盈一福身:“你先回去吧,等公主回来,奴婢自然会告知你。” “不用了,我等等。” 若素强调:“公主出去可能很久。” “我就在这站着,你不用管我。” 岑舟脑袋乱糟糟的一片,茫然的看了眼屋内,站在廊下,安静等人,眉眼不羁,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袖子中的发簪,心想对方应该是有什么事出去了,大概很快就会回来。 日头上来,晌午的阳光越来越烈了,让人不敢仰头仰望,生怕流出眼泪。 公主府的下人来去匆匆,走了一波又一波,穿过九曲游廊,多看了两眼还站在殿外的身影。 “苏卿安。” “快点回来吧。” 少年在心里说,冷酷白皙的脸颊会微微鼓起来又陷落,睫毛垂下,望着远方。 岑舟始终觉得苏卿安是会回来的。 所以直到阴云蔽日,他还没有见到苏卿安。 他抬头看着今日最后一缕光线被乌云吞噬,看一抹艳色桃花在晚风中伶仃碾成泥,看一场大雨倾覆了整个建安城! “轰隆——” 沉闷的雷声震耳欲聋。 冰凉雨水沿着少年修长骨节滴落,唯独梨花木簪完好无损。 这场雨,下在岑舟眼里。 若素的声音在风雨中有些听不清,语速焦急:“雨下的这么大!你还是快回去吧!不差这一时半刻,你也不能一直在这啊!” 岑舟后知后觉的眨了下眼睛,沉声问:“她在哪?”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不信她会忘。 岑舟只会担心她在外面着凉,遇到危险。 “我是真不知道!”若素被吓得退后一步,“奴婢犯不着骗你啊……” 公主府每隔五步在廊下挂着的红灯笼因为风雨而摇晃,烛火不知何时会走到生命的尽头,雷声每响一声,灯笼就跟着发颤。 岑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背影挺直。 “啪嗒。” 红灯笼中的光影不堪风雨,熄灭了。 四月十六。 是个坏天气。 没有月亮。 过去了。 她没回来。 岑舟记得她之前醉里跟他说:“你不要走。” 他说不走。 她缠着他,吴侬软语,说他不准走。 她说几遍,他应几遍。 他记得她那时满眼是醉意,满眼都是他。 四月十七,她没回来。 四月十八,还没回来。 今儿是十八的晚上,这场雨断断续续的下,时而停歇时而大作,总之是不肯放过建安城。 本就是黑夜,被雨幕映衬的更加阴沉,屋檐下滴滴答答落着雨珠,声响惊动画中人。 岑舟站到腿脚麻木,眼眶酸涩,三日冷雨致使高烧反复无常,侧脸在冷雨中没什么血色的白,指腹反复在衣袖中摩挲着那根梨花木发簪。 “疯了……真是疯了……” 若素看他还在那,低声说了两句。 岑舟此人,否管他外表再怎么冷硬薄情,心底终归至纯至善,没有人在情爱方面教他,于是他自己野蛮生长,在这方面甚至干净到单纯。 满腔真心和热血。 “公主回来了!”庭院外传来侍女激动的声音。 檐下少年猝然抬起眸来,直直的看过去—— 雪衣锦服,眼角泪痣。 那人低眸浅笑,神色自若,正跟身旁人说着话。 跟苏卿安站在一起的人,是聂成业。 岑舟原本要冲过去的脚步,僵住,浑身血液仿佛倒流,结了冰一样,咔嚓咔嚓。 苏卿安恰好抬起眸来。 两人在雨幕中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万里荒芜,竟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恨意,让人从心尖开始发烫。 苏卿安眼底仍是那副浅笑的模样,对视两秒,她先收回目光,从容跟聂成业说笑,共同往前走去。 聂成业素然也看到了岑舟,微顿片刻,想到许些事情,又见苏卿安的态度,心口微松,权当没有看到。 白衣谪仙的公主,缓缓从岑舟身边经过,没有一个眼神。 手腕被冰凉修长的手指用力攥住。 苏卿安默然片刻,抬眼看这双手的主人。 少年在这里等了三天三夜,那身黑衣被雨淋透,雨水沿着衣摆在脚下汇聚,蜿蜒向远方,那张硬朗侠气的脸,此刻平白添了三分脆弱和破碎。 苏卿安只看了一眼,然后轻描淡写的问:“你怎么还在这?” 第73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62 苏卿安只看了一眼,然后轻描淡写的问:“你怎么还在这?” 她似乎对他出现这里,感觉十分惊讶和意外。 岑舟怔了好一会儿,咀嚼着她的话,似乎带着几分疑惑的反问:“我不该在这里吗?” “前天……是四月十六啊。” 苏卿安顿了下:“哦。”她脸色仍然淡淡的,侧头对聂成业说了句,“你去书房等我,我说几句话就过去。” 聂成业跟苏卿安站得很近:“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 一道宛若冷电般流窜着火光的眼神陡然朝着聂成业砸了下来,声音森然! “我跟苏卿安的事,你算什么?” 聂成业脸色微变,看向岑舟,脸上很快浮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我与公主相识十年,你不过认识卿安区区一年,你说我算什么?” “聂成业。”苏卿安不轻不重的开口,“去书房。” 聂成业虽然有些不甘,到底给了苏卿安面子,缓和神色:“好,那你也早点过来,没必要在一些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苏卿安没回应他。 聂成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身,想起什么似的,对苏卿安笑着说话,靠的有些近,音量并没有刻意压低。 “公主,这甘梅寺美酒甚好,你既说了喜欢,改日我让人往你府上送上两坛。” 岑舟唇畔扯过一丝冷笑。 苏卿安太清楚聂成业是什么心思了,也知道岑舟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面色无动于衷。 聂成业转身离开,脸上笑意淡去,凭借前世苏卿安死的那天晚上,岑舟所做之事。 他一定不会把他心爱的人让给对方。 这一方庭院,剩下她和岑舟两个人。 沉闷刺耳的雷声回荡在天际,庭院中风雨飘摇,一朝桃花尽数辗落泥土,零丁卷落在他们身前身后,不愿归去。 夜色愈发晦暗。 苏卿安撑着一把烟青色油纸伞,眼神淡漠看着对面的身影:“说吧。” 养生壶战战兢兢的跟在苏卿安身边,小脸煞白,火急火燎:“你不要乱说啊!你想干什么!黑化值不是闹着玩的!你不能再刺激他了!” 苏卿安权当没有听到祁楼的话。 岑舟可以感觉到苏卿安态度中微妙的变化,却不明白这种变化究竟是为什么,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眨了下眼,雨珠就从睫毛上滚落下来,映出女子的颜容。 少年握紧了袖中的木簪,指骨绷的再白,也没舍得上伤害簪子半分,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克制问,嗓音嘶哑:“你这三天,去哪里了?” 他想说的是,他很担心她,也,很想见她。 不善言辞总是让岑舟吃了太多亏。 “就这个?在郊外散心了几天。” 苏卿安意兴阑珊,甚至连一个借口都懒得敷衍他。 在他三天不吃不喝,从满心欢喜到失望等她的时候,她在跟别人把酒言欢。 她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她只是懒得见他。 所以连通传一声都没有。 就算是此时当面被质问,苏卿安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越过少年:“没要事本宫就走了。” “你之前有问我,爱不爱你——”岑舟拦住她的脚步,语气甚至有些急。 急切声音穿过雨声,每一字都是跳动的真心。 这颗心热腾腾的捧到苏卿安面前。 “我想。”盘旋在心中一年的答案,到说出的这一刻,没有想象中艰难,岑舟顾不得其他,眼神坚定灼灼的看着她,“是爱的。” 苏卿安止住脚步,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脸,眼前浮现的却是上世宫变,他拿箭对准她的画面。 她现在只要看到这张脸,就会想起他的背叛,甚至连他眼中的爱,都觉得恶心。 此时此刻,他对她很生疏的露出一丝浅浅的笑,眼神如簇寒星湘水。 “我们之间的一年之约,愿赌服输,我认输。” ——“一年时间,本宫若不能让你心甘情愿留在公主府,往后数十载,死生不相见。” 这是一年前,苏卿安亲口所的话。 彼时少年冷淡抗拒,此时少年满眼赤诚。 苏卿安突然笑了,心脏处疼的厉害,疼到让人发疯。 上一世的岑舟不爱她,就算帮着苏子恒杀了她又能怎样?只是上一世而已,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这么说服自己,无济于事。 她恶心的不是岑舟杀她,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报复她,死在他手里她不怕。她恶心的是,他跟苏子恒站在一起,身后是苏茉欢。 真是、够教人膈应的。 “还有吗?”苏卿安问。 “这枚簪子——”很冷的天,岑舟手心却出了汗,他将私藏很久的桃花木簪拿出来,递到苏卿安面前,认真而珍视,“送给公主。” 一声叹息落下。 “岑舟呀岑舟,你怎么这么缺爱?” 苏卿安在他怔然的眼神中,接过了那枚簪子,能看出边角还有些木质的粗糙,却已经雕刻的足够漂亮,苍白指尖一寸寸抚摸过簪身,然后—— 苏卿安松开了手,狠狠往地上一摔! 同时摔烂了一颗真心。 她性情偏激又病态,做不到释怀。 这根刺扎在她的心上,像一把刀,拔与不拔,都鲜血淋漓。 听着桃花木簪碰撞到地面,滚落到泥潭所发出的声响,苏卿安心中并没有多少报复性的快感。 “玩玩而已,何必当真。” 岑舟的呼吸凝住,大脑一片空白,直愣愣看着摔落在地的簪子,一贯冷静的思维很难理清现在的事情,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近乎艰难、又荒诞的问:“什么……意思?” “赌约结束了,你不是一直想走吗?本宫成全你。”苏卿安从他身边走过,语气凉薄,“从今往后,生死不相见!” ——“警告!救赎任务目标黑化值87!!” 平稳了一年即将下退的数值,在某一瞬间,疯狂波动,宛若陡峭悬崖的趋势,飙升、飙升! 岑舟用力抓住女子纤细的手腕,挡在她面前,手指根根青筋暴起。 雨伞滚落到一边,丝毫不为所动。 倾盆大雨打在头上,沿着侧脸滴落该是狼狈的,背脊又硬挺着绷成直线,如随时会断掉的弓。 第73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63 雨水从睫毛坠落时像极了眼泪,眼角残留的是泪痕,少年脑袋昏沉凝滞,三日低烧反反复复,苏卿安这句话,犹如冷电劈开了所有欢喜。 他看到对方冷漠的脸,思绪一片混乱,张了张嘴,想说很多,想质问什么,最后抹了把脸,力道很重,手指冰凉到发颤,快要遮不住的慌乱受伤又无措,在崩溃边缘徘徊,只能做到哑声问。 “怎么突然这样……之前还好好的,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好说话可以吗?别这样……别……” 语无伦次。 说不明白,又在努力挽救。 心脏失重又钝痛。 岑舟第一次恨自己不善言辞,他不明白三日时间苏卿安怎么就变了,只觉得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对于这段感情的开始,他从始至终,都很慎重。 苏卿安只是风轻云淡的瞥了一眼少年抓住她手腕的手,轻蔑又无情的一眼。 女子朱唇轻启。 用那张曾经日日夜夜痴缠甜蜜的嘴,说出最伤人冷血的话。 “本宫是公主,金尊玉贵,万人之上,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赌约是骗你的,本宫从未当真。” “我从来没爱过你。” ——“警告!救赎任务目标黑化值92!!”冰冷尖锐的警报声在苏卿安脑海中拉响。 四月十八的这天晚上,苏卿安只用了三句话,击溃岑舟所有引以为傲的理智,整个世界,分崩离析! 雨势汹涌,越来越大,桃花木簪跌在尘埃中无人问津,两人的衣摆被雨打湿。 冷风吹,堪堪不为所动。 她撑着伞的模样在风雨中越是高高在上,就越显得他可怜可笑。 苏卿安说这话的时候,让岑舟想起了一个月前,她还亲吻着他左耳后的伤疤,眉眼低垂,问他疼不疼,说以后不要再受伤了,她说她会心疼。 脑袋浑浑噩噩的,闪过很多他们在一起的碎片,不知故人心易变,当时只道是寻常。 心是空的,呼啸往里灌着冷风,满心欢喜小心翼翼的敞开柔软赤诚的地方,迎来的不是爱,是最尖锐的刀,亲手刺进去,还在里面狠狠搅动着,生怕这颗心不会支离破碎,泥泞不堪。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这一年到底算什么? 他算什么? “我不信。”岑舟唇齿间挤出又酸又涩的声音,硬生生擦过刀尖,混合着呼吸和心跳,血淋淋的,疼到扭曲。 他抓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眼眶却红了,再次狠声重复:“我不信!” “松手!”苏卿安挣扎了下,没弄开,语气薄怒,命令道,“自欺欺人而已,随便你。” “你再说一遍。”岑舟逼近她,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相差无几,雨水打在他身上,冰冷,寒意渗透到骨缝里。 他心是冷的,浑身又是烫,大脑又难受又昏沉,好像有一把剑在里面搅动着。 那双眼睛被雨洗过,死死盯着苏卿安,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开口的声音发颤到哀求,“你再说一遍啊,看我的眼睛,你说这一年都是假的!你说……你根本不爱我。” 苏卿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岑舟。 眉眼是脆弱的,眼眶是红的,语气是哽咽的,组成了一颗破碎不堪的热腾腾的真心。 千遍万遍,只是不想再被抛弃。 她现在可以把这颗心拼凑好,也可以一夕之间把它摔碎。 从今往后——再无这样的热烈! 天边一道白光闪过,撕开黑沉沉的夜空,一瞬间亮如白昼,映亮了两个人的容颜。 她那天晚上跟他说。 “我好爱你呀。” 说了好多遍。 岑舟信以为真。 此时,苏卿安右眼角的泪痣像天生的泪痕,跟他对视,那双琉璃眸是帝王家的冷血,一字一顿:“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根本不、爱、你!” 雨水从两人紧密相贴的皮肤上滑落,浇灭了一切炽热,岑舟快要痛到无法呼吸了。 他孤影从泥潭里走来,不需要温暖,不需要温情。 他曾经受过那么多的伤,最严重的一次刀伤距离心脏只有三寸。 可他不知道这次怎么这么疼。 从心动的那一刻,乃至四月十六,再到十八的晚上,苏卿安没有说出那句话的前一秒,他想堂堂正正告诉她—— 他爱她。 他要跟她说,他会三书六礼来娶她,是凤冠霞帔、举世皆知,才不负她的清白。 他打算离开京城去边疆了,在战场杀出一条路,保家卫国,也为她。他要当她手中最锋利的刀,直到她走上至高无上的位置为止。 他要她想要的都得到,得到的都美好! 他还想说什么……岑舟头疼欲裂,茫然的想,看着苏卿安决绝的脸,视线一片模糊,浮出淡淡的笑。 他想说他陪她过完四月十六就要启程了,会在三年之内回来,不会让她等他太…… 全都不用说了!! 这些废话连篇的话,成了最苍白可笑的誓言。 雷声震耳欲聋,风雨剧烈沉闷,砸在耳边,下在心里。 “你真可怜,岑舟。” 苏卿安的眼神无波无澜移到别处。 “从今往后,别让本宫在公主府见到你。” 雨水从岑舟眼睫上滑落。 像一滴泪。 那双总是干净坦荡的眸,泛着红,是悲伤。 心疼到麻木了。 也没那么疼了。 手被狠狠甩开,垂落在身侧,她走了。 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一把烟青色油纸伞隔开了两个世界。 岑舟素来冷心冷清不懂爱,如果不是苏卿安,他也许是一生逍遥自在的江湖剑客。 如今这把剑有了心,有了想扎根的土壤,巴巴给人捧上去,然后被摔的稀烂。 在他终于明白爱的这一天,他迎来这一生最为残忍的打击。 ——“救赎任务目标黑化值99!” ——“警告!警告!一旦任务目标黑化值满将发生不可抗拒走向,请宿主慎重选择。” * 不会很刀,这是很重要的转折点,如果不写,安安和岑舟的感情就永远只能停留在这场风月的浅层里,发生变故后他们的关系才会改变,正视彼此的内心。 还有,我感觉不写岑舟黑化,都对不起我从开文就在想写的一些奇奇怪怪的y(抱头溜走) 第73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64 书房中。 聂成业看到苏卿安,脸上露出一丝笑:“公主。” 苏卿安微微颔首,脸色如常:“聂将军请。” 两人秉烛夜话,谈论边疆战况,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吵的人心神不宁。 苏卿安脸色是静的,一个晚上过去,她往窗外看了十三次。 岑舟应该走了,她想。 没人能接受自己的骄傲被人踩在地上还要践踏几脚。 祁楼先是暴怒,再是惶恐,最后恍惚:“完了,这回都完了……不,还差最后一个值才完全黑化,还可以抢救!你现在去跟他解释,你长嘴了!” “实话而已,何须解释。” 苏卿安淡淡道,脑海中浮现出他最后的那个眼神,久久不能释怀,像一直很戒备的小动物,终于鼓足勇气对人类露出肚皮时,砒霜裹着蜜糖喂尽他的口中,眼中不可置信又绝望。 像在问为什么,又像是在说,别抛弃我。 他从出生开始,就在被抛弃。 懂得爱后,再一次被爱抛弃。 仿佛。 一无是处。 苏卿安不知道岑舟积攒了多少勇气说出爱这一个字,是她亲手毁了他的爱。 愧疚么?并没有。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他活该。 她原本该杀了岑舟的,背叛者当死,可她下不去手,留着他,心又在隐隐作痛。 好啦。 放他走好了。 以后没有人会背叛她了,不用日日夜夜辗转不安,也不用算计来算计去只为被他爱。 苏卿安无比轻松的想,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被烛光映照的极为温润细腻,宛若一块上好的美玉。 垂眸时,这块玉忽然有了裂痕。 一滴泪砸在桌案。 滚烫的温度,蔓延到这场寒夜冷雨中。 道尽所有怯懦。 翌日仍是个阴天,见不到丝毫日光,聂成业从书房中出来,还能看到那一直站在檐下,并未离开的身影。 他收回目光,淡声对若素说:“公主刚对我说了,不想见他,怎么请他走,还用我教你吗?” 若素心情复杂,咬牙点头,走上前去。 也许这一年来,习惯岑舟的不只有苏卿安,还有上上下下公主府。 他在的这一年,像个影子,默默无声,又护人安危。 每日西楼剑气起,日复一日又一秋。 “岑公子。”若素叹了口气,在灰蒙蒙的天气中说,“……早些离开吧,京城之大,公主府容不了你。” 世界是静谧的,雨声滴滴答答。 远处天青色,近处檐下雨。 终究殊途。 “苏卿安呢?”岑舟在檐下站了一夜,想了很长很长时间,终于抬起头,绝望到极致时,语气却出奇的冷静,“她连道别都不敢吗?” 若素蹙眉:“奴婢不能替公主做决定,公主说让你走,那就得走。” “我想见她一面。” 他说:“最后一面。” 若素只得代为转达,苏卿安在书房待了一天,拒之不见。 她不见,岑舟就不走。 这是第四天了。 滴水不进,他当他是铁打的吗?! 苏卿安这辈子很少尝到愤怒的情绪,如今心里烧了一把火,越疼,烧的越盛,脸色阴沉,呼吸起伏:“让他滚!” 若素硬着头皮道:“他说……他只想见您一面,以后愿意永世不踏入公主府半步。” 半晌。 苏卿安抬起眼。 也许永临三十三年初春四月十九的那天晚上,苏卿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昭懿公主府就像是一副旧时的画。 她走过的那条曲折游廊很长,长到宛若一生,然后在尽头看到了岑舟的脸。 两人在雨夜中静默对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我只问您一句。”他的眉眼在雨幕中模糊再遥远,眼神支离破碎,随时都会被否定。 嘶哑的声音充斥着求不得的疑惑。 他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被人捂热再丢掉,真的很残忍。 后来,苏卿安忘记了很多事情,唯独没有忘记岑舟说出那句话时,茫然的语调。 好像他真的很不堪一样。 他心软,他活该,他的爱廉价,他也是。 可明明是她说了爱,又抛弃,先接近,又招惹。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苏卿安动了动唇:“你没做错,是本宫不想要了。” 岑舟笑了。 第一次。 如此畅快又悲哀的笑。 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公主府,天边仍有回声不灭,道尽荒唐。 笑到直不起腰,眼角却滑出了泪。 第一次哭。 “我贺公主,从今往后,前程似锦,万事如意!” “救赎任务目标黑化值100!” 跌宕起伏的曲线,在最后一刻,发出滴滴的尖锐警报声响,攀上最高点,终止。 “任务失败。” 岑舟走了。 头也不回。 黑色背影穿过了曲折游廊,背脊永远孤傲挺直,左手拿剑,渐渐远去,模糊在风雨中,再也看不到。 他来时孤身一人。 走时什么也没带走。 后来苏卿安多少次午夜梦回,总会梦到少年红着耳廓的模样,眼神柔软而赤诚。 梦境变换无常,耳边最终只剩下那一句哽咽的语调,他红着眼问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无论苏卿安如何回答,最终都逃不开他那一句前程似锦。 最真诚的祝贺,最决绝的告别。 那年的桃花开的正盛,被一场风雨碾成泥,后来再也看不到那么艳的桃花了。 山鸟与鱼不同路,梦醒之人不可见。 他们一起看过了阳春桃花,看过了寒冬白雪,却没熬过那一年。 从此—— 山水不相逢。 … 苏卿安大病一场。 病了一个月。 五月的阳光依旧灿烂,太阳东升西落。 “这是任务失败的惩罚吗?”苏卿安有时候心脏痛到睡不着,日日夜夜噩梦缠身,分不清前世今生,看着窗外遥不可及的月亮问。 祁楼沉默了很久。 “任务失败没有惩罚。” “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 何必呢? 因为一场前世背叛,毁了两个人。 你问何必,却不知背叛两字,如鲠在喉,锥心刺骨。 … 建安城郊外。 苏子恒一路便衣打扮,出行低调,路上左看右看,确认没有人跟上,才到了一处荒凉的小宅子中,推门进去。 第735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65 “松哥。”苏子恒温润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中响起,“近日建安成的风声很紧,你不要去京城走动,需要什么,孤派人给你带过来。” 那人坐在阴影中,瘦的只剩骨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丞相府都倒了……我一人独活有什么意思。”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赫然是张丞相的嫡长子,张松! 张丞相倒台之际,冥冥之中预感到什么,嘱托苏子恒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张家唯一的血脉。 后来流放路上,苏子恒制造出张松假死的事件,将张松接了过来。 这种事说出去,苏子恒的太子之位也别想要了,但是他不能辜负舅舅的临终托付! “这一切都是顾飞白和苏卿安造成的,我们活着,当然是要为舅舅复仇!” 张松抬起头来,摩挲着枕头下亮闪闪的刀。 朱二狗刚从外面回来,推门就看到苏子恒,立刻捂住嘴巴:“奴才见过太子。” 朱二狗是苏子恒留下来伺候张松的,其他人信不过,这人在丞相府待了几十年,还是能相信的。 苏子恒脸色不善道:“好好伺候你们主子,别走漏风声。” “是!是!” … 边疆从今年初又有些蠢蠢欲动,战乱偏小,还能压制的住。 苏卿安大病初愈,又恢复了往常。 她从不会为儿女情长停下脚步,她始终明白她最终的目的。 是江山。 她上一世的师父,江湖传说的鬼手天医,被五花大绑送入了公主府。 苏卿安去见他的路上,都能听到老头骂骂咧咧的声音。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是强抢民男!我一个七八十的老头子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公主到底对我有什么企图?!” 仙风道骨的老人气愤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左手拿酒,右手拿鸡腿,口上不饶人。 公主府的侍女面面相觑。 苏卿安抬手按了按眉心,掩去眼底慵倦,过来就看到这一幕:“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人家倒酒?” 侍女连忙应是。 步古眯着眼睛瞧她,嘿了声:“就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让人把老子弄过来的?年纪轻轻心眼不少啊。” 毫不意外,苏卿安对师父这个性子确实有些头疼,沉默片刻道:“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 “我是你素未谋面的徒弟。” “……” “你看我老花眼吗?” 师徒二人展开了十分心平气和的谈话。 苏卿安太知道该怎么留下这个老顽童了,他对疑难杂症,甚至重症的病人十分有兴趣,南宁王便是其一,再就是,公主府可不缺好酒。 步古一开始是觉得有些晦气的,毕竟他刚想要去见见他的儿子,而且儿子还给他养了个徒孙。 步古见过少年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脸颊婴儿肥没褪,眼神倒是狠的不行,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变成什么样了。 步古这么一想真有点惦记,屁颠屁颠见徒孙的路上就被绑到了京城,悲愤不已。 最离谱的是,他居然对面前的小丫头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她真是他前世徒弟一样,弄得步古总生不起气,最后不知道怎么就被忽悠到南宁王府,答应为其治病。 “师父,我父亲的腿?”顾飞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能跟苏卿安一起叫,小心翼翼问。 “调养的挺好,这手法,嘶,你真是我徒弟?” 苏卿安:“当然。” 难道他梦里收了个徒弟? 步古摸摸下巴,对南宁王的病起了几分兴趣:“这不只是陈年旧事,还是中毒所致啊。” 南宁王骤然抬眸,顾飞白脸色也一变。 “不过到我手里——”步古慢悠悠道,“三年,让你站起来!” 顾飞白跟苏卿安单独走出去。 几次欲言又止。 还是苏卿安看不下去:“有话吗?” “就是觉得你变了……也没什么。”顾飞白叹了口气,“我听说岑大哥走了。” 建安之大,容不下一个人。 往后再想要见面,风吹过八千里,希望渺茫。 他能去哪呢? “早该走了。”苏卿安面色无波无澜,往前走去。 桃花荼蘼,开到末季,清风送来了最后一抹艳色,飘落在姑娘的白裙上,逐渐遥不可及。 世间变数最是复杂,就像很多不可能发生的事,最终都发生了。 苏茉欢最近过的很倒霉,她好像被抽离了幸运的光环,不顺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奇怪。 他们好像没那么狂热的喜欢她了。 这让苏茉欢很慌。 从苏茉欢记事起,心里就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她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个世界是围着她转的! 现在,这样的存在感越来越弱,逐渐消弭。 苏茉欢享受别人的喜爱带来的一切,当这种喜爱剥离,她一无所有。 苏茉欢开始有些魔怔的想要挽回爱。 阻止不了越来越焦头烂额的生活。 皇后认定了苏茉欢跟苏卿安是一伙的,因此恨毒了苏茉欢,想方设法的折腾他。 隔着血亲仇恨,苏子恒对待苏茉欢再回不到从前,张淑凉从中作梗,依仗着太子妃的身份,针对苏茉欢。 聂成业开始围着别人转,不屑理会苏茉欢。 所有世家年轻权贵不再对苏茉欢另眼相看。 好像她也没有多特别。 苏卿安真正想毁掉一个人,是无声无息的。 西郊山上,春末与夏初交织的季节格外优美,显而易见,这是个好天气。 贵女们都出来踏春,梁帝在此准备了狩猎,帝后都在,储君也在,一下子热闹起来。 丞相府的变故过后,皇后终究是皇后,太子仍然是太子,只要梁帝一日不废,其他人面上就得尊着敬着,但在心里怎么想的……谁说得清楚呢? 苏茉欢很忐忑的问苏卿安:“姐姐,你跟岑舟哥哥的事,是因为我吗?我那天没说什么啊。” “怎么会和你有关。”苏卿安人瘦削了很多,本就单薄的身子更加久病缠绵,白衣似仙。 这话不假。这件事跟任何人都没关系,这是苏卿安自己心里的结。 苏茉欢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心里却有些遗憾,她是很喜欢岑舟的,可那个人就这么离开了。 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突兀落下。 * 最近双倍月票哎,养养崽崽吧。 你一票我一票,明天妹妹就翻车(认真的) 第736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66 苏茉欢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心里却有些遗憾,她是很喜欢岑舟的,可那个人就这么离开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 毫不客气的嘲讽声音落下。 张淑凉一个人站在树荫下,与热闹气氛格格不入,她下巴尖了,眼神冷了,一夜之间长大了。 穿着很朴素,找不出昔日华丽孔雀的影子。 绝大多数人总是要经历很重的打击,才能明白长大二字,你说奇不奇怪? 此时此刻,张淑凉看向苏茉欢,根本没法遮掩不屑。 苏茉欢脸色涨红,握紧了手,眼底阴霾浓重,近些日子遭遇的郁气让她疯狂想做什么。 张淑凉就是最好的出气筒。 聂成业站在苏卿安身边,一如既往的宠溺有耐心。 最大的变故走了,他不怕他跟苏卿安走不到一起。 上世的事情历历在目,关于未来,聂成业还要好好做打算。 苏茉欢眼神黯然,余光瞥到张淑凉离开的方向,一丝暗色滑过,跟了上去。 张淑凉一个人站在山边,脚下就是万劫不复的悬崖。 周围没有任何人。 苏茉欢站在她的身后。 心跳由于兴奋和刺激加速,几乎跳出胸膛。 小姑娘的脸上露出一丝天真的笑。 伸出手—— 狠狠把张淑凉推了下去! “去死吧!” 凄厉惨叫声冲破云霄。 张淑凉那一瞬间转身,极致恐惧的面庞反倒露出一丝诡异微笑。 “苏茉欢!” 惊骇怒喝声从远处响起,苏子恒在千钧一发之际——冲过来,拉住了张淑凉的手! 走过来的人,还有神色厌恶的皇后、似笑非笑的贵妃、冷漠威严的皇帝,以及同样错愕皱眉的聂成业。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不可置信又失望,是在看另一个人,让苏茉欢浑身血管炸开了一样。 一片空白! “苏茉欢,你怎么这么恶毒?” 以前他们说——“阿欢善良又讨喜。” “不是这样的……”苏茉欢从喉咙中发出几乎没有用的苍白辨别,尖叫了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是这样的!” 当小太阳也需要资本。 当你逐渐被所有人抛弃,身陷污泥血腥之中,拿什么保持无忧无虑的善良呢? “果然,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皇后讥讽道,至少苏卿安坏起来坦坦荡荡,苏茉欢竟然敢利用她的好心——皇后一想到以前真的以为苏茉欢单纯无辜,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苏茉欢要被所有人抛弃了。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相信你。” 温柔慈悲的声音落下。 “阿欢,过来。” 苏卿安对她伸出手。 苏茉欢这件事情,往大了说,那是谋害太子妃,小了说,是打打闹闹的失手。 她到底是公主,梁帝下令责罚,闭门思过。 只不过从今往后,大概所有人都不敢跟苏茉欢亲近了。 苏卿安是唯一愿意亲近苏茉欢的人。 她越惶恐、越缺爱、就越依赖苏卿安。 几乎见不到苏卿安,就会发疯。 偏执又魔怔。 感受着被爱的滋味。 只是苏茉欢不知道,毁了她一切又救赎有她的人,不是别人,是她正信任的亲生姐姐。 苏茉欢天真又恶毒。 孩子脾气。 “姐姐,不要走……” “不走,姐姐怎么舍得走?” 一声叹息落下,暗流涌动。 苏卿安看着她担惊受怕的杏眼,心想,还不够啊。 她要的,远不止如此。 轻易放过,未免无趣。 五月是石榴的花期,榴花开的很红,似火艳丽,等到了九到十月,方才结果。 栽种一颗石榴树,要三到十年的漫长时间才会开花结果,往往春来花争发,故人早不在。 苏卿安在八月的时候从树上摘了一颗石榴,尝起来酸酸甜甜的,有时候运气不太好,会尝到一点涩意,起初不觉得苦,慢慢的,后知后觉涌入喉咙。 苦到让人想吐出来。 才想起已经咽下去了。 就像太多事情,木已成舟,命中注定。 理智无法解释的事情,被前人称之为——命运。 它让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又让两个人分离。 … 三年后。 梁时明月,飞雪玉花。 一岁一枯荣,一日复一日。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永临三十六年的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喜气洋洋。 这三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譬如战火纷飞,一触即发,大梁被围在中间,内忧外患,奈何上天眷顾,边疆出了个奇才将军,三年之内定北境,夺回大梁十四州! 譬如朝堂上的尔虞我诈,随着南宁王重新站起的消息惊动整个天下,也惊动了各方势力,犹如弓上弦,一触即发。 再譬如——废后。 当然,此事其中诸多复杂,不宜现在道,平白无故毁了新年气氛。 皇宫家宴。 外面的雪纷纷下。 梁帝坐在高位上,看过自己的子女,侧脸被岁月雕刻的越发俊美权威,深不可测。 无论梁帝在政治上如何杀伐果断,对待子女,确实是有些心软在的。 梁帝的眼神在苏卿安跟苏子恒身上停顿片刻,转着大拇指的玉扳指,随后笑着跟朝臣说话,许是喝酒喝急了,不住咳嗽,鬓角微有些发白,笑起来眼角弯出褶皱。 他性情素来深沉,很多人都难发现他如今年过半百,也会衰老。 苏卿安看在眼里,握紧酒杯。 外人不知道,但她知道,梁帝身体有早年夺位之际留下的暗疾,又或者是弑父杀兄的报应,这几年身体越发不好,宫中御医有苏卿安的人,她对梁帝用的那些药了如指掌。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其他人也在蠢蠢欲动,梁帝膝下子嗣稀少,没有杰出的儿子,甚至有人建议废太子! 自古无情帝王家,这是枷锁也是权利。 苏卿安身在漩涡之中,既然无法避免,不如掌控全局。 她从不觉得皇权有多罪恶,但也无多少痴迷,是非种种,都不过是她手中的一张牌,她得打好这幅牌,她不能输。 顾飞白跟苏卿安凑在一起喝酒,苏卿安身体不好,绝大多数酒还是进了顾飞白的肚子里。 顾飞白对传闻中的神秘将军有点兴趣,借着醉意笑着跟苏卿安说。 第737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67 “哎,卿卿,你说那位少将军二十及冠的年纪,步行夺得胡马骑!到底什么来头,这么神,风头都要盖过我了。” “不知。” 苏卿安坐在那里,身躯过分瘦削,声音柔哑。 她这三年越来越沉静了,以往顾飞白还能从她身上找出几分烟火气,现在却找不到了。 顾飞白叹口气,来了劲:“我听说这位将军在边疆的威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还听说他长了张极为俊美的脸,却有最冷的性子、最狠的手段,你说是不是真的?” “传言不可信。” “将军英勇。”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前半句是苏茉欢,后半句是吏部尚书之女秋听竹,年芳二八,温婉动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是红的。 少女怀春,顾飞白一眼就看出来了,啧啧称奇。 “我记得你在周县见过这位少将军?这怕不是把心落他身上了吧,他长得真有那么好看?” 秋听竹的哥哥是军中副将,她曾有幸远远见过那人一面。 女儿家含蓄,眼神躲闪的点了下头。 顾飞白不禁跟苏卿安感慨。 “他这还没回京城呢,就这么招女人,等他班师回京,爷到真想会会他。估计到时候的庆功宴一定热闹,也不知道皇上会给他什么奖赏,二十这年纪,还没妻子,赐婚也说不定。” 苏卿安点了点酒盏,边疆出了这么个奇才,要么拉拢,要么敌对,大梁兵将稀缺,势力分裂,从梁帝态度大概很看重这位少将军。 拉拢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抓住把柄,就是联姻。 显然,梁帝的心思在后面。 “六公主、吏部尚书之女、朝阳郡主到了出嫁的年纪。” 苏卿安不咸不淡说了句,这三位人选都是极为合适的,秋听竹尤甚。 因为现任吏部尚书,是梁帝一手栽培的人选,最得帝王信任。 顾飞白抬抬下巴:“你不也是?” “我不会嫁人。”嫁人之前,苏卿安得谋权篡位。 “那位聂将军还巴巴追你呢,三年了,你也不心软。” 苏卿安淡笑,眼底薄情寡义,更多的心思放在这位传闻中的少将军身上,若有所思。 提起联姻这件事,顾飞白也有些忧心忡忡。 “卿卿你知道吧?四月草原首领会来大梁面见天子,据说有结两族同心之意,想迎娶大梁的公主做正妻。” 如果这位可汗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倒也不会让人闻之变色,但他今年都已经五十岁了,前任妻子死在五个月前! 大梁适嫁的公主也就那么几位,六公主、苏卿安,苏茉欢也到了年纪! 顾飞白心有些慌,压低声音道:“我看皇上也有此意,还听说那可汗似乎对你有意……” 她一想想都觉得恶心,搓了搓胳膊:“你这三年风头盛,父皇若忌惮你威胁到太子,把你远嫁到草原,到时候怎么办?” “别怕。”苏卿安眸是冷的,“我有办法。” 苏茉欢默默坐在后面,脸上的婴儿肥几乎消失不见了,眼底堆积着暗色,面无表情看着前面的背影,半晌,歪头露出扭曲的笑。 姐姐,你离开建安嫁到草原不过分吧? 只有你消失了,这一切才能属于我。 秋听竹跪坐在旁边,鼓起勇气轻声说:“等将军凯旋,我想……让爹爹求皇上赐婚。” 顾飞白惊讶,多看了秋听竹两眼。 姑娘长相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并不过分惹眼,但是耐看,皮肤白净,眼神温柔,总有种含羞带怯的劲,尤其是那双干净的眼睛,一眼可以望到底,让人心生好感。 京都才女,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才华比她的相貌更出彩。 此刻脸皮薄红的模样,多了醉人的韵味。 顾飞白心神一动,这么一看,才发现秋听竹笑起来与苏卿安有三分相像。 顾飞白不禁在心中竖起大拇指,一面就能让京都第一大家闺秀一见钟情,甚至不惜抛下矜持请皇上赐婚,那位少将军到底有多惊才绝艳啊。 “你也不怕他人品不行。” “不会的。”秋听竹摇头,低声道,“将军……是个良人。” 她前年前往周县,看望兄长以及姑舅,在慢慢遥的山路上,碰到了一群劫匪,凶神恶煞,淫笑着要抢她做压寨夫人。 在书香中长大的娇花,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家里带来的侍卫都被杀死了,那时秋听竹都想好了,她宁愿自刎,也绝不会让自己的清白落入歹徒之手,给家族蒙羞! 绝望之际,衣衫褴褛,秋听竹纵身往山崖下决绝跳去,天青色的衣摆像是坠落的蝴蝶。 她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被人一把拉住,从万丈深渊救了回来! 她看到了那人清冷眉眼,棱角利落坚毅,天生透着孤独的锋芒。 战甲硬朗,冷冽侠气。 那人一把寒剑,斩尽劫匪! 秋听竹的心脏剧烈跳动,泪水从下巴滴落,在盛大的黄昏中看着他的背影。 后来她才得知,对方竟是边疆战役的主将,雷霆手段,战无不胜。 兄长当时对她说:“这可多亏了将军,你可要好好感谢救命恩人。” “举手之劳,不必。”那人点头道,大概是方从别地赶回来,眉眼间许些冷倦,一双眼眸如寒江,熠熠生辉。 从头到尾,他只跟她说了 两句,这是其一。 另一句是。 “秋小姐。” 在兄长介绍他时,生疏而足够礼貌的问候。 声线冷淡低沉。 那时秋听竹精神恍惚,受了惊吓,大病一场,高烧反反复复十多天才好,等她大病初愈,惦念着将军想要亲自感谢时,那人却已经走了。 听说是前一天走的。 她问兄长,他叫什么名字。 “岑烬远。” 从三年前的那一天开始,秋听竹的心里就藏了一个人。 她找兄长打听了关于他的很多消息,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反复默念着他的名字,找佛祖祈祷着他在边疆平安无事。 她听说他还没有娶妻,至今身边没有一人。 她欢喜他。 想为他相夫教子,当他的贤妻良人。 宫宴结束之后,顾飞白也喝醉了,跟八爪鱼一样缠在苏卿安身上。 突地,“砰!”的一声。 第738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68 突地,“砰!”的一声。 酒盏重重砸在桌面上。 声音让顾飞白打了个颤栗,一下子跳起来。 她皮肤白,精致俊俏的眉眼沾染一层浅浅的红,更明显了些,多情丹凤眼迷蒙又勾人,高挺鼻梁下朱唇一张一合,实在风流的紧。 打眼看去,就是个雌雄莫辨的小郎君。 红衣凌乱,露出半截锁骨。 她嫌热,还在扯,皱眉寻着声音看过去。 “堂堂男儿,跟女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沉冷如刀的声音落下。 清高雅正的太傅站在那里,黑眸冰冷看着顾飞白。 总之呢,是什么霜襟雪骨,雅正无双,那些词往陆南序身上套,跟顾飞白是两个极端。 若要按照往常,顾飞白一定跟陆南序呛声,这次不知道怎么,跟老鼠见了猫,脸色不太自然的躲着,拉着苏卿安就跑! “你跟陆太傅怎么了?”苏卿安问。 顾飞白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她沉痛总结:“总之就是,我喝醉了酒,一不小心,把陆南序当姑娘给啃了。” “……” “你别瞎想,我就只是亲了个嘴,也没发生别的啊!他就成天抓着我不放!”顾飞白喊冤枉,“我要是知道是他,我肯定不会亲。” 苏卿安带入了下陆南序的视角,莫名其妙被一个男的还是自己死对头强吻了,她觉得可以拉着顾飞白去火葬场了。 “太傅性情雅正……你自求多福。” 顾飞白抹了把脸,叫苦不迭:“管他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他还能让我负责,今晚我去你那,把酒言欢!” “我怕太傅来公主府堵人。”苏卿安言辞恳切。 顾飞白切了声:“怎么可能,陆南序能这么丧心病狂?” “不说他,今晚喝桃花酒?这又快开春了,建安的桃花也要开了……” 顾飞白死缠烂打跟苏卿安到了公主府,喝酒不要命的架势:“哦对,那个少将军,叫什么来着,岑烬远!似乎快要归京了,卿卿你要是想拉拢他,我去给你套话!” 苏卿安动作凝住。 苏卿安动作凝住。 她快要忘了,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姓氏。 岑姓在大梁极为稀少,苏卿安只遇到过岑舟一人。 再次听闻。 恍若隔世。 “三月的桃花,四月的蔷薇,五月的石榴红似火。”顾飞白慢悠悠的说,声音逐渐模糊不清。 “我们建安的石榴树开得早,四月就能开花了,唉,等结果还要等那么长时间……” 有些人相遇在桃花盛开的季节,然后在繁多榴花时相知相识,再相离相恨。 过早成熟的花,也许不是好事。 顾飞白已经醉倒了,趴在石桌上酣睡,脚旁散落着几个酒坛子。 苏卿安安静坐了很久,将一枚桃木簪放在石桌上,簪子上的裂痕明显,分裂成两半又被人修好,与雪色交相辉映。 后来过了很久,苏卿安才偶然得知桃花簪的寓意。 ——邪祟不侵,岁岁平安。 乃是定情之物。 像他那样死板的人,在那时一定是认定她了吧。 这是永临三十六年的最后一场大雪,也是她跟岑舟分开的第三个年头,苏卿安隐隐约约嗅到了春天的气息,风穿过了每一条旧巷。 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枝桠颤颤巍巍的在公主府的后庭朝向天空,榴花开满枝头。 像她醉里偶摇庭树,挑灯笑看谁舞剑。 四月。 公子王孙策马过,一日看尽建安花,谈笑放荡色,裘马颇清狂! 阳光和煦,世间多美景。 近日风头正盛的少将军带领三十万大军班师回朝了,听闻他曾青衫仗剑走江湖,后来一剑光寒十四州,今而身负功名,铁马归来,应是满堂花醉三千客! 皇上特意赐下封号,为——定北。 世上第一人,一剑定北州! 岑烬远凯旋那日,昭懿公主府的马车曾与三十万将士擦肩而过。 清风掀起了车帘素白一角,像是一只蝴蝶飞去,深巷中风铃摇晃,声响清脆,风筝在孩童手中升起。 苏卿安有所感应似的抬起手,掀开车帘,远远看到了一道背影,在最前方,越来越远。 跟在那人身后,是成千上万的将士。 背影过分瘦削,却坚毅。 苏卿安眯眸瞧了两眼,竟觉有片刻惊心动魄的眼熟,又觉得荒唐,叹息随风逝去。 这山水迢迢路遥遥,功名尽在建安道。 “将军,你怎么停下来啊,在看什么?” “故人。” 岑烬远回京后,人人都想见上他一面,但他从归京到现在,拒绝了所有人的登门拜访,亦从未露面,甚至推拒了梁帝的庆功宴。 梁帝对岑烬远的态度也是古怪,过于纵容,不像是皇上对臣子的态度,具体种种,说不上来。 因此没有人见过他,都盼望着四月,草原可汗来到中原,皇帝设宴时,岑烬远会出席,可睹真容。 苏卿安送了两次拜帖,无一被拒。 宫宴人多眼杂,苏卿安得在这之前,跟对方见上一面,至少要摸清楚,对方的脾性,最好明白立场。 岑烬远的归京,不知让多少势力起了拉拢的心思。 他打破了平衡,很可能让建安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顾飞白皱眉道:“这岑烬远架子倒是大!拜帖又原封不动送回来了。” “我倒是开始期待真人了。”苏卿安眼中兴味正浓,把玩着桌上的拜帖。 顾飞白:“他确实古怪……竟然什么身份也查不到。” “普天之下,能将来历隐藏得如此干净,甚至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你觉得能有几人?” “不会是……” “父皇。” 顾飞白脸色微变,很困惑:“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岑烬远到底是谁啊?” 她半开玩笑,“看这稀罕纵容的,庆功宴他不想露面就不露,都胜过你们这些皇子公主了,难不成是皇上遗落在民间的儿子?” “绝无可能,父皇不会让皇嗣流落在外。” 苏卿安对这种猜测一口回绝,按了按眉心,梁帝心思深沉,饶是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倘若岑烬远成为梁帝身边的一把刀,对她来讲,以后又是重重阻碍。 她起身。 “去哪?” “请人。” 第739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69 顾飞白目瞪口呆:“你这是三顾茅庐啊!” “当然,本宫诚意十足。” 这时,若素脚步匆匆的走过来,脸色有些难看,轻声说了句:“皇后娘娘……驾崩了。” 准确来讲,是废后驾崩。 半年前,皇后陷害贵妃不成反被害,牵扯出来不少陈年旧事,都是皇家丑闻,单是残害子嗣,就不能让皇后完好无损的坐在凤仪宫! 梁帝子嗣稀少,如何能容忍皇后所为? 于是乎,皇后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念及是太子生母的份上,才能继续活着。 这其中的罪孽,又牵扯出十多年前的惨案——苏卿安的母亲,是得知皇后秘密,在生产当日被对方残忍捂死的! 风水轮流转,十年如一日! 太子曾跪地为生母求情,被帝王忽视。 苏子恒近三年并没有做出什么功绩来,甚至在政治成就上远不如苏卿安。 苏卿安解决了江南旱灾、州县鼠疫、施粥救人,你若问苏子恒做了些什么,还真没人能说的上来。 如今太子生母都被废了,保不准下一个就轮到苏子恒,不少人都动了歪心思,卯足劲把自己家的女儿送进宫里,恨不得自己入宫给皇上当皇后,生个大胖小子争皇位! 然而至今,后位还是空悬的。 这里面最高兴的是贵妃,她也想当皇后,那段时间对梁帝殷勤不少。 梁帝只是喜怒无常的说了句:“这么开心,你也想去冷宫?” 贵妃立刻蔫了,从此不再对后位抱有幻想,最主要的还是她清楚了梁帝的态度,唉,还是躺平当咸鱼吧,自己儿子也不争气,算了算了。 四皇子听闻此事,摇摇头,笑着对贵妃说:“母妃,你这个人,性子就是太急。” 贵妃瞪他:“你不急!别人登基你吃土!” “我吃烤鸭!” 贵妃卒。 在皇后被打入冷宫的这段时日,苏卿安曾去看过她一面。 那时候还是冬天。 冷宫地方脏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皇后一个人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在阴冷的宫殿看着苏卿安走来。 “皇后娘娘安康。”苏卿安道。 “本宫已不是皇后,看够笑话就走吧。” “忘了。”苏卿安半张冷白的脸在雪光中有些不真实,低声,“叫了这么多年的母后,改口有些难。” 她金尊玉贵,像画中人,跟皇后是天壤之别,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皇后突然发疯的笑,卸去凤钗的脸,恶意森森:“你再矜贵又能怎样!你生母当年还不是伺候本宫洗脚的贱婢!” 皇后突然发疯的笑,卸去凤钗的脸,恶意森森:“你再矜贵又能怎样!你生母当年还不是伺候本宫洗脚的贱婢!” 一巴掌扇在了皇后脸上! 若素道:“不过是一个废后,怎敢在昭懿公主面前叫嚣?!” “若素,怎么能这么对母后?”下巴被人掐住,冰凉的护甲刮过皇后的脸,像刀,女子吐气又是缱绻的。 皇后浑身僵硬,屈辱又悔恨,悔恨当年,没有杀了苏卿安! 那眼中的恨,渐渐变成实质性的恐惧。 “父皇还是仁慈了。”外面是浩浩大雪,公主宛若谪仙,“不过,本宫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在她死之前,苏茉欢也曾见过皇后,在疯癫的女人耳边说:“嘻嘻,母后做错啦,母后要偿命啦。” 如今皇后驾崩的消息,让顾飞白很是惊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死了?” “据说是疯了,撞墙而死。”若素说。 苏卿安淡淡喝了口茶,眼前浮现出皇后被人摁着脑袋往墙上撞时,瞪大的一双眼睛,而她在旁边看着。 此时,她淡然放下茶杯:“我进宫一趟。” 废后驾崩,于情于理,苏卿安都是要去趟皇宫的。 苏卿安从宫中出来,与太子撞上。 两人擦肩而过。 隔着血仇,不死不休。 “昭懿。”苏子恒声音嘶哑,“好手段。” “皇兄过誉。”苏卿安温和而谦逊。 “孤迟早会把你那层皮撕下来,让别人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模样!” “在这之前,皇兄应担心自己,还能在东宫稳坐多长时间。” 苏子恒孤立无援,空有太子之位在身上,原本跟着他的谋士也开始为自己谋取出路,朝堂四分五裂,隐隐有凝聚在苏卿安身后的征兆。 苏卿安走过宫墙,背影在偌大的朱红墙中越发显得渺茫,偏偏孤独而坚定的走向远方。 苏子恒回到东宫饮酒,喝的脸通红,直到酒坛被人抽走:“大胆!你可知道孤、孤是谁……” 陆南序低声道:“节哀。” “把酒还给孤!” “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 “陆南序!”苏子恒双目赤红,“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走吧,你们都走吧,全走好了……” … 苏卿安挑了个时间,亲自去拜访定北将军。 昭懿公主府的马车滚轮压过路面,一路上春风拂面,柔和动人。 最终停在了一处简朴庄严的府邸面前。 这是梁帝钦赐的府邸。 苏卿安仰头,看到了府邸匾牌的题字——字迹锋利桀骜。 定北将军府。 苏卿安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她往前走去,若素跟在她身边。 大门站了两名侍卫,伸手拦住了苏卿安:“将军不见客,请您回吧。” “知道你拦的人是谁吗?连昭懿公主也敢拦——”若素。 侍卫皱眉道:“将军说了,谁也不见。” 苏卿安轻笑,白衣飘飘,也不恼:“听闻将军在战场上受了伤,伤情未愈,父皇体恤臣子,极为担忧,本宫来为父皇求个心安。将军不见,是伤情并未好转,还是打算……抗皇命?” 她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语气带着天生的威严。 一人下,万人上。 京城最抗不了的,就是天家的命令。 侍卫顿了两秒,到底是跟了岑烬远三年的人:“公主可有圣旨?若是没有,恐怕不方便,公主也别为难下属。” 苏卿安许些低估了他们,漫不经心道:“本宫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不如去通报一声,定北将军是明事理之人,但凭他定夺。” “将军不喜……” 旁边的人怼了一下另一个人,低声道:“去跟将军说声。” “劳烦公主在外等候片刻。” 第74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70 苏卿安站在外面,日头上来了,烈的很,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宽容而温和。 若素觉得这定北将军府的人胆子真大,也不知是随了主人还是怎样,陪苏卿安一起站着。 “将军,有人前来拜访,说是皇……”侍卫前往竹苑,在幽静中低声禀告。 那人道:“不见。” “是,属下这就去回绝昭懿公主。” 侍卫转身往外走去,身后静了两秒,响起冷沉嗓音,透过屏风传来,喜怒难辨:“等等——” “将军?”侍卫愣了下,有些疑惑。 “让她过来。” 半刻钟后。 前去通报的侍卫回来了,不卑不亢对苏卿安做了请的手势:“公主随我这边来。” 若素挑了挑眉,刚刚还一口回绝,这又同意了? 苏卿安不觉多少惊讶,微微颔首,抬脚跨进了门槛,白裙宛若云海花雾。 若素紧随其后,侍卫伸手拦住。 苏卿安眯眸:“什么意思?” “请公主见谅,将军不见外人,只得您一个人进去。” 若素惊呆了。 这定北将军到底多大的架子啊?! 苏卿安转身看了一眼:“你先在这里等着。” “是。” 这将军府是前朝战神生前居住的地方,后来他死了,家人北下,无人居住,没想到梁帝会命人重新修葺,为岑烬远准备。 足见重视程度。 将军府处处古朴而威严,穿过一道又一道长廊,冷冰冰的,很少有下人,也毫无人气。 “怎么不见奴仆?” “将军喜静,府里不需要那么多人,都打发走了。” 苏卿安打量了两眼,假山那边空的有些突兀,还没等她问,侍卫心领神会,解释道:“那里原本栽种的都是桃树,但是将军平素最厌恶桃树,命人全都给砍了。” “……” 平生最爱桃花的苏卿安陷入沉默。 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偌大府邸一颗桃树也不留。 苏卿安觉得有些遗憾。 “将军就在这里,公主请进。”侍卫引着苏卿安来到一处竹林阁楼,替她敲了敲门。 苏卿安在心中揣摩着这位定北将军的脾性,推开门,发出吱呀一声,整个主楼都静的有些过分,没有其他人存在。 门合上了。 窗外疏疏的日光照进来,在地上跳跃着斑驳,阁楼中还是有些昏暗,陈设简朴,毫无烟火气,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一瞬间,苏卿安连这位定北将军想把自己杀人灭口再抛尸的戏码都想好了,又觉得素未谋面,不至于如此。 雪白江南绣鞋踩过地面,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裙摆轻移,冰肌玉骨。 苏卿安素手掀起深蓝色的帘子,在屋里看到了一扇巨大的山水画屏风,立在那,隔绝了往里窥探的视线。 屏风隐隐倒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轮廓,侧倚着软榻,不见其人,神秘又极具压迫感,似远山又如深海。 “定北将军。” 她试探性的出声,嗓音打破了满屋寂静,语气永远透着随和又权威的笑。 屏风后的人顿了少顷,然后“嗯”了声。 苏卿安掀开帘子的手指微不可察的凝滞了一瞬间,神经有片刻的恍惚,像被人轻轻波动了下,触及到一些很隐秘陈旧的回忆。 她回过神来,站在那里,识趣的没再往前走:“将军……不方便见人吗?” “伤情未愈,难免过了病气,劳公主体谅。” 青年的音色从喉咙中发出,宛若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过于低沉,教人清醒。 苏卿安盯着他露在外面的手,随意搭着,手腕瘦削,骨节修长分明,手背皮肤下蛰伏着淡青色的筋,腕侧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给定北将军送了两次拜帖未肯允,只好擅自前来拜访,还望将军不要责怪昭懿冒失。” “微臣不敢。” 这声音,七分熟悉,让苏卿安心尖发颤,面沉如水。 她摸不住他的态度,只好一句句若有若无的试探着。 她的行为该是没出错的,那就是对方的问题了,能说一句话,绝不说两句话。 性情沉默而寡言,像永恒的青山。 苏卿安很快下了结论:“定北将军可是在京都长大的?以前并未听闻。” “不是。” “那就是第一次来京都了?建安繁华,将军倘若有兴趣,本宫也有些时间,愿为将军引路。” 疏白的光线照在昏暗的阁楼中,可以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屏风后的身影轮廓若隐若现,难以接近,窥探不了分毫,喜怒也未知。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微曲,轻叩了两下桌面,竟是清冷笑了声,尊敬的话,语气却没有丝毫敬意。 仿佛公主在他眼中,跟一个普通士兵没有任何区别。 “公主千金之躯,怎敢耽误?” 不知是不是苏卿安的错觉,总觉得那句话还带了些别的。 苏卿安眼神没有离开那道影子,她站在帘前,白裙被风拂动,右眼角泪痣愈发灼眼,不动声色。 “将军所言非也,能为大梁英雄引路游建安,是昭懿之幸。” 这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被回绝:“若无要事,请您回。” “岑——”苏卿安缓缓出声,在一片寂静中停顿了那么两三秒,吐出后两个字,“烬远。” 她念着这个名字:“将军姓氏罕见,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那人沉默片刻,无动于衷,帘后声音冰冷而飘渺:“您还会缅怀故人?” “是啊,他走了很长时间,本宫时常想起他。”苏卿安缓步轻移,慢慢走向他所在的地方,每走一步,裙摆如雪。 将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酒盏,随后屋内响起了不紧不慢的击掌声,低沉赞美:“皇室多虚伪,昭懿公主倒是——至纯至善?!” 后面四个字,一字一顿,从薄唇中吐出。 回声在远处回荡着。 “当初,是本宫愧对于他,实在辜负将军所言。” 距离越来越近,脚步声安静,苏卿安心跳声却重了,不知为何而绷紧,余光隐约瞥隐在暗处的轮廓,嘴角似乎有笑。 恍惚间,他身后是浩浩江山,脚下是森森白骨。 不怒而威。 她试图看的再清楚些,青年却在这时出声。 第74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71 她试图看的再清楚些,青年却在这时出声。 “公主再往前走,微臣只好亲自请您出去。” 苏卿安脚步顿住。 看到他搁置在旁的佩剑,纯黑色的剑柄,森寒冷硬。 “此番多叨扰将军。”苏卿安没再上前,谦逊道,“愿在半月后宫宴上为将军赔罪。” “来日见。” 她微微一笑,转身退了出去。 身后响起冷淡声音。 “公主日后,不必再来。” 苏卿安脚步微止,轻哂,推门走了出去,外面仍然是刺眼的阳光,身后是阴寒的冰凉。 她掩下眸中重重墨色。 真是疯了……怎么会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想到一起。 岑舟已经在三年前消失,日后死生不相见。 苏卿安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回头深深看了阁楼一眼。 阁楼仍是昏暗而寂静的,回声仿佛还未消散。 偌大的山水画屏风后,修长身影终于松开了拿着酒盏的手。 酒盏放在桌上,残留下清晰极重的指痕。 昏暗中露出半张冷峻的脸,线条是从战场中走出来的凌厉,眉骨深邃,鼻梁高挺,左耳后有一道疤痕。 那双眼睛中,装着远方的风霜孤凉。 苏卿安回到公主府,若素还紧张的问:“定远将军没对您做什么吧?” “他还能吃了我不成?”苏卿安莞尔,“瞧把你吓成这样。” “这人应该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还得从长计议。”苏卿安想,目前拴住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谁都想嫁,她这边的人,棘手。 今天的小灰异常兴奋,苏卿安刚回来就扑到了她的身上,死命黏着人。 “往常也不见你这么殷勤。”苏卿安揉了揉狼犬毛茸茸的脑袋。 “嗷!” “嗷!” 小灰急切的叫,一个劲往苏卿安怀里拱,不停嗅着什么气味。 说来。 畜生倒比人长情。 苏卿安这三年都没怎么去过西楼,它倒是天天往那打转。 “你想他吗?”苏卿安低着头,“他不会回来的。” “嗷!” 苏卿安想。 岑舟要恨死她了。 也不知为何,苏卿安有些心神不宁。 祁楼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没说话。 都已经把人祸害惨了,这三年黑化值高居100,这还怎么降? 养生壶生气到开始罢工。 哼! 定北将军府。 “哟!”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大步走进来,温其如玉,又落拓爽朗,声音带着戏谑的笑,“这京都人人都想见上一面的少将军,怎么一个人在府里喝酒啊?” 岑舟侧倚窗外,头也不抬,侧脸淡漠,将酒盏直接扔给他。 “哎,那我今天就陪你醉一场吧。”秋浩初坐下来,挑眉道,“我听说今天昭懿公主过来了,你还见她了?你知不知道整个建安都盯着你呢,现在都传疯了。” “知道。” “不是,兄弟你咋想的?” “随便见见。”岑舟语气平静,修长手指支着额角,望着窗外那些被砍下只剩根部的桃树,漆黑狭长的眼眸映着深色天空,幽冷莫测。 轮廓经过三年的雕琢和战场洗礼,褪去了最后一丝少年感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硬朗侠气,极具压迫感,一抬眸一垂首,皆让人胆战心惊。 秋浩初认为他这张脸确实是带劲的,只可惜冷的过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昭懿公主的美貌蛊惑了。”秋浩初调侃,“毕竟建安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岑舟薄唇轻扯,嘴角仿若有笑,又不达眼底,沉寂的是被人看不透的深潭,九分静。 曾经那段日夜荒唐爱欲纠缠的岁月,倘若用蛊惑两个字来概括,未免轻了些。 他漫不经心的倒酒:“喝你的,别多嘴。” 秋浩初偏不,打起歪主意:“你这刚来京都也不好整日待在府中,不如跟我出去转转?这建安上仙楼,你听说过吧?” 上仙楼,建安最大的醉生梦死之地。 岑舟抬眸看他。 秋浩初被他那眼神给冷住了,讪讪道。 “你这三年,在边疆也就算了,回京还这么不近女色,你是心里有人了啊,还是曾经被谁抛弃了……不敢再爱了?” 岑舟收回目光,恍若未闻:“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闲,不如去军营多操练几日。” 其实秋浩初说这话,其实也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谁让家中有个妹妹,对人一片痴心,犹豫询问。 “烬远啊,估摸着皇上会为你赐婚,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考没考虑过妻子?你记得我妹妹吧?你三年前还救过她的命呢,她……” 岑舟,字烬远。 离京那年的一场高烧,要了岑舟半条命,剜心剔骨的疼,然后硬生生从身体里剖出去什么东西。 那段时间是他一个人熬过来的,咬着牙,忍着疼,过去就好了。 后来师父叹息着跟他说:“去参军吧,以后不碰那些情情爱爱了,这玩意尝一次知道有毒就行了,我们行侠仗义,我们无愧于心。” 这三年。 岑舟手中剑斩尽天下魑魅魍魉,镇守江山万里长安! 这把剑无愧世间无愧人,至死敢说一句坦荡! 岑舟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烈酒灌喉,泛起冰凉又滚烫的灼意,一直烧到心脏,惊起陈年旧事。 窗外桃花伴树碾落泥土,昔日多繁华,好似去年花重映,一只喜鹊停在枝头,黑漆漆的眼珠倒映着京城功名,被远方的声响吓到了,又很快扑腾着翅膀飞走,流浪在高空中。 “帮我拒了吧。” 他声音沙哑。 “我心中有道坎,不想误良人。” 四月十五,草原可汗协同下属千里迢迢来到了建安城,太子苏子恒亲自去接见,安排他们住进了驿站。 远处,苏茉欢站在阴影中看着这一幕,手中拿着苏卿安的画像。 宫宴定在明日,成败在此一举。 大梁今年国泰民安,家家祥和,街上亦是繁荣热闹景象。 “老板!来两壶酒!” 熟悉的声音响起,旁边的乞儿身影瞳孔地震,悄然握紧了手,抬头看去。 小乞丐十三的身子骨更壮朗了,除了衣衫脸蛋总是脏兮兮的,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无害,依旧每日在建安混着日子,嬉笑游走于大街小巷。 他过惯了这样的日子。 今早起来,照旧在建安摸爬打滚,可十三做梦也没想到,会在一家酒馆铺子外面,看到了本该消失的人! 第74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72 “怨天尤人的,还当自己是什么丞相府公子哥啊,我呸!还敢让大爷我做奴才,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脸。”朱二狗拿了酒,坐在桌上喝,嘴里骂着什么。 十三就坐在朱二狗的身后,将这一切听得清楚,慢慢低下头,将脸埋在空碗中,眼神隐晦暗色晃过。 丞相府流放,朱二狗作为丞相府的走狗,怎么会出现在建安城…… 当初三脚之恨,十三铭记在心。 倘若没有苏卿安,他一定会被朱二狗打死,公主给的银两,在危难之际救了他母亲的性命,十三性格睚眦必报,恩怨分明,可惜一直没有感谢苏卿安的机会。 朱二狗越想越生气,酒喝高了,话也多,完全没个把门,就一溜烟儿出来了,听的十三心惊肉跳。 他也没注意身后的人,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十三眯了眯眸,脚步无声跟上去。 做乞丐这么多年,十三最擅长的就是怎么跟踪,怎么跑。 … 声势浩大的宫宴定在四月十六这一天。 永临三十六年的四月,是个乍暖还寒的季节。 那天,是个艳阳天。 几乎和褪色的画卷重叠。 皇宫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泛着靡靡之色,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王孙贵族,才子佳人,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气氛很是热闹,一大半的话题,全部都是一个人——岑烬远。 这位一身可挡万人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年轻将军,逆水而战,以少胜多,七场战役,打出大梁的辉煌,天下的敬畏!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肯定得来。”有人笑着对聂成业说:“这岑烬远什么来路,风头都快把你压下去了!” 聂成业面上不露声色:“得勇将,是大梁之幸。” “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什么架子,归京到现在一面都不曾见过,怕不是不及成业的千分之一!” “也有可能是青面獠牙,不敢露面哈哈哈!” 众人哄笑之。 友人附身在聂成业耳边低语:“我可听说昭懿公主前不久还去定北将军府拜访过,她也到了适嫁的年龄,你这三年可别给别人做了嫁衣。” “不会。”聂成业哂笑,胸有成竹,“卿安不会嫁给别人。” 聂成业上一世的记忆,是永临三十三年春,苏卿安死于宫中,万箭穿心。 后来苏子恒登基,册封苏茉欢为朝阳公主,赐尽荣宠,他也与苏茉欢成婚,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佳偶天成。 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聂成业也记得,苏卿安死于逼宫的那天晚上,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名暗卫也出现在了皇宫。 他的名字叫做岑舟! 如今一切的走向截然不同,岑舟彻底离开建安城,苏卿安也没有死,他们不会在一起。 苏子恒看到他,存心拉拢:“成业,宴席后去东宫喝一杯?” 聂成业摇头:“不叨扰太子殿下。”心中冷笑,上一世他扶持苏子恒登基,才发现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庸才!昏君! 短短在位几年时间,便斩杀忠臣无数,奢侈度日,弄得天下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苏子恒是整个大梁的耻辱,硬生生毁了先帝一世英名。 这次,聂成业怎么也不会让苏子恒登上那个位置。 如果可以,他为什么不能当皇帝? 他会跟苏卿安好好在一起,许她为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好好爱她,庇护她,不会让她落得跟前世一样的结局。 苏子恒转身,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好你个聂成业,全靠着本太子起家,如今还敢当个白养狼! 苏子恒安慰自己,拉拢不了聂成业,还有一个岑烬远。 他必须要让岑烬远成为他的人,绝不能让父皇或者苏卿安抢先一步下手! 思绪飞转,苏子恒抬起头,想到某些事情,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苏卿安。 那边,顾飞白溜达一圈,收集了大家对岑烬远的印象,然后兴致勃勃问苏卿安:“卿卿,只有你这个月见过定北将军,你说说,他到底是俊美无双,还是丑陋见不得人啊?” 苏卿安:“不以相貌论长短。” “好卿卿,我就好奇!” “我也没看到过他的脸。”苏卿安无奈道,仔细回想着那日见面的画面。 说来也奇怪,她这三年总能梦到岑舟,自从见过岑烬远那日后,就再也没有做过梦。 那日阁楼昏暗,屏风半遮半掩,依稀能瞧出半道身影,心头没由来的鼓胀发涩,细细斟酌道,“应该不会差。” “将军真的俊美。”秋听竹听着在场的人议论纷纷,有些人出言诋毁,气的脸色都有些红,急急出声。 顾飞白同情的看她:“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顾飞白觉得秋听竹的话可信度不大,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卿安。” 声音由远及近,聂成业走到了苏卿安面前,眸中暖阳和煦,关切道:“这次宫宴备的酒是草原上贡,极烈,你身子不好,少喝些。” 苏卿安微一点头,态度不远不近的。 聂成业在苏卿安身边坐下:“听闻你前阵子见了定北将军?” “当然,定北将军风姿卓越,岂非一般人可比。”顾飞白意味深长的吹了声口哨,眉眼一派风流,替苏卿安回答。 聂成业微顿。 岑烬远?聂成业倒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物,上一世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心中疑惑,衡量着这到底是哪方人物。 “南宁世子并未见过定北将军,怎知他为人如何?说不准是青面——” 话说到一半,气氛倏然寂静,随即整个大殿中的所有人齐齐跪到地上,恭敬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视线中,最先看到的是明黄衣角,金龙威武。 梁帝缓步走来,身边竟还有一道年轻修挺的身影,一袭黑衣,冷漠瘦削。 梁帝正笑着跟那人说话。 没有帝王的准许,所有人都不能起身,尊卑极度分明。 苏卿安垂着眸,一抹玄色衣摆从眼前经过,在她面前驻足了两秒。 视线停留,清晰看到上面的冷冽云纹,流淌着深色的光。 一颗心随之紧绷。 第74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73 那人仿佛只是微一停顿,下一秒便迈步向前,空气中残留着某种雪松香。 清新的、好闻的。 苏卿安背脊跪的挺直,遏制住抬头的冲动,不知不觉,指甲嵌入素白手心。 “你刚回到建安,一切可还适应?边疆风沙苦寒,你征战了三年,辛苦了。” 一高一低两道声音在耳边落下。 后者声音清越又凛冽。 “为大梁,值得。” 宫殿呈现出一种帝王权威的敬畏感,头顶是富丽堂皇的光影,交错晃的人睁不开眼。 苏卿安最终还是抬了下头,视线沿着那边遥不可及的身影,寸寸上移。 高台上的浮光掠影,醉梦贪欢,像是一场辉煌的假象,人人都深陷其中,为了权利争的头破血流,那人在那里,就站在那里,一身清白,不沾污泥。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并没有看向梁帝,而是隔着半明半昧的光影,同她四目相对。 眉骨深邃,覆了层寒霜。 那样的眼神,极具深度与力度。 轻易穿破三年光阴,和心脏! 苏卿安呼吸屏住,唇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来。 事先不是没有想过很多次重逢的模样,那都在梦里。 终于在这一天,来的猝不及防。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命运何曾放过任何人。 短短两秒的对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唯有青山与君眸,相逢不改旧时青。 青年的目光轻淡又不容抗衡的落在苏卿安身上,而后漠然移开,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的态度,睫毛在眼睑处拓下了阴影,一步步,往高处走。 梁帝倒是顺着岑烬远的目光看了眼,转着玉扳指,眉眼许些深意,滑过他腰间的青色玉佩,拍了拍他的肩,坐上龙椅,出声:“都起来吧!” 帝令一出,众人纷纷起身,规矩坐好,丝竹之声重新响起。 梁帝声音浑厚,笑道。 “今日大家能聚在宫中,不用忍受战火纷飞的日子,多亏了在边疆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更少不了主将的功劳!” “烬远。”梁帝抬手,凝视着他年轻的眉目,“朕敬你。” 方才算不上插曲的相遇似乎对他没有留下任何影响,岑舟落座,姿态如闲云野鹤,魏晋风流,于所有人的目光下,荣辱不惊的抬起手,将酒一饮而尽,字句清晰:“谢皇上抬爱。” “过谦!过谦了!” 梁帝一句话,介绍了岑烬远的身份。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那人身上,侧着俊美的脸,鼻梁弧度透落下高挺的冷光阴影。 这其中的目光,有震惊、有艳羡、有恐惧,各有各的心思。 聂成业那句青面獠牙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脸色就彻底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高处落座的青年。 就是这张脸! 怎么会…… 聂成业晦涩扭头,看向苏卿安。 苏卿安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安静坐着,唇畔笑意温润。 那一瞬间,聂成业竟生出永远无法改变命运的疲惫感。 刚刚还跟聂成业议论着的好友这下噤声了,都不敢大声喘气。 聂成业不好受,苏子恒自然也震惊,脸色那叫一个赤橙黄绿青蓝紫。 “卿、卿、卿卿!” “你掐我一下……” 顾飞白借着喝酒的功夫,咳的脸通红。 “不用掐,真的。” “……” 当初昭懿公主府的暗卫,三年时间,成了京城望而生畏的定北将军? 这不挺好吗!有旧情在可以拉拢成为自己人啊,顾飞白乐了不到一秒,就想到当年公主府那些传闻。 没有人敢议论,但没有人会忘当年暴雨倾盆,那个人在府外站了整整三天,最终被赶出府。 顾飞白沉默了。 不懂就问,高枝隔云端,这下还能攀的起吗? #你好,分手后做个朋友。 “哎……”顾飞白动作很轻的碰了下她。 比起担心岑烬远会不会还记得当年的事情,怀恨在心企图报复他们,顾飞白更担心的是苏卿安。 “没事。”苏卿安垂眸道,“早该想到了。” 那日屏风后,若隐若现的熟悉感,早该是他。 顾飞白叹口气:“谁能想到啊。” 今时不同往日。 岑舟,岑烬远。 苏卿安动了下唇角,心中讽然,他回来打算干什么呢,跟前世一样,和苏子恒再杀她一次。 那人拒绝了所有攀附或者巴结的姿态,像雪山上那一抹白,白刃泄出的冷光,清高、又凛冽。 除却最初的那两秒,他再没看她一眼。 是她亲手不要他的。 当初的剑客岑舟死在了三年前,如今回来的,是大梁战神,岑烬远。 “臣荀璧思汗拜见大梁皇帝!” 粗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两位蒙古打扮的男人快步走过来,一前一后,为首之人约莫有五十多岁的年纪,即使身体格外健硕,那张脸也见了些老态,对梁帝行了草原的礼。 “祝大梁皇帝福寿安康!” 梁帝道:“起来吧!来到中原可还适应?” 荀璧思汗恭敬道:“中原美景甚多,令臣流连忘返。” 一番客气的寒暄过后,谁都知道荀璧思汗来到中原的目的,彼此也早有此意,只是这联姻的人选,究竟是谁还扑朔迷离。 苏茉欢眼神因为兴奋而有些发红,攥紧了手…… 这一切都该属于她的,没有人可以爱苏卿安,只要苏卿安永远消失。 荀璧思汗的视线缓缓巡视四周,眸中邪乱之态,让无数世家贵女避之不及,心中膈应,惶惶在心中祈祷,毕竟谁愿意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这辈子都回不了建安啊? 最终,荀璧思汗的目光停在了苏卿安身上,嘴角咧开一抹笑。 公主白衣如雪,眉眼凉薄,那轻描淡写的一眼,带着京都皇族特有的骄矜,让荀璧思汗产生了极大的征服欲。 到来之前,确实有人特意递过来苏卿安的画卷,荀璧思汗不管是京城谁在搞鬼,总之人是长在他心坎上了。 于是乎,他摩挲了两下拳掌,说道:“臣来中原之前,曾听说过昭懿公主美名,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在座微惊。 梁帝脸上笑意微淡,没在第一时间开口,十二冕冠遮住了脸上的神色。 第74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74 “草原愿与大梁结秦晋之好,迎昭懿公主为可汗夫人,以良马千匹、丝绸布匹、人参……” 荀璧思汗胜券在握,随着每说一句话,面上的神情越发得意。 聘礼一一列出。 草原是一块肥肉,如此丰盛的诚意,确实让人眼馋! 气氛随着每说出一句话,掀起轩然,相互低头交流。 那些隐晦的打量目光,都落在了苏卿安身上。 苏卿安毫无反应。 无人注意到高台之上,拿着酒盏的手,骨节清晰,根根青筋突起。 “皇上。” 冷冽低沉的声音在大殿诡异的安静中响起,直教人清醒。 荀璧思汗不满的看向突然开口的人,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骨骼劲瘦却有力,当看到那张脸时,愤愤脸色陡然变了。 此事与岑舟无关,他在这时开口,无疑引人侧目。 岑舟坦然处之,嗓音低沉,难辨深意。 “皇上曾说过,此次北境大捷,允臣一个恩典,不知还算不算数?” 梁帝眯了眯眼:“当然,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心脏却不自觉的咚咚响,隐隐担忧。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里! 他的女儿可以嫁给任何世家子弟,唯独岑烬远…… 一些话,仿佛将事件推向了另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 众世家贵女还记得皇上想为定北将军赐婚的传闻,八九不离十,心脏怦怦跳,紧张又仰慕。 苏卿安的心往下沉了沉,看向高处的人,揣测他究竟要做什么。 人都是有第六感的。 就像是某一瞬间,某一个眼神,你会冥冥之中窥到天机。 自始至终,岑舟的眼神没离开过苏卿安,眉眼写满冷厉疏离,又深不可测,再不像当年少年心事易懂,那般单纯脸红。 他自见到苏卿安的第一眼,雪衣锦服眼泪痣,从容端方显骄矜,谈笑间完全跟记忆深处的烙印重叠。 一潭死水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掀起惊涛骇浪。 岑舟心里有道坎。 迈了三年,没迈过去。 将军忽而冷淡一笑,从喉咙深处溢出的音节低而微哑,似山涧孤松,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说:“微臣心悦昭懿公主,自三年前京郊初见,一见钟情,至此念念不忘。” “臣愿以正妻之礼、凤冠霞帔,求娶公主,当是此生唯一一人,再不纳妾!” 掷地有声,响彻整个大殿! 听者惊骇,说者淡然! 指甲彻底嵌入掌心,苏卿安尝到了血腥味,手中的酒盏也摔落在地上,发出砰然一声清脆声响。 第一次,如此失态,脸色难看。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疯子! 岑舟逐字逐句,每一个字,都是在高台上遥遥距离,望着苏卿安的眼睛说的:“恳请皇上赐婚——” 梁帝心中绷着的弦断裂!三年时光流逝,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孽缘! 坐在苏卿安身边的聂成业亦是脸色大变,再坐不住,噌一下站起来,咬牙道。 “微臣对昭懿公主痴心不改,亦愿亦以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娶,恳请皇上恩准!” 荀璧思汗一脸懵逼,惊疑不定:“昭懿公主是臣想求娶之人,此前并无婚约,大梁皇帝,这是怎么回事?” 这场面,自大梁开国以来,从未有过。 由于过度震撼,场面一度失声,剑拔弩张。 “天啊,这昭懿公主什么手段,竟让大梁两位风姿卓越少将军针锋相对,非她不娶?!” “聂成业我还知晓,但是定北将军和昭懿公主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三年前一见钟情是怎么回事?!” “定北将军这话也太荒谬了,就不怕惹来祸端吗?”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眉眼含情的人,在一瞬间白了脸色。 秋听竹惶惶抬起眼,看着高台上的身影。 所有欢喜,褪的一干二净。 那些声音中,不泛缺对岑烬远的质疑或是诋毁,前有可汗求娶,岑烬远这一举动,是公然挑衅,稍有不当,还会引起双方交战。 后来想想,那是秋听竹最勇敢也最出格的一次,后来,她再也没有那天的勇气了。 “皇上!”青衫姑娘冲出去,跪在地上,“臣女与定北将军早已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请皇上成全!” 梁帝“哦?”了声:“这又是怎么回事?” 峰回路转,正和朕意! 秋听竹抬头,看向岑舟清冷陌生的眉眼,无数次,魂牵梦萦,是她在佛祖前求了无数次平安的人。 她应是想落落大方的,却抑不住哽咽。 “臣女三年前,曾被将军所救,若非将军,早无现在的秋家嫡女。古人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臣女愿意……愿意为将军相夫教子。” 秋浩初急的不行,去拉秋听竹:“你在说什么?!快起来!” “烬远,可有此事?”梁帝笑着问。 岑舟看向秋听竹,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当年事,语气疏离坦白:“臣在三年前偶然救过秋小姐,但举手之劳,并无私情,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他一句冷静的话,断了秋听竹所有念想。 于他而言是顺手,于她却是一生。 你说这世上痴情错付,谁比谁可悲? 倘若真心能换真心,世上何来求不得? 两行清泪从秋听竹脸上滑落。 秋浩初无语凝噎,多少少年郎求娶舍妹被拒!可恨春去秋来,痴心不改! 梁帝心凉半截:“看你这态度,当真非昭懿不可?朕不答应,还是小人了?” “龙恩浩荡。”岑舟身骨挺拔,眼中藏了火焰,坚定而克制,“微臣此生,别无所求,只讨这么一个恩典。” “卿安……”聂成业眼神苦涩又痴缠的看向她。 “皇上,三年时间臣对昭懿公主痴心不改,非昭懿公主终身不娶!”聂成业心知此时不说,再无机会表露求娶诚意。 察言观色的他,已看出梁帝对岑舟并非十分满意,至于什么缘由,他也不太清楚。 梁帝暗暗点头,对聂成业露出赞许之意。 两位年少将军,俊朗不凡,聂成业是乘龙快婿的首选,蒙古可汗迟暮之年不配求娶昭懿公主。 梁帝话锋一转,语气琢磨不透:“昭懿,你意下如何?” 第745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75 梁帝话锋一转,语气琢磨不透:“昭懿,你意下如何?” 苏卿安柔软眼睫遮住了琉璃眸,这一切早已出乎意料,打的人措手不及,心脏跳动是不规律的,语气仍是静的,随着笑意道。 “儿臣蒲柳之资,唯愿在父皇膝下尽孝,怎配当今少将军?” “卿安,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总得有个心上人吧。”梁帝不轻不重的说,暗中表明了这一切都是定局。 苏卿安不选,他就会替她选。 三年前的事情梁帝略有耳闻,以苏卿安的性格,岑烬远不在她的选择范围之内。 而且,梁帝不能再容忍苏卿安过多摄手朝政。 苏卿安唇角最后一丝温柔笑意淡去。 高台之上,岑舟随意坐着,同三年之前恍若两人。 他肩膀线条宽阔冷硬,修长手指把玩着冰凉酒盏,侧影宛若雪中刀,凛冽不可攀,甚至没去看她,等着她的答案。 不是等,是强迫。 苏卿安不可能选择远嫁,更不会选择聂成业,倘若对聂成业有意,三年前就不会退婚。 她只能选择他! 苏卿安千算万算,没算到岑烬远会是岑舟。 她看不透他的眼睛,让人心惊。 苏卿安还记得,三年前少年单纯又执拗的模样,却忘记三年可以改变一个人,他如今成长到与她并肩前行的地步,也学会了该怎么桎梏她。 养了头狼啊。 果然狼都是驯不服的。 苏卿安在心中暗叹,眸色清浅深情,脆弱咳嗽了好几声,慢慢哑声道:“儿臣……愿为定北将军之妻。” 高台上的人,终于露出一丝笑,可这笑迟了三年,谁解其中意。 梁帝起起落落的心情终究还是跌入谷底。 二十年过去了,可是又迂回到从前…… 一切,尘埃落定。 苏卿安蹙眉,羸弱的身子单薄,可怜。 命运最会捉弄人,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走了条弯曲的路,又回到原点。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干干净净一身白? 凭什么他身陷泥潭之中又能旁观持清醒。 苏卿安曾经有多着迷他的清白,现在就有多厌恶他的清白。 这场在宫宴上惊心动魄的赐婚,最终落下帷幕。 梁帝很是无奈的跟荀璧思汗说,先前许诺过岑舟,如今总不能反悔。 成业啊,当放下就放下,属于你的姻缘迟早会来。梁帝也遗憾,君无戏言,最后不忘劝慰。 荀璧思汗不甘,也无可奈何,另一方面,草原曾与北境交手,他惧怕岑舟,无计可施。 岑烬远的女人,他怎么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求娶啊?! 草原和大梁还是要联姻的,没有苏卿安,也会有别人,梁帝挽留荀璧思汗在建安多待一段时日。 “思汗。”若素在荀璧思汗出宫前走过来,笑道,“昭懿公主为小妹苏茉欢向您道声歉意。” “苏茉欢?”荀璧思汗再次懵逼思索。 “是,十公主顽劣,不服管教,请思汗多多包涵。” 荀璧思汗心想,他不就喜欢不服管教的吗! 娶不了苏卿安,娶苏卿安的胞妹总可以吧? 宫宴结束后,苏卿安冷着一张脸往外走。 聂成业想要拉住她的手,痛苦道:“卿安,我一直在等你日月可鉴……” “我的未婚妻,你也敢动?!” 冷漠无波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带着压迫感,似一把刀。 青年从远处走过来。 聂成业跟他对持,暗自心惊,最先狼狈的败下阵来。 “你走吧。”苏卿安对聂成业说。 聂成业知道,今日自己这一走,就再没机会了,他却没了留下来的理由。 他握紧拳头,苦笑了声,慢慢往外走去。 原地只留了两个人。 或许是错的,因为还有一个壶。 养生壶是崩溃的:“完了!完了!完了!!!” “你看到没有?”祁楼特意在岑舟身上画了个血淋淋的黑化值100的字符,极其醒目,“栓q!” 苏卿安皱眉:“朱安丘?” 冲浪达壶沉默,哀愁不已:“我没招惹任何人。” “唉,我没招惹任何人。”伶仃壶苦涩重复,原地转圈圈。 祁楼怕极了,所以祁楼抱着自己的尾巴溜了。 “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还去吧。” 苏卿安眼中有些冷意,伪装极好的脾气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看向远处慢慢走近的人。 是草长莺飞的四月啊。 阳光晴朗,橘子树辉煌,阳光被枝桠过滤成极为柔和的桔黄色,洒落了一地斑驳,花瓣簌簌作响,不知名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望不到尽头的宫道,朱红的墙,琉璃的瓦。 苏卿安与岑舟相对而站。 风吹动了两个人的衣摆,洁白如雪,黑的深沉,染指上最抗拒不了的颜色,纠缠到一起又转瞬分开。 两个人的重逢,闹的并不愉快。 “你到底想做什么?” 声音打破寂静。 苏卿安看他陌生眉眼,亲手撕开了两个人之间最后的情面,片甲不留,一向柔和的嗓音也像嘲讽的刀:“报复本宫,也不至于用定北将军的终身大事来牺牲吧!” 她以前一贯很温柔,现在连装也不想装了。 岑舟视线从头到尾的打量着她,清正凛冽。 他越沉默,她越恼火。 做工精细的江南绣工鞋逼近。 属于女子甜腻的香气钻入呼吸。 映入视线中的脸,在阳光下,分毫毕现,可以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就好像蒲公英的表层一样,侧脸绝美而细腻,又因为常年缠绵于病榻,增添了三分伶仃脆弱的凄美感。 很想让人破坏的美感。 “边疆三年,不会说话了?”苏卿安的情绪总是深沉,在极度的扭曲愤怒又或者掺杂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外,很快沉淀如潭水。 女子垂眸一笑,盈盈眼中波,脉脉深情意,近距离的,毫不避讳,轻声慢语,是把温柔刀:“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需要本宫教你吗?我、的、暗、卫。” 每个字都刮在人的骨头上,岑舟听得懂,她在提醒他,尽管今而贵为将军又如何,还不曾是昭懿公主府的暗卫,多长时间也抹不掉的烙痕。 重逢后的每一分一秒,都是无声的对持。 他忽然笑了,抬手掐住了苏卿安的下巴,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呼吸都交缠,侵略性无处可躲。 第746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76 苏卿安微怔,不曾料到岑舟的举止。 指尖下的温暖细腻,时隔了三年。 “公主。”指腹摩挲过她的下巴,用了三分力,岑舟极为平静的俯身看她,距离近的像是情人间的暧昧耳鬓厮磨,偏语气又平直叙述的让人心惊,每每压低声音吐出,令人都跟着颤。 他说。 “我现在已经成长到能与您并驾齐驱的地步了,您不为我感到开心,怎么反倒怕了?” 砸在四月的风里,字字清晰,再不像当年哽咽问她时的破碎。 他一口一口您,该是敬重的,但言行举止,分明丝毫尊敬也无。 最后四个字,微顿片刻后吐出,琢磨不透。 下巴被他扣着,是以苏卿安被迫仰起脸,暴露出颈项纤细脆弱的弧度,撞入他眼中,视线有片刻恍惚,分不清他究竟是谁,喉咙发涩,既觉好笑,又觉心惊,避无可避。 岑舟手指捏着的地方,颤栗感着了火一样,他的任何触碰都可以成为死灰复燃的理由。 曾经每一个夜晚的抵死爱欲,心里可以忘记,身体却不会,像本能残留在骨子里,一旦他伸出手,还会起反应。 “怕什么?”苏卿安反问,在对弈暗涌的氛围中再逼近一步,咫尺距离宛若天涯,温润如羊脂玉的脸上,呈现出深情又羸弱的美感。 “该问您自己。” 怕为她而生的刀。 最后成了刺向她的利器。 岑烬远是苏卿安亲手培养出来的人。 “你能左右得了本宫吗?” “公主乖乖等着我来娶你。” “就凭你?”苏卿安料定他恨她才会想出这种办法报复她,朱唇轻启,灿烂笑靥也森森恶意,“本宫要嫁,也是嫁天潢贵胄!你一介江湖浪客,无父无母,就算博了功名,又算什么?” 她很适合穿着白色衣裙。 悲悯动人,高贵极了。 让人看不到她残忍的心肠。 “微臣不算什么。”岑舟一笑,脸上丝毫没有被激怒,强行掰过她的脸,眼神锁着苏卿安的眉眼,踏森森白骨而来,始终如一清正,不死不休。 “只是公主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人。” 阳光落在人身上的温度是暖的,万物欢愉,枝桠呐呐朝着天空生长,努力开出春天的花。 只是不知今年的运气好不好,还能摘到甘甜的石榴吗? 怕不是一如往昔。 “卿卿!卿卿!” 公主府,午后日头很盛,顾飞白围着苏卿安转,“怎么办?!你们当初是没掰扯明白啊?咋还藕断丝连呢!这婚不能结啊,你要真嫁定北将军府,以后怎么办?” 苏卿安被她吵得头疼,按了按眉心:“我想静静。” “哦。”顾飞白问,“静静又是你哪个小情人?” “……” 这件事确实困扰的苏卿安心神不宁,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没路,也要拿刀砍出一条。 “备车,去趟西郊。”苏卿安对若素吩咐。 若素思索片刻:“西郊山上是甘梅寺,公主想去祈福?” 西郊山上不只有甘梅寺,还有漫山遍野的桃花,那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苏卿安从不信这些,眼神淡漠:“也好,看看吧。”与其被困在方寸之地,不如纵览山水画卷。 如果苏卿安提前知道这次散心的代价,大概是不会去西郊的,可惜未卜先知到底不属于人类范畴,她也无法通算古今。 “我跟你去?”顾飞白问。 “不必了,我一个人转转。”苏卿安喜欢独处。 四月末了。 桃花荼蘼花事了,争相开放着最后的花期。 西郊山上,桃花纷纷飘落红尘,碾入泥土。 公主府的马车行在山间,苏卿安伸手接住了一捧光,花瓣于指尖停留,含笑对若素说:“今年桃花开得不错,可惜终是要枯的。” “公主……”若素脸色苍白。 苏卿安笑意早就顿住,看到了远处的身影。 他骑着马,身形如玉如松柏,面容被光晕模糊。 时至今日,两人的身份完全颠倒。 桃花从雪白衣袖下坠落了,飘向远方。 最后一眼,苏卿安倒在他的怀里。 “昭懿公主。”他说,“好久不见。” 当初西郊山上,少年要走,公主拦了他的路,高高在上又骄矜,对他说:“岑舟,好久不见。” “三年之别,一日未敢忘。” … 且说那边,十三跟了朱二狗两回,皆在半路不得不返回,因着山上竟有重兵把守! 这让十三越来越疑惑,心中冥冥之中有什么预感,直到这一次,他费尽心思,跟了上去。 路越来越荒凉,到了郊外,山上,有座木屋。 十三心中惊疑不定,趴在窗前,看到里面的人,瞳孔紧缩。 天色昏暗,隐没人的脸色。 太子苏子恒海域还有丞相府嫡子张松正在交谈,朱二狗对他们点头哈腰。 “已经三年了,我不能再等了,我要手刃了顾飞白和苏卿安,为我父亲报仇!” “这事急不得一时,孤当初救你,就是为了让舅舅能有个血脉活着……” 十三的大脑由于极度惊骇而空白。 私藏罪犯,这是要砍头的大罪! “咔嚓”一声。 脚下的枯木枝断了。 屋里的人瞬间看了出来—— 十三心头猛地一跳,转身就跑。 “站住!”张松夺门而出,甩剑挡住了十三的路。 “是他!”朱二狗惊呼,“这不是……当初那个乞丐吗?苏卿安的走狗!太子!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他!” … 苏卿安再次睁眼,视线模模糊糊,看到了一片血色的红,泛着诡谲的红光,不断摇晃着,翻飞着。 眼神逐渐聚焦,原来那血一样的红,竟是典雅奢靡的层层红色床幔! 风声拂动,阳光灿烂,耳边死一般的空旷,静谧的像另一个世界。 陌生。 这是苏卿安的第一感觉。 她头痛欲裂,竟有些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要干些什么,下意识的直起身,却发现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发软的厉害。 宽大雪白的衣袖沿着手腕无力垂落,三千青丝凌乱披散在身后,美人脸色苍白却绝美,无助极了,映衬着艳色的红。 像是被人禁锢在牢笼中的金丝雀。 第747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77 手下触感柔软。 苏卿安怔然低头,才发觉身下铺着华美名贵的绫罗绸,光泽动人,层层叠叠,宛若云海花雾垂下,合该供奉着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倘若有人看见,并要大叫一声暴殄天物。 即使如此,苏卿安却感觉到一阵冰冷的坚硬,这股冷意直接从指尖渗透到心里,冷到人骨头发抖,再华美也显得单薄无比,虚幻的一撕就碎。 猛地—— 她一把掀开柔软的被褥,赤脚踩在地上! 呼吸急促,起伏不定,脚步因为无力的身子,踉跄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沉闷声响。 膝盖不用想定然是磕青了,疼的厉害,苏卿安蹙眉,脸色很白,唇色也白,阳光从外照进来,整个人伏在冰凉的地上,低着头,青丝半遮脸,带着一种破碎感。 她也不在意,艰涩爬起来环视四周,陈设华贵,空旷无人,脸色越发阴晴不定,快步往外走去! 瞳孔紧缩。 四面皆是海,无一处船,海浪拍打而过,空气都弥漫着咸涩的海风气息,女子乌黑的发丝被风吹乱,赤脚站在岛屿中,渺小又羸弱。 这该是荒凉的地界,可岛屿之上,却华丽的让人心惊—— 高山流水,九转游廊。 充斥着皇权贵胄特有的高贵、典雅。 就像是只为一个人打造的金色牢笼! “您喜欢吗?” 清凛声音穿过海风。 修长身影站在远处看她,嘴角隐约有一丝笑意。 “它等了您很久。” 苏卿安定定盯着岑舟,脑袋长时间的空白,艰涩意识到什么,学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愤怒,呼吸起伏不定,反笑:“你想要囚禁本宫?” “微臣说过。”岑舟走在了她面前,他今日难得穿了件深蓝色的衣裳,衣袖绣着银纹的闲云野鹤,风流万千,孤独冷峻,直视她,“我只要你。” 声音被海风吹的缥缈。 苏卿安是第一个教会岑舟何为爱的人。 他的情感拿得起,放不下,既然放不下,那就牢牢抓在手里,任由死生在后。 “放肆!” 苏卿安身骨单薄,白衣墨发,似随时坠落的蝴蝶,怒斥他:“本宫是昭懿公主!你胆敢以下犯上,为大不敬,藐视皇权,为欺君罪!诸罪并罚,理应当斩!” 岑舟不为所动,字句缓慢。 “昭懿公主于永临三十六年春四月三十出游,在西郊山上遇猛禽突袭,不幸身亡,微臣深感悲切。” 随后的几秒里,岑舟在苏卿安骤变的脸色下忽然笑了,隐约还有当年的清朗,更多是一举一动皆压迫的定北将军,抬手温柔抚平女子蹙着的眉。 “怕什么?我怎么舍得这么做,微臣还等着与您成婚。” 脸上的触感颤栗,让人毛骨悚然。 “疯子。”苏卿安气到浑身发抖,退后一步,从牙齿中挤出来两个字。 “我私以为公主会喜欢现在的我。” 苏卿安再退一步,他则近一步,直到她退无可退,被逼到海岸旁,千钧一发之际往下倒去时,被岑舟拦腰抱住,气息淡冷,举止亲密。 第748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78 苏卿安闭上眼,不愿看他,被人牢牢抱在怀里,好似放弃了挣扎。 岑舟深知她不会轻易认输,抱起她往楼阁中走去。 “公主有漫长时间可以想方设法的离开,如若无法,不妨考虑美人计。” 他恍若没有察觉到女子微僵的身形,清冷温淡道:“毕竟,”顿半秒,“我对公主没什么抵抗力。” 他真的疯了。 岑舟说话时喉结会随着震动,近到密不可分的距离下,苏卿安察觉的异常明显,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 “你最好祈祷着别让我出去。”她分明是在他怀里,可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株连九族,“否则——本宫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岑舟抬手碰她的脸。 后者躲过。 被掰回来。 他指腹摩挲了下,说不出的欲,眸色沉沉:“臣很期待那一天。” 岛屿上除了岑舟,再无第二个人。 他归京繁忙,不会一直在岛上。 走的时候,会有船只接应。 苏卿安观察的彻底,船只来的前提,是他的信号弹。 她得在不惊动岑舟的前提下,拿到信号弹,顺利在他的人眼皮子底下乘船离开。 他总会来,整夜整夜的,与她静静的共处一室,但不碰她。 苏卿安一点也不明白他,不妨碍她想杀了他。 祁楼对苏卿安说:“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你们这对,下辈子,我一定要找一个又乖又软的妹妹。” 没有壶能拒绝甜妹,更没有壶能拒绝会撒娇的甜妹!不过祁楼大概想不到,他即将和倒了八辈子霉的某只狐狸相遇qaq。 苏卿安:“如果你不能把他的黑化值降成零,那还是请你这个小废物闭嘴吧。” “你还敢跟我提黑化值?!”祁楼炸了,“当初怎么升到一百的?!任务怎么失败的?!三年一直是100,你你你你你还有脸提——” 祁楼也就只能在这时候说说了,等岑舟一来,他就跑,看的苏卿安都无言以对。 苏卿安第一次逃的时候,被岑舟抓了回来,戴上了脚链。 第二次逃的时候,就只差那么一点。 那段时间他似乎很忙,每次来眉眼间都有些清冷的倦怠。 她被他抓了回来,将军气息冰凉亲密的咬她耳朵,问她喜不喜欢金色的笼子。 苏卿安躲着他,颤抖摇头,他说没关系,待习惯就好了。 纯金色的笼子尺寸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泛着靡靡光泽,四周点燃着烛火。 “咔哒”是笼子落了锁。 “不要……” 她的抗拒没有起到任何效应,如果她的逃离是想要激怒岑舟,那苏卿安确实成功了。 身后人从头到尾没再说过一句话,把她按在金笼子前,就在这里,要.了.她。 沉默而粗.暴。 “岑舟……”白裙破碎,身躯羸弱,止不住的发抖,苏卿安被迫抵着冰凉的金色笼子,身后是滚烫温度,艰难从唇齿中挤出来他的名字,声音也哆嗦。 昏暗中,纤细脚踝上的脚链随着动作而剧烈作响,在寂静空间响彻耳边,她痛苦抓住笼子边沿,手指泛白,挣扎着抬起手,在后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狠狠朝着他的左脸扇了一巴掌! 第749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79 昏暗中,纤细脚踝上的脚链随着动作而剧烈作响,在寂静空间响彻耳边,她痛苦抓住笼子边沿,手指泛白,挣扎着抬起手,在后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狠狠朝着他的左脸扇了一巴掌! “畜生。” 她骂,泪水沿着尖瘦的下巴滑落,天鹅颈濒死,即使是这样,眼神也高傲。 后者被打偏了脸,留下清晰指痕,半晌没动,神色隐没在昏暗中。 麻木的疼痛感蔓延向整个侧脸,岑舟舔掉了薄唇的血,低着眼眉的轮廓看她,冷淡一笑,“那公主看看,畜生是怎么干.你的。” 后来发生的事情,苏卿安浑浑噩噩,几乎无法回想,意识是模糊昏沉的,她拼命往外爬,又被拽回来,混乱挣扎间,金笼中锁着她。 四周在幽暗中燃烧着烛火,不经意的被她打翻,红烛往下滴落,烛液刚好烫在她雪白的背上,疼的微微发颤,在细腻肌肤上留下烙痕。 “怎么这么不小心?”岑舟的手按在那,声音温柔暗哑,最后的最后,问她,“还逃吗?” 苏卿安答非所问,语气哽咽,模糊了三年前跟三年后:“岑舟,疼……” 身后人似乎顿了片刻,然后轻嗤:“疼就忍着。” 可是后来她晕了过去,他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却抬起另一只手小心擦掉她脸上的泪。 无论心中如何,面上半分不饶人。 苏卿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冰冷而强制的笼子,身下是柔软的床榻。 青年脸上还顶着巴掌印,凌厉又冷峻,拿着药膏给她上药。 苏卿安下意识往后躲。 被他按住。 他上完药,又喂她喝粥,任何事情,亲力亲为。 苏卿安出声,声音哭的太久,变得嘶哑:“我知道你恨我。” 那人动作顿住。 “你若为了当年之事报复,还不够吗?” 苏卿安知他心中有恨,她心中亦有。 这是死局。 这是重逢以来,两人第一次提及此事。 岑舟抬起眼,重复道:“你知道?” 有些人是孤独的,情感一旦燃烧起来,便是浓烈而赤诚,爱是,恨也是。 苏卿安倦怠闭了闭眼,咳嗽了好几声,手指攥紧了红色幔帐,莹白手腕还残留着被捆绑的痕迹,触目惊心:“你恨我抛弃——” “闭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生硬打断,岑舟语气冷戾隐忍。 “苏卿安,我不想听这个,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他要她的理由,他要知道她抛弃他是情非得已也好,他人威胁也罢,总之不是、随便玩弄、随便丢弃。 他无法决定出生就被遗弃,他的禁忌埋葬在远久的过去。 现在,哪怕……是编造一个理由。 苏卿安看了岑舟半晌。 她在示弱,她在以退为进,她也知道只要她随口哄哄他,他还会跟当年一样好骗,还会甘愿在她左右。 先动心者则输,可是,苏卿安却不想再依仗着他的感情,也说不出前世的恩怨,千言万语欲语还休,最后她垂下眼,否决了他的希望:“没有。” 没有。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第75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80 女子一袭白裙,清冷如月,可如今她身上到处是他的痕迹,那身衣服下,遍布绯痕,高堂上也被拉下来染指,即使如此,还是不肯服半句软。 手中端着的糯米粥有些烫,温度透过瓷碗蔓延到指尖,再沿着血管流向五脏六腑,烫的让人无所适从。 岑舟毫无察觉,过了半天才有反应,指尖发颤片刻,硬生生将粥怼到苏卿安嘴边,语气一如既往:“喝。” 他转移话题的功夫未免过于生硬,苏卿安哑然,很突兀的问了句:“你还爱我吗?” 他头也不抬:“话这么多,身子不疼了?” “你不爱我。” 苏卿安说:“我只是第一个教会你何为爱的人,责任也好,爱恨也罢,这些情绪过于刻骨铭心,所以你忘不掉我。当初强留你是我的错,一年之约也是我强求来的,我认了。” 她叹息:“放过彼此吧。” “苏卿安。”岑舟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你未免太低估我了。” 他说。 “三年,我还是没有放下你。” 如果三年都忘不掉一个人,那还要用多长时间,来洗去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用一生吗? 边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睁眼闭眼都是苏卿安这三个字,连岑舟自己都不知道对苏卿安究竟是爱多些还是恨多些,总之是难舍难分,至死方休。 四月回京见她的路上,岑舟折了一束桃花,想了很多,从初相识到后来的日日夜夜,那些曾经连牵手都会悸动的岁月,再终结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这些在脑海中预演了千万遍,就像前世今生一样循环往复。 可再见到她的那一刻,心中山呼海啸,理智依然溃不成军。 他开始尝试着跟苏卿安这三个字和解。 寥寥十个字,让苏卿安心跳失衡。 他看她眼神如青山,流动着彻骨的悲伤。 心脏突然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反复揉捏,她尝到了窒息,忽而恍惚,试图区分上一世的岑舟和这一世的他,却发现根本分不开。 从岑舟说出这句话开始,冷情心上剖,苍冷声音飘散在四月的风声中。 待苏卿安缓过神来,岑舟已经离开,走远了。 苏卿安睫毛缓缓颤动了两下。 终究是她薄他,恩怨任由他。 后来很长的时间,他们之间的氛围奇怪又难以言喻,总之是相互折磨,谁也不放过谁。 他绝大多数都是死板而沉默的,其他地方是,那时候也是。 苏卿安头脑昏涨,意乱情迷,回想起京都的事情,难以心安,想着她不在会发生什么,顾飞白怎么办,苏子恒会趁机做什么,那些朝堂势力又会不会乱了阵脚。 他不满她的分心,哑声道:“卿卿,跪好。” 他极少这么叫她,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让人失了心魂。 岑舟跟苏卿安的开始分不清始于爱还是始于欲,谁又能分开,这世间之事大多不清不楚,他们之间算不上清白,就是彼此了,只能是彼此了。 对方给的疼痛和欢愉,身体上刻骨铭心。 苏卿安在一个很合适又很平常的机会,在煮给岑舟的茶里下了药。 第75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81 苏卿安在一个很合适又很平常的机会,在煮给岑舟的茶里下了药,药是她自己用岛屿上的草药研磨而成的,能让人昏迷半个时辰,足够了。 他在忙着公务,侧脸清瘦利落,有时候眉心微皱,又有种难言的冷峻性感。 “喝茶。”苏卿安若无其事的端给他,心脏由于紧张而绷紧。 岑舟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手接过来。 他没喝。 苏卿安又递了一次,含着情意的:“我亲手煮的。” 这次他喝了。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不可思议。 岑舟昏迷后,苏卿安在他身上摸索着,果然找到了信号弹。 宝剑藏于剑鞘置放高台,是苏卿安注意了很久的位置,她脸色冰冷,走上前去,毫不犹豫的抽出寒光闪闪的利刃,手指逐渐收紧,指骨骇白,看向了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眼前那个蛰伏在桌案的男人,恍然间像在尸骸满地鲜血蜿蜒的战场中,搭弓射箭对她瞄准,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风摇窗棂咯吱作响,无意穿堂风吹起了发梢,抚不平的伤疤。 剑尖直指岑舟的心脏! ‘三年,我还是没有放下你。’他的话语不曾刻意,猝不及防回响在苏卿安耳畔。 剑在手中攒动,剑尖颤动,不知跳跃的是轮回前尘,还是檐下的心情。 他趴在桌案前,眉心还是皱着的,侧脸冷白如玉,线条瘦的过分。 剑从无力手中滑落,声音很刺耳,青年未有任何响应。 苏卿安发愣的盯着他看,半晌,俯下身来,指尖抚平他眉心,自言自语:“边疆三年,会很辛苦吧。” 她说过,别让她走,否则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来接岑舟的人,应该并不知晓苏卿安在这里,看她的眼神很惊愕。 苏卿安巧言如簧,有公主的身份,对方顾忌于此,也不敢做什么,送苏卿安离开。 苏卿安平静望着远方,缓缓离开了这里。 海天一色。 雪白裙摆翻飞,再寻不到踪迹。 “走了吗?” “秦五已经将公主送了出去,请将军放心。” “别让她发现。” “是。” 岑舟指尖缠绕着昨日从她青丝上扯下来的发带,一圈又一圈,系成了个死结。 剑无声躺在地上,仿佛像极了义无反顾的她。 苏卿安离开京城两个月之久,已经做好了一切乱套甚至焦头烂额的准备,冷着脸回到公主府,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个敏感的时候…… 却不料,顾飞白喜上眉梢的抱住她:“卿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幕后多藏一段时间呢。” “……什么?” “这里没有外人,卿卿你不用装。确实如你所料,苏子恒在你离开的这两个月蹦跶了好几次,还有一些我们的人,我都按你的法子把那些泥鳅揪了出来,肃清了上上下下!” 顾飞白似笑非笑:“苏子恒这人太中庸了,脑子不行还自大狂妄,不听信身边谋士的建议,还真以为你只是去甘梅寺为大梁祈福!” 苏卿安脑袋轰然,有白光劈过,飞快的闪过什么。 “他不知你是故意等鱼上钩,这次苏子恒可吃大亏了,估计短时间里都没有精力折腾了。” “不得不说,这次多亏了你!” 当苏卿安看到那一封封跟顾飞白在两个月内来往的书信,上面是她的字迹,甚至连苏卿安自己都分不出来。 太阳穴一直在跳,苏卿安深吸了口气,眼里余怒未消,还有罕见的一丝迷茫。 书信是岑舟写的……所有事情他帮她处理的。 他才回京多久,要用多大的心力才把这些理清楚。 所以他很忙的那段时间,忙的是这些。 他从来没说过。 “卿卿,你怎么了?”顾飞白观察到苏卿安脸色不对劲,“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苏卿安按了按眉心,心中一时竟不知是何种滋味,手指反复烦躁的敲了敲桌桌面,“岑舟……算了。” 当初如果没有她的强迫,那个人此生都不会跟皇权扯上什么关系,如今也不会深陷其中。 他会是江湖之上最自由自在的无名浪客,一生行侠仗义,风流潇洒。 苏卿安心中有愧。 再见到岑舟,是早朝时在金銮殿上,那是苏卿安第一次见岑舟穿朝服。 见他眉眼高低,陌生的惊心动魄。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对她点了下头。 金銮殿庄严而威武。 下朝后,很多人祝贺苏卿安的婚事,她心不在焉的听着,他一来,其他人就散了。 两个月的隐秘,贪欢的泪水,不断晃动的锁链是只有他们知晓的秘密。 擦肩而过时,青年停了下来,轮廓冷而清高,像那一捧秋月霜。 “不妨微臣再与公主打个赌。” “婚期在九月二十,你会凤冠霞帔嫁给我。” “倘若本宫不嫁呢?”苏卿安凝住,朱唇轻启。 岑舟笑:“臣若输了,愿奉公主为主。” 话说的极狠。 苏卿安眸中有波动:“当真?” “当真。” 她点头:“本宫若输,从今往后,甘愿当定北将军之妻,绝无二心!” 风吹动了女子的发带,恍惚间像是绑在了将军的心脏上。 赌约已定,再无回头路。 桃花谢了,很快就会迎来石榴成熟的季节。 这场婚约,无论苏卿安再怎么抗拒,始终找不出解除的办法。 苏卿安夜夜孤枕难眠,常在想岑舟到底是什么意思。 婚期日**近,无声之中,建安城暗潮涌动,即将掀开巨大的、无力抗衡的阴谋。 宛若最后的献祭,盛大的葬礼。 这其中,不得不提到永临三十六年夏,向阳公主苏茉欢远嫁草原荀璧思汗之事,其中颇多曲折,不易外传,实在有损皇家颜面。 苏茉欢怎么会愿意嫁给一个粗人?走投无路之际,她求上了聂成业。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给聂成业冰冷的目光中,她看到了厌恶,她所留下的泪水仿佛是最大的讽刺。 后来所有人被堵住了嘴,她坐上了花轿。 快疯了一样。 出嫁那天,苏卿安拥抱了她:“小茉莉,去吧。” “是姐姐,对么?”苏茉欢呆滞道。 “嗯。” 谁也没想到,苏茉欢会在那时候拿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来。 第75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82 尖锐箭尖即将刺向苏卿安心脏时,被人握住! 苏卿安说:“你的一切都是本宫赐给你的,你拿什么跟我争?” “不……” 向阳公主的侍从队伍中,一双眼睛无意间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心中有了权衡…… 苏茉欢彻底离开京都了。 千里迢迢,风雨兼程。 在无数个没有太阳的阴雨天气,跟随的侍从端来残羹剩饭。 “你们这帮中饱私囊的混蛋,竟然虐待本公主。”苏茉欢歇斯底里的怒吼。 侍从轻蔑:“你不过就是被建安舍弃的公主而已,到了草原也是不被看好的人,还挑三拣四!” 一切美好的愿望戛然而止。 苏茉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回到草原,荀璧思汗也不再伪装,日日夜夜折磨苏茉欢,甚至扔给自己的下属。 草原距离京都千里之远。 回不去的。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又临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生出潮色,给建安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九月二十,婚期至。 公主大婚,应许十里红妆,举世皆知! 今天是场晴天,万物欢愉而美好,阳光在视线中生出朦胧的光晕,吹过九月的满城桂花香。 簌簌。 飘落一地花瓣。 昭懿公主府。 满目的红,红的灼人,屋檐四角挂着的风铃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游廊中来回穿梭着婢女,喜上眉梢,形色匆匆。 屋内。 青花缠枝香炉中的袅袅熏香馥郁极了,铜镜前倒映着一张温润而绝美的脸,红衣墨发,皮肤白皙。 盈盈剪秋眸,朱唇点胭脂,蛾眉淡扫绛敷唇。 右眼角的泪痣灼灼,这抹颜色点在姑娘的眼尾,像桃花般的红,又有梨花的清绝。 “公主今日真好看。”若素小心翼翼的替她整理大婚礼服,眼眶湿润看着镜中的人。 苏卿安回过神来,纤长眼睫动了一下,跟镜中人对上目光,她伸出手,指尖刚好抵在铜镜光滑的面上,笑了下,镜子里的人也笑了下。 两世为人,苏卿安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有出嫁这一日。 她平素不怎么穿红衣,总觉得母亲亡魂一日未得瞑目,她就不该过于欢喜。 “将军如今位高权重,待您也是好的,又不会纳妾,往后整个定北将军府也交给您掌家。”若素低声说,“倘若……没有那些事情,您跟将军这样挺好的。” “素素。”苏卿安平静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若素知道,她的公主,野心大着呢,不甘平庸,也不甘拘于一方天地,她的公主会化为龙凤,扶摇九重天。 若素抬起手,将凤冠戴在女子的脑袋上。 凤冠霞帔,名贵端庄。 是天潢贵胄,高门贵女的骄矜! 今日这身丁点也不朴素,相反,是极致的精美华贵。 阳光照进女子出嫁的闺房,一切陈设雅致动人,正红色的婚服衬着纤细身形,金线织就,裙绣万金,朱颜玉容,明艳得体。墨发以凤冠束起,两段锁骨在明红领口之下,衣领湘着繁琐精致的纹路,腰肢盈盈一握,自是名动京城。 风情万种,实非良人。 苏卿安微微一笑。 她知道。 今日这婚,无论如何也成不了了。 “公主,聂公子求见。”外面的侍女禀告道。 苏卿安问:“他来做什么?” “聂公子说想和公主说几句话。” 若素严肃道:“怎么这点规矩都没有?他现在来找公主……” “来都来了,见一下吧。” 聂成业站在屋外等候,第一眼看到苏卿安的时候,神色恍惚,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问他什么事。 聂成业来之前犹豫了很久,还是想跟苏卿安说,也算全了他两世遗憾。 “我知你对我无心,岑烬远就是岑舟吧?说起来你也许不信,但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发生过很多事情。” 苏卿安动作骤顿,眸中隐着寒光,审视着聂成业,嗓音莫名:“什么梦?” “梦到过未来。”聂成业苦笑一声,他倾慕苏卿安,是倾慕她的能力,现在不得不承认,岑舟与苏卿安的因果,远不是他能插足的。 “还梦到过……岑舟曾舍命救你。” 这世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万里荒唐未尽又来。 聂成业呢喃:“我想今日这场大婚,许是全了因果,你若对他有意,未尝不可。” 苏卿安几乎可以断定聂成业口中的梦是因为重生,他从边疆回来的种种事件也印证了这点。 只是岑舟救她? 荒唐! “救我?你说清楚。”苏卿安皱眉,压住心脏怪异的闷痛,电光火石的模糊闪过什么,捕捉不到。 “他……”聂成业刚想开口,小厮忽然跑了过来,急匆匆在聂成业耳边说了几句。 聂成业脸色微变:“我过后再与你说。” 他的道贺是真心实意的:“祝你们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苏卿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聂成业走远,一路往回走,思绪起伏,难得神思不稳,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抬起脸,露出狼狈却清亮的眼睛,脸上神色惶恐:“公主!” “十三?” 苏卿垂眸,看到了少年一身的伤:“你怎么回事?” “太子!太子——”十三喘着气,惊骇吐出一句话,“要谋反!” 苏卿安瞳孔微缩,被阴翳覆盖。 那日十三撞破了太子与张松密谋,险些丧命,如果不是从小就在逃命,他那天真要交代了。 十三凭着本事保住的命,之后一直在逃亡,连京城都不敢回,心里揣着秘密,这次建安昭懿公主大婚,才让他得了空子钻回来,咬牙来找苏卿安。 全当报她当年救命之恩! 苏卿安听完十三说完整个事情经过,眸中风云涌动,倒映着远处的荣华谢花,心中缓缓浮出一个大胆豪赌的计划。 她握紧了手复而松开,看着自己这双在阳光下干净到纤尘不染的手指,指尖抓住了光晕,她笑了笑,摊开手掌,开口问:“你想出人头地吗?” 声音庄严,又虚无缥缈。 十三愣了下,不敢相信:“公主你的意思是……” “现在有个机会。” “你赢了,以后再也不必当市井乞丐。你输了,丢的是身家性命。” “我做!” 第75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83 大梁婚典,盛行昏礼,择黄昏之时,迎娶拜堂。 风行过八千里,天边残阳将落未落,日铺、夕食,将半边天空渲染上金色的意境,渐沉、渐虚,花满枝头盛,盛了一捧碎金,虚虚实实落在铜镜前端坐着的姑娘身上。 酉时二刻,出阁时到。 “公主,将军来了。”宫中的老嬷嬷慈祥宽厚的拿着喜梳,小心梳理着姑娘的青丝。 隔得这么远,苏卿安都听到了街上的唢呐声,她呢喃了声,真热闹。 “一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二梳梳到头,举案又齐眉。” “三梳梳到头,永结同心佩。” “出阁!” 老嬷嬷悠长的声音回荡在天边,整个公主府呈现出欢喜的颜色。 玉影阁前隐芳华,似幻碧人出谁家? 红妆绣衣盘云发,唇脂盈盈待君达。 老人含笑扶着女子纤纤玉手,一步步往外走去,朱钗不晃,红裙微扬,穿过了九转游廊,从日落中走来,一步一生莲。 大梁昭懿公主之婚,缔结秦晋之好,依六礼之制,行婚典之仪,宴请四方,威仪有序。 喜盖红纱,隐去朱颜,苏卿安在嬷嬷的搀扶下,抬脚跨出了公主府最后一道门槛。 身后四名婢女小心翼翼的弯腰托起明红逶迤的霞帔。 公主府外。 远处青山层峦起伏,终年不变,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迎亲的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行遍整个建安城! 家家百姓,热闹喧嚣,围着迎亲的队伍,每个人脸上都是真心实意的笑,翘首以盼望着公主府的方向,想瞧瞧新娘子长什么模样? “小姐,我们回去吧。” “我只是想看看,他爱的人。”秋听竹沉默站在人群中,戴着兜帽。 “哇!”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爹爹,新娘好美!” 一阵喧嚣。 骏马上的郎君,一袭婚服,剑眉星目,斜阳余晖落在身上,七分酿成剑气,肩上负起半个锦绣盛梁,此刻眸光定而深远,望着大梁公主的方向。 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会相逢。 夕阳照耀万物,渗入一丝丝光亮,一向古井无波的眸底,竟也在这时哗然。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 在心上! 他们遥遥相望。 岑舟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向她! 苏卿安的视线模糊而绯红,透过翻飞的红盖头,影影绰绰看到意气风发的轮廓,多少次,在梦里,死生不敢忘。 近了。 又近了。 小灰雀跃的在旁边嚎叫,狼耳竖起来,皮毛光滑,被侍从吃力的拉住。 秋风飒飒而起,老嬷嬷要扶着苏卿安上轿,将军先行伸出了手,声音低沉:“我来。” “有劳定北将军。” 女子一笑,声音温柔缱绻,似南方吴侬软语,一手执着团扇掩面,另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岑舟的手上,柔若无骨,明红金线的衣袖映着那截纤细莹白的手腕。 拿剑走江湖的手满是薄茧,在这一刻牵着姑娘的纤纤玉手。 公主上轿。 将军骑马。 名动满京城。 无人知晓他们的赌局和对弈。 大婚结的是金玉良缘,两情相悦。 可岑舟与苏卿安谁都不承认还爱着彼此,他们的恨意真实存在又无法释怀,在这场黄昏这日吉时迎来三拜九叩! 有些人就是这样,相互折磨,相互碰撞,谁也别低头,然后在这其中找到属于两个人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他恨她,但他会一直爱她。 天边燃烧的碎金炽光璀璨,一切似真似幻、迷离缥缈,美好的宛若梦境,让人不敢清醒。 皇宫。 御书房。 这个时辰,梁帝本该动身,前往定北将军府,此刻脸色却格外阴沉,定定看着跪在中央的人,语气极度紧绷而危险。 “你所言当真?!” 十三跪在地上,心跳如擂鼓,掐紧了手,不卑不亢的回答:“回禀皇上。太子先是私藏罪犯,后是培养私兵,皇上乃九五之尊,天下万民都是皇上的子民,岂容他人冒犯?!” “草民敢对天发誓,今日所言有半分虚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事实上,十三当然怕,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皇帝,还是揭发对方的儿子,但是他不能后退! 梁帝闭上眼睛,长吐出一口气,良久,御书房才响起喜怒难辨的声音:“退下。” 在十三出去后,梁帝问:“你怎么看?” 聂成业从后面走出来:“太子其心当诛。” 跟苏卿安见面后,聂成业见了苏子恒,准确来讲,是苏子恒想要见他,话里话外,吐露出很多意思。 他想谋反,还要拉聂成业下水。 上一世的悲剧历历在目,聂成业选择了揭发。 “砰——!” 剧烈声响回荡在御书房中,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惊的人一阵瑟缩。 走出去的十三听到声响,脚步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丝笑,想起苏卿安与他说过的话。 他犹豫问:“可我只是一个乞丐,皇帝怎么会相信我说的话?万一要调查,时间再耽误了……” “不会。”她说,“还有一个人会说。” “来人——”梁帝咳嗽了好几声,咳出了殷红的血,心也寒了,失望透顶,“擒拿太子和张松。” “微臣请缨追击太子!” “去吧。”梁帝捏碎了玉扳指,“太子留活口,至于张松……” 聂成业心领神会。 如果只是十三,梁帝还要掂量掂量分量,多了一个聂成业,性质大不相同。 梁帝原以为苏子恒只是中庸无能,却不想根本不堪大用。 风吹落了枯叶,掀起一丝寒意。 此时。 苏子恒正在张松的住处,暴跳如雷,抬脚踹飞朱二狗:“废物!一群废物!多少时日连个人都抓不到!” 朱二狗叫苦不迭:“那乞丐就是个滑泥鳅,谁知道他这么能跑啊!” 张松摩挲着刀:“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能有什么。”苏子恒不耐烦道。 “兵马的声音。” 苏子恒动作僵住,匆忙派朱二狗前去打探。 朱二狗半刻钟后回来,吓的屁滚尿流:“不好了!不好了!禁、禁卫军过、过来了!” 第754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84 “该死!”苏子恒怒骂。 “太子,事到如今,只有一条路能走了。”张松说,“皇上一定知道这件事,禁卫军才会过来,你我如果被抓到,都没有好果子吃,他们现在早就看不上你这个太子,我们不如放手一搏!” “幽州统领是我父亲生前的好友,我们逃到那里去,他一定愿意帮我们。” 张松狠辣道:“我观察过幽州的地形,易守难攻,到时候我们可以占据幽州,连攻周围四县,再做谋算——” 苏子恒有些犹豫,毕竟要是这么做了,那就是真的谋反,走到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太子!时间来不及了!” 兵马的声音越来越近,张松急急道:“你走还有可能放手一搏,你现在留下来,等着你的就只有废太子!你忘了皇帝是怎么走到这位置的吗?这狗屁皇帝连父亲都敢杀,更何况是你这个儿子啊!” “走!”苏子恒咬牙道,眼眸血红,“我们走。” 朱二狗一喜,连滚带爬转动墙上的画卷,打开密道:“太子,我们快跑吧!” 这密道通往西郊山外,西郊一路畅通幽州,还有他们的军火武器和五万私兵。 “张松,你能不能帮我带走一个人?”苏子恒忽然扭头看向张松,皮笑肉不笑,侧脸有些渗人。 等禁卫军赶到的时候,一切人去楼空。 “快搜查!”聂成业怒道。 “将军!”有人惊骇跑过来道,“昭懿公主——昭懿公主被劫走了——” “什么?!” 永临三十六年秋九月二十,盛世大婚,荒唐而终。 红绸残破,凤冠跌落,什么也不剩。 定北将军迎亲的路上,半路冒出将近一千人马,几乎是屠杀的见人就杀,斩破喜轿,劫持了公主! “把剑放下!你敢过来,我就直接杀了她!”张松杀红了眼,匕首划破了苏卿安的脖子。 “好。”那在战场上用剑杀出一条血路,护卫黎民百姓,至死也绝不扔剑的人,此刻毫不犹豫的将剑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地上的雪刃倒映着漆黑的眸,眼神盯着苏卿安,声音苍冷低哑,“我放下。” 剑客原本没有弱点。 现在这把剑为一个人学会了心软,成为了致命的把柄。 “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松觉得好笑,格外好笑,笑声回音回荡,猖狂讥讽,“没想到堂堂定北将军,竟然这么可悲。”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落山,天将黑未黑,天地昏黄,万物朦胧。 人人都以为是张松劫持了苏卿安,可是只有岑舟知道,她顺势而为。 昭懿公主一身端庄婚服明红而尊贵,即使性命掌于他人之手也没有半分狼狈,风掀开了她的红盖头,坠落在地上,飘出去很远,露出如玉颜容,青丝飘扬。 她冷静又无声的对岑舟投去最后一眼,无声张了张口,眉眼在黄昏中隐隐带了决绝。 她说。 “你输了。” 三拜九叩,拜堂成亲,一项都没成。 这场大婚只算废婚,岑舟输了。 斑斑血迹,残红喜轿,滚落的红盖头,远处的黄昏,是这场婚礼唯一的结局。 陆府。 清净雅致。 陆南序近日疾病缠身,不宜露面,故而并未参与公主大婚,正在书房练字。 “太傅,不好了!”小厮闯进来,神色焦急,“太子、太子谋反了!” “咔嚓——” 陆南序手中的毛笔,硬生生折断。 骨节修长分明,泛着青白。 他缓缓抬起眼,眉目隐在光暗交杂的阴影中。 永临三十六年秋,太子苏子恒谋反,协同罪犯张松潜逃至幽州,劫持昭懿公主,勾结幽州统领,自立为王! 同年,大梁出兵攻打幽州,双方交战,战火纷飞,一时间风声鹤唳,民不安宁! 秋日苍白而森寒,阳光也平添凄凄。 幽州。 暗牢中。 一盆冰盐水迎面泼下,彻骨的冰凉沿着血红鞭伤蜿蜒而下,将大红的衣裳染成更深的颜色。 苏子恒狞笑着看向面前被刺穿琵琶骨的人:“你不是算无遗策吗?那你有没有算到过你也会有今天!苏卿安!” 刑架上的人指尖动了一下,鲜血滴滴答答的沿着手指滴落,呼吸轻而微弱。 “啪!”的一声—— 挂满倒钩的鞭子狠狠甩在苏卿安身上! 苏子恒用力到脸色涨红,心中充溢着扭曲畅快的报复感,整个人就像是被充满气随时会爆裂的气球,在阴暗的地牢中放声大笑,指着苏卿安,笑到直不起腰。 “你害死我两个舅舅!害死张家上上下下三百九十一条人命!害死我母后!害死那么多人……报应到你身上了。” 牢房中只有一扇狭小天窗,微弱的光亮映着苏子恒浑浊的眼珠,他轻声说:“苏卿安,你要忏悔。” 昭懿公主满身的血,刺穿琵琶骨,四十七条鞭伤,脸上也有血,看不清表情,在最阴暗肮脏的牢房中,合该狼狈至死,却从骨子里透着与生俱来的骄矜。 她的笑甚至轻蔑。 “成王败寇。” “我母后只杀了你母亲一个人!!你却害我全家!苏卿安!你手上那么多条人命,你才该死!!!” 苏子恒说这话的时候,素然忘记了皇后曾经为了地位害死多少人,丞相府又多少次罔顾枉法,他又多少次处心积虑除掉对手。 谁比谁清白啊。 苏子恒恨不得抬手立刻杀了苏卿安,手突然被人摁住。 “你想让她就这么轻易的死?”张松说,眼神直勾勾盯着苏卿安。 苏子恒握紧了手中的鞭子,脸庞渗人:“也是,岑舟和聂成业现在正想着怎么救人,这个鱼饵还要钓大鱼。” “拭目以待。”苏卿安声音缓慢而温雅,依旧宛若天上仙,脑袋中却响起一连串的黑化值提示音,起伏不定,极其尖锐,刺的人脑仁生疼。 岑舟怎么回事?苏卿安压下心中的疑惑。 鞭伤疼吗?骨头被刺穿疼吗?火炭烙在身上疼吗? 疼。 但是值得。 水声滴滴答答。 苏卿安抬起头,看到了天窗外昏沉的夜,嘴角翘起一丝笑意。 天要亮了。 京都,皇宫。 在这场战役开始之前,岑烬远亲自面圣,请缨出战。 那时,梁帝穿着一身常服,在殿外逗着鸟。 他转身,眼神落在岑舟腰间的玉佩上,怅然若失。 石榴结成了果,有些事也该重见天日。 第755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85 听着岑舟说完来意,梁帝微微笑:“你先别急,朕闲得无事,想跟你唠唠家常话,快坐。哎?你这孩子怎么总冷着一张脸,这可不行啊。” 岑舟皱眉,字字沉冷:“战况紧急——” “你看朕养的这鸟怎么样?” 岑舟沉默片刻:“聪明伶俐。” 梁帝哈哈大笑。 原本想着可以隐没往事,但岑舟跟苏卿安之间的关系打破了梁帝原本的计划,倘若追逐利益还好,偏偏是动了真心…… 现在不说,谁知日后会哪时大白天下,到时候的后果,没有人能承担。一些老臣隐秘晦涩的目光让梁帝忧心忡忡。 “朕以前不喜欢养鸟,不过朕还有个堂妹,她很喜欢。” 岑舟听闻一二:“孝和郡主?” “对,就是她。”梁帝靠在躺椅上,眯眸看着头顶的阳光,“她平素与朕最为亲近,是朕……辜负了她。” “来,别干坐着,喝酒。” 岑舟眉头皱的越发紧,不明圣意。 都道往事如烟,命运的齿轮还是将他们啮合。 孝和郡主当年下嫁给当朝状元郎,那状元郎英俊有才,是她的心上人。 后来皇权争夺,鲜血淋漓,状元郎辅佐的是太子,与梁帝站在敌对方。 梁帝年轻气盛,也手段狠辣,直接寻了个机会,折断太子一翼,将状元郎一家满门抄斩! 不过那些罪名,也确确实实是状元郎跟太子所做之事,若非做过,梁帝也不能扳倒他们。 那时孝和郡主怀有十月身孕,因是皇族人,免了一死,却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被她最敬仰的哥哥害死。 她为她的夫君殉了情,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至于那十月怀胎的孩子,据说是生下来了,却不得而终。 世事迁移,沧海桑田。 太多的事情埋葬在当年。 梁帝语气平静:“你佩戴的那块玉佩,是朕当年亲手送给孝和的新婚贺礼。” “砰——” 岑舟手中拿着的酒盏,摔在了地上! “朕其实可以不告诉你,毕竟朕也算是你半个杀父仇人?”三年了,岑舟和苏卿安没有半分纠葛,梁帝本以为桥归桥路归路。 “这些事情你师父也知道,朕昨夜与你师父秉烛夜话,还是决定告诉你。” “朕当年有愧于你的母亲,所以在你回京后,一直尽可能从别的方面补偿你。” “等等——” 这一切太荒谬了,又措手不及,让岑舟觉得过于荒唐,他原本不信的,但梁帝提到了师父,对方根本没必要编造这样的弥天大谎。 岑舟脑袋很乱,一边想着苏卿安还在幽州生死不明,一边又是得知身世的震撼迷茫,慢慢沙哑道:“你们,一直知道?” “是。” “太可笑了……” 可笑到岑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那我算什么?”岑舟心脏作痛,不可置信,“这么多年一直瞒着我,现在又告诉我,我算什么?” 他以为他是孤儿,他以为他被父母抛弃。在他终于放下过往不再寻找身世,也找到了一生所向的人后。 万人之上的皇帝跟他说,当年他亲手害死了他的父亲! 梁帝依稀透过岑舟看到了当年郡主的身影:“你别怪你师父,朕这些年一直在找你,终于在西北那听到了你的消息,于是让你师父收养你,归根到底,都是朕的错。” 岑舟站起身,眸中光影絮乱,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面,语气寒冽紧绷:“我师父呢?” “他在定北将军府,你现在去找他吧,他也有很多话对你说。” 岑舟闭了闭眼,脑袋中有千丝万缕的线,他理不清楚,接受不了,快步往外冲去。 梁帝在他身后道。 “往后,你想要怎么做,朕不拦你,是想为父报仇,还是为大梁出战,都随你。” “只是……”梁帝似笑非笑,“你似乎心悦昭懿?” 岑舟背对着他,脚步顿住,眉眼冷的惊人:“皇上在威胁我?” 梁帝不想如此,但他得为小九做打算,与其日后发现真相导致两人决裂,不如现在告诉他:“世间之事分不了黑白,你自行决断吧。” 岑舟冲回了定北将军府,又在外面站了很久,始终没进去。 很久以前,他问过师父,他的身世。 师父一个不知道掩盖过去,吊儿郎当的对他笑:“和师父在一起不好吗?你只要活得健康开心就可以了!”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只是不想让他知道。 繁星漫天,一颗流星划过,陨落天际。 秋风飒飒作响,无限寒凉之意。 “烬远。”男人复杂看他。 岑舟没说话。 “这么多年没有提你的生身父母,我不想让你背负着仇恨活着,远离皇权对你是件好事。”他解释,“但是现在事情发生了太多,偏离了原本的人生。你同昭懿公主日后会朝夕相处,还是得知道。” “我……”岑舟眸中荒凉,手指紧绷,一字一顿,很难说出那两个字,干涩又生疏,“父母的坟,”轻声问,“在哪?” “西郊山,甘梅寺,后头两块无名墓碑。他们合葬在那,是孝和郡主的遗愿。” “我知道了。” “你别在心里憋着,你怪我吧……” “是你养了我,养育之恩大于天。” 他能怪谁,他该怪谁,他到底要怎么做? 分不清了。 岑舟去了西郊,给已亡的父母上了香。 他在那坐了很久,想了很多,从记事的那年起,在狼群中长大的岁月,再到跟随师父习字练剑时对行走江湖的向往。 后来是独自寻找父母的迷茫,再后来……遇到苏卿安。 她现在独在幽州,不知生死。 这些往事一幕幕在岑舟眼底重映,往复循环播放,盘旋争鸣。 师父很早以前说道:“一个剑客拯救不了一城百姓,将军可以。” 萧索的秋天,寂静的后林,梅花尚埋藏在枝头,黑衣的背影孤独,手中拎着的酒坛坠落在地,指尖描绘过冰凉的墓碑,温度一直冷到心里,割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空了那么多年。 青色玉佩在深夜中,流转着盈盈玉光,映出了沉黑狭眸。 最终。 黑色土壤被长剑挑开。 第756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86 最终。 黑色土壤被长剑挑开。 玉佩葬在了墓碑旁的土地中,一并掩了所有陈年旧事。 岑舟离开前,对他们磕了三个头,喊了此生唯一一声爹娘。 他毅然决然的持剑进宫,请缨出战。 梁帝问了岑舟一个问题。 “你去干什么?” “为臣,为天下夺幽州。为己,带回我的妻!” 梁帝反问:“三拜九叩礼仪未成,昭懿如何算得你的妻?” “一日是,终生是。” “希望你不会后悔。” 岑舟走出皇宫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秋听竹垂下眼,温婉道:“祝君安。” 他说:“你不必如此。” 秋听竹一笑:“三年前就想对您说声谢谢,可惜您那时已经走了。” 她一笑起来,就跟苏卿安很像。 但岑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苏卿安。 女子盈盈福身:“小女不才,未得将军青睐,自此一别,便是不必再相见。”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小女余生定当感激不尽。” 如果一定要有人求不得,那一定要是她,因为她舍不得她爱的人,日夜难眠。 这一厢情愿,她便代他赠与那家姑娘好了。 后来这场存在短暂一月却轰动天下的战役,单枪匹马少将军,烧毁敌粮长公主,具有传奇色彩又有英雄事迹的故事,为所有人津津乐道,成了大梁史册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天幽州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直冲云霄! 这是一场豪赌。 “粮仓着火了!” “快灭火啊!” “水!!” 幽州内部兵荒马乱,有人声嘶力竭的喊,甚至有人跪在地上,看着所有储粮灰飞烟灭,嚎啕大哭。 粮食是战争的基本,大梁兵强马壮,将幽州包围,他们撑不下去,他们死路一条。 苏卿安从火光中走来,婚服滴血,路上蜿蜒着深色血痕。 满身恶念缠绕,恍惚间却又像是高台上垂首的菩萨。 “苏卿安!我杀了你!” 苏子恒大吼的声音回荡在天边,目眦尽裂。 风吹乱了昭懿公主的长发,她张开双臂,面向所有幽州将士,声音铿锵有力,狠狠砸向黑夜。 “城外三十万大梁军队兵临城下,你们粮草已断,再无援兵,不出七日必死无疑!” “跟随本宫,保你们性命无忧,还有妻子孩儿等着你们回家。降还是不降?!” 苏子恒的私兵只有五万人马,其余十万皆是土生土长的幽州将士,听从幽州统领指挥,与苏子恒并无多大的瓜葛。 火光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挣扎着,幽州主帅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跪在了地上,大喊道。 一人降,万人降。 “昭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昭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苏卿安在一片震破天地的声音中对苏子恒平静的说,“大势已去。” 从十三告发苏子恒到大婚被擒,从太子谋反到幽州烧粮仓,既赢了与岑舟的赌局,又博了名声。 她对苏子恒的性格了如指掌,她事先打听过张丞相生前各种人脉,她闭着眼睛都能将幽州地图画出来,她知道会死,她无畏粉身碎骨。 算无遗策和疯狂赌注并存,世间所有事情都需要承担风险。 不过为那九五之尊,皇图霸业! “苏卿安。”苏子恒后退一步,看着黑压压跪在地上的幽州将士,看着最前面的身影,遍体生寒,连骨头都是冷到打颤,直到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明白面对苏卿安这三个字,所代表了什么。 一介女流。 女流如何?乱世之下,群英逐鹿! 苏子恒声音沙哑,脸上呈现出疯狂之色:“你别忘了,孤还有兵!孤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两军对峙,寒夜漫漫。 无人见得阴暗之地,悄然搭起一支寒箭,箭尖饮人血吃人肉,随时都会贯穿心脏。 “去死吧!”本该身处草原的苏茉欢娇笑着,站在城墙上,搭弓,射箭,对准苏卿安。 撕裂了空气。 风声呼啸。 苏茉欢的变故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太快了,太快了,苏卿安躲不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 远处身影在夜色中策马疾驰而来,马蹄踏破千万尸骨,一往无前! 轮廓是模糊的,惊心动魄的。 又是如此熟悉的。 他徒手握住那支射向苏卿安仅隔心脏三寸距离的铁箭,鲜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硬生生将箭折断! 单枪匹马,胜过千军万马。 “公主。” 岑舟声音清冷:“我救你。” 他说,我救你。 因果纠缠,又一次。 苏卿安怔然看着挡在面前的身影,他穿的是大婚喜服,背脊挺拔,红衣惊才,衣袖猎猎生风,是谁家夫君?一并遮住腥风血雨。 是岑舟啊。 一时心头悸动,血液依然为他沸腾。 尘封已久的记忆,排山倒海之势袭来! 在这黄沙万里的战场,她透过他,看到了前世死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那夜大雨倾盆,和今晚极为相似,却是截然不同的结局。 宫墙禁锢了所有人。 苏卿安孤身一人被包围,已是绝路。 那些人脸庞真实又清晰,拿着箭对准她,苏卿安闭上眼,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从未想过。 会有一人,从天而降! 少年剑客骑着马冲进皇宫,三尺青锋冲破重重围堵! 剑刃滴着血,浑身都是伤,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沉默的对她伸出手。 “你傻吗?”苏卿安没想到他回来,当时似乎怔了很长时间,怒其不争,“本宫都放你走了,你回来做什么!这么急着为本宫殉葬?” 他永远是这样,站在暗处,沉默少言,抱着一柄剑就是一天,背脊永远挺直,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什么也不值得他停留。 苏卿安常笑,说他就是个木头。 所以苏卿安永远没想过她会得到岑舟的答案。 他说:“我救你。” 不是我爱你,是我救你,言语无关风月,胜过风月无边。 所以他真的来救她了,把自己的命也赔上了。 再剑法了得,也闯不过重重枷锁的皇宫和成千上万的军队。 其实他自己是可以一个人走的,可惜他带了一个拖油瓶,于是他们都走不了了。 他来的时候只带了一把剑,如今用这把剑,杀了一个又一个胆敢靠近她半分的身,后来苏卿安对他的印象,只剩下浑身的血了。 第757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87 苏卿安看着他的模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疼,疼到整个人几乎崩溃! 她自己要死的时候她没有崩溃,可是现在看着岑舟满身的伤,她要疯了。 她沙哑喊他走,骂他驱逐他,而他说:“一起走。” “姐姐!”那时苏茉欢红衣鲜艳,站在聂成业和太子哥哥之间微笑,吐出甜言蜜语的理由,“只要你杀了岑舟,太子哥哥就免你死罪,好不好?” 岑舟难于驯服,甚至今日敢冒死来救苏卿安,已见决绝,留下来也是后患。 对太子哥哥也是一个威胁,不如除之后快。 那时岑舟垂下眼,一身血,语气出奇平静,对苏卿安说:“我走不出去了,你杀了我吧。” 苏卿安不明白他怎么能用那么平静的语气让她杀了他,就像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回来。 “我不会杀你,因为我爱你。”苏卿安在笑,手指擦过岑舟脸上的伤,动作温柔,不曾从少年身边离开半步。 那一瞬间,岑舟眼底罕见晃过什么缭乱的东西,夜太深,看不清。 用尽平生心血保护的亲生妹妹,此刻在她的心上插上血淋淋的一刀,她对苏茉欢说:“阿欢,姐姐教了你那么多,也教过你,快刀斩乱麻。” 聂成业拿起弓箭,他见不得苏茉欢受欺负,他的女孩不会射箭。 再后来。 是岑舟替苏卿安挡住了那从宫墙之上、四面八方射来的玄箭,箭雨密集,万箭穿心,她被他护在怀里! 他的血流在了她的身上。 你说这人也是奇怪,平日里哪都是冷的,表情是冷的,体温是冷的,剑也是冷的,唯独鲜血是温热的、滚烫的,烫到了苏卿安心里,抓住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 至死、至死——他看她的眼神冷淡无欲,最后一眼,风雨交杂,看不出丝毫偏差。 仿佛救她,是天经地义。 苏卿安觉得他真傻,他该恨透了她利用私权囚他于宫墙之中,硬生生折断那柄霜寒十四州的剑! 该恨透了她因一时兴起断了他的自由和人生,让他永远留在公主府当个见不得光的暗卫! 也该恨透了她千方百计让他屈服下跪,尊她为主! 总之,是该恨透了她,恨不得杀之后快,总不该是来救她,葬送了自己的人生。 苏卿安第一次觉得困惑,那晚下了很久很久的雨,雨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自脚边流淌,有他的,还有她的。 他捂住了她的眼睛,推她走:“跑。” 临死前,为她开了一条血路。 其实都知道,跑不了的。 苏茉欢脸色阴霾,恼怒到极致,从聂成业手中抢过弓箭,她的箭法极好,是苏卿安亲手教的。 指尖不知因什么颤栗。 只要我一个人,对你来讲,就这么难吗? 姐姐,去死吧。 “咻——”的一声,苏茉欢手中的利箭划破空气闪电般飞至! 苏卿安一袭白裙染了血,麻木仰头看着高处的天空,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幼年在深宫拼命挣扎的岁月。 她伸出手,那画面就破灭了。 苏茉欢亲手射出的利箭,贯穿了苏卿安的心脏。 疼痛贯彻身体,那他该有多疼? 在死之前,她忍着疼抱住了他,小声在他耳边说话,像是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她嘴角溢出血,她抱着的人已经死了,她说呀:“下辈子别遇见我了,你且就干干净净的,在你的江湖。” 他们死在了一起。 那朱红白瓦的宫墙,埋葬了他们的一生。 若问苏卿安在死前最后想的什么?她想的是她的皇权路,是她的大业未成,是满腔野心一败涂地! 但似乎也有那心底埋藏最深处的地方,记住了万箭穿心的疼痛,也记住了一个人的血。 幽州。 孤月当空。 “杀啊!!”苏子恒朝天呐喊,指挥自己的五万私兵,“杀!” 苏卿安在一片厮杀声抽过神来,眼前蒙上了浅浅的血色,倒映着岑舟的背影,心脏剧痛连绵,压抑住所有思绪,嘶哑高声道:“擒拿太子者,为大梁功臣!” 夜幕永寂而深沉,天边的火光撕裂开一道口子,燃烧着不熄灭的光。 幽州将士与太子私兵交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这江山沉浮中大家各司其主,没有退路!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苏卿安!”张松骑着马冲来,满脑子的为父报仇,“受死!” 岑舟抬起手中的剑,动作狠厉。 两者交锋,剑光森寒。 白刃刺破了张松的胸膛,男人跌下马,血从身体里流出来。 岑舟神色冰冷,剑寒幽州,杀了一人又一人,未曾让任何人靠近过苏卿安三尺之内! 太像了……太像了…… 分明就是他。 苏卿安站在他的身后,是风迷了眼,眼眶滚烫,她对岑舟说,千言万语,最终只凝成了一句话:“小心。” 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穿破苏卿安的心脏,有什么存在从未改变,点头嗯了声,嗓音清冷:“怕什么?我不会让你出事。” 苏卿安心底缓缓升腾温热的情愫,原来有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 角声满天,霜重鼓寒,幽州城门被少将军长枪挑破,而后三十万大军紧随其后,冲进城门,一时尽带黄金甲! 南宁王、南宁世子、聂成业将军尽数冲上战场,斩杀太子私兵。 “卿卿!我来了!”顾飞白转身,对苏卿安笑道。 苏子恒惊恐躲在城墙后,看着张松也倒下了,双目血红,管下属要来铁箭,身体慢慢移动着,在混乱中找到最好的射击点,用尽平生学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准苏卿安。 苏卿安的后背是岑舟。 苏子恒心底暗骂一声,破釜沉舟,搭弓、射箭—— “苏子恒,把箭放下!” 陆南序疾言厉色,剧烈咳嗽了好几声,抬头看着城墙上,声音沉冷,穿破黑夜:“我以前怎么教你的?都忘了吗?!” 苏子恒动作僵住,从城墙上,看到了站在满地尸横遍野的青年。 生来的清凛和傲骨。 这是苏子恒最厌恶的人,却也是年少时无比崇拜的人,所有希望在对方一句句严苛打击中,最后变成破罐子破摔的报复心理。 如今,苏子恒被他神态的失望刺伤了眼,拿着箭大吼道。 第758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88 “你来干什么!根本就瞧不起我!你教我的那些狗屁道理有什么用?” “水至清则无鱼,我不争他们都想把我拉下来,我做不好明君,我做昏君还不行吗?!” 陆南序微怔,可笑他教导苏子恒十二载,从未想过对方心里竟然这么想他。 “没教好你是我的责任,你把箭放下。”他倦怠道,“我回去会向圣上请罪,唤之。” 苏子恒,字唤之。 “孤早就回不去了!”苏唤之泪流满面,“孤今天放下箭,就是死路一条啊!” 陆南序的出现,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谁让他过来的?”苏卿安沉声问,眼神扫过顾飞白。 “是我……”顾飞白讪讪道,握了下手,干涩解释,“陆南序到底是太子老师。” 苏卿安看她那副模样,心中暗叹,罢了。 视线转过陆南序,眉头微皱。 “太傅。”沙场混乱中,苏卿安说,“事关重大,你不能自作主张。” “我知道。”他说,多谢,他又说,苏子恒有错,他得带他回去请罪。 苏子恒远远看着他们站在一起,也觉得陆南序实在不该是自己这边的人,哪哪都不像。 他摇头,低声惨笑:“请罪,请罪……我何罪之有?人人都在争,我也是为了张家争。” “陆南序,孤最后敬你一声老师。孤谋反是自己一意孤行,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少往自己身上揽事,以后……以后辅佐别人去罢,都比孤好……” “苏唤之!!” 苏子恒闭上眼,充耳不闻,深吸了一口气,呼吸因为压抑又急促,用力拉开弓箭—— 他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苏卿安一起死! 苏卿安仰头,对于苏子恒愚蠢的以卵击石,毫不在意,眸光嘲讽又淡漠。 岑舟自始至终站在公主身前,以三尺青锋,护心上人。 “咻——”的两声。 然后,刺入肉体。 变故突生。 “不准你……杀姐姐。” 从远处冲过来的身影挡在了苏子恒面前,可是箭在弦上哪有收手的时候,她后知后觉尝到了疼痛,低下头,茫然的看着从心口流出来的鲜血。 两支箭。 全部刺进了心脏。 这一幕,谁都没有想到过。 “苏茉欢!你疯了!”苏子恒距离最近,看到了很多血,不可置信。 苏茉欢在草原受尽了虐待,千辛万苦才从草原里跑出来,丢掉了半条命,脸上的婴儿肥全部都褪去了,身体也只剩下了骨架,找到苏子恒这里来。 这么努力活下来,却为别人挡了致命的箭。 “姐姐只有我能杀。”苏茉欢执拗道,神色魔怔,像孩子一样好奇的伸出手碰了碰心口的血,然后放在嘴里舔了口,一点都不好吃。 好疼啊…… 想到疼的时候,苏茉欢下意识的抬起眼,看向城墙下的苏卿安。 那人一身红衣,遥不可及,逐渐模糊不清。 可她感觉,她是在看着她的。 苏茉欢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穿了她最喜欢的红色斗篷,画了最艳的胭脂,依旧是天真烂漫的模样,以最盛开的方式见了苏卿安最后一面。 呼吸越来越艰难,脸蛋苍白瘦削。 她歪头,对苏卿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张嘴,却无声。 身体无力往后倒去,从城墙高楼上坠落,就像一只漂亮的折翼的蝴蝶! 苏子恒去抓她的手,被她躲开了。 这只蝴蝶的坠落弧线,坠在苏卿安的眼睛中。 “砰——” 世界一片寂静。 苏茉欢的身体倒在了血泊中,纯黑的眼睛望着黑夜的天空,好似看到幼时那年杏花微雨,宫中险恶,苏卿安用病弱之躯替她挡住所有拳打脚踢。 画面一转,是她给她耳边别了一朵茉莉花,眉眼泪痣缱绻。 她动了动唇,好像说了些什么。 苏茉欢想,她说什么了? “姐姐永远不会让人欺辱你。” 为什么变了啊,好像是从皇后第一次抱走她,对她说,苏卿安拥有一切,你有什么?等她功成名就,只会是你毫不留情被抛弃之日! 苏茉欢当时想,姐姐才不会。 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桩桩一件件,苏卿安瞒了她太多,做了太多事情,手上沾了太多血。 那年苏茉欢十岁,她晚上的时候缠着跟苏卿安一起睡,就像小时候两人相互依偎的岁月,她在苏卿安耳边小声道:“姐姐,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她说睡吧。 苏茉欢又问,我长大了,我不可以帮你吗? 苏卿安沉默很久,说不用你。 不用、不用。 脏的坏的,所有不好的,她一个人做,苏茉欢要永远干干净净,要单纯良善,便是她此生,唯一慰藉。 从那天开始,苏茉欢再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她天真又恶毒,她缺爱又多疑,患得患失,日日偏执。 她一直很努力当好苏卿安的小太阳。 苏卿安的欺瞒是压垮苏茉欢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爱姐姐,她要姐姐永远爱她! 所以她抢走苏卿安身边的所有人,她要苏卿安只能看到她。 夜风寒凉,鲜血在污垢中开出花来。 疼痛侵蚀思维,身体高空坠落。 来时想着跟姐姐一起下地狱,生同衾死同椁。射的第一箭,苏茉欢不后悔,可是苏子恒竟然敢将箭对准姐姐! 姐姐是她的,其他人怎么可以杀姐姐? 苏茉欢恍惚间看到了苏卿安的脸,她很努力的笑了一下,抬起手,画面破灭,指尖无力垂下。 “姐姐……阿欢……好疼啊。” 算啦。算啦。 自私了这么多年,一直享受着她的爱,让她挡在自己面前的所有荆棘,这次,就换她来挡在她面前好了。 最后一次,就祝…… 姐姐要永远平安幸福哦。 ——“我要长大!长大保护姐姐,把所有坏人都打掉!” ——“阿欢永远不用长大。” 以最单纯的那几年送别最凄绝的结局。 幼时枝头梨花白,从此一生再难寻。 苏卿安眼睁睁看着茉莉花坠落,追着蝴蝶飞走的痕迹。 她一步步走到苏茉欢面前,来路鲜血淋漓,垂眸,看着地上的人。 姑娘的尸体血肉模糊。 苏茉欢最爱美了,却以最凄烈的方式死去。 “阿欢。” 苏卿安缓缓俯身,抬手,合上了苏茉欢的眼睛,语气平静。 “你说人要是学不会长大该多好。” 第759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89 苏卿安摇了摇头,在三年后问了两次同样的问题:“你还爱我吗?” 他说:“一直爱。” 哪怕再恨,也从未放下。 三年放不下一个人,心里守着未亡妻。 少时青涩承诺,就是一生。 坚定声音随风落下,他直视她,看着她,眉目冷厉如寒星,衣衫染血又灼目,又回到那年草长莺飞,少年奔跑在公主府的曲折游廊中,满心赤诚去见他的意中人。 苏卿安得到了她的答案。 前世的岑舟究竟爱不爱她,又能怎样呢?他的命是因她而死。 他不知晓前世因果也无妨,她还记着,两个人之间只要有一个人记着就好。 世上遗憾之事十有八九是寻常,苏卿安能得到一二分幸运,她知足了。 这一次。 他清清白白,她守着他。 “那你娶我吧。”苏卿安在对方惊愕的神情中,吃力的撑起身形,勾住将军的脖颈,仰头对他笑,在这一方逼仄天地,她还穿着来嫁他时准备的大红嫁衣,唇齿间的旖旎似前世未散情缘。 巴掌大的脸,眼角眉梢都是凄惨风情,冷汗沿着苍白额角滴落,柔软的唇干裂又毫无血色,教人心痛。 却依旧是公主尊荣,生来骄矜。 外面的夜晦涩,她的笑明媚,抬手将一直藏在身上不与人知的桃花簪亲手别在了自己的发间。 修好的破碎裂痕也能熠熠生辉,映衬着青丝红衣,似一抹桃花绯色。 “就在这里,我们拜堂!” 岑舟一时没说话,眼神直直的落在女子乌发间的桃木簪上,苏卿安身上都是伤,唯独将簪子护得很好,没有沾染半点血迹,在他眼底烙下旧时绯,皎皎如明月。 时至今日,岑舟还能清晰想起雕刻它时的满心欢喜,也记得木簪跌落泥潭的蒙尘绝望。 这一戴,迟三年,又何妨? 苏卿安在寂静中,睫毛动了下:“你要不愿,就算——” “拜。” 低哑声音慢慢的从喉中滚出,他笑,手指抚过她发间的桃花木簪,逐字逐句:“方才我只是在想,公主今日极美。” 苏卿安心神微颤。 下一刻,岑舟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摁在佛像前的老旧蒲团上跪下:“不准后悔。” “我不食言了,烬远。” “救赎任务目标黑化值60!” 寒夜深而沉,满山凄凄荒凉,秋季的花走向枯萎,从枝头坠落,旁还停留着两只喜鹊,黑漆漆的眼珠倒映着周遭荒芜的一切。 经年无人问津的寺庙中堆满了灰尘,被风吹打的窗扇已经老朽不堪。 棚顶的房梁仍然坚固结实,彰显着建筑的久远沧桑。 早就无人祭拜,无人信仰的庙宇,被遗忘在过去。 他们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在最寒冷的夜、最破旧的庙中拜堂成亲,却远胜过红妆十里的辉煌! 谁说桃花木簪抵不过凤冠霞帔?! 正红婚服沾着战场残留下的血,从衣袖滴滴答答的淌下,在地上汇聚成一小片的血迹,伤痕未愈,残破不堪。 “一拜天地!” 两人面对佛像,在破旧寺庙中三叩首。 恍惚间,傧相尖锐又喜气洋洋的声音回荡着,回荡着…… 耳边是热闹的唢呐声,敲锣打鼓不断,喜轿在阳光下游遍了整个建安城,姑娘端坐在花轿中,将军在前方骑着骏马。 “二拜高堂!” 两人再次面对佛像,三叩首。 高朋满座,宾友如云,花轿最终停在了定北将军府,大堂满目明红,烛火摇曳,模糊了每个人的面容,他们在一片祝福声中三拜九叩。 “夫妻对拜!” 天地昏暗,万物俱寂。 霜白的月光透过窟窿照进这荒凉的寺庙中,蒙尘的佛像也似栩栩如生。 岑舟与苏卿安转身,面向彼此,眼中有笑,不去理会那些俗世纷争,不在乎身在何处,三叩首。 庄严而肃穆。 在这一刻,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也不是威名远扬的定北将军。 他们只有这么短暂的时间,做最寻常的夫妻。 从此一生,再渴望不到的平常。 苏卿安叩首时按捺不住孱弱身躯,低低咳嗽了好几声,青丝随着动作滑落,额头抵着地面再直起身,闭着眼,在心里头想。 菩萨啊,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菩萨。 我求您睁开眼看看,看他凌霜傲雪惊世才,看他一身正气斥鬼神。您好好看看,这么好的人,要佑他一生良善,去吹自由的风,走自由的路,千万不要让他跌在泥潭里,在这世间苦苦挣扎。 他这么好的人,不能跟我一样坏。 苏卿安不信鬼神,这是此生,唯一一次,偷偷求了佛祖,为她的夫君,求一生平安。 叩首,再叩首。 岑舟漆黑眸底映着一片炽烈的红,一直烧到心底,眼前回荡着那些年来所经历之事,最终停留在女子眉眼上。 我自年少握剑之时,此生一来所愿,山河无恙,国泰民安。二来所愿,娶我意中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黄沙万里,九死一生,荣华与功名皆身外之物,所谓所求,不过其二。 今而旧庙高堂,三拜九叩,求我的公主,端坐高台上,顺遂又喜乐。 “礼成——” 建安城的大婚当真热闹,传为佳话,新婚夜,喜烛明灭摇曳,苏卿安端坐在婚房中,足抵红莲,红衣素手,锦盖头下,是微红的脸,而他掀开了她的盖头,他们在烛火下共饮合卺酒。 事实上,高台上的破旧佛像是他们这场大婚唯一的见证人。 山鸟惊林,烟笼寒水月笼沙。隔了一江,江的那边有歌女声声唱着戏曲,嗓音回荡在天边,犹如杜鹃泣血。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 寒月夜,江水岸,庙堂中。 “我嫁给你了,岑烬远。” 她是江湖剑客岑舟之妻,苏卿安。 女子倒在他的怀里,强撑着的执念得了正果,便再撑不下去…… 第760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90 “救赎任务目标黑化值32!” 黑化值跌宕起伏,宛若心脏的频率,高高升起又跌落,一眼看去极为震撼,尖锐的警报声不断,最终归于沉寂。 幽州距离建安约有三日的距离,他们需赶着回京赴皇命。 他们骑着马,走在一个艳阳天中,行过了阳关大道,又行过了高山流水。 那是留给他们的最后三天。 修长清隽的青年拥她在怀里,教她舞剑,又为她梳头,给她描眉。 她仰头,对他笑的灿烂。 阳光从枯枝缝隙中漏了下来,在女子半张侧脸上跳跃着光斑。 他们走的很慢,一路都很慢,笑笑闹闹,就像是这世间最寻常的夫妻,偏是此生最可望不可求之事。 苏卿安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岑舟。 他生在这江湖,养在这江湖,他的血脉在这,传承在这,他是五湖四海都偏爱的少年。 区区建安怎能困住他的灵魂? 不过皇权而已,哪怕众生疯癫为权死,王孙贵族生杀抢,依旧困不住自由! 致敬那些她没见过的十七岁以前的他。 他们在回京的路上看过形形色色的人生,他们救过一对即将饿死的母子,送了很多盘缠,母亲惶恐哽咽的道谢,幼童茫然看这世间。 他们路过县城时一时兴起,与说书人在茶楼中品论江湖传闻,争论了半天最终以说书人甘拜下风为终。 他们还给乞儿施过粥,帮孩童捡过树上的风筝,遇到过一只不怕生的鸟儿跟了他们半路,他们在夜晚热闹的集市里闲逛,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牵紧了彼此的手,放过孔明灯,吃过同一个糖人。 “岑舟!” 苏卿安从商贩那里买来一个雪白狐狸的面具,手拿着戴在了脸上,从后跑到青年面前,发丝在灯火中飞扬,眼角泪痣灼灼,声音清脆,看着他,笑靥生花。 岑舟轻笑,抬手摘下她的面具,然后在她眼角落下一个轻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而他们,为的不过是平凡。 在这温吞世俗,他带她做了太多曾经没做过的事情,见了许些曾没见过的人,这人间烟火气,她因他得知。 就走在光里吧,就停留在这里,一直。 苏卿安醉里挑灯看剑,伏在他耳边,一遍遍唤到沙哑:“岑舟呀。” 她说:“我爱你。” 她还说:“可是我……” 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永远难堪的沉默在唇齿,是他们的结局。 她舍不了这江山,那是一生枷锁也是一生渴求,她做不了自由的人,吹不了自由的风,也不跟他走自由的路。 她更不能,困住他,年久月深。 “没关系。”他轻吻她脸上泪痕,笑,“万里江山,我替你守。” 跟了他们半路的鸟儿在建安高高的城墙外飞走了,展翅飞向高空。 他们一路来装作若无其事,粉饰太平。 谁都知道,这条路,不能回头,得往前走。 走向江山万里,走向殊途不同归。 自归京之日起。 她便是那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而他,是开疆拓土的定北将军! 君臣之别,帝王猜疑。 鸿沟之距。 建安城,皇宫。 笼罩在深沉晦涩的夜。 雨下的极大。 若素在公主府看到苏卿安平安归来,热泪盈眶,哽咽道:“公主……”她赶忙走上前,为苏卿安披上披风。 “好了素素,没事了。” “皇帝召您入宫。”若素冷静下来,低语,“十三的事已经安置好了,怕被皇上察觉,我这段时间没见过他,公主你看?” “他根骨不错,以后让他去军营练练,有了合适的机会,上战场吧。” 若素点头。 皇宫。 御书房外。 挺直身影跪在地上,深蓝衣衫被雨淋湿的彻底。 苏卿安前往御书房的路上,看到了顾飞白,顿了顿,惊讶问:“你怎么在这?” 顾飞白靠着树,不太自在的直起身:“我就……随便看看,欣赏欣赏雨景。” 苏卿安顺着顾飞白的视角,看到了跪着的人:“是太傅吧。” 顾飞白叹了口气:“跪三天了,搁这请罪,我看他是自己折磨自己。” “他是太子的老师,理应当罚。”苏卿安淡道,“父皇现在心里正是难受的时候,陆南序这关不好过,命是能保住,至于其他的,不好说。” 顾飞白神色微紧,眉头皱着:“卿卿。” 她烦躁抓了好几下头发:“虽然吧,我平时挺讨厌陆南序的,但是他确实,是挺好的,就是跟错了人,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 “我尽量。”苏卿安颔首,“太傅性情雅正,是谦谦君子。” 苏卿安敬佩的人,一只手能数过来,陆南序在其中。 顾飞白松了口气:“回去请你喝酒!” 苏卿安提点了句:“他到底是太子的人,十二年,你注意点。” “会的会的。” 苏卿安撑着伞,白衣荣华,穿过雨幕,缓缓走进了御书房。 梁帝出神的伏在桌案前,两鬓斑白,不知在想些什么,痛失至亲,苏子恒再不堪也是他的儿子,他看起来老了不少。 他听到声响,看向苏卿安。 “来了啊。” “儿臣拜见父皇。” 这一夜,他们谈了很长时间。 烛火灭了又燃,燃了又灭。 最后苏卿安出去时,梁帝坐在黑暗中,笑:“卿安……” “有时候,为君者,斩草除根是件好事。但是更多的时候,还需要他们,为你所用,各司其职,各有各的好处。” “你长大了。” “至于陆南序……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气高,你以后好好重用他,他会用心辅佐大梁。” “这段时间,先罢了他的职,让他回家好好歇歇吧。” 苏卿安垂眸。 “谢父皇。” 御书房外。 陆南序还跪在那里,与苏卿安对视。 雨水倾覆了一切。 苏卿安逼宫那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从头到尾,兵不血刃。 前者平静,后者从容。 如今朝堂之上,一半都是苏卿安的人,南宁王、南宁世子、聂成业、定北将军甚至是幽州十万将士,统统站在她的身后! 她既有谋士,又有兵权,还得了民心。 大局已定。 众人不服又何妨,凡是叛骨者,杀无赦! 第761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91 苏卿安治理朝堂上的狠戾在这时已初显,当朝大臣认为一介女子心慈手软,不足为据,可当金銮殿血溅三尺,不寒而栗——所有人都消了声,跪在地上。 她血洗了半个朝堂,惩贪官杀污吏,兴利益除弊端,将所有陈年腐败的暗钉都拔了出来。同时宽严并济,提拔清官! 一时权倾朝野,手段之狠,刑法之酷,风声鹤唳,让人心惊胆战! “父皇老了,儿臣愿让父皇颐养天年。” “好,好啊!”梁帝大笑一声,“不愧是朕的种!” 他抬手指了指苏卿安:“这几个不成器的玩意里,就你争口气,最像朕。” “父皇过誉。” 梁帝伏在桌案前,看着面前的诏书,其实苏卿安做的那些事,他或多或少都知道五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由她去了。 只要她为社稷,护江山。 梁帝若想除掉苏卿安,大梁势必还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内乱,到时民不聊生,手足相残,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他坐了太久,高处不胜寒,人越老越容易回忆,越容易念旧情,他累了,而大梁,还需要新鲜的血液。 或许他心中……也想再看看,她还能走多远。 梁帝挥笔豪墨,写下了退位诏书,盖上印玺,尘埃落定。 “那几个孩子到底是你的手足。” 苏卿安说:“只要他们不生事端,定会一生富贵享乐。” 既是如此,梁帝就放心了:“卿安,你生在大梁是上天赐给朕的福气,也是大梁改革的开始,你得完成朕没完成的事情。” “去吧,以后,这就是你的天下了!” 苏卿安从梁帝手中接过了属于大梁的印玺,眼中有野心,像一场烧不尽的火,燎原之势,语气庄严:“十年以内,大梁会实现大一统,国泰民安,时和岁丰!” 让位的消息传了出来,后宫中,焦躁踱步的贵妃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幽然一叹。 “果然是这样……幸好本宫没有得罪过苏卿安,以后还能躺在慈宁宫里美美容颐养天年。” 至于她那个儿子?算了,活着就行。 梁帝召集了所有皇子入宫觐见,当面问还有谁有异议。 没有人不满,诚惶诚恐的点头。 确实心悦诚服。 四皇子露出个笑脸:“昭懿天资聪颖,一看就有治国之才!” 梁帝看着就来气:“滚滚滚!没出息的玩意,还不如朕养的鸟。” 四皇子来之前已猜到了七七八八,并不意外,离宫时,他老远看到了苏卿安,眼神一亮,跑过去,声音嘹亮:“皇妹!今晚吃烤鸭吗?四哥请你!” 他脸上是憨厚散漫的笑,一贯的没心没肺。 年幼受尽欺凌,任人践踏,偌大深宫中,四皇子是唯一一个没有跟着别人轻贱过苏卿安的人,甚至在她饥寒交迫时,送过她一只烤鸭。 当时他说的话,苏卿安记了一辈子。 那晚下着大雪,少年毫无仪态的坐在地上,给她掰了个鸭腿,憨态十足的:“皇妹,你也别恨,生在皇宫,谁不是这样,都得熬啊。” “你看四哥我,日子活得挺滋润,实际上尔虞我诈,你来我往,个中滋味各自品。四哥将来,就想混个日子,游山玩水。” “你看到那京城外的天没?要亮了,多逍遥多自在,就是我的梦想。” “你呢?” 她的梦想。 如今实现了。 长大后的这一天,苏卿安看着他,盈盈一笑:“既如此,卿安在公主府等着四哥相聚。” 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东宫。 苏子恒死后,所有奴仆作鸟兽散,偌大的东宫也成了个空架子,只剩下了张淑凉一个人。 不久,这地方也要腾出来,给别的人入住了。 张淑凉听到从宫中传来的消息,惨笑了声,拿了一笔钱,遣散了身边的婢女,让她们走,出去过个好日子,然后平静的回到自己的屋里,梳洗打扮,对镜描眉。 镜中姑娘骄傲又明艳。 亦如当年的堂堂丞相府嫡长女! “爹地。”张淑凉眼角落下一滴泪,“女儿不孝,这就来陪您了。” 手腕上的血,滴滴答答,汇聚了一地…… 窗外依旧繁荣似锦,阳光灿烂,像那年姑娘一身华服,坐在丞相府后院的秋千上,神采飞扬:“我以后一定要嫁给这世间最好的郎君!” 丞相从后推着她,荡秋千,笑眯眯道:“我女儿嫁的人,肯定是最好的人。” 衣摆飘动,浮华若梦。 陆府。 “南宁世子?”陆父乃是当朝大理寺卿,威严清贵,不苟言笑,看到顾飞白前来,愣了下。 顾飞白说:“我想见见陆大人。” 陆父犹豫片刻:“南序近来心中郁结,性子又刚直,若有不周之处,还请世子见谅。” 顾飞白笑着说不会,见他是在陆府的书房中,外面栽种了一片竹林。 他在练字,笔锋强劲,姿态清凛,见到顾飞白,亦是态度平和,既不亲近,又不疏远。 “陆南序。”顾飞白看他许久,放下往日恩怨,只说了一句:“大梁需要您。” 陆南序动作顿住,半晌道:“你大可放心,我永远忠于大梁。” 顾飞白走后,陆南序身边的书童小声问:“公子真的要辅佐公主吗?可是你之前辅佐太子十二载,昭懿公主会不会因此猜忌你?” 陆南序放下了毛笔,看向窗外的远方。 “我这一生,只辅明君。” 檐下穿堂风,惊鸿落满叶,秋风萧瑟又寒凉,透过窗户,吹乱了桌面上的宣纸,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一句话—— 率土普天无不乐,河清海晏穷寥廓! 聂成业准备离开京城了,四处去看看,辞行前,跟所有人告了别,还单独见了岑舟。 “你知道吗?其实之前我是想争的,毕竟那可是皇位啊。”聂成业看向岑舟,“难道你就没想过?你有这个本事,岑烬远。” 对方一身黑衣,侧脸淡漠,眉眼间有什么东西,从未变过:“你不是我。” “也许这就是她选择你的理由吧。” 聂成业翻身上马,声音被风吹得模糊,“岑烬远,你相信前世吗?” “不信。” “不信也好,总之,我觉得你们命里注定纠缠,最是无情帝王家,你别毁在这条路上。” “祝你们有个好的结果吧,未来的路还远着。” 第762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92 夜里回定北将军府的路上,岑舟隔着很远看到了一盏灯。 近了,公主提灯,照亮了归时的路。 她说:“我来时你不在,这么冷的天,快进来吧。” 风吹乱了她系着的斗篷。 那一瞬,岑舟的心一寸寸慰烫着,深陷柔软,过往昭昭在眼前错乱闪现,他忽然用力的抱住她,嗓音低而哑:“苏卿安。” “你怎么了?喝这么多酒。” 岑舟闭上眼,良久,把所有话咽了下去,只说想你。 “救赎任务目标黑化值彻底清零。” “任务结束。” 事后,养生壶很高兴的跟苏卿安说:“恭喜你呀。” 苏卿安垂眸一笑。 这场任务,她从来没有刻意完成过。 在乎的从不是黑化值,只是岑烬远三字。 永临三十六年正月初九,昭懿公主登基典礼,昭告天下! 那天正逢凛冬初雪,大雪新霁,天光破晓。 宫中的梅花开了。 事莫大于正位,礼莫盛于改元。 登基是新帝即位后举行的最为盛大的典礼! 建安城终年屹立不到,巍峨庄严。 宫道每穿梭过一支禁卫军,脚步齐整,铁血威仪,严守建安各门以及要道,中銮仪卫在御道两旁陈设帝王的法驾卤簿,旌旗蔽日,声势浩荡,一直延至建安门外! 寒风刮过每一条大街小巷,百姓家家其乐融融,孩童追着风筝疯跑,嘴里大喊着大梁兴盛的童谣。 金銮殿上。 三千石阶下。 位列文武百官,庄严肃穆!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苏卿安身着衮冕礼服,垂白珠天子十二旒,以组为缨,色如其绶,黈纩充耳,玉簪导。玄衣、纁裳、十二章,肩挑日月,背负星辰。 风吹乱了帝王的黑红衣袍,猎猎生风。 她背脊挺直,一步步走过三千台阶,走过这条千里白骨、血流成河的路,最终走向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高台! 最高处。 苏卿安挥袖转身,俯瞰万里江山! 怕什么高处不胜寒?!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跪——”礼部者高喊。 朝贺仪礼,向帝王行三跪九叩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天地之间,久久不息,回荡着千万人震撼的高喊声,气吞山河,声势浩荡! 苏卿安站在三千台阶之上,登高望远,张开双臂,天子十二旒冕垂落,眼眸倒映着远方万里江山,朱唇轻启:“平身。” 今朝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待到冬来正月九,我花开后百花杀! 新帝登基,权倾朝野,诏告天下,宣布改元,史称,昭懿帝。 你笑女子也配为豪杰,不怕传出去贻笑大方?可她对外开疆拓土,对内文治天下。她加强中央集权,上下肃清政治,宽严并济、知人善任、整军练卒、裁汰冗弱、招抚流亡、轻徭薄赋! 苏卿安麾下百万兵,能人强者无数,她意图吞并四国,一统天下,创始绝代千秋。 她钦点岑烬远北伐,聂成业为副将,钦点南宁王攻楚,建安镇守顾飞白,又提携了更多将士,八方豪杰,为她所用! 苏卿安大可将岑舟留在京城,但是建安困不住乱世英雄,他该在战场,发挥这把刀最大的作用,赢得生前身后名。 帝王手段,心怀天下,雷霆万钧。 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世。 明主贤臣,青史留名,深得百姓爱戴。 北伐那日,苏卿安对岑舟说。 “定北将军,朕想北伐满胡,一扫四国,百万大军,唯缺一主将。” “臣来。” “有劳,朕待将军归。” 帝王黑红衣袍,站在建安城墙远送。 岑舟骑着战马,率领千军万马,出了城门,远离建安,没有回过一次头。 背影渐渐远去。 苏卿安驯服了西北的狼,边疆苦寒,他替她守了七年。 最初别离三年,而后再添七年。 占据人生漫长十年。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江南藏香蔓春来,塞北埋骨杀声开。 隔开了两个世界。 苏卿安端坐高堂上,听政主江山。 岑烬远厮杀战场中,一剑定九州! 北边黄沙滚滚,血流成河。 多少夜晚,岑舟见过太多将士妻离子散,十不存一。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他一人独坐在岩石上,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眼中倒映着边疆的月亮。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七年沙场,九死一生,身上曾落二百七十九道伤。 岑舟的遗书上写满了苏卿安的名字。 却未曾在七年间回过苏卿安一封私信。 每一封战报,皆是大捷。 苏卿安曾在唯一一封信中同他说过一句,你的信太死板,都没其他要与我说的吗? 岑舟在三月后回她一封大捷战报,只字不提,在战报最后留了一句隐晦的话——祝陛下安。 君子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永临四十三年春,大梁仅用七年时间,灭四国,伐匈奴,一统天下,结束了数年割据混乱的局面,彻底实现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大梁王朝,陈年历史至此结束,青史上翻开了新的一页!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梁土。 日月山河永在,大梁江山永存。 昭昭大梁,天命所归! 今年西郊山上的桃花开的很艳,漫山遍野桃花香,嗅到了春天的气息,春已至,花已开,人间皆安。 只见青山显,不见故人归。 两人在破庙旧佛前拜堂的画面还恍若昨日,歌女在江的那边唱着戏曲,戏腔婉转多情,八方来听。 女子站在山上,望着远处的桃树,青丝飘扬,雪白衣袂,发间仅别了一支陈旧桃花簪,温其谪仙。 当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苏卿安。” 身后响起清凛的声音。 苏卿安转身,衣摆飘落着桃花,看到了远处的身影。 那人一袭黑衣一把剑,背脊挺直眉作山,落满九州一色的霜,野火在远方,远方在他深色的眼睛里。一如初见。 她展颜一笑。 建安的桃花开了,故人,回来了。 我这一生与太多人的缘分皆朝生暮死如露水,唯独与你,像是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 第763章 疯批美人拿了反派剧本(完) 定北将军归京之日,一剑应当百万师,以一己之力占据江山半壁兵权。 群臣猜疑,与帝王书,一封封奏折,劝告苏卿安应收回岑烬远的兵权,否则功高盖主,后患无穷。 昭帝怒,金銮殿上,一身龙袍摔奏章,十二旒冕惊白玉,声音寒冽,响彻天地:“大梁若无百万将士守边疆,何来你们安居乐业七年间!你们是要寒了谁的心?!” “得定北将军,是大梁之幸!” 苏卿安仅用两句话,拦灭了所有人的猜忌和不满。 而一日后,岑烬远主动上交兵权、与帝王辞官。 苏卿安手中的虎符冰凉又带着血腥气,在御书房中看着对面的人:“你知道的,我信你。” 不是朕,是我。 天下若无岑烬远,哪还来的苏卿安,舍命相救,死生不疑。 “你也知道,我不在乎这些。”岑舟笑。 他们既是君臣,也是夫妻。 君臣在先,他不能让苏卿安为难。 他答应替她镇守万里江山,魑魅魍魉休近其身,便是一生。只要苏卿安一声令下,他岑烬远当不远万里赴战场,拿命为她弑鬼神,只要她端坐高堂上,无灾亦无忧! “那为何辞官?” “如今大梁盛世太平,繁荣昌盛,十载之内再无战乱。”岑舟眉眼间有边疆磨砺的冷毅,可少年还是少年的月光,声音沉静有力,“公主,边疆七年,我想出去看看。” 苏卿安一直知道,区区建安困不住他。 他唤她公主。 她说好。 御书房外的春花探出枝头,阳光和煦。 苏卿安坐在椅子上,青年隔着桌案,站在她面前,姿势有些居高临下,走上前去,谈其正事后,僭越的抱住了她,隔着皮肤,能直接摸到伶仃的骨头,龙涎香糅杂着一丝草药的清苦萦绕在呼吸中,依稀是熟悉的气息,这拥抱,迟了七年。 “卿卿。”他低声喟叹,尾音有些缥缈,千言万语,不善言辞,最终只道:“好景难遇,如你一般。” 苏卿安卸下帝王威仪,任由他以下犯上,坐在他腿上,能感受到青年修长匀称的骨骼,指尖戳了戳,很硬,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那为何七年间不给我写信?” “边疆事忙。” “捷报倒是一封不少。” 岑舟神色不变,附在她耳边,声音辗着低笑:“怕音讯全无,您偷偷哭鼻子。” “我是皇帝,才不会。”她卸了玉冠,三千青丝披散在身后,着帝王黑红龙袍,湘绣着的神龙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流转着金色的光,赤红腰带束着腰肢极细,皮肤苍白,领口下锁骨若隐若现,仰头看他,眼神柔软如秋波,右眼角下的泪痣似天生的泪痕,在阳光下透着动人心魄的美感。 岑舟冰凉指尖按在她眼角泪痣上,细细摩挲了下:“您不只是皇帝,还是我的公主。” 写满姓氏的遗书,三千余张。 他怕他回不来。 倘若战场烧他成灰,遗留白骨,这分离七载,也足够她遗忘,不至于伤怀。 苏卿安从鼻腔中溢出低低的应声,赖在他怀里,静静享受着这场久别重逢,在窗外桃花飘落中,很突兀的说了一句。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自归来起。 岑舟带着苏卿安策马建安道,醉倒明月前,自是风流万千,恣肆疏狂,既是乱世雄,又是盛世臣! 他们疯狂贪恋着这场久别不易的重逢,做尽任何事,共同登高台! 又在高山流水,长亭古道送君别。 高高的身影骑着马,远处天地任他闯。 苏卿安以白裙相送,衣摆飘扬:“我出不了京城,你带一支桃花,走吧。” “苏卿安。”他声音清朗昭日月,从骏马上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只念她的姓氏,“我的妻。” 不问去向,不说归期。 风雨终有相逢之日,何畏世间生死离别? 苏卿安站在原地,怀抱箜篌,一曲送君,曲终人散。 纤纤玉指高弹轻拨着二十三根弦丝,融和了建安城十二门前的清冷光气,曲声时而柔婉时而高亢,直冲云霄,回音绕日,久久不散。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风吹动着姑娘的白裙。 前方的郎君骑着马,去向他该去的天地。 身影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会再见的。” “七年啊,好不容易在一起,这不像你。”顾飞白感慨。 “行侠仗义,无愧于心。”苏卿安轻念这八个字,“那才是他的天地。”她说,“我岂能因一己私欲困住他。” 她有她的皇权路,他有他的江湖走,理想和抱负永不日落。 她爱他,她要他永远自由。 就像他一般,为她出生入死,七载不悔。 顾飞白愣了半晌,念着:“挺好的。” 于他们而言,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何必妥协呢。 既没有通天大道,那就辟来一刀! … 永临四十四年冬,大年三十。 皇家灯火,金碧辉煌。 宴后。 若素如今已是苏卿安的贴身女官,送她回殿。 “我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出去吧。” “是,陛下早些歇息。” 苏卿安今儿难得穿了一袭红衣,明艳的过分,捧书在青灯下看,在寂静宫殿中,半晌听到什么声响,无奈叹息:“岑烬远,你能尊重下我宫中的禁卫军吗?你以后再这么翻墙,我放小灰咬你。” “怎么办,小灰舍不得咬我。”那人风尘仆仆从江湖那边赶回来,大逆不道闯入帝王寝宫,眉眼轮廓不羁,同苏卿安商讨。 苏卿安怒:“那我把宫墙再修建三尺高!” 他莞尔,走到苏卿安面前,单膝半跪,握住了她柔软的手,“公主饶了我吧。” 窗外大雪纷飞,覆盖朱红墙。 他陪她守岁,对她道了声新年快乐。 以北境开疆拓土两个州富庶安定为贺礼,献与帝王。 “新年快乐。”苏卿安如是道,眼角眉梢都是明媚的笑,褪去所有深沉狠辣,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她说,“永临四十五年,我还是爱你。” 她的这幅模样,只有他见过。 殿内的烛火明灭摇曳着,从纸窗映出一束昏黄朦胧的光亮来,小灰窝在地上,皮毛光滑,懒洋洋的睡得正香。 第764章 番外:朕与将军共枕眠 他们都是孤独的,又在这场寒冷的冬天相互依偎,披着同一张毛茸茸的毯子,肩挨着肩,听同一个故事,呼吸中萦绕着干净好闻的淡香,她的一缕青丝滑落在岑舟颈窝处,泛起细微的痒。 “今天该讲到小老虎的结局了。”苏卿安起身将泛黄的话本递给他,声音因为慵懒埋在青年怀里,而有些闷闷的软,嗅着岑舟身上的味道,眷恋的蹭了蹭,“三十七页。” 民间收集来的话本很厚,看得出经常被人翻看,边角泛着淡淡的陈年的黄,还打了卷,却没有一页折损,被小心阅读的极好。 他每次回来都会给苏卿安讲一个故事,但从来不讲到结局。 苏卿安经常会拿出来看,闲暇时一看就是一整个下午,却没有一次去翻过尾声。 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会回来,无论多远多久,他一定会回来,抱着她,在夜深人静,补好这个故事的终章。 “上次我们卿卿听到——小老虎和小男孩掉进了森林猎人的陷阱里。”岑舟轻笑,熟练翻到那一页,另一只手轻抚着苏卿安的后颈,让她躺在自己腿上,像是在抚摸某种小动物一样。 他的指尖有薄茧,弄得苏卿安微微发痒,也不躲,用毛茸茸的毯子蒙住脸,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与他笑闹。 “嗷!”小灰忽然精神,从地上爬起来,嚎叫了一声。 岑舟声音低沉:“他们被困了整整一个晚上,小老虎说道……” “嗷!”小灰又叫一声,似乎以为自己是只老虎,声音可骄傲了。 苏卿安忍不住告诉它:“你不是老虎,是狼,是狼。” “嗷!”小灰呆呆的转了转狼耳,好像意识到现实了,悲伤的卧坐下来,仍然屏气凝神,紧张听着老虎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那只小老虎在森林的西边等了很久很久,等它从小老虎长成大老虎,等它的模样变得威风凛凛,它还时常坐在那块岩石上,终于在某一天,等来了小男孩。” “小男孩搂住它的脖子,狡黠一笑,说嘿,伙计,我回来了……” 小灰睡着了,苏卿安也睡着了,手指还不忘抓着岑舟的手。 岑舟放下了话本,想给她盖好被子,却被牢牢牵住。 她像小动物一样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手背,青丝凌乱,唇瓣红润,口中梦呓:“别走……” 岑舟静了半晌,牵住她的手,就着那样的姿势哄她,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哄她好久,垂眸时眼神温柔,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再给你讲一个新的故事好不好,叫做山妖。” 故事永远没有结局,他们终有下一次相逢之日。 永临四十五年秋,九月初,榴花落,结成果。 旧时昭懿公主府,朱红白瓦,一切不曾变。 物是、人亦是。 “甜的?还是苦的?” 苏卿安站在树下问,有些好奇。 黑衣剑客站在树下,背脊挺直,侧脸干净,慢慢认真道:“很甜,公主尝尝。” 苏卿安信以为真,轻咬一口,足足僵了三秒,呸的一口吐出来:“岑烬远!你学坏了!” 他弯起眼睛,笑的肆意,眸簇寒江:“卿卿别气,我再给你摘个。” 苏卿安赌气:“我不吃了,天凉了,石榴树该砍了。” “好。”他拔出剑,挑眉道,“微臣这就为陛下砍树。” “……” 这年的石榴摘的太早,起初依旧是苦的,可蔓延到心尖,却是满足。 像曾经她尚未登基,他只是暗卫,繁多火红榴花坠落,她看他舞剑,在窗前唤他的名字,少年闻声看来,她展颜一笑。 那时他们仅隔了一墙,日日朝夕相处,近在咫尺。 永临四十七年夏,岑舟于江湖西北部落游历,集市喧嚣,人群熙熙攘攘,灯火阑珊处,忽遇其妻。 她在那里,对岑舟说:“我对西北不甚了解,不知这位郎君,可否指个路?” 岑舟哑声问:“姑娘所问何路?” “寻我夫君,岑烬远。” 永临四十九年春。 岑舟在东南海域旁的山路上折了枝桃花,赠与苏卿安。 何时再逢君? 来年花开日。 … 也许是过了很多年,京城还是京城的繁荣,江湖也是江湖的逍遥。 当年的幽州如今已经是大梁极为重要的十三州之一。 行在山路上的游子,疲惫的喝完了水囊中的最后一口水,抬头,忽见远处有座庙宇。 他心中燃起希望,拖着脚步走过去,近了,闻到淡淡的檀香,小心踏入寺庙,仰头,便看到了端坐在高台的佛像,笼在阳光中,慈眉善目,熠熠生辉。 佛庙庄严,案台上的香炉中还有没燃尽的三根香,浅灰色的灰烬坠落,贡果放在摆盘中,方有人祭拜离去。 游子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虔诚的祈祷菩萨垂帘,一朝科考中三元,十年寒窗天下知。 敬神明后,游子念了声叨扰了,挑了块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来修整。 “拜菩萨咯!” “拜菩萨咯!” 外面有孩童天真的声音,紧接着大人严厉斥责:“佛门庙前,不得失礼!” 两年前,幽州干旱,寸草不生,百姓跪在佛前哭诉,帝王亲自为幽州祈福,一夜间求来了雨。 如今的佛庙受万人敬仰。 万人之上。 菩萨敬的是当今帝王。 这是盛世。 “知道啦。”孩童收敛了些,一行人与陌生的两人擦肩而过,踏入庙堂。 年轻的母亲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只看到一对璧人背影,衣摆被风吹动,纠缠到一起,渐渐远去。 没有人知道,这曾经是被遗弃的信仰,也没有人知道,在十年前,这曾迎来了二位新人,跪在破庙佛前拜堂成亲,那是多年前埋藏在幽州的秘密,镌刻在青史尽头。 江的那头,木船独影,映在江月白中央,燕绯是个戏痴,也是个疯子,半生孤苦无依,从青楼中逃了出来,从此四处流浪,总爱在江边哼着戏曲,戏腔婉转,水袖轻舞,戏开场则不停,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她自己是唯一的观众。 这天,船上迎来了两位远方的客人。 “这点银子,可否听场戏?”女子一袭月亮似的白,戴着帷帽,遮住颜容。 身旁的青年左手握剑,右手护她身侧:“有劳。” 江水粼粼微漾。 “是你们啊。”燕绯细细瞧了好一会儿,痴痴的笑,眼尾上挑,自是风流万千,“奴家十年前,见过两位呢……” 第765章 番外:是狼,不是老虎 顾飞白与陆南序打小就不对付。 准确来讲,是顾飞白单纯看不惯对方那副死清高的模样。 这种不对付——持续到那夜醉酒,被彻底打破,一朝失足成千古恨,让顾飞白捶胸顿足,痛悔不已! 顾飞白此人,金尊玉贵世子爷,红衣轻狂又骄矜,哪里都好,就是身上揣着一个最大的秘密,不与外人知,那就是她这个“少年壳”是假的。 她、货真价实、女孩子! 至于女扮男装这点事,还得追溯在十六年前,她那不靠谱的爹,唉,当然这些,都不能是她酒醉犯错的理由。 京都建安,上仙楼,温香软玉,醉生梦死。 “哟,牡丹姐姐小腰真细。” 顾飞白喝醉了酒,笑嘻嘻的与美人调笑,眉眼精致,唇红齿白,是个雌雄莫辨少年郎,丹凤眼中醉意潋滟,夜深,摇摇晃晃的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往南宁王府归。 夜色正深。 寒风凛冽,白雪皑皑。 顾飞白定睛一瞧,远处站着一个蓝衫美人,看不清面容,想来定是极美的。 于是她对狐朋狗友甲说:“看到那美人没?我的!” 狐朋狗友甲欲言又止。 顾飞白已撸起袖子冲了过去,脚步踉跄:“美人!” 那人转过身来。 狐朋狗友顿时大惊,前去阻拦,奈何迟了一步。 “亲一口!”顾飞白醉的厉害,隐约觉得面前人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强行捧住他的脸,直接撞上了对方的唇,含糊道:“美人你真甜。” “……” “……” 所有狐朋狗友面如死灰。 “顾飞白!” 当朝太傅陆南序,雅正严苛,高不可攀,就在这一刻,脸色黑了个彻彻底底! 顾飞白打了个激灵。 心想这声怎么这么像她死对头? 一看。 嘿。 还真是。 至此,顾飞白已不想再回忆自己做的那些糊涂事,总之无颜再见陆南序,猜想陆南序也定然恨急她这种轻浮举止。 唉,罪过罪过。 从那之后,顾飞白见了陆南序,就跟老鼠见了猫。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新帝登基,其中发生了太多事,忘了说,顾飞白不仅仅在私底下跟陆南序是死对头,公事上也是。 谁让两个人择明主不同。 最后还是她的公主更胜一筹。 顾飞白倒是想安慰陆南序两句,又觉得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只好偷偷给他的书房里留了两块糖,心中不甚是滋味。 阿弥托佛。但愿他能放下她当初的万恶罪行。 后来顾飞白在皇宫,与帝王闲聊。 新帝是当朝昭懿公主,如月貌,朱砂痣,最温润的外表,最腹黑的心。 顾飞白靠在躺椅上,懒洋洋的调侃:“你真舍得把你家定北将军派出去啊?这没个三年五载可回不来。” 苏卿安淡声道:“边疆需要他。” 这新帝与将军间那些风花雪月的旧事,顾飞白有幸听闻,而且,那定北将军原是公主府的暗卫。 她唆使着苏卿安:“反正岑大哥不在,你养两个男宠,后宫佳丽三千。” 苏卿安:“你若闲得无事,也去边疆吧。” 顾飞白逃之。 晚上,狐朋狗友甲乙丙丁叫顾飞白出去喝酒,事实上,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很久没去过上仙楼了,琢磨着过去这么久,肯定没事,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上仙楼的妈妈亲热给顾飞白点了好几个头牌美人。 顾飞白听着美人唱小曲,再没事拉拉小手搂搂腰,日子过得活色生香,心满意足。 半醉半醒间,一道声音犹如惊雷,劈开所有意识。 “不好了!太傅提刀上青楼了!!” 顾飞白:??? 顾飞白:!!! 是找她吗?不可能吧?不就是一个初吻吗? 至于吗?!! 顾飞白第一个反应就是跑,然后被人拎出后脖领。 “砰——” 雪亮的刀钉在上好的紫檀木桌上,入木三分。 顾飞白僵住:“太太太太傅……陆大人……刀枪无眼,咱有话好好说!” 陆南序是个文人,性情一向凌霜傲雪的高雅,像提刀上青楼这种事,实乃石破天惊第一次,顾飞白要不是当事人,都不信这个邪! “滚出去。”陆南序声音低沉而冰冷。 “好好好!我这就滚!”顾飞白诚惶诚恐。 “我说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 顾飞白小声抗议:“那分明是我的心肝宝贝甜蜜饯……” 陆南序声音更冷:“你说什么?” “我说您就是我的心肝宝贝甜蜜饯!”顾飞白含泪屈服。 “轻浮!” #你到底想我怎样 狐朋狗党溜之大吉,美人们红着脸偷偷看着陆南序俊美的侧脸,小步退了出去。 顾飞白深感愤怒。 雅间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陆南序。”顾飞白深吸一口气,看向陆南序,身高差让她不爽了一瞬间,干脆踩上椅子,居高临下的跟青年说话。 “我跟你讲,你别欺人太甚,我就亲了你那么一下,顶多就再舔了一口,我以为你是个女的!你一个大男的,哪吃亏了?别装的那么贞烈行吗?” 陆南序平静看她,眸光深邃而幽暗,沉着极为危险的暗色。 顾飞白不得不承认陆南序有副好皮囊,长得就很正人君子,如松如竹,说着说着,视线下意识滑到对方薄软的唇上,唇色偏淡,下颌线凌厉利落。 说实话,顾飞白忘记那天吻他是怎么滋味了——打住,她为什么想得像个变态? “总之,该补偿的我都补偿了,你到底还想怎样啊?” 顾飞白这话听起来,挺像个渣男的,但是对陆南序,她就不在乎了。 谁让这人从小到大挑她刺,她父亲都没打过她,他居然拿戒尺打过她手心,可恨至极。 “你对谁都这样吗?”陆南序声音隐晦,似乎藏了些别的。 顾飞白奇怪,顺嘴:“你管我干什么?你该不会喜欢我吧陆南序哈哈哈哈哈哈……” 天地良心,她只是开个玩笑。 所以当陆南序单手摁住她后颈,迫使着她弯腰低头,然后吻她的时候。 顾飞白整个人都傻了! 吓的。 这次的吻显然不像她那么浅尝辄止。 * 卿卿还是正剧风,到小顾就直接扭转画风了,可见小顾是搞笑女。 下个位面体育生,可恶我要票票,推荐票月票(揣兜兜) 第766章 太傅,你家世子爷又翻墙了 顾飞白呼吸中都是对方唇齿间清苦好闻的淡香。 人是麻的,魂是飘的,指尖都软了,就那么愣愣看着陆南序。 他这次薄唇极红,跟胭脂似的,吐出的声音暗哑。 “我喜欢你。” 他说,“又怎么样?” 顾飞白脑瓜子嗡嗡作响,很丢脸,从椅子上摔下来了,被陆南序接在怀里,修长手指还抚摸着她的后颈,跟抚摸着某种小宠物似的。 “你疯了吧!”她回过味来,震惊推开陆南序,“我、我……男的!” 陆南序紧紧盯着她:“我知道。” 顾飞白满脑子就一个念头。 陆南序真的疯了!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跟顾飞白说,她死对头喜欢她,那顾飞白一定会仰天大笑三声,现在她只想回家找娘亲。 自从那天陆南序开了戒,就跟没治了一样,在外人眼里清冷又禁欲的太傅大人,顶着一张冷淡的脸,日日夜夜纠缠她。 顾飞白崩溃不已,她没想过陆南序会是断袖,问题是她根本不是男的,跳脚道:“陆南序!我不喜欢男的!你知不知道!” “你觉得恶心吗?”陆南序眼睫动了一下,低着眼眉的轮廓看她,平静问。 他肩上落了雪,一如既往的孤高。 顾飞白张嘴,犹豫了。 “我知道了。”他点头,转身离开。 顾飞白抓了抓头发,烦躁长叹,与苏卿安诉苦。 “如今大仇得报,你也可以恢复女儿身。”苏卿安为她打算,“你若喜欢陆大人,盛世大婚,十里红妆,我替你操办。” 顾飞白有气无力:“他是断袖,我是女的,他压根不知道,等他知道了,他就不喜欢我了。” 旁观者清,苏卿安看得出来,顾飞白未必对陆南序就没有那个心思:“不一定,你不妨同他说。” 顾飞白烦闷抵了抵腮帮子,红衣慵懒矜贵:“你倒是给我操办大婚,那你呢?你跟将军怎么办。” 苏卿安侧脸白皙细腻,望着远方:“我们的事情,不与世人知。” 顾飞白回去后,仔细琢磨很久,还是决定跟陆南序说清楚,他最后那个落寞的眼神……看的顾飞白很不舒服。 顾飞白咬牙,大摇大摆闯入陆府。 恰逢新雪初霁,阳光温暖。 她一把拉住陆南序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你知道了吧?” 陆南序动作微僵,蹙眉看她,在顾飞白疯狂暗示的表情下,迟疑道:“你……缺少锻炼?” “……” 顾飞白不可思议:“你再感受一下?!” 陆南序委婉道:“你多在军营练练,身材会好的。”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陆南序!”整个陆府都是顾飞白的怒吼声,“我是女的!我女的!我女的!我不是断袖,你听到没有!!!” 对方看着她,睫毛如鸦羽,瞳孔浸墨玉。 顾飞白别扭道:“你要是还喜欢我的话,我们试试也不是不行,你要不喜欢就算了。” “顾飞白。” “啊?” 陆南序站起身,哑声道:“我去求陛下赐婚。” “什么!”顾飞白惊悚道。 他的身影如风,抓着她手腕往皇宫跑。 那是第一次,顾飞白见陆南序如此失态。 唉……太快了,她还没怎么适应,但是,这么多年,也不是不行。 她就为民除害,把陆南序收了吧。 想想之前一直跟陆南序对着干,还怪别扭的。 陆南序性情一向沉稳,大婚也是他细致打理的。 大婚定在了草长莺飞的季节。 他们的大婚,举世皆知,八方来贺。 苏卿安站在满目红中对顾飞白说:“新婚快乐。” 顾飞白鼻尖微酸:“谢谢。”她可能,永远等不到对苏卿安说新婚快乐那一天。 新婚夜那晚,喜烛摇曳,顾飞白咬牙摁倒他,凶巴巴命令:“别动!别乱动!我要在上面……” 陆南序说好。 顾飞白鼻尖出了层薄汗,视线突然天旋地转,被人压到,身上的人容颜清冷,深邃勾人,咬住她耳垂,用冷静的声音克制道:“抱歉,你太慢了。” “……” 陆南序接连告了三天假。 顾飞白连床都没下去过。 等她有气无力的捂着腰从床上颤颤爬下来,决心以后再也不相信陆太傅清心寡欲这种狗屁话。 婚后某一天,顾飞白闲来无事,忽然对往事感兴趣,盘问陆南序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他死活不肯说。 “陆南序,你这个大闷骚,活该憋死你!”顾飞白骂。 陆南序垂眸,淡然自若写书法。 “别写了。”顾飞白夺过来,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眉眼风流浪荡,托着下巴,“不过你要真喜欢我挺久的,那我之前那些风流账,你管我是不是因为你吃醋啊?嗯?” “你欠管。”陆南序扣住她手腕,淡香如雪又清冽。 “?” 等顾飞白被陆南序摁在桌案前时,打起退堂鼓:“白日宣银不好吧?像陆大人您这么风光霁月、霜襟雪骨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是吗?”他哑声,慢慢道:“别动,陆大人教你作画。” 雪白宣纸被人挥到了地上,顾飞白手指汗涔涔的,闭上眼,皮肤潮红,模模糊糊间,听到他在耳边说了句什么,沉沉浮浮,攀附着他。 陆南序喜欢顾飞白,很多年。 从那年少年恣肆鲜活斗蛐蛐开始,鲜艳的红,不知不觉,占据所有余光。 无关风月与性别,只是刚好记住了那样的背影。 很多年前的一个早上,书院。 陆南序帮老先生代了一节课,课上,顾飞白懒洋洋的折着纸飞机,肆无忌惮睡觉,实在是打破规矩,又目无尊长。 陆南序看不下去,砰然合上课本,直接把顾飞白拎了出去。 顾飞白睡得迷瞪,神志不清,恍惚道:“谁啊,敢对你顾爷大逆不道——” “今天背不完诗集三页,别想回去。”他冷然道。 顾飞白:?!! 顾飞白哪里是安分守己的人,一边蹲在树下数蚂蚁,一边把陆南序在心底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陆南序余光能瞥到她盘腿坐在外面的身影,背脊单薄清瘦,又倔强的不行。 在一眼能望到头的严正岁月,从未见过的肆无忌惮,又自由鲜活。 半晌,垂眸看着面前的书卷,嘴角有丝不太能察觉到的笑。 那年春花正好,万物欢愉。 第767章 太傅,你家世子爷又翻墙了 男朋友是体育生是什么体验? 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刷到这条问答的时候,是深夜,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朦胧光晕。 女孩子盘腿坐在床上,穿着柔软的宽松毛衣,意外看到了自己以前在下方回复的一句话,被网友顶成了热门。 ——低头说句软话,也许身边还是他。 直到现在还会有人询问,你还跟他在一起吗? 柒安静了很久,斟酌着刚想回答,房门被人推开,发出嘎吱一声,醉醺醺的人扑倒在她怀里,独属男性结实的骨架、蓬勃的气力,一瞬将她笼罩,混合着醉意的低哑嗓音贴在耳边:“宝宝,今晚我能不睡沙发了吗?” 说实话,裴绪砚一直挺怕他女儿长大遇到像他这样的男人。 后来,他跟柒安的女儿长大必须得遇到他这样的男人。 … 二零二三年,宁城九月,全国高考以及艺术联考早已告一段落,大一新生开学,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是柒安第一次见到裴绪砚。 从早上开始,一切都很平常。夏天炽烈的阳光几乎能将一切融化,连蝉鸣声都变得无精打采。 由于家里距离滨大较远,还有很多行李,前阵子家里车拿去修了,女孩子抱着行李箱蹲在路口,决定打个网约车,一通操作猛如虎后—— 柒师傅,恭喜您成功激活! 现在您已正式成为一名网约车司机! 柒师傅大惊失色。 她、她现在是要去接单吗? 柒母叉腰站在旁边:“怎么样,车来了吗?” 柒安沉默半晌,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小脸被阳光照的干净清纯:“嗯……怎么不算呢?” 然后,柒母和柒父盯着柒安的手机页面,大眼瞪小眼:“考上滨大当舞蹈特长生是把你的脑袋吃了吗?!” 柒安试图狡辩:“其实我是故意的,你们惊不惊喜?” “……” 最后相亲相爱一家人还是顺利打车上了学,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 滨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录取分线高到变态,能在这上学的人都是各地的风云人物。 人群熙熙攘攘,声音吵杂,到处堆满了行李,柒安拎着她的巨大粉色行李箱艰难找到了签到处,排着黑压压的长队。 天气热的有些过分了,像秋老虎,柒安站在大太阳底下排队,浑身冒汗,忍不住拿录取通知书来遮住阳光。 她半坐在行李箱上,看起来娇小的一只,那种纯净的气息,最容易勾起人的征服欲和破坏欲,不少男生侧目看来,又畏于父母在侧,不敢上前搭话。 柒母警惕唠叨:“安安,在外面鱼龙混杂的,你是个女孩子,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跟那些混不吝的男生打交道,到时候骗的你什么都不剩,知不知道?” “还好有庭彬在,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现在又是你学长,有什么都能照应着你……” 柒安嗯嗯啊啊的敷衍应着,左耳进右耳出,努力踮脚望向签到处的尽头,视线忽而怔住。 签到处左边还坐着一个人,被树荫阴影遮了个七七八八,所以柒安刚刚没怎么看到。 那人一身深色衣服,靠着椅背,微仰着身体,手腕抵着旁边的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双腿随意交叠,长得让人有吹口哨的欲望。 他的面前停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俯身拿着手机说些什么,而他听她说话,似乎在笑,半张脸背对着光。 隔的很远,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也听不出他们说了什么,只是柒安莫名觉得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带着冷淡的轻佻。 是他…… 今天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人类世界的第十九年,也是第七千一百二十三天。 她终于见到她镶了金边的任务目标! 许是柒安看的太直白,那人忽然抬了下眸,看向了她。 男性荷尔蒙极具攻击性的磁场笼罩住,很奇怪的,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遥远而陌生,蝉鸣的细碎声和嘈杂鼎沸的人声被隔绝在耳边,世界安静,呼吸静止,粘稠又微妙。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有那么一秒的对视。 柒安心头微跳,发丝被风吹乱,尚且来不及反应,视线也没有收回,暴露无遗。 男人眼眸沉黑深邃,说不出的颓唐又浪荡,三分轻蔑中夹杂了一丝不耐烦,在烈阳下未免格格不入了些。 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仰头跟面前人说着话。 但柒安还有些晃神,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那样的眼神像燃烧殆尽后余下猩红明灭的香烟烟灰,又像入喉冰冷又辛辣贯彻五脏六腑的威士忌。 总之是一些危险的极具掌控味道和性吸引力的事物。 #越爱答不理,越被狠狠拿捏 “你!在!听!吗!!”柒母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到!”柒安打了个激灵,“智者不入爱河,怨种重蹈覆辙,寡王一路硕博,建设美丽中国!” 柒母干巴巴啊了一声,在女孩子铿锵有力的声音中补充:“倒也不用这么……” “妈你不用说了。”柒安握拳,“我!一定要做一个对社会有价值的人!” 柒母总有种被抢了台词的感觉。 你都说了那我说什么? 这孩子从小什么都好,就是情商低,特别低,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对柒安告白,结果柒安反手一本五三,并告诉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都不用爸妈操心早恋。 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被人轻易拐走。 排队的时间漫长,轮到柒安时,她的热情都被太阳给晒的魂飞湮灭,白净的脸晒得有点发红,睫毛垂下来,无精打采的,在发呆。 “身份证。” 低而磁性的声音落下。 没人应声。 他又叫了一遍,语气淡淡,透着股没睡醒的懒倦:“身份证。” 事实上,柒安现在正在跟某个养生壶对话。 “他……就是主神大人?” “没错。”祁楼念了声阿弥陀佛,“救赎他,带他养生,好好做人,不能让他误入歧途!” 柒安沉默很久,说实话,她刚听到主神历劫需要她去渡的时候还挺不可置信的,而且—— 她本来只是个五重天的小狐狸,一路倒霉被误带上九重天,还遇到了容钰这个不、近、人、情的大冰块! 第768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 古时有言—— 九重天之神,掌控世间,云淡风轻,则无情无欲,冷心冷眸。 柒安对此颇为认可。 那段在九重天被容钰折磨的岁月,柒安已经心酸的压在记忆深处了,现在还要被迫打工去救赎死对头,说好的千年狐狸化成妖呢?! “为什么是我啊?” “你跟大人……我就是个壶你问我有什么用,你整天在九重天惹是生非的。上神亲自下达的指令,你想要回家就得先完成任务。”祁楼嘀咕。 柒安冷笑:“你厉害,你这个茶壶屁股被烧得红红的,还会表演杂技吹口哨。” “哼!!” 祁楼隐匿了,怅然叹了口气,暗中看着女孩子一无所知又气鼓鼓的侧脸,主神碎片归于九重星宫,时候差不多了,也快要结束了。 接下来的历劫至关重要,恐生变故,九重天几位神君一致决定。 让柒安恢复青丘狐的记忆,但又不能让那些往事扰乱心智,故而封印了前几个世界所经历之事,更严防死守的封印住柒安关于九重天的大部分记忆。 她现在的记忆尚且停留在与主神初相识,还是只好骗的幼狐。 女孩子苦恼的鼓起脸颊,手指会习惯性的揪着白嫩耳垂,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坏容钰现在只是个人类,那她是不是可以……随便欺负他?! 在她沉浸在可以随便欺负主神的伟大理想中不可自拔时,耳边砸下沉沉的嗓音,一字一顿。 “同学,没睡好吗?” “我睡得很香呀。” 柒安下意识接话。 反应两秒,短促的嗤笑声直接把柒安从美梦拽入现实,回过神来,就看到了面前一张痞坏的脸。 树荫下的阴影光暗交杂打在男人身上,就那么恣肆坐着,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背靠椅背,长腿交叠,黑衣服领口宽松,露出半边锁骨,说话时突出的喉结会上下滚动。 不是刚刚的人还是谁? 柒安感觉自己再磨蹭两秒就会被打。 可以欺负主神的喜悦刚升起一个美好的泡泡,又在对方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好惹的气场中,“啪嗒”一下,破灭了! “不好意思。”柒安有点心酸,又有点窘迫,声音软绵绵的,将证件一股脑的交出来,站姿也很板正,认真看向面前的人。 她递证件的时候是双手递的,手指粉白纤细,跟男性修长粗粝的指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裴绪砚头也没抬,从女孩手中接过证件,黑色卫衣的袖口微挽,露出半截瘦削手腕。 在这短暂的几秒里,柒安好奇又明目张胆的打量着他,眼睛睁的圆圆的,目光严谨到像是在研究极具历史价值的出土文物。 刚刚隔得太远看不清,近了才发现他有一双桃花眼,鼻梁很高,唇形又薄,下颌线清晰利落,长成这样怪不得会被人搭讪。 “好了。” 在柒安打量的这几秒,声音落下,男人单手将证件还给柒安,似乎习惯了被注视,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语气也轻描淡写。 “谢谢。”柒安接回证件,指尖无意跟他擦过,温度蔓延上热度。 他没反应,很快收回了手,像没注意,依旧是那副模样,昏昏欲睡。 很坏——这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是那种很轻慢的、浪荡的、玩弄人心感情仍然让人着迷的坏。 当然,后者是柒安在认识裴绪砚很长时间后,才总结出来的,只不过那时,已经晚了,被拐到手了qaq 柒父提前拎着一些行李去柒安的宿舍了,柒母跟隔壁家长打的火热,才记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匆忙走回来,看到裴绪砚时愣了下,多看了两眼,然后拉着柒安走。 裴绪砚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否管什么人,都得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从男人身边走过的时候,柒安才发现他旁边的女生跟刚刚已经不是一个了,不同的是脸上的羞怯未变,问他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走过三步,背对着人,她听他笑了声,嗓音清淡,借着风传过来,说:“不好意思啊,有女朋友了。” 柒安忍不住回了下头,顿时惊愕—— 签到处有好几处,那人面前的队伍排最长,几乎全是女孩子,跟长龙一样,黑压压一片! 天哪,这个该死的看脸的社会。 走出一段距离,柒母皱眉道:“你看到了没?” “啊?” “我可告诉你,那种男的,长得帅,稍微勾勾手指头就有无数小姑娘傻不愣登扑上去,刚我看到的就有三个来搭讪的,你可给我长点心啊!” 柒母疾言厉色,“就那气质,看着不像好东西,说不定多会玩,你招架不住。” “这样说人家不好,他长得帅也看不上我呀。”柒安认真道,“而且他看起来一拳能打十个我,我还怕被家暴呢。” 想来他们应该不可能有什么交集,自家闺女耿直的性格柒母还是了解的,微微放下心来。 签到处。 “谢了啊砚哥,我回来了你继续睡去吧——我靠!” 原本签到处的志愿者走回来,一抬眼看到面前的长队,头皮发麻,目瞪口呆,“你干什么了?” “没干。” “都冲着你来的。”唐辰茂翻了个白眼,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深深羡慕嫉妒恨,叹道。 “我倒是想看看,我们裴大少爷什么时候能栽在一个女人身上,你要是能走心,我就倒拔垂杨柳!” 裴绪砚眉梢轻挑:“你这不是给你设了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吗?” 轻蔑又散漫的态度,实在欠揍。 唐辰茂笑骂:“你还真笃定你一辈子不翻船啊!”他哼了两句我就像只鱼儿在你的鱼塘,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刚刚有个阿姨——跟她女儿指着你说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哈哈哈哈哈哈哈!” “……” 裴绪砚扯了下薄唇,轻嗤一声。 唐辰茂手臂搭上男人的肩:“不过话说回来,她那女儿长的真纯,气质也好,看着像学舞蹈的。应该刚报道完,你看见没?就穿个白色针织马甲的那女的,腿又直又细。” 第769章 体育生vs舞蹈生2 “没注意。”裴绪砚手中转着金属打火机,语气寡淡,“怎么着,你看上了?” “别说,有点心动,但我怕她妈说我不是好东西。” 裴绪砚不感兴趣,直起身,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走了。” “上哪?” “找地方补觉。” “啊。”唐辰茂意味深长,“找女人补?” “滚。”那人声音短促,扣上卫衣帽子,往外走。 大学宿舍是四人寝,柒安是最后一个到的,舍友都是舞蹈特长生,也很友好,其中有个社牛——方盈盈,直接带动了整个宿舍的感情进度。 自我介绍时,柒安觉得自己是个比较“内向乖巧”的好孩子,有点羞涩,声音轻轻软软的。 方盈盈:“哇!我就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啊?” 方盈盈:“你别怕,我不是什么好人,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个好人。” “……” 要不你还是别说了吧。 其他两个舍友捧腹大笑。 新生要军训,大家混熟之后相处的都很愉快,柒安是这里年纪最小的,又长了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又白又瘦,莫名其妙就成了舍宠。 按方盈盈的话说,就是柒安这样的,她一口能吃十个。 柒安听了简直吓得魂飞魄散。 打咩!! 烤狐狸报吃! 再熟一点之后,舍友发现柒安内里可能是个芝麻馅的,看起来懵懵懂懂,实际上胆子大到离谱,做事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和脑回路,就像是传销组织头头,常搞得人哭笑不得。 她们白天军训累成狗,晚上几乎沾床就想睡,晚上十二点多甚至到凌晨两三点,楼上还是一阵刺耳的嬉笑吵闹声,硬是吵得人睡不着觉。 柒安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钻出来:“学姐们在蹦迪吗?” 方盈盈把耳机塞耳朵里忍了三天:“谁来救救我!!我忍不了了!!!” 他们楼上基本上都是大三的,也有部分大四的学姐,柒安不得不感慨年轻就是精神好,在挂了好几天黑眼圈后,大家一起研究研究,满怀真挚之情的给楼上写了一个小纸条,拜托大家相互体谅。 对方也回了她们一个小纸条,说好,消停了不到两天,故态复萌。 军训第五天的晚上,方盈盈拉着柒安去操场的小卖铺。 他们宿舍在四楼,从楼梯走下去的人也有很多,头顶传来一阵嬉笑声,其中有个女声格外娇俏,模糊落在耳边。 “你们别闹啦……我也不知道阿砚要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方盈盈扯着柒安的手说话,八卦学校的风云人物:“肯定少不了裴绪砚。” 柒安没听过这个名字,有点好奇:“他很了不起吗?” “你不知道?”方盈盈比她还惊讶,“他是我高中学长,大两届,现在他名字都快成了滨大的活招牌了!开学那天还来过,人长得特别帅!” 谈起帅这个字,柒安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竟然是那天在签到处看到的学长,她垂下浓密眼睫,赶紧把那张脸打出去。 裴绪砚的爸爸是宁城顶级金融股份有限公司的ceo,妈妈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爷爷是中科院院士,舅舅是政治领域举足轻重的外交官。 方盈盈还在说:“听说他爸是要他报考滨大金融系的,以后接管家里那么大的公司,不知道为什么裴绪砚选择当体育生了。不过少爷叛逆也是少爷,哪行都混的风生水起。” “别人出生在罗马,我们在牛马。” 柒安眉眼弯弯,安慰她:“没关系的,上帝是公平的,就像是他长得帅天赋高又有钱,也就相对失去了烦恼~” 方盈盈真的有被安慰到,面目狰狞:“你知道他文化课高考多少分吗?” “多少?” “六百九十二!”多少文化生都拿不下这个分数,“那还是他高三一整年几乎都在训练的时候考下来的。理综分高到变态,就是语文太拉胯了,他要是语文能提起来,宁城状元都非他莫属。” 柒安也是特长生,很清楚训练的苦:“好厉害啊。” “专业更牛逼,拿过省奖,国家运动队还找过他。” 楼道昏暗,人多眼杂,几个女生推推嚷嚷间,柒安走在前面,猝不及防的感觉身后被重重撞了一下—— 抬脚踉跄踩空台阶,直接往下摔去! “安安!”耳边是方盈盈的尖叫声。 千钧一发之际,柒安凭借着一只狐狸惊人的弹跳力,直接跳出六七个台阶,完美落在楼道拐角的平坦地方,松了口气,仰头笑眯眯对方盈盈说:“我刚刚好像在天上飞。” 那几个学姐从柒安身边走过,最漂亮的女生抱怨道:“你们别闹了,没看刚刚都撞到人了吗?” 她们说着,也没停,直接往楼下走。 方盈盈惊魂未定,很生气,拉住女生的手:“你们撞人就这么走了?起码道个歉啊。” 被拉住的人十分诧异的回头,看向方盈盈,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妆精细,再移到柒安那张干净的脸上,停顿片刻:“啊呀,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话这么说,态度却有些不太上心的敷衍。 女孩子穿着军训服,绑着腰带,很规矩的穿搭,像软乎乎的糯米团子,军训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到被晒黑,情真意切道:“有事。” 她——他妈的脚崴了。 果然逼是不能随便装的。 忘记这是人类脆弱的躯壳了qaq 方盈盈这几天本来被学姐晚上闹到凌晨心气就不顺,现在更跟点了炸药似的,真是服了。 “你看她像没事的样吗?那么高的台阶啊亲,搞不好要摔骨折的,你咋不试试呢。” “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关玥楠对柒安笑了笑,声音妩媚,酥了人半边骨头,“你脚怎么样呀?要不我请你点吃的吧。” “不用了。”女孩子头发被迷彩帽半压着,额前有点乌黑的碎发,摇头道,“学姐你们是住五楼的吗?” 关玥楠点头。 “我感觉我的脚养养就好了,如果能睡个好觉就更不错了。” 关玥楠顿了两秒,有点讶然,很快说:“好,那拜拜。” 其他人站那看着,跟关玥楠往下走,还能听到她们说话。 “玥楠你脾气太好了吧!” 第770章 体育生vs舞蹈生3 “就是啊,两个新生,你跟她们说那些做什么,看着像找茬的。” “没关系,多体谅一下嘛。”关玥楠语气带笑。 有人在关玥楠耳边说:“我听她们刚刚还谈论裴绪砚,就跟网上说的普信女似的。也不想想她们能不能配得上学长,脸真大,谁不知道学长是你男朋友啊。” 关玥楠脸色不变:“优秀的人总招人喜欢,习惯啦,不过阿砚看上的也只会是跟他同样优秀的人。” “走吧,别说人家了。” 方盈盈:??? 妈的,她这个暴脾气! 到底是谁撞的谁啊,怎么她们成找茬的了? 这阴阳怪气的劲是生怕她们听不见吗? 女孩子轻轻软软的声音落下,叹息:“思维要狭隘成什么样的人才会把人想得如此肮脏啊。” 跟关玥楠说话的人脸色微变,下意识抬头。 柒安对方盈盈一脸认真的说:“听说狗有个习惯,会对号入座。” 方盈盈噗嗤一下笑了,心中郁气瞬散,慢悠悠道。 “别这么说,侮辱狗了。” 那位说话的人脸色好一番青青紫紫,像是被打翻的调料瓶! 两人下楼之后,方盈盈有些担心的看她:“你脚没事吧?” 柒安原地蹦了两下,惆怅:“我身体倍棒,就刚有点疼,现在已经可以跑三千米了。” 她很难过的对方盈盈说:“为什么它不严重一点呢,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去军训了。” “……” 新舍友之间总有聊不尽的话题,晚上熄灯前还涉及到恋爱。 那时候柒安正捧着手机回消息。 -有事找我。 -明明是我罩着你好吧!! “男朋友?”耳边舍友冷不丁的问。 柒安侧脸在灯光下泛着柔软细腻的光泽,趴在床上,奇怪道:“怎么可能?我邻居家的哥哥,他也在滨大,嗯……发消息求我罩着他。” 方盈盈哇了声:“青梅竹马?” 柒安想想好像也是。 舍友的眼神好像会发光:“第一次见到活的青梅竹马!太浪漫了吧!他大几啊,叫啥?” “邵庭彬,大三金融系。” 方盈盈愣了下:“这名字……有点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直到睡前舍友还在八卦,一度扯到他们几岁早恋,柒安崩溃不已,抓了抓头发。 “都啥玩意?我跟他都认识十九年了,跟谁在一起也不可能跟他,熟的要死!” 如此,舍友只好作罢:“有时间把你竹马哥哥遛出来我们看看,帅不帅。” 方盈盈说:“他要是有裴绪砚一半帅你就嫁了吧。” “……” 第二天还要军训,中午大家去滨大食堂吃饭,食堂人满为患。 方盈盈艰难找了个空的地方,拽着柒安过来,嘴里嘟哝着:“奇怪,今天食堂怎么来这么多学姐。” 话没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卧槽!” 柒安茫然:“咋啦?” “快看!裴绪砚!”方盈盈也没想到,昨晚才说的风云人物,今晚就看到真人了。 柒安看过去,愣了下。 那人跟好几个男生走在一起,在最前方,步调放松,臂弯搭了件黑色外套,说话的时候薄唇轻扯,谈笑风生,自始至终也没留意过旁人,微侧着的脸俊美矜贵,最耀眼。 他随手一拎的外套,六位数。 ——竟然是那天的学长。 之前没怎么发现,第二次见面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得有一米八七了,看人的时候都要垂眼俯视。 从背面看,宽阔肩膀撑起松垮的黑t恤,长腿笔直,不难看出衣服下藏着一具独属于男性坚挺、蓬勃的骨架,绝对的力量感让人脸红心跳。 更重要的是,他身边还有一个女生,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个异性。 他们挑了个空位坐下,裴绪砚将外套扔在旁边,低头玩手机,而那个女生挨着他。 “怪不得今天食堂人这么多,全都是来看他的。”方盈盈痛恨,“这万恶的颜狗啊!” “就是!”柒安同样愤慨痛恨,看着自己盘子里的清一色的绿油油小菜花,“把肉都抢没了!” 众所周知,狐狸是肉食动物,柒安忧伤的托着下巴,唉声叹气,远远还能看到裴绪砚盘里的鸡腿,鼻尖微动,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满脑子都是肥美的大鸡腿,无限浪漫循环,柒安连忙擦了擦嘴,脸颊苦恼鼓起。 那一行人坐在一桌,还在说话,四男一女,女生打扮极其辣妹,长发微卷披肩,上半身穿着黑色露脐装,腰线瘦又雪白,下半身只穿着破洞短裤,一双腿笔直匀称,身材是真的好,没话说。 她坐在裴绪砚旁边,微侧着脑袋,托着下巴跟他说话,笑起来的时候又甜美又妩媚。 男人倒一直没什么反应,更多的是漫不经心的在那玩手机。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生凑近看他手机,长发滑过他的肩,亲昵的很。 他身体后仰,一手吊儿郎当的捻过女生长发,把她推开的动作痞坏却冷淡。 “我不能看嘛?”关玥楠口中假装抱怨道,“太小气了吧,裴绪砚。” 裴绪砚抬了下眼:“你拿什么看?” 他语气一贯如此,细听之下还是有些疏离的,关玥楠脸色微变,旁边唐辰茂看了,赶紧打圆场。 “关大校花你别跟砚哥计较,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哈哈哈,野着呢。” 关玥楠顺着台阶下了,哼了声,语气带了几分嗔怪:“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裴绪砚扫了眼唐辰茂,似笑非笑,没再说。 “他旁边那女生,就昨天撞你那个——裴绪砚女朋友。”方盈盈在柒安耳边说。 “人品也就那样吧,不过身材真顶,滨大校花,名不虚传,也是舞蹈生,跟他一样大三的,他们两个故事可多了。” “多少人都拿不下的学长,被她追上了。” 不过就昨晚的事情来讲,方盈盈对关玥楠没什么好印象。 莫名的,柒安想到那天新生报到时,男人坐在树荫下,清淡又轻佻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有女朋友了。” 那行人在食堂吃完了饭,从座位离开,依旧是以裴绪砚为首的架势。 他应该是习惯了,快步往外走,人潮拥挤,走的刚好是柒安这边的过道。 第771章 体育生vs舞蹈生4 柒安看戏看的津津有味。 主神下凡连恋爱都谈上了! 在九重天冷冰冰的生人勿进,没想到,咦~ 养生壶冷不丁的说道:“历劫厉的就是主神的七情六欲,善恶因果每一面都会放大,你别光顾看,任务要紧。” 小狐狸说:“我看他现在挺好的,我还怎么救赎?” “他现在好不代表他不会黑化,怎么做是你的事情。” 柒安无语。 裴绪砚越走越近,尽管对方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们,方盈盈紧张的握住柒安的手,心脏咚咚狂跳。 一步、两步。 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拂过,掀起微凉的风,还带了淡淡的烟草味。 柒安微愣,刚好看男人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信步走远,余光瞥见的极近距离下,能看到他腰间的一段黑色皮带,没由来透出欲色。 依旧是臂弯闲散挽着外套,从柒安头顶擦过的,正是他外套垂下的衣袖。 耳边落下他们清晰的谈话声。 “今年我生日,你过来呗裴少爷?”是他女朋友。 “没时间。”字句淡漠利落,是他。 “一年就这么一次,大家都来,你干嘛不来?”女声仍然甜到发慌,比起生气更像撒娇。 “说了,没时间。”依旧没情绪。 “裴绪砚!”她微恼,“请你架子怎么这么大。” 咔哒,是金属打火机扣动的声音。 他哂笑:“你都叫我少爷了,我不得端着点架子?” 还不等女声再说什么,他意兴阑珊道:“行了,生日快乐。” “你就会敷衍我……”女声听起来好像还不太高兴,但已经有点放松的娇俏在了,因为他一句生日快乐。 渐行渐远,声音听不太清了。 这把嗓子,不带情意时就足够勾人,倘若黏稠的说起情话来,恐怕会令人神魂颠倒。 关玥楠说话时,余光瞥到什么呢,停在女孩那张极有辨识性的脸上,脚步突然顿住,两根手指扯住男人的外套:“等一下阿砚。” 她转身,两条大白腿走到了柒安面前。 “是你呀,你脚好点了吗?那天她们都在闹,实在不好意思。” 认真干饭然后突然被点名的柒安呆了两秒,艰难咽下一大口饭团,喉咙中呜呜呜的说了些什么,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没事了。” 耳边声音多又嘈杂,偏女孩子甜软的像是含了草莓夹心的声音清晰落下,带着鼻音,有点耳熟。 裴绪砚听着,没往心里去,颇有些不耐烦,径直往外走。 “砚哥。”唐辰茂拽住他,使劲抬下巴,“快看,那姑娘就是新生开学那天,我跟你说的腿真细的那个!” 裴绪砚没抬头往那边看过一眼,云淡风轻的低笑:“喜欢?上去啊。” 关玥楠又跟柒安说了两句话,瞥了眼方盈盈,最后歪头邀请道:“要不你跟我和阿砚一起走吧?我不请你点吃的,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 我们熟吗。 “你要是心里真过意不去,给我转账也行。”柒安为难的拿出手机,“医药费你看着给吧。” 在关玥楠微愣的脸色下,她又说:“开个玩笑,别当真。” 那边裴绪砚淡着张脸往外走,关玥楠也不好再说什么,匆忙道了再见,追上裴绪砚。 方盈盈忍不住笑了:“她在跟你炫耀。” 柒安一头雾水:“炫耀什么?” “男朋友咯。”方盈盈端详着柒安,“可能是看你这张脸有危机感了吧,我感觉你比她好看多了。” “我看裴绪砚也没那么喜欢她,一直是关玥楠在倒贴。” 柒安:“没准是小情侣情趣嘛。” 方盈盈摇头:“跟这种人谈恋爱太累了,他在优越里被惯大根本不会主动,只能是别人来追逐。还要成天焦虑他会不会被别人抢走,到底爱不爱我,跟我有没有未来。” “一般人无福消受。” 尤其是像裴绪砚这种人。 你哪怕打碎他的骨头把他扔在泥潭里踹上几脚,就算是一遍遍否定再羞辱唾骂,都能一眼看得出来,他跟别人不一样。 这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刻在骨子里。 什么是天之骄子,大概就是,你一眼看上去,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发生任何故事的人。 柒安听着,然后面无表情的又填了一碗大米饭。 饭饭,香香。 方盈盈不可置信:“你盛几次了?!” 人看起来这么瘦,是怎么做到一顿干三碗大米饭的!!! 新生军训一共持续了十五天,最后一天的晚上,滨大举办了篝火晚会,异常热闹,气氛融洽之时,又和教官做起了游戏,输的人需要表演才艺。 夜幕低垂于天边,有流星划过,高校湖边的篝火燃烧着炽热的光芒,倒映在每一张年轻的面孔上。 狐狸最爱看美人,柒安玩嗨了,赖在美女姐姐怀里笑的不行,小脸又乖又纯,唯独眼睛是狐狸眼,勾勒出三分纯欲的媚态,勾人又不自知,倒映着火光。 后来她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什么东西砸在自己身上,紧接着震耳欲聋的起哄声。 “移花接木,你接到了,上去跳舞,快宝贝,上!”舍友直接把她推到前面。 “什么?!” 女孩子被人强行推上去,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要做什么的懵懂模样,站在篝火晚会的中央,骨架纤细,小脸素白,火光照映在柔软的侧脸上,像国民初恋。 周围是一片抑扬顿挫的起哄声,还有不少人拿手机录像。 柒安起初还有点惊疑不定,后来就坦然处之了,落落大方,即兴发挥。 她在这个世界打小就是学舞蹈专业的,数十年如一日,各类舞种都有涉及,最擅长的还是中国古典舞,不在话下。 女孩子跳舞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前所未有的宁静和专注,都沉淀在骨子里了。 随着音响的古典乐响起,女孩半边身形陷入火光中,穿着一身宽松的军训服,也遮掩不住的窈窕身段,随着音乐起舞,每一个动作柔韧又极具爆发力,淋漓清婉,形神兼备,具具有强烈的民族性和戏曲色彩,丝毫不媚俗。 在下腰的那一刹那,在场的人眼睛就没有移开过,尖叫声震耳欲聋! 校服藏腰,若隐若现。 昏暗中,一个男生背着黑色单肩包站在树下,看不清脸。 第772章 体育生vs舞蹈生5 昏暗中,一个男生背着黑色单肩包站在树下,看不清脸。 静静望着中央的方向,直到舞蹈结束,他才垂下眼,转身离开。 这一舞,迅速蹿红网络,直逼微博热搜榜第一,在各大高校论坛流传。 夜幕明月皎洁,繁星点点,流星从穹顶滑落,湖边落叶簌簌,风声飒飒,女孩子站在篝火中央翩翩起舞,古典又大气,每一根头发丝陷在清冷月光中,都在为她伴奏。 封为神颜。 【好家伙,这一跳优先获得四年择偶权!】 【我宣布这一次舞蹈生完胜啊啊啊啊啊!】 【艺术联考最高分牛逼!】 【可是她真的好好看啊,氛围感绝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终于明白古代帝王为什喜欢看仙女跳舞了。】 【滨大大一艺术生,单身,兄弟们可以冲了!!】 热搜尚且如此,滨大论坛也瞬息点炸,还有人翻出三年前关玥楠军训时跳舞的视频做对比。 【一个更妩媚一个更清婉,说实话感觉这一次后者完爆前者了,本人舞蹈生,力度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关玥楠自然也瞧到了这个视频,小姐妹都在安慰她,她笑意未变:“大家图个新鲜嘛,过几天就没人记得了,现在的新生真爱出风头。” 小姐妹忙说:“学长亲口说过楠楠你跳舞好看,也不知道这个新生有什么能跟你比的。” 提起裴绪砚,关玥楠脸上甜蜜,往发间喷着玫瑰味的香水,锁骨莹莹:“他就是喜欢看舞蹈。” 男生宿舍。 深色窗帘半拉着,遮住一半的光。 裴绪砚刚洗完澡从浴室中出来,拿毛巾擦了擦头发,裸着上半身,只穿了件灰色运动裤,水珠沿着胸膛精瘦紧实的线条蜿蜒而下,一直没入裤腰布料的边缘。 他随意套了件宽松休闲的t恤,躺在电竞椅上,抓起桌上的黑色覆耳耳机,黑碎发凌乱,开了电脑。 宿舍光线有些微暗,屏幕的光打在他高挺鼻梁一侧,侧脸影影绰绰。 唐辰茂拎着饭回来就看到这一幕,没好气的把饭往桌上一扔:“少爷!你的饭!” “谢了。”裴绪砚开嗓,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搭在游戏键盘上的手指修长,又游刃有余。 “外面篝火晚会,那么多美女不出去看,搁宿舍打游戏,您可真清心寡欲。” 唐辰茂刷着学校论坛,隐隐还能听到楼下声嘶力竭的尖叫声,突然刷到某个视频:“我操,这腰!” 他拉过椅子,一屁股坐裴绪砚旁边,把手机往裴绪砚面前怼:“就那天那个说你不是好东西的,真巧遇到两次了,舞跳的是真好。” 裴绪砚不耐烦道:“拿开,打游戏呢。” “你看看,真的顶。”唐辰茂声音压的暧昧不清,说了两句荤话,“腰柔韧成这样,估计什么姿势都能完玩。” 机械键盘极有节奏的敲击声回荡着。 裴绪砚眼睛就没移开过屏幕,身上还沾染着潮气,在昏暗的宿舍,游戏的光影下,有种消沉低迷的慵懒劲,薄唇挂着冷笑。 “话谁他妈不会说,你有本事就去追,别在这烦我。” 外面是震耳欲聋的狂欢声,被隔绝在窗外,男生宿舍里两个人说着话。 “你不是喜欢舞蹈生吗?”唐辰茂悻悻收了手机,没再让他看,盯着电脑屏幕,“这波好!砚哥牛逼——” 游戏结束,裴绪砚摘了黑色耳机,就那么挂在脖颈上:“我是喜欢看舞,对人没兴趣。” 裴绪砚的妈妈是国家一级舞蹈大师,一场独舞惊艳四方,奶奶又是学戏曲的,在这样的环境下熏陶长大,开拓眼界,骨里骄矜,他对舞蹈有某种特殊的情节。 唐辰茂是他发小,自然也知道这位少爷从来不会缺席母亲的每一场舞台,掌声与谢幕,必然是第一个送花的那位。 裴绪砚想起什么,从桌上抽出一根烟,淡漠道:“还有那个叫什么?下次别让她跟着。” “关玥楠!”唐辰茂无语,“人家追你这都第三个年头了,你连人家名字都叫不出来?关大校花哪不好啊,对你千依百顺,你这郎心似铁,拒绝多少次,我都看不下去了。” “太烦。”裴绪砚吐出两个字。 唐辰茂对他竖起大拇指:“野还是你野!” 这些年追裴绪砚的女人估计能绕半个宁城,还是这少爷收敛的程度下,后来裴绪砚不耐烦了,就随口扯了个女朋友,仍有人前仆后继。 关玥楠对外若有似无的认领了女朋友这身份。 裴绪砚知道,又无所谓。 “你说将来能拿下你的女人得什么样?” 一点猩红明灭闪烁,修长手指自然垂下夹着香烟,整个人放松的靠着电竞椅,他的侧脸隐没在烟雾缭绕中,有种颓唐又致命的吸引力,薄唇溢出许些嘲讽的笑,单听嗓音性感:“至少不能比我差吧。” “……” “要不你还是单着吧。” 九月中旬,宁城仍弥漫在热浪中。 军训结束后放了假期,很多新生都迫不及待的出去看看这座千百年来繁荣又庞大的城市。 柒安是宁城本地人,土生土长十九年,因此心中毫无波澜,周末,她来到二叔家的舞蹈机构帮忙,教小孩子跳古典舞。 她以前常来,小孩子都很亲近她。 “小七老师!” 小男孩看到柒安就特别亲,直接往她身上扑,雀跃道:“老师,今天我……我爸来接我,我爸人可帅了!我把你介绍给他当对象!” “倒也不必。”柒安承受不住小孩子的热情,汗颜。 小孩,你这么说话,你妈咪知道会揍你的。 她去换衣间换上了舞蹈服,随手扎了一个低丸子头,慵懒蓬松,骨架瘦,皮肤白,脸很小,巴掌大,看上去水灵又软糯。 手机叮咚响了起来。 家里陈女士发消息过来:【今天庭彬去接你回家,晚上在你邵阿姨家吃饭。】 柒安回:【好的,美女,想吃糖醋排骨!!】 教舞蹈的时间过得很快,舞蹈课快到结束的时间,很多家长都赶来接孩子,三三两两的坐在外面等候。 第773章 体育生vs舞蹈生6 正是下午五六点多钟,天色不在明媚,夕阳西下黄昏时分,喧嚣忙碌的城市渐渐安静,晚风拂过时最美。 伴随着最后一声音乐落下,教室中水袖轻舞的女孩收了动作,孩子们迫不及待拔腿往外面跑:“放学啦!” #放学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气氛一瞬间嘈杂了起来,不过比起以往,更为哗然,柒安有点疑惑,往外看去。 舞蹈教室跟走廊用巨大的透明玻璃窗隔开了,从里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景,大多都是家长,互相说着话。 走廊窗户是开着的,外面的昏暗靡靡碎光挟裹着风洒进来,映出地上修长的影子,墙上靠着一个人,个子极高,黑短发凌乱,低着头打电话,置在耳边的手指瘦削分明。 周围家长很多,但他身边好几米都没人敢靠近。 女孩子愣住,揉了揉眼睛,再次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 裴绪砚!?他来这里干嘛,上舞蹈课? 旁边女老师语气稀奇:“这是谁的家长?我以前都没见过。”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带的女人拿着手机走过去。 有些人还真是,到了哪都不缺女人。 柒安收回目光,手突然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拽住。 “哥哥?”玻璃窗外,女人拖着长音说话,声音娇软,晃了晃手中的微信二维码页面,“赏个脸?” 被搭讪的那人垂着眼听她说话,距离挺近,也没躲。 听她说完,男人抬了下手。 女人以为他同意了,眼睛微亮。 “裴阳羽。” 音色低沉清晰。 “爸爸!”舞蹈教室里,一个四岁多的胖萝卜哼哧哼哧牵着一个人的手冲了出来,一下子抱住男人的腿,奶里奶气又洪亮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喊的,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女人脸上的笑僵在了唇角,表情逐渐惊恐。 年、年纪轻轻就当爸了?! 被裴阳羽强行拽出来的柒安脚步踉跄了两下,险些直接摔到男人身上。 距离逼近的那一瞬间,能闻到他身上被风带过来的淡淡烟草味,耳边无限回荡着那句爸爸,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现在结婚生子都内卷到这种程度了吗!! 裴绪砚并未留意旁边的柒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孩,眉心不自觉蹙起,很嫌弃的拎起小孩后脖颈:“今天怎么穿的像根卷心菜似的。” “这是舞蹈服!天青色的!”愤怒的小卷心菜挥舞着自己胖乎乎的手爪。 裴绪砚嘲笑:“还是根进击版的卷心菜。” “……” 搭讪的女人内心复杂道:“你儿子真可爱。” 裴绪砚这才记起旁边还有个人,正眼看向她:“你不用违心的夸赞他。” “走了。”男人迈开长腿,把人拎走。 “等等等等!”可怜小孩胖又矮,小短腿挥舞半天,应是没够着地,绝望道:“我要被你勒死了!” 男人一手看手机,另一只手立刻把他扔在地上:“不早说。”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裴阳羽单手悲愤的抓着书包带子,另一只手牵起柒安的手,小大人的对裴绪砚说道。 “你这人一点礼貌都没有。现在我要正式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七老师。” 裴阳羽羞涩且骄傲:“我的小七老师世界宇宙无敌螺旋桨第一女神,称霸绝代千秋!” 天呐……这是哪里来的中二应援词。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柒安尴尬到能抠出一座芭比城堡,再想起早上裴阳羽说的介绍对象,嘴角不自觉抽了下,下意识看向对面挺拔的人。 他正在看她,似乎是听进去了裴阳羽的话,眸底沉黑,眼神若有所思。 恰好黄昏的余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鼻梁高挺,桃花眼浪荡的很。 他这是什么眼神? 质疑她? 柒安皱了皱鼻尖,感觉自己还是应该谦虚一点,眼尾弯起来的时候又有那么点白狐狸的味道,很认真的为自己解释:“绝代千秋算不上,也就有点好看在身上吧。” 虽然她还没学会青丘法术,但狐!狸!不!是!白!长!的! 一声淡笑落下。 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 裴绪砚多看了她两眼。第一眼是因为裴阳羽这话有意思,至于第二眼,是她长的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不过这姑娘如此认真的回应这句话,带一点小骄傲的表情,还挺好玩。 风吹过女孩子乌黑柔软的发丝,还穿着古典舞的舞服,锁骨线条凹陷,腰肢掐的盈盈一握,甚至让人怀疑一只手就可以折断。 大概是突然被拽出来介绍,表情猝不及防,一眼让人提不起征服欲的、很乖巧又好欺负的长相。 裴绪砚从她脸上收回视线。 这颗卷心菜确实是,长得还行。 你笑啥啊? 柒安有点生气。 一点都不礼貌.jpg 狐狸最受不了的大概就是有人质疑她的脸,刚想理论理论,就听他对裴阳羽说。 “你家小七老师最美,能走了吗?” 口吻一听就是哄小孩子玩,甚至还有点散漫的敷衍,偏生声音好听,让人感觉耳朵麻了半边,硬是透出撩拨的味道来。 他说话时没看她,挺不好接近的。 柒安心头突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拨弄了一下,下意识揪了下耳垂,白净耳朵在黄昏下可以清晰看到泛着红血丝的血管脉络,被揪的有点红。 谁也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裴阳羽的语出惊人。 “那爸爸你把老师娶回家吧!小七老师温柔贤惠,我想要老师当我妈妈,还想要好漂亮的妹妹!” 裴绪砚:“。” 柒安大惊失色。 “她跟你爸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这时,一道冷冰冰的阴戾嗓音砸下来,远处修长身影,左肩背着个黑色单肩包,穿着白衬衫走过来,五官带着少年气的冷峻,眼神锋利。 如果硬要形容,那就是一双十分漂亮却略带忧郁气质的眼睛。 裴绪砚看着来者,眸眯了下,眼神跟瞧个垃圾一样。 “邵庭彬?”柒安惊讶,歪了下脑袋,“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不用来了吗?还要多跑一趟。” 第774章 体育生vs舞蹈生7 “我妈非让。” 邵庭彬一把抓住女孩子纤细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拽,他个子高,几乎一下子就挡住她。 “哥哥你是老师的男朋友吗?”裴阳羽失落万分的询问。 柒安“哈?”了声,脱口而出:“我可是根正苗红单身女青年。” 恋爱是踏入坟墓的开始。 她要奋斗!怎么能沉迷在男人的美色里!! 邵庭彬眼睫微动了下,字句清晰,话是对小孩子说的,视线是看着裴绪砚的:“现在还不是,以后不一定,让你爸离她远点。” 裴绪砚突然嗤了声,过于短促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那种矜贵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哪怕面上平淡,不需要任何刻意的讥讽,就给人一种感觉——你在被他轻视,且是理所应当。 像这样的人,身高压迫,气场压迫,连语气都是漫不经心的:“怎么,你被抢怕了?” 邵庭彬:“你除了仗着自己身份为所欲为,还会干什么?” “你配跟我提身份吗。”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给人感觉下一秒就会打起来一样。 窗外秋风掀起一丝寒意,吹落摇摇欲坠的树叶。 “邵庭彬!你怎么回事?”柒安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持,凶巴巴扯住邵庭彬的衣袖,“学长就是来这接小孩的,他有女朋友啦,你们不要吵架。” 裴绪砚听到学长那两个字,顿了片刻,眼神移到柒安身上,居高临下的打量。 “我朋友今天有一点点脾气不好,他也是滨大的,都是校友,不好意思,体谅一下。” “学长我看起来脾气很好?” “呃。”柒安瞄了男人一眼,又一眼,然后强行睁眼说瞎话,磕磕绊绊,“学长你看起来……温柔可亲,善、善解人意。” 裴绪砚看小姑娘一脸忘记呼吸的表情,真怀疑她会憋死,人是挺好玩的,不过跟邵庭彬扯上了关系,他又不可避免的多了几分厌烦。 嗓音淡淡:“行,今天给学妹个面子。” “用不着。”邵庭彬脸色微差,手指按着女孩子的脑袋。 “面子不是给你的。”裴绪砚擦过邵庭彬身边,背脊挺阔。 裴阳羽委屈屈:“完了,你到手的老婆飞了,我又没有妈妈了。” “啧,想要自己找个。” 声音渐远。 柒安一通批评邵庭彬:“你跟裴绪砚之前有矛盾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打架不好的,赢了坐牢输了住院,竹篮打水一场空!” 邵庭彬站在原地盯着男人离开的修长背影,骄不可攀。 他喉咙微动,半晌,滚出质地冰冷的一句话:“我妈当初是他无缘无故辞退的。” 事实上,邵庭彬跟裴绪砚不只是大学同学,更是初中、高中校友,恩恩怨怨,水火不容,只能捡这么一句话跟柒安说。 “他?”柒安顿住,错愕,“裴绪砚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吧……” 虽然跟他没有太多接触,但柒安还是感觉对方不会这么做。 “豪门少爷,天之骄子,贯会玩弄人,哪里会在乎他人命运。”邵庭彬语调嘲讽,侧脸有些厌世感的清冷阴郁,长睫遮住半边晦涩眸光。 一提到裴绪砚,他就像变了个人。 柒安其实有点恍惚裴绪砚怎么就当爸了,他今年才多大啊,二十一当爸,那他…… 柒安艰难咽了口口水。 少年好生勇猛。 养生壶:“……” 谁的种?怎么回事??! “你知道他儿子妈妈是谁吗?他女朋友跟他同岁啊,不至于那么早就有爱的结晶吧。” “不清楚。”邵庭彬的语气中排斥性很强,从骨子里带来的势不两立,“你离他远点,那个人会轻贱人。” “好啦。”柒安拍拍他的脑袋,伸出手,没够着,她脸色微妙,若无其事的踮脚维持着自己大哥的尊严,好在邵庭彬在她踮脚的时候弯了下腰,她心中松了口气,“回家吃肉。” 舞蹈机构在宁城市中心东边,一整条街繁荣热闹,天色渐沉,越是喧嚣。 天边挂着黄昏的幕布,一整排的银杏树高大生长,落叶金黄。 街道外面停着一辆纯黑色的机车,男人走过去,将头盔扔给裴阳羽,长腿跨上机车:“带上。” 裴阳羽吃力的抱住,努力带上这个儿童版的黑色头盔,即使年纪小小,也不忘八卦,一双大眼睛贼溜溜的转着,摇头晃脑,一脸睿智:“你跟刚刚那个哥哥不对劲哦,肯定是——” “闭上你的嘴。”裴绪砚脸色不好,跨上机车,发动。 裴阳羽哼了声,好不容易带好,小短腿刚要跨上去。 机车开了,一阵轰鸣声,然后无比潇洒的扬长而去! 尾气无情的在裴阳羽脸上胡乱拍打。 裴阳羽傻眼的站在原地,还维持着一条小短腿往上迈的动作,反应过来,撕心裂肺:“爸!” “爸爸!!” “我还没有上车!!!!” 那道黑色背影,骑的极快,无情消失在视野中。 柒安听到外面悲痛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着急忙慌就看到这一幕,帮裴阳羽喊:“哎,那个——” 耳边是裴阳羽的哇哇大叫声,脑袋一抽,气吞山河:“爸!” 在柒安喊出这一句话后,裴阳羽停止了呐喊,看向柒安。 柒安沉默与裴阳羽大眼瞪小眼。 裴绪砚车开到一半,隐约间听到一女的声音,在喊爸,声线耳熟,喊的声很大,让他有点烦,没表情的看着前方的红绿灯,也没在意,开得更快了,十分钟,就到了裴家老宅。 这儿是宁城中心的富人区,能住在这的人,非富即贵,哪家单拎出来都是大人物,总共也不过两位数。 黑色机车停在了一处典雅别墅外。 黄昏斜斜笼罩下来,泛着华贵的光,自然建筑与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古典、开朗两相宜。 裴母穿着一身旗袍,腕间带着碧绿名贵的玉镯,丝毫不显老态,保养得宜,一身贵妇人的气质,往裴绪砚身后看,又伸长了脖子看,最后蹙眉道。 “我孙子呢?” “这不是在后——”裴绪砚摘下头盔答话,回头看去,还没说完的字眼卡在了喉咙中。 第775章 体育生vs舞蹈生8 后座空荡荡,哪里还有小孩? “裴绪砚!”裴母怒道,“让你去接阳羽,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但我真去接了。” #有点父爱,不确定,再看看 舞蹈机构。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教室也变得空旷下来,别的老师都急着下班,柒安和裴阳羽蹲在门前台阶上等候。 将黑未黑的天,从背影看,像是两个被抛弃的小朋友,影子孤零零的重叠在一起,邵庭彬背着单肩包站在一侧,背脊笔直,垂眼看他们。 此时,裴阳羽怒火中烧,跟柒安控诉裴绪砚:“我爸爸每天晚上都带着不同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回家,他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个家。” “啊!”柒安吃惊。 裴阳羽继续道:“有时候他整夜整夜都不回来,在外面喝酒唱k,我只能孤零零的在家饿肚子,我好惨,我是个地里的小白菜。” “啊!”抑扬顿挫。 裴阳羽抹眼泪,打入内部:“老师,你也不要跟我爸爸在一起了,他配不上你,你跟哥哥带我走吧。” “渣男!”柒安气的不轻,忍不住道,“邵庭彬,你说是不是?” “裴阳羽。”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前者清脆,后者低沉。 蹲在台阶前的两小只同时抬头看过去。 那人朝他们走过来,日暮时分中,影子被拉的斜长,一身黑,aj鞋停在台阶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属于男人身上特有的攻击性,几乎是一瞬间涌入柒安的呼吸中,不容抗衡的存在感逼近。 柒安沿着男人笔直的腿部线条往上看,仰着脑袋,脖子都有点酸,情不自禁的、深深嫉妒的想。 可、可是渣男的腿好长啊! “爸爸!”裴阳羽屁颠屁颠的站起来,灿烂的像朵花,“我爱你!” 柒安:…… 是她跟不上时代潮流了吗? 裴绪砚远远看着他们像一家三口似的,这小子还真能混的进去:“刚在说我坏话?” “怎么会,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裴绪砚懒得计较,将视线移向女孩,轻点了下头,简短道:“谢了。” “不客气。” 他转身走。 邵庭彬靠着墙,单手插兜:“麻烦你管好你的孩子,别给别人添麻烦。” “你等等——” 前者厌恶,后者严肃。 柒安很为裴阳羽生气,越想越觉得不对,气势汹汹拿起为人师表的气场来,叫住裴绪砚。 男人脚步停住,站那没动,目光挺平静的,很明显是等着柒安说完。 他没表情的时候其实挺使人畏,那双桃花眼凌厉狭长,睫毛拓下一层阴翳。 然而柒安怒火中烧。 长的人模人样,结果每天晚上还私交混乱,背叛女朋友,对自己孩子不负责任,这像话? 儿子才四岁,他是禽兽吗! 她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裴阳羽抖若筛糠的脸色,手握成拳,忍住想揍那张脸的冲动。 “你要是个男人,就有点担当!孩子还小,需要父母的关怀和爱护。对女朋友专一很难吗?晚上多回家陪陪孩子很难吗?当个好爸爸哪里难为你了?” 这劈头盖脸一顿骂,人生头一次,直接让裴绪砚顿住。 他面上还是那副模样,眼皮掀了下,居高临下打量过女孩子愤慨的神色,然后再瞥了眼裴阳羽,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冷嗤了声。 裴阳羽羞愧低下头,面红耳赤,对自己的胡编乱造不敢吱声。 谁让、谁让他把自己扔在这的! 天光昏暗,树影飒飒。 坚挺修长的男性骨架笼在阴影中,肩膀撑起黑色外套,侧脸分明,鼻梁高挺,他时常给人一种无法掌控的秩序和截然不同的混乱感,坏的迷人。 裴绪砚抬脚碾过地上的枯枝,断裂时发出咔嚓声响,视线轻飘飘的略过邵庭彬,淡淡笑了下,喉结滚动,薄唇轻启。 声音压低三度,语气不轻不重的敲入柒安耳膜。 停顿间带出挑衅的暧昧来,气音漫不经心却极为勾人,好似她听他说话的时候,喝了一杯冷到头皮发麻的加冰烈酒。 他说。 “学妹,我单身。” 天黑了,城市万家灯火长明。 朝阳小区,一栋栋高楼中渐次亮起一盏盏灯来,昏黄温暖的颜色将人笼罩。 一单元八楼802。 柒安的妈妈和邵庭彬的妈妈是很多年的好友,也是邻居,他们两个小孩子打小一起长大,上对方家蹭吃蹭喝都是家常便饭。 “安安回来了?快进来!”邵母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如今风情犹存,热情招呼柒安,当成自己半个女儿。 他们家家境不是很好,单亲,邵母一个人打小把邵庭彬拉扯到,不见生父,挺让人心疼的。 “阿姨,今晚吃什么呀?”柒安轻车熟路的跑进来。 “都是你爱吃的。” 旁边柒母没好气道:“你就惯着她吧。” 柒安笑嘻嘻道:“阿姨对我最好了~” 柒安刚想拿块排骨来啃,就被邵庭彬按住,冷声道:“去洗手。” “知道了。”女孩子撇撇嘴,被邵庭彬推进洗手间,一个纤细娇小,一个清瘦挺拔。 邵庭彬身高笼着她,喉结微动,眸色晦暗。 “对了妈,我爸呢?”柒安扭头问妈妈。 “加班。” 柒安垮着个脸:“又加班,万恶的资本主义,社畜就是这么被压榨出来的。” 大家一起吃完了饭,柒安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邵庭彬在旁边浏览着金融资讯,偶尔小姑娘一伸手,水果就递到了她手里,邵母轻笑着对柒母说:“你看两个孩子多般配。” 柒母瞧了眼,心神微动:“也就庭彬脾气好。” “是安安招人疼,两个孩子现在也长大了,你说,我们定门亲事怎么样?”邵母眸光柔软,“他们小时候还有娃娃亲呢。” 邵庭彬知根知底,沉稳上进,柒母确实是放心的,便笑道:“我找个时间,问问安安。” “阿姨,充电器在哪啊,手机没电了。” “床头柜那,你去翻翻。” 柒安踩着拖鞋走进卧室,扒拉着抽屉中的充电器,拿出来的时候,顺带出一张照片,飘落在地上。 她捡起来刚想放回去,却看到了照片上的人,愣住。 第776章 体育生vs舞蹈生9 照片中的男生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尚有些青涩,风华正茂。 却不是邵庭彬。 邵庭彬性情阴郁孤僻,从来不会那样意气风发的笑,也没有骨子透出来的底气。 男生桃花眼,高鼻梁,看人的时候永远睥睨倨傲。 “裴绪砚……”柒安心头跳了两下,口中不自觉呢喃出这个名字,拿着照片的指尖有些发烫,被棱角割伤。 邵阿姨家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柒安仔细想了想,邵阿姨几年前在宁城豪门当过保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辞退了,那应该就是裴绪砚家。 可是,保姆要收藏雇主儿子的照片吗? “安安,找到了吗?” 外面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柒安连忙把照片放回去,关上抽屉,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找到了!” 邵母眉眼温婉,邵庭彬不像她,长的会更锐利,在灯光下言笑晏晏:“找到就好,今晚在阿姨家住?” “不啦。”柒安摇摇头,心想也许是邵阿姨很喜欢裴绪砚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坐在客厅上说了会儿话,暖黄色的灯光下,这间并不算大的客厅被照的十分温暖,连空气中都涌动着淡淡的温馨。 与此同时。 裴家。 客厅沙发上躺着道修长身影,长腿有些委屈的曲着,脸上盖了本书,像在睡觉,手腕垂在了身侧。 总是奢华的大厅也显得冰冷无比,头顶繁复的灯饰晃出浮华虚幻的光影,照在大理石地面上,意外映出毫无暖色的冷冽。 “裴绪砚!” 裴父刚从公司回来,就看到他在沙发上懒倦的模样,心中顿时拱起一把火,气的胸腔震动,沉着脸,二话不说冲上前去,直接将盖在裴绪砚脸上的书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玩物丧志,不务正业,给我起来!” 裴绪砚瞥了眼摔在了地上的书,半坐起身,眼中看不出情绪:“有事吗?” 裴父身着高定西装,久居上位,眉眼间跟是跟裴绪砚如出一辙的凌厉:“跟我去书房。”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书,拍了两下灰,搁在茶几上,单手抄着口袋,辨出丝冷意:“走吧。” 裴母看着这对父子,又急又无可奈何,上前劝慰,让两个人都消停点。 “妈。”裴绪砚揽着她的肩,“什么时候吃饭?你上厨房看看阿姨都做了什么。” “好吧,你们好好说话,好不容易都在,今晚在家里吃饭。” 半小时后。 书房中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声响,砰然,像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 “现在马上去把我把转专业的事情我办了!” “你高中叛逆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这么不知轻重,体育生能有什么前途?好好的金融你不学,国外几所名校给你发了录取通知书你不上,非得气死我是不是?!” “不转,没兴趣。” 裴绪砚左耳进右耳出,手指在口袋中抵了抵打火机,有点痒,似乎好笑。 “你都规划我人生十多年了,怎么还不够?家里都有我哥了,以后公司归他管。” “不行,你哥他……我是为你好。”裴父不容置喙。 “你就算因为以前那事跟我生气,现在也该够了,明天我就去滨大给你办出国。” “你办。”裴绪砚点点头,推开书房的门,背对着裴父,声音冷了下来,“那破地方你上去吧!” “还有,你做过的事解决干净了吗?连自己都管不了,别管我。” “我怎么有你这种儿子!” 裴桓拿着烟灰缸狠狠砸在裴绪砚脚旁,眉眼笼在阴影中,眼看着他走远,剧烈咳嗽起来,耳边还回荡着裴绪砚说的话,闭上眼,想起什么…… 半晌,心中有了主意,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裴母忐忑的在楼下徘徊,这父子俩都是倔脾气,谁都不肯妥协。 裴父是把裴绪砚当成继承人来严格要求的,可谓是裴绪砚十岁之前,从未接触过游戏这两个字,剥夺了一切自由,残酷到窒息—— 只剩下各种上等社会的规矩利益、金融法学,以此度过漫长童年。 裴绪砚人聪明,天赋高,有些事不用心就能学会,早早在金融方面表现出了极强的敏锐性,可不知道是不是压得太狠,自从高中开始,他的性格就一直在反弹,越肆意,越冷厉,一门心思报了体育。 如果不是当年裴父极力阻止,甚至一度跟国家运动队的人表态,也许现在裴绪砚不会在滨大。 而是在国际赛场上。 父子俩自此之后彻底闹崩,都是说一不二的强势性子,每逢见面必吵架,裴绪砚上了大学后,就几乎连家都不回了。 她心累想着,裴绪砚回卧室打了个车钥匙就下来了。 “绪砚……” “我今晚出去住。” “这菜都做好了,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说吗?”裴母急急道。 “让他滚!” 上面声音砸下来。 秋天的夜晚有些阴寒,从客厅到外面,灯光一路延伸出从明到暗的割裂感。 餐桌上摆放着数十道名贵而精美菜肴的的,红酒在高脚杯中,猩红到宛若泼溅的血。 花了数个小时做好,又无人问津,在时间的推移中逐渐冷却,最后凝成白色油脂,让人再没了食欲。 裴阳羽垫脚尝了一口,顿时皱起小眉头,忽然看到茶几上还遗落着一本书,噔噔跑过去,书皮上的书名庄严肃穆—— 刑事诉讼法学。 “奶奶。”裴阳羽软乎乎叫了声,“这里有本书。” 裴母心不在焉的看了眼:“是绪砚的,放回去吧。” “哦。” 裴阳羽轻车熟路的跑到裴绪砚的房间,卧室很干净,他吃力地将书塞到书架上,一本本书涉猎广泛,天南地北。 从卧室出来时,刚好看到脸色铁青的裴父,裴阳羽拽住裴恒的裤腿,绷着小脸,严肃道。 “爷爷,我觉得你不对,爸爸才没有玩物丧志。” 裴绪砚走了出去,连件外套也没拿,开着跑车绕着附近的半山腰飙了好几圈,山风扑面而来的自由气息让他深吐了口气。 “兄弟!这速度不要命了?!” 第777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0 深夜飙车党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辆银灰色跑车:“玩速度与激情啊!” 裴绪砚淡笑了声,回敬道:“还行,你也不赖。” “喝点?” “什么酒?” 大家喝到后半夜,交了个朋友,裴绪砚跟谁都能聊的来,坐旁边点了根烟,没抽,静静看着香烟燃尽的时候,将浮华谢灭,又像是游离在人群之外。 后来他们都回家了,抱怨家里人太烦,催着电话,裴绪砚眼看着这天还有两三个小时就亮了,就在山脚最近的地方找了家小网吧凑合半夜。 网吧挺破的,逼仄陈旧,不少人通宵在打游戏,周围全都是骂骂咧咧的脏话。 裴绪砚眉头皱了下,挑了个最里面安静的位置,将耳机覆在耳朵上,开了电脑,搭在鼠标上的手指被冻的有些青白。 侧脸在影影绰绰的昏暗中,既颓唐,却又永远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短暂的假期结束,柒安又回归了正常的大学生活,艺术生从来不是捷径,每天都是无休止的训练。 也再没有碰到过裴绪砚。 当一个人过于优越的时候,所有人就会本能的将他和普通人区分开来,不由自主的仰望,距离遥不可及。 柒安偶尔还会从一些女生口中听到关于裴绪砚的消息,像打球、夜跑、训练,还有在外面的台球馆之类的,这些消息不可避免的零零碎碎涌入耳边,是太多人的爱慕。 最常听到的就是别人说:“可惜有女朋友了,唉。” 柒安又想起那一天,他说他单身。 当然,柒安绝对没有想到的是——她再次见到裴绪砚,竟然如此窘迫又倒霉。 宁城秋天的温度忽上忽下,今儿是个艳阳天,高空一碧如洗,鸟儿扑腾了两下翅膀,落在学校有些年岁枝桠繁茂的老榆树树上,悠闲的琢着自己的羽毛。 人一来,它受了惊,又飞走了。 柒安在食堂吃饭,人异常的多,端着餐盘,艰难在人群中往出口那边挤,把剩菜倒掉。 “还好我来得早!”柒安眉眼软糯,一边庆幸,一边小心的端着盘子,唯恐盘子上的油蹭到别人的衣服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食堂中央的大屏幕还播放着电视剧,窗外明媚的日头照进来,人声鼎沸。 女孩子今天穿了件粉色小兔叽的连帽衫,又白又瘦,被挤成了夹心饼干,淹没在人海中。 就在她快挤到出口,松了口气的时候,手机电话突然响了。 她下意识的从口袋中翻手机,一个不注意,脚直接绊在别人脚上,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踉跄往前摔去! “砰——”的一声。 混乱中,她的鼻子撞上一副坚硬的男性骨架上,痛到眼冒泪花,身体失衡,端着的装满剩菜剩汤的菜盘子,以完美的角度,精准无比的扣在了那人白色的外套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来不及反应,如果非要形容,那只有六个点。 汤汁混合着绿油油的油菜,迅速渗透了布料,从洁白衣摆划过,再听哐当一声,菜盘子砸在了他的一双新款昂贵的球鞋上。 有人卧槽一声:“砚哥!” 食堂原本喧哗的气氛,突然死寂下来,无数双眼睛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柒安耳边嗡嗡作响,鼻梁阵痛,手还下意识的抓住一个支撑点,抓住了男人有力的手臂,呼吸中萦绕着干净好闻的淡香,带着点清爽的薄荷凉,像洗衣皂的味道。 视线被困在方寸中,正对着一件白色衣服,胸膛坚硬。 也许现在……不能叫它白色了。 她听到那声砚哥,心中模糊有了不好的预感,在渗人的低气压中捂着鼻子,战战兢兢的抬起头。 看到了一张沉到能杀人的脸。 那一瞬,柒安心凉了半截。 那双以往轻佻好看的桃花眼,此刻丁点的笑意都没有,结成冰,盯着她。 距离很近,然而丝毫暧昧气氛都没有。 女孩子煞白着脸,眼角还有生理性撞出来的泪花,想要道歉,结果嘴瓢了,下意识说:“不、不用客气……” 气氛微妙的静止了一瞬,紧接着周围爆发出哄堂大笑,议论纷纷的声音炸开,让柒安脑袋唰的一下充血倒流! 裴绪砚站在人群中央,身材挺拔,顶着一身狼狈的白色外套,浅灰长裤,踝骨清瘦,却不损他半分矜贵,只是那身低戾实在吓人。 他垂眸扫了眼自己鞋上冒着油的菜叶,然后再移到女孩子涨红的脸上,太阳穴突突直跳。 ——温柔贤惠小七老师是吧?行,裴阳羽眼光真好。 裴绪砚一脚踢翻了球鞋上的餐盘,发出清脆声响,餐盘滚出去好几米。 声音让柒安身体剧烈哆嗦了下,然后听他平静说:“没事,应该的。” 别人不知道,可唐辰茂知道,球鞋简直是裴绪砚的命,尤其是他新买的、穿了不到三天的,喜提新手大礼包! 就问你开不开心。 噗嗤一声,唐辰茂捂着肚子,笑到直不起腰,拍了拍裴绪砚的肩:“砚哥,温柔点行吗,怜香惜玉懂不懂?你都把人吓哭了!” 作为肇事者的柒安窘迫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薄薄的脸皮烧红,鼻尖也红,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看起来真的跟哭了一样。 眼睛水润,有点可怜。 但是裴绪砚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情都提不起来,他感觉自己现在一身菜汤儿味,鞋上还挂着菜叶子。 耳边吵杂,议论纷纷的嘲笑声,挺多人都对柒安指指点点,那些声音混乱落在耳边,裴绪砚掀起眼皮,冷笑:“看够了?” 语气锋利,气场逼人。 声音一瞬消失,没人说话了,有人出头,欺软怕硬。 小姑娘还在那站着,一脸的无措。 裴绪砚冷着张脸,拎起她后脖颈的衣领,直接把人提溜了起来。 双脚离开了地面,失重感袭来,柒安一下子懵了,试图挣扎了两下,结果脚够不着地,被人轻松拎着往外走! 这样的姿势有些窒息,抓着她衣领的修长手指不容忽视,擦过后颈皮肤时带微麻的颤栗感。 柒安拼命抓住自己前面的领口,防止自己被勒死,缩了缩脖子,连声都不敢吱,视死如归的闭上眼。 大不了就被揍一顿吧,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呜呜呜。 第778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1 就在柒安已经做好准备时,男人穿过拥挤的人群,把她扔在了食堂外面的操场上,然后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自顾自的脱衣服。 动作幅度粗暴。 还能隐约看到里面卫衣衣摆卷起时露出的腰腹线条,紧实而精瘦,惊鸿一瞥,又很快落下,重欲骨架被遮掩在衣服中。 柒安诚惶诚恐的在旁边看着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又不太敢跟他说话,睫毛不安垂着,盯着地面,小声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没有注意,不知道怎么就绊了一下,没想到会撞、撞到你……” 女孩子的嗓音细细软软,尾音还有点抖。 “嗯。” 裴绪砚头也没抬,冷硬应声,侧脸轮廓冷漠,皱眉把身上那件被菜汤撒了一身的白外套脱了,单手拿着,往外走。 上次见面还是军训结束那周末,时间过去的有点远了,柒安也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她,也许早就忘了,就算有点印象,现在大概也不会有心情跟她“叙旧”。 柒安宁愿他不记得,毕竟上次还义正言辞的教训他,这次直接连为人师表的威严都没了,尴尬死。 “你衣服多少钱啊?” 换做她无缘无故被人洒了一身汤,也会很生气,柒安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裴绪砚这身衣服绝对不便宜,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诚恳说。 “我加你微信吧,衣服钱贵的话……我分期赔款可以吗?” “不用,不加微信。” 裴绪砚一连说了两个不,那双往日多情的桃花眼现在也没情意了,径直越过她。 柒安看着他那双aj鞋上的菜汤,更愧疚了,男人外套里面穿了件黑卫衣,她连忙拽住他半截衣袖,仰头,小心翼翼的看他。 “那要不我帮你把衣服洗一下吧?” 裴绪砚今早跟家里闹得并不愉快,现在嫌弃拎着那件外套四处找垃圾桶,没找着,心情本来就不好,属于强压着脾气,手被人拽着。 女孩好像完全不会察言观色,还在聒噪的说,他只觉得烦。 心里就跟一瓶剧烈摇晃的气泡水似的,噼里啪啦作响,拧开瓶盖就能爆裂,毫无耐心听柒安再说下去。 挺拔身形挡住后面所有探寻的目光,打断她的话:“你觉得我还能穿得下去这衣服?” “要实在抱歉,就帮我把它扔了,别说话了行吗?” 柒安只是出于愧疚这么说,没想到他会这样,呐呐啊了一声,松开手,心想这个条件好简单啊,他真是个好人! “多少钱,我替她赔!” 冷冰冰的声音落下。 邵庭彬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看着女孩子泛红的眼,眸色一沉,完全挡住柒安。 柒安:??? 不是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柒安大概明白对方误会了什么,可能以为裴绪砚欺负她了,拼命拽了拽邵庭彬:“我没事,你别冲动……” 做人,要能屈能伸!! 从食堂出来的唐辰茂愣了一下,视线在邵庭彬身上打量,回想起什么,脸上笑意冷了下来,哟的出声。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告状精啊,怎么上了大学还没有眼力见儿。” 邵庭彬语气平平且漠然:“你还没被退学,我挺惊讶的。” 唐辰茂:“你他妈说谁呢?” 这个点,操场学生很多,秋风吹过,校园种满了银杏树,飘落下金黄的树叶,在裴绪砚脚下枯萎。 裴绪砚原本都要走了,被这些糟心事弄得一股火一股火往外冒,低头抽出一根烟咬嘴里,黑短发落下许些阴影。 咔哒一声,扣动银质打火机,修长瘦削的手指拢着火,幽蓝明灭的光打在高挺鼻梁上,施舍般看向邵庭彬。 “赔吧。” 他说:“衣服七万九,鞋就算了,牌子不认识自己上网查。” 寒风吹散了缭绕的烟雾,有些呛人,那双黑眸隐在白烟后,没什么情绪。 “赔得起吗,嗯?” 烟雾扑入邵庭彬的呼吸中,一丝灼,近乎羞辱,他的后背单薄又挺直,像是被一把标尺量过,气质不落下乘,答应的利落,嗓音冰凉阴戾:“好,一个月。” “你说什么一个月?!”柒安都惊住了,没想到邵庭彬真会答应下来。 这不是七十九块,是七万九,对于邵庭彬家里的情况来讲,是个天价数字,他拿什么赔? 裴绪砚看着他们的反应,笑了声,眼神淡漠:“不用赔了。” 他抽了烟,嗓音更加哑,连蔑视人都是漫不经心的,根本没放在眼里:“我还不至于逼人卖肾。” 男人撂下话,掐灭了烟,径直往前走。 “哐当——”一声! 柒安肩膀哆嗦了下。 那件外套被人扔进了垃圾桶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唐辰茂吹了声口哨,笑眯眯的拿出手机,对柒安说:“美女,我微信扫你呗,有事好沟通啊。” 柒安想想也是,加了他的微信。 “他脾气就那样,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唐辰茂抬抬下巴,意味深长的扫了眼邵庭彬,话是对柒安说的:“你今天运气不好,撞枪头上了,拜拜哈,下次见。” 事关裴绪砚这样的风云人物,不到半天时间,食堂中发生的事情就在滨大传了个遍,更成了校内论坛讨论高热的帖子。 三名舍友回来都很紧张的看着柒安,问她有没有事。 “没事,我还活着。”柒安拍拍胸膛,骄傲道。 方盈盈松了口气:“那就好,裴绪砚也不太会为难女生。” 柒安也松了口气。 即使裴绪砚一直冷着个脸,但当时在那么多人的嘲笑下,确实是帮柒安解了围。 八万的衣服说不要就不要,果然少爷就是豪气orz “我听说有个大三的男生帮你出头?差点跟学长打起来?是你那个青梅竹马是吧?我就说邵庭彬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他以前跟裴绪砚高中同班同学。” 提起高中,方盈盈有点怪:“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肯定是。” “不可能!”柒安想也不想的嘲笑。 “他顶多就是从小缺少安全感,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怎么可能喜欢我,你不要玷污我们的友谊好吗。” 第779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2 方盈盈眼神微妙的看她,最后慈祥的揉了揉女孩子的脑袋,语重心长。 “闺女,我还是感觉裴绪砚那样的更配得上你,你俩站一起绝对养眼,但是学长看起来能渣死你,你傻fufu的,别被骗了。” 其他舍友探头:“有时间带你竹马出来吃个饭,我们替你把关。” 柒安:“……”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这论坛上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嘴巴怎么这么脏!” 柒安之前军训舞蹈视频挺出名的,现在跟裴绪砚这条视频就更出名了,讨论的声音多了,就走向了另一种方向。 【难道你们不觉得她是故意的吗?】 【面上: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心里:快看我,我好可爱】 【裴绪砚心里都快无语死了吧,真晦气。】 【女孩子还是要自尊自爱一点,上赶着倒贴真的很emmm】 【问题是人家都有女朋友了啊,这不纯纯有病,人家女朋友看到心里什么感觉。】 “这些人是不是思想不太正常?!”方盈盈不可思议。 柒安也看到了,沉默片刻,怎么会有人为了追人故意弄脏七万九的衣服! 七!万!九! 其他舍友也乐了:“讲个笑话。学长:没关系,安安:对不起,有些人:不行,她是故意的。” “我还真受不了了。”方盈盈立刻登录论坛账号,挨个喷人,“看方爷骂死他们!” “现在信息这么发达,过几天就没人讨论了。”柒安捧着保温杯,泡枸杞。 本来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谁知道晚上去学校操场的小卖铺,来买东西的人三三两两,挺多,起初柒安被撞了下肩。 她以为是人多挤得,就没当回事,谁知道短短时间被撞了三次,对方还挺使劲的,几次撞的柒安差点往后摔,这回说不是故意的都不相信。 “朋友。”柒安心平气和的问,“视力多少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体谅一下。”那人笑眯眯道,从柒安身边经过。 “好的。”柒安点点头,撞了她一下,然后软绵绵说,“你怎么站在这呀?我没看见你。” “……” 柒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往前走,往筐子里挑着小零食:“体谅一下。” 一声悦耳的轻笑落下。 关玥楠从另一边走过来:“你真可爱。” 她穿了件白色吊带背心,高腰牛仔裤,身材很好,饱满呼之欲出,既甜美又性感,看了眼柒安买的东西,从货架上拿下来一瓶易拉罐的可乐,晃了晃,似突然想到。 “阿砚只喝这个牌子的可乐,而且得是罐装的,不是冰冻的不喝,连冬天也要喝凉的。” 关玥楠垂眸:“还有,你手中拿的薯片,是阿砚最不喜欢吃的东西。” 柒安:“啊?”她四处看了看,“你在跟我说话?” 她们好像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谈裴绪砚吗哈哈哈,怪怪的。 “只是突然想到了。” “那你继续想吧。” “你叫柒安是吗?”关玥楠靠着货架,手指亲昵的拉住女孩子细瘦的手腕。 对方转身看她,又娇又瘦,穿了件宽大的外套,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细腻光泽,睫毛卷翘,唇瓣嫣红,很纯,眼睛却欲。 这是一张足够让同性之间产生危机感的皮囊,连关玥楠都觉得太纯了,干净的像白纸,轻易勾起人的破坏欲。 但是裴绪砚不会喜欢这种类型。 他喜欢识趣的,会撒娇的,要放得开又听话。 关玥楠的防备散了些,觉得对方不足为惧。 在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柒安的时候,女孩子歪了下脑袋。 “七的大写,晚安的安。”柒安认真道。 “名字真好听,有男朋友吗?” “你查户口呢?” 之前撞柒安的那个女生冷笑,声音饱含浓浓的不屑:“玥楠你跟她废什么话,往别人男朋友身上贴的算什么东西。” “我只说一遍,今天的事是意外。”柒安声音清凌凌。 “我还记得之前见过你,也挺巧的,第三次碰到你了。” 关玥楠像猫,嗓音慵懒,自言自语:“你脚伤好了吧,军训跳的舞很好看,可还是年轻了些,与其成天想着怎么让别人注意自己,不如专注舞蹈,你说呢?” “阿砚不喜欢心思太多的女生哎。” “可是学姐。”柒安慢悠悠的出声。 她们站在有些狭窄的货架间,头顶是小卖铺微暗的灯光,女孩子弯眸,眼尾绮丽上翘,语气轻快:“学长跟我说,他是单身。” 关玥楠脸上凝滞。 隔天,天气清朗,万里无云。 没课,裴绪砚去了图书馆,挑了两本犯罪心理学坐窗边懒洋洋的看了一上午,长腿有点委屈的放在桌下。 手机静了音,扔在桌上,电话铃声的页面跳出来。 他瞥了眼,拿着手机走出去,站在外面:“妈。” 对面叹了口气:“绪砚,你还在介意昨天的事吗?你爸都是为了你好,你好好考虑——” “要说这个就挂了。” “别,你下周回趟家好吗?我们好好谈谈,你要是不想回来,也要见见你哥吧,他下周从国外回来。”母亲急切道。 裴绪砚停了半秒:“再说吧,看时间。” 挂断电话回去后,桌上多了张粉色的小纸条,一看就是女孩子才会用的便利贴。 他眉头都没动一下,稀松平常的捡起来,刚想扔到垃圾桶里,不经意间看到了上面的字迹,不是留联系方式,只写了三个字—— 谢谢你。 字迹秀气,旁边画了个灿烂的笑脸。 男人动作顿住,有些莫名,若有所思,眼前突然蹦出来一张干净单纯的脸,跟邵庭彬身边的那姑娘重叠到一起。 是她啊—— 昨日心情不好,裴绪砚认出来了那个学妹是教他小孩的老师,也没当回事。 对方竟然会向他道谢,裴绪砚还挺意外的,毕竟他态度也不怎么好。 他今天穿了件帽衫,黑色工装裤,露出截脚踝,骨感分明,鞋也换了双新的,人高又瘦,穿什么都帅,神色冷淡浪荡,站那的时候,惹得不少小姑娘借着学习的名义偷偷看他。 裴绪砚捏着这张跟他格格不入的粉色便利贴,轻啧了声,打量了图书馆一周。 第780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3 没找到人,他重新坐了回去,也没扔垃圾桶里,闲来无事,干脆三两下将粉色便利贴折成了一个纸飞机,然后打开窗,风吹进来。 窗外一片金黄的世界,他漫不经心的用力一扔,纸飞机随着风往高空中飞去。 晚上。 滨大外的一整条小吃街,灯火辉煌,烟火气浓。 之前的事邵庭彬为她出头,柒安有些内疚,正好请他吃了顿饭,努力撸烧烤,小尖牙咬着羊肉串,半天没咬下来,最后还是上了手。 “谢谢你当时帮我呀,不过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太尴尬了,社死。” 柒安是有点疑惑之前唐辰茂说过的话,感觉邵庭彬不想说,就没问,拿手画了个大大的圈。 “他衣服真的好贵!那么贵的衣服穿身上会不会整个人都在飘?” 柒安家境不错,跟那些豪门世家是比不起的,但从小也算富养,从来不会少了什么。如今到了大学,每个月还有五千的生活费,她爸特意叮嘱没钱就来找他要。 但像这种一件衣服五位数的生活,从来没见过。 邵庭彬坐在她对面,白衬衫清冷,即使在烧烤摊这样的地方,也没有半分入俗。 “不会。”他平静道,“对他而言只算垃圾吧。” 说完,手指划过手机上花花绿绿的股市图,很快按灭了屏:“左右都是他父母出钱。” “到他手里就是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呀,爸妈愿意给。” 烧烤有点辣,柒安猛喝了口水,对裴绪砚的出身不怎么羡慕,但也不嫉妒,随口开玩笑。 “这是现实版的少爷吧?嫁给他岂不就像是小说那个叫什么,嫁入豪门。” 她只是随便说说,邵庭彬动作却凝滞,长睫在眼睑处落下浅浅的阴翳,状若无意:“那你想嫁给他吗?” “太扯了。”柒安说,“我不想谈恋爱,恋爱占用我的自由时间了。” “那你……” 声音无端发沉,淹没在烧烤摊的吆喝声中。 “什么?”柒安没听清。 邵庭彬定定看着她的脸,突然意识到——像裴绪砚那样的人,一旦产生交集,真的很容易让人心动。 不能再等了。 他要尽快把未来的人生规划好,然后娶她回家。 晚上十一点,滨大宿舍关寝。 男生宿舍熄灯之后,唐辰茂突然叫了声,声音压着闷笑:“砚哥,给你听个语音。” ——“谢谢你呀。” ——“晚安。” 女孩子轻软甜糯的声音隔着网线传过来,像是一颗融化了的草莓糖,勾的人耳朵微痒。 回荡在安静的宿舍中,跟把小钩子似的。 下面的人气势汹汹的扑到唐辰茂床上。 “好啊,唐辰茂你居然背着我们偷偷撩妹,太不够义气了!这谁啊!” “老实交代!” 窗帘拉的很严实,只留下了一小条缝隙,秋天的月光渗入一丝影,整个宿舍都是黑暗的,睁眼不见五指。 裴绪砚睡在上铺,深灰色被子蓬乱,只盖到了腰腹,侧躺。 修长手指自然从床沿垂着,后背清瘦的骨头突出,皮肤泛着光滑的色泽,在昏沉慵懒的夜晚,有种难言的重欲色彩。 睡意困倦,他翻了个身,睁开眼,一手挡住眼睛,木床板随着翻身的动作嘎吱作响,眯着桃花眼听着下面的打闹声。 这姑娘到底该谢谁,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跟别人倒是聊的挺欢。 “你们要问得问你砚哥,多亏了他,不然我还加不上。” “不是我说,这声,绝对够劲。” 声音渐渐带了颜色。 没由来的,在深夜里,裴绪砚心中那点淡淡的不爽,在他们坏笑着说下流荤话时,被放大了,开口的声音是哑的,带着火气。 “你们他妈有完没完?” “啊?” “那小姑娘跟你不一类人,别瞎聊骚。” 三个男生一脸懵逼,目光对视,默契想。 谁惹他了,这么大脾气! 男生宿舍说这些都很正常,以前裴绪砚可是从来没管过。 不过裴绪砚说了话,其他人也没再闹了,滚回去睡觉。 又过了一小时。 外头夜深人静,月光皎洁,萤虫岂能与其争辉。 唐辰茂睡着了,正遨游在美好的梦乡中,突然床架子被人重重踹了一下,砰的巨响,整个人从梦中惊醒。 头顶有道黑影居高临下的笼下。 心脏骤停。 “砚哥,你搞什么!” “微信给我。” “什么?” 裴绪砚坐在暗处,轮廓深邃消沉,懒洋洋倚着床头,长腿曲起,单手搭在膝上,看不清脸色。 只听声音冷淡无比,竟在晚上十二点多的夜里,带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欲慵懒,金属颗粒感,暗哑入耳:“学妹微信。”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暮色四合,晚风习习。 邵家。 邵庭彬背着单肩包,推开家里的门,门没锁,人在家,里面却不只有邵母一个人。 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个男人,西装革履,贵气十足,有种上了年纪的成熟魅力,谈笑风生间,透着上位者的气场。 “庭彬!”邵母看到他,慌神了一下,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取样东西。”邵庭彬动作顿住,盯着男人。 那人同样在看他,眼神似打量似探寻,难辨喜怒。 眉眼跟裴绪砚极为相像。 “他为什么在我们家?”邵庭彬问。 邵母连忙露出一个笑,想要解释什么,裴桓就站起来,理了理西装的袖口,微微一笑,低沉道:“之前绪砚莽撞,我替他向你母亲赔个不是。” “不需要。”邵庭彬拧眉,对裴家人根本没有好脸色,“裴先生还有事?” 邵母低声对邵庭彬道:“裴先生是你长辈,你该叫叔叔,礼貌点。” “年轻吗,都有个性,这样好,可比我家绪砚强多了,那小子叛逆的不行。”裴恒也不生气,看着邵庭彬的眉眼,心念一动,关切询问。 “庭彬,是个好名字。你在滨大上学是吧,金融这专业不错,就业有前景,你学的感觉怎么样?” “跟你有关吗?”邵庭彬极为反感。 “邵庭彬!”邵母声音拔高。 第781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4 “没事。”裴桓摆摆手,若有所思,“既如此,我先走了。” 他对邵庭彬点头致意,大步往外走去。 离得近的时候,邵庭彬在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脸色越发冷,将门关上:“妈,你少和他们接触。” 邵母凝视着他,好脾气的温婉道:“裴先生是个好人,你别太偏见了。” 还不等邵庭彬再说什么,邵母轻描淡写转移了话题:“正好,妈妈给你做饭去。” 邵庭彬心中郁气难解。 他高一那年,邵母在裴家当保姆,用心干了不到三个月,被辞退了。 没有理由,听说就因为雇主家少爷一句烦,轻易处置他人命运。 后来再遇到,是在高校,学期结束的家长会。 邵母对裴绪砚嘘寒问暖,极尽讨好,甚至能说得上卑躬屈膝。 当时男生坐在最后一排,很多同学都围着他,众星捧月,戴着蓝牙耳机,打游戏,闻声抬了下眼,然后说:“滚。” 从喉咙中吐出来的一个字,让所有人异样的眼光都集中在了邵母和邵庭彬身上。 邵庭彬大概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 他一拳揍了上去! 裴绪砚手中的手机摔在了地上,屏幕碎裂,脸侧着,嘴角青了,脸色淡了下去,然后下一秒扯住邵庭彬的领口,狠狠屈膝顶在了对方肚子上。 那场架,打的很狠,一片混乱,到最后裴绪砚什么事都没有,随便交了份检讨,而邵庭彬险些被勒令退学,高中三年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了下来。 饭后,邵庭彬帮母亲洗碗。 邵母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都怪我,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别放在心上。绪砚比你大三个月,说起来你还得叫他一声哥哥呢,让着点他,不要总跟他争。” “妈。”邵庭彬漆黑眼睛写满阴沉戾气。 “你怕裴家,我不怕。你讨好裴绪砚有什么用,你从他得到半分好了吗?要是为了那几个破钱,我也能给你挣,用不着裴绪砚——他离开了裴家,算什么东西!” “啪!”的一声。 耳光声清脆。 厨房久久的死寂。 邵母打他的手在颤抖,怔愣了好一会儿,用邵庭彬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庭彬,我……” 邵庭彬偏着脸,舔掉了唇角的血,没等邵母说完,摔门而去。 翌日温度有些低,秋高气爽,走在街上的人几乎都穿上了外套。 早上刚淅淅沥沥下完了一场秋雨,银杏树落了一地的叶子,铺在校园小径上,踩上去发出嘎吱的潮湿声响,平添诗情画意。 昨晚柒安秉承着早睡早起身体倍棒的原则,照例睡得很早,第二天拿手机的时候发现微信中多了个好友申请。 她皱了皱鼻子,点进去看了一眼。 头像是一片遥不可及的夜空,好友申请中只写了三个字:裴绪砚。 第几个了?柒安叹口气,借着食堂那件事拿着这三个字来加她的,活生生的学长怎么可能加她。 她心如止水般拒绝,跟着舍友去上课。 今天一上午都是文化课,老师站在讲台上幽默的说着话。 两间教室,不同的人。 “砚哥,砚哥——”唐辰茂叫他,“下课了!!你都睡了一上午了,怎么做到睡的六亲不认的?走三食堂啊,晚点没菜了。” 最后一排,裴绪砚趴在桌上,黑外套蒙住了头,挡着风,修长手指随意撑着桌面,青筋分明,从里面传来的声音懒倦模糊,带着没睡醒的鼻音,挺烦躁的,但是性感:“困,不吃了。” 唐辰茂无语,突然想起什么:“哎,学妹是不是加你了啊,你们说话了吗?” 他这么一提,裴绪砚也想了起来,闭着眼在书桌堂中一阵胡乱摸索,翻出了手机,这才舍得扯开外套,窗外雨过天晴,阳光照进来,一下子有些晃眼,裴绪砚不太适应的眯了眯眸,挡了下,桃花眼薄情又轻佻。 他坐直身形,抬手按了按后颈,仰头随意转了两下,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点进微信,垂眼看。 唐辰茂挤在旁边:“我看她说什么了。” 裴绪砚微信中红点很多,都是别人发来的消息,除了重要的事,他一般懒得回。遇到女孩子要微信,也是看心情。 绝大多数是不给的,偶尔心情多云转晴,也会给别人个机会,但是加了微信又不上心,回你一条算好的,更多的回都不回,可能看到消息,还要琢磨琢磨这人是谁。 这种敷衍的态度,让唐辰茂深恶痛绝,声称他浪费资源,暴殄天物。 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咦?怎么没有小学妹啊?是不是被消息压到下面去了。”唐辰茂奇怪道。 裴绪砚秉着没睡醒的烦躁脾气,勉强翻了遍,没什么表情,扯唇:“没加。” “怎么可能!”唐辰茂声音拔高,不相信,抢过手机翻找,最后去验证消息那里看。 直接被拒了。 “……” 死寂了三秒钟,唐辰茂没忍住,噗嗤笑了:“我操,现在的学妹这么牛逼吗!” “很好笑?”裴绪砚平静道。 唐辰茂怕他揍人,憋着笑颤抖道:“可能是妹子手滑点错了,要不你再加一次哈哈……” 裴绪砚长的帅,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很坏的浪荡感,给人感觉苏渣撩,能玩死人的那种,但是骨子里挺冷的,从来不会主动,都是女的来倒追他,前仆后继,想方设法哄他开心。 “采访一下,砚哥,人生第一次主动加女生微信结果被残忍一杀的感觉,怎么样?” “我很开心。”裴绪砚活动了下手腕,“我想你也会和我一样开心。” 唐辰茂跪下:“对不起少爷我错了。”他正经起来,“保不准真手滑,你好歹也是她债主,要不你再加一次,我跟她说说。” “不用。”裴绪砚淡道,拿着手机往外走。 过了一晚上,那股在深夜突如其来的冲动,来的快去的也快,加不加都无所谓了。 “上哪去。” “回宿舍,补觉。” “我也,我那床板子老晃,咱俩挤一张床呗。” “怎么,你床塌了,你还想把我床压塌?” “都是大男人,我又不能占你便宜,我先替广大觊觎你的学姐学妹试试,帅哥被窝暖不暖,腰好不好……” “滚。” 十月。 课程正常,柒安跟方盈盈一起去上舞蹈课,老师在上面说。 “同学们安静一下,跟大家说件事,今天练舞不在舞蹈教室——” 第782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5 “同学们安静一下啊,跟大家说件事,今天练舞不在舞蹈教室——” 底下,方盈盈在底下吐槽:“妈啊,昨晚温度窜零下去了,结果今天又回升了,我现在热死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怪的天气,热的时候热的要死,冷的时候温度又唰一下断崖式下降,就跟娃娃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柒安作为土生土长的宁城人,认真道:“到冬天就好了,会冻死人的。” 她声音清甜,带着点雀跃,“但是我好想玩雪啊,去年初雪下的可晚了,不知道今年什么时候下。” “现在才十月,估摸着还有两个月呢。” 老师在前面继续说:“我们教室在翻修,刚好这个点体育训练室那边也快练完了,准备好,先去那跳。” 所有人敏锐的捕捉到体育两个字,气氛忽然躁动,原本不少都在玩手机的女生唰一下抬起头,问老师:“他们人在不在啊?” 老师太清楚这个年纪的小心思,清了清喉咙,端着保温杯:“专心练舞。” 柒安也端着同款保温杯,尝了口里面的枸杞,清心寡欲,仿佛提起步入老年生活,摇摇头,一本正经的模仿老师口吻:“现在的小年轻,就是容易躁动。” 方盈盈跑回去:“这回不躁动也没法子了,我刚去打听了,你知道刚刚在那训练的体育生是谁吗?” “谁呀。” “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外头阳光正盛,穿过了树叶斑驳洒在了干净的地板上。 体育训练室宽敞又偌大,摆放了很多体育用具,站着不少高大的男生。 女生们跟着老师走进来,心中七上八下的,看到了最想见的人。 “裴绪砚……” “我的天,真是他。” 柒安耳边是隐秘爱慕的声音,她愣了下,下意识的看过去。 那人个子最高,很惹眼,也很好找,刚从训练器材上下来,背对着他们,天气挺热的,他似乎抬手粗暴扯了下领口。 从宿舍出来上课也只是随便套了件黑t恤、灰色运动裤,明明如此简单又不加修饰,可一米八七的比例完美到简直像是用标尺量过,有股朝气的蓬勃性感。 衣服有被打湿的痕迹,清汗从脖颈蜿蜒而下没入背脊,还能看到随着动作后背突出的骨头。 周围呼吸微屏。 体育老师叫了声他的名字,他一边皱眉掀起衣摆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一边走到老师面前,两人说了些什么,裴绪砚脸上的表情散淡不羁,挺冷的,并未注意到教室门口的女生们。 “那个皱眉的那一瞬间我死了呜呜呜救救我,太他妈带劲了!”方盈盈拼命晃着柒安的手,“这个男人他会勾引人!” 柒安捧着保温杯,老神在在:“你是看上他露出的腰了吧。” “没看清,太快了,但是绝对有腹肌。”方盈盈充满遗憾,“你上去撩一下给我看看。” 柒安:“你不如叫我去死。” 上次弄脏对方外套,她都怕自己被揍。 裴绪砚侧对着他们,距离不远不近的,气息炽热攻击性极强,荷尔蒙躁动的味道直往呼吸里钻,他说了什么她们听不清,但见姿态放松。 运动裤的松紧带因为剧烈运动有些松了,裤腰松垮卡在胯骨上,那两条笔直的腿长得简直想让人耍流氓。 他似乎也感觉到松了,说话时不耐烦的提了下裤腰。 跟女孩子软绵绵的身体截然不同的绝对力量感,视觉冲击力扑面而来,吸引着这个年纪的异性。 一边脸红心跳,一边还要躲闪偷瞄。 两名老师交接了一下,体育老师按了按裴绪砚的肩膀,就走了。 裴绪砚站在那,视线朝着门口看过来,刚好看到她们,从柒安身上移过。 四目相对。 他轻飘飘的掠过,很快又收回目光,跟没看到一样,几步走到窗边,弯腰掏出瓶矿泉水,拧开瓶盖,直接干下去半瓶。 旁边几个体育生围着他说话。 裴绪砚倚靠着窗,应声,手背擦了下嘴,拧上瓶盖把水放在旁边,裤腰提了两次,还往下掉,他干脆低头把松紧带重系了一遍,手指瘦削。 “他的手在干什么……”方盈盈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这合适吗!这合适吗!” 柒安也有点认同,刚想点头,就听方盈盈愤慨道:“就不能再往下一点吗!这么见外,有什么不能看的!” “……” 妈妈,这里有变态。 舞蹈老师严肃的拍了拍手掌,让她们提高注意力,躁动的气氛短时间的安静下来。 二十来个体育生都没走,刚刚训练结束正是缓冲期。就坐在地板上休息,视觉上不自觉的看着她们,被异性这么注视,难免紧张。 唯独最想看的那个人没抬过头,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砚哥,小学妹啊!”唐辰茂抬抬下巴,“之前给你看军训跳舞视频你不看,这下看现场版吧,真是巧了,你要不要上去再去要个微信?” 裴绪砚坐在地上,开了把游戏,除了一开始看过两眼柒安,再没抬过头:“你要是不能安静点,我不介意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这节舞蹈是芭蕾课。 姑娘们穿着芭蕾舞服,像是童话里的白天鹅。 青春的异性气息相互碰撞。 “阿砚——” 甜美声音从教室外响起。 女生今天穿了件黑色吊带裙,细细的两根带子挂在雪白的肩头,身材丰满,拎着一大袋子的饮料走过来,提给唐辰茂:“给你们买的。” “哇!没想到关大校花还给我们带了,我还以为你只给砚哥呢。” “这叫那什么来着,爱屋及乌是吧。” “谢谢嫂子!” 裴绪砚就着那个姿势,抬眼瞥了眼说话的人,嗓音清淡:“行了啊。” 关玥楠听他们起哄,也不反驳,余光瞥过教室中央的那群舞蹈生,在柒安身上停顿片刻,然后走到裴绪砚身边蹲下来。 俯身时露出饱满弧度,当真是美艳尤物,从身后拿出一瓶冷冻过的罐装可乐,上面还冒着冷气,歪头道:“诺,特意给你单买的。” 第783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6 她塞到男人手里:“几块钱的东西,别拒绝啦,喝吧裴少爷。” “你来干什么。”裴绪砚手指沿着易拉罐的拉扣打转,沾染着冰冷雾气,骨节分明。 “看看你们呗。”关玥楠噘嘴,小模样娇俏,“省着你把我忘了。” 裴绪砚哂笑:“还真忘了。” “裴绪砚!”关玥楠翻了个白眼,“你能说两句人话吗?” “爱听不听。” “懒得跟你计较。”关玥楠哼了声,看到他额角的汗,便拿起手帕,凑过去给他擦汗,“哎,你——” 还没碰到,他身体后仰,躲了过去:“别乱动。” “你在为谁守身如玉啊。”擦个汗都不行,关玥楠挺生气的。 裴绪砚眉头皱了下,瞥了眼后面那些男生,到底没在这给她难堪,站起身来,用脚踢了踢她的鞋:“出来,说两句。” “哦。”关玥楠眉开眼笑的站起来,“好呀,说什么,说你喜欢我。” 那些男生朝他们挤眉弄眼:“约会嘛,我们懂,我们懂,你们去吧,砚哥你充电宝带了没,晚上别回来了。” 裴绪砚朝他比了个中指。 其他女生看到两个人一起走出去,原本还小鹿乱撞的芳心咔嚓咔嚓碎了一地。 有人羡慕道:“他们谈了挺长时间了吧,竟然还没分手,听说关玥楠是学长第一个女朋友,他看起来挺花,没想到这么长情。” “长情什么呀?你看学长哪次主动理过她,不都是热脸贴冷屁股吗,我看这学期就得分。”另一个女生说。 “我宁愿他是个渣男,来渣我我我也愿意,拜托他可是裴绪砚诶,睡一觉都值了。” “醒醒,现在是白天。” 睡到裴绪砚大概是挺多女生私下调侃的目标,不过也就是玩玩,都知道不可能。 柒安苦恼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急的抓耳挠腮,心想这口瓜到底该怎么吃!! 她想吃瓜啊!!! 教室外。 裴绪砚站在那,比关玥楠高了一个头,身高压迫感很强,开门见山:“以后别来了。” 关玥楠笑意僵住,仰头看着他,说:“什么叫以后别来了?” “你非要我把话说明白?”裴绪砚眉眼冷了下来,轻慢刻在骨子里,外表再浪荡也掩盖不了无情。 “挺烦的。” 关玥楠脸上的表情好像被冻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若无其事的问:“你不是还夸过我跳舞好看吗?我还想给你跳呢,你干嘛呀。” “我以前是跟唐辰茂说过你跳舞不错,那都两年前的事了,没别的意思。” 还是两年前新生军训结束的那天晚上,关玥楠跳了一支舞,当时裴绪砚待的挺不耐烦的,趁人多就直接走了,唐辰茂一直在他耳边叫嚷着舞蹈生,他看了眼,评价了句不错。 裴绪砚看过不少国际舞蹈演出,关玥楠当然比不上老前辈,但在这个年龄段也凑合了,原本只是基于对舞蹈的欣赏,谁知道后来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早知道这么麻烦,裴绪砚当初打死都不说。 “原来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啊……” 关玥楠喃喃,可是她,一直记得,她不甘心,突然冲上前想要抱住他的脖子吻他! 声音哽咽极端。 “今年是第三年了,你拒绝我的第七次,我做的还不够好吗?还是我不够放得开?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今晚就去开房——” 他们相对站在外面的台阶上,教室里不少体育生都伸长了脖子往外看,舞蹈生还在跳舞。 恰好是一个芭蕾的fouette,最中央的女孩子穿着一身洁白的芭蕾服,单足立地,趾尖旋转,转身的一刹那恰好从干净的窗外看到两道身影,一高一低。 微风和煦,树影错落。 距离近到像在接吻。 雪白芭蕾裙摆飞扬,带来旋转的风,一圈、又一圈,视线缭乱模糊。 窗外的朝阳灿烂。 裴绪砚脸上的表情却很冷,柒安看到他推开了面前的女生,也在那一刻,他抬起头来,视线相撞,转瞬错开,再旋转。 芭蕾无声。 那一瞬间,男人的眼神似初见在树荫下的签到处那般,放浪又深邃,绝对深度中夹杂着最高的轻蔑欲望。 他在看她。 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窗,裴绪砚毫不留情推开献身的人,有所感应的,桃花眼微眯了下,直视着窗内翩翩起舞的白天鹅,数十圈的高难度旋转,垫起脚尖,纤细的腰,拉伸出脆弱易碎的线条,清冷纯欲,轻易勾起人的破坏欲。 雪白的裙烙在裴绪砚的眼中。 他就那么看着中央的女孩,侧脸淡淡,对关玥楠说:“看到了吗?我喜欢那样的。” 关玥楠怔然,表情奇怪的静住,看向窗内的身影,刚好一滴泪,淌过了下巴。 裴绪砚说完,眼皮也没抬一下,径直越过她。 她连开房都说了出来,在他面前放下了最后的尊严,可他还是不肯多看她一眼。 关玥楠紧盯着裴绪砚的背影,声音微微发颤:“我今年生日很快就到了,裴绪砚。” “你过来行吗?只要那天你来,我以后就再也不缠着你了。” 他没回头,摆了下手:“没时间。” 关玥楠突然崩溃,大喊道:“就一天你都空不出来?!我给了你两年,我就要几个小时还不行吗!” 她喊完,蹲在地上,眼泪淌过下巴,身体跟着抽泣,呜咽着哭了很久。 “我没有任何义务陪你。” 低沉声音落下。 那人踩上台阶,在她面前蹲下,手中多了罐刚从小卖铺买回来的冷冻可乐,凉意从指尖升起,态度明明白白,将一包纸巾轻描淡写的放在她身旁,一字一顿。 “也不可能喜欢你。” 他回了教室。 只剩下关玥楠还在那哭,脚下是孤零零的纸巾。 怎么会有这种人,他根本看不起她,拒绝的不留余地,纸巾也不过是高高在上的怜悯。 关玥楠这么想着,用尽恶毒的心思揣测他,最后又抓紧了纸巾,哭花了妆。 今年根本……根本不是第三年。他永远不知道。 她会让他在生日当天过来的。 她会让他爱上她! 第784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7 体育教室。 裴绪砚拿着可乐走回来,其他男生都挺不可思议的:“砚哥,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以后别瞎起哄。”裴绪砚只说了一句话,顺势坐在地上,将刚刚关玥楠送来的饮料扔给他们:“喝吧。” 然后拿起手机,在微信中翻出关玥楠,给她转了双倍的钱过去,指尖一滑,利落的删除。 刚好日光穿过了百年银杏树金黄的枝叶,在地板上跳跃着一块块明暗交杂的光斑。 少女的舞姿笼在阳光下,而裴绪砚的身形坐在阴影里,长腿曲着,左手握着易拉罐,刚刚冷冻过的汽水还冒着冷气,在手中生出潮湿的温度来。 他微仰着头看着中央宛若白天鹅的舞蹈生,修长瘦削的三根手指随意抓着易拉罐的上方,食指曲起轻易扣入拉环,用力时手背上的青筋会凸起来。 “啪嗒”一声。 易拉罐的拉环被人单手拉开,随之冒出的是汽水的噼里啪啦声。 这声细微的声响,在安静的体育教室清晰可闻,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碳酸饮料的气味。 柒安恍若未闻,精神高度集中而专注,已经注意不到身边的所有人,灵魂与舞蹈合一。 舞蹈老师在前方看着这群姑娘,眉头轻挑。 少女在教室中轻盈的跳跃,裙摆飞扬,脚尖旋转,优雅的舞姿将人带入高雅神圣的艺术境地,看似纤细的身体中蕴含着刚柔的力量感,天赋感染力极强,宛若舞蹈皇冠上的明珠。 她在跳舞时,身上有种独有的古典浪漫主义色彩,近乎虔诚的纯净,连阳光也朝圣。 “砚哥,怎么样?”唐辰茂在裴绪砚耳边坏笑,“艺考第一,牛逼不?” 裴绪砚抬起手喝了口汽水,滋滋的凉意在口腔中蔓开,喉结缓慢滚动的同时,吐出两个字:“还行。” 沉而低哑。 “这叫还行?!”唐辰茂不可思议,“你眼光多高啊?” 少女乌黑的发,红润的唇,呈裙摆以雪白,折纤腰则柔韧,纯净到骨子里才是最深的欲望。 裴绪砚第一次对一个人判断失误,也许他得收回对方长得令人丝毫没有征服欲的话了。 男人大半个身体轮廓都隐没在暗处,单手抓着空了的汽水,温度仍然冰凉,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 碳酸饮料的噼啪声还似躁动的不停在耳边作响。 裴绪砚从上而下的打量着她,视线没有半分避讳的直白。 少女神圣的舞蹈走向落幕,最后一圈垫脚旋转,裙摆垂下,他忽而笑了。 微暗的光线在高鼻梁侧方切割出冷漠的阴影,以至于看不清薄唇的笑,究竟是怎样的姿态。 易拉罐的金属质感硌着手心,缓缓被人用力捏瘪,发出两声不堪的啪嗒挣扎声,最终在颀长的指骨中归于空瘪,拉环坠落,摔在地面上,滚出去好几米,最终停在了少女的芭蕾舞鞋旁。 柒安怔然低头看去,愣了下,又下意识的看向他。 裴绪砚的神色陌生,从未见过的模样。 似燃着猩红的香烟,徐徐点燃欲望,炽热将人烫伤。 让人害怕,想要逃离。 那种被盯上的危险性在骨子里叫嚣,柒安迟疑半晌,捡了起来,走过去,停在裴绪砚一步开外的位置,递给他:“你的。” 柒安认真道:“不要乱扔垃圾。” 她站着,他坐着。 明明该是弱势的姿态,不知怎地透出高高在上的俯视。 “我的?”裴绪砚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在旁边唐辰茂推着他说别吓唬新生,哥们,现在不是高冷的时候。 裴绪砚抬起手扣起了柒安手中的拉环。 他捏着另一边,而她的指尖还扣在拉环中,被拽着往前了点,棱角险些割伤皮肤,柒安飞快缩回了手,把手指背过去,苦恼的揉了两下指尖。 裴绪砚在那一刻想的是,这拉环刚好可以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啪嗒” 清脆的一声。 银白色轻金属拉环被扔进了易拉罐中,碰撞过罐身,最终跌在最里面。 “行,谢谢学妹提醒。”裴绪砚没站起来,姿态散漫,长腿伸展着,有些长的过分了,露出截清瘦脚踝,运动鞋很干净。 柒安不太好意思,说了句没关系,声音软绵绵的,她说话时会习惯专注看着别人,总觉得是一种尊重。 此刻从这样的视角,却刚好看到对方黑t恤随着呼吸起伏,锁骨随着后仰的动作勾出深窝,一览无余。 柒安没敢再往下看,只好盯着他的鞋,再次说了句没关系,就转身走了。 “裴绪砚——”关玥楠红着眼睛回来,远远就看那一幕,浑身气到发抖。 凭什么他在拒绝她后能这么若无其事,一丁点的愧疚都没有? 随着关玥楠这一喊,所有眼睛都看了过来,有好奇的,有探究的,也有不屑的。 唯独裴绪砚没反应。 关玥楠走过来,指着柒安道:“是因为她对吧?”她对柒安道,“你插足别人的感情,你要不要脸?” 柒安:??? 柒安特别震惊且茫然:“学姐,你有感情吗?” 单身这种事,裴绪砚这种人不会骗人,根本没必要,而且既然不是男女朋友,在对方明确拒绝的前提下还能以男女朋友自居,真的很掉价。 “拒绝你的人是我不是她。”裴绪砚冷漠道,“有本事来骂我。” “我祝你也有一天,真心被辜负!”关玥楠一字一顿,抹了把眼泪,转身跑出去了。 唐辰茂真的是无语:“我的天,她在说什么?是她一门心思纠缠你,在外面乱七八糟的说,你又没钓着她,给你花的那些钱还都他妈双倍转回去了,怎么有脸说这话的,我——” 唐辰茂越说越止不住,裴绪砚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走吧。” 随着裴绪砚离开,教室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外头的日光西斜,洒落在从操场一圈圈赤红跑道上。 前面的人脚步突然顿住。 “怎么了砚哥?” “等会儿。” 裴绪砚做事随心所欲,全凭喜厌,不太会考虑别人,把柒安牵扯进来,确实有他的因素在,走出去两步又停了下来。 第785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8 柒安在跟方盈盈往宿舍的方向走,方盈盈抱着她的胳膊,搂的死紧:“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啊?有吗?”柒安纳闷,闻了闻,没闻到什么。 “就是有,有点甜的那种,美女身上都好香,你刚刚跳舞的模样都快把我迷晕了。”方盈盈笑嘻嘻道,“当时那么多体育生看,你肯定把裴绪砚迷倒了,拜倒在你裙摆下!” “你不要……”瞎说。 柒安的话还没说完,突兀止住。 气氛微妙而死寂。 不远处,刚刚说着的正主,就懒洋洋的蹲在操场小卖铺的前面,脚旁躺着只流浪猫,橘黄色的,露出肚皮打着滚,皮毛蹭了一地落叶,他也不嫌弃,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猫。 他穿了件黑色外套,帽子扣在脑袋上,遮住了半张脸,依旧能看到极为优越的下巴弧度,还有唇形。 方盈盈:。 她还能见人吗? 柒安也很尴尬,小拇指怼了怼方盈盈的后腰,也不知道裴绪砚听到多少,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根本没注意她们,上前解释好像更尴尬,干脆就当没有看到过人,小步跑走了。 “学妹。” 好听声音落下。 柒安拽着方盈盈走的健步如飞,六亲不认。 “那个——”裴绪砚盯着她的背影,想了两秒,微微卡壳,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于是道,“军训跳舞那女的?站住行吗。” 柒安:“……” 头顶有乌鸦飞过。 “你找我吗?”女孩子转过身来,指着自己,小脸还有点不确信的茫然。 站她旁边的女生则一脸震惊。 裴绪砚点了下头,朝她走过来,脚踩过了落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手中拎着一罐冷冻柠檬汽水,在女孩面前停下,直接将汽水塞到了柒安手里。 “刚不好意思啊。” “请你喝。” 他很高,站在面前的时候压迫感十足,柒安腿颤了下,险些以为他要让她舍友闭嘴,不要损坏他的清誉! 然后冰冰凉凉的汽水就被人强行塞到了手里,易拉罐上还冒着凉气,凝成雾水,贴在皮肤上,冷的柒安一阵激灵,脸上懵懵的,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走了。 流浪猫还跟在他脚旁,喵呜叫个不停。 女生宿舍。 气氛诡异。 四个女生面对面,长久的盯着放在桌上的柠檬汽水,然后眼珠齐刷刷的移到柒安身上,嗷的一声叫出来。 “柒小安!!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跟学长勾搭上的!” 柒安百口莫辩,自己也很莫名其妙:“我没有啊,我都不认识他,可能,他善心大发。” “听说男大学生的那什么比钻石还硬。”方盈盈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裴绪砚要追你的话,你可以试试!但是他们到底分没分手啊?怎么看着一会儿分一会儿没分的。” 要是没分,也就只能口嗨了,分的话,那全校女生不得疯。 “什么比钻石还硬?”柒安本着不耻下问的选择,小声问道。 宿舍陷入沉默。 这孩子在感情方面单纯到不可思议,一个男朋友都没谈过,导致她们在她面前开车都有种罪恶感。 另一边,关玥楠哭着跑回宿舍一通大哭,舍友小心翼翼的问:“楠楠,你跟学长……分手了?” 半晌,被窝中响起嘶哑声音:“只是吵架,没分手,我生日他还会过来呢,到时候给你们介绍。” “这样啊,我看学校论坛都传疯了,说学长新交了个女朋友。”舍友眼中划过一丝失落,很快说道。 “什么?” 关玥楠掀开被子,露出一双哭到肿胀的眼睛,爬满红血丝,眼神竟然有些吓人。 “就是这张图……” 关玥楠接过手机,面无表情的看。 今天在体育教室有不少人,一传十十传百,版本百花齐放。 不知道是谁偷拍了到一张裴绪砚站在女孩子面前,单手递给她柠檬汽水的图。 照片能看出来是偷拍的,距离隔着挺远,画质很糊,硬是被那个人的身高比例撑了起来,面前的女孩子一身宽大粉色休闲服遮住窈窕身段,仰起的脸似乎有些懵懂。 【好家伙,这是裴绪砚的新女友吗!好他妈纯,我要吹爆砚哥眼光!两任都好顶!】 【校花和我们系花(惊恐),她才上大学一个月,放开那个姑娘让我来,可恶,裴绪砚好福气啊。】 【so,现在是前女友和现女友的battle?】 【笑死,现任就他妈绿茶,长的清纯骨子里贱。】 【好了别说了,据校花说只是吵架没分手,吃瓜的散了散了】 因为一罐柠檬汽水就成为裴绪砚绯闻现女友的柒安:!!!∑(°Д°ノ)ノ 恋爱等于半只脚踏入恋爱脑的坟墓。 谁瞎造谣,出来挨打! 周五下午放假,舍友们本来想约柒安出去玩的,但是柒安今天约好了去邵庭彬家里蹭饭,就没去。 邵庭彬在宿舍楼下接她,舍友跟柒安一起下来,跟邵庭彬笑眯眯打了招呼,离开前还对柒安挤眉弄眼的。 “今天吃小龙虾呀。” “嗯。” 两人一起走出校园,柒安说着话,邵庭彬帮她背着包,周围忽然掀起波澜。 凑热闹简直是人类的天性,成为人类的柒安也不能免俗,直接拽着邵庭彬上去看:“是不是富婆——” 不是富婆。 是帅哥。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停在滨大校门口的对面,车门前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约莫二十八九岁,极高,黑色西装,熨烫妥帖,皮鞋也一尘不染,从头到尾透出冷淡却浪漫的古典主义。 侧脸深邃,皮肤冷白,高鼻梁上架了一幅银丝眼镜,此刻垂着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那身涵养,绝非普通家庭出身。 柒安愣了两下,略显迟疑:“我怎么感觉,他长得好像我见过?” 邵庭彬顿了下:“不认识。” 豪车、总裁、斯文败类,禁欲气息极其浓郁,确实很抓大学生的眼球,路人都忍不住看两眼的程度。 这是谁?大概是很多人好奇的问题,不过很快就不用好奇了。 因为另一道身影径直走了过去。 第786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9 “不是说了去机场接你?”裴绪砚语气松散。 “航班提前。”裴瑞深说,“刚好赶上时间,就过来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说了几话,裴绪砚打开车门,个子高,低了下头,弯腰进去:“走吧。” 车门缓缓自动合上的时候,他突地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跟邵庭彬站在一起。 裴绪砚没动。 车门合上,隔绝视线。 裴瑞深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视线在校门口的女孩子停顿片刻,移到身旁的青年上,轻飘飘掠过眉眼,从容上车:“认识?” 裴绪砚闭着眼:“嗯。” “左边那个?”是姑娘。 他笑了声:“你觉得呢?” 裴瑞深声音清冷:“右边的,这两年惹你了吗?” “就那样,别往我面前凑就行,他妈比他烦。” “你要嫌烦,把他转走,别搁这碍眼。”裴瑞深说,“三儿也教不出什么好儿子。” 这事还得从裴绪砚高一说起,那段时间家里请了新的保姆,正好是邵庭彬他妈,一开始裴绪砚也不知道,谁会没事关注保姆? 结果他有次提前回了家,刚好看到裴父跟这位保姆亲的正开心。 当时裴绪砚就拍了张照,咔嚓声,闪光灯,特别清晰。 后来裴父赶紧把保姆辞退了,说是对方主动贴上来的,以后不会再联系了,千万别告诉裴母。 裴父这些年在外面沾花惹草,风月场合不少去,领回家当保姆,裴绪砚还是第一次见。 当时裴绪砚笑了下,桃花眼薄凉:“瞧这新鲜劲儿。” 裴父当时为了赔罪付出不少代价,态度那叫一个好,像裴父裴母这种世家联姻,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事裴瑞深也知道,俩人商量了下,还是没跟裴母说。 原本跟邵庭彬没什么关系,结果对方偏要为母亲出头,却不知敬爱的母亲是个小三,梁子越结越大。 裴绪砚可以说是打心底里瞧不起邵庭彬,看人看到尘埃里。 裴家。 一家五口人,终于坐一起吃了顿饭,气氛还算可以,心照不宣的。 “爸爸!”裴阳羽看到自己亲爸爸,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特别委屈的控诉,“爸爸,你不在我过得好惨,二叔成天压榨我!” 裴绪砚:“真行,刚回来就说我坏话。” 小胖子哼哼唧唧。 裴瑞深经年在国外忙工作,处理裴家在国外偌大的金融贸易行业,裴阳羽一直交给裴母来带,上次见孩子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冷清心里难得有丝愧疚,于是说道。 “你二叔性格你还不知道吗?要欺负你就让他欺负好了。” 裴阳羽头上冒出六个点。 是,你们是亲兄弟,我就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小白菜。 胖白菜就很生气,念念叨叨:“他还拿我在外面挡桃花,上次有漂亮小姐姐加他微信,他说他离异带俩娃,哼!” 裴绪砚是图方便,带裴阳羽出去能挡掉一大半的女人,裴阳羽在外面喊爸爸都喊的嘴皮子溜了,刚刚差点又叫一次。 “爸爸,你给我找到妈妈了吗?”小孩子天真无邪问,小眼神害羞的pulingpuling。 裴瑞深推了下银丝眼镜,语气冷淡自若:“我配不上你了?” “没有啊。” “那你要什么妈妈。” “别的男人都有老婆。”裴阳羽同情的摸摸裴瑞深,“你没有老婆,你会被小孩子嘲笑的。” “……” 裴绪砚躺在沙发上,长腿交叠,黑色卫衣松垮露出半边锁骨,懒散又浪荡,不高不低的叫了声:“裴阳羽。” “给我削个苹果,要切成块。” 你压榨童工!你要不要脸!!! 在裴阳羽哼哧哼哧去削苹果的时候,裴绪砚放下手机:“你跟嫂子怎么样了?” “普通朋友。” “确定?我怎么看她对你避之不及。” 裴瑞深眼眸漆黑幽邃,看人总显得锋利,瞥了眼裴绪砚:“闹脾气而已。” “人家当初追你七年你不要,结果现在萧大律师给你扔个孩子跑四年,你别告诉我你上心了。” “没感觉。” “不是我说,别犯贱,哥。” “你呢?大三了,还没看上眼的?” 裴绪砚打游戏:“没。” “今天下午看的那小姑娘不错,挺干净,可惜了。”裴瑞深意味不明。 “可惜什么?” “身边有人。” 裴绪砚哼笑了声,眼皮都没抬一下:“抢过来那还不容易,多大点事。” 俩人也挺久没见面的,瞎扯了一些事,又聊到小三身上,刚好裴母过来,就止住了话头。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裴母狐疑。 “哪能瞒得住您火眼金睛啊。” “别贫。” 楼上,裴父站在栏杆处,复杂的看着沙发上的兄弟俩,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上九点多钟,裴绪砚在家里住,刚洗完澡从浴室传来。 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 裴瑞深穿着白衬衫,眉眼清冷古典,由于过于凌厉,带了不近人情的压迫感,将黑色礼盒放在桌上:“国外给你买的。” “什么玩意。”裴绪砚走上前,费劲拆开,声音洗完澡,有点低哑,“盒子整的这么花里胡哨。” “你前段时间朋友圈不是说看中了一款表吗?是不是这个。” 全球限量仅十块腕表,目前已有七块被人收藏,这是在拍卖行的压轴之作,七百万。 黑色腕表静静躺在盒子中,没有礼盒那么花里胡哨,在灯光下浮动着简约而内敛的名贵色彩。 裴瑞深当时一眼看上了,觉得裴绪砚气质能撑得起来,就买了下来。 “哥。”裴绪砚眉眼放松舒展,撞了下他的肩,也不含糊,直接戴在了手腕上,“够兄弟!明天请你吃饭,随便你宰。” “你没见过另一块?” “嗯?” “一位收藏家出的,听说被上个月被咱爸买去了。” 裴瑞深原以为裴父会送给裴绪砚,还考虑过自己要不要换一个礼物。 “没见他戴过。”裴绪砚也没放在心上。 等裴瑞深出去之后,裴绪砚也打算睡了,但没什么困意,倒在电竞椅上,手指搭在键盘上没动,半晌,突然敲下一行字。 第787章 体育生vs舞蹈生20 等裴瑞深出去之后,裴绪砚也打算睡了,但没什么困意,倒在电竞椅上,手指搭在键盘上没动,半晌,突然敲下一行字。 ——滨大2023军训跳舞女。 很快敲下了回车键。 视频弹了出来,因为是晚上,又是篝火晚会,现场气氛喧嚣,画质很糊。 裴绪砚拿了罐汽水,坐回去,慢慢看。 十月中旬,秋天越来越阴冷了。 柒安除了上课就待在寝室不想出去,养生壶催她完成任务:“你要去研究他为什么黑化啊!是跟家庭有关还是什么?不要让他走歪路,不是让你在这躺尸!” 于是柒安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在制定好后,开始到男生宿舍下面守株待兔,终于在晚上蹲到了下来的裴绪砚。 “学长。”女孩子挥了挥手,从银杏树后探出来一个脑袋,叫他。 裴绪砚刚下楼,脚步顿住,不冷不热,挑了下眉。 天边暮色暗沉,他看起来不羁,带着许些蓬勃的少年气,揉成致命的性吸引力。 柒安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羞涩,有些紧张,小跑到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之前食堂的事没当面跟你说过谢谢,不好意思呀。” “早过去了。”裴绪砚垂着眼,看她的睫毛,“还有事吗?” “有的。”柒安诚恳道,“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我仍然对您怀有深刻的感激之情,并且觉得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然后?” “所以——”柒安将一幅金灿灿的锦旗拿了出来,铿锵有力,“请学长你收下我的祝福吧!” “……” 天冷了,女孩子穿的有点厚,毛茸茸的米白色外套让她像个软糯的球,发丝乌黑柔顺,站在男生宿舍楼下,在夜晚多了些朦胧的氛围美感。 此时此刻,眼睛里专注倒映着他的眉眼,双手恭敬的拿着一副鲜红锦旗,旗帜麦穗随风摇晃,绯红颜色映衬着越发白的皮肤,指甲莹润泛粉,还有弯弯的月牙。 怎么看都是无比真挚的模样。 如果不是上面的字,裴绪砚会认为柒安有那么七八分用心感谢。 “好好做人,天天向上。”他一字一顿的念出来。 八个字在风中飘舞,昂首挺胸。 “学妹。”他平静道,“你感谢人的方式挺特别啊。” “也没有吧。”柒安不太好意思的挠头,“学长你喜欢就好,希望你可以再接再厉,继续保持!” 有这面锦旗在,他应该会记得,那就不会做坏事了。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讲真,她傻成这样,裴绪砚竟然分不清她是不是在故意嘲讽他。 心底那点熄灭的兴趣,又一点点被细线勾缠着,挑了起来。 两个人站在男生宿舍楼下,来回进进出出的人,引来不少围观。 柒安感觉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深深鞠躬:“再见。” 说完,把锦旗塞到裴绪砚手里,就想跑。 然后被人强行抓住帽子。 “太敷衍了吧。”裴绪砚声音淡淡,有点慵懒劲,“一面锦旗就想收买我?” 柒安护住自己的帽子:“那你还想要什么?扯人帽子不礼貌!” “我要你——” 裴绪砚俯身看她,桃花眼有她的影子,很凌厉的眼型,多情却薄幸,稍微挑起,就有种坏劲的痞,薄唇露出了丝笑,一字一顿。 他个子很高,几乎把她拢住,将女孩衬的如此娇小。 柒安愣住,因为裴绪砚的突然靠近,不是很自在的躲了一下,仍逃不掉呼吸中的薄荷香,心里纳闷想,要她有什么用?随着低沉声音落下,那种暧昧粘稠的微妙氛围又出现了。 她很少跟异性有这么近的距离接触,除了邵庭彬,他们处了十九年早就是朋友了,也不会有现在这么紧张的感觉。 裴绪砚身上的侵略性太重,让柒安有种炸毛的感觉,滚烫温度蔓延上耳垂。 他扯着她的帽子,脸颊被困在毛茸茸的帽子边里,遮挡视线,只剩下他,想躲都躲不掉,女孩子澄澈狐狸眼呆呆看着面前的人,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 “请我喝奶茶。” 声音轻描淡写的落下,尾音像把钩子,勾的人极痒,欲罢不能。 等柒安反应过来时,他早已直起身,退回了安全距离,那种感觉不知算不算得上暧昧,总之是被他轻易收了回去,面上仍是冷冷淡淡的模样,骨子里却具有掌控性。 挺拔身影沉在夜晚的阴影中,唯独睫毛在男生宿舍楼下的路灯中,镀了层昏暖的光色,映出高挺鼻梁。 柒安:“……” 他身上带来的气息还没有散去,寒凉夜风穿过两人之间,周围陆陆续续有三两男生从宿舍进进出出,属于秋天的丝丝寒意拍打在脸上,终于散去耳垂的热度,让人清醒几分。 “你说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要大喘息啊。”柒安气愤道,啪的一声打在他的手上,用超凶的语气对他说。 “下次再扯我帽子,我打!爆!你!的!头!” “这么厉害?”裴绪砚的眼神掠过她耳垂,“没看出来……” 来回看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柒安感觉再这么下去不太妙,似乎选了个错的地方,但是想要找裴绪砚实在不好找。 她着急走,想起那七万九,心中暗叹口气,用二十块的奶茶来换,也值了:“走吧。” 裴绪砚站原地,没动。 “走呀?”柒安疑惑重复。 她的声跟她的人一样,软绵绵的无害,一点攻击力都没有,此刻来到男生宿舍,就跟小绵羊闯进了狼群似的,还一点都不自知。 裴绪砚随手拎着锦旗,卷了起来,把字遮上了,毕竟他还不想以好好做人天天向上这八个字,来招摇过市的出名。 “上哪?” “你不是要喝奶茶吗?”虽然柒安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奶茶这样甜丝丝的东西,很快又恍然大悟。 “你是要给你儿子买吧?不过小朋友喝奶茶容易长蛀牙,偶尔喝还好,不能总喝。” “我儿子?”他打断她的话,嗓音莫名。 “对啊,你儿子很可爱的。” 裴绪砚顿了两秒,哦了声。 “走吧走吧,现在请你。” 裴绪砚垂眼看她:“你这么急?”还没等柒安发火,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声音淡淡:“加个微信,奶茶欠着,下次请。” 第788章 体育生vs舞蹈生21 柒安小脑瓜还有点没转过来。 请奶茶就请奶茶,怎么又要加微信了。 “怎么?”见柒安没反应,裴绪砚掀了下眼皮,“想赖账?” 他的态度质疑,柒安立刻为自己正名:“我没有!加就加!” 正好,她还可以监视下裴绪砚朋友圈,确保他在好好做人。 “扫我。” 柒安低着小脑袋,拿出手机认真扫了他的二维码。 裴绪砚递着手机,手指瘦削,腕骨凌厉。 柒安心想一个男生手还怪好看的,不由多看了两眼,他戴了块黑色的表,表盘碎金粼粼,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贵。 不过,他看起来比表还矜贵。 什么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柒安隐约觉得这块表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没想起来:“加啦。” 她抬起头,刚好撞上裴绪砚视线。 对方看了眼手机,点了同意。 柒安余光能瞥到他的好友申请列表,很多,全都没同意。 她没在意这个,突然哎了声,指着x这个微信昵称说:“你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眼熟……” “是吗。”裴绪砚似笑非笑。 “嗯嗯,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见过。”头顶落下的声音云淡风轻,“毕竟,你之前拒绝过我。” “……” 男生宿舍402。 “楼下那妹子有点眼熟啊,裴绪砚这桃花也太多了,都来楼下堵人了。” 几个男生说着话:“邵庭彬你看看,这女孩真不错,看不清脸,但气质绝了。” “又是哪个女生被裴绪砚祸害。”邵庭彬戴着耳机,侧脸精致孤冷,语调讥讽。 邵母在微信中说:【庭彬,上次是妈妈的错,妈妈给你买了块表,连安安都夸好看的,我放在滨大收发室了,你到时候取一下,你的表也带了好几年了,该换块新的了。】 邵庭彬抿了抿唇,眉头紧锁,快速回了个嗯。 “那好像是军训一舞成名的新生,裴绪砚绯闻女友……”话音戛然而止,同学下句话硬生生憋回去。 同时也是邵庭彬的青梅竹马,同学抬头看他。 旁边有人怼了下说话的人,示意他闭嘴。 谁不知道邵庭彬和裴绪砚不对付,少在人面前提。 邵庭彬心跳无来由沉下去,起身缓缓来到窗边。 夜色朦胧,那两人站在楼下,在说着什么,男人冷淡散漫,女孩仰头软糯,看上去像情侣。 邵庭彬倚窗独立。 他的世界总会出现不想打交道的人,无法避免。 隔壁401. 裴绪砚一手拿着锦旗,另一手拎着四盒饭,抬脚踹开门,将饭扔在桌上:“一个个趴窗前干什么?你们的饭。” 男生宿舍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要是能出去带所有人的饭,那他一定是今天的爸爸。 “谢谢爸爸!” “操啊我太感动了,砚哥放弃了撩妹时间来给我们带饭,何德何能啊我。” “爸爸都过时了,现在该叫老公,谢谢老公!!爱你么么哒~”唐辰茂抛出一个飞吻。 裴绪砚嫌弃道:“别恶心我。” “好啊裴绪砚!要是学妹叫你老公你就不嫌弃了是不是!”唐辰茂大叫道。 其他舍友也都挺八卦的,围着裴绪砚打听楼下的事,六只眼睛盯着他手中的锦旗。 “吃饭。”裴绪砚无动于衷,打量了两眼锦旗,塞到抽屉里,转身散漫倒在椅子上,长腿线条优越,拆开了外卖的筷子。 不让看,有猫腻。三个人藏不住那无处安放的小心思。 “砚哥什么时候主动加过女生微信?比天下红雨还稀奇,你不对劲啊!” “你打的什么主意?终于要好好做人,走心撩妹了?” 裴绪砚抬了下眼,笑骂:“滚。” 十一月初,宁城越来冷了,深秋阴寒,冷风飒飒。 宁城位于北方,夏热冬凉,一天的温度变换能走完四季。 滨大百年校庆,组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会,大家都挺兴奋的,连续几天都在热议。 除却即将到来的运动会,还有另一件事情更让所有舞蹈生关注。 那就是国家著名一级舞蹈演员尚琰,出山参演了一部好友原创的古典舞蹈剧《锁冬》,目前剧目中还欠缺一位极为重要的角色,据说尚琰准备在滨大舞蹈生中挑一位。 能给尚琰作配,跟国家级别舞蹈演员合作,那是多少人的梦想! 对于还在大学学习的艺术生来讲,更是一次无与伦比的成就!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所有舞蹈生都在暗中做准备,想要在尚琰来滨大时一鸣惊人。 “尚老师是裴绪砚的妈妈。”方盈盈说,“听说尚老师的每一部舞剧,学长都不会缺席。” 大家想要拿到这份镶了金边的成就是真,另一方面,也有一部分的女生怀有小心思,想要通过尚琰来认识裴绪砚。 柒安看过尚琰的舞剧,认真道:“尚老师很厉害。” 她自身也热爱古典舞,关于尚琰的舞台,看过不下数百次,可以说是古典偶像般的存在。 “也不知道谁这么幸运,能被尚老师挑选成为配角。”方盈盈挠挠头,“我感觉大三的优势应该会强一点,但是我们也不是不能争,公平竞争吗,你古典舞跳得好,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旁边一声嗤笑落下。 “真有意思。” 那个女生挽着朋友,眉眼清秀,语调讥讽:“有些人军训跳个舞出名了,就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了,才大一就把花花心思收一下,连《锁冬》也敢妄想,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你说是吧?”霍芙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柒安,跟朋友道。 “不知道到底是想参演舞剧呢,还是想通过接近尚老师飞上枝头变凤凰嫁豪门呢?” “你什么意思?”这拐弯抹角的话,方盈盈一下子炸了! 看向她,恍然大悟:“你不就是那个……关玥楠身边的小跟班,没什么本事就会捧着关玥楠?哦对了,好像还是之前在楼道间撞了别人还说脾气真好那傻逼。” 霍芙脸色微变,她最讨厌听到小跟班这三个字,哼道。 “你们恐怕不知道,玥楠与尚老师交好,尚老师也很欣赏玥楠,《锁冬》早就定下来关玥楠了,有些人再怎么费尽心思也没有用!” 第789章 体育生vs舞蹈生22 “同学。”柒安平静道,“公平竞争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机会,你自己瞧不起自己,不敢竞争,不代表别人跟你一样懦弱,只会在背后,说人闲话。” “你说谁懦弱?!我还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能拿到《锁冬》的出演机会。”霍芙厌恶往前走。 方盈盈摸了摸下巴,啧啧道:“说不过就跑,这种人就是闲的没事干。” “不过安安,不说别的,《锁冬》这个舞剧含金量和难度确实挺大。” “值得一试。” 运动会当天,百年繁荣,秋高气爽,偌大的操场上摆满了观众席,看去黑压压的,进行着各种活动,青春张扬。 运动会进行到中途,舍友拉着柒安跑厕所:“学长还没上场,不着急看。” “我看过去年运动会的视频,裴绪砚简直大杀四方。”她们走在操场的路上,“他今年报了三千米和篮球赛啊,等会是篮球赛,体育系对打金融,我看下名单。” “卧槽,柒小安,修罗场那味出来了!” “啊?”柒安迷茫抬起头,狐狸怕冷,变成人类又没有温暖的皮毛,她给自己裹的像个球。 “你竹马哥哥和学长篮球赛,对立的,虽然有点愧疚,但我还是压裴绪砚赢。” “……” 柒安想了想到现在还躺在自己好友列表,没说过半句话的人,没吭声。 从加好友到现在过去挺多天了,两人的页面还干干净净,停留在最初的系统提示上,他也没提过奶茶的事。 只要裴绪砚好好做人,柒安也就没有再打扰他。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柒安眼皮子一直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唉。 嘴里正说着,正面直接就撞上了人。 大概有七八个男生迎面走过来,中间围着个人,谈笑风生。 最高的那个,痞帅又格外冷漠,不容接近,是裴绪砚。 他们应该都是体育生,也是等会要上场的篮球赛队员。 柒安默默往边上让了让,觉得他们也没熟到要打招呼的程度,方盈盈比她还要紧张,连呼吸声都放轻了,还记得上次社死,小声说:“我感觉这叫裴绪砚综合症,就,全校一半女生都有的那种病。” 那些人还在说着话,偶有低沉的哼笑声,从身边经过。 裴绪砚应该是没注意到她,柒安刚松了口气,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扔到了她怀里,她一下子懵了,下意识接住。 低头一看,是件黑色外套,一看就是男人穿的,上面还残留着淡淡洗衣皂的淡香,很干净。 “帮忙拿下,学妹。”裴绪砚的嗓音好听,再自然不过的从她身边走过,脚步都没停一下,“赛后给我。” 跟他说话的那几个男生静住,多看了柒安好几眼。 方盈盈人也傻了,僵硬看着这一幕。 柒安:??? 她为什么要帮他拿外套! 柒安本来想还回去,结果他们走得快,很快甩出一段距离,等回到运动会,人更多,气氛嘈杂。 裴绪砚那边坐了很多男生,时不时还有女生红着脸跑过来,最后红着眼睛离开。 赢得全校注目礼。 柒安手中拿着烫手山芋,瞬间没有勇气在众目睽睽下走过去了。 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攥紧了外套,只好泄愤似的抓了两下,然后还得气鼓鼓的拿着,回到座位上去,干脆盖在腿上,还能挡挡风。 “诶安安?你哪来的衣服?” “……邵庭彬的。”柒安不太想说裴绪砚,就随口扯了一下。 “哦哦。” 挺巧的是,关玥楠跟朋友刚好坐在她们后面。 由于校园帖子里那些话,两人的关系还挺微妙的,不过关玥楠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来的时候还跟柒安打了招呼,像是全都忘了。 “楠楠,你看她手里拿的那件衣服,跟学长今天穿的好像。”霍芙忍不住说了句。 关玥楠瞥了眼,视线下意识追寻着裴绪砚,那人挺冷的天,穿了件薄t恤,长腿撑着地,正跟身旁人说着话,距离有些远,看不清表情,想来也是自信又张扬。 她记得他今天早上来时确实穿了件黑外套。 “怎么可能。”关玥楠淡淡道,“现在这种衣服设计的都一样。” 霍芙觉得也是,点点头,故意大声说道:“现在有些人还真是想方设法的让人误会,到头来一场空,自己什么也得不到。” 旁边方盈盈一脸复杂,就好像吃了一口惊天大瓜,还没有人可以分享。 “柒小安,我现在深度怀疑,裴绪砚看上你了。”她抓紧柒安的手,严肃道。 “!!!”柒安吓得魂飞魄散,“使不得!” “我没开玩笑,我从来没见过裴绪砚对哪个女生主动过,他又给你送汽水又让你拿外套的,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方盈盈上下看着柒安,最后肯定点头,在柒安耳边说。 “他对你一见钟情,不对,是见色起意。” “……” 方盈盈忧心忡忡:“但是裴绪砚看起来好渣啊,就那种苏渣撩,下了床不认人的那种你懂吧?你这么单纯你怎么玩得过他——” 柒安终于有缝隙挤进去开口:“你脑补太多了。” 裴绪砚要是看上她,至于微信这么长时间半个字都没有? 很快就要到篮球赛了,现场气氛被点燃。 裴绪砚自然不必说,多少人都是冲着他看的,作为另一队的队长,邵庭彬简直是金融学之光,清冷厌世脸,学神小哥哥,不知道戳中多少人的萌点。 “去年裴绪砚一己之力碾压,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人留条活路。” “去年邵庭彬没参加,我觉得我们系草也很牛逼,还是更喜欢这种清冷阴郁系学霸,拜托也太小说了,胜负还不一定呢。” 邵庭彬站在人群中,格格不入,背脊挺直,漆黑眼眸没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径直朝着柒安看过去,眼神像是拨开乌云的天空。 柒安怕冷,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外面还套了一件,乖乖巧巧的捧着保温杯,里面放的是温热的纯牛奶。 看到邵庭彬,她也弯了下眼睛,对他比了个手势:“加油!!” 邵庭彬一笑,在这时注意到她腿上的黑色外套,视线微顿。 第790章 体育生vs舞蹈生23 “砚哥,对面金融系的曾佺,你得注意点,就那个贼眉鼠眼,瘦的跟根竹竿似的那个。”唐辰茂警惕道,“我听说他以前打球不太干净,还打过黑球。” “管他打什么球,今天都得跪这。” 裴绪砚说着话,视线打量着远处坐在观众席上神色灿烂的小姑娘,那件黑色外套被她披在了腿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邵庭彬。 他冷笑了声,拿起手机,给柒安发了条消息。 x:【看过来。】 那边,小姑娘看起来懵懵的,拿起手机看了看。 柒安看完之后,大惊失色。 列、列表诈尸了!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那道高挺身影站在远处,隔过人山人海,轻易被人注意到,眉心皱着,表情不太好,写满倨傲冷漠,依旧让人着迷。 他在看她。 眼神极具穿透力,跟燎了火似的。 然后对她作了个口型。 柒安听他说—— “十三万。” 柒安的脑袋整整死机了五十九秒,然后哐当一下重启开机,僵硬低头看向盖在腿上的黑色衣服。 下一秒飞快捡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抚平褶皱,虔诚叠好,正襟危坐的捧在了怀里,这才劫后余生的对他拍拍自己的肩,示意:您放心。 我的妈。 这衣服怎么一件比一件贵! 少爷你看我像赔得起的样子吗!! 这要放在九重天,柒安高低从主神大人的殿里偷个古董拿出来还债,放在人类就算了,犯法,虽然在那里也犯容钰的法,但是她不怕嘻嘻,大不了就是罚跪呗。 容钰在九重天克她就算了,怎么在小世界的转世还这么克她! 柒安心里愤愤不平的把裴绪砚骂的狗血淋头,面上还乖乖巧巧对他笑的像朵花。 裴绪砚远远看着,这才满意收回目光。 小姑娘逗起来还……挺可爱。 篮球赛分上下两场来打,上半场裴绪砚不不上场,给了别人机会。 金融系和体育特长生的分数相互追逐,体育生个个勇猛矫捷,金融系那边更多的分数是邵庭彬一个人拉起来的。 其中还有一个曾佺,浑浊眼珠转啊转,使了不少不痛不痒的小绊子,偏生不算犯规,就跟吞了苍蝇屎的感觉,挺恶心的。 上半场结束,金融系略胜一筹,高了三分,是邵庭彬最后的远投三分球。 裴绪砚坐在树荫下观战,身体线条放松,手肘随意撑着膝盖,注视着对面的邵庭彬和曾佺,桃花眼有点冷,说不出的轻蔑,手指敲着金属打火机,停下的同时,上半场结束。 几个体育生从场上下来,出一身汗。 “那曾佺真他妈恶心,把体育竞技搞成耍手段,够有意思的!” “脚怎么了?”裴绪砚看着唐辰茂,语气听不出情绪。 唐辰茂摆摆手:“刚被绊了下,没事,不不耽误上场,我身体好着呢!” 其他人也有点担心:“这场比赛不重要,你以后还得训练呢,这时候可不能受伤。” 唐辰茂:“我真没事!”说完他还原地蹦了两下,脸色僵硬瞬间,龇牙咧嘴,“我没——” “行了。”裴绪砚站起身,“下半场我上。” 唐辰茂叹了口气,撞了撞他的肩:“得嘞砚哥,有你在那我肯定放心啊,等着他们叫爸爸!” 裴绪砚往外走去。 “干嘛去啊?” “抽根烟。” 裴绪砚烟瘾不重,只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碰,他喜欢烈的东西。 其他人也没再管他。 金融系那边,邵庭彬自下场后,脸色越发冰冷,逼问曾佺:“谁让你这么做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违规!” 曾佺耸耸肩:“队长你生什么气啊,我也没做什么,况且裴绪砚都没说,你说什么。” “要赢就坦坦荡荡的赢,你这样,不行。”邵庭彬下巴紧绷,“下半场你别上了。” 曾佺怒了,恶意道:“凭什么!你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不让我上,我就是为了我们队能赢才这么做的,不然你以为你自己能赢过裴绪砚?别异想天开了,他根本瞧不起你!” “至少我不会用你这么恶心的手段。” 曾佺阴阳怪气:“你可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等以后想起来,就知道有多好笑了。” 操场最左边,人烟荒凉处。 秋风飒飒,吹落了一地枯败的落叶。 男人背靠着树,指间夹着烟,吞云吐雾,微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模糊了神色,骨子里透出不好招惹的慵懒劲来。 邵庭彬走到他面前,被烟雾呛的咳嗽了声:“下一场曾佺不会上场,我们光明正大比一场。” 裴绪砚睁开眼:“你让他上,怎么赢的,就给我怎么输回来。” 邵庭彬穿着洗到发白的衬衫,黑发黑眸,眉眼阴沉,一字一顿。 “如果你输了,必须给我妈道歉,然后——离我女朋友远点。” 邵庭彬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妈到底因为什么才会被赶出裴家,想来那个妈也没脸告诉自己儿子,裴绪砚也懒得说,轻慢重复着三个字:“女朋友。” 语气说不出的玩味:“好。”他眉峰一挑,顿时冷戾。 “你输了,就给我滚远点。” 两人一前一后回来,唐辰茂还有点稀奇,毕竟他们怎么也不像是和平共处的关系,突然注意到什么:“砚哥,你看到邵庭彬戴的表了吗?” “嗯?” 裴绪砚连人都没给个正眼瞧,又怎么可能去注意他戴了什么表。 “跟你的——挺像。” 滨大校外。 上锦街。 尚琰开着车,一双精细养护的手握着方向盘:“我这车技怎么样?” 裴父有些头痛:“你开什么车啊……又不是没司机。” “我这新买的车,新鲜两天,马上就要到滨大了,捐楼的事你跟校长说去吧,听说今天运动会,我还要看看阿砚呢,顺便再去看看那些舞蹈生,有什么人合适。” 裴父点头,沉声:“你也多劝劝裴绪砚,你知道,我是属意他的。” 两人的关系跟正常夫妻不太一样,商业联姻,相敬如宾,膝下也有两个孩子,尚琰对现状很是满意,说了句知道了。 突然间——左边一辆车猛地加速变了道,事先连转向灯都都没有开! 第791章 体育生vs舞蹈生24 尚琰脸色骤变,电光火石间急忙往旁边避开,伴随着一声尖叫,那辆变道的车扬长而去。 “没事吧!”裴父道。 尚琰脸色发白:“好像……撞到人了。” 裴父立刻下车查看,看到人后,脸色微微一变。 “向露,你没事吧?” 柒母扶着邵向露,眉头拢着,沉脸看向从迈巴赫下来的一对夫妇,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端庄优雅,打眼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语气隐忍怒气:“你们怎么开的车?” 走在路边也能被人撞,这运气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前段时间邵向露跟儿子吵了架,柒母也挺为闺蜜担心,今天滨大运动会,就商量着到学校看看,谁知道出了这种事。 尚琰右手挽着包,翡翠手镯映衬着皓腕,眉眼有股贵气,看到邵向露也有几分诧异:“向露?” “裴夫人。” 邵向露在裴父身上失神片刻,很快收回目光,轻声打招呼。 “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有辆车突然变道,你伤哪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尚琰还记得邵向露在家里当过一段时间的保姆,后来裴绪砚不知道什么原因给人辞了,尚琰还教训过他,又拗不过,现下也很愧疚,对她们说。 裴父站在旁边,敛着眉眼,像不认识对面的人,淡淡道。 “我们还有点事,留个电话,私了行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要是公了呢?”柒母心下不悦。 裴父看她,很快得出不构成威胁的结论,点点头:“可以,随你们。” 邵向露拉了柒母一下,浅笑:“我就是脚扭了一下,没什么大事,不劳烦二位了。” “你真没事?别有什么暗伤。”柒母不认识对面的人,怕她觉得不好意思。 邵向露摇摇头,柔婉动人的眼睛望着裴恒说。 “裴夫人是我以前的雇主,是个好人,今天没想到在这碰上了,可惜不能叙叙旧,你们去忙吧。” 裴恒移开目光。 柒母诧异,多看了他们两眼。 尚琰:“你有我电话吧?有事情随时联系我,我们会负责的。” “走吧。”裴恒转身上了车。 事后柒母去药店买了跌打损伤的药,给她抹在脚脖子上,没好气道:“你这么多年脾气就这么好,别人会觉得你好欺负。” 邵向露叹了口气:“我有愧……” “什么?” “没事……我们去滨大吧,我都没怎么来那看过庭彬。” 柒母性情雷厉风行,有点女强人的性子,跟邵向露是两个极端,点点头,评价道。 “你那两位前雇主,看人都有点目中无人,尤其是那位先生,眼神我还有点眼熟,像在哪见过,奇怪,想不起来了,总之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少接触为好。” 滨大,校运动会。 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嘲讽的味道。 “邵庭彬,没想到你还挺贪慕虚荣,想买假货也不看看牌子,克亚莱的表你买得起吗?没这个资本还整天学别人,真有意思……” 唐辰茂皮笑肉不笑道。 邵庭彬动作顿住,眸光总是阴郁幽深,像把刀,盯着面前的人。 “什么克亚莱?没买过,别没事找事。” “砚哥刚戴了这表没几天,你转头就戴上了,学人就学人呗,也不挑个现实点的,这块表全球限量十块,七百万,你有这个钱?” 唐辰茂的语气包含鄙夷,显然对邵庭彬这种学人精的行为很看不上眼。 “我再说一遍——”邵庭彬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黑色腕表,声音生硬:“我不知道你说的牌子,更没、买、过。我妈送我的东西,轮不到你在这说三道四!” “连你妈都扯上了,买假货还不让人说……” 挺多人都对买假货这种行为看不上眼,指指点点的说了几句。 “你们懂什么呀!不知道真实情况别在这乱说。”柒安说。 “小学妹,我们也没说假话啊。”有人道,“为你对象出头?” “是真的。” 平静有力的声音落下。 现场有一瞬寂静,所有声音都消了音。 连邵庭彬瞳孔也微缩了下,不可置信的看向说话的人。 裴绪砚居高临下的看着邵庭彬,单刀直入,问了句:“你哪来的?” 唐辰茂觉得荒谬:“砚哥你说什么……” 柒安脑瓜子都嗡嗡的,睁圆眼睛看着裴绪砚,满脑子都是钱,全是钱在飘,个十百千万,七百万…… 这事,估计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相信。 但是裴绪砚更不可能为邵庭彬听说话。 邵庭彬沉默片刻,摘下了腕表:“说了,是我妈送的,只是高仿而已。” “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很多事情轻易串联到一起,裴父买下来从未戴过的表,邵庭彬身上的七百万,裴绪砚原本只是以为裴父跟邵向露近几年搞到了一起,但是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并且产生了更为可怕的猜想。 邵庭彬跟他同岁啊,说不定还是同父异母。 他妈的二、十、一、年、前! 那边,滨大校长正在跟裴恒交谈,姿态谦卑。 宁城最著名的企业家出现在滨大,不少大学生都新鲜的看过去,又好奇又崇拜。 江远金融公司百年基业,可谓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半个宁城的经济发展和繁荣景象,同时在海外领域成就不凡,旗下无数分公司开到国外,在华尔街也有一席之地。 像裴绪砚这样的身份,说是宁城太子爷都不为过。 裴夫人看到裴绪砚,兴冲冲的走过来:“绪砚!” “妈。”裴绪砚强压下心中的火气,“你怎么过来了。” “你爸要给滨大再捐栋图书馆。”尚琰想让父子俩缓和关系的,美眸看到旁边的邵庭彬,挑眉。 “庭彬?真巧,我刚在校外还看到了你的母亲。” 邵庭彬身体僵硬,喊了句阿姨。 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愤随着尚琰的到来变得更加微妙。 裴夫人不经意间滑过邵庭彬手中拿着的格外眼熟的手表,愣了下,半晌道:“庭彬这表不错。” 裴恒注意到那边的动静,眼睁睁看着三个人站在一起,陡然想到什么,心底咯噔下。 裴绪砚也看到了他,笑意冰冷。 第792章 体育生vs舞蹈生25 秋风掀起一丝凉意,前天清扫过的操场地面又铺了层层枯叶。 柒安小巧的下巴埋在柔软毛衣领子里,没忍住多看了尚琰好几眼,狐狸眼微微发光。 没想到竟然见到了活的偶像。 不是舞剧中的角色,是真真正正站在自己面前的偶像! 柒安内心疯狂感叹裴家的高鼻梁都是遗传的吗? #可恶,家族高颜值遗传病。 尚琰生的很大气,骨相端方精致,有种从小在名门贵族熏陶出来的涵养,又因为多年跳舞,身上有种旁人没有的气质。 其他舞蹈生也快疯了,见到尚琰就跟看到天上会发光的月亮一样,又不敢上前打招呼。 “是尚老师……”霍芙强忍激动跟关玥楠说。 关玥楠面上矜持傲气,缓缓走过来。 尚琰从思绪中抽出来,注意到邵庭彬旁边的小姑娘,小脸素白,干干净净,那双眼睛很漂亮,看人时黑白分明,怀里还捧着一件黑色的外套。 她看到了衣服的品牌logo,又缓缓移到裴绪砚身上。 裴绪砚眼皮也没动一下,侧脸冷淡矜贵。 尚琰狐疑的眯了眯眸,也打了个招呼:“小姑娘真可爱,比我家绪砚可爱多了!”说完,还嫌弃的瞥了瞥裴绪砚。 “谢谢阿姨。”柒安红着耳垂道谢,眼睛都亮了。 美女贴贴! 没有人可以抗拒成熟大美女的夸赞。 裴绪砚:“……” 说话就说话,还流行拉踩? 他桃花眼结了层浅浅的冰,从上而下的打量着柒安,意味不明的轻佻。 柒安默默回避了裴绪砚的视线。 他肯定是嫉妒美女夸她! 邵庭彬敛眸,将柒安往身后一拽,挡住她。 尚琰见此,笑了下。 “裴阿姨!”关玥楠声音甜美清脆,走过来亲密的挽住女人的胳膊。 “你来怎么没告诉我呀,不然我就去接你了,这段时间训练好忙,我都没去看你,还惦记着上次在家里吃的小蛋糕呢。” “我跟你叔叔一起过来的,你们训练都挺辛苦的,想吃蛋糕,下次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裴夫人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拍了拍关玥楠的脑袋,嗔道:“绪砚在学校没招惹你吧?他要是说错了话,我替你教训他。” “没有。”关玥楠静静看了眼裴绪砚,“他的脾气我习惯啦,还好有阿姨在。” 裴绪砚淡漠挡住了尚琰再去看邵庭彬的视线,上前两步,径直揽住尚琰的肩往外走,离开了人群。 “尚老师,您就别在这操心了,没事喝喝下午茶,逛街也行,嗯?” “我这不是操心你吗。”尚琰无奈道,“玥楠多活泼的孩子,你不喜欢,别像你哥那样,把人的心伤透了再动了心思,何苦来。” “我想要的东西,早晚都是我的。” “那小姑娘拿的外套是你的吧?” “嗯。” “你眼界高,妈妈管不了你,也不知道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也没别的要求,至少得……” “想太多了。” 裴绪砚回头看了眼还站在一起的邵庭彬和柒安,深邃的眉骨和鼻梁投落下冷漠阴影,眼神也像是深冬的夜。 尚琰回到车上后,脸上淡了下来,看着走过来的裴恒。 “怎么了?这么看我?”裴恒不动声色。 “邵向露教了一个好儿子,邵庭彬确实很优秀。” 裴恒心下发紧。 “玥楠,你还认识裴夫人啊。”有人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羡慕道。 “裴夫人虽然看起来很和蔼,但总给人一种距离,亲近不了。” “我爸妈跟裴家是商务合作的关系,挺不好意思的,我经常上阿姨家蹭吃蹭喝。” 关玥楠吐了吐舌头,说话时意有所指的看过柒安,娇俏道,“阿姨很温柔的,你就是接触少,熟悉后就会发现她人真的好好。” 旁边霍芙听着关玥楠说的话,眼神微微黯淡,很快强打起精神。 “看来《锁冬》的角色非你莫属啦。” “别这么说。”关玥楠有种优越感,轻飘飘道,“大家都可以争取的。” 她没有多看柒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显然对《锁冬》很有信心。 邵庭彬出神的看着手中的腕表,指骨缓缓用力的攥起,绷出骇人的森白,表盘硌的手心生疼,也毫无察觉。 “可能是误会,裴绪砚看错了……”柒安轻声说。 “不会。”邵庭彬再厌恶裴绪砚,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的眼光一向不会错,声音压抑着什么,如随时会断掉的弦。 柒安又想起在邵家看到的关于裴绪砚的照片,陷入茫然,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手机在这时亮了起来,是邵向露发过来的消息。 妈妈:【我跟你柒阿姨来滨大了,儿子你在哪啊?】 手机亮起又熄灭,无人回复。 下半场球赛很快开始,众人期待,紧张的盯着球赛,还有很多人在校园论坛上下了赌注贴,赌谁能赢,裴绪砚和邵庭彬的比分你追我赶。 裴绪砚掐着时间回来,身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看着对面的邵庭彬,活动了下手腕,骨骼转动时发出咔嚓的声响。 “砚哥!”唐辰茂大咧咧的喊,“就靠你们了啊!把曾佺揍成孙子!” 裴绪砚没多少温度:“等着。” 其他人也说:“放心吧,绝对帮你报仇!” “不过你们也小心点,尤其砚哥你,曾佺那孙子太阴险了,小心他耍什么手段……” 伴随着裁判的口哨声响,赛场上的人动了。 气氛剑拔弩张。 这场篮球赛,裴绪砚心中带了火气。 邵庭彬同样是。 对面队的都知道裴绪砚威胁性有多大,专门让人拦着他,左右围堵。 曾佺根本没把邵庭彬的话当回事,全程紧盯着裴绪砚,目光挑衅,其他人打的束手束脚,传球给裴绪砚也变得极为困难。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方盈盈紧张的抓着柒安的手,气愤道,“这针对也太明显了吧,我学长不可能输!!” 柒安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球赛。 不得不说,即使是在上半场的劣势情况以及对方如此明显的针对下。 裴绪砚也没有落半分下方,更是与邵庭彬势如水火,你追我赶,那运球投篮的力度,让人看得头皮发麻,好像骨头都被打碎了一样,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第793章 体育生vs舞蹈生26 手指印留在了保温杯上,柒安后知后觉的紧张呼出一口气:“原来还是可以呼吸的。” “你觉得谁会赢?”方盈盈问。 “裴绪砚吧……” 女孩子苦恼皱了皱鼻尖,声音软绵绵的,虽然她更希望邵庭彬会赢,帮亲是一种本能,但是她总觉得裴绪砚不会输。 也许是他给人的印象,永远自信而强大,并非浮于表面的张扬,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嚣张。 秋色肃杀,偌大的运动会浸在深秋的颜色中,寒风呼啸着吹来。 球赛倒计时两分钟! 比分不相上下,所有人争分夺秒,球赛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电光火石间瞬息万变,看的人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什么。 双方硬生生将一场运动会友谊赛打成了大型体育竞技的气势。 邵庭彬飞快从裴绪砚手中抢过球来,那边曾佺也立刻冲上前拦住裴绪砚!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邵庭彬三个箭步,三分线外,凌空跃起,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扣进篮筐! 比分拉开。 “哎!”方盈盈懊恼的叫了声,手心出了汗,“学长也太不小心了。” 邵庭彬投进三分球后,转身看了眼裴绪砚。 球场瞬息万变,作为失误的当事人,那人脸上丝毫变化也没有,甚至连眉眼都轻慢。 时间剩下一分钟,体育队内的气氛却没有因为失败颓势而有半分丧失士气,他们相信彼此,他们也相信裴绪砚! “砚哥!”有人高喊一声,声音洪亮。 邵庭彬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如临大敌,严防死守。 动作快于理智—— 那边篮球从空中飞跃传来,裴绪砚硬生生绕过邵庭彬和曾佺的防守,马上飞身将球拿到了手,时间还剩下四十五秒! 无数双眼睛看着这一幕。 他运球的动作极具力量感,篮球从手中落下又弹起,连身体都是放松的,漫不经心却又极具掌控性,像是狩猎者。 裴绪砚眼眸凝视着前方,看着邵庭彬紧绷的模样,似乎是笑了下,衣摆被风吹得鼓起,连碎发也凌乱张扬,两个假动作晃过邵庭彬的眼,在下一刻猛地发力,三个箭步飞快绕开防守,纵身一跃! 同时,篮球从手中飞出,带着他自己以及无数人的希望,凝结了所有紧绷的心跳声,狠狠往篮球框砸去——! “砰!”的一声。 三分球,进了。 比分拉平。 还剩三十秒。 所有人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更为最后的博弈掐了把汗。 邵庭彬紧咬着牙,汗水打湿了碎发,心脏咚咚直跳,飞速跟队友传球,想要绕过裴绪砚再扣一个三分。 所有体育系队友凝结在一起,不顾一切的替裴绪砚拦住那些阻挡他的人。 曾佺发黄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心底骂着脏话,不动声色的绕到裴绪砚左侧,在对方往前冲的时候,恶意森森的伸出脚来。 那人突然看来的眼神冷冽。 目空一切。 轻易抓住人的内心。 曾佺心头猛地一跳,还来不及反应,所有防守都被突破! 裴绪砚三步并做两步突出重围,一个闪身冲到邵庭彬面前,两秒之内从对方手中抢走了球,动作太快,时间太快,什么也看不清,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已只身冲进敌方地界,爆发力极强,距离篮球框越来越近—— 此时还剩下不到五秒。 “拦住他!”邵庭彬沙哑高喊。 倒计时三秒。 那道身影宛若火星,身体高高弹起,在空中如踩实地,朝着篮网扎了下去,左手单独抡起了篮球,侧着身将篮球狠狠暴扣,砸进篮筐! 画面震撼而霸气。 时间还剩一秒,篮球进框,比赛结束。 骄阳当空,万里无云。 裴绪砚徒手抓着篮球框,手臂上的青筋突起,还喘着气,黑t恤衣摆扬起又落下,腰腹线条精瘦有力,清汗淋漓,身体落地。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身后的玻璃篮板由于扣的太猛,浮现出无数道蜘蛛网般的裂痕,逐渐蔓延扩大,猛地发出怦然声响! 玻璃碎裂,哗啦啦砸了下来。 而裴绪砚面向所有人,嚣张轻狂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他嘴角的笑,风华正茂。 滨大百年校庆运动会,即使后来再迎来无数届新生,也没有人会忘记二零二三年十一月一日的那一天。 大三体育系裴绪砚。 在比赛的最后一分钟里,三分加暴扣,连得五分力挽狂澜,赢得全场惊叹。 现场在短暂的死寂过后,爆发出更为盛大的欢呼声,尖叫、沸腾、呐喊,响彻云霄! 他的名字,熠熠生辉。 是多少人的青春。 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柒安紧握着保温杯的手缓缓松开,望着篮球场中央的画面,心跳声重若擂鼓,来势汹汹,连左侧的肋骨都跟着震颤,不知是因为这场震撼人心的比赛,还是因为他眉眼间的意气风发。 所有人为他尖叫。 他朝着她看来。 眼神越过人山人海。 四目相对。 柒安有种被握住心脏的感觉,尚来不及反应,那人已被所有人高高抛起,视线转瞬错过。 “裴绪砚!!” “砚哥牛逼!!” “是输是赢还得你砚哥说了算!” 所有体育生蜂拥而上,直接将裴绪砚抛了起来,无数双手将他抛在空中。 他身陷在强烈的阳光里,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好像会发光,汗水沿着发梢滴落,光晕模糊不了嘴角笑意,自有少年一派狂。 “thesunrisesandgloriouslyradiant.“ “你在说什么?”方盈盈疑惑的凑近,大声道,“我没听清。” “sun.” 是的。 太阳。 裴绪砚收回了目光,任由他们闹,朝气蓬勃,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才开口:“行了啊。” 他站在地上,拍了拍肩,踹了旁边人一脚:“差点没把我晃吐。” 唐辰茂嬉皮笑脸:“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插科打诨间,裴绪砚远远看向邵庭彬,狭眸睥睨,薄唇轻启。 他说。 “不过如此。” 裴绪砚这三个字就代表了不会失误。 邵庭彬最后的三分球是他故意让他的。 我给你赢的机会。 你也不过如此。 第794章 体育生vs舞蹈生27 “我死了!今天就是裴绪砚要了我的命!他这个女生杀手!学长真的好帅呜呜呜呜呜……”方盈盈使劲道,“你说得对,sun,就是sun.” 柒安望着远方,睫毛落了细碎的金光,心中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裴绪砚。 他身上有一种强烈的感染力。 引人追逐。 柒安安慰她:“你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方盈盈不在同一条线上:“他的腰一定很好。” “……” 方盈盈的鬼哭狼嚎在邵庭彬走过来时终止了,她还是有点情商的,知道这时候再说裴绪砚不太好,这就好比一个黑粉在偶像面前蹦跶。 其实邵庭彬的表现也很好,如果没有裴绪砚,他会是所有人的焦点。 裴绪砚没想出风头,可他就是风向标。 如、果、没、有、裴、绪、砚。 这句话不断在邵庭彬耳边作响。 “我是不是很差劲?”男生弓着腰,双手交叉抵着鼻梁,突然问。 “不会啊。”柒安想了想,认真道,“你也很棒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一次失败也不代表永远失败。” 邵庭彬侧头,看着她干净的脸,眼底还没有化开的暗色,就像阴沉沉的乌云,突然拨开见月明,手指想轻握住女孩子的手,还没碰到,柒安就递给他一块糖,顺便把手收了回来:“水蜜桃耶,吃吧。” 他低嗯了声。 柒安低着小脑袋,有点奇怪的看了眼自己的手。 刚刚她是觉得邵庭彬想牵手的,又本能缩了回来,似乎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有了男生和女生之间才会有的距离。 唉邵庭彬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她已经是个大人啦! 看来要找个时间好好说说。 柒安心里下定主意。 邵庭彬刚缓和片刻,转身冷厉了下来,盯着朝这边走过来的人。 观众席全都是沸腾的。 柒安因为声音回过神来。 才发现裴绪砚下场之后,有很多女生红着脸颊递给他毛巾和水,都被拒绝了,他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休息,而是径直朝着这边的方向走过来,腿长且直,越来越近。 柒安的身后,霍芙兴奋的跟关玥楠说:“刚刚学长就一直在看你!玥楠!天哪,学长一定是来找你的!” 关玥楠迟疑片刻,看着走过来的人,心跳不争气的加速,双手矜持放在身前:“你们别瞎起哄了。” “肯定是啊!学长刚都没理其他女生,就直接来找你了,有这样的男朋友也太幸福了……” 霍芙话音一转:“正好也让某人看看,学长到底是谁的,少痴心妄想,廉价倒贴往人面前凑,白日梦也不是这么做的啊!” 不知为何,柒安眼睛一直在疯狂的跳动,有种不祥的感觉,下意识的攥进什么东西,就碰到了叠的工工整整摆放在膝盖上的黑色外套,顿时跟烫手一样缩了回来,小心抚平上面的褶皱,心惊胆战的。 这可是十三万! 十三万就躺在她的腿上!! “这件衣服是谁的?”邵庭彬之前注意到,一直没来得及问。 柒安憋半天,还没憋出来一个字。 “哐当——” 前面放那的空椅子被人踹开,裴绪砚直接走上了观众席。 这边都是舞蹈生,女生居多,全校的眼睛跟随者他,集中到这来。 “阿——”砚。 关玥楠刚要直起身,跟他说话。 裴绪砚在众目睽睽下停了下来,却不是停在她面前。 “学妹。”他声音低哑悦耳,“我外套呢?” 一瞬间,柒安在四面八方火热探究的目光下,安详的闭上了眼。 少爷您能不能低调点!! “在这里。”柒安勉强回答,放下手中的保温杯,将工整的衣服双手捧起,仰头,恭敬的递给他。 他就站在她面前,修长身形几乎将她笼罩住,连空气中都充斥着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气息,带着刚刚运动后的性张力,让人脸红心跳。 裴绪砚抬手接了过来,闲散搭在臂弯间,并没有走,而是问旁边的方盈盈:“方便换个座位吗?” 方盈盈呆若木鸡的点头。 裴绪砚说了声谢谢,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柒安旁边,长腿有点委屈的曲着。 微妙而怪异的气氛缓缓持续。 刚刚还故意大声炫耀的霍芙,脸色迅速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本都起身的关玥楠,脸上也僵住,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狠狠瞪了霍芙一眼。 霍芙心中又尴尬又委屈,最后转为对柒安的怨恨。 柒安早知道续裴绪砚是来找她的,还不早点说,故意看她出丑是不是? 然而现在,柒安左边是裴绪砚,右边是邵庭彬,她感觉她自己就好像是那个夹心饼干,还是随时都会被夹死的那种,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 “你拿完了东西,还在这干什么?”邵庭彬现下顾不得计较裴绪砚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柒安手里,冷声道。 “这刻你名了?”裴绪砚掀起眼。 “这没刻我名,但你身边是我的人!” “我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私有品。”裴绪砚冷淡的看着柒安,问,“你是吗?” “啊?”柒安如坐针毡,脑瓜子嗡嗡的,眼神迷茫又空洞,左眼写着我是谁,右眼写着我在哪,脑门上顶着五个大字,我在干什么? “你是他女朋友?” 裴绪砚直接问,没有半分冗长,甚至是犀利的一个问题。 他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给人很强势的压迫感。 旁边方盈盈心底在拼命尖叫,直球!这绝对是直球!! 可恶柒安这个小傻瓜还在迷糊,她恨不得直接按头!! 邵庭彬侧头看向柒安,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 “不是。”清软声音落下,柒安不太明白裴绪砚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总有人误会,不得不慢吞吞解释了一句,“我大学不打算谈恋爱!” 所以以后谁都不要问男朋友的问题了!! 寡王成就人生!! “不谈啊——”裴绪砚尾音拖拽了下,意味不明,总有种暧昧不清的挑衅感,他轻飘飘掠过邵庭彬。 柒安又感觉周遭的空气冷了好几度,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这么坐立不安过。 第795章 体育生vs舞蹈生28 原先这坐的是方盈盈,两个人为了方便说话,方盈盈把椅子搬的很近,几乎都贴到一起去了。 此刻裴绪砚坐在这里,前后空间狭窄,实在是委屈他,属于男性坚挺宽阔的身体几乎紧挨着她,还有那双不容忽视的敞开的长腿。 柒安另一边又是邵庭彬,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往哪边都不是那个事,干巴巴的捧着保温杯,含泪喝了一口纯牛奶,忍不住硬着头皮小声道。 “学长你朋友还在等你……” 女孩子捧着保温杯的模样乖乖巧巧的,柔软的毛衣更显得软糯可欺,皮肤是跟男性不一样的白皙,一掐就能留下道红印。 垂眸时睫毛浓密卷翘,唇瓣嫣红莹润,没涂口红,却足够漂亮,刚喝了纯牛奶,唇角还残留着点乳白色的痕迹,映衬着鲜艳唇色。 期期艾艾的看他。 眸光清纯的不可思议。 那一瞬,裴绪砚眼前晃过些情色又不堪的画面,他喉结滚动了下,从女孩子嘴上移开视线,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哑:“带纸巾了吗?” “有呀,你要用吗?” “擦下嘴。” 柒安后知后觉意识到裴绪砚应该是在说自己,哦了声,茫然舔了舔唇角的牛奶,更不好意思赶他走了。 邵庭彬突然拽起柒安的手腕,往外走:“出来,有话跟你说。” 柒安直起身,还没来得及往外走,脚就被人挡住,一条笔直长腿嚣张踩住前面的椅子腿,拦住路。 裴绪砚就在这坐着,这样的举动,导致所有人都看过来,气氛骚动又沸腾,如芒在背,偏偏本人一点感觉都没有,一字一顿叫她的名字。 “柒安。” 柒安还没听过谁能把自己的名字叫出这么负心的味道来,按照方盈盈的话就是说,明明冷漠的不行,硬是每个字都透出撩拨的意味。 她回头看他:“怎么了?” “柒安。”裴绪砚再次重复了遍她的名字,莫名道,“记住了。” 他说:“一会儿三千米,给学长送个水?” 柒安愣了片刻,疑惑道:“你很渴吗?你不缺水啊。” 那么多学姐给他送水,她上去都会被挤死的。 “现在缺了。” 他姿态依旧是那副模样,从未变过,也没瞧旁边的邵庭彬,一句话轻淡。 “庭彬!”年长柔婉的声音落下,邵向露和柒母一同走过来。 “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我差点认错了地方。” “妈。”邵庭彬眉眼敛着一股子的冷意,单手插兜,握着口袋中被摘下来的手表,叫了声。 邵向露却已经愣住,怔然看着邵庭彬身边的人。 裴绪砚眉眼没有半分变化,人来了也没抬头,爱答不理的模样,目中无人。 “妈咪。”柒安眨眨眼,朝着柒母挥挥手,比了个心。 柒母低头看了眼裴绪砚挡在自家姑娘面前的腿,又看了看他们三个,最后从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移开,觉得有些眼熟,终于想起来他是谁,将柒安拉到一旁,沉声道。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柒安呃了声:“说来话长……” “不是让你离这种人远点吗?看起来就会玩,根本不靠谱,你跟他走得近到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 “阿姨。” 懒洋洋的声音落下。 裴绪砚身体放松,仰起头,特别平静的说:“我听到了。” “……” 柒安捂脸:“妈你别说了。”她解释,“对不起我学长,我妈不是那个意思。” 柒母轻咳了声。 裴绪砚收回腿,不温不火:“没事,我知道阿姨什么意思。” “妈,你的脚怎么回事?”邵庭彬注意到邵向露脚踝上缠绕的纱布,问道。 “不小心扭伤了下。”邵向露不想让邵庭彬担心。 “路上被车撞了。”柒母直接了当,突然看到什么,“巧了,就是那辆车?居然也在滨大。” 邵庭彬和柒安都顺着柒母指的方向看过去。 车牌号连7,是裴家的车。 “果然,一遇到裴家就没好事。”邵庭彬阴沉道。 “别这么说,裴夫人也不是有意的。”邵向露摇摇头。 “是你脾气好。”柒母道。 “妈!”柒安赶紧拉了拉柒母的胳膊,天知道你讨论的肇事者的儿子,现在就坐在你面前。 裴绪砚身体没动,侧脸意兴阑珊,仍然矜贵的很。 “绪砚。”邵向露打了招呼,态度柔顺中夹杂着一丝讨好,除此之外,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你也在这,跟安安认识吗?” “不只我在这。”裴绪砚道,“你要来的早些,还能碰到我爸,可惜了。” 邵向露瞳孔缩了缩,看着裴绪砚手腕上的表,再看向邵庭彬空空如也的左手,笑容有些牵强,失声片刻。 “庭彬你刚刚……碰到裴先生他们了?” 邵庭彬盯着母亲的反应点头,眼底黑云翻涌,手插在口袋中握着与裴绪砚一模一样的腕表,心中不得不生出惊惧厌恶的猜测来,被他死死排斥在外。 “是,说了几句话。” 邵母低着头,回避了邵庭彬的视线,眉眼温婉,浅笑,对裴绪砚说。 “安安和庭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很好,我还没听安安提过你,安安对我来讲就像是半个儿媳妇,小时候还给他俩定过娃娃亲。” “如果这门亲事成了,你想来参加的话,阿姨随时欢迎。” 柒母听着邵向露的话,大概明白了,裴绪砚就是方才在路边撞到他们那对夫妇的孩子,也是当初一句话辞退邵向露的那位少爷,心中印象剧烈转下,甚为反感。 更加坚定了早点跟柒安说订婚的事情,省着外面的人掺和,夜长梦多。 一声冷嗤落下。 没什么可说的,就是纯粹瞧不起的态度。 “不用了。”裴绪砚直起身,神色漠然厌烦,“我祝阿姨,所得皆非所愿。” 邵向露脸色微变。 裴绪砚从她身边走过,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背影倨傲,挥了挥手,声音逐渐遥远:“不用谢。” 柒母不可置信的指着裴绪砚。 “这是什么人?!有这么说话的吗!这么顶撞长辈,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就能目中无人了?” * 裴绪砚,第一个还没有追到老婆,就已经被丈母娘拉上黑名单的男人! 砚哥你最好给我收敛点,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新的一月啦,祝小可爱们事事顺遂,手里有月票推荐票的宝宝们投喂下安崽吧,努力敲键盘,过几天月票有加更~ 冬天好冷,你们注意保暖,我想要票票暖手(疯狂暗示) 第796章 体育生vs舞蹈生29 “你都不了解别人,能不能别这么说啊。” 不知道为什么,柒安心里闷闷的,被一根细线缠绕着,总之不是什么开心的情绪,对邵向露的自作主张和柒母的态度甚至有点不满在里面,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干脆走出去。 邵向露眼神复杂的看着邵庭彬和柒安相继离开的背影,沉思了好一会儿,轻声跟邵庭彬说。 “你可要抓紧了,到手的儿媳妇,我可不想让别人抢走了。” 她知道邵庭彬喜欢柒安,可对方怎么偏偏是裴绪砚…… “砚哥,什么情况?”唐辰茂看到裴绪砚回来,问道,“跟小学妹相处的愉快吗?” 裴绪砚落拓不羁的坐在台阶上,抬手挡了下阳光,仍有光线从指缝中漏进来,投落许些阴翳,侧脸微冷,半晌,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突然挺想当个畜生的。” 三千米跑的项目安排在下午。 运动会项目种类繁多,裴绪砚只报了两个,他要是全报,别人就拿不到第一。 所以当他冲过赛道,甩开第二名邵庭彬一圈半的时候,以一种格外肆意的姿态,转过身张开双臂拥抱风,打破了终点彩带时,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天之骄子。 这四个字像是为他而生。 所有女生为他欢呼。 即使被拒绝,送水的女生仍然只多不少,谁都希望自己在他面前,会成为最特殊的人,但往往不如意。 柒安没上前去凑热闹,坐在跑道外的树荫下,悠闲看着比赛,保温杯的纯牛奶全都喝完了,她不得已拿了瓶矿泉水。 两双手同时落下。 捏住那瓶矿泉水。 邵庭彬寸步不让:“其他都可以,她不行。” 裴绪砚:“松手。” 柒安脸上悠闲的神色僵硬了,慢慢抬头,看到了面前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又沉默的看了看被捏瘪的矿泉水。 你们很缺水吗! 至于抢这一瓶吗! 神经病啊!!! 柒安深吸一口气,当着裴绪砚和邵庭彬的面拧开矿泉水,自己咕咚咕咚干下去一整瓶,无辜摊开手:“喝完了。” “……” “……” “想喝水是吧,你们等等。” 十分钟后,柒安从小卖铺拎着两箱沉重的矿泉水,如有怪力轻而易举的扛起来,挨个给人发矿泉水,连工作人员和校领导都没有放过:“老师喝水。” “喝水。” 就像是个无情的发水机器。 最后剩下了两瓶。 她走到他们面前,一手塞给裴绪砚,一手塞给邵庭彬,贴心道:“喝吧,管够。” “你还挺雨露均沾。”矿泉水是冷冻过的,还冒着凉气,雾气在男人手上化开,他俯身瞧她,外套随意穿在身上,黑t恤松垮露出半边锁骨,“养鱼呢妹妹?” “养什么鱼?”柒安纳闷,“我喜欢吃鲤鱼。” 裴绪砚愣了下,三指敲了敲矿泉水,拧开瓶盖,漫不经心的:“真巧,学长我,就喜欢吃你这样的鱼。” “我不是鱼。” 说出来吓死你哈哈哈! 我是狐!狸!! 骄傲.jpg 运动会结束后,柒安原本要跟舍友一起走的,但是方盈盈不敢,拼命朝着柒安使眼色,抬着下巴指裴绪砚的方向,眼睛都快抽筋了。 柒安实在没忍住:“你别动了,我怕你瞎。” 裴绪砚站在那,问柒安:“晚上有空?” 他在约她。 “没事!她没有事!!”方盈盈替柒安抢答,把柒安推到裴绪砚面前,真诚道,“一晚上也是有空的。” “她有事。”邵庭彬拉住柒安,“得跟我回家。” 柒安在裴绪砚的目光下,沉默了会儿,软声拒绝:“不好意思呀学长,我还有点别的事情。” 裴绪砚看她,说行,没再留下,跟别人走了。 唐辰茂操了声,勾住裴绪砚的肩:“砚哥,你这第一次开你那金尊玉贵的口约女生,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主动了!被拒绝还要看她跟情敌一起走的感觉怎么样?爽吗?” 其他体育生插科打诨。 “砚哥你还拿不下一个女生?你行不行!” “那妹子真厉害了,这事传出去能吹一百年。” “不是吧砚哥,你别告诉我你动心了,是玩玩还是真追?追女人还得看我,你这都是被追,没经验,我教你!必须把她从邵庭彬手里抢过来!” 裴绪砚嗓音清淡:“说够了?” 几个男生的背影渐行渐远,他还是老样子,抬眸间云淡风轻。 方盈盈简直不敢相信柒安说了什么。 天赐良机! 就这么没了!没了!! 她都心痛的程度! “你怎么想的……” “没事啦。”柒安挥挥手,“我和邵庭彬走了。” 邵庭彬眉骨柔和一寸:“走吧。” 两人走在操场的赤红跑道上,脚踩着金黄色的落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邵庭彬。”柒安的声音打破安静,“我们是朋友对吧?” 邵庭彬脚步停下,半晌,从喉中溢出来冷硬的嗯字。 “那你以后,不要对别人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了。”柒安认认真真道,“影响不好。” “为什么?”他语调有些嘲讽,“因为裴绪砚?” “这跟谁都没关系啊,只是——”柒安苦恼,“好朋友也会有好朋友的距离吧。” “那要不是朋友呢?”他根本不想做朋友! 邵庭彬盯着柒安的眼睛问。 女孩子愣住,有点忐忑的不安。 他胸膛起伏,声音嘶哑晦涩:“你下周有时间吗。” “有。” “好,我有事跟你说。” 表白的事等了一年又一年,一开始觉得她小,后来觉得她不懂,直到现在。 邵庭彬竟然害怕她会喜欢上裴绪砚。 运动会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迎来了一场深秋的雨。 秋雨细细密密,灰蒙蒙的天气,将城市上了层旧时的滤镜。 雨水拍打着屋脊和玻璃,不断发出哗哗的声,传入舞蹈教室中,家长陆续来接孩子们放学。 到最后,只剩下了裴阳羽一个人还没有人接,孤零零的站在教室里。 柒安看了看窗外的大雨,不自觉蹙眉:“你家里人今天有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裴阳羽垂头丧气的道,说到底也只有四岁的小孩子,扯了扯柒安的衣袖,悲伤道,“老师,我真的是充话费送的吗?” 第797章 体育生vs舞蹈生30 “……不是。”家里人平常都怎么跟孩子说话的! 裴绪砚是死了吗! 距离放学时间都过去半个小时了,家长留下的联系电话也联系不上,一遍遍无人接通。 柒安点进微信,找到裴绪砚,一条条都是她问的话。 -孩子放学了,没人接。 -在吗? -你在哪?你把你儿子忘了!!! 仍没有消息回复。 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个事,柒安问道:“你家住哪?” 宁城还下着雨,路上到处可见浸泡在水洼中的枯败落叶,出租车的车轮飞驰而过,溅起一地雨水。 这样昏沉的雨天,总会让人笼罩在一种没由来的悲伤氛围感中。 柒安突然很轻声的说了句:“我也想回家。” 飘散在雨声里,只有养生壶听得到。 小世界的时间对于神域来讲不过弹指间,再短暂不过,可柒安还是找不到归属感,她怀念青丘,怀念桃花酒,怀念爹娘和朋友,哪管是总对她吹胡子瞪眼的老师,甚至是红玉。 那是她生长的地方。 祁楼也跟着emo:“我还想回九重天呢。” 柒安骄傲道:“青丘比九重天好多了!” 也许青丘没有九重天的高高在上,没有九重天的神威森严,可对于柒安来讲,她去过很多地方,最想回去的,还是青丘。 “我怎么就突然到这里来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完成这次任务就可以了吗?”柒安追问,语气热烈,“我回青丘请你喝酒啊。” 祁楼僵了下,半晌才慢慢道:“小狐狸,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得往前看。” “快结束了,别回头。” 一想到可以回家,柒安握拳,跟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你说!我还要怎么做!” “在未来的某一天,任务目标黑化值会暴增甚至失控,你要在这之前找到原因并且救赎他。” “完全黑化会怎么样?” “你觉得跟裴绪砚截然相反的人是什么样?”祁楼反问她。 是意气蒙尘,还是失者永失。 柒安小声说:“很不好。” “我们要做的是守护,而不是打碎。”祁楼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柔和而崇敬,“就像神爱世间,秉公执法。” “你说……容钰嘛。他虽然冷冰冰的,但是……” 祁楼轻笑。 “你可以不去守护一个人,但一定不要打碎他。” “无论你拥有任何苦衷或原由,那都不是选择去伤害他人的理由,这只能证明你残忍又无能。” 柒安懵懵懂懂的点头,指着外面道:“我知道呀,就像是太阳会在明日升起,太阳永远是太阳。” 半小时后。 柒安站在典雅大气的别墅门前,右手牵着裴阳羽,另一只手按了按门铃。 连续按了好几遍,无人响应。 “老师。”裴阳羽努力垫脚,“你把我抱起来,我输下指纹。” #论身高给人带来的伤害。 好在门还是顺利的打开了。 “老师快进来呀!等会你被淋湿了!” 怕外面的雨潲进来,柒安赶紧把门关上,将粉色雨伞合拢,放在了玄关处,这才有时间看向客厅的环境。 许是下着雨的缘故,客厅中又没有开灯,只有四面墙壁上的壁灯在柔软繁复的地毯上投落下深深的阴影,散发出昏暗又并不柔和的光芒。 晚上五六点钟,一切都是将黑未黑的,仍然能轻易辨别出极致的奢华与空洞,没有什么人气。 “有人吗?”柒安轻声开口。 女孩子清软的声音回荡在客厅。 看来是没人在了。 “老师,我一个人害怕。”裴阳羽可怜兮兮的咬住嘴唇,黑葡萄似的眼睛鬼精鬼精的转了一圈,此刻噙着眼泪。 “你先别走好不好。” 柒安原本打算送他到家就走的,可是现在小孩子可怜的模样,又让她有点心软:“你家人平常什么时候回家呀,我陪你等等。” “这个时间,我二叔应该在家才对……”裴阳羽嘀咕了句。 “什么?”柒安没听清。 “唉,我说我爸爸可能出去鬼混了,也有可能是睡过头,忘记接我了。” 柒安的拳头开始硬了。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裴阳羽小大人的说道:“老师你上楼帮我看看爸爸在不在,他的卧室就在二楼左边第三个房间,我在这里等你。” 柒安点了点头,往楼上走,穿过宽敞却冷清的走廊,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故事的大门。 裴阳羽悄悄在身后比了个耶。 嘻嘻嘻,他太小啦娶不了小七老师当老婆,但是一定要把小七老师拐进裴家! 二楼灯光自然亮起,灯饰散发着昏黄的光泽,落在女孩子冻到冷白的皮肤上,更加白的晃眼。 昨日的天气还有些回暖,她又不知道今天下雨。 穿了件一直很喜欢的白色碎花及膝连衣裙,外搭了件温柔色调的针织开衫,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好看是好看,但是要冻死了。 上帝,如果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会看天气预报! 两侧墙壁上挂着名人的画像,皆是千金难求的孤品,画作里的眼睛像是能看破内心的灵魂。 她心想这样的环境不会觉得压抑吗,脑子里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柒安停下来,努力平复内心等了一个小时的怒火,然后揉了揉脸颊,抬手敲门。 敲了两下,没回应。 她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声音。 柒安原地蹦了两下,微微回暖,有点苦恼的鼓起脸颊,刚想要再敲一次,实在不行就放弃了,结果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 “谁啊!” 声音沙哑,压抑着火气,还带着没睡醒的慵倦,总之是特别烦躁,下一秒就会揍人的语气。 柒安的身体几乎是靠在门上的,由于惯性作用,险些往里摔去,撞到面前的人,幸好她即使把住了门框,呆呆跟眼前人对视。 男人很高,裸着上半身,只随便套了件深灰色长裤,裤腰宽松的卡在胯骨上,要掉不掉的,腰腹精瘦如窄刀,胸膛冷硬,皮肤在昏暗光线下镀了层朦胧光滑的光泽,很诱人,风光一览无余。 无端透出颓唐又重欲的色彩,让人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此刻顶着一张极为不耐烦的脸朝她看过来,大半张脸沉在阴影中,仍能看到黑发凌乱,高挺鼻梁,眉心死死皱着。 第798章 体育生vs舞蹈生31 一时间,柒安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看,薄薄的脸皮迅速充血,生怕看到些不该看的,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只好盯着他身后的卧室,喉咙有些发干。 “对不起,我、我来……” 卧室也没开灯,全靠走廊昏黄的灯光蔓延到地板上,隐约看到床上蓬乱的被子。 他的身体坚挺且居高临下,身上的气息过于强烈,充斥着每一寸呼吸,还带了点醉色酒气,让柒安不敢呼吸,慌张解释,结果一瞬间大脑空白,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裴绪砚盯了柒安两眼。 “砰——”的一声! 房门被人重重关上了。 柒安站在门外,面对着一扇合上的门,脸上温度滚烫。 半分钟后。 门又开了。 裴绪砚绷着脸,表情不太好,上半身套了件黑色卫衣,衣摆还有粗暴留下的褶皱。 柒安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敢正眼看他。 他没说话,自顾自往楼下走,到冰箱前停下,头也不抬的问:“汽水还是牛奶?” 柒安下意识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小拇指紧张的勾缠在一起:“都行……” 裴绪砚的手从汽水上掠过,停顿片刻,拿了瓶纯牛奶,转身看她。 女孩子一脸茫然的站在他面前,穿的单薄又纯净,看起来乖的要命,懵懂的模样跟刚刚开门时一样。 裴绪砚吐出口气,将纯牛奶粗暴塞到她手里,给自己拿了罐可乐,三指轻易开了易拉罐。 “咔哒”一声,汽水滋滋冒着凉气,弥漫在寂静的客厅中。 他仰头喝的很急,喉结上下滚动吞咽,总算从宿醉的昏沉中清醒了三分,头还是疼的,眼睫在眼睑处拓下淡淡的阴翳,桃花眼颓靡又勾人,侧身倚靠着冰箱门,掀起眼皮打量着她,一句话缓缓吐出来。 “你怎么在这。” “你不知道?!” 柒安睁大眼睛看他,语气近乎不可思议,原本都消散了些的愤怒此刻在裴绪砚毫不负责的态度中一点点飙升。 “我知道什么?”裴绪砚更加莫名,抬手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眉眼间敛着勉强压下的躁意,声音有点困。 昨晚裴绪砚在k厅跟十多个朋友玩到十二点多,后来又在酒吧拼了卡座,局是凌晨五点散的,人是现在醒的。 他起床气挺大,失眠到下午两三点才睡着,结果没睡几个小时,宿醉又被吵醒,火气堪称直线飙升,要是换个人,也许现在已经不能站在这跟他好好说话了。 “今天是周日!”柒安咬重了周日两个字。 裴绪砚等着她的下文。 柒安一看他那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高血压都要升起来了。 “你儿子今天上舞蹈课,在教室等了一个小时都没人接!我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看不到吗!” 裴绪砚思索半晌,终于想起来什么:“好像有这事?” “……” “我睡过头了不好意思啊。”他说,“你等会儿,我看下手机。” 柒安:“好吧。” 裴绪砚回了房间,一脚踹开地上空了的啤酒,突然看到什么,捡起地上被人攥的皱皱巴巴的机票,依稀还能看到是七天后的时间,飞往国外名校。 裴恒疾言厉色的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吵的裴绪砚耳膜生疼。 他面无表情的将机票撕碎,扔进垃圾桶里。 去他妈的出国。 “喵。”卧室角落的小白猫歪了歪脑袋,细细叫了声,踩着猫步走过去蹭了蹭他的脚,躺在地上打滚,露出柔软的肚皮,试图躺平让他陪它玩。 “一边玩去。”裴绪砚拎起它扔到旁边,绕过垃圾桶,把手机翻出来,一按,没电了,潦草冲了两个电开机,果不其然,数十个未接电话和信息都跳了出来。 有尚女士的,也有柒安的。 尚女士:【今天接阳羽的阿姨家里有事请假了,家里其他人不在,你去接下阳羽。】 尚女士:【还有,今天秦小姐从国外回来了,来家里看看阳羽,你好好招待。】 裴绪砚把消息往下滑,找到了柒安,他给人的备注简单粗暴。 23级舞蹈生:【您好,裴先生,今天是您的儿子在我们舞蹈培训机构上课,已经到了放学时间,但是还没有人来接,请问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姑娘一开始还客客气气的,后来在一小时内逐渐暴躁起来。 裴阳羽一向有专人接送,裴绪砚就去接过一次,哪里知道这事。 他叹了口气,心想这酒以后还是得少喝,去浴室飞快用凉水洗了把脸,冰凉水珠沿着利落的下颚线滴落,没入卫衣领口,留下潮湿的水痕,然后下了楼,小姑娘还站在那。 裴绪砚瞧了会,才出声,慢慢道:“老师。” 声音残留着醉意的低哑。 柒安冷着一张脸抬头看过去,对裴绪砚的态度颇有微词。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儿子给忘了! “你坐。”裴绪砚走下来,坐在沙发上,把灯开了,窗外风雨飘摇,客厅复古吊灯折射出冷冽的亮光,将他的脸映衬的愈发俊美,气场极强。 他今天心情似乎真的很不好,从开始现在脸色都是淡的,不知道因为宿醉还是什么,总之有点冷颓,长腿交叠,沉默了两秒,才出声。 “我以后会注意,一定对孩子负责。” 柒安听着他生疏的、一点也不熟练的话,撇了下嘴角,坐在他对面,态度正经,小脸绷着。 “我上次就有跟你说过,你要是往心里去了,这次就不会连接孩子都忘掉!” “是。你说得对。” “作为家长,就算有重要的事情也应该提前通知一下我啊,你不知道他在那等了一个小时,都快要哭了,其他小朋友都有接走,就他没有……” 裴绪砚靠着沙发,垂着眼皮,心想裴阳羽这小东西还挺会装。 柒安还在说。 他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桃花眼困倦,一副风流消沉的模样。 柒安话音戛然而止,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 短暂的寂静后,裴绪砚微微坐直身体,面不改色:“老师你继续说。” “你这么长时间,一直在睡觉?” “嗯。” “那你昨晚干嘛去了。” 第799章 体育生vs舞蹈生32 “我昨晚……”裴绪砚停顿片刻,声色冷然,“在k。” 柒安心累,语重心长。 “我知道你现在正是爱玩的年纪,作为单亲爸爸对你是件很难的事情,但是你当初既然选择留下他,那就应该对他负责,在个人时间和亲子时间,是不是应该中和一下,给予他更多的陪伴?” 裴绪砚点头:“我明白了。” 柒安眼神微亮,以真诚而鼓励的姿态期待着他的下文。 “你想让我给他找个妈。” “……” 我去你妈! 柒安磨牙,在心里骂了句国粹。 “然后我——”灯光打在他半截凌厉岑白的下巴上,“会努力,老师你放心。” “……” 如果她有罪,可以让法律才制裁她,而不是让裴绪砚来折磨她。 在一番教训失败之后,气氛陷入沉默。 裴阳羽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偌大的客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深秋夜晚雷声轰鸣,震耳欲聋,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他也没开口说话,自顾自的玩手机。 柒安再度确认他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嘴角一直是绷着的,不过少爷众星捧月,谁不顺着他,还能有什么烦恼? 她心想,在压抑的氛围中有些坐立不安,小拇指搅着衣袖。 “看点什么?” 低哑声音突然出声,在空旷的客厅响起,语调平平。 “啊?” “小猪佩奇行吗?”裴绪砚没什么表情的问,倒是半点不自在都没有,身体放松的倒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衣服下藏着的骨架有多结实性感,柒安刚刚亲眼见过。 柒安:“我看你像小猪佩奇。” 裴绪砚扭头看她。 柒安立刻微笑:“多可爱。” 轻嗤落下。 再这么干巴巴的坐下去也不是个事,怪怪的,柒安起身:“既然你在家,那我就走——” 手腕被人伸手拽住,男人倒在沙发上,眼皮都没抬一下,轻而易举的用力将她扯了回来,摁在身边:“现在走?想发烧?” 发骚?? 他在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她?! 柒安脑袋一下子就懵了,不敢相信裴绪砚居然能对女生说出这么下流的话,身体跌坐在沙发上,细瘦手腕还被男人扣在手心,雪白连衣裙的裙摆落在裴绪砚的大腿上,映衬着深色的长裤。 她死机了好几秒,僵硬看向男人。 裴绪砚还是那副模样,丝毫变化也没有,桃花眼倒映着她的影子,冷淡又矜贵。 “你有病啊!”柒安甩他的手,没甩开,气的用另一只手去掐他手,骂道,“你、你你你才发骚!无耻!下流!不要脸!!!” “……” “老师。”裴绪砚被掐的低嘶了声,一字一顿,“我说发烧。” 柒安话音猝然止住。 裴绪砚扫了眼自己手背上留下五分月牙似的掐痕,深到能瞧见泛红的血痕,在修长瘦削的指骨上异常明显,薄唇扯了下:“掐挺狠。” 柒安的脸色在三秒之内变换无常,迅速涨红,连锁骨的皮肤都烧红,恨不得掐死自己,不敢去看裴绪砚的眼睛。 “我听……错了……” 他收回手,垂在膝盖上,腕骨冷厉凸出:“这打不到车,得走出去到安华街才有出租。雨太大了,等雨小点儿,我送你回去。” 柒安更加羞愧。 他出于好心,可是她不仅误会了他,她还把他弄伤了。 “对不起。”她默默掏出来一个创可贴,声音微弱,“你要用吗?” 创可贴还是hellokitty的,粉色,一看就是小女生才会用的东西。 裴绪砚本来想拒绝,又接了过来,揣进口袋:“扯平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急切猛烈的砸在窗户上。 电视机上播放着小猪佩奇,裴绪砚靠在沙发里,低头看着手机,没再说话。 柒安坐立难安。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他突然起身,柒安下意识看他。 “我接个电话。”他注意到她的视线,喊了声,“裴阳羽!” “怎么啦?”裴阳羽探出来一个脑袋,心底暗自窃喜,多么美妙的二人世界独处空间啊! “陪你小七老师玩会儿。”裴绪砚一边说,一边把裴阳羽揪过来,抬手接通电话,对面说了些什么,他往楼上走:“刚醒。” “隔壁卡座那女的?没印象,自己乱七八糟拼过来的人别问我……” “今晚啊——” 声音渐渐远去,柒安听不清了。 裴绪砚走到二楼,回头看了眼沙发上乖巧局促的身影,眯了下眸:“不去。” 裴绪砚上楼之后,柒安总算松了一口气,跟裴阳羽在一起玩那就更自在了。 手机屏幕亮了,是柒母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柒安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她,可能要晚点。 柒母又问哪个孩子。 柒安不太敢说和裴绪砚,毕竟她妈对裴绪砚偏见很大,要是让柒母知道她单独跟对方待这么长时间,得气死,只能找个借口含糊过去。 妈妈:【正好,等你回来,我有件事情跟你说。】 柒安心想什么事情,搞的这么神秘。 柒安跟裴阳羽两小只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小猪佩奇,看着看着还看上了头。 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身黑色西装套裙的女人撑着伞,慵懒走进来,西装外套内穿了件白衬衫,身材美艳性感,长卷发披散在身后,皮肤极白,烈焰红唇,有种职业精英女士的成熟感。 裴阳羽呆愣住,揉了揉眼睛:“妈妈……” 柒安的魂跟着这句话飞了起来,僵硬看过去。 女人微笑着摇摇头:“不,叫姐姐。” “妈妈!”裴阳羽迈着小短腿,飞奔而去,扑到女人怀里。 女人叹了口气:“好吧,妈妈就妈妈吧。” 柒安大脑陷入混乱风暴模式。 裴阳羽的妈妈等于裴绪砚的前女友。 他们好像是姐弟恋……这是要旧情复燃的意思吗? 那她在这是不是挺尴尬的,为什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柒安已经开始想要跑路了。 女人也注意到了柒安,有点疑惑的挑了下眉。 “哟,小姑娘谁家的,难不成尚老师又生了个三胎,年龄不对劲啊?” 第800章 体育生vs舞蹈生33 “我昨晚……”裴绪砚停顿片刻,声色冷然,“在k。” 柒安心累,语重心长。 “我知道你现在正是爱玩的年纪,作为单亲爸爸对你是件很难的事情,但是你当初既然选择留下他,那就应该对他负责,在个人时间和亲子时间,是不是应该中和一下,给予他更多的陪伴?” 裴绪砚点头:“我明白了。” 柒安眼神微亮,以真诚而鼓励的姿态期待着他的下文。 “你想让我给他找个妈。” “……” 我去你妈! 柒安磨牙,在心里骂了句国粹。 “然后我——”灯光打在他半截凌厉岑白的下巴上,“会努力,老师你放心。” “……” 如果她有罪,可以让法律才制裁她,而不是让裴绪砚来折磨她。 在一番教训失败之后,气氛陷入沉默。 裴阳羽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偌大的客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深秋夜晚雷声轰鸣,震耳欲聋,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他也没开口说话,自顾自的玩手机。 柒安再度确认他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嘴角一直是绷着的,不过少爷众星捧月,谁不顺着他,还能有什么烦恼? 她心想,在压抑的氛围中有些坐立不安,小拇指搅着衣袖。 “看点什么?” 低哑声音突然出声,在空旷的客厅响起,语调平平。 “啊?” “小猪佩奇行吗?”裴绪砚没什么表情的问,倒是半点不自在都没有,身体放松的倒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衣服下藏着的骨架有多结实性感,柒安刚刚亲眼见过。 柒安:“我看你像小猪佩奇。” 裴绪砚扭头看她。 柒安立刻微笑:“多可爱。” 轻嗤落下。 再这么干巴巴的坐下去也不是个事,怪怪的,柒安起身:“既然你在家,那我就走——” 手腕被人伸手拽住,男人倒在沙发上,眼皮都没抬一下,轻而易举的用力将她扯了回来,摁在身边:“现在走?想发烧?” 发骚?? 他在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她?! 柒安脑袋一下子就懵了,不敢相信裴绪砚居然能对女生说出这么下流的话,身体跌坐在沙发上,细瘦手腕还被男人扣在手心,雪白连衣裙的裙摆落在裴绪砚的大腿上,映衬着深色的长裤。 她死机了好几秒,僵硬看向男人。 裴绪砚还是那副模样,丝毫变化也没有,桃花眼倒映着她的影子,冷淡又矜贵。 “你有病啊!”柒安甩他的手,没甩开,气的用另一只手去掐他手,骂道,“你、你你你才发骚!无耻!下流!不要脸!!!” “……” “老师。”裴绪砚被掐的低嘶了声,一字一顿,“我说发烧。” 柒安话音猝然止住。 裴绪砚扫了眼自己手背上留下五分月牙似的掐痕,深到能瞧见泛红的血痕,在修长瘦削的指骨上异常明显,薄唇扯了下:“掐挺狠。” 柒安的脸色在三秒之内变换无常,迅速涨红,连锁骨的皮肤都烧红,恨不得掐死自己,不敢去看裴绪砚的眼睛。 “我听……错了……” 他收回手,垂在膝盖上,腕骨冷厉凸出:“这打不到车,得走出去到安华街才有出租。雨太大了,等雨小点儿,我送你回去。” 柒安更加羞愧。 他出于好心,可是她不仅误会了他,她还把他弄伤了。 “对不起。”她默默掏出来一个创可贴,声音微弱,“你要用吗?” 创可贴还是hellokitty的,粉色,一看就是小女生才会用的东西。 裴绪砚本来想拒绝,又接了过来,揣进口袋:“扯平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急切猛烈的砸在窗户上。 电视机上播放着小猪佩奇,裴绪砚靠在沙发里,低头看着手机,没再说话。 柒安坐立难安。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他突然起身,柒安下意识看他。 “我接个电话。”他注意到她的视线,喊了声,“裴阳羽!” “怎么啦?”裴阳羽探出来一个脑袋,心底暗自窃喜,多么美妙的二人世界独处空间啊! “陪你小七老师玩会儿。”裴绪砚一边说,一边把裴阳羽揪过来,抬手接通电话,对面说了些什么,他往楼上走:“刚醒。” “隔壁卡座那女的?没印象,自己乱七八糟拼过来的人别问我……” “今晚啊——” 声音渐渐远去,柒安听不清了。 裴绪砚走到二楼,回头看了眼沙发上乖巧局促的身影,眯了下眸:“不去。” 裴绪砚上楼之后,柒安总算松了一口气,跟裴阳羽在一起玩那就更自在了。 手机屏幕亮了,是柒母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柒安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她,可能要晚点。 柒母又问哪个孩子。 柒安不太敢说和裴绪砚,毕竟她妈对裴绪砚偏见很大,要是让柒母知道她单独跟对方待这么长时间,得气死,只能找个借口含糊过去。 妈妈:【正好,等你回来,我有件事情跟你说。】 柒安心想什么事情,搞的这么神秘。 柒安跟裴阳羽两小只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小猪佩奇,看着看着还看上了头。 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身黑色西装套裙的女人撑着伞,慵懒走进来,西装外套内穿了件白衬衫,身材美艳性感,长卷发披散在身后,皮肤极白,烈焰红唇,有种职业精英女士的成熟感。 裴阳羽呆愣住,揉了揉眼睛:“妈妈……” 柒安的魂跟着这句话飞了起来,僵硬看过去。 女人微笑着摇摇头:“不,叫姐姐。” “妈妈!”裴阳羽迈着小短腿,飞奔而去,扑到女人怀里。 女人叹了口气:“好吧,妈妈就妈妈吧。” 柒安大脑陷入混乱风暴模式。 裴阳羽的妈妈等于裴绪砚的前女友。 他们好像是姐弟恋……这是要旧情复燃的意思吗? 那她在这是不是挺尴尬的,为什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柒安已经开始想要跑路了。 女人也注意到了柒安,有点疑惑的挑了下眉。 “哟,小姑娘谁家的,难不成尚老师又生了个三胎,年龄不对劲啊?” 第801章 体育生vs舞蹈生34 那边,裴绪砚刚上了楼,跟朋友打电话。 “反正没事就来呗,在家里待着有什么意思,你不过来我们都没劲。”对面说。 “话说你昨晚几个意思,来这就喝酒,那一瓶瓶白的,我都怕你把自己喝死,不要命了?” 裴绪砚:“放心吧,喝不死,酒量没你那么差劲。” “嘿!我跟你讲,本来挺多女生都想跟你搭讪的,硬生生被你吓跑了。好不容易有人赶上去,你他.妈让妹子把你喝倒再说!还是个人吗?她们拐着弯来我这问你联系方式,你说我给不给?” “你给个试试。”裴绪砚说,“看你能不能活到明天。” 昨晚那灯红酒绿,裴绪砚往那一坐就是一身寒气,衣领扯开,玩命灌酒,偏生还惹人前仆后继。 他会玩,但是眼界高。 二十多岁的年纪,也正常。 “知道你烦,看不上,一个也没给。”朋友没好气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堆烂事。”裴绪砚冷笑,踩瘪将房间中散落一地的啤酒易拉罐,通通扔进垃圾桶。 “好吧,你今天醒的还挺早,我以为你得睡到明天。” “被人吵醒了。” “吵醒你那人还活着吗?” 裴绪砚收拾房间的动作一顿,垂眼看向自己手背上的掐痕,五个泛着血丝的指甲印在手上分外嚣张的耀武扬威。 “活的好着呢,还有力气掐人。” “这哪个兄弟,牛逼!” 朋友感慨了几句,又问:“真不来吗?难道你家里金屋藏娇啊?” “别说。”裴绪砚一把拉开了窗帘,发出唰的声响,外面冷雨夜,而他侧对着卧室站着,影影绰绰,笑了声,“还真藏了。” 听到声响是二十多分钟后的事情,裴绪砚从卧室中走出来,站在楼道栏杆处,往下看,诧异片刻,叫了声。 “嫂子。” 柒安:??? 女人仰起头,看到了楼上的身影,惊喜吹了声口哨。 “哇哦裴绪砚,两年不见你长得更会祸害人了!” “会不会夸人啊。” “夸你长得帅呢。”秦念笑眯眯道,“比你哥帅。”她想了想又啧道,“我当初什么眼光啊,身边这么多帅哥,偏偏摊上你哥那个倒霉催的。” 裴绪砚眉眼痞坏:“现在眼光好也行。” “早治好眼睛了,还有,别叫我嫂子,跟你哥早结束了,叫我姐姐。” 秦念垂眼,遮住眼底的黯然,转瞬笑的明媚,“我就喜欢帅哥叫我姐,养眼又好听。” “秦大律师。”裴绪砚换了个称呼,“这次回国待多久?” “看工作情况吧,哦对了这位是,你女朋友?”秦念问。 “我学妹,漂亮吧?”裴绪砚走下来,一手扯下蓝牙耳机,看向柒安,声音低沉,“跟你炫炫。” 秦念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漂亮!” 柒安:“……” 她可能要重新整理一下她碎了一地的三观。 裴绪砚管他前女友叫嫂子,而且他前女友好像还跟他哥有一腿。 #贵圈真乱 不过很快,柒安好不容易捡起来的三观又细碎一地。 因为裴家人回来了。 年轻男人西装挺括,眉眼凌厉禁欲,皮肤略微显得苍白,银丝眼镜,斯文败类。 “爸爸!”裴阳羽开心到转圈圈,拉着裴瑞深的手往秦念面前凑,“我妈妈回来啦!” 裴瑞深慢条斯理的看了眼秦念,眼眸极深,点头道:“好久不见。” 秦念笑意明媚,语气客气:“裴先生。” 柒安看向裴绪砚的脸色古怪且震惊。 一只冰凉的蓝牙耳机突然塞到了耳朵里。 他的指腹擦过她耳垂。 “收起你的下巴。”裴绪砚淡道,“有裴阳羽的时候我上高一,用脑子想想,这小屁孩怎么可能是我的。” 耳机中是节奏鲜明的爵士乐。 柒安深吸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可是他管你叫爸爸。” “叫了就是,那你叫一声?” “……”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外面的雨仍然没有停歇的趋势,天气预报说今晚暴雨将持续到晚上八点钟。 裴家人相继回来。 裴恒走在前面,冰冷扫了眼裴绪砚。 裴绪砚就跟没看到他爸一样。 尚琰身边跟着关玥楠。 关玥楠看到柒安时愣了一下,几乎没控制住:“你怎么在这?!” 柒安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解释。 “我请的,怎么了?” 不轻不重的声音落下。 关玥楠看着裴绪砚,脸色微白,抿了下唇,指甲不知不觉掐进手心。 尚琰记得柒安,从交谈中得知柒安是裴阳羽的舞蹈老师,来了几分兴趣。 “还是安安靠谱,让裴绪砚这个当二叔的管裴阳羽,能让阳羽活着我都谢天谢地了。” 裴阳羽在旁边附和:“对的对的,我好难。” #男大学生带娃。 #自生自灭。 柒安弯起眼睛笑了笑。 尚琰:“我记得是你是滨大的,上次在运动会见过你,学舞蹈气质好,平常喜欢看舞剧吗?” “人家才大一呢,哪里了解这些呀。”关玥楠噘嘴,“尚老师你就别难为别人啦。” 柒安认真道:“我很喜欢前辈十年前的作品《海魂》。” 尚琰听到这个答案多少有些诧异,海魂是她十年前出演的舞剧了,当时这部舞剧并没有拿奖。 时到今日绝大多数都在讨论着她的热作,却几乎没有人记得海魂这部舞剧,因为在尚琰精彩的履历中,这部舞剧实在是太黯淡了。 但尚琰自身对这部剧却是格外满意。 可惜她在舞剧中想要表达的情感,除却裴绪砚,几乎没人看懂,看向柒安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同,半晌,慈和笑了笑,揉了揉女孩子的脑袋。 “没事多了解了解这些,挺好的。” 关玥楠脸上笑意淡了些,冷冷瞥了柒安一眼。 为了讨好尚琰,功课做的还真深。 “阿姨,听说《锁冬》的角色还没定好,要不我去给你帮忙吧。”关玥楠挽住尚琰的胳膊,娇俏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 尚琰点了点关玥楠的脑袋,没立刻答应:“我再考虑考虑。” “您要是有需要,随时找我,我虽然不太擅长芭蕾,但是古典舞还是勉强可以的。” 关玥楠在尚琰怀里撒娇时,看向柒安,莞尔:“当然,学妹似乎也会跳古典舞呢。” 第802章 体育生vs舞蹈生35 她在向柒安证明,无论对方再怎么争取,尚琰最终定的人选、最优先的人选,肯定是她,所以她不怕柒安争。 刚好也让裴绪砚看看,到底是谁更优秀。 女孩子迎上她的眼神,狐狸眼澄澈又妩媚,一眼能看到人心底。 “玥楠,过谦了。”尚琰说着,心中若有所思。 “阳羽。”关玥楠转移了话题,友善对裴阳羽招手,“看姐姐给你买什么了,你最喜欢的游戏机。” “谢谢姐姐。” 裴阳羽礼貌道谢,黑葡萄的眼睛眨呀眨,瞅了瞅裴绪砚,在对方的脸色下说:“但是我二叔不让我玩。” “小孩子也要适当放松点。”关玥楠对裴绪砚说。 “他不行。”裴绪砚看也没看关玥楠,“游戏技术烂成那样,还打什么游戏。” 裴阳羽感觉心口中了三箭。 受伤的总是他! “听说阳羽最近在学舞蹈?在舞蹈机构还要花钱,而且那么多孩子,柒安还要忙自己的功课,自身都不太会,万一教坏了孩子怎么办?恐怕也很难顾及到每一个学生。” “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刚好有时间,不如我来教你。” 关玥楠主动提议,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就是自己比柒安厉害得多。 “不要!”裴阳羽的声音大了些,抱住柒安不撒手,生怕别人抢,“我就要小七老师教我!” 谁都不可以阻止他要二叔娶小七老师当老婆的决心!!! 这么明目张胆被拒绝甚至还有点嫌弃的态度,让关玥楠面子有点挂不住。 她又不比柒安差,认识裴阳羽的时间也更久。 这小孩子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 她在心里埋怨,果然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我们家既然开了舞蹈机构,就会对每一位学生负责。”柒安不卑不亢,“不用你担心。” 裴阳羽小迷弟式点脑袋。 尚琰不动声色看着,冲裴绪砚扬了扬眉,然后道:“也到晚饭时间了,正好小七老师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了。” “不不不。”柒安感觉不太合适,连连摆手,“我得走了。” “让阿姨多做点甜的。”裴绪砚不咸不淡,“裴阳羽他老师喜欢吃。” 柒安扭头看向男人,他没抬头,侧脸冷厉,像是随口说了一句。 柒安敏锐地察觉到自从裴家人回来之后,他原本缓和些的心情似乎又降到谷点,嘴角仅存的笑也没有了。 为什么? 总是名贵的吊灯在头顶闪下来的亮光也冷冽,毫无人气,气氛微妙使然,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就更微妙了。 至少柒安完全没看他们打过招呼,就跟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似的,不,陌生人都没有这么冷硬。 所以是跟他爸有关吗?柒安暗自猜测,赶紧道:“真不用了,我得回家了。” “小七老师你就留下来吧,好不好嘛~!” 裴阳羽晃她的手,为了让柒安留下来,又去晃裴绪砚,“二叔,你也求求小七老师留下来。” 裴绪砚还没什么反应,柒安大惊失色,根本不敢去看对方。 让裴绪砚求她留下来?天,你这是让我去死。 “二叔你说话啊!”裴阳羽急切道,“你再不说话小七老师就跑了。” “不……”柒安硬着头皮阻止裴阳羽,心惊胆战,生怕他再语出惊人。 裴绪砚单独坐在一面的沙发上,左耳还戴着耳机,屏幕荧光在高挺鼻梁侧面落下不均匀的冷漠阴影,没人敢招惹。 他抬手按灭手机,抬头瞥了她一眼。 柒安心头微紧,害怕裴绪砚赶她走,心想我这就拔腿跑。 “老师。”他语气漫不经心,说不出的轻佻,“用我求你留下来?” 很冷质感的声线,勾的人耳朵发苏。 裴阳羽气愤道:“没有你这样求人的!你会把老婆……老师吓跑的!你要像我这样说,好不好嘛~~” 裴绪砚不屑一顾,修长手指抵着裴阳羽凑过来的脑门。 “你还有5572天就要高考了,怎么还能如此悠闲,去做五三,现在。” 裴阳羽:“……” 人家还是个孩子。 最后柒安还是稀里糊涂被留了下来,万一裴绪砚再说出什么,她可害怕。 裴瑞深经过裴绪砚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意味不明:“你以前从来没开口留过人。” 裴绪砚:“你从我这套不了话。” 他手指扣着汽水的拉环,后半句从胸腔溢出:“兔子被淋湿多可怜。” 与此同时,邵家。 “庭彬,回来了?”邵母盈盈道,“晚上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邵庭彬看着她眉眼间岁月留下来的痕迹,在这之前,他从未有朝一日怀疑过自己如此信任的母亲。 “妈。”邵庭彬将那块表扔到了桌上,“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跟裴绪砚……到底是什么关系。” 邵母笑容凝住。 外头的雨还在下,光景不同。 柒安坐在沙发上,手中默默捧了杯之前裴绪砚递给她的纯牛奶,倒进了玻璃杯里,小口小口喝着。 裴绪砚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七七。” 一直低着头看手机的人忽然叫了声。 嗓音好听,从喉咙中滚出来,沾染了几分熟稔感。 被他用那张脸以及声音叫着,让人心跳加速。 柒安心头猛地一跳,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发紧,不太确定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对面的男人。 叫、叫她? 这么叫柒安的人也不是没有,但由于是叠字的缘故,本身听起来就会显得很是亲密,是很熟悉的人或者情侣间才会叫的称呼,放在裴绪砚身上…… 不管怎么说,都不像是他会念出来的。 而且他们也没那么熟啊? “过来。”裴绪砚又道。 柒安:“啊?有事吗?” 裴绪砚顿住,抬头看她。 短暂的视线交汇后,喵呜声打破了安静,一只白色的猫咪轻盈的跳在了男人的大腿上,用脑袋蹭了蹭他。 “喵。” 柒安:“……” 救命,她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来得及吗!! 裴绪砚沉默了会儿,依旧是漫不经心的靠在那,问她:“撸猫吗?” 第803章 体育生vs舞蹈生36 柒安现在迫切的想要逃离社死现场,硬着头皮点头,想了想又解释:“我刚刚听错了。” “你们名字很像。”裴绪砚轻笑了声,修长分明的手指陷入猫咪柔软的绒毛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还能看到手背上的青筋,声音微哑,“是吧,七七?” 柒安总有种他在叫她的感觉,不吭声了。 怎么就这么倒霉跟别人家宠物撞了名字qaq 裴绪砚起身,拎着小白猫的后脖颈扔到柒安怀里:“玩去吧。”然后就上楼了。 裴父冷眼看着他上楼。 “我给你的机票呢呢,行李收拾好了吗?到国外好好上大学,别给我丢脸。” 尔弗利大学是国外乃至全球赫赫有名的存在,聚焦了各国的天之骄子,最出名的还要属金融学,不少知名大佬都是从这所名校杀出来的。 而且这所名校,用钱上不了,哪怕投资一个亿也换不来一个录取名额,全凭自身实力,因此近乎神化的名声导致不少人都在调侃,学神也不敢幻想上尔弗利! 裴绪砚高考结束那年。 尔弗利大学的校长亲自给他发过录取通知书,也打过电话询问。 原因无他,裴绪砚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一千万本金,在投资市场上单枪匹马仅用半年净赚三个亿,领跑无数知名大佬,杀疯华尔街。 没人相信背后是一个高中生。 事实上,裴绪砚那段时间研究投资,仅仅是因为缺钱买跑车。 他从出生开始站在金字塔顶端,耳濡目染涉猎极广,拥有的早不是财富,而是可以支配他人财富的全力。 天赋这两个字,恐怖如斯。 那年也是裴绪砚被国家运动会选中的时候。 后来的结果一片狼藉,高考结束后的两个月几乎都在争吵和鲜血淋漓中度过。 至今,裴恒仍然没有放弃掌控裴绪砚人生的打算,而尔弗利大学表示随时欢迎裴绪砚报读金融系,也成了裴恒不死心的希望。 “撕了。”裴绪砚轻描淡写,“你订一张,我撕一张。” 楼下,柒安下意识接住小猫,跟猫咪大眼瞪小眼。 “喵。” 小白猫傲娇的甩了一下自己的尾巴,然后圈住她手腕。 一狐一猫很愉快的和谐共处。 尚琰都有些惊讶:“这小猫跟绪砚一个性子,平日都可高冷了不理人,没想到这么粘你。” 柒安心想,可能猫粘狐狸吧?哈哈哈。 关玥楠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甚是滋味,以前她都是所有人的焦点,自从柒安出现,风头就被抢走了…… 这种感觉让她心烦意乱。 柒安很喜欢小猫,玩的不亦乐乎,猫咪迈步往远处跑去,她就跟着追,不知不觉上了二楼。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味这么重。” 裴瑞深皱了下眉,开窗通风,外面风雨飘摇,夜幕沉沉,卧室也昏暗,垂眸间看到了垃圾桶中撕碎的机票:“真不打算去尔弗利?” “你怎么也问这个?”裴绪砚困得要死,躺在床上,“去什么去,一点用都没没有。” “你若是想去,刚好我在国外,随时欢迎。” 裴瑞深转身,侧脸深邃冷白,有种病态的古典锐利感,坐在裴绪砚床头,顺手把他往上卷去的黑卫衣衣摆拽了拽,遮住那截腰,又将被子扔给他,沉思半晌,声音低缓。 “如果你愿意的话,金融界会出现新的里程碑。” 裴恒如此执着于裴绪砚,正是因为从他身上看到了希望,所有人的希望强加在裴绪砚身上,但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裴绪砚乱七八糟的盖上被子,黑碎发凌乱搭散在前额,要睡没睡的,头顶冷冽的亮光有些刺眼,他伸手挡了下眼,突然撑起身坐起来,深灰色柔软的被子滑落在腰间,语气平静却锋利。 “哥,我都想好了。这公司以后你掌舵,你现在管的也挺好,裴恒对你放心。” “至于那个邵庭彬,七七八八是裴恒弄出来的私生子,他要识相,我就不操心了,他敢踏进裴家一步,我先清理门户。” “邵庭彬。”裴瑞深重复这三个字,嘴角轻慢微讽,“我记住了。” “那你不学金融,以后想做些什么?”银丝眼镜遮住了狭长的眸,他耐心道,“换句话说——” “你的梦想是什么。” 裴绪砚曲腿坐着,手搭在膝盖上,啧了声,翻身下床,走到窗边点了根烟,侧脸在影影绰绰的白雾中,看不大清。 半晌,男人薄唇轻启,音色被突兀闯进来的猫叫声打断。 雪白的一团冲进来,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喵呜喵呜叫唤。 随之而来的还有个姑娘,追着猫跑到门口,看到他们时,愣了愣,不太敢进来。 话题就此止住。 裴瑞深拍了拍裴绪砚的肩,字句清晰:“无论你做什么,大哥会永远支持你。” 两人相差七岁,从性格上来讲甚至是两个极端,前者落拓恣肆,后者古典禁欲,小时候也不是在一起长大的,但关系意外的好。 裴瑞深说完,冲站在门口的柒安点了下头,从容淡漠的走了出去。 裴绪砚站在窗前,看向柒安。 “我……”柒安刚想要开口解释。 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瞥了眼钻到桌子下方的猫:“进来。” 柒安迟疑点了下头,走进来,被扑面而来的烟雾呛住,低低咳嗽了两声,想快点把猫抱出来。 她左手还捧着牛奶杯,顺势放到了桌子上,蹲在地上看着桌子底下忙碌顺毛的小白猫,眨了眨眼睛,小声道。 “七七?七七,出来呀。” 有了猫,柒安还能自在点,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在这么大的地方干什么了。 裴绪砚在旁边看着,身体放松的靠在桌旁的电竞椅上,长腿交叠,垂眼刚好看到脚旁的一小只,又纯又软,像是跪在他脚下,让人心头微动。 他停了两秒,收回目光,眼睫在眼睑处拓下阴翳,眸色晦暗不清,将覆耳式黑色耳机压在碎发上,散漫开了电脑,左手搭在扶手上,指尖往下垂着,指骨修长,一点猩红明灭闪烁。 “七七?”柒安又叫了一声。 第804章 体育生vs舞蹈生37 小白猫高贵冷艳的沉迷于顺毛的工作,并且躲在桌子里面不想出来。 柒安有点苦恼,仰头对他说:“它平常都是这么高冷的吗?” 裴绪砚在打游戏,单手在机械键盘上操作着,没听清,侧了下头:“你说什么?” 柒安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裴绪砚干脆将耳机摘下来,随意挂在了脖颈上,转过电竞椅,面向她,声音有些沙哑:“它还行吧。” 小白猫高冷的叫了一声:“喵。” “尚老师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猫果然随主人。”柒安嘟哝了句。 裴绪砚呵了声:“她跟你说我坏话?” “没有。”柒安摇头,认真道:“尚老师夸你很棒棒。” “……” 这话,裴绪砚自己听着都不信。 猫咪跑到了桌子最里面,太深了,柒安够不着,除非使劲也钻到里面。 她拿了根逗猫棒,搁在手中挥舞着,试图让小猫出来,下巴乖巧压在膝盖上,白色裙摆刚好垂在冰冷大理石地面,弄了半天,也没有成功。 空气中的烟雾一直往她呼吸里飘,很烈的味道,柒安呛出眼泪,视线对着面前干净到纤尘不染的运动鞋,不知怎地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 她往上看,那双腿长的想让人吹口哨,很放松的敞着,再往上,男人的身体半陷入冷冽的昏暗中。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他指间夹着烟,身上穿着刚套上不久的黑色卫衣,被坚挺宽阔的骨架撑起来,随着坐姿陷出些褶皱,领口宽松露出半截锁骨,有种掌控性的性感。 大半张脸处于阴影中,被火光映着。 正垂眼看她。 眸色幽深而奇怪。 就像是他手中,徐徐点燃的香烟,说不出的九分欲.望。 柒安一时有些被烫伤的感觉,心头发慌,又有点灼热的痛,似没熄灭的烟摁在皮肤表层上。 她茫然又干涩的舔了下唇角,声音又甜又软,夹杂着咳嗽声:“裴绪砚?” 窗外是轰隆隆的雷声。 卧室中气氛发酵的分外微妙。 “没抽过?”裴绪砚看她呛成那样,眼泪要掉不掉的,眼皮动了下,掐灭烟问。 “没有。” “以后也别碰。” “你也是呀,吸烟对人身体伤害很大的,长期碰的话,不仅伤肺,而且还导致肾虚,然后腰不好。”柒安严肃劝道。 她说话的时候也很纯,就这么蹲在地上看他,在跟一名男性单独共处卧室时,毫无防备,跟他家里养的宠物一样,针织开衫披在肩头,雪白柔软的连衣裙领口稍低,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 裴绪砚一低眼,就可以看到她领口起伏的弧度,青涩而姣好。 而走光的人,毫无察觉。 “腰不好。”裴绪砚意味不明的重复着她说的最后三个字,从舌尖上饶出来,笑的许些冷淡,“你又没试过。” “这还怎么试?”柒安困惑,抬的脖子有点酸了,干脆盯着他的喉结说话,强调吓唬他,“这种东西有害健康,严重是要得病的!” “嗯。” 柒安叹了口气,不跟他说话了,直接扑过去抓猫。 他的脚横在那,没动。 意外发生的猝不及防。 第805章 体育生vs舞蹈生38 柒安爬进桌子底下,一把把住了小猫咪,眼前微亮:“我抓到了!” “喵。” 裴绪砚的手搁在桌沿那,柒安抬头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时候,脑袋刚好抵在他手上,刚要直起身,结果怀里的猫猛地窜了出去! 她下意识去抓,没抓住,脚下踩上了滚出来的毛绒球,惊慌失措间,整个身体失衡,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 “砰!”的一声。 混乱中原本放在桌上的纯牛奶,被跳起来的猫咪尾巴一扫,哗啦啦洒了下来,尽数落在他的大腿上,还溅到柒安的脸上,玻璃杯摔落在地,应声碎裂。 而她踉跄跪倒在男人面前,脑袋扑到了他的腰间,牙齿重重磕到了裴绪砚的皮带金属扣上。 牛奶沿着发丝滴落。 两人的姿势模糊又暧昧。 “操。” 耳边暗哑低骂猝不及防的落下。 那道声音,柒安听得特别清楚,还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身体的震动,双唇磕着的皮带坚硬又冰冷,牙齿上的酸涩疼痛几乎让她怀疑自己的牙是不是被磕掉了。 她双腿发麻,脑袋也懵,手还下意识抓着裴绪砚。 视线被困在方寸之间,聚焦在一片模糊的黑色布料上,露出的半段皮带在如此近距离下无端显出欲色,烟草薄荷味侵占所有嗅觉。 男人的身体随着呼吸的起伏,腰腹结实有力的绷紧,体温上升滚烫,所有变化紧贴着她的脸,无比清晰起来。 让柒安无端想起来,之前敲门时看到的画面,心脏如同揣了只兔子。 “你跪够了没?” 头顶落下的声音沙哑,极力压抑着火气,打破所有安静。 窗外电闪雷鸣,雨势剧烈,深秋的雨拍打在玻璃窗上,卧室中的灯光微暗,映出电竞椅前暧昧横生的画面。 裴绪砚几乎没眼去看她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样,低垂脑袋,露出的后颈脆弱细腻,像是他的宠物。 女孩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皮带上,透过了布料传递到腰侧皮肤上,逐渐向下,过电似的,微麻。 他说话声中夹杂着呼吸不稳的凌乱,柒安听得分外真切,抬起头来,看到了裴绪砚阴沉的脸色,慌忙起来。 可是越着急起来腿越麻,膝盖起来又压在了他的鞋上,弄的女孩耳垂涨红,不敢去看对方的脸,赶紧抽出桌上的纸巾给他擦大腿上洒了的牛奶。 “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手很白很软,有点哆嗦,指尖不经意碰到过,温度烫的吓人。 “别擦了!”裴绪砚深吸了一口气,皱眉摁住了她发抖的手,继而两指粗暴掐住女孩的下巴,让她抬起了脸,跪着看他。 柒安脸色煞白,被迫抬着头,看他的眼神不安。 披在肩上的薄薄针织开衫因为刚刚的动作滑落到肩头,要掉不掉的挂着,露出了漂亮圆润的肩线。 里面的裙子只有两根细细的白色带子挂在肩上两侧,随着呼吸起伏,那薄薄的带子,摇摇欲坠的、轻易伸手扯开的,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乌黑的发披散在身后,小脸惶惶不安。 第806章 体育生vs舞蹈生39 裴绪砚掐着她下巴的力道重了些,手背上青筋明显突起,半张脸隐没在昏暗的阴影中,居高临下的看她,喉结微微滚动。 “裴绪砚。”她叫他的名字,声音清软,尾音有些无措的颤,小猫呜咽一样。 他的眼神危险又奇怪。 让柒安有点害怕。 “你这样……”裴绪砚突然笑了声,垂眼看她,耳机还挂在脖颈上,卫衣松散,皮带冷硬,无端透出欲色,骨子里有种慵懒劲儿。 他逐字逐句。 “像在给我——” 窗外的闪电撕裂了夜幕,一瞬间亮如白昼,那双桃花眼中情.欲玩味。 所有思维随着他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变得空白,消弭在唇齿间。 “阿砚。”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关玥楠开口叫人,瞳孔猝然紧锁。 卧室光线极暗而安静,男人靠在电竞椅上,背对着她,身前跪着个女孩,抬起头来看她。 那人听到了声音,漫不经心的回头看她。 这顿晚饭吃得格外微妙,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关玥楠的脸色不好,连尚琰都看出来,问她有没有事,她看了眼裴绪砚,说没有。 裴绪砚刚洗了澡,身上还沾染着潮气,长裤和皮带都换了新的,轮廓英俊,脸上没什么表情。 柒安专注吃饭,也没吭声,乌黑的发丝藏住白净耳垂,耳廓始终烧红。 刚刚在卧室,裴绪砚只说了两句话。 “把门关上。”第一句是跟关玥楠说的。 然后他捏了捏柒安的后脖颈,把她拎起来:“你也出去。” 等晚饭吃完,雨也小了。 “玥楠,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尚琰想起什么。 关玥楠勉强笑了笑:“还有一个月。” “那也快,生日宴好好办。”尚琰点点头,又道,“安安你家住哪?让绪砚送你回去。” “不、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柒安还沉浸刚刚裴绪砚说出那句话的震惊情绪中,哪里敢再跟他相处,惊恐拒绝。 尚琰狐疑:“裴绪砚!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我欺负她?”裴绪砚抬头,扯了下薄唇,声音似笑非笑,“哪敢啊。” 关玥楠咬紧下唇,面色苍白。 “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让绪砚开车送你和玥楠,年轻人在一起有共同话题。”尚琰坚持道。 柒安百般推辞,说不过,求救的看向裴绪砚,企图他能帮她拒绝。 她的眼睛水润,跟刚刚在卧室的时候有点像。 “走吧。”裴绪砚拿着车钥匙,淡淡道。 柒安心死如灰。 裴阳羽在一旁抱着柒安:“小七老师,你要经常来呦,来看着二叔,他总欺负我。”说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笑嘻嘻看向裴绪砚。 柒安捏一下小孩胖嘟嘟的脸蛋,心情总算好转了点,不过来应该是不敢再来了。 裴绪砚从裴家车库中开了辆劳斯莱斯,关玥楠撞了下柒安的肩,挤开她往前走,站在副驾驶的车窗旁,打开车门,声音甜美:“麻烦你啦——” 身体还没跨进去,就听驾驶座上的人不轻不重的说了句:“你坐后面。” 关玥楠动作僵住,若无其事:“前后不都一样嘛,你副驾驶座镶金边了?” “没镶金边。”裴绪砚淡笑,语气散漫,“但只有我女朋友才能坐。” 关玥楠心弦微颤,脾气也上来了,非坐不可。 “我坐了能怎么样?还能耽误你找女朋友啊!那我做你女朋友咯,赔你一个行吧?赶紧走吧,等会万一再下雨呢。” 说完,就要弯腰坐进去,香味的味道瑰丽馥郁,飘散到裴绪砚的呼吸中。 柒安对于坐哪里都无所谓,巴不得离裴绪砚远一点,麻溜的打开后车座车门。 “柒安。”那人叫她的名字,声音突兀又利落,一字一顿,命令的口吻,“过来。” 气氛微静,地下停车场中昏暗无光。 “啊?”柒安抬起头,抗议,“我坐后面就好了……”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废什么话。” 裴绪砚有些不耐,隐在驾驶座的轮廓深邃。 关玥楠退出来,一言不发的坐进后车座的位置,指甲深深嵌入在手心中,溢出些血腥,仍然没察觉到痛。 柒安深呼吸,安慰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坐上副驾驶,在心里把裴绪砚往死骂,回想着对方刚刚说话的语气。 ‘过来,废什么话!’ 过来你个大鬼头! 干嘛那么强势啊,别人说句话都不行,况且她又不是他女朋友,坐副驾驶算怎么一回事。 那他以后的女朋友……肯定受不了他,也不会吧,毕竟他身边女孩子那么多,以后会找什么样的呢。 想着想着,柒安情绪没由来低落下来。 裴绪砚开着车行驶在公路上,关玥楠和柒安家刚好顺路,后者家更近,先送了柒安。 车速很快,路上的其他车辆都自动避让,保持距离,唯恐一不小心撞上去,那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模糊了窗外的景色,高楼大厦林立,就似灰蒙蒙的画卷。 劳斯莱斯内,三个人的气氛安静到落针可闻,一路相对无言。 他刚洗完澡,身上有种冷潮的薄荷香,像是沐浴露的味道,往柒安呼吸里飘。 柒安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尽量离裴绪砚远一点,再跟他待在一个空间,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之前在卧室发生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回荡在眼前,想想柒安都没脸见人,脑袋懊悔的磕着车窗,发出砰砰砰的声响,本人沉浸在自我情绪中,毫无察觉。 裴绪砚单手开着车,一侧眸就能看到她咚咚磕头的模样:“你这样,不如给我磕两个。” “……” 柒安收回动作。 关玥楠看着前面两个人,无比刺眼,她开口:“阿砚。” “今年圣德帕皇家舞蹈剧院你还去看吗?戴里克他们让我问问你。” 裴绪砚说:“去。” 关玥楠笑了:“我记得去年的时候,还有个女孩把你认成外国人了,管你要微信,你长得是有点混血,后来你脸上就直接贴了个五星红旗哈哈哈。” 裴绪砚看着前方的路,手搭在方向盘上,没再回应她的话。 “我现在手机里还有那张照片呢。”关玥楠嗓音轻快,拿着手机凑过去,趴在驾驶座前,“我找一下啊,你看看。” “柒安,你也要看看他的照片吗?”关玥楠突然指名道姓,盈盈对柒安说话。 第807章 体育生vs舞蹈生40 “柒安,你也要看看他的照片吗?”关玥楠突然指名道姓,盈盈对柒安说话。 柒安看了眼裴绪砚:“不用了,你们看吧。” “真人就在这,还需要看照片?”另一道冷淡懒散的声音响起。 “都去年的事,在开车,别说了。” 关玥楠不动声色。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戴里克把今年的剧票都从国外寄给我了,包括你的,还有他跟milne姐给你寄的游戏机。就是你点名要的博兴发行的限量最新款,还在内测,戴里克给你从内部人员那搞了台过来。” 柒安侧头看向窗外的雨,呼吸有些闷,他们说的话题她根本不知道,也融入不进去。 关玥楠还在说:“你明天来我家取?顺便再试试这款游戏机行不行。” 裴绪砚皱眉:“我的东西,他往你家寄什么?” “我让他寄的啦,同一个地方还方便些,你别怪戴里克。”关玥楠说话是看着柒安说的,眼底带着挑衅。 事情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她认识裴绪砚远比柒安要久,她那么了解裴绪砚,她见过他最风华正茂的年纪,见过他最叛逆的三年,这些柒安都不知道。 所以她凭什么输! 裴绪砚脸色有点冷:“东西我明天让人过去拿,我的事你别给我自作主张,不熟。” “好啦好啦,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关玥楠耸耸肩,习以为常。 裴绪砚很烦,下巴线条凌厉绷紧,侧头看向旁边的女孩子。 她安静盯着窗外,很小的一只,指尖抵着窗外的雨珠,沿着雨水滚落的弧线滑落,手腕细瘦。 裴绪砚心头很奇妙的陷落了一块,就像是窗外的雨下在他心上,浇灭了横生的火气,这种感觉实在是过于陌生,以至于让裴绪砚有些新奇,产生了极大的探索欲望。 他落拓靠着车座,眉梢还是冷的,空出一只手,漫不经心的去扯住柒安的袖口。 柒安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拽了一下,疑惑的看向裴绪砚。 而他目视前方,窗外雨幕连绵起伏,模糊了他的侧脸,依旧动人心魄。 看起来像是在专注开车,可是左手却晃了晃她的衣袖,带着痞气的野,在昏暗的深夜里,无人察觉,藏在雨里的秘密。 柒安眨了下睫毛,盯着他的手,车窗留了一条缝,冷风呼啸着吹进来,有种轻盈的感觉。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眼看着快到小区门口,柒安说:“停在这里就好。” 不然她怕母亲看到,三百六十个问题来攻击。 “行。”裴绪砚停下车。 柒安拿着自己的伞下车:“谢谢你,我回去了。” “柒安。” 裴绪砚降下车窗,在身后叫她。 清朗声音穿过雨幕,总教人缠绵悱恻。 “怎么了?”柒安没回头,攥紧了伞柄,冷风吹散了脸上的热度。 “到家发个消息。” 柒安点点头,往小区单元门的方向走,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撑着一把伞,裙摆一步一摇曳,像捧霜凉的月光。 走了四五步,小姑娘转身回头。 他看见邵庭彬拎着购物袋快步朝女孩走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有个短暂的交汇。 裴绪砚无动于衷,也没下车,大半张脸隐在影影绰绰的雨幕中,手臂随意撑着车窗,袖口露出的半截腕骨凌冽。 高高在上。 “麻烦你送安安回来,谢了。”邵庭彬阴郁的眼睛扫过车子,语气没看出一点谢意。 “分内之事。”裴绪砚仅用了四个字,轻描淡写回答。 关玥楠听说过邵庭彬,多看了他跟柒安好几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摆摆手,打过招呼。 女孩和男生一起朝着小区单元门走去,在雨幕中远去。 裴绪砚开着车灯,照亮了柒安往前走路的路,也没急着回去,就那么靠在驾驶座上。 透过玻璃窗看姑娘的背影。 “我们走吧?不用看人家青梅竹马散步吧。”关玥楠开玩笑道。 “关玥楠。” 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一条冰冷的直线。 “收起你的心思。” 刚刚关玥楠在车里说的那些话,裴绪砚听得出意思,只分他想不想管。 以前他不在意,至于现在—— 车子没有开动,寒风透过玻璃窗的缝隙钻进车里,关玥楠拢了拢衣服,指骨泛白,冬天提前到了。 楼上亮了灯。 有人站在窗前。 裴绪砚懒散朝她招了下手。 窗帘很快被拉上了。 他这才开车离开,不笑也风流。 七楼。 邵庭彬站在窗前,俯视小区朦胧的夜景。 那辆劳斯莱斯还在。 如果可以重来,邵庭彬宁愿柒安不来滨大上学。 直到车牌号消失在视野中。 五个指痕重重的印在冰冷的玻璃杯上,留下斑驳深刻的痕迹。 “回来了?”暖黄色的灯光打破了寒冷的雨夜,柒母道,“你这么长时间跟庭彬在一起?” “不是,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柒安手脚冰凉,去洗了洗手,摸了下耳垂,温度温热,回想到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愣那干什么,还不关水!”柒母盯着柒安,总觉得她有哪里不对劲,心中警铃大作,愈发不妙。 柒父刚下班回来不久,乐呵呵道:“闺女,我给你们买了榴莲,快过来尝尝!” 柒安大惊失色:“什么?!” 柒母:“……现在,立刻,你可以离家出走了。” #论家里只有一个人疯狂沉迷榴莲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柒父默默捧着自己的宝贝榴莲去了厕所画圈圈。 “好了,柒安你过来,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柒母坐在沙发上,清了清嗓子。 “什么事情这么严肃。” “你觉得庭彬怎么样?” “很好啊。” “他成熟、稳重、有上进心,比起外面那些成天灯红酒绿,不务正业的男生来讲,万里挑一。”柒母。 柒安隐约猜到柒母要说什么了,嘴角弧度垮了下来。 柒母还没放弃:“我跟你邵阿姨商量了下,想给你们订个婚,等毕业之后,合适的话就领证结婚,你跟邵庭彬从小一起长大,妈妈信得过,你对他有什么感觉?” 第808章 体育生vs舞蹈生41 “妈!”柒安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搞订婚这一套封建思想,我跟他就只是朋友,根本不喜欢他。” “喜欢都是要培养出来的,你不喜欢他,那你喜欢谁?难道喜欢那天在学校看到的那个男生吗?我告诉你!像这种人,我绝对不可能同意!” “反正我不订婚,要订你自己订去吧。”柒安作了个鬼脸,飞快跑回自己房间。 “这孩子!” 柒父啃完榴莲从厕所出来,举手发言:“其实我觉得吧,不管什么人,只要咱闺女喜欢就好。” 柒安在房间发愣,睡一半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又想起裴绪砚之前在卧室说的话。 他说的最后一个字,是口。 那语气,既寂寞也欲.望。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驶过漫长的繁荣大道,裴绪砚将车停在雅苑。 “你跟她在一起了吗?”关玥楠没有立即下车,抬起下巴,问。 “跟你有关?” 晚上看到的那一幕刺眼又灼热,荒诞的回荡在关玥楠眼前。 之前碍于柒安在车上,关玥楠没有办法问,现在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倔强又不甘。 “她能做的我也能做,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她做得到吗?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裴绪砚最后一丝耐心宣布殆尽。 “非得把自己弄得这么廉价,有意思?” “裴绪砚……我恨死你了!” 关玥楠双眼泛着红血丝,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推开车门脚步踉跄,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真可笑,真可笑。 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什么都拥有了,从小被所有人宠着惯着长大的人,不会懂得如何对待一颗真心,也学不会怎么爱人。 他不需要知道爱。 有无数人在爱他。 她要裴绪砚终有一日,明白爱而不得这四个字有多痛苦! 半夜出来溜达而读取了关玥楠内心的养生壶:“……” 祁楼呸呸呸的把这个想法给吐了出来,顺便烧了一壶干净的茶水。 也许是人壶之间的差异,总之祁楼无法理解某些人类的想法。 天之骄子永远是天之骄子,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他没有做错,人们为什么非要去改变一个人。 是看他跌落泥潭为爱折腰来满足自己畸形的快感还是其他? 为爱妥协原本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无论任何人,但如果妥协的方面涉及到性格乃至原则,那这样妥协的意义是什么,沦为一个工具人来满足另一方的所有不正常的满足欲吗? 关家。 关玥楠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关父看她这副模样,眉头紧锁:“不是去了趟裴家,你怎么回事?又是因为裴绪砚?” 关玥楠抿着唇不说话。 关父怒其不争:“裴绪砚那小子不喜欢你,你还上赶着凑什么,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爸……” 说句难听的都是关玥楠自找的,可是关父又心疼女儿,长叹:“你到底想要爸爸怎么办。” “我想跟裴绪砚联姻。”关玥楠目光粼粼,“爸,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她软声撒娇:“我就只喜欢他了,而且两家联姻有利无弊,对我们公司都有好处,裴叔叔一定会同意的,只要伯父同意,裴绪砚最后还得会妥协,那可是他爸。” 关父脸色微变。 关玥楠看出关父的动摇,再接再厉。 “我知道爸爸你很欣赏阿砚,他现在还不懂事,等以后我们在一起了,他也会接管裴家公司的,爸……” 裴绪砚到家的时候也挺晚的,看到卧室里沾满牛奶的那条长裤,皱眉扔进了自动洗衣机里,设了洗涤定时,一转身,就看到裴瑞深。 “你把人留在家里,就为了充当工具让关玥楠死心?” “什么?” 裴绪砚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顿时气笑了。 他还什么都没做,怎么锅就从天上来。 “怎么着,你也看到了?”裴绪砚走回卧室,不冷不热。 “猜的。”裴瑞深提醒,“那姑娘挺单纯,跟你不是一种人。你要不是认真的,就别伤害人家,怎么想的?” “别过问我私生活。”裴绪砚冷嗤,掀开衣摆脱掉了上衣,随手扔到旁边,往浴室走去,停了下,转身看他,语气充满怜悯。 “连嫂子都追不回来的男人,还有脸问我。” 裴绪砚在睡觉前,又突然想起车里的事,给戴里克打了个电话。 对面一开口就是纯正的英腔,亲热的打了招呼。 “我管你要的东西你寄给别人干什么。” “噢,你说的是关玥楠吗?她说你们两家挺熟悉的,我就寄过去了……” “你起码问下我啊。”裴绪砚服了,“不熟,没有下次。” “哦我的上帝,好吧,我下次会注意的。”戴里克讪讪道。 他们结识于圣德帕皇家舞蹈剧院,都是年轻人,很容易玩到一起。 当时裴绪砚是跟几个朋友过来看舞剧的,他这种人,无论站在哪都格外耀眼,更不缺朋友,天南地北都能跟你聊的起来,当然,身边的朋友大多不是一般人。 认识的越久,戴里克越把他当成为数不多的华人知己,讲义气,有热血,倨傲却又不拘小节,教养藏在细节里,这种人当兄弟是最合适不过的。 但绝对不适合当情侣,因为无法汲取安全感。 戴里克如此感叹:“我以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追上你了,没想到你们是半点火花没擦出来,你到底要看上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看上你。”裴绪砚打了个哈欠,拉上窗帘,瞎几把扯。 戴里克:“……不敢不敢。” 裴绪砚每年都会去看圣德帕皇家舞蹈剧院,关玥楠是碰巧在那遇上的。 异国他乡,就她一个女生,说是钱包身份证都被偷了,真假他们也不知道,当时裴绪砚给她报了警,让警察来管这事。 据说是挂了失,裴绪砚没关心,记不太清了,总之最后戴里克没忍心,就让关玥楠跟他们一起走。 雨下了一整夜。 翌日上午八九点钟,才有停歇的趋势。 卧室拉上了窗帘,天光昏昏暗暗,空气中仍弥漫着某种气息。 修长瘦削的手指浅浅插在凌乱的黑发中,眉头皱着,侧脸慵懒。 深灰色蓬乱被子半遮半掩着年轻重欲的身体。 裴绪砚翻了个身,从梦中醒来,呼吸不稳,用手挡住眼,心想。 这回彻底做不人了。 他从床头摸索着手机,拿过来,点进柒安的微信,闭着眼,碎发的阴影落在鼻梁处,摁开语音。 第809章 体育生vs舞蹈生42 他从床头摸索着手机,拿过来,点进柒安的微信,闭着眼,碎发的阴影落在鼻梁处,摁开语音。 声音困倦性感,还带着点没睡醒的鼻音,模糊道。 “学妹,早啊。” 江远金融集团,垄断宁城半边经济,只手遮天。 大厦巍峨,高耸入云。 让人仰望,是普通人这辈子都无法踏足的世界。 顶层。 一阵高跟鞋清脆踩过地面的声音极有节奏的响起,红裙摇曳,香水馥郁。 秦念敲了敲门,在听到里面低沉的请进后,才推门走进去。 男人背对着她,站在顶层足足七十九层高的落地窗前,背影修长挺拔,深秋的光影模糊了他的轮廓,却消融不了半分冷冽禁欲的气息。 “裴总。” 秦念看了一阵,微笑出声。 裴瑞深转过身来,黑色西服裁剪冷硬,一丝不苟的领带与洁白衬衫领口相互映衬,眉眼间越发显得没什么人气的冷清,银丝眼镜斯文又锋利,像是古典主义的大理石雕塑。 他平静点了下头:“请坐。” 在来到这间宽敞的总裁办公室之前,秦念仰头看着高不可攀的大楼,还有心思调侃。 总裁会不会在凌晨四点的夜里,站在落地窗前询问助理,那个女人为什么不爱我。 然而现在,她面对裴瑞深,却一丁点的冒犯想法都没有了。 只剩下不近人情。 “裴总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秦念目前是江远的首席律师,一直在国外工作,近些日子因为工作调动才跟裴瑞深前后回国,她客客气气的问。 在这栋大厦里,没有人知道,江远最年轻的商业新贵跟美艳凌厉的首席律师官,曾经在过去的五年前抵死在同一张床上缠绵爱.欲,身体残存彼此气息。 她仍然记得他情动之时,她凑过去吻他,而他摘下眼镜,眸光深邃慵懒的一塌糊涂。 只是从此,再不敢心生妄念。 “秦念。”他煮了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她,“今天不谈公事。” 秦念困惑,他们之间除了公事,还有什么。 一份文件推到了她的面前。 “看看。” 秦念扫了一眼,眸光直接裂开—— 白纸黑字的文件上,赫然写了四个大字! 结婚协议! “裴总……你找错人了吧?”秦念不可思议道。 “裴阳羽缺一位妈妈,而我缺一位妻子。”裴瑞深长腿交叠,注视着她,声音低缓。 被那双眼睛专注注视的时候,极其容易给人一种错觉,你是他的中心。 “我没有时间再去耗费精力,认识新的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应该也不放心其他女士来照顾裴阳羽。” “等等裴总,太突然了。”秦念打断他的话,揉了揉额角。 妈的,裴瑞深疯了还是她疯了? “你这是,跟我求婚?”她指了指裴瑞深,又指了指自己,说完,大概是觉得很好笑,直接乐了。 “婚期一年,我们可以尝试合作,如果婚姻不合,一年后你随时可以提出离婚。”裴瑞深言简意赅,“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也可以名正言顺看望裴阳羽。” “我懂了。”秦念恍然大悟,“协议婚姻,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 秦念陷入沉默。 这要是换做五年前,裴瑞深这么跟她说,她做梦都会笑醒。 但是现在…… 不得不说,秦念是有些心动的,她跟裴瑞深结婚,既可以让奶奶放心,不再为她的人生担忧,又可以陪伴裴阳羽,不用在异国的每个晚上想念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几面的孩子。 “裴总,恕我直言,这件事太大了。” 良久,秦念笑意盈盈的抬起眼,妆容精致妖冶,媚态天成,又有种职场女性的强大,诚恳道:“我需要好好考虑。” “我不会逼你。”裴瑞深淡淡道,他即使是靠着沙发,身体也不会完全放松,礼仪刻在了骨子里,在这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中,在风云诡谲的商场上,在金字塔的顶端,运筹帷幄,云淡风轻。 “你们裴家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什么?” 一样的高高在上。 秦念在心中哂笑,满嘴跑火车:“没事,就是觉得裴绪砚还是比你可爱的多,至少年下弟弟还会哄人。” “你别拿他开玩笑。” 秦念翻看了两眼结婚协议,她本身的职业是律师,也是从名校法学系毕业,对这些条例分外敏感,大致看后,也不得不佩服裴瑞深的缜密。 只是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讲,他给出的条件太宽容了,几乎一切都是对她有利的条件,而不是对他。 为了让裴瑞深放心,秦念合上了结婚协议,贴心道。 “裴总大气,也请你放心,以前都是我瞎了眼,现在我已经把眼睛治好了,不会再对您纠缠不休,只要您一声令下,我要多远滚多远。” 裴瑞深安静了两秒,声音有些低:“不用。” “用的,这种事情都要提前说好,省着再像当初,双方闹得都不愉快,重蹈覆辙,何必对吧?” 时至今日。 秦念仍然会记得五年前的那天晚上,男人眉眼缠绕着欲念的模样,也清清楚楚的记得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一颗颗扣上白衬衫的纽扣,垂眼看她时,眸光冷清而厌恶。 他说的每一个字,像是一场噩梦,轻易否定七年。 他说。 “秦念,你真廉价。” 而他们再次在这间总裁办公室中,面对面的坐着,对面的男人眉眼肖似当初,更加成熟、更加倨傲。 他抬指按了按太阳穴:“秦念。” “别。”秦念飞快打断了他的话,眼眸妩媚摇曳,冲他吹了声口哨,“裴总你最好对我冷一点,不然我会以为我魅力太大,你爱上我了。” “……” 裴瑞深没说话,秦念猜想对方也会觉得自己十分不要脸,甚至脸皮更甚从前。 她耸耸肩,不甚在意,拿起那份结婚协议:“我拿回去研究研究,裴总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 秦念点头,踩着黑色高跟鞋,蹬蹬走出了办公室,裙摆摇曳间,背脊单薄挺直。 裴瑞深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抬手摘下了眼睛,修长手指有些倦怠的捏了捏鼻梁,鸦青色的睫羽遮住了眸底神色,难辨深意。 手机铃声的响起打破一室寂静,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第810章 体育生vs舞蹈生43 “哥。”对面问,“晚上回来吗?” “看加班情况,怎么了,家里没人做饭?” “别提了。”裴绪砚说,“林姨又请假了,家里就扔了我跟裴阳羽。” 隔着网线传过来的声音低磁散漫,旁边还有裴阳羽有气无力的声音挤进来。 “呜呜呜爸爸爸爸救我,二叔他刚刚给我下毒,我已经拉肚子拉一个小时了,他为什么要变着花样给我做难吃的菜呜呜呜呜……” “你懂什么,外面的菜不健康,我做的才干净,没给你吃泡面就不错了,明白?” “你最健康了,你最健康了,你虐待小孩子。” 裴瑞深:“……” 诚然,一个男大学生和一个幼儿园小朋友凑到一起时,生活总会给裴瑞深一种鸡飞狗跳的感觉。 “你们的身体还好?需要叫120吗?” “没那么夸张,我就练练手,还能吃。” 裴绪砚摁着裴阳羽凑过来的脑袋,说:“特意给你留了菜,你晚上回来吃饭吧,但是菜不够,哥你可能得再去超市买些菜回来做。” “爸爸!我要吃糖醋鱼!!还有可乐鸡翅——” 裴瑞深额角已经在开始跳了:“裴绪砚,我回国是为了给你做饭的吗?” 裴绪砚恍然大悟:“差点忘了,你赶紧多做几顿,等你走了,我靠你做的菜缅怀你。” “你怎么不给我立个碑?” “不合适吧?” #是亲弟,不确定,再看看 裴瑞深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还想吃什么,一起说了,直接把冰箱填满。” “等会,我给你发个菜单。”裴绪砚喝着可乐,含糊不清道。 裴瑞深转着钢笔,在电脑上搜了些菜式。 #万丈高楼平地起,霸总办公搜菜谱 #不会煲汤的霸总不是霸总 裴绪砚上那边列菜单去了,裴阳羽把电话抢过来,诉苦水,说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平均每一分钟都控诉了六十遍裴绪砚的名字。 “别说我坏话啊——”清冽嚣张的声音有些远,传进来。 裴瑞深清冷自若,凭借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阳羽。” 裴阳羽期期艾艾。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多宠着点你二叔,不要跟他生气,不然你会被气死。” 还在上幼儿园的裴阳羽说:“……我知道我小小的肩膀上扛着重大的负责,爸爸你放心,我会努力养活我二叔的,我争取不被气死。” 说到最后,裴阳羽悄悄捧着手机,小声说了句。 “爸爸,我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妈妈又不见了,她又去国外摘星星了吗?” 裴瑞深顿住,钢笔停留在文件上,氤氲着深墨色的点,逐步扩大,染指洁白纸张。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裴阳羽反过来奶呼呼的安慰他。 “爸爸你别伤心,妈妈会带着星星回来哒的,还有我陪着你吖,你不会被抛弃的。” “不会。” 裴瑞深突然说。 声音生疏又尽力的放柔和了些。 “妈妈这次……没有走。” 电话挂断后,裴绪砚盘腿坐在沙发上,在微信上给他哥发了菜单,转身就看着小胖子红着眼睛窝在角落,偷偷抹眼泪。 “裴阳羽。”他招招手,“你见过会飞的星星吗?” 裴绪砚的房间里,窗外燃烧着太阳,清风吹来窗帘,每一寸光线洒落进来,他侧对着光,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穿了件黑色帽衫,侧脸痞帅干净,垂着睫毛,手中摆弄着一堆机械零件,被那双颀长的手映照着,一切也都赏心悦目。 小萝卜睁大眼睛趴在他面前,小心翼翼问:“真的会飞吗?” “我这个人,从不骗小孩儿。” 裴绪砚嘴里咬着螺丝刀,声音含糊了几分,依旧骄矜的不行,将其中一个零件扔给他:“给我帮忙。” 半小时后。 巨大的机械星星在卧室中跌跌撞撞的起飞,裴绪砚拿着遥控器操作着,又低头拆开弄了两下,这颗星星总算顺利的飞在了半空中。 裴阳羽目瞪口呆,大叫一声:“二叔,你好厉害!”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兴高采烈的追着星星玩。 裴绪砚倒在了地毯上,手中抓着小白猫撸,不想点外卖,餐厅吃够了:“你爸再不回来,我就要得胃病了。” 裴阳羽用额头贴贴裴绪砚的额头,奶里奶气的认真道。 “我们一起督促我爸赚钱钱,赚大钱,然后好养活我们,革命尚未成功,我们先忍忍吧!” 裴绪砚闷笑:“别跟你爸说,他得气死。” #裴瑞深内心orz:养个混账弟弟和不争气的儿子是个什么体验 “妈?”柒家,柒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了手表七点半,撒娇喊了声妈妈,“饭饭,饿饿。” 柒安在屋子里转了一整圈,都没找到人,人还是懵的,挠了挠头,感觉柒母可能去隔壁串门去了,就踩着拖鞋去了隔壁,推开门,往里走。 隐约听到卧室中传来的谈话声。 “他现在大了,我也越来越瞒不住了,怎么办金兰,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真相……” 柒安脚步顿住。 卧室的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 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庭彬要是知道,自己是裴绪砚的亲弟弟,还是裴家的私生子,他一定会崩溃的,他会恨死我的。” “你这……天啊,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以后他毕业了怎么办?” 后者是再熟悉不过的母亲的声音。 忧虑的话如同洪钟,怦然在柒安脑袋敲响! 一片空白。 柒安不可置信的退后了半步,手还搭在门把上,刚要推进去,脚下刚好踩到什么,发出轻微的声响。 卧室里的人似乎听到声音,安静下来,紧接着响起了脚步声。 那一刻,柒安飞快跑了出去,回到自己卧室,心脏还砰砰直跳,耳边回荡着刚刚听到的话。 私生子…… 怎么可能?! “是庭彬回来了吗?”邵向露脸色发白。 “不是。”柒母摇摇头,复杂道,“没看到人。” “也许我一开始,就做错了……” 邵向露很痛苦,眼中有矛盾的挣扎,她害怕的不仅仅是这样,还有另一件事情,未敢与任何人言语。 第812章 体育生vs舞蹈生44 雪白得虚虚幻幻,他冷得清清醒醒。 短暂的对视,那股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周围起哄的声音,都变成了无边静寂。 他怎么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 柒安脑海中充斥着这个问题,缓缓眨了下眼睛,眼眶微酸,又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在邵阿姨家听到的对话…… “安安。”邵庭彬声音低缓,“可以吗?” 邵庭彬说的每一句话,裴绪砚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忽地垂眼笑了下,却毫无温度,嘴角嘲弄,没回避,也从来不回避,完全不在乎现在的境地,桃花眼像是开了刃的剑,看着柒安。 周围的起哄声越来越大了。 唐辰茂压根不敢去看身边那位主的脸色,骂道:“这些人都有病吧,当事人还没答应一个个瞎他妈起哄!” “邵庭彬。”柒安面对所有嘈杂期盼的声音中,轻声道,“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 邵庭彬一颗紧绷着等待宣判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安安,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们已经度过了这么多年岁,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 “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邵庭彬小的时候性情孤僻,身体瘦弱,上小学的时候,经常有人嘲讽是个爸不要的孩子,那个时候,是女孩子奶呼呼挡在他面前,气势汹汹的打跑所有人,最后还叫了家长。 一瞬间,光照亮了黑暗。 柒安缓缓后退了一步,弯腰鞠躬。 “对不起。” 喜欢这种事情,没有先来后到,从来不讲道理。 她转身,走回了宿舍。 邵庭彬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一场初雪下在了他荒芜的心里,静静被抛弃。 仿佛,一无是处。 周围的人渐渐散了,说了些真遗憾之类的话。 邵庭彬站了很久,面无表情将那束从花店中挑选了很久的紫丁香,亲手扔进了垃圾桶。 花瓣跌落,沾染上污泥,成了无人问津又嫌恶的垃圾。 一束光渗透了黑暗的缝隙。 却又抽身离去。 那这束光便有了罪。 邵庭彬转身,看到了那边跟朋友谈笑风生的身影,永远被人追逐和仰望。 他停在裴绪砚面前,语调讥讽:“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 裴绪砚动作顿住,瞥向他。 其他男生都静了音,自动避让。 “邵庭彬。”他语气淡漠,“你知道我为什么瞧不起你吗?” 裴绪砚的手抵住邵庭彬的心脏,不轻不重的点了两下,眉眼间全是意气风发,对此不屑一顾。 “不是因为你妈是个三。” “而是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全来怨天尤人。” 也许邵庭彬早有想到,但一直不敢相信,他无法接受他的母亲会破坏他人的家庭,更无法接受,自己在裴绪砚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如今血淋淋的真相被对方撕开。 一切尘埃落定。 邵庭彬回家的时候,在自己家里看到了裴恒。 “乖孩子。”裴恒微笑致意,身上有上位者的权势感,“回家吧。” “江远公司,需要你。” 邵庭彬站在阴影中看他,久久未言。 滨大篮球场上,雪还在下。 柒安心情沉闷,漫无目的的在操场上透气。 入冬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夜幕深沉,雪花飘飘洒洒,很多情侣都漫步在操场上,追逐着六角精灵嬉戏打闹。 有人还在飘舞的雪花中打篮球,青春张扬。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她一直把邵庭彬当做朋友,从未想过自以为的朋友,会偷偷喜欢这么久,面对他当众告白的行径,又尴尬又无措,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相处。 柒安想到这里,惆怅的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口袋中的手机震动,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备注,迟疑片刻,刚接通。 一个篮球毫无预兆的朝着她滚落过来,最终停在了女孩子的脚边。 她抬头看去。 事后邵母抱着邵庭彬哭了一夜,哽咽说都是她当年犯下的错误。 “你到底是裴恒的孩子,你回去吧。” “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邵庭彬麻木道,“这么长时间,让我像跳梁小丑一样憎恨裴绪砚,实际上,我才是最错误的存在。” “对不起,对不起。”邵母流着眼泪。 当年邵母家境贫寒,遇到风度翩翩又老谋深算的裴恒,根本无力抗拒,在明知道对方有家室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跟他在一起,当了见不得光的情人。 裴恒很谨慎,每次都做了措施,邵向露不甘于此,故意怀上了孩子。 私生子与婚生子拥有同等继承权。 她的孩子以后也可以继承家产,那可是金字塔顶端的裴家,她的孩子以后不必像她一样,生活的卑贱贫苦,可以接受最优等的教育,最高傲的一切! 上天如此荒谬,也就在那个时候,尚琰也怀有身孕,裴恒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掉! 邵向露不甘心啊,同样为人,怎么能够如此不平等,于是她假意答应了裴恒的话,又跟他断绝了关系。 同时默默关注着尚琰,在同一家医院把孩子生了下来。 抚养长大,直到邵庭彬上高一的那一年,她送他去学校,见到了另一个男生。 眉眼锋利,风华正茂。 如此相像的眉眼,邵向露几乎不用再看就能断定,他是裴恒的儿子! 他跟他们擦肩而过,根本没注意到她。 那个男生跟邵庭彬一点都不一样,骨子里透出来的优越跟底气,无比优秀,无比耀眼,身边所有男生围着他转,真心实意。 邵庭彬跟他站在一起时,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割裂开了明暗两面。 有些人就能好命到这种地步呢。 后来邵向露再度跟裴恒纠缠在一起,裴恒一开始不知晓邵庭彬的存在,是后来才意外知道的,起初震怒。 邵庭彬在滨大经济管理学院金融系,与他的希望契合。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骨子里流着他的血,总要回到裴家的。 那段时间邵向露在裴家做保姆,卑躬屈膝的伺候着裴家的女主人和少爷。 第813章 体育生vs舞蹈生45 尚琰活的明媚又潇洒,她的孩子也是,几乎拿遍了各种竞赛的奖章,摘获的荣誉数都数不过来。 他站在国际舞台上,站在高朋满座间,可以桀骜不羁的敲着架子鼓玩着吉他,也可以从容自信的在无数大人物的礼堂中应邀演讲,他面对无数鲜花和掌声,走在云端,明明才十七岁啊,却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十七岁。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裴绪砚并不优秀,因为他是优秀本身。 在遇到他之前,邵向露从未想象过会有人出色到这种让人不敢亵渎的程度,面对他,剩下浓浓的自卑。 邵向露像是寄生在阴暗中的潮虫,默默偷窥着这一切。 那个男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 直到那天,她跟裴恒亲热,被他撞个正着。 当时裴绪砚眼底的轻蔑,邵向露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邵向露看着邵庭彬,手指颤抖抚摸着他阴郁不讨喜的眉眼,失声痛哭:“庭彬,是妈妈毁了你一辈子……” 从这一天开始。 邵庭彬站在裴绪砚面前最后的底气,粉碎的一干二净。 他好恨啊。 就因为私生子这个身份,他就要永远抬不起头,永远被人踩一脚吗。 凭什么? “妈。”邵庭彬反倒是露出一丝笑,眼中是化不开的阴云,“你别哭了,我不恨你。” “我一个人待会儿。” 这场漫长寒冷的冬天终于来临了。 第一场雪并不美好,是所有噩梦的开始,将故事带向了另一个极端。 听说初雪时与喜欢的人拥吻,就会永远在一起。 房间没有开灯,漆黑不见五指,就像是永远见不得光的角落,邵庭彬颓然坐在地板上,整个身体沉在阴影中,手中的啤酒瓶坠落在地,碎裂的声响尖锐刺耳。 他不甚在意,捏着这块碎裂的碎片,指腹擦过,就留下了一道血痕。 “滴答、滴答。” 鲜血染红了白衬衫,手臂上斑驳伤痕遍布,日久月深。 他喝醉了酒,指尖哆嗦着,给柒安打了通电话,在虚无缥缈的黑暗中,试图抓住最后的温暖,即使飞蛾扑火,也无所谓。 电话接通了。 “邵庭彬?” 女孩子温软的声音落下,伴随着风雪声。 邵庭彬眼中燃烧起微弱的火光,嘶哑动了动唇,刚想要开口,就听对面传来了一道无比熟悉清淡的男音。 “学妹,传个球。” 她说好。 是裴绪砚,原来他们在一起啊。 短暂静寂过后,柒安问他:“邵庭彬,怎么了?” 电话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 手机摔在了地上,屏幕还亮着。 对面疑惑叫他的名字,是一双无形的手,肆意揉捏着他的心脏,捏到变形扭曲,鲜血淋漓。 她叫了很多声。 邵庭彬始终没有出声。 后来电话挂了。 失去者永失。 邵庭彬突然觉得很好笑,起初是低低的笑,后来逐渐放声大笑,连肩膀都在发颤! 沙哑的笑声回荡在空寂的房间中,回音作响。 如果他是裴绪砚。 如果他拥有裴绪砚那样的出身、那样的教育,那样的家庭和环境。 那柒安还会拒绝他吗? 他的人生,凭什么一切都抢不过裴绪砚。 邵庭彬按了一串电话号码。 对面接通了,胸有成竹的淡笑:“庭彬,想好了吗?” “爸。”邵庭彬的侧脸面无表情,以至于有些鬼魅,跟从前有什么不一样了,逐字逐句,“我什么时候回家?” 柒安接电话的时候刚好抬起头,看向篮球滚来的方向。 裴绪砚跟很多朋友站在那,身后是一整个冬天的雪色。 也许是因为运动,他脱了外套,穿的很薄,身体高挺蓬勃,呼吸呵出的热气化作白雾升起,额角潮湿,眉梢的意气绵延万里,那双桃花眼看着她的方向。 他说:“学妹,传个球。” 柒安愣了下,将篮球扔给他。 他没多说,只道了句谢,就跟朋友继续打球了。 柒安从操场经过,走出去很远的时候都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不由自主在心中感慨。 岁月静好,没有烦恼。 电话对面很久都没人说话,柒安纳闷,以为是信号的问题,又重新打了几遍,到最后,他的手机显示占线。 柒安只好作罢,犹豫了下,在微信上给他发了句消息。 【你很优秀的,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我们……还是朋友吧?】 十九年的友情就这么割舍,柒安也很难受,接下来的几天都有些蔫,干脆把所有精力全都投入到训练上,常常练舞练到很晚,还空出时间钻研着尚琰的舞剧《锁冬》。 她想争取下这个角色,至少不辜负自己。 如此一来,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很满,就更见不到裴绪砚了。 不管是舞蹈生还是体育生,白天都忙着训练,再加上柒安刻意避开,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即使偶尔遇到,也只是生疏点了下头。 他们之间拉进的关系原本只是他主动,现在柒安退后,便突兀的冷了下来,失去了很多可能性。 他依旧众星捧月,至于多她一个,或者少她一个,对他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影响,顶多是少了些兴趣。 将近十一月末,天越发冷,宁城是个多雪的季节,自步入初冬以来,断断续续下了三四场,昨晚方停。 偌大的操场上沿途结了薄薄的冰,三三两两的大学生走在一起,漫无目的的散步。 柒安也跟舍友出来闲逛,沿着跑道顺时针走圈,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围上来了毛茸茸奶茶色围巾,遮住半截下巴,露出的皮肤奶白,原地蹦了两圈。 “好冷好冷!!” 方盈盈叹气:“跟你出来一趟可不容易了,感觉你训练训的人都瘦了一圈,这脸色怎么这么白啊。” “没有呀。”柒安笑嘻嘻道,“我还是爱你们的。” 方盈盈摸摸她的脸,不太放心。 “我觉得你没事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当个体检也没什么损失,还有,你最近……” 几个女生说着话,陡然止住。 “裴绪砚!”舍友眼前都放光了,拽着柒安说。 柒安愣了下,抬头看去。 第814章 体育生vs舞蹈生46 她们是顺时针走的,前面也有很多人,迎面刚好有一群男生走过来,插科打诨,最前面的人,嘴角挂着笑,恰是风华正茂。 差不多半个月没见,他好像瘦了,也更帅了,棱角愈发逼人,天冷,终于穿了件黑色羽绒服,个子极高,长腿笔直,惹得操场不少女生偷偷看他。 那群人没看到她们。 “砚哥!砚哥!我怎么感觉你这些天心情不太好,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其他人笑骂。 “你他妈开玩笑也现实点,就裴绪砚还为情所困,那一个个美女前仆后继他都数不过来。” “说这我想起来,我们这些天寝室又堆满了学妹送裴绪砚的礼物,操,还有让我给帮忙送的,我是工!具!吗!” 唐辰茂调侃又愤恨:“一个裴绪砚,造福整个男生寝室。” 裴绪砚开口:“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接,接了全是麻烦。”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你对学妹学姐无情,我做得到?”唐辰茂翻个白眼,大学四年有这么一个室友,他们401就没消停过。 裴绪砚慵懒听他们说话,往前看去。 方盈盈多瞅了好几眼,以虔诚又灼热的眼神目送帅哥,低声感叹:“挺长没时间没看到裴绪砚了。” 柒安睫毛缓缓动了下。 那人刚好在这时抬起头,桃花眼狭长又轻佻,两行人迎面就直接撞上了,一打眼就能看到,避都避不开。 他脸上还有挂着的笑,侧脸分明,鼻梁高挺,是最勾女人的长相。 像是看到了她。 柒安心脏随着他抬头的刹那骤然紧缩,连呼吸都屏住了。 不过裴绪砚没什么反应,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跟没看到一样。 擦肩而过的时候,柒安很清楚的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最近有个大一法学系的追砚哥,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对我们也好,我感觉我都快被收买了。” “砚哥不是上周在滑板社团有什么活动,跟她分到一组了吗,我去看了,这俩人站在一起简直天选,感觉比关玥楠配。” “砚哥你什么感觉?” 一步、两步。 柒安低头盯着脚下的跑道,刚好可以看到男人从身边走过时,那双清爽昂贵的球鞋。 他的声音低而磁性,在起哄声中闲散响起,借着北风清晰落在了柒安耳边。 “就那样。” 有人声音拔高:“不否认是吧!?那样是哪样?能谈?” 声音渐远,被风吹散,听不清了。 两行人错过之后,方盈盈疯狂摇晃着柒安的肩膀,恨铁不成钢。 “我的安啊!你到底对学长是几个意思,喜欢就上,你再这样逃下去,学长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旁边舍友说道:“裴绪砚之前对你那么主动,估摸着就算不喜欢也有点意思,至少他没对任何女生主动过,但是你这……一直不回应也不行呀。” “你们别说我了,我跟裴绪砚什么都没有,真的。” 柒安顿了两秒,软软把她们的脑袋转到旁边,真诚道:“看看纯洁的雪,洗洗眼睛。” 方盈盈翻白眼:“我估计裴绪砚还从来没有被人三番两次拒绝过,我都怕他热情褪去不追了。” “你不接受他,是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不是一类人吧……”柒安声音轻软,苦恼的歪了下脑袋,心底闷闷的,像是被一根细线缠着,乱糟糟的,被人拨弄着反复勒着心脏,最终握拳。 “学业比较重要,谈恋爱太浪费时间了!” 而且,她不确定裴绪砚会喜欢她,就像别人说的,他身边从不缺女生,也许只是暧昧造成的错觉。 再者,她确实无法处理好裴绪砚跟邵庭彬之间的关系,心里揣着这个秘密,更无法面对两个人。 方盈盈耸耸肩。 “他长这么帅,我连跟他吵架都得扇自己两巴掌,你就算不喜欢,也替我们完成一下夙愿,跟他亲嘴,算占便宜了,能在滨大吹十年!” 北风呼啸着,刮到脸上,寒凉的泛起疼意。 松树枝头的雪,哗啦啦落了下来,露出一抹长青色。 那边。 唐辰茂含糊道:“我刚刚是不是看到小学妹了?” 裴绪砚脚步没停,手指拎起唐辰茂背后的帽子往他脑袋上一扣,直接摁着人走,笑意微冷:“你眼瞎了。” 唐辰茂:“学妹不好追啊,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找她就跑,也不知道咋想的。” 裴绪砚长这么大,第一次吃闭门羹,以前都是女人追他,现在倒好。 不过裴绪砚骨子里也孤傲,这么一直被冷着,也不会单方面凑上去把人捧上天。 哪怕是有点意思,也不好掌控。 个性太强,怎么可能追着女人跑,笑话。 “腻了吗?”另一个人问。 裴绪砚眸光淡薄,还没说话,手机就响了,他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点,单手接了电话,跟对面说了几句。 小萝卜头小声说老师安排了家庭作业,但是找不到人完成。 他眉头一皱:“等着,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 “我先走了,晚上陪小孩儿睡觉,打雷。” “裴阳羽这一声爸喊的不亏,你可真算是他爸了,少爷回家去吧。”唐辰茂感慨,挥挥手。 虽然裴绪砚每次都对这些事表现的很不耐烦,但哪次都没错过。 裴家。 书房中。 茶香袅袅,墙壁上挂着名人的画像,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世俗本质。 关父跟裴桓正在喝茶,聊着金融贸易,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小辈身上。 关父眼睛眯起来:“现在的孩子心气高,不听话咯,不像我们那时候。” 他们现在生在罗马,所以渴望看到罗马以外不曾触及的世界,陌生感与新鲜感让人产生了极大的挑战欲望。 裴桓但笑不语。 “我们家里就玥楠一个独女,以后嫁了谁,公司也是要谁掌管的。恒兄,你我交情这么多年,我也不跟你打哑谜,两家联姻,有利无弊。” 裴桓思索片刻,说是,为难道:“但是我怕玥楠看不上瑞深,瑞深年长了些,倒也会照顾人……” 第815章 体育生vs舞蹈生47 裴桓思索片刻,说是,为难道:“但是我怕玥楠看不上瑞深,瑞深年长了些,倒也会照顾人……” “……” “同龄人更有共同话题一些,绪砚又和玥楠都在滨大,相互有个照应。” “此言差矣,瑞深比绪砚成熟稳重,绪砚太混,靠不住。” 裴桓面上笑呵呵的打着太极,心底把裴绪砚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倒是想给裴绪砚联姻!可那小子那脾气,他怕裴绪砚放了一把火直接把家底给烧了! 关父说道:“听说恒兄最近在金达区那新买了一块地,关氏刚好想要投资几个房地产项目。” 顿了顿又道,“我老了,以后还要找人操持公司,绪砚若是愿意跟玥楠在一起,我愿意拿出关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让他在贸易上操练。” 裴绪砚回来的时候,刚好跟离开的关父撞上。 关父不留痕迹的打量了眼裴绪砚,点头致意。 “伯父。”裴绪砚叫了声,轮廓年轻矜贵,透着不好掌控的野劲,往楼上走。 裴桓从书房出来,看到裴绪砚就不顺眼,怒骂一句:“不争气的东西!” “……” 少爷刚回家就被骂,还不如当homeless。 初冬总有几场雨夹雪,轰隆隆的雷声撕裂了深沉的夜幕。 裴绪砚陪裴阳羽弄完家庭作业就睡了,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这标准的作息让他心情复杂。 裴阳羽快快乐乐的搂住男人的脖子,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大口:“二叔你想出去蹦迪吗?我也想蹦,我好想玩跳跳床啊!不如我们在床上蹦吧,我床可软乎了!” “……” 很感动,但不用。 裴绪砚黑着脸擦掉被亲出来的口水,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脸,结实有力的手臂伸在外面,按头把裴阳羽压了下来,侧脸在昏暗中分外俊美,声音低沉:“睡觉。” “小七老师怎么不来我们家了?”裴阳羽消停一会儿,不安分的小声问。 裴绪砚闭着眼,声音烦躁:“你再不睡,我把你踹下去。” “好吧,二叔我们来玩个游戏,比谁先睡着,输掉的人要请吃糖。” “啊!我睡着了!” 宁城的温度越发低了,今早起来,窗上结了薄薄的霜。 邵庭彬最近似乎很忙,柒安很少见过他,他说他在忙一家公司,准备寒假去实习,柒安也就没再多问。 还差一个月就到期末,训练时间愈发紧凑,今天一上午都是实训,大家在教室里练舞。 也许是最近负荷太大,身体有点扛不住,眼前阵阵发黑的,柒安特意在兜兜里藏了好几块糖。 结果舞跳到一半,晕的猝不及防,其实后来发生什么事情,她这个当事人没有意识,只记得昏迷前听到了朋友的尖叫声,似乎还听到了怦然踹门的声音。 身体落入陌生的怀抱。 一丝干净清冽的洗衣皂的味道像是阳光,扑入呼吸。 柒安在昏迷的最后一秒还有心思想,她不会这么倒霉的猝死吧? “学、学长。”方盈盈跟其他舞蹈生都愣住了,呆若木鸡的看了看被踹开的门,又看向裴绪砚,僵硬叫了声。 “人我带走了。”裴绪砚一把抱起晕倒的女孩子,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冷声道,“有事打我电话。” 一下子就抱了起来,走出去,还是公主抱,背影挺拔。 方盈盈脑袋中的言情小说dna开始动了。 当柒安再醒过来的时候,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半天,又盯着自己手背上的针管。 她确认她把自己干到医院来了。 从窗户外还能看到外面光秃秃的枝干,覆盖了白雪,偶尔有两只麻雀在上面停留。 柒安头还有点晕,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软声道:“盈盈,你们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 走进来的人冷冽浪荡,让人不敢妄想。 “裴绪砚?”柒安不太确定,“你来、看望我吗?” 裴绪砚嗤笑:“对,我来看望我那不听话的叛逆闺女。” “……” 他占她便宜!! 裴绪砚走过来,一把拉开椅子坐下,长腿交叠,手中还拿着报告单和缴费单子,指骨曲起弹了弹,指着病情报告单上的数据对她说。 “你低血糖知道吗?” “啊……”柒安盯着报告单上,视线慢慢移到他手背上的青筋上,在他那身低气压下,莫名有点心虚,小声道,“现在知道了。” “都快瘦成流浪猫了,不好好吃饭还每天训练到十二点,你当你自己铁打的?” “你怎么知道?” “你舍友说的。” 柒安默默在心中把方盈盈这个叛徒记了一笔。 “我舍友在哪呀?” 裴绪砚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长点良心,我送你来的,找什么舍友。” 所以她昏迷前看到的人,是他…… 柒安怔了一下,脸色还有点苍白,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没什么变化,低头看着报告单上的数据,一边指着单子一边教训她,眉眼挺冷的。 气质浓烈、却疏离,可收、可放,让人成迷,琢磨不透。 柒安一偏头,就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还有不悦的神色。 柒安一时有点失神了,两人很久没靠这么近过,近到她发现他耳骨后还有打过耳钉留下来的耳洞,平添性感。 “你这么看我——”裴绪砚忽然停下来,看向她,清淡说了句,“我会以为你这段时间很想我。” 呼吸碰撞,交缠。 “才没有。”柒安移开目光,嘟哝了句。 说不清上次见面说话在什么时候,这次突兀的独处,气氛还有些微妙,尤其是柒安确实是刻意避着裴绪砚。 不过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份寂静。 “醒来感觉怎么样?”护士长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气质干练,视线笑着看过裴绪砚,对柒安说。 “你男朋友很照顾你啊,你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守着你呢,真贴心,这样的老公最顾家了。” 柒安懵了下:“不、不……”否认的话还没说出口。 裴绪砚身体放松的往后靠去,痞里痞气,总之是跟顾家半毛钱也扯不上关系的气质:“现在像我这么会照顾人的男人确实不多了。” 柒安忍不住道:“裴绪砚,你听过一句话吗?” “嗯?”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你叫裴绪砚?!”护士长声音突然起了波澜。 第816章 体育生vs舞蹈生48 这语气实在突兀,裴绪砚嗯了声。 护士长怔愣看着他的脸,半晌才道:“是02年1月29日出生的吗?” “嗯。” “你爸爸,是裴恒?” “你跟我爸妈认识?” “不是。”护士长摇摇头,浅笑道,“当年,还是我给你接生的呢。” 裴绪砚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年是在这家医院出声的,放下病历单,站起身来:“谢谢阿姨。” 护士长动了动唇,眼底有泪,半晌才回应他这句谢谢:“没什么谢的,都是我们的职责。” “一转眼都二十多年了,你也长这么大了。”她笑笑,眼角的皱纹是岁月留下来的阅历,看他自然的谈吐和一身骄矜,一句话藏了难言的欣慰,还有难以表达的复杂情绪,“好,很优秀的孩子。” 裴绪砚站着跟她说了几句话,礼貌藏在教养里。 护士长说自己还要查房,快些出去了,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窗外是冬日的阳光,全都洒进病房里,他侧对着光站着,垂眼跟病床上的女孩说话。 裴绪砚。 护士长在心中重复着这三个字。 她的孩子长大,也如他这一般大。 柒安还要输液,剩了一瓶葡萄糖没有输,她跟身边人打商量:“学长,你很忙吧,要不你先回去吧,缴费多少钱,我微信转你。” “不忙,在这陪护的时间还是有的。”裴绪砚嗓音漫不经心,“本来就瘦成小猫,再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那不真成流浪猫了,多可怜。” 你才流浪猫!! 他去楼下买了些水果,回头拎上来洗干净给她:“补充糖分。” 然后就靠在椅子上玩游戏了,安静等她输完液。 柒安有些失神,看了他好几眼,从未想过两个人会在医院的病房里如此独处。 中途裴绪砚接了个电话,唐辰茂问他干嘛去了不回学校。 “养猫。” “啊?”唐辰茂不懂,“砚哥,课上点名,你完了!” “左右都没上,逃一下午得了。”裴绪砚不太在意,看着病房中的人,“有事,先挂。” 两人就这样在病房中待到输液结束,柒安原本想要按铃,没够着,又努力伸出指尖,碰到了个边,另一只手就伸了过来,骨骸修长,覆在她的手上,按下了铃声。 “有事叫学长,别当我死的。” 手指被完全覆住的感觉奇妙,那是跟女孩子软绵绵的手指完全不同的力量感,让柒安指尖发软,耳侧落下的声音悦耳。 从进医院的一切流程,挂号检查打针,都被他在前面办好了。 柒安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小朋友一样被领着,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只要乖乖坐好。 他走在前面的肩背宽阔挺拔,手垂在身侧,往后伸,指骨修长。 柒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迟疑的搭上指尖,然后被他用力牵住。 心跳陡然加速,咚咚咚,几乎让她怀疑自己不是低血糖,而是心脏病。 她盯着他的背影,鼻尖忽然有点酸,又有些闷,心想他也会这么照顾那个法学系的学妹吗。 不少女护士红着脸悄悄看向裴绪砚,又在他们牵着的手上怅然放弃。 直到出了医院,他才松手。 柒安手心出了汗,被冷风吹着,黏腻一片。 “下午给我空出来。”裴绪砚开着车,说道。 “不行呀,我还得上课。”柒安着急道。 裴绪砚单手握着方向盘,语气凉飕飕的。 “给你请假了,就你这样还上课,志向挺大,你怎么不励志上我。” “……上、上什么?” 裴绪砚侧过脸,桃花眼透着玩世不恭的坏,上下扫了她一眼,喉结滚动,似笑非笑:“上我的车,不委屈吧。” #这他妈是神缩写吧。 裴绪砚抱着柒安从学校出来的急,没来得及去开自己的车,又刚好舍友开了辆车,就借来开了,少爷开惯了超跑,还有些不习惯,路上的车不打转向灯就变道超道,横冲过去。 裴绪砚起初很心平气和,后来,他缓缓降下了车窗,声音冷漠又暴躁,直接把前面大哥骂蒙了,战战兢兢给他让了道。 柒安听着他说话,沉默下来,身体滑下去,慢慢把自己缩到了副驾驶的座位底下,乖巧抱住自己。 “你干什么?”裴绪砚注意到她的动作。 柒安异常诚恳:“我怕对方过来揍我。” 裴绪砚一变脸,她可害怕。 下午两三点钟的日光和煦。 裴绪砚带她去了家常去的餐厅吃饭。 服务员笑着为他们引路:“裴少,这边请。” “随便点。”裴绪砚对柒安说,“养养你那胃。” 柒安想裴绪砚给她付了医药费,她想转钱他又不肯收,这顿饭肯定得她请来感谢他才对。 但是—— 柒安看着周围奢华典雅的环境,又看了看没有图片的菜单,半晌,蹦出来几个字:“我点一个菜,会破产吗?” 裴绪砚愣了下:“我请你,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姑娘花钱。 吃完饭后,他又领她在商场逛了圈。 要不是柒安坚决拒绝,她怀疑裴绪砚会把商场一半的东西搬到她家。 她发誓她当人类十九年,从来没这么随心所欲。 好像白活了一样。 #活着跟生活,只在一念间 这是柒安第一次跟一个男生单独在外面逛这么长时间,全程被领着,直到天黑了,裴绪砚才送她回去。 “叫你舍友下来,把这些东西拎上去。” 裴绪砚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引人侧目,身高在夜色中分外出众,他毫不在意,单手抄着口袋,交代柒安。 “这些是给你的,那些是她们的见面礼。饭先欠着,改天请你们宿舍吃饭。” “太破费了。” “买了就是你的,不要你就扔了。” 裴绪砚脾气比她还带劲,柒安拗不过他,又不能扔,具体多少钱他也没说,只好先收下,叫舍友下来。 方盈盈她们受宠若惊的跟裴绪砚打了招呼,道别,回去了。 夜色晦暗,晚风吹过茫茫白雪。 “柒安。”裴绪砚在她身后开口,语气平静,“以后别躲我,我不喜欢。” 第817章 体育生vs舞蹈生49 “柒安。”裴绪砚在她身后开口,语气平静,“以后别躲我,我不喜欢。” 柒安脚步微顿,软绵绵哦了声。 她们上去后,裴绪砚这才往回走,有女生小跑过来,红着脸说。 “哥哥,我大冒险输了,能不能加下微信啊,加完就删可以吗?” 路灯的光影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了浅浅的淡金色,给人致命的吸引力,他安静听她说完话,一笑,桃花眼无论何时,看人总透着冷淡的轻佻感,几分真几分假。 男人越坏越有魅力,越无情越吸引女人,征服欲总是毒药,诱人神魂颠倒。 “看到刚刚那个女生了吗?” “你得问她同不同意。” 宿舍中。 柒安几乎一进去就被集体疯狂扑倒,拷问她在外面跟裴绪砚发生了什么。 柒安被迫一字不落的把所有情景复述了一遍。 “脑袋好痒,可恶,恋爱脑要长出来了!”方盈盈捂着脑袋,“我要去看王宝钏挖野菜清醒清醒!” “妈呀!”另一个舍友拆开裴绪砚送的见面礼,上网搜了下牌子,手在哆嗦,“这化妆品,高奢新品……” 而且裴绪砚不止送了一套,还是一人一份。 “柒安。”方盈盈严肃道,“你去问问,少爷家里还缺刷马桶的吗,你看我行吗?” “裴绪砚这是想通过糖衣炮弹让你妥协。”另一个舍友摸摸下巴。 最后舍友还是一致决定,把这些东西还给裴绪砚,她们用着良心不安。 柒安叹了口气,脑壳疼,在微信上跟裴绪砚斟酌着说话。 x:【不用还。】 x:【承包我今年冬天的奶茶就行。】 柒安心想,她得承包以后若干年。 … 江远公司,大厦直冲云霄。 “董事长。” “董事长。” 能在这栋大厦中任职的,都是世界各名校走出来的风云人物,职场精英,穿梭在极简的办公区域中,看到裴桓,点头打招呼。 裴桓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生,个子很高,人有些瘦,穿衣单薄,背脊却挺直的像随时紧绷的弦,侧脸清俊。 本该是很好看的长相,可总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沉感,长久不散的,让人心生不安、排斥、想要远离。 “第一次来江远。”裴桓拍了拍邵庭彬的肩,“放松些,以后,这就是你负责的地方。” 邵庭彬看着前方,他不是没有去过好公司实习,只是像江远这样几乎垄断宁城只手遮天的企业,根本没有资格进来,现在却因为是裴桓的儿子,轻而易举的踏入另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 你说可不可笑。 他垂下眼,不卑不亢:“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我不怕你争,就怕你不争!” 裴桓看着邵庭彬跟自己肖似的眉眼,笑意愈深,把邵庭彬接回家,一来是裴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江远贸易纵横国际,一人不可独挑大梁,裴瑞深还需要帮手。 二来,若是能借此把裴绪砚给逼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最后裴家掌权人的位置,到底要交给谁,裴桓心中还要好好考量。 楼上。 “裴总,今天董事长带了个年轻人进公司,他的资料放在你桌上了。”助理毕恭毕敬。 裴瑞深刚从茶水间中出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清淡嗯了声,眸光不经意的一扫,脚步突兀顿住。 下面的人和洽交谈,并没有看到他。 两个楼层之间是完全打通的,因此裴瑞深站在走廊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下方的人,白炽的灯光反射在银丝镜面上,辨别不出他眼底的情绪,眉眼间越发寡淡了几分。 手机的来电打破了这一寂静。 来电显示:秦念。 “这是你的办公室,滨大那边的课业问题我给你打过招呼了,这几天你在江远熟悉熟悉。” 楼下,裴桓引领邵庭彬乘坐电梯,直到高层,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你有问题就去找瑞深,他最近在国内,很多地方可以帮到你。”顿了顿又道:“等过几天,来裴家吃顿饭,让你们认识认识。” 邵庭彬点头:“都听爸的。” 裴桓邵庭彬眉宇间有经常皱眉留下来的一道褶皱,历经岁月,老谋深算,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邵庭彬。 “我让你回家,也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该属于你的,总归是你的,至于那些其他的,做人,要学会本分二字怎么写。” 这话,暗里警告意味浓重。 邵庭彬人畜无害,侧脸也被阳光过滤的很是温润。 “您放心,裴绪砚也算我亲哥,我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待裴桓走后,邵庭彬独自一人站在高楼偌大的落地窗前,往下俯瞰整个宁城的荣华,万般辉煌。 被阳光照着的半张脸,笑意早已淡下,另一侧脸隐在阴影中,那双眸中的阴戾翻滚着浓重的恨意,像一把刀,伺机而动刺入人的心脏。 裴桓回到家后,看到了尚琰,尚琰正在观看舞剧:“今天回来这么早?” “嗯,有件事跟你商量。”裴桓走过去。 步入十二月,又迎来一场大雪,在外面待时间长了,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滨大,一上午都是理论课,课堂前几排全空着,几乎没人,老师站在讲台上,指着ppt讲课。 不少人频频往最后一排的方向看去,胆子大的悄悄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校园论坛上。 【我们校草,陪我们系花上课,接连多少天了,我闭着眼睛都能看到他,姐妹们,他跟关玥楠什么时候分的手,现在是不是真的在追,我他妈心要碎了啊。】 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老师端着保温杯走出课堂,大学生也陆陆续续的出去。 柒安偏头,就能看到旁边趴在桌上睡着的人,身体随着呼吸起伏,桌子下的长腿随意伸展,男性骨骼极具力量感,有这个年纪特有的阳刚。 连帽衫的帽子被他扣在了脑袋上,碎发被压得凌乱,遮住一半英俊眉眼,脸是朝着她这边睡的。 因此她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他的侧脸。 被冬日的阳光勾勒的刚刚好,睫毛浓密,鼻梁线条极挺,薄唇薄情。 如此近的距离,还有他绵长的呼吸声,让人心跳漏了半拍。 “下课了。”柒安喊了一声,他没醒。 第818章 体育生vs舞蹈生50 她又喊一声,他眉头微皱,总算有点反应,模糊嗯了声,人没起来,喉结骨随着发音微微滚动,线条往下延伸成锁骨,没入衣领中,令人遐想。 柒安叹口气,这到底是来陪她上课的,还是来找地方睡觉的,节节课她就没见他醒过。 柒安在最里面,他不起来,她也出不来,不得不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裴绪砚,下课了!” 裴绪砚手指无意识的撑着桌面,筋骨强劲,半睁开眼,松散看她,从喉咙中溢出音节:“不是刚上吗?怎么这么快……” 尾音哑,有钩子。 刚醒,那双桃花眼看她的时候,聚焦再粘稠,狭长的眼型,黑湛湛的,缠绵着情意。 前面几个等着柒安的舍友都不敢多看,佯装淡定的玩手机,顺便朝着柒安戏谑的挤眉弄眼。 柒安下意识错开他的眼神,下巴无奈压在保温杯盖上:“老师都走了。” 裴绪砚也有几分诧异,直起身,身高的压迫感一下子就上来了:“下节上什么,走吧。” “你自己也得上课呀,这都马上期末了,你别陪我了。”柒安怕他挂科。 “我不着急。”他说。 坐前排的唐辰茂翻了个白眼:“小学妹,你就别操心他了,裴绪砚脑袋都不是人长的,就变态,随便学学就会了,挂不了科。” “想他高中的时候,班主任对他简直又爱又恨。” 唐辰茂长吁短叹,感慨自己自从成了裴绪砚兄弟后,宛若绿叶般的人生。 “你高中时候逃课吗?”柒安抓住重点,问道。 裴绪砚顿了下:“我,高中是个三好学生。” 唐辰茂:“……” 他继续说:“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帮助师长,从不违反校规,励志只做第一。” “噗……” 唐辰茂眼皮子狂跳,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再看裴绪砚那正儿八经的模样,这么哄骗小学妹,有良心吗!没有! “你别信他,他高中时候可浪了,没人管得住。一周五天都在教务处,剩下两天放假!每周一轮流上升旗台,除了全校通报就是念检讨!咱班任老高没被他气死都是八辈子的福气,不过砚哥现在上了大学都收敛多了,你是没见过他那时身边——” “行了啊。”裴绪砚抬眼,不轻不重的说了句。 人还是笑着的,就是眼神有点冷。 再说下去,唐辰茂怕他这人都追不成了,还是作为兄弟没揭裴绪砚的底,补充。 “不过他会给学校拿奖,各种竞赛的,上过好几次电视台,像他这种……” 唐辰茂没敢说专一,他也不知道裴绪砚以后啥样:“实在不多了,小学妹你考虑下,打折不要钱,免费送你还包邮!” 柒安汗颜。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裴绪砚站在旁,看了眼柒安,口吻像是开玩笑,又有点说不清的暧昧。 “起码给点吧,到付行吗?” 柒安分不清他是不是认真的,也跟着开玩笑:“一毛钱行吗?” “少了点。”他慢悠悠往外走,手指抄着口袋,话锋一转又说,“但是,也不是不行。” 柒安还有另一节课,裴绪砚陪她上了,他到底没再睡,就坐在女孩子身边玩手机,但实在按耐不住讲台上老师催魂般的声音,眼皮子上下打架,果然是听不进去课的。 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裴绪砚都秉承着能逃则逃的原则,没想到现在为了陪个女生,还真节节不落的听课。 “我睡会儿。”他放下手机。 “哦。” 柒安听的很认真,但听着听着,一不小心在他手机消息上走了神,她也不是故意看的,他手机刚好放在了桌上,离她很近,伴随着微信消息,屏幕自然亮起。 milne:【砚,我下周三的航班,早七点到机场,地址发给你了,来接我喔亲爱的】 讲台上的老师笑呵呵道。 “那就请最后一排的男生来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吧。来,就最左边,挨着小熊卫衣女生的那个男生,怎么还在睡?我讲的课有这么催眠吗?” “砚哥,叫你!”唐辰茂赶紧踹了一脚裴绪砚的凳子。 裴绪砚才刚睡着,就被吵醒,皱眉抬起头,声音冷漠暴躁:“你他——” “醒了?”老师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瞧了瞧裴绪砚,热情道,“就是你,快起来啊。” 裴绪砚:“?” “你对老师刚刚的问题有什么看法?” 裴绪砚:“……” 他利落的站起来,不动声色的垂眸看向柒安。 柒安目瞪口呆,小声道:“我、我刚刚没听……” 鬼知道她一直有在认真听!就因为刚刚裴绪砚的手机消息走了下神!!! 她好冤! 唐辰茂也没听,方盈盈她们也没有听,只好祈祷裴绪砚自求多福。 老师期待的看着他:“嗯?” 裴绪砚迟疑片刻,声音自若:“1。” 整个教室死寂三秒,紧接着哄堂大笑。 他瞎扯,改口:“c也行。” 老师深深的沉默了。 有男生笑出眼泪,憋着笑解释:“老师,他不是我们系的,陪别人来上课呢。” 老师这才恍然大悟,看向裴绪砚旁边的女孩子,悟了什么。 “陪女朋友啊,老师还以为你对我的课很热爱才坚持过来的,那就请你旁边的女朋友替你回答一下。” 低着头快把自己变成鹌鹑,默默祈祷不要注意到我,不要注意到我的柒安:“……” 她磨磨蹭蹭的站起来,小脸几乎烧红,磕绊解释,声音很没底气。 “我不是、不是他女朋友。” 裴绪砚瞥她一眼。 老师幽默摊手:“你看,你女朋友为了不回答问题都把你给甩了,所以学习是多么的重要,如果你回答上了刚刚的问题,这样的情况还会出现吗?” 柒安欲哭无泪,可是她真的不是他女朋友!! 裴绪砚点头,散漫笑:“老师你说得对,我争取不被甩。” 两个人并排站着,别说,画面还挺养眼的,在窗外凛冬的阳光下,氛围感拉满,随便一拍都是神图。 “你们也不能光顾着谈恋爱,课还是要听的。”老师调侃了两句,“所以请后面的同学回答一下。” 无妄之灾的唐辰茂:“……” 第819章 体育生vs舞蹈生51 无妄之灾的唐辰茂:“……” 该死该死该死!! 他干巴巴站起来,破罐子破摔:“老师,我是来看前面那俩谈恋爱的。” 他不是来学习的。 “那就请前排回答一下。” 方盈盈以及舍友大惊失色。 后排哗啦啦直接站了一大排。 老师乐了:“你们都是来看他们谈恋爱的?” “坐下吧坐下吧。”他挥挥手,又对裴绪砚说,“好好听课,下次再陪你女朋友过来,课堂第一个问题我就提问你。” 裴绪砚:“那我肯定不能被你认出来。” 老师摇摇头:“你长这么帅,我不带忘的,等着瞧吧,坐。” 又是一阵起哄般的大笑声。 裴绪砚没什么感觉,早就习惯了被注视,冷淡扯了下唇,坐下了。 被迫跟着裴绪砚丢脸的柒安把脸埋在臂弯中,心想她再也不要跟裴绪砚上课了呜呜呜。 “好学生。”面前伸出来一只修长的手,扣了扣她面前的桌子,声音也跟着凑近,“上课不听讲是吧?” “我之前一直在听!”柒安为自己正名。 “那你刚刚在干什么?看我丢脸。” “没有。” 她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中,不肯看他,声音也闷闷的。 下巴忽然被人捏住,温度微凉,然后硬生生抬起了脸,被迫看向他。 他靠的很近,眼眸多情又薄幸,看她的时候像是织了一张钓系的网。 “跟学长讲个实话。” 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的程度。 柒安憋半天,憋出来一句话:“你刚刚睡觉,打呼噜,很吵,我就没注意听。” “……” 柒安瞎编的,柒安不解释。 “真行。”裴绪砚身体靠回去。 柒安没再说话,安静如鸡,认真听讲,精神高度紧绷,注视着老师的目光无比虔诚而火辣,迫切的希望老师再提问一次,再爱她一次,她发誓刚刚只是意外! 然而再没有提问了。 柒安失落万分,眼前不知怎么,几次三番晃过刚刚在裴绪砚手机看到的消息,欲言又止,还是跟他说了句。 “刚刚好像,有人给你发消息,你看到了吗?” 裴绪砚不咸不淡应了声,拿起手机,也没避讳柒安,看了眼,单手摁着语音回了对方一句,不难听出熟稔。 “多大架子,你腿断了我再考虑。” milne很快回了句语音,柒安捂住耳朵,没听。 裴绪砚放下手机,没再回,半晌,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一朋友。” “哦。”柒安面上没什么反应,心底紧绷的弦微松。 “她对舞剧感兴趣,就喜欢你这样的女生。”裴绪砚打量了柒安两眼,哂笑,“不能让你见她,细胳膊细腿的,得把你吃了。” 提起舞剧,裴绪砚想到了什么,晚上单独回宿舍的时候,问了milne一句。 【你还有没有圣德帕的剧票。】 milne在线阴阳怪气:【哟,少爷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终于想到了我,让你接个机都不行,老娘没有!】 裴绪砚给她转了三倍的钱:【给我一张。】 milne:【什么情况。】 milne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声音娇媚懒洋:“你干嘛呀砚砚,拿姐姐的票泡妹?” “别恶心我。”裴绪砚嗓音淡淡,“给不给。” “给给给,我不要你钱,下周来接我赶紧的,老娘第一次来宁城人生地不熟,你他妈要敢把我一个人扔机场,我拧断你的头裴绪砚!” #逐渐原形毕露 “这怎么比我妈还凶啊,更年期到了吗姐?” … 很温柔的没有更年期的尚女士在十二月初来到了滨大,寻找合适的艺术生,与她出演古典舞剧《锁冬》。 先前就有各种小道消息,现在更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出来。 尚琰接连看了几个班,让有意向的舞蹈生来滨大礼堂试戏。 礼堂很大,原是出演各种活动或演讲的地方,现下清了场,陆陆续续的舞蹈生积极走进来,谁都希望自己给被选中,给大学生涯增添无比绚烂的笔墨。 “你们觉得尚老师会选谁?” “关玥楠吧。” “我也觉得是关玥楠,她舞蹈太出色了,而且她跟尚老师认识,那么熟,我恐怕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我感觉今年新生里那个叫柒安的也挺厉害,我看过她军训跳舞的视频,功底好。” “哎呀,关玥楠比她大两届,她比不上吧,才新生。” 关玥楠坐在礼堂中的座位等候,耳边听着她们说话,面上笑意愈发甜美动人,眼底有轻蔑划过。 “下一位。”滨大的舞蹈老师招手,脸色柔和,很显然也看好她,“关玥楠,你进来。” 关玥楠在所有艳羡的目光中从容站起身来,往里面走去。 霍芙羡慕道:“加油啊,肯定是你了。” 关玥楠是在十多分钟后出来的,下一位是霍芙。 霍芙咬咬唇,心中对这个顺序颇有异议,要是在关玥楠前面,她还能表现表现,排到后面,她还怎么争啊。 心中泛起不如意的酸水,转念一想,柒安她们还有更多人都排在后面,还不是白跑,跟她一样,这样心情就好多了。 霍芙出来的很快。 “安安,我好紧张。”方盈盈深呼吸。 柒安认真安慰她:“这是谁都可以尝试的机会,你怕什么呀。” “也是。”方盈盈点头,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来试试也是给自己增添一次阅历,更多是想陪着柒安,“你加油啊,你就是我们全大一的希望!” 柒·希望之光·安:“……” “下一位,柒安。”老师喊她的名字,对柒安有印象,很有天赋和灵气的孩子,“加油。” “谢谢老师。” 柒安以前还在青丘的时候,经常喜欢喝着桃花酒看姐姐们跳舞。 青丘有九尾,狐妖魅众生。 各个都倾国倾城。 柒安看的多了,对于在人类世界舞蹈这件事,几乎成了本能。 柒安进来的时候,尚琰坐在上方,正看着舞剧剧本沉思,气质分外优雅,侧脸在朦胧的光线下有种大户人家出来的韵味。 这是柒安十九年来在其他人身上很少看到的。 气质这种东西,轻易学不来。 鬼使神差,柒安想到了裴绪砚。 第820章 体育生vs舞蹈生52 “老师好。”柒安鞠躬礼貌道。 尚琰看到她,美眸划过一丝惊喜,浅浅的笑了:“是你啊。” 她虽然在笑,脸色却有几分化妆遮不住的苍白,似乎最近过的不是很好。 但仍然不给人脆弱感,而是坚韧,大户小姐的坚韧。 柒安想,尚琰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本能的,眼前划过邵庭彬的脸,心脏突地一跳。 尚琰对她们的表演没有硬性规定,可以基于自己对古典舞剧的理解即兴发挥,全凭过硬的实力才能入她的眼。 柒安站在大礼堂的舞台中央,很快进入了状态,强烈的感染力,仿佛因她的舞动,让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响起了优美旋律。 冬日午后的阳光微弱又温暖,倾泻在她的身上,指尖划过既柔韧,也刚烈的弧度,力度结合的恰到好处,古典又朝圣。 尚琰慢慢坐直了身形。 这次她第一次面对面的见柒安跳舞,不得不说,对方给她的惊喜要比想象中大。 舞毕。 一缕乌黑的发丝落在女生的锁骨处,清雅,勾人心弦。 柒安表演完后,走出来,方盈盈在外面焦躁的原地转圈全,看到她出来,立刻牵手拉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还可以。” “跳的不行就别说可以了,等会落选打不打脸。”霍芙就是看不惯柒安那种佛系却又自信的态度,装什么啊,出言讽刺。 “你不拉踩别人就不会说话了?没人把你当哑巴!”方盈盈道,撇撇嘴角。 “整天为了几个钱捧着关玥楠,捧她就捧她呗,偏得招惹我们干嘛。” “你!”霍芙气得不轻。 “你们吵什么,行啦,等尚老师结果就好了。”关玥楠轻飘飘道。 陆陆续续还有七八个舞蹈生走进去,然后就结束了。 尚琰从礼堂里面走出来,滨大的舞蹈老师跟在她身边,毕恭毕敬。 在场的女生都不由自主朝尚琰的方向看过去,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参演锁冬不仅可以为自己的履历增加笔墨,也是艺术生涯很高的起点。 还可以跟裴绪砚产生交集吧。 “阿姨。”关玥楠笑意盈盈的叫了声,语气亲昵。 尚琰对她笑笑。 “尚老师,您还要在考虑考虑吗?”舞蹈老师客气问道。 尚琰若有所思,很缓的摇了下头:“不必,我有人选了。” 霍芙瞪了眼方盈盈,心中已知道结果,无非就是关玥楠…… 尚琰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朝着靠窗发呆的女孩子走过去。 银色高跟鞋停在了姑娘面前。 “寒假的时候,方便出校参与舞剧演练吗?” 全场寂静。 “我没问题。”柒安回过神来,认真点头道。 “那好。”尚琰以欣赏的姿态道,“我很期待。” 旁边关玥楠已经做好了出演这部舞剧的准备,笑意猝不及防僵硬在嘴角。 不只是当事人,也许其他人都有些惊诧。 尚琰跟柒安留了联系方式:“以后有事情,直接打我电话就可以。” 说完,又对柒安眨眨眼,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说:“要多来阿姨家玩,你上次回去后,阳羽一直念叨你呢。” “好的。”女孩子五官干干净净,一看就乖,眼睛生的漂亮,纯欲到骨子里。 尚琰多看越喜欢,感慨裴绪砚的眼光果真不错,于是又压低声音意味深长的补充了句:“绪砚也很想你来。” “啊?” 柒安愣住。 旁人听不到尚琰跟柒安说了什么,但两人的气氛明显融洽。 待尚琰走后,礼堂的气氛微妙下来。 她们一直以为会是关玥楠,没想到…… 不过无论是谁,至少实力都是厉害的。 “恭喜啊。” “恭喜!” “哎,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你买剧票了!我们一定会去看的柒安!” 小姑娘白白软软,格外讨喜。 关玥楠冷着脸往外走,霍芙还沉浸在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跟上关玥楠,拉住她的手:“玥楠,你别生气……” “滚!”关玥楠恶劣的甩开她的手,“你以后能不能闭嘴啊,是不是故意看我丢脸?” 路过的人频频看过来。 霍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想到。” 她跟上关玥楠,脸色几度变化下,恶意揣测。 “柒安根本比不上你,尚老师怎么可能会选中她,我估计锁冬这部舞剧也不怎么样嘛,你肯定会有更好的资源。” “更何况——”她想到最近学校的传闻,“尚老师是学长的妈妈,学长最近跟柒安走得很近……不会是……” 关玥楠脚步陡然顿住。 那边,裴绪砚刚从宿舍里出来,尚琰恰好来学校,就跟他说了几句话,夸赞道。 “那小姑娘天赋不错,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说。” 裴绪砚淡笑:“等尚老师自己挖掘宝藏呢。” “像这种女孩子单纯,也受欢迎,你要是有点心思,可得先下手为强。”尚琰拐着弯的打听裴绪砚的心思。 奈何裴绪砚嘴太严,从未表过一次态,不说喜欢不谈爱,垂着眼皮听人说话的时候,几分情意也显冷。 尚琰只好作罢,想了想又强调。 “妈妈不干涉你在大学谈几段自由恋爱,只要有分寸就好。” 上大学谈恋爱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校园时代的恋情总是干净又单纯,不像步入社会后,太多因素要考虑,身不由己。 另一方面,尚琰其实也希望裴绪砚正正经经谈个女朋友。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优越性太强,一直被女人惯着长大,什么人都对他百依百顺,学不来平等的爱人和付出,至少得有人教教他,哪怕吃些苦头也好。 不过尚琰还是放心的,良好的家教和顶端的眼界铸就下,能出现在裴绪砚身边的,都是优秀又拔尖的存在。 想到这里,再想到裴桓,尚琰眼神微沉。 他们说话的时候,旁边沉默走过一个男生,侧脸清俊。 邵庭彬余光扫过他们,眸子愈发黑沉沉的。 尚琰倒是看到了他,平静点了下头,气质大气也贵气:“庭彬。” 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孩子跟裴桓长的这么相似。 “阿姨好。”邵庭彬叫了声。 第821章 体育生vs舞蹈生53 裴绪砚眉眼微冷,权当没看到对方。 邵庭彬不动声色的掐着手心,从疼痛中品到一丝扭曲的欢愉,往楼上走,同裴绪砚背道而驰。 尚琰还惦记着柒安:“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家庭怎么样,培养出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父母应该不会差。” 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颇有些爱惜:“我倒是想见见她妈妈了。” 不过尚琰大概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见过了一次。 裴绪砚啧了声:“这还不简单,我跟她去搞个结婚证,你就能见家长了。” 尚琰瞪他一眼:“婚姻大事,开什么玩笑呢,你给我正经点,不过就你这样……” 上下看他,最后怜悯道,“我怕人家父母看不上你。” “我是你亲生的吗?” “说什么胡话,你不是我亲生的,还能是从垃圾桶捡的?” 尚琰拍了他一巴掌,嘴硬心软:“我辛辛苦苦养了你二十一年,以后还等着你给我老!” “行,我肯定把我美丽温柔的妈妈养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说完,他搂住她的肩:“周末拿我当提款机逛个街?别不开心了尚女士。” 尚琰心头发酸又软。 他都知道,知道她的情绪,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儿子啊。 只是那些糟心的事情,尚琰对裴绪砚说不出口。 尚琰走后,裴绪砚往图书馆的方向走。 “裴绪砚!” 女生沾染着怒火的声音噼里啪啦砸下来。 他眉眼淡漠。 “你凭什么干涉《锁冬》!” 关玥楠红着眼睛道:“就算你喜欢柒安,也没必要为了她找尚老师说情吧,这对我不公平。” 霍芙没想到关玥楠真就这么来找裴绪砚了,一时又紧张又期待,悄悄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男人,脸颊滚烫,很快转白,因为那人没正眼看她,甚至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裴绪砚语气平淡:“你脑子里整天装的什么,我有这么闲?” “尚老师刚选完柒安,就来找你,难道这跟你没关系?她一个新生,怎么可能……” 关玥楠不能接受自己在舞蹈方面竟然比柒安差的事实。 霍芙讪讪拉了一下关玥楠,声若蚊蝇:“说不定是误会。” 裴绪砚眉头皱着,隐有被冒犯的不耐,轮廓在寒冬中硬朗英气。 “她能出演锁冬,凭的是实力。” “你比不上她,那叫事实。” 说完,裴绪砚没去看关玥楠煞白的脸色,径直越过她。 霍芙怔怔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赶忙把头低下,怕藏不住眼中的心思:“玥楠……” “滚!” 关玥楠声音尖锐。 柒安出演《锁冬》的消息在滨大不胫而走,不少人都对这位宛若黑马般的新生表示惊叹。 舍友闹着让柒安请客,又刚好是十二月初,柒父很豪爽的给了五千块的生活费,柒安粮草充足,义不容辞的请客。 她还记得自己欠裴绪砚一整个冬天的奶茶qaq 然后闲暇时光变着花样请裴绪砚喝奶茶。 今天点的是两杯焦糖黑珍珠,第二杯半价,双倍快乐。 柒安这份多糖,他那份少糖。 夜色昏暗,操场上白雪茫茫,空中寒星遍布。 奶茶贴着手心,温度滚烫,在寒夜里隐隐冒着热气。 两人走在校园的操场上,他太高,把女孩子映的格外娇小,赶巧,一黑一白的羽绒服,看着格外像是情侣。 “恭喜。” 低沉嗓音落下。 裴绪砚步调放慢,跟她一起并排走,说话时低着眼眉轮廓看她,属于男性的荷尔蒙轻而易举笼罩住,让人避无可避。 他身上有种独有的磁场,浓烈、冷淡、欲望,交织成最高级的引诱。 让人心甘情愿上钩,为他赴汤蹈火。 “谢谢。” 柒安语气轻快,双手捧着奶茶,吸珍珠的时候腮帮子会像是小仓鼠一样鼓起来,弧度白嫩温软,皮肤被冻的微微发红。 裴绪砚眯了下眸,从她脸上滑过,单手拿着奶茶,指骨修长强劲,空出另一只手扯了扯她的帽子,寒星熠熠坠入他眸中,还有她的影子。 “到时候给学长个家属票?” 家属票?他算什么家属? “尚老师是你妈妈,你还缺票?”柒安仰头,小尖牙咬着奶茶的吸管,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 “那不一样。”裴绪砚声音缓而慢,字字敲在柒安心里,代替了鼓噪的心跳声,“你的票,不一样。” 安静了两秒,柒安回避了他的视线,结结巴巴说了句:“明、明天请你喝多芒杨枝甘露吧!” 没等说完就快步往前走去,耳垂发红,脚步生风。 她这样的转移话题对裴绪砚来讲未免过于拙劣,轻易就能看破,不过他现在就吃她这套,也没有刻意拆穿。 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抬眼就像是在看一个q版的小人,舌尖抵弄上颚,笑了下。 笑音清朗,风华正茂。 柒安只觉羞恼,怒气冲冲折身回去抢走他手中的奶茶:“今天两杯,我的!” “学妹……” “闭嘴!”柒安恶狠狠喝了一口。 “我说……” “我不听。”柒安捂住耳朵。 “行。” 裴绪砚一直等柒安像是小仓鼠一样鼓动鼓动满足的喝完两杯奶茶,眼尾弯眯起来,简直比奶茶还甜到人的心坎上。 他这才盯着她说。 “那奶茶,我刚喝过一口。” “砰——” 柒安手中空掉的奶茶杯摔在地上了。 暧昧大概就是,没有明说,没有身份,却粘稠汹涌,一次次将人拉进不清不楚不清白的欲望中沉沦。 “啊!!” “啊啊啊啊!!” 女孩子闷闷的尖叫声埋在枕头中,用被子蒙住自己。 舍友面面相觑,指着柒安说:“这孩子怎么了?” “这题我懂。”方盈盈摸摸下巴。 “间接性上头,持续性暧昧。” 这层窗户纸哟,薄的方盈盈看着都着急,眼神都快拉丝了,也不知道谁能先捅破。 舞剧这么大的事情,要排练很长的时间,得占据十二月跟寒假了。 柒安跟爸妈说了。 柒母也很为她高兴,问她老师是谁,哪部舞剧。 柒安犹豫了下,没敢说是裴家夫人,含糊了过去,不过纸包不住火,周末的时候柒母还是知道了。 第822章 体育生vs舞蹈生54 柒母问的邵庭彬,邵庭彬提了两句。 关于裴家简直是给了柒母当头一棒,前不久她才知道邵向露跟裴家的关系,现在柒安又去跟人家一起出演舞剧。 柒母这么一想想脑袋都大了。 “阿姨知道吗?”邵庭彬放下筷子,嘴角笑意似是而非,“听说裴家那少爷最近好像在追安安。” “什么?!”柒母惊住了,“是我上次在运动会看到的那个男生?” “嗯,他在学校也挺多女生追的,前女友还因为他针对过安安。” 柒母一整天都忧心忡忡,这其中的关系太复杂,她不想让柒安跟这些人扯上关系,万一受伤怎么办。 尤其是那个——裴绪砚。 不行,绝对不行。 晚上的时候,柒母犹豫很久,还是问柒安:“安安,你那个舞剧,能不能不演?” 柒安动作顿住。 “你以后肯定还有更多的机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必要纠结于眼前,更何况快要到期末了,还是学业为重,参演舞剧太耽误时间了。” 柒安垂着眼:“以后也许还有很多,但我就想演现在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那裴夫人……” 柒安嘴角绷着:“谁跟你说的?” “不然你还打算一直瞒着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在学校跟裴家少爷是怎么回事?”柒母拉下脸。 “你对他偏见太大了。”柒安忍不住说。 “妈妈看人的眼光你还不知道吗?我是怕你受伤,那个男生太野,你管不住,这些吃亏的只有女孩子,你一个小姑娘家家——” “我要睡觉了。”柒安跑回房间,反锁上门。 柒母坐在客厅,叹了口气,鬓角隐有银丝,也许……是她真的有偏见吗? 但邵家的事情曝光,柒安跟邵庭彬的关系这么近,裴家会怎么看柒安?这些世家贵族,只怕会有色眼光看人,恐是轻贱。 她给邵庭彬发消息道:【庭彬,你再跟阿姨说说关于裴绪砚的事情,好吗?】 柒安回到房间,心脏还闷的厉害,趴在床上抱着玩偶,无意识的点进微信,看到最上面的聊天框,翻了翻他们的聊天记录,这才发现。 两人最近的聊天简直频繁的不可思议,虽然每次说的都很少,但是分享日常甚至超越了她跟舍友。 柒安自己都没注意过。 朋友圈红点亮着,柒安看得难受,必须得点进去,竟然看到了裴绪砚发的一条消息。 他很少发朋友圈,也没设置三天可见,空荡荡到几乎可以养草的地步,柒安翻到最后也只有十多条,有国外的也有国内的,色彩格外张扬。 跟他的人一样——最野、最高级、最让人上头。 北海道滑雪、开劳斯莱斯沙漠玩越野、蹦极潜水玩极限、国际礼堂大提琴。 可是柒安却觉得,他在纸醉金迷的欲望中夹杂着说不出的逆骨。 在这最恰当好处的年纪,年轻是最大的资本,反叛也猎奇,征服新鲜感,仿佛极需要有一个人的出现,跟他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带他去看罗马以外不曾触及的另一个世界。 裴绪砚朋友圈里,有条拿着汽水从地上站起来的视频,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 柒安好像体会到了从来没见过的一米八七的视角,整个世界都变得开拓起来。 可恶,个子高了不起啊!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整。 他新发的朋友圈只配了一张图,是寒冬夜晚的街角,漫天飘飞的大雪,昏沉黯然的路灯。 翻炒的栗子冒着腾腾的热气,卖糖炒栗子的老人裹着军绿色大棉袄,静静坐在角落眯着眼睛,不知是回忆多年前的往事,还是在想明天的生活。 图片很有质感,无论是构图还是角度都拉满了,氛围感很强。 哦对,裴绪砚会玩摄影,还喜欢收集相机。 柒安从他的图片中读到了寂寥二字。 图片中隐隐出境的还有停留在街旁的几辆纯黑色机车,露了一半,应该是他跟朋友在外面玩。 他配文:想吃夜宵。 下面有些柒安不认识的朋友点赞回复。 【少爷又背着我们在外面风流潇洒,太不讲义气了】 x:【不是少爷,已经在喝西北风了。】 【你看我信吗,飙车爽不爽?】 x:【还行。】 【砚哥来俱乐部吗,差你,打台球】 他没再回,可能是私聊,也可能是直接去了。 柒安周末返校的时候,刚好碰到邵庭彬,距离两个人上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记不太清了。 她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一起走?”他语气平常。 “好的。” 一路上气氛还想融洽,柒安吐槽自己母亲的事情:“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我说的。” “啊?” “不能说吗?” 柒安没想到:“以后别说了吧,我妈对裴家偏见挺大的,她昨天唠叨我好久。” 邵庭彬:“也许不是偏见呢。” “我有自己的判断。” 气氛再次安静下来,他们坐的公交车,女生站着,看向窗外,发呆。 邵庭彬站在她身后,眸光不明。 两天后的晚上,裴绪砚跟朋友打完篮球,往宿舍的方向走,却不曾想在楼下看到了一个人。 “裴绪砚!” 女孩子穿着米色的羽绒服,戴了格子围巾,又戴了帽子,帽子有茸茸的边,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瘦且灵动,又纯又娇。 雪在下,路灯昏黄。 她怀里藏了什么东西,百无聊赖的站在男生宿舍的下面跳着地面的格子,一下又一下,然后又有些无聊的蹲在地上。 小小的一只,像谁家等待被领走的宠物。 毫无预兆抬头看到他时,眼睛一下子弯起来,蹭的站起身,朝他挥挥手,清脆喊他的名字。 呵出的白雾缱绻绕过呼吸,让裴绪砚心神微动。 旁边的男生跟着起哄,他淡笑,走到她面前:“傻不傻,找我不会发消息?” “不是什么急事。”柒安将藏在怀里还很热乎的糖炒栗子塞到他手上,“请你吃。” 温热的温度一下子塞到手心,裴绪砚猝不及防,下意识接住,还不待说什么,她就说我还有事,直接跑了。 他站在原地,微愣。 第823章 体育生vs舞蹈生55 晚上八点钟。 舍友回寝,刚好看到桌上放着一袋糖炒栗子,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这谁买的啊,怎么还想起吃栗子了,我尝尝。” 说完,就抓了一颗到手上。 “别——”唐辰茂连阻止都没来记得。 舍友的手就被人猛地打掉。 “放回去。” 裴绪砚刚从浴室中出来,身上还沾染着潮气,有种浓烈的荷尔蒙,冷声道。 舍友:??? “砚哥!你不爱我了!我吃你一颗栗子你居然凶我!” 唐辰茂摇摇头,高深莫测:“那可不是普通的栗子,那是小学妹送给他的栗子。” 舍友这回懂了,无语:“我说呢,敢情是定情信物。” 裴绪砚没理会他们,靠在椅子上,骨节棱硬的手指把玩着热乎乎的栗子,看了两眼,又看了两眼,若有所思。 送完礼物,一句话不说就跑了? 怎么这么不上道啊。 不会跟别的女生学学吗。 裴绪砚啧了声,仰头看着这颗栗子,喉结滚动,侧脸既冷冽又薄幸,苏是真的苏,给人感觉渣也是真的渣。 “他自从回来,就一直盯着这个栗子看。”唐辰茂指着裴绪砚说,“我看八成走火入魔了。” 其他人乐了:“你们别说,就砚哥现在这样,我突然想到一个词,叫什么来着?” “浪子回头,对。” “滚。”裴绪砚说,“我他妈就没浪过。” 唐辰茂脸色一言难尽。 当一个男人开始在意自己的名声和他人评价的时候,估计十有八九,认真了。 “太牛逼了,我改天得给小学妹敬个酒,取取经。” 裴绪砚折起袖口,扒了个栗子,还没来得及吃,电话就响了。 裴瑞深道:“有时间吗?” “干什么。” “回家吃个饭,爸要介绍一个人。” “谁这么麻烦。”裴绪砚放下栗子,抓起外套往外走。 “砚哥你去哪?”身后问。 “回家一趟。”裴绪砚关上门前,指他们道,“别动我东西。” 舍友面面相觑,不言而喻,不可动。 裴家。 天是阴沉沉的,被浓稠到看不尽的暗色吞噬,漫天暴雪飘飘扬扬,北风如刀,空气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阴凉气息。 裴绪砚单手开超跑,过了高速公路,侧眸间模糊看到个熟悉的侧脸,在车窗外一闪而逝,邵庭彬。 他不甚在意的收回目光,一直开到裴家老宅,停了车。 客厅餐桌上摆放着数十道名贵菜肴,红酒典雅。 裴绪砚拿着车钥匙走进来,客人还没来,他意兴阑珊,靠着椅子玩手机:“尚女士去哪了。” “忙她的舞剧,这几天都没回家。”裴瑞深一边答话,一边起身接了个电话。 “瑞深,绪砚回来了吗?”裴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到家了,有事吗?” “我们一会就到了,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事情,—定留住绪砚不要让他走。”电话里裴恒的声音很郑重。 “好,知道了。”裴瑞深收起了手机,不留痕迹的看向裴绪砚。 是谁? 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因此想到裴绪砚,更觉得头痛。 “他们快到了。”裴瑞深语气如同往常一般。 外面有停车的声响,还伴随着人的说话声,一半耳熟。 裴桓同一个清瘦的男生走进来,交谈间分外融洽。 头顶的吊灯白炽,亮光模糊了人的面容。 偌大的客厅,偏偏气氛安静到死寂。 裴绪砚缓缓放下了手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脸上特平静。 客厅除了佣人,便只有他们四个人。 裴桓笑呵呵的拍了拍邵庭彬的肩,看着裴绪砚说话:“今天家里都没有外人,好好吃一顿饭,大家都很熟了,彼此有印象,那我再介绍一下吧。” “庭彬是我的儿子,也是你们的弟弟,都是裴家血脉,得进族谱,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是我的问题,所幸终于回到裴家——” “啪、啪、啪。” 击掌声响的突兀,打断了裴桓的话。 所有人都朝着发出声音的人看过去。 裴绪砚鼓鼓掌,点头:“说得好。” 他坐那,没起来,毫无敬意,目中无人,面对微妙死寂的气氛,似乎格外诧异的挑了下眉:“都看我做什么?来,裴先生还想说什么,您继续。” 说话,笑着的。 没人敢当做他真的心情愉悦。 裴桓脸色沉了一度:“裴绪砚,邵庭彬跟你同岁,很巧,还是同一天在同一家医院出生的,血浓于水。” “庭彬,你叫绪砚一声哥哥。” 邵庭彬站着,身上还落了雪,沾染着寒气,眸光漆黑乖张,看向裴绪砚,张了张嘴,毫无感情,平铺直接:“哥。” 这一声哥。 简直火上浇油。 裴绪砚单手拿起桌上的红酒,喝了一口,滚入喉,烈性,灼痛。 他喝酒的动作说不出的贵,礼仪刻在骨子里,冷冽、骄奢,手指修长分明,晃了两下酒杯,玻璃杯的殷红酒液随之碰撞,宛若泼溅的血,令人心惊肉跳。 寂静了半分多钟,无视最让人难堪。 裴绪砚把酒杯放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这才正眼看他。 人还是放松靠在椅子上的,明明是抬头看人,却硬生生透出居高临下的睥睨来。 “裴家从无认私生子进家门的道理。”他说,“你算什么东西?” 声音冷漠明晰,不避讳,响彻客厅。 私生,原罪。 破坏他人家庭诞下的产物。 裴桓大怒:“裴绪砚!邵庭彬是我领进家门的,老子还没死,裴家轮不到你说话!” “今天这顿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寻求你的意见!” “我说我妈怎么这段时间都不在,原来是这里让她觉得窒息。” 裴桓脸色微变:“你妈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谁家权贵还没有几个私生子,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 裴绪砚起身,说好。 一个字,音节短,云淡风轻。 让人惊疑又琢磨不定。 下一秒—— “砰!”的一声! 巨响,震的人耳膜生疼。 餐桌被人一脚踹翻,数十道精美名贵的菜肴噼里啪啦的摔在地上,沾染尘埃,玻璃杯四分五裂,红酒流了一地,洒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画面极度残忍而狼藉。 “这饭,不吃了。” 第824章 体育生vs舞蹈生56 “裴绪砚!”裴桓气的心脏生疼,脑袋充血,嘶吼着他的名字。 邵庭彬看着一地的菜,心想得做多长时间,可惜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指尖不小心划过,留下一道血痕,疼痛扭曲。 “我不过在这里吃一顿饭,其他时间都是你的。” 裴绪砚说:“谁给你的脸?” 三就养在外面,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就好好藏着,登堂入室,还要做一家人,谁给的脸啊。 “绪砚。”裴瑞深按住他的手,声音沉沉,“冷静点。” 裴绪砚甩开他的手,对邵庭彬说:“你,滚!” “爸,看来今天这饭是吃不成了,我先回去了。”邵庭彬眼睫微动,语气平平,手指插在口袋中,早已绷的死紧。 “怎么吃不成?!”裴桓把邵庭彬带回来,眉眼积威深重,指着裴绪砚。 “邵庭彬是我裴桓的儿子,他不会走,以后也会一直留在裴家!你不是不管公司吗?那刚好让庭彬来管。” “今天要么,你留下来,跟邵庭彬道歉,好好把饭吃了。要走,那也是你走。” 裴绪砚笑了,眼眸扫过邵庭彬,毫不犹豫:“行,我走。”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径直往外走去! “你今天要敢踏出裴家一步,以后我裴桓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裴桓震怒,瞪着裴绪砚的背影,大吼道。 “早就不想姓裴了。” 裴绪砚脚步没停,连头都没回一下的,走出大门。 背影寒冽。 “爸。”裴瑞深按了按眉心,沉声,“你不应该逼他。” 裴绪砚这人,逼不得。 越是强迫,他的逆反心理就越重。 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永远别想他低头。 裴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都涨红了,梗着脖子道:“他是我的种,必须得听我的!” “那你信不信他明天就能把断绝关系的法律文书送到你面前。” 裴桓彻底失声。 这事,裴绪砚干得出来。 裴绪砚才十三岁的时候,因为跟裴桓吵架,离家出走,全身上下只有一百块钱,硬生生在外面挺了三个月,说什么也不肯回家,家里给钱,不要,送东西,全扔。 最后高烧,进医院,重症监护室躺了两天,半条命,死也不认错,还是裴桓亲自请他回来的。 裴桓犟,他能比他更犟。 按裴桓的话来讲,裴绪砚出生就是来克他的。 裴瑞深看了眼邵庭彬,侧脸俊美,声音低沉讥讽:“我确实只有绪砚一个弟弟,你什么心思,大家都知道,用不着在这挑拨离间。你想抢裴家的,可以,抢我的,可以,但是绪砚的东西,你想抢,得先问我。” 说完,他追着裴绪砚大步走出去。 “喵。”角落中的小白猫细细叫了一声,探出半个脑袋。 邵庭彬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睫毛遮住了浓重阴鸷的眸光,刚好与它对视。 小猫不怕生,又喵呜叫唤了一声。 “爸,以后我不会来了,你请裴绪砚回来吧。”他寡淡说了句。 这句话说的裴桓心头冒火,越烧越旺:“让他滚!有本事就再也别回来咳咳……” 说完,他沙哑咳嗽了好几声,喉中隐约猩甜,鬓角平添白发。 这顿饭,归根到底,混乱又狼狈。 地上的菜肴油脂凝固成白色,让人看着吊胃口,犯恶心。 就像是有些人一样,如鱼刺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就是膈应。 … “哎,关玥楠生日快到了,请帖你们收到了吗?” “我收到了,生日宴在她家办的,别墅哎,这可太气派了!” “你们说裴绪砚会不会去啊。” “我感觉会吧,就算分手了也能藕断丝连,而且关玥楠那么缠着,怎么招架的住,前男女友也太暧昧了吧,说不定俩人还会复合。” 柒安从宿舍往回走的时候,听到很多关于生日宴的议论,其实这些消息前几天就听到过了,随着日子近,越来越频繁。 “柒安。” 甜美婉转的声音在面前落下。 白皙手指递过来一张精美的请柬,往上是关玥楠漂亮的脸。 “欢迎你来哦。”她笑盈盈道。 “谢谢。”柒安伸手接了过来,声音温软。 关玥楠俯身,在她耳边说:“希望你跟阿砚一起来,不过,他也可能会跟我走。” 说完话,关玥楠直起身来,对她挥挥手,往前走去,大冷的天,却穿了长裙,摇曳生姿。 柒安回到宿舍的时候,方盈盈她们手中也有请柬,看到柒安手中一模一样的,震惊了。 “我操!关玥楠这是在给你下战帖啊!” “啊?” “不然她给情敌发请柬做什么,给自己生日找不痛快吗?” 柒安眨巴下眸子,拆开请柬看了两眼:“做工还挺好的,字也好看。” 方盈盈无语:“宝贝,重点是。”她指了指,“学长会不会去。” 别人都在看笑话。 而且不知道是哪个人那么损,直接在学校论坛里开了一个赌注的帖子,赌裴绪砚会不会给关玥楠庆生,赌他们是旧情复燃,还是裴绪砚官宣新女友! 柒安抿了下嘴角,趴在桌上,脸颊埋在臂弯中:“他去……也是理所应当吧。” “他要是在乎你就不会去。”舍友围在一起,“学长不会是想渣你吧,玩暧昧不表白,不行,你得激他一下。” “怎么激?”柒安困惑。 “找个男的,逼逼他。”舍友出谋划策,“他要是真的在乎你,肯定会吃醋!” “这样,你先去问他,去不去生日宴。” “直接问吗?”柒安惊呆了。 “怕什么,打直球,就要他一个明确的态度,他要是知道,就应该能读懂生日宴背后的意思,除非他懂装不懂。” “他要是敢去,那你就在生日宴当天找另一个男的谈恋爱!” 柒安很茫然,全场听着她们指点江山,脑瓜子嗡嗡的,最后耐不住她们起哄,其实自己心中也好奇他会不会去。 乌龙气泡水:【学长,关玥楠的生日宴你要去吗?】 柒安默默看着她们拿着自己手机打字,而自己默默站在圈外,努力挤着小脑瓜看过去,有些不受控制的紧张,坐立难安,既期待答案又害怕答案,心脏咚咚跳。 第825章 体育生vs舞蹈生57 一众女生为了让柒安脱单,在深夜刻骨钻研一个男生的聊天记录。 #跟你聊的可能不是你对象,也许是一整个宿舍。 一分钟、五分钟、半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他没回。 “怎么会没回啊。”舍友每隔五分钟看一次,脑袋大,“他不会钓着你吧。” “可能是有事。” “在这手机不离手的时代能有什么事,你给他打电话。” “……哦。”柒安也没什么经验,乖乖巧巧听她们说话,将电话打了过去。 这时候晚上十一点多了,窗外夜色化不开的浓稠,暴雪倾覆了校园,白茫茫的一片。 电话中的忙音一声接着一声响起,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屏气凝神。 每一声都像是柒安的心跳。 响了七声之后。 电话被人挂了。 再打,又被挂了。 最后直接关机。 “……” 长久的死寂过后。 舍友面无表情对柒安说。 “这态度,说实话,我觉得他想跟前女友复合,他想甩你了。” 男生宿舍。 401。 静。 落针可闻。 没一个人敢说话,宿舍早就熄了灯,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暴雪的天气没有月亮,渗不透一丝光亮。 黑不见五指。 唯有手机一次次亮起的屏幕白光,刺眼异常,尖锐的铃声在宿舍中回响。 “砚、砚哥……”唐辰茂心惊胆战,声音放轻,“你电话。” 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家一趟,整个人都变了。 他是真生气了。 这种情况,屈指可数,一旦发生真没什么人敢招惹,别的不说,就是见过裴绪砚发火的样子,管不住,怕的要死。 手机被裴绪砚扔到了地上,他从床上伸出手,捞起来,接通,长指夹着烟,猩红明灭:“烦不烦。” “裴绪砚——”裴桓沙哑沉怒的声音从电话中传过来。 不用猜,裴绪砚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不止一个,还请说客,乱七八糟的电话,裴绪砚来一个挂一个,到最后烦了,直接把手机关机,扔走。 世界清净。 唐辰茂多看了两眼桌上原模原样的糖炒栗子,心想,可惜了,他们都没敢碰,就差给供起来了,不过看裴绪砚现在这样,也没心情吃了,谈情说爱都得排后面。 裴绪砚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没去上课,几个男生疯一样爬出宿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头一次觉得第二天的太阳如此美好,空气如此新鲜! 活着真好。 “唐辰茂。”方盈盈特地找过来问道,“今天裴绪砚怎么没来?” 往常,他大概会陪柒安上课。 “别提他了。”唐辰茂摆摆手,“我今天能活着从宿舍出来,你都给我烧高香。” 柒安睫毛动了一下,眸光黑白分明:“他怎么了?” 唐辰茂想了想,对柒安和颜悦色:“砚哥昨晚回家一趟,整个人都不对劲,要不你晚上去看看,我们也不敢劝啊,你还能说上两句。” 说实话,唐辰茂这是真想助攻,也真为了裴绪砚好,但谁知道——事与愿违。 裴绪砚一天没出去。 直到晚上,才从宿舍下来,拍了拍身上落下的燃烬烟灰,也没穿外套,就穿了件薄的要死的黑卫衣,往楼下走。 刚出宿舍,就撞上了邵庭彬。 还真是,天时、地利、人不和。 昨夜雪下了一晚,停了,放眼一片白雪皑皑,天色将黑未黑。 裴绪砚连眼皮都没掀一下,跟没看到人似的,越过他。 “裴绪砚。”邵庭彬叫住他,淡淡将手机递过去,最新款刚刚上市,“爸给你买的,让我送给你。” 裴绪砚脚步顿住。 两个人身高相仿,气势也强,只是裴绪砚身上有股贵劲儿,浸在骨子里,一般人学不来。 他看起来像是刚醒,侧脸在阴寒的天气里,线条有棱且硬,睨着邵庭彬,眼神像施舍,轻哂:“叫的真顺口,裴桓高兴坏了吧。” 似嘲非嘲的,听的人心头火气。 邵庭彬捏着手机的力道有些重,忍了,看着裴绪砚,相对而站,气氛比这十二月的寒冬还要冷。 “裴绪砚,是你爸主动找上我,让我回家,不是我求你爸回家,你给我放尊重点。” “你昨天走后,爸在家因为高血压住进了医院,这些你知道吗?” “父子情深,好。”裴绪砚说,“你别在我这碍眼了,上医院陪护去吧,记得好好表现。” 邵庭彬深吸了一口气,他无意跟裴绪砚现在就撕破脸皮,之所以来找他,也是裴桓拜托自己送东西给裴绪砚。 邵庭彬推拒不了。 裴桓想让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但很显然,他这步棋走错了。 裴绪砚正在气头上,能听得进去谁的话? “不管怎么样,东西你收下,我就走。”邵庭彬单手拿着手机,递过来,“爸在医院还惦记着你的生日,这算提前给你的礼物,生日当天还会补,你别让他操心。” 惦记他。 然后给他弄出一个二十一岁的弟弟来。 够意思。 寒风乍起,掀起漫天尘雪飞扬,吹动男人的衣摆鼓起,凉意顺着缝隙钻进来,覆着皮肤,针扎似的,冻的骨头僵硬,一动发出咔嚓的声响。 他浑然不觉冷,就那么件灌着风的薄卫衣和长裤,骨骼高瘦挺拔,单手抄在口袋中,看向邵庭彬递过来的手机。 嘴角似乎扯了下。 然后抬起手,两根手指从邵庭彬手中抽过手机,中指上有道结痂的血痕,是昨晚被摔碎的红酒杯割伤的,指骨修长,冻到青白,却透着阳刚的力量感。 邵庭彬心底微松了口气,只当裴绪砚妥协,刚想走,就见听到“哐当——”一声! 裴绪砚当着他的面,懒散将手机砸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告诉裴桓,我嫌脏。” 邵庭彬动作僵住,随后听他说。 “还有你,用不着讨好我,没用。” 短短两句话,道尽了傲慢跟轻蔑。 邵庭彬定定看着垃圾桶中的手机,崭新的盒子沾染上肮脏的东西,昂贵的黑色手机摔在垃圾中,屏幕逐渐蔓延上蜘蛛网般的碎痕,足见主人摔的有多狠力。 此刻黝黑的屏幕静静倒映着寒夜中他们的脸,将面容扭曲成无数个拼凑不了的碎片,光怪陆离。 第826章 体育生vs舞蹈生58 气氛倏然间静到极致,又像是随时都会爆裂的炸药,火星噼里啪啦,在昏暗的天光中燃起。 “裴绪砚,你就糟蹋你爸的钱吧,裴家迟早毁在你手里!” 邵庭彬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声音字字紧绷。 在邵庭彬眼里,裴绪砚嚣张、骄奢、目中无人,是财阀权贵中最混账的存在,享受着金字塔顶尖的权利,却浪费大好资源,日日不学无术。 可他不知道,他在埋头苦读的时候,裴绪砚早已站在半张邀请函抵万金的酒宴上,游刃有余的处理着权贵间的人情世故;他在创业初期的困境时,裴绪砚在华尔街净赚三亿领跑无数知名大佬;他以为世家子弟幼年肆无忌惮,谁知裴绪砚经历过最残酷的精英教育。 白日玩转权贵,夜里放纵灵魂。 十年寒窗拿什么比得过三代从商? 今天扔掉的这部手机,裴绪砚明日可以赚百万倍的资金回来。 他从高一开始没花过裴家一分钱,创业借的不是裴家势。 财阀继承人骨子里都带着天赋和狠戾。 “你拿什么了解我,凭你那浅薄无知的目光吗?” 漫天风雪清晰映出裴绪砚的眉眼,生在锦绣豪门中,冷眼清醒旁观。 “我跟裴桓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私生子永远是私生子,大户人家外面养多少个女人,弄出多少个孩子,都不能舞弄到正室面前,永远踏不进大门一步。 古代的妾进门只能从侧门,每日还要给正室夫人跪叩敬茶。 这是规矩。 邵庭彬不懂,他来教他。 “裴绪砚!”邵庭彬目眦欲裂,陡然被激起了骨子里最深处的怒火,狠狠扯住男人的领口,声音嘶哑,“我他妈又做错了什么?!你以为我想当个私生子,我愿意被你践踏?!” “这狗屁身份我受够了!我决定的了吗?” 邵庭彬说到最后,声音发颤,绝望又不甘。 天地空旷,回声阵阵。 无辜。 这两个字,是多少罪名的代言词。 私生子无辜,孩子无辜,那有罪的是谁。 裴绪砚被他扯着衣领,连距离都逼近,气场却不落半分下乘,那双桃花眼还有没睡好的红血丝,却永远深邃透彻。 黑夜前不规则的景色,飒飒而起的北风,将不均匀的阴影透落在男人冷漠的眉骨和鼻梁上。 “你很可怜?”裴绪砚还是笑的,更逼近半步,“裴家大门是你自己踏进来的,爸是你亲口喊的,逼你了?离开姓裴的不能活?你在委屈什么。” 也许邵庭彬确实无辜,他跟谁都可以说无辜,唯独在正室面前,不行。 自取其辱。 邵庭彬握紧的拳头咯吱作响,面前是裴绪砚刺眼的笑,几次扬拳,都没打下去:“你在我这个位置,做的未必比我好。” “我跟你永远不一样。” 裴绪砚昨夜跟他妈打了半个晚上的电话,听了很多当年的事情。 他一直没跟尚琰说的,其实尚琰都知道些。 当年裴桓出轨,尚琰后来怀了身孕,那时裴桓打算跟邵向露断干净,邵向露不甘心,设计怀了孩子,被裴桓要求打胎。 于是她在尚琰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把裴桓出轨的事全捅了出来,进不去裴家闹,就在网上要到了尚琰的微信,发了很多大尺度照片。 怀孕前三个月,最容易流产。 邵向露打的是她的孩子留不住,尚琰的孩子也别想留下的主意。 当年尚琰怒急攻心,确实险些流产,即使保住了,后来孕期也是情绪不稳定卧床保胎,强撑着把裴绪砚生下来。 从此再不能怀孕,甚至长达五年的时间,身体虚弱从事不了舞蹈工作,拜遍名医才慢慢调养过来。 这些事不能当做没发生,当年的血历历在目。 现在邵庭彬要踏进裴家的门槛,管裴桓尚琰喊着爸妈。 裴绪砚一拳狠力砸在了邵庭彬脸上,力道半分没收,狠辣暴力,连手背青筋突起,冷笑道。 “你问问你妈,贱不贱。” “砰!”的一声。 邵庭彬不甘示弱,打了回去:“你可以骂我,但不能骂我妈!” 裴绪砚偏了下头,舔掉唇角的血,眼底淡的刺骨,像三九天,冰凌直扎到人的心脏。 裴绪砚打架狠,而且会打。所有极限运动都是枯燥生活中的调味剂,从那以后,就没有老师再敢教过裴绪砚,按别人的话说,他打的不是架,是玩命。 平日里小打小闹,看不出什么来,直到现在真正被激起了怒火,在心底焚烧的旺盛,才露出端倪,屈膝狠狠顶在了邵庭彬胃部,把他往旁边松树上摔过去,又一拳砸下去! 没留手。 玩的就是见血。 邵庭彬也硬气,半分弱不肯示,抓到机会就还手,堆积在心中这么多年见不得光的恨意完全在此刻爆发。 “裴绪砚,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他仰头,眸底血红,是永远灰蒙蒙的夜空,讥讽和挑衅在里面翻滚,“只要你离开柒安,我就永远离开裴家,怎么样?” “对裴少来讲,很划算吧,啊?” 松树枝头堆积的雪哗啦啊砸落下来,落在男人的肩膀上,侧脸沉在将黑的天里,影影绰绰,难辨其意。 他短促的笑了声,喉咙中溢出来一个音节。 “好。” 随后是重重一个过肩摔,指骨强劲狠戾,侧脸英挺使人畏:“好你妈!” 周围从男生宿舍进进出出的人都被吓坏了,匆忙上去拉架,没用,六亲不认。 地上还有血迹渗人。 柒安是在这时候过来的,一路上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却看到毫无预兆的画面。 被打的——是邵庭彬。 劣势、下风、不服输,白衬衫也狼狈。 轰然,柒安脑袋中紧绷着的弦断裂,一颗心坠入谷底。 “裴绪砚!”她冲上前,死死拦住裴绪砚,挡在邵庭彬面前,按他的手,声音惊惧,“你干什么!你要把人打死了!” 昏沉的夜幕下,她被吓坏了,小脸煞白,楚楚可怜,脸上急切的不行,担心,担心谁? “让开。”裴绪砚寒声,甩她的手。 她身体踉跄,却不躲,不让他打,眼圈是红的。 女孩身体往后倒的时候,裴绪砚下意识收了力道。 拉扯间,有一拳狠狠砸在了裴绪砚脸上,嘴角青紫,破了皮,口腔中尝到了血的铜锈味。 第827章 体育生vs舞蹈生59 气氛倏然间静到极致,又像是随时都会爆裂的炸药,火星噼里啪啦,在昏暗的天光中燃起。 “裴绪砚,你就糟蹋你爸的钱吧,裴家迟早毁在你手里!” 邵庭彬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声音字字紧绷。 在邵庭彬眼里,裴绪砚嚣张、骄奢、目中无人,是财阀权贵中最混账的存在,享受着金字塔顶尖的权利,却浪费大好资源,日日不学无术。 可他不知道,他在埋头苦读的时候,裴绪砚早已站在半张邀请函抵万金的酒宴上,游刃有余的处理着权贵间的人情世故;他在创业初期的困境时,裴绪砚在华尔街净赚三亿领跑无数知名大佬;他以为世家子弟幼年肆无忌惮,谁知裴绪砚经历过最残酷的精英教育。 白日玩转权贵,夜里放纵灵魂。 十年寒窗拿什么比得过三代从商? 今天扔掉的这部手机,裴绪砚明日可以赚百万倍的资金回来。 他从高一开始没花过裴家一分钱,创业借的不是裴家势。 财阀继承人骨子里都带着天赋和狠戾。 “你拿什么了解我,凭你那浅薄无知的目光吗?” 漫天风雪清晰映出裴绪砚的眉眼,生在锦绣豪门中,冷眼清醒旁观。 “我跟裴桓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私生子永远是私生子,大户人家外面养多少个女人,弄出多少个孩子,都不能舞弄到正室面前,永远踏不进大门一步。 古代的妾进门只能从侧门,每日还要给正室夫人跪叩敬茶。 这是规矩。 邵庭彬不懂,他来教他。 “裴绪砚!”邵庭彬目眦欲裂,陡然被激起了骨子里最深处的怒火,狠狠扯住男人的领口,声音嘶哑,“我他妈又做错了什么?!你以为我想当个私生子,我愿意被你践踏?!” “这狗屁身份我受够了!我决定的了吗?” 邵庭彬说到最后,声音发颤,绝望又不甘。 天地空旷,回声阵阵。 无辜。 这两个字,是多少罪名的代言词。 私生子无辜,孩子无辜,那有罪的是谁。 裴绪砚被他扯着衣领,连距离都逼近,气场却不落半分下乘,那双桃花眼还有没睡好的红血丝,却永远深邃透彻。 黑夜前不规则的景色,飒飒而起的北风,将不均匀的阴影透落在男人冷漠的眉骨和鼻梁上。 “你很可怜?”裴绪砚还是笑的,更逼近半步,“裴家大门是你自己踏进来的,爸是你亲口喊的,逼你了?离开姓裴的不能活?你在委屈什么。” 也许邵庭彬确实无辜,他跟谁都可以说无辜,唯独在正室面前,不行。 自取其辱。 邵庭彬握紧的拳头咯吱作响,面前是裴绪砚刺眼的笑,几次扬拳,都没打下去:“你在我这个位置,做的未必比我好。” “我跟你永远不一样。” 裴绪砚昨夜跟他妈打了半个晚上的电话,听了很多当年的事情。 他一直没跟尚琰说的,其实尚琰都知道些。 当年裴桓出轨,尚琰后来怀了身孕,那时裴桓打算跟邵向露断干净,邵向露不甘心,设计怀了孩子,被裴桓要求打胎。 于是她在尚琰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把裴桓出轨的事全捅了出来,进不去裴家闹,就在网上要到了尚琰的微信,发了很多大尺度照片。 怀孕前三个月,最容易流产。 邵向露打的是她的孩子留不住,尚琰的孩子也别想留下的主意。 当年尚琰怒急攻心,确实险些流产,即使保住了,后来孕期也是情绪不稳定卧床保胎,强撑着把裴绪砚生下来。 从此再不能怀孕,甚至长达五年的时间,身体虚弱从事不了舞蹈工作,拜遍名医才慢慢调养过来。 这些事不能当做没发生,当年的血历历在目。 现在邵庭彬要踏进裴家的门槛,管裴桓尚琰喊着爸妈。 裴绪砚一拳狠力砸在了邵庭彬脸上,力道半分没收,狠辣暴力,连手背青筋突起,冷笑道。 “你问问你妈,贱不贱。” “砰!”的一声。 邵庭彬不甘示弱,打了回去:“你可以骂我,但不能骂我妈!” 裴绪砚偏了下头,舔掉唇角的血,眼底淡的刺骨,像三九天,冰凌直扎到人的心脏。 裴绪砚打架狠,而且会打。所有极限运动都是枯燥生活中的调味剂,从那以后,就没有老师再敢教过裴绪砚,按别人的话说,他打的不是架,是玩命。 平日里小打小闹,看不出什么来,直到现在真正被激起了怒火,在心底焚烧的旺盛,才露出端倪,屈膝狠狠顶在了邵庭彬胃部,把他往旁边松树上摔过去,又一拳砸下去! 没留手。 玩的就是见血。 邵庭彬也硬气,半分弱不肯示,抓到机会就还手,堆积在心中这么多年见不得光的恨意完全在此刻爆发。 “裴绪砚,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他仰头,眸底血红,是永远灰蒙蒙的夜空,讥讽和挑衅在里面翻滚,“只要你离开柒安,我就永远离开裴家,怎么样?” “对裴少来讲,很划算吧,啊?” 松树枝头堆积的雪哗啦啊砸落下来,落在男人的肩膀上,侧脸沉在将黑的天里,影影绰绰,难辨其意。 他短促的笑了声,喉咙中溢出来一个音节。 “好。” 随后是重重一个过肩摔,指骨强劲狠戾,侧脸英挺使人畏:“好你妈!” 周围从男生宿舍进进出出的人都被吓坏了,匆忙上去拉架,没用,六亲不认。 地上还有血迹渗人。 柒安是在这时候过来的,一路上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却看到毫无预兆的画面。 被打的——是邵庭彬。 劣势、下风、不服输,白衬衫也狼狈。 轰然,柒安脑袋中紧绷着的弦断裂,一颗心坠入谷底。 “裴绪砚!”她冲上前,死死拦住裴绪砚,挡在邵庭彬面前,按他的手,声音惊惧,“你干什么!你要把人打死了!” 昏沉的夜幕下,她被吓坏了,小脸煞白,楚楚可怜,脸上急切的不行,担心,担心谁? “让开。”裴绪砚寒声,甩她的手。 她身体踉跄,却不躲,不让他打,眼圈是红的。 女孩身体往后倒的时候,裴绪砚下意识收了力道。 拉扯间,有一拳狠狠砸在了裴绪砚脸上,嘴角青紫,破了皮,口腔中尝到了血的铜锈味。 第828章 体育生vs舞蹈生60 裴绪砚躲不了,也没躲,站在原地,舌尖抵了抵嘴角的伤,舔掉血,侧脸是麻的,后知后觉尝到痛。 柒安也愣住,完全没想到这一幕,细软手指还握着男人的手腕,回头,看到了眉骨阴沉的邵庭彬。 “裴绪砚。”柒安心头没由来的慌,心跳一沉再沉,声音干涩,“你没……” 他穿得薄的要死,体温也冰凉,腕骨瘦削有力,脸色极为平静,鼻梁有道伤,侧脸顶着血口子,站在松树下,垂眼,淡淡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偏生让人心惊。 柒安一时说不出话来,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硬,绵的,堵的慌,张口无声。 他这回甩开了她的手,没再看他们一眼,往相反的远方走去,背影冷冽决绝。 柒安指尖无力垂落在身侧,仍有被甩开的余力。 想追上去,被邵庭彬拉住。 “别去。”他身上有血,固执盯着她,很用力。 “我当时已经拉住他了,你为什么要打他?” 柒安问,声音很轻,语气困惑,看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和陌生。 “是他先动的手,他侮辱我妈。”邵庭彬嘴角冰凉,“你也觉得是我的错?” 柒安不说话了,抬头时已看不到裴绪砚的背影。 一面是十九年的朋友,一面是……喜欢的人。 这种深陷漩涡而且无法摆脱的拉扯感,让柒安难过又无助。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打太狠了,影响恶劣,惊动了教务处,目前正在联系双方的家长。 家长? 不好意思,同一个爸。 怎么处理。 邵向露接到电话的时候,异常惊惧,惶恐不安。 柒母没有办法,只好陪着邵向露一起过来。 另一边,是裴桓陪着尚琰。 教导主任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陷入沉默,默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心想,邵庭彬哪个筋搭错了,平日里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 这是在身份曝光后,邵向露第一次见到尚琰,她动了动唇:“裴夫人……” 尚琰冷淡一笑,气质型美女,没注意旁边的柒母:“不必,我担不起你的称呼。” 邵向露无颜面对,既羞愧又心虚,下意识的看了眼裴桓。 裴桓刚从医院出来,西装革履,挽着尚琰的手臂,眉心折成了川字,并没有去看邵向露。 其实裴桓现在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在那一边。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正室开玩笑。 尚琰是他明媒正娶的大家小姐,裴绪砚是他从小耗尽心血培养的儿子,这道选择题,孰轻孰重,成年人,权衡利弊,都会有一个明显的答案。 那边。 教导主任正在询问邵庭彬的具体情况。 没办法,找不到裴绪砚。 没人知道裴绪砚离开学校去了哪。 邵庭彬说话时,抬头看了眼宛若璧人的裴桓和尚琰,再看向旁边的母亲,嘴角微动,显尽嘲讽。 “庭彬,放心说就好。”尚琰落座,涵养极好,语气寡淡,“以真相为准。” 裴桓心烦,去外面抽了根烟,侧脸冷硬又消沉。 邵向露走出来,抿抿唇,喊了声:“裴桓。” 裴桓转身,看她,额角阵阵作痛,头一次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在二十多年后,再度跟邵向露纠缠到一起的。 现在后悔这些,为时已晚。 “都是我的错。”邵向露流露出一丝苦笑,“我会带着邵庭彬走,越远越好。” “邵庭彬到底是我的血脉,你想带他去哪?”裴桓道,沉思半晌,拿出支票,取出西装口袋的笔来,递给她。 邵向露僵住:“什么意思。” “别装。”裴桓说,“你走,价随便开,别再联系邵庭彬,我会给他改姓,从此他就是裴家的三少爷,不是邵家邵庭彬。” “不行!”邵向露失控,“邵庭彬是我养大的,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裴桓这是要去母留子。 资本家,骨子里冷漠。 “恒哥,你看看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把庭彬还给我好不好?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没有庭彬了。” 邵向露掩面哭泣,风韵犹存。 眼泪,是武器。柔弱,是示弱,以退为进。 裴桓尚未说话,就听一道声音。 “需要给你们开个房,单独聊聊吗?” 尚琰冷眼看着他们。 “我跟她没什么。”裴桓立刻道,撇清关系,不带犹豫。 尚琰走过来,接过裴桓手中的烟,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侧脸美得国色天香,看向邵向露。 “你跟裴桓,我不在乎。但你不能打绪砚的主意,你敢动他,别说裴家,尚家不会放过你。” 家族联姻,尚家不比裴家差,哪管是在裴氏江远公司,尚琰手中也掌控着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些,她是在替裴绪砚保管,打算在裴绪砚毕业后给他。 有人动他裴绪砚,就得先动她尚琰! “裴桓。”尚琰转身对裴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谁才是你儿子。” 说完,潇洒转身走进教务处。 邵向露低着头,肩膀发颤,泪水打湿了眼底的情绪,朦胧又不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 教务处里。 邵庭彬叙述了完整的事情经过,很公正,态度没含糊。 他们打架,邵庭彬受的伤很重。 更何况现在裴绪砚态度冷然,少不了处分。 裴桓听这些事情,听的火蹭蹭往上冒,差点又犯高血压。 一面对裴绪砚的动手感到愤怒,一面又担心裴绪砚在外失控。 这些单听邵庭彬一面之词肯定是不够的,还要找到裴绪砚,和当时在场的人。 柒安直接跟他们发生过纠葛,自然也在教务处,她给裴绪砚发过消息,对方没回。 尚琰看到柒安,脸色柔和了两分,安慰一句:“如实说就好,不要害怕。” 柒安愧疚:“谢谢阿姨。” 柒母陪在邵向露的身边,心情复杂的看着尚琰。 上次见还是车祸的时候,当时柒母对尚琰感官很不好,没想过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陈年旧怨。 最无辜的,其实是尚琰。 这事,从头到尾,都是裴桓跟邵向露的错。 可作为多年的朋友,柒母又无法站在道德层次上来指责邵向露,邵向露现在已经很绝望了。 尚琰对柒母点了下头,态度不亲不疏,随后微微一笑,对校方说:“稍等,我联系下绪砚。” 第829章 体育生vs舞蹈生61 现在能叫得动裴绪砚的,也就只有尚琰了,她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柒安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教务处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北风呼啸,办公室中的灯光明亮,打在每个人的脸上,心思各异。 修挺身影走进来,沾染着外面的寒意,肩上有雪,脸上有伤,鼻梁极挺,却不狼狈,气质闲散,像负了伤的贵公子。 所有人齐齐看过去。 他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压根没放在眼里,黑湛湛的眸扫过教务处,看向尚琰:“妈。” 声音低沉疏懒,教务处没什么人说话,只有柒安还在叙述事情经过,两道不同的声音刚好重叠在一起。 女孩子嗓音温软,小猫一样,被压下去了,落在裴绪砚耳边。 他没抬头。 尚琰心坎发软,盯着他的伤,心疼道:“疼不疼?” “小伤,没那么矫情。”裴绪砚不甚在意,语气散漫。 尚琰看他冻的浑身都冰凉,连外衣都不穿,口吻埋怨:“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裴绪砚笑笑,没说话。 裴桓在旁边,低咳了一声。 裴绪砚全当没这人。 裴桓脸色下沉:“你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你不该太贪心,裴桓。”他嗤笑。 “你现在连爸都不叫了吗?” “你值吗。” 眼看着父子俩说着说着又有要干起来的趋势,尚琰赶紧阻拦。 就裴家男人这脾气。 没人降的住。 心情好了给你面子,心情差,自求多福。 邵向露怔然看着他们一家三口。 柒母注意到闺蜜的失神,暗中观察着裴绪砚,眉心微蹙。 对方没正眼看她们,孤傲骄矜的不行。 “柒安?怎么了?说完了吗?”那边,校方问。 柒安回过神来,卷翘细密的睫毛颤了两下,嗓音比云朵还清软,说不出的乖:“说完了。” 她唇角抿着,悄悄看向裴绪砚,失神片刻,视线落在男人脸上的伤上,太匪,辛冽,攻击性强。 站在那,连嘴角的笑都是寒的。 裴绪砚似注意到她视线,掀眸看过来。 猝不及防的一个对视。 明亮的灯光驱散了风雪的寒意,却驱不散他眼底的淡,桃花眼如开了锋芒的白刃,注视着她。 没什么情绪。 能把人拆噬的连骨头都不剩。 对视两秒,柒安先收回目光,没敢再看,说完后,就走到了柒母身边:“妈。” 柒母叹口气,低声:“这些跟你没关系,不要把自己牵扯进来。” 柒安摇摇头,不说话。 尚琰惊诧三分,没想到陪在邵向露身边的人,竟然会是柒安的妈妈。 她拢着眉心看过去。 这关系,怕不是熟悉那么简单。 不是圣人,不迁怒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上一辈的事情,跟柒安没多大关系。 再者,两家不会有其他的关系,也不必考虑那么多。 尚琰心中暗叹。 可惜了。 这件事情不太好处理,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还牵涉到双方家长。 而且裴绪砚确实下手太重了,邵庭彬骨头估摸着都得断,强撑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可以报警处理。 受害者是邵庭彬,更何况还是裴绪砚先动的手。 他坚持报警。 “警察应该会公正吧。”邵庭彬看着手上摸到的血,再看向裴绪砚,一字一顿。 他受多重的伤他不在意,他只是不想让裴绪砚这么好过,任何行为,都需要付出代价。 至少也要送到警局。 不善罢甘休。 裴桓眉头动了下,皱着,拿烟敲了敲烟盒,面上喜怒莫测。 “可以。”裴绪砚从进来后,抽过来把椅子坐下,身体放松的靠着椅背,一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玩着手机,那姿态简直比自己家里还要散淡,头也不抬的道,“你现在报警。” “不行!”邵向露一反常态,掐住邵庭彬的手,“庭彬,够了,你们是一家人,别计较那么多,要是进了警察局,事情就大了。” 邵庭彬抽回手,不可置信的看她,声音愤怒:“妈,你看他有把我当成一家人吗?” 邵向露拼命摇头,只说不行。 邵庭彬受够了,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指骨骇白,直接按下了报警电话! 报警,进局子,留案底,这辈子就毁了,更何况像裴绪砚这般身份,更不能留下什么污点。 可是—— 邵庭彬今天能报警。 尚琰也能联系律师,大不了打官司,区区一个邵庭彬,怕什么。 砸钱不行,那就砸权! 一直沉默的裴桓突然开口:“邵庭彬。” 他指间还夹着烟,烟灰掉落,烫到了手指上。 黑眸紧锁着邵庭彬,既是警告,也是恩惠:“金源开发区的项目,你好好负责。” 威逼利诱,资本家最会玩。 邵庭彬动作顿住,指尖僵在拨打的按键上,似被冻住,久久没落下。 裴桓这是在告诉他,不报警,一切相安无事,报警,他也讨不了好处。 裴桓私心还是护着裴绪砚。 裴家二少怎么能有案底,这事裴桓不可能容许邵庭彬闹大。 裴绪砚真有底气,怪不得不慌。 无论裴绪砚做出什么,所有人还是护着他,凭什么啊? 邵庭彬死死攥着手机,心脏鲜血淋漓,透过亮起的屏幕恍惚间看到千疮百孔的脸,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我知道了,爸。” 声音沙哑,平淡,暗潮汹涌。 让步的是自尊,藏的是蛰伏。 闹剧落幕,两个人都挨了处分,裴绪砚更重。 “一个私生子而已,打他是轻的,裴绪砚凭什么受处分!” 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 关玥楠推门而入,质问。 教务处主任看着他们,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关玥楠出来凑什么热闹啊。 而且关玥楠这话……未免也太伤人自尊了。 裴桓道:“事情结束了,裴绪砚动手也很狠,就算补偿了。” 关玥楠冷哼:“裴叔叔,裴绪砚为什么动手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她鸣不平,也最厌恶私生子,裴绪砚不该碰到这么糟心的事情。 看了看男人嘴角的青紫,又看向对面的邵庭彬和柒安,真不明白。 裴绪砚到底喜欢柒安什么? “你厉害。”关玥楠嗤笑,对柒安说,“你帮你朋友拉架就拉架呗,还让人动手,他还从来没站着让人打过,你是第一个。” 第830章 体育生vs舞蹈生62 “你厉害。”关玥楠嗤笑,对柒安说,“你帮你朋友拉架就拉架呗,还让人动手,他还从来没站着让人打过,你是第一个。” 这一拳,裴绪砚都是为柒安挨的。 关玥楠心头火气,哪受得了。 “有完没完?”裴绪砚声音疏冷,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人,现下终于抬眼。 “我在替你说话!”关玥楠不可思议道,“她都让别的男的打你,你还帮她说话?你疯了吧!” “没帮,跟你无关。” 柒安解释不清楚,当时情况太乱,她不可能束手旁观,裴绪砚要再抬手,邵庭彬可能会被打死,更没想到邵庭彬还会出手,乌黑眼眸看着裴绪砚,语气愧疚:“抱歉。” “动手是我动的,你帮着裴绪砚,也别针对别人。” 邵庭彬对关玥楠说,外套里面的衣服还有血,挡在柒安面前,他什么都能忍,但是别人敢说柒安,不行。 “你是不是还喜欢柒安?”关玥楠上下打量着邵庭彬,听说过名声,见过几面,她不喜欢这样的,太阴沉,不舒服。 她只喜欢裴绪砚,他这样的人,可以照耀她。 “还是说你们两个又勾搭到一起啦?不过青梅竹马也正常,哪有几个没感情的,这么舍不得对方就在一起咯,干嘛去祸害别人。” 关玥楠阴阳怪气:“一个两个都钓着,有意思?” “小姑娘,你这话太难听。”柒母听不下去,站出来,不轻不重。 “庭彬跟柒安早就说过亲,是正正经经的未婚夫妻,帮对方也是理所应当。” 话如惊雷。 “妈!”柒安眼眸睁大,“你说什么?!” “说亲?” 另一道平静的过分的声音响起,意味难明。 “不……”柒安。 “对!”柒母斩钉截铁,不管这两个人之间有没有事,她今天都得断了他们的念想,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合适,对那个满身冷戾骄矜的裴家二少说道:“安安和庭彬一起长大,确实不是别人能插足的。” 裴绪砚似笑了声。 他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一拖再拖,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柒安面前:“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 就这么毫无禁忌、堂而皇之的扣住她手腕。 在教务办公室,身边是家长。 “柒安!”柒母气得不轻,只觉得这些世家少爷实在不会尊重人,把他们放在什么位置。 他的眼神汹涌,让人惊心也沉溺,柒安却不能就这么跟他走,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 “回去说好么?”所有目光扎在柒安身上,她挣了下他的手,声音很轻,清澈漂亮的眼底有哀求,“人太多了,别在这里。” 第二次。 “一句话很难?”裴绪砚没怎么用力,手被甩开,“我偏要现在说呢?他还是我!” 想要的就抢,能这一秒解决的事就没有下一次,别等,等没用。 同样的,事不过三。 纠纠缠缠真没意思。 “就半小时可以吗,裴绪砚。” 她想跟他好好谈谈。 女孩子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软,小宠物一样,尾音还有些不安的颤,叫的一波三折,缠绕入耳膜。 裴绪砚给她面子。 “行。” 他先离开,一秒也不愿多待。 裴桓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老谋深算的眼眸眯起来。 他还不清楚裴绪砚吗。 个性太烈,太强硬,眼里容不得沙子。 那姑娘懵懂,慢热,太乖了,全靠裴绪砚带着往前走。 俩人不合适,得磨。 裴绪砚走出教务处,邵向露在外面,看到他,双手局促的递给他一个创可贴。 “绪砚,你还是用一下吧。” “给我爸送去吧,他比较需要你。”裴绪砚连她衣角都没碰,嫌脏,掠过。 邵向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寒夜,冬雪,萧瑟难熬的时间。 教学楼昏黄的灯光亮起,一栋栋。 教务处里,事散了,柒安一直想出去找裴绪砚,被柒母拽着,不让去。 “你去什么,就这样的关系,他只会觉得你廉价。” “我真搞不懂你!”柒安焦躁的看手机,距离半小时还有五分钟,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气球,不断往里面充气,充到最大的时候,闸门拉开,炸掉了,呼吸因为情绪剧烈起伏,咬牙道。 “你为什么总要以你的思维来评判其他人?是裴家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我跟邵庭彬不可能,我就是喜欢他,廉价就廉价,无所谓,你满意了吗?!” “不要干涉我。” 柒母不可置信的看她,没想到一向温软的女儿,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 疯了! 那裴绪砚简直是毒药! 柒安往外跑。 裴绪砚给她发了定位,滨大西北校门口。 三分钟。 快到了。 冷风吹乱了女孩子的发丝,随着剧烈奔跑呵出的热气缭绕,没看路,不小心被绊倒,猛地摔在了地上,膝盖磕上结冰的地面,很痛,痛到掉眼泪。 面前站着一个人。 她下意识的吸着鼻子,语气娇气又难过,哽咽的声音有点不自觉的依赖,想要抱抱:“裴绪砚,好痛。” “这么着急去找他吗?” 沉哑声音落下。 柒安仰头,张开的手收了回去。 面前的人沉默把她拉起来:“磕到哪了,我看看。” “不用。”柒安躲他。 邵庭彬定定看她,在昏暗的夜里,眼睛宛若蒙尘的黑宝石:“为了他,就要放弃我吗?” 眼泪干涸了,脸被风吹着,风声刺啦啦,有点疼,“你们能不能别都逼我。” 邵庭彬抓起她的手,她躲不掉,手心蹭破了皮,还有血丝,看着都疼,他呼吸微窒:“安安,我们回家吧。” 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要柒安。 他的眉眼脆弱又易碎,像是随时被人打翻的琉璃盏,阴沉抑郁之下是更深的自卑。 柒安很明确的告诉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把你当做亲哥哥。” “所以现在也是对吗,那就不要为他舍弃我,对我好一点。” 邵庭彬偏执道,紧紧抓着她的手,他身上有血,蹭到她身上,分不清是谁的了。 柒安吃痛,睫毛挂着泪珠,小脸在夜色中素白的厉害,低头能看到邵庭彬手腕上的腕表,指针与整点即将重合,还有一分钟。 她心跳加速,很急:“可是我喜欢的是裴绪砚,我要去找他。” 第831章 体育生vs舞蹈生63 “可怜我一次。”邵庭彬用力想要抱住她,肋骨生疼,乞求,“我只有你了,别去。” 朋友跟恋人之间的关系,很难权衡。 但至少,这不是朋友该有的距离。 他越界了。 “对不起。”柒安推开他,“我可以把你当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说完,她往校门口的方向跑,步伐踉跄了下,膝盖也许磕出血了,伴随着跑步刺痛,没有停,将沾满雪的手缩在袖子里,雪水在手心混合着血丝融化,冰凉彻骨。 三十秒。 身后响起怦然一声。 柒安回头,失声。 “邵庭彬?!” 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四下无人,夜色茫茫。 银装素裹的世界,一片苍白。 柒安没有办法,手忙脚乱,担心又害怕,大脑一片空白,艰难扶着邵庭彬起来。 不远处,关玥楠眯了眯眸,冷笑一声,故意错位拍下几张角度扭曲下,像是在紧密拥吻的照片,直接发给裴绪砚。 【阿砚,普通朋友不会这么抱着的,她不会来找你了,比起你,她似乎更在乎邵庭彬呢。】 【我爱你,我会一直走向你!】 总有一天,她要裴绪砚回头看到她。 柒安找不到旁人,自己又不可能把人独自扔到这里,打车去了医院,半路上想给裴绪砚发消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她不死心的按了好几次,都开不了机,心情更加焦躁无助。 到了医院,给邵庭彬挂了急诊,一顿忙活下来,一个小时过去了,脚步都没停过,膝盖磕到的地方越来越疼。 邵庭彬身上的伤太重,总算醒过来,柒安在他身上找手机,没找到,见他醒来:“你手机呢,借我一下。” 邵庭彬沉默将手机递给她:“密码你生日。” 柒安动作一顿,走出去,凭借着记忆输入号码,邵庭彬手机里有裴绪砚的联系方式,输入几个数字后,自动跳了出来。 响铃两秒,接通。 “裴……”她刚开口说一个字。 电话被人冰冷果断的挂断。 再打,不接。 电话中的忙音一遍遍传过来。 柒安蹲在医院走廊的角落里,捧着手机发呆。 四处白墙,来来往往的人形色匆忙,白炽的亮光映衬着窗外昏暗的夜色,割裂般,无线孤寂,将女孩子显得越发无助。 像没人要的小动物,毛发都蔫蔫的。 柒安没在医院陪着邵庭彬,打车回学校,到西北门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校门口空无一人。 天上的月亮隐在乌云后。 柒安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医院里,裴桓来探望邵庭彬。 空荡荡的病房,没开灯,邵庭彬躺在病床上。 裴桓站在黑暗中开口:“你喜欢那个姑娘。” 不是询问,是断定。 “别动她!”邵庭彬声音骤狠。 明白了。 邵庭彬的底线是柒安。 裴桓饶有兴致的踱步,半晌道:“你们很合适,我可以以裴家的名义为你们订婚。” 那姑娘跟裴绪砚,不行。 跟邵庭彬,他不介意,正好两全其美,有利无弊。 两天后。 医院,邵向露将东西都收拾起来:“庭彬,和妈妈回家去住,以后离裴绪砚远一点。” 邵庭彬冷笑:“我知道他厌恶我,我就要出现在他家里,就想看他不痛快。” 邵向露沉默了,这个局面不是她想看到的。 门开了,裴恒进来:“儿子,爸爸接你回家。” 年轻人打一架很正常,心中气消了,哥俩感情就有了。裴恒坚持认为,邵庭彬一定要回家。 回到裴家,富丽堂皇的客厅空无一人,空旷且沉寂。 裴恒有应酬,匆忙离开。 邵庭彬坐在沙发上,无力的仰靠过去,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甚至能想象得到裴绪砚是如何在这里长大的。 “喵!” 小猫从沙发靠背上走过来,喵呜喵呜叫着,凶巴巴的露出尖利的牙齿,似乎对他这个入侵者极为排斥。 他记得,裴绪砚养的小畜牲。 邵庭彬内心敏感的神经被戳重,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向猫狠狠砸过去。 “滚!” 只听到“咔嚓”一声,遥控器砸到了玻璃上。 玻璃碎裂,又延伸几道长长的裂痕,寥落。 没被砸到的猫受到惊吓,跃下沙发,几个纵身向楼上跑去。 邵庭彬看着它跑远,半晌,突然有了动作,一前一后的跟着小猫往楼上走。 听说这只猫裴绪砚养了十一年。 很爱它吧。 在乎对吧。 小猫逃到一个放杂物的房间里,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弓起身体叫个不停。 他进去后,合上门,眉眼隐在阴影中。 “咔哒。” 门从里面反锁。 持续的阴天,这几天的天气都不算太好,人的心情也许受到了影响。 这天公司,顶层,裴瑞深跟裴桓面对面坐着,裴桓道。 “这事你跟他说,好好劝劝,给关家个面子,好歹也是他们千恩万宠的女儿。” “你怎么不说?”裴瑞深淡淡反问。 “他要是听我的,我也用不着让你劝!”裴桓气到嘴角起泡。 “我尽量。”裴瑞深说完,还有工作,裴桓往外走去。 上午十点整,裴瑞深刚处理完一份上亿的合同,在上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强劲,力透纸背。 对面的总裁起身,对他伸出手,笑道:“我很期待跟裴总的合作。” 落地窗外是茫茫风雪,近乎百楼的楼层高耸云层间,他穿了件冷硬的西装,里面是件铁灰色的衬衫,起身跟对方握了下手,声音低沉明晰:“我亦是。” 放置在茶几上的手机突兀亮起,静音,显示来电:心肝宝贝儿。 李总不经意瞥了一眼,笑意僵住,眼皮子狂跳,古怪又微妙的看了眼裴瑞深。 不是说这位商业新贵杀伐果断,身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吗! 这私底下,连心肝都叫上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李总感慨:“裴总,你接,我什么也没看到。”顿了顿又补充,“我不会说出去的。” “家妻疏于管教,抱歉。” “你结婚了?!” “快了。” 李总惊诧:“那改日可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啊。” “那是自然。” 直到离开江远,李总还飘飘忽忽。 哪个世家小姐能拿下裴瑞深这么冷心薄幸的男人?! 裴家这两位少爷,前者商业新贵,后者玩世不恭,皆非凡人可攀比。 抓心挠肝,想八卦。 另一端,裴瑞深站在落地窗前,眯眸看着窗外的阴天,接通了电话。 第832章 体育生vs舞蹈生64 “裴总,我同意了。” 协议婚姻,合作共赢。 透过网线传来女人的声音,冷艳动听,不撒娇也像娇媚。 裴瑞深眉眼淡淡,看不出有多惊喜:“在家么?” 今天秦念没来上班:“休假。” “等我半小时。” “什么??” 电话挂断后,裴瑞深思量片刻,看着上方的备注,不知是什么时候裴阳羽偷拿他手机改的,还真是小孩子。 他指尖动了动,懒得改回来,往外走去。 秦念着实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公寓楼下看到裴瑞深,她连妆都没化,素面朝天,眉眼淡雅英气,随便套了件羽绒服御寒就出来了,也不在意。 毕竟裴瑞深不配让她在休假的时候还能洗头兼全妆。 “裴总,有事吗?” 男人靠着车门,长身玉立,生的一幅好皮囊,朝她看过来,眼神深邃有力度。 “证件带了?” 秦念狐疑点头,愈发搞不懂裴瑞深这厮玩什么。 “上车。” “蜜月旅行?”秦念开玩笑。 “你想的话。” 裴瑞深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秦念瞅了眼,没司机,裴瑞深亲自开的车,摆摆手,不想跟他坐一起,她容易应激:“我坐后面就好。” “我是司机?” “……不是。” 秦念默默滚到了前面。 让老板当司机,借她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万恶的资本家。 迈巴赫发动,车窗外的雪景连绵不绝。 “我们到底要去哪?”秦念懒洋洋的跟没骨头似的,长发蓬松凌乱。 “结婚。” “哈,结婚……什么?!” 秦念声音直接破音,变得惊恐无比。 “需要做婚前体检吗?”裴瑞深头也不回的问,单手开着车,腕表冷硬名贵。 “……” “我要跳车。” “秦小姐,晚了。” 秦念脑瓜子嗡嗡的,怀疑人生了好几分钟,艰难道:“裴总,你也不必牺牲到如此地步吧?” 他们只是协议婚姻,到底是要离的,一想到自己以后在户口本上成了裴瑞深前妻,秦念都腿软。 “裴阳羽那小子精的很,没有结婚证不好骗。” “那我们可以弄个假的。” 恰逢红绿灯,他侧眸看她:“你不愿意?” 秦念半开玩笑:“我怕婚后财产不好分割。” “你是律师,怕什么。” 秦念深深地沉默了。 裴瑞深这人咋回事,直接给她放大招,措手不及的。 她陡然想到什么,几乎绝望:“我没洗头。” “很漂亮。”裴瑞深端详了她一眼,淡淡评价了句,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不饱含任何暧昧,宛若看着没有生命的瓷器,冷冰冰的客观。 她再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裴瑞深都不可能对她存在任何工作以外的感情,所以她还在顾忌什么呢。 秦念心底发笑,又觉酸楚,不是还对裴瑞深抱有希望,只是替曾经觉得遗憾,仰头,看向窗外,一路沉默,没再说话。 如他所愿,再也不会越界了。 她想。 “砰——” 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 今晚是一轮残月,早就过了满月的时候,半弯的月亮露出小小的角,悬在灰色的天空上。 滨大。 处分下来,全校批评通报。 柒安在男生宿舍下站了好一会儿,低头数着格子,月光拉长了她的影子,斜斜照在地面,越发衬着身体单薄而纤秀,乌黑的发丝在月色下漾起小小的弧度,像月亮弯成的船,摇曳着,模糊会发光,清冷又漂亮。 直到她看到唐辰茂跟几个男生走过来,其中没有裴绪砚。 “唐辰茂。”柒安抬起头,残月掉在了她的眼睛里,瞳仁被晃得偏浅,缓慢眨了下眼睛,迟疑的问出一个他字,没有直呼其,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他……在吗?” 唐辰茂头痛:“学妹,砚哥从那天就没回过宿舍,今天一天也没来,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你问我真没用!” 柒安慢半拍的啊了声,小脸被冻的有些白,还能看到颈项黛青色的脆弱血管,细细的一截,想了想,双手将手中买的药递给唐辰茂。 “那麻烦你要是看到他,把这个给他吧。” 唐辰茂扫了一眼,没忍心跟柒安说,那少爷脾气上来的时候,什么讨好都不吃,这药肯定也是白送。 但是唐辰茂还是不好拒绝,长叹一声,接过了柒安手中的药:“行,我要是看到他,就告诉你一声。” “谢谢。” 女孩子礼貌道谢,收回了手,外套的袖子微长,只露出半截指尖在外面,卷翘睫毛弯起,因为他的答应闪了下星星,很漂亮的一双眼睛,有纯,也有娇气的媚,又说再见,转身离开。 唐辰茂摆摆手,其他男生挑眉,盯着柒安的背影:“就是她啊,跟邵庭彬混一起那个。” “人家青梅竹马,牵扯不清楚,能怎么办,砚哥这次算看走眼了。” 唐辰茂上楼,看这袋药,犹豫了会儿,还是给裴绪砚打了个电话。 那边过很久才接,背景音混乱又鼓噪,偏偏响起的声音低哑不耐:“什么事。” “砚哥,小学妹找你找到宿舍门口来了,还特意给你买了药,你……” “扔了。” 唐辰茂话还没说完,就听裴绪砚撂下两个字。 “好歹也是心意。”唐辰茂讪讪道。 他轻描淡写:“你用吧。” 电话被挂了。 唐辰茂:“……” 他就说这时候压根不能往裴绪砚面前凑! 现在裴少心头火气正烧的盛。 不过小学妹这事做的,也确实有欠妥当,啧。 唐辰茂将药扔进垃圾桶里。 晚上十点多钟。 宁城主干道,错综复杂。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开在公路上,惹得无数目光,驾驶座上的人左手开车,姿态散漫,就是有些过于冷淡。 侧脸在缭乱的光影中很深邃,穿了件蓝白色棒球服,有点薄,被风吹得鼓起,衣服下藏着男性独有年轻蓬勃的身体,碰撞出浓烈的荷尔蒙。 电话响起,裴绪砚接通电话:“什么事。” 对面响起的是尚琰的声音,微颤,极力稳下来:“阿砚……你现在来趟医院吧!” 裴绪砚眉头一皱,看着前方的路:“你怎么了?” 第833章 体育生vs舞蹈生65 “我跟你说,你先别着急,七七出事了!现在在宠物医院,我把定位发给你了,你快点过来!阿砚?阿砚?还在听吗……” 尚琰声音中的慌乱藏不住,如果只是小事她不会惊慌到这种地步。 裴绪砚心跳重重沉了下去,像突然被人朝里扔了一块石头,面色倒没变:“我现在过去。” 说完,他挂断电话,油门踩到底。 几乎别人只看到了一抹模糊的影子飞过,在公路上猛地超过无数车辆,风驰电掣。 这速度疯了吧?!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立刻拿出手机录像。 安嘉宠物医院,晚上还亮着白炽的灯。 裴绪砚大步冲进去,衣摆鼓动生风,脸色异常冷沉,找到尚琰他们。 除了裴桓,尚琰跟裴瑞深都在。 “喵……” 细弱的猫叫声奄奄一息,回荡在手术室中,发着抖,像随时都会死去。 他脚步顿住,看着手术台上遍体鳞伤的小猫,哪都是血。 它也看到了他,认出了多年的主人,痛苦的朝他伸出爪子,指甲全都被人拔干净了,那双猫瞳堆满眼泪。 裴绪砚呼吸还有些匆忙赶来的急促,窒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牙齿中挤出来这四个字的,哑的可怕。 “怎么回事。” 普通摔伤生病不会变成这副模样,这是虐杀! 尚琰面容苍白憔悴。 “我们也不知道,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它,是裴阳羽晚上在仓库间听到了猫叫声。” 如果再晚一天发现,见到的只会是冰冷的尸体。 不敢深想。 裴绪砚往前迈步,脚步发沉,连带着背脊也发沉,停在那小小的手术台前,滚出喉的声音很低。 “七七。” 小猫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看着他流泪,他知道它在哭,想伸出手去安慰,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碰它浑身上下哪块地方才没有伤。 小猫呼吸微弱,连身体也起伏的不太明显,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它好像知道医生是在救它,连挣扎都不挣扎的,脑袋直往裴绪砚手心拱,用舌头轻轻舔舐着他的手心,温度微湿,无声的安慰。 兽医说:“看来它很信任你。” “伤情怎么样?” “说实话,不太好,你们送来的太晚了。”兽医愤怒又不忍,“右腿骨粉碎性骨折,内脏也出了问题,养了小动物又不负责,到底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我只能尽力,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你多陪陪它吧。”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握紧,骨节发出咔嚓的声响。 裴绪砚这几天没怎么睡过,此时越发头重脚轻,隐隐泛起反胃感,想吐,吐不出来。 松开小猫的脑袋,才发现手心全是血,粘稠一片,视线怔愣。 手术时间漫长煎熬。 裴绪砚没离开过手术室半步,站累了,就沉默的蹲在地上,双腿岔开,手肘随意撑着膝盖,低着头,双手交叉抵住了鼻梁,看不清脸色,长时间的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是场冰冷的雨夹雪,刀子一样刺下来,医院白炽的灯光亮到刺眼,在他身上投落下化不开的阴影,背脊弓起,像随时会断掉的弦,说不出的寂寥。 手术室中弥漫着压抑的氛围,毫无生机的几声猫叫更加剧生死离别的沉重。 尚琰觉得他浑身上下都绷的厉害,心中不由得酸楚。 裴绪砚是个看似薄情的人,实则重情的厉害。 那得看谁能走到他的心坎上。 尚琰见过他第一次养猫的小心和温柔,也见过他年少时每次周末回来迫不及待找猫的热烈,看过他整夜整夜抱着猫睡觉的模样,在乎从来不说在口上。 一共十一年,陪伴裴绪砚一整个少年时代。 她想给他些力量感,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我没事。”裴绪砚闭着眼,“妈,你跟哥回去吧,我在这待着。” “七七是我们的家人,我们怎么舍得走。” “它的伤势要留院观察一周,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兽医说道。 夜深了,裴绪砚眉眼颇为倦怠,抬手搓了搓脸,强迫自己精神起来,直起身来,跟医生道谢,腿麻了,走到手术台前,单膝半跪,跟它平视。 小猫已经昏睡了过去,身体轻轻的起伏着,还有生命的迹象。 “好好活着成吗,说好陪我毕业的。” 他自顾自的说了句。 裴绪砚得回裴家一趟,这事,没完。 “你别开车了,我来。”裴瑞深说。 “行。”裴绪砚点头,没让,他现在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开车容易出事。 路程四十分钟,裴绪砚一路平静的过分,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谁的胆子这么大,能在裴家动猫。 裴桓也在家,还在为邵庭彬的不辞而别恼怒。清了清嗓子,刚想问有没有事。 裴绪砚已经越过他,午夜十二点半,大动干戈的调查了裴家所有监控,甚至不惜强硬调查了外面的监控系统! 裴桓头顶冒火:“他这性子,迟早吃亏!” 尚琰冷笑:“吃亏也有我护着,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 裴桓捏了捏眉头:“尚琰,我是为了裴绪砚好,你就这么纵着他,你就看着吧,早晚有一天,他会因为他的性格摔一个大跟头,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监控查到最后,拍摄到了白日上午邵庭彬独自坐在客厅中,用遥控器砸猫的画面,换到二楼走廊的监控,是他追着猫,一前一后进了仓库间,之后的一切戛然而止。 “仓库的监控在哪?” “这仓库早成废弃的储物间了,保姆阿姨还没收拾出来,没装监控……” 裴绪砚不信,翻天覆地查了遍,查不到,心情差到极点,旁边突然有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裴阳羽回忆道。 “我前天去仓库间玩躲猫猫,当时有个移动监控跟着我进去了,之后一直没找到它,可能是卡在仓库……” 裴绪砚一顿,立刻合上电脑,直奔仓库间,进去的时候,还能看到地上的血迹,甚至不用看监控都能想象出小猫曾经在这里遭遇过怎样的虐待。 他看着地上干涸的血,压下心中几乎抑不住的暴怒,抬脚踹翻椅子,声响剧烈,最后在一个角落处找到了被卡住的小型监控设备。 第834章 体育生vs舞蹈生66 这天晚上。 裴绪砚在书房查监控查到天亮。 监控中一次次循环播放着仓库间的画面。 昏暗模糊的画质下,男人扭曲的施虐,小猫凄惨的叫声。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烙印在裴绪砚心口。 时长整整持续了三十一分钟,在这三十一分钟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最后,小猫像是发现了监控设备的存在,那双猫瞳奄奄一息的朝着监控看过去,透过屏幕,与裴绪砚对视,翻涌而出的绝望。 它当时一定在想,主人救救我。 裴绪砚靠在书房的椅子上,长指搭在鼠标上,一寸寸收紧,仰起头,侧脸隐在阴影中,冷静到极度的外表下是汹涌的暴怒。 第二天,凌晨五点钟。 裴绪砚合上电脑,从书房中走出来,拿了把车钥匙,径直往外走。 “你要去哪?”裴桓也得知了这件事是邵庭彬做的,皱眉询问。 “算账。”裴绪砚脚步没停。 “裴绪砚,那只是一只猫!”裴桓沉声。 他说话的时候大概忘了,那不只是一只猫,是他送给裴绪砚十一岁的生日礼物,是陪伴,是家人。 裴绪砚回头看他,眼中血丝分明,忽然露出一丝笑:“于你而言,只是一条猫。” 说完,他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开着车,一路飞驰,到了西典花园,走入单元门,乘坐电梯,按下七楼。 电梯门开了。 他打量一周,停在了702的门前,抬手敲门。 “咚咚”的敲门声,回荡在走廊中,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宁静。 702紧闭的门迟迟不开。 裴绪砚知道邵庭彬在家,十分有耐心的继续叩门,加重了力度。 门开了。 “谁……”邵向露看到他,愣住,不敢相信裴绪砚会出现在这里,“绪砚?” 他的身高太具有压迫性,站在门前,轮廓凌厉,微垂着眼,眸狭长而有血色,让人心惊胆战。 “我找邵庭彬。” 还没等邵向露说话,他直接走了进去。 狭窄的客厅,老旧的家具,和一室的寂静无声。 男人与这地方格格不入,却没有丝毫拘束,直接在沙发上坐下,背脊往后靠去,长腿交叠架在了茶几上,微抬下巴睨人,姿态平淡又嚣张。 “你怎么直接进来了?” 邵向露连忙跟着他,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双手相互交错局促不安,站在他面前,“你找庭彬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很快就有答案了。 “让一让。”裴绪砚轻描淡写一挥手。 邵向露不明所以,往旁边挪,回头,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材高大又凶狠,邵向露一下子懵了,拦都拦不住,看他们停在裴绪砚面前,鞠躬。 “裴少。” “裴先生让我们来帮您,说您想怎样都可以,只要不闹出人命。” 外面是五点多钟灰蒙蒙的天空,零下十八度。 这场面,将原本简陋的客厅,硬是衬托出难以攀附的贵气来。 裴绪砚哼笑,却没多少笑意,手中懒洋洋扣动着打火机,发出咔哒的声响:“裴桓变脸倒是快。” 柒母就住在隔壁,这边动静闹这么大,她当然听见了,急匆匆就看过来,看到这场面,愤怒道。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擅自闯入私宅违法!” “金兰……”邵向露无助的握住柒母的手。 柒母指着外面,对裴绪砚说:“这不是你能来撒野的地方,有意见去找你爸说,还带保镖来砸场子?哪像是个学生的样,滚出去!” 裴绪砚眼皮也没动一下,脑袋枕着沙发,头微仰,闭着眼,耐心的等着什么。 “找我?” 卧室的门开了,邵庭彬面目颓败的走出来,不修边幅,看向客厅的人们,最终停在了裴绪砚身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裴绪砚睁开眼。 四目相对。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邵庭彬,舌尖抵弄了下薄荷糖:“出来了啊。” 邵庭彬走过来:“有什么事情出去说,别在我家。” “道歉!” 裴绪砚压根没理会他的话,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音色压着三九天刺骨的冰冷,有力的回荡在客厅中。 两个保镖站在裴绪砚面前,随时听从命令,连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寒气,气氛剑拔弩张。 那种压迫感,骨子里透出来,不流于表面,只是坐在那,就足够让人畏惧。 “我凭什么要道歉?!”邵庭彬这辈子低头,他受够了! 他知道今天裴绪砚来这里的目的,无非是发现了那只已经死去的猫,他已经准备好迎来裴绪砚暴怒的准备,但不能在他家。 也让裴绪砚好好感受一番,失去的滋味,到底有多痛苦,才不会那么高高在上。 可是—— 对方仍然高高在上。 邵庭彬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紧盯着裴绪砚,眼眸黑的过分:“我说了,出去说,别牵扯我的家人!” “做都做了,不敢让你妈知道你虐猫的光荣事迹?”裴绪砚嘴角仿若有笑,太刺眼,鼓鼓掌。 “裴绪砚!我们俩的事,这跟我妈没关系!” “你也知道是你跟我的事!”裴绪砚摁着打火机的手指绷到青白,那双眼睛像刀刃刺下来剖开邵庭彬的心,冷笑。 “你有事冲我来,对一只猫下手,还真把自己当畜生了?!” “什么虐猫?”邵向露跟柒母越听越糊涂,抓着邵庭彬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做什么了,你说清楚。” “我最看不上你这种人。”裴绪砚身体往后靠,给出这么一个评价,语气一针见血,“憎恨强大,又凌虐弱小。” “多清高啊?” “裴绪砚!”邵庭彬浑身发颤,快崩坏。 “我再说一遍,道歉。” “想都别想。”邵庭彬不顾邵向露和柒母异样的眼神,破罐子破摔,早就千疮百孔的心脏爬满阴暗的蠕虫。 “看不出来你还挺重情,这么在乎那个畜生!死了是吧?我告诉你,它他妈就是因为你死——” “咔哒。” 打火机扣动的声响,不寒而栗。 裴绪砚长指微抬。 保镖立刻会意,一脚狠狠踹在了邵庭彬的腿上,强迫他跪了下来! “打。” 事不过三,是裴绪砚的规矩。 凌晨五点多钟的日出刚刚升起,连阳光都是惨淡的,斑驳照在客厅中。 他长腿架在茶几上,贵气难言,侧脸在日光中:“打到道歉为止。” 第835章 体育生vs舞蹈生67 邵庭彬膝盖骨重重磕在地上,好似听到了断裂的声音,刚想要爬起来,就被保镖踩着背压在地上,又抓起头发,一拳狠力打在脸上! 邵庭彬趴在地上,嘴角渗出血迹,抬手一擦,凌乱不堪。 旁边是邵向露和柒母惊恐的尖叫声。 “住手!!” “别打了!!!” 两个中年妇女,有心无力,怎么可能拦得住保镖,眼睁睁看着邵庭彬在她们眼前被打。 客厅的地板上留下斑斑血迹。 唯独沙发上的人脸上半分波澜也没有,双目微微阖着,听着混乱不堪的声音,耳边回荡的却是那三十一分钟二十七秒的监控里,小猫一声比一声绝望凄厉的惨叫。 伤痕越发衬着邵庭彬眼眸漆黑,面容可怖,他不屈服,躲避过去,用力还手,死死盯着裴绪砚,沙哑咳嗽。 “裴绪砚,你不要没完没了……不过就是一只猫,值几个钱,大不了我再赔你一个!” “右手。”裴绪砚垂眼沉思,云淡风轻,“它腿断了,你拿手来换。” 保镖闻言,硬生生掰折邵庭彬的右手,骨节断裂的声音清脆,回荡在客厅中。 邵庭彬面色痛苦,竟是笑了:“随你啊,想我道歉,下辈子吧……”是他低估了裴绪砚。 原以为死了就死了,裴绪砚顶多心痛,但那又如何?也不可能因为动物跟他计较,没想到,这人竟然重情到这种地步。 邵向露在旁边吓疯了,扑上前,跪在裴绪砚面前,哭喊道。 “怎么又打起来了,不是和好了吗?我求你,我求求你,别再动手了,你们是兄弟啊……” 柒母扶起邵向露:“疯子,全都是疯子。” 裴绪砚:“别管闲事。” 楼道间的电梯门开了,柒父和柒安拎着酱油回来。 柒父听到沉闷声响,觉得不太对劲,顺着大开的门走进去,就看到那么残暴的一幕——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现在被打成那副模样。 “住手!”柒父厉喝,立刻冲上前去,保镖一把推开他,被柒安扶住:“爸……” 女孩子穿着雪白的针织毛衣,干净软糯,此刻怔然看着这一幕,视线慢慢移到裴绪砚身上。 两人目光交汇。 他的目光冷冷清清。 柒安愣了很长时间,声音碎碎的止不住发颤。 “裴绪砚,你在干什么?”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反问。 “对不起……”邵庭彬含着血艰难说出这句话,不想让柒安看到这一幕,不想让柒安知道他做了什么! 趴在地板上,隐忍道:“我道歉,可以了吗?” 裴绪砚收回目光,抬手。 保镖停了下来。 客厅中安静的可怕,独他从容站起身,侧脸深邃,语气低而沉:“这是你欠的。” “它不原谅。” 说完,他径直往外走去,经过柒安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 女孩的眼神让人心碎,柒母惊慌又警惕的把柒安拽到身后,瞪着裴绪砚。 裴绪砚眼睫动了下,没再看,大步离开。 邵庭彬再撑不下去,被送往医院,昏迷前,只跟家长说了一句话:“别告诉柒安。” 他不怕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却怕她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 邵庭彬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走马观花,有小时候的温馨淡然,也有长大后的冰冷裂痕,最后定格在昏暗仓库间的那只猫上。 它在流泪,他也跟着哭,太想让裴绪砚痛苦,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却没能下去手结束一个幼小的生命,狼狈夺门而出。 一直是个懦夫。 … 秦念没想到,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缝。 去结婚的时候还能被车撞。 总之上次民政局是没去成,反倒去了趟警察局,最后全权交给保险公司解决。 秦念忍不住说:“裴总,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八字不合,要不要找个道士算一下。” 裴瑞深:“别迷信。” 事后裴瑞深的工作行程排的很满,抽不出具体时间,也就耽搁了下来。 直到今天才空出来。 民政局。 秦念先下车,裴瑞深将车开到停车场。 北风飒飒,秦念裹紧了羽绒服,等着裴瑞深过来,复杂看着民政局这三个大字,身后突然响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秦念?!” 她回头,不认识:“你是?” “我是你高中同学啊,郭妍丽。” 郭妍丽方字脸,眉眼生的尖酸刻薄,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再看看民政局,捂嘴笑了:“你这是结婚还是离婚?跟谁啊,怎么不倒贴裴瑞深了?” “哎,我还以为你能多追他几年,说不定他一感动就跟你在一起了,不过他上学的时候都看不上你,现在……” 郭妍丽意味不明的一笑,就差没直接说秦念倒贴不要脸。 很多人都这么觉得,事实确实如此。 七年到头来换来裴瑞深口中一句廉价。 其实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只是当初裴瑞深的那一句话,却真真正正将秦念的世界击溃。 秦念已不愿再回想当初发生的那些跌宕起伏的事情。 秦念微笑:“我一开始还没认出你,你怎么生长的这么快,我是该叫你同学,还是叫你阿姨。” 郭妍丽一僵,只觉得秦念嘴硬。 “你老公怎么还没来?你嫁入豪门的梦算是破碎了,但离开了裴瑞深,也不能找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吧。” 秦念尽可能委婉道:“其实,他没有那么丑。” “在聊什么?” 淡冷磁性的声音落下。 男人走过来,一手揽住了秦念的肩,身高挺拔,眉目冷锐,狭长的眸看向郭妍丽。 郭妍丽失声,瞳孔地震。 “不介绍一下吗,太太。” 秦念忽然被揽住,这么亲密的距离,身体发僵,耳边偏落下男人的嗓音,下蛊一样。 太太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缱绻又冷情。 不过,裴瑞深愿意给她面子,秦念当然不会推辞,笑盈盈的挽住男人臂弯,声音又御又媚。 “瑞深,你怎么连郭妍丽都不记得,高中同学,同班呢。” 裴瑞深思忖片刻,确实没印象。 “裴、裴先生……”郭妍丽笑不出来了,“你们这是……” 第836章 体育生vs舞蹈生68 “准备领证。” 裴瑞深给她发了喜糖,西装英挺,手指修长,一举一动都透着财阀贵公子的矜贵感,偏生眼底太冷,让人不敢靠近。 郭妍丽大概受到了人生中最严重的暴击三观碎了一地,分开后,赶紧上同学群发了条消息。 【妈呀,你们猜我在民政局看到谁了,裴瑞深!!】 当年的校内风云人物,一个将荣誉榜玩成连连看的男人,永远在第一,永远如标杆,可望不可即。 立刻有人道:【跟他白月光领证了?】 所有人都知道,裴瑞深多年来心上有个白月光,任何人冒犯不得,诋毁不得。 郭妍丽:【朱砂痣。】 “两位新人拍照近一点啊,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疏离的夫妻!”工作人员忍不住道,“你们是昨天刚认识吗!” 秦念尴尬一笑,突然被人拥入怀中。 “抱歉,拍吧。” 紧贴着身体落下的嗓音偏低沉,很有质感。 她呼吸中全是他身上的气息,浓烈也疏离,还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永远冰冷而有力,不为她跳动。 他的心里装的是谁呢。 总归不是她。 “咔嚓——” 结婚照定格。 男人穿着铁灰色的衬衫,身姿如玉如松柏,将人揽在怀里,面容平静深沉。 女人被他猝不及防拥住,表情难得有些迷茫,长发慵懒妩媚,一张脸精致的不像话。 工作人员暗自想。 他们不应该怕结婚照,这表情妥妥滴分手照都够了。 直到拿着结婚照,秦念还有些恍惚,捏着证件沉默很久,突然说了句。 “裴总,婚内不能出轨吧?” 裴瑞深动作一顿,整理袖扣,声音没什么情绪:“你在想什么。” 秦念笑笑:“不想被三。” 他裴瑞深心坎上的那个女人一回来,她怕她直接被踹出局。 没胜算,真的,这是秦念这么多年悟出的道理。 “我不会违反协议。”他上了车,微微闭眼,阴影落在高挺鼻梁上,喉结随着说话滚动。 秦念松口气,说好。 车钥匙和房产证被一只手推到她面前,还有一张银行卡,价值上亿。 秦念眼皮一跳,刚想说话,裴瑞深电话响了,他抬手示意她安静,接通电话,工作上的事,他眉眼漫不经心,抬手松了松领带,说了几句,挂断。 “公司有事,你有问题来找我,物质方面,尽管提。” “要不裴总你还是给我点事情做吧,不然这么多钱我拿着良心不安,跟包养似的。” “乖乖听话。”他似笑了下,“裴太太。” 新婚第一天晚上,秦念独守空房,裴瑞深让她准备好后去裴家老宅,甚至给了她一套价值千万的房子,跟养金丝雀似的。 秦念还在适应,住自己家,跟闺蜜说了这事。 闺蜜沉默很久,说:【一个火坑你是真跳两次啊。】 又发:【得不到他的心,至少睡到他的身体,搞他!!】 秦念无语,明天她还要去医院看望奶奶,老人家身体不好,癌症,唯一愿望大概就是盼着她结婚,不然秦念也不会这么快答应裴瑞深。 只是……怎么才能说服裴瑞深陪她去医院哄骗下老人啊。 秦念长叹。 … 柒安这些天上课上的魂不守舍,心情低落,舍友都快看不下去。 “安安,一起去小卖铺啊。” “我不去了,睡会儿,你们去吧。” 其他舍友担心的看她,最终无言,轻轻替她将门关上。 柒安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在昏暗中放空了好久,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第一位就是裴绪砚。 宿舍没开灯,手机亮光打在女孩子的脸上,映着微红的眼睛,影影绰绰。 那天事后他们问邵庭彬怎么回事,邵庭彬只字不提。 柒安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很想找裴绪砚说清楚,但始终见不到他。 她在输入框停留了好长时间,到宿舍熄灯,到凌晨两点,又一次次删掉,反复无常。 手心之前摔破了皮,血丝未愈,倒现在还泛着细密的疼,也许是打的字多了,这种痛感跟着心情扩大,一点点侵蚀心脏。 最后先低头。 乌龙气泡水:【学长,我们可以见面谈谈吗?】 话没打完,柒安烦躁退了出来,点进朋友圈,不死心的刷了好几遍,还没有裴绪砚的消息。 下一秒,一个新的红点亮了起来! 柒安这段时间跟裴绪砚走得很近,他没避讳他身边的朋友,因此柒安也认识不少人,加过好友。 这人是裴绪砚在篮球队的朋友,没跟柒安说过几句话,最新的朋友圈发了张图,配文:出来喝酒。 柒安立刻点开那张图,怔愣住。 这应该是一家台球馆,光线挺昏暗的,桌上凌乱摆放了很多啤酒瓶,还有烟盒。 那边的台球桌上,有个人在打球,俯身,也能看出身体线条分外优越,腿长,外套被随意扔在了旁边,骨子里透出来的欲望,放纵却消沉。 他嘴里咬着烟,猩红明灭,侧脸隐匿在烟雾缭绕间,鼻梁的线条很挺,有道血痕,没表情。 身旁台球桌上坐了个女人,美艳尤物,短裙裙摆开到大腿根,露出雪白的腿,仰着头对他笑的风情万种,太刺眼。 只有这一张照片,氛围感拉满,性吸引力直接到顶,他侧对着站的,隔挺远,无论柒安怎么放大,都只能看到模糊的侧脸,轮廓英挺,看不清他的表情。 柒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裴绪砚。 在纸醉金迷的欲望中夹杂着说不出的寂寞,仿佛随时都会无可救药的堕落。 她盯着这场图,看了好久好久,看到眼眶酸涩,最终退了出去,回到跟裴绪砚的聊天框中,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已编辑好的文字。 啪嗒。 眼泪砸在了屏幕上。 在黑暗中模糊了。 总是熬夜到凌晨对身体不好,本该是休息的时间,其他舍友也都在睡觉,绵长平稳的呼吸中轻轻响起。 掉在枕头上的眼泪越来越多。 她连哭也不敢大声哭,怕吵醒舍友,最后只能捂住嘴小声呜咽,身体抽泣,任由眼泪打湿睫毛和枕头,留下深色湿痕,慢慢熬着,看外面的黑夜,看太阳升起。 第837章 体育生vs舞蹈生69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委屈又崩溃,也许是他无声的冷漠,回绝的态度,也许她每分每秒想他的时候,他在跟朋友谈笑风生。 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 后来柒安在某社交平台上的一条帖子下面,忽然回想起这一天的事,在下方如是说道。 『那是我们第一次很严重的吵架,也是他单方面的冷战。』 那天晚上我鼓起勇气找他和好,写了太多长篇大论,细节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后来抱着手机,盯着朋友圈他和别人的照片看了很久,聊天框里一个字也没有发出去。』 冬天的夜晚又黑又长,同样的凌晨两点。 安嘉宠物医院,灯光还亮着,裴绪砚从俱乐部出来却睡不着,来到医院,坐在简陋的凳子上陪猫。 小猫的状态好了些,似乎也感觉到主人低落的心情,打起力气去蹭他的手心。 裴绪砚坐在那看它:“管我干什么,好好睡觉不知道吗。” “七七。” 他没什么事干,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从唇齿间低沉沙哑的吐出来:“七七……” 勾起阴差阳错的回忆,裴绪砚嘴角露出点嘲弄的笑,看着窗外寂静的夜,一晚上也没走,最后倦的不行,就趴在旁边睡了会儿,骨相阳刚凌厉,睫毛很长,遮住了眼底的青色。 太阳升起时的阳光洒满了房间,照耀在他的肩上,意外勾勒出几分柔软。 东升西落,日日如此。 “哎……安安,你竹马给你送的粉色蔷薇耶!”学校里,方盈盈把花给她拿过来,哄她开心,“好看吧?” 如果之前邵庭彬还算收敛,那现在就是明目张胆了,每天一束花,定时定点送给柒安。 “你怎么拿回来了,我不想要。” “我拒绝不了啊……” 柒安叹了口气,说算了。给邵庭彬发了消息。 【以后别再送了,你这样会让我感觉很困扰。】 邵庭彬回她:【安安,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那我也有选择追求你的权利。】 邵庭彬:【不喜欢蔷薇的花,明天送玫瑰好吗?】 柒安:【都不喜欢!】 还要上课,柒安往教学楼的方向去,迎面撞上了关玥楠,对方撞了下她的肩,低声。 “自作自受!” “你要不这样,也不会给别人接近他的机会。” 一想到裴绪砚宁愿跟其他女人在台球馆打球,也不愿意她陪着,关玥楠心里就生出浓浓的恼怒。 那女人一看就不老实,还不如柒安在裴绪砚身边。 “首先,我怎么做跟你没关系。”柒安说,“其次,你好像连自作自受的机会都没有。” 关玥楠脸色骤变:“你吃炸药了?” “吃了一整箱。”柒安认真道,“再说炸死你。” 几天没休息好,火气旺得很! 她走过去,来到教室,以前柒安会在前排坐着,自从裴绪砚陪她上课之后,他太爱睡觉,前排明显,柒安就跟着他坐后面了,现在习惯的往最后一排走,坐下时候,看到旁边空荡荡的座位,愣了一下,才想起他又不会来了。 原来养成一个习惯如此容易。 戒掉却是件漫长而痛苦的事情。 她沉默起身,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眼神,换到前排坐下。 方盈盈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件事,一群宿舍的单身狗给她出谋划策。 “你在朋友圈看的那张图也证明不了什么,裴绪砚身边女生那么多,你看他哪个正眼看过,与其在这里一个人患得患失,不如当面谈谈。” 这事搁裴绪砚视角也确实挺让人窒息。 柒安不仅挡在邵庭彬面前,为这挨了一拳,而且女方父母还当面说了两家早有订婚,她又不敢当面承认,那就给半个小时,结果人迟了那么长时间,最后还拿邵庭彬的手机给他打电话。 要是放在男生身上,怕是早就因为没担当又藕断丝连被骂死了。 柒安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大脑极度空白下也无法冷静处理每一件事情,声音低落:“他现在根本不见我。” 而且他和邵庭彬之间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一切都很迷茫。 “我挨个抓人问,就不信问不出裴绪砚到底在哪!” 最后还真打听到了那家台球馆的地址,唐辰茂说裴绪砚晚上在那。 不知道多少次会去放大那张图片,没有身份没有名义的暧昧又争吵,到现在甚至连吃醋的理由都找不到。 说清楚就好啦,起码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柒安洋装轻松的想,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台球馆的地址。 这是一家私人俱乐部,公子哥开着玩的。 出租车司机听到这个地址,不由得看了看后面乖巧坐着的女孩子,心下了然,不知道又是哪家少爷中意的小情人,看样子像分手了来求复合的。 实在不像是图财的,素面朝天,那图啥啊。 司机大叔苦口婆心:“姑娘,听我过来人一句话,那群人都是随便玩玩的,你别往火坑里跳啊。” 柒安怔了下,低声解释:“他不一样。” 得。 劝不住。 死心就明白了。 司机大叔遗憾的想。 天空黑沉沉的,月亮隐在乌云后方,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雪降临。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晴天,可世事变幻无常,就像是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偏偏都发生了。 而人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原本的东西偏离航线。 如果一切事物都像天气预报般易懂,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柒安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城市亮起霓虹的灯光,无数汽车穿梭过错综交错的街道,漂亮的街景飞逝在眼前,太快,还来不及抓到手,就消失在眼前。 她降下了车窗,总试图留些什么,伸出手又是一场空,风呼啸着吹进来,彻骨的凉意钻进骨缝。 你能感觉到冰冷,又永远留不住。 半小时后。 出租车停在了台球俱乐部外,装修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扑面而来的奢靡气息让人迷了眼。 柒安付了车费,下车,风吹乱了发,飘落在锁骨处打着旋儿,皮肤冷白如凝玉,有种花开前含蓄的美感。 司机临走前说今晚雪很大,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让她早点回家。 柒安愣了下,说谢谢。 第838章 体育生vs舞蹈生70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台球馆,确认自己没找错地方,手指怕冷,在袖子里蜷缩着,不知不觉出了汗,心脏紧绷,一个劲往里冲,有点赴汤蹈火的味了。 养生壶暗中观察着她,想叫住她,又没叫。 这小狐狸如今化作小碎片,丢失了大部分的魂魄和记忆,倒是跟小世界融为一体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九重天不得干涉命运轮回,违者遭神谴,就像当初…… 结果还没冲出三步,柒安就被人拦下。 “小姑娘,未成年不能进!” 前台拦住她。 “……” “我成年了!” 柒安一脸严肃的为自己解释,声音软乎乎的,人也软乎乎的,穿着很柔软的白色针织毛衣,外面是件蓬松的羽绒服,乌黑发丝柔顺披散在身后,很小的一只,腿瘦而直,猫咪一样。 因为怕冷,拉链拉到了最上面,遮住半截下巴,眸光有种月光的清澈感。 像高中生,别的不说,真纯,纯到让人想欺负。 就是脸色有些白,平白无故多了些脆弱感。 前台保持怀疑态度:“麻烦身份证登下记。” 柒安将身份证递给她,补充:“今年十九。” 连年纪都清纯,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开哪间?” “我来找人。”柒安沉默了会儿,声音轻了些,“请问裴绪砚这几天是在这里吗?” 前台动作顿住,半晌道:“嗯,你去吧。” 敢情是找那位的,前台倒有印象,那男人生的一幅好骨相,又有钱有权,连不笑都招蜂引蝶,二十出头的年纪,年轻又有性张力,就是一直很冷淡,高攀不起。 找了也白找。 唉,又是一个被祸害的。 柒安按着朋友给她的包厢号一直往二楼深处走,这里装修奢靡又享乐,处处写满辉煌,几个男人从柒安身边走过,开玩笑似的停下来:“妹妹来这里喝酒啊?会喝吗?” “不喝。”柒安摇头,警惕拒绝。 他们还想拉着柒安多说几句,好在似乎不是特别蛮横无理的人,说了几句就走了。 柒安松开手,快步往前走。 这姑娘来这,跟羊进了狼群似的,男人最懂男人,那种懵懂的气息,引来挺多人心照不宣的眼神,静等着谁先出手狩猎。 柒安从小到大从来没去过会所和夜店,也没来过这种地方。 仅有两三次去ktv的经历还是跟着很多朋友去的,现下一个人来这,心理压力蛮大,但是想到裴绪砚,又觉得也没有什么,只想要快点找到人,太煎熬。 走过宽敞的走廊,她对照着包厢牌一直找到了2119,心脏咚咚直跳,深吸了口气,抬手去敲包厢的门。 里面声音很乱,响起了一声进。 于是她用力推开紧密的门,昏迷的光线一直从里面照到她脚边,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混乱、又靡乱。 包厢门只开了一小半,柒安太拘束,不敢全看,因此视线有局限性,刚好能看到那边的台球桌,几个男生正在打台球,里面的沙发上坐了一群人,年轻恣意,烟雾缭绕,声音不断。 呼吸中都弥漫着烟草特有的味道,还有女人带来的香水味儿。 因为柒安的突然闯入,几乎吸引来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 气氛微妙。 这么多人中,柒安一眼就看到了最里面的身影,单独靠在了沙发上,大半个身体都隐在黑暗。 其他人跟他说话,他也就偶尔应两声,一幅爱答不理的困倦模样,手中散漫把玩着骰子,指骨瘦而修长,凸起的青筋脉络分外性感,在微暗的视角下,无端透出引诱的欲感。 她盯着那双手,认出了他的人。 可他连头都没抬一下,漠然,不感兴趣。 “哟,谁的人?谁还他妈找了个高中生?”有人的声音打破寂静,很快响起其他哼笑。 在他们眼里,女孩子怯生生的推开门,又局促的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实在是和周围格格不入。 “韩嘉赐?你带来的?” “怎么可能,我喜欢放开的,这不是我的菜……” 被那么多人看着,柒安头皮都发麻,下意识退后半步,小腿细直,又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一手还死死抓着冰凉的门把手,往前迈进一步,开口:“抱歉,我找裴绪砚。” 语气很生疏,在包厢中响起,跟猫爪子挠过一样,勾的人心痒。 原本轻慢又哄笑的气氛随着她说出某一个名字的时候,陷入诡异的死寂。 良久,才有人慢慢道:“砚哥,找你的。” 那人左手端起茶几上的酒杯,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的喝着酒,微仰头,脸色看不清,独有的堕落气息,玻璃杯中的金色液体摇晃,冰块相互碰撞,萦绕出说不清的欲望,似乎是朝她看了眼。 本能的,柒安心脏发紧,悬到嗓子眼里,被他一眼搅乱了心神。 “妹妹快进来!站门口站着干什么,早说你是砚哥是人啊。”有人笑着招呼。 柒安有些抵触这样的环境,空气中的烟味很呛,周围都是陌生的男人,还有几个女生,有的肆无忌惮坐在男朋友大腿上拥吻。 但是知道裴绪砚在这,就又没那么害怕,心底一点点积累出的安全感,温暖、踏实。 她抿了下唇,一步步朝着裴绪砚的方向走过去,最终停在了他面前。 其他人跟看好戏似的,眼神玩味又戏谑,有人压低嗓音说。 “砚哥喜欢这种的?” “学校的吧,我听说他这学期好像对一学妹感兴趣,是不是就她啊?” “那他这几天心情差成这样……是不是就因为这女的?” 柒安模糊能听清他们说话,心头微微有些难受,低嗓叫了句:“裴绪砚……” 声音怯生生。 他看到她,也没起身,直到她走到他面前,头往后靠,身体慵懒,长腿随意敞着,下巴微抬睨着她,眼神实在陌生。 “谁叫你来的。” 音色很低很沉,透着独有的磁性,没有起伏。 听惯了他的声音,才记起多少天没有说过话。 “是我要来找你。”柒安被他看的微悸,无端有些窒息,睫毛颤了两下,说道,“我们能不能出去谈谈?” “有话在这说吧。” “可以出去吗,这里人太多了……” 很熟悉的一句话。 柒安也想了起来。 第839章 体育生vs舞蹈生71 裴绪砚低嗤了声,音节短促,像在笑,又不像,手上晃着金属色蛊,里面的骰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手太好看,连腕骨凸起的骨头都好看,动作快而有力,吸引人的视线,伴随着色蛊被扣在茶几上的那一刻,平淡说。 “没意思。” 柒安有些失声,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因为他的态度,很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上之前在雪地里摔的太严重,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 她微微掐住手心,看他的脸。 他没什么变化,无论在哪里,哪怕是这种混乱糜烂的地方,也有一眼能够穿破黑夜直抓人心的惊艳感。 皮囊好,骨相也好,上帝亲吻他的时候,许是学会什么叫做偏爱。 方才还看不太清,现在距离近了,一切一览无余,微微模糊低迷的光线下,他一身黑,衣服看不到别的颜色,锁骨若隐若现,喉结突出。 喝了很多酒,身上沾染着烟草味,看她的眼神,三分醉三分困,三分情三分冷,仿佛刚从一场靡梦中醒过来。 柒安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灯光描绘过冷漠的阴影,轮廓线条凌厉流畅,鼻梁高,有伤,七分痞戾,她有些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绪砚等了四秒,耐心也只有四秒,见她还不说话,寡淡道:“不说就走。” 柒安眨了下眼,声音极轻:“你脸上的伤,疼吗?” 那天,她有在朋友圈的图片上看到,不知道他怎么弄伤的,总之一直不太会照顾自己。 裴绪砚眉头皱起,看她小心翼翼递过来一个创可贴。 手朝他伸着,指甲修剪的很干净,指骨纤细冷白,再往后看,她站在这里,有骨子里特有的恬静。 他没接。 “小伤而已。” 柒安的手还伸在半空中,微僵,小声说:“小伤也是伤呀。” 这些天她给他打电话,他不接,发微信,他不回,完全冷处理,她联系不上他,只能通过朋友来这里找裴绪砚。 “我那天不是故意不见你,因为邵庭彬出事晕倒了,我要送他去医院……” 提起那晚的事,他动作顿住,语气太淡,太刺耳。 “非得你送?是不会找别人还是120不会打。” 有事她得先挡在邵庭彬面前,做什么都顾虑着邵庭彬的心情,送个人进医院也能把他忘到一边。 说实话,真没劲。 原本挺热闹的包厢现在都没声了,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惹怒了裴绪砚,撞一鼻子灰,毕竟这人脾气,他们可惹不起。 柒安竭力说:“当时太严重了,我担心他一个人有事!送他到医院后我就立刻回学校找你了,但是那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等了好久——” 她在解释。 可是裴绪砚听着一句又一句邵庭彬,只觉得无与伦比的反胃。 “别说了。”他这人有个习惯,扣动银质打火机点烟,幽蓝的火焰映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意兴阑珊,“过了的事,不想听第二遍。” 手中的打火机突然被人抽走,旁边的女人风情万种走过来,坐在裴绪砚身边,细长的手指扣动打火机,咔哒一声,挑眉,对他笑的妩媚,给他点烟,声音压低许些。 “给个面子?” 裴绪砚本能拒绝,顿了顿,又无所谓的低头,嘴中咬着香烟,触碰到打火机火焰的一瞬间,发出细微的声响。 烟雾缭绕,呛的柒安险些流出眼泪,胸腔也闷的厉害。 他知道她不能吸烟。 那女人,柒安认识,怎么会认不出来呢,毕竟背地里在照片上看过无数遍。 她站在这里,手指僵硬垂在身侧,无措的捏着创可贴,无人理会,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来这一趟究竟为了什么,解释了,但是好像,不需要了。 “妹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合适,回家吧。”女人胜利般笑道,眼底有挑衅。 柒安没有看她,盯着裴绪砚,胸腔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又鼓噪着,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字一顿的清晰。 “裴绪砚。”她说,“我喜欢你!” 太直白,太单纯。 说完,嗓子干涩的过分。 “你呢?” 他抽最贵的烟,指间夹着香烟抵到嘴边,狠重吸入身体,再轻飘飘吐出来,过了一遍肺,也像走了一遍心,白雾绕过手指缱绻升起,是他身上浓烈的荷尔蒙,重欲诱人,睨着看她,似乎有微不可查的一个停顿。 “你喜欢我吗?” 柒安只想求一个答案,延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压榨着她的心跳。 灯红酒绿的光影下,将她的脸照得素白,眉眼脆弱,睫毛纤长,眼底的期翼跟白纸一样纯净。 裴绪砚薄唇微张了下,似要开口。 电话铃声响起的猝不及防。 打破原有氛围。 柒安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备注,微僵,在裴绪砚了然的目光中,沉默了两秒,挂断电话。 邵庭彬又打了过来。 她再挂,手心出汗。 隔着烟雾,他的眼神太清醒,有了点什么,又突然淡了回去。 “接,怎么不接?” 这么一直挂下去也不是什么事,柒安只好硬着头皮接通,为了证明自己跟邵庭彬之间什么都没有,特意开了免提,响起的声音却不是邵庭彬,而是邵向露。 声音慌不择路,带着哭腔。 “安安,庭彬他出事了!他竟然瞒着我自残,他现在精神状况特别不好,医生说他随时可能有自.杀倾向,说让他身边重要的人多陪陪他……” 柒安瞳孔骤然紧缩,大脑被炸的一片空白:“自残?” 邵向露一直在哭,哭的人心烦。 裴绪砚忽然笑了声。 那边邵向露突然顿住:“安安你跟裴绪砚在一起?” “是。” “阿姨求你了,他最在乎你了,你来救救我儿子吧,他要死了我怎么办啊!” “你在给谁打电话?”那边沙哑阴沉的声音响起。 “你都这样子了,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邵向露声音高昂。 接下来是尖锐的争吵,让人窒息。 “安安,阿姨求求看在这么多年情分,你快过来啊!”邵向露那边匆忙挂断了电话。 包厢中安静的过分,因此电话中的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 第840章 体育生vs舞蹈生72 “安安,你快过来吧。”邵向露那边匆忙挂断了电话。 包厢中安静的过分,因此电话中的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 柒安抓着手机,指骨在泛白。 他不说话,看她,眼神全是审视,甚至是审判,看的柒安被心酸填满。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太堕落,不清醒,他在其中。 气质寂寞、不耐、欲望,那些在学校收敛的,此刻在他的场子上显露无疑,像是一种精神毒药,引人上瘾,沉溺沦陷。 “裴绪砚,我先过去行吗,我们有话回头说……” 柒安声音嘶哑下来。 一声笑落下,没有情绪。 是在笑她,还是觉得她的话可笑,柒安不知道,只觉得充满嘲弄,僵硬站在原地,灯光刺的她睁不开眼,也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裴绪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意外吗,没多意外,要说失望,有。 心里像烧了把怒火,旺盛的厉害,然后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连带着原本渐长的火焰,也跟着冷了下来,化成灰,要了命的难受。 “不、行。” 他一字一句的,给她答案。 “人还没死,你赶着去参加葬礼?” 这句话,让柒安不可置信的看他,愣了很长时间,似乎无法相信他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在说什么?” 她的情绪快要爆炸,心头乱糟糟缠着线,越解越乱,到最后完全分不清哪才是线头,声音因为崩溃而发颤。 “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我行我素,尊重一下我身边的人很难吗?!” “你让我尊重他?!”裴绪砚的声音更不可置信。 “你之前在学校打他一次,后来又冲进家门打他,还不够吗?!到底是谁过分!” “你觉得我过分?”他冷笑一声,逼问。 “对!”柒安也激烈回答他。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降到某一个冰点,没有任何人说话,僵持不下。 柒安在这种安静中感到不安,看他。 她眸光水润,清澈,站在灯红酒绿的世界,氤氲的像是眼泪。 说实话,有那么一刻,裴绪砚挺想跟她有个未来的。 至少那天晚上,她站在宿舍楼下喊他的名字,将板栗塞到他手中又单纯的像个兔子一样跑走的时候,昏黄路灯在照耀,雪花落在她睫毛上,那一刻,他好喜欢好喜欢她。 可是现在她一句过分,跟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 “对不起……”柒安忍不住低声,她刚刚太冲动了,口不择言,她清楚裴绪砚有多反感这件事,现下也有些后悔,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你喜欢我是吧。”裴绪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拿起茶几上的酒瓶直接灌喉,喉结滚动的弧度性感,半分钟,喝完一瓶,砰然放下,手背擦过下巴,“行,我给你个机会。” 他身上的气息辛冽,侵略性强,不容忽视,直往她呼吸里钻,是一种压迫感。 太烈,她受不住,竟也跟着有了些醉意。 他是柒安见过第一个抽烟喝酒还打架的男生,身上的味道却永远闻着干净,一点也不令人反感。 “今天要么跟我,要么跟他!” 字字切金断玉,犀利见血。 逼她做出选择。 柒安喘不上来气,连呼吸,都泛着疼。 长久的死寂,沉默最难堪。 “不可以……不可以为了我,退一步吗?” 柒安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哽咽。 他的眼睛很好看,黑到纯粹像深邃夜空,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万般情意都付之其中,曾经看她时那么恣肆,那么温柔,现在却如此漠然,莫辨莫测。 直到此刻,在这堕落糜烂的地方,依然不避不闪,直视她,他凭什么这么坦荡?凭什么一点愧疚都没有?凭什么做到问心无愧? 是他本薄情,还是她错失真心。 “一步都不肯退吗?我可以跟他保持距离,以后会记得把你放在第一位,吵架我会找你来和好。那你就不能,为了我委屈一次吗?” 她好单纯,语无伦次。 可她不知道,先有旧怨,再加新仇,跟邵庭彬扯不断理还乱的柒安是这一切最大的黑色讽刺。 男人侧脸尽数隐没在昏暗中,线条有棱,夹杂着一身逆骨。 他不想再与她争论,就像不想理会心脏一抽一抽似的疼,跟得了心脏病一样,这些天花心思品了个遍,夜夜失眠到凌晨。 无论心底如何,面上不肯让步半分,话说透了,就得劲了。 香烟徐徐点燃,味道飘散在呼吸中,裴绪砚重重吸了口又吐出来,火燎一样,烟过肺,酒入喉,太轻描淡写,只三个字,就粉碎所有过往:“我累了。” 柒安哽咽无措的话音止住,突兀的安静下来,好半天,才轻声问:“我们结束了吗?” 他没答。 她再一次很缓慢的询问,温吞的像蜗牛:“所以,我们就这么结束了吗?” 那些绝不清白的日日夜夜,肆无忌惮的谈天说地,一起上过的每一节课,操场上无数次散步,每次的对视、心跳、触碰,他眼中的她,嘴角的笑,放慢等她的脚步,还有数百张聊天记录,截下无数张屏,总以为会留点什么,其实最后什么都留不下去。 全都不算了吗? 她多少次看着他的眼睛,多少次想得到他回应,她没有勇气,却还想问他。 怎么会舍得放弃? 到底忘了没有忘了没有忘了没有…… 她还在幻想。 裴绪砚思忖片刻,选择了一句最伤人的答案。 “开始过吗?” 从头到尾,他游刃有余,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他的手里,想撩就撩,想退就退,随时抽身离去,又不需要付出任何责任。 柒安突然想到了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天新生开学,一切生疏又陌生,她怀着对大学的憧憬,毫无预兆的在树荫下的签到处看到他的模样。 不经意的对视。 他脸上冷淡的笑。 当时没有想过,会跟他产生故事,更会,爱上他。 当初的结论现在得到了验证。 他确实很会玩弄感情。 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从来不要认识他! 一开始红着脸,现在发红的是眼眶,眼泪从脸上滑落,下巴滴落。 柒安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情况下,拿起桌上的酒,狠狠朝男人脸上泼了过去! 第841章 体育生vs舞蹈生73 “裴绪砚。” “结束了。” 全场死寂,没人敢说话,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幕。 裴绪砚被女生泼酒,第一次见。 够狠! 酒杯从手中坠落,砰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又尖锐的声响,四分五裂,戛然而止。 柒安转身逃跑,夺门而出。 裴绪砚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金色液体的白兰地从发梢滴落,滑过高挺鼻梁,没入领口,投下冷漠阴影,气质太贵,就不显得狼狈,让人望而生畏。 他手背擦过下巴上的酒,唰唰粗暴抽出茶几上的纸巾,神色分外的淡,反倒让人发慌。 旁边的女人反应过来,连忙抽出纸巾给他:“砚哥,那女生也太不识好歹了!给脸不要脸,我帮你教训——” “滚!” 他猛地踹了一脚茶几,力道狠重,将其掀翻。 柒安发了疯一样从包厢中跑出去,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才没让眼泪在他面前夺眶而出,总要保留最后的体面吧。 呼吸中沾染着他身上特有的干净烟草味,随着跑出了那扇门,好像一切都被关在了身后,故事的书合上了。 她不是他的女主角。 也交不出满分试卷。 眼前的灯光变得模糊而刺眼,她一个劲的往外冲,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手腕却突然之间被人拉住。 “美女往哪走啊,喝一杯?” 柒安抬头,三四个男人围着她,笑的不怀好意。 他们身上的味道很恶心,恶心到让柒安想吐,跟裴绪砚的气息一点都不一样。 “我不喝酒。”柒安甩开他们的手,情绪激烈,“起开!” “脾气还挺大。”那几个人再一次堵住了她的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柒安,语气下流。 “来这还穿这么多,装什么纯,跟我们喝点酒再走,来来来,上我们包厢——” 柒安掐紧手心,想走,被团团围住,根本走不掉,后背出了薄汗,将手揣在口袋中,想要拿手机报警。 “砰!”的巨响。 一瓶啤酒狠狠砸在了抓住她手腕的那个男人头上,硬生生砸出血来,紧接着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柒安瞳孔紧缩,指尖发颤。 那几个人估计也吓傻了,回过神就是暴怒,被砸的人捂着脑袋朝上看去:“草拟妈,谁找死——” 话音戛然而止。 二楼,走廊栏杆处,站了一个人,个子极高,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们,指间还夹着烟,另一手新拎了个啤酒瓶,掂量了两下,下巴点向他们,声音冰冷:“找死?” 男人脸色大变,其他人也退后几步,眼神落在柒安跟裴绪砚身上,惊疑不定,连怒都不敢怒了,欺软发硬,顶着一脑袋血赔笑,“裴少,这女生跟您……” 柒安怔然凝视着地上的啤酒碎片,玻璃渣滚落到她脚旁,折射出最尖锐的光泽,她听到那人轻蔑的声音高高在上传下来。 “我同学,再敢动下试试。” 同学啊…… 最后一次,还是没有得到他回应。 柒安听不太清了,总之是他们围着她道歉,而他让他们滚。 她抬起脸,便看到了上方的人。 裴绪砚站在灯火辉煌中,脸上还有未干的酒液,沿着凌厉的侧脸线条滴落,连领口也湿了,欲感太重,戾气太深,像是谁家风流又消沉的贵公子,薄唇咬着烟,烟雾缭绕模糊了眉眼,手指随意拿纸巾擦过颈项粘稠的酒液。 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 即使知道不属于自己,却还是会贪恋那一刻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越的踏实感。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身体和心里都像在完全打开,白开水慢慢烧着,煮着沸酒,在疼痛中蔓延出热度的温情,拼命吸收着甚至有些沉醉麻痹于这样的依靠,不想面对,最好一直逃避在这样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 他是冷冽的、浪荡的,却也是沉稳的、宽阔的。 有他在,就不用怕。 被保护的依赖性真的会上瘾。 偶尔一点好,像给出的甜头,醉的人不清醒,忘掉所有难堪。 真不争气,所以被丢掉又能怪谁? 短暂的对视。 “早点回去。” 裴绪砚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背影一如既往。 柒安一点点从慌乱的情绪中抽丝剥茧,飘在半空中的身体回到了现实,所有溃散脆弱的情绪也戛然而止,才发觉手心都出了细密的汗,冰凉一片。 “谢谢学长。”她礼貌而生疏,鞠了下躬,往外走去。 一人走向纸醉金迷,一人走向大雪纷飞。 没人回头。 柒安出来后才发现这地方打不到出租车,只开不进,她慢慢的走在道路上,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突然间,感觉有什么冰凉而细密的东西落在了颈侧,一点点被温度融化,化作冰凉的水,她怔然,伸手摸了下,仰起头。 看到了漫天纷飞的大雪。 晚上八九点钟的街道,灰暗的天空,洁白的雪在飞舞。 “下雪啦……” 柒安的语气无比轻松,溢出口的声音微微哑,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融化,笑着道。 雪下的很大,北风起,人几乎被吹倒。 “好冷啊。” 柒安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把下巴埋在竖起来的领口中,还是觉得冷,这种冷意一寸寸渗透了皮肤,再钻入骨髓,将支离破碎的心脏腐蚀。 她弯起眼睛,慢慢悠悠的走:“怎么会这么冷啊,花都会被冻枯吧。” “家里养的爬山虎不知道怎么样了,周末要回家看看,明天好像是满课吧,还要上早八……”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从身边经过,有对年轻的情侣牵着手,男生把她拥入外套里,远处的斑马线上,年迈的老人在过马路,老爷爷推着奶奶的轮椅,眼睛眯起来笑。 真羡慕别人。 她一路上念念叨叨说了很多,声音轻而快,却有种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感觉,到最后完全绷不住,哽咽到心碎。 “好冷啊裴绪砚……” 下雪啦。 结束了。 她慢慢看了看手机,却发现有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当时柒安太紧张了,手机静音,就没看到。 是唐辰茂发过来的。 【学妹,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 第842章 体育生vs舞蹈生74 是唐辰茂发过来的。 【学妹,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 【邵庭彬差点杀了砚哥的猫,监控视频三十一分钟,那只猫对砚哥很重要。】 【或者换句话,无论邵庭彬虐杀任何一只猫,都证明了他的人品卑劣。他们不可能和解,如果你真心想跟砚哥在一起,最好跟他断干净,反之,要断不干净,你也别去找砚哥了吧,何必相互折磨呢。】 手机从手中脱落,摔到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到她面前,驾驶座上的男人热情对她招手。 “同学,你是不是今年那个舞蹈系的新生啊?叫柒安是不?” 柒安脚步顿住,侧身看过去,乌黑的发,发红的眼,呵出的白雾,有种纯净破碎的美:“你是?” “我也是滨大,大四的!你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学校?我刚好回去,一起呗。”他说。 “不了,谢谢。” “你是不是害怕我不是好人,我真是守法公民,你可以看我学生证身份证驾驶证的!”男人迫切证明自己的清白,抬抬下巴,“好歹是校友,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我也不放心。” “我不回学校。”柒安低声,“谢谢你。” “好吧……” 医院里。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很久,邵庭彬看着她发红的眼睛问。 “你哭了?” “没有。” “别装,从小到大,我还不了解你吗,因为裴绪砚?” “我跟他分开了。” 邵庭彬指尖僵住。 他知道他该为她的悲伤感到难过,却又无可控制的生出卑劣的欢喜。 他抬起手,想为她擦掉眼泪。 柒安退后半步,问:“他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邵庭彬僵住。 女孩子声音清凌凌:“是因为你虐猫吗?” “我……”邵庭彬大脑空白,喉咙艰难滚动。 柒安望着他,一切都明白了。 “全都不告诉我。”她嗓音沙哑,脑海里浮现父母躲避的眼神,无言的沉默。 这么长时间,她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问谁谁都不说,全部都瞒着她,靠她自己来猜,可是她能猜出什么来? 邵庭彬心里很痛,他不怕告诉别人,却下意识藏着掖着,不敢让她知道。 “我在裴家见过那只猫,你知道吗,它跟我同名,也叫七七。”女孩的声音中充满着悲伤。 “它好可爱,叫起来的声音特别好听,毛也很软,喜欢用尾巴缠着我手腕,尚阿姨说它有点高冷,但是它很粘着我,我特别喜欢它……”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讲,虐猫这样的事情,柒安从来不敢跟邵庭彬联想到一起,他最开始,也是那样温柔的少年,却做出最让她憎恶的事情。 “对不起安安,我不知道!”邵庭彬慌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我的气。” 柒安:“我只是,快认不出你了。” 连她都觉得愤怒于这样的做法,残忍又无能。 裴绪砚介意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发生了虐猫那样的事情,以后无论如何,喉咙里都像是卡着一根刺,咽下去会痛,吐又吐不出来。 她跟邵庭彬的关系太好了,一些生活上的细节和习惯都不会在意,的确有超过正常朋友的距离。 所以曾经,他们关系那么好。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 “我走啦,十点钟就要关寝了,再晚回不去了,再见。”柒安转身,疏离而客气,“以后没事,就不要联系了。” 邵庭彬坐在黑暗中,那双眸爬满殷红,用力伸出的手,什么也抓不到…… 柒安走了很久的路,蹲在路边的雪地上,看到从花坛上跳过去的流浪猫,她突然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这只猫一样。 于是她张开嘴,呵出的热气化作白雾,很轻的一声。 “喵。” 流浪猫困惑的停下脚步,静静跟她对视,最后停在她身边,蜷缩起身体,揣着小手,像是在说:你也没人要吗,那我陪你一会儿好了。 雪花落在一人一猫的身上,并排蹲着,在十二月的深夜。 柒安笑个不停,然后哭成泪人。 远处。 一辆法拉利停在那,车主一脸复杂的给人发消息。 【人给你安全送到学校来了,一直跟着,没丢。】 【她现在蹲在路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你也忍心?不过来看一眼?】 另一边,台球俱乐部。 裴绪砚正在打台球,修长手指拿着台球杆,俯身,砰的声响,球进了,动作暴戾,他换了只手,继续,纯发泄。 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他起身拿起手机看了眼,指骨发紧,却没回,刚要放下又想起什么,给唐辰茂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语气冰冷。 “这地,你告诉她的?” 唐辰茂知道裴绪砚肯定会来兴师问罪:“……她们一直缠着我问,我也没办法啊。” “傻逼吗你?!”裴绪砚声音压着怒火,“大晚上的你让她一个姑娘跑这种地方,出了事谁负责?” 唐辰茂愣了下,被骂的蒙圈,毕竟第一次听裴绪砚因为女的对他发火,这语气,是真生气了:“我没想到,行行行,我以后注意。” “没有下次!” 裴绪砚挂断电话,扔到沙发上,继续打台球,身体紧绷到极致。 包厢中其他人面面相觑。 说不在乎吧,也不像。 说在乎吧,又把人赶走了。 不过特殊,确实是特殊,裴绪砚什么时候因为女人失过态。 柒安回宿舍那天晚上,一切都很平常,舍友问她怎么样,她笑了笑,很乖巧的说没事了。 没事? 没人敢继续问,怕她绷不住。 她不哭不闹,只是很安静的度过了那天晚上。 任由心里山呼海啸,弥漫着无法言说又痛彻心腑的悲凉,这场暴雪下在心里。 她和他过往的一切,或温暖或心寒,在今夜这场雪里,全军覆没。 而在她最难过的那天晚上,裴绪砚在灯红酒绿的世界跟朋友喝到尽兴。 所以爱是什么? 凌晨四点,宁城七星级酒店,顶层套房。 裴绪砚喝醉了,撑着身体回到酒店,在黑暗中摸索,直接摔在床上,眉头皱着,不太好受。 第843章 体育生vs舞蹈生75 裴瑞深坐在旁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挺能喝,不要命了?” “死不了。” 裴绪砚胡乱扯开衣领,呼吸起伏,声音沉哑:“困,有事明天说。” 裴瑞深还穿着西装,看他那副模样,额角直跳:“知道困了?还以为你能玩通宵。” 床上的人哑声道:“前几天一直通着,熬不住。” 这一觉裴绪砚睡到第二天下午两三点钟才醒过来,洗了冷水澡,又叫了外卖,白色卫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头发还是湿的,锁骨深陷出弧度,清清爽爽。 欺骗性太强,跟昨夜判若两人。 裴绪砚看到裴瑞深也没说话,坐在椅子前随意摆弄电脑,屏幕中显示着极为复杂繁琐的数据。 “对金融感兴趣了?”裴瑞深瞥了眼。 “挣几个破钱,还给裴桓。” “新项目开发,关氏企业打算向江远集团注资,筹划的事项进行中。”裴瑞深提了句。 “别说,不感兴趣。” “让你做项目负责人,不想挑战一下自己?” 裴绪砚低嗤:“有人拜托你和我说这些话吧。” “是爸让我劝导你,爸一直没有放弃让你进公司的想法。” 裴瑞深知道无法隐瞒,故和盘托出,原本也瞒不住他,这小子心思野着。 “裴桓还让你和我说,商业联姻,达成双赢。” 裴绪砚想起那天关父从裴家书房出来的事,语气嘲弄,毫不掩饰道出真相。 还真犀利。 裴桓不敢直接给裴绪砚的事情擅自做主,他太强硬,裴桓只能通过裴瑞深这样迂回的方式来传话。 “嗯,让你别动不动给关玥楠甩脸色,她生日宴不是快到了吗,叫你过去给她撑场子。” 裴绪砚拿起汽水,三指轻易开了易拉罐,发出咔哒一声,另一手搭在鼠标上,整个人都冷漠颓废,眼睫也没动。 “你爱传话,直接娶她吧。” “……” 无妄之灾! 话带到了,裴绪砚什么态度,裴瑞深管不了,走上前捏了捏他的骨头,知道他心情不好:“玩够了就回家。” 又盯着他:“你脸色不好,怎么搞的?可别给我生病,上次两年前你高烧死活不去医院的,一病要你半条命,真行。” 刚要伸手去碰裴绪砚额头,被后者躲了过去。 “小事。” 裴绪砚盯着电脑上的数据看了半天,一行也没看进去,反而心脏又抽的疼了一下。 酒喝多了,跟其他没关系。 他这么想。 裴绪砚之后回学校了,就是那种一直很众星捧月的存在,被太多人关注。 “学长。”男生宿舍楼下,方盈盈捧着一个很大的纸箱子在那,看到裴绪砚走过来,直接塞到他怀里。 “这些都是你之前给柒安还有我们送的东西,我们也不好意思用,她让我还给你。” 裴绪砚低眸看了眼,扯唇:“我收废品的吗,全给我。” “这些对我们来讲确实很贵重,也许对你来讲很正常,但也请你考虑考虑她,安安说了,你想扔就扔,左右都是你的。” 方盈盈说完,就走了。 裴绪砚单手抱着纸箱子,皱眉,视线忽地微凝,拿出最上面的钥匙扣,私人定制款,画的是一只小狐狸,当时他亲手做的。 钥匙扣在手上轻轻摇晃,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挺多,拿着也沉。 裴绪砚对人从不吝啬,送多少东西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盯着那只狐狸钥匙扣看了两眼,然后迈开长腿,走向前面的垃圾桶,伸手,腕骨一个用力,就能将东西全部扔进去,但是顿了顿,到底没扔,拿着上楼了。 唐辰茂他们看到裴绪砚捧着这么一个大箱子回来,惊诧不已:“你买什么了?” “旧物。” 裴绪砚合上箱子,只说了两个字,将其放到了收纳柜里,落了锁,手中只留下了一个小狐狸钥匙扣,挂在左手食指上,晃了又晃。 “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东西了?”舍友嘲笑,“太幼稚了吧。” 裴绪砚不温不火:“就是喜欢,又怎样?” 手机信息的响起,打断了由于这句话突然陷入的寂静氛围。 是她发过来的消息。 世界一级保护动物:【你收到了吗?】 她的名字不是昵称,是他改过的备注,裴绪砚总喜欢胡乱改,给她起挺多乱七八糟的外号,有次“气我第一名”的备注被她看到了,她当时很生气的让他改,然后他当着她的面改成了现在这个。 当时她连生气的样子都可爱,头发丝在阳光下像是会发光,撞入他心里。 喜欢她作,喜欢她闹,又喜欢她的懂事跟分寸,还喜欢她安安静静发呆的模样。 确实认真过。 裴绪砚倒在椅子上,单手回了条消息。 x:【嗯。】 女生宿舍。 “安安,我都还回去了,他没扔,拿回宿舍了。”方盈盈回来的晚些,说道。 柒安捧着手机,指尖微顿,然后很轻的应了一声。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既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再去找裴绪砚,他那晚最后的态度如此冷漠决绝,想必不愿再跟她产生任何交集。 柒安坐在床上,双膝抱着膝盖,刚好陷落在一片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连影子都没有,被虚无吞噬。 良久,才像是活过来一样,从某种状态中清醒,动了动发僵的指尖,给裴绪砚转账五千元钱。 这输入法真是太不好使了,不断的打错字。 以后换个输入法就好了。 裴绪砚给她花的钱太多,有些东西用过还不了,柒安不想欠他。 乌龙气泡水:【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乌龙气泡水:【剩下的我慢慢还,寒假前应该能还完,到时候就删好友了,不会再打扰你。】 x:【不用。】 不知道回应的是上半句,还是下半句。 乌龙气泡水:【奶茶不能请你喝啦,钱还是要还的,总不能占你便宜。】 他很快发过来一条消息,平静而有力的拒绝。 他说:【这是追你的正常成本,你不欠我什么。】 看到这条回复的时候,柒安奇怪的愣了很久。 该庆幸吗,至少从他口中得到过一个答案。 那些暧昧又脸红的过去,是他堂堂正正的追求。 他给过她的心动,只有短短四个月,可是她好像很久很久都忘不掉。 手机震动,提示音响起。 x向您转账两万元钱。 很冰冷的一句话,原来到最后两个人之间只剩下转账。 从曾经的无话不谈,到现在的无话可说。 第844章 体育生vs舞蹈生76 从曾经的无话不谈,到现在的无话可说。 x:【算耽误你时间的补偿。】 x:【睡了。】 话题被他终结。 柒安觉得有点好笑,这算分手费吗? 柒安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在彼此的列表里。 她转的钱他没收,他给的补偿她也没要。 “分手了还送钱,学长比起那些分手后列账单要钱的下头男简直好了一万倍。”舍友嘤嘤嘤抹眼泪。 “安安咱不能吃这个亏,他说补偿你就大大方方收下!谈不了恋爱咱起码赚到了钱啊!” “这就是少爷,不爱了分手甩钱下一个。” 柒安勉强弯了下嘴角,知道她们是在故意取笑逗她开心:“好啦,别拿他开玩笑了。” 此时此刻,男生宿舍。 死一般寂静,没人敢靠近裴绪砚三米内,怕被冻死。 自从回了个手机消息之后,脸色就阴沉的厉害,那低气压,真他妈吓人。 唐辰茂忍不住嘴贱:“有的人骨灰都烧了还能找出一个完整而坚硬的嘴,都这样了还在这装什么都无所谓,等哪天小学妹真喜欢上别人你就开心了哈哈哈。” 裴绪砚冷眼扫过去。 唐辰茂闭嘴。 裴绪砚这人,不是个会被人掌控的性子,无论什么时候,主动权必须握在自己手里,开始和结束他来决断,更不可能为了爱痛哭流涕再下跪。 柒安来找他那阵儿,赶上裴绪砚最悲伤的时候,偏偏小学妹跟邵庭彬关系断了还拉着丝,裴绪砚要不介意才怪。 唐辰茂叹气,一时不知道当时让柒安过去是对是错了。 宿舍外的月光明净,铺在桌面一角,清霜似的反射着碎碎的回忆。 … 你看太阳照常东升西落,亿万年来都是如此,无论昨晚的你经历过什么,都已成为过去。 松树枝头的雪谢了又堆,堆了又谢,露出一抹长青色。 第二日是个阴天,风越发的冷。 安嘉宠物医院。 柒安找人打听过地址,第二天就找到这里来,抵不住心中的愧疚,偷偷来看了看七七,隔着窗户。 小白猫趴在那里,正在舔毛,还能看到身上的伤痕,慢慢的在痊愈,它似乎也看到了她,对视两秒,喵呜一声,琥珀色的猫瞳直勾勾盯着她,认了出来。 它还记得她。 柒安指尖抵着玻璃窗,脸色微白,更加愧疚。 “你是裴绪砚的朋友吗?”医生说,“你可以进去看看。” 柒安摇摇头:“我就站这里就好……”她没有资格。 小猫有些急躁的站起身来,朝她喵呜了两声,声音奶乎乎的,猫瞳困惑又澄澈,不停的朝她扒拉着爪子。 小猫的世界很简单,只想她为什么不来抱抱它。 “七七。”柒安呢喃了一声,朝它笑了笑,眉眼白净温柔,做了个拥抱的动作,一字一顿,认真道,“对不起。” 走廊另一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阿砚,七七好点了没有啊?我好久没来看它了。” 比起女音的娇俏,男音更加低沉淡漠。 “好多了。” 柒安惊慌,下意识的想逃,无法去面对裴绪砚,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就直接夺门而出。 旁边的医生一头雾水。 走廊的对面,裴绪砚脚步微顿,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冲锋衣,侧脸疏离,越发显得不容接近。 “怎么了?”关玥楠疑惑问。 “喵!”七七隔着窗户对裴绪砚叫,声音急躁。 外面下了一场雨夹雪,刀子似的刺在人的脸上,天边阴沉沉的,道路又湿又滑,柒安跑的匆忙,心跳急促,浑身顷刻间被雨雪淋透了。 不知道被谁重重撞了一下,猛地摔在地上,膝盖磕在湿滑的地面,痛到无法呼吸。 那女孩子赶忙扶她:“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走吧。”柒安忍着痛,冲她摆摆手。 她一时跪坐在地上,有些起不来,低头去看膝盖,出血了,原先结的痂也破开,能感觉到鲜血沿着纤细的小腿流下来,更加可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雨夹杂着雪,从灰色的天空中下的很猛烈,视野逐渐模糊不清,将她淋透的像是小狗一样可怜,手上也破了皮,渗出血丝。 很疼,但是柒安没哭,试图站了两次,都没站起来,雨水从侧脸线条滑落,睫毛如残翼,苍白的像张纸面。 突地,心口微弱跳了一下,她有预感似的抬起头来。 隔着一条长街,车辆飞快穿梭而过,行人面色匆匆,天气灰蒙蒙的,雨雪飘荡,男人站在那里。 他撑着一把直柄雨伞,伞面落下稍许阴影,挡不住优越的轮廓,黑色冲锋衣被风吹得鼓起,身姿挺拔,如凛冬松柏,正看向她的方向,眼底的情绪冰冷。 狂风乍作,雪花在空中飞扬,宛若迷路的小孩迷失方向。 短暂的一个对视。 这样天气的滤镜下,他像副深邃慵懒的画卷,唯独眼神清醒的过分,似开了锋的利刃,轻易剖开她所有情绪。 真狼狈啊,柒安自嘲的想。 片刻后,裴绪砚无动于衷的转身离去,背影逆着风雨,走进医院,好似不曾看到她。 柒安也没哭,掉眼泪的前提是有人心疼,她拍了拍手掌,擦掉脸上的雨水,忍痛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血还在往下流,身体纤细瘦弱。 医院里,灯光白炽,裴绪砚陪了七七一会儿,面色平静,过了几秒,突然往外走去,隔着窗户看到窗外雨中的身影,对医生说:“给她一把伞。” “谁?”医生困惑。 裴绪砚再次重复了一遍。 “你女朋友吗?你怎么不去?”医生古怪道,“吵架了?” 裴绪砚神色微冷,压着喉咙中的咳嗽声,眸底连深情都漠然:“少问。” 医生嘀咕了句真搞不明白现在的小年轻,就拿了把医院的伞,追着跑出去了,递给柒安:“拿着吧。” 女孩子愣了下:“谢谢。” 医生摆摆手。 医院里,关玥楠若无其事的跟裴绪砚说话,挨近他:“刚刚那是柒安吗?” 裴绪砚陪着七七玩,坐姿恣肆,懒得说话。 关玥楠笑道:“七七真可怜,被这么虐待,那个邵庭彬也太变态了,不知道柒安怎么会跟他关系那么好,说不定也知道些什——” “别提她。”他打断了关玥楠的话。 第845章 体育生vs舞蹈生77 柒安撑着伞回到学校,又自己去药店买了药,回宿舍换了衣服,处理伤口,消毒上药包扎,又拿着湿衣服洗了一遍,一切疼痛又顺利。 做完之后,她呆了几秒,立刻拿起书籍,让自己忙碌起来,好像这样,就不会难过,不会崩溃,不会想起不该想的人。 隔日,尚琰给柒安发来消息,让她来裴家,说下舞剧的问题。 柒安怕碰到某个人,其实不是很想去,但又无法拒绝老师,匆忙就过去了。 好在整个裴家都异常的安静,有种清冷的空旷感,他似乎不在,柒安心底松了口气,跟尚琰到了书房,畅快的讨论了好几个小时。 不知不觉,天色近黄昏,斜阳的光芒温暖笼罩着白雪皑皑的世界,在凄凉中也添几分柔美。 “你身上有种灵气,我很喜欢你。” 尚琰并不吝啬的表示自己的夸赞,不经意间看到书房外的天气,诧异:“竟然都这么晚了,你留下来吃饭吧,正好我还有些舞剧方面的事想跟你说。” “不麻烦老师了,我得早点回家。” 柒安婉拒,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有种特有的含蓄柔和。 她今天穿了件棉服,因为热就脱掉了,里面是件复古棕色学院风的毛衣,显得皮肤白到几乎透明,乌黑的长发自然披散在身后,遮住柔腻的后颈,人消瘦了些,下巴也尖了起来,比起原本的软糯,更多了三分安静的故事感。 这时尚琰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柒安自觉静了下来,尚琰接通电话,眉心微拧,说了两句后挂断,歉意对柒安说。 “我这边临时有点急事,得出去一趟,招待不周,抱歉。” “奶奶,小七老师!” 裴阳羽匆忙跑起来,扯了扯尚琰的衣袖,仰头,奶里奶气:“二叔好像生病了,他一整天都在睡,不陪我玩,身上好烫好烫的。” 柒安心微微跳了一下,他在家吗?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尚琰急着走,看到旁边的柒安,眼前一亮。 “安安,你和绪砚也认识,帮我上楼看看。” “我……”柒安惊住,局促摆手,心想裴绪砚那么烦她,见了她估计没病都得气出病。 只是连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听尚琰继续道。 “这孩子这些天在外面也不知道怎么了,昨个千恩万谢才把他请回来,就把自己关屋里到现在,连饭也不吃,气死人了!” 说完,对裴阳羽道:“你还在这干什么,赶紧去写作业!” 裴阳羽委委屈屈的抱住自己:“人家才四岁。” 嘤嘤嘤,他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沧桑。 “尚老师。”柒安声音干涩。 尚琰拎起外套:“我先走了啊。” “啊……” 柒安站在原地,跟裴阳羽四目相对。 怎么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整个别墅异常空旷,柒安叹了口气,认命的往楼上走,到裴绪砚房间,敲了两下门,心底忐忑的就像是晃动的水,随时都会洒掉。 久久没有回应,柒安想到尚琰说的话,心底弥漫着几丝担心。 推开门,发出嘎吱一声,不轻不重,响在这个傍晚前的黄昏。 他的房间是很典型的男性卧室,又比一般人干净整洁不少,几乎和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可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曾经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错落回放,柒安压下心中隐秘泛起的疼痛,看到了床上的人,目光微凝。 深灰色的被子乱七八糟盖在他身上,睡也睡的不安稳,眉心死死皱着。 柒安停在床头,低头看他,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认认真真的打量他。 卧室里的窗帘被人拉了大半,昏昏沉沉,只有一小缕黄昏浅淡的光芒从窗外透了进来,仍照不亮卧室,却刚好落在他的脸上,映出干净的半张侧脸,模糊的像是会发光。 发觉也许是生病的缘故,他似乎又瘦了不少,连脸色都有些苍白,呼吸绵长,莫名的让人感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下陷了一块,就像是沙子塌陷的感觉,无法抗拒,又觉酸软。 明明昨天见的时候,还那么高傲,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落日的半束余晖刚好笼罩住两个人,在地板上斑驳跳跃着光点,长久的安静里,女孩弯下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这一摸,柒安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匆忙去找裴阳羽要了医药箱,拿出体温计给裴绪砚测温。 然后开始对怎么测温发愁,体温计要放在他身体下,可是…… 柒安拍了拍裴绪砚,试图让人醒过来,但是他高烧的厉害,意识模糊,根本没什么反应。 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穿的衣服是件黑色衬衫,由于睡着凌乱陷出许些褶皱,还能隐隐看到起伏的身体轮廓,往下欲色藏在被子下面,她硬着头皮伸手去解开男人的衬衫纽扣。 裴绪砚一无所知,呼吸昏沉,柒安竟然有种犯罪的心虚感。 金属扣子的质感冰凉,指尖偶尔还会擦过他发热的皮肤,终于解开了上面的两颗扣子,领口敞开,露出两段锁骨,线条流畅陷出深窝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诱人般的色泽。 柒安不敢多看,赶忙抬起裴绪砚的手臂,甩了甩体温计,手探进他的衬衫里。 避无可避的接触到更多滚烫的皮肤。 他突然翻了个身,吓的柒安心跳骤停,确认他没醒,赶忙将体温计放在了他的腋窝处,才放下裴绪砚的手臂,可是这人皱着眉,似感觉到异物,睡觉也不老实。 柒安只能陪他一起忙活,艰难固定住体温计,到最后几乎是半压住他,累的出了一身汗,琼鼻沁出细密的汗珠,跟传染了似的,自己身体也跟着发热,有气无力的警告。 “裴绪砚,你能不能老实点啊——” 你自己多大力气,你心里没点数吗!也多亏裴绪砚现在生病,不然柒安真不能压住他。 他不知道听没听见,又一脚踹开被子,长腿伸在床沿处,黑衬衫衣摆凌乱扎进长裤半截,还能隐隐看到精瘦的腹肌轮廓。 柒安血压开始升高。 少爷多大了啊?叛逆期怎么还没过! 怪不得尚老师那么说,柒安甚至能想象出一家人被小时候的裴绪砚气到跳脚的模样,换句话说——他应该就是打小被所有人宠着长大的人吧。 在爱里成长,被纵容惯了,是学不会低头的。凭什么,对吧? 第846章 体育生vs舞蹈生78 柒安这么想,晃神片刻,费力将他的腿抬到床上,又将被子捡起来给他盖好,五分钟后,又从他衬衫里取出体温计,看了一眼,血压唰一下窜到爆。 c! 烧这么严重不吃药不吃饭,还不去医院,把自己关在卧室睡得天昏地暗的谁也不见。 他把他身体当铁打的吗?!这么糟蹋! 柒安胸腔里窜了把火,又愤怒又心疼,他发烧她难受的要命,气他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然后开始想他怎么会突然生病…… 很多事情好像都是后知后觉才会想起来。 那天去台球俱乐部找他的时候,他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了,当时她只是觉得裴绪砚心情不好才这样,却没想过他生病。 他自己也能撑,只要还剩一口气就倒不下。 这下高烧来势汹汹,像对他嚣张的报复。 裴绪砚倒是没力气再闹腾了,柒安看了他一会儿,紧抿着唇,将体温计收起来,忍着腿上作痛的伤,从医药箱中找到退烧药。 端来热水,喂他吃药,男人闭着眼,死活不张嘴,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抗拒。 柒安咬牙切齿的用手顶开他的牙齿,把药塞进去,又赶紧把热水抵到他嘴边。 手心全都是他喷洒的呼吸,那种热气,让她激起细密的颤栗。 他像是呛着了,剧烈咳嗽了好几声,抵着床沿弯腰想要吐,柒安大惊失色的捂住他的嘴。 “别吐啊,这是药!” 裴绪砚干呕了好一阵,能将肺给咳出来,连喉结、脖颈都覆了层浅浅的红色,昏昏沉沉,烧的神志不清,也来不及看身边的人,就倒头继续睡。 闹的柒安后背被汗水打湿,狼狈的厉害。 她又打了盆冷水,把毛巾浸湿,攥半干覆在他的额头上,每过一阵重复这样的动作。 在旁边守着他,一手不适的揉着膝盖,直到体温有所下降,才松了口气。 卧室外,门悄悄开了一条缝,裴阳羽努力睁大眼睛往里看,眼底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啊!哇!(⊙o⊙) 他悄悄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私建一个群,把除了正主以外的人拉进来,发出去,一家人围着裴绪砚的感情问题八卦。 毕竟少爷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全家轰动。 裴瑞深:【不要随便偷拍别人。】 秦念:【弟弟终于有女朋友了?!谁家姑娘收了这少爷,了不起!】 尚琰:【看来我今天离开是对的。】 裴阳羽笑嘻嘻:【开心到起飞!等着喝二叔喜酒。】 裴桓:【怎么没人问我的意见?】 裴桓:【裴绪砚不可能娶这种女孩子踏进家门半步!】 下一秒,裴桓被裴阳羽移出了群聊。 #世界孤立我任它奚落 #一家之主的威严说倒就倒 屋里,柒安毫无察觉,等看向外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才惊觉有多晚。 一看手机,晚上九点半。 淡淡的屏幕荧光在昏暗的房间亮起,她该回去了,收拾好东西起身,手腕却突然被人拉住,传来一阵阻力。 “别走……” 沙哑声音无意识的响起,声音极低,发沉。 柒安回头看他,他没醒,眉眼在昏暗中难得脆弱,修长粗粝的手攥住她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松手,像生病的人在寻求依赖。 良久,柒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温柔的安抚:“不走。” 裴绪砚夜里的高烧反反复复,刚降下去又升了上来,柒安忙着给他降温,连迷糊一阵也不敢。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睡着的模样,窗外的月光素色倾泻,跃进卧室。 他的五官棱角仍然凌厉分明,敛着难驯的痞戾,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拓下阴翳,似承了月色,竟也平添几分柔软。 那是在裴绪砚清醒时,很难得一见的特质。 其他的一切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起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通通抛到脑后,也能轻易原谅他所有冷漠和脾气。 只要他在,就会觉得心安,被赋予了山海皆可平的力量感。 “裴绪砚。”只有在这个时候,柒安才敢跟他说话,口中小声念着他的名字,回荡在卧室里,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心事,想抱抱他,手伸在半空中,僵住,又收回来,嗓音沙沙的,“裴绪砚……” 重复他的名字,重复着心动。 如此简单的三个字,却在她这里胜过所有意义。 他睡着,听不见她的话,呼吸平稳,鲜活得有种让人想落泪的冲动。 柒安抬手替他捻了捻被角,指腹沾染着他的温度,疲惫侧趴在床头,近距离的看着他的侧脸。 眼前晃过那日暴雪,台球馆里灯红酒绿,他夹着烟抬头,云淡风轻的问她,开始过吗。 也许他们都太冲动了。 能否道个歉,然后回到从前? 女孩子压抑细碎的声音在无人知晓的深夜响起,像在跟他说话,又像自我反省,落在裴绪砚耳边,他听不见。 “那天我不应该抛下你去医院的,不应该处理不好我和邵庭彬的事情,不应该让你总是为我妥协……” 她说了好多不应该,最后笑,眼底闪烁着水光,像是水里的月亮,一戳就碎掉了。 “再早一点,再回到那一天,我不应该不敢在教务处那天跟你说清楚,不应该失约。” 这些都是事实,是她的问题,小孩子都要为错事付出代价,更何况是成年人,没有人有义务永远爱你。 女孩子的声音哽咽心碎,回音一遍遍回荡。 “我有在努力改掉了,但是好像,都晚了。” 他不要她了。 遇到他之后,好像快用光了这辈子的眼泪和道歉。 说一万遍我错了,能换回来一句我还爱你吗? 柒安太累了,趴在床头,声音一点点轻下来,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是被人一脚踢飞的易拉罐。 手腕突地被人拉住,她一阵心慌,在黑暗中对上他的双眼。 “柒安?” 裴绪砚有些不适的皱起眉,半撑起身,烧的稀里糊涂,身体发冷又发热,疼痛中却偏尝到一丝慰贴,困倦昏沉又朦胧。 眼睛盯着她,叫出这个名字,声音哑的厉害:“是你吗?” 第847章 体育生vs舞蹈生79 柒安没想到他会醒,心脏咚咚跳的厉害,被裴绪砚拉住的手腕僵硬,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惊慌错开他的视线,拼命甩开了他的手! 他抓的用力,只可惜烧的太重,还是被她甩开了。 柒安往外跑去,关上门。 不能让他知道是自己。 他那么讨厌她,她干嘛要在他生病的时候给他添堵。 柒安背靠着门,膝盖生疼,如果近了不可以,那她就远远的眺望他。 女孩的身体慢慢滑落,蹲在地上待了好久,记起昨日在医院看到的画面,胡思乱想。 他跟关玥楠真般配啊,时过境迁,好多年后他还会记得她吗,会怀念还是会遗忘? 时钟滴滴答答,定时敲响,淹没在时光洪流里,回不到以前。 柒安强打起精神,猜想他应该睡着了。 不放心裴绪砚,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悄悄回去。 就这么半小时的功夫,他睡得不安生,毛巾弄掉在地上,被子也被踹开,身体在昏暗中起伏,出了薄汗。 柒安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毛巾,去换了水,眼前不断浮现出他刚刚盯着她的眼神,让人心碎。 他在她的心里是生动的张扬的无可替代的,他始终耀眼的存在在她的爱意里。 她希望他永远不要落泪,永远学不会心痛,一定要明媚似骄阳,勇敢对世俗。 终于到了后半夜,高烧逐渐降了下来,有了稳定的趋势,柒安困的不行,脑袋一点点低下来。 最后身体趴到了床边,睡着了。 一缕青丝散在床头,被裴绪砚压住,两人的脑袋渐渐碰到一起,连带着呼吸交缠。 窗外的月亮温柔注视着世间,透过没拉上窗帘的玻璃,映出两个逐渐挨近在一起的人。 等柒安再醒,已经是早上五点半。 冬日的微光从窗外照进来,可以看到空气中的尘埃浮动,一切静谧,她茫然看了两眼周围陌生的环境。 下一秒,视线聚焦在那人近在咫尺的脸上,双眼皮,高鼻梁,薄唇微淡,呼吸一点点碰撞到一起,她迅速直起身,痛呼的捂住脑袋。 “啊!” 她的头发!! 被压断了三根。 柒安泪汪汪的从裴绪砚肩膀下抽出自己的头发,脑袋还昏涨的厉害,逼着自己清醒过来,将一切收拾妥当。 家里没人,空旷的很,她想起裴绪砚一天都没吃饭,犹豫了两秒,还是上厨房煮了粥,设了保温,这才静悄悄的离开,走路很慢怕惊扰梦中人。 就当,最后一次照顾他。 裴绪砚在上午九点多钟醒来,撑起身体,大脑还是昏沉的,却意外的并不感到头痛欲裂,比往日好了不少。 他下床,动作突然顿住,盯着自己床上那根乌黑的长发发丝,捏了起来。 “阿砚,你醒啦。” 裴绪砚洗完脸出去,看到关玥楠,他眯了下眸,斜靠着门框,衬衫穿在身上,扣子还解开了两颗,露出半段锁骨,语气冷淡:“你昨晚来过?” 关玥楠顿两秒,微微一笑:“嗯,你好点了没有?发烧也不说,害我担心。” 裴绪砚态度稍缓:“还好。” 家里没人,很空旷,关玥楠把厨房的粥全部倒掉,将自己煲的汤给裴绪砚盛出来。 “听阿姨说你一天没吃饭了,就你这样怎么活到现在的啊,裴绪砚。” 他懒洋洋的靠着椅子,头颈微仰,侧脸在上午的阳光中分外好看。 关玥楠久久没听到他说话,声音裹了蜜般,像撒娇:“你愣着想什么呢?” “噩梦。”裴绪砚垂下眼,眼前晃过昨晚半梦半醒似看到的脸,语气淡淡,“做了个噩梦。” “啊?那好可怕的,不过噩梦都过去啦,忘掉就好了,不值得记得。” “快喝汤吧,等会儿凉了。” 半晌,她听裴绪砚说。 “谢谢。” 关玥楠从裴家出来的时候,看着手中捏着的小熊发卡,是从厨房地上捡到的,她见柒安带过。 看了两眼之后,关玥楠面无表情的将发卡扔到垃圾桶里,然后称心如意的拍拍手,唇角翘起笑意。 裴绪砚回了学校,柒安有偷偷去看过他,只看了一眼,见他好的差不多,才在心底松了口气。 发现自己发卡丢了还是离开裴家去课堂上课,一摸,没有,柒安忐忑回想,觉得可能是丢在半路上了,就没再去找。 三天后的晚上,男生宿舍。 “砚哥,你快递,给你带回来了哈。” “什么东西。” “板栗饼。” 这天裴绪砚心情不错,因为七七身体好了,他把猫带到了宿舍。 世上总会有如此小又生命力如此顽强的东西存在。 他在电竞椅前打游戏,手旁趴着猫,闻言摘了耳机,随意挂在脖颈上,脚一踩,椅子滑过去:“我怎么可能买这玩意。” 裴绪砚拿过来看了眼,地址是裴家,估计是尚琰心血来潮做的。 顺手拆开尝了一口,入口绵软,太甜了,甜得他直皱眉,拿起手机,刚看到尚琰发出来的消息。 尚女士:【之前跟安安约好了做的板栗饼,给你寄过来几块尝尝。】 尚琰紧接着发来一条消息:【小姑娘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特意给你做的无糖,不过我想了想,无糖的归我了。】 裴绪砚这口板栗饼卡在喉咙中,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最后咳嗽了好几声,灌了半瓶矿泉水才勉强咽下去。 他捏着这块板栗饼,看了很久,又想到那天晚上的糖炒栗子,指尖似还有残留的温热温度,竟有片刻恍惚。 原来,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可惜了,没吃上。 他又咬了一口,感受着板栗饼在口腔融化的感觉,甜到发腻,连胃都隐隐起了反应,其实并不好吃,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一口口吃完了。 …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凉意浸透周身,昏黄的路灯,宿舍楼下。 他看到她冲他跑过来,笑起来时,脸上有两颗很深的酒窝。 裴绪砚张开双臂,准备接住她。 可是女孩笑了笑,对他说。 “裴绪砚。” 还是那样温软的嗓音。 “再见了。” 第848章 体育生vs舞蹈生80 裴绪砚心头猛地失重,还没来得及反应,女孩子就越过了他,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抓住了她的衣角,然后那片衣角从手中脱落,指尖落了空,留一片白茫茫的雪花。 她跑进白雪皑皑中,背影越来越远,模糊不清再也看不见…… 像播放了一半就戛然而止的电影,连心也被掐去一块。 “柒安!” 裴绪砚从梦中惊醒,心脏作痛,呼吸急促,反应了半天,看着眼前漆黑的宿舍,低骂了声。 这什么事啊? 怎么这板栗饼还带入梦功效的! 他再睡,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反反复复是梦里她跟他背道而驰的背影。 还有那句再见。 魂魄入梦,扰乱心神,甚至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裴绪砚干脆起身,走到宿舍阳台吹着夜风,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一看手机,凌晨三点。 他斜倚着栏杆,点了根烟,手臂闲散搭着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夜空。 又想起烧到意识模糊的那天晚上。 身边像一直有人陪着,熟悉的气息和怀抱令他觉得心安,梦醒时,一切都空落落的。 他承认他看到那根头发的时候,有种前所未有的想要跟她重新在一起的冲动。 他不怕重蹈覆辙。 裴绪砚就是这样,永远有让别人必须相信他的底气,一切事情只分他想或不想。 只可惜梦到底是梦,等他出去看到关玥楠的脸时,所有冲动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刷的一下从头冷到脚。 夜里,他眺望远方,烟雾从唇边溢开,缱绻升起,冷情中有种致命的性感。 风一吹,小狐狸钥匙扣撞击着金属钥匙,叮咚作响,重叠了心脏跳动。 宁城的天越来越冷,高空越来越灰。 风一吹,漫天尘雪飞扬。 古典芭蕾舞剧《锁冬》还在校外进行排练。 柒安很认真的对待这件事,也从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经验。 “再练一遍吧。” 女孩子站在舞台上,白色芭蕾舞裙清雅飘逸,舞姿朝圣,灵动得宛若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 没人能看出她腿上有伤,只能看出她对舞蹈的热爱。 阳光刚好落在她的身上,美到不可方物。 舞终,柒安单脚在台上旋转了一圈又一圈,停了下来,抬头间,看到台下阴影中有个人离开,背影挺拔如松柏,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她心头猛地一跳。 极像裴绪砚。 不,一定是他! 柒安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那么笃定,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满腔冲动,竟然直接提着裙摆跳下舞台,追了出去! “柒安!”身后有人惊愕的叫她。 柒安追着那个背影跑出大礼堂,气喘吁吁,茫然的站在大街上,四周是擦肩而过的行人,她找不到他。 那一瞬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坠入冰窟里,凉的厉害。 寒风萧瑟,她只穿了单薄的舞裙,脸色冻的发白,慢慢往回走,也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她认错了。 就算真的是他,那又能怎样? 直到柒安离开,街角处才走出来一个人,摘下帽衫的帽子,注视着她的方向,面色平静,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裴阳羽振奋的声音传过来:“二叔,我周末放假啦,对了,你烧退了吗?” “嗯。” “嘻嘻,小七老师可照顾了你一晚上,我都看到啦!” 他脚步顿住。 “谁?” “小七老师。”裴阳羽重复一遍。 转眼快到了期末,关玥楠的生日宴会也如期而至,期末前大家精神都挺紧绷的,也乐意有个放松的机会。 作为滨大校花,来参加派对的人不在少数,很多滨大的学生,派对设立在一家七星级酒店,很豪华。 柒安硬被方盈盈拉着去的,她还惦记着自己的舞剧,方盈盈翻白眼。 “你就该好好出来看看!人家邀请函都送到你手里了,大家现在都看笑话,你要是不去他们还以为你怕了呢,我们不能认这个输。” “而且宴会还有挺多英年才俊,你不能磕死在裴绪砚身上呀,咱长这么好看,也是不缺追求者的好不好?今晚多认识几个!” 柒安前三个小时就被方盈盈拉起来化妆,舍友负责各个战线,绝望的对上帝道。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皮肤好到不需要遮瑕啊!” 最后柒安还是拒绝了她们一堆花里胡哨的建议,毕竟是别人的生日宴,她不能抢了风头,挑了件杏色长裙晚礼服,很软很甜又淑女,走在月光下有种朦胧的光泽。 她们到的时候,宴会上已经来了很多人,有些滨大的熟面孔,纷纷打了招呼,打扮不约而同,都很正式又不过分庄重。 暖气开的足,倒也不觉得冷。 月光淡淡的银色与她裙摆摇曳的弧度相映生辉,流传着特有的柔和质感,宛若银河般流淌,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亭亭玉立,纤细窈窕,像坠落星空的天使。 频频引来不少目光。 “嗨,柒安!” 关玥楠今天穿了件深蓝色摇曳长裙,勾勒出丰满的身材,头顶戴了个王冠,笑盈盈的跟柒安打招呼,亲昵的走过去,挽住女孩子的手臂:“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学姐生日快乐。”柒安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她,指尖象牙似的白,腕骨清瘦,银色冰凉手链衬着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又瘦了不少。 “谢谢!”关玥楠收下来。 两人面上相处的很是轻松愉快,其他人都知晓这两个人跟裴绪砚有过或多或少的纠缠,心照不宣,也没有蠢到直接点破的。 “玥楠,学长来不来啊?”有人问。 “他那个大忙人,我请他可费劲了,大概要晚些来吧。” 关玥楠弯着眼睛说话,谈起裴绪砚时笑意真实许些,不自觉流露出女儿家的娇俏和爱慕。 其他人哇哦两声,跟着起哄。 柒安垂下眼睫,没参与这些对话,盯上了旁边的小蛋糕,慢悠悠的尝了几口,细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月亮似的阴影,唇瓣纤薄嫣红,前前后后有几个男生过来搭讪,都被她婉拒了。 简直是摔落人间然后一心向吃的天使。 方盈盈磨牙,恨铁不成钢:“白长这么好看了。” 第849章 体育生vs舞蹈生81 生日宴会进行到中途,裴绪砚人还没来,服务员推着足足十三层的蛋糕推车走过来,几乎与关玥楠齐高,盛大又精美。 “小姐,该吹蜡烛了。” 关玥楠笑容微微牵强,时不时看向手机上的时间:“再等等吧。” 所有人都知道关玥楠在等谁,这在滨大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关玥楠出去打了个电话,很快若无其事的回来,跟大家聊天。 时间又过了一个小时,人还没来,也许是不会来了。 “我们先吹蜡烛吧!这么大蛋糕我看着都想吃!学长说不准什么时候来呢,对吧玥楠公主?” 霍芙赶紧说道,故意挤掉旁边的柒安,那一瞬在她耳边意有所指。 “裴绪砚都把你甩了还有脸出来,你真不怕丢人,还想在玥楠生日宴见学长吗?” 柒安叹口气,宽容的摸摸霍芙的脑袋:“看在你智商有限的份上,就当你说的是对的吧。” 霍芙反应过来,脸色恼怒,众人面前又不得不佯装温和。 方盈盈道:“有这时间还是想想你们裴绪砚什么时候才能到吧,别到最后连人影都看不到。” “就怕裴绪砚来了有人倒贴。”霍芙尖酸刻薄。 柒安盯了霍芙一会儿。 盯的霍芙毛骨悚然,退后一步,警惕道:“你干嘛?” 柒安:“你这么关注裴绪砚,你喜欢他?” “你胡说什么!!”霍芙反应激动,眼底有慌乱的情绪。 柒安明白了,她说呢,怎么这人三番两次阴阳怪气的。 方盈盈诧异过后总结:“你暗恋你姐妹追的男人,还帮关玥楠追人???” 她收回刚刚的话,她觉得霍芙是个狠人。 霍芙压低声音,拒不承认:“你们别诬陷人!玥楠喜欢学长,我不会……” 柒安不想听这些:“算了,我不会跟别人说,你也用不着跟我说。” 大家坐在沙发上,中央放着蛋糕,围着关玥楠。 关玥楠说好,关掉了灯来许愿。 视野变得一切漆黑,所有人围在一起,空气有些不流通,呼吸交杂。 唯有蜡烛的火苗燃烧着,摇曳着,散发出柔和的浅黄色的光晕。 关玥楠戴着王冠,又想起那天的早上,裴绪砚退烧后的模样。 他跟她说谢谢,下一句话却是。 “以后不用了。” 关玥楠当时笑意僵住,说她只是关心他。 他说,“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喜欢你。” 最后,她煲的汤他没喝,只是关玥楠还是觉得那日的他很温柔,尤其是说谢谢的模样。 这么好的他,让她怎么舍得放弃。 关玥楠闭上眼睛紧张又虔诚的许愿——睁眼时见他。 只要他可以来,怎样都无所谓。在这重要的日子里,她亲眼看他一眼就满足。 三、二、一。 她在心中默数,红着脸吹灭了蜡烛,睁开眼。 “啪!”的一声,灯被人按开了,驱散一室黑暗,紧接着响起清越声音。 “搞什么,不开灯。” 外面刚下了一场雪,那人推开门进来,穿了件黑色长风衣,轮廓深邃,弹掉肩上的落雪,随口问话。 全场寂静。 关玥楠怔然看他,心跳剧烈。 即使知晓世界有太多一连串的巧合存在,可在那一刻,她仍然愿意相信。 他就像天神降临。 柒安坐在沙发上,双手捧了杯果茶,安安静静,有些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的睁不开眼,尽管那是如此的柔和,她不适的眨了下眼,然后从光源处看到那人的眉眼,一如既往。 指尖就此顿住,传递着微凉的温度,她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偏眸看向窗外,外面是清冷动人的雪景,放眼到处白茫茫的,银装素裹,许是他走过的路。 倒映在一双漂亮沉静的眼睛里,却稍显萧瑟的荒凉。 又下雪了吗?她出来的时候还没有。 隔着几个座位,右边穿着红外套的男生看了她好几眼,几次想要起身,握紧手机。 “我操!”唐辰茂看着手机上给裴绪砚发的消息,扶额骂了声。 “裴绪砚!”关玥楠展颜一笑,“你来啦!” 裴绪砚嗯了声,不甚在意满屋的寂静,走过来,将拎着的礼物放在桌上,淡淡道:“生日快乐。” “就等你了,快坐!”关玥楠亲昵拉着他的手腕坐他身边,被后者避开了,于是手抓了个空。 裴绪砚左手如此自然的抄在口袋中,眼神扫过包厢的空位。 柒安身边右侧没人。 被裴绪砚眼神扫过的刹那,女孩子低了下头,小口喝着果茶,指节微紧,不会这样倒霉吧,别来别来别来…… 关玥楠微僵。 下一秒,裴绪砚往里走去,拍了拍旁边兄弟的肩:“借个道。” 兄弟连忙收回腿。 他径直走进去,坐在唐辰茂身边。 关玥楠抿了下唇,只好坐在原位。 气氛某一秒微妙的绷起,又很快松弛了下来,几个男生赶紧过来。 “砚哥,还以为你不来,什么时候从关西那边回来的?” “今天刚回,睡过头了。”裴绪砚侧头跟他们说话,漫不经心,骨子里透出些松倦,顺手开了桌上的啤酒跟他们碰个杯,指骨用力时青筋会微微凸起,嘴角偶尔会扯开笑。 有女生红着脸要他微信,他脸上的表情冷淡,习惯了众星捧月,拒绝。 有人笑:“拍到啥天文奇观了?” “到时候把照片洗出来给你们看。” 前段时间西边那出现了极为壮观的天文现象,还引起了电视台重大报道,四星连珠。 裴绪砚玩摄影的,骨子里又有探险的精神,高烧才好就直接带着天文望远镜和相机坐私人飞机跑了。 不知道上哪个荒凉高山,信号不好,人也联系不上。 回来才知道他在山上蹲了两天,就为了拍那一刻的天文奇象。 怎么说,他的精神世界太丰富,一般人追逐不了,当你以为了解他的时候,才只是冰山一角。 感情这个东西,对他情绪有影响,但性格上不会变。 得别人去努力融进他的世界,而不是他放低一个标准。 “不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有人提议。 其他人也兴致勃勃的点头,都是年轻人,玩起来气氛就热火朝天的。 游戏抽到关玥楠,她选真心话,有人故意搞事,问:“你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人是谁?” 第850章 体育生vs舞蹈生82 这时候,唐辰茂正递给递给裴绪砚酒,想起自己二十分钟前给他发的消息,揶揄笑:“为谁来的?” “你说呢?”裴绪砚面色淡漠,捏了捏肩膀发硬的骨头,他熬了几天刚回宁城,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出来的急,随便拿了件风衣就开车到了。 比起在场的人都要简单,奈何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显得帅。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的对面刚好是柒安,一抬眼就能看到,他也不避讳,太坦荡。 态度不熟不陌生的,反而叫人不好调侃。 柒安听着他们的问题,指尖一下下揪着裙摆上的碎钻,睫毛安静遮住眼底。 “关大校花,你说啊。”有人催促。 关玥楠几乎一直盯着裴绪砚的方向,态度明目张胆,又给他挡桃花,现场想要接近裴绪砚的女生,都被她打发走了。 “裴绪砚!”她答,声音甜腻,说出一山十八弯的架势,简直酥了人的骨头,笑眯眯的。 周围起哄一波高过一波。 正主没反应,眼皮也没掀一下。 那态度,够冷又拽。 绕指柔也动不了他的心。 没办法,慕强是本能,就有人着迷,怪谁,只能怪他过分优秀。 唐辰茂摇摇头,评价:“你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怎么?” “刚你进屋那氛围,没注意?人家关大校花刚许完愿你就来了,心有灵犀啊!” 裴绪砚冷嗤:“傻逼。” 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刚好是倒的,顺手在手里转了一圈,按开,还停留在唐辰茂的聊天页面,消息显示二十分钟前。 越塔带你归天:【小学妹被要了三次微信。】 越塔带你归天:【第四个了,那男的是不是当下流行的小奶狗,围着小学妹转,这桃花运好旺啊。】 越塔带你归天:【完了,小学妹对他笑的真他妈甜,彻底跟你saygoodbye】 他退出页面,看了眼时间,又揣在口袋里,头靠着沙发背,刚好看向对面的人。 一个猝不及防的对视。 柒安顿住,飞快垂下眼。 准确来讲,这是他们分开后,第一次如此清醒的共处一室,尽管气氛喧嚣,那么多人,柒安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真的很后悔,不该跟方盈盈过来,想直接走又太扫兴,只好忍着当没注意到裴绪砚。 大冒险转了好几轮,囧事出了不少,惹得人哈哈大笑,好像之前带来了某种奇怪氛围又消失了。 柒安也渐渐被轻松的气氛感染,唇角弯出小小的弧度,水晶灯光打在她的身上,那身淡杏色长裙好似闪闪发光,有着粼粼碎光摇曳微漾,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掉落人间。 忽然感觉身旁的位置一沉,坐了个人:“是不是很好笑?” 她侧头看去,男生冲她歪了下头,穿了件红色外套,唇红齿白,看起来很精致的长相,也是之前找她要过微信的人,但被柒安拒绝了。 她点头:“还好。” 他张嘴,说了句话,气氛哄闹,柒安没听清,礼貌询问:“你说什么?” 女孩子声音空灵软糯,宛若天籁,让他心头作痒。 穆弘扬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柒安,她长的很纯,侧脸笼罩在柔和细腻的灯光下,还能看到脸上细小的像蒲公英表层般的绒毛,琼鼻挺翘,唇瓣纤薄。 那双眼睛黑中带着一点漂亮的茶色,透着疑惑。 男生朝她靠近,呼吸也有些近,柒安感觉他在耳边说:“女孩子还是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好可爱。” 同时,柒安总觉得对面有道冰冷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她不太自在的躲远了些。 方盈盈挨着柒安左边坐,看了眼对面的裴绪砚,又想到那一天,她去找他说的话。 “关于七七的事情,我们很抱歉,有些话她说不出口,我替她说。” “安安去台球馆找你的那一天,她并不知情,家里的定亲子虚乌有,她明确拒绝过邵庭彬,现在也很少联系了。” 当时裴绪砚把玩着打火机,抬了下眼,表示听到了,看不透情绪。 从各方面来讲,裴绪砚除了个性强硬,没其他缺点。 跟他在一起,会变得更优秀,因为他这样的人,除了爱情方面,还能在眼界能力等方面教会你很多,他的底气、自信、修养,会感染身边的人。 不然方盈盈也不会私下来找裴绪砚。 接下来两个人能走到哪一步,只能看他们自己,别人帮不上什么忙。 又过两轮游戏,命运之神到底不眷顾柒安,她输了。 作为赢家,旁边的男生叫做穆弘扬,含笑问她。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柒安不是很玩得开,比较谨慎:“真心话吧。” 穆弘扬沉吟片刻:“你有前男友吗?” “……” 这是什么鬼问题?? 一般也就是问男朋友,头一次听前男友的! 其他人也比较好奇,视线在裴绪砚跟柒安身上游移。 裴绪砚脸上没什么变化,好似跟自己无关,没有半分不自在。 也是。 柒安知道他一向众星捧月,哪里会在乎这些,身边女孩子前仆后继,她对他来讲,也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 她没再去看裴绪砚,抿了口果茶,渗在舌尖上的滋味有种茶水特有的涩,一直凉到心坎上,垂下眼睫,低声说:“没有。” 穆弘扬笑意浓郁,立刻道:“我也没有前女友,哎,我们同病相怜。” “你们俩不对劲啊!” “行了啊穆弘扬,又没问你真心话,怎么还自问自答了!” 有人打了个岔就过去了。 又玩了好几局,终于转到了裴绪砚,他是全场的焦点,大家都特别关注。 他放下酒杯,眉眼间有几分醉意,随手扯了下领口,无所谓:“真心话。” 柒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她对他的情绪比较敏感,好像从他来了,就一直在喝酒,虽然也笑,跟别人说话,但是话少。 怎么还会不开心。 “那我问了啊。”关玥楠掐紧了手心,定定看着裴绪砚,缓缓问出了一句无比清晰的话:“在场的人,你最想亲吻谁?” 周围的人哇哦了好几声,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裴绪砚,还有不少女生红了脸颊。 第851章 体育生vs舞蹈生83 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甚至没要求异性,随便一个名字就可以糊弄过去。 裴绪砚沉默了会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身体往后靠,眼睛盯着正对面的人。 他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此刻染上三分薄醉,浓稠又汹涌,似爱意泛滥却又负心薄幸,既热烈,也疏离,能收,能纵。 柒安好像掉在他织的网里,心脏陡然发紧,说不出的预感,握着茶杯的指节用力,慌忙想要起身,压低声音对方盈盈说:“我去趟——” 话没说完。 听他嗓音发哑,低音,平静有力说出一个名字。 “柒安。” 清清楚楚,砸在鼎沸中。 心里像突然被人扔了一块石头,打破寂静无声的河面。 所有起哄的声音都消失了。 惊诧的看着他们两个。 裴绪砚的眼神没移开过她,喝了整杯酒,清淡打断即将爆发的询问:“下个谁?” 游戏还在继续,但气氛和之前截然不同,蔓延着难言的微妙。 裴绪砚刚刚那两个字,直接将两个人的关系扯的不清不白。 众人猜测。 关玥楠低着头,没再说话,看着面前的酒杯,一滴泪砸了进去,晶莹剔透,妆花了,指尖发颤。 “可以啊柒安,你拿下裴绪砚了?!牛逼!!”有人振奋跟柒安说话,双眼都发光。 “我没有……” “什么没有,没有他会说你名字吗!” “我不是……” “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裴绪砚!” 柒安百口莫辩,心力交瘁。 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将她扯到漩涡里。 主导权始终握在他手里。 可她从来看不懂他。 旁边的穆弘扬笑意微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柒安最后实在受不住,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在外面待了会儿。 “学妹。” 身后有人走过来。 柒安转身,打了个招呼:“穆弘扬。” “在里面待的闷吗,不习惯?”穆弘扬停在她面前,他大概一米八左右,眉眼的棱角很漂亮,尽管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生不大合适,但他给人的感觉确实如此,那种亲和的、让人放下戒备的气质。 “还好。”柒安不是很想说话,轻声答了几句。 穆弘扬又走近了些,浅色的眼睛盯着她:“你还喜欢裴绪砚吗?” 柒安眉心蹙起,有种隐私被冒犯的感觉:“无可奉告。” “随便说说嘛。”穆弘扬弯起眼睛,语气低又有些认真,“我第一次对一个女生心动,你刚来的时候,我眼里就只有你了,我们先交个朋友行不行?” “抱歉。” 还喜不喜欢裴绪砚这样的问题,柒安对外人给不出答案,但至少她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去发展一段新的关系。 懵懵懂懂的心动给过第一个人,后来再见到的所有人,都差了一点。 柒安转身离开,往洗手间的方向走,穿过长长的走廊,银色细跟高跟鞋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脚步有个微不可查的停顿。 走廊的尽头,窗户开着,外头是暗沉的夜,寒风卷着茫茫白雪,扑打在男人身上,个子很高,吹的那件黑风衣鼓动起来。 他站在风口处抽烟,侧对着她,有种冷漠而消沉的劲儿,却是骨子里的欲望,连夹着烟的修长手指也透出引诱的味道。 柒安不想被他发现,赶紧进了洗手间。 那边,关玥楠手提裙摆,摇曳生姿,信步而行距离裴绪砚越来越近。 “阿砚,等回家我带你参观新购置的跑车吧,你还没来看过呢。”关玥楠整理好刚刚的情绪,知晓裴绪砚的兴趣,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道。 “不用。” “那你要不要一起跟我拆礼物,他们都送了好多东西,我还没有看呢,你送的是什么呀?” “不知道,我妈给你挑的。” 关玥楠顿住,失落,攥紧了手,还不放弃:“你知道我许了什么生日愿望吗?” 柒安滞留在洗手间,特意多磨磨蹭蹭了几分钟,这时候走出去太过尴尬,谁知道他们竟然还不走。 她清清楚楚的听见裴绪砚说:“你许什么,跟我无关。” 他真拒绝一个人的时候,无情到让人心寒。 柒安也曾体验过这种感觉,并不觉得关玥楠好笑,指不定哪天,就会轮到自己。 这么想着,柒安心跳都缓沉了下来,许久没听到声音,想着他应该走了吧,失神的站在洗手台前洗手,冷不丁的听身后说。 “手洗破皮了吧?” 柒安心跳炸开,吓一跳,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抬头,透过面前透明的玻璃镜面中,看到了倚在门口的人。 他靠着外面的门框,痞坏凌厉,正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烟雾缭绕间,眉眼夹杂着几分微醺的薄醉。 透过玻璃镜,目光交汇。 “要你管!”柒安硬气道,继续洗手,水流冰凉的从手背上滑落,皮肤被揉到泛红,忍不住再看镜子。 他还站在那里,像在笑。 “这是女洗手间。”她强迫自己找一句话撵走这个人。 “嗯。”裴绪砚淡声应。 柒安无语,咬着牙洗手。 “哥哥,我手机出问题了,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有个大胆的女生走过来,对裴绪砚说,“它好像是没有你的微信才出问题的哎。” “在等人。”他嗓音低沉。 女生即使知道这样八成是在等女朋友在洗手间补妆,还是忍不住想试试,最后败兴而归。 他等谁?总不能等她吧? 柒安想,不愿意自作多情,也洗不下去手了,再洗下去要把这辈子都洗干净了,干脆往外走去,跟他擦肩而过,脚步生风。 对,很好,就是这样—— 没注意到前面跑过来的人,猝不及防的被撞到肩膀,本来走得快,又是高跟鞋,很难平衡,一下子踉跄往前摔去,裙摆晃过涟漪的弧度。 柒安摔下去的时候在想,今天喝凉水也没塞牙呜呜呜凭什么。 手腕被人猝不及防的扣住,贴合着独属于男性的粗粝掌心,沉稳有力的将她拉了起来,隐有温度传递。 “跑什么?” 耳边落下的声音低哑。 柒安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那种淡淡的薄荷香夹杂着慵懒的酒色醉意,萦绕在鼻翼,让人有些呼吸不过来,辛冽也蛊惑。 他喝醉了。 第852章 体育生vs舞蹈生84 他喝醉了。怪不得。 柒安产生了原来如此的想法,不知道等他酒醒会不会后悔,当初话说那么绝,想必不愿再见她。 “没跑。”柒安挣开他的手,倔着声音,不承认,想走,被后者一把拽了回来,险些带入怀里。 裴绪砚把她按在走廊的墙上,挡住了所有的光,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空出的另一只手掐灭了烟,香烟徐徐熄灭,灰烬像烧在了她的心上,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看到了。” 声音很近,避无可避,竟有丝凛冽的危险。 “看到什么。”柒安后背撞上墙,吃痛微慌,忍不住问。 他没回答,眼底噙着微嘲的淡笑。 柒安愣了两秒,在他眼神中明白了,那种熟悉的不屑一顾,是指刚刚穆弘扬对她表白的事。 他什么时候看到的,她怎么不知道? 走廊宽敞冷清,头顶的灯光繁复落下阴影,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男人把她堵在墙角。 从背面看,挺阔身高完全挡住女孩子的纤细身影,似将猎物逼到角落,只露出一小截裙角被风吹的微微漾起,流淌着窗外月光的颜色。 他像是将月亮占据己有。 私有品。 两人的轮廓影影绰绰,寒夜的雪色交相辉映。 柒安脑袋里问题乱糟糟的,退后,可惜后背抵着墙,身前就是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好笑道。 “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拒绝他吧?裴绪砚,不是谁都会一直喜欢你好吗——” “我还什么也没说。” 裴绪砚不咸不淡,低着眼眉轮廓看她,几分认真,几分琢磨不透的撩拨:“怎么这么天真啊?” 也许不能解读为撩拨,而是调侃。 “是,我天真!我好骗!可以了吗?”柒安突然恼怒,推他,“你喝醉了别找我!” “没喝多少。” “十几杯算少吗?起开,酒味,呛。” 男人弯腰,后背自然弓起,脑袋抵在了她肩上,头发有点扎,道:“行,扶我到休息室。” 柒安被他弄得很痒,打了个激灵,那声音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的,还有他呼吸的热气,发麻,魂有点飘,站不住脚。 几乎一米八七的重量,都压在她肩上。 要不是靠墙,柒安高低被他压倒在地上,气急:“你腿断了?!” “你不是说我醉了么,走不动。” 这辈子,柒安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气得脸都红了,听他哼笑:“别那么小气,学妹,好歹我也扶了你。” “我又没让你扶。” “有没有良心啊。” “被狗吃了!”柒安没好气的呛他。 最后柒安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艰难扶着裴绪砚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他倒是坦然,直接倒柒安身上了,脚步慵懒潦倒,忽然说:“你骂我。” “我没有。”柒安躲他说话时的热流,动作时耳朵不经意擦过他的唇,整个人都有点僵。 “我听得到。”他那时刚好张嘴,呼吸有点湿,修长手指不轻不重的按住她心脏的位置,抵着砰砰的跳动声,点了两下,声音异常的低:“在这儿骂我。” 柒安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有种心跳快到要蹦出胸腔的感觉。 他是真一点都不用力,几次压的柒安快要跟他一起倒下,把短短一段路走出了刀山火海的架势。 最后终于找到了一间休息室,她重重松口气,推开门,有种喜极而泣的解脱感。 裴绪砚松开她,身体摔倒在沙发上。 长腿直接霸占了整个沙发,手臂曲起挡住了半张脸,眉头微皱,可能是真喝的有点多,胃里随着摔那一下翻江倒海,不太好受。 “醒酒药。”他闭着眼,吐出三个字。 休息室没开灯,挺暗的,唯有窗外的雪色明净,才勉强看清沙发上起伏的轮廓。 柒安正整理自己礼服被他压出来乱七八糟的褶皱,将滑落的肩带提起来,肩侧雪白的肌肤被他磨的都有些发红,还有点疼。 本来都要拔腿跑了,听这话,不可思议:“你在跟我说话?!” “废话。”他不耐低喊,“有第三个人?” 柒安哈了声,肺气炸:“少爷,我们什么关系啊,我把你带到休息室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那么难伺候,我凭什么给你拿醒酒药,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你!” 说完,柒安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听到身后再一次响起好听的声音。 “醒酒药。” “……” 在那一刻,柒安用最亲切的语言问候了裴绪砚。 柒安回去坐下,大家继续聚会,她待了两分钟,坐立难安,浑身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最后起身,硬着头皮找服务员要了醒酒药。 她发誓,就这一次,以后这辈子都不会再管裴绪砚! 柒安弄了热水,把药煮开了又回到那间休息室。 灯还没开,漆黑的厉害,他倒在沙发上睡觉,呼吸绵长。 柒安愣了半晌,轻轻走到他面前,观察他。 他睡着的模样,有种让所有女人心软得一塌糊涂的魔力。 那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在沙发上有点委屈的往外倒着,风衣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陷落出许些凌乱的褶皱,坚挺阳刚的身体藏在衣服下,随着呼吸起伏,令人遐想。 虽是睡了,但是脸色看起来有些难受,不舒服。 柒安伸出手指,不自觉的轻轻抚平男人紧皱的眉头。 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起来把药喝了。” 他睡的沉,没动。 柒安很清楚,叫裴绪砚醒来是一件多艰难的工程,至少在他陪她上的每一节课睡到天昏地暗时,就领教过。 而且他还有起床气。 柒安这次没惯着他,推了推他的肩,大喊:“裴绪砚!” 手腕猝不及防的被人攥紧,紧接着整个人被用力一拉—— 柒安踉跄扑倒了他身上,唇重重磕在他的下巴上,几乎负距离,呼吸近在咫尺,手中的药没端稳,摔洒了,发出砰的刺耳声响。 可是没人在乎那一碗药。 裴绪砚睁着眼看她,呼吸也是醉醺醺的慵倦。 那眼神,透着没睡醒的朦胧,倒映着她的眉眼,沉溺得会勾人。 “那天晚上,是你吧?” 第853章 体育生vs舞蹈生 沙发上,淡杏色长裙铺满在沙发,长发勾缠着裴绪砚的衬衫纽扣,一上一下,过于暧昧又浮想联翩。 柒安慌忙想要爬起来,却被一只手强行揽住了腰,将她摁在怀里,她甚至能听得到他胸腔的震颤。 “那天晚上,是你吧?” 裴绪砚结实的手臂就那么横在她腰上,用力收紧,如此突兀却又如此恰到好处的问了一句。 窗外有风声、雪声、还有人们的说话声,而这间休息室从容的剥离在世界之外。 他的声音总有种独特的沙哑深情质感,尤其是放低后,没人逃得掉,心弦都发颤。 犹如石子迅速打破风平浪静的水面,在心中掀起波澜,柒安指尖下意识攥紧,如同保留自己最后自尊的小女孩。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傻。”他说,“我都知道了。” 语气中,也许是柒安的错觉,像是藏了几分纵容。 又好像这个答案,对他来讲很重要。 裴绪砚抱的太紧,坚硬的骨骼甚至有些硌人,柒安挣脱不得,浑身上下僵的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趴在他胸膛上,能感知到他的体温,他的力度。 鼻尖距离他鼻梁几乎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看着他的脸,撞入他眸底。 说话的时候,连呼吸都交缠。 一时心脏如擂鼓,咚咚咚,疯狂跳动的厉害,能蹦出身体,她听得到,他也听到。 柒安不肯承认,声音透着清冷:“我只是帮尚老师照顾你,受人之托。” 她手臂用力想要挣脱束缚。 裴绪砚笑,看透了她,根本不给柒安任何逃避的机会,不留情面的点破。 “承认吧,你根本忘不掉我。” 长久的寂静,霜白的雪光半映在地板上,将两人的神色影影绰绰,所有爱和温暖,故人和回忆,在暴雪中全军覆没,又在暴雪里燃起希望。 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鲜活骄傲的让人想流泪。 柒安别开眼睛,没有丝毫力气反驳,也找不到尖锐的言辞,翻来覆去,每卡在嗓子里的一句话都在脱口前胆怯,怕伤害到他,怕把他越推越远,到底要证明什么呢,证明不爱就赢了吗? 可他在她心里,从来没输过。 裴绪砚似安静笑了笑,空出一只手抚着她的后颈,身体半躺在沙发上,伴随着他逐渐靠近她的唇而落下:“我想你了。” 他怀念这种感觉,准确来讲,他承认他怀念她,心里空了这么长时间的位置,因为拥抱而填满。 一切朦胧而柔和,就像是电影里的长镜头,他的声音低沉,回荡在这个雪天,呼吸绵长落在她的脸上,张嘴索吻。 柒安心中被突如其来的酸涩感填满,那种涩意一寸寸磨着最柔软的地方,渗入五脏六腑,半晌都没有回答这突如其来的问题。 就在他抬头快碰到她的唇的那一刻,柒安躲掉了。 落空。 她看着他的眼睛,咬紧牙齿,力道重的像能将他的心咬碎,明明想要故作坚强,可开口的声音却将软肋暴露无遗,再次奉到他面前,音色哽咽。 “所以呢,就因为你一句想我,我就要回到你身边吗?” 四目相对。 “嗯。” 第854章 体育生vs舞蹈生86 他竟然还点头,柒安差点没气的哭出来,那双眼睛像蒙上潮气的黑玉,纯粹又漂亮,氤氲着要掉不掉的泪水,最惹人心疼。 裴绪砚看着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柔软的后颈,像雪落下,无声的安抚,低叹一声。 “柒安。” 裴绪砚连名带姓叫她的名字,从唇齿间缠绕而出,人是昏沉的,世界也是昏沉的,语气低哄:“给个机会,再喜欢我一次行不行?” 他用微醺刀杀她。 柒安没答话,沉默着,他这次却没再给她躲的机会,抬指压下她的后颈,鼻梁抵着她鼻尖,薄唇碰上了她的唇,呼吸交错。 裴绪砚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就像此刻没打算放过她,也不满足于简单的触碰。 柒安呼吸微乱,倏然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裴绪砚,完全束手无措,又不懂得推开他,任由他为所欲为,简直让人产生了极致的破坏欲,想要在这张白纸上留下什么。 “闭眼。”他低声说话。 如果思念有声音,一定会听到一场海啸。 柒安纤细的手指紧张抓着他散开的衣领,将领口攥出不能看的隐秘褶皱,手心也出了黏腻的汗,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妥协,慢慢松开。 那么让人心悸,心跳重叠,一切都是昏暗的、柔和的、发生的水到渠成。 裴绪砚格外投入而温柔,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本性的强势。 他让她闭眼,她却固执的想看他的脸,看密不可分的距离下,他狭长的眸,沾染着浓稠醉欲,随着眼睫微动,微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鼻翼上,丝丝缕缕笼罩着。 锁骨、腕力、体温,上下滚动的喉结,脖颈处突起的青筋,爱意汹涌。 他的一切都是如此迷人,几乎将她溺毙,无力挣脱,沦陷在他给予的温情里。 “裴绪砚……” 忘了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总觉得过了漫长时间,她呢喃叫他的名字,眼睛半侵了泪。 “我在。” 隐秘在寂静的休息室无限放大,回荡在耳边,还有裴绪砚的声音,一声声,诱在其中。 他身上的浓烈醉酒气息跟她的香水味碰撞到一起,是沦陷的味道,充斥在呼吸中。 柒安忽然觉得无比委屈又难过,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情绪找到一个口子,就像是开了闸门,倾泻而出。 一滴眼泪从脸上滑落,从他们唇齿间消融,紧接着更多的眼泪流下来,砸在了他的衣领上,哭湿了一小片衣服。 “哭成这样?”他停下动作,擦她的泪,“我吻的没那么糟糕吧。” “裴绪砚,我讨厌死你了!”柒安还是哭,身体都跟着抽泣发颤,将脸埋在他颈窝处,情绪爆发,呜咽大喊。 “我讨厌你冷暴力,讨厌你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讨厌你说结束就结束说开始就开始……我说我恨死你了你听到没有啊!” 完全联系不上的那些天,唯一打通的一通电话。 他说他在忙,柒安呐呐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他说没空,挂了电话。 迎接她的永远是忙音提醒,朋友圈里分享着他的消息,电话打通不过响一秒而已。 她也想有先开口结束的底气,明明是他先招惹的她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然后说走就走一点留恋都没有。 那段时间他教她最多的,是告诉她,冷暴力才是必杀技。 泪水打湿了裴绪砚风衣里的衬衫,温度滚烫,蔓延到心口,泛起一丝轻微的刺痛。 这姑娘哭到了他心坎上。 裴绪砚将她抱在怀里,想了想,笑着说:“没事,我喜欢你就行了。” 她哭的更凶,握成拳头拍打着他的胸膛。 裴绪砚只是牢牢的抱着她,任她怎么哭怎么闹都没松手。 其实她的力道一点都不重,因为她舍不得,她知道,他也知道。 第855章 体育生vs舞蹈生87 男人的身体结实而有力,呼吸中满是他的气息,柒安在他怀里乱糟糟的发泄到累,又一点点被久违的踏实感充盈着,烘烤着。 浑身上下许是在他传递的酒精作用下,变得暖洋洋的,沉醉麻痹于谁也替代不了的安全感中,就想这样一动不动,一直到老。 她像那样安安静静下来,一言不发,像小动物一样不停的嗅着他的味道,过了很久,才嘶哑说:“我最讨厌……我还喜欢你。” 无可救药的,爱上这样的裴绪砚。 裴绪砚微顿。 柒安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很凶的威胁他,露出幼齿般的獠牙。 “以后不准冷战了知不知道?我真的接受不了,你要再敢失联,我——” 那些天她发的消息他看见了,没聋没瞎有空就是不想回她。 裴绪砚承认自己性格有缺陷,对她,以前喜欢过,抵触过,此刻有愧疚,有心疼,更多是泛滥成灾的想念。 他分得清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情感,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女孩子让他如此在乎。 “不会了。”没等柒安说完,裴绪砚答她,“我会好好珍惜你。” 他的声音简短有力,不冗长,不停顿,却让她觉得心安,身体充盈着某种神奇的力量,暖意流向四肢百骸,又尝到一丝钝痛的胀。 她像猫一样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总害怕自己会跟他身边其他女孩子一样。 “会一直爱我吗?” 裴绪砚轻揉着她的发顶,掌下是女孩子柔软乌黑的发丝,他听到这句话,抬起她的脸,让她看他,思忖片刻。 “柒安,我跟你交个底,你现在可以大胆的反复向我确认,不要怕,别后退,我会不停地爱你。” 裴绪砚不是不能随便找几句话哄她,思来想去,看着她的眼泪,还是不想骗她。 今年的冬天,这晚的深夜,在这间寂静的休息室,晚八点五十二分,他没说过一句假话。 他身上总有种抓不住的浪漫劲儿,像穿堂而过的风,此刻注视她,拥抱她入怀。 他的体温和心跳,眼底的认真和声音,都是真切存在的。 “你说你爱我!”柒安弯起眼睛,眼底像是炸开一小簇一小簇的绚烂烟花,突然凑近亲了下他的唇,温软道,“我也爱你哦。” 窗外的雪花开在她的眼睛里,是皎洁的、纯净、温暖的。 裴绪砚被她这下偷袭搞得愣了下,心跳漏了半拍,倒真尝到了心动又心疼的滋味,轻笑:“这么乖。” 女孩子脸颊薄红,钻到他的外套里,把自己藏起来,不说话,仿佛吃到了一颗很甜的冰糖山楂,偷偷笑个不停。 她跟只谨慎的白兔子一样,壮着胆子喜欢他,红红的眼睛是亮晶晶的温柔的期翼的,鼓足勇气拉住他的衣角,索取一个拥抱,只要他稍微不耐烦的态度,就会缩起耳朵胆怯的逃回森林。 可是今天裴绪砚把她揪出外套,张开双臂,眉眼有笑,是二十一岁的鲜活勇敢,告诉她。 “抱都抱了,那就抱紧一点。” 先松手的人,是笨蛋。 她的心跳剧烈,为他震荡,发出共鸣。 今夜大雪心软,风也温柔,明净的月光宛若清辉,透过那扇玻璃窗,勾勒出两个年少相爱的轮廓,影子斜长落在地板上。 生日宴快要结束了,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失踪的两个人,扭头问道;“裴绪砚跑哪去了啊,一个多小时了也没回来。” 唐辰茂摸摸下巴,看着对面柒安空掉的位置,意味深长的啧了声:“追人去了呗。” “啥?!” 裴绪砚跟柒安是一起回来的,众人的视线凝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恍然大悟! “你俩可算回来了,那不用说了,你送学妹回去?”唐辰茂道。 裴绪砚点头:“还用得着你说?” 关玥楠站在很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们,头顶的王冠从脑袋上滑落。 她摘下来,面无表情的扔进垃圾桶里,在裴绪砚离开前,走到他面前,说。 “我能跟你说两句话吗,就当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了。” “可以。”他站在外面,低头看手机,发了条消息,跟女朋友报备,才将手机揣到口袋,“想谈什么。” 关玥楠看着他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仰头,强逼回泪水:“你们在一起了吗?” “嗯。” “什么程度。” 深冬的夜是冷的,大雪漫天纷飞,他像是一幅画,眉目沉思,半晌,只说了一句话:“想跟她毕业就结婚。” 说实话,认识这么多年,关玥楠从来没见他这么认真过,用这样的表情,说这样的话。 她快恨死他了。 “我要是等呢,等你们分手,等你回头,跟我在一起,行吗?” “你等不到。”他说,如此决绝,一丁点的希望,都不曾给过她。 雪落在了关玥楠的深蓝色纱裙上,像深海断尾的美人鱼,她缓缓退后了一步,又一步,在雪地上留下高跟鞋的脚印,笑的灿烂,出口的声音却暴露哽咽:“裴绪砚,我祝你幸福,不祝你们幸福!” “还有,那晚是她,不是我。对不起,骗了你。” 风把她的声音吹散,化作泡沫。 她转身,提起裙摆飞快的跑,泪流满面。 被爱的前提不是漂亮,哭的前提是有人心疼。 可她掉再多眼泪,他动容的也是另一个女生。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的裴绪砚呢?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关玥楠相信那是命中注定,是上天最大的安排。 那年夏天,骄阳当空,蝉鸣声嘶力竭,是最好的盛夏,也是最好的少年时代,他们高一。 关玥楠在上学的路上出了车祸,围观的人群拥挤,议论纷纷,将原本闷热的空气烘托的更加热了,报了警叫了救护车,却没人敢上前。 她那天穿了件裙子,衣不蔽体,意识不清,把尊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让一下。” 清越慵懒的男音落下,透着少年感,穿过所有嘈杂的声音。 说来也奇怪,当时那么多声音,关玥楠却准确无比的捕捉到男生的声线。 第856章 体育生vs舞蹈生88 那个男生逆着光冲进人群,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看不清他的脸,彻底晕了过去,呼吸中还残留着某种洗衣皂的香味,透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清新。 后来关玥楠从医院中醒过来,在他的校服上找到了校牌。 高一(二)班,裴绪砚。 关玥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一看,就看好些年。 她像所有暗恋他的人一样,他越耀眼,她越自卑。 说起来很可笑吧,别人总说她优秀,可她知道自己不如他,她学舞蹈是为了他,考滨大也是为了他,一直在努力追逐着他的步伐,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没有人可以诋毁她的裴绪砚,她仍奉他为神明。 深夜,雪在下,生日宴结束了,关玥楠回到家,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醒时怀里死死抱着那件陈旧的男生校服,哭到声嘶力竭,泪水打湿了校服衣摆! 拿什么释怀啊。 她的整个青春。 一个冬夜,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一辆车开过,雪从灰色的天空中坠落,飘飘扬扬。 方盈盈她们临走前对柒安挤眉弄眼的,跑的飞快,拔腿就跑的程度,给他们留下二人世界。 两人走在街上,裴绪砚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女孩子软声问:“你不冷呀?” “我抗冻。”他穿着黑衬衫,头发被风吹动凌乱,懒洋洋道,“你这细皮嫩肉的就算了。” 柒安眨了下睫毛,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腿长,又走得快,很快走到了前面。 柒安故意慢吞吞的落后了几步,看着他的背影。 漫天的雪被风吹散,昏黄的路灯照耀着,无数细小的雪花就像是亮晶晶的小光片,一闪一闪亮晶晶,好漂亮。 他置身漫天风雪,永远骄矜恣肆,真是好看。 裴绪砚走了三四步,发现身边没人了,皱眉转身:“学妹,模仿蜗牛呢?” “才没有。”柒安小跑几步追上他,抱住他的手臂,眼睛弯起来,“突然感觉你还是有点帅气在身上的。” 裴绪砚哼笑:“你早就被我迷的神魂颠倒了吧。” “是呀,我追你好辛苦的。”柒安感慨。 “……”裴绪砚用尽自己的三观来琢磨了下她这句话,最后还是不能理解,“你再说一遍。” 她疑惑重复。 他妈的谁追的谁啊,裴绪砚气乐了,掐她脸:“我辛辛苦苦追你四个月,怎么到你这就变了,啊?要等你追我,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他评价:“胆小鬼。” 柒安有点心虚,一路就着这个问题跟他争论,理不直气也壮,说到后面看还是裴绪砚略胜一筹。 e=(′o`*)))唉说不过他。 最后,她小声说:“我以后会主动追你的。”他给她的勇气。 两个人一路上吵吵闹闹的,呵出的哈气化作白雾,声音飘散得很远,他让他走在马路内侧,左手揽着她的肩。 路上柒安买了一份糖炒栗子,兴致勃勃的想吃,结果刚摸到一个,烫的直把指尖往耳垂上捏,被他嘲笑笨,伸手从她手中拿过那颗栗子抛了两下,扒开喂她吃。 今年冬天会有热腾腾的糖炒栗子,第二杯半价的奶茶,一起上下课的他,所以一点都不冷。 他是如此张扬又温暖的占据她的十九岁,让她感觉心底一下子平静下来,她希望他永远年轻永远鲜活,他们永远相爱。 快要到宿舍的时候,裴绪砚在操场上停下,拿出手机,把她往怀里一带:“过来点。” “干嘛?”柒安还是懵懵的,他就直接举起手机,对准两个人,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片。 “拍照?你怎么不说!我刚刚的表情好丑!!”柒安激动道。 裴绪砚低头看手机,随口安慰她:“没事,可以衬托我帅。” “……”这男朋友能退货吗? 说好的刚在一起时候都是生疏又小心翼翼的呢?!! “你在弄什么?”柒安凑过来。 刚好裴绪砚点了发送:“炫炫女朋友。” 柒安脑回路沿着地球转了一圈,终于回过神来,立刻拿出手机,点进微信,看到了他发的朋友圈,文案只有简短的两个字,还有一张图片。 x:【初恋。】 图片是他和她的合照,背景是教学楼的灯火长明,白雪飘飘,他笑着看她,睫毛很长,鼻梁高挺,总有种抓不住的浪荡感,而怀里的女孩子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迷茫看着镜头,五官干净,呆的可爱。 好像……拍的也不赖嘛,也就一点点好看。 柒安心跳不受控制的砰砰跳了起来,盯着他发的朋友圈:“我们就,直接官宣了?” 裴绪砚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我没兴趣搞地下恋。” 柒安脸颊的酒窝深陷,很甜,将这张图保存了下来,也跟着他一前一后发了条朋友圈,文案都是一模一样的:初恋。 “抄作业。”裴绪砚轻笑。 “不行?不行啊?”柒安凑过来问他。 “行,女朋友怎么做都行。”他道,“还有什么,一块说了吧。” “啊?” “要求啊。”裴绪砚说,“想让我做什么。” 柒安看着他,认真想了很久,温吞道:“能公开,专一,忙的时候说一声,别和异性走太近,爱我就行,就这些。” 但如果是他,可以没有任何要求。 “好。”他点头,干净利落,“我答应你。” 柒安心脏微震,明明是最简单的要求,她却尝到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裴绪砚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抬了下下巴:“上去吧。” “哦。”柒安往前走,磨磨蹭蹭走两步,回头,他还站在那,她在心里叹气,他怎么一点舍不得的感觉都没有,“那,明天见?” “明天见。” 柒安心情雀跃起来,往楼上走。 裴绪砚看着她,直到上楼,才吐出口气,快步往回走。 冻死了。 柒安回去的时候就迎来了整个女生宿舍的连环拷问,甚至连陌生电话和微信都一个个加过来,全都看到了那条朋友圈,问她恋情的事。 #裴绪砚效应。 柒安感觉自己手机都快爆炸了,汗颜,这太恐怖了吧。 方盈盈土拨鼠尖叫:“学长这太苏了吧!他竟然主动发朋友圈!!” 其他人也尖叫:“你是他初恋!这把赚疯了!这才是必杀局!” “我姐妹拿下滨大校草,这事我能出去吹一辈子!将来讲给我孙子听!!” “你最喜欢学长什么?”舍友问。 “我对他,有崇拜感。”柒安弯起眼睛,声音轻快,心里像打翻了的蜜罐糖。 她慕强,只喜欢比自己强大,让自己仰望又能给予自己力量的人,万里挑一也不足以形容他的优秀。 她会为了他,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 柒安根本无法客观评价裴绪砚,因为她主观爱他。 手机振动,裴绪砚的消息发过来,所有人蜂拥而至。 第857章 体育生vs舞蹈生89 手机振动,他的消息发过来。 x:【相机放家里了,下次拿出来给你拍。】 乌龙气泡水:【好的】 乌龙气泡水:【猫猫祟祟.jpg】 柒安像是含羞草一样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盯着裴绪砚的朋友圈看到了半宿,偷偷笑,像是吃了块话梅,先是微微的酸,紧接着是在心尖融化一样的蜜甜,泛滥成灾。 第二天的时候,裴绪砚在宿舍楼下接她。 穿了件黑色大衣,修长挺拔,棱角分明,半对着晨曦的光站着,仍有不少女生悄悄看他,他连头也没抬一下。 柒安有点吃醋,但是这点醋味在他看到她的时候,张开双臂,就烟消云散了。 她含蓄的跟裴绪砚抱了一下,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很好闻。 一早上,柒安听裴绪砚咳嗽了四五次,连声音都是哑的,忍不住问:“你没休息好吗?” “睡得有点晚。”裴绪砚含糊道,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早八谋杀人类。” 柒安有点愧疚,她感觉裴绪砚这是感冒了,估计是昨晚冻的,给他买了药又接了热水。 “要不你回去睡会儿,桌子太硬了,睡着不舒服。” “陪你。”他说,把她拉过来,脑袋枕在她手上,“这样不硬。” 好吧好吧,柒安莫得感情的当个抱枕。 他一上午睡得天昏地暗,呼吸绵长,柒安也没心思上课,光看着他发呆。 指尖小心翼翼的戳了他的脸,被他抓住,在课桌底下放到了他大腿上,修长指骨强行挤进了她的指缝里,阳刚又粘稠,十指相扣。 明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柒安感觉自己心跳都快跳出来了。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投影成不规则的几何体,他的侧脸洇浸在晨曦的光影里,有些模糊,让人心动,从臂弯中露出眼睛看她,眼底竟也平添柔软的爱意。 他们谈了一段热烈又浪漫的恋爱。 他陪她上课,看她跳舞,学会给她扎头发,手腕上戴着她的小皮筋,每天送她一束花,拿着摄影机按下快门,陪她打卡每一个街头,手机相册里密密麻麻全是她的照片。 而她好喜欢好喜欢他,喜欢跟他牵手拥抱接吻,做尽一切情侣之间的事情。 给他做过芒果布丁、提拉米苏,研究过各种无糖的烘焙糕点,热衷于投喂裴绪砚。 他喜欢收集球鞋喜欢游戏机喜欢相机,她购物车里渐渐少了她的东西,更多是想买给他的礼物。 他们共同的清单列了一份又一份,打过一个又一个的勾。 养一只猫,与她同名,小猫很会撒娇,经常赖在裴绪砚怀里打滚,他让她学学猫,怎么撒娇。 分开的那段时间,柒安还给他的东西,又被裴绪砚重新送了回去,只留下了一个钥匙扣在他那,让她拿回去好好供着,柒安翻白眼,说一定回去上三炷香,两人相视,又各自笑。 后来柒安再去安嘉宠物医院归还伞的时候。 听医生说,那伞是裴绪砚让他给她的,他们之间闹别扭又爱面子,有些事无需点破,就刚刚好。 风声穿过了校园,彼时他们尚且年少。 期末如期而至,考试结束后就迎来了漫长的寒假,大家计划着都要上哪里玩,而柒安忙着跟裴绪砚约会。 他是嚣张的、恣意的、无所不能的。 柒安跟他在一起,见过很多没见过的事物,学会很多曾不懂的道理,他在教她在学。 有段时间柒安一直纠结于一篇发给文学社的投稿,反反复复修改了十多遍仍然不满意,卡在最后的投稿环节,他在柒安的惊叫声中直接给她发了出去,然后把人拉起来。 “能不能有点自信啊,你高考语文一百四十三,怕什么。” “我觉得还不够好,就这么发出行吗?刚刚最后那段……”柒安不放心。 他骑着机车,将头盔戴在她的脑袋上,托住她的下巴,扣上带子,发出咔嚓一声,漫不经心。 “当我女朋友,你可以怕我,但不能怕其他的,有能力坚信你自己足够优秀。”顿了顿,“而且,你身后是我。” 他行事风格冰冷果决雷霆万钧,从来不会彷徨或犹豫,对她来讲新鲜又陌生,恰恰把她带着往前走,迈出了一大步,触及那些前所未见的世界。 后来这篇投稿拿了奖,还登上了文学刊物。 他也同样叛逆,猎奇,带她做以前不敢做的事,说不敢说的话。 趁着寒假的那段时间,他带她去了北海道滑雪,登上泰山顶峰,很多地方,他是个执行能力很强的人,随心所欲,又有计划。 凌晨三点钟带她在山环路上飙车,让她抱紧他的腰,速度风驰电掣,然后在柒安震耳欲聋的尖叫中放声大笑。 第一次飙车那天凌晨,柒安心脏吓到崩溃,灵魂又是轻盈的。 直到他在山顶停下,她才连接上神经,很没骨气的哭出来,把眼泪蹭到他衣服上,大喊,声音回荡在山顶。 “裴绪砚你神经病啊!!你还笑!我以为我们要死在这了你知不知道?!!” 裴绪砚还是笑,笑够了,吻掉她脸上的眼泪,突然盯着她的眼睛说:“相信我,胆小鬼。” 那天的日出,异常壮观。 阳光在照耀,尘埃在浮动,将他的骨相呈现在她眼底,清晰可见。 真的猝不及防。 然后他托住她的下巴,亲的很重。 她感觉她好像是深海里的鱼,被他剥夺了所有氧气,然后依附着他才能呼吸。 最后他亲累了,脑袋抵住她的肩,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声音哑的厉害,像自言自语:“要不是这儿不方便……” 柒安还能看到他脖颈暴起的青筋,没听清他后半句话。 人间骄阳当空,照耀深冬几月,阳光穿破了云层,洒在茫茫白雪上,太阳东升西落,朝暮皆为少年。 有的人眉梢意气绵延万里,笑时风华正茂,躯体赤诚温柔,身后是一整个冬季的阳光。 她总会在不经意的每一秒钟想起他,刚喝过的草莓牛奶,耳边循环播放的音乐,傍晚吹过的风,树干落下的叶,笔尖落在纸上,是他的名字,一切都是她想他的证据。 “柒安。”电话里他在说,声音清透悦耳。 “你家门口的路灯,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出来看星星?” 第858章 体育生vs舞蹈生90 柒安一下子蹦起来,拉开窗帘往楼下看,他站在那里,冲她张开双臂。 一瞬间,心脏狂跳。 许是柒安寒假出去的太频繁,连爸妈都有些生疑,柒安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谈恋爱,尤其还是裴绪砚,找借口含糊了过去,穿了件羽绒服就往外跑。 跟他牵手跑在风里。 他们好像在私奔。 柒安这样想。 寒假二月,裴绪砚硬被裴桓拉去公司帮忙。 他对公司的事没兴趣,但总归不能放着他哥焦头烂额不管,那段时间,上了心,泡在名利场里游刃有余,跟柒安联系都少了。 最后用半个月给江远签了个大单子,更上一层楼。 签订合同,合伙方跟裴桓赞叹:“后生可畏!长江后浪推前浪咯,你裴家有了裴绪砚,江远何愁走不远啊!” 裴桓面露满意,心底苦笑,奈何有的人一门心思不继承家业! 裴绪砚漫不经心的靠在直冲云霄的办公室椅子上,长腿微抬,搁在了桌上,黑西装,打领带,骄矜又倨傲,腿上放着笔记本,一抬眸,刚好看到邵庭彬。 两人有一瞬间对视。 他无动于衷。 邵庭彬垂下眼,遮住眸底的思绪万千,走过。 裴桓回头跟裴绪砚说:“你来江远,我名下股份将来都是你的!” “我想要的我会自己赚,你那点股份留着养老吧。”裴绪砚拎起西装外套,淡淡道,“走了。” “上哪?” “约会。”对方松散道。 裴桓被他那吊儿郎当的样,气的高血压蹭蹭涨! 尚琰听到这件事,轻笑对裴绪砚说:“别看你爸平时对你挑三拣四,其实所有孩子里,他最满意你。” 裴绪砚没吭声。 除了这两位死犟的正主,整个裴家都知道,裴桓这些年对谁都是张冷脸,感情淡薄,唯独每次准被裴绪砚气的暴跳如雷。 十三岁那年,裴绪砚离家出走的时候,裴桓每天开车上班都要大老远的去裴绪砚小区楼下绕三圈,面无表情的装偶遇。 想想就好笑。 很快在这样的氛围下迎来滨大开学,三月,春寒料峭,冰雪初融,沿途还结着薄薄的冰,很多事情,就像是天空变幻的云,发生的毫无预兆。 一整个寒假两个人基本上是在一起过的。 柒安记得最清楚的那天晚上,是她在他家待到很晚,陪他打游戏,到最后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她说她得回去了。 他头也不抬的说了句:“今晚家里没人。” 柒安一时有点坐立难安,不太确定他的意思。 紧接着,听他漫不经心的说:“陪我睡。” 你在鬼叫什么?! 当时柒安脑袋里就好像有一个小天使和一个小恶魔在打架,小天使说不,不可以!小恶魔说,有什么不可以! “不行,我妈催我回家呀。” “说你在朋友家睡。”裴绪砚指了指自己,挑眉,家里热气足,他只穿了件松垮的连帽衫,“我不就是你男朋友吗?” “不太好吧……”女孩子穿着柔软的针织衫,娇小的一只,宽松的衣服也遮不住纤细腰肢,迟疑。 “手机给我。”裴绪砚伸出手。 她给他。 第859章 体育生vs舞蹈生91 裴绪砚低头发了句消息,扔给她:“好了。” 柒安看到上面停留在跟妈妈的聊天页面上,一分钟前发的消息,说:妈,今晚跟朋友住,不回。 这是她平时说话的语气吗!! 好在柒母追问的特别厉害,不然柒安真不知道怎么回。 第一次跟爸妈撒这种谎,心理压力还蛮大qaq 裴绪砚又带她打了几把游戏,然后两人看了电影,恐怖片,柒安吓的炸毛,直往裴绪砚怀里钻,尖叫出声,裴绪砚聚精会神的盯着投屏看,弹了柒安一脑门,低骂:“你吓到我了!” “???” 总之,身后年轻而有力量感的身体,还是从某种程度上给了柒安很大的安全感,她靠在他怀里,坐在床上看投影,房间昏暗暗的,氛围感拉满。 “你记得捂好我眼睛啊,千万别松手。”柒安不停地问,“刚刚那个鬼脸还在吗?” 他说:“不在了。” 柒安睁开眼,然后跟鬼脸四目相对。 “啊——!!” 裴绪砚笑的胸膛震颤,在柒安生气前把她扑倒,柔软的被子蒙住了两个人,然后他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她,卸了柒安所有力道。 最后电影讲的什么,柒安记不太清,只记得裴绪砚恶劣的行径。 她以后再跟他看鬼片,她不是狐狸她是狗!! 晚上十一点多,柒安有点犯困,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她睡哪,怎么睡,原本消失的紧张感重新席卷而来。 “先去洗澡,东西用我的。” “哦。” 柒安磨磨蹭蹭的洗完澡,空气中弥漫的沐浴露是干净的薄荷味,她没衣服穿,裴绪砚给她找了件他没穿过的衬衫。 身高差摆在那,她穿起来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衬衫衣摆垂到大腿根往下一些,白衬衫是潮的,双腿雪白纤细,皮肤微微透着红。 柒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裴绪砚盯了她两眼,意味不明的啧了声。 “有问题吗?”她声音很软。 “没。”他放下手机,走进浴室。 柒安僵硬的坐着,背脊绷直,尤其是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 这该死的浴室还是磨砂的,她甚至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轮廓,脑袋里的画面乱七八糟,脸红心跳。 他洗的远比她快,赤着上半身就出来了。 柒安甚至不敢往他身上看,谁知道男人直接走过来,然后把她拉到怀里就是一顿亲,气息碰撞微乱,她闭着眼,睫毛颤抖,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变化。 “怕吗?”裴绪砚喘着气,在她耳边问。 柒安点点头,又摇摇头。 “今晚不碰你。”裴绪砚哑声说,让她张嘴,她晕乎乎的照做,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强烈的荷尔蒙在呼吸中冲击着。 最后他真的没碰她。 卧室里的灯关掉了,一切平和而静谧,他抱着她睡觉,周围陌生的体温心跳气味,独属男性结实的骨架,一切的一切,她感觉她正被爱着。 那时柒安在想。 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情,她永远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三月初,这场漫长的冬天终将结束,寒冷的气息已经成为过去,初春的气息提前笼罩了宁城。 宁城第一中心医院。 急救室的红光不停闪烁,邵向露瘫软的跪在外面,面对邵庭彬的行为,痛苦不已。 他们好像陷入某种沼泽中走不出来了,只要将当年最腐烂的根从血肉里挖出来,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第860章 体育生vs舞蹈生92 那天邵庭彬从病房中醒来,邵向露跟他产生了激烈的争执,噼里啪啦的声响,让人胆颤。 “不过是一条命而已,我死了活着有谁在意。”邵庭彬人消瘦了很多,声音嘶哑。 “不是这样的!你不该去死啊!你是尚琰的亲儿子!” 邵向露抱着他痛哭,说出了那句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妈,你在说什么?”邵庭彬声音颤抖。 “你才是尚琰的亲儿子,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绪砚。” 邵向露自知事情无法隐瞒,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邵庭彬如此死去,泪流满面。 “我当年怀恨在心,买通了医院的护士,把你和绪砚调换了,绪砚才是我的孩子,要死,也不是你去死啊……” 她一个劲的道歉,说她毁了两个人,邵庭彬已听不进去,大脑麻木又混沌,有利刃从中硬生生劈开,他尝到了滔天的恨意和扭曲的喜悦。 病房外,裴桓站在那里,手中还拎着来看望邵庭彬买的水果,久久没动,手指握在了门把上,一丝凉意从手蔓延到心底。 良久,他并没有进去,转身离开。 “裴先生,小心。”男人身体踉跄,护士长扶了他一下。 裴桓沙哑道谢,反应过来,看向面前的中年女人:“你认识我?” 护士长顿了下,说道:“裴先生是宁城赫赫有名的商业家,我怎么会不认识?” 裴桓心思不在此处,并未深究,离开了医院。 护士长站在原地,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紧紧攥住手中的文件夹。 裴家。 尚琰正在家里兴致勃勃的研究着糕点视频,看到裴桓,赶紧说道。 “哎,你看这个怎么样?” 她念念叨叨:“我打算给阿砚做个无糖蛋糕,那小子嘴挑的很……” 裴桓沉默半晌,头痛欲裂:“尚琰,你还记得当年生产的事情吗?” “怎么了?” “邵庭彬是跟绪砚同一天出生的。” 尚琰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心脏忽然一沉再沉,竟泛起抽搐的疼痛来。 那天的一切都很平常,风过树梢,雪落,露出了一丝长青色,三月初的风还带着几分凉意,轻轻拂过人面。 早上的时候,柒安还心血来潮,非要骑自行车带着裴绪砚去教学楼上课。 裴绪砚是拒绝的,但是柒安坚定的向他展示了自己无与伦比的伟大车技。 当天上早八,裴绪砚七点五十才醒,睡得挺迷糊,就答应了,站在宿舍楼下等她。 他穿了件绿白相间的棒球服,灰色卫裤衬着笔直的长腿,那身困倦浪荡的气质,太勾人。 “上车!” 柒安骑着自行车到他面前,豪情万丈的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座位,细瘦白皙的手指把着车把,腕骨漂亮。 裴绪砚低头看着手机,坐上后车座,微抬下巴,示意她可以走。 柒安开始飞驰,柒安开始左右摇晃,柒安开始加速,自行车以完美的速度不要命的冲过道路上的减速带。 然后裴绪砚直接从后车座踉跄摔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手撑地,不可置信的愣了两秒,人从睡意中清醒了,咬牙切齿的看着前面无知无觉还在飞驰的身影,语气烦躁到随时都会揍人。 “柒安!” 柒安听到召唤,回头,发现后车座竟然没人,然后就看到摔在地上的裴绪砚。 四目相对。 柒安脸红了,憋笑憋的,颤抖着骑回来,实在没忍住。 “我、我说怎么后面突然变这么轻哈哈,原来是你人不在哈哈哈……” 妈的。 我那智障女友。 裴绪砚阴沉着脸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宁死也不肯再坐她的车,让柒安坐后车座去。 这事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人拍视频发到了校园论坛,然后裴绪砚成功以开学摔下自行车那男的再次出名。 论坛里一片调侃的声音。 【笑死我了,总感觉校草的迷糊女友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学长内心orz:世界孤立我任它奚落】 【很抱歉,没想到开学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你,裴绪砚。】 【学长怎么越长越帅,连生气都好帅555一下子撞到我的心巴上了,这是吃了爱情的蜜糖吗?】 本人刷到这个视频的时候,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又一下,看着旁边笑出眼泪的人,连名带姓沉重的叫她:“柒安。” “啊?” “你觉得智商这种东西,会传染吗?” 自从跟柒安在一起之后,他丢脸的事好像都变得多了起来。 柒安思考很久,不确定:“不、不会吧?” 裴绪砚并没有被安慰到。 后来细想发生的事情,柒安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毕竟裴绪砚跟往常一样怼她怼的厉害。 她在校内参加过一次公益活动,志愿者申请表,去孤儿院帮助小孩子,那天刚好上午就要出去了,裴绪砚没报这个,她只好跟学姐一起去。 阳光和煦,春天的气息平和而美好。 那位学姐也有男朋友,很幸福的跟她男朋友聊天,发了自拍过去,她对象立刻说。 【宝宝真好看,好想宝宝哦】 柒安的表情就好像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学姐跟柒安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裴绪砚身上,看她很惊讶的样子,觉得奇怪。 “你男朋友平常不这么对你说话吗?” 柒安:“他没有心,他只会骂我。” 学姐:“……” 柒安左思右想,看着其他情侣的相处模式,总感觉她跟裴绪砚之间不太对。 于是也不服输的给裴绪砚发了张她的自拍,柒安光修图就修了整整一个小时! 隔了几分钟,裴绪砚回她。 x:【生活枯燥无味。】 x:【妖精模仿人类。】 旁边学姐声音憋到颤抖:“你男朋友还是、还是很可爱的嘛。” “是的,我每次吵架看着他的脸,我都会转身扇自己两巴掌。” 柒安微笑,宽容的告诉自己气出病来无人替。 裴绪砚的温柔是奢侈的,柒安体验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发誓,她以后一定要挣大钱,然后把钱甩裴绪砚脸上,让他对她……和颜悦色一点点就ok。 第861章 体育生vs舞蹈生93 她们还要陪小孩子,柒安手机又没电了,干脆收了起来,心头忽然跳了一下,惴惴不安。 她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碧蓝的颜色像泼了油彩,阳光穿过树梢落在地上,从枝杈交错的缝隙看去,天空就好像被分割成无数碎片的蓝宝石。 与此同时,滨大。 操场上。 裴绪砚正跟朋友往教学楼的方向走,长按将柒安刚发过来的照片保存,然后设成了手机屏保。 “刚又跟你那小女友聊天?” “不得了啊裴绪砚,你这认真起来我害怕!真为了一个人放弃一整片森林了?” “我女朋友——”裴绪砚嗓音清淡,“世界无敌可爱。” 被强行喂一嘴狗粮的兄弟们表情就像是二百五十斤的孩子。 “裴绪砚!” 嘶哑声音由远及近,每一个字从喉咙中挤出来,就像是割肉削骨一样,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邵庭彬冲过来,身上还穿着在医院的病号服,在其他人错愕的目光下,挥拳直接狠重往裴绪砚脸上揍去! 裴绪砚冷了脸,一手用力攥住邵庭彬的手。 “有病别在这发疯。” 他眼底目空一切的优越性,深深刺痛了邵庭彬的心,鲜血淋漓,邵庭彬快要死去,竟是笑了。 “发疯?!到底是谁发疯!裴绪砚,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你抢走我的一切!是你!!” 邵庭彬这句话吸引来了路过不少人的目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 邵庭彬死死攥住了裴绪砚的领口,露出一丝笑意,双目猩红,一字一顿。 “裴绪砚,你、才、是、私、生、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邵庭彬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他沉浸在这种疯狂的畅快中,迫切的想要夺回自己的一切,打碎所有人对裴绪砚的看法! 骄傲如裴绪砚,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会崩溃吧,会绝望吧,会歇斯底里吧。 一秒、两秒。 初春的风携裹着一丝凉意吹过,裴绪砚垂着眼,居高临下看他,面上没有半分波动,那是与生俱来的底气和冷静。 完全看不起,瞧不上。 “你现在这样,像在咬人的疯狗。” 声音低沉有力,最高级的轻蔑是漠然。 邵庭彬低低笑出了声,喉咙像是漏了风的纸箱子,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故意高声,让所有人都听得到。 “你不信是吧?是不是觉得很荒谬?觉得我在骗你?” “如果不是邵向露生下你,为了让你享受荣华富贵,故意把我们调换,现在站在这里的应该是我!不是你!” 裴绪砚面无表情,眼底凝结了凛冬的霜,冰的刺骨。 其他人皱眉看着邵庭彬,愤怒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卑鄙无耻!非缠着砚哥不放?胡说八道什么!” 邵庭彬看着他们的反应,浑身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欢愉,大喊。 “你随便去问,问你爸妈!哦对,你妈应该是邵向露啊,你去找她,找裴桓也好,尚琰也好,看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他恶意森森的逼近裴绪砚,视线像一条冰凉而黏腻的毒蛇。 “尚琰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被调换这么多年,而小三的孩子就养在自己膝下,当成亲儿子一样宠着,她会恨死你的,她会恨不得杀了——” “砰!”的一声。 一拳狠戾砸在了邵庭彬的脸上,出手的人骄矜冷冽,嗓音彻骨。 “你跟你妈,有多远,滚多远!” 邵庭彬狼狈后退了两三步,舔掉嘴角的血,看着裴绪砚,轻声问:“你怕了对吧?” “你怕知道真相,你怕失去现在的一切,你根本就舍不得裴家的荣华富贵,也不敢接受自己是私生子!” 邵庭彬激烈道:“还有柒安,你敢让她知道吗?!让她知道她的男朋友就是偷了别人人生的小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原本喧嚣的操场不知何时死寂下来,所有人听着邵庭彬的话,震惊到久久不能回神。 气温还带着冬天的寒,宛若刀嵌在骨子里。 “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哪里值得我看得起半分?”裴绪砚手指几次绷紧又松开,指骨骇白,青筋暴起。 到底是骨子里的修养占了上风,不允许他在这里与邵庭彬歇斯底里的争论。 他眼眸睨着邵庭彬,语气平静到摄人,渗出七分财阀继承人二十一年来的倨傲底气。 “还轮不到你来对我品头论足!” “裴绪砚,那你记住了。”邵庭彬咧嘴一笑。 “该滚出裴家的人,是你。你不配出现在裴家,你才是小三的儿子!” 他很期待,看到裴绪砚滚落泥潭痛不欲生的模样,真相被揭露,骄傲被撕碎,尊严被践踏。 到那时候。 裴绪砚拿什么跟他高高在上啊。 周围所有人异样的目光倾轧在邵庭彬跟裴绪砚身上,低声交流,议论纷纷。 这一天,邵庭彬把这件事情闹到全校皆知,沸沸扬扬,没留下丝毫余地。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着,裴绪砚摔到头破血流。 学校论坛几乎爆炸,所有人都在讨论裴绪砚。 一个人完美太久了的时候,他身上出现的任何污点,都会成为罪无可赦的证据。 人们既仰慕着他,也唾弃着他。 原来所谓的天之骄子,真正的身份是如此令人生厌,这种兴奋感传递在每一个人的言语里,如潮水般涌来,让人窒息。 【邵庭彬说的是真的吗?裴绪砚真是私生子?邵庭彬才是豪门正牌少爷?】 【天哪,要真是这样,那尚琰得多绝望啊,替别人养孩子】 【裴绪砚怎么还有脸来学校的……】 【邵庭彬真可怜,被别人剥夺了人生,剥夺他人生的人还活的这么光鲜亮丽。】 天空转瞬弥漫上黑沉沉的乌云,风雨欲来,昏暗的黑天似乎提前到来。 “砚哥,我们大家都是你兄弟,一直是。”唐辰茂抓住他的手,沉声。 其他体育生也点头,热血在沸腾:“你别瞎他妈听那些没长眼睛的人说话,我心里的裴绪砚可是无所不能的!” “对啊!你还是我们砚哥!” 裴绪砚淡淡一笑:“担心我什么?不过几句话而已。” 他望向远方,语气是静的:“我得回去一趟,先走了。” 邵庭彬不会无缘无故来闹这一趟,除非发生了什么。 风势越来越大了,裴绪砚往校外走,扣上了卫衣帽子,背影永远坚定挺拔。 校外,他隔着一条马路,看到了对面的人。 第862章 体育生vs舞蹈生94 校外,他隔着一条马路,看到了对面的女人。 邵向露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绪砚……” 他们四目相对。 这是裴绪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注视着邵向露。 他从她身上找不到一点相像的地方。 女人五官柔婉,即使添了岁月的痕迹,也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动人,鬓角已生白发,面色苍白憔悴。 她脸上浓重的愧疚让裴绪砚觉得反胃,酸水一阵阵翻滚,恨不得把心肝脾胃都一并吐出来的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跟邵庭彬说的,我没想到他会来学校,有没有影响到你?” 邵向露走到他面前,一个劲的道歉,泪如雨下,彷徨又怯懦,看着裴绪砚的脸,手指颤抖。 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在夜里,才敢回想,偷偷在暗地里,才能观察,这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却每天管尚琰叫妈,天知道她有多心如刀绞。 “有没有说过,你很虚伪。”裴绪砚看着她,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邵向露愣了很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神受伤,很快被负罪感淹没,伸出手想抚摸他瘦削的脸庞。 他退后了一步,避开。 那种不经意间的嫌恶,深深刺痛了邵向露的心脏。 “阿砚,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她学着别人这么叫他,小心翼翼又颤抖期望,无数日夜朝思暮想,“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妈,就一声,可以吗?” “你不是我妈。”裴绪砚声音沙哑决绝,叫了一辆出租车,抬腿跨进去。 邵向露追他,拍打车窗,他闭着眼,没再理会她,邵向露踉跄追着出租车跑,最后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天边阴沉沉的,灰暗无光。 裴家还是那个裴家,笼罩在即将到来的风雨飘摇中。 极尽奢华的客厅中,繁复的灯饰散发出冷冽的亮光,仿佛能剖开每一个人的内心。 裴绪砚回来时,裴桓和尚琰,还有裴瑞深,甚至是爷爷奶奶,其他族的长辈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交谈。 气氛隐晦不明,唯独没有知会过他。 “阿砚。”尚琰看到他,慌张起身,“你不是在学校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有事,就回来了。”裴绪砚问,“谈什么呢,这么多人。” “关于公司的事。”裴桓替尚琰答话。 裴瑞深眉头微蹙,没说什么。 其实没有什么可问的,还有什么不明白。 裴绪砚看着他们,半晌,突兀却平静说了句:“做亲子鉴定吧。” 这句话,无异于惊雷炸开。 他面对所有人惊愕的脸色,没心思解释什么,淡淡说了句:“我上楼待会。” 这件事太大了,邵向露如果不是真的做过这般荒谬的事,又怎么说得出来,如果是真的,那她不只毁了两个人,是两个家庭。 尚琰不相信,更不敢让裴绪砚知道。 那么骄傲的人。 事实上,那天晚上,裴绪砚出奇的平静,他只是在楼上静静待了四个小时,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里到处都是他从小到大生长的痕迹,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每一个角落,柜子里摆放着各种奖牌奖杯,三楼还有单独为他修建的礼物室。 现在有人告诉他,他不属于这里。 尚琰上楼的时候,从房门处看到他的背影,卧室没有开灯,他折在黑暗里,随意盘腿坐在了地上,长久凝视着手中的相框。 那是一家人曾经的合照,是十八岁的裴绪砚。 尚琰站在外面,捂着嘴泣不成声,很想上前抱抱他,脚步却沉的有千斤重。 后来裴绪砚从楼上下来,尚琰打起笑容叫他。 “阿砚,过来吃饭了,妈妈今天特意下厨给你做的。” “在外面吃过了。”短暂的视线交汇,裴绪砚也笑,往外走,“这几天学校可能有点忙,我就在外面住了。” 尚琰张张嘴,却没有声音,太了解他了,知道此时说什么他也不会留下。 喉咙被绵软的东西堵住,心脏发涩的厉害,那种酸软,将人拉扯到最深的深渊。 裴绪砚临走前,又补充了句:“亲子鉴定的头发我放在卧室桌子上了,你们自己拿就行。” 他说完,大步往前走。 “裴绪砚。”裴桓沉声叫他,盯着他的背影说,“早点回家!” 裴绪砚顿了一瞬,没回头,背对着他们很酷的摆摆手,背影挺直孤独,离开生长的地方,也许是短暂的别离,也许是漫长的消失,不得而知。 是吧,那的确是很平常的一天。 一切都顺理成章的进行着。 夜色极深,雨终于下了。 那是初春的第一场雨,携裹着刀子一样的凉,刺在人的骨髓上,声势浩大,轰隆作响。 柒安回到学校的时候,天阴的厉害,她心也慌的厉害,记着裴绪砚的课,去找他,人却不在,便找了个同学问。 “你好,请问你知道裴绪砚去哪了吗?” 同学语气古怪:“你还不知道吗?” 柒安的心忽地直线下坠,有什么东西重重朝她砸了下来。 同学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哎,你男朋友那种人,你还跟他在一起啊?” 柒安冷着脸点开手机,所有消息蜂拥而至,唯独裴绪砚在那之后,没给她打过一通电话,或发过一条信息。 她看完之后,抬头,定定看向同学,字句锋利。 “谢谢,但我的男朋友很好,还轮不到你来诋毁!” 雨下的很急很猛,柒安打着伞,拼命给裴绪砚打电话,结果永远是关机,又挨个联系他的朋友,打听他的消息,一无所获。 她甚至跑到了裴家,也没有见到裴绪砚,疯狂回忆着两个人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跑过每一条街道。 呼吸急促,身体疲惫,伞被呼啸的风吹得剧烈摇晃,大雨淋透了衣服,步子越来越慢,脚底板酸痛的厉害,可她的精神在为一个人沸腾呐喊! “裴绪砚!” “裴绪砚!” 她不知道那天为什么发了疯的想见他。 她只是突然想抱抱他。 后来的bj时间晚十一点四十三分,就在只有几辆车行驶的宽阔的马路对侧,在寂寥午夜,她停下来。 隔着五十米的街道,看到了对面街角的身影。 第863章 体育生vs舞蹈生95 深夜里,他蹲在马路边,在抽烟,雨将他淋透,从衣摆滴落,指间猩红明明灭灭,一次次被浇灭又点燃。 烟雾徐徐升起,大雨汹涌剧烈,模糊了男人的轮廓,依稀可辨极为优越的眉目,说不出的寂寥气息。 柒安穿过了马路,一步步走向他,最后停在了裴绪砚的面前,缓缓将伞向他倾斜。 他动作顿住,抬起了头,看到她。 白色裙摆在风中翻飞,浸满了冰凉雨水,女孩站在他的面前,为他撑伞。 四目相对。 裴绪砚的眼神定格在她的眉眼上,眼底深邃,又荒芜,还有红血丝。 雨幕模糊不了他的双目,有野火在燃烧,连了天,便不可一世。 柒安缓缓弯腰,蹲在了裴绪砚面前,与他平视,握住了他冰凉的手,眼睛仿若有笑,干净纯粹,声音在雨声中清晰可闻的落下。 她说。 “我爱你。” 冷风剧烈呼啸起来,她手中的雨伞重重砸落在地上,被风吹走,滚出去好几圈,发出“砰!”的声响。 而裴绪砚掐灭了烟,重重将她抱到了怀里,力道重到能将她直接嵌入他的身体里,成为第三根肋骨。 柒安踉跄倒在他怀里,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背。 他的脑袋抵着她的肩,埋在她的颈窝处,雨水沿着他棱角微硬的侧脸滑落,那滴雨珠一并滴落在柒安的锁骨处,激起细密而萧瑟的凉意。 他从头到尾只字未言,却抱着她不肯松手,那时候,柒安什么都明白,只一遍遍在裴绪砚耳边说爱他。 一直是他挡在她的面前,这一次,乃至遥远的未来,她想告诉他,在所有有他的选择里,她会坚定的走向他。 深夜、大雨、街角,他们在无人处相拥。 那天晚上,他们在最近的小旅馆开了一间房。 房费廉价,地方破旧,空间狭小得只有可怜的二十平方米,空气中还有些潮湿的味道,但胜在干净整洁。 大概是两个人淋雨的模样还有紧扣的手,让老板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登记了信息。 “只剩下一间房了,你们是情侣吧,那就住这这间,这是房卡,311,三楼左拐往里走就能看到。” 裴绪砚一言不发,往楼上走。 柒安接了过来,说谢谢,跟裴绪砚上了三楼,插上房卡,灯开了,暖黄色的色调,晕染在朱红色陈旧的家具上。 “你吃饭了吗?”柒安问。 “没。” “外面雨下得好大,那我先给你煮个泡面吧。” 他说好,声音哑。 柒安管老板娘借了热水,又买了泡面煮上。 两个人的衣服都淋透的这么彻底,肯定不能穿了,这样明天要感冒,幸运的是这条街有家店铺,她又买了两身衣服回来。 女孩子在灯光下笑着跟裴绪砚说话。 昏橙色的光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酒窝深陷,好像是老电影定格的一帧画面,极具故事感,炫耀她给他新买的衣服。 “怎么样?还符合你的品味吧。” 裴绪砚看着她忙前忙后,感觉颇为奇妙又温暖。 他靠床坐着,轮廓硬朗,倒是不损他半分矜贵,眸底荒的像凝了冰,到现在才露出一个轻笑,散漫道:“一般吧。” “你还挑起来了,有的穿就不错了!”柒安哼道。 他招招手,她走上前两步,然后被他一把拉在了怀里,落入宽阔坚实的怀抱。 那晚的旅店是如此的简陋,却令柒安记忆最为深刻。 她记得空气中的潮湿,深褐色的床头柜,暖黄色的灯光,热腾腾的泡面和电视机播放的声音,还有灯光下的他。 他不说家里的事,她也不问。 后来他太累,倒在她肩上睡着了。 柒安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很久,心软的一塌糊涂,没有人能拒绝这时候的裴绪砚,她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像埋怨像教训。 “你说你,这么骄傲干嘛,说句累了会死吗?我又不会嘲笑你,我只是,会心疼。” “以后有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柒安念念叨叨,声音软乎乎的。 他忽然说:“好。” 柒安愣住了:“你听到了……” “我是睡着了,又不是聋了。” 裴绪砚闭着眼,身体滑落,脑袋枕在了她的腿上,微湿的碎发在高挺鼻梁处落下些阴影,干净侧脸在这样的氛围下,平添几分柔软的温情,咳嗽了两声,声音低哑含糊。 很好,这时候还有力气怼她。 柒安微微一笑,大人有大量的决定不与他计较。 都说一个人生病的时候会像是小孩子,也是有几分真实性可言的。 一贯张扬强大的存在,真的无法拒绝他在生病时欲盖弥彰的脆弱。 那种要面子的、不刻意的、生动流露出的气息,让人心软泛滥成灾。 他伸手拽她一起躺下,男性野蛮生长的骨骼硬到硌人,然后心安理得的抱了她一整个晚上,还命令道:“不准松手。” “不松。”柒安温软道,“晚安,阿砚。” 那是一个安静的晚上,听窗外冷雨淅淅沥沥。 后来裴绪砚生病了四五天才好,宁死不肯去医院,气的柒安差点没把他劈成两半,最后还是买了药,每日三次监督他吃药,骂他。 “我就应该转专业去学医,然后天天让你当模型,给你扎针扎针扎针!” “太残忍了,你舍得吗?” 好吧,柒安舍不得。 最后两个人又同样想到那天晚上,她也是这样照顾他,只是清晨,没有留下来,相视一笑。 刚好是周末,柒安走也不放心,白天就在酒店陪着他,对柒母撒了个谎说是朋友。 拉方盈盈来垫背,方盈盈说自己就是他们爱情的垫脚石,三个人的世界总有一个是多余的,而她就是那个人,单身狗还得替他们打掩护。 柒安穿着柔软的米白色针织衫,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头发又长了些,快要到腰了,像是谁心里的初恋,坐在床边,拿着手机道。 “来,看到链接没?帮我砍一刀,二百到手分你一半。” 裴绪砚半靠床坐着,腿上放了个笔记本,那些复杂繁琐的数据柒安也看不懂,反正搭在触屏上的手指好看的过分。 闻言,他挑眉拿起手机看了眼。 过了半分钟,柒安收到了转账提示音。 x向您转账两千元。 “干嘛?”她莫名其妙的看向裴绪砚。 昨晚又下了雨,今早停了,春风从半开的窗户里绕进来,吹动着发丝,阳光洒满了屋子,跳跃在地板上,晒在蓬乱的被子上。 他靠床,双手惬意的枕在身后,卫衣松垮露出半截锁骨,骨子里的慵懒劲儿,半陷着光,骨相好,气质也好。 就是轻嗤的语气实在欠揍。 第864章 体育生vs舞蹈生96 他靠床,双手惬意的枕在身后,卫衣松垮露出半截锁骨,骨子里的慵懒劲儿,半陷着光,骨相好,气质也好。 就是轻嗤的语气实在欠揍。 “就你那芝麻大的脑仁还想赚两百块,缺钱直接跟我说,比它管用。” 柒安握拳,忍了两秒钟,没忍住,扑上去跨坐在裴绪砚的腰间,对他一顿暴揍。 “你才芝麻大的脑仁!不!你脑仁只有沙粒大!我一拳打爆一个!” 裴绪砚抱住她的腰,修长手指灵活在她身上穿梭着,边弄她边问,声音低磁:“打爆谁,嗯?” 柒安快笑出眼泪,使不上力气,最后趴在他身上,控诉他:“你犯规。” “兵不厌诈。” 柒安仰头,偷瞄了他两眼,感觉裴绪砚心情比之前好了些,至少没有那么低落,又或者说,没被她看出来。 亲子鉴定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裴绪砚不是住酒店就是住宿舍,他离开裴家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自然也不会再回去。 柒安知道他心里的压力比任何人都要大,即使表面再若无其事,可是夜里背着她在阳台抽过的一根根烟,回来抱她时若有若无的烟草味,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夜。 她都知道,她装作不知道,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那她不会做揭开他伤疤的那个人。 假若邵向露说的是事实。 裴绪砚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在裴家继续待下去。 他会离开所有人。 熬过的每个晚上,日夜弄着投资,他甚至连给裴家还钱都想好了。 学校还在议论纷纷,关于裴绪砚的事争执不断,不缺有看好戏的人、幸灾乐祸的人、自诩正义的人。 被所有人捧到最高的时候,裴绪砚没在意过,现在同样置之不理。 有人会刻意上裴绪砚面前问,专挑几句最刺人的,他是人,会难受,但从不在人前露怯,漫不经心又轻狂。 “想采访我啊?能上电视台吗,不上的我不干。” 他们都在等待一个结果,这个结果也许会把人推向深渊,也许会把人拉出深海。 ——可如果,结果并不重要呢? 他最大的底气源于他自己。 尚琰对他说:“阿砚,你相信血缘吗?妈妈相信。”怀胎十月,骨血相融,那是来自一位母亲的直觉。 裴桓对他说:“所有孩子里,我最满意你。” 裴瑞深对他说:“裴家二少永远只有一个人。” 朋友对他说:“砚哥,晚上去打篮球,我就不信我还能输!” 裴绪砚永远是裴绪砚。 所有人为他扬旗鸣鼓。 他无所不能,且,无坚不摧! 三月末,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那天的天气多云,清风推着云彩挡住了太阳,空气中尚且带着雨夜后的潮湿,一个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坏的怪天气。 宁城第一中心医院,鉴定科。 裴绪砚到的时候,其他人基本上都到了,天不算冷,他穿的薄,黑色t恤和工装裤,牌子很贵,身高腿长,冷峻又帅气。 尚琰看到他,摸了摸他的脸,心疼道:“瘦了。” “哪啊。”裴绪砚抬了下下巴,“我休息的好着呢。” 尚琰摇摇头,此举不仅仅是关心裴绪砚,也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在她这里的地位,永远重若千斤。 护士从科室里走出来,将两份亲子鉴定结果交给了尚琰。 “请收好。” 一直没有说话的邵庭彬这才慢慢直起身,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尚琰手中那两份亲子报告,眼神像是狗盯着血肉,阴沉沉的让人不太舒服。 他比所有人都更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天知道他有多恨,恨邵向露的自私,恨裴绪砚霸占他的人生,恨裴家到现在还在相信裴绪砚!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想拉着裴绪砚一起下地狱。 邵向露在旁边默默抽泣,尚琰和裴绪砚之间的互动刺伤了她的眼,那原本该是属于她的位置,她真的后悔了,当年不该为了一丝私欲,去换掉两个孩子。 “这是你的。”尚琰将另一份亲子鉴定递给邵向露。 亲子鉴定一共做了两份,分别尚琰和裴绪砚以及邵向露和邵庭彬。 她当众拆开了文件。 医院长长的走廊不断有医护人员穿着白大褂走过去,头顶白炽的灯光太刺眼,仿佛可以流出眼泪。 尽头的窗户是开着的,外面有一颗上了年岁的李树,树枝发出了新的花苞,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开花,风一吹,那代表着希望的枝桠轻轻摇晃着。 今天看不到太阳,但高空仍然辽阔万丈。 亲子鉴定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记录着。 你说人的血缘有多奇妙,最终可以归结到一张白纸上。 裴绪砚靠着墙,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扣动着银质打火机,金属的质感冰凉,抵着绷紧的指骨。 “咔哒。” “咔哒。” 尚琰的呼吸屏住,心跳得厉害,又像提前知道了答案,单单看着裴绪砚的眉眼,就觉得安定。 最下方的一行字显示:血缘关系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窗外那颗李子树飘落下一片枯叶,是去年冬天留下的痕迹。 新的序章徐徐开始,一切尘埃落定。 尚琰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情绪,眼底有泪。 裴桓亦是露出了然的笑容。 “这不可能!” 尖锐的声音突兀响起,宛若不该出现在白纸上的墨点,既觉不合时宜,又令人心生厌烦。 邵向露完全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亲子鉴定,又冲上前,夺走了尚琰手中的亲子鉴定,被两行血缘关系刺伤了眼,不住呢喃:“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当年她明明买通了护士,把两个孩子的身份调换了啊! 邵向露觉得头痛欲裂,多年来的认知和愧疚全都成了笑话,突然听到一道沧桑又略有耳熟的声音落下。 “为什么不可能?” 护士长缓步走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封辞呈信,脸上的神色释然,似解脱,似怅然。 “是你!”邵向露看她,认了出来。 “对不起。”护士长深深朝着他们所有人鞠躬,过了二十一年,终于有勇气说出当年的事情来。 “当初邵女士以二十万的钱买通我,让我在接生时做手脚,那时我的母亲身患重病,刚好缺二十万,所以我……” 她违背了良心,违背了职业道德,收下了这笔钱。 第865章 体育生vs舞蹈生97 也许是天意弄然,就在接生前的一个月,她查出了怀孕,她的肚子里也有小宝宝了。 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跳动,母性光辉与幸福降临到她的身上。 当时护士长面临着艰难的抉择,生产那天,前后诞下两名男婴,她终究不忍心下手,不敢毁了两个孩子的人生,倘若她的孩子长大,也会是跟他们一般大的啊。 事后护士长对邵向露谎称事情已经办妥,这弥天大谎,一说,就是二十一年。 命运的齿轮再次重叠,这一次,她站了出来。 也许这就是命吧。 二十万元钱她已还给了邵庭彬,辞职信也向医院提交,事情兜兜转转,既是最初的模样,又不是最初的模样。 好在,有些人如一。 邵向露手中的亲子鉴定书飘落在了地上,那份浓重的亲子关系像对她这么多年最大的讽刺! 她的亲生儿子就在她身边,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一步步毁掉他。 她曾经做过的恶事,总会在某一天迎来报应,那一天也许早一些,也许晚一些,但绝对不会消失,终究,自食恶果! 邵向露颤抖着,眼神透过了裴绪砚,最后落在邵庭彬的身上。 邵庭彬跟她对视,瞳孔苍白,失魂落魄。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邵向露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昏厥了。 “妈……”邵庭彬扶她,再看向地上那两份亲子鉴定书时,看了很久,肩膀颤抖,低低的笑出来,眼泪砸下来。 命运愚弄他,何其不公。 “裴绪砚。”他仰头,眼睛黑的看不到底,泛着血色,堆了万里乌云,“你又赢了!” 裴绪砚看他,语气沉着漠然:“我从来没拿你做过比较,你还没有资格。” 说来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邵向露这次晕厥,查出了癌症。 肺癌晚期,无药可救。 邵庭彬在病床旁边坐了很久很久,影子被夕阳拉的孤长。 柒安来探望过一次邵向露。 临走前,邵庭彬问她:“如果裴绪砚真的是私生子呢,你还会选择他吗?” “我爱他,只是他。”柒安只说了简短的六个字。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另一种可能,也无需做任何假想,他生在裴家,长在裴家,他就是裴绪砚。 他永远自信而强大,知世故而不世故,游刃有余,光芒万丈。 有个很残忍的事实——哪怕裴绪砚真正处于邵庭彬的处境,他也会走出另一条通天大道。 那天邵庭彬想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到弯下了腰,然后终于意思到自己最错误的地方,在离开医院前,第一次正正经经的跟裴绪砚说了一声。 对不起。 那边,护士长缓步走出了医院,呼吸着三月末的空气,想着到了花开的季节。 身后有人追出来。 “阿姨。”他一字一顿,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是赤诚的温柔,“谢谢。” 护士长一笑,转身看到了裴绪砚:“我相信,这是我一生中最不后悔的决定。” 风吹过,李树发出簌簌的声响,阳光穿破了乌云,拨开弥漫的薄雾。 他半对着光站着,意气不休。 相信他。 然后, 创造奇迹。 来医院之前,尚琰便将自己在江远集团旗下的所有股份悉数转移到了裴绪砚名下。 他以后干什么都好,尽管按自己喜欢的去做,裴家有裴瑞深这个长子在。 “以后公司都是你的,你得好好照顾阿砚。”尚琰来前这么跟裴瑞深说,裴桓没反对,就是默许,犹豫了下,又轻叹。 “瑞深,你会不会觉得妈妈偏心?你弟弟他打小就叛逆,我在他身上花的心思也多了些……” “不会。”裴瑞深整理西装,思忖片刻,认真道。 “他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爸妈你们就别担心了。” 两只喜鹊从天空中飞过,停留在枝头,黑漆漆的眼珠倒映着一切,叫个不停来报喜。 “以后想做什么?”尚琰问裴绪砚。 “当警察吧。”他语气坚定,不可动摇。 没有人会比裴绪砚更清楚他的未来。 “尽管去做。”裴桓大声道,放弃了让裴绪砚接管公司的想法,他在另一个领域,也能熠熠生辉,“我裴桓的儿子还没有后退的道理!” 裴瑞深拍了拍裴绪砚的肩:“有事找我。” “我二叔最厉害了!”裴阳羽抱着裴绪砚的大腿,就像是个小尾巴挂件,亮晶晶的崇拜。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向你们介绍一个人。” 春天的气息弥漫在宁城中,女孩子从医院中走出来,乌发飘飘,干净精致。 裴绪砚牵住她的手,唇角勾着笑,坦坦荡荡:“女朋友,柒安。” 后来滨大中的谣言不攻自破,邵庭彬办了休学,准备出国了,离开滨大,离开裴家,也离开了宁城。 兜兜转转到头来,他一无所得,又弄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邵向露和他一起搬家,自知自己得了癌症时日无多,没让柒安告诉柒母。 “这世界上让人伤怀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何苦再多一件。” 她一夜之间憔悴了不少,对柒安笑了笑:“你和裴绪砚,要幸福。” 柒安沉默片刻,点头。 柒母不明白她好端端的为什么搬家,惆怅不已,邵向露只说邵庭彬要去国外读书,在离开宁城前,她见了尚琰,久久沉寂后。 “对不起。”邵向露深深道。 尚琰一身旗袍,乌发红唇,平静看她:“收到了。” 邵向露也不奢求能得到尚琰的宽恕,只是说出这句对不起后,二十多年来压在自己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摔了下去。 她和邵庭彬坐上了离开宁城的火车,看窗外逝去的春景,逐渐遥远。 “庭彬,你怨妈妈吗?” “裴绪砚有句话说得对,我不该怨天尤人。” 邵庭彬离开前没有见任何人,换了电话号码,删除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包括柒安。 他知晓自己不该存在在这里,不该再见面,身上穿了件白衬衫,还有洗涤的旧色痕迹,望着远方,依稀还是曾经那个白衣少年,语气释然。 “妈,别回头看了。” 他终敢承认,他确实比不上裴绪砚,这没什么丢人的。 他们都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 这是一个安静的春天。 草长莺飞,生机勃勃。 每个人,都将走向不同的航线,迎来崭新的人生。 第866章 体育生vs舞蹈生98 “裴绪砚,你说今年春天会不会下雪呀?” 柒安突发奇想,走在校园绿化带里的羊肠小道,青石板上完全消融的冰雪,放眼都是绿色的,清新的、动人的。 “冬天早过了,不会再有雪了。” “唉,好想看粉色的雪。” “看到那太阳了吗?”裴绪砚抬手一指,毫不客气嘲笑她,“闭上眼睛,做白日梦。” “……” 可是后来,柒安真的看到了一场很温柔的粉色的雪。 在春光明媚的四月,书香墨色的校园。 他给了她最盛大的告白,让她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公主。 青春浓墨重彩,浪漫至死不渝,场面之震撼,声势之浩大,足够让滨大学子记忆中留存好些年。 不会有人忘记那年刚开学不久的四月,23级舞蹈生柒安和21级的裴绪砚,这两个名字,表白墙上、荣誉榜上赫赫有名,所有人给出最真诚的祝福。 那天恰逢一轮满月,路灯昏黄,漫天淡粉色的雪花在朦胧的光线中飘舞,红玫瑰铺满了校园小径的路。 校园广播室插播了一则告白,男音低沉悦耳,带着一股子慵懒劲儿。 “不好意思,占用大家五分钟时间,向我女朋友告个白。” 一直欠她个正经的告白仪式,今天补上。 她要浪漫,他给,她要仪式,他给,她要安全感,他全给,在这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里,他不会让她留下任何遗憾。 那天所有人兴奋的从宿舍探出头来,从教学楼里往外看,操场上的人驻足停留,连绵不绝的尖叫欢呼声沸腾。 柒安事先完全不知情,以至于那时候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心脏剧烈跳动,飞快跑在风里,跌跌撞撞奔向他,充满爱意和勇敢。 “学妹。”裴绪砚拥她入怀,翻涌出蓬勃的少年气,低眸笑,“抱紧点。” “谢谢你爱我。”女孩子笑起来眉眼间融化了一整个冬季的雪水,温软认真,“我很感动,也很喜欢。” 是他过分优秀,不怪她过分着迷。 人人都说俗气,人人都向往被爱。 他们一起度过又一个的学期,接连而至的暑假,等到再开学,她大二他大四,这么一算只剩下一年的时间,都说毕业季是分手季。 裴绪砚跟她说过未来的规划,他毕业后会去参军,那至少要别离两年不能见面。 不知道几年后的他们是什么模样,柒安难得有点闷闷不乐,连假期都过得不开心了。 八月,国家c3927航机在江城首次试飞,万众瞩目,裴绪砚直接将柒安打包带走去江城。 这执行速度……一般人跟不上。 在现场看飞机第一次试飞跟新闻中看,意义重大完全不一样,亲眼看到的震撼感,远不是言语比得上的。 风呼啸的吹,连带着胸腔中的郁气也被吹散了,让人有种想要呐喊的冲动。 柒安觉得浑身轻快,前路宽阔。 女孩长发在空中飘舞,脸蛋清冷绝美,一动起来就透着柔软的烂漫感,看向身旁的男人,眼神亮晶晶的,有点怀疑他是为了哄她开心,又觉得此情此景,特别适合说情话。 第867章 体育生vs舞蹈生99 裴绪砚穿了件黑色外套,里面是简单的t恤,衣摆被风吹的鼓起,碎发也被吹的凌乱,斜靠栏杆,手中懒洋洋的扣动着打火机,朝她微抬下巴。 “你可以大声喊出来,我不会笑你傻。” “……” 说句好听的话会要了你的命吗?! 柒安偏要喊,还要朝着裴绪砚耳边大声喊。 “喊聋了你赔啊。” “我赔,赔你下半生!” “我聋了还要搭上一辈子,那我多亏。”裴绪砚语调浪荡,又调侃。 “爱要不要。”她转身就跑,蓝色的衣摆就像是天空和大海的眼色,纯净又好看。 裴绪砚跟着她,腿长,太轻易跟上,慢悠悠的轻笑,语调吹散在风中,有些轻。 “亏点也不是不行。” 裴绪砚带她在外面玩到晚上,逛过景点,走在灯火通明的夜路里。 她拽着他的袖子,光影缭绕,随便一个镜头都像是电影大片里的画面。 有时候两个人颜值太高也比较麻烦,一天时间就招来了四五个摄影师和采访,不停的询问他们。 到最后这少爷看到摄像头就直皱眉,眼神冷的能射出刀子来,全靠柒安挡在面前微笑拒绝采访。 主动看镜头和被动看镜头完全是两个概念。 就裴绪砚这张脸,柒安估计这种事情不会是第一次发生,从小被女孩子追到大。 “回去吧。”裴绪砚说,在手机上定了酒店,带她走,让她先进去。 自己去旁边便利店,买了点东西。 柒安不知道他要买什么,他没让她跟,只好一头雾水的上去了。 裴绪砚订的楼层很高,从落地窗往外看,尽收繁华夜色,很漂亮的夜景。 柒安坐在床上等他,微晃着腿,百无聊赖的看着手机。 过了好一会儿,见他回来,随口找话题:“你就定了一间房啊。” 他关上门,身上还沾染夜的寒气,抬眼看向她,眼底深邃又极具侵略性。 那一瞬,柒安心脏突地收缩发紧,像被什么东西抓到了一样。 下一秒,这种预感成了现实。 他一边脱掉身上的黑色外套,一边朝她走去,衣服直接扔到了地上,半分不含糊,弯腰捏着她下巴,就吻了上去。 男人的手指是清爽干燥的,虎口卡着她的下巴,柒安在裴绪砚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像刚在酒店外抽了烟。 她连反应都来不及,瞳孔受惊似的摇晃。 柒安听裴绪砚辗转低笑,呼出的热气全都喷洒在了耳根处,几乎是贴着耳朵说出来的话,很哑。 “学妹,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 单独跟他来江城这么远的地方旅行,事先就应该隐隐预感些什么,结果她是真一点防备都没有,还问他为什么开一间。 太单纯。 声音跟过电似的,让柒安后背都发麻,气息灼热,皮带冰凉的金属扣抵着她,纤白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他黑t恤的衣角,声音凌乱含糊,浓浓的依赖:“裴绪砚……” 他的眉眼棱角冷酷,居高临下,应了声,继续亲她,一手滑落到她的腰间,托住她往自己怀里送,柒安闭着眼睛,睫毛颤动。 “咔哒。” 金属声响清晰可闻的落在耳边,是皮带解开的声音。 第868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00 “咔哒。” 金属声响清晰可闻的落在耳边。 裴绪砚单手扯开皮带,动作利落,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柒安浑身僵硬的动都不敢动,下意识抵住他。 裴绪砚压低腰杆,盯着她的眼睛问,直白的似暗火欲燃:“不愿意?” 一旦她点头,今夜他将不会停下。 柒安感觉自己像着了火一样难受,鼻尖出了层薄汗,跟他的呼吸碰撞到一起。 近到无处可躲的距离,她的眼前只融得下他的脸,他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锋利的桃花眼。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作响,点燃了一丝火星。 事先已经有过某种预兆,她的眼前浮现出这一年来认识他的画面,还记得刚认识他时那桀骜不驯的模样。 就像是录影带循环播放,在这场深夜里无限延长,心脏流动的血液都似暖流,抚慰着砰砰直跳的心跳,温柔的鼓励着她。 她无法拒绝他。 柒安双手主动环住了他的脖颈,仰头送上,蜻蜓点水般,无比柔软又令人心动。 外头是漫长的夏夜,蝉鸣声嘶力竭。 下一秒,裴绪砚将她推倒,双手交叉捏住了黑t恤的衣角,举起手臂脱下,扔到了地上,彻底露出结实光滑的上半身。 灯光倾泻到他的皮肤上,流转着低迷诱人的光泽,宛若值得品鉴的烈酒。 他的身体很好看,精瘦而具有力量感,随着呼吸起伏,每一寸肌肉都恰到好处,流畅的腹肌线条往下延伸收束在长裤中。 即使见过那么多次,可柒安还是红了脸,滚烫的温度一直从脸颊烧到脖颈、锁骨,不敢去看,连眼睛都不知道放哪。 他偏使坏,掰正她的脸,让她直视他,一手轻而易举的把她双手交叉高举到头顶:“躲什么,看好了。” 女孩子乌黑的长发披散,睫毛如蝶翼般颤动,随时展翅欲飞。 柒安的脸贴着他的脸,脑袋混沌空白,全部由他来掌控。 听得到耳边压抑微乱的遄息,诱在其中。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他的气息尝过之后会让人上瘾,无法抗拒。 “还没洗澡……” “一起洗。” 后来发生的一切,柒安记不太清了,没力气的时候,眼前模糊浮现出很多光怪陆离的景象。 漆黑一片的卧室,满地散乱的衣服,空调运转着,浴室的水流哗啦啦的流下,在月光的映照下,真实存在。 第二天的时候,柒安由于作息先醒过来,还被人抱在怀里,迷迷糊糊的向他贴近。 身上是绵软蓬松的被子,身后是他,被男性气息笼罩着,残留的味道清爽,阳光从玻璃窗外直照进来,让人感到踏实和心安,是幸福的味道。 柒安还有些不适,她转身,想看旁边的人,动静挺小的,毕竟这人起床气不是一般的大。 但裴绪砚还是被她的动静弄醒,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眉心微皱,侧脸干净,低声问:“几点?” “不知道。”柒安摇摇头,“七八点?” “还早,继续睡。” 他早上醒来脾气特不好,没人敢叫他。 柒安睡不着,决心把他作息掰正过来,想着法的闹他,撒娇。 第869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01 柒安睡不着,决心把他作息掰正过来,想着法的闹他,撒娇。 这要换个人,裴绪砚高低把人骂哭,干脆翻身,眼底含着几分笑意,捏她下巴:“不长记性是吧?” 女孩子微红了脸,眨巴着眼睛看他,眼尾也泛着红,哭出来的,耍无赖似的把被子全扔他身上,想跑。 结果被人一把拉回来,两个人闹在一起,最终以裴绪砚大获全胜告终,她撒娇:“你太沉了。” “打不过就撒娇,谁惯的你。”裴绪砚声音残存着刚睡醒的低哑,还有过后的性感,看到她额角的青痕,一顿,伸手按,“疼不疼?” “有点。”被他这么一按,柒安诚恳道,嗓音沙沙的,又想起那些脸红心跳的杂乱画面。 他的喘息,他脖颈暴起的青筋,还有力度。 裴绪砚顾自说了句:“下次轻点。”然后掀她被子。 “你干嘛——”柒安惊住,连忙拽住。 “我看看。”他动作没停,看半晌,眉头皱着,桃花眼痞欲凌厉,“有点严重,好像得上药。” 柒安脸色很红,默默拽回来,声若蚊蝇:“可以了吧……” “你害羞什么?”裴绪砚似笑非笑,喉结滚动,掐她的脸。 啊啊啊啊! 柒安崩溃的捂住他的嘴:“你能闭嘴吗?裴绪砚!” “好。” 裴绪砚穿上衣服下床,洗漱完叫了客房服务,又下楼买了药,给她带了早餐。 柒安觉得很不公平,凭什么他精力这么好! “你弄太重了。” 柒安去完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去跟裴绪砚抱怨,指着自己的脖子。 女孩子模样清冷娇俏,眉眼纯净,长发还有些蓬乱的披散在身后,眼瞳漆黑澄澈。 玫色瑰丽覆在细腻白皙的脖颈上,蜿蜒在锁骨往下,宛若被娇养的玫瑰,她努力提了提衣领,控诉他的过分行径。 “粉底都遮不住,我没法出去。” 裴绪砚却很喜欢这样,就像是打上私有品的标签。 男人靠着墙看她,个子很高,黑t恤松垮露出半截锁骨,脖颈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清爽帅气,懒洋洋道:“那怎么办?” “你亲回来?”他有种不正经的坏劲,修长分明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颈项,轻佻点了点,“在这儿。” 柒安磨了磨牙,握拳,气势汹汹的走过去。 凭什么他身上没有! 她一把将裴绪砚按在墙上,然后踮起脚,身高差距摆在这儿,气势就直接落了大截,在他颈侧咬了一口,眼睛得意弯起来,眼底亮晶晶的浪漫的:“我的。” “不是这样。”裴绪砚眸色微暗,按着她的后脑勺,教她,声音压得低。 最后,柒安还是很青涩的学会了。 刚好是在他脖颈侧下方,锁骨偏上的位置。 那件松散的黑t恤根本遮不住,吻痕出现在干净白皙的皮肤上,明目张胆。 他也不介意,身高峭挺,五官痞帅,衣服一身黑,随着漫不经心的动作间,一垂眸一抬眼,都有种更深的浪荡劲,像封纵着禁色,那种渣苏感,让人着迷。 非要形容,就是打眼看上去,能把你玩死还不吐骨头的那种渣。 女孩子穿着一身jk制服,干净乖巧,百褶裙下的小腿纤细笔直,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有种极致的反差感。 柒安看了看,又垮起小脸,气闷的拿粉底重重拍在他脖颈上,遮住暧昧遐想的痕迹。 “干什么?” 第870章 体育生vs舞蹈生102 裴绪砚嘶了声,握住她腰,他平常很黏她,这种黏指的是肢体接触上,总喜欢牵着她或者抱着她,现在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柒安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他揉捏慢捻的挂件,就差直接挂他身上了。 “不给别人看。”柒安正经道,“你太浪了。” “你这么说。”裴绪砚坐在椅子上,而她站着,他抬头看她,盯着她的眼睛,“我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我自己。” 柒安想逃,晚了。 “听话,带你玩点新鲜的。” 他们在江城待了半个月,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酒店,其实柒安很喜欢这样相处的感觉。 跟他共处在房间里,一起吃东西聊聊天呀,或者一起追剧看电影,分享彼此最喜欢的东西。 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待着,也不会觉得无聊,嗅着他的味道就觉得踏实,有种淡淡的温馨。 只是,这人精力实在是好。 柒安被裴绪砚变着法的折腾,白天根本没有力气出去玩,镜子浴缸洗手台,沙发书房落地窗…… 他喜欢在她身上放纵撒野的感觉。 这方面被裴绪砚调教起来,还真是让人无法抗击,他是个天生的主导者,哪怕拿起全身细胞来抵抗,最后还是恨不得溺毙其中。 年轻就是好。 有时候柒安不想出去,裴绪砚白天就一个人带着摄影机往外跑拍照片,回来拿给她看。 柒安感动的热泪盈眶,转身就想返校,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开学。 比钻石还硬是真的。 体育生体力好也是真的。 裴绪砚从后面抱她,语气竟还有点撒娇的浓稠感:“从学校搬出来,跟我住。” 他在滨大附近有套房,是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一直空着没住。 柒安有气无力的说:“你去死吧。” “我不能让你年纪轻轻就守寡。” “没关系的,我可以再找。” “欠c了是吧?” 柒安闷笑,从他怀里钻出去,跑掉。 裴绪砚的生日是冬天,当时柒安攒了很久的钱,想给他一个惊喜,买了新款昂贵的球鞋送给他,还有亲手织的围巾跟手套,各种零食,写了很多小卡片,表白的粉色情书。 比起球鞋,裴绪砚更喜欢她亲手做的小物件,将情书收好。 柒安还开玩笑说:“这是送给高一二班裴绪砚的情书。” 要说青春最大的遗憾,那应该是没有早一点遇到他,没亲眼见过他十六岁的模样。 “我高中的时候你还是个小朋友呢。”裴绪砚笑,眉梢恣肆懒散。 裴绪砚收到过太多情书,看都看不过来,从来只收不写,那是唯一一次,在情书后面回应,字如游龙——我也喜欢你。 那个冬天,他一直戴着她送的围巾。 付出是因为对方值得,所有爱意都是双向奔赴。 柒安的生日在夏天,裴绪砚的喜欢从不遮掩,热烈到惊骇,给他的公主补送了二十年来每一岁的生日礼物。 粉色的玛莎拉蒂停在楼下,后车厢缓缓打开,礼物盛大又浪漫,惊艳了所有人。 “车和人,都是你的。”裴绪砚倚着车,抬了下下巴,“先带你跑一圈?” 柒安感动过后深深震惊:“我不会开车……” 第871章 体育生vs舞蹈生(完) “没事,今年刚好考驾照。”裴绪砚闲散道,“以后我喝醉了,你开车带我回家。” 柒安佩服裴绪砚的勇气:“你不怕死就好。” 后来柒安科目三考了五次都没过,一直手把手教她的裴绪砚沉默后改口:“以后我喝醉了,还是叫代驾吧。” 活着不容易,惜点命。 方盈盈得知这件事,差点泪流满面,抱着柒安的大腿说:“让你男朋友给我们介绍几个帅哥吧呜呜呜呜,可怜可怜孩子这群单身狗。” 舍友留下面条一样的眼泪:“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挥手就送车,不送拉菲草的男朋友。” 开学前天的晚上,大家一起在火锅店聚餐,有柒安的朋友,也有裴绪砚的朋友,他带她走进他的圈子里。 都说从男朋友的兄弟态度里,能看到这段关系的重视程度,柒安不太懂,但不妨碍她跟他们相处的很融洽。 “嫂子!我敬你一杯!”有人喝高了,举起酒杯,面容俊朗微醺,笑着道,“替我们收了裴绪砚这个祸害人的,你才是真厉害!” 其他人起哄,也跟着敬酒:“嫂子你放心,砚哥可野着,我们一定帮你看住他!” 裴绪砚淡笑,将果汁递给柒安,不让她喝酒。 柒安含蓄柔和,拿果汁跟他们碰了下杯。 方盈盈笑嘻嘻道:“要不是当初学长喝醉了两人和好,他们不知道还要拉扯多久。” 这是柒安事后跟方盈盈说的。 唐辰茂噗的一下把酒喷出来,看了眼裴绪砚,有人问他怎么了,他摆摆手,忍着说没事。 后来气氛俞喧嚣,大家都举起酒杯,窗外是皓月繁星。 “来来来,敬毕业!” “祝十年之后,我们都成为想成为的那个人!” 入秋,刚开学后的时间很忙,原本柒安怎么着也是该有一点紧张感的,但是这种紧张感,被裴绪砚给气饱了。 原因是裴绪砚在网吧待了一下午,但是柒安突发奇想要去游乐园,最后还是没犟过裴绪砚,他坚持明天带她去。 柒安生闷气,一个人走了,回家想想,还是觉得这件事有点小题大做,他也不是经常会去网吧,于是主动递了一个台阶。 乌龙气泡水:【到家说声平安。】 他秒回:【你给我家埋炸药了?】 乌龙气泡水:【……】 乌龙气泡水:【是的,埋了八百个炸药!】 他给她发了个定位:【无家可归了,罪魁祸首来接我。】 柒安冷哼,然后矜持答应,打车过去的时候,他站在街头垂眸抽烟,棱角微硬,香烟的白雾徐徐升起,冷淡又帅气,前前后后有好几个小姑娘来搭讪,被拒绝。 裴绪砚看到她,掐灭烟朝她走过来,将什么东西塞到她手里,漫不经心:“走吧,这位勇敢的公主,护送我回家找炸药。” 柒安一愣,看到了两张深海游乐园的门票,笑的眼睛弯弯,扑在他背上。 后来为了陪裴绪砚打游戏,柒安决定自己要爱上这个游戏,于是一个人认真钻研了好几把,光荣被队友追着骂,她也不服输,跟队友对骂。 “你敢不敢说你电话号!” “谁怕谁!”柒安激动的报出了裴绪砚的电话号码。 “有本事你就给我男朋友打!我男朋友骂人贼六,你不打你就是怂蛋!看我男朋友不骂死你——” 然后深夜十二点,柒安收到了来自裴绪砚亲切的问候:“你他妈干了什么。” 柒安老神在在装不知道,他冷笑:“别装,这事一猜只有你能干得出来。” “为什么?” “你蠢的独特又迷人。” “学长,他骂你女朋友耶。”柒安装可怜,蒙混过关,最后道,“这游戏太难了,你能不能把我的号直接打到王者。” 裴绪砚:“然后你去坑人。” “我不会的,我会学的!”柒安握拳。 “求我。” 这什么恶趣味啊,柒安在心里抗议,面上软乎乎的撒娇。 他说:“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先跪着叫声老公听听。” 柒安骂过。 最后裴绪砚还是把她的号通宵打出来了,就是她付出的代价许些沉重。 十月。 枫叶荻花秋瑟瑟。 在柒安大二上学期的时候,古典芭蕾舞剧《锁冬》在国际舞台上出演,并且摘获了巨大的成就,这是她的第一部舞剧,是开端。 放眼望去,前路繁花似锦。 台下坐着数万名观众。 整个舞台漆黑一片,光影突然打下来,人影移动,窈窕优美,艺术氛围极具感染力,令人们能从体味到某种独特的含义。 姑娘一袭洁白的芭蕾舞服,在所有人中,宛若高傲的白天鹅,优雅、高贵。 观众席最前面第一排的身影,自始至终注视着柒安,眼神深邃又放浪,绝对深度中夹杂着力度,雪白的裙烙印在眼底。 她不断的在地面与空中旋转、跳跃。 雪白裙摆飘扬飞逸,展现了足尖舞蹈特有的美感。 将所有人带进了一场华丽而神圣的故事中,宛若豆蔻年华温柔的梦,是笔墨写不尽的古典。 舞台上的窈窕身影,逐渐和那年在体育训练室中翩翩起舞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连剧场外十月的阳光和微风,初秋弥漫的气息,裙摆漾起涟漪的弧度,时钟滴滴答答,都划到那年。 舞蹈生宛若白天鹅般旋转了一圈又一圈,坐在地板上的身影慵懒恣肆,单手撑地,抬头看她。 手中拿着的冷冻汽水争先恐后的发出“啪嗒”的气泡声响,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碳酸饮料的味道,好似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随着易拉罐的拉环滚落到她的脚边,他们的交集正式开始。 当时她尚且青涩,如今已成长的足够落落大方。 心动伊始,如仲夏夜般疯涨。 她在舞台上熠熠生辉,是舞蹈皇冠上的明珠。 也是他的,芭蕾公主。 我要你,跳舞给我看。 剧终,谢幕。 台下是震耳欲聋的掌声。 而裴绪砚站起身来,怀中捧着束红玫瑰,一步步走向她,灯光打在他的肩上,如此张扬也耀眼,嘴角勾起笑意,将鲜花送给她,声音清越。 “公主,舞蹈很美,今晚给我跳独舞吧。” “好。”柒安接过了她第一部舞剧收到的第一束玫瑰,是热烈的,是馥郁的,来自她心爱之人,她弯起眼睛,明媚恰似玫瑰,垫脚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轻吻。 尚琰在旁边,捂着嘴笑。 终有一天。 他会遇到一位心爱的姑娘,让他心甘情愿赴每一场舞剧的约,永远坐在观众席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在谢幕时送上热烈的红玫瑰,吻她说好美。 舞剧结束后的那天晚上,夜风微凉,昨夜刚下一场雨,枫叶潮湿。 裴绪砚骑着单车带她回学校,风将他的衬衫吹得鼓起,女孩子坐在后车座上,抓紧他的衣摆。 是十月啊。 枫叶将层林尽染,晚风弥漫一半秋色,奶茶冒着可爱的热气,你喜欢的人陪你上下课放烟火,看电影吃火锅,这个十月一定很美好。 单车穿过大学校园的林间小道,鹅软石铺就而成的路,轮胎压过了满地的红枫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柒安呼吸着晚风的空气,拽拽裴绪砚的衣角,在风声中大喊:“明天想喝全糖多冰草莓奶茶。” “重三斤,到时候又哭着找我减肥。”他习惯怼她。 “裴绪砚!!” 柒安气得不轻。 裴绪砚单手骑车,另一只手往后伸,对她招了下,柒安矜持碰到他指尖,然后被他牢牢牵住,意外投落在地面上的影子,美的过分,两个人手腕上的小皮筋隐隐重叠到一起。 柒安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又向他靠近了些,半晌想起什么,脸颊贴着他的背,仿佛能感知到他的心跳,说。 “系里的老师跟我说,滨大有维彼德皇家舞蹈学院的进修名额,我可以申请,你说我……要不要去?” “去,为什么不去。” 她声音很轻:“要四年的,国外人生地不熟,有时差,没朋友,语言不通。” 其实都不是问题,只是舍不得他。 “怕什么?”裴绪砚的语气漫不经心,又轻狂。 “小事随你闹,大事往我身上靠。” 他看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却会帮她好好规划未来,从不拿前途开玩笑。 柒安想,未来的他,一定会闪闪发光。 在有彼此的日子里,他们会更加珍惜对方。 晚风携裹着潮湿的凉意,吹落小径两边栽种的高大的枫树,火红的枫叶从空中坠落。 自行车的车铃叮咚作响,他骑得越来越快,迫使她抱紧他的腰,她大喊他的名字落在耳边,他放声大笑,清朗又鲜活。 两个人的声音飘出去很远,是生动的是温暖的,彼时正当年少。 保持心脏震荡,有人等你共鸣。 … 那年二零二三年的秋天,九月,一切步入新的序章。 阳光,风声,树荫下。 “身份证。” 懒倦低磁的声音响起,昏昏欲睡。 面前的姑娘还一脸懵懂,光线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梢,过滤般的柔和的落在她的脸上,慌忙将身份证递出来。 那人伸手接过,指骨修长。 不经意的触碰,没有抬头对视。 证件上的女孩子温软明媚似阳光。 一切的故事就此开始。 第872章 番外:七年后 七年后。 宁城的秋天是那样蓝,无论过了多少个春秋,碧蓝的像是宝石般,仰着头看向高空的人,透过交错的枝桠,看到了无数切割成碎片似的天空。 繁荣的主街道,延绵千里外是老旧的小巷,人间烟火,温吞世俗,都是这个城市的血脉,经历了百年来的风霜,化作亘古不变的历史。 如果过了七年,城市还是曾经的那个城市,那人呢? 柒安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国外。 她刚结束了一场舞剧演出,还穿着雪白的芭蕾舞服,裙摆摇曳间,在淡金色的灯光下流转着清冷的美感。 扎了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巴掌大的脸,不笑的时候安静又绝美,一旦弯起唇,那种软糯的甜感又咕咚咕咚像汽水一样冒了出来。 岁月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依旧和曾经在学校里如白天鹅般的舞蹈生重叠在一起。 她下场后拍了很多照片,发给裴绪砚,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对方由于工作原因,这两天一直没回复,往常裴绪砚无论都忙,都会说一声的。 他的上条消息,还是两天前。 【最近可能有些忙,你别担心。】 【我出警了。】 柒安知道他最近在跟缉毒大队跨省追查了一个很重要的犯罪团伙,一直忍着没有频繁打扰他。 不知怎地,心底微微盘旋着某种不安的预兆,心口微弱的跳了一下又一下,她暗笑自己胡思乱想,敲出最后一句话。 【注意安全哦。】 【裴队平平安安。】 “安安,今晚方便一起吃个晚饭吗?”舞剧的一名编剧老师走过来,容貌温和俊朗,对她邀请道。 柒安正想着裴绪砚,拒绝了。 他再三纠缠:“只是吃顿饭而已,又不耽误你什么。” 柒安被打扰的烦不胜烦,看着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微微一笑,眼眸漆黑干净。 “抱歉,我已婚。他不让我跟异性单独吃饭。” 她回到附近的酒店,煮了杯咖啡,刚好接通一通电话,是裴绪砚的同事打来的,女孩的侧脸在灯光下呈现出细腻柔和的光泽,声音清软:“你好——” 对面说了些什么。 柒安手中端着的咖啡,一时失手,猛地摔在了冰凉的瓷砖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滚烫的液体溅过手背,有种发灼的刺痛感。 … 宁城第一中心医院。 柒安订了当天最快的机票仓促赶回来,打了个出租车赶到医院。 家乡十月已是枫林浸然,她一路跑进来,裙摆的弧度在空中飞扬,像断了翅膀的蝴蝶,苍白又无力。 走进医院大厅的时候,柒安脚步戛然顿住,抬头,看到了上方的大屏幕,正在播放着一则新闻。 “近日,我市宁城公安局刑侦大队与江城缉毒大队侦破10·18运输贩卖毒品案件,该案涉及四省九市,是宁城近年来破获的一起最大涉毒案件……” 记者正在介绍着现场的情况,大屏幕上的画面在混乱的大街上飞快晃过,可柒安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稍纵即逝的身影。 出镜的半个轮廓冷厉分明,身高料峭,警服黑色刚劲,肩章上的警衔熠熠生辉,反射着银色的光,隔着虚无的屏幕,直直刺入柒安的眼底。 他就那样,往前冲。 永远义无反顾。 柒安呼吸窒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条新闻,又是怎么走到手术室外的,整个人浑浑噩噩,浑身都发冷。 红灯不停闪烁,就像死神残忍的挥起镰刀,高悬在人心之上。 有几个刑侦大队的队员看到她,眼底爬满红血丝,沙哑叫了声:“嫂子。” “手术几个小时了。”柒安喃喃道。 “三个点了。”队员沉默道,“裴队是英雄,他不会有事的。” 裴绪砚熬了多少天的夜,九死一生成功捕获犯罪团伙头领,原本可以没有事。 但是他为了从穷凶极恶的罪犯手下救下一个六岁的孩子,赤手空拳跟十多个罪犯搏斗,硬生生被人捅了七刀,浑身鲜血淋漓,半步也没退后,凭借着惊人的毅力绝境反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对……对……我知道、我知道他……” 柒安手在哆嗦,声音也是,她极力让自己稳下来,语无伦次,遍体生寒,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一遍遍重复没事的。 她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心血,他是所有人的英雄,可是他,在为别人赴死的时候,有没有一秒,想过身后的家。 手术时间长达四个小时三十七分钟。 红灯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道:“手术很成功。”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仍不能排除生命危险,他被转入icu观察,家属不能进去探望,柒安只能在外面等着。 警员让她先回去休息,柒安摇摇头,站在外面,声音很轻:“我就这样陪陪他。” 裴绪砚是在三天后醒过来的,那时候柒安刚送别了来看望他的人,走回病房,推开门时,刚好和他四目相对。 男人躺在病床上,手背上还输着液,苍白的脸色也挡不住凌厉的气质,那双眼睛深邃沉黑,看向她,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永远张扬又嚣张。 铮铮傲骨,可比天高。 “过来,给我抱。” “哐当——!” 柒安怀里捧着的鲜花摔到了地上。 清风吹动她的发丝,洁白的花瓣落在脚边,映着骨感分明的脚踝。 下一秒,柒安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飞快扑到病床,紧绷了三天的弦在此刻彻底绷断,眼泪不要钱似的留下来:“裴绪砚!” 裴绪砚空出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背,哄小孩似的,垂眸能嗅到她身上洗发水的香气混合着体香。 病房里的空气还有消毒水味儿,窗户半开着,渗入半边秋色,风卷起一片落叶拍打在窗上,是活着的感觉。 他笑笑:“别哭啊,我这还没死。” 男人的声音透过胸腔震动落在柒安耳边。 女孩身体不停地抽噎,还打着哭嗝,后背的蝴蝶骨微微单薄的突出来,捂他的嘴,声音像埋怨:“你会不会说话啊!” 第873章 番外:白月光 她被他宠的太好了,对外人时温柔又强大,也能够独当一面。 唯独对他却永远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会委屈会撒娇会掉眼泪,是他一手养出来的姑娘。 “这不,跟你说着呢。” 柒安感受着他鲜活的体温和气息,胸膛独有的宽阔,照耀着她的世界,也为宁城平安撑起一片天。 她小心翼翼圈着他,不敢用力抱,仰头,看着男人冷峻瘦削的脸,又想起在新闻上看到他的模样,哑声说,声音哽咽难言。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可舍不得把你一个人扔这。”裴绪砚漫不经心的捏起她下巴,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 病房里的阳光稍显几分苍凉,有秋日特有的萧瑟感,晃着她的眉眼,像一副旧年代的画,又藏着新的希望。 几缕发丝飘落在女孩侧脸上,她近乎虔诚的仰视他,黑长的睫毛濡湿,瞳仁宛若黑玉,雾蒙蒙的。 裴绪砚心脏被蛰了下,有点刺疼,擦去她的泪,轻嗤。 “瞧你哭这可怜样儿,真出息。” 柒安扯扯唇角,对她家裴队一向要强的性格太清楚了,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 他用最不正经的语气,说着最真心的话。 柒安习以为常,也不拆穿他,静静跟他享受着这场生死离别的失而复得。 得知裴绪砚醒过来后,他局里的同事还有领导都过来看望他,年过五十的处长指着他,气得不轻。 “你这臭小子,真是不要命的往前冲啊!我让你上了吗?能不能听组织命令?!” “是,处长,下次一定服从命令!” 裴绪砚做了个敬礼的动作,痞帅潇洒,一看就是被教训惯了的,笑着应,然后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擅自行动,也幸好你把人质救回来了,等着处分吧。”处长抱臂冷哼。 其他刑侦的警员都为裴绪砚说话:“处长,当时情况紧急,裴队也没有办法汇报啊,做的决定已经是当时最好的决定了。” “就是就是。” “一个个反了天了?!谁是处长,你当吗!还是你当?!” 不过这次裴绪砚立了大功,功过相抵,自然没有处分,处长也就拿来吓唬吓唬裴绪砚。 谁让这人骨子有个劲,但刚过易折。 俗话说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柒安站在旁边,看他们融洽的气氛,抿着唇笑,裙摆素白,嘴角翘起小小的弯月的弧度,刚好阳光落在酒窝里,像调了酒的色调。 当初少爷放着亿万家产不继承,结果去参军又考了警校,可谓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一开始都以为他只是玩玩,谁知道他是认真的,一闯就是七年,还闯出了名堂,打响了宁城公安局一把手的名声,智商超群,雷厉风行。 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的,柒安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在裴绪砚家里的书房看到过一整面的刑侦类书籍。 裴绪砚此人,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他有他狂妄的资本。 那时他们毕业后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异地恋,长达几年甚至没见过面,异国时差,连联系都极少。 好在坚持过来了,手上的婚戒是最好的证明。 这案子只差收个尾,裴绪砚还想立刻出院回警局,吓的周围人直翻白眼,让他可消停点,把身体养好再说,那七刀不是白捅的。 住院这些天,来看望的人很多,着实是裴绪砚人缘太好,裴家一个个人把他数落一遍。 秦念跟裴瑞深比他们结婚还早,跟柒安处的关系也很好,领着裴阳羽过来。 裴阳羽今年也上初中了,人长开了,瘦了棱角也出来,成为酷酷的追风少年,唯一不变的就是特崇拜裴绪砚,抱着男人说。 “我二叔比奥特曼还厉害!” “继续吹,我爱听。” 裴绪砚懒洋洋道,躺在病床上,伤太重,还不太能动,被柒安硬生生按在床上,只好无聊的打发时间。 裴瑞深冷沉着脸在旁边教训裴绪砚,听的裴绪砚直叹气:“得,裴桓现在不说我了,换你来了。” 裴桓冷哼:“我是看你伤的重,要不先打一顿再说。” 秦念跟柒安说着悄悄话,越说越投机。 尚琰看着这一幕,笑着摇摇头。 等人走后,裴绪砚拍拍床,让柒安过来。 “跟我撒个娇。” “干嘛,真把自己当少爷了?”柒安嘴里这么说,还是坐过去,自动靠他怀里。 “他们太吵了。”裴绪砚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听你说话舒服。” 然后他散漫道:“明天穿红裙子吧,看着养眼。” 柒安软哼:“惯的你。” 他笑。 医院外,朦朦胧胧刚下一场秋雨,裴瑞深撑着伞,黑西装,身高挺拔,轮廓冷峻,在雨意中多了三分古典气。 秦念从医院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走出来,眉目美艳英气,见裴瑞深站在外面,调侃道。 “大老远扔下工作从国外跑过来,深度弟控啊裴总。” “他这次伤的很重。”裴瑞深嗓音冷冽低沉。 “得了吧,你们一家就是偏心裴绪砚。” 但一想到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秦念就讪讪没话说了。 她跟裴绪砚关系一直都挺好,还挺愿意有个弟弟的,那少爷脾气就是招人爱。 也许也正是因为生长在这样开明又健康的家庭关系,所有人对他的爱毫不保留,才培养出裴绪砚这样的人。 无论经历过多少黑暗和苦难,在前线冲锋陷阵,都能保持着一颗热烈又赤诚的心,越沉淀,骨子里越温柔。 秦念跟裴瑞深一起回国的,两人在工作上共事,她是他的第一律师。 雨还在下。 “走吧。”裴瑞深朝她伸出手。 秦念亲密挽起他的手臂,与他并肩,远远看去,西装与长裙,皮鞋与高跟鞋,总裁和律师,天生一对。 宛若雨幕中的画卷,充满贵气和故事感。 裴瑞深手机突兀响了,他垂眸看了一眼,秦念也看到了,微顿。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没备注。 秦念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哟呵,白月光。 这么多年,还没忘吗? 当年输的惨烈,秦念耸耸肩,刚要收回手,却被人牢牢扣住,男性骨节修长分明,青筋有力。 第874章 番外:安全感 裴瑞深挂断了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回家。” 铃声熄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也彻底断开了。 秦念愣了一下。 险些忘了。 裴瑞深念旧情,却也冷清,没有人能动摇他的选择。 他们之间也许是深思熟虑,也许是权衡利弊,也许是恰到好处,合适而已,算不算爱,秦念不知道。 但她知道,这七年来,裴瑞深给了她所有妻子应有的尊重,真正把她当做爱人来对待。 他的道德感很强,绝不会跟旧人藕断丝连。 既然选择她,就会坚定走向她。 “裴总。”秦念看着他的侧脸,即使这些年过去,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当年清朗的轮廓,那年的夏天太炽热,少年的白衬衫在教学楼外的操场上分外显眼,不知为何说了句,“结婚协议还在柜子里。” 如果他想结束,可以结束。 “我们还算协议婚姻吗?”裴瑞深反问她。 那双眼睛,深邃,有深度。 秦念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中了,泛起震荡。 雨声哗啦啦,城市都笼罩在一层秋雨的滤镜。 “爸爸!妈妈!!”十二岁的裴阳羽穿着雨衣,眼睛黑亮,朝着他们用力挥手,“快走啊,等会雨下大了!” 秦念朝着裴阳羽看去,微微一笑,心底突地柔软下来。 裴瑞深一手撑伞,一手牵她,往前走去,放慢了脚步,声音伴随着雨声,徐徐落下。 “秦念,对不起。” 他知道,她也知道,这句话送给当年,他说出的那句话。 下半句。 他说。 “我是认真的。” 他们都是成年人,也是枕边人,过了二十岁一腔冲动的年纪。 有些话,不必明说,不必摊开,该懂的人,自然也就懂了。 四天后,被裴绪砚救回一条命的小男孩以及他的爸妈过来,亲自来给裴绪砚道谢。 甚至要给他跪下,裴绪砚下不了地,咳嗽一声,旁边柒安连忙扶好女人。 “这是我的职责。”他说,语气沉稳,使人信服,“您这一跪,我受不起。” 该正经的时候,他确实会表露出跟平常不太一样的一面,那种冷静的信念感,更令人着迷。 女人擦着眼泪,连连点头,让小男孩道谢,毕竟这条命,是裴绪砚出生入死换回来的。 “谢谢哥哥。” 小男孩怯生生往前走了两步,大眼睛看着裴绪砚,眼底藏着崇拜和敬仰,过去的事,没有给他留下太大的童年阴影。 裴绪砚捏了捏他的骨头,语调恣肆:“你很勇敢,好好学习,以后长大保护妈妈。” “我以后也要成为和哥哥一样的人!”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又问:“哥哥当警察也是因为想要保护谁吗?” 裴绪砚看了柒安一眼。 女孩子亭亭玉立,红裙明艳,站在秋日里像枫林里的油画,认真听他们说话,正专注看着他。 柒安被他那一眼看的心神发紧,砰砰的跳,七年也改不了心动就加速的毛病,然后听他说,声音清越:“是啊。” 旁边的女人亦是破涕为笑,夸赞道:“裴队跟妻子真恩爱。” 柒安闹了个红脸,裴绪砚倒是坦荡的应,认真道:“我很爱她。” 她垂下眼,笑意一点点升起,又因为什么降了下来。 十月的阳光温暖,秋高气爽,万物欢愉。 柒安送走了他们,在外面待了几分钟才回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轻快道。 “中午想吃什么?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随你点单,我回家给你做。” “过来。” 柒安困惑走过去,被他一把揽住腰,坐在了床边,听他问:“我哪得罪你了?” “什么?” 裴绪砚在她脸上比划了下:“嘴角都快拉到下巴去了,你是没头脑还是不高兴?” 柒安没想到自己藏了这么多天的不开心,会被他看出来,眨了下眼,心头微酸,闷闷的趴在他怀里。 镜头一拉,女孩一身红的明艳,墨发青丝,像落在他怀里的蝴蝶,栖息着。 她嘴里再怎么跟他呛声,最后还是会听他的。 裴绪砚没催她,等她自己说。 良久,女孩子轻声问:“裴绪砚,你那时候往前冲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得救人。”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你想过我吗?” 裴绪砚微顿。 病房有些空旷。 柒安也知道这样的问题显得太小气,可她就是忍不住,那种彷徨的、可怕的、完全失去他的感觉让她恐惧,就差一点,这次幸运,那下次呢? 她垂下眼睛,盯着他手腕突出的骨头,往上延伸到手臂,有道七厘米的伤疤,是一年前留下来的。 “我也不是,要去阻止你救人。” “但是再有这样的情况,你能不能,想想你身后的家,想一秒就可以。再去冲锋陷阵,我们都是你身后的盾牌,你一往无前就好。” 他抗下的是一整个城市的平安,可是他自己,也是很多人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穿上这身警服,他把命交给国家,肩负无上荣光。 女孩的声音柔软,也坚韧。 裴绪砚不知道柒安这么想,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睛,声音低沉有力:“我想过你。” 柒安眼睫微动。 其实裴绪砚不太习惯说这些东西,因为过去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结果。 他有事爱一个人扛,真心都藏在玩笑话里。 但是现在,他得给她安全感。 “说实话,当时被捅那几刀是真差点撑不下去,但我意识模糊的时候突然想,我要是死了,你岂不是得哭鼻子?所以——” 裴绪砚笑了下,逐渐郑重:“我会为了你们活着回来。” 他在前线不能因为身后人犹豫,但一定会为了爱他的人,坚持活下去。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作为一线刑警,也作为她的爱人。 窗外的阳光热烈,照在裴绪砚的脸上,他生长在五星红旗下,赤诚也温柔,像是会发光。 刹那间,柒安所有的心结散开,化作一股暖流,缠绕着心脏,心跳声剧烈,重若擂鼓,看他的眼神是烂漫的仰慕的亮晶晶的:“裴队,我永远为你骄傲!” 第875章 番外:微醺刀 裴绪砚住院的时候,柒母还来过医院,拎着保温盒,让柒安送汤进去。 “你不见见他嘛?” 柒母咳了声:“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照顾他。” 犹豫半天,又说:“有机会,替我向他,道个歉吧。” 当年的事,是她太多偏见。 后来两人毕业结婚,柒母死活不同意,谁知道柒安更叛逆,硬是跟裴绪砚私自领证登记,先斩后奏。 那几年,跟家里一度闹的很僵。 不过时间总会将一些关系治愈,近几年来,柒母看着他们幸福,看着裴绪砚的工作,也逐渐接受了,放下心底的成见。 柒安弯起眼睛,说好,回头跟裴绪砚说了这件事:“你会不会怪她哎?” 裴绪砚双手枕在身后,声音磁性好听:“那是咱妈,我跟她计较什么。” 柒父也来医院看过裴绪砚,拍他的肩,竖起大拇指:“咱家出了个真英雄,等你伤好,来家里喝酒!” “那必须喝过您啊。”裴绪砚笑。 柒安眼皮微跳,见过裴绪砚把白酒当水喝的架势。 再想还在大学的时候,两人和好那夜,他看起来醉的不轻,用微醺刀杀她的模样,在心底冷哼,嘴角却没忍住上扬。 垂在身侧的手,被裴绪砚扣住,无名指上的戒指名贵生辉。 如果在十八,我没能送你花,那到二十八,彩礼万。 后来裴绪砚伤好归队,组织授他一等功,荣光更甚,警局对他的回归自是欢呼,柒安前来探班。 无论多少次,柒安都会臣服于裴绪砚穿警服的模样。 慕强是本能,他的强大是她最大的安全感。 男人个子高,挺拔刚劲,站在办公桌前,一手拿着资料跟同事说话,谈笑风生。 黑色警服衬着痞帅料峭的气质,肩章上的警衔反射着银色的锋芒,侧脸陷入光里,鼻梁线条极挺。 平日办完案松散下来的时候,还能从骨子里看出些浪荡劲,是头一个能将警服穿出亦正亦邪的感觉的人。 正经起来,却又是另一个人,铁血手腕,正气凛然。 每次柒安来,局里的人都会起哄,被裴绪砚一个眼神压回去。 裴绪砚白天工作忙,好在这段时间没有特别重大的案件,晚上空出时间,骑着机车停在柒安面前。 黑夜不寂寞。 轮胎飞快摩擦过地面,几乎带起尖锐刺耳的声响,风声呼啸,机车漆黑流畅,他一身黑,冲锋衣,戴着头盔,棱角分明的攻击性,将怀里的另一个头盔扔到柒安怀里,抬了下下巴。 “带你到山上跑一圈。” 他一身警服能保家卫国,脱下警服也能张狂桀骜。 柒安毕业后从事了舞剧演员的工作,继续在舞台上发光放热,坚持着自己的理想。 亦是获得了极大成就,摘获无数奖项金牌,被国际舞蹈大师评论为最有灵气的新生代舞剧演员,不经意在网络上也拥有了数量庞大的粉丝。 她的工作时间不稳定,现下刚好闲下来,只想好好陪他。 他们过上了一起下班买菜的生活,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女孩子在超市里挑挑拣拣,裴绪砚就站旁边推着车看她。 “你觉得这个胡萝卜饱满一点,还是这个胡萝卜可爱一点?” 柒安发出疑问,乌黑长发柔顺披散在身后,素颜,侧影窈窕,穿了简单的白色卫衣,跟他是情侣装。 “这个吧。”裴绪砚拿出新的一根胡萝卜,“兔子都爱吃。” 他下了班,就没穿警服,很少年气,白卫衣,灰色束脚卫裤,腿很长,慵懒靠着推车,干净又清爽,几乎跟曾经没什么变化。 垂眸间,那双桃花眼又流露出几分难以掌控的轻佻,有点坏,令人一眼就心动。 第876章 番外:留灯夜 柒安点点头,一掷千金:“全买了!” 旁边的女生不停偷看他们,脸都有些红,抓紧了购物车。 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 太偶像剧既视感了吧! 简直随便一个画面,都是电影大片,爱意泛滥。 女生连忙小心翼翼的拍了张照片,给闺蜜发过去。 三秒后,闺蜜回复:【你这什么运气!】 【这两位,我们滨大赫赫有名的学长和学姐,在学校荣誉榜上挂着,几次被校长谈起,论坛都是他们的神仙故事。】 他们逛完蔬菜区又疯狂囤零食,女孩子跟仓鼠一样囤,裴绪砚就当个无情的付款机器。 结账路过货架的时候,他终于有了点反应,若无其事的抽出两盒t,扔进购物车,对上柒安的目光,淡然解释。 “家里没有了。” “……”你倒也,大可不必,这时候买。 两人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其实家里边的意思,是可以生个小孩玩玩。 柒安以前没什么想法,不过现在想想,又觉得可行,于是晚上问他想不想要个孩子。 “你想生?”裴绪砚说,“那就生下来,我养。” “怕你绝后。”柒安开玩笑道。 “反正我都有个女儿了,不怕多一个。”裴绪砚拍拍她的脑袋,就像是拍个小宠物一样。 “别占我便宜。”柒安思考,“我们要生个男孩,男孩子好,像你。” 裴绪砚眼皮一跳,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样子:“我觉得女儿比较好,跟你一样可爱。” “不,我想看你小时候的样子。”柒安在这方面很坚定,她真的太遗憾没有见过裴绪砚的青春了,所以很想有个他的孩子。 裴绪砚凉飕飕道:“难道我就不想见你小时候的样子吗?” “就要男孩!!!” “女孩。” “男!” “女。” 两个人为这件事表现出了不太一样的在乎争执,两家家长得知这件事,目瞪口呆,扶额道:“这俩孩子,真是……” 八字还没一撇,真不靠谱。 柒安最后说:“那我觉得龙凤胎比较好。” 裴绪砚皱了下眉,从后面抱住她,不太高兴:“你太瘦了,一个都够折腾的了。” 他都怕她下不了手术台。 柒安扑哧一下笑了:“敢情你在担心这个呀?” 她声音温软,晃着他的指尖:“裴队,如果相爱又有能力的话,这是一件无比伟大又幸福的事情,不要去排斥一个新的小生命,他会跟我一起来爱你。” 裴绪砚:“我去做饭。” 柒安愣了愣,看他下床,出卧室的时候砰的一下撞上墙! 她看着都替他觉得疼,然后发现他耳根很红,一直红到脖颈。 “有阿姨做饭的。”柒安强忍着笑,赶紧追上去找他,“再说了你做的那玩意难吃死了。” 很多时候,裴绪砚看似强大,其实骨子里是需要被人宠的,而他一旦付出起来,又热烈的令人无法拒绝。 怎么能不爱裴绪砚呢? 爱到只要想到像他的孩子,都会觉得心脏鼓涨。 日后的某一天,柒安晚上刷手机的时候,刚好刷到一个帖子,楼主问:跟体育生谈恋爱是什么体验? 柒安当时盘腿坐在床上,是深夜,听着窗外虫鸣窸窸窣窣,看着旁边熟睡的人,替他盖好被子,想了很久,在下方回答。 字字不提温柔,却句句都是浪漫。 【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是大一开学,他当时坐在签到处,真的好帅,但那时候感觉他不是个好人,很浪荡。 后来熟了之后发现他好黏人好专一,他呀是那种从小在优越中长大的男孩子,有点少爷脾气,但是超级超级爱我,我也好爱他。】 不在乎他身上任何标签,只要他是裴绪砚,世界热爱勇敢的人。 后来目睹了太多的爱,才知道那年他有多爱她。 这篇文断断续续,更了很多琐碎俗气的日常,引得网友羡慕尖叫连连。 其中有停于风和日丽的某一天,也有很长时间后捡起来重新更,记录过甜蜜、吵架、分手、复合,眼泪曾经把手机打湿,也能将爱意滚烫。 生活没有一帆风顺的假象,太阳日落也会是太阳,谁都是磕磕绊绊走过来,幸运的是,他们会更加珍惜彼此,一起成长。 这晚裴绪砚陪她睡到半夜,突然接到了局里的电话,抓起旁边的衣服起身。 柒安迷迷糊糊下意识抓他的手,他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我出警了。” “裴队平平安安。”她呢喃道,松开手。 市里出了个重大的爆炸案件,事态紧急重大,裴绪砚这一出警就好几天没回家。 总折腾,就不想打扰她,夜里住警局查线索,手段狠厉清晰,用了五天时间破大案。 那晚夜里十二点多钟,裴绪砚忙到脚没沾地,就急着回家。 他还穿着身警服,臂章上的警察两个字冷硬神圣,风尘仆仆,眉眼间透着疲惫,动作很轻的推开门,却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微顿,往卧室走,昏昏暗暗,女孩子抱着被子睡觉,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脸颊埋在枕头里。 裴绪砚从后抱住她。 “你回来啦。”柒安睁开眼,露出惊喜而柔软的笑意,眼底残存着困倦。 “嗯。”裴绪砚,“忘关灯了吧。” 她摇头,小声说:“给你留的灯。” 被他宠的干干净净的女孩子,也会学好怎么照顾他,为他独当一面。 裴绪砚愣了下。 那一瞬间,裴绪砚好像看到了他们很多年后的未来。 也许在年少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会跟一个人成家,如今夜里回到家,却会有人给他留灯,睡眼惺忪的说爱他。 这种感觉奇妙而又温暖,令他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他俯身压下去,轻笑,嗓音压低时很缱绻:“谢谢柒柒。” “你吃饭了吗?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柒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想从床上爬起来,被他按下去。 “吃过了,你继续睡。” 裴绪砚换下警服,洗了澡,上床抱她,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干净又令人沉沦,给予她无限的踏实感。 卧室昏暗,外头的月光清朗,女孩子直往他怀里钻,结实有力的手臂横在柒安腰间,抱着她睡觉。 那是很平常的一个晚上。 第877章 关玥楠番外:那年下了场暴雨 二零一八年的夏天,一切都是最开始的模样,阳光炎热,蝉鸣声嘶力竭,教学楼外有他的身影。 所有的故事始于一件校服外套,他在她车祸最狼狈的时候,为她披上的尊严。 又或者是那张衣衫不整的照片传进学校,流言四起,恶意打量她的眼神,私底下议论他们的言语层出不穷。 他将传流言的几个男生堵在厕所,狠狠揍了一顿,挨上的处分。 再或者。 “裴绪砚,裴绪砚?”她站在讲台上发数学试卷,最上面的,满分,150,字迹潦草锋利。 教室前门开的,男生从讲台经过,一把困倦的拽过卷子,指骨修长,黑色帽衫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吊儿郎当的往最后一排走。 关玥楠记得18年的夏天下了一场特别大的暴雨,大到她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只记得男生跑到便利店外的檐下躲雨。 校服被淋湿了,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撑起清瘦挺拔的骨架,跟她只有几步之隔,懒散的跟朋友谈笑风生。 她跟他搭话,他眼底的陌生和疏离刺痛了她的眼,这才明白。 他做的一切只是出于教养,无论那个人是谁。 她曾无数次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将青春翻涌成他。 后来想想,才惊觉,原来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吗? 久到他的笑声在她的记忆里模糊,久到开始记不太清18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清。 她以为她都忘记了。 可是后来听到他的名字,脚步还是会顿住,眼睛开始发酸。 这才无比清晰的认知到,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那年似乎有做不完的试卷,说不完的话,永远摆不正的桌椅,散不尽的笔墨味道。 还有不敢爱的人。 有人对他告白,他说他高中不谈恋爱。 于是关玥楠问。 “裴绪砚,你打算考哪所大学呀?” “滨大吧。” “好巧,我也想考滨大。” 还有后半句话,关玥楠在口中绕了千百遍,不敢说出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每天会在操场上碰面,那你能不能,多看我一眼。 暗恋大概就是,听到他的名字,她会比他先抬头。 进教室的第一眼,总是会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座位,每次发着试卷,看到他的卷子都会暗暗开心。 演草纸上写满了关于他的心事,高考的分数变成了滨大,考试成绩发下来第一时间找他,然后再寻找她的名字。 千方百计的制造着偶遇,拼命努力想得到他的主意,说上一句话,都要开心一整天。 后来高中毕业的那一天,老师给高三二班拍了张大合照。 当时天很热,每个女孩子都互相传着口红涂,兴奋的约定未来。 关玥楠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轻声问。 “我能跟你拍张合照吗?” 当时男生回头看她,站在光里,一身朗朗然的少年气,愣了下,笑着说:“好啊。” 他一身校服,漫不经心的凑到她的镜头里,风华正茂。 “咔嚓。” 一张毕业照,三年青春。 他一定不知道她当时的心跳有多剧烈,呼吸中充斥着他的气息,那股淡淡的清冽的洗衣粉的味道飘散在鼻翼周围,透着少年独有的温暖。 那是三年来,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 裴绪砚平日里跟男生玩在一起,高中三年一直挂在荣誉榜上,张扬又优秀。 人缘太好,遥不可及,桌子里永远堆满了女生送的小零食,收不完的粉色情书。 他骄傲但不自傲,平常从来不会刻意避讳跟女生相处,社交永远在正常而干净的范围内,私底下不曾跟任何女生有过暧昧。 他是三中所有女生都做过的梦。 也许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那样一个人的存在。 毕业那天很多人找他合照,认识的,不认识的,走出高中将各奔东西,也许以后再不能见面。 他平时都会拒绝,唯独那天礼貌而耐心的跟每个人拍过照片。 这场盛大的青春。 那么好、那么热烈、那么优秀的裴绪砚,为什么不是她的裴绪砚? 关玥楠无数次哽咽的想。 如果可以,她多想忘掉18年的夏天,好像这样就不会认识后来的人,不会发生那么多故事。 她说怎么走散了。 好了。 原来是起风了。 第878章 关玥楠番外:我曾将青春翻涌成他 七年后。 云霄中的飞机平安降落,一道纤细而单薄的身影走出机场,一直来到宁城第一医院。 漂亮的水晶高跟鞋踩过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深蓝色的裙摆摇曳间,宛若深海的涟漪。 奔赴一场久别的重逢。 当她敲响那扇门,当她说出那句好久不见的时候,关玥楠知道,有些人和事,从未忘过。 “好久不见。”她道,看向裴绪砚。 裴绪砚出警重伤后还在养病期间,正在逗着猫,轮廓硬朗而深邃,更甚从前,多了三分正气凛然的凌厉感,一旦笑起来,那压不住的清朗气又翻涌而出。 他抬眼,光跃入眸底,嗓音清淡。 “好久不见。” “来之前也没跟你打声招呼,啊……这都七年没见面啦,这些年太忙了,连同学聚会也没时间参加,怎么样,突然看到我吓到没有?” 关玥楠笑眯眯的说着话,语气轻快,自然的拉了把椅子坐下。 仿佛两个人不是七年没有联系,而是很久没见过的老朋友。 他也笑,玩世不恭:“吓到不至于,好歹是警察,别低估我心理素质啊。” 关玥楠怔然看着他说话,半晌才回过神来,匆忙收回目光,轻声说了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裴绪没回应她的话。 这话说和不说,凭他们的关系都太暧昧,他不做没分寸的事。 关玥楠也知道,无奈叹了口气:“真专一啊裴绪砚,七年了身边还是初恋。” “专一不是最基本的事吗?”裴绪砚反问,更像是一种陈述的语气。 关玥楠愣了下,心下酸楚,宁愿他滥情,不愿意他如此深情。 当年他拒绝她,跟她说毕业就结婚,他做到了,结果是另一个女孩。 她强装若无其事,看向他怀里的猫,小声叫了声:“七七?” 七七也老了,年纪上来,雪白的皮毛不像以前那么光滑,整日无精打采的,只喜欢静静躺在裴绪砚怀里,喵了一声。 “七七最近还好吗?” 其实关玥楠想问的是,你最近还好吗,话冒到嘴边,又换了一句含蓄的问法。 “没以前精神了,爱睡觉。”裴绪砚说着小猫,话里笑意淡了些。 关玥楠懂他的担心。 七七今年十九岁了,这个年纪,放在猫里面,算是高寿。 “这样啊……” 很多东西这么多年,都沉淀下来了。 关玥楠看着他的脸,视线划过他眉眼的棱角、睫毛、眼睛,看一眼少一眼似的,有些遗憾:“感觉这几年过的好快,一眨眼的功夫,很多人都见不到面了。” “你都成警局刑侦大队长了,以后还得靠裴队罩着。” “我就一警察,罩你的是国家。” 裴绪砚态度不算生疏也不算亲昵,太过坦荡,反而让人,生不起丝毫妄想。 他对谁都那样,你能拿他怎么办。 男人眉眼出色的极具攻击性,这么多年也没变,浸染在午后的阳光里,沉稳,又落拓,一点冷淡的笑,就令人心动。 他的声音低沉,像很久以前,关玥楠听他在礼堂中拉着大提琴:“你呢。” “裴绪砚,你但凡打听一句也不会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关玥楠翻了个白眼,又自顾自的说。 “滨大毕业之后我就出国了,没再学舞蹈,小时候一直挺喜欢当记者的,现在也算实现梦想了。” “挺好的。” 关玥楠静了静:“是啊。” 她最后还是没有告诉他,她选择学舞蹈是为了他。 那天是个艳阳天,晴空万里,是十月。 关玥楠打扮的很漂亮,化了最精致的妆,穿了最好看的裙子来见他,在医院坐了一个下午。 阳光模糊了脸上的神色,跟他说了很多话,大多数是她在说,他在听。 他身上的界限感分明,听她说话不是因为老同学的优待,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永远保持的距离。 那是最后的下午。 纵然关玥楠万般不舍,也快要天黑。 后来时间差不多了,关玥楠看了眼腕表,起身道:“我今晚七点的航班,该走了,下次见吧。” 来之前,她想问问他,遗憾吗,幸福吗,想过回头吗。 只要他一句话,她就会义无反顾奔向他。 现在不用问了,都知道答案了。 “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没意思。”裴绪砚没送她,语气平静有力,透着独有的清狂。 “不用下次见,你往前走,有更好的人等你。” 关玥楠脚步顿住。 他还是直来直去,半点不含糊。 她敬他坦诚,也爱他自信。 “谢谢。”关玥楠强忍着泪水,“你一定要幸福,我是认真的。” 她摆摆手,往外走去。 世界上好的人当然有很多,可谁也不是裴绪砚。 起风了,天边的火烧云大片大片的弥漫着,火红又炽热,染红了秋天一半的天空。 有时候想想,她怀念的究竟是18年的夏天,还是18年的人? 假使他只是她记忆中的白月光,也许关玥楠还能尝试放下。 可他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炽热,烙印在她的心上。 无论是哪一个年龄段的裴绪砚,她都无法抗拒,心脏依然为他震荡。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由宁城飞往纽约的mu264次航班,本次航班飞行十五小时三十四分钟,我们即将起飞,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 “感谢您的配合,希望您旅途愉快。” 飞机直冲云霄,飞往高空,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高空中的云层,还有远处模糊的金灿灿的光影。 关玥楠泪流满面。 没有人知道,这不是她第一次乘坐这趟航班。 七年来,由纽约飞往宁城的航班她共计乘坐了三十四次,攒了好多张机票。 每一次,一个人偷偷跑回来远远地看他。又一个人跑回去,周而复始。 他警服加身,凛然正气。梦中惊醒时,头脑中第一个出现的身影,多年来不曾忘记。 “小姐,你怎么了?”旁边的男士低声担忧的问道。 关玥楠摇摇头,任由泪水淌过脸颊,声音压不住哽咽:“没事,就是眼睛有些难受……” 时过境迁,我们终于学会了,什么是爱。 她泪眼朦胧的朝外看去,看到了远方隔着云雾,璀璨金黄的光线,直照入她的眼底。 纸短情长啊,诉不完当时年少。 我的故事还是关于你呀。 裴绪砚。 我不能等你整个青春了,也不能等你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毕业七年。 但是我会等你一辈子。 第879章 神域:秘事 “抬头看,天上就是光!” “回头看,身后就是我。” …… “什么叫做分离?” “我会永远记得你。” “在我独一无二的记忆里。” “没有人可以替代。” …… 一滴泪在虚空中坠落。 “滴答。” 任务结束。 柒安置身茫茫虚空中,逐渐脱离了小世界,化作了灵魂状态,一切的一切变得无比遥远而虚幻起来,她为了一个人哭到声嘶力竭,发不出半点声音。 什么叫做死亡呢,是终点吗。 天边似有神明垂眸浅颂。 “你们还会再遇。” 祁楼懵懵懂懂的看她,不能理解这场眼泪为什么而流:“为什么要哭?” 她只是弯起眼睛,笑,眼底有微光,身体逐渐虚幻了起来,从指尖开始消失,每一寸骨头都化作流沙,似银河碎裂后的星芒,在浩瀚宇宙中倾泻流逝。 谢谢,存在过哦。 只属于,他的她。 “我、爱、你。” 最后的声音,飘散在五千大世界中,化作一缕和煦的春风,化作一颗很好看的树,化作便利店中的一盒草莓牛奶…… 第六个世界,结束。 两枚陌生的灵魂碎片逐渐聚拢到一起,宛若流星般坠入神域。 悲从中来,但有曙光。 九重天。 戒备森严。 炼魂炉中的真火烧的越来越浓烈,蓝色的火焰一次次冲破束缚,似乎随时能够重卷九重天,吞噬整个神域。 三魂七魄。 正三魂。 归位。 “快了吧。” 一丝碧绿的光芒浮现,祁楼静静看着这一幕。 另一道声音说:“不远了。” 神域封锁着的藏书阁第十一个隔间中,书架上又多了一本古籍。 存在既是意义。 “下个世界,该是第六魄了,要让她全都记起来吗?” “神域禁忌不可言。” 祁楼明白了,当他飞出去的时候,仰头看着九重天的高空,仙雾缭绕,阳光穿破了云层。 青丘的天也会这么蓝吗? 他这么想,暗自失笑,漫无目的的飞着,投入五千大世界里,去寻找新的灵魂碎片,既是她,也不是她。 他们是独立的个体,也是整体的部分。 每一枚灵魂,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上天安排的最大的礼物。 漫长年岁里,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 祁楼亲眼见证过两枚灵魂的相识相知,从出生到死亡,无数次忘记,无数次相遇,然后汇聚成永恒轮回的爱意。 早就不能仅仅用神明碎片与青丘九尾狐来简单概括,那该是炽热的。 “找到你啦。” 祁楼语气忽然轻快起来,亮晶晶的朝他们飞奔而去,又猛地停住,与虚空中的白色光团大眼瞪小眼。 小光团懵懵懂懂的看着他,纤尘不染。 “这次她怎么会这样……”竟然不存在在世界本身,而遗落在虚空之外。 祁楼苦恼的挠了挠脸颊,感应了下神明碎片所在的小世界。 “既然如此,我就把你送到那里吧。” “这一次,你会拥有你们所有的记忆哦。” 小光团的光芒明明灭灭,似是听懂了,猛地从虚空中往小世界坠去,宛若流星划过了天穹。 去吧。 去遇到只属于你的,那个他。 第880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1 你听过最美好的童话是什么? 在我很小的时候,外婆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幼年时期夏夜的星空下,村庄停了电,世界忽然变得漆黑一片。 只有萤火虫的光影在后山中明明灭灭,夜空中点点繁星眨着眼睛,像谁家调皮的孩子。 那晚,外婆坐在我的床头,乏着褶皱的手指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月光落在外婆斑白的鬓角上,慈祥极了,沧桑又平和的声音将我带入香甜的梦境中…… “外婆,世界上的童话是真的吗?” “真的。” “那森林中迷路的小鹿会不会遇到女巫?公主会在午夜十二点坐上南瓜车逃跑吗?我会不会遇到一个拇指大小的少年?”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稚嫩的童声和苍老的声音一前一后的落下。 一个生机勃勃,一个暮霭沉沉。 那时外婆只是笑着,后来这件事慢慢在我的记忆中遗忘,直至今日想了起来,我仍然感谢外婆给了我充满期待与梦想的童年。 也许有些人和事,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生活中的某一刻瞬间,幸福生活在他们的世界里。 于是我伴随着年幼时的夏夜,推开了那扇门。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有人戴着王冠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也有人戴上假面在黑暗中躲藏。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月光拨开森林四起的大雾,那里存在着一座童话镇。 小镇美丽而富饶,居住着很多热情可爱的居民,那里民风淳朴,气氛和睦,生活的十分幸福。 当然,偶尔也会有一些,不那么幸福的小插曲发生。 童话小镇陷入了深秋的阴寒中,天色灰蒙蒙的,风吹过,白桦林的落叶踩上去咔嚓作响,溪水流个不停。 “噗通!” “噗通!” 溺水的挣扎声不断,冰凉刺骨的河水淹没口鼻,令人窒息。 柒安也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要立马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加把劲!你不能挂啊!!”祁楼在旁边如临大敌,为她呐喊。 “我……我不会游泳啊……” 柒安在窒息边缘喃喃自语,她是个旱狐狸,她有罪。 意识模糊间,她似乎看到河岸旁站着一个身影,久久没动,就好像美丽而沉默的雕塑,就那么注视着她。 安静的世界,无动于衷的旁观者。 太阳一寸寸从青山背后沉落,日落前的最后半缕昏黄的光线将乡镇里白桦林的影子透落在泥地上,混合着一道阴影。 “救我……” 求生的本能,柒安下意识的朝那人伸出手来,嘴边咕咚咕咚冒着泡。 声音像破碎的百灵鸟,由于窒息,掺杂着沉闷的砂砾质感,淹没在寒风中,被吹散了。 光线湮灭,天地彻底昏暗下来。 那人似乎还在盯着她,却没有动,漆黑眼眸里一片冰冷,面前的一切与其毫不相干。 “我有宝石。”柒安视线也变得模糊,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记得她有一头乌黑润亮的长发,发丝在空中飘舞着,河水彻底淹没了女孩的脑袋,“救救我……” 女孩的身体渐渐沉下去,宛若断了翼的蝴蝶。 神色再瞧不见往日傲慢骄纵的模样,连眉眼都失了颜色,脆弱、哀求、又可怜。 祁楼心想,你哪来的宝石,还没开始就学会画饼了。 停留在桦树枝头的夜莺叫道:“活该!” “活该!” 夜莺优美动听的声音回荡在白桦林中,天边回声阵阵。 “噗通——” 一直漠视这一切的身影最终还是跳进冰冷的河中。 又是一声水声。 夜莺在枝头急的跳脚:“心太软!” 天边堆着滚滚阴云,终于落下一场大雨。 轰隆隆。 震耳欲聋。 柒安烧的迷迷糊糊间,还能听到妇人悲痛欲绝的声音,跟唱戏似的,一波三折。 “我可怜的女儿啊——” “都怪那个维克希,她就是个扫把星!只要有她在,我们全家都要跟着倒霉!” “你今天是不把维克希赶走,我就带着安安离开……” 耳边声音太杂了。 像催命钟,急着给她送终似的。 柒安努力伸出手,想说等等,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她是在晚上时候醒来的,卧室里点着煤油灯,火光噼里啪啦的跳跃着,忽明忽灭,屋里没人,她重重喘了口气。 祁楼趁着这个功夫,清清嗓子。 “我来简单跟你介绍一下这个世界的剧情吧,这回你记得我是谁,想必也很清楚任务了吧?” “我懂,救赎容钰,不让他黑化。” 六个世界的轮回记忆在小狐狸脑海中相互交错,随意翻出一个片段都清晰无比。 可偏偏关于九重天的记忆,就像是上了锁,搁置太多年,蒙上一层旧颜色,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神明白衣似雪的模样,眉眼永远冰冷漠然。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主神大人产生了情缘,即使是碎片,也足够惊诧。 “所以……”她声音低下来,有种近乎敏锐的直觉,“我也只是碎片,对么?” 祁楼顿住,很长时间后奇怪反问:“所以,你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 “这超酷!”柒安感叹。 柒安在虚空中懵懵懂懂游荡了太久,拥有千年孤独的记忆。 刚刚来到新位面,就落入人类的躯壳里,充斥着鲜活的爱恨情仇,有了一点点真实感——生活总是曲折的。 “这具躯壳的主人淹死了,你与她身体匹配度很高,刚好顺利继承,至于她的灵魂,已经到地狱去报到啦。” 柒安了解到,他们生活在一本童话书里,整个童话小镇,都是二十一世纪现代作者创造出来的一个小童话。 打小的认知里,童话都是王子公主幸福在一起的结局—— 这本书讲述了一个从小被诅咒的女孩子维克希的成长故事。 她从出生之日便被女巫施以最恶毒的诅咒。 每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到第二日的太阳升起前,她会变成一个拇指大小的布偶,并且会永远伴随着霉运,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如果这个诅咒在她十六岁之前没有解除,那么她将永远陷入沉睡! 第881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2 传说,想要解除诅咒,需要王子以最虔诚的爱来亲吻,唤醒她。 维克希的父亲是小镇有名的富商,她为何被诅咒,还要回到出生的前一个晚上。 有人敲响了富商家的门,讨要一个金碗,那人行为怪异,模样丑陋,黑袍裹住了全身,也遮不住腐朽衰老的气息。 当时的富商十分暴躁,将她臭骂一顿并赶走了她。 富商因此触怒了女巫,而女巫给予了他们最恶毒的惩罚,从那之后,便消失不见。 维克希出生后,她拥有像雪一样洁白的皮肤,像玫瑰一样鲜红的嘴唇,像乌木一样黑润的头发,就像是童话里的小公主。 可惜,任何接近她的人,都会倒大霉。 在维克希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病逝,父亲维塞悲伤过度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之后,维塞才迎娶了一位新的妻子,继母也领着个女儿,比维克希大上一岁。 母女俩因为嫉妒维克希举世无双的美貌,便对她百般折磨。 让她穿最破的裙子,不能上桌吃饭,睡在潮湿的柴房,每天干着最脏最累的活…… 可怜的维克希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欺负她的人付出代价。 在维克希十五岁时,国家的王子到了适婚的年龄,所有女孩子都梦想着嫁给王子。 王子对国王说,他要迎娶一位真正的公主。 后来,王子在森林打猎时,遇到了被继母驱逐到森林摘野果,而迷了路的维克希,对她一见钟情! 盛大的舞会上,他只邀请维克希一个人跳舞。 这让倾慕王子的继姐十分嫉妒,母女俩三番两次针对维克希,最终触怒了王子。 故事的最后。 王子亲吻了维克希,真爱之吻后,女巫的诅咒也就此消失。 而继母和她的女儿得到了报应,下场凄惨,被驱逐出小镇,在森林中遇到野兽而丧命。 “所以这和主神有什么关系?” 火苗还在跳跃着,窗外冷雨汹涌,屋内的女孩子虚弱靠着床榻,栗色长发在微暗的灯火下呈现出一种深棕色的美感,脸颊美艳精致,像盛开的花,有种盛气凌人的攻击性,又娇又媚。 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纯粹的一眼望到底,疑惑发问。 “嗯……怎么没有关系呢?”祁楼感应了下主神碎片,露出迷之微笑,“毕竟,碎片是维克希啊。” 维克希是女孩子啊?!那主神??? 柒安震惊问:“我是谁?” “哦,你当然是公主与王子的垫脚石,整日羞辱维克希的恶毒继姐。” “……” “按照原著来讲,维克希的诅咒只有王子的真爱之吻才可以破解,所以你最好尽快撮合他们在一起,不然等碎片陷入沉睡就凉凉啦!” 一瞬间,柒安感觉自己脑袋上万马奔腾,长着一片青青大草原,而且还是她亲自戴上去的。 “我的女儿,你终于醒了!”玛乔丽推开门,眼泪汪汪的扑倒在柒安面前,将她拥入怀中,恨恨骂道。 “都怪维克希那个小贱蹄子!她竟然敢把你推进河里!她自己怎么没淹死——” 柒安头痛欲裂,记起了原身的记忆。 这实在怪不得维克希,是原主在对方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故意把人踹下河的,结果自己脚一滑,也跟着摔下去了。 她是那时候过来的,当时模模糊糊看到的身影,应该是从河里游出来的维克希。 最后。 是她跳下来救的她。 柒安不知该为碎片还知道救自己而开心,还是为碎片怎么变成女孩子,自己还要撮合她跟别人谈情说爱而心酸。 #这离谱的人生。 “维克希现在在哪?!”柒安咳嗽了好几声,大声问。 “还在外面站着呢,我不会让她进家门的,安安你放心,这么大的雨,她干脆死在外面算了。”玛乔丽咬牙切齿的哼道。 “……” 柒安看着外面的大雨,又想起原著里玛乔丽和维尔安死的凄凄惨惨,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又一下。 下一秒,她直接跳下了床,提着裙摆就往外跑,顺手拿起了旁边的雨伞! “维尔安,你上哪!” “轰隆隆——” 天边的闪电化开深沉的夜幕,一瞬亮如白昼,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瓢泼大雨下得猛烈! 院子里的柳树枝桠被风吹的左右摇晃,叶子落了一地。 唯有屋里的灯还透着许些亮光,隐约能看到雨夜里的画面。 一抹明红的裙摆飞奔到院子里,宛若展翅欲飞的蝴蝶。 撑着一把油纸伞,柒安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看到了站在雨里的身影,四目相对。 这人很瘦,昏暗的夜色中,雨水几乎将其淹没,只剩一把嶙峋伶仃的骨头。 即使是影影绰绰的轮廓,依然纯净如坠落人间的天使,乌木般的长发被风吹乱,眉眼看不太真切,雨珠沿着黑长睫滚落,隔着段距离,望向柒安。 对方就像童话里描写的一样——清冷、烂漫、易碎的气质,宛若皑皑白雪,又似清透的玻璃球。 此时此刻,隔着雨幕对望。 柒安愣了好几秒钟,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让她心安。 女孩子呀。 那可以给她穿最漂亮的裙子,戴最高贵的王冠,把所有亮晶晶的宝石全都捧到她面前,跟养猫一样。 只要是这个人,什么都无所谓。 柒安朝她跑去,拉住维克希的手腕,被对方腕间冰凉的温度冰了下。 水痕沿着两个人皮肤相触的地方传递着,腕骨凸起的骨头线条清冷漂亮,她给维克希撑着伞,努力温柔道。 “你快跟我进来。” 对方僵了一瞬,下意识甩开她的手,反应过来后,微顿,雨珠从黑长的睫毛滚落,在眼睑拓下淡淡的阴翳来。 维克希才十五岁,五官没长开,脸颊天生透着清冷,唇红齿白,精致漂亮的像橱窗里的洋娃娃,此刻被淋湿就更显得可怜。 纯黑色的眼睛宛若幼猫般乖巧,窗户内的灯火晃过眼底,似暗藏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很快消失,映着风雨夜和柒安的眉眼。 声音青涩微哑,掺杂了糯糯的质感。 “对不起,姐姐。” 第882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3 “对不起,姐姐。” 这声音,柒安心动指数飙升。 她将油纸伞努力朝着维克希倾泻,遮挡住所有风雨,自己肩上被淋湿了一半也没有在意。 少女明红的裙摆还点缀着最名贵的宝石,在狂风中翻飞着,骄矜傲慢,栗色长发映着茶色的眸,与面前的人是两个极端,天上地下。 一个退一步,身影陷入黑暗中; 一个进一步,精致的小皮鞋往前靠近,肩上披着灯火。 “外面冷,你别淋雨了。”柒安心底纳闷一瞬间,妹妹比她都小一岁,怎么比她还要高,温软提醒。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浓烈馥郁的香气,像少女身上的体香,维克希眼睫微动了下,语气平静:“母亲不让我进去。” “你跟着我,她不会怪你的!”柒安直接抓住维克希的手腕,带她往屋子里跑。 两道身影奔跑在雨幕的走廊中,衣摆相互纠缠在一起又转瞬分开,就像是无法言说的命运……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很暖和,可以烘干一身的阴寒与疲惫。 “维尔安!”玛乔丽惊叫,“你怎么把这个扫把星带进来了?!” “她才不是扫把星。”柒安皱了皱鼻尖,抓着维克希的手没松,认真道。 “我今天落水,不是她推我,是我不小心滑下去的,然后维克希救的我。” 女孩的声音好听,体温也温热,令人觉得直白不适的怪异。 维克希垂下眼,雨珠沿着裙摆弧度滴落,在地上聚拢着一小滩水痕。 他看着自己被牢牢抓住的手腕,再慢慢移到女孩干净娇嫩的手上,连指甲都透着淡淡的粉色。 落一次水,发疯了么? 显然,维克希不是第一个这么认为的人。 玛乔丽比他还要不可思议。 “天哪,维尔安,我看你真是烧糊涂了,就算不是她推的你,那也是因为接近她会变得无比倒霉!” 柒安还要反驳,衣袖却突然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姐姐。”维克希不想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人和事上,低低咳嗽了好几声,声音也沾染着几分哑意,像小猫呜咽。 半张脸在烛火的映照下,呈现出温暖如羊脂玉般的色泽,还能看到细小的绒毛,随着说话陷出浅浅的梨涡,言语微茶:“不要为我跟母亲吵架。” 这是什么好妹妹,原主怎么忍心虐待她的?! 玛乔丽嫌恶的看了眼维克希,赶紧把柒安拉过来,唯恐自己高贵的女儿沾染上那低贱的气息:“滚回你的柴房!” 维克希敛住眼底冰冷的漠然,看了眼柒安,转身出去。 “母亲——” “你到底怎么回事?”玛乔丽疑惑又探究的看向柒安。 柒安顿住,颇为头痛的意识到,自己可能跟原主作风相差太多,引起土著的怀疑了,对维克希好这件事,还是不能急于一时。 “咚、咚。” 深夜钟声连响了十一下,回荡在华丽又安静的房间中,煤油灯熄灭了,外头的雨还在下。 一道身影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走。 黑影贴着墙边移动,怀里捧着什么东西。 “你这,抢劫啊。”祁楼冷不丁开口。 “我这,明明是要送温暖。”柒安谴责它的眼光。 维克希还住在柴房里,这么阴寒潮湿的天气,他还落了水,肯定受不了,柒安想去给她送药。 “呲啦!”的一声,灯不知道被谁点燃了。 一片亮堂。 “哦,维尔安,你大半夜的在干什么?”母亲走出来,皱着眉头。 很好,送温暖宣告失败。 厌恶那燃起的灯啊! 灯光蔓延到看不见的阴影里,一个人转身离开。 雨下了一夜,停了,翌日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 童话小镇的天空总是一望无际,蓝的晃眼,宛若没有丝毫杂质污染的蓝宝石,连空气都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小鸟扑棱着翅膀,愉快的停在柳树上,跟大树打了声招呼,一鸟一树唠的正欢。 果然是童话世界,都成精了…… 富商维塞是个严肃而傲慢的性子,出家门前,问柒安:“你想要我给你带些什么?” “宝石,粉色的宝石。”狐狸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而且她要送给维克希。 富商点点头,出门了。 他居然没有想到问维克希要什么?他们的亲子关系怎么会如此冷漠?柒安犹疑。 在家里到处晃悠一圈,没找到人,问玛乔丽:“维克希呢?” “我打发她到森林去摘野生葡萄了,到时候酿葡萄酒。” “什么?!” ——可怜的维克希在森林中迷了路,遇到了正在狩猎的王子,对她一见钟情。 柒安感觉自己头上的绿色越来越生机勃勃了,随意找了个借口,就赶紧跑去森林,她要在王子前遇到维克希。 秋天的森林,一片金黄的颜色。 放眼放去,高大的树木挺拔,绵延出神秘的远方,踏进这里,像是踏进另外一个世界。 柒安没想到这森林的路这么崎岖不平,吃力的提起裙摆。 红色裙摆上点缀着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高贵又骄矜,与静谧的森林格格不入。 雨后的空气清新,穿梭在挺拔茂盛的林间,鸟儿在快乐的歌唱,风吹树梢唰唰唰的伴奏。 “维克希!维克希?”柒安大声的呼喊。 “你根本就找不到维克希,你会迷失在森林里,走不出来。”夜莺快乐的在柒安头上盘旋,叽叽喳喳个不停。 “收起你的偏见,我对维克希的爱毫无保留。” 柒安听到了,没好气的反驳它无礼的话,走得累了,坐在石头上。 “你这个坏人,总是欺负维克希!” 夜莺高亢的嗓音吐出话,立刻扑腾翅膀飞走了。 柒安脸颊立即红了。 她!为!什!么!要!给!别!人!背!锅! 幸运的是,柒安找到了人,一时踌躇,决定再观察观察,于是小心翼翼的跟在维克希后面。 前面的身影伶仃漂亮,仙气飘飘,走在铺满阳光的路上,连白色的裙摆都像是会发光,宛若坠落人间的天使,似乎并未察觉。 只可惜,这么美丽的天使,却是个男孩子。 这是维克希身上最大的秘密,至少他那恶毒的继母和姐姐是不知道的。 第883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4 夜莺停在维克希的肩头,用美妙的嗓音歌唱,跟他说话。 “哦,维克希,你坏心肠的姐姐在后面跟着你,她一定又想到了什么办法来整蛊你!” 维克希回头瞥了眼,那道瑰丽的身影躲的飞快,但还是露出一小片红色的衣角,像清晨盛开的娇嫩欲滴的玫瑰。 他没什么情绪的收回目光,垂下细密而纤长的眼睫,流动着淡金色的光芒。 刚好看到脚旁用潮湿落叶铺着的陷阱。 是猎人在森林中专门用来捕获小动物的。 维克希浅眯起眸,笑了声,脸颊天真甜美,就好像童话里的洋娃娃,又像是拎着花篮的小红帽,美到雌雄莫辨。 随着白皙的脸颊陷落出浅浅的梨涡,那份甜系的感觉更明显了,好似融化的蜜糖般,散发着甜腻诱人的味道,引诱着心甘情愿步入地狱。 … 王宫中。 瑞恩准备骑着马去黑森林狩猎了。 他的相貌英俊潇洒,五官深邃,金发、碧眼、穿着一身深绿色劲装,好像一颗挺拔的松树。 “我有预感,这是不同寻常的一天。”瑞恩说,“母后,儿臣先告退了。” “去吧,瑞恩。” 妖娆慵懒的声音隔着纱帘响起,层层叠叠的幔帐后,是整个国家最尊贵的王后。 过了很久,才有人挑开幔帐走出来,赤足往外走去。 将手中一连串的金钥匙交给侍女路易丝,声音透着靡靡之色。 “我要出去一趟,看好我的宫殿。” “是,王后。”路易丝恭敬鞠躬,接过钥匙。 这串金钥匙一共十四个,分别对应着宫殿中十四个房间,路易丝每天都要负责打扫前十三个屋子。 唯独第十四个房间,被王后勒令,无论何时都不准进入。 它偶尔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那是正常的。 如果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第十四个房间门是开着的,请绕道而行。 这些稀奇古怪的规矩在王宫持续了好多年,而在这一天,路易丝开始好奇了。 房间里到底藏了什么? 她一边打扫着光洁的地面,一边想,身后编着长长的辫子,面容普通。 黑森林。 风飒飒的吹。 “人怎么没了?” 柒安对这个森林完全不熟悉,原主也没有来过,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见了。 她茫然的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慌忙下意识的小跑向前,企图看到她想找到的人,脚下猛地踩到什么烘软的东西—— 不是实地。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重响,女孩整个人掉了下去,枯黄落叶悉数埋在了她的身上! 咳嗽声在陷阱中响起,枯叶堆里,半天冒出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栗色头发上还挂着一片金黄色的树叶,生无可恋的看着四周。 “不是吧?这么倒霉!” 柒安试图爬上去,但是这陷阱实在太深了,四壁光滑都没有能借力的点,她总不能直接飘上去吧。 仰头看向天空,一切都不同。 “有没有人啊?”柒安有气无力的趴在枯叶堆里,鼻尖还萦绕着泥土潮湿的芬芳气息。 “救命——” 女孩子的声音优美生动,沾染着点求救的无助意味,回荡在森林中,不知会引来什么野兽。 那边,维克希悠闲地坐在一个树桩上,裙摆盛满了阳光,似笑非笑的听着柒安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呼喊的声音渐渐弱下来。 天边太阳的光芒逐渐西移,想必过不了多久,黄昏就会笼罩着森林。 夜晚的黑森林,神秘而危险,到处出没的野兽,林中深处的秘密,还有不可言说的黑魔法,会将人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他可怜的姐姐,如果没有人发现,性命会葬送在这里。 美丽的皮囊,终将变成枯骨,腐朽在地面之下。 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维克希这么想,站起来,看着太阳的方向,光影斑驳从枝桠间倾泻,突增美感。 他一步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距离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逐渐听不清…… 眼前突兀的浮现出昨晚那双琥珀色眼睛,温柔的神色。 原本已经要离开的维克希顿住脚步,脸色面无表情,那双猫咪般的眼眸却平添一丝烦躁的阴沉,宛若利刃,伺机刺入人类的心脏。 鬼迷心窍才会去救她! 半个时辰后。 “姐姐?” 一道青涩的、沙哑的声音怯生生响起,很正常的说话语气都因为稚嫩的声线,像是撒娇,软化人的心。 “维克希!” 那一瞬间,柒安看到了光! 她久久没等到人来,都想要冒险一点,打算用点小法术自己飞上去了。 小世界不允许用法术,遭天谴,不然柒安也不会迟疑等到现在。 不过她在青丘学艺不精,也不会破坏世界和平,天道应该不会抓她堕神狱吧哈哈哈,反正她打不过还能跑。 打架不可以,逃跑第一名。 想当初招惹上容钰,她比谁跑的都快—— 柒安盘腿安详的坐在枯叶堆里,提前步入了养老的年代,仰头看到了小心翼翼蹲在陷阱边的身影。 维克希背对着大片大片黄昏前最后的灿金色的光,仍有几束光影透过枝桠交错的缝隙,勾勒出他的轮廓,纤瘦而柔和。 半边眉眼隐在阴影的昏暗中,低头看她,微有丝怪诞的病娇感,很快随之消散了,仍然是那样软糯依赖的眼神。 问她:“需要帮忙吗?” “我想,是的。”柒安异常诚恳的回答。 维克希轻笑了声,尾音飘散在风中,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衣摆像展翅欲飞的鸟。 “??!” 柒安茫然的等待五分钟,心想维克希不会真跑了吧,跟王子谈情说爱…… 脑子里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直到一根藤蔓垂了下来。 “姐姐抓紧了哦。”维克希说,“摔下去会很痛的。” 柒安瞬间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怎么能这么想? 妹妹明明超可爱! 柒安抓紧了藤蔓,维克希在上面拽她。 她一点点爬上去,这具身体太娇贵,力气也很小,累的气喘吁吁,连手心都磨的很疼,几次险些抓不住藤蔓。 快到上方了,一只纤长而漂亮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第884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5 柒安愣了下,立刻抓住维克希的手,爬上去了,喘着气说:“谢谢。” 维克希安静注视着她。 少女裙摆上的宝石、蕾丝、轻纱都是那么的华丽,掐出盈盈一握的腰肢,往上是微微隆起的柔软弧度,正随着呼吸而剧烈起伏,露出半抹莹白,诱人不自知。 “姐姐……”他移开目光,说的漫不经心,声线压的低低的,“走光了呢。” 柒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拉了一下领口,不太在意,都是女孩子,怕什么呀,还是说了谢谢。 为表达感激之情,柒安打开自己的背包:“我带了鸡腿和酱牛肉,我们一起吃吧!” 维克希诧异看她一眼,不知道她把脑袋烧糊涂了,还是一个人在森林害怕,才会邀请他。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他迈开腿,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是不再管她的意思。 背影雪白,碎在黄昏的影子里,仙气飘飘却冷漠。 柒安慌得一批,赶紧跑两步追上,抓住了维克希的手。 “我自己吃有什么意思,美食要分享才快乐,而且你一个人在林子里不安全,我陪着你吧。” 柒安用上了小狐狸最基本的功能,撒娇卖萌。 加一项技能——死缠烂打。 想甩掉她?呵,不可能! 维克希垂下眼,看她的手。 柒安讪讪收回来,厚着脸皮改牵住他的衣袖,软声央求:“好不好嘛,维克希!维克希!” “跟着我,会很倒霉。”他说,语气清冷冷。 “我不怕!我保护你!”柒安一蹦一跳,挥舞了两下拳头。 日头偏西,森林里面光线暗淡下来。 维克希不再说话,也不理她,背着竹篓一直往前走。 身后的女孩子东张西望,每落下一段距离,又立刻小跑跟上他,晃着前面人的衣袖,叽叽喳喳说着话,像黏糊的糖果。 天边大片火烧云弥漫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走着,倒也看出几分和谐。 密林深处,女巫污浊的眼睛注视着那一幕。 那个维克希是一个可怜虫,不能以真面目面对世人,没有父爱母爱,没有亲人的关心…… 本该半生坎坷不幸,最后因诅咒而死! 不该是这样,有暖心的姐姐陪伴! 一股气憋在肚子里,不上不下,女巫气得呼吸急促,喘气费劲。 半晌,她眯起眼睛,站在阴影里,如同毒蛇嘶嘶吐着蛇信子,一条五彩斑斓的剧毒蟒蛇就那么缠绕在她的身上,亲昵的不分你我。 同一时间,一人一蛇露出渗人的微笑。 森林里很少有人出现,迷路的情况下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你说对吗? 女巫偏头看向黑熊简陋四处透风的老窝,那头懒惰的黑瞎子嗜甜如命。 巨大的兜帽遮住了女巫的脸,却遮不住腐朽之气,宛若垂垂老矣的老人。 最后一缕黄昏的光线没入地平线,森林倏然间变得阴森无比。 冷风吹过,一颗颗遮天蔽日的树木,张牙舞爪的挥动着干枯的树枝,投落下密密麻麻的鬼影。 暗处,好似有无数双眼睛悄悄睁开。 红光明明灭灭,被黑暗吞噬。 两人脚步匆匆,后背渗出汗液,抬眼看向前方。 “我们在森林里面转圈圈,又回到最初的地带。”走完了第四圈,柒安喃喃自语。 多么悲催的历程! 傍晚降临了。 他们还是没能走出森林。 柒安不得不感慨剧情君的强大,接下来就应该是王子出场,英雄救美。 她心中顿时涌起无限惆怅,冷风吹过来,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往维克希的方向靠去,口中嘟囔:“好冷。” “我们要多烧些火,这样夜晚猛兽才不会偷袭。” 维克希冷静下来,淡淡道,月光如水,倾泻在雪白的裙摆上,侧脸虚幻,宛若迷路的灵鹿,唯美、破碎,骨子里藏着叛世的冷漠。 他对森林里的路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今天很怪异。 不过维克希对自己倒霉的特质已经习以为常。 柒安努力的捡拾干柴,漫长的夜晚,不要冻坏了维克希。 他冷眼扫过去,柒安气喘吁吁的抱来一块大木头,认真又生疏,枯枝刮坏了华丽的衣裙,红宝石滚落在地上,染上脏兮兮的泥土。 往日娇气傲慢的女孩子,今天变成另一个人。 地面上生了火,点亮了阴暗的森林,火焰明亮跳跃在一双乌黑的眼睛里,维克希收回目光,熟练的烧着火,头也不抬的道。 “姐姐是偷偷跑出来的吧,母亲会很担心你。” “没办法啊,明天回去再解释吧。”柒安吸吸鼻子,透着不自知的娇气,眼珠转了一圈,落在旁边人的侧脸上。 对方年纪小,轮廓线条白幼流畅,睫毛浓密,下颌骨线条软乎乎的,可爱极了。 “今天谢谢你呀,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在陷阱里待多久。” “不用谢。”维克希歪头看她,过分苍白的皮肤,两片唇瓣却如血般柔软鲜红,“毕竟,是我让姐姐掉下去的。” “啊?” 今晚天很冷,柒安觉得这个笑话也很冷。 “不信么。”维克希垂下眼睛,嘲弄。 “是的话,也没关系。”柒安思考了下,又朝他靠近,脑袋凑到维克希面前,高兴道。 “那我们也算勉勉强强扯平啦!昨天我推你下河,今天我掉下去了。” 维克希顿住,久久无言。 眼前的脸赤诚温柔,具有强烈的感染力,跟以往傲慢恶毒的模样截然不同,就像是换了个灵魂,那种赤裸的直白感,让他很不适应。 夜晚的森林很漂亮,深湛瓦蓝的穹顶繁星遍布,像徜徉在广袤无垠的大海里,俏皮的不停眨着眼睛。 深秋的天越发冷了。 维克希坐在旁边,闭目养神,回想这两天的一幕幕,意味不明的咬重了保护两个字,声线甜软缱绻,突兀响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恶魔的引诱:“姐姐是在保护我?” 柒安困倦的低着脑袋,不受控制的打瞌睡。 最后脑袋逐渐往旁边倒去,靠在一个肩膀上,口中含糊说着些什么:“我以后……会做一个好姐姐的……” 第885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6 维克希听着这句话,黑到纯粹的眼睛凝着冰冷的寒意,没有半分天真,似冬日结了冰的湖泊,声音平淡。 “可是我不需要哦。” 篝火将两个人的影子逐渐靠拢又分离,女孩子倒在他肩上熟睡,丝毫戒备也没有。 夜晚危险而阴暗的森林,只有这一方天地明亮,驱散了虫蚊,火焰燎到了指尖,疼痛中有微弱的暖意。 而无人知晓的地方,一双双眼睛悄悄看着他们。 危险,仍然伴随着身边。 快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维克希推开她,起身离开。 “你去哪?”柒安下意识抓住他衣袖。 “诅咒要应验了。”他不咸不淡,“会吓到姐姐的。” 柒安迷糊的大脑清醒几分,记起剧情:“不会啊,小小的布偶多可爱!” 维克希意味不明的垂眸看她:“你不觉得晦气吗?” 原主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魂在天外飘,锅从天上来! 柒安摇摇头:“不会的,等你变成布偶,我把你揣兜里睡觉吧,这样就不冷啦。” 她想了想,又像是悄悄话一样,趴在维克希耳边说:“我会帮你解除诅咒的。” 她脸上的表情认真。 维克希都懒得打击她清澈的愚蠢,嫣红纤薄的唇瓣一弯:“那说定了。” “拉钩。”柒安信誓旦旦。 手指上的温度还在,可面前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柒安不由自主的张望,四处寻找着。 裙摆被拽了一下,柒安低头,看见拇指大小的人在仰望着她。 小小的一只布偶,骨架纤细柔软,穿着雪白漂亮的公主裙,银色水晶鞋,在月光下像是会发光,好似月光变奏曲里的天使。 蓬松的长发,乌黑的眼睛,还有玫瑰般瑰丽的唇瓣。 “好可爱!”柒安眼睛几乎一下子亮了,blibgbling的发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维克希跳到她的手掌心。 她将掌心举到眼前,眼底满是欢喜。 维克希在她手心上坐下,白纱裙摆层层叠叠,梦幻的不可思议,闪烁着细碎而唯美的微光,他仰起头,看着面前几乎是巨人般的少女。 悬殊的差距,令他不爽的眯了下眸,睫毛浓密卷翘,声音稚嫩:“不要说我可爱。” 真的好卡哇伊! 柒安内心在尖叫,这哪里是诅咒,分明是姐姐的心头好! 柒安都不敢移开目光,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掉了下去,被自己一脚踩到了。 寒夜漫漫,星星在银河里围绕月亮跳舞,月亮像喝醉酒的仙女,飘飘欲仙,撩人心弦。 篝火燃烧的旺盛,照亮了一隅之地,也照亮了熟睡的女孩。 侧脸细腻温软,栗色长发垂落在锁骨旁,呈现出暖棕色的质感,手自然的放在衣兜旁边,里面是酣睡的拇指少年。 当清晨的阳光笼罩着大地,夜莺在树梢欢快的歌唱。 一双双黑暗中的眼睛才悄悄闭上了眼睛,仍有垂涎而贪婪的目光不肯离去,又似畏惧着什么不可言说的力量,而不敢上前。 “维克希!醒来,美好的一天开始了。”夜莺在歌唱,“维尔安……你算了吧。” 柒安不服:凭什么区别对待!! 他们来到小溪旁边洗漱,羊肠小道下方流水的方向一直行走,就是童话小镇。 “咚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步伐沉重有力,踩着树叶唰唰作响。 他们抬头看向声响处,一只体型壮硕的黑熊缓缓靠近! 好不容易熬过了漫长而寒冷的秋夜,结果转角遇到巨无霸。 柒安对维克希的倒霉体质有了更深的认知。 她在紧张要窒息的感觉中,牢牢抓住了维克希骨骼纤长的手指,挡在他面前,坚定道:“你别怕,我保护你!” 法术呢?!法术怎么念来着!!! 柒安拼命回想容钰曾经罚抄她的那些法术,大眼睛注视着黑熊,没有半步后退,面色如生,平静坦然。 维克希要比柒安高,垂下眼睛懒懒看着面前人的发顶,睫毛半遮住漆黑而邪异的瞳孔。 风吹过,维克希雪白衣裳外系了件黑色斗篷,兜帽扣在了脑袋上,几乎挡住大半的侧脸,光落在高挺的鼻梁上。 眉眼因为苍白,平添三分楚楚可怜,一丁点的杀伤力都没有,清冷易碎。 却从腰后取出闪着银光的匕首。 黑熊一步步靠近,随着庞大身体踩踏过地面,发出地动山摇的声响! 夜晚,燃烧的篝火妨碍它进攻,现在可以肆无忌惮了。 枯枝断裂,整个森林都跟着摇晃起来,看着他们没有抛弃彼此而慌乱逃窜,张开了嘴,发出沙哑浑厚的声音。 “倒也生死无畏,情深意切。” 柒安:“……”呜呜呜她怕死,她才当上人两天啊!!! 不过这阻止不了黑熊的前进,它太贪婪的盯着面前的美味,准备拆吞入腹。 女巫答应承包它两年的蜂蜜,同时还有蜂王浆的馈赠,巨划算。 “大熊!”柒安一声冷喝,严肃绷着小脸,纤白秀气的手指飞快结着法印,手腕运力,倒也有种冷清的美感,一推,再一推,风声呼啸而过,“看招!!” 大熊巍然不动。 “退!退啊?!”柒安又结了一次法印,心底慌得一批,她记错了? 倏然间,满地枯黄的落叶似受到某种召唤,猛地受力而起,风势愈急,扶摇直上九重天! 黑熊惊疑不定的退后半步。 然后,满森林的落叶在半空中俏皮的跳了一支舞,仿佛九重天上的仙子,舞姿优雅动人,谢幕时还微微欠身。 柒安:“……” 艹。 真记错了。 大熊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并且用力捶胸,更加愤怒,大吼了声,气流几乎将两个脆弱的人类掀飞! 千钧一发之际,突生变故。 柒安双手飞快结着清冷凌厉的法印,在阳光下快到几乎看不到动作,猎猎生风,虚无的蓝色**猛地往前推去! 也就在那一刻,黑熊凶神恶煞的扑了上来,嘴角还流着垂涎的唾液! 维克希将柒安扯到自己的身后,眸底黑雾缭绕,手中的匕首动了。 电光火石,有个人比他们更快,好似感应到了命运的号召,一切都如笔下的诗篇,受不可抗衡的力量推进着。 第886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7 电光火石,有个人比他们更快,好似感应到了命运的号召,一切都如笔下的诗篇,受不可抗衡的力量推进着。 一支箭从侧面极速射来,锋利似闪电直接射中黑熊庞大笨重的身躯! 黑熊痛呼出声,乐极生悲,朝着他们看了一眼,人太多,它深知打不过就跑的原则,狂奔向森林深处! 半空中虚无的冰蓝**冷追而去,宛若刀刃,削断了通天大树,树干分离,轰然倒在地面上,重击了黑熊! 冷风肆虐,迷了人的眼。 “收。”柒安轻念,心跳重若擂鼓。 太久没用,有些不熟练了,还好管用。 其他人根本看不到法术掀起的领域,所以柒安在他们眼里,被黑熊吓坏了,行为极度怪异。 单看少女飘散在风中的长发,红衣似火,脸色坚韧,双手无端显得神圣而肃杀的动作,似某种古老的传承,令人敬畏。 祁楼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小世界用法术,你会付出代价的。” “我刚差点就死了,不用法术还留着还魂啊?”柒安没好气道。 “那你看到天上的天雷了吗?” “?” “追着你来的。” “……” 祁楼叹口气:“算了,我去跟天道打声招呼,以后切记小世界不可轻易动用法术,神域不得干涉众生生死,生灵涂炭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我也希望我以后没有用的机会,太吓人啦。” 柒安拍拍心口:“而且我一个小废物,也就只会这点了,还生灵涂炭,我杀个熊都费劲。”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祁楼轻笑,看着女孩子纯真良善的侧脸,鼻尖落了光影,虚幻几分,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有种苍劲感。 “有时候生灵涂炭并非是大开杀戒,你任何自以为的小举动,都可能会造成难以承受的后果。” 话锋一转——“话说回来,现在知道法术的重要性了,以前在青丘那么偷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柒安郁闷的撇撇嘴角。 “算啦,这辈子就当个会晒太阳的狐狸就满足了。” 她从出生就跟其他人不一样,灵力一旦穿过经脉就会立刻散开。 身体好似无底洞,孜孜不倦的吞噬了所有灵气,学什么都学不会。 别人一遍就能记住的法术,她要学上好长好长时间。 柒安自己没什么远大理想,失落过,看开了倒也无所谓,就是有些难受。 她爹娘都是罕见的九尾狐,在青丘那么厉害,却因为她被嘲笑。 “你们没事吧!” 陌生担忧的声音落在耳边,柒安回过神来,震惊的与一头金发的王子大眼瞪小眼。 王子的金发好像会发光,亮瞎人的眼睛,五官硬朗俊俏,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们好,我叫瑞恩!”他很高兴的伸出手,气质这一块拿捏的死死的,雅正高贵。 柒安死寂了好几秒,僵硬看到旁边的维克希。 该来的还是来了,逃也逃不掉。 男女主是天选之子?! 她就是个没人爱的小白菜呀地里黄,还要当他们爱情的垫脚石。 柒安哇呜一声哭出来,强忍悲痛:“你好,维尔安。” 瑞恩虽然在跟柒安说话,但眼睛一直追随着旁边的维克希,照柒安的话来形容,就像是小狗看到了骨头。 柒安何等的厌恶从天而降的王子! 看什么看啊!再看一百遍他也不是你的! 维克希不动声色的收回了匕首,身骨透着年少特有的单薄感,白裙、黑斗篷,光线游移,似误入森林中的灵鹿,清透又无害:“维克希。” 他道:“刚刚很危险,谢谢你。” 瑞恩红着脸连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维克希太与众不同,倾国倾城的容貌,清冷淡漠的声音,深深吸引着瑞恩。 “你们在森林里太危险了,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会把你们安全送回去的!” 柒安:“我……” “好。”维克希,“麻烦了。” 柒安站在旁边,心里酸了吧唧,醋坛子打翻了一坛又一坛,恨恨揪下一片树叶。 昨晚还跟她拉钩,今天就跟王子卿卿我我。 呵。 善变的坏妹妹。 “哎呦,你扯痛我了!”树叶抱怨道。 “不好意思……”柒安尴尬道。 “我们出来狩猎,没有马车,不如你跟我骑一匹马吧。”瑞恩眉飞色舞。 维克希反应平静懒散,尚未说话,宽大的兜帽扣在了乌黑的头发上,骨架纤细清瘦,脸颊白嫩精致,在晨曦的阳光下蒙上层清冷的甜美感。 “不行!!”另一道更加激动的声音响起。 瑞恩疑惑的看向柒安。 柒安反应过来,气势汹汹的拉住维克希的手腕:“我是说,我会骑马,我带着维克希就好,不劳烦你了。” 瑞恩满脸写着遗憾:“好吧。” “姐姐会骑马吗?”维克希似乎对此格外感兴趣。 “会一点。”柒安不太好意思的抿抿唇,翻身上马,“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于是瑞恩看着同骑一匹马的两个人,再看看自己,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柒安骑马的时候悄悄跟维克希说:“没有瑞恩,我也能保护你的。” “姐姐这么厉害。”维克希笑。 “真的!”柒安为自己正名。 出了森林后,瑞恩殷勤的递给维克希和柒安两张华丽的请柬,说道:“七日后王宫举办舞会,你们一定要来参加哦,我等着你,维克希。” 等你个头!! 柒安在心中冷冷的不屑。 维克希接过请柬:“谢谢。” 柒安不屑的心碎一地。 … 小镇上行人如织,烟花盛行。 稚嫩的童音响起,故作神秘。 “你听说过一个传说吗?” “森林中居住着一条可怕的恶龙,终有一天,它会抢走真正的公主,只有正义而勇敢的骑士手持世上最锋利的宝剑,才能救回公主,打败恶龙!” “那宝剑在哪里?” “宝剑在……” “童话都是骗人的啦。” 几个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渐渐远去,柒安却听得入神,和维克希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人潮中牵着他的手,鬼使神差的问:“维克希,你相信童话吗?” “信则有。”对方垂下睫毛,侧脸在碎色的阳光里有些虚幻,“但我不信。” 第887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8 柒安忽然凑近他,用气音说:“我信你。” 舞会的事情是在三天后传遍整个小镇的,玛乔丽听说后异常兴奋,给柒安挑选礼服。 “只要嫁给了王子,你就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哦我的宝贝女儿,你可千万不能让可恶的维克希抢走了你的男人,这次舞会你必须好好出风头。” 柒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是啊,我也不想她被抢走。”好哀伤! 一转身,她猝不及防对上一双乌黑沉静的眼睛。 维克希的眼睛太好看,比正常人都要黑,就像是镶嵌在洋娃娃上的两颗黑色冰冷的玻璃球,映衬着鲜红的唇瓣,苍白的皮肤,有种怪诞的美丽感。 “……” 救、命。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了吧。 柒安不是没有跟玛乔丽谈过心,强烈要求她不要再诋毁维克希。 可是这本童话书里的人物思想根深蒂固,就是这样的规模,根本出不了任何偏差。 无论她怎么阻拦,结果还是会按照书中的走向发展。 现在柒安真的特别想顺着网线找出作者,如果她可以带着维克希逃出童话书,第一个就要去现实世界找创造这本童话书的人。 “姐姐。”维克希声音平静,“该吃饭了。” 他说完,转身出去。 柒安追着他跑出去,小声道:“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姐姐想我去么?”维克希散漫问,似小恶魔的引诱,脑袋上也像长着两个触角。 柒安:“舞会嘛,这个……” “姐姐不想的话,我就不去。” 柒安心里泪流满面,很感动,但是深思熟虑,有些绿帽子该戴还是得戴。 这个剧情必须要王子的真爱之吻才能解开维克希身上的诅咒,如今距离他满十六周岁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诅咒不破除,就会陷入长眠的死亡。 就、就只能亲一下,亲一下就拿纸巾擦,命重要。 “我跟你一起去。”她要看着他们。 今早富商又要出门了,临走前,问柒安要他带什么东西回来。 破天荒的问了维克希! “粉色的宝石。”柒安还是那句话。 “一根柳树枝。”维克希破天荒的开口,“您回来的路上,碰到的第一根发绿芽的柳树枝。” 多么奇怪的要求啊。 冬天怎么会有发芽的柳树枝呢? 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好。”富商出去了。 七天后的舞会如期而至,在皇宫举行,不少姑娘都梦想着嫁给王子,包括玛乔丽在临行前也是对柒安这么千叮咛万嘱咐的。 柒安内心呵呵,我头上都长草了,哪还有心思嫁给王子。 “王子肯定看不上你这么晦气的人,别想抢尔安的风头!”玛乔丽转身厌恶的对维克希说。 维克希头也没抬一下:“放心,我不需要。” 玛乔丽气得无语。 柒安偷瞄了维克希一眼,心想等会怎么撮合两个人亲一下…… 当然,小狐狸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往另一个方向发展,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舞会是在晚上举办的,很有氛围感,华丽又盛大,灯火辉煌。 整座王宫笼罩在深秋的月色下,似缥缈而虚幻的色彩,存在在远方的童话里,不为世人知晓。 角落中还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响起,三三两两的美丽动人的小姐走过。 柒安找了个机会跟维克希分开了,打算自己踩踩点,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没想到自己走着走着,竟然迷路了。 不知道跑到哪座黑暗奢侈的宫殿里,门虚掩着,隐隐透出一丝光亮,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张开巨大的诱惑,将人拉了进来。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柒安听到一门之隔内,有道美妙无比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她听到一个熟悉到让人心惊肉跳的名字。 “维克希。” 魔镜的声音怪诞又尖锐,有无数爪子在挠。 “你说什么?!”那道美妙的声音陡然拔高。 十五年前的噩梦陡然重复,揭开尘封已久的伤疤,王后不愿触及的过往。 时隔多年,她这么的苦心积虑营造,一定不会成为泡沫! 柒安透过虚掩着的门缝,看到了里面的光景。 一袭纱裙的年轻女人背对着她,单从背影看,风情万种,手中似乎拿了面镜子。 “这位小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身后响起疑惑的声音。 柒安身着深蓝色纱裙晚礼服,裙摆点缀着亮晶晶的蓝色钻石,折射出大海般的色泽。 心头猛跳,回头,看到了个面生的侍女,匆忙低声说了句:“抱歉,我迷路了。” “舞会在那边。”路易丝给她引路。 她点点头,快步提着裙摆跑了。 半天。 有道身影从房间中走出来,美艳如毒蛇的脸庞隐没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开嗓询问:“刚刚的人是谁?” “瞧着好像是维家的大小姐,维尔安。”路易丝低眉顺眼的回答。 柒安回到舞会上,还在思考着之前听到的话。 心中隐有些不安,又说不出这种不安感源自于哪里。 女孩子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就像是深海里的美人鱼,来到陆地上长出了双腿,侧脸陷入沉思。 “姐姐,没事不要乱跑。” 悦耳微哑的嗓音在耳侧响起。 尾音微微压低,平添几分甜蜜的柔软,就像是还没有成熟的青苹果,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引诱着人咬上一口。 柒安从思考中惊醒。 看到了旁边贴近的脸庞,那双纯黑色的眼睛盯着她,所有神色一览无余。 “我就随便逛逛。”她给自己找补,想到现在的目的。 她琥珀色的眼睛微转,落到旁边的美酒上,赶紧给维克希倒了满满一杯,过分热情:“维克希,喝酒!” 他微顿:“我不会喝。” 维克希今天穿了件黑色纱裙,象征着邪恶而神秘的黑色,在光影下流淌着深夜的颜色,极度惊艳。 “没关系,这个酒很好喝的,你就喝一口嘛,我陪你喝。”柒安想要把维克希灌醉,一听他酒量不好,心中更加窃喜。 到时候迷迷糊糊亲上去,诅咒就应该解除了,如此打算,一杯接着一杯的给维克希灌酒。 他有些微醉。 第888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9 他有些微醉。 黑纱裙的裙摆上点了许些碎金,更加映衬着他过分苍白的肤色,乌黑长发垂到腰间,唯独纤薄好看的唇瓣似生长的红玫瑰那样蛊惑。 整个人就像是从暗夜里走出来的小巫师,乖张却坏,那张脸精致的像是洋娃娃,此刻氤氲着几分微醺的薄红,更加诱人。 柒安愣愣看他,有种自己家的白菜即将被猪拱了的感觉。 舞会正式开始,果不其然,在王子瑞恩来了之后,很多世家小姐抛下自己的矜持邀请他跳舞。 瑞恩都拒绝了,并且跟自己的妹妹瑞黛米说:“我找到了真正的公主。” 瑞黛米脸上满是不屑,金发碧眼,眼神划过维克希那张漂亮的脸,讨厌这种被抢走光环的感觉,嘲讽道。 “没有公主会那么贫寒!” 但瑞恩径直走到了维克希面前,绅士的对维克希伸出手,眼睛脉脉含情。 “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跳一支舞。” 维克希歪头,看向柒安,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咬字不明:“姐姐?” “快跳呀!”柒安推他,口是心非,“你跟王子多般配!” “不,瑞恩,你的第一支舞应该属于吉娜诺,她可是来自夜庭国的大公主。” 妙曼的声音突然响起。 王后款款走过来,露着一个温柔的笑容。 所有人下意识的看过去。 柒安怔了下,飞快垂下眼。 是她…… 不知道王后有没有认出自己。 对方身上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 无疑,王后是个很美的女人,这种美超越了年龄的界限后,就会显得怪异。 皮囊之下,腐朽永存。 很多人第一瞬间被惊艳到,但因为维克希在,还是觉得维克希更美。 王后察觉到这一点,魔镜的话犹在耳边,眼神掠过他们,如同毒蛇在打量着自己的猎物,翘起一丝恶毒的笑意。 维克希没有因为王后的到来起任何波澜,指尖按了按太阳穴,揉杂着醉意,漂亮漆黑的瞳孔注视着柒安。 瑞恩和王后走到窗前,严肃的说道。 “母后,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免得彼此难堪!” 王后无奈,想吐露谁深藏的秘密:“你可知维克希——” “我不听!”瑞恩说完转身大步离去,不给王后反驳的时间。 他不想他心仪的公主,第一支舞不是和他在一起! 动人而优雅的音乐声响起,瑞恩挽着维克希翩翩起舞。 王后脸上的笑意似乎淡了些,直勾勾盯着他们的身影,大庭广众之下,手抚摸被气到咚咚作响的心口,仍然维持体面的表情。 柒安转头,视线却不经意扫过王后阴影中阴鸷的眼神,心底暗暗祈祷。 瑞恩千万不要被这个诡异的王后左右制约! 裙摆摇曳间,柒安随便粗暴的拉了个男的一起跳舞。 几个旋转就凑到维克希跟瑞恩旁边,用余光频频观察着他们。 被凑数那男的顿悟:“你很嫉妒你的妹妹能够跟王子跳舞对吧?” “闭嘴!”柒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维克希。 他小嘴叭叭叭:“瑞恩看不上你这样的,哎,你真可怜。” “……”柒安想拧爆他的脑袋! 维克希无疑是美的,至少那身甜美却邪恶的气质,吸引了在场无数人的目光。 瑞恩看维克希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舞步放缓,深情款款,快要触碰到维克希的额头。 快了,下一步就是接吻!! “看得出来,你已经很急了。” 废话很多那男的继续说,阴阳怪气,一幅看透她阴谋的样子。 “你估计连怎么把你妹妹抛.尸再替嫁都想好了吧?不如你嫁给我吧,当不了王子的公主,就当他嫂子啊。” 柒安心想,煞.笔男的。 又是一个节拍,瑞杰牵着柒安的手转圈。 她看到瑞恩俯身,嘴唇试探性的要去触碰维克希的脸颊。 柒安一颗心提起来。 关键时刻,维克希生生转过头,避开了,黑曜石般的眼睛注视着她的方向。 柒安一颗心又重重落下来。 完了,维克希,多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 你这个让人操心的小东西! 柒安转了三圈,脑袋晕乎乎的,酒劲上来,想吐。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没灌醉维克希,结果把自己灌醉了,简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这具身体酒量怎么这么废? “呕——” 瑞杰大惊失色,英俊帅气的脸都扭曲了。 “女人,你在玩火。你要是敢吐我身上,你死定了!!!” “呕——”柒安只是干呕,还没吐,冲他竖起中指,“你最好闭嘴。” 此时已经接近午夜了,舞会的光线昏沉而朦胧,将一切笼罩在暧昧的氛围里。 人们转过的弧度,好似流淌的银河,无数颗闪烁的星星。 有人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笑容烂漫,看似一无所知,也有人画着小丑妆容,顶着插着羽毛的黑礼帽,在暗中窥探,伺机而动…… 柒安想到午夜的时候,维克希身上的诅咒会应验,心底更加着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牙一咬,心一横,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为爱冲锋的勇士,绝不后退! 她深吸一口气,挪着碎碎的舞步,不动声色的矜持靠近维克希。 还能闻到对方身上类似于青柠檬的味道,干净,很好闻。 然后在瑞杰疑惑的眼神下,装作不经意的往维克希身上撞去,直接把对方撞到了王子怀里。 亲啊!你们快亲嘴啊!!! 柒安在心中呐喊。 结果一个用力过猛,柒安不只撞到了维克希,把自己也给踉跄摔倒了。 身体不胜酒力,踩在地上跟踩在棉花糖上的时候,脑袋模模糊糊,往下摔去,毫无预兆的跌入一个怀抱里。 呼吸中那股干净好闻的淡香更加接近了,萦绕在鼻翼周围,她看到了维克希阴沉的脸。 当然,那种阴沉只有一瞬间便消失了。 “姐姐。”维克希掐着她腰的力道微重,清瘦的身躯抱着柒安,“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没、没事。”柒安摆摆手,醉的连眼神都有些涣散了,想要起身,结果没力气,再一次跌在维克希怀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快去跳舞呀……” 第889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10 “你快去跳舞呀……” “你姐姐没事吧?”瑞恩压下心底的失落,担忧询问。 旁边的瑞杰双手抱胸,面露嘲讽之色,对瑞恩说:“现在的女人,为了上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上下挑剔的打量了瑞恩一眼,怎么也想不通,柒安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个蠢弟弟。 “哥。”瑞恩不赞同,“你不能这么说别人。” “她喝醉了。”维克希手下的触感柔软细腻,透着独属于女孩子的柔韧,腰肢仿佛一折就断,微微有些怪异的感觉,他眼神阴郁的扫了眼瑞杰,清冷道,“我先带她回去。” “不——!”柒安高昂道,拒绝的一连串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维克希连拖带拽的拉了出去。 可恶呜呜呜呜。 她有罪。 远离了舞会的奢靡喧哗,王宫中一片安静而空旷。 月光岑寂的洒下来,铺在前行的路上,柳枝在风中晃动着斑驳的阴影,近处的湖泊风平浪静,倒映着一轮圆月。 维克希扶着踉踉跄跄的女孩子往前走。 “愚蠢的人类!” “我是伟大的布拉得里克魔镜,我可以许你们三个愿望!” 不知哪来的声音突兀响起。 “谁、谁在说话?”柒安醉眼朦胧的问。 “你听错了。”维克希脸色微冷,捂住柒安的耳朵。 “我没、没有……” “有。”他耐心道。 魔镜开始急了,大喊道:“难道你们不想知道——” 话没说完,世界归于寂静,一道优雅而邪魅的身影款款走来。 “噢,这是哪家美丽的小姑娘深夜还在外面游荡?” 王后说话中带着股英腔,涂了很红的唇,像刚吃了小孩,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那双上挑的妩媚眉眼,如同某种冰冷的爬行动物,缠绕着盯上维克希,声音肉麻的令人心惊。 “原来是维塞家的两位小姐。” “别过来!” 柒安认出她来,即使喝醉了,也条件反射的警惕挡在维克希面前,凶巴巴道。 维克希垂眼看她,纤薄嫣红的唇瓣勾起一丝弧度,黑色纱裙在晚风中漾开微微的弧度,碎金摇曳,一道剪影透落在清澈的湖泊上,似不谙世事的小红帽。 慢悠悠的看向女人。 “王后。” “你真美。”王后直勾勾的盯着维克希,“我喜欢你这张脸。” “谢谢。”维克希头微抬,目光所及是高大挺拔的柳树,“您也美极了。” 他说完,精致苍白的脸上满是年少的无害感,堕入黑夜,淹没了眼底的神色,抱着柒安离开。 “她看着好坏,你这么单纯,你离她远一点……”柒安打着酒嗝,念念叨叨跟维克希说话。 说她傻,她有些地方还精着。 谁坏看不出来吗? “知道了。” 王后看着他们走远,许久才收回目光,轻飘飘的掠过湖面,捡起藏在草丛中的魔镜来,语调怪诞的问。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最美丽的人。” “维克希。”魔镜以最虔诚的语气回答。 “可惜他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就会长眠不起了!他的母亲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是最失败的***者,哈哈哈……” 王后的讥笑声宛如清脆的百灵鸟,占尽欢喜。 瑞恩送别最后一位客人,心里想的是维克希的绝世容颜。 昏暗的百年柳树下母后的声音意外的在他的心底炸开无数裂缝,晚宴的快乐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维克希身上要发生不幸的事情吗? 母后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听不懂。 王后并不知晓暗地里还有一只偷听的小老鼠,转身摇曳生姿地回到了自己的王宫里。 手中愉快的晃着14个金钥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思考片刻,推开了第十四扇门,声音很快消失。 “咚、咚——” 夜晚十一点的钟声敲响,挂在墙壁上的古老时钟散发着古老的气息,四周的墙壁投落下暗沉的阴影。 每个星期六这个时间,王后都准时打开第十四个房间,没有人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 侍女路易丝打扫着客厅,看着大门关上,眼中的好奇越发浓郁。 马车平稳的走在回童话小镇的路上,不急不缓。 车轱辘压过石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响在夜色中,偶尔有一只橘猫从角落中窜过,远处的鸟儿鸣叫一声。 柒安安安分分坐在马车上呆了几秒,默默爬到维克希旁边,像小猫一样挂在他身上。 他问:“你没骨头吗?” 女孩子呆了几秒,将两只手在脑袋上比成了两个耳朵,喵了一声:“我是猫,你要抱着猫。” “酒量这么差,还想灌醉我……” 维克希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透出一丝玩味的嘲弄,扶她回到她的位置。 柒安猛地凑近他,歪起脑袋,软乎乎道:“你睫毛好长呀。” “姐姐要吗?拔下来给姐姐。”维克希说,随着眼睫微动,那双乌黑的眸慵懒半眯着。 柒安愣愣的看了他好久,醉意上头,连脖颈锁骨都红成一片,下意识舔了舔唇,然后猛地勾住维克希的后颈,自己往座位上摔去。 维克希没留神,被她绊倒,闷哼了声,两人双双倒在柔软的座位上,车帘层层叠叠的摇晃着,灌入微凉的夜风。 柒安吧唧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气,弯起眼睛道:“我好喜欢你!” 后者僵住,久久没有动,心跳诡秘又喧嚣。 半晌才跟回过魂来一样,飞快擦了擦脸,那种陌生的触感就跟着了火似的。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由于喝酒的原因,脸颊绯红,月光暗淡,她琥珀色的眼睛里装着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一闪一闪。 “姐姐可真轻浮。” 略显沙哑的声音低低落下,似引诱似抱怨,好似树上还没结成的恶果,散发着芬芳的气息,诱人一口吃掉。 他挡住了所有月光,那张洋娃娃般的脸在阴影中流露出几分病娇的可怖感,唇红,齿白,黑眸,既有东方的含蓄,又有恶魔的天真。 呼吸交错间,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酒色。 “我是认真的。”女孩子很委屈的小声道,喝醉了酒,什么话都一股脑的往外说,瘪着嘴,不讲道理。 “我喜欢你,你不要喜欢王子。” “我怎么觉得你好大方,维克希要是偏喜欢王子呢?”他坏心思的反问。 “那我……”柒安想了很久,“我就——”奶凶奶凶,“揍你!” 维克希轻笑了声,尾音拉长,意味不明,刚想要起身,下一秒,一只纤细秀气的手覆在了他的心口处。 “其实我忍了很久,但是一直想说。”柒安一幅憋不住的模样,往下看向他的胸膛,困惑道,“你硌到我了。” 第890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11 她在维克希僵硬的脸色下,还捏了一下,用怜悯的眼神继续追问:“你是没有胸吗?”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柒安已经坐在了床上,迷迷糊糊抱着被子,埋在柔软的泛着松木气息的枕头里,窗外是清澈而明亮的鸟叫声,阳光挥洒万里,枯藤缠绕着老树,深秋的画卷徐徐铺到面前,诗情画意。 脑袋里逐渐回忆起昨晚的一幕幕。 最后定格在维克希阴沉的把她扔在床上离开的模样。 那架势,像是想掐死她,又没下手。 柒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等柒安从卧室走出来,就看到了瑞恩。 他满脸殷勤的跟维克希说话。 旁边是似笑非笑的瑞杰,还有她那浑身散发着怨念的可怜母亲。 瑞恩金发碧眼,腼腆的挠了挠头,看向维克希,提议说。 “我们一起去琬鱼山漂流好吗?” 玛乔丽看到柒安,眼前一亮,招了招手,愉快的附和:“安安!快和瑞恩一起出去吧,漂流时记得安全最重要。” 王子亲自来家里邀请女儿,简直蓬荜生辉。 卑贱的维克希,哪里配得上王子?还得是她的女儿! 被点名的柒安还有点猝不及防,头发蓬乱的像是没打理好的春日杨柳。 维克希侧目,看向柒安,神色没什么变化,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精灵般的发梢,眼睛呈现出黑玉般的色泽,深不见底。 他微微勾了下唇。 “姐姐。” 柒安眨了眨眼,缓缓地,看着维克希的眼神渐渐变得同情。 那么可爱的妹妹,可惜没有胸。 上帝都是公平的! 柒安骄傲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又走上前,拍了拍维克希的肩,给了他一个我都懂,你不要自卑的眼神! 维克希:? 她又在发什么疯。 瑞恩要拉维克希的手,玛乔丽马上把维克希粗暴的拽到身后,高声说道。 “维克希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不能和你们出去玩了!” 时间忽然在此刻静止,面面相觑,各人心绪不同。 柒安大惊失色,立刻把维克希扯出来,真诚道:“不不不,维克希没有事情,现在就可以跟我们出去!” 母亲你别作妖了qaq 她在拼命往前跑,然后玛乔丽好像生怕她活长了,拼命拽着她往回走。 做女儿的心累。 维克希垂眼,漫不经心的看着女孩子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柔腻白皙,一想到这双手昨晚干了什么,他微扯嘴角,似嘲弄似探寻。 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还说喜欢他…… 喜欢就喜欢,维克希微咬着牙,不屑冷嗤,结果睁眼不认人,把他往别人身上推。 这叫喜欢? 那种连维克希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不爽,在心中慢慢发酵,逐渐也变成另一种隐秘的情绪。 瑞杰啧了声,打量着他们,只觉得这家庭氛围实在是奇怪,懒得去看玛乔丽那市侩又贪婪的嘴脸。 至于这维尔安倒是有点意思,就那么喜欢瑞恩?还扮演起姐妹情深来了。 他看戏,慢悠悠开口:“维克希一定要去的,什么事情我们帮忙现在就做。” “对,维克希不去,我也不去!” 瑞恩坦言相告,他是为维克希而来。 玛乔丽脸色变了,挂不太住,一阵青一阵白,气得牙痒痒。 维克希那小贱蹄子到底用了什么招数?竟然勾引到瑞恩。 一个个眼瞎吗?只有她的女儿才配成为国家的王后! 她冷冷蹬了眼维克希,希望他能老实点。 维克希从未把玛乔丽放在眼里,此刻看着前面的柒安,兴致乍起,黑眼睫流转之下,清冷又勾人,声音像撒娇。 “姐姐,母亲瞪我。” 玛乔丽:“?!!” 柒安严肃道:“母亲,你不要瞪维克希。” 玛乔丽:“?!!” 她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 玛乔丽气死了! 就在这时,室外响起齐刷刷的走步声音。 一队宫廷侍卫整齐划一的站在大门口,气场压人,侍卫长跑步进入。 “报告两位王子,国王请你们立刻回宫,有要事协商。” 瑞恩懊恼的看着维克希,无奈跟在瑞杰后面:“维克希,我有时间就来找你,在家等着我!” 玛乔丽真后悔,不该阻止维克希也跟着出去玩耍,早点出去,她女儿还有和王子相处的机会。 柒安也后悔,不该拖拖拉拉,直接拉着维克希走就好,现在机会从眼前插着翅膀飞走了。 富商回来后,分别给了柒安宝石,给了维克希一根柳树枝。 说来也奇怪,都已经是深秋了,竟然还有一根发芽的柳树枝,刮到了他的衣服。 维克希将柳树枝埋在了后院。 柒安稍微有点别扭的问:“它会长出无数亮晶晶的宝石吗?” “不。”维克希说,“它会长出无数像姐姐这样的小傻瓜。” 啊,这是什么鬼话?但是很期待。 几天后,民间流传着王宫的传言,听说王子瑞恩被王后软禁,关在宫殿最寒凉的房间里,因为他不遵从国王安排的婚事。 童话小镇很快迎来了寒冷的冬季,几场鹅毛般的大雪几乎将本就不大的小镇倾覆。 火炉中的火焰噼里啪啦作响,将房间烘烤的暖烘烘,地上的毛毯柔软,摆盘里的面包可口,还有甜甜的牛奶。 整个小镇都笼罩在越来越梦幻的童话气息里,天还是那样蓝,却像是蒙上了层滤镜,有些看不真切了。 小镇里又流传,王子瑞恩被王后解禁了,因为吉娜诺公主想和瑞恩学滑雪。 接下来的时间里,柒安想尽各种办法撮合维克希和瑞恩接吻。 然而每一次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奇葩意外而被迫终止。 维克希身上的霉运影响了所有人。 最后还是她承担了一切,弄得柒安身心俱疲。 而瑞杰就冷嘲热讽的看着这一幕,用傲慢的嘴脸说,你还真是对妹妹的男人痴心不改。 柒安给了他一顿暴揍。 #第一次看上赶着戴绿帽子还不成功的! 最后,柒安还是放弃了撮合的想法,转念想从另一方面入手。 “维克希是被女巫诅咒的,如果我能找到当初的女巫,是不是就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第891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12 祁楼:“然而事实就是,女巫连个影都没有。” 柒安摸摸下巴:“也许,她就在身边看着我们呢?” 她只是口嗨,过后还是要泡在书海里寻找解决办法。 “哦我的维尔安,你最近真是疯了。”玛乔丽忧心忡忡的抱住她。 “你没有看到王子看维克希时那灼热的眼神吗?你要劝劝维克希,在王子面前多提到你的独特和善良。” 柒安累到不想改变她的认知。 书里的结局,就真的不能更改吗? “布拉得里克魔镜。”柒安动作突然顿住,看着这一页的书,一字一顿的念出来,“传说——” 女孩子的声音字正腔圆,在阁楼中念出来,念到一半,发觉不太对劲。 好像今天打半天都没有看到维克希,问了玛乔丽才知道。 对方竟然打发维克希去卖火柴去了。 你这样做,最后怎么能不下场凄凄惨惨!! 柒安跑出去的时候,在寒风瑟瑟的街角看到了维克希。 银装素裹的世界,漫天鹅毛的大雪飞舞着,北风呼啸,邮箱里的半卷信件翻了出来。 维克希站在街角,身躯纤瘦单薄,鲜红的斗篷灌着北风,宛若展翅欲飞的鸟,与这个小镇融为一体。 他手中的火柴点燃了一根,微弱的火苗在风雪中燃起暖意的火光来,倒映着漆黑漂亮的眼睛,静静望着柒安。 柒安心跳漏了半拍,突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如果他不是有呼吸的、有体温的,她甚至会以为他是被上帝惩罚冰冻的纯净唯美的天使雕塑。 她跑过去,带他奔跑在风里。 就像是从那天雨夜开始,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东西悄悄的变化了。 轨道发生改变,童话结局扑朔迷离。 远处皇家马车慢慢驶来,马儿颈部的铃铛有韵律的叮当作响,打破了寂寞的夜晚。 瑞恩从车上跳下来,在冰天雪地奔跑着来到维克希的身边。 “维克希,和我走吧,我爱你!” 瑞恩很辛苦的避开王后安排在身边的人,偷偷跑出来。 “我不爱你。” “他不能跟你走!”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前者冷然,后者坚定。 维克希偏眸看了眼柒安,黑眼睫半遮眼底的情绪,没松开她的手,少年清瘦修长的骨骼微硬,牢牢将她扣在掌心。 柒安觉得手指被他握的有些发疼,悄悄挠了挠他的手心。 一片羽毛落下的触感。 维克希心中微动。 柒安觉得自己以前走错了路,童话不一定需要王子的真爱之吻,骑士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守护来保护公主。 她会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 瑞恩受伤的看着他们:“维克希,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相信这是命中注定。” “我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最终会和我在一起!” 冬夜深黑漫漫,三个人站在街角旁,火柴微小的光芒映出影子,还有模糊不清的未来。 小镇里的每个人似乎都藏着自己的秘密,又有什么东西在大雪里燃起希望的火光。 事情的突变发生在二月末。 那一天,原本平静的小镇遭到了不明生物的袭击,笼罩在一片浓浊的黑雾之中。 后来,小镇上的人称那不明生物体为——龙! 只存在在恐怖故事里的恶龙。 巨大无比的龙通身漆黑,盘旋在高空之上,挡住了半个太阳,将整个国家都笼罩在昏暗的色彩下! 沙哑的声音回荡响彻在整个小镇上。 “三日后,我会来带走真正的公主——如果你们没有献上恶龙的晚餐,我将踏平整个王国!” 一时间,人心惶惶。 那片白桦林,湖泊结成的冰面,悄然打破,裂开了一道缝隙。 柒安心情很复杂,没想到真的会有恶龙存在,而且真正的公主…… 她想起自己以前在街上听到过的有关恶龙的故事,又去书阁翻了翻,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最后问母亲。 “龙很凶残吗?” “维尔安。”玛乔丽警告道,“龙是一种穷凶极恶的动物,你要远离它。” “哦,那我们小镇以前出现过龙吗?” 与此同时,王宫,压抑而沉痛的气氛弥漫着。 距离恶龙给出的期限,只剩下了最后一天。 国王站在宫殿中,面色沉沉,想到了三百年前的传说。 祖上有言,每过三百年,国家将向恶龙献上晚餐,以来保全所有人的平安。 可是这样的代价,却要舍弃他的女儿。 人没有办法跟龙作斗争,无异于以卵击石。 最后国王还是下令,将三公主瑞黛米在明日献给恶龙。 “不!我不去!!”瑞黛米得知此事,异常激动,“凭什么我要被放弃,谁不知道被恶龙抢走那就是死!我不!” 她去哀求瑞恩:“哥,你最疼我了,你求求父皇,你让他换一个人,我不行的。” 瑞恩也没有办法。 瑞黛米慌乱之下,脸色惨白,脑袋里猛然蹦出来一道身影,眼睛发光,激动道。 “恶龙只说要真正的公主,可不一定是父皇的女儿才是公主!维克希那么美好的人,她长得最漂亮了,你也说过,她才是真正的公主!” “你把她送给恶龙!!” “你在说什么?!”瑞恩惊诧道,无法与瑞黛米争论。 “怎么?难道你的妹妹还没有她重要吗?”瑞黛米讥讽道。 瑞恩走了,她一个人坐在宫殿上,脸色阴晴不定,笼罩着云雾,做工精美的指甲嵌入手心,窥见几分狠意。 她不想死,那就只能让别人去死。 “哟,妹妹想什么呢?”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瑞杰走进来,英俊的眉眼似笑非笑的看她。 三日前的最后一晚,晚上九点钟,夜色昏沉弥漫,时钟滴滴答答的作响,到了休息的时间。 柒安满屋子没找到维克希,于是风风火火的推开他屋子的门,探进脑袋:“维克希!我有——” 话音戛然而止。 那人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大概是刚洗完澡,身上还沾染着潮气,正在换衣服。 是白衬衫,还没来得及穿上,露出清瘦有力的后背,大片白皙的皮肤。 两块骨头从后背微微嶙峋凸起,宛若荆棘。 那截腰的线条流畅。 煤油灯的灯光影影绰绰的打在他身上,流转着低迷的光泽,青涩中具有力量感,形成了年少独有的引诱。 第892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13 “……有事跟你说。”柒安愣愣看着,慢半拍的补上后半句话,热度蹿上耳根,却没有移开目光,咽了口口水。 首先,她真的不是好色的狐狸! 最后,她只是保留了欣赏美的本能! 但是……柒安有点困惑,感觉自己的妹妹似乎有一点点强壮,那种少年骨骼野蛮生长又蓄势待发的力量感,随时都会冲破禁锢,不太像是女孩子软绵绵的身体。 唉,柒安心想,维克希好可怜啊,不仅没有胸,还如此野蛮。 维克希一顿,背对着她,不动声色的重新扣上衬衫纽扣,这才转身看她,领口露出两段锁骨:“进来吧,姐姐。” 柒安眨了眨眼,恋恋不舍的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关上了门,往柔软的床上一坐:“你刚洗完澡?” “嗯。”他站着看她,黑色的发梢还往下滴水,少了在人前的伪装,眉眼棱角愈发清冷蛊惑,奇怪这有什么可问的。 “那你怎么不叫我呀。”柒安叹口气,随口接话。 维克希:…… 维克希:? 柒安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呛的咳嗽一声,连忙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给你搓背呀!” “没关系。”维克希漫不经心,“姐姐想看的话,下次一起。” 柒安脸皮的温度滚烫,扒拉两下栗色长发挡住脸,才感觉好了点,努力为自己挽回形象,拉住维克希的手腕让他坐过来:“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 “什么。” 女孩子蹬掉了鞋,盘腿坐在床上。 要睡觉了,只穿了件宽松的米白色睡衣,仍然勾勒出窈窕饱满的弧度,窝起来的时候软软一只,皮肤白净,认真看着他。 “维克希,我之前的话没有开玩笑,如果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我绝不告诉任何人。” 她总觉得维克希身上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那晚在听到奇怪的魔镜声音,他近乎抵触又漠然的态度,像是早就知道,再比如他对诅咒之事的闭口不谈,又或者是…… 女孩子的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盈盈干净,似一幅逝去年代的油画,令人心动。 维克希同她四目相对,眸底幽暗,开口。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玛乔丽的声音。 “尔安?尔安?你在哪?” “奇怪,这孩子不在屋子里睡觉跑哪去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柒安吓了一跳! 玛乔丽最讨厌她跟维克希接触,要是这么晚发现她在维克希的房间,只怕会牵连出一系列麻烦的事情。 门外响起开推门的声音—— 电光火石间,她看着面前说话的人,想也不想的将人扑倒! 直接钻到了被子里,死死抱住少年的腰,把自己缩成一团。 维克希被她扑倒在床上,怀里温软的触感还有热度,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整个人僵住。 “维克希?你看到维尔安没有?” 玛乔丽站在门口,表情不善的问。 柒安闭紧了眼睛,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脸颊贴着对方的衬衫,小口呼吸着,能听到对方重若擂鼓的心跳声,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哼,表面那么淡定,被她抓现行了吧! “没有。”维克希滚了下喉结,声音哑了几分,修长手指在被子里按着女孩子的脑袋,指尖陷入她的发丝。 能够清晰感觉到柒安的呼吸透过衬衫薄薄的布料,喷洒在自己身上,热源让腰侧发麻,一时间连身体都绷紧了几分。 柒安也发现了这一点,突然恶从胆边生,在几乎不透光的昏暗中,睁眼看着面前随着呼吸起伏的身体,鲜活又有力量感,报复性的咬了他一口,胡乱摸向冷硬的胸膛。 哇,手感不错。 等等——有哪里不对劲?! 柒安逐渐惊疑不定,然后惊恐。 维克希呼吸一乱,忍着对玛乔丽说:“母亲,我要睡觉了。” 玛乔丽狐疑的离开。 奇怪,这孩子怎么凭空不见了。 过后,柒安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来,想跑,被人一把抓回去,咬牙切齿的发问:“你是小狗吗?” 柒安脸都憋红了,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看着他锁骨上的咬痕,眼睛清澈柔软,突然张嘴:“汪!” “……”维克希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倒是他小瞧了她。 他低头,脸色算不上好,整理自己凌乱的衬衫。 柒安就坐在床上看他,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过了会,又叹了一声。 “你叫够没有?”维克希问。 “妹妹,不,弟弟。”柒安,“原来你一直没有说的秘密是这个!” 怪不得他没有胸……原来如此! 维克希似笑非笑:“所以呢?” “我绝不告诉旁人。”柒安认真道,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扮女装,但他们之间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维克希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这一插曲过后,总有一种怪怪的气氛围绕。 他们肯定不能再说了,柒安着急回去,勾勾他的手指头:“明天见哦。” 维克希嗯了声,看着她出去,指尖一动,空气中生出缭绕的黑雾。 他盯着看了两眼,又漠然的收了回去。 她如果知道真相,会觉得不堪疏远他吗? 那边,柒安出去急着找养生壶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也不确定!”祁楼振振有词,他接收的信息里性别方面为零。 忿忿不平的柒安好像不是很生气。 有点小惊喜呢。 三日的期限很快就到了,瑞黛米被送到了城墙上,周围无数士兵驻守着。 天空飘下一场大雪,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北风呼啸。 伴随着长啸的龙吟声,所有人呼吸屏住。 黑色恶龙从高空中俯冲而下,一下子出现在瑞黛米面前,血红的眼睛盯着她,张开了凶残而血腥的獠牙,随时会将人拆吞入腹。 “等等!”瑞黛米忍住恐惧的感觉,大喊,“我不是真正的公主!” 小镇上最漂亮的一栋屋子外,柒安陪着维克希在外面看那颗被栽种到地里的柳树枝,惊奇的发现它竟然在土壤里发了芽。 “这可是冬天,它怎么会长大?” 第893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14 “世上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发生。”维克希看着柳枝上浅绿色的嫩芽,淡淡道。 他们蹲在雪地里,并排,挨着院子里一颗高大的松树。 冷风刮过,堆在枝头的白雪扑簌簌落下,洒了两人一身,微凉的温度贴着脸颊。 柒安低着脑袋,好奇地看着柳枝,再慢慢移到旁边的人身上。 然后温吞的往他身边挪动,小步小步,试探着,维克希没动,她眨眨眼,忍住心头的雀跃,谨慎伸出右手,在半空中去碰他的手。 镜头往下拉起。 那两双手渐渐挨在一起,女孩子试探性的牵住两根修长的指尖,忽然被人握住,雪花在温度中消融。 温热的热度传递到心海深处,搅起千层不断涌起的涟漪。 六瓣的雪花在空中自由自在舞蹈,飘飘洒洒,流连往复。 柒安忍不住翘起嘴角。 维克希垂下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乌黑眼眸中慵懒甜蜜的笑,猫咪似的半眯着。 他们的背后。 玛乔丽倚靠着门框,愤怒的看着他们。 一声龙吟响彻云霄,毫无预兆的朝着他们直冲而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柒安还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惊慌大喊:“维克希!” 恶龙的爪子拽住了维克希的衣领,反复嗅了嗅气味,血红的瞳孔更似充血,危险又可怖,竟然直接把人叼了起来直冲云霄! “放开他!!”柒安的声音在风中被吹散了,而巨龙也飞回高空。 刚刚的一切都化作泡沫,破碎了。 小镇中的所有人惊骇而恐惧的看着那一幕。 整个世界变成黑色。 维克希几乎快被瞬间的冲击力,以及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高压阻力,压的五脏六腑仿佛要破裂。 耳边是呼啸凛冽的罡风,风雪刀刃般刮在他的脸上! “你抓我干什么!” 他拼命抓住恶龙的巨大羽翼,才没让自己从高空中掉下去,摔的粉身碎骨。 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周围云雾缭绕的画面。 往下看,小镇里的画面变得遥远,所有人都化作黑点。 “我要享用真正的公主!”恶龙嘶吼着回答他。 “……”去你妈的,老子不是! 你做个龙能不能有点用,连公主都分辨不出来吗?! “我不是公主!” “不!你肯定是!!”恶龙顽固而专一,比维克希还要激动。 恶龙根本不再给维克希说话的机会,只认为维克希是害怕死亡而心虚否认,在高空中直接往黑森林最深处的方向冲去! 窒息感扼足维克希的喉咙,几乎剥夺了最后一丝氧气。 指尖残留着的少女温度,彻底变得冰凉,抓不住缠绕在身边的温暖。 狂风吹乱了他黑红色的衣摆,如同展翅欲飞的鸟,又似濒死的黑魔法师。 那是一片从未有人踏入的禁地,黑雾缭绕,阴森可怖。 维克希眯起眸,死死抓着巨龙尖锐有力的触角,感受着罡风刮过脸颊的生疼感,心脏几乎从胸腔中蹦了出来,舔了下鲜红如血的唇,反而尝到一丝诡秘病态的兴奋感。 与此同时,小镇乱做一锅粥。 但无论如何,恶龙离开了就是好事。 瑞黛米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劫后余生的重重松了口气,脸颊还是惨白的,如同从水里捞出来,听到维克希被掳走的消息,在心中想。 一个卑贱的平民哪里算得上是公主,不过能替她去死,也算是维克希的荣幸了。 “你到底跟恶龙说了什么?!”瑞恩盯着瑞黛米问。 “我当然什么也没说。”瑞黛米撩起长发,拒不承认,扭腰走了。 瑞杰靠在旁边,看着这一幕。 瑞恩忍受不了失去挚爱的痛苦,维克希是他认定的公主,于是他请命,自己要去黑森林救回维克希。 “这可真是令人遗憾的事情。”王后听闻此时,捂着嘴笑,惺惺作态的说了句。 那双凉森森的美眸流转间盯着瑞恩,语调抑扬顿挫又古怪:“瑞恩,你不能去哦。” 不知为何,瑞恩竟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毛倒竖,总感觉哪里不对。 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舞会结束的那天晚上,他听到王后说过的话…… 瑞恩满腹狐疑,这些年,母后变得越来越反常了。 不对,他到底在想什么?! 瑞恩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怕,看着面前美女蛇一样存在的女人:“母后,我必须去!” 国王不准,他便自己偷偷背上剑去,柒安在黑森林外面等他汇合。 “你不必跟我冒险的。”瑞恩说。 那可是我的公主,柒安心想,坚持道:“我会救出维克希。”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次的黑森林之行,可能会是改变一切的契机。 玛乔丽不同意她去黑森林,柒安也是自己偷跑出来的,两人结伴往里走,要先找到恶龙的藏身之所。 “俩离家出走的小孩儿。”瑞杰得知这件事,嗤笑,闭着眼睛道,“我才不会跟着去送死。” 转身,瑞杰就把这件事捅给了国王。 国王知道,立刻要把瑞恩抓回来,一国王子,成何体统?! “去什么?”王后妙曼如二八少女般的身躯缠上他,红唇吐着香气,指甲划过国王的脸颊,娇笑,“瑞恩会得到教训的……” 国王无奈的抓住王后的手,眼底还有些青黑色,受不住王后火辣的热情,咬牙切齿的低声:“你快榨干我了!” 瑞杰听闻此事,紧皱着眉,找到了夜莺。 “你的维克希出事了。” 下次他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 这是柒安第二次踏入黑森林,她仰头看着天空的云层,冬日的阳光黯淡稀松。 几缕发白的光线铺在远处,长靴踩过松软的积雪,沿途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又逐渐被大雪覆盖,再找不到来时的痕迹…… 白天的森林平和美好,夜晚的森林寸步难行。 “我们最好在天黑前找到恶龙的老巢。”柒安皱眉道。 恶龙是带着维克希飞进黑森林最深处的。 事实上,那是一片无人踏足的禁地,童话小镇世世代代流传着诅咒,踏入禁地之人,将一辈子无法找到回家的路。 第894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15 至少从来没有一个人,从深处活着回来。 他们为了好奇心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亦或者消失,亦或者白骨,无人知晓。 而现在,柒安更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维克希身上的诅咒,如果变成了布偶,他就真的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了。 瑞恩用宝剑砍断了荆棘,说道。 “我查阅过古籍,传说在恶龙的老巢,封印了一把长剑,只有能拔出那把剑的人,才能杀死恶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柒安回头看去,世界白茫茫的,枯枝阻碍着视线,以看不到来时的路。 维克希一定会和她一起走过回家的路,柒安暗暗为自己加油,咬着牙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忧伤的夜莺站在枝头歌唱:“勇敢的人不畏艰辛,走过荒凉的道路,前方胜利的曙光里有你有我!” 偶尔面前会飞快跑过一只雪白的兔子,驻足倾听夜莺美妙的歌声。 午后的阳光穿破了云层,光线越发炽热了。 落在枝桠上,积雪滑落消融,滴滴答答的落着雪水,在冰面上砸出小小的窟窿,淡金色的光笼罩着森林,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静谧而美好。 清风拂过呼吸,令人感到轻盈放松。 来到这里,仿佛洗涤了灵魂,剥去所有负担。 柒安也被环境所感染,紧绷着的心情不自觉的松懈下来,那是种无知无觉的变化,他们穿梭在林间,始终往前走去,快乐又喧嚣。 “前面……那是什么?!”瑞恩震惊的声音响起。 午后热烈的阳光下,森林深处赫然是一栋由糖果和饼干做成的屋子! 那栋屋子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正中央,散发着甜蜜而诱人的香味,令人感到饥肠辘辘,非常想要大快朵颐。 房顶是用饼干建成的,唰了红色的草莓果酱,窗户是用面包做的,墙面用糖果砌成,还洒了细碎的彩色的点心。 柒安下意识吞了口口水,眼睛睁圆了些,栗色长发温柔的拂过精致漂亮的面孔,她移开目光,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这一定是陷阱。” 瑞恩跟她意见一致,都没有进入糖果屋的打算,忍着那种冲动的诱惑,绕道而行。 夜晚很快降临了,然而他们却在森林中迷了路,早已疲惫不堪,寒冬腊月,汗水从后背流了下来。 柒安呼喊着维克希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维尔安!你看!”瑞恩喊,“这有块石碑!” 大雾四起,柒安连听他的声音都觉得费劲,明明两个人距离很近,却像是隔了很远,她心中警铃大作,对瑞恩说:“我们千万别走散,跟紧彼此。” 瑞恩点头。 柒安去看面前的石碑,四周生长着苍天大树,夜色浓稠,无数干枯的枝杈密集,张牙舞爪的对她们伸出了鬼手。 “前方禁行。” 她一字一顿的念出石碑的字。 这是块很大的石头,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鲜红如血,潦草的像谁写过的血书,字迹血迹斑斑,旁边还印着几双鬼手,在黑暗中,看得人头皮发麻。 “装神弄鬼。”柒安嘀咕了一句,自己给自己壮胆。 她可是会法术的青丘狐! 有本事你过来啊!! “这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瑞恩振奋道,快步向前走,眼睛都有些发红。 “你别着急。”柒安隐隐觉得他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匆忙跟上他,义无反顾的往里面走去。 在他们的身后,睁开无数双血红的眼睛。 路越来越难走了,荆棘丛生,岔路杂乱。 “维克希!” “维克希!” 柒安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呼唤他的名字,喊到嗓子疲惫:“你在哪里!” 声音飘出去很远,被风带向另一个方向。 再走出一段距离,前面竟然出现了两个截然相反的岔路口,一左一右,象征着不同的命运。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左边的岔路口温暖而梦幻,沿途鲜花盛开,鸟儿歌唱,路上洒满了糖果和饼干,还有灵鹿在路上欢快的奔跑着。 而右边的岔路口阴森而可怖,树木遮天,荆棘丛生,泥泞的道路上到处堆满了白骨窟窿,两颗黑洞洞的头骨上的眼眶就那么注视着他们的方向,还有枯骨的手指伸向他们,像是要极力往外爬出去,又像是要把他们给拽进来。 两个岔口旁分别插了一个木头斑驳的指示牌。 左边的指示牌写到:欢迎来到童话世界。 右边的指示牌写到:此路阴森诡秘,快跑! 柒安呵呵一笑。 真他妈应景。 瑞恩艰难的盯着左边路上的糖果,吞着唾液:“我们不如走左边吧?看着踏实些。” 柒安沉默下来,这是个没有任何线索的命题,全靠碰运气。 左边明显是不对劲的,但右边又过于恐怖,无论是顺向思维还是逆向思维,都可能会掉进陷阱里。 而且,岔路口会只存在一个吗? “不如,我们挖个地洞吧。”柒安诚恳道。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瑞恩:“我们没有时间了。” … 世界的另一端。 黑暗中似有无数触手,化作藤蔓般缠绕着中央昏睡着的身影。 靡靡流淌在那人黑红色的衣摆上,在外露出的指尖近乎寒霜一样的白。 倘若不是纤薄清瘦的身躯还有微弱的起伏,只怕会以为已经死亡。 良久。 咳嗽声打破了寂静无声的空间。 维克希感觉自己的身体重重摔到实地上,连五脏六腑都险些摔出来。 这里分不清白天黑夜,他控制不住的沙哑咳了好几声,咽下喉咙中的猩甜,站起身,皱眉打量四周。 周围一片漆黑不见五指的浓稠,诡异地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存在。 他一直往前走,细微的脚步声回荡着,回声像是调皮的孩子,始终伴随着他。 每当维克希停下,脚步声也跟着停下。 维克希不得不承认,更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无论他是保持直线往前走,还是选择绕路,永远看不到终点。 这么长的时间,他像是在原地踏步,除了消耗体力,毫无其他的用处。 至少维克希现在得到唯一一个不算坏的消息那就是,恶龙应该不在。 怎么,难道还要把他养胖了再享用? 第895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16 维克希漫不经心的想,低嗤了声,殷红的舌尖舔掉了嘴角的血迹。 精致而苍白的面孔隐没在阴影中,黑雾越发浓稠了,亲昵的蹭着他的脸,温度冰凉,又缠绕着他的脚踝,像是想将他永远的留在这里。 终于,维克希停下来,看到了面前的画面! 那是一把宝剑。 插在墓碑之上。 周围所有黑雾争先恐后的围绕着宝剑,就好像一片黑色大海,汪洋将人淹没! 用鲜血供奉,以白骨献祭。 长剑就那么静静的插在墓碑上,森白色的剑刃能斩破苍穹,刀刃上舔血。 剑柄上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花纹,蔓延而上的黑色文字中红光闪烁。 维克希注视了它许久,纤薄如血的唇瓣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径直朝它走了过去,伸出手,握住剑柄。 下一秒,狂风大作! 鬼哭狼嚎的抽泣声,尖锐的回荡在耳边,脑海里长出无数只鬼手,拼命扯断他的神经。 维克希被掀飞在数十米开外的地方,嘴角溢出的血迹如同蜿蜒盛开的血红玫瑰。 他嘶了声,擦掉了嘴角的血,定定看着远处巍然不动的长剑,耳边恍然间回荡着温柔而深厚的声音。 “我们阿希长大之后,会成为最优秀的黑魔法师。” “它不是恶,人心才是。” 那一间狭小的阁楼里,盛满了深冬温暖的阳光,年轻的女人坐在地上织着毛衣,面容被阳光模糊了,怎么也看不真切。 镜头再次扭转,还是那间阁楼,小男孩趴在窗台仰望着天空,清濯的声音困惑问:“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你要接受独特的自己。” 女人抱住了面前四五岁的小孩子,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轻轻亲吻他的额头。 镜头再次一转,出现的却不是年轻的女人,而是那夜舞会后,醉了酒的女孩子像小猫一样靠在他的怀里。 她仰头亲上他的脸颊,眼神烂漫亮晶晶,说:“我好喜欢你。” 温软的声音,一次次在午夜回荡在维克希耳边,回荡在此时空旷的天地间。 他记得她的呼吸体温心跳气味,是鲜活的生动的。 又或者是女孩子跟他待在森林的夜晚里,吃力的抱着木材生篝火,脸上脏的像小花猫,困得不行还跟他说要做一个好姐姐。 再或者是最后一个晚上,她说一切都可以告诉她,被恶龙抓走的前一刻,两只十指相扣的手,在寒冬出了汗,牢牢紧扣。 一切画面像回忆里的旧镜头,给予他无限力量感,在这黑暗的世界也无所畏惧。 冷漠坚硬的心脏枯木逢春,沿着快要干涸的血管注入一丝暖流,化作源源不断的生机,咚咚直跳,炽热的快要蹦出胸膛。 “维克希!维克希!你在哪里?” 天边好像响起女孩清脆焦急的声音,一次次呼唤他的名字。 维克希听着回声,无比确认。 她就在外面! 于是维克希大步往前走去,清冷与邪恶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不断矛盾的交织着。 走向长剑! 世人畏惧又厌恶黑魔法,那早已成了不可言说的禁忌。 也许随着几百年,黑魔法师也成为了历史,消失在长河之中,迎来了死亡。 而年幼时维克希为了寻找诅咒之源,更不相信记忆中的母亲会病死,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这条路。 如今,也敢承认对另一人钟情。 … 森林密处。 两个岔路口象征着不同的命运,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走右边。”柒安定定看着两个路口,最后坚持道,语气令人信服。 “瑞恩,你相信我,我的感觉一向比较准,如果我们走了左边,可能就出不来了。” “好。”瑞恩相信她。 两个人朝着阴暗狭窄的道路中行走,背影被大雾模糊不清。 而左边的岔路口,奔跑着的灵鹿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柒安一路上后背发凉,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她上次在森林的夜晚时也有,只不过当时有维克希在,她没那么害怕。 可当她回头看去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到,毛骨悚然的。 “到底还有多少个岔路口!”瑞恩暴躁的挥舞着长剑,眸底血红更浓郁了。 这是第四次,又是完全相同的两个岔路口,天堂和地狱,只在一念间。 柒安安抚他:“你别着急,你这样我怕。”呜呜呜呜呜。 瑞恩勉强冷静下来,点头,两人还是坚持一起走右边,毕竟突然变道,更容易发生变故。 周围好几米开外就看不清楚,柒安跟瑞恩并排走在一起,感觉肩膀一沉,有只手搭上来,她想也不想的打掉。 “大哥,我走的够累了,你别搭我肩膀啊。” “你说什么?”瑞恩更莫名其妙的看她,“我没搭你肩膀啊。” 四目相对,诡异的死寂弥漫着。 柒安坚强的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哆嗦的眼泪:“那你还是……搭一下吧。” 她怕鬼啊!!!!!! 瑞恩的情况越来越不对,随着越往深处走去,就越暴躁。 柒安深感不能再这样下去,下定决心,严肃道:“瑞恩,你看着我。” 瑞恩疑惑看她。 柒安抿了下唇,站在幽暗阴森的小道上,双手结印。 冰蓝色的光影于指尖升起,星轮古老又繁复,冷风乍作,吹乱了她的长发,眉目圣洁而坚韧。 光影似烫伤了周围的白骨,黑暗中蠢蠢欲动朝着他们伸出来的触手像碰到了什么可怕的力量,猛地后退! 一缕蓝光没入瑞恩的眉心,他身体摇晃了下,过几秒,茫然的睁开眼睛,眼底的血色褪散:“我们,怎么走到这来了?” “因为我们要救维克希。”柒安笑了下,眉眼温软,脸色苍白了三分,压下喉间的血腥气,神色异常坚韧勇敢。 第十三个岔路口。 前方只有一座唯美梦幻的糖果屋,散发着甜腻的气味。 瑞恩脸色大变,深知自己刚刚的异常绝对跟糖果屋有关,咬牙:“怎么办。” “出不去,那就毁了它。”柒安说。 就在她准备结印的时候。 “等等!” 第896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17 “等等!” 曼妙的嗓音宛若天籁,回声阵阵。 夜莺飞在半空中,停到了他们面前,气喘吁吁:“你们、你们在这兜多少圈子了,我差点找不到你们。” “是你?”柒安愣了下,这只夜莺,是一直跟在维克希身边的那只,她都快被它骂习惯了。 夜莺冷哼:“什么都不知道还敢硬闯黑森林,你们也是嫌自己命大。” “接下来跟着我走吧,我会带你们找到恶龙的古堡。” 它高贵冷艳,又别扭的补充:“千万别误会,如果不是为了救维克希,我才懒得管你们!” 柒安弯起眼睛,猛地从空中抓住夜莺,在对方惊恐的脸色下,吧唧吧唧亲在夜莺脸上,软乎乎道。 “夜莺莺,我好爱你!” 夜莺诡异的红了脸,连忙用羽毛遮住自己,气到跳脚。 这、这个轻浮的女人!! “我们该怎么走?”瑞恩虚心请教。 “跟我来。”夜莺正经起来,往前飞去。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往前走,走直线,别回头,无论遇到任何东西,都要坚信自己走在宽阔美好的森林里。” 人的潜意识很难控制,但现在他们能做到的,就是欺骗自己的认知。 柒安似懂非懂,闭上眼。 这也许对别人来讲很难,可对她来讲,却是为数不多能做好的事情。 两道身影就这样往前走着,身体竟然直接穿过了糖果屋! 夜莺在前方带着路,再也没有遇到过岔路口。 一座古老的城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接下来的路我不能带你们走了。”夜莺进不去,用美妙的歌喉祝福他们,“一定要带维克希出来。” “会的,家里的草莓果酱面包才刚刚烤好,还没有吃。”柒安说。 瑞恩跟她对视一眼,两人坚定的往前走去,推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木门。 “嘎吱——”一声。 像时间太长,生了锈的声音。 伴随着他们走了进去,门彻底合上了! 两人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在偌大而空旷的古堡中没有看到恶龙,也没有找到传说中可以杀死恶龙的宝剑。 而看到了一个老人。 古堡中,厚厚的地毯铺在了地面上,一切陈设皆是上世纪的古董,存在了太长太长时间,纤尘不染,每隔五步点燃了一盏煤油灯,烛火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名老人坐在火炉旁边烤着火,满头银发,慈祥沧桑,却又似大限将至。 她低垂着眉眼,皮肤松弛,褶子间布满岁月风霜,却意外窥见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宁静。 手上正在织毛衣,穿针引线,重复熟谙地做着无数次同样的动作。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再温馨的画面都显得单调苍白的诡异起来。 … 王宫里。 “请好好保管我的房间,不要使用第十四个钥匙。” 今晚王后离开前,照例将钥匙交给路易丝保管。 等路易丝打扫完所有房间,只剩下第十四个房间还没有打扫的时候,王后还没有回来。 她心中有一个线头被人勾了出来,然后牵引成越来越长的线。 路易丝的脚步顿住,咬牙挣扎,低头看着手中的金钥匙,最后还是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她心想,只看一眼,一眼就好! 作为在王宫工作了十多年的佣人来讲,她当然有权力知道第十四个房间的秘密。 于是她重新走回去,将从未用过的金钥匙,插在了房间的锁孔里。 “咔哒。” 细微的开门声响,重合了路易丝鼓噪而紧张的心跳声,像是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她回头看,确认没有任何人,然后缓步走进了第十四扇门…… 沿途是昏暗的烛火,影影绰绰。 她一直在往里走,手中的金钥匙硌着手心,猛地看到什么画面,瞳孔极具缩成了一个点,双腿发软,不可置信的捂住嘴,所有声音都被堵在了喉咙中! “哦,又抓到一只不听话的小老鼠呢。” 身后响起古怪的声音。 王后温柔的走上前来,抚摸着路易丝的脸庞:“你说是不是?” … 古堡中。 “奶奶,您好。”柒安硬着头皮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火光在壁炉中一次又一次的跳跃着,勾勒出少女柔腻绝美的侧脸轮廓,睫毛垂下的很多如同蝴蝶的剪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干净而好看。 瑞恩站在旁边,警惕的握紧了宝剑。 老人抬起头看,每一个动作都很慢,看向他们:“又来一个……”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停下织毛衣的动作:“走吧,快走吧。” 柒安隐隐觉得面前的老奶奶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这种眼熟感究竟从何而来。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走是不可能走的。 柒安抿了下唇,主动蹲下来,与老人平视,栗色长发在烛火下呈现出深棕色的暖色调,琼鼻白皙,看向老人手中的毛衣,看样子是织给男孩子的。 她说:“毛衣很漂亮,我母亲也会给我织毛衣。” 老人不言不语,在火光下穿针引线,年纪上来了,眼神也不好使了,眯着眼睛,要看好久才能看清。 “我帮您吧。”柒安主动道。 “你们倘若不想死,就快些走。” “我们的朋友被一条巨龙抓走了,我们必须救他。” 柒安抬起头,看到了古堡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上面的时针已经指到了十一点,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坚持道。 “奶奶,你在这里见过龙吗?或者,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长得像个洋娃娃。” “是啊,奶奶,你就帮帮我们吧。”瑞恩说道。 老人动作顿住,看向他们:“怎么就不听话?” 柒安还想在说些什么,倏然间,老人脸色微变,那双浑浊的却能看出岁月美的眼睛闪过细微的东西,匆忙道。 “卡莱要回来了,它看到你们,你们会死的!” “卡莱?”柒安愣了下,“是龙吗?” 老人不回答她的话,站起身来,四处走了一圈,最后掀开桌子下面的桌布。 “快,你们藏在这里,等到第二天早上,就赶紧跑出去!” 第897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18 “快,你们藏在这里,等到第二天早上,就赶紧跑出去!” 柒安和瑞恩还是懵的,一时不知该不该藏。 “快啊!”老人催促着。 “好的,谢谢奶奶。”柒安赶紧拽着瑞恩钻到桌子下面。 老人重新坐回到壁炉旁,织着毛衣,又恢复了岁月静好的模样。 没过多长的时间,柒安在桌子下面听到了一声嘎吱的声响,是开门声。 她紧张的握起手,手心出了细密的汗,透过垂下来的暗红桌布,隐隐能看到地面上庞大而狰狞的影子,一时间连呼吸都放轻了。 瑞恩同样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 恶龙从外面窜了进来,收了翅膀,庞大的黑色身躯令人望而生畏,亲昵的从脑袋去蹭老人的脸,吐出人言。 “我今天吃掉了一个很美味的食物!” 柒安的心猛地像被什么针扎了一下,泛起刺痛,无法呼吸。 是维克希吗? 从早上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到现在有些崩溃,她不敢深想结果,眼睛有些发红,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明明,今早一切还好好的,他还会牵她的手,懒散的跟她说话…… 昨晚她应该跟他多说说话的,走的不那么早就好了,抱着他睡一觉就好了,至少残留些温度。 “卡莱,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去抓人类。” “奶奶,这样我会饿死的。”恶龙卡莱说道,忽然嗅了嗅空中的气味,那双血红的龙眸扫视着古堡周围,语调古怪。 “我怎么闻到了人的味道?” 柒安听着这句话,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悄悄挑起桌布的一角,看到了恶龙凶悍的模样。 壁炉旁的老人朝她看过来。 一瞬间的对视! 猝不及防。 老人眼中的笑意,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下,直勾勾的盯着她,像看着不听话的孩子。 柒安飞快放下了桌布! “你在看什么?”卡莱问。 “我只是在想,桌上的糕点放了一天,该坏掉了。”老人和蔼道。 卡莱继续刚刚的话题,血红的眼睛盯着老人:“我闻到了人类的味道。” “噢,卡莱,那只是你的错觉,你把外面的气味带回来了。”老人不慌不忙的织着毛衣,“也许你现在该睡觉了。” “好吧。”卡莱将信将疑,栖息在火炉旁,就赖在老人的脚下。 “睡吧,卡莱。”老人温柔的抚摸着他,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古堡里,“明天将会是崭新而美好的一天。” 瑞恩蹲在柒安旁边,忽然感觉鼻子有些痒,像有什么东西划过了鼻尖,有种想要打喷嚏的冲动,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脸都憋红了。 柒安也怕他发出声音,还想等等,看能不能跟踪卡莱,找到维克希,焦急示意瑞恩忍住。 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古堡中响起震耳欲聋的酣睡声。 他们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柒安悄悄掀起桌布,看着那副和谐的画面,心中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瑞恩再次感觉自己鼻尖痒了起来,巨痒无比,他抬头看去,瞳孔紧缩成一条线,在那一瞬间,完全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阿嚏——” 声音清晰可闻的响在寂静的古堡中! 即使瑞恩飞快的捂住了嘴,但也无济于事。 柒安一瞬间心死如灰,后背都被冷汗布满。 卡莱猛然惊醒,睁大了双眼,这次咆哮道:“我听到了人类的声音!” 强大的气流喷洒在老人的脸上,她机械固执,织着毛衣:“卡莱,你要睡觉。” 恶龙嘶吼着站了起来,血红色的眼睛扫过古堡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桌子下方。 “我找到你了!” 话罢,他猛地朝着桌子的方向冲了过去,龙尾犹如利刃,将整个桌子击碎! 幸而柒安和瑞恩早有准备,在木桌碎裂的上一秒飞快跑了出来。 “果然是人类!” 柒安仰头看着面前的巨大生物,即使自己显得如此渺小,也没有退后半步,握紧了手,冷声。 “你把维克希藏到哪里去了?” “哦,原来是来找你们的小伙伴的啊。”恶龙看向旁边的老人,眼中燃烧着被背叛的怒火,半飞在空中。 “既然如此,那就全部成为我的晚餐吧!” 瑞恩握着剑:“维尔安,一会儿你躲在我身后。” 柒安道:“放心,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恶龙冷笑,长鸣一声,震怒的龙吟响彻整个黑森林,打破了永夜。 无数双黑暗中的眼睛睁开,龙尾甩碎了古堡陈设,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朝他们击来。 “人类,去死!” 柒安用手挡了下,反应极快的躲过巨龙龙尾,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胳膊磕青了,出了血,心底暗骂。 一个童话,干嘛要设计这么大的反派,作者是疯了吗?! 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与恶龙正面刚,一不小心就要死翘翘了。 力量悬殊之下,柒安和瑞恩只能通过地形问题周旋,好在古堡对他们格外有力,刚好可以通过狭窄的空间躲过恶龙的攻击。 整个森林深处越发昏沉了,今夜是一轮满月,同时,也是一轮血月,照耀着整个世界,笼罩在淡红色的血雾里。 柒安的身体重重摔在壁炉旁,一丝滚烫的火焰燎到了指尖,泛起生疼。 越到这种时候,她反而越发冷静,紧咬着牙齿仰头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 身体已是强弩之弓,双手飞快结印,冰蓝色的星轮聚拢在指间又熄灭,天边滚滚天雷追着她动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而来。 艹!去你妈的天道。 面前的巨龙张开了血盆大口,嘴里还残留着血丝,铺满而来的恶臭令人窒息,企图一口将柒安吞下去! “小心!”旁边是瑞恩惊惧的声音,极力的扑过来。 柒安下意识的用手去挡,最后一次结印,突然间,周围黑雾大作,雾影弥漫,侵占了人所有视线。 一把长剑从天而降,重重刺入恶龙的背后! 恶龙的身体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柒安心脏如擂鼓,在混乱的极夜里抬起头来,看到了跃在半空中的身影。 * 最近反反复复烧了好几天,刚退烧一点就升上来了,嗓子跟吞刀片一样,更新全靠存稿在撑。 你们在外面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平平安安。 第898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19 柒安心脏如擂鼓,在混乱的极夜里抬起头来,看到了跃在半空中的身影。 一身黑衣,手持长剑,像是永夜世界中的黑魔法师,张狂而邪恶。 “维克希!!”她大喊,冲破胸腔的束缚,极夜占据眼底,却熄灭不了希望,声线明净动听,宛若清泉,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半空中的人看向她,笑了下:“姐姐。” 同一时间,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的翻转斩下,携裹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老人手中织着的毛衣掉在了地上,她看着少年,浑身被惊雷劈中,那双眼睛,竟慢慢冒出了泪花。 巨龙彻底被激怒,与维克希混战在一起,声势浩大,地震山摇。 “停下!快停下!”老人咳嗽着呼唤,“卡莱只是被诅咒了才会这样,它罪不至死……” 维克希悬立于空中,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看到了壁炉旁苍老的身影,漆黑如墨的眼睛倒映着苍凉的画面,宛若岁月的轮回流转。 他周身缠绕着黑雾,似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厉鬼,越发衬着苍白的皮肤,玫瑰般的薄唇,诡谲又邪肆。 巨龙并没有因此停下,维克希也没有停下,将整个森林踩在脚底,成为了他们的战场。 “全都去死吧!”卡莱垂涎的盯着他们,嘶哑喃喃透着控制不住的贪婪,“晚餐,全都是我的晚餐……” “维克希!”柒安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边,星轮从指间升起,“我帮你。” 瑞恩同样挥舞着宝剑,坚毅的跟他们站在一起。 三个渺小的人类身躯,在庞大的巨龙面前,看起来自寻死路,却有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坚不可摧! “卡莱!”老人厉喝,“你快醒醒!!” 夜越发深了,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不到两刻钟。 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维克希身上的诅咒将会应验,变成毫无攻击自保能力的布偶。 场面就会变得不可控制,他们必须在这之前打败巨龙。 空中几乎令人眼花缭乱的寒冽剑光与血红气流碰撞到一起,渺小的身影模糊闪过,速度快到捕捉不到,却偏偏立于巨龙之上。 他俯瞰般垂下眸,手持长剑凌厉斩下,衣摆灌着寒气,猎猎生风,以摧枯拉朽之势,挥下一片绚烂的光芒,撕裂了永夜! “轰隆隆——” 天边雷声震耳欲聋,闪电闪烁着寒光,整个森林令人惴惴不安,动物们藏在自己的洞穴中,感知到巨大的危险,瑟瑟发抖,一动都不敢动。 无数白骨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古堡的方向走去。 白骨们近乎贪婪的吸收着缭绕的雾气,又被其完全掌控支配的环绕在维克希周围,撕咬着扑向了恶龙! 恶龙身上伤痕累累,捶胸狂怒,维克希身上亦是血迹斑斑,鲜红的血从指尖淌下来,未曾退后半步,挡在最前面。 “哐当!!” 震荡,碎裂,古堡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将人类埋葬在废墟的最深处。 卡莱朝着柒安冲去,似找到了维克希的软肋。 巨大的尾巴迎风收起,一股飓风将柒安卷起到半空中,死死掐着她的喉咙。 “放下剑!否则我就杀了她!”卡莱咆哮,以柒安做威胁,说着最可怕的后果。 柒安:?!! 你有事吗?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场面陷入极度的冰冷对持中。 柒安被恶龙扼住,头顶还有随时要劈她的天雷,脸色越发的白,像冬日里雪白的积雪,纤长眼睫随着呼吸颤动,眸中封存琥珀色的月光出,描绘出水晶般的破碎感。 她看向对面的少年,眼神有一瞬间隐晦的碰撞。 像之前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女孩子悄悄蒙住少年眼睛,跳到他面前,笑的明媚似阳光。 维克希站在空中,视线从女孩子的脸上轻飘飘的移开,不作片刻停留,反而高举起剑,猎猎生风。 “好啊。”他说,“在她死之前,我不介意先杀了你。” “维克希,你在说什么!”瑞恩被维克希话里的冷漠和无所谓震惊到,不可置信。 “我和维尔安拼死拼活的来救你,你怎么能弃她于不顾!” “我没求着她救。”维克希居高临下的睨着柒安,后半句话像是在问她,又不沾染半分情意:“对吗,姐姐。” 突然变了一个人。 柒安艰难的生存在巨龙的魔爪下,五脏六腑都生疼,呼吸薄乱,长发飘散在星空中,纠缠着脆弱的脸颊,水晶沉入海底,童话碎裂。 那双仍然清澈的茶色眼睛,看着维克希。 像是冬夜里一颗微弱的星辰,光芒暗淡,即将陨落。 她对上少年漠然无比的表情。 距离遥不可及。 女孩眼底像是涌着温热的潮意,泪色晶莹。 “是的。” 音色如坠落的星星,消失了。 恶龙一时不敢相信,维克希竟然连自己的姐姐都不在乎。 瑞恩高喊愤慨道:“你不管维尔安,我管!” 也就在那一刻,维克希突然有了动作! “铮——”的一声。 寒剑的长鸣声,挣脱了所有束缚。 一丝沾染着血色的黑雾缓缓升腾而起,血月当空,维克希的身后仿佛张开了巨大而邪恶的黑色羽翼,遮天蔽日,他身上的伤越多,笑的就越病态。 少年腾空而起,刺眼的剑芒从空中横斩而下,仿佛与滚滚天雷相接,化作势不可挡的闪电,向恶龙刺去! 卡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古老气息,惊惧交加,慌乱之中抓着柒安往外逃去! 柒安却猛然挣开恶龙的桎梏,偌大的星轮从她背后升起,与维克希斩下的万丈如虹相映,诞生出冷静勇敢的童话色彩,光芒炽热! “小卡莱。”她眼底泪痕不复存在,狡黠说,“轮到你咯。” “维克希!不行!!”老人大喊,“害人者,终害己——” 时钟不停地晃动着,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声音。 一瞬间,巨大而绚烂的光幕笼罩了一切,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连心脏都被紧紧握住。 维克希的一滴血砸在了剑柄镶嵌着的血红宝石上,倏然天光大亮。 宝石闪烁着绯靡而血红的光泽,光纹所向披靡的蔓延向繁琐的纹路上! 斩向巨龙的心脏! 所有人震撼的看着那一幕! 第899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20 所有人震撼的看着那一幕! 黑暗的森林里,是谁在呼救?又是谁迷了路? 当血月与剑芒升起,一切诅咒将不必畏惧,女巫邪异的微笑,暗中睁开的眼睛,伴随着大雾四起,魂飞魄散。 恶龙发出哀鸣,远方似乎有一声长叹,庞大的身躯从空中重重摔到了地上! 它身上散发出源源不断的黑雾,如同找到了主人,亲昵的向维克希身上涌去,一个个争相恐后,蹭着少年的衣摆。 同时,柒安的身体也直线往下坠去,耳边风声撕裂,她睁开眼,在一片金灿灿的光芒中,看到了上方耀眼的轮廓,浴血重生。 于是她微笑,向上伸出手。 下一秒,半空中飞速下坠的身体落入坚硬踏实的怀抱里。 所有虚幻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呼吸中充斥着他的气息,淡淡的松竹香,干净而清冽。 惯性使然,两人在空中不由自主的旋转,以求掌握平衡,衣摆分离又纠缠,眼中彼此的轮廓在星空下清晰无比。 “怕吗?”维克希牢牢抱着她,问。 柒安弯起眼睛,瞳孔清澈明亮,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坚定:“我信你。” 那时他们在半空中对持,四目相对。 他眼底的爱意分明泛滥,在说,信我。 “姐姐。”维克希低叹一声,指腹眷恋抚过她的脸颊。 但是她不知道他拿剑的手抖的多厉害,也不知道他现在失而复得的满足有多盈满心脏。 光芒四散,似无数繁星从银河中坠落。 两人落地。 巨龙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每一片黑色龙鳞脱落又复生,诅咒不再存在,血红的眼睛变得干净而澄澈,虚弱的趴在地上踹息着。 它看向维克希,沙哑道:“谢谢你。” “不用。”少年道。 旁边的瑞恩脑瓜子嗡嗡的,看着他们,感觉刷新了自己活了二十年的世界观。 而且他这时候才有心思注意到,对方穿的是魔法师的衣服,个子高,气质邪惑,分明是少年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维克希定定的看向苍老的老人,轻念:“母亲。” … 王宫。 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优雅的拿洁白手帕擦拭着自己指甲里的血迹,哼着歌,对魔镜道。 “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维克希。”魔镜虔诚的说道。 “可惜,维克希快要死了!”王后露出恶毒的一面,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她看着地上的血迹,几乎惶恐的捂住自己的脸,拿起魔镜,透过清晰无比的镜面,看到了自己年轻的脸上浮现出几道细微的皱纹。 王后尖叫了声,捂住自己的脸:“怎么会这样!” 巨龙身上的诅咒消失了,作为代价,反噬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了?”国王在外敲了敲门,刚要进来,就听王后高昂道。 “别进来!” 很快,声音又变得婉转。 “哦,我累了,想要休息。” 国王疑惑的离开。 “维克希,是你……”王后愤怒之中咬碎了后槽牙,狠狠将魔镜摔在了地上! 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中,陷入某种癫狂的情结里,良久,哈哈大笑起来,摇摇晃晃站起身。 “本来你还能活三个月的,既然你现在这么不听话,那就一直睡下去吧。” 魔镜摔在地上,花纹黑色繁琐,镜面上隐隐裂开了一道痕迹。 王后并未察觉,欣赏着窗外的月色,口中念起了诅咒…… 与此同时,森林深处上演着另一出故事,将人们带到了十多年前的历程中。 伴随着维克希的一句母亲落下,气氛死寂,落针可闻。 古堡经过恶战,一片狼藉,维克希只用了一个小魔法,就让所有恢复如初。 红木椅子从地上灵活的跳了起来,自动重组,白色瓷盘里的甜点乖巧的回到盘子里,打翻的煤油灯重新点燃,跳跃着火光,地上厚实的毛毯焕然一新…… 一切的一切不再阴森,奇妙而有趣。 四个人围着壁炉坐着,壁炉中的木柴燃烧的通红,噼里啪啦的作响,巨龙卡莱栖息在旁边,异常温顺。 外面的月亮同样回归了正常,月光是如此的清透,斑驳落在地面上,勾勒出几道影子来。 柒安到现在都无法相信,眼前的老人会是维克希的母亲。 这、这明显都耄耋之年了啊! 柒安对这部分的故事知道不多,只记得原著中写道,维克希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轻飘飘的一笔带过,但怎么也不可能是,这样。 显然,不相信的不只有柒安,还要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的瑞恩。 他敬佩的竖起大拇指。 老来得子,不容易。 “母亲。”维克希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长叹了口气,也许现在应该叫她艾迪莎了。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阿希。” 火光将老人的眉眼映照的是如此柔和,哪怕是垂垂老矣的容貌,也掩盖不住原本的慈祥。 她微笑注视着维克希青涩的眉眼,又滑落在他手旁的长剑上:“你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条路。” “这个小姑娘?” 维克希牵住柒安的手,梨涡浅笑:“是我姐姐。” “您好。”柒安对艾迪莎道,眉眼明艳精致,卷翘睫毛垂下来,如蝶翼栖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封存着皎洁月光,清冷的,光明的,勇敢的。 旁边的瑞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奇的看着他们。 这件事情,要从好久好久之前说起。 年轻的艾迪莎,是一位很优秀的黑魔法师,而女巫优拉,便是她的同门师姐。 后来,艾迪莎爱上了一名人类,名叫维塞。 朝夕相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加深,她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 修习黑魔法的第一条规矩,不准与人类产生感情。 她背叛了黑魔法,也就注定,这一生都不能再使用魔法。 艾迪莎并不在意这一切,她早已厌倦了日复一日的修炼,她现在有爱她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这一切已经足够幸福。 就在维克希生产前夕,女巫优拉找上门来! 第900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21 就在维克希生产前夕,女巫优拉找上门来! 她们之间的矛盾要从更早的时候说起,师父一共只有她们两个弟子,而艾迪莎在学习魔法上的天赋,远超优拉。 她温柔,纯真,善良,而优拉是另一个彻彻底底的反面,她善妒,极端,疯狂。 优拉嫉妒艾迪莎,这个扭曲的种子深埋在心底,日日长成苍天大树。 优拉是个很丑陋的女巫,她最大的禁忌就是她的脸,而艾迪莎刚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 两个人水火不容,却爱上了同一个人,维塞。 维塞看也没看优拉,娶了他心爱的艾迪莎,并且给予她所有温柔。 优拉一直在等一个报复艾迪莎的机会,在艾迪莎嫁给维塞怀了孩子的时候,她知道,她等来了! 优拉给了艾迪莎最恶毒的报复。 她给艾迪莎跟维塞的孩子下了诅咒,每当午夜的钟声敲响,维克希将变成拇指大小的布偶,直至维克希十六岁这年,诅咒无法破解的话,将永远陷入沉睡。 同时,还威胁艾迪莎,彻彻底底的离开维塞,否则就杀了她的孩子。 当时的艾迪莎没有了跟优拉抗衡的资格,师父也已经病死,她只能借着死亡的理由离开了维克希。 以后的那些年,她被优拉下了诅咒,变成一个丑陋的老太婆,居住在黑森林中,不能离开半步,终日与恶龙为伴。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些年,艾迪莎讲述它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愤恨,而是一种很平静的宽容,她抚摸着巨龙的脑袋,低低说道。 “卡莱也是被优拉诅咒的龙,她作恶太多了,使用黑魔法滥杀无辜的人,终有一日会遭到反噬。” 也许报应会晚很多年。 但做错事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艾迪莎始终坚信着这一点,她看向维克希,眼底含着晶莹的泪花,就像是窗外飘舞着的细碎的洁白的雪花,泪水淌过她苍老不堪的面庞,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美。 “对不起,维克希。” 这些年,她一直在想念他,从来没有放弃寻求解决诅咒的办法,然而当她不能再继续修习黑魔法后,一切一无所获。 这个世界总是公平的,你得到了什么,就同等的失去了什么。 “您没有对不起我。”维克希睫毛动了一下,他对艾迪莎的记忆很模糊了,脑袋中闪过几个儿时的片段,记得女人在阁楼中织着毛衣,说着话,她的眉眼很温柔,胜过一整个寒冬。 让维克希记了好多年。 他一直不相信她是病死,如今也找到了原因。 柒安没想过童话的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深的故事,她为艾迪莎感到悲伤,又忍不住问。 “学习了黑魔法……就不可以与人相爱吗?” 艾迪莎静静望着她,落在她与维克希相扣的手上:“或许吧。” 但魔法永远杀不死人类的感情。 “不不不不——”瑞恩震惊的找回自己丢失的灵魂,恍惚的看向维克希,“所以,维克希是男孩子?!” 声音到最后完全拔高。 “当然。”艾迪莎说道,“当初古书中记载着唯一能延缓诅咒的,那就是当做真正的公主,所以才不得已扮成女孩子。” 瑞恩现在才真切意识到,维克希比他还高。 第一次心动的少男心,咔嚓咔嚓,碎了一地。 瑞恩为自己逝去的爱情而悲伤,但是这几个月过去,再加上刚刚一起的并肩作战,就算当不成恋人,那就退而求其次的当兄弟吧。 “那优拉现在在哪?”瑞恩为兄弟打算。 “我们要怎么解除维克希身上的诅咒?距离十六岁只剩下三个月了啊。” “王宫。”艾迪莎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国家的王后。” “什么?!”瑞恩陡然失色,声音拔高。 “优拉是个很爱美的女人,她会想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瑞恩脸色惨白,电光火石间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比如说母后为什么会越长越年轻?为什么王宫里第十四个房间终年落锁,王后阻止他们靠近?为什么他会听到母后用那样奇怪的语气诅咒维克希? 那是因为,现在的王后,根本不是他的母亲! “你别害怕,我和维克希都会帮你的。”柒安说道,心中盘旋着说不上的不安感。 她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回去找到女巫。 一行人立刻准备动身离开森林。 艾迪莎:“我不能离开森林,你们去吧,保重。” “如果你们遇到任何危险,可以呼喊我的名字。”巨龙卡莱睁开了眼睛,“我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谢谢。”柒安没忍住,摸了一把它的龙角,手感果然还不错,好想撸龙! “咦,外面怎么还会有雷?”瑞恩突然疑惑道。 柒安脸色僵硬,想起什么,一点点挪着步子靠近维克希:“如果发生了事情,我是说如果,你要保护我哦。” “我不会让事情发生。”维克希勾缠着她的指尖,懒懒散散,就像是小猫撒娇一样。 柒安微微安心,几乎靠在他身上。 不过柒安也没想到,天道竟然这么损,竟然直接把她的灵魂带到了虚空之中,庄严而肃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 “青丘狐柒安,你可知罪?” 柒安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然后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然后又想起好久好久之前,她还居住在青丘的时候,天道来做客,她似乎不小心打翻了天道手里的酒。 然后又一不小心拿墨水在他脸上蹭出了胡子,然后再一不小心的让他摔了个大跟头,衣服都烂了,险些衣不蔽体。 “原来是老熟人,你怎么不早说?”女孩子兴高采烈,眼底的星芒都亮了起来,雪白光明的容貌满是真挚,“天道哥哥,我好想你!” 她收回之前的话,她不觉得天道是个大坏蛋了。 天道:??? 你别过来啊!! 柒安这人有个毛病,幼年毫不保留的爱养成了古灵精怪的性格,你看她就会觉得,她是被保护的很好的,是被爱的。 当然撒娇也是一把好手,把人忽悠的天上地下,即使现在只剩下一枚魂魄,杀伤力也不可小觑。 “你在小世界擅用青丘法术,坏了神域的规矩,本是大罪。” 第901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22 小魂魄坐在虚空中,身影若隐若现,小脸微垮,干净貌,明亮眸,没沾染丝毫魔气,小声碎碎念念:“几千年都要过去了,神域规矩还这么不近人情。” 天道一顿,低沉道:“念在你为护主神碎片的缘由上,此次只是略施小戒,下不为例。” 说完,他把小狐狸踹回去,而后,久久的寂静,沧桑的叹息回荡在虚空中。 人生若如初相见,又何来漫长岁月中的是非对错…… 回不得头。 童话世界里。 黑森林一望无际,皓月清辉,繁星点点。 一行人跟艾迪莎告别,准备往外走。 维克希手中拿着的魔剑,凭空消失,化作了一个诡异的黑红图腾,出现在了手腕上。 映衬着过分苍白的皮肤,和清瘦的腕骨线条,竟然有种诡谲的美感。 “好酷。” 柒安捧着他的手腕,爱不释手的看了看,脸颊贴近,下意识的用唇瓣亲了下他手腕的皮肤,具有温度的,柔软的。 维克希险些抽回手来,腕骨的温度发烫,灼人,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心跳漏了半拍,古怪的盯着她的唇。 “剥下来给姐姐?” ……你不要总说一些吓人的话好吗? 尤其是柒安还知道维克希没有在开玩笑。 “我不要,我就贴贴。” 瑞恩在旁边陷入沉思,他是否该自我屏蔽。 小姑娘沉浸在对图腾深深的陶醉中,稀罕得忘记自我,挽着在维克希的臂弯。 维克希另一只手抬起触及女孩柔软长发,没舍得打断她。 夜色还是很浓稠,就在他们往外迈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突然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先是寒冬覆盖着的冰雪悄然消融,树上的枯枝竟然冒出来绿芽,地面上的青草破冰而出。 紧接着森林中藏在洞穴中的小动物,焦躁的跑出洞穴,对天叫个不停。 夜色很快褪去,竟然升起了太阳,一瞬间白光刺眼,夜里生日,昼夜颠倒! 一切都在迅速的往前推进着,时光轮转,五月初夏的气息提前笼罩着森林,新鲜而馥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鸟语叽叽喳喳,清风拂过脸颊,太阳悬挂在蔚蓝色的天空上。 寒冷的冬天已经成为过去。 万物复苏,世界欢愉。 “维克希!” 柒安心中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攀岩到了顶峰! “砰——”的一声,清脆声响沉重的落在耳边,就像是长剑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听得柒安心尖发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变化还在疯狂蔓延,而维克希的身体倒了下来。 柒安终于看清他的脸,几乎仓惶的抱着他,看向鸟语花香的森林。 “怎么会这样?” 瑞恩的脸色由最初的惶惶然,渐渐变得坚定:“这是幻境吗?太荒谬了!” 所有人呼喊着维克希的名字,夜莺焦急的围着维克希打转。 奇怪的是,伴随着周围无数个日夜更迭,所有人都没有受到影响。 只有维克希陷入了昏迷之中,任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半分苏醒的征兆。 单薄纤瘦的身体倒了下去,黑色衣摆静静垂落,在风中翻飞着,手腕上的黑红图腾光芒明灭黯淡,环绕着他周身,一截指尖修长病白。 他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拓下淡淡的阴翳,唇瓣殷红如生长的玫瑰,又似刚舔着鲜血,乌木般黑亮的发丝映衬着苍白精致的五官,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倘若不是他还有轻微的呼吸和缓沉的心跳声,旁人甚至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就这样,在绿树成荫的初夏,梦幻甜美的森林里,永久的长眠下去。 “回古堡,快!”柒安果断道,呼吸急促。 两人带着维克希奔跑在大雾四起的森林中,脚下的土地不断变换着,迎来了一场崭新的未来的世界,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永久的被困在森林之中。 周围的环境明明那么美好,刺到人睁不开眼睛的灿金色阳光下,森林里盛开的花朵争奇斗艳,绿草如茵,迎风飘舞。 就好像之前严寒而冰冷的冬季只是一场假象,这场夏天才是真实存在的。 可柒安却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在这样的生机勃勃下,隐藏着更深的腐朽,好似老人死亡前最后的气息,让人窒息,喘不上来气。 远方响起女巫的吟唱声,前所未有的恶毒的诅咒。 柒安伸手挡住眼,被那阵白光刺的睁不开眼。 大雾四起,谁在歌唱。 “没用的哈哈哈哈……”天边回荡着阵阵的讥笑声,清脆而悦耳,似是百灵鸟的歌唱,透着难以言喻的优越感。 空旷的回声重叠着笑声,永不停歇,诡异至极。 “优拉!”柒安想到什么,身体急促起伏着,仰头看向天空之上,眼神冰冷,“是你对吧?!” “看来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啊……” 慵懒妩媚的声音几乎酥了人的骨头,可是听在柒安耳边,只觉得一阵令人胆寒的恶心,恨不得退避三舍。 就像是被一条巨蟒死死缠绕着身体,勒紧了五脏六腑,忍受着滑腻的感觉在皮肤上攀爬,还在脸上吐着蛇信子。 那声音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让我猜猜,是不是艾迪莎那个可怜虫告诉你们的?真遗憾,都晚了!” “你对维克希做了什么!”瑞恩愤恨的大喊,“你不是我母后,你把我母后藏在哪里去了?!” 回应他们的,是充满怪诞的笑。 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在草长莺飞的森林中。 优拉饱含恶意和深情的吟唱着古老的歌谣,轻轻哼着,然后愉快的对他们说。 “渺小而卑贱的人类永远破除不了女巫的诅咒,维克希会陷入长眠,至于你们,就留在这里陪着他殉葬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柒安错愕的看着周围的变化。 在树枝疯狂抽芽,绿草肆意生长后,突兀的停了下来,时间变慢了,静止了。 枝头上的夜莺摔了下来,倒在地上停止了歌唱,所有小动物慢慢回到了洞穴,闭上眼睛,安详的睡着。 万物陷入了春眠之中。 第902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23 万物陷入了春眠之中。 维克希的呼吸绵长而清浅,细看之下,精致漂亮的面容还似残存着美好的笑意,百年来,等待着谁来吻醒。 更可怕的是,柒安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然也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 她明明不想睡觉,却又被周围所感染,那种昏沉的、安静的,特有的春眠气息,脑海中有一道声音柔和的跟她说。 “睡吧、睡吧……” 只要睡着了,一切都好了。 他们会陷入一场美梦。 童话小镇最旖旎的风光,美梦成真。 瑞恩的眼皮子也开始打架,手中的宝剑掉落在了地上,站不太稳,喃喃道。 “维尔安,我好困……” 柒安因为他这句话猛地清醒过来,狠狠咬住舌尖,在唇齿间尝到了血腥味。 疼痛令她保持清醒,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优拉提前催生了诅咒,将时间拨到了三个月后。 在维克希满十六周岁的那一天,他会长眠下去。 优拉对此如此得意,是因为她相信,睡下去的维克希,被诅咒的公主,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唤醒! “维克希……”柒安的指尖微抖,还能感知到维克希的心跳,是唯一慰藉,明明前不久还好好的,她心底像是被人突然投了一块很沉的石头,压出难言的悲伤疼痛。 “啪嗒”一声。 一滴滚烫的眼泪掉在了维克希的脸上。 仿佛能一直流到心里来,连血液都跟着躁动。 “优拉!” 一声怒喝从远方响起,巨龙在阳光中从天而降,龙吟长明,直冲云霄! 艾迪莎坐在巨龙身上,神色冰冷,岁月坚毅的美感从骨子里透出来,再丑陋的皮囊也遮掩不住,银白的长发在空中翻飞。 “你我之间的恩怨,为何要报复在小辈身上?!” “艾迪莎!”另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空中响起,优拉狂笑,笑这么多年,笑曾经恩怨,笑再次见面。 “既然你来了,那这就当是我们最后一次决斗吧。” “黑魔法从不是滥杀无辜。”艾迪莎冷笑,骑着巨龙疾冲而去! “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优拉说。 “那要试试才知道!” 两道光芒在高空中碰撞,方圆百里,都在震荡! 艾迪莎在用生命给他们争取时间,却延缓不了诅咒的蔓延。 柒安仰起头,看着高空中一次次碰撞的光芒,那道白光以卵击石,快要被黑雾吞噬,遍体鳞伤也不肯后退,撑起坚硬无比的城墙。 是一位母亲为了救她的孩子,义无反顾的决心和牺牲精神。 “维克希,你看见了吗?”柒安说,“大家都在救你。” 森林还在睡着,夜莺的歌唱声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丝花香弥漫在呼吸中,勾起困意。 万物俱寂,平和的森林里只能听得到绵长的呼吸声。 柒安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来了义无反顾的冲动,也不知道那样坚定的力量感究竟从何而来,她只是坚信,他睁眼时见她。 于是她低下头,毫不犹豫的捧着维克希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冰凉的。 轻浅的呼吸交缠,心跳谱写了一曲月光变奏曲。 那一瞬间,柒安似乎感觉维克希的心跳重了一下,她睁着眼,不肯错过少年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近在咫尺的距离下,能够清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突破了某种禁忌的力量之后,朗朗然的青涩少年气糅杂着三分邪异,很好看。 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柒安噗通噗通直跳的心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跌入谷底,如坠寒窟。 不行吗? 真的不可以是她吗…… “维克希。”女孩子温软的声音透过接吻时辗转而出,像是虔诚的祈祷,蔓延出一丝灼痛的温度,尾音发哑。 “你醒醒好不好?” 少年无力垂在身侧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柒安并没有注意到,固执的亲吻他,青涩的,神圣的,小心翼翼的,又随着呼吸交缠碰撞出极具悲剧色彩又暧昧的感情。 “我爱你。” 她不是王子,可他也不是公主。 她只是一个,从最初开始,就独喜欢他的灵魂。 她为他而来! 随着话音落下。 周遭倏地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陷入沉睡的万物开始复苏,安静的世界重新响起了夜莺美妙的歌声! 小动物从春眠中醒来,愉快的交头接耳,太阳悬挂在湛蓝色的天空中,光芒万丈,熠熠生辉! 每一寸阳光洒下,纯净又极富生机的绿色向方圆百里蔓延着,给寂静无声的森林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天边的优拉发出惨叫,迅速败落,往王宫中逃去…… 真心在诅咒面前坚不可摧! 柒安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琥珀色的瞳孔如同点燃了夜晚的篝火,不断摇晃着,是干净的澄澈的。 突然间,纤细腰肢被人勾住,紧接着是落在唇上的温热。 被人小猫似的碰了一下。 “安安。” 慵懒低哑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青涩的引诱,沉睡着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眼底倒映着大盛的阳光,还有柒安的眉眼。 他高挺鼻梁抵着她的,近在咫尺,竟产生了不同往常的侵略性,嘴角弯出笑意:“我听到了哦。” 四目相对,视线交织在一起。 柒安看他,心跳猛地被人灌进了鲜活的生机,开始砰砰直跳:“你怎么……” 那是维克希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看着她难过,心脏会隐隐作痛,一点也不喜欢。 他承认他睁开眼看到她吻他时,那种盛大的心动,胜过了世间万物。 “谢谢安安。”维克希抬手抚摸她的脸庞,缓慢的一字一顿,大概是小恶魔第一次说爱,还有点生疏的别扭,依然阻挡不了语气中的认真。 “我也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 他就那样半坐在地上,阳光勾勒出清濯的轮廓,用力抱住她,宛如嵌进身体的第三根肋骨。 “噗通——” “噗通——” 森林静谧而美好,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在他们的身后,巨龙温顺的趴在艾迪莎脚边,艾迪莎喜极而泣的看着他们,瑞恩挠挠头,真心实意的为他们高兴。 第903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24 柒安被少年抱在怀里,脑海中绚烂的烟花炸开,听着他的心跳声。 维克希身上的气息带着白桦林的味道,是很好闻的松竹香,干净的,清新的,萦绕在呼吸中。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心脏悸动,死生别离又重逢。 空气中的尘屑在光线中疏疏浮动着,阳光穿过了茂盛交错的树木枝桠,在地上跳跃着光斑,勾勒出重叠的轮廓来。 “喂喂喂。”瑞恩看着他们两个难舍难分的模样,“你们能不能注意一下,还有我们在呢!” 柒安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晶莹白皙的耳垂蔓延上浅浅的胭脂色。 维克希笑,说下次注意,眼神望向艾迪莎,然后紧扣了柒安的手:“母亲,谢谢您。” “好。”艾迪莎含泪点头,欣慰不住道,“好孩子,去吧。” 巨龙嗷呜一声,睁大的龙眼有些懵懂,似乎不明白人类这是在干什么。 美丽的夜莺站在枝头高声歌颂着勇敢。 “诅咒已然破除,一切无所畏惧,我们将一往无前!” 那天已算是五月份的中旬了,暮春初夏的阳光热烈,微风携裹着盛开的花香,弥漫在人的呼吸中。 夜莺的歌唱声越来越遥远了,所有小动物安静而温顺的为他们送行,卡莱跟他们挥手告别,临走前还让柒安碰了碰龙角,艾迪莎站在原地送别他们,祈祷路途顺利。 三个背影走出森林,斜长的影子落在地面上。 沿途开满了鸢尾花,一簇簇的,紫色如精灵,花瓣舒展,迎风摇曳,花形似翩翩起舞的蝴蝶。 森林漫山遍野都是鸢尾,在阳光最深处,将夏的气息传到远方,鹏程万里,象征着爱情和友谊,光明与自由。 听说鸢尾之名来源于希腊语,译为彩虹,也称光之花,还说它是上帝的信使派来联结人间的彩虹。 柒安高兴的边转圈边走,时不时跑到最前面,转身盈盈看向维克希。 裙摆转出飘逸的弧度,似误落人间的精灵,光晕模糊了她的容颜,眼睛中盛满爱意,烂漫似骄阳,清脆大喊。 “维克希!” “我在。”少年一手灵活的编了个鸢尾花环,蓝紫色的花瓣展翅欲飞,映衬着修长的手指,走向她,声音宠溺。 将花环戴在了女孩的脑袋上,馨香扑鼻。 青丝勾缠着花环,柒安弯起眼睛,问他:“我好看吗?” “好看。”维克希一字一顿,认真答,很慎重。 “我呢我呢?!”瑞恩兴致勃勃的凑热闹,捧着脸。 维克希:“……我看你笑的像朵花。” 于是他们彼此相顾,放声大笑。 每个人的宿命相遇又游移,破裂的心和勇敢的爱意,在路途中歌颂,碰撞出童话般绚烂的色彩,即使那篇梦幻曲随着音符飞快跳跃,变幻无常,但他们仍然在流沙中,抓住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即是永恒。 那片黑森林终将成为故事。 “王子!王子回来了!!” 兴高采烈的声音回荡在王宫中。 而瑞恩一脚踹开了第十四扇房间的门! 尘封已久的秘密,就此解开。 幽明的烛火一直往深处延伸,地上还有长年累月的血迹,柒安和维克希的手十指相扣,一起往前走。 看到了无比震惊的一幕。 数十个金笼子里,锁着苍老瘦骨嶙嶙的女人,奄奄一息! “母亲!”瑞恩跪在了其中一个金笼子面前,泪流满面。 那才是真正的王后。 只怕优拉能够保持这么多年的美貌,都是因为她掠夺了别人的生机。 如今,这些东西也该还回去了。 维克希使用了黑魔法,将一切诅咒悉数奉还,反噬在优拉身上。 所有人身上的诅咒消失,那些被优拉关押的女人,也恢复了原本的相貌,与家人相拥。 优拉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美貌,露出了原本丑陋不堪的面容,举国震惊,唾弃女巫,纷纷吵着要将优拉施以极刑。 而帮助优拉为非作歹,蛊惑他人内心深处欲望的魔镜,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蜘蛛网般的裂痕蔓延,成了破碎的普通的镜子,随着优拉一起被人遗弃。 国王得知真相。 一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竟然跟一个老巫师同床共枕。 而他真正的妻子,被锁在地下室里,脸都绿了,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震怒不已。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优拉瘫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尖叫! 明明她才是胜利者! “可是女巫,你忘记了。”柒安笑盈盈的看她,睫毛盛了初夏的阳光,“诅咒在真心面前,脆弱不堪。” 随着优拉失去了黑魔法的能力,举国的诅咒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 艾迪莎这么多年来,也得已走出黑森林,容貌年轻而纯净,眉眼温柔,是远方的故人,平静的看向优拉,一句好久不见,历尽千帆。 优拉捂着脸,宁死不肯见人,低低笑了起来。 她还是输了。 并且,输的彻彻底底。 倘若优拉当初没那么在意自己的容貌,性情没那么极端,也许一切跟现在截然相反。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国王脸色阴沉的将优拉打入地牢,赐下极刑,行刑的那天,所有百姓都拿着臭鸡蛋和烂菜叶砸她。 “我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我才是!” 优拉仰头看向天空上的太阳,面容苍老松弛。 过了好久。 她眼底流下一滴泪,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被初夏的风吹散了。 “不,我不是。” … 瑞黛米没想到维克希还能活着回来,更没想到对方竟然成为了巨龙的伙伴,替国家解除了诅咒,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功臣。 她对此懊恼不已。 想要重新跟维克希还有柒安打好关系,只可惜对方看都不看她一眼。 瑞黛米想要接近巨龙,结果卡莱一个眼神就把她吓的腿软,也不敢再惺惺作态了,要多远滚多远。 瑞杰后来恍然大悟的跟柒安说:“原来你一直觊觎的是维克希啊。” 柒安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要跟我说话,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而玛乔丽决定跟维塞分开了。 有一天的清晨,她收拾着包裹,十分兴奋的跟柒安说,有个风流多金,重要是比维塞有钱的男人在追求她。 她决定跑路,要带着柒安一起跑。 主要是,她留下来,怕被维克希报复。 * 明天小世界完结,然后开最后一个位面,可以猜一下是什么。 安崽现在饥肠辘辘,急需票票来充饥呜,推荐票月票书评章评有啥收啥,天灵灵地灵灵投喂快显灵(虔诚.jpg) 第904章 翻开一本童话书(完) 主要是,她留下来,怕被维克希报复。 柒安还是比较支持他们分开的,而后坦白了跟维克希的事情。 吓的玛乔丽一屁股坐在地上,脸都绿了,心死如灰。 怎么逃到哪里,还是逃不开维克希! “你放心,他不会诅咒你的。”柒安安慰她。 真正的黑魔法师绝不会滥用魔法来诅咒普通人,之前的那些年,维克希一直在学习着魔法,但从来没有对玛乔丽用过。 维塞对玛乔丽的离开没有太大感觉,对维克希的话,成分很复杂。 他以前一直觉得是维克希害死了艾迪莎,内心充满了怨恨,很难对他亲近起来。 十几年的时间,父子亲情宛若隔着冰冷的地下河流,在看不见的地方寒意森然。 原来在逝去的日子他欠维克希那么多的骨肉亲情! 维塞含着愧疚的心情给维克希大大的拥抱。 在以后的日子里,只好慢慢的补偿。 不得不提的是,艾迪莎虽然解除了诅咒,但并没有跟维塞再续前缘。 两个人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后来艾迪莎还是习惯了森林的生活,跟卡莱为伴,生活在森林中。 不同的是,他们现在可以随时去串门。 夜莺欢快的歌唱着,在一个美好的下午,变成了妙曼的少女,看着自己的双手,激动道。 “哇!我变成人了!” 柒安上前温馨的牵起她粉嫩柔软的手:“恭喜你呀,很漂亮。” 夜莺长着一双深绿色的眼睛,点着碎碎的阳光,别扭道:“谢谢,你也是。” 她扭头看相维克希,嗓音清脆悦耳:“维克希,你不祝福我吗?” 维克希懒洋洋的笑:“多一个爱吵闹的妹妹,是什么体验?” 夜莺轻哼,还有些不太会走路,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往前冲,雀跃的奔跑在阳光里,刚好撞到来到此处王子的怀里。 她懵懵懂懂的抬起头。 瑞恩心跳加速,红了脸颊。 又是一个冬季。 童话小镇的天永远是蓝的,纯净的,就像是没有被世俗污染的湛蓝宝石。 小镇里的人热情又朴实,呵出的热气在大冬天化作了白雾。 小镇外那片白桦林又结冰了,雪落在光秃秃的枝干上。 外面冰天雪地,屋内炉火正旺,噼里啪啦的作响,跃起暖橙色的光影,烘烤着漫长一生的某一个时刻。 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厚实的地毯,小桌子上摆放着香甜的奶酪,还放着一本童话书,是谁私自收藏的幸福,故事拉开序幕。 寒冷的冬天实在让人不想出去,最好赖在床上烤着火,一躺就是一整天。 “好冷呀。” 柒安从被窝里爬出来,光着脚丫踩过柔软繁复的毛毯,脚趾莹润粉嫩,玉足小巧,走向温暖的一炉壁火。 直接扑到少年的背后,揽住了他的脖颈,下巴就软乎乎的搁在他的肩上,小声嘟哝。 一到冬天,她恨不得挂在维克希身上。 “想抱我就直说,安安。” 维克希一个用力,把她扯到怀里来。 少年到十八岁的变化可谓惊人,骨骼野蛮生长又硬朗,褪去了青涩的单薄感,摸着有些硬,但是很舒服,此刻盘腿坐在地上,柒安就倒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 他垂眼,纤长卷翘的黑睫毛宛若蝶翼,在高挺鼻梁上投落下淡淡的影。 漆黑眼睛懒懒看着她,修长手指托住女孩子的后颈,把她抱起来亲了亲,一下不够,又吮吻着,似笑非笑:“还冷吗?” 柒安软绵绵的唔了声,小猫一样赖在他怀里,呼吸中全是少年身上的松竹香,声音辗转不清。 “你是不是用魔法了,还真不冷了……” 突然间,旁边响起一声白色瓷盘被打翻的声音。 很清脆。 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老鼠,蹑手蹑脚的跑过来,贪婪又幸福的抱住盘子里的奶酪,噔噔迈着小短腿往自己的洞穴里跑去。 而扑倒瓷盘的,是另一只猫,皮毛雪白,慵懒漂亮,凶巴巴的喵呜叫着,追赶着老鼠。 一猫一鼠在屋子里狂奔,奶酪特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柒安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猫和老鼠是真的。 维克希啧了声,骨节分明的手指缠绕着女孩子的长发:“这猫,白养了,真笨。” 柒安歪了下头,一头青丝在雪光与炉火的照映下,呈现出温柔厚软的质感,勾缠着雪白漂亮的两段锁骨,锁骨窝深陷的弧度还泛着旖旎的红痕,衣服又宽松明净,看起来温温软软的:“我觉得它在逗它玩嘛。” 说着,伸出指尖戳了戳少年硬朗结实的胸膛,期待的拿起旁边私藏的童话书:“讲故事。” 少年眉眼精致的像古希腊雕塑,有种既神圣却又邪恶的气质,一手抱她,一手翻着书。 窗外飞雪连天,屋内的火炉作响,她倒在温暖的怀抱里,相拥着取暖。 朗朗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小镇很快迎来了春天,冰雪消融,草长莺飞。 埋在院子里的柳树枝发了芽,在阳光的照耀下茁壮生长。 春风一吹,洁白的柳絮漫天飘舞,碧绿的柳枝左右摇晃,沐浴在阳光下,枝头结出了童话的果实。 是一个个美好懵懂的小精灵,此起彼伏的哎呦声,叽叽喳喳说着话。 每当维克希和柒安走过来,它们就会亲昵而兴奋的打着招呼。 “好可爱!”柒安跟维克希说,连琥珀色的眼睛都沁着漂亮的亮光,好像月亮下的晶莹吊坠,不沾染任何杂质。 “早说了。”维克希挑眉,“会长出无数跟姐姐一样的小傻瓜。” “我可聪明了!”柒安反驳。 精灵们听懂了柒安的夸奖,害羞的藏了起来,尖尖的精灵耳弥漫着绯色,露出碧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齐刷刷的学着柒安说话。 “我们可聪明了!”俏皮的声音在春风中骀荡。 维克希决定带走一根柳树枝和小精灵,栽种到森林里。 柒安兴奋地捧着小精灵,两人一起去森林中看望伙伴们。 是春天,草长莺飞,绿草如茵。 沿途的小动物看到他们,亲切地打着招呼,溪水欢快地从上流涌动,在阳光下仿佛是五颜六色的光芒,沾染魔法的气息,又在爱里蜿蜒。 他们到森林最深处的城堡里,和伙伴们一起栽种了柳树枝。 艾迪莎忙碌的做了美味又可口的甜品,请他们品尝,维塞帮她打着下手,宽厚的跟艾迪莎交谈,从厨房中看着他们,眼睛到底没忍住眯起来,笑意里有岁月镌刻的褶皱,感慨道。 “这群孩子啊……” “真好。” 大家伙围着桌子,卡莱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柒安对它的龙角爱不释手,维克希吃了醋,不满的扯她衣角。 “你不要这么小气嘛。”柒安撒娇哄他,声音软绵绵。 “谁小气,嗯?”维克希抓她,低声问。 “我、我。”柒安忍笑,踮脚亲在他脸上。 黑熊憨厚的抱来香蕉,挠挠头,为以前的事情道了歉,分享着最爱的蜂蜜。 夜莺和瑞恩坐在一起。 瑞恩给他心爱的姑娘起了好听的名字——西索娅。 哄她吃小蛋糕,但他昨天惹了西索娅生气,去打猎没有带她。 西索娅扭过头,不想理他,瑞恩可怜兮兮的赔礼道歉,像个老爷爷一样弯腰驼背的作揖,搞得西索娅绷不住扑哧一笑。 瑞杰抱臂看着他们,就像是看见一群小孩子,无奈的摇摇头,小精灵给他端来一碟甜点,他嫌弃道:“我才不吃甜的。” 小精灵歪歪头,懵懵懂懂,继续端给他。 一分钟后,瑞杰黑着脸吃下甜点,从头发丝都散发着,我不是自愿的气息,转身就从厨房又拿了一块。 好像,还不赖。 柒安坐在了柔软繁复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双手环抱着膝盖,光着脚丫,陷入地毯绒绒的毛里。 维克希坐在沙发上,眉眼精致隽永,偶尔拍拍女孩子的脑袋,她扭头,洁白的瓷盘里面是诱人的甜点。 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闪耀着星星的光芒,柒安仿佛看到了一片星空,甘愿沉沦其中。 城堡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气氛融洽。 镜头往外一拉,是万里无云的天空。 一切的一切带来平和静谧的魔力,就像是施了最梦幻的魔法,天上掉下来无数五彩斑斓的糖果,哗啦啦在阳光中翻滚,将童话小镇隔绝在现实和理想之外。 总有一片存在每个人心底深处最柔软的童话。 象征着无数憧憬与幻想,是所有小孩子都曾做过的梦。 后来淹没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仍然可以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捕捉到宝藏。 骑士打败了恶龙,女巫得到了教训,公主和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在所有很久很久以前的传说,停留在最初最美好的模样。 如果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都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那请尽情的在午夜十二点的舞会上,踩着漂亮的水晶鞋,穿上华丽的晚礼服,坐上南瓜车逃跑。 当月光拨开森林中弥漫着的大雾,深处有一座童话镇,居住着一群热情又可爱的小伙伴,欢迎你的到来。 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然后。 美梦成真。 第905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1 三月,北城。 朝阳破开天光,万丈灿金。 一艘巨大的轮船缓缓停靠在码头。 楚今安沿着人流从轮船下来,银色细跟高跟鞋踩在甲板上的声音咚咚作响,一抹明艳的红色衣裙下,随风翻飞间露出骨感分明的漂亮脚踝。 “真好啊。”她抬头看着远处万丈光芒的天空,勾起纤薄唇角,“我回来了。” 她在意念中对沉溺于养生的祁楼说:“像主角的开场吗?” 祁楼听着她尾音拉长像调侃的话,汗如雨下,哦不,茶如雨下,同样情深义重的对楚今安说:“好好做人。” 总而言之,祁楼希望神域前的最后一场轮回,顺顺利利,不出差错! “我把现在的剧情跟任务传给你。” “好。”楚今安心情不错。 梁商君侧头看向楚今安,一身妥帖的深灰手工西装,清贵,斯文,又有些闲散。 “回来了,楚小姐有什么打算吗?” 楚今安盯着远处统领府的方向,唇齿无声念着着一个名字,深藏了什么陈年旧事,却没说出口。 她眼尾翘起的弧度有点像猫,声音被风吹散,藏了隐秘。 “先陪陪父母再说。” 楚今安这四年来在西洋留学求医,梁商君是大她几届的师兄。 由于工作关系,巧合坐了同一艘轮船回国,关系就慢慢熟了起来。 他们同路往码头外走,下轮船的人不少,突然间,楚今安身后不知被谁推了一下。 这导致她踩着高跟鞋,没站稳,刚好撞上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不巧,楚今安看到对方抗在肩上的蛇皮袋,愣了一下,心头猛地跳起,站稳,说抱歉。 那男人抬起头来,满脸沧桑黝黑,侧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 脚步匆匆,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让人背脊发凉。 楚今安同他对视,僵了一瞬。 那人低下头,操着口方言说没事,快步往前走。 “你没事吧?”梁商君扶了她一下,有距离感,绅士风度,担心问。 楚今安看着前方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离开的背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她低声,并不慌乱,声音冷凝郑重:“枪。” 梁商君:“什么?” 天地辽阔无垠,海鸥飞过,空气中弥漫着沿海特有的咸涩气息。 走在前面的刀疤男突然回头看了楚今安一眼,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 而暗地中,一双双隐晦的眼睛,正若无其事的盯着他们。 “剧情传输度百分之九十五,传输完毕。” “救赎主神碎片,并阻止他的死亡。” 二十世纪,一段民国岁月。 楚今安从出生开始就到了这个小世界,成为了北城楚家的嫡长女。 楚家是医学世家,历史上赫赫有名,医术更是千金难求,曾祖父是皇家御医,至今仙逝三十余年仍被人敬仰怀念。 到这里,这一切都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她活在一部电影《民国风云》里! 这段岁月是电影中的故事,因天道阴差阳错觉醒了意识,自成一个小世界。 楚今安是电影里的女主角,而男主角,是碎片。 短短一小时四十分钟的电影当然诉不完一生,现在的世界更加真实鲜活。 原本一切都在平稳有序的运行着,但是两年前,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阴差阳错之下,二十一世纪扮演这部电影女二号的演员唐涵婷,意外离奇身死后,穿越到这个独立的小世界里,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变数! 这部电影更多的着墨立于乱世之中,北城军阀傅容珩在战场上的故事。 反之,关于他的私人色彩很少,感情戏也是一笔带过,道是青梅竹马,并肩而行。 北城作为举国上下经济最为强大的省市中心,即使是在战事四起的时代,也依旧一马当先,成为了所有人的庇护所。 而中骥省的庇护神——是傅容珩。 军阀世家,占地为王。其手段和谋略,血腥狠戾,年纪轻轻,令人望而生畏。 与他冷血专制的手段形成极大反差的,是神明皮囊,祸乱人心。 对于电影中评价的青梅竹马,楚今安感受微妙。 北城楚家与军阀傅家世代交好,往上数几代,祖宗还称兄道弟。 楚今安第一次做人,很新鲜,对于主神碎片,也很积极,从小到大,都很黏着傅容珩。 他长相随了父亲,很锋利,不过冷情这点,不知随了谁。 他父亲可滥情,后院娶了不少姨太太,但嫡庶分明。 小辈里,傅容珩排行第四,如今的北城,都尊称他一声四爷,小时候,楚今安常叫他四哥。 后来救赎值刷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完成,加之两人出现了些矛盾,楚今安一气之下,跑到国外留学,天高任鸟飞,至今才回来。 印象中,傅容珩此人,淡到骨子里。 在电影里,女二号作为民国时期当红的影星,也是楚今安的好友,可惜她既没有女主角的千金世家,也没有青梅竹马的爱情。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八个字足以概括这个人物的一生。 她嫉妒女主的身世地位,借着女主好友的身份行事,故意勾引傅容珩,几次三番暧昧示好,甚至爬床,都被对方视而不见。 在计划失败之后,只好退而求其次攀上了傅家六少—— 傅容珩同父异母的弟弟,傅景泽。 成为了军阀太太。 谁知道傅景泽是个不成器的,成婚之后花天酒地,纳了十三门姨太太,他长了张最阴柔的脸,手段阴暗颓废又放纵,纵情于声色让她苦不堪言,日子过的水深火热,再也不是外人眼中风光无比的大明星。 后来傅景泽想跟傅容珩争家业,私通叛军,下场格外惨烈,一枪毙命。 女二号也遭到牵连,被傅景泽抓着挡枪,倒在泥泞的雨天中,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华。 扮演女二号的唐涵婷当时看剧本时,轻蔑的笑,语气千娇百媚。 “我要是剧里的女二号,才不会这么蠢,要攀高枝当然是攀最厉害的那位——傅四爷。” 助理说了一句:“没办法,电影里男主都是女主角的。” “那算什么,只要我想,我就是女主角!” 第906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 只是唐涵婷没想到,她真的会穿越到电影之中。 那天是唐涵婷拍摄的最后一场戏,是场枪杀的杀青戏。 谁也没有想到,那把枪是真枪。 开枪的人,大半张脸隐没在暗处,唐涵婷穿越过来后,无数次回想,他究竟是谁?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隐隐约约觉得他有些眼熟。 但是作为二十一世纪大红大紫的影后,唐涵婷坚信,命运让她来到这个旧时代,一定是要让她做出什么。 她既然回不到现代,又用了这具身体,那就一定会为原主报仇,不让落得如电影那样凄惨的结局! 凭什么楚今安是乱世中骄傲又矜贵的世家小姐,成为优秀的外科医生救死扶伤? 她却要沦为映衬楚今安人生的残破红牡丹? 她要牡丹盛开,她要把楚今安踩在脚底下! 她要所有男人—— 当她的裙下臣! 祁楼:“外来者千方百计想要征服主神大人,你就要被取而代之,怎么还这么悠闲?” “我不喜欢抢。”楚今安嗤笑,“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祁楼叹气,好吧。 “世界磁场发生了变化,可能会导致一些误差的走向,这个时代,尽你所能就好。” 楚今安不置可否,她还有下半句话没说。 她虽然不喜欢抢,但也不喜欢别人觊觎她的东西。 不过眼前,比起唐涵婷来讲,明显还有一件更为麻烦又有趣的事情。 远处轮船的鸣笛声传来,码头的声音嘈杂,人来人往,亦或者西装革履,亦或者麻布长衫。 楚今安的眼睛盯着匆匆往前走的刀疤男背影,落在他背着的蛇皮袋上,然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落在那些大型行李上。 脸色渐冷。 这时候虽然战事四起,民不聊生,但北城有军阀坐阵,管制森严,像枪支这样的管制品,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搞到手的。 而且,不见得少数。 楚今安直觉敏锐,对梁商君道:“刚刚我撞到的那伙人,他们的蛇皮袋里,装的是枪支和火药。” 梁商君眉头轻皱,棕色瞳孔有着某种细微的变化,但并不慌乱,刚要朝着那伙人看去,却被楚今安拦住:“别看,他们注意到了。” 梁商君冷静道:“我去找警卫——”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楚今安走的很慢,故意落后于最后面,靠岸轮船下来的一波旅客基本上都离开的差不多了,一时码头还有些冷清,无端掀起一丝不平静的寒意。 那边,几个男人肩上抗着沉重的蛇皮袋往前走着。 有个西装男急匆匆的跟他们擦肩而过,似乎有微不可查的停顿,嘴唇微动。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码头上正在擦船的船夫、流着汗搬运货物的工人,小板凳上戴着老花镜仔细看报纸的老大爷…… 一瞬间有了动作,拔枪直冲而上,直接扑倒了西装男和其他几个男人! 楚今安刚撞到过的那个刀疤男脸色大变,从腰侧抽出了枪,朝着他们打去,大喊。 “走!” 场面瞬息混乱无比,在这看似风花雪月实则危机四伏的北城,上演着血腥的画面。 惊慌的尖叫声爆发。 梁商君带着楚今安飞快往远处跑去,刀疤男人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看到他们,嘴角咧开了一抹笑。 下一秒,持枪直接朝着楚今安扑了过来! “砰——”的一声枪响。 似乎能直冲云霄。 撕开了楚今安的耳膜。 海浪一次次汹涌的拍击着岸边,蔚蓝色的海水几乎与天空一线,似随时都能冲刷而上,掀起惊涛将人淹没。 海水似打湿了姑娘的裙摆,试图将她推向岸边,沾染着朝霞淡金色的碎光,宛若漂浮在海中的花,透着破碎的美感。 一瞬间,纯黑的瞳孔紧缩。 “小心!”耳边是梁商君的厉喝声,迅速把她护在身后。 朝着他们只剩下三步之遥的刀疤男——从远处射来的子弹穿破了他的身体,在胸膛捅出血淋淋的窟窿。 血色烙印在楚今安的眼底,鲜红的血,漆黑的眸,近处尸横遍野的码头,远处金色的炽光,构出一幅极具悲剧色彩的画。 很像是老旧的摄影机定格的那一瞬间,后来洗出一幅泛黄又悲伤的旧时代。 刀疤男瞪大了眼睛,身体缓缓倒了下去,沉重的砸在地上。 就死在楚今安的脚边,银色小细跟高跟鞋还亭亭玉立的站在码头,一滩血迹逐渐漫向她。 距离太近,猝不及防,楚今安躲闪不得,身上也溅上了几滴血,她顾不得去擦,心脏短时间的骤停后,剧烈跳动起来,冥冥之中有了种预感,飞快推开了面前的梁商君,看向远方开枪的人。 失衡的心跳说不出是遇到危险的本能,还是重见故人的汹涌情感。 北城是座繁荣的城市,因为傅容珩在这,这座城市是乱世中的万种风情,是战争中的纸醉金迷,是无数白骨和黑暗堆出来的繁华。 十里埋伏,生杀予夺,他是乱世雄。 高空中的海鸥叫声高亢而尖锐,似乎又含了几分哀绝入耳,辽阔的海面延伸至码头,场面肃杀。 数十名警卫持枪迅速出现,控制住混乱的码头,他们身着统领府的统一制服,神色冷冽坚毅,自动分成两侧。 开枪的那个人,缓缓从中间走过来,军靴踩过地面。 “咚、咚——” 楚今安心脏直跳,隔着微远的距离,她看到了男人的深刻轮廓,教人敬畏,就那么闯入眼底。 那人纯黑色的军装,身形挺拔如青松冬柏,肩上坠着金色流苏,森硬而锋利的徽章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恍惚间,他恰似置身漫天风雪,信步从记忆中走来。 恰逢海浪拍击着岸边,又一艘轮船靠岸发出长鸣。 傅容珩手中拿着枪,刚杀了人,尸体就倒在了楚今安脚边,温热的血还溅在她的裙摆上。 他垂眼,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枪支,指骨修长,动作无端窥见一丝未散的寒意。 似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顿之下,毫无预兆的抬起眸。 朝着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阳光有些模糊了身影。 四目相对。 第907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 男人生了双最深邃的眼睛,薄情骨相,英雄眉目,那双眼睛在阳光的照映下,没落入一丝温度,竟透着古时帝王专制的薄幸狠戾。 看了她两秒。 楚今安心跳剧烈,不躲不闪,不知哪来的玉兰花花瓣飘落在她脚旁。 后来无论过了多少年,楚今安都记得她出国四年后再见傅四爷的第一面。 他鲜活的想让人流眼泪。 无论过去有多悲伤,前路有多崎岖,她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有种前所未有的心安感,赋予她无限力量。 可在码头上这场不为人知的对视,傅容珩的脸色寡淡的过分,不出两秒,就收回了目光。 没人知道这出故人戏,在他心中站几分地位。 他大步往前走去,不是走向她。 “四爷。” 副将冯凌志毕恭毕敬的沉声,三十出头的年纪,双鬓却染上风霜的白,面容粗犷,眼神坚毅。 傅容珩停在被压倒在地上的男人面前,垂眸睨着他,声音低沉:“货呢。” “查获了四箱,剩余还在追查中。”冯凌志汇报。 被捕的男人恨恨看向傅容珩,朝他重重呸了一声,露出一口血牙:“想知道货在哪,做梦去吧!” 傅容珩眼睫都没动一下,俯身,漆黑枪支抵着他的肩膀,修长手指毫无预兆的扣动扳机! 冷血利落,砰的一声,子弹穿破肩胛骨,男人痛得惨叫。 “走私军火前,先问问这是谁的地盘。” 平静声音落下,极具上位者的压迫感,让人骨头发抖。 傅容珩居高临下的直起身,对冯凌志道:“带下去审。” 现场已经完全被控制住,在查缴货物,雷厉风行,所有人忍不住看向中央的方向,眼底又崇敬,又畏惧。 傅容珩往前看时,刚好能看到一抹红裙的衣角,映衬着蔚蓝海水和天空,亭亭玉立又陌生,记忆中的明艳落入漆黑的眼睛中,似跃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眼睫拓下淡淡的阴翳,难解其中意。 “北兴街。”他拿枪的手有血滴落,薄唇轻吐,“走。” “四爷你的伤……”冯凌志低声道。 “不碍事。” 楚今安看着傅容珩,没打扰他们办事,那人始终侧着脸,没抬过头朝她的方向再看一眼。 楚今安抿了下唇角,习惯了他的性情,再加上她出国之前,两个人闹的并不愉快。 四年前楚今安让傅容珩跟她一起出国,一来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四年,人生地不熟,通信又不方便,要和傅容珩分开那么长时间。 二来,也存了对他的私心,不想让他终日守于乱世与白骨。 但后者并没有同意,即使楚今安使劲浑身解数来央求,到最后,对方也只不过轻描淡写说了句,问她,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楚今安在这方面,二十几年来确实有些被傅四爷私底下的沉默深静,惯出来的娇纵。 一气之下,放下狠话,对傅容珩说,跟你的中骥省过吧,别见我好了! 随后,一声不响自己出了国,一走就是四年。 四年间,他没给她写过一封信件,几乎失了联系。 是不悦还是根本不在意。 楚今安不知道,也不敢赌是前者。 他的冷情,无人降得住。 那边,警卫跟着傅容珩大步从码头离开,他走在最前方,面容深不可测,刚好经过楚今安的方向。 楚今安眼看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近,那身军装上的徽章也越来越清晰的步入眼底,温度发凉,同四年前没什么变化,依旧高不可攀,可望不可即。 他的步伐很快,一贯的稳,没有丝毫停顿。 她垂着眼睫,在傅容珩经过她面前的那一瞬间,开口叫了声。 “四哥。” 久违的称呼。 声线干净动听,女儿家的柔软。 这一声,在寂静整肃的码头,显得突兀。 为首的人步伐微顿,停下来,寡淡的嗯了一声。 楚今安听着他的声线,心尖微颤,抬头,对上了傅容珩湛黑的眼眸。 由着傅容珩的停顿,警卫也都跟着停下来,一双双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楚今安。 令楚今安感到背后凉飕飕的,不自在地舔了下瑰丽纤薄的唇瓣,背脊挺直了直,近距离的看着他浓深轮廓,想说些什么。 他应是军务繁忙,并无叙旧的心情,身形颀长笔挺,即使是侧目看向她,也永远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挡住了大片的光,清淡低沉的吩咐:“让警卫送你回去。” 语气不生冷,也不熟稔,匀出一丝薄幸的散漫。 楚今安微愣,说好。 傅容珩目光一转,看向楚今安身侧的人,面色波澜不兴,微一颔首。 梁商君冲他点头,眸底掩住所有复杂,并没有读书人的繁文缛节,像是在说,好久不见。 楚今安一心都在傅容珩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并不陌生的互动。 回过神来,傅容珩已向前离去,一众警卫跟在他身后,气场,有,手段,有,权势,也有。 背影逆着光,透着难以探寻的故事感。 他的淡,在骨子里,用寂寥两字,不足以形容,可就是那份沉沉的山河永寂,经年落于眉梢,读不懂,看不透,才更动人心,想近他身,看清那份帝景背后的冷情。 空气中还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掩住了玉兰花的香味,刚刚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 梁商君:“你叫他四哥?” 楚今安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她跟傅容珩的关系,他们小时候家里还订过婚约,但只是口头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抵早就不作数了。 “故人。”楚今安说。 梁商君意味深长:“真巧。” 楚今安:“刚刚谢谢你。” “好歹一路同行,你要叫我对你的安全视而不顾,才叫难为我。”梁商君没让她有负担。 “楚小姐。”一名面色冷肃的警卫留在原地,陈述,“上车吗。” 楚今安点了下头,气质矜贵张扬,跟梁商君道了别。 梁商君在警卫身上停顿片刻:“好,再会。路上注意安全。” 他目送楚今安坐上统领府的专车离开,看着码头上残留的血迹,心底叹一声。 八年了啊,容珩。 可有些事情,还没过去。 第908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4 军务车驶离了码头,海鸥嘹亮的鸣叫声越来越远了,仍然有某种振奋人心的力量,似乎也明白它所生长的地方再一次大获全胜,飞在空中的身影迅捷又有力。 楚今安回了楚家后,一见到父母就扑在怀里撒娇,小猫一样哼哼。 母亲笑她,“怎么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贯会撒娇。” 楚今安托着腮,眉眼间有女儿家的娇嗔,耍无赖:“我要一直当你们的小孩子。” 楚长宗推了推老花镜,在旁边笑着摇头,但眉梢放松,很受用。 楚家家风淳朴,她的父亲深爱她母亲,临到中年,越发爱重,也只有她母亲一人,他们更是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唯一的女儿身上。 她母亲原是江南人,后来嫁给了父亲,定居在北城,眉眼婉约,大家闺秀。 小时候,常给楚今安唱着江南的童谣,哄她睡觉,父亲便吃味起来,说你还没有给我唱过,楚母就笑,你又不是小孩子。 母亲心疼她舟车劳顿,让楚今安好好回房休息梳理一下。 这时家里的下人过来说,唐小姐来了,在侧厅候着,来探望楚今安。 “我还记得你以前跟唐小姐的关系最为要好,去见见吧。”母亲说。 “关系……是挺好的。”楚今安意味不明的说。 唐涵婷是北城出了名的千娇百媚的影星,拍的电影备受人追捧。 楚今安并不着急来见唐涵婷,哒哒的踩着高跟鞋,懒洋洋的跟下人说:“劳烦她等我梳洗片刻,不然不好见人。” 下人应是,转告唐涵婷。 侧厅中的女人,闻言点了下头,侧影影影绰绰,冷艳,媚,从风尘中华丽而出,刻在骨子里。 这一梳洗,就是一整个时辰。 楚今安四年没回来了,对自己屋内原先的那些东西还有些新鲜,把玩着东西,意外翻到半枚玉佩。 她挑了下眉,一个人坐在窗边,擦着半干的头发,窗外是落花的玉兰树,垂眼,摊开手。 午后的阳光和煦又温润,勾勒出羊脂玉质地的玉佩来,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图腾,在光线下泛着盈盈光泽,映着纤纤玉手,静静地躺在手心。 从玉佩古老繁复的纹路和细腻线条上,隐隐窥见一种厚重的庄严感,静待历史。 但总感觉,还缺了些什么。 这枚玉佩还是她当初硬从傅容珩手里抢过来的,它还有另一半,两者合二为一,才构成了完整的玉佩图腾,龙凤呈祥,惊心动魄。 另一半玉佩,在傅容珩手中。 当时庭院深深深几许,年少的傅四爷被她扑倒在草坪上,白衬衫的领口微乱,棱角间还是少年人,只是言谈间已见后来漫长岁月中,镇守浩浩山河的冷情。 他那时被她扑倒,问她,“说不过就动手?” 楚今安当时只觉得他不想给,她偏要,压在少年身上,毫不顾及男女之防,礼节礼数:“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傅容珩。” 他瞳孔深,似不悦:“起来。” “就不!”楚今安骄矜抬起下巴,把另一半玉佩扔给他,“这一份归你好了。” 傅容珩呵了声,懒得与她计较。 后来楚今安只记得,他当时看了她一眼,就一眼,慵懒却寂寥,山川落眉梢,难懂,难测。 “算了。”他道,“给你了。” 声音被穿堂风吹过,飘散在空中,在那个春日,携了几分薄幸,雾里窥其三分情,雾过之后,独留一空城。 楚今安当时不懂,现在也不懂。 她抢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心思,只是单纯觉得好看,后来就搁置在箱子里了。 院里忽然乍起一阵穿堂风,席卷着凉意惊鸿吹过庭院,风声疏疏,落花有意。 是谁此生唯一纯白。 新欢旧爱,北城又添新颜色,往事知多少? 手心上的玉佩沾染了体温,变得温热起来,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楚今安这才将玉佩收起来,放在梳妆台下面最里层的抽屉里,唤了下人进来。 “我有些累了,不便走动,直接让唐小姐来我房里吧。” 下人:“……” 他感觉小姐好像是在耍人玩,但是他不敢说。 算了,小姐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耍人玩呢? 下人肯定点头,然后去通传唐涵婷。 唐涵婷在侧厅里已经喝了第六杯茶,喝的脸都快要绿了。 又一杯茶凉,她看着窗外的天色,脸一沉,直皱眉。 自从火了之后,从来没有人让唐涵婷等这么久过。 直到下人来通传,唐涵婷听到后,冷笑。 身为来自21世纪的现代女星,唐涵婷心中对这个时代,有种俯瞰的倨傲感,一个民国娇小姐,她没放在眼里过。 今日前来,她有重事要办! 唐涵婷往闺房走去,一路穿过清雅幽绝的游廊。 刚刚推开房门,一个软乎乎的身影就毫无预兆的扑到了怀里来,抱住了她的腰,紧接着是女孩子温软的声音。 “婷婷,你可算来了!” 唐涵婷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低头看着楚今安,不悦问:“我等你等了一个时辰,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楚今安抬起脑袋,黑亮漂亮的眼睛弯起,眼角还点了一颗小碎钻,亮晶晶的,像抓到了天上的星星。 “我为了见你画了好久的妆呢,一高兴,就忘了时辰,我漂亮吗?” “你不会怪我吧?”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她态度柔柔弱弱,唐涵婷不好跟她闹矛盾,二来想要通过楚今安来接近傅容珩,那就要先维持这段友谊,只好道:“不会,我们不是朋友吗?” “对,好朋友。”楚今安似笑非笑。 唐涵婷长相妩媚美艳,宛若一条美女蛇,眉眼间都透着蛇蝎的攻击性,很勾男人的征服欲。 跟楚今安站在一起,两个极端。 男人吗,越无情越有魅力,越得不到越勾起欲望,轻易到手的反而不知道珍惜。 她们坐下来叙旧,气氛还不错。 “我可是听说,你跟一位年轻先生一起回来的,有没有发生什么?”唐涵婷暧昧示意,想把楚今安推给别的男人。 边说着话,唐涵婷边打量着面前的人。 第909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5 边说着话,唐涵婷边打量着面前的人。 女孩子穿了件西式连衣裙,裙摆是云朵一样的柔软,头发还沾染着许些湿气,披散在身后,落了一缕在锁骨窝处,衬着巴掌大的脸,悠闲的坐在美人榻上,跟她闲聊。 明贵,那种千金小姐才能娇养出来的金枝玉叶。 楚今安漫不经心的托着下巴:“你说的是梁商君吧,他来北城第一医院就职,这才跟我一道回来的。” 北城第一医院的院长是楚今安的父亲。 唐涵婷当然知道,她看过电影。 这个男二,很复杂。 她们聊了许久,唐涵婷会哄人,话几乎都是顺着楚今安说的,把女孩子哄的眉开眼笑。 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唐涵婷主动提出来:“你回了北城,是不是要见傅四爷?” 楚今安刚被她讲的笑话逗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被顺毛顺的很舒服:“是啊。” “我还没见过统领府到底是什么样子,能不能跟你一起去长长见识?” 楚今安玩味的看她。 女孩子的眼睛干净分明,在黄昏残光的照耀下,荡漾着温暖的琥珀色,此刻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人,让人有一种心思无处遁形的感觉。 可唐涵婷手段老辣,被这么注视,面上也没有露出半分破绽,红唇勾起妩媚的弧度:“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可惜了。”楚今安打了个哈气,紧接着话锋一转。 “傅容珩素来不喜欢统领府来生人。” 唐涵婷停顿片刻,还是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我都懂,我只是想在统领府逛逛,绝对不会打扰你们。” 楚今安歪歪头,侧脸细小的绒毛在灯光的照耀下,分毫必现:“我不喜欢。” 她不喜欢,所以理所应当。 唐涵婷感觉自己心上又被扎了一刀,眼底阴霾浓重。 傅容珩这辈子又不会只有楚今安一个人! 更何况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既没有婚姻之实,也没有相爱之名! 楚今安算什么啊? 天色渐暗,楚今安要用晚膳,唐涵婷说自己为了电影节食,在卧室里等她就好。 楚今安离开后,屋里顷刻寂静下来,唐涵婷立刻坐起身,极具目的性的走到梳妆台前翻找着什么东西,最后,在抽屉最深处,看到了一个深红色的锦盒! 门外有脚步声,她心跳加速,快速拿起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半枚庄重温润的玉佩。 在电影中,唐涵婷依稀记着这枚玉佩对傅四爷极为重要,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只可惜楚今安不识货,归她了。 依仗着电影中的先知,唐涵婷立刻将锦盒收起,随后找了个借口离开,让侍女转告一声,心跳仍然剧烈。 令唐涵婷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刚走到游廊拐角,迎面就撞上了楚今安和一位贵夫人,那位贵夫人眉眼端庄贵重,不笑时疏离,低声细语的跟楚今安说着话。 唐涵婷手心立刻出了汗,不动声色将锦盒藏好,既是风险也是机遇。 楚家和傅家是世交,在得知楚今安回来之后,傅容珩的父母相约来楚公馆用晚饭。 楚今安小时候总黏着傅容珩,也算是在傅母膝下长大,待她格外亲近。 很长一段时间傅母的口头禅就是,容珩不及你。 楚今安见唐涵婷形色匆匆,问:“你要回去了吗?” “还有些事。”唐涵婷看着面前两人亲昵的一幕,认出了傅母,心思转了一圈。 她若能跟傅母拉近关系,以后想进统领府,哪需楚今安? 唐涵婷越过楚今安,大大方方的对傅母点头,自我介绍:“伯母好,我叫唐涵婷,是今安的朋友。” 唐涵婷是楚今安的朋友,跟她唤一声伯母也没有错,还拉近了距离,不至于唤傅夫人那样生疏。 傅母缓缓抬起眸,脸色微淡,礼节性的点了下头,“你好。” 又觉得面前人有些眼熟,停了三五秒,才想起来是如今的当红女影星,她闲来无事的时候,曾去电影院看过唐涵婷演的戏。 没想到真人较镜头里,差了一点。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芒暗淡下去,夜幕笼罩了北城,游廊昏暗,微凉的夜色流淌在女人的旗袍上,勾勒出一朵牡丹花的轮廓。 “初次见面,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唐涵婷笑,手心的汗被风吹干,锦盒藏着,成了没人察觉的秘密,影子在阴影中蔓延,“伯母平日里对电影感兴趣吗?” 楚今安倚在旁边,眼神有点戏谑。 傅母兴致不高,不愿与外人聊:“我不怎么看。今儿是专门给楚今安迎风的团圆宴。” “那唐小姐,不送了。” 话说到这份上,唐涵婷再留下来也不好,只好辞别。 楚今安对她摆了下手。 唐涵婷离开楚公馆时,回头看了一眼。 九曲游廊下,身影纤瘦的身影抱着长辈的手臂,裙摆在夜色中轻盈起舞,同人说笑,与生俱来的贵气。 唐涵婷眯起眸来,眼底滑过一丝狠辣,她记得在电影中,傅容珩在傅家小辈排行第四,而傅景泽是八姨太太所生的儿子,排行第六。 傅景泽为人,烂到骨子里,特有的花心颓靡,沉迷于女色,夜夜笙歌。 有人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一切,有的人却要千方百计来争取。 唐涵婷不怨这个世界不公平,她会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 比如,替代楚今安! 当然……唐涵婷未曾想到,有些时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旦拿走,拿到的并不是福,反而是更大的祸根。 此时,唐涵婷尚沉浸在踌躇满志中。 若有若无的笑声溢在夜色中,女孩子垂下眼,嫣红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明贵又傲慢。 “安安,笑什么?” “有趣的事情。” 晚膳用的很是融洽,楚父和傅父一个是大医院的院长,一个是军区司令,一个儒雅随和,一个果断深沉,边喝着酒边谈起国家大事。 楚今安夜里回房,将外头折的一支玉兰花插在古董瓷瓶中,视线不经意扫过梳妆台,光线朦胧间,一根细长的栗色发丝挂在上头。 楚今安皱了下眉。 夜色清寒,凉风习习,庭院中吹落了一地玉兰花瓣…… 也卷走了许些不为察觉的事情,又在某一个角落,重见天日。 第910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6 两日后是个阴雨连绵的天气,北城的三月多雨,空气潮湿,映着天青色。 好在楚今安出门的时候,雨停了,多云。 她前两天把以前坏掉的留声机拿起修,今儿要取,可惜到了,师傅却说已经尽力,修不好。 这家小店在湖边,偏远,清静。 楚今安记得傅容珩喜这般的地方。 想到这里,楚今安叹口气,漫步在湖边小路上,周遭都是白桦林,这附近还有一片鳄鱼池。 傅四爷养的。 他眼光都刁钻,讲究。 楚今安今天穿了身复古连衣裙,因为天凉,又外搭了件大衣,质地细腻温润,衬这样的天气,简约又不失大气。 她没想好怎么见傅容珩,想到四年前出国的事情,还有码头上的重逢,他那一眼的淡漠,楚今安颇为郁闷,拧了拧眉,高跟鞋踩过地上飘落的白桦树叶,却在下一秒毫无预兆的顿住。 阴天,雨后,多云。 湖畔,凭栏,身影长身玉立。 氛围感,清清冷冷的,丝丝缕缕,钻入骨子里。 湖畔对岸,那人今天没穿军装,只闲散的白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两道,露出骨感分明的手腕,搭在栏杆处,正漫不经心的给湖中鳄鱼喂食。 一名警卫站在他身后,端着鱼食——是活鱼,还是外界千金难求的那种贵。 就这么被他给扔进了湖里,不见半点心疼。 这般散淡的喂鳄鱼,倒也有几分闲暇时的风流感。 大鱼吃小鱼,要么生要么死,这套生存规则,很适合他这个位置的人。 楚今安脚步顿住,隔着一段距离看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傅容珩,打得她措手不及。 一想想又觉得正常,毕竟少时,傅容珩也经常一个人在湖边待着,喂鱼。 他只养不容易死的,鳄鱼这类,对他来讲好养活。 隔得远,那人没抬头,也没看到她。 楚今安竟有几分紧张,但她又不是逃兵,反应过来后,轻轻哼了一声,径直往前走去。 复古高跟鞋踩过白桦林浓重的树荫,凉风吹过温雅的毛呢大衣,几分皱褶随着行走散开,光滑质感如湖水微漾。 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面,傅容珩要是敢把她忘了,她就算是死也会在傅容珩枕边夜夜哭坟! 当然,这样神气的想法一出口,就变成了温温净净的嗓音。 “四哥。” 这儿偏远,没什么人,很空旷。 楚今安亭亭玉立的站在男人身后,不出三步的距离,清清嗓子,开口叫人,怪谁,怪他身上压迫感太重。 警卫看到楚今安,认了出来,下意识看向傅容珩。 傅容珩刚把鱼食扔进湖里,搅乱了一池平静的湖水。 湖中的鳄鱼争先恐后抢食,身躯至少五米,甩动起来强而有力,张开嘴将食物猛地吞到嘴里! 鳄鱼池的水面渐渐弥漫出一丝血色,随着池水翻涌。 水面残暴又血腥,弱肉强食的竞争规则,让人看着不适。 他倒是意兴阑珊,没有任何波澜,连侧倚栏杆的动作也随意,风绕过他衬衫缱绻,那一抹白,不温润,反而愈发冷漠禁欲,沉到骨子里。 直到听到身后的温软动听嗓音,傅容珩才动了下眉骨,眉峰凛冽深刻,缓缓转过身来。 湛黑的眸,看到了楚今安。 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汇。 要用多少故事和笔墨,台上戏腔台下客,来诉漫长岁月的相识。 春日深,半场戏未尽兴。 风吹乱了楚今安的发丝,也拂动着温润沉厚的大衣,色调算暖,衬她,皮肤白皙,明贵又动人。 傅容珩看她两眼,眯了下眸:“怎么在这。” 声音低,冽,皑皑如松间雪。 他态度,不陌生,也不疏远,一身权贵杀伐养出来的正经骨。 楚今安找回点以前的感觉,又觉得他这几年城府愈发深沉,不知是不是曾经的傅四爷。 “来修留声机,刚好看到你了。”楚今安说,落落大方。 傅容珩点了下头,没再问,身后是大片春景,雨后天青,将他的轮廓润色的刚刚好,却掩不住寡淡。 跟他相处像饮杯冰烈酒,有时候,让人爱的浓烈却冷。 警卫见傅容珩无声的态度,极有眼色的往远处走去。 “师傅说——”楚今安被他看着,心跳有点乱,见警卫要走,还以为傅容珩有事要离开,话比意识先开口,声线明净,响在寂静的白桦林中。 “嗯?” 他的视线投过来。 楚今安心跳拍子缓了两秒,反应过来不是傅容珩要走,耳根有点热,幸而风还她一份体面,吹散了脸上的热度。 她想问问他最近还好吗,又或者说声好久不见,可思绪随着心跳纷乱,又觉得哪句话都不好,消弥于唇齿间。 最后清清嗓子,跟他说,带着一点不高兴的抱怨,还有女儿家不经意间的嗔。 “维修的师傅说,留声机的年头长了,又破损的严重,修的时间太晚,可能修不好。” 楚今安也不管刚见面的生疏,又或者话合不合适,总归无话不说。 她耳垂上的珍珠耳环很白,典雅,贵气,但是压不住耳根的胭脂色。 傅容珩云淡风轻:“再买个。” “用习惯了,就想要这个,可惜出国前忘把它送去修了。” 楚今安回他,鸦羽长睫下,眼睛明亮中夹杂着几分固执,几分遗憾,还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隐晦曲折又好似昭然若揭。 天边的云慢慢移动,都藏在柔软的春景里。 她主动提起出国。 傅容珩不接话茬,一手从容将松散的衬衫袖扣扣好,腕骨线条硬,有棱。 扣到之后,才提了一句:“拿过来让周科看看。” 周科,刚刚的警卫,也是前两日送楚今安回府的人,他私底下擅长捣鼓这些。 楚今安垂眼,纤长卷翘的睫毛如同鸦羽,垂在细腻的眼睑下方,发丝拂过琼鼻,有些温柔色彩,她看着傅容珩的动作,不知怎的窥到其中浓郁的禁欲感,禁到死。 “好啊。”楚今安跟他说的时候,就觉得他总有办法,心情轻快不少,答应下来,唇角微微上翘,又问他,“走走吗?” 他看她,但不说话。 楚今安心跳一声一声,只有她听到的噗通声。 第911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7 湖畔的风有些凉,白桦林簌簌作响。 天边泛着天青色,云层密集,看不见什么阳光,岸边有的地方还积着水洼,踩上去时水色破碎又聚拢。 两人沿着湖畔漫步,脚步声不疾不徐,背影入了春日深景的画卷,烟雨蒙蒙的氛围感,偶尔响起的声音消散在风中,上旧色,成往事。 “四哥以前陪我听过不少唱片,还记得留声机坏掉之前,听的最后一个唱片是渔光曲。” 楚今安很随意,可能是跟他太熟,走着走着就近了,风也吹不散。 行走间两人的肩头不经意触碰,手垂在身侧,莫名的,楚今安指尖有点痒,呼吸中还能嗅到他身上经年独有的淡香。 那样清冽,像是烈酒入喉后的余韵,令人念念难忘,淡到难以察觉,又惊心动魄。 都怪今日风大。 傅容珩听她说话,闲步如鹤,许是没穿军装的缘故,那份冷血的狠厉感,沉寂在骨子里,声线悦耳:“是吗?” 楚今安懒洋洋勾着唇,肆无忌惮谈起曾经,语气中带着几分对自己的调侃:“当时我听完之后,还掉眼泪。” 记得当时年少的傅四爷坐在微暗的光影里,侧影透着消沉的慵懒,嗓音从暗处徐徐响起:“非要听,又哭什么。” 记得那时统领府没现在这么大,尚有一两分人情味在,倒是越往高处越寂寥。 又记得那时湖畔后山有两颗百年梨树,每当结熟了果子,楚今安就会爬树摘梨,被种树的老头气得追着跑,最后笑嘻嘻的把兜里的梨捧给傅容珩。 “四哥还记得吗?”楚今安抬头,忽然问,眼神漆黑明净,不染纤尘。 傅容珩浅眯着眸,眉骨隽永,脸上像有笑,太淡,难解。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连沉默都高高在上,笑也漫不经心,偏流露出风流感。 他抬起手。 楚今安微愣,感觉修长分明的手指拂过她的肩头,无端泛起灼意。 一片白桦树的树叶飘下,被人散淡拂去。 “你惯爱哭。” 他声线低沉。 一字一音落在楚今安心尖,她心神微动,如同雨打梧桐叶,发出会心的响声,清脆,又清白的余韵。 不知从何而起的冲动,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忘记所有长大后该有的沉稳。 她伸手,突兀的,抓住了男人的袖口—— 喊道。 “四哥。” 由于过于用力,平整肃穆的衣袖被攥出了褶皱,有影子在延伸,袖扣反射着阴天的凉。 傅容珩脚步停住,垂眸看她,视线滑落在攥住自己衣袖的细瘦手指上,指尖白皙脆弱,凝着一抹雪色。 无声和沉默之间,竟有丝无人知晓的宿命感。 楚今安对上他晦沉深邃的目光,冲动之下,勇气盈满胸膛,将私心脱口而出。 “我现在不爱哭了!” 她想说的是。 “我长大了。” 你可以,不必再把我当成小辈看待。 ** “啊。” 一声沮丧的呜咽从喉咙中溢出来,好像小动物无精打采的叫声。 好烦好烦好烦!! 楚今安回国后在医院从事外科部门的工作,昨晚晚上一点钟才下班,今早又刚做完一个两小时的手术,累的倒在椅子上不想起来。 窗外春光正好,枝头上的喜鹊叽叽喳喳,放在窗台上的盆栽抽枝发芽,冒出生机勃勃的绿色,很柔和,很治愈,在阳光下舒展着。 楚今安将今日早晨的报纸盖在脸上,坐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 她那天到底在说什么! 傅容珩会怎么想? 楚今安越想越烦。 “楚医生?”不太确定的清润嗓子响起。 楚今安立刻放下晨报,正襟危坐,脸色正经,一身白大褂,干净又清冷:“有病人吗?” 梁商君端着茶杯从外面走进来,觉得她刚刚的反应颇为好玩,哭笑不得的看她,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面容清朗,声音平和。 “没有,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说吧。” 梁商君在国外跟柒安进修的是同一个专业,如今在北城第一人民医院也从事着同一个科室的工作。 他刚来,人生地不熟,柒安打小在这片混,就被派来多带带梁商君。 科室里还有人取笑他们说,像一对金童玉女。 楚今安工作的时候,跟私底下差距很大,褪去了金枝玉叶的架子,是救死扶伤的医生,穿上白大褂,有种干净的神圣感。 她有天赋在身上,融合了先进的西方医疗技术和家族数百年来的中医理念。 医院的老一辈主任打小看着她长大,都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 “今天是我值夜班,但是晚上有要事,我们能不能串一下班?下次你值班我替。” 梁商君说话时,掩去眸中的复杂愧疚。 “没问题啊。”楚今安比了个手势,“师兄小意思。” 他说谢谢。 楚今安觉得他很君子,但又不是刻板迂腐。 来医院不到半个月,医院所有的小护士都一个个偷偷来科室看他。 楚今安继续工作。 她有件正事有办,很严肃。 打算等东西到了,跟傅容珩讲。 楚今安离开科室去茶水间接水,报纸就放在了桌面上,梁商君顺手拿起来看了看,目光不经意扫过,停留在上方记者的新闻报道上,说的是傅容珩。 新闻上的照片,把军官的脸拍的更为冷锐,那双睥睨的眼睛透过镜头,似乎在与梁商君对视。 梁商君凝视了一会儿,将报纸重新放回去,看向腕表上的时间。 今日是三月十八。 也是那人的忌日。 梁商君抬眼看向窗外,春色景深,他却看到了深巷里的荒芜。 北城入了夜,万物俱寂。 “四爷,院里还停了辆车。”警卫道。 深巷,老屋,院落。 傅容珩嗯了声,音色沉沉,下车,走进去,着军装,太肃穆,不可侵。 昏黄灯光下,屋里是位年迈的老人,双鬓花白,八十岁左右。 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梁商君,在做菜,谦逊温和。 傅容珩瞧了眼,眼底没什么波澜,对老人点头:“奶奶。” 老人抬头,笑着说阿珩来了,咳嗽两声,让他快坐,又让他把军装外衣脱了,给他挂在简朴的木制架子上。 第912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8 放上去时,她看到上面的徽章,凝视许久,用手轻轻碰了碰,温柔的珍重。 梁商君顿了瞬,对他开口:“容珩。” 傅容珩应,挺淡,没闲聊,陪老人。 晚饭,三个人,四个座位,其中一个空荡荡,镜头往旁边移动,红木斑驳的柜子上摆放着一张旧照片,黑白怀旧色,照片中的青年极为年轻,眼有山河梦。 事后,傅容珩深夜离开,梁商君追上他,脸色竟然在深夜呈现出异常的冰冷。 “你没忘的事,我也没忘。” “当年是我的错,我会赎罪。你如果介意,大可以对我开枪。” 前面的人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轮廓深刻晦沉,隐在夜色中,不言不语。 四日后,统领府差人过来,说是留声机修好了,让楚今安过去取。 楚今安甚是惊喜,应下来,次日起了个大早,白皙纤长的手指在衣柜中游走着,越过西式连衣裙,想起什么,最后,停留在一件白衬衫上。 远处的天光和煦,高空蔚蓝如洗。 楚今安到府上递了拜帖,这儿的管家还记着楚今安,愣了好久,推了推眼镜,道:“楚小姐这边来吧。” “有劳了。”楚今安看着管家鬓角上的白发。 府内肃穆又恢弘,没什么人气,扑面而来血腥的冷硬,路过偌大的靶场,走过九曲游廊,假山流水,管家知晓楚今安的来意,低声说了一句:“四爷就在书房。” 楚今安睫毛动了一下,嘴角没忍住弯起,漾开的弧度盛满阳光。 她今天穿了很干净的白衬衫,衣摆不规矩,凌乱感的下垂,双腿细而直,脚踝漂亮分明。 她比衬衫更白,看起来清清爽爽,像初恋。 楚今安敲开书房的门,两声,里面传来一声进。 书房偌大。 罗列了各种典籍文书,还有君事重案。 傅容珩背抵着太师椅,正跟面前人说着话,刚好逆光,他表情有些漫不经心,冷漠的淡。 军服就慵懒的半披在肩上,里面的衬衫洁白如雪,扣子解开了两颗。 莫名的,落拓潇洒。 他抬头,看向她。 楚今安停在门口,等他开口。 “留声机在那,自己试试看。” 傅容珩说,下巴点了下。 声线清冽,示意。 “好。”楚今安点头,好奇的看到另一个男人坐在傅容珩对面,长相坚毅,双鬓半染风霜。 她在码头上见过,是他身边的副官。 两人应该在谈公事。 交谈声在书房中响起。 他偶尔的说话声淡漠严苛。 楚今安没打扰他们,走向留声机,有些欣慰,看来它在这待的很好,也不知道记不记得曾经的主人。 她待了一会儿,留神他们的谈话,余光能瞥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落座于山河人间。 楚今安有些无聊,弄了两下留声机,不小心调出了音。 一段熟悉怀旧的旋律,从留声机中流淌而出,将人拽回那个夏天。 是渔光曲。 只听一个音,楚今安就能听出来。 她一下子愣住,紧接着,心脏涌入什么微震的情绪,很难说,随着唱片的音乐声起起伏伏,发出震荡。 “看来周科手艺还不错。” 云淡风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把楚今安拉回现实。 她回头。 跟傅容珩谈话的副官不知何时离开了,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稍显空旷。 楚今安笑,认真说:“应该给他加工资。” 他说该加。 渔光曲的旋律还在流淌着,是一场听觉盛宴,尘埃在光斑中浮动。 傅容珩看到她身上的衬衫,视线一如既往,注视着人的时候,浓烈又冷寂。 楚今安好像被他看透了心思,若无其事的问:“渔光曲的唱片怎么在这里,四哥找的?” “顺手。”他道,那双眼睛的眼皮薄,眼型又狭长,细看之下会发现眼尾有颗淡色的痣,很薄情的一双眼睛,揉入几分绝对的禁欲感。 “傅容珩!” 突兀的,书房外响起一道阴沉愤怒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 “我见我四哥,你们凭什么拦着我?!” “没有四爷的命令,闲杂人等不得踏入书房重地半步。”警卫道。 傅·闲杂人等·景深:?!? 说好的兄弟如手足呢?这日子是半点没法过下去了! “滚开!” “您不能进。” 听着书房外的动静,傅容珩面色不蕴温度,惜字如金。 “让他进。” 楚今安皱了下眉,多少有些氛围被打破的不悦,又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 来者一把推开书房的门,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穿了身花里胡哨的花衬衫,颜色极艳,阴柔俊俏,只是此刻长眉倒竖,眉梢堆着深色天空的乌云,脸色实在阴戾的厉害。 “傅容珩!你凭什么让人撤了我在督察局的职务?!” 傅景深本来在里面混的风生水起,从中捞到不少好处,正在风光得意时。 上头轻飘飘一句话,就撤了傅景深那么大的利益。 他问,所有人会讳莫如深。 除了傅四爷,谁会只言片语都不敢提? 傅景深怎么能如此善罢甘休? 楚今安盯着他看了两眼,终于认了出来。 原来有些人,过了四年,品味如旧! “私收贿赂,贪赃枉法,哪样不够治你的罪?”傅容珩连眉头都没动,语气波澜不兴。 傅景深脸色微变,站在距离傅容珩几步之遥的位置,眼神紧盯着他。 “那也是我凭本事进的督察局!况且我不过是收了几个金条,帮了他们点小忙,这点人情事故四哥不会还不懂吧?” “凭本事?”傅容珩轻笑了声。 话听不出情绪,只是落在傅景深耳边,分外刺耳,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嘲弄。 面前的男人,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军阀专制的位置,手握生杀大权,守着白骨森森,如何让人不畏惧? 又忌恨! 北城出了傅容珩,就容不下其他人。 傅景深慢慢眯起眼睛,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视线落在楚今安身上的时候,僵了一下。 古怪的在两个人身上打转,然后缓缓牵动嘴角,打了声招呼,声音拖着腔调,像是意味不明的调侃。 “原来是小四嫂回国了啊。” 第913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9 傅景深当然是故意这么叫的,其实早时候大家私底下就有这么调侃过,只是当时傅容珩说了句,她没规矩你们也没规矩? 以至于后来大家就不太敢在傅容珩面前开他的玩笑了。 傅景深就觉得这两人不清不楚,总之是有点什么关系。 “不用很惊讶。”楚今安语气懒洋洋的,“我回国不是来当特务的。” 楚今安回国又不是秘密,况且当天码头那么大动静,傅景深不会不知道。 傅景深嘴角抽动,不留痕迹打量女孩。 她对外人,一身贵族小姐的清冷傲气,像这个时代的一抹亮色,令人产生爱慕和摧毁欲望。 傅景深对楚今安的印象颇深,从小时候她捉弄他开始,鬼点子一个接着一个,两个人的关系其实还算可以,就是傅景深总玩不过楚今安。 现在似乎是年纪到了,她居然越长越漂亮了,眉眼间隐隐有了年轻千金小姐的风情,又透着旁人没有的灵动和鲜活。 楚今安刚好踩在阳光的格子里,站的跟傅容珩有些近,白净的指尖会有一搭没一搭的碰上对方黑色军服上的流苏。 傅容珩看起来没在意也没计较对方的小动作,由她去。 傅景深不觉得一个女人对傅容珩能有多重要,这人杀人不眨眼,天生没感情,有时候甚至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傅景深都怀疑自己要是跟傅容珩没那么一点血缘关系,他现在已经被对方毙了。 “楚大小姐都回国了,那我改天是不是要喝四哥的喜酒了?” 傅景深拐着弯试探,苍白俊俏的脸色挂着笑,声音总是阴柔柔的,偏细,还有点尖锐,似暗地里爬行的毒舌,瞳孔倒竖,伺机而动,就连眼底因为纵情于女色留下的青黑都像蛇鳞。 “如你所愿咯。”楚今安一顿,下意识看向傅容珩,又觉得不过是个玩笑,似笑非笑的回答。 “傅景深。”后半句语调平直,是警告。 傅景深对上傅容珩的眼神,男人面色难辨喜怒。 “好吧,看来还不是时候。”傅景深耸耸肩,低笑,一手放在身后摩挲着枪支的扳手。 “不过好四哥,你对楚小姐这么仁慈,是不是也不能差了我这个亲弟弟?” 过往楚今安在北城惹出来的事情,哪件不是傅容珩摆平,他作为六弟要点权利不过分吧? “你回不了督察局。” 是通知。 傅容珩重法,在北城军令大于天,他眼皮子底下,绝不允许出现借用傅家声势行私之事。 傅景深脸色下沉,“我进督察局也是爸同意的,爸还活着,傅家就轮不到你来管我!” “好,你回去跟他说,他的好儿子上在督察局行私受贿,残害官员,下在外滥用职权,挪用军火。” 傅容珩:“你看能管你的是爸还是我。” 他的强势,不容抗衡。 楚今安领教过,傅景深也是。 但是有些人,不长教训。 “傅容珩,我也是会玩枪的人。” 傅景深突然从腰后抽出一把手枪,上膛不过是瞬息的事,黑漆漆的枪口直接对准男人! 冷风穿堂吹过院落中的竹木,簌簌作响,隐匿在暗处的竹叶处隐隐约约还能见到一抹白,沉在阴暗的角落,竟是因淋不到阳光而尚未融化的冰雪。 风声没能遮掩住书房中的动静,气氛瞬间紧绷起来,剑拔弩张。 楚今安眸色一冷,抓紧了傅容珩军装上垂下来的流苏,本温度冰凉,在手中久了倒也沾染了几分体温,又在逐渐溃散。 她站在傅容珩身边没动,发丝有些被刮进来的风吹乱了,看着面前的一幕,脸上的笑意半点没变,明艳面孔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骨子里的不屑。 “傅景深,你胆子变大了。”这句夸赞真心实意的。 傅景深也笑,拿着手中的枪支:“谢谢楚小姐夸奖,不知道四哥认为如何?” 傅容珩表情没变,即使是上膛的子弹对准他的心脏,声音深寒,有种金戈铁马踏破万里冰封的气场,沉沉道:“你开。” 开枪。 开个试试。 他在逼他,又或者说没放在眼里,傅景深这么想,持枪站在原地,后背紧绷如箭在弦上的弓,蓄势待发,亦骑虎难下。 像傅容珩这种人,自负肯定是有的,倨傲,太傲了,永远云淡风轻的模样,想让他失控惊骇,难如登天。 但是…… 傅景深舔了舔唇,手指按在有些发潮的扳机上,大概是出了汗,他笑眯眯的像条在缓慢爬行的蛇,慢慢将枪口移动,对准了另一个方向,是楚今安。 “爸的儿子这么多,傅家也不能被你一人独占不是?督查局的位置还给我,我们相安无事,不好吗?” 风停了,似静止,又似蛰伏着更大的风暴,天边云层翻涌,气温不见回暖,带着几分寒凉,许是长夜将至的缘故。 “咚、咚——” 指骨轻扣桌面的声音,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起来,太沉稳,又冰冷,一声一声,以至于像是扳机扣动的声响,蕴含着某种危险韵律。 光线斑驳陆离,傅容珩稍微一侧眸就能看到身旁鲜活的身影模糊在光影中。 “本来没想跟你计较那么多。”傅容珩并未侧眸,眼眸深藏着万劫不复的深渊,嗓音令人琢磨不透,“谁知道,你自己送上门找死。” 一滴汗从手指滴落。 傅景深手心粘稠,眉头皱了一下,不太敢确定自己的判断,又莫名的有些心慌,好像自己刚刚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浑身汗毛本能的因为危险的压迫感而竖起。 傅容珩此人连说话都不露声色,想通过楚今安来揣测他的心思似乎有些天真了。 他紧咬着牙,阴狠的按在扳机上。 “咚。” 指骨落下。 最后一声。 书房没合严的门猛地被人推开! 副官冯凌志看到傅景深举枪的一幕,脸色瞬间一沉,在傅景深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迅速上前,一脚狠狠踹在了傅景深的腿弯处! 傅景深惨叫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的枪被人飞速夺走,直抵他的太阳穴! 这出变故,毫无预兆。 “四爷,怎么处置?”冯凌志沉声问道。 第914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10 傅景深这些年来沉溺享乐,身体底子早就被掏空了,根本不是骁勇善战的副官对手,此刻痛的面色惨白,破口大骂。 “冯凌志!你找死吗?!敢胆对我动手?!” 整个北城也没有几个人敢对傅家人上手,但冯凌志不一样,他只听从于傅容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敢对傅容珩开枪,他也照杀不误。 傅容珩双目微阖,似兴阑,又似冷倦:“既然找死,成全他吧。” “傅容珩!”傅景深骇然,脸色大变,“我是你亲弟弟,爸要是知道你手足相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冯凌志不管三七二十一,枪支死死抵着傅景深的脑袋:“闭嘴!” 傅景深甚至听到了走火的错觉声音,咽了口水,察觉到傅容珩的态度,立刻软下来:“四哥,有话好好说……我刚刚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楚今安对此保留意见:“你刚刚怎么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小姑娘的。” 傅景深:“?” 你以前半夜三更把蛇往我屋子里扔是一个小姑娘干的事? 楚今安顺带多看了两眼冯凌志。 从年少的时候,他就一直跟在傅容珩身边做事,如今更是北城四爷身边的一把手,楚今安缠着傅容珩,就少不了跟他打交道,没少碰一鼻子灰。 傅容珩对他有知遇之恩,救他于穷困潦倒之际,委以重任。 他曾为傅容珩三生三死,忠心耿耿,身上至今残留着被敌人严刑拷打后的烙痕,宁死不叛主。 傅容珩睁开眼,扫了眼冯凌志。 冯凌志领意,松开傅景深,警告的扫了眼傅景深,退了出去。 傅景深重重松了口气,咬牙,遮住眼底怨恨。 好你个冯凌志,一介武夫也敢对我动手,有朝一日,我定要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今天能站在这,是爸给你求了清。你不领,那就在家闭门思过。” 傅容珩声音莫测,定夺。 “直到傅府家宴前,别让四哥在外面看到你。” 傅景深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过去,也不敢再说什么,从地上爬起来,颇为狼狈,抹了把脸,硬是挤出来一句话。 “多谢四哥,不过你有时间还是回老宅一趟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现在都不把爸放在眼里,准备谋权篡位自立门户了。” “我先走了。”傅景深不敢多待,踏出了书房的门,寒凉的风一膜扑面而来,灌入书房,猎猎作响。 一步、两步。 五步。 “砰!”的一声。 如惊雷坠落! 枪声冷冽。 傅景深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子弹从自己身边飞过,贯穿了一片百年老树上去年冬天残活下来的枯叶。 耳边后知后觉,感到火辣辣的疼,一直窜到心底,燎起一片火,愈演愈烈,说不出是惊是怕。 他伸出手,摸到了耳朵上的血痕。 “km397手枪。”身后的声音漫不经心,“昨日刚缴获的,进口货,后坐力还不错。” 昨日?那不就是码头军火案吗。 傅景深没有转身,强压住心头的惊惧与熊熊怒火:“四哥好枪法!” 后者语气平静。 “这次的军火走私案,最好跟你没关系。” 是敲打,见了血,也是警告。 心头的火陡然被刺骨的冷水泼灭,傅景深来不及愤怒,眸色一沉再沉,他望向前方,眼底翻涌着阴莺杀机,半晌笑道。 “四哥又说笑了。” 话罢,傅景深大步离开,脸上的笑像是一张不太贴合的人皮面具,让人觉得格格不入的扭曲。 “六少……”统领府外,司机战战兢兢的问,“你今晚定了要去看唐涵婷唐小姐的电影,还去看吗?” “还去你妈!”傅景深一脚踹上车门! 寒风刮起不知道哪来的海报,刚好飘落在傅景深脚旁,他余怒未消,一脚狠狠踩在海报上,用皮鞋辗了好几下,直到海报上女影星的脸破烂不堪他无意间低头瞥了一眼,与地面上细长妩媚的眼睛对视。 海报的右下角写了三个小字:唐涵婷。 凭一部电影火遍大江南北的年轻影星。 傅景深看了两眼,眼底有欲色。 … 且说那边,书房中,楚今安问:“他这几年一直这样?” “小打小闹。”傅容珩将枪支扣在桌上。 楚今安觉得虽然傅景深此番吃瘪离去,但不见得会安分守己。 在傅容珩的地盘威胁傅容珩,怎么想出来的,是故作声势还是真的愚蠢? 傅家这样的环境出不了太傻的人,活不下去。 傅景深表面看起来荒淫无度,纵情声色,但也不能因此断定他私底下真的甘愿于此,胸无大志。 楚今安偏头还能看到书房未合上的门,被风吹得有些摇晃,外头地面上那片被子弹打穿过的枯败落叶,不该存在在这个季节的色彩,随风远去,扶摇直上,飞向未知的方向。 她收回目光,看向傅容珩,疏朗光线勾勒出他眉眼高低,恰似当年年少。 楚今安心里想的却是他刚刚开枪时的模样,目空一切的冷血,那种冷,浩浩山河永寂。 她慢慢道:“看来这几年……我还是错过不少事情的。” 楚今安突然有点遗憾这几年出国了。 傅容珩却道:“你回来早了。” “什么?”楚今安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傅容珩没再提及这个话题,方才的隐晦也仿佛只是一瞬。 渔光曲的旋律还在缓缓流淌,楚今安正色:“四爷,我想跟你谈件公事。” “说。” “我这次回国,可不止我一个人。” “嗯,还带了个师兄。”傅容珩寡淡道。 楚今安原本要说的话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见过了。” 她想起来:“是之前在码头吗?他也很厉害,我有时间再介绍你们认识,说不定你们还能聊的很投机。” 傅容珩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不过,我这次回来可是带来好东西。”楚今安轻笑,“我为北城引进了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医疗药品,这些刚好是我们现在所缺乏的。” 谈起正事,傅容珩敛了散漫:“器械数目多少?” 楚今安比了一个数。 第915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11 楚今安比了一个数。 “长久以来我们肯定是要发展自己的技术,不过现在,这些设备刚好为紧缺的医疗资源提供了保障。” 傅容珩没说话,指骨轻叩,似思量审夺,眉心间因为经年皱眉,留下一道浅浅的皱痕,正色的时候让人不自觉的产生压力。 楚今安耐心等待着他的沉默,眼神落在傅容珩的手上,动作能敲在她心里。 直到傅容珩开口。 “快速组建一批专业战地医疗团队需要多长时间?” 有些想法,不言而喻,不谋而合,楚今安知道傅容珩想要什么,她自己也是这个打算,流畅回答。 “我认识一些从事医学方面工作的朋友,他们愿意参与此次的项目。跟军方合作,不出三个月可以组建出一批直接能上战地的医疗队伍。” 这只是一个大致的思路,真正实践起来还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确实是目前迫切需要的。 “一个月。” 傅容珩在楚今安愕然的眼神中说:“做得到吗?” 无论是时间还是他的要求。 太严苛。 楚今安:“可以尽力一试。” “我要的不是你们有多尽力,是结果。”傅容珩,“最迟一个月。” 是他的最低标准。 “能做得到。”楚今安正色。 只是,楚今安还有些疑问:“为什么这么急,是需要团队先做什么吗?” “职责。”傅容珩看她,只说了两个字。 有些事不需要问,只需要服从,她还是不太懂。傅容珩继而提出了几个关键问题,楚今安一一解释,侃侃而谈。 书房偌大,但不空旷,军务及书籍罗列分明,其中的声音异常清晰。 微昏陷落的日头将两个人的影子投落在地面上,逐渐分离又重叠。 其中女孩子的影子鲜活,而后者稳如泰山。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寒风习习,楚今安跟傅容珩说到口干舌燥,想起找水喝的时候才看到窗外的暗色笼罩天地。 跟他谈起公事,压力很大,轻易一个皱眉,都令人心惊胆战,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完全没有因为楚今安而网开一面。 在私事上他有些时候还会纵容她,但在公事上的森严制度绝不容许她胡闹,一有问题照罚不误。 楚今安不知道那些副将在傅容珩手底下是怎么度过的,只能说他会用人,更会制人。 傅容珩利落安排,下达命令,微暗的天色映出他隽永的侧脸:“资金走公款,没问题的话明晚会汇到医院账户上。” “让项目负责人来见我,越快越好。” “她不是来了吗?”楚今安道。 傅容珩微顿。 楚今安站起来,对傅容珩伸出手,神色清冷自若,字句清晰。 “军官您好,我是战地医疗的全权负责人!” 她的眼神熠熠生辉。 傅容珩停了两秒,声音竟难懂的沉冷:“你要上战场?” 楚今安跟他四目相对。 他一贯的深,又静,那种岑寂感,满堂花醉化不开,一步一步随他至杳不可得。 故事感,深刻又浓重。 只是为什么,老旧的留声机不停作工,随着渔光曲的轻缓音乐声,而将一切蒙上悲剧色彩? 他跟想象中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很陌生。 楚今安不太确定,又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想到时候给傅容珩一个惊喜,故意解释道。 “不是,我只是负责培养这个团队,我在北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短暂的静寂。 傅容珩看着她的脸,突兀的想起上次湖畔,她扯住他的袖口,说的最后一句话,清软声音藏得很好的颤音,还是被察觉。 有没有触动,只有戏中人知晓,戏外人不懂。 半晌,傅四爷脸色稍霁,对她伸出手。 指骨修长,线条有棱。 楚今安想,以他的皮相,清冽又蛊惑人心,就算不深寒居高处,也可以风流于人间。 她有些疑惑的靠近,心脏莫名的抢了一个节拍,有些快压不住的欲动,像是水快要溢出来,想要做些什么,再亲近一点。 许是他的平和给了她再进一步的勇气,楚今安做出一个令人意外的举止,轻轻将下巴搭在他的手上,仰头看他。 “怎么了?” 女孩有着东方面孔特有的柔和含蓄,此仰着脑袋,将颈项拉伸的更为纤长,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精致。 那身衬衫,与傅容珩军服下分外相似,洁白的颜色重影,窗外暗影疏疏朦胧。 但楚今安总觉得,他将白衬衫穿出了筋骨的质感味道,与别人分外不同。 那种冷隽的挺拔,显贵,又淡,太难以形容,却又令人沉迷。 风过树梢,簌簌作响,拂动他军装上的流苏。 几缕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傅容珩手心,待君采撷。 她的眼神如同春日的湖面,柔软又生动,干净而清澈。 傅容珩垂着眼,凝视她,冷冽眉骨有些放松,长睫在眼睑处拓下浅浅的阴翳,隐去眼尾那颗薄情的痣。 这是一种极具掌控性和俯视感的距离。 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温润的绒毛,如同春日里素白的蒲公英绒层,以至于让他有种微妙的感觉。 “四哥?”他久久没动,楚今安问。 下一秒,那只手从她下巴处抽离,微凉的洁白衬衫袖口无意间擦过她的鼻尖,最后手掌放在了她的脑袋上。 用力揉了两下。 像小时候她无数次找少年玩乐,对方百忙之中从军械中伸出手胡乱揉过她的脑袋。 动作青涩,直至平和。 楚今安愣住,鼻尖微动了下,在那一刻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清冷而好闻,嗅到了经年的味道。 “你很厉害。” 低沉声音落下,伴随着胸腔震动。 傅四爷从不轻易夸人,至少楚今安被他夸过的次数,十多年来屈指可数。 楚今安反应过来,闷闷笑了,脸颊柔软红润,像是初春开出的花苞。 “谢谢四哥!” 她看他的眼神炽热。 让傅容珩忽觉碰过她的指尖发烫,陌生异样的温度从血管蔓延至心脏。 他顿片刻,收回手,那一丝温度也随之抽离,又恢复了淡漠的模样。 “多大了,撒什么娇。” 第916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12 唐涵婷眼前闪过电影一帧帧的画面,年轻军阀冷漠落拓的轮廓,楚今安一身白大褂的模样,还有傅景泽歇斯底里掐着她脖子的画面。 “小姐?” 唐涵婷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盛开的娇花,清风吹过,空气微凉,花瓣在风中颤颤巍巍,颜色似燃烧的火焰。 她抚摸着心脏,仍然能感觉到那里的灼痛感,迫切的打开窗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到了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 半晌,唐涵婷对侍女吩咐,语气势在必得:“去约楚今安。” 侍女出去后,唐涵婷坐在梳妆镜前,低头,翻找什么。 隐匿的角落,暗红色的典雅锦盒静静躺在其中,似红丝绒缠绕着玫瑰,是谁私自占有的秘密。 ** 楚今安回来也快有一个月了,由于答应过傅容珩,对方给出的时间期限紧迫至极,自己本身也对这个事情格外上心,专注投入于工作当中,常常带领团队熬夜到凌晨,不断的进行医术上的磨合交流。 “傅四爷尽会压榨人。”楚今安工作之余,开玩笑说,少了正经时的冷静疏离,侧脸白皙,还有几分女儿家的温软。 压榨就算了,来了医院除了公事就是公事,谈一句感情会死。 她问同一种类的人:“你们男人,都这么难搞吗?” 梁商君走进办公室,顿了一下:“不能以偏概全吧,如果是傅容珩的话……” 他看向楚今安,眉骨斯文而雅,那种雅,不是儒雅,是带着锋芒的,“他有野心。” 楚今安叹气:“干脆你俩谈吧,我把他介绍给你。” 梁商君莞尔,垂下眼,觉得傅容珩并不适合楚今安,她在他身上,容易碰壁。 但他没说,不轻易涉手他人私事,想到那晚傅容珩说的话,眸中暮光沉沉,屈指弹了弹衣袖上落下的纤尘,转了话题。 “江兴公司与政副联合开创成为北城第一家重工业企业,准备举办的宴会,听说了吗,去不去?” “去呗。” “要不要当我的女伴?”梁商君直接问,他一抬头又恢复了平日的状态,白大褂衬着斯文气质,七分禁欲,仰头按了按脖子,闲散道。 “我在北城没什么熟人,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来麻烦麻烦你了。” “你不行啊梁医生,你怎么还能缺女伴。”楚今安挑眉,无所谓,“那我就勉为其难救救你。” 梁商君靠着椅子转了一圈,滑到楚今安面前,正经道:“感谢女侠救命之恩。”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楚今安在国外经常参加宴会,有商业性的也有私人聚会,大家基本上都会带个伴来,她也会跟关系好的朋友一起去,习以为常,没太在意,继续投入在自己的工作计划里。 梁商君觉得她的状态过于紧迫,提醒:“战地医疗的事急不得,你就算想去战场也不用这样。” “我既然做了就会对这件事情负责。”楚今安抬头,认真道,“我想把它做好。” 为傅容珩,为自己,为战场的战士们。 她不想让他失望。 楚今安这段时间很忙,回家后接到了唐涵婷的电话。 她约她出去,楚今安沉吟两秒,看着自己的日程定了个日子。 这天,天到下午阴了下去,下了场小雨,淅渐沥沥,好在停了,空气还有些潮湿。 楚今安难得空闲,去见唐涵婷,没想到,居然会因为一场雨碰到傅四爷,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唐涵婷在世荣大道等她,站在烟雨朦胧中,一身旗袍衬出婀娜多姿的身材,丰腴柔媚。 栗色长发披肩,戴了一副墨镜,皮肤白皙,烈焰红唇,很有气场,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 她的高傲,更让人产生征服欲。 楚今安下了轿车,看到唐涵婷,朝她点头,高跟鞋踩过地面堆积的水洼,走路很板正,背脊挺直,是被打小的礼仪教导出来的。 跟唐涵婷站在一起,那种仪态,天差地别,是熏陶出了差距。 楚今安记得小时候有段时间娇气懈怠,赖在傅容珩身边想偷懒。 结果年少的傅四爷更狠,不像家里的下人不敢冒犯她,硬是凭手段把楚今安掰正过来。 那时候楚今安小啊,可委屈了,把眼泪哭了傅容珩一身,打湿他的肩头,他也没反应,不哄,无波无澜的阅览军事,百忙之中还会抽空敷衍她,想起来就递一张纸巾。 她不要,拿他衬衫当纸巾,哭的楚楚可怜,嗓子都哑了。 他这人,不分别人要不要,只分他想不想给。 给了,你就得受着。 当时他刚好看到近代硝烟四起的战事,天下纷乱,荒唐黑暗,当时整个中骥省被逼得一退再退,傅家也处于风雨飘摇的动荡中。 傅容珩读到这里,“啪!”的一声合上书,冷笑。 “经起秋毫之末,挥之于太山之本!” 他眉骨间的讥讽让人胆寒,说完,想到还有人在,抬眼扫了楚今安一眼:“哭完了吗?” 那段时间,正逢傅容珩大病一场,病骨缠绵于榻,就连傅家也正处于低谷,偌大的根基随时都会倾覆,可以说是最没落的时候。 可他脸色虽苍白,却无半分颓势,军服披在身上,黑衬衫的扣子禁欲扣到第一颗,遮住嶙峋微硬的锁骨,骨相风流潇洒,却又莫测薄情。 说来也奇怪,他那一眼,楚今安记了漫长时间,打她记事一来,头一回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燃着最深的暗火,燎原之势,席卷漫天荒原,必不可挡。 那是此生深沉寡淡的傅四爷,寥寥几次情绪外露的时候。 可惜当时楚今安不懂,被他那一眼吓到,哭的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娇纵蛮横的扑到他身上,二话不说,一口狠狠咬在傅容珩的锁骨上。 后来想想,楚今安估摸着挺疼,都见血了,傅容珩也只是闷哼了声,皱眉捏住她下巴,居高临下垂眸。 “咬的挺有劲,看来还能继续学。晚饭之前书背不下来,今晚别说用膳,不必睡了。” 他说话时,眼角那颗外人不易察觉,只有离的很近时才看得清的淡色小痣,愈发衬着人薄幸,以至于忽略了他当时病骨支离,强弩之末。 第917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13 唐涵婷眼前闪过电影一帧帧的画面,年轻军阀冷漠落拓的轮廓,楚今安一身白大褂的模样,还有傅景泽歇斯底里掐着她脖子的画面。 “小姐?” 唐涵婷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盛开的娇花,清风吹过,空气微凉,花瓣在风中颤颤巍巍,颜色似燃烧的火焰。 她抚摸着心脏,仍然能感觉到那里的灼痛感,迫切的打开窗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到了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 半晌,唐涵婷对侍女吩咐,语气势在必得:“去约楚今安。” 侍女出去后,唐涵婷坐在梳妆镜前,低头,翻找什么。 隐匿的角落,暗红色的典雅锦盒静静躺在其中,似红丝绒缠绕着玫瑰,是谁私自占有的秘密。 ** 楚今安回来也快有一个月了,由于答应过傅容珩,对方给出的时间期限紧迫至极,自己本身也对这个事情格外上心,专注投入于工作当中,常常带领团队熬夜到凌晨,不断的进行医术上的磨合交流。 “傅四爷尽会压榨人。”楚今安工作之余,开玩笑说,少了正经时的冷静疏离,侧脸白皙,还有几分女儿家的温软。 压榨就算了,来了医院除了公事就是公事,谈一句感情会死。 她问同一种类的人:“你们男人,都这么难搞吗?” 梁商君走进办公室,顿了一下:“不能以偏概全吧,如果是傅容珩的话……” 他看向楚今安,眉骨斯文而雅,那种雅,不是儒雅,是带着锋芒的,“他有野心。” 楚今安叹气:“干脆你俩谈吧,我把他介绍给你。” 梁商君莞尔,垂下眼,觉得傅容珩并不适合楚今安,她在他身上,容易碰壁。 但他没说,不轻易涉手他人私事,想到那晚傅容珩说的话,眸中暮光沉沉,屈指弹了弹衣袖上落下的纤尘,转了话题。 “江兴公司与政副联合开创成为北城第一家重工业企业,准备举办的宴会,听说了吗,去不去?” “去呗。” “要不要当我的女伴?”梁商君直接问,他一抬头又恢复了平日的状态,白大褂衬着斯文气质,七分禁欲,仰头按了按脖子,闲散道。 “我在北城没什么熟人,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来麻烦麻烦你了。” “你不行啊梁医生,你怎么还能缺女伴。”楚今安挑眉,无所谓,“那我就勉为其难救救你。” 梁商君靠着椅子转了一圈,滑到楚今安面前,正经道:“感谢女侠救命之恩。”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楚今安在国外经常参加宴会,有商业性的也有私人聚会,大家基本上都会带个伴来,她也会跟关系好的朋友一起去,习以为常,没太在意,继续投入在自己的工作计划里。 梁商君觉得她的状态过于紧迫,提醒:“战地医疗的事急不得,你就算想去战场也不用这样。” “我既然做了就会对这件事情负责。”楚今安抬头,认真道,“我想把它做好。” 为傅容珩,为自己,为战场的战士们。 她不想让他失望。 楚今安这段时间很忙,回家后接到了唐涵婷的电话。 她约她出去,楚今安沉吟两秒,看着自己的日程定了个日子。 这天,天到下午阴了下去,下了场小雨,淅渐沥沥,好在停了,空气还有些潮湿。 楚今安难得空闲,去见唐涵婷,没想到,居然会因为一场雨碰到傅四爷,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唐涵婷在世荣大道等她,站在烟雨朦胧中,一身旗袍衬出婀娜多姿的身材,丰腴柔媚。 栗色长发披肩,戴了一副墨镜,皮肤白皙,烈焰红唇,很有气场,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 她的高傲,更让人产生征服欲。 楚今安下了轿车,看到唐涵婷,朝她点头,高跟鞋踩过地面堆积的水洼,走路很板正,背脊挺直,是被打小的礼仪教导出来的。 跟唐涵婷站在一起,那种仪态,天差地别,是熏陶出了差距。 楚今安记得小时候有段时间娇气懈怠,赖在傅容珩身边想偷懒。 结果年少的傅四爷更狠,不像家里的下人不敢冒犯她,硬是凭手段把楚今安掰正过来。 那时候楚今安小啊,可委屈了,把眼泪哭了傅容珩一身,打湿他的肩头,他也没反应,不哄,无波无澜的阅览军事,百忙之中还会抽空敷衍她,想起来就递一张纸巾。 她不要,拿他衬衫当纸巾,哭的楚楚可怜,嗓子都哑了。 他这人,不分别人要不要,只分他想不想给。 给了,你就得受着。 当时他刚好看到近代硝烟四起的战事,天下纷乱,荒唐黑暗,当时整个中骥省被逼得一退再退,傅家也处于风雨飘摇的动荡中。 傅容珩读到这里,“啪!”的一声合上书,冷笑。 “经起秋毫之末,挥之于太山之本!” 他眉骨间的讥讽让人胆寒,说完,想到还有人在,抬眼扫了楚今安一眼:“哭完了吗?” 那段时间,正逢傅容珩大病一场,病骨缠绵于榻,就连傅家也正处于低谷,偌大的根基随时都会倾覆,可以说是最没落的时候。 可他脸色虽苍白,却无半分颓势,军服披在身上,黑衬衫的扣子禁欲扣到第一颗,遮住嶙峋微硬的锁骨,骨相风流潇洒,却又莫测薄情。 说来也奇怪,他那一眼,楚今安记了漫长时间,打她记事一来,头一回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燃着最深的暗火,燎原之势,席卷漫天荒原,必不可挡。 那是此生深沉寡淡的傅四爷,寥寥几次情绪外露的时候。 可惜当时楚今安不懂,被他那一眼吓到,哭的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娇纵蛮横的扑到他身上,二话不说,一口狠狠咬在傅容珩的锁骨上。 后来想想,楚今安估摸着挺疼,都见血了,傅容珩也只是闷哼了声,皱眉捏住她下巴,居高临下垂眸。 “咬的挺有劲,看来还能继续学。晚饭之前书背不下来,今晚别说用膳,不必睡了。” 他说话时,眼角那颗外人不易察觉,只有离的很近时才看得清的淡色小痣,愈发衬着人薄幸,以至于忽略了他当时病骨支离,强弩之末。 第918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14 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楚今安看到傅四爷手中的戒尺,就胆寒,他扫过来的一个眼神,就害怕。 直到好长时间过去,才好些,再过几年,就慢慢淡忘在记忆中,不长记性,没出息,愈发黏他。 算来算去,小时候,教会楚今安最多的,不是父母,也不是家里的老师,反而是傅容珩。 他教的太多东西都很有用,只是楚今安明白的迟了些,少时觉得他不近人情,现在想来一笑置之。 楚今安从回忆中抽出神来,有些恍惚,看着远处天边泛着的天青色,云层厚重,不散,透不出天光。 又想到,她回国后第一次见傅容珩,也是这样的一个天气。 这样的天气太冷清,就像是没人会喜欢阴天,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所以后来听雨落下的声音,所有的旧人旧物和旧情,就同阴天、乌云、雨声的频率一起落下,淹没在街角深巷。 怀念的尽头,也许是重逢,也或许,是遗忘。 起风了,卷起空气中未散的寒凉,吹得人清醒。 唐涵婷看她一个人:“没让梁医生送你过来吗?” “要他送做什么,我自己不会走吗?” 楚今安乌黑眼睫动了一下,漫不经心,一身月白色长裙与青丝相映,身影娉婷婉约,复古又矜贵。 是月下白非白,缠绵着蓝青之色,宛若雨后的天空。 古人认为,月亮的颜色并不是柔和皎洁的纯白,而是泛着淡淡的蓝,近月光的颜色。 楚今安说,耳垂上的珍珠耳坠透彻:“我们先吃点东西。” “……你怎么还吃。” 唐涵婷不敢吃,她是影星,要管理身材,吃多了会胖,只能看着楚今安吃,看到她怀疑人生。 美食在前不能动,好像在受刑。 很痛苦,但为了美貌,唐涵婷忍。 其实两个人相处还不错,唐涵婷想跟楚今安打好关系,就很融洽,她大概也有点摸出了对方的脾气。 一般来讲顺着她就没问题,只能宠,不顺心了容易闹脾气,脾气闹上了不好。 气到唐涵婷血压蹭蹭往上升提前三十年脑血栓,还要微笑着把当楚今安的知心大姐姐,实际上内心撕碎楚今安的心都有了。 为了接近傅容珩的计划。 她再忍! “这个很好吃,你吃吗?” “…..…不吃,谢谢。” 楚今安无所谓,反正她礼貌问过了。 祁楼:“你为什么要跟她虚与委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没看出来,只看出你好像在看戏。 不料两人逛到一半,原本雨停后多云的天再度下起了雨,起初只是掉了几滴小雨点,然后越下越大,雷声震耳欲聋! 简直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两人都没带伞,猝不及防的被淋湿了,跑到一家门店的屋檐下躲雨。 雨声哗啦啦,淹没了大街上嘈杂的说话声,雨点一次次有力的砸在青石板上,低洼处聚拢的水摊破碎又重组,倒映着灰白色的天空,像蒙上了一层硕大灰色的幕布,怎么也看不真切了。 凉风作,寒气袭,阴雨天,街上行人匆匆。 有些人跟她们一样站在屋檐下避雨,还有些黄包车夫冒雨拉着车,也有车夫坐在角落里穿着泛黄的白衫,白日偷闲的抽着旱烟,烟雾随着雨雾一同升腾。 街上偶尔有黑色轿车停下来,从车里走出西装革履的男士,又或者优雅端方的贵妇人。 伴随着侍从殷勤的招呼下,踏入歌舞升平的百乐门,即使是雨天也浇不灭它的繁荣。 有的时候,就好像两个世界。 楚今安叹口气:“这下好了,吃还没吃饱,先被雨淋透了。我好冷,你带外套了吗?” 唐涵婷:“我想我要是把身上的旗袍脱下来给你,我就得去摞奔了。” “那不是,正好施展你的魅力吗?” “倒也大可不必,别人会把我当成疯子。” “好遗憾。” 是人都爱美,楚今安不例外,没想到今天还会再下雨,只穿了件单薄的月白色连衣裙,站在长着青苔的台阶上,身上淋了雨,皮肤冻得都有些发白。 裙摆也被打湿,向下滴着晶莹水珠,泛着月光似的清冷的蓝,与天边雨蒙蒙的景色相映衬,像是谁家猫。 但明贵骨子里,不容冒犯。 那种贵,不知道怎么说,唐涵婷觉得,楚今安可能是在傅容珩身边久了,居然跟那人有两三分相像,像到本人都察觉不到。 唐涵婷比楚今安好不到哪去,尤其是她穿了件很紧致的旗袍,在被淋湿之后曲线就变得更加清晰可见,外放的性感,糜烂的玫瑰,醉后的颓靡。 这些很容易跟她联系到一起。 多少男性隐晦的目光,不敢看楚今安,都若无其事的在唐涵婷身上打量。 她皱眉,厌恶到极致,嘴边笑:“真下贱……” 瞧不起,又高傲。 因此,才越来越渴望,一些存在。 有几个人爱算什么本事,要有贵人爱,才叫有本事。 什么算贵人?得一身冷漠矜贵的骨头,地位高高在上,权利地位女色通通唾手可得,得傅四爷那样的。 “阿嚏——!” 楚今安打了个喷嚏,鼻尖冻的有些发红。 与此同时,一辆纯黑色的军务车缓缓从远方驶来,街道上的行人都自觉避让,车轮碾压过石板路上堆积的雨水,雨珠四溅。 烟雨蒙蒙中,有什么人的脚步一致。 “唐小姐。” 柔婉的嗓音响起,随着雨声落下。 那声音,怎么说?听着让人酥了骨头。 媚在内。 “楚小姐。”那声音停了下,又轻声道。 楚今安打眼看过去,愣了下,并不认识她。 女人执一把花折伞,自雨幕中,从花盛处走来,旗袍风姿绰约,细腰盈盈一握,走路摇曳生姿,令人想到回眸一笑百媚生。 伞下的那张脸,倾国倾城色。 右眼角一颗朱红泪痣,如点朱砂,平添艳色,雨水顺着她的泪痣淌落,好似凝成了一滴泪。 泪痣者,一生流水,半世飘蓬。 一双如秋水般脉脉情深的眼眸,正隔着雨,静静望着楚今安。 其中似乎有太多欲语还休。 真奇怪,她都不认识她。 “你认识我?”楚今安问。 第919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15 旁边唐涵婷看到来者,笑意却深了起来。 “原来是花楹姑娘。” 唐涵婷和花楹,真是两个极端。 一个美得外放又自知风情万种,一个柔情似水又妾意独染芳华。 楚今安跟她们不沾边,她的貌在贵。 花楹垂下眼眸,楚楚动人,对楚今安轻声细语:“早闻楚小姐之名,今日才得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不敢当。”楚今安挑眉道。 她这四年都在国外,花楹能听到自己什么名声? 花楹盈盈一笑,对楚今安辞别,又对唐涵婷点头,不言不语,往远处走去,过了道,背影伶仃孤苦,缓步踏入繁华糜烂的百乐门。 简直,莫名其妙。 “人家是百乐门最富有盛名的花魁呢。”唐涵婷笑,拨弄着自己修剪精致的指甲,语气有些轻挑的讥讽。 “多少人千金为博她一笑,更有人前仆后继愿意为她赎身,可花楹姑娘架子大,谁也看不上。” “真漂亮。”楚今安没放在心上,感慨了句。 这般女色,佳人如梦,世间少有。 唐涵婷最厌恶别人长了张比自己漂亮的脸,结果就遇到了两个,她冷哼,突然想起什么传闻,看向楚今安,意味不明道:“听说……她跟傅四爷之间,还有段风流韵事。” “据说她一直不愿意赎身,就是在等他。”唐涵婷低低道。 “街坊传闻,有什么可信的。”楚今安望着百乐门的方向。 “后者可不可信不知道,但前者,傅四爷向来少踏百乐门,为数不多的两次,给人包了半个场子,可不是什么秘密。” 唐涵婷说话,有点幸灾乐祸。 花楹那般绝色,倘若传闻是真的,这么多年,傅容珩能半点不动容吗? 碰没碰过,唐涵婷猜不到。 毕竟傅四爷这个人,性情太深,在这个位置的,女色对他而言,不过是消遣。 楚今安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就在此时,一辆军务车驶过暮色沉沉的街道,闯入他们的视野。 无人不让道。 谁料这辆车却没有径直开过,而是停在了百乐门对面的街道上,外观冷肃又冰硬。 雨水不断冲刷着车身,看不清里面的人,只是那绝对的军事标志就足够令人望而生畏。 这辆车就停在她们面前,楚今安当然注意到了,不过北城平日的军务车不少,她也没在意,低头数着地面上的雨珠,兴致不高。 直到那辆车驾驶座的车门打开。 从里走出一名脸色肃然的警卫,穿过雨幕对楚今安道。 “楚小姐,四爷让你上车!” 听到某两个字,唐涵婷比楚今安抬头还要快,视线越过警卫,近乎灼热的盯着紧闭的车门! 楚今安一顿,看向那辆军务车的车牌号,问:“四哥在车上?” 警卫持枪点头,走到车的后车门前,替染安半开车门。 “请——” 车门半合着,昏沉雨幕的视角下,看不太清里面的人,只隐隐约约看到半边身形,军装冷肃,于风雨飘摇中云淡风轻的坐在暗处。 其余的,任由唐涵婷如何窥探,也看不真切了,她强行压住心头熊熊燃烧的征服欲,立刻抓紧了楚今安的手,面上为难道。 “你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们说好今天在一起的。” 楚今安喔了声,手腕被抓的有点疼:“你要跟我一起走是吗?” 唐涵婷点头,天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如果是她自己很难接近傅容珩,有了楚今安这个媒介就大不相同了。 看来她的决定是正确的,跟楚今安搞好关系确实有很大好处。 “你问问傅容珩吧,是他的车。”楚今安脸色微冷,“还有,你掐疼我了。” 唐涵婷回过神来,立刻松开手,残留在楚今安手腕上有着清晰的五个指甲印:“不好意思。” “知道就好。” 她跟着楚今安往前走,一步又一步,越离那辆车越近,唐涵婷心头就越跌宕起伏,车中那道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的映入视线。 短短几秒中,无数电影镜头回荡在唐涵婷的眼前。 而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出演女二号! “四哥。” 这一声,娇娇弱弱,酥酥媚媚。 像枝头颤巍巍的牡丹花。 一声称呼下来,有两人侧目,前者是楚今安,后者是车中昏暗处的人。 唐涵婷心中千思百转,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她知道这有点操之过急,但她确实很需要机会在傅容珩面前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至少让他不会再忘记有这么一个人。 而唐涵婷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 她曾经在现代二十一世纪征服过整个娱乐圈,又怎么会征服不了一位旧时代的军阀统领呢? 车内的年轻军官抵着椅背,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膝上,轮廓冷峻,像雨天一副画,当得起一句好颜色。 微暗平和的视角下,他微仰着头,脑袋枕着车背,从侧脸到下颚拉伸出极为优越分明的线条,投落下的阴影延伸至喉结、军装蔓延着神秘,竟有种说不出的寂寥色彩。 他闻声,漫不经心的掀开眼,看过来。 在傅容珩抬眸的那一瞬间,唐涵婷看清了他的脸,呼吸屏住,失神片刻,心中止不住的浓墨重彩的惊艳。 而后,只一眼,晦暗光线下的跟神对视。 令唐涵婷一阵心悸,心脏紧缩,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握住。 唐涵婷强迫自己定下神来,用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对傅容珩一笑,从红唇间吐出在心底重复无数遍的话,字句生来娇媚似引诱。 “我是今安的朋友,姓唐、名涵婷。” 她一边不动声色的将楚今安挤到旁边,一边占据了车门半开的位置,确保傅容珩看到的是自己。 女人右手扶着车门,身体微微前倾,有意无意的露出身前小片被淋湿的风光,一缕香水味飘来,像是糜烂的玫瑰,被人踩在泥潭中仍然在盛放的堕落感。 半遮半掩,若隐若现,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男人都吃这一套,这是唐涵婷的经验之谈。 而后者,眉心缓缓皱起。 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任何喜怒,都令人为之恐惧。 这样的变化,让唐涵婷心底咯噔一声。 是哪里不对? 第920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16 楚今安被挤到后面,怎么也看不到车里的情景,她也不着急,看着挡在前面的婀娜身影,视线有些轻淡的嘲弄,用鞋尖点了点石板路上的雨水。 水洼晃动起来,漾着女孩月白色的裙摆,亭亭玉立、脚踝纤瘦漂亮。 寒风袭来,一阵阵刺骨,楚今安又有种想打喷嚏的冲动。 “我……”唐涵婷心中忐忑不安,如同在刀尖上走路,正欲说些什么,忽听他说。 “别站后面淋雨。”低沉声音响起,音色如薄冰寒刃,划破了雨幕,“上车。 唐涵婷愣了两秒,随即意识到这句话并不是跟自己说的。 “四爷的车太金贵,我可不敢上。”楚今安不去看他,轻哼道。 她站在影影绰绰的雨幕中,取一段月下色,淡蓝,近月色,皎皎复皎皎,裙摆飘飘,身后是古香古色的建筑,偶尔有人间烟火气经过。 昌莹剔透的雨珠从女孩黑长睫毛上滚落,眼睫下的眼瞳如同月光下的琥珀,多了几分氛围美。 傅容珩道:“上车。” 楚今安眼睫又动了一下,呼吸绵软起伏,不经冻,到底还是从唐涌婷身后走出来,纤细高跟鞋踩上后车座下的踏板,上了车。 傅容珩没再开口,眉限间隐约还有些狠戾的松倦,黑色军装上的徽章色泽冰冷,在阴雨天中别样蛊惑人心。 唐涵婷一时站在原地,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手抓紧了车门,眼神直看着傅容珩,如送秋水。 风大,雨还在下,她咳嗽了两声:“我就到前面不远的唐公馆,不知能不能劳烦您顺道送我一程?” “你的朋友?”傅容珩按了下眉心,问楚今安,连正眼也未曾看向女人。 “是啊……好朋友呢。”楚今安说,明眸皓齿,抬头对唐涵婷道。 唐涵婷微愣,没想到楚今安这么回答,觉得怪异的同时又好像理所应当。 “周科,给人叫辆车。”傅容珩冷淡吩咐。 “是,四爷。”驾驶座上的警卫立刻下车,对唐涵婷说,“你稍等一下。” 楚今安不觉得有多意外,傅容珩有洁癖,外人上不了他的车。 北城四爷吗,能被女色轻易动摇,就不会坐在现在的位置上了。 楚今安坐在傅容珩身边,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军务车内陈设简硬,气氛沉寂,她身上的月中颜色成了突兀的亮色,好像月亮掉入怀里,棉柔的裙角还往下滴着冰凉凉的雨珠,不经意间落在男人的军靴上,滴答,有种违和的冒犯感。 后者似未察觉,闭目养神。 唐涵婷没想到傅容珩会不同意,怔然看着男人隽永的脸,很快恢复如常:“不用这么麻烦——” “确实不用这么麻烦!”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傅景深大步走过来,撑着一把伞,露出俊俏阴柔的眉眼,他今儿穿了身暗红色的西装,身体很瘦,高,透着一股子颓唐的纵欲劲。 “我送唐小姐就可以了,怎么还能麻烦四哥呢?” 傅景深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盯着唐涵婷,苍白的脸上扯出黏腻又意味不明的笑,慢条斯理:“唐小姐,你说是吗?” 雨水砸落在脚下,天边雷声乍作,雨势渐大,天地昏沉,分明还是白日,却更似黑夜。 唐涵婷与傅景深对视,对方一张阴柔的面孔重重烙在眼底,蔓延出一丝熟悉的寒意,心脏曾经被子弹穿过的灼痛感再次升起。 她好像被拉扯到电影的宿命之中,无论她怎么困顿挣扎,最终都逃不开的被桎梏的命运…… 连尚未说完的话,都僵硬卡在喉咙中。 傅景深说完,没看唐涵婷是什么反应,笑眯眯的弯腰向车内探身,撑伞对傅容珩打招呼,耳朵上的伤早结了痴,还能看出轻微的痕迹:“四哥。” 仿佛两人之前的嫌隙已不再,书房的风云也只是错觉。 今儿是傅家家宴,傅景深的禁闭到现在才宣布结束,可以踏出家门。 傅容珩点头:“今日老宅事务繁多,你早些回去。” 傅景深一口答应下来:“我自然不会掉链子,四哥今天也去老宅,刚好顺道,我的车就在附近,不如一起?” “还有公事,不顺路。”傅容珩寥寥几句,“晚上我会回去。 “那真可惜,我就不打扰四哥了。”傅景深遗憾道,偏头看到楚今安,伸手打了招呼,意味深长,“楚小姐,又见面了。上次没吓到你吧?” “没有。”楚今安诚心诚意对他说,“这次见你眼底青黑更甚,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一行人站在街角,军务车停靠在百乐门对面,对面是繁荣不断的百乐门,十里洋场,有笑声传来,往前是延绵不断的古巷建筑,红砖白瓦,蕴含着古色的故事。 有人撑伞,低头跟车里的人说话,雨幕模糊了各中人的心思。 无人见得一道窈窕伶仃的身影,静静站在百乐门外,与周遭的浮华格格不入,好像随时都会被淹没,脆弱的不堪一击。 秋水潋滟的眼眸,始终望着军务车所在的方向,看着楚今安上了他的车。 撑着花折伞的手,渐渐用力,攥紧,指骨绷出青白的颜色。 那一瞬,车中的人似有所感的抬起头,什么也没看到,也无意再看。 “周科。”傅容珩显然没有在这里与人叙旧的心情,他闭着眼,从深邃的眉骨到鼻梁延伸出冷漠的阴影,冷雨浙淅沥沥的下,下不尽他语气中,上位者习惯性的倨做疏离。 低沉音色染着三分倦怠。 “开车。” “是。”警卫道。 无意间,唐涵婷朝着对面看去,猝不及防跟花楹撞上视线。 对方眼中的情绪令她心惊。 唐涵婷心头跳了一下,模糊间抓住了什么,又很快逝去。 眼看着军务车即将开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精细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而察不到疼痛。 “四哥。”唐涵婷低眉,对傅容珩浅浅一笑,旗袍美人,婀娜多情,“再会。” 唐涵婷没指望得到傅容珩的回应,却不想对方看过来,眼神令她如坠冰窟。 第921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17 他说:“唐家的规矩是这么教你的?” 长街古巷嘈杂的雨声中,他的声线格外清晰。 直到车开走了,唐涵婷仍然无法从年轻军官刚刚的眼神跟语气中抽出神来。 “四哥是你叫的吗?”傅景深嗤笑,笑她不自量力,“唐小姐。” 唐涵婷找借口道:“我方才想起来,我还有些事,不着急回公馆,不劳烦六少送我了。” 傅景深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一副极其失落的模样,冷笑。 “傅某仰慕唐大影星已久,一直对你的电影颇有兴趣,唐小姐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却愿意上四哥的车吗?” 唐涵婷心沉下来。 说实话,唐涵婷真不愿意跟傅景深扯上什么关系,自从穿越以后,她就处处避着这个人,千防万防,唯恐跟原主的宿命重叠。 一是她觉得傅景深这个人有点神经病,还变态。 二是唐涵婷最忌讳的——傅景深长着一张跟她相恋十年的前男友一模一样的脸! 相像到唐涵婷晚上做噩梦,还能梦到前男友歇斯底里的掐着她的脖子问她,他放弃一切,打工出钱供她上学成名,她怎么能在大红大紫之后背叛他? 唐涵婷心想,你那点钱算什么,圈里随便一个大佬都能比你给我的多,我不背叛你背叛谁? 前男友太变态,以至于现在唐涵婷看着傅景深的脸,虽然清楚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但还是会为这样的巧合发怵。有些事情不能细想,否则细思极恐。 她必须找个办法,把傅景深这个麻烦甩出去…… 那辆向远方驶去的军务车,有人从后车窗中探出半个脑袋,朝她挥手,露出的眉眼明艳矜贵,风雨中像是一帧浮沉不定的电影画面。 连车开向的方向,都象征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下次见!” 清脆的声音从风声传过来。 突然间,唐涵婷福至心灵。 不过一秒,那从车窗中探出来的人,就被骨节颀长分明的手掐住后颈,慵懒拽了回去,无意间露出的纯黑军装袖扣反射着雨天冰冷严厉的色泽…… 军官的车疾驰而过,雨水飞溅,彻底消失不见。 唐涵婷看着那一幕,在心底微笑对楚今安说。 “下次见。” 她怎么能忽略掉,面前这么好的替罪羊呢? 刚好,一举两得。 有朝一日,坐在那个位置的会是她唐涵婷。 可是,她怎么才能让傅景深盯上楚今安? “我并非不给六少面子,只是真的……”唐涵婷面上为难找托辞。 傅景深打断她的话,“刚好,唐小姐会演戏,一定也会唱曲吧?不妨今天跟我回老宅,爸要是喜欢听你唱的曲,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对唐涵婷做了个请的手势,“唐小姐,请吧?” 唐涵婷没说完的话停住,半晌,开口,雨天再狼狈,身上那股子冷艳的劲也半分不少,笑的百媚千娇:“那就麻烦六少了。” 一场戏落幕,远处的梨园还有戏子咿呀咿呀的声音。 还有人未散。 蔓延万里暮色。 由着这场阴雨,北城的下午三四点钟似夜晚提前降临,灰蒙蒙的暗色笼罩着天地,军务车疾驰而过,车窗外的雨景连绵不绝。 楚今安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鼻尖冻的微红,眼睛也红,眼尾天生就带着那么点颜色,皮肤又白,冻过之后更明显了,娇贵中透着楚楚的色彩,招人疼。 声音在寂静的车中很是明显。 原本在外面躲雨的时候,楚今安还没觉得冷,现在回过神来,冷意愈甚。 直到一件军装外套扔在了她的身上,声音不轻不重,趋于命令。 “穿上。” 楚今安被军装罩住,陌生的体温跟气息占据呼吸,掩不住浓重的血腥味,侵袭出一丝危险。 她用力抓住外套的袖口,连在手心中的布料都是硬的,攥出来的褶皱在手中缓缓流逝。 说不出为什么,一口气赌在心里。 “不想穿,打算冻死在你车上。” 傅容珩侧眸:“又闹什么脾气?” “没有。”楚今安不想搭理他,一身肃穆的颜色披在她身上格外松垮,镜头下移,月白裙摆映军靴,既违和,又妥帖。 过了一会儿,楚今安实在忍不住:“你身上的血腥味怎么这么重啊。” 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吗? 医生向来对这种气味很敏感。 警卫在前面开车,说道:“四爷刚从火车站回——” “周科。” 傅容珩不悦叫住警卫的名字,后半句话是跟楚今安说的。 “不爱穿就脱。” “才不。”楚今安,“我就爱穿。” 警卫一路先将楚今安送到了楚府,到地方的时候雨还在下。 他看起来很累,平日少言寡语,这时候就更不怎么说话,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军装给了楚今安,身上只穿了件白衬衣,暗影在衬衫上浮动。 “我想去老宅。”楚今安对傅容珩说。 傅容珩睁眼,看她,规矩严苛:“傅家家宴,不是你玩的地方。” “我听话,不闹。”楚今安伸出两根手指头,发誓,然后伸手戳了下他的肩膀,嗓音与生俱来的软和腻,像示好的撒娇,“四哥,行不行?” “今天不行,这招也没有。”傅容珩拒绝,毫不留情的打消她的念头,“别想了。” 楚今安见傅容珩不会同意,抿紧了嘴:“随便你。” 淡到死就淡到死,对她这么冷转身还给人包场,花魁好看吗?舞跳的好吗?很合他心是不是? 她出国这几年他看上过谁。 楚今安越想越烦,低头,能看到他身上的配枪,沉黑又危险。 她拿过来,傅容珩表情淡漠,没拦。 楚今安把玩了两下,上面的温度如薄冰,从指尖渗到心尖,拆开,看里面还剩下两颗子弹。 他应该是刚开过枪,最起码不久,怪不得身上血腥味那么重。 “傅容珩。”楚今安的声线绷得很直,拿枪戳了戳他的肩膀,很大逆不道的动作,在北城没人敢,擦枪走火不是小事。 前面的警卫通过后视镜看到,眉心一跳。 傅四爷眉头不动,握住她的手,带她把枪口对向自己,轻淡道:“拿反了。” “我知道啊。” 傅容珩看她,一时没说话。 车里短暂的安静,听外头雨声淅淅沥沥,像是他眼中深湛寂寞的旋律。 停了一小会儿,楚今安又一字一顿。 第922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18 车里短暂的安静,听外头雨声淅淅沥沥,像是他眼中深湛寂寞的旋律。 停了一小会儿,楚今安又一字一顿。 “知道——”她冷着脸,“四爷从、来、没、有、心!” 车停在了楚府外,雨越下越大,楚今安说完,不愿跟他在车里独处,气氛浓稠涌动,心里慌,立刻推门下车。 气场做足,结果落荒而逃。 风势大,豆大的雨水猝不及防地猛烈打在身上,楚今安一下子被雨水扑了面,没想到还下这么急。 她抬手去挡,挡不住狼狈,脑袋空白两秒,回去又拉不下面子,干脆硬往前走。 这时,一道阴影落在头顶上方。 黑色直柄雨伞缓缓朝她倾斜,挡住了风雨。 疏朗的声音不疾不徐,落在耳边。 “不同意就闹脾气。”年轻军官撑伞站在她身后,背影料峭挺拔,巍然不动,“楚今安,你有点儿长进。” “我就这样,四哥都看了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吗?” 楚今安别过脸,侧脸白皙清瘦,站着不动,身上披着的军装上面的流苏左右摇晃,那抹金色在雨天分外扎眼。 “往前走。”傅容珩把住她的肩,撑伞的手指骨节分明,嗓音微微慵懒,“四哥没有跟你在外面淋雨的癖好。” 楚今安脸色缓了一些,默不作声的往前走,容易生气,但也好哄的厉害。 军靴从容踩着石板,踏入楚府的大门,始终在她后方,给她撑伞。 他身上的白衬衫,被淋湿少许。 “你给自己打伞吧。”楚今安看不下去,说。 “不气了?” 楚今安抿了下唇,抬头,看到男人冷隽清贵的眉眼,伞檐投落下部分阴影,那双深邃的眸,清晰倒映着她。 檐下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青苔上,他站在府内游廊的朱红圆柱旁,一手执伞,古香古色,永远执掌生杀大权的肃杀,此时在阴雨连绵的天中,垂眼专注凝视一个人,竟给人以深情的错觉。 楚今安想问很多,又忽然觉得没必要,表情松动,嘴上不承认:“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傅容珩的眼神越过她,颔首:“楚老先生。” 楚今安:“.....” “容珩来了。”楚老先生缓步走过来,一身长褂,宽厚道。 “叨扰您了,但愿没有来晚。”傅容珩平和道。 “知道你要来,书房都准备好了。”楚长宗看向楚今安,表情柔和,拍了拍她的肩膀,“还麻烦你送小女回来,今安,跟容珩道谢。” 傅容珩:“不用谢,刚好顺路。” 楚今安:“…..” 她说傅容珩怎么会这么好!心! 原来她只是顺带的!! 楚今安想到自己刚刚的自作多情,肺都要气炸了,哪里还会道谢,一把从傅容珩手中夺过伞,眼中流窜着火光:“四爷,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飞快。 楚老先生见这一幕,无奈叹气:“小女性情顽劣,多有冒犯,实非有意。” “不会。”傅容收回目光。 楚长宗笑了声,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在她身上披着的肃穆军装上停顿片刻,看向傅容珩。 两人一起走在游廊下,相对无声。 过了一会儿,沧桑和蔼的声音在雨声中,慢慢道。 “正因为小女性情娇纵,所以我只希望她将来能够平安健康的度过,远离是非战乱之地,倘若不能护她无忧无虑,我是万万放不下心的。” 傅容珩脚步微停,脸色似有些淡。 他看向远方,北城风光一路跌宕起伏,向青山山脉延伸,横跨千里白骨,战火纷飞。 老先生一声长叹。 “她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是该跟四爷保持些距离,以免令人误会…… 雨落下的声音,山呼海啸,静默无声。 雨幕看不清他的脸色,亦闻不清嗓音,向来居高却难得耐心的待楚长宗说话。 游廊下的背影,漫步在旧时代,料峭如松间雪,高不可攀,磨不灭数年冷情。 看似雅致如鹤的表面之下,谁知君野心,蛰伏千里日。 半晌,应下。 “楚老先生说的是。” 书房到了。 楚老先生伸手:“请吧,容珩。” 傅容珩站在檐下,微一颔首,军靴踏进去,眸光深远,装了山河辽阔,也有故人戏。 门,缓缓合上了。 雨到夜里方停,楚今安不知道傅容珩是什么时候走的,晚上一家人在厅用膳的时候,她忍不住看向楚长宗,憋住没说话,过一会儿,又看了一眼,过会,再看。 楚长宗还不了解她吗?开口道。 “容珩早就离开了。”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楚今安矜持问。 “一些公事而已。”楚长宗鬓角白发生,戴着老花镜,叮嘱。 “你近些日子在家里安生待着,少往外瞎跑。还有,容珩军务繁重,你不要打扰他。” 楚今安不高兴:“我还要培训医疗队!怎么算瞎跑?这是大事,我还要跟傅容珩上战场。” “他知道吗?” “我到时候自然会跟他说!” 楚长宗看她许久,“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吃饭吧。” “我怎么感觉你们像有事瞒着我?”楚今安狐疑,心中不安。 楚长宗沉声道:“我希望你安心在医院工作就好,其它的事情不必做。” 楚今安听到时钟敲响一声声,了无生趣,连口中的美味佳看,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用完膳后,楚今安回到房里,看到挂在架子上的军装,是她故意没还给傅容珩的。 不让她去是吧,她偏要去。 楚今安带走军装,溜出府,叫车,语气淡然:“到傅府。” 北城的夜渐渐深了。 傅家老宅,今是家宴,各房来人,齐聚一堂。 傅镇山今年年逾六十,是傅家现任掌权人,膝下子嗣众多,威信极严。 傅容珩来的迟了些,但无人说不。 即使傅镇山如今仍然坐镇傅家,但这实权到了谁的手上,不好说。 傅镇山见到傅容珩,眉头松开:“平城那边如何?” “私通会汌省的两支叛钧。”傅容珩云淡风轻的坐下,“解决完了。” 至于解决的手段有多狠戾,便是不必多说的事。 第923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19 至于解决的手段有多狠戾,便是不必多说的事。 傅景深坐在底下喝酒,一副贪图享乐的模样,听着他们说话,喝酒的动作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下,眼底狠辣杀意一闪而过,遮掩在浮光掠影的表面中。 心想傅镇山这老东西是真糊涂了吗? 他上了多少次眼药,也不见傅镇山对傅容珩有所忌惮行动。 “爸,听说你最近喜欢听曲,我特意寻了人来!” 傅景深还要讨傅镇山欢心,站起身来,高声说道,拍了拍手,引唐涵婷进来。 觥筹交错,家宴兴盛。 唐涵婷在台上唱到深夜,嗓子沙哑。明眸善睐,也没博得心心念念意中人的一个眼神。 美色在傅景深心里盛开,目光交错间,唐涵婷神色冷漠,纵是无情也动人! 夜极深,傅容珩意兴阑珊,提前离宴,眉眼间沾染着几分酒的微醺,一手扯开两颗衬衫纽扣,信步往外走去。 警卫跟在他身后,低声:“四爷,你的军装还在楚小姐手中。” “先给她。”傅容珩面色不变。 他道,音色疏淡。 “明日你去取。” 后有人叫住傅容珩。 “四爷,老爷找您商议要事。” 另一边,唐涵婷觊觎之心盘算落空,家宴结束后,她在客房换下戏服,沐浴更衣,心中又生一计,冒险,又蠢蠢欲动。 时间紧迫,唐涵婷拿金簪买通了老宅的一个下人:“只要你将傅四爷引进这间房,剩下的报酬都好说。” 下人被重财冲昏了脑袋,忙点头答应,往外走去,由于过于紧张,不小心撞上了人。 “没长眼睛吗!” 阴沉声音响起。 吓得下人一慌,藏在袖子里的簪子掉在了地上,她看到傅景深诡魅的脸,腿发软,跪在了地上,忙去捡簪子。 “对不起,对不起,六少,我不是故意的……” “等等。”傅景深在老东西那里吃了瘪,心头窝火,眯着眼,认出了地上的簪子,语气越发诡异,“这簪子哪里来的?” 客房中,屏风后,热气腾腾。 唐涵婷一件件对镜脱下了衣服,踏入浴池中,红唇含笑,在袅袅水雾升起中幻想着等会傅容珩推门进来的场景。 只要傅容珩来了,她自然有办法把他留住。 “嘎吱——”一声,夜风吹动,门被人推开。唐涵婷透过屏风,看到了男人斜长的影子。 她脸颊微红,开口:“四爷!” ... 夜向远处连绵起伏,另一番光景。 游廊中,女孩的侧脸斑驳在月色下。 “今安?”傅母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楚今安下了车,直奔傅府老宅,她又换了身长裙,夜凉,外加了件格子大衣,臂弯中搭着一件黑色军装,对傅母说。 “四哥把军装落我这里了,我给他送过来。” 傅母愣了下,眼神暧昧,一副我懂的表情:“他今儿才刚从平城回来,听说是平城内部有人跟会汌勾结,这才解决完,就去找你了啊。” 楚今安皱眉:“我没听他说去平城。 “那可能是行动保密,他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也是见他今天回来了才知道。” 傅母叹气,“这日子不太平,也不知道会不会……” 到时候民不聊生,谁想呢。 楚今安听父亲说起过:“会汌那边太乱了,内斗还未平,就往外打吗?” “谁知道。”傅母有意撮合两人,于是道:“容珩跟他父亲在书房谈公务,你去给他们送碗绿豆汤安神吧,小厨房已经煮好了。” 楚今安也没管傅母误会了什么,点头,往书房去,一路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木,沉香水榭,九曲游廊,朱红圆柱屹立于深夜,平添百年古韵。 在路过某一间房间的时候,里面似乎传出来些奇怪的动静,很快又被风遮住了,夜风呜呜咽咽的吹着,呼啸着。 楚今安侧头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异样,一心想着见傅容珩,步伐往前走去,踩在月光的格子里。 暗影凄迷,一只手从窗中伸出来,企图抓住什么,很快被人拽回去,徒劳挣扎着…… 傅府书房,灯还亮着,昏黄影影绰绰。 楚今安征得警卫同意后进来,并没有看到傅镇山,偌大的书房,只有傅容珩一个人坐在桌案前。 昏黄烛火下,他的轮廓深刻影浓,单手支着额,手臂曲起抵着桌面。 双眼闭着,呼吸平稳,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银丝眼镜。 有人进来了,也没有抬头。 不知为何,楚今安从他身上看到了孤独两字。 像他这样的人,守着浩浩江山,醒掌天下大权,也会觉得孤独吗? “四哥?”楚今安叫了一声。 书房安静,没有得到回应。 楚今安臂弯里还搭着他的军装,绿豆汤放在旁边的桌面上,站在傅容珩面前,端详着他。 声音有些低。 “睡着了么?” 书房口有他们两个人,昏黄的灯光做旧,男人的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锁骨若隐若现,光影勾勒出锁骨深陷的硬度。 轮廓瞧着比清醒时少了几分戾气,但更深沉莫测。 这样的安静,让楚今安心中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心尖发颤,弯腰,看着他戴眼镜的模样。 斯文,更冷血,交织出别样的蛊惑。 许是近来累了些,眉心在睡着的时候还是皱着的,出了浅浅的折痕,看起来七分严厉倦怠。 楚今安抬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是在他清醒的时候,很少有过的动作。 她的视线慢慢下滑,鬼使神差的落在他淡色薄唇上,平素总是吐出冷冽言语,不见丝毫温情。 那一瞬,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情绪鼓胀,突如其来的冲动快要溢出来,白日的种种都变得不重要了,随着抚平他眉间褶皱而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低下头,呼吸靠近傅容珩,飞快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双唇相触,大胆却又小心翼翼。 从未有过的距离。 微凉的触感和温度,雪松香在呼吸中融化。 他清醒时倨傲疏离的模样和偷亲带来的禁忌感,在无人知晓的深夜蔓延着隐秘的情愫,令楚今安有些发热。 傅容珩似乎动了一下,吓得楚今安心脏紧绷,悬到了嗓子眼里,不敢过多看他,迅速若无其事的直起身。 第924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0 傅容珩似乎动了一下,吓得楚今安心脏紧绷,悬到了嗓子眼里,不敢过多看他,迅速若无其事的直起身。 她缓了两秒钟,心脏还如同揣了兔子,狂跳不停,抿了抿唇,总觉得上面残留了什么气息。 楚今安又不想就这么离开,努力平复了下翻涌的心绪,小心给傅容珩的眼镜戴正,稍微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醒他。 “四哥。” 书房静的能够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后者缓缓睁开眼睛。 银丝镜片后的眼眸,深邃不见底,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跟楚今安有一瞬间的对视。 楚今安跃入他眼底的深渊,仿佛溺毙在其中万劫不复的狠戾深情。 一时准备好的话,都忘记了说,心跳声重若擂鼓。 傅容珩微仰头,摘下了眼镜,搁在桌案上,看到她也没流露出多少意外的情绪,声音低哑慵倦,在深夜格外扣人心弦:“坐吧。” 楚今安紧绷的情绪随着他的话松懈下来,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定神,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扬了扬臂弯中的外套,笑意明媚生花,灿烂似阳光。 “来给你还衣服。” 傅容珩嗯了声,抬指揉了揉眉心:“放那就行。” “看你刚刚睡着了,最近很忙?” “还好。”傅容珩问,“刚来么?” 楚今安停顿片刻,唇上又开始发烫,她不太自在的舔了一下,唇色嫣然柔软,梨涡轻陷:“对啊。” 她怕傅容珩再问,飞快转移话题:“要不我给你按一下肩吧,我是学医的,还能给你解解乏。” 傅容珩盯着她,片刻,收回目光,又恢复了一贯的冷然:“你来吧。” 他的眼睛有故事感,楚今安模糊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又说不上来,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绕到他身后,帮他按肩,力道柔韧不失力量。 气氛短时间的寂静,两人都没说话。 隔着薄薄的衬衫,楚今安能感觉到他肩膀的硬度,往下看,还能窥到锁骨随着呼吸的起伏。 她手指慢慢往下。 “楚今安。” “嗯?” “够了。”傅容珩按住她手腕。 “哦。”楚今安问,“会舒服吗?” 傅容珩手指屈伸,扣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金属纽扣质感,显贵,神秘。 修长骨骼随着活动会发出咔嚓的声响,连微微突起的青筋都极具掌控性,薄唇轻扯,冷淡玩笑:“下次还找你?” “为四哥解乏,我乐意至极。” 楚今安笑吟吟,脸庞细腻温软,看到他嘴角扯开的弧度,又想到刚刚那个算不上吻的触碰,恰似饮冰。 这么冷情的人,接起吻会是什么模样? 像亵渎。 她指着桌面上的绿豆汤,“伯母说你在跟父亲谈公事,让我给你们送来的。” “现在喝吧,等会儿该凉了。” 傅容珩点头:“一会书房有人来。” 楚今安叹气:“汤留下,人可以走了,是这个意思吗?” “这么懂我?”他眯着眸,声线裹着几分发哑的清绝,后半句算对她的交代,“让周科送你回去。” “知道你忙,不用你叫人了。” 也许是做了亏心的事情,楚今安一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脏小鹿乱撞,不知道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还是雨声得到了回应,故作镇定的说。 “我家司机送我,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她给他盛了一碗汤出来,让他记得喝,然后往外走。 纤瘦单薄背影入了四月的画卷,乌黑长发散落在身后,白净耳垂佩戴着耳环,颜色恰似朱砂般的红豆,此物最相思。 从记忆中的小不点,到亭亭玉立。 除却分别四年,傅容珩见过她所有成长。 傅容珩没送她,身体抵着椅背,在女孩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地开口,薄唇间念出她的名字。 “楚今安。” 字冷,音肃,一贯不近人情,压迫感,他有,如今在这晚深夜,却偏偏是另一番冷漠下的温情。 难辨其中意,难舍其中情。 楚今安停步脚步,听在耳朵里,总觉得那三个字带了些别的什么意味,于四月延伸出陌生的东西,令人心慌意乱。 他今晚叫了她两次名字。 以前傅容珩被她惹恼或者不悦的时候才会叫她全名。 楚今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转身,灯光明朗:“怎么了?” 半晌的静寂。 他在灯光下看她,轮廓半明半昧,身后是浩浩山河。 与君初相识,察其莫测,后来,君本薄情。 “北城不太平,你少出门。” “知道了,四哥也保重。” 楚今安离开后,书房的光被风吹得明明灭灭,只有一个人靠着椅背,侧脸处于暗影中,陷入长久的深思。 习惯了这样的安静,偶尔也会升起束缚感,约莫是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傅容珩扯开两颗衬衫纽扣,眉眼沉烈却克制,无意间,手背擦过薄唇,留有余温。 长夜难明,寒风翻涌。 傅镇山回来的时候,看到桌上的绿豆汤,笑道。 “刚碰到今安,她跟我说你刚累的都睡着了,让我不要总让你一个人做事,这孩子挂心你,我不好驳了她的好意,要不你今晚在老宅住下,早点休息。” “不用。”傅容珩擦拭了下镜片,将银丝镜框架在鼻梁上。 “嗯?” “刚没睡。” 楚今安出了傅府,一个人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裙摆飞扬,像月亮的船,一晃一晃,月光柔和皎洁。 她眉眼弯弯,吐出一口气,摊开手。 手心静静躺着一枚军装袖扣,冰凉的金属温度沾染着体温,跟偷来的吻一样,很快袭上夜的凉,温度消散无几。 楚今安重新将它攥紧,微硬的棱角硌着手心,回头看向傅府的方向。 “傅容珩。” “前路漫漫长呀。” 二十一年陪他走过来了,又何畏今后数年。 傅家四爷,公事归天下,至于私人,她的咯。 与此同时,傅府客房,旖旎春色掩盖不了满目狼藉。 旗袍凌乱散落一地,刺绣的牡丹花虽葳蕤艳丽,却如同在凄风苦雨被淋湿摧残。 “还叫四哥吗?”傅景深低笑,“唐小姐。” 第925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1 “还叫四哥吗?”傅景深低笑,“唐小姐。” “不……”唐涵婷痛苦道。 傅景深:“傅容珩你是肖想不了,你这辈子只能嫁给我。” “你做梦吧!霸王硬上弓算什么男人!”唐涵婷断断续续冷笑,那双眼睛竟透出居高临下的味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你!” 兜兜转转,虽避如蛇蝎又走向同一条路。 或避之不及! 或向往已久! 两条故事线与命运纠纷,一路向前延伸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树木在春日抽枝发芽,又在秋季硕果累累,而夏季繁花盛开,万物轮回有始有终。 转眼到了暮春,温暖的气息提前席卷了北城,却改不掉悲剧底色。 是个艳阳天,楚今安很早就来医院上班了。 今天医院的氛围似乎有些躁动,有人偶尔低声讨论,看到楚今安很快停下了话头。 什么鬼? 楚今安还有正事要忙,就没过多询问。 直到一台手术结束,她回科室休息,懒洋洋的倒在椅子上,刚好看到梁商君办公桌上的晨报,打算拿过来看看,谁知手才刚碰到报纸,就被人压了下去。 “忙完了?”梁商君从她手中抽出报纸,问道。 “对啊。”楚今安更加莫名其妙,“我看看报。” 梁商君看她,表情有些淡:“你跟傅容珩,出什么问题了吗?” “什么问题?” 楚今安这段时间只见了傅容珩两面,他忙的厉害,这几日更是神出鬼没的,两人几乎没说过话。 想到今早医院的躁动,楚今安皱了下眉,心中有种谈不上好的感觉,从梁商君手中抽出今日晨报,扫了一眼,视线倏然停住。 “北城的报社还挺灵敏,昨晚的消息,今一早就登报了。 梁商君叹口气,知道她早晚得看到,也没瞒她的意思,没必要,只是作为同事来讲,他不希望楚今安在工作的紧要关头被私人感情影响。 “傅四爷一掷千金,为百乐门花魁花楹姑娘重金包场——” 楚今安一字一顿念出来,越念越慢,脸上没什么表情。 真熟悉的名字啊。 真耳熟的故事。 偏她不信,好了,坐实了。 报道上说什么花楹姑娘被纨绔子弟强迫,慌忙之下求到军官面前,傅四爷动了恻隐之心,英雄救美,将成一段佳话。 眼前突兀的浮现出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在阴雨天,看着她的眼神万种复杂。 好一个一掷千金! 好一个恻隐之心! 楚今安仔仔细细的将这篇报道看完,一个字不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信。 整个北城,没人敢造傅容珩的谣。 “啪!”的一声,报纸被人用力拍在了桌面上,力道之重,办工桌都要跟着震一震。 “你没事吧?” “我好的很!” 一整天,楚今安都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投身于工作,因为临时接诊了一名重症患者,下班时已是深夜。 她换下了白大褂,拿起报纸往外叫了辆黄包车,浑身凉飕飕的冒冷意,直奔统领府,径直往里走。 “我要见傅容珩!” “楚小姐,楚小姐,你不能就这么闯进去啊……”下人叫苦不迭,又不敢拦着楚今安。 毕竟楚今安在统领府自由出行的权利,是傅容珩给的。 “傅容珩人呢?” 楚今安冷着脸,捏着报纸,指骨咔嚓作响,已经做好了把报纸拍在傅容珩脸上的准备。 下人硬着头皮:“四爷……四爷并未回来……” “哦。”楚今安平静道,“他在百乐门啊。” 今夜无月,凉风习习。 “上车。” 楚今安从统领府出来的时候,外面停了辆车,梁商君降下车窗,叫她,侧脸清冷俊逸。 楚今安上了副驾驶:“你看今晚月色多美。” 梁商君:“?”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空荡荡的夜空:“是啊。” “此等风景,若无佳人赏月岂不可惜。”楚今安,“你能不能陪我去百乐门?” 楚今安一个女孩不方便去,有梁商君会容易很多。 明明是自己的车,梁商君却有种上了贼车的感觉。 他叹气:“你直说吧,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轿车朝着百乐门的方向看去,一路无话,楚今安侧着脸,看向窗外,异常沉默。 她将车窗降下,把手伸出去,手心好像抓住了风,可一张开,又什么都没有了,独留寒气满灌。 梁商君瞥了一眼:“该打手了啊。”他说,声音懒散打趣,“小孩子都知道不能把手伸到车窗外,楚小姐今年多大?” 楚今安嘴角浅淡弯了一下,但没说话。 梁商君也没再开口,让她安静。 跟他相处会很轻松,男人该有的风趣、风度,他都有,掌握的距离恰到好处,吸引女人,但偶尔也会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远无表面那么简单。 车停下了。 深夜的百乐门是它最繁华的时候,灯火辉煌,彻夜不休。 沾染了金财、权色的堕落气息,在寂寞之上开出最放纵享乐的繁荣。 楚今安仰头看着面前这栋伫立在长夜,金碧辉煌的洋场建筑,乌黑的长发随风浮动,映出一张干净的脸。 里面不断传出的欢声笑语,充满了这个旧时代的荒唐与奢靡,还有说不出的悲凉感。 “今天谢谢你。”楚今安说道,准备下车,“改天答谢。 就在她即将推开车门时,肩膀被人按住。 梁商君看着远处,眼神有些深,像再见旧相识。 楚今安动作顿住,透过车窗,看到了从百乐门走出来的身影。 他站在灯火阑珊处,军装肃杀,轮廓冷硬,被人簇拥着。 隔得有些远,夜色模糊了他的身影,看不清他的神态,似乎带着不甚明显的淡笑,仍是觉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寂寥。 江山、权势、女色、于名利场居高位,定乾坤。他什么都不缺,可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旁人同他讲了两句话,难掩敬畏。 他颔首后,迈步向街道对面的黑车走去,身后跟着个年轻的女人,眉眼盈盈绝色,仰望他的眼神钦慕,脉脉此情谁诉。 应是今宵酒醒,良辰好景,美人伴君侧。 楚今安看着那一幕,没有动。 他身边的人,她今早才在报纸上见过。 花楹。 连名字都楚楚可怜。 深夜里,男人并没有朝这边看,而是俯身上了车,军装制服上的金色流苏随着动作微晃,杀伐肃穆,消失在视线中,被军务车阻隔,纵是冷漠也风流。 那个女人,跟他上了车,一前一后。 第926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2 那个女人,跟他上了车,一前一后。 上了傅容珩的车。 楚今安心底出现这么一个清晰的认知。 车内长久的寂静。 “傅四爷不是近女色的人。”梁商君说道,眉眼莫名,偏眸看她。 “我知道。”楚今安很轻的笑了一下,明眸皓齿,明媚似阳光,她指尖抵着冰凉的车窗,渗透一丝夜的凉,望着那辆军务车,看不透其中人。 怎么会不知道? 他有野心,目光放眼天下,从不在儿女情长;眼界高,看不上风月场上的女色;疑心重,寻常人向来近不得身。 二十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傅容珩待她不同,楚今安也知道,一贯仗着他的纵容,企图得寸进尺。 只是有时候,还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还是会难过。 “走吧。” “不过去见他吗?” “他总是很忙,我就不打扰他了,再误了事。” “要不要去海边?散散心。” “不了,我困了,想回家。” 楚今安第二天早上又买了一份晨报,发现上面已经没有关于傅容珩的任何事迹,就连昨日发行的晨报,也悉数下架,连报道此事的报社,都遭到了警告。 一夕间,无人再敢提及只言片语。 这么大的手笔,除了傅家四爷首肯,还能是谁。 想来是傅容珩得知此事了。 傅容珩一贯不喜私事遭人议论,这么做也理所应当。 楚今安端着咖啡,看早报,纤长白皙的手指映衬着咖啡杯的瓷白手柄,还要白上三分,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的脸上,也平添许些明净的温柔色彩,这么想。 发生了这样的事,傅容珩没有来找她。 像他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会想到要跟她解释什么。 她放下报纸,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太阳,喃喃道。 “又是一个艳阳天。” 北城的天接连晴了两日,楚今安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 上午还算清朗,结果下午云层密布,北风萧萧,遮住了蔚蓝高空。 她好端端的走在路上,也能被失控的黄包车不小心溅了一身泥巴—— 尤其是她今天还穿了身白色西式连衣裙,外罩了件雪白针织开衫。 楚今安站在路边,冷脸看着自己白裙上蔓延着的泥点,狼狈的往下淌着污渍,银色高跟鞋也没能幸免于难,太阳穴一下一下,突突直跳,逐渐濒临情绪爆炸边缘! 她这辈子!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楚今安脾气上来,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干脆脱了高跟鞋,拎着往前走。 身后有汽笛声传来。 “楚医生?” 楚今安回头,看到了梁商君诧异的眼神。 直到坐上梁商君的车,楚今安仍然觉得不可思议,烦躁不已:“我怎么每次这么狼狈的时候,都能遇见你。” “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梁商君今日穿了身深灰色的西装,清贵斯文,开着车:“也是赶巧,我今天家里约了故人,这才回来的早些,碰到了你。” 他看了眼楚今安,眼神没有冒犯之意。 “我家就在前面的街口,不远,一直没能邀你来家中坐坐,不如先上我家休息下,我让人给你买身衣裳,你这样也没法走。” “算了,你家不是来客人了吗,撞上不好。” 梁商君停顿了下,看向腕表上的时间:“应该不会。” 他平和道,“他还有公务,来的会晚些,你们碰不上。” “行吧。”楚今安心情低落,答应下来。 梁商君带她往宅院里走,庭宅修建的清雅宜居,如松如竹,颇有一番雅兴,隐居山林之地,令人静心。 “最近还好吗?”他带她来到一间客房。 楚今安抬起下巴,忽而冷笑:“我可不是只会躲在背后哭鼻子的人!” 梁商君笑笑,让她在客房梳洗一番,等会儿会有人来送衣物。 楚今安知道他有客拜访,也没耽误他时间,点头答应了。 她实在无法忍受身上的泥泞,在客房洗了个澡,换上下人送来的衣裙,拿着毛巾擦头发,对镜子照了照。 不知道是不是梁商君的眼光好。 这身墨绿色长裙有些复古的味道,衬着她皮肤分外冷白,还沾染着沐浴后的潮湿,黑色发梢往下滴着水,落在锁骨窝处打着旋儿。 巴掌大的脸,五官端正古典,耳垂戴了墨绿色的耳环,莹莹生辉。 梳洗完后,楚今安觉得留在这里也不太合适,一声不作就走也不合适,于是出去找梁商君告别。 走到游廊,茫然了瞬间,不知道上哪找人,好在遇到了一名下人。 “请问梁先生在哪?” “先生正在正厅,一路往前走就是了。” 楚今安道了谢,往前走,穿过重重走廊,踏过朱红拱形门,寻到了正厅,跨过了门槛,喊道。 “梁商——” 话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正厅中的人。 那人落座于侧座,长腿交叠,轮廓冷情雅致。 他闻声,漫不经心的看过来。 四目相接。 高空中的云层不知何时散去,风过林梢,竹叶长青,疏朗的光线穿过庭院落于正厅,映出他眉目,深远如山川。 眼中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 楚今安一时怔住,不敢相信,大脑有片刻茫茫然的空白,对这次毫无预兆的见面不知作何反应。 傅容珩……怎么会在梁商君家里?! 梁商君说的故人是他?! “容珩。”身后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我还没准备好,你就来了,让我怎么招待你?” 傅容珩背抵着椅座,眼神越过楚今安,位高权重,莫测薄情,声音低沉中似带了几分云淡风轻的玩味。 “刚见面你就送了我一份礼,不算款待吗?” “多少人争抢着给傅四爷送礼,我实不敢当。” 楚今安僵硬的站在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紧接着,看到了梁商君含笑的脸。 梁商君朝她点头,走过来,一手轻住她的肩,眨了下眼睛,莞尔:“头发还没干怎么就出来了,刚洗完澡不怕着凉吗?” “我……” 女孩睁圆了眼睛,表情震惊,惊疑不定,墨绿色长裙的肩带松散挽着雪白肩膀,水痕微干,还有几缕青丝黏着皮肤,看起来着实暖昧不明了些。 她也知道这不太合适,下意识的看向傅容珩。 第927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3 她也知道这不太合适,下意识的看向傅容珩。 对方也在看她,深邃的眼睛似能窥见山河永寂,将仅有的几丝温情封存,语意懒淡。 “怎么,见面不会叫人了?” 忽然地,楚今安又想到两日前的夜里,在百乐门外看到的那一幕,他夜里消沉风流的模样,与今日一见,到底是真是假? 楚今安心底下沉,鼻尖竟莫名有点酸楚。 傅容珩都不在乎,她干嘛要在乎他会不会误会? 她不想唱独角戏了。 楚今安唇线紧绷,硬邦邦叫了句:“四爷。” 说完,她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别过了傅容珩的目光,冷声对梁商君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落下,楚今安径直跨出正厅的大门,快步往外走去。 暮春晴朗的天气,成了最后的过度色,预示着一个季节即将结束,也将开始新的序章,四季尚且轮回,那人呢。 楚今安能感觉到身后如芒在背,一道沉烈又摄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可楚今安骨子里也倔,硬是一步也没回头。 墨绿色绸缎柔软又飘逸的长裙松松挽着墨发,消失在模糊的阳光中,像是绿色仙境中的小鹿。 黑檀木桌上,名贵的白骨瓷杯缓缓被修长瘦削的手指收拢,力道一寸寸漫不经心的加重,以至于杯中上好的西湖龙井泛起细细的波澜,随着力度而蔓延扩散。 梁商君垂下眼,看着傅容珩手中微晃的茶水,嘴角有一丝笑。 “她很有趣,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天边云层重聚,傅容珩的眉眼陷入影影绰绰的云层淡影中。 像是这个话题对他无足轻重,甚至无意分出精力去谈。 可语气沉。 上位者的,沉沉的威压。 即使是梁商君,认识他这些年来,也不敢说看透了他:“这得看你想要什么。” 后半句,梁商君语气不紧不慢:“我不介意追她。” “梁商君。”后者语气沉冷有力,不容抗衡,“她的事,别插手。” 梁商君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是警告。 “容珩,有些事你不说,她就不知道。”他长叹,声音渐渐放低,“当年的事,我没走出来,你呢?我不希望,你因为承诺错过。” 傅容珩一手抬起茶杯,抵到唇边,却没喝。 半晌静寂。 “花楹这小姑娘也长大了,前两天看到她,差点没认出来。”梁商君转了话,状若无意的提了一句。 “还有,那天百乐门,我跟楚今安一起去的。她也看到了。” 茶杯被人放下。 不轻不重的声响。 傅容珩站起身来,挽起搭在旁边的大衣,往前走去,寥寥一句话:“书房,谈公事。” 梁商君顿住,看着那杯纹丝未动的西湖龙井,心想,可惜了,上好的茶叶。 真坐得住啊。 “会汌那边情况如何……有把握吗?”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四爷这几日在外的动静不小,这次的行动,他们不会想到您身上。”前半句,为公,后半句,为私,“容珩,无论如何,保重身体。” 他的野心,越过了命。 梁商君心中因他的状态隐有不安,觉得这样下去,会出大事。 远方的天,灰蓝色。 春天终于要结束了,该开在这个季节的花,已经开完。 不该开的,那就埋在泥泞中,长眠于地底。 傅容珩今日的态度,一度让梁商君以为,他对楚今安无意。 却不料,后来的那场酒宴,却彻底改变了梁商君的看法。 红颜,祸水也。 … 初夏,天光正好。 北城第一人民医院。 日复一日的严谨工作,刚结束一台手术,楚今安摘下口罩,利落的往外走,眉眼清冷端方,没想到,竟然在医院碰到了唐涵婷。 女人刚从妇科出来,仍旧是一身旗袍,摇曳生姿,身材有些丰腴,化了最妩媚的妆,涂抹最烈性的口红,却没遮掩住眉眼的那一丝疲惫。 “你怎么在这儿?”楚今安挑眉问。 唐涵婷看到她,顿了顿,扬起手中的药:“最近身子不大爽利,来开点药。” “听说你最近跟四爷不太好……”唐涵婷幸灾乐祸。 就好像是,塑料姐妹花。 楚今安上次见唐涵婷,还是那天阴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她还记忆犹新,没想到如今就变成这副模样。 楚今安微微一笑,不痛不痒的还击:“上次在傅府,听人说你唱了一晚上的戏,真遗憾,没跟你打声招呼。” 唐涵婷脸色微变。 “不过,我那晚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楚今安也不太确定,那天可能是她听错了。 唐涵婷手指收紧:“下次有机会唱给你听。” 她现在这样糟糕的处境,都是拜楚今安所赐。 如果上次楚今安带她上车,她也不会被傅景深带走,更不会…… 唐涵婷眼中阴翳浓重,她被傅景深纠缠的烦不胜烦,也不会让楚今安好过! “早跟你说过了四爷对百乐门那个花魁不简单,你不信,这下好了。”唐涵婷给楚今安捅刀,虚情假意。 “你可要提防着花楹啊,万一四爷想娶她进门,那你……” 唐涵婷委婉的留白。 这两个人她都不喜欢,如果能让楚今安和花楹互相残杀,而她坐享其成,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还是相信四哥眼光的。”楚今安懒洋洋道,单手抄着白大褂口袋,“他看不上这种身份的人。哦,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谢谢,唐涵婷有被冒犯到。 她本想还击,胃里却一下子升腾出酸水,唐涵婷匆忙跑向洗手间,吐了一洗手池,皱眉捂着肚子。 最近身体惫懒是真的,行动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她在等一个时机——这部电影重大转折的时机。 未卜先知,她比任何人都具有优势! 而楚今安站在原地,看着唐涵婷跑向洗手间,愣了一下,扫过妇科,没兴趣窥探他人隐私,往前走去。 唐涵婷从洗手间出来,戴上墨镜,又是外面风光无限的女明星,摇曳生姿的往外走,遇上一名身姿俊秀的青年。 她摘下墨镜:“梁医生?我听今安提起过你,方便请你喝一杯茶吗?” 第928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4 她摘下墨镜:“梁医生?我听今安提起过你,方便请你喝一杯茶吗?” 梁商君停顿片刻,微微一笑:“好。” 他今晚值夜班,抽了两刻钟的时间,回去的时候,正逢楚今安下班。 “路上注意安全。”梁商君好心情道。 “梁医生再见。”楚今安是看着他跟唐涵婷一起出去的,想提醒一句,又觉得梁商君有分寸,于是作罢。 已是晚上,梁商君一人回到科室,坐在办公椅上,仰头望月。 低头,抽出钱夹中的一张老旧照片,照片上是三个人,他端详片刻,指腹珍重地摩挲着。 很容易认出来,脸最冷的是阿珩,旁边是他,还有另一个,面容模糊的青年。 “钟兴,善恶终有报,你的死不会白死。”他低喃了句,“我们都在查,不过阿珩最近似乎……” 他念起那日喝茶,眼底有清浅的光。 忽而想到四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他远在海外求医,却收到了傅容珩的亲笔信,笔锋如游龙,信中无它,异常简短。 只嘱托他照顾一个人。 准确来讲,不是嘱托,是务必! 傅容珩性情冷疏离,惜字如金。 这些年来他们极少通信,一旦通信就是国家大事,那是梁商君第一次听傅容珩在信中提起旁人。 后来,梁商君在学校看到了信中提到的人,明眸皓齿,眉眼如画,姓楚名今安。 世上才能之辈多的是,能让楚今安在国外顺风顺水,平步青云,是背后有人给她铺的路。 即使远隔千里迢迢,横跨半个海岸。 三月初春归国的一艘邮轮,梁商君与楚今安巧遇,看似意外,实则安排。 他的羽翼,于乱世中,密不透风。 甚至——自年少时起,用尽沉默心血,培养她。 少有人知,年少的傅四爷,与如今大不相同。 体弱多病,缠绵于榻,一碗中药,十三余年。 一身病弱骨,手腕戴佛珠,最善权谋术,于病中撑起半壁江山,唯一不变,是数年狠戾薄情。 梁商君初识楚今安,是十年前的一封家书,那时他们尚在军校,可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每个人都盼着一封书信,但傅家从不寄信来,傅容珩也从不写信回,即使偶尔来信,落款是楚,他也不曾多看一眼,轻飘飘的扔,淡到死。 “伤春悲秋,看什么。” 这是傅容珩这里,唯一的答案。 确实令人惊讶,但一想到北城军阀傅家的家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规矩为上,森严冷血,又会觉得理所应当。 直到有一日,大雪纷飞寒冬夜,一个年幼稚嫩的女孩子独自一人坐着火车,两日一夜来到陌生城市,跌跌撞撞到军校来! 浑身冻得瑟瑟发抖,脏的像流浪猫,唯有眼睛黑的透彻。 正逢梁商君外出军校,女孩子的手指鼓起勇气抓住他的衣袖,颤抖着细软青涩的声音说。 她来找傅容珩。 那是梁商君领她进的军校。 一路上年幼的人异常沉默,警惕的好像随时都会逃掉,双眼一直盯着周围从未见过的场景。 直到见到傅容珩,敏感紧绷的神经才在某一个瞬间松懈下来,像是找到了熟悉的、踏实的安全感。 那同样是,梁商君第一次见到,傅容珩如此阴沉的脸色。 那天,深夜,半盏灯未灭。 年少的傅四爷把人训到哭,低哑的咳嗽声接连不断,压抑的音色还是溢出喉咙,病骨未消。 严厉的训斥声和另一道破碎的哭声构成了那天晚上唯一的色彩。 “我给你写了好多封信,你不回我、我的信……我怕你出事,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楚今安哽咽地说。 “家里人知道你过来吗?” 她摇头。 “火车站尸横遍野,如果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你有自保的能力吗?” 她还是摇头。 “我离北城不出一年,教你的规矩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最后那道沙哑低磁的声音下定结论,过于阴沉的语气使人生畏:“你是不是找死,楚今安!” 她身体哆嗦,疲惫不堪,吓懵了,一个劲想抱他汲取温度:“可是我想你了,四哥……” 对于傅容珩这样的人来讲,当年楚今安的所作所为,任何时候都算不上惊喜,而是擅自做主的麻烦和需要承担的后果。 他推开她,让她站直,不准哭。 最后他平静问:“你是打算让你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对吗?” 傅容珩的面容在灯火下没有任何表情,棱角冷冽,风骨挺直,一字一句随着咳嗽声,刺在楚今安身上。 是逼问,是答案。 她思想懵懂混沌,承受不住,直愣愣的看他,茫然又无措地抓着他衣袖。 他让她自己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 她不敢,逃避,躲在他身后。 他说好,不打电话,就让他们一直为你担心。 愧疚压垮了楚今安,电话通后,面对因为她任性消失而翻天覆地慌乱恐惧的父母。 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多么荒唐。 直到电话挂断,她小脸煞白,一丝血色也没有,睫毛不停地颤,忐忑不安的看着面前没表情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声音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我错了四哥,你别生气了,对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这次错在我,让你孤身来军校是我的责任。” 傅容珩的面色慢慢缓和下来,俯身看她,抬指擦她眼角的泪,轮廓逆着光,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声音沉哑却清冽,让她记了一辈子,烙印在心底。 “四哥要你记住,人必须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你来见我,我很荣幸,但没有下次。” 傅容珩教人的手段,杀人不见血,却刀刀往人心口戳,不仁慈,不留情,直到学会为止。 那天晚上,他罚她站了半宿,不顾女孩子如何哀求,也无动于衷。 可也是他让人备了换洗衣物,让她睡在他的地方,深夜一个人在厨房熬了半个时辰驱寒的汤,捏着她下巴一口口喂她喝。 又是他放下手头繁忙沉重的军务,撑着病骨支离陪她坐了两日一夜的火车,送她回家。 第929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5 漫长岁月里,他用最强硬的规矩告诉她责任与后果,以最深刻的手段。 楚今安委屈过,怨过,恨过。 恨什么?恨他看不到自己的好,恨他眼里只有规矩,恨他对自己的不近人情。 可是……到头来对他教会自己的东西,半点恨不下去。 如果她犯错,他就会多看她一眼。 如果只有那时表露出来的在乎才如此深刻。 那她宁愿,一错再错。 那夜之后,梁商君问过傅容珩,她是谁。 当时傅容珩从北城回来,片刻未停留,受了风寒,声音更哑:“家里的小孩。” “她还小,你是不是对她太严苛?”梁商君。 他冷笑:“痛了才长记性。” 后来,从楚家寄过来的每一封信,傅容珩没再扔过。 信中通通长篇大论,写了数十页,全是女儿家兴致勃勃的分享欲望。 甚至连今天中午喝了两碗雪梨汤,梨子很清甜,后山的梨树又新长出了三颗梨子,有只花猫去爬梨树,我跟它打了一架还赢了之类的云云都写上来了。 怕傅容珩不知道后山的梨树如今长成什么样,楚今安特意把梨树和花猫的样子画了出来,笔触青涩,活灵活现。 承诺说:等四哥回来,我给你爬树摘梨吃,如果四哥想,可以跟我一起爬树。 傅容珩当时看的时候心想,谁会跟她去爬树,做梦吗? 她还小,不懂无意义的长篇大论根本不会有人用心去看,只会徒惹人烦。 书信一封封的寄,写满了女儿家所有琐碎日常,还有藏在字里行间的隐晦相思,皎皎生明月,一年年从未间断。 直到离开军校前,书信堆满了傅容珩整个抽屉。 他一字不落地看完。 而梁商君再遇楚今安,是在国外的大学里。 她早不记得他,眼神陌生,也许记得的,只有那晚灯光昏黄下,傅容珩的眉眼。 万簌俱寂,月色幽绝,庭院深深深几许? 夜深忽梦少年事。 梦里光怪陆离,梦外白骨成堆,将许些早已遗忘的陈年旧事翻出,重见天日。 凌晨三四点钟,夜极深,未见黎明,屋内没点灯,是一片漆黑。 傅容珩醒了再无睡意,披了件军装外套,倚在窗前,身上竟弥漫着浓重的落寞感,从骨子里散发着荒芜的气息,像是守着一座空城。 他眯着眼,看窗外天未明,垂眸时,视线淡淡扫过空空如也的手腕,曾经久病缠绵时佩戴的佛珠,随着后来病愈,便搁置在角落中,逐渐蒙尘,不见天日。 病好了,有些东西自然也不再需要。 ——“四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一定会长命百岁!” ——他从来不是好人。 ——“四哥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给你求神拜佛,建寺烧香,佛祖看到我的诚心肯定会显灵,保佑四哥一生平安顺遂。” ——笑话。他不信佛。 ——“四哥,四哥……” ——总缠他做什么。不烦吗? 耳边恍若昨日,交缠着响起很多声音,屋内却空旷寂静,毫无生机。 傅容珩慵懒的吹着夜风,听庭院落叶归根,看空中倦鸟归林,低低咳嗽了两声,夜雾绕过眉眼缱绻,隐没了那双深邃的眸。 半晌。 他漫不经心的笑了声,眉梢谢落一场山河故人戏。 病好了,教出来的人,他也不打算放! 同样是一个深夜,有的人彻夜不眠于年少时下定决心,有的人放任自己沉沦欲海不得解脱。 闺房中,一切靡靡暗暗。 男女低语的声音揉杂出奇异的暧昧色彩,梳妆柜上的东西猛地被一双玉臂掀翻。 “滚!” 这样的场景发生了很多次,即使身体已经交付给对方,唐涵婷也对傅景深誓死不从。 只是这次,出了些不可抗拒的意外。 傅景深从唐涵婷身上,发现了一个秘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在说什么?”唐涵婷一颗心提起来。 傅景深面无表情的捡起从梳妆台摔落的红丝绒锦盒,打开,里面的半边玉佩质感温润厚重,凤凰栩栩如生,嗓音阴冷质问。 “我傅家世代相传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唐涵婷脸色一变:“还给我!” 傅景深掐住她的脖子,脸色更加阴鸷:“回答我!” “我不知道……”唐涵婷缺氧间,恍惚透过傅景深的脸,看到了前世的前男友,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跟他纠缠的宿命。 一道白光猛地劈开意识! 现代的剧组,死亡前的枪声,还有神秘人嘴角毛骨悚然的笑,连她穿越到电影里都像是一场事先策划好的阴谋…… 死亡的窒息感,让她快看清了那个人的脸,熟悉,好熟悉。 “偷盗我傅家重物,你猜我把你送进监狱,是什么罪行?” 耳边是傅景深的低喃声,夹杂的笑黏稠恶心,将唐涵婷拉回现实之中,稍纵即逝的念头,也随之,湮灭。 “不是我偷的!”唐涵婷脸色青紫,抓住自己脖子上的手,断断续续的艰难开口,连自己都快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是……是楚今安给我的!” 傅景深动作顿住,半天,才松开了唐涵婷。 唐涵婷大口的呼吸,突然小腹绞痛,又有种反胃的呕吐感。 傅景深并没有关注唐涵婷,惊疑不定的想。 楚今安怎么会有…… 一道惊雷劈开,傅景深忽然放声大笑。 傅容珩啊傅容珩! 你居然把此物送给楚今安! 我总算抓到你的把柄了! 傅景深抓起锦盒,大步得意离开。 身后,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后背,十根纤纤玉指攥紧了床单,流露出一丝杀意。 北城的夏天总是多情的,一切生机盎然,又繁花似锦。 北城瞩目已久的江兴重工业企业公司在军z府的后盾下正式成立,宴会的邀请函送到了每一位达官显贵手中。 这封邀请函,自然也送到了傅景深的手里。 不过他此刻,却不在宴会之上,而在西渝街的拐角处。 他坐在车里,撑腮望着不远处的宅院,手指敲打,像蛰伏的猎人,耐心等待着什么…… “今晚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一切妥当,等事成之后,我会立刻安排那个人出国,在邮轮上灭口。” 晖秋楼,百年建筑伫立在这座城市中,高大庄严,古香古色。 无数人来往于宴会厅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白日浮华尽,夜里灯火明。 万种风情尽显。 作为投资江兴公司幕后的直接掌权人,宴会过半,步入夜晚,傅容珩姗姗来迟,低调问好。 第930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6 作为投资江兴公司幕后的直接掌权人,宴会过半,步入夜晚,傅容珩姗姗来迟,低调问好。 主办方笑容满面的迎上去,一路恭敬的领他入主座。 听说他近些日子忙的厉害,北城气氛风声鹤唳,就连这次出席重要宴会,也是结束军务的半路上风尘仆仆赶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干脆一身军装,侧影肃穆。 那天,楚今安陪着梁商君一同出席宴会,当他的女伴,由于事先答应过,两人私底下还算关系不错的朋友,自然不会爽约。 宴会过半还没见到傅容珩,楚今安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来了又能怎样。 灯光照在楚今安的侧脸上,有种冷白的质感,长睫盛住淡淡的阴影,美得清冷也疏离。 梁商君端着一杯酒,附在她耳边低语:“你想不想……刺激一下他?” 楚今安讶然抬头,眼神些许错愕。 耳边,还能听得到傅容珩与人交谈间的低冽声音。 语气向来从容不迫,她却听出那副薄冰般的声线下深藏的三分倦意,似乎是有些不耐了…… 在满堂的敬仰奉承声中,她离他很远,可下一秒,那人却毫无预兆的侧过脸,朝着楚今安的方向看过去。 眼眸如凛冬山涧的雪,白的岑寂,又凉的心惊。 越过重重人影和笑声。 楚今安心头一跳,来不及回避,肩膀就被身旁人温润的揽住,身体本能的朝着梁商君靠去。 耳垂上的水晶耳坠折射着光影,微微晃动,映衬着不染纤尘的气质,像副古典画。 状似亲密无间。 “说好了哦。”梁商君低头,在楚今安耳边轻笑,而后慢条斯理的抬了抬手中的红酒,抬眸,对傅容珩致意。 “四爷?” 开口的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略显富态,眉眼精明,是江兴公司的老板。 此刻不确定的唤出声,因着傅容珩忽然沉默的态度,而忐忑不安,心想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他为傅容珩拉开主座的位置,所有人等他落座,气氛一时间分外安静。 高堂上,傅容珩平稳的收回目光,淡漠落座。 “都坐吧。” 没有人知道,这场酒宴,傅容珩原本只打算露个脸,走过场,无意耽搁时间。 随着他开口,短暂寂静的酒宴终于再次恢复了推杯换盏的热闹景象。 天边的夜色一寸寸加深,弥漫着大片暗色,月亮从云层后露出一角,半月,凛冽如刀。 舒缓的音乐声流淌在空气中,绅士与小姐翩翩起舞,西装长裙,摇曳生姿。 头顶的吊灯有种虚幻游离的繁华感,却折射出冷冽的光。 这份繁华,无声和寂灭间堆在白骨万千之上。 傅容珩坐在主座上,后背有些冷倦的靠着椅背,放松却也彰显凌厉。 他双目微阖,似乎是没什么兴致,偶尔开口,也只是寥寥几句冷淡的公事。 人人皆知傅家四爷喜静,无人敢打扰他。 桌上的酒上了一杯又一杯,傅容珩平素不沾酒,一但沾了,只喝最烈的,入喉的酒太淡,他尝了一口,又放下,没再碰过。 一个纤细的身影走来,手中端着托盘,悄无声息的将傅容珩身边的酒换走,上了杯新的,推到他面前。 “谁让你来的。”傅容珩侧脸问。 花楹怔然看着他英挺却冰冷的侧脸轮廓,纯黑军装上的肃穆徽章映入眼底。 她垂下眼,唇瓣微不可察的低语,用只有傅容珩能听到的嗓音,说了一句话。 傅容珩听后没什么反应,看脸色,是让她退下。 花楹微微一笑,清婉出水,往别的方向去,临前轻声细语交代侍者,给主座那位上酒,按最烈的上。 “别看。”梁商君嗓音清润,手指绅士的虚揽着楚今安的腰,“专心跳舞。” 楚今安今天穿了件慵懒的黑色法式长裙,衬得她肤白似雪,锁骨精致,私人手工定制,明贵,骄矜,落落大方。 一头长发用发簪简单盘起,玉簪绕青丝,松散中透着几分韵味。 她跳错了一个节拍,一步错,步步错,心跟着乱了,梁商君从容带她找回节奏,轻笑着调侃。 “楚小姐,宴会结束,你可要赔我鞋。” 楚今安低头,看到他黑色皮鞋上的鞋印,异常愧疚:“抱歉。” 他说没关系。 楚今安对上梁商君的目光。 他和傅容珩不一样,桃花眼天生看谁都像是含情,换句话说,哪怕是看个摆放精致的果盘,都能看出深情的质感。 看似斯文雅致的背后,是让人琢磨不透的风度。 楚今安不清楚他跟傅容珩之间的关系,又为什么,要帮她。 怎么就会……稀里糊涂的答应梁商君荒谬的提议。 傅容珩根本不会在乎的。 真是,疯了。 楚今安随着音乐声旋转,余光能瞥到主座上的身影。 即使是沉默的模样,都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隔着缭乱又明灭的灯光,重重人影欢笑,拉长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成了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的鸿沟。 他在喝酒,很少说话,杯中酒呈现出金色的琥珀质地,随着动作慢慢摇晃,抬腕,抵唇,仰头,手腕凸出的骨头,喉结滚动的线条,动作流畅又熟稔。 冷漠禁欲的骨相下,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色,越克制,越放纵,越是消沉的风流。 似乎唯一能提起他兴致,来打发宴会漫长又无聊的时间,压住不耐脾性的,也就这么一件事。 从来了到现在,除却最开始朝着楚今安看去的那一眼,再没有朝这边看过,留给人的,只有薄幸又疏离的侧脸。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走? 楚今安忍不住想,自己跳完这支舞就走吧,留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可是。 这么久没见。 他就没有一句话,要跟自己说吗? 烈酒中的冰块,悄无声息的坠落,投到心底,越来越,沉闷。 宴至深夜,愈发兴盛。 傅容珩有些醉了,可酒没停,薄薄的眼皮垂下,在眼睑拓下阴翳,听得到周遭的谈话声,一声一声,清晰入耳。 “舞池中央那位是谁?真美啊。” “楚家的千金,金枝玉叶,从小娇宠着长大的。” “嫁人了吗?” 烈酒穿喉,滑入肺腑,浓度与冰块的碰撞间,泛起一丝灼意。 第931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7 烈酒穿喉,滑入肺腑,浓度与冰块的碰撞间,泛起一丝灼意。 “没听说有婚约啊,据说跟她师兄一起回国的,就是那位,估摸着是一对。” “国外四年,归国邮轮半月,又在一起工作,理想和兴趣都谈得来,只怕早定情了吧。” 又一杯,酒精快要克制不住的灼,像是冰块坠入酒杯的声音,打破原本平静,不断的,翻涌。 “那可真是金童玉女啊!” 好了。 最后一句。 傅容珩放下酒杯,哒,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他背抵着椅背,长腿交叠,醉骨落拓矜贵,军装的冷肃快压不住的纵感,昭然望着远处的身影,忽地轻笑出声。 楚今安背对着他,跟梁商君起舞,黑色法式长裙后半露出雪白的美背,晃眼的白。 偏头发还用玉簪盘了上去,什么都遮挡不住,香肩单薄,玉颈修长,骨感美,线条流畅而精致,后背的两块清瘦漂亮的蝴蝶骨微微凸起,仿佛随时展翅欲飞,线条往下是纤瘦的腰,一手可以轻易掌控折断。 尽览无遗。 大抵是刚刚傅容珩那声笑过于突兀,琢磨不透,让在他身边说话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他们都是专程从平城赶来参加宴会的官员,平素也不清楚北城风声,自然也不知道楚家千金与傅四爷的种种,此刻一头雾水,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傅容珩。 绞尽脑汁想话,与傅容珩攀谈。 “四爷也觉得他们般配?” 得。 这回直接话到铁板上。 傅容珩就那么倚背看着,笑意轻慢,眉眼间缠绕着的几分微醺,愈发衬着眉骨冷冽,长睫拓下的阴影,若有似无的隐去了眼角那颗淡色薄情的痣。 他漫不经心的抬腕,扯开军装中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咔哒,第二颗,没什么耐心的,毫无章法,却尽显潇洒。 修长骨骸随着动作用力,青筋微微凸起,衬衫下的锁骨若隐若现。 “楚今安。” 清冽如松间风的声音沾染了微醺的低哑,那种磁,像枪上膛,危险,又迷人。 一旦开口,像是对准彷徨的猎物,扣动扳机,不留后路。 就像是——“砰!” 重叠谁的心跳声。 声音分外清晰有力的落下,砸入欢声笑语的热闹中,像毫无预兆的下了一场雪,凉的彻骨,冷的清醒,一瞬将繁荣的景象,都冻结。 傅容珩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也没有提高,甚至是平静的,一如既往的甘洌悦耳。 他坐在高堂上,深邃的眼眸望着楚今安的方向,连表情都平静。 带着几分醉后的慵懒狠戾,一如年少时的高高在上。 他说。 “过来。” 压迫感。 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刚刚搭话的两个人,愣住,脖子好像不听使唤的老旧零件,僵硬转动着,看向宴会舞池的方向。 听得到的,安静下来,没听到的,察觉到微妙的气氛,也跟着忐忑的消声。 这忽如其来的安静,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一样,顷刻间,让整个酒宴,都弥漫上一片被雪倾覆的寂静。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楚今安身上! 音乐声还在继续,可舞却半点都跳不下去,双脚像是有千斤重,挪动不了分毫。 楚今安僵直的站在原地,感觉背后烧了火一样的烫,快要被无数道目光给戳穿。 那一刻,她脑袋里只有一道声音。 ——天杀的,傅容珩! 楚今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不出意料的,对上一道凛冽的视线。 他在看她。 楚今安心跳缓沉,凝滞了半拍。 梁商君握住她的手腕,低声:“如果你不想……” 嗤笑声散在空气中,清晰可闻。 傅容珩的视线扫过梁商君牵住楚今安的手,停了一秒,眸光愈发的深寒,最终,停在楚今安的身上。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坐着,没动,直直看她,薄唇轻启:“过来。” 这一次的声线,更冷,岑寂。 寒意,侵入骨髓。 是独揽生杀大权的强势。 那身军装肃杀,衬出男人笔挺如松的身形,外人都能清晰感知到他身上浓重的不悦,低气压宛若高山上的暴雪,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句话唤醒了楚今安年少的记忆,身子骨不自觉颤了一下,下意识的遵从他的话,可一直藏得很好的倔强,偏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冒出来,让她的脚步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楚今安同他对视,僵持。 一秒、两秒。 三十秒。 一分钟。 气氛愈发寂然,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而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傅容珩却没有丝毫影响气氛的内疚或动容,甚至不受影响。 他长久的看她,仿佛只要她不过来,这样的局面就不会结束。 一分钟,零一秒。 修长分明的骨骼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烈酒穿喉过,一丝火线不知不觉透过舌尖,烧到五脏六腑,然后,化作冰冷的灰烬,风一吹,不留余地。 傅容珩收回了目光。 轮廓仍然清越禁欲,冷到不近人情。 他是落拓潇洒,随心所欲,可现场的僵局,却因为他没再次开口,揣摩不透心思,而得不到丝毫缓解。 事不过三。 这是傅容珩的规矩。 他知道,楚今安知道。 梁商君的手还搭在楚今安的手腕上,带有一丝陌生不适的温度。 楚今安站在原地,眨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睛,侧脸冷白清冷。 明明,是他先跟人不清不楚,可现在,却搞得像是,她的错。 她慢慢挣开梁商君的手。 对方微微愕然,语气复杂。 “楚小姐。” 楚今安对他一笑,纤长漆黑的睫毛柔软,像是在凌晨三四点中的昙花一现,惊艳又易逝,令人觉得破碎的可惜感。 她松开了梁商君的手,却也没有走向傅容珩,一个人走向角落安安静静的待着。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累,心里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崩溃,没有声音,沉闷闷的。 像是这个夏季沉闷的天气,到晚上下了一场暴雨,乌云密布,下在她心里。 周遭人再次看向楚今安的眼神多多少少揉了些古怪、敬佩、嘲讽等等情绪。 敢驳四爷面的人,活久见! 第932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8 刚刚在傅容珩身边说话的两个平城官员,此刻大吃一惊,再回想到自己之前都说了什么话,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的浮夸补充。 “……我刚刚一定是瞎了眼,楚小姐怎么会和那个人般配?” “是啊,就算是天塌地陷,他们也不会在一起!” 傅容珩没什么反应,根本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满堂寂静中,他喝了两杯酒,兴阑,人散,起身跟人道别,点了下头,拒了人送,径直往外走去 没再看楚今安一眼。 步伐永远平稳。 整场宴会,直到傅容珩离席,才敢有声音陆陆续续的响起。 楚今安余光看着他走远,眼睫微颤,心跳声一声声,微弱下来,纤白手指缓缓攥紧了黑色长裙的裙摆,倏然间——往外跑去! 与此同时,西渝街。 东一百米,停着辆黑车,被深夜笼罩,酝酿着阴寒的阴谋。 傅景深一直等在车里,直到看到一道身影从宅院大门出来,他才下车,高声。 “冯副官!” 三十多岁的男人脚步停下,看向他,双鬓少白头,风霜孤影凉,唯有眼睛如猎鹰,“六少有事吗?” “往日多有不周之处,实是我无意之为,还希望冯副官不要见外。” 一看到冯凌志,傅景深就想几个月之前,对方在书房拿枪指着自己的模样,心底恨之入骨,面上却笑的阴柔和善。 “我家有美酒三千,还望冯副官给我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不必了,冯某还有事!”冯凌志不为所动,往前走去。 傅景深拦住他,压低声音。 “冯副官骁勇善战,我赏识你的能力,倘若你愿意跟我做事,黄金、美人、权势,傅容珩能给你的,我照样能给。” 冯凌志眯起眼睛,语气坚毅不屑,越过他:“傅六少,做梦去吧!” 接连被驳了面子,傅景深脸上挂不住,又想到对自己誓死不顺从的唐涵婷,心中更为阴狠恼火。 他看着冯凌志离去的背影,冷笑,高声道:“傅容珩不过把你当一条衷心的狗,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看了?!” 冯凌志脚步顿住。 傅景深继而道,声音回荡在长街上,挑拨离间之计,自古不灭。 “谁不知道傅家四爷生性多疑,冷情狠戾,等他功成名就,就是你们的死期!” 夜深。 万簌俱寂,月升中天。 谢灭了浮华,远离了喧嚣,外头的景色最为幽绝,月光穿过了梧桐树的缝隙洒落着光,阴影在地上斑驳。 夜风是凉的,狭裹着一丝寒意,像是忽然回到了那个未曾见过的冬天。 “傅容珩!” 地面上的影子,一前一后,距离遥遥不可即。 她不在意,看着前方大步离去的背影,喊他的名字,音色划破了安静的深夜。 可他没停,连顿都没顿一下,继续往前走。 月光穿过了树梢,他的肩上落满了清白的光,偏一身黑,越来越远,勾勒出深刻的轮廓。 楚今安也不动了,盯着他,一字一顿:“四哥。” 长久而无声的对峙。 前面的人到底是停下,转身,笔挺身形陷入影影绰绰的灯雾中,深廓浓影,入画三分。 此时此刻,正一声不作的站在路灯下注视着她,隔得远,无端显得漫不经心。 楚今安看不清他的眼睛,却也知道他在看自己。 她理了理裙摆,如同慵懒漂亮的黑天鹅,一步步走向傅容珩,迎上他的目光,问:“你在气什么?” 傅容珩看着她,却不急着说话。 风声翻涌,长夜难明。 “四爷!”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的氛围。 伶仃纤瘦的身影快步走来,月光下,发髻高挽,朱唇玉面,三千青丝如墨,清水出芙蓉。 她仰头,如水的眸,看着傅容珩,声音微急:“我有事跟您……” 楚今安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了然的笑,已经提前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没有兴趣再待下去。 “既然如此,我不打扰四哥夜会佳人了。” 她往前走,手腕却毫无预兆的被人用力攥住,轻描淡写扯了回来! 腕骨覆着的手指骨骼很硬,线条有棱,温度冰凉,掐的楚今安有些疼,忍不住皱眉,听他平静道。 “改日再说。” 花楹眼中流露出错愕的情绪,似乎极为不相信他会做出这个决定。 “四爷……” 话刚出口,傅容珩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花楹跳动的心脏停止。 她越界了。 夜空,路灯,街道。 只剩下了两个人,相对而站。 两道影子被风吹得忽远忽近。 “你碰她了吗?”楚今安看着花楹离去的背影,再移到男人冷冽的眉眼上,冷不丁的问。 这一句话太直白突兀,含着的意思,谁都明白。 傅容珩眸光微凝,看她,结上一层冰冷晦沉的薄冰,天生的强势和不可侵犯:“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可楚今安却感觉他是生气了的,而且,多年相识来,这一次,他似乎薄怒不轻。 男人的眼神压下来,楚今安感觉自己的背脊像是有千斤重,分明有些害怕了,却不甘示弱,在路灯下抬起下巴,线条清瘦倔强,故意激怒他:“你碰她几次?” 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路灯昏黄的光影化不开他周身的寒意,他身上只有两种颜色,军装肃穆的黑,衬衫寂寥的白,撑起一身正经却薄醺的骨头,生来矜贵,高高在上。 衬衫扣子随意地解开了两颗,露出半边锁骨,侵略性极强,垂眼看人时,就那样,冷漠的风流。 四目相对。 傅容珩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句话:“记不清了。” 楚今安脸色登时一变,眼眶发红,气懵了,狠狠推开他:“滚开!” 她往远处走,却被人一手禁锢,甩到身前。 “我以为你了解我。”傅容珩牢牢扣住她手腕,声音裹挟着微倦的哑意,擦过耳朵,“楚今安。” 至少她问出这句话时,傅容珩确实,有三分错愕。 楚今安用力挣开他的手,自己手心一片粘腻,跟他冰凉体温形成了极大反差。 第933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9 楚今安用力挣开他的手,自己手心一片粘腻,跟他冰凉体温形成了极大反差。 “四哥当我是什么?”她抬头,颤问,撞入他的眼,逆着灯雾的影,黑到浓稠。 这些年来,她亦步亦趋,可他深不可测。 就像置身漫天风雪,他让人爱的浓烈,又冷的彻骨。 傅容珩微顿。 听远处,落叶的声音,“咔嚓!”,断裂,似乎是不堪重负。 一直在楚今安心中绷了好多年的弦,也一同断开—— “你做的事情从来都不跟我说,一次都没有,这次的事还是没有!我一直在等……” “我介意你身边有别人,我很介意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楚今安忽然崩溃,眼眶发红,抬头对他喊,摔破胆子的冒犯,今夜过后会是什么结局,无所谓了。 她的声音颤抖又脆弱,划破了岑寂的深夜,风一吹,连了天,沉沉砸在傅容珩的心底。 让他喉咙中忽地有些发干,泛起一丝无所适从的烧灼感。 刚一杯杯喝过的酒,毫不克制的结果—— 是高浓度的酒精与冰块侵蚀思维,在肺腑中碰撞,尽数化作了催化剂,蔓延出一丝火燎的刺痛。这感觉,如此陌生。 熟悉的束缚感,让人喘不上来气,又一次卷土重来,每每压抑在骨子里,绝不起伏于喜怒哀乐,数十年如一日,克制到悲哀。 却只面不改色。 知道吗?没想过。因为没做过,所以不在意也没想过解释。 傅容珩忽然不明白自己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跟她计较什么,她不懂,他居然也跟着泛赌。 楚今安发狠的把装饰用的包用力砸在男人身上,他不躲,巍然不动如青山,砰地,黑色的包撞击年轻身体,发出沉闷的声响。 气氛,随着这一声响,沉到谷底。 傅容珩任她发泄,站在原地,黑眸滑过她手中的包,抬指松了松衬衫领口,像喘息。 那抹洁净清冽的白,在他脖颈处投落下分明的阴影。 修长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微凸,至少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花楹的身份特殊,傅容珩无法跟楚今安谈及军事机密。 几次张口,喉中横亘着柔软却窒息的棉絮,原本不觉得有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显现,堵得人发慌。 他沉默半晌,最终道。 “我没碰过她。” 寥寥五个字。 语气仍然是令人生厌的平稳陈述。 可细听之下,贯来清冽显贵的嗓音,却不知为何沾染上被灼烧的沙哑,也许是酒的侵蚀,也或许,是人。总之,听的人刺痛。 楚今安知他不善言辞,直到今日,仍是如此。 她等他的解释,却也好像提前知道了答案,没有解释。 楚今安忽然笑了,在夜晚的路灯下,一袭黑裙,骄矜名贵。 她的笑意明媚生花,一如过往无数次对傅容珩展露的笑颜,那般柔软生动。 只是这一次,她眼底泪色晶莹,下巴微抬,消瘦的过分。 言语锥心刺骨。 “你宿在百乐门的一天一夜,灯火彻夜不灭,你到底在跟她干什么?!” 生硬而发狠的刺向人的心口。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牵扯着情绪。 没在意是真的,所以现在被质问也是应得的。 责任与后果,傅容珩教了她很多年,如今错在他。 楚今安紧盯着他的脸,不肯移开半寸,听得到夜色中他的呼吸声,明明很痛却还是抱有期望。 都是成年人了,在那样纸醉金迷的地方,他风轻云淡的给人包场,不声不响的留宿,走出来时漫不经心的风流。 是消遣是放纵还是迷离夜? 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可以体谅他的处境理解他的寡淡——但还是在乎。 令她生恨的不是花楹,是他本身的缄默不言。 她只想亲耳听他说。 无论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只要他开口,哪怕全盘否定,都不值得惧怕了。 安静,还是安静。 傅容珩喉结微动,上下滑动的弧度锋利,酒精的作用在持续发酵,让思维都有些慵倦的停顿,不断接受外界刺激,连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从不依赖烟酒来麻痹感知,这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放任自己饮酒,也许真的不该喝这么多,掉以轻心,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警戒和冷漠被烧毁,有什么东西快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明明一开始,没想到后劲会这么大。 夜风呼啸而过,卷起一片不属于暮春的落叶,除此外的什么声响都没有,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相对而站,无声僵持。 光影模糊了边缘的界限,将两个人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却拉的越来越远。 傅容珩站的笔挺,军装加身,傅家家训,背脊从不弯曲。 一朝一夕二十余年,生存环境与适应本能,在极压环境下塑造出的人格,早已使他固不可彻。 是啊,怎么忘了,他有多薄幸。 这幅冷情的躯壳下,这颗心,到底属于谁,谁才能降得住。 “你说话啊傅容珩。”楚今安哑声催促。 语气不自知的,带着深深的委屈和埋怨。 楚今安曾经最爱他私底下沉默的纵容,却也最恨他如今只字不提的沉默。 将过去翻阅,台上一出故人戏,台下谁人泪沾襟? 梨园里的名角水袖一折唱了好些年,曾经的一朝一夕清晰浮现在眼前,换不来山崩地裂的情感。 哭的都是戏中人。 而他冷眼旁观。 难堪的死寂。 楚今安等不到他的答案,仰头不见月,旦望乌云如死水,自嘲一笑,喃喃道:“也对。” 她看向傅容珩,笑了,语气轻松。 “四哥高高在上,四哥当然什么都不在意。” 打她记事起,就从无偏差。 “不是。”低哑的两个字,突兀的从唇齿间吐出。 音色掺着酒,愈久愈浓,牵动人心。 他眼中血丝分明。 不是什么?他又在否认什么?没人说得清。 楚今安睫毛动了一下。 夜风有些凉,从微敞的衬衫领口灌进来,傅容珩在路灯下,莫名有些燥,看着她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 忽然想起许些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楚今安。 第934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0 夜风有些凉,从微敞的衬衫领口灌进来,傅容珩在路灯下,莫名有些燥,看着她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 忽然想起许些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楚今安。 “我感觉,我可能有些醉了。” 他的声音沉哑的厉害,冷风灌入军装和衬衫,也没将热度吹醒。 傅容珩逐字逐句,像对自己说,又好像在对楚今安说,喉结攀上了一层红,由着说话上下滚动,拓下锋利阴影。 一贯薄冰般的声线,也沾染上灼意。 说话时,傅容珩扯了下领口,手指修长分明,眉心微皱,眼眸垂下,似在习惯性的挣脱束缚和喘息。 很显贵,禁欲中竟窥到一丝放纵的蛊惑。 楚今安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心弦好像被人拨弄了下,泛起发酥的麻,怔忪片刻,看着他。 傅容珩很少用可能这个词,他向来杀伐果断,说一不二,除非,他现在连自己的状态都确定不了。 在楚今安看来,他确实是醉了,要不然怎么会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这般从未见过的神态。 连那双眼里,像是染上了微烫的红,不知是微醺的醉色,还是几缕没休息好的红血丝,只是凝视着人的时候,被灯雾晃过的深邃,竟有种模糊的暧昧。 这幅模样,让人从心尖发酥,连灵魂都在为之颤栗,倘若让外人瞧了去,只怕会为他发疯。 连与他缠绵,都是恩赐。 傅容珩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沉默了下来。 思维在混沌中形成了一条直白而危险的线,打破所有禁锢。 克制不了,于是放任。 楚今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被傅容珩这样的态度弄的不上不下,堵着一口气,心底装满的水,溢了出来,从心底漫出难受。 他总是这样。 “四哥当然醉了,喝那么多酒,不要命吗。” 她借着风,离得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奇怪的并不是她所厌恶的酒气,反而清冽的让人目眩神迷,一丝丝侵入呼吸,越是惊心动魄。 宴会上是她亲眼看着他一杯杯喝下去的,也亲眼看到傅容珩喝的是谁端上来的酒。 楚今安嘴角牵动,看着傅容珩眼底模糊的潋滟,都变成了讽刺。 “她上的酒,难得四哥一杯不落,干脆直接娶她进门好了。” 这话,听着刺耳。 “你想让我娶吗?”傅容珩微抬眉骨,冷了脸色,反问她。 楚今安顿住,唇角绷的死紧,看着微暗的光线下,他消沉风流的轮廓,即使是醉后,也看不懂他的眉目,连安静的撩拨感,都那么难懂。 她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产生出一种荒唐的假象。 好像如果她说是,他就会立刻娶那个人一样。 可假象终究是假象,像傅容珩这样的人,喝酒至多七分醉,哪怕是看着再意识不清,警戒与理智都生来刻到骨子里,使他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楚今安喉咙有些发干,突如其来的无力和酸涩感。 面对他的反问,怕他一己荒唐,于是问他:“我能管你吗?” 她的声音发轻,将底气交付于他。 高空中云雾遮了又散,露出月亮一角,映着女孩的眼眸,纯粹到一丝杂质也没有。 傅容珩第一次见到楚今安的时候,那年少年十一岁,病骨缠绵,身姿端正。 当时楚今安还小,不怕生,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不同于别人的畏惧谨慎,软乎乎张开手,问正在喝药的他要抱。 那时,傅容珩还可以一口喝完苦涩生厌的药汤,转着腕间深褐色的佛珠,完全忽视的,侧身离开她。 “试试吧。” 傅容珩在寂静中开口。 语气平静,在只有两个人的街道,划破了漫漫长夜。 像是做出了一个很平常的决定。 他看着楚今安,眼中被灯光照到,深湛又浓稠,晃出一抹红,揉入沉默的迷离,轻轻笑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这句话,砸下来,在楚今安心口,掀起万丈波澜。 他的眼神,像枪在上膛,对准她的心脏,不留任何退路的—— “砰!” 热度,力度,升温。让人躯壳发烫,灵魂发麻,有种被击中的颤栗感。 他身上的那种诱,从权势和贵重之间衍生出的风流,完全让人无法抗拒。 楚今安的指甲用力嵌入掌心,才不至于,跃进他眼中万劫不复的深渊,溺亡在那片醉后迷离的温情里。 怕清醒过后,大梦一场。 溺水的人,从深海中竭力挣扎,抓住最后的浮木。 “四哥骗我好玩吗?”楚今安问,仰头。 这句话,将升温的气氛迅速抛回僵冷中。 傅容珩眼底的笑意淡去,一丝丝荡然无存,深黑眼眸清晰倒映着她的眉眼,有什么东西沉入谷底。 最初认识那几年,确实是不耐烦,后来,变成了习惯。 习惯她整日跟在身后,习惯替她摆平一切,又实在看不上她身上那些娇纵恶劣的品行,于是手把手的教,偏生她总爱哭,可怜兮兮,哭的他心烦意乱。 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上了心。 责任、心血、占有欲。 在漫长岁月里,再无人替代。 “没骗你。”傅容珩缓缓道,最终让步。 军装上的徽章镇守白骨成堆,是荣耀也是束缚,在深夜折射出冰冷的光泽,照入楚今安的眼底。 竟也缠绵出一己私情的温度,千般意味,漫上心头,教她眼眶发酸。 如果说前一句还有些晦涩难懂,那么后半句,是彻彻底底的直白坦荡。 “除了你,没有过别人。” ——除了你。 ——只有你。 这句本身带着排外性的话,和他冷疏离的薄幸,重重砸在楚今安的心底! 酸涩、胀满、刺痛,连绵不绝,掀起排山倒海的波澜。 这么多年,终于等到。 他的钟情。 可是这一刻,迎来的不是满腔欢喜,而是数不尽的委屈和恨意。 恨什么。恨他无情,他有错吗? “傅容珩,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真的混账。” 楚今安看着他面上的从容与坦然,沙哑开口,眼睛红的厉害,犹记着最开始红的是脸。 第935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1 楚今安看着他面上的从容与坦然,沙哑开口,眼睛红的厉害,犹记着最开始红的是脸。 她抬手狠狠扯下耳垂上的耳坠,总想发泄些什么,用力攥到指骨发白,不顾疼痛朝着他砸出去。 他眸光沉湛,没动,永远站得笔挺如冬柏,拓下的影子都严冷。 洁白水晶耳坠从手中抛出,锋利的尖端擦过了傅容珩深邃的侧脸,毫无预兆的,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微深的口子。 “啪”的一声。 耳坠往下坠落,沾染着一丝血色,摔落到地面。 风一吹,破碎的水晶耳坠轱辘着,直滚到楚今安的脚边。 在突然安静下来的街道上,这声音清脆又刺耳的厉害。 后知后觉,楚今安指骨微僵。 没想到他不会躲。 男人微侧着脸,线条明晰流畅,一道血痕突兀的出现在左眼睑下三寸,与眼尾的淡色薄痣相映衬,破坏了原有不容冒犯的冷冽。 他垂着眼皮,没说话。 高不可攀。 空气中唯一涌动的,是他身上辛冽的气息,铺天盖地,扼住人的呼吸和心跳。 楚今安喉中发紧,已经做好了他会生气的准备。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容忍别人的脾气,一而再,再而三。 却不料。 凛冽平稳的声音接下她的话,音色静的过分,反而让人心头发慌。 “嗯,我混账。”傅容珩抬指擦过脸上的血,扫了眼,指腹随意一捻,问她,“会消气点吗?” 记忆中,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 楚今安缓缓退后了两步,“四哥,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说完,像在逃避什么,远离这样浓稠又不安的的氛围,却又不知道去哪里,只是沿着街道一步步往前走。 梁商君隔着一条马路,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身后是彻夜不灭的辉煌,西装穿的闲散,短暂的诧异过后,眼底蒙上一层笑意。 不由感叹。 四爷,你也有今天。 对面的人似有所察,看过来。 隔着空旷无人的街道,男人半边挺拔身形陷入逆光的阴影中,顶着脸上的伤,视线落在梁商君身上。 四目相对。 梁商君含笑对他做了个口型:“阿珩。” 傅容珩的身后是大片大片深沉涌动的夜幕,表情平静晦暗,他抬起一只手扣上军装衬衫的纽扣,腕骨用力,动作不急不缓。 因着盛宴离席,醉后放纵的余韵,竟也平添无情恣肆。 分明只字未言,却已令人心惊胆战。 梁商君脸上笑意淡去,收敛起来。 他从傅容珩身上感到了冰冷的怒意,那种冷,上位者,铺天盖地。 真的生气了啊。 为女人? 不可思议。 对方大概没有现在跟他计较的打算,在扣好那两颗潦倒微冷的纽扣之后,愈发封禁了什么,径直淡漠朝着楚今安离开的方向走去。 梁商君回头,看到身后的花楹,他低语:“四爷这人,看似无情,却又处处风流。” 傅容珩的潇洒在于冷漠,那种极致的冷到人心口透凉,然后放纵,谁人能拒绝? “小花楹,四爷八年前救你性命,培养你的时候,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唯一的要求就是做好你该做的,嗯?” 有时候,真羡慕别人被他保护得很好的干净单纯不入世。对他肆无忌惮发脾气,哪怕是打伤他还不会生气。 对方刚刚根本没有看过她一眼,即使她就在梁商君身旁,花楹静静想,荣辱不惊,垂眼浅笑。 “我欠四爷的,终身无以为报,愿以性命辅君。梁先生亦对我大恩大德,花楹感激不尽。” 她除了在傅容珩面前的温柔听话,其他时候都绵里藏针,抬眸,盈盈一水间,对梁商君说。 “只是今天梁先生故意刺激四爷,花楹看不懂。您明明知道,四爷这盘棋下了八年之久,这时候不该走儿女情长。” “你在怪我?”梁商君漫不经心。 “花楹,你们四爷的脾性什么时候是我能左右的了。棋局在他手中,想怎么走,是他说了算,你跟我都不算什么。” 梁商君端详着她的眉眼,透过她看到了八年前的一幕幕。 会汌省发生的一切。 鲜血,压抑,仇恨,衍生的负罪,延绵白骨如森。 少有人知,梁商君当年是弃军从医,他当初救不了的人,眼睁睁看着生命死去的遗憾,在未来漫长岁月,他再也不想看见第二次。 会汌啊,不打下来,他意难平。 更何况生杀予夺傅四爷。 只是——因为尝过遗憾有多让人深刻,所以他不希望阿珩以身试毒。 一想起往事,梁商君心头就堵了口气,他开车回到医院,跟人换了夜班,在更衣室把沾了烟酒的西装和衬衫都脱了下来,动作慢条斯理,手散淡的解开皮带。 苍白的白炽灯直直打下来,他侧站窗前,裸着上半身,灯光勾勒出清瘦有力的肌理轮廓,那张脸却不同白日的风度,没有任何表情的锋利。 很快被白大褂罩上。 又是多情禁欲梁医生。 梁商君一路往办公室走去,手指抄着白大褂的口袋,侧眸间,不经意看到从妇产科走出来的人,那身旗袍和身段,即有辨识度。 “唐涵婷。” 从唇齿间溢出的声音若有所思,梁商君收回目光,撞上一位病人。 那位病人三十出头,拄着拐杖,单脚缠着纱布,看起来身残志坚,正直勾勾的盯着唐涵婷的方向,回过神来,匆忙向梁商君道歉。 “不好意思啊梁医生。” “需要我扶你吗?” “不不不我还有事——”病人激动摆手,一瘸一拐往妇科的方向走去。 一个骨科病人,上妇科? 梁商君拧眉,懒得管。 白炽灯亮的刺眼,将一切残忍剖开,摆在明面上。 唐涵婷拿着手中的报告单,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脸色难看到极致。 怎么会这样!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要是曝出未婚先孕,她的事业怎么办?! 唐涵婷第一个反应,就是绝对不能让傅景深知道。 她恨的咬牙切齿,心想这个孩子必须要打掉,但电光火石之间,脑袋里又闪过什么。 母凭子贵。 可这是傅景深的孩子,不是傅四爷的,有什么用?! 唐涵婷心情烦闷,戴好墨镜和帽子,遮遮掩掩的往外走,和一位病人擦肩而过。 那人余光落在她手中拿的报告单上。 第936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2 唐涵婷一心扑在孩子上,内心有什么想法蠢蠢欲动,贪婪战胜了理智。 这个孩子可以留,但只能是傅四爷的。 到时候,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不用愁! 可是她连军阀的衣角都碰不到…… 医院外,唐涵婷看到一辆黄包车从街道上走过,车上的人,纤纤弱骨,柔情似水。 花楹! 那人刚好侧过脸来,一双秋水般的眼眸,同唐涵婷对视。 唐涵婷心神一动,找到出路,她可以,跟花楹合作啊…… 她含笑将报告单撕碎扔进垃圾桶里,却没注意到——远处的白光轻闪。 头顶,是一轮皎洁半月,映照着天下战火纷飞,悲欢离合。 远处,是金碧辉煌的洋场,晃出彻夜不灭的繁华。 深夜里,街头上,寂静无声,两道影子,一前一后,一身黑色法式长裙与军装,仿佛隔着跨不过的天堑,容藏数段风流往事。 那天晚上,他始终跟在她身后。 保持着微远的距离,沉默无声。 楚今安知道他在跟着她,可是一点都不想理他,于是假装看不见,心里荒草丛生。 走到脚踝酸痛,就干脆任性的脱了高跟鞋,不管不顾的往前走,赤足踩过路灯铺就的街道。 身后的人,在暗处,俯身捡起她的高跟鞋,被路灯照到的手指修长分明,模糊的轮廓冷漠却隽永。 无声间,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纵容。 一如往昔。 楚今安听得到身后的军靴声,没回头,仰头见月,眼眶酸涩,想流泪,忍住了,心里乱糟糟的,以至于没听到道路拐角突然疾驰而来的卡车声,失控朝她冲撞过来—— 当白光近在咫尺的刺入眼底时,她大脑空白一片,脚步如生根,直直站在原地,怎么也动弹不得。 砰然—— 耳边是尖锐的巨响! 没有任何恐惧的疼痛,她被一个宽阔踏实的怀抱扑倒,死死按在怀里,背脊紧贴着他的胸膛,听得到他剧烈的心跳,透过军装和衬衫,沾染上她的肌肤,传递到血管。 他的保护,让人沉溺麻痹。 楚今安回头,对上了傅容珩阴沉的脸色。 他望着远处疾驰而去的卡车,不过两秒收回目光,眉眼间克制着冷情的薄怒。 短暂的白光撕裂视线,仍是漫漫长夜。 “吓到了?”傅容珩没发火,压下去了,声音不轻不重,“就算是对四哥生气,也不至于寻死吧。” 刚刚楚今安一动不动站在道中央,还挺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楚今安愣了好久,却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心跳好快。” 她忽然想到好久之前的那天,她上他的书房取留声机,那天离开前,她问过他一句话。 当傅景深拿枪指着她的时候,他害不害怕。 什么算害怕呢? 他永不示弱。 傅容珩顿了一下,嗯了声,强行把她按到路边的台阶上坐下。 百年老树落下的树荫浓密,风一吹,枝头晃啊晃,连带着地上的阴影也晃,一片落叶飘在生了青苔的潮湿地面上,被风吹到她的裙摆上。 男人单膝半跪,手中还拎着她的银色细跟高跟鞋,另一手直接握住她的脚踝。 楚今安被脚踝的温度冰得瑟缩,下意识抽回脚,却被他牢牢攥住,紧接着被傅容珩的动作吓了一跳,心脏都凝滞。 他头也不抬的给她穿鞋,单膝抵着地面,背脊挺直,动作不熟练,可就是这份生疏,更动人心。 那身黑色军装在身上穿的规矩,却又不规矩,领口恣肆敞开,正气下的一身逆骨,是多少人心中的钦慕。 “别……”楚今安错愕,推他,潜意识里,冒犯又违和,总觉得他不该做这种事。 傅容珩声音更冷:“别动。” 他垂着眸,给她穿好,路灯下,寂静无声,楚今安甚至能看清他眼角的薄痣,侧脸的血痕,低头时利落的短发,高高在上的禁忌感。 她感觉傅容珩可能也被她刺激到了,毕竟沉默这么多年,第一次表露心意,结果对方被他吓到做出“轻生”的举止,虽然,她真的没有想要轻生的意思。 楚今安抿了下唇,安静下来,坐着默默看他,黑色长裙的裙摆铺在台阶上,蜿蜒着光逶迤,身子骨单薄纤瘦。 他抬起头,眼神很深,让人心尖发颤。 似醉非醉,真真假假,分不清了。 “四哥这些年,教了你很多东西。”他平静道。 这样的姿势,是他仰视她,楚今安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轻嗯了声,不自觉抓紧了裙摆。 傅容珩停了很长时间。 “这一次,是你教会我。” 楚今安愣住,茫然。 她教他?开玩笑吗?她能教他什么。 下一秒,他毫无预兆的欺身而上,单膝压着她的黑丝绒裙摆,军裤也多出几分褶皱,抬手,按住她的后颈,指骨修长冰凉。 楚今安被他强势的带到面前,睁大了眼睛,后颈覆上的温度和力度,冰凉到颤栗。 她还来不及瑟缩,就感觉到傅容珩清冽的呼吸,尽数洒在自己的脸上,那种匀称的气息,使她半张脸都是麻的。 他要……干什么? “楚今安。” 声线沉稳得发哑,勾人心弦。 傅容珩好像根本察觉不到她快要窒息的僵硬,毫不收敛,近在咫尺的距离,薄唇轻启,低念她的名字。 他说话时的呼吸,带着热度,一直灼到人的心尖,阵阵发酥。 连夜风,也抵消不了升温。 心跳,如野草疯涨,加重,沉闷,快冲破胸膛。 楚今安僵得,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掉,撞入他眸中浓稠汹涌的禁色,无措又发颤的叫他,试图让他清醒。 “四哥……” 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可以捕捉到任何不曾拥有的细节,将温度一寸寸指染。 从记忆中,从来没有过,像这样毫无退路的距离,近到让人心跳咚咚如擂鼓,发了疯,蚀骨的暧昧。 “你不愿意,就拒绝。” 从容沉哑的声音落在耳边,这一次,毫不克制。 紧接着,是他的吻,甚至放浪。 一瞬间,楚今安瞳孔紧缩,手指猛地收紧了他的肩,把军装攥出一片褶皱! 整个世界像一片安静的岛屿,只有眼前的他。 近处路灯昏黄,远处盛宴喧嚣,在这漫漫长夜中的角落里。 她坐在台阶上,而他单膝半跪吻她,挺拔后背替她挡住所有晚凉风。 第937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3 她坐在台阶上,而他单膝半跪吻她,挺拔后背替她挡住所有晚凉风。 夜风将漂亮盛大的裙摆蹁跹,纯黑的质感华贵轻盈,偶尔扬落在男人踩在台阶上的军靴上,不断重叠冲撞出惊心动魄的暧昧。 楚今安微仰着头,后颈被扼住,颈线宛若濒死的天鹅,唇上的温度渐渐升高,发烫的令人心惊。 她在混沌中窥到天明,潮湿的视线只剩下了他模糊而深刻的骨相,心跳剧烈,呼吸不断地纠缠。 抵着他肩上的手,到底没有推开他,不知是没了力气,还是其他。 一杯酒,醉了月色,和两人。 盛夏的月亮悬在墨蓝色的夜空中,不比秋色,是诗人笔下的诗篇,却也别有一番缠绵的温柔。 冷淡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走在路灯昏黄做旧的道路上,抱着怀里的人,往远处走去。 他的军装,披在她的身上,那身黑长裙,垂下来…… 身后的天幕深沉涌动,有的人身影渐行渐远,信步于山河人间,镇守万里江山飘摇,今朝也醉卧一己私情。 即使明日,仍是硝烟四起。 贪这片刻安宁。 那时楚今安心想。 哪怕明天就是冰川末日,也不必惧怕了。 这场夏季注定是个多情的季节。 凉雨缠绵,淅淅沥沥,天空放晴又多云,以此往复循环。 雨下在心里,楚今安听到了深海的回响。 她闷闷笑出声,脑袋被人敲了一敲,声音清晰落在耳边。 “好好吃饭,又在想什么?”楚长宗戴着老花镜,脸色不悦的问她。 “没、没啊。”楚今安遮遮掩掩的回答,她抬头,半张脸陷入梅雨季节的阳光里,对楚长宗说,“爸,我今天想……” 没等楚今安说话,楚长宗顷刻冷了脸色:“统领府你是别想去了,好好工作,不想出门就在家呆着。” 楚今安小声:“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四哥……” 楚长宗为人一贯深沉儒雅,少有的几次严厉却都在她跟傅容珩的事上,那双镜片下的眼睛很是清明:“你知道他最近都在干什么吗?” “不就是军务吗……” 看来他没跟她说。 楚长宗凝视着楚今安,声音沉沉:“多事之秋,殃及无辜,你离四爷远点。” 楚今安心不在焉,左耳进右耳出,回想到前天晚上,是傅容珩抱着她回来的。 当时楚今安整个人僵的厉害,心跳剧烈的快要死掉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说。 军务车停在楚府外,当时傅容珩坐在暗处,背脊挺直,容色看不太清,修长手指扶着她腕骨,问她:“自己能走吗?” 音色上了层薄冰,冰面覆着低哑。 楚今安乖乖点头,然后同手同脚的离开。 傅容珩:“……” 那一幕被楚长宗看到,总而言之,当时楚长宗的脸色不是很好,然后看楚今安看的更严。 “你跟小梁白天不都在一起工作吗,请他来家里吃顿饭,他为人谦逊,值得深交。”楚长宗不经意间提了句。 楚今安抿着唇不说话,放下筷子:“我上医院了。” 楚今安刚到医院换好白大褂,回科室碰到梁商君,看他的脸色,很惊讶:“梁医生,你……你怎么这么……” “很疲惫吗?”梁商君倚着墙,抬指揉了揉太阳穴,眼底覆着青黑,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都没什么情意了,叹口气,开玩笑问。 “你怎么回事,最近很忙吗。”楚今安纳闷。 梁商君微微咬牙,挤出一个字:“忙。”他看着楚今安,深吸气,“最近快被人折腾死了。” “谁呀。”楚今安八卦,“你谈对象了?”她还挺希望梁商君谈恋爱,省着她爸总惦记他们,好烦的。 谁呀,你家四爷呗。 梁商君不好说,模糊应了句就过去了。 “我爸今早还让我请你来家里吃饭,你怎么这么讨长辈喜欢。” “可不敢。”梁商君笑,心想他再踏进楚府一步,是不是要被阿珩踢出国。 他想到这里又叹气,楚今安也愁,跟着叹气,两人心情复杂,面面相觑。 愁啊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打完招呼,梁商君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去茶水间接水。 出来时刚好碰到医院内科的一位年轻护士,她打扮的很漂亮,五官端正,笑起来有梨涡,跟梁商君说话。 他眉梢挑起,应,眉眼放松,屈指敲着茶杯,动作很闲散,偏生那身白大褂又禁欲的厉害,压住了几分天然的轻佻。 低眸漫不经心的说话,眼神朦朦胧胧的深情。 别误会,看谁都那样,电线杆子也不例外。 从风月里走出来的绅士,风度,也有距离感,恰到好处,多一分不成,少一分又没那个味儿。 “梁医生今晚有空吗?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 梁商君凝视着她的眉眼,确实想放松一下,对象是谁都行,至于四爷那边撂担子不干,这么折腾人,谁管他,轻哂,应了:“几点。” “晚上六点。”她雀跃道,脸颊薄红,余光瞥到楚今安离开的背影。 她一直听说两个人在外科不清不楚的传闻,梁商君确实很照顾楚今安,那种照顾跟别人不同,跟他的绅士风度也不同。 “楚医生已经心有所属了,怎么平常在医院跟同事相处还不知道避嫌?听说上次科室聚餐,她还跟男同事抱在一起了呢,也不能仗着院长千金的身份就为所欲为呀。” 她心中横上醋意,鬼使神差的说。 梁商君:“你说的男同事是我。” “……” “啊。”她干巴巴解释,“可能是我误会了。” 梁商君脸色淡了些,上次聚餐也只是朋友间的拥抱,吻手礼在他这里都很平常,不过是种礼节。 懒得跟外人解释,他不喜欢话多的人,兴致去得快,叩了两下杯盖,眼神凝视着远走的清瘦背影,眼神很深,淡然的提了句。 “我忽然想起来,晚上还有些工作,病人更需要我。” 说完,他点头离开。 女护士一脸错愕! 她傻眼,顺着梁商君一直注视的眼神,刚好可以看到楚今安的身影,脸色沮丧。 他们不只是普通朋友吗?! 他对楚今安到底什么心思啊! 第938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4 盛夏气节,梅子黄时雨纷纷,烟雾连绵天青色。 天色微沉,乌云盖顶,有雨将至。 北城,火车站。 一道穿着浅灰色中山装的身影拎着一个箱子,缓缓随着人流下了车。 偌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下巴有微青的胡茬,风乍起,吹动了帽檐,露出鼻尖右侧一颗较大的黑痣,他抬手压下,缓缓理了理领口。 晖秋楼。 顶楼。 屋内陈设幽静典雅,偶尔听得到窗外风声飒飒,蒙上一层安静的压抑。 男人坐在黑檀木椅上,耐心等着人到来,有人如时赴约。 他看到来者,主动站起身来,伸出手,露出笑意。 “四爷。” 那人低沉嗯了一声,扫过男人伸过来的手,一手从容抻了抻军装袖口。 他这扫一眼,身后的副官立刻上前,跟男人握手,相互问好。 男人一笑,毫不介意。 傅容珩踏步落座,轮廓沉在窗外多云萧索的阴天中,侧影挺拔而深刻,似落座于山河人间。 “记得上一次见到四爷,还是八年前,在会汌。” 男人名叫做覃文昌,是会汌的高级官员,地位很高,此番来北城,是特意来见傅容珩。 他给傅容珩斟茶,意味深长的笑道:“真遗憾当初,没能跟四爷打声招呼,好在今日还能有机会续上缘分。” 傅容珩脸色未变,听到八年前也没什么反应。 “覃先生不惜长途奔波来到北城,应该不是与我叙旧。” 覃文章正色:“虽然现在会汌与中骥省多有摩擦,但我还是希望能与您交好。如今乱世之下人人自危,战火不断,只求自保。” “我手头有个大项目,想与四爷合作,倘若成了,那就是天大的好处。” 傅容珩指骨轻叩,背抵着椅背,不露声色的玩味:“什么好处。” 覃文章微微一笑,将茶盏往男人面前轻轻一推,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来也怪,四爷听说过前些日子,我们会汌的生化研究基地夜里遭人袭击吗?来者不明,到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 “我想说的项目,就与这项研究有关,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实验方向。” 傅容珩看着他的动作,嗓音清寒平稳,令人琢磨不透:“倘若如此,那基地的安保系统还真不令我放心。” 覃文章哑然:“听闻四爷当日还为女色一掷千金,随心所欲,那么大的手笔,却不想我们这边忙的焦头烂额,真是羡慕!” 雨前的风从开着的窗灌进来,映出黑檀木椅上的半边挺拔身形,军装一丝不苟。 那把玩着杯盏的手指骨节线条有棱且硬,动作莫名透着意兴阑珊的消沉。 他闻言,但见嘴角溢出一丝极淡的笑,显贵,却轻蔑,坐于浩浩山河,言语间透出骨子里的恣肆潇洒。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覃先生。” 他说这话,那种权势侵养出来的负心薄幸,更加浓郁,在皮也在骨。 越冷漠,越放纵,令人惊心。 覃文章愣了一瞬,拍掌,哈哈大笑:“不愧是傅四爷,当真风流!只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傅容珩却不接话,没那个兴致,一手扣好袖扣,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淡去,仿佛从未出现,眉骨冷冽隽永,更加望而生畏。 他微侧着脸,在影影绰绰的暗色下,侧脸线条流畅至突出的喉结,被军装领口收束,长腿交叠,透着令人沉溺的英挺,能收能纵。 覃文章暗自咋舌,这副皮相与骨头,倘若糜烂堕落于女色,得祸害多少人,温柔的情欲于他而言,一切还不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只看他愿不愿意。 覃文章当然不关心傅容珩睡不睡女人,他只在乎当一个人有了欲望,就有弱点。 刀枪不入,那才麻烦。 覃文章笑意渐深:“花楹姑娘神通广大,我还真想一睹真容,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才能让冷情如傅四爷这般上心。” 傅容珩眼神微凉,扫了覃文章那一眼,那一眼不蕴含任何情绪,却已冷的彻骨,他声音徐徐,寡淡。 “覃先生对我的私事这么感兴趣,不如我现在请你一去观赏如何?” 覃文章脸色微变,知道自己犯了禁区,傅四爷谈起公事,最厌过问私人领域:“覃某不敢。” 他说起正事。 “实不相瞒,我们在会汌的生化研究已经持续了十年之久,包括在其他省份都有我们的基地,取得的成果也是巨大的。很多人都无法理解我的计划,认为这丧心病狂,但是四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您也应该明白……” 傅容珩双目微阖,听的平淡,不表露态度。 凉风刮得梅子树左右摇晃,凉气提前席卷北城。 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 悬在人的心尖上,令人提心吊胆,也不给个痛快。 这盏茶喝了半个时辰。 傅容珩还有其他事,行程排得紧,掐着时间离开。 覃文章追问:“四爷当真不考虑吗?我们可以先从一间实验室开始,等四爷见到了好处,恐怕就不会再这么想!” 傅容珩脚步没停,向外走去,军装的纽扣严格扣到最上方,在外永远正经矜贵,不行差走错。 “不必,八年前已经见过了。”他背对着覃文章,看不清脸色,平静有力的吐出四个字。 “民不聊生。” 砸在人心尖。 震颤。 雨终于落了下来。 覃文章不善罢甘休,他不会白来一趟:“我会在北城停留几日,四爷随时可以改变主意,我恭候四爷大驾光临。” 走出了晖秋楼,凉气袭来,大雨磅礴,天地都成了灰蒙蒙的暮色,仰头不见天明。 副官为傅容珩撑伞,低声:“四爷如何打算?” 傅容珩虽然没有表情,但冯凌志能感觉到他的心情算不上好,甚至如这天,有些阴。 傅容珩的面容隐在伞檐下,那双眼深不见底,信步往前走。 “去长晟山。” “盯着他的动向,有事找我汇报。晚上让梁商君过来见我。” 冯凌志说是,都记下来。 傅容珩沉吟片刻:“还有,花楹……” 第939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5 傅容珩沉吟片刻:“还有,花楹……” 雨幕中,他侧脸,表情冷漠,薄情气质莫测,声音清越,无澜无欲,“近些日子让她称病,安生点,以后不必见我。” 冯凌志知晓,花楹是一张掩人耳目的牌,用来迷惑风声,同时也是情报特务。 倘若以为百乐门只有风花雪月,那是大错特错,多少官员以此探听消息结交人脉,既是情欲欢,又是势利地! 那地下是一条暗道,直通火车站,傅容珩亲手培养的情报组织常以此通讯。 四爷那日并不在北城,与会汌研究基地有关,泄露不得丝毫。 瞧刚刚的谈话,覃文章明显心有疑虑,又不得证实。 外人眼中一场风月,谁又知其中的风云诡谲。知情者寥寥无几,必守口如瓶。 “花楹说手中有重要情报,只能向您禀告。”冯凌志说。 风雨飘摇中,男人的背影板正如青山,黑色军装没有被打湿分毫,冷淡一笑,可眼底无半分笑意,无情到让人心口凉透。 “我竟不知,她什么时候还能左右我了。” 冯凌志心头一凛,垂下眼,看地上水洼碎裂。 想跟傅四爷谈情分? 你得先问自己,有几分本事,又能降住他几分薄幸。 这世上,有人对天大的利益毫不动容,目光长远,自然也有人,眼热无比,不识泰山。 “该死!覃先生为什么要去见四哥,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傅景深阴沉道,一脚狠狠踹在下属身上,仍不解气,怒斥。 “让你们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卡车的司机还跑了,若是让四哥查出来,我怎么办?!” 下属哭丧着脸:“六少,谁知道那司机还会功夫,硬是在轮船上给他跑了……” 下属抱着侥幸心理,信誓旦旦跟傅景深说。 “他跳进海里肯定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四爷就算神通广大,也查不到一个死人身上,你不用担心!” “没用的东西!”傅景深一通发火,最后道:“给我约见覃先生。” 他一个人坐在房间,摸了摸嘴唇:“楚今安……”想到那块玉佩,傅景深觉得自己有必要见她一面。 暮霭四合,夜渐渐深了。 这场雨还没有停,不知何时是个头。 军务车驶过湿滑的地面,轮胎疾驰摩擦而去,溅起一地飞扬的雨水,蒙上了车窗,看不清车里人,隐隐透出模糊而挺拔的轮廓。 窗外,晃过一栋红十字架大楼。 后车座,一直微阖双目,闭目养神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骨节明晰的手指倦怠搭在膝上,袖扣不太规矩的解开,裸露出半截瘦削有力的腕骨。 在雨夜暗色,白炽灯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晃进来的时候,无端透出一丝神秘的清贵杀伐感,微侧目。 “停车。” 低冽声音在沉寂的车内响起,打破了压抑到死的氛围。 警卫诧异,回头看他。 医院那栋高大的建筑亮着惨白的白炽灯,白的刺眼,刺入夜的深,反射在车窗上,忽明忽灭,耀在他的侧脸上。 外科。 楚今安今晚值夜班,而梁商君到了下班的点,慢条斯理的往外走,回头跟楚今安道:“看来我要先跟你道晚安了,楚医生。” “晚安。”楚今安笑,靠椅子转了一圈,“梁医生。” 就在这时,外面有护士急剧的呼喊声:“楚医生!有病患——” 两人对视一瞬,立刻冲了出去! 病人刚从外面抱进大厅,出了车祸,浑身是血,护士立刻去找医生。 楚今安脚底生风的跑到医院大厅,呼吸急促地停在病人面前,面色却冷静异常,探了下病人的呼吸。 情况紧急,病人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她顾不得其他,对粘稠的鲜血粘在自己身上视若无睹,立刻抬手对病人做了抢救式的措施! “快,手术室!”楚今安一边手下动作不停的急救,一边冷静沉声,说话时,似有所察,抬头看过去。 大厅尽头的走廊,男人站在半开的窗前,吹着夜风,颇有些冷漠的矜贵感。 隔的距离很远,惨白的白炽灯从头顶打下来,将医院走廊照得如同白昼,他身后却是浓夜,靠窗,利落的黑短发被风吹得浮动,在看向自己。 灯光太刺眼,楚今安看不清他的表情,内心惊诧一瞬。 傅容珩怎么会在医院?他受伤了? 可眼下手头生死攸关,楚今安无暇顾及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心神,面容镇定,和梁商君一起将病人抬上担架,飞快往手术室走去。 走的太急,脚不小心被绊倒,梁商君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心。” 楚今安道了谢。 梁商君的手从她腰间自然收回,两人配合默契,很快踏入手术室。 傅容珩倚窗看着那一幕,眸光轻飘飘的从梁商君放在楚今安腰侧的手上移开,眸色幽邃,想到刚刚在大厅中看到的画面。 她一身白,站在光明处,明亮貌,却沾血,脸色异常冷静沉稳的给人抢救,动作熟练利落,毫不在乎自己身上沾的血迹。 确实,少见。 手术室,灯一直亮着。 低低的声音清冷好听。 “手术刀。” 楚今安戴着医用口罩,眼睛干净分明,被白光一照,瞳仁发浅,像月光下的清透琥珀。 她面色平静的给人手术,动作半分不含糊。 病人车祸大出血,这是一场,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五的手术,对于这个无论是仪器还是学术都不算先进的时代来讲,楚今安手心出了细密的汗,尽力做好自己的职责。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外头是一场冷雨。 手术刀落在了托盘里。 过程惊现,手术成功。 所有人长舒一口气。 结束之后,楚今安脱离了工作状态,那些魂不守舍的心思彻底压不住,脑海中全是刚刚看到傅容珩的那个画面。 她顾不得换下手术服,就快步往外走去。 “楚……”梁商君摘下手套,在身后叫她,见她消失在拐角,无奈叹口气。 楚今安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一路跑过去,穿过人群,后背细汗未消,但是走廊尽头的窗前,已经没有了那道身影。 她心跳慢下来,站在原地,出神,茫茫然看向四周,穿梭的人群,陌生的面孔,抑不住失落,眼底有什么漫下去。 原来,不是来找她的。 “回头。” 冷冽有力的声音在身后从容响起。 在无数嘈杂的声线里,异常清晰的捕捉到耳边。 楚今安心脏猛地跳起,好像古老而庄重的钟声震荡,被人敲响,重重回荡在耳边,以至于耳朵里都是那道振鸣声,一切嘈杂而细小的背景音静止,远去。 她转身。 第940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6 白炽灯下,医生病患穿梭过走廊,她看到了距她几步之隔的年轻军官,他身后跟着警卫,气质出众。 医院这种地方,生离死别,他站在这里,本身好像加重了这种悲剧。 他的眼神太深邃。 一转身,就沉入海洋。 楚今安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角,磕绊叫了一声。 “四哥。” 傅容珩应声。 他衣冠楚楚,显得她这样太狼狈。 楚今安忽然有些后悔没换了手术服才出来找他,但转念一想,也可能会因此错过。 她将沾血的双手背在身后,还有些不知所措,上次的见面是在两天前的晚上,最后的道别是他吻了她。 “四哥来医院是有什么事吗?” 她声音微干哑,呼吸轻薄,跟傅容珩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有话想说,又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暗中观察他脸上的伤口。 光影亮堂堂,一切无处遁形。 映出他深隽英挺的容颜,眉骨的棱角一眼刻到人心底。 那夜被耳坠划伤的血痕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挨着高挺鼻梁旁,不细看,看不出来。 但她看到了,心里还是有些发堵。 女孩脸颊清冷素白,一点都没打扮,几缕乌黑的发丝还黏着脸颊,但看着意外的顺眼,令傅容珩一天都没舒展的眉头微松。 他一贯的不露声色,任她打量,坦然又平稳。 “接你下班。” 意料之外的答案。 心跳不争气。 楚今安眼睛睁大,但很快皱起来:“可是我今天值夜班……” 这该死的巧合。 傅容珩不在意,朝她走两步,军靴踏过地面的声音像她的心跳,漫不经心的转话:“那就看看你。” 他分明是在陈述,军装纽扣严格扣到最上方,沾染了夜雨的寒,禁欲气息浓郁,却不死板,解开的袖扣像随性的潇洒,显得高不可攀。 可薄冰般的嗓音发低,勾出几分哑,不说情话都像是在撩人,一直麻了人心尖。 楚今安敏锐察觉到他的心情低落,像外面的天气,那双眼睛黑到深湛,有时寂寞。 她想了想:“四哥你到我的办公室等我一会儿可以吗?我处理一些工作,然后跟人换下夜班。” 傅容珩身旁的警卫不由出声:“四爷等会还要——” “可以。”没说完的话被两个字拦腰折断。 楚今安迟疑,下意识看向他,握紧手:“四哥还有事吗?” “没有。”傅容珩波澜不兴,下巴点了下,示意她去。 楚今安松口气:“我先带你上办公室。” “不用,我知道,你忙你的。” 他知道她的办公室?他也没来医院看过她呀。 楚今安心底纳闷,没细想,着急换衣服,人总是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在乎的人面前,尤其是他的衣冠肃穆加深了这种对比。 她答应下来,往洗手间小跑,路上正好看到梁商君,态度热情:“梁医生!” 梁商君挑眉看她,好整以暇:“有何贵干?” 楚今安笑脸:“梁医生,我可不可以跟你换个班?” 梁商君眼神意味深长,看到了远处站在那的身影,心想,我就是你们四爷爱情路上的垫脚石。 “换呗。” “梁医生,你真是个好人!”楚今安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眸皓齿,笑起来特乖,让人心软,然后步履轻快的往前走去。 被发好人卡的梁商君哑然失笑。 他对她,有种怜惜,这种怜惜少一分则寻常,多一分则冒犯,国外照顾她成了习惯,早不是因为阿珩的命令。 以前跟人说想追她,其实也不算故意刺激傅容珩,有过这个心思,但是…… 傅容珩看着远处说说笑笑的两个人,眯了下眼,轻呵,不露喜怒,收回目光,扫了一眼警卫,眼神如飞雪,是警告:“在外面等我。” 警卫立刻低下头。 那边,梁商君慢悠悠走到男人面前,两人相对而站,他含笑道。 “阿珩,你不做人。” 傅容珩抬眼,神色从容淡漠:“少赖人。” “你这两天晚上把公务都堆给我,我问了,原本有一些都应该是冯副官负责的。你公报私仇,我不就是跟楚今安跳了几支舞吗?” 梁商君指着自己眼底的青黑色:“你玩我。” “我看你最近还是太闲。”他不与梁商君论长短,谈正事,“晚上过来。” 他妈的,梁商君想骂脏话,风度忍住了。 你说这人,就这态度,他下达的是通知是命令,别人要做的就是遵从,至于怎么完成,他不管,他看结果。 “你当换夜班是踢皮球呢?” 傅容珩半晌才道:“我今天见了会汌人。” 梁商君顿住。 他气定神闲,下一句话更耐人寻味:“他找我谈生意,八年前的。” 顷刻间,梁商君脸色极为难看,压低声音:“八年前细菌泄露!害了多少人他们心里还没数——” 傅容珩望着窗外的冷雨,侧脸有种消沉的平静,缓缓吐出令人心寒的字句,动荡感,震到人心里。 “只有死人才长记性。” 人世间,几番聚散,悲欢无常,飞燕又落谁家庭院。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不会难过,请不要悲伤,继续往前走。 医院注定是个充斥着新生与道别的地方,有人懵懵懂懂来到世间,有人在哭泣声中微笑离去,也有人,心底悄然萌生出希望的种子,扎根发芽。 镜子里,楚今安眼底藏不住笑,柔软赤诚,宛若星辰落入眼底,亮的惊人。 她微微一笑,换回白大褂,轻松的往办公室走走,到门口犹豫两秒,心情有些惴惴不安。 他们现在……应该算是恋爱关系了。接吻是只有情人间才会做的事,不能想,一想起来他的吻,如饮冰,会心悸。 这一次,不再是身边的妹妹或者晚辈,而是“恋人”。 甚至,未来岁月的夫妻。 二十多年青梅竹马,一下子转变过来,楚今安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以傅容珩的脾性,楚今安不指望他能说得出口多少风月欢情,说爱对他来讲太陌生,没关系,人吗,她一手调教的。 楚今安翘起唇角,推开门。 就像是在那天晚上,推开了一篇新的故事,从此,一切尽与之前相同,却又不同! 第941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7 就像是在那天晚上,推开了一篇新的故事,从此,一切尽与之前相同,却又不同! 办公室的人都走了,他没开灯,窗外夜幕低垂,更加昏沉。 男人坐在她平日的办公椅上,姿态不同于对外从不偏差的秩序感,甚至有几分深夜的折堕感。 他靠着椅背,微仰头,喉结因为动作极为凸出,手中拿着她早上看过的晨报,借着窗外路灯反射的雨光,在看。 军装被他脱了,随意搭在旁边的扶手上,衬衫纽扣也扯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锁骨,深陷的弧度陷入阴影中,不放过任何挣脱束缚的喘息感。 那身正经骨,禁欲气息越浓郁,寂寞气息就越浓。 深夜的反差,雨天,黑天,地下铁。 他给人的欲望,征服欲,神秘莫测,着迷。 楚今安失神看他片刻,她轻轻合上门,然后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行径—— “咔哒”一声。 反锁的声音。 在寂静无声的空间里被放大无数倍。 惊醒两个人。 在看报纸的人,眉骨轻抬。 那双狭长的眸原本是放空的,甚至没什么焦距,眼底深邃的空荡,朝她看来时才有了对焦,专注感和力度。 视线滑过她的脸,然后落在紧闭的门上。 他没说话,但好像已经说明一切。 楚今安脸色唰一下变红,烧到耳骨都是发烫的温度,有些崩溃,心中飘过千万个解释的理由。 她刚刚为什么要反锁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只是她的无意识动机,她该怎么解释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楚今安在要不要把门打开这个选项里纠结,锁了又开吧,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不开吧,又怪怪的把两个人锁屋里像偷情。 还不等楚今安在两个重大选项中艰难的权衡出结果,有一道凛冽悦耳的声音就先替她做了决定。 “过来。” 傅容珩招手。 楚今安犹豫了下,还是没把反锁的门打开,或许是存了私心,走了过去,停在傅容珩面前。 他将晨报扔在桌上,轻微的声响,都令人心神颤动,看着她,声音徐徐响起,漫不经心。 “是四哥见不得人,还是你见不得人?” 果然,来了。 楚今安大脑轰隆隆,耳根很烧,就只会傻站着,跟他隔了半步距离,黑长的睫毛颤个不停,脸颊温软,声音细小:“不是四哥……” 他轻笑:“那看来是你了。” 楚今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已经开始搜寻哪里有缝了,对上他的眼睛,那层笑太淡,风一吹就没了,漆黑底色里是层薄冰。 又明白他只是一时兴起的逗弄,脸上热度褪了些,粗拙的转移话题,有些担忧。 “四哥今天,是心情不太好吗?” 他虽然一切如常,但多年相处下来,她对他情绪的感知早培养出了敏感系统,觉得他比往日更寡淡,笑起来都愈发敷衍。 女孩的脸陷入窗外的雨光中,宁静,也温柔。 她转移话题的方法笨拙,好在傅容珩也无心逗她,他头往后靠着椅背,从下而上的凝视着楚今安,半晌,淡淡吐出一个字:“累。” 楚今安惊诧片刻,傅容珩很少这么说,至少她听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说明这真的不是个好天气。 楚今安抿了下纤薄的唇,自觉的跨过椅子,走到傅容珩的身后,纤白细长的手指抬起,按着男人的太阳穴,轻轻缓揉。 傅容珩微阖着眼,深廓影浓,不说话,身体微微放松,即使是沉默,都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他主动开口,音色消沉却蛊惑,平淡的没什么情绪:“这两天在跟会汌的人交接。” 楚今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跟她谈,接话:“会汌很乱,会不会影响到这?” “早晚要乱,得打下来。” 楚今安心一惊,没想到傅容珩会如此直白跟她说:“不谈和吗?” 他似笑了声,没说什么。 楚今安觉得自己这话是不是问的太天真了,会被人嘲笑,即使她知道傅容珩不会有那个意思。 既然都到了要打的地步,那肯定是谈和无用,傅容珩会跟她说,想来也有人知晓,不是机密,也就是,会发生在不久的将来。 一想到这里,楚今安心情有些沉重,她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本职,也见不得生死离别。 再者,她害怕四哥上战场,生死扑朔迷离。 一时走神,手下的力道没控制好,落在穴位上,按的重,痛感格外清晰。 傅容珩皱了下眉,那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斥责的冷漠,不怒而威,天生的,被他收敛了。 楚今安看到他微皱复松开的眉心,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赶忙抽回神:“抱歉,四哥,我刚刚在想……”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傅容珩不冷不热,“四哥没那么吓人。” 楚今安动作更轻了些。 他的声音混合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旋律,有一搭没一搭的响起。 楚今安听的认真。 傅容珩只挑能说的说,那天晚上卡车的事是人为,冲着他来的,她属于祸殃池鱼了,在查。 但他没提,觉得没必要,除了让人担心没其他用,不如准确的结果来得痛快。 男人明显兴致不高,但还是跟她说。 好像他说这些,就是在字面意思上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这些天在干什么。 楚今安后知后觉,迟钝意识到,他这算跟她汇报行程吗? 以前,他从来不会跟自己谈起这些。 恋人专利? 楚今安没忍住胡思乱想,嘴角不自觉抿出一丝笑意,梨涡跟着轻陷,清甜的像是被雨打湿的山茶花,皎皎动人心。 四哥啊四哥,看来你还是得管。 还有什么。傅容珩想。 “今天下午上坟去了。”他提一句。 “上坟?” “战友。”他没有多说,语气压着什么。 无边孤独。 是缅怀故人,还是怒家国不争,白骨如森。 楚今安猜到是谁,轻声:“下次带上我吧,钟兴哥以前,也对我很好。” 他应了。 楚今安低着头,见他眼底倦色,呼吸匀称,克制到死的深静。 第942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8 楚今安低着头,见他眼底倦色,呼吸匀称,克制到死的深静。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难言的疼惜感,像一湖温水舒缓地涌入血管,流经心脏,无声无息,却胀满。 是对他的疼惜。明白他胸腔中无法诉说的悲哀,也懂他的高处不胜寒。 说来也奇怪,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居然会让人心疼,可她对他的爱始于年少钦慕,过程见于怜惜,很想为他做些什么,来缓解他眼中的漫天风雪。 “四哥,会好的。”冲动之下,楚今安不做思考,伸出手握住他的肩骨,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安抚似的拍了拍。 即使今夜无边寒冷,即使明日将会死去很多人,但在黑暗中所有的负重前行,高举火炬,都将在后日得以窥见天光。 不要在明日倒下,千万千万不要。 “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四哥百岁无忧!” 二愿,与君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后半句话,楚今安念在心底,没有说出声,是期许。 办公室是空荡的,她的声音清脆明净,如碎冰敲玉,在他的身后,响在光明处。 傅容珩在暗处睁开眼睛,窗外的路灯与雨光间杂,一瞬透过陆离的玻璃窗反射在他的脸上,耀出半边轮廓,深雾浓影,模糊深刻。 那眼中,离火遍野,荣枯烧不尽。千般意味,万般复杂,总能萦绕心头。 反射的光很快消失,他的侧脸陷入更漫长的永夜。 薄唇轻启,声音划破寂静雨夜。 “怎么不提你自己。” 楚今安的动作凝滞一瞬,仍然轻缓的给他缓解疲乏,指尖抵着男人的太阳穴,轻轻按揉。 隔着皮肤,像能感觉到他的血液流经血管的涌动感,鲜活具有生力的蓬勃气,莫名的让人想流泪,身体不会骗人,那丝热度已破冰燎到指尖。 “四哥长命百岁,自然会护我百岁无忧,不是吗?” 楚今安反问,声音清晰落在办公室中,暗含私心,垂眼,看着面前这具年轻挺拔的身体,无数次从容立于记忆之中。 暗夜中看不到他背光的骨相,只能看到他后颈骨骼野蛮有力,随着呼吸平稳起伏。 谁也看不到谁的脸。 随着他的沉默,心脏咚咚直跳。 傅容珩轻嗯一声。 算承诺。 他会护他所护之人,直到他死。 楚今安心脏停止跳动,紧接着是更加汹涌的节拍。 如果她那时的手刚好覆在他的心口,也许会知道那颗均匀跳动的心脏,在一副薄幸无情的身子骨下,有过半秒的加速,混乱。 医院走廊偶尔会响起来去匆匆的脚步声,外面的光透过门缝微微渗透进来,静谧而昏沉。 在她白日工作的地方,独处,反锁,微妙。 傅容珩从早到晚一直紧绷着的身子骨终于松懈下来,没有外人,不必防备,他确实,享受她这里的安宁。 他抬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可以了,掌心是凉的,另一手顺便拿了桌上的报纸。 在等楚今安的时候翻来覆去看过两遍,毫无新意可言,用来打发时间。 傅容珩这两日分身乏术,心底因为会汌的事始终堵着口气,发泄不出来,忙到死的时候,只想见见她。 恋女色这种事,傅容珩以前从未想过,他抬指松了松领扣,有些漫不经心的自嘲,古人说的温柔乡,也不算没道理? 傅容珩兴致忽起,指着报纸上的新闻,修长手指大范围的划了一下,跟楚今安说,语气饮寒涧。 “八年前十一月,那天国内各省的新闻,全部都在报告会汌生化秘密基地泄露细菌,方圆两百里,大片动植物死亡。” 当时,连比邻会汌的中骥省都被牵连其中。 楚今安眼皮一跳,眉心不自觉皱紧,她当时虽小,但也听说过这件事情。 最深的印象,是那年十一月,大雪纷飞,傅容珩生死不明的被送回北城,大病一场,险些丧命,醒来之后,性情日益冷漠沉静。 “拿活人当实验,丧尽天良。” 楚今安感觉被他拍过的手发烫,收到白大褂的口袋里,从他身后绕到桌面前倚着,冷声:“他们不怕遭报应吗?” 眼睁睁看着无数生命死于生化危机,楚今安异常痛恨。 “利欲熏心,野狗抢食。”傅容珩字句犀利,又咳嗽了两声,眼底有着无声的冷笑,脸色称不上好。 楚今安偏头看过去,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雨落进来,打湿了放在窗台上的盆栽,凉风刮进屋内。 他又穿的少,扣子不规矩的散开,似乎在深夜,总习惯这样,有种放松的浪荡。 楚今安怕他着凉,早年病骨不消,即使是夏天也容易发烧,她走过去将大开的窗户关上,被凉雨扑了一脸,确认窗户合严,才放心。 那边,傅容珩一手拿报纸,手肘抵着桌面,很随性,衬衫袖口往上松散折了两道,青筋脉络分明。 他撑脸,坐在暗处,偏过眸来看她,不甚在意关上的窗户,叫她,“来看。” 极具辨识度的优越音色,沾染夜的迷离。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楚今安觉得这像诱惑。 她在心里叹气,恨不得替傅容珩把领扣扣好,认命走过去,身体靠着桌子。 傅容珩谈话兴致刚起,指骨滑过晨报内容,太暗,楚今安为了看清,不得不俯身,她一手撑着桌子,压低腰杆,盯着报纸上的字,耳边是他的声音。 很锐利,很一针见血,但是……她不是他下属啊! 楚今安渐渐走了神,不经意侧脸,却发现两人近在咫尺,她的脸快贴上他的脸,近距离下,高挺鼻梁,英挺棱骨,猝不及防的闯入视线。 足够令人沉溺的资本。 往下,是他衬衫领口潦倒敞开的皮肤,露出消沉的欲色。 楚今安撑着桌面的手指收紧,喉咙发干。 他察觉到她的安静,侧过脸,视线相撞,呼吸交缠,隔了不到半寸。 医院的禁忌感,油然而生。 “不感兴趣?”傅容珩没动,就着那样的距离,将报纸搁在桌上,问的风流,“你想谈什么,跟四哥说说,四哥下次好跟你谈。” 他今天真好说话,似乎心情低迷所致,也更琢磨不透。 沾染了深夜堕落的气息,会不会比他白日的气正规范更好染指? 楚今安跟他对视的那两秒,脑袋里全部都是乱糟糟的想法。 第943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9 楚今安跟他对视的那两秒,脑袋里全部都是乱糟糟的想法。 她弯腰撑在他面前,坠入傅容珩眼中的深渊,鼻尖快碰上鼻尖,相互对视,谁都没躲开,在僵持中是暗示还是默许。 楚今安清晰捕捉到男人睫毛扫落的青影里,一颗不宜察觉的薄情痣,近在眼前,想湿润舔开。 他说话时的呼吸,慢慢的,落在自己脸上,清灼,微热。 冰与火的碰撞,雪水融化,洒她一身,冰冰凉凉,脸上那片皮肤,跟他距离最近,是麻的,没了知觉。 在办公室里,昏昏暗暗,从暗地窥视的背影视角,还挺有军阀跟他的私人医生那种故事感,氛围拉满。 只是私人医生大概不会伸出手,将手放在军阀的脸上,缓缓抚摸。 禁忌,罪感。 走廊还有夜班医生或者患者的脚步声,当当当,一次次经过门口,由远及近,再远去,清晰步入耳朵,随时都会推门而入,使氛围愈发紧绷。 不对,反锁了的,所以做什么都没关系,也不会被发现,就在她白日工作的地方。 楚今安用指腹细细摸过对方左眼睑下三寸,那道几天前留下的浅浅伤痕。 问他,“脸还疼吗?” 清软发涩的声音打破安静。 如果不是动作过界暧昧,并且久久停留,从背影的白大褂和搭在一旁的军装来看,会像是一场正经无比的医学检查。 如果旁边有听诊器,楚今安真想解开他的衬衫,按在他的心口上。 他有点诧异,对她的举止。 “谈这个?”傅容珩微仰头,脑袋枕着椅背,身体很放松,领口潦倒,锁骨半露,他不在意,气质禁到死,冷冰冰的不可侵犯。 同时,随着他后仰的举止也拉开了两人过近的距离,清冽的呼吸离开脸颊,但没拒绝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他望她,只说,“你手劲不小。” 他有风度,不跟女人计较。 那双看她的眼睛,有点迷离,若有似无。 楚今安属于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数年在傅容珩的教诲下,有对他养成的敬畏。 她不敢往下看,手还放在他脸上,指尖下的皮肤真的好,愧疚,嘴硬:“谁让你非惹我。” 有点后悔,那时候拿耳坠砸他,这么养眼的一张脸,留疤怎么办,怪可惜。 “都成四哥的错。”傅容珩笑,真真假假,她手碰的那挺酥,他面不改色,移了下脸,下句就翻脸无情,“手拿开,痒。” “……” 痒死你算了! 不近人情傅四爷! 楚今安冷哼,用力抽回手,往下垂,指尖不经意擦过他锁骨的皮肤,触感够光滑,线条硬。 他无动于衷。 空气再一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了窗外的雨声哗啦啦,拍打着梧桐树,发出会心的声响。 楚今安感觉他就像是这场雨,冷冷清清,凉的彻骨。 转念一想又不对,雨只会把她淋湿,他还会给她撑伞避雨。 傅容珩看出她心软,习惯性教她:“对人心硬点,你那样不好。” 楚今安反问:“包括四哥?” 学会反将他了。 男人的侧影沉在昏暗的天光里,医院走廊苍冷的白炽光从门缝一丝丝斑驳渗透进来,映亮他垂下的指骨,大半身形仍隐于山河。 但见他笑。 “我除外。” 从容的底气,轻狂的资本,震入人心底。 谈话到此结束,楚今安说不过他,魂不守舍的琢磨他那句除外。 傅容珩看了眼腕表的时间,该走了,他拿起报纸,问她:“还要吗?” 楚今安不懂他要干什么,摇头。 傅容珩两三下折了个纸飞机,动作很流畅,清贵的闲雅藏着反骨,朝垃圾桶扔过去。 楚今安愣住,没想到他还玩这个,感觉跟他不搭边。 “有什么可看的,我没年轻的时候?”他嗓音淡。 楚今安心想你年少时也苛刻啊,动作快过意识的拦住男人的动作:“乱扔垃圾不好,我给你扔。” 傅容珩看她眼:“随你。” 他起身,穿衣服,终于舍得扣好衬衫的纽扣,拎起军服,那股外人轻易见不得的低迷感,消失不见,依旧高不可攀。 楚今安觉得他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所以不放过喘息的机会。 傅容珩在扣军装的扣子,站在阴影中,想起什么,抬眼问她:“我以前送你的玉佩还在吗?” 楚今安将纸飞机揣进口袋,看着他的动作,太禁欲,视觉盛宴:“在啊。” 他只送过她一块特殊的玉,她记忆深刻:“怎么了?如果你想要回去当我没说。” 傅容珩没说什么:“收好。” 他动作一顿,让她过来,楚今安自觉走过去,站在男人面前,抬手替他抻了抻领口,扣好最后一颗纽扣,抚平,理得平整。 呼吸中,是他身上冷冽的淡香,跟主人一样。 视线往上,他的嘴很薄,颜色也淡,永远冷漠。 记得他的吻很冷,令人浑身冻住的冷意下是烧喉的放浪,一想,心头发痒。 楚今安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他们虽然改变了关系,但傅容珩对她跟之前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说好的风月无边呢? 也许不只是她在青梅竹马的认知里没走出来,还有傅容珩的心态同样没摆过来。 那天夜里,他吻她到底是在乎还是被逼? 楚今安有些不确定了,想想就难受。 “扣错了。”耳边的声音提醒,清朗平静。 楚今安回神,重新帮他扣好。 女孩皮肤白,比白大褂还要白,五官端正,有亚洲人的含蓄柔和,睫毛垂下,专注于他的纽扣,双手在男人领口处动作着,眉眼任人打量,像是雨夜盛开的山茶花。 “最近没时间管你,你省心点儿。”傅容珩看她半晌,说。 他今天只想见见她,说说话也好,什么都行,总之求个清静,心底压着会汌的事,腾不出别的心思,至于耽误的时间就从夜里凌晨抽。 说这话的时候,傅容珩没想到她更不让人省心。 “知道了四哥。” 楚今安答应,去更衣室换衣服,看着外面的大雨,想到自己没带伞,更烦。 第944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40 好在傅容珩打伞过来的,一把黑骨伞,肃杀贵重。 他讲究,用的东西都不一般。 出去的时候,楚今安跟在傅容珩身后,一直没说话,心情低落。 走出医院大门口,夜雨寒凉,淅淅沥沥,地上的水洼倒映灰蓝色的天空。 雨水的冷一下子钻入骨缝,也说不定是心冷,被傅容珩冻的,楚今安气得想翻脸,想想又算了,吵不动。 跟他吵架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观众起码还给两声笑呢,他冷着脸的时候简直想让人给他道歉。 突然间,垂在身侧的手毫无预兆接触到冰凉的温度,一阵心悸。 从指间到掌心,他的手指修长有棱,强硬挤进她的指缝,无端缠绵,十指相扣。 将心底缺了一角的地方填满。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雨水拍打梧桐树,在楚今安心中掀起一场无人知晓的海浪。 “在想什么。”傅容珩微侧着脸,泛着一弧冷光,看不大清眉眼,给她撑伞,雨夜入画几分,徐徐问。 他没松开她的手,沉默无声,又堂而皇之。 楚今安方才只是在想,他以前有这样牵过她吗? 在二十余年的岁月里,不是以傅四爷的辈分教导她,高高在上的冷疏离,或许曾经沉稳随性地握住过她的手,带她大步往前走,又或许忘记牵她,让她在原地看着他漫不经心离去的背影。 总归不是像现在这样,紧密相扣。 答案是否定的吧? 楚今安记不清了。 他手上的纹路清晰微凉,像山又像海,竟也温和而柔软,化作她年少时的梦。 多少次,遥不可及。 “走了。” 清冽声音叫她,对十指相扣的事颇为平静,仿佛本该如此。 有些人掌心湿的像海,生出潮意。 于是海水涨潮,将人浇透彻底,一并将心头结成的寒冰都浇化了,化作徐徐平缓的细雨。 楚今安哦了一声,手没抽出来,反握住他的手,跟上他。 明明无人注视,她却好想把这幅画面藏起来,变成时光背后的故事,永远不会流逝。 那皎洁的隐晦。 两个人一同离开医院,潇潇暮雨不断,似谁的心神鸣荡,在道路上渐行渐远,身后的医院长久地亮着灯,模糊了他们的背影。 一把伞能有多大,足够两人肩挨着肩的避雨。 后来楚今安回忆起那年那天的夜,只记得那场雨不算磅礴,路也不漫长,她刚好在一个人的伞下走过一段路。 伞下十指紧扣。 那年夏天七月的北城,赌书消得泼茶香,大梦一场。 七月的雨下个不停,天总是潮湿的,直到后来入了八月,蝉鸣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声,连绵不断的雨才彻底停了下来,天气转而闷热,热的人在屋子里待不住,恨不得放满冰块。 每逢这时候,楚今安都恨不得黏在四哥身后,他体寒,消暑。 那时白茶清欢无别事,她闲暇时在他的书房一待就是一下午,老旧的留声机流淌着她爱听的戏曲,光影模糊了时光,抬眼就是他。 再后来,是八月中旬,南方站事起,国外也不安生,山河动摇着,弄的人心惶惶,不知道会不会打到这,北城还算安稳。 外人谈起傅四爷,纵然他生性多疑遇事做绝,从不留半分情面。 可到底这十年来,是他护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镇守三省九州,让他们安居乐业。 “小姐,你在找什么?”门被推开,侍女的声音疑惑响起。 “啪”的一声,手电筒的白光晃向她,楚今安的脸背着光,声音清晰:“你收拾屋子的时候见过一个红丝绒盒子吗?” 大晚上的,整个院子因为找一块玉佩大动干戈,兵荒马乱。 楚今安拧着眉,表情很烦躁,她今天突然想起这块玉佩,本来想要拿出来跟傅容珩手里的放一块看看,记得怪好看的,谁知道这一找好了,插上翅膀飞了。 母亲轻声细语:“不过就是一块玉佩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再给你买一块就是了。” “那不是普通的玉佩。” 那是四哥给她的。 楚今安抿着唇,夏天的夜愈发闷热,热气丝丝缕缕的钻入呼吸,连蝉鸣都变得刺耳。 有个侍女的声音小心翼翼响起来:“我记得大小姐回国那天,唐小姐曾来府上拜访,临走前,我看见她手中是拿着个盒子离开的……和大小姐描述的很像。” 那天楚今安回国,所以侍女记忆特别深。 楚今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哟,真是稀客。”是个晴天,一贯的闷,唐涵婷从梦中醒来,挑帘出去,千重影,妩媚入骨,闺房里,含笑看着楚今安,“今儿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我的东西是你拿走的吗?”楚今安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嘴轻启。 她穿了身长裙,质感细腻温润,珍珠耳坠名贵大方,穿出了大家小姐的风范。 那双眼是冷的。 “对,我拿的。”玉佩早就被傅景深拿走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现在楚今安能找上门,说明她已经知道了,玉佩不在自己手里,唐涵婷无所谓,直接承认,故意恶心楚今安。 “我们是朋友,你不会跟我计较一块玉佩吧,我看着好看就拿了。” “不问即取,我没想到大明星还有偷东西的癖好。”楚今安站起身,伸出手,声音很沉。 “给我。” “没了。” 唐涵婷坦然道,眉梢有笑,“丢了啊,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这都多长时间了,我也不知道在哪。” “啪!”的一声。 耳光声清脆。 唐涵婷不可置信的捂住脸,胃里反酸水,好像是孩子感到了疼痛:“楚今安!你敢打我!” “在哪。”楚今安耐着性子,再问一遍,脸上有寒霜。 “我不知道!”唐涵婷反而冷笑,“你再问一百遍也没有用。” 早晚有一天,她会让楚今安为今天这一巴掌付出代价…… 而此时玉佩的所有者,正用尽心思的面见从会汌而来,停留在北城的覃先生。 “这傅家六少爷递来的拜帖,先生见还是不见?”下人问。 “听闻六少跟四爷关系并不好,先生还想跟四爷合作,要见的话会不会惹恼四爷。” 第945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41 覃文章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颗劲拔生长的梧桐树,微微一笑:“让他来吧。” “四爷的架子太大,人总要有两手准备。” 比起喜怒不形于色的傅四爷,傅景深当然更好掌控。 “等北城到了我们手里,外头那些梧桐树,都砍了吧。”覃文章转身往外走去,轻飘飘的留话,让他算算,是什么时候。 “秋天就好,叶子都黄了,瞧着碍眼。” 傅景深面见覃文章,在一处偏僻的宅院,他大步走进来,跟覃文章握手。 “覃先生,好久不见,之前一直通过电话跟你联系,如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午时,楚今安从医院里出来,在外面买了些点心,风起,一顶黑色帽子吹到了她的脚下。 一个人走到她面前。 楚今安顺手弯腰捡起,递给他。 “谢谢。”那人朝她微微一笑,将帽子戴好,鼻尖一颗黑痣。 楚今安说了声没关系,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就回了医院。 男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又移到北城第一医院的大楼上。 夜里。 傅景深坐在车里抽烟,幽幽跟司机说着话。 “覃文章这是想两手抓,也不知道四哥怎么想的,会汌不过是想要在北城建立一个实验室,给那么大利益,他都不松口。” “也好,这笔生意他不做,我来做。” 司机低声道:“拿人当实验啊……四爷当年的朋友死在那场生化泄露里,只怕有心结。” 傅景深不在意:“只要有利可图,死那么多人算什么!” 突然间,远处白光刺眼。 司机脸色大变,猛打方向盘,连同傅景深瞳孔紧缩,大喊:“快躲——” “砰!!” 震耳欲聋。 楚今安没想到自己在深夜接到的急诊患者,居然是熟人。 傅景深被抬进手术室,看到楚今安,垂怜病中惊坐起,紧握着护士的手,撑着最后一口气说:“我不要她给我手术……” 他怕楚今安公报私仇! 这要埋个针,他下半辈子还活不活了? “六少,晚了。”楚今安微微一笑。 傅景深感觉她在推他上黄泉路,麻醉药一打,眼前一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最后一眼,他看到楚今安清冷的眉眼,逆着光,那双眸干净的一点杂质也没有。 楚今安心情真不算好,玉佩下落不明,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傅容珩交代,傅景深平日里作恶多端,今天的车祸不知是否是意外。 但她不会让这些私人情感影响到她的工作。 躺在手术台上的每一个生命,她会拼尽全力。 灯灭了,手术很成功。 傅景深是在手术两小时后醒的,确认自己还活着,感动的热泪盈眶。 “四爷让我来探望你。”冯凌志将一束白菊花放在床头柜上。 傅景深从纱布中眯着眼睛看他,再移到花上,浑身一僵。 白菊花。 哀伤悼念,祭奠死人。 在这膈应谁呢? 电光火石之间,傅景深想到朝着自己冲来的卡车,有过似曾相识的一幕。 他猛地睁大眼睛。 冯凌志后半句话幽幽传来,像招魂的鬼,“四爷说了,希望六少长个教训,早日康复。” 冯凌志从病房出来,被楚今安叫住:“冯副官,四哥最近有时间吗?” 楚今安愁啊,想请傅容珩来家里吃顿饭,顺便消除一下父亲对四哥的偏见,然后怎么说玉佩这件事。 她下班回家,走夜路,迎面,有人在等她。 “楚小姐好本事。”她说。 是花楹。 楚今安不觉得自己跟花楹有什么好说的,眉眼冷了几分:“我不论你跟四哥是什么关系,总之别来我面前。” 能让傅容珩只字不提的只有军务,楚今安多少能猜到几分,他的沉默她懂,她会替他守口如瓶。 花楹苦笑了声。 “四爷此人最是薄幸多疑,他的狠心无人能及。你且看着,他能爱你到几时,又念几分旧情。” 傅景深拄着拐杖出的院,横着进来,竖着出去,他很庆幸。 在医院战战兢兢待了几日,他害怕傅容珩已经知道了上次卡车的事情,这次车祸就是来报复他的。 他现在还不能跟傅容珩起冲突,至少覃先生说了……快了。 这场夏天,最后的煎熬。 彻底翻盘。 临走前,傅景深为了感谢楚今安的救命之恩,特意给她买了一花店的桔梗花。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意识过,楚大小姐你真是个好人!”肺腑之言。 “如果你知道,我对桔梗过敏的话,我会更开心。” 楚今安对桔梗严重过敏,量多致命的程度。 她眉心一下一下的跳,捂着鼻子,从牙齿里挤出来几个字:“滚出去吧,别死在医院!” 傅景深:“……” “对不起,但是楚医生,我真的感谢你。” 暗处,唐涵婷孕期体检,从角落走出来,看着那一幕,脸色阴霾,捂着自己的肚子。 傅景深居然跟楚今安勾搭上了,怎么有资格做她孩子的父亲。 不过楚今安对桔梗花过敏?她居然不知道。 府内。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书房里。 傅景深出院后求见傅容珩好几次,对方才恩赐般见他。 傅景深很憋屈,决定向傅容珩卖个好,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一方锦盒推到面前的人身前。 “四哥还记得这个吗?” 锦盒打开。 夏日模糊的阳光下,半枚凤凰玉静静躺在书房冷硬的桌上,四周清冷森严,它泛着温厚而古老的光泽,仿佛穿越了千年。 窗外是潇潇竹林,阳光透过半开的窗蜿蜒向羊脂玉,又穿梭着光影向前,在对面的身影上戛然而止。 军官偏背光,落座在暗处的阴影里,唯有修长指骨在扶手上一敲一叩,深静而莫测。 他的眼神落在上面,眸底冰封万里。 嗒。最后一声。 敲击声静止了。 他的不语,给人压迫感。 就像是眼睁睁看着沙漏流逝,争分夺秒的等待最后结果。 “哪来的。”傅容珩终于开口。 傅景深看不出傅容珩的表情,忐忑,洋装镇定。 “想必是四哥将这枚玉佩给了楚小姐,可这玉佩,是我从唐涵婷手中发现的。” 第946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42 “想必是四哥将这枚玉佩给了楚小姐,可这玉佩,是我从唐涵婷手中发现的。” 傅容珩回想,对唐涵婷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她是楚小姐要好的朋友,说是楚小姐觉得没用,就给了她。” 傅景深善解人意的解释,“虽说可我傅家重物怎么能落在外人手里?于是我就给拿回来了。” 他通过玉佩,已经知晓了傅容珩的弱点,这块东西在他手里,招来祸根,用处不大,不如卖个好处。 “四哥对楚小姐可真是……”傅景深低笑,舌尖呢喃,万般隐晦。 眼前无端,晃过那双手术室里干净清冷的眼睛。 “东西留下。”傅容珩没动那块凤凰玉,任放在桌面上,对他全无影响,“你若为这件事来,人可以走了。” “那这件事……就过去了?”傅景深试探问。 “有过什么事。”他反问,分明心里明镜,却不言要点,把人高高吊起,刀悬在最后一刻落下。 妈的傅容珩,早知道不给你了! 傅景深心底暗骂,又不可能承认,顾左右而言他,最后也没得住一个准确答案还提心吊胆的,他骂骂咧咧起身,不玩了,要走,车祸伤没好,一瘸一拐的。 身后的声音是冷刃也是深海,在盛夏的阳光里,竟无半分暖意。 “与虎谋皮,也要看自己有没有本事。” 登时,傅景深感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与覃文章,傅容珩知道了。 这次车祸,不只是因为卡车的事。 傅景深走后,管家进来,为傅容珩换了杯茶,刚捧上茶盏,瞧见外头日头盛,又将帘子拉上,屋内唰一下昏暗幽冷起来,残余的暖意消耗殆尽。 他见军官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皮一跳,心也跟着跳:“四爷,这……” 这东西落在外人手里,把柄和隐患致命。 让傅景深知晓,也不知是好是坏。 “无碍。”傅容珩一抬手,示意管家闭嘴。 气氛安静。 他垂眼,睫毛落青影,动作无声,一手摩挲过玉佩上冰凉深刻的纹路,每划过一个棱角,像是划过山河的起伏,镌刻过时光的波澜。 最终停在少时庭院深深深几许,姑娘身后花影无数重。 动作停住。 指尖刚好划过最后一棱尾声。 “楚小姐想请四爷去家里吃顿饭,问四爷后日可有时间。”管家说。 傅容珩将凤凰玉收起,咔哒,合上,放进抽屉,隐于暗处。 他抬手尝了口茶,味儿太淡,渗透舌尖凉如水,于是放下了,侧脸陷入昏暗天光里,贵得很,语气平静纵容:“后日行程空出来。” 管家极有眼力见的将茶收起:“怕是难。”话落,在傅容珩耳边低说了句。 白骨如森的军事里,唯一能触到傅四爷逆鳞,让他冷下眉梢的,是那场丧尽天良,曾覆盖面积极广的大规模危机。 浩劫,从八年前开始,从未停止。 近日,唐涵婷的新电影上映,这时候的新兴电影很受追捧,票房一售即空。 所有人都冲着风情万种的女影星去看的电影,却没想到,这位女影星即将曝出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惊天丑闻。 电影上映那天,唐涵婷穿着旗袍,扭着细腰,脸上的妆化的很浓,没办法,楚今安打的巴掌印还没消。 早死的命!她在心里骂。 新兴的电影院挨着当代出了名的梨园,里头都是唱戏的,前后也就隔了几百米。 唐涵婷往电影院去,刚好经过梨园,路上猝不及防看到,戏院的侧门,朱红木漆门前,低调驶来一辆车,她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人,一身清贵。 “四爷。” 唐涵婷心怦怦跳,摸着肚子里的孩子,心想那要是你父亲该多好,她走过去,又娇又媚的打招呼。 日头蛮盛,有人为他撑一把黑伞,他看过来。 唐涵婷舔舔唇,他是来听戏?为了孩子也得拼,她主动邀请。 “四爷如果想看电影的话,不知道我这个女主角,有没有荣幸送您一张头等票?” 傅容珩的视线停在她的脸上,冷冷清清,高不可攀。 “你是唐涵婷?” 清沉的声音敲入耳膜,唐涵婷心脏被握住。 他记得她! “四爷能记得我,是我的荣幸。”唐涵婷脸微红,心跳的快,故意露出被打的那半张侧脸,我见犹怜。 “上次同今安见过您,只是最近今安似乎误会了我,还打了我一巴掌,她总是大小姐脾气,我都习惯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四爷。” 她在警卫皱眉的表情中问:“四爷有兴趣来看我的电影吗?” 楚府。 自从楚今安一觉醒来,头没梳脸没洗的在家里看到了梁商君,直到在同一个饭桌吃午饭,再到被父亲逼着送人出去,脸都是麻木的。 她今天穿了件西式连衣裙,走在光影里,走在喧嚣里,雪白裙摆被风吹的浮动,宛若层叠的纱,身形纤瘦,青丝挽发,像旧时代里的明月。 “我父亲真的很固执。” 他们从大门口往外走,一路都很繁荣。 街头吆喝的卖报声,老人煮着热茶,燕子又飞进了谁家弄堂…… 这时候的光景还很慢,路遥遥车马迟,信件也远,人们将日子过的本真。 梁商君轻笑:“他请我来家里探讨医学问题,我不好一再推辞。”半自嘲半调侃,“看来我个人魅力比较大。” 楚今安本来是想请傅容珩来家里的,但是对方没时间,她也没想到父亲会把梁商君请来。 楚今安不想回家,烦,借口送梁商君出去透透气。 两人经过梨园,梁商君侧目,询问她:“想听场戏吗?” 楚今安摇头:“不了,今天实在打扰你了,我也该回去。” 可就在这时,一名穿着灰衫长褂的中年男子,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楚小姐。”他唤出了楚今安的称呼,面上斯文儒雅,戏骨风韵,“四爷让您上去。” 楚今安下意识看向他身后陈旧古老的红漆门,再慢慢移到上头的牌匾上——梨园。 古色古韵,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她错愕。 “四哥在戏院?” 第947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43 直到跟梁商君道别后,跟着中年男人往戏园子里头走,楚今安还有些不太确定,她印象中,四哥不是爱听戏的人。 但他这人,一旦静下来,又什么都感兴趣,文雅风骨,也不是没有,闲云野鹤,魏晋风流。 推开那扇门,沿着白日里昏芒的灯火光,一直往前瞧见个戏台子,戏未开场,台下已坐满了看客,互相低语纷纷。 男人领她上的是二楼包厢,最僻静也是视角最好的地儿,到门前停下,就退下了。 楚今安从二楼往下看,不经意间瞥到一抹艳色旗袍,很熟悉,她下意识皱眉。 唐涵婷?! 经过上次的事,俩人基本已经掰了,玉佩的下落没问出来。 那枚玉佩似乎对傅容珩来讲很重要,楚今安在心底叹气。 她叩门,里面让她进,楚今安微忐忑,推开那扇古木红门,走进去。 呼吸中飘来一丝浅淡的熏香,青砖铺地,一帘幽静,隔着帘幕,隐隐约约看到后面的人影,还有听不太清的低语声。 楚今安凝神细听,辨不清另一道声音,应是不认识的。 她掀开月白色沉厚的帘幔。 靠窗的位置坐了两个人,茶香袅袅。 其中一人的侧影陷入半明半昧的光影里,长腿交叠,身后似倚着山河辽阔,身子骨清正贵重,却在楼下戏台映照的靡靡昏红下,显得颇为漫不经心。 外头戏已开场,戏子声声唱春秋,传上二楼,让人有种恍惚感,浮生若梦。 旁的,还有两名温香软玉的美人,安静站在一侧,为他们添茶。 楚今安心跳漏了半拍,在这样的氛围里,一时踌躇,不知该不该出声,扰了清静。 好在他们停下了交谈,傅四爷对面的人,先站起身来,宽厚随和的声音响起。 “四爷的人来了,我便不打扰了,稍后火车站见。” 两秒后,对方嗯了声,音色教人于浮梦中尝到一丝清醒的凉意,那声音的主人看向楚今安。 楚今安站在那,敏锐捕捉到男人话里的字眼。 稍后见,傅容珩也要去火车站? 那人含笑离开,经过楚今安身边的时候对她客气的点头致意:“楚小姐,许久不见。” 楚今安年少时曾跟在傅容珩身边见过他,是平城的市长。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记得她。 “您好。”她对他微笑,落落大方。 “你们也出去。”傅容珩对包厢里伺候的人吩咐。 “是。”那两名戏子低眉顺眼,柔情万千,莲步经过楚今安身边,推开门离开,厢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坐一站,相隔不距几米。 倒显得她在俯视他。 他不在意,撑脸看她,眼神半明半昧,被戏院里幽沉哀怨的气氛一映,竟也平添几分缠绵悱恻。 那身衬衫,简正清冽的白,落了戏台子艳红的光影,给人浮生未歇,一见误终身的恍惚感。 领口倒是规矩的扣着,可衣袖往上松散的折了两道,于细微处识君不羁。 两人对视,都不急着说话,看谁打破寂静。 词里词外,咿咿呀呀,唱的像他,千般情意难诉,万种情思上眉梢。 正所谓,自古君王多薄幸,红颜薄命浮恩浅,是经久不绝的唱法。 楚今安到底是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安静,被他一直凝望着,连背脊站的都有点僵,分明是居高临下的视角,她却眼神先移开。 她清了清嗓子,率先出声,打破满堂静寂。 姑娘珍珠白的裙摆被穿堂的风拂动着,上旧色风情,眉眼入画。 “四哥今日不是有事吗,叫我来做什么?” 楚今安说话的时候,还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脂粉寒香,揉入幽幽怨怨有情痴的暧昧。 她想到刚进来看到的那一幕,不自觉的轻哼了声,心底有什么打翻了,咕咚咕咚像煮溢了的茶,往外洒去,到处都是。 听戏就听戏,身边非得请两个,看不够是吧! 傅容珩没动,先是垂眼看了时间,他斜倚椅背,眼睫青影扫落,怀表上的黑色指针不停流逝,映入眼底,无声的紧迫感。 啪的一声,表盖合上的声音在包厢异常清晰又从容,他收了表,缓缓道:“十分钟。” 还没等楚今安理解他这句话,傅四爷一手轻拍着自己的腿,语气平静,望她的时候颇有些消沉的风流意气:“坐。” 那眼里,昏昏影影全在里头,让人看不清又着迷。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楚今安抿了下唇,被灌醋灌的小脸都皱巴巴的。 上次见面是七天前,屈指可数,零头都没凑上。 她才不管他什么想法,跟他反着干,一步步踩着古旧的青砖,裙摆在日头里移动,挪到傅容珩对面的红檀木椅上。 还没来得及坐下,手腕就被人扣住,温度冰凉,一个用力,直接被扯到怀里。 楚今安踉跄,反抗不得,被他按在了腿上,动作亲密无间。 窗户还半开着,能看到楼下的光景,他做事没个顾忌。 “同我生分?”耳边的声音问,呼吸离得近,全都往她耳廓钻,淡凉,发痒。 “哪有啊。”楚今安不认,坐在他腿上,肩膀挨着他的胸膛,触感分明,几乎被他身上的气息笼罩,浑身下意识的绷紧,手放哪都不对劲,不知所措的看他。 尤其楼下还都是看客,他身上的冷漠总给人喉咙干渴的禁忌感。 楚今安抬手推了他一下,没推动,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女儿家的委屈,就想挑他刺,让他哄。 “是四哥同我生分还差不多,七天前把我骂的,我差点以为你不认人了。” 当时是战地医疗的公事,楚今安是负责人,出了点小差错,他来医院视察,私底下还给她带了莲蓉糕,独一份,结果转眼就冷脸。 “我哪敢。”傅容珩深深看了她一眼,掐她腰,不咸不淡的说。 “赔罪你不要,还让四哥做什么。” 事后想想没顾上她面子,确实过分,给她认错,前后两次让警卫送礼到她家门口,反被扔,价值千金的古董字画说不要就不要。 他那咬字,楚今安靠他怀里,听得到他胸腔震动,酥了半边身子。 她不想落下风,低头想了想,近距离盯着他白衬衫上的纽扣,视角往下移,是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有点走神。 第948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44 她不想落下风,低头想了想,近距离盯着他白衬衫上的纽扣,视角往下移,是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有点走神。 当真是死死掐着的不容抗衡,陷入裙摆的褶皱里,感觉腰侧有点疼更多是发麻,仿佛他的手已探到她裙下,隔绝不了发灼的温度。 他连骨节都透出上位者的冷情贵感,脸上沉在茶香袅袅的青烟中,闲暇听戏。 这样的想法像亵渎。 楚今安冷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心虚的很,不敢让傅容珩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自在的在他腿上动了动身子,暗道四爷这双手是不是很值钱。 她手指就晃着旁边沉木贵重的桌子,看他喝过的茶,支支吾吾说,尾音软的像嗔怪。 “哪有四哥这么哄人的,连面都不露,太敷衍了。” 她就是想见他。 当时自己确实也生气,但谁想到后来发生了玉佩那件事,她现在还没敢跟傅容珩说,看他的眼睛都觉得心虚,又成她的错。 傅容珩坐那极稳,腿上是温香软玉,听的是戏曲千秋,他闻言,笑了声,没搭话,倚在消沉的光影里。 僻静的厢房里无人打扰,他垂下眼不说话的时候,别有一番闲情雅致,又君子端方。 似乎是真来了兴致,沉默听着戏,两人就这样安静半晌,她想走他也不让,而后看她,开了口:“衬衫,帮我解开。” 楚今安愣了两秒钟,是对他话的震惊。 就着这样的姿势,看向他一路扣到最上方的衬衫纽扣,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太束缚了,不舒服。 他对外,一向肃穆气正,即使连听戏,也因为有外人在,没那么放松。 楚今安抬手碰到他的衬衫衣领,棱角平整的像会划伤人,不知怎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知道他在看她。 她温吞认真的帮他解开两颗衬衫纽扣,没细瞧,但锁骨的轮廓还是映入眼底,让人脸热。 这幅身子骨,太冷,高高在上,衣衫下是禁色,多少人渴慕,却侵不了分毫。 如今近在咫尺,以如此亲密的姿势,全了她年少时的欲-望。 呼吸中,飘散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冽正淡香,那种陈年古旧的味道,多教人清醒。 “有种胭脂味儿。”楚今安喉咙发痒,故意挑刺。 踢铁板上,傅容珩掀眼:“少来,她们没近过我身。” 楚今安轻哼,下一秒,却被人漫不经心的转过身去。 她背对着他,坐他腿上,后背紧靠着男人,情不自禁的茫然出声,细小而微弱。 可还不等她说什么,微凉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耳垂上。 楚今安一个颤栗,下意识的攥紧他的手:“四哥……” 他的吻太冷,嘴也薄,沿着她的耳垂一路亲下去,落在她脸上,泛起烧灼感,微张的嘴,有呼吸洒在她耳廓上,声音很低,寡欲:“不愿意?” 问的平平淡淡,却好像会下蛊。 楚今安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感到他沉默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停留许久:“有人。” 她小声说,大脑空白,天,太荒唐了…… 楼下的看客一抬头,透过窗户都能看得到窗影的人。 这样的地方,他怎么也能如此随心所欲。 第949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45 这样的地方,他怎么也能如此随心所欲。 傅容珩往下吻,分明不在意,轻描淡写三个字:“谁敢看。” 他的吻,跟他的人不同,反差极大,寻常人碰不得。 那身正经冷冽的骨头,权势养出来的显贵,向来高不可攀,却意外在情-欲上——放浪形骸。 最致命的放纵,改不掉冷漠。 令人上瘾,欲罢不能。 楚今安好像明白了他让她解衬衫的意图,他看似询问实则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又不等她再说话,他平稳问:“今天不是在家?” 是,楚今安今天休假,傅容珩知道。 “今天……”楚今安喉咙像着了火似的,快说不出话。 她僵靠着他,咫尺不离,楼下的戏台隐隐约约还有声音传入耳朵,她的眼睛失神的看着眼前微微晃动的月白帘子。 帘幔晃出无数道重影,可能是风吹的,也可能是别的,总之一下子晃到她心里,搅的七荤八素。 他的吻落在她后颈,他的手放在她裙下的腿上,那身分明正经矜贵的皮骨下,干着最风流放荡的事,偏还一派君子端方的镇定,把她搅乱一池春水。 台上的戏在唱。 “想当初我与卿在秦淮河边,朝看花夕对月常并香肩……” 什么朝?哪里的月……都什么啊。 楚今安大脑一片空白,他问什么她答什么,磕磕绊绊的回:“我以为你来,跟医院请了假……” 他既然让她上来,那就是在外头看到了她,楚今安没想隐瞒。 “家里请了梁医生来吃饭,我父亲让我送、送他出来,所以走到这。” 傅容珩没说话,那双修长冰凉的手,在她腿上摩挲,动作没看出什么情-欲,真真实实的皮肤相贴,她穿的这身裙子太方便于他。 楚今安真受不住他,太痒,忍不住乱动,再想想自己说的话,好像哪里不对,感觉像傅容珩不来,她就请别人似的,赶忙解释:“不是我——” 声音陡然顿住。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贯深静的从容:“什么?” 她颤巍巍的,像被雨打湿的山茶花。 楚今安缓半天,音色都颤:“是我父亲请他的,我不知道。” 傅容珩的脸挨着她的脸,气息浅浅交融,声音淡:“他办事稳妥,你有事找他,他会帮你解决好。” 楚今安懵了会儿,有点不明白傅容珩的话,他居然让她找梁商君? 楚今安拿不准他的话,不敢应,不吭声,半天才道:“我自己没问题,况且有事找你就够了。”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他看她反应,说,“短则五六天,长的话八九天,你安生些。” “离开?你要去哪?什么时候去?”这个消息太突然,她一连串追问,尤其这还是南北方混乱的节骨点上,她心脏一下子悬起来,走钢丝似的。 “你问这些,要我回答什么。”傅容珩微慵懒,“一会儿就走,让四哥安静会。” 看来又是不能说的话,楚今安忧心忡忡,很焦虑,一道白光劈开意识,想起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 “四哥。”她扭头看他,猝不及防,撞入那双眼。 第950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46 光影里,昏芒中,意外的并无什么欲念,分不清那其中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 将人一眼就吸进去,想向他靠近,再近一点,好看清他眼底大雾四起。 她的灵魂在他眼中流亡,心神一悸,“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别生气行吗?” 讲真,傅容珩动怒,楚今安挺怕的。 “就这么说。”傅容珩懒得松手,将她提上来,那双眼浅眯着。 楚今安一低头,看到自己不知何时被卷到膝盖的裙摆,耳骨都烧,唇瓣动了好几下,才找回声音:“你以前送给我的一块凤凰玉,我不小心弄丢了……” 傅容珩顿了顿,没做声,等她继续。 他的呼吸很稳,反倒是她乱的不行,喘的也急。 楚今安因为他的安静而忐忑,抬起头,唇险些擦过他的唇,距离不到三寸,着急解释。 “我没想到会被人拿走,最近一直都在找,会找到的……” 这话,楚今安自己说着都没底气,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呼吸都交缠。 傅容珩端详着她,身体往后靠,抬手,去关窗,合窗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只留了条缝,戏声模模糊糊穿进来,唱的断人心肠。 余光里,他的侧脸英挺,半垂着眼,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楚今安看着他的动作,不明所以,直到他的手摸上她后背衣裙的扣子,不太熟,弄了两次没解开,徐徐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怎么解。” 楚今安完全愣住,热度随着他带有薄茧的掌心,侵入骨缝里,都是酥酥麻麻的劲儿,尤其是被他手指抚摸的那片皮肤,接近蝴蝶骨。 他不近人情的体温,在她身上,随意的触碰都能点燃燎原之火,冲散了楚今安心中原本的慌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四哥……”她窘迫,脸太红,抓紧了他的衬衫,望着他的眼神含水,秋波盈盈,像是某种恳求。 他平素不是重欲的人,对情爱之事也一贯冷淡,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傅容珩问的太正经,甚至半点欲念都不沾,见她局促的厉害,也没有了再继续的兴致。 无非是起了心想碰碰她这具身子,每根骨头都是他养起来的,也许以后没碰得上的机会。 不过也断无没有强迫的道理。 他抽回手,眼底的兴致收的也快,转眼就没,倚着椅背,那双眼仍是深静的,隐在青烟浓雾中,闲淡听戏,总透着种旧时的风流感。 “玉佩在我手上。”他开口说正事,“有人归还,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担心。” 楚今安愕然。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那……”他的手收回去,她身子的温度也跟着凉下来,心中松是松口气,居然还有些失落,楚今安不敢细想,认真问他,“还可以给我吗?这次我会好好保管的。” 没合严的纸窗被风吹开,戏声哀哀切切,缠绵悱恻。 她今儿穿着白裙,配着同色系的珍珠耳坠,衬着那双眼睛分外清澈,倒映着他的影子,背景是楼下灯火光里的戏台。 像半场戏未尽兴,不如人意。 第951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47 傅容珩沉默着,抬手端起茶盏,喝了半口,压下深喉中某种压抑的冷燥,言谈举止皆入古画,飘摇的昏光模糊他的表情,侧影多薄幸。 有后悔过,答应跟她在一起。 心底明知,不该在这个时候,至少不该在这尸骨无存的战乱年代,连累她随他生死。 本想等到山河无恙,许她一个盛世。 可她眼泪一逼,他把理智抛在身后。 “四哥?” 楚今安不知他突如其来的安静是为了什么,看他的眼神清澈水润,有些慌,忙给自己找补,声音轻了一点,越说越小:“其实我不要也可以,没关系的……” “四哥有错,跟你道个歉。”傅容珩忽地轻笑,拦住了她的话。 楚今安皱紧了脸,更加焦躁,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都悬起来,“你在说什么?” 可他下句话,就让她心底突如其来的安定下来,陷入温暖的深海。 “等我回来。”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动作难得平和,茶香给他上了层浓郁的底色,眼中有她没见过的山和海,“来我府上取。” 这段时间总想多教她,至少有独立的资本,可在医院看到她难堪的表情又发现自己操之过急。 他的责任他承,从跟她在一起的第一天,他会处理好生前身后事,尤其是她。 恍惚间,楚今安很想吻他,耳边回响着贵妃醉酒中的唱词。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不要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只想梦里与你一起再醉一回…… 她刚抬起头,鼻尖交错,敲门声却响了,预告着结束,戏终有落幕之时,曲终人也散。 “四爷,时间到了。” 外头的声音低低道,再不走,就要耽搁了。 傅容珩低头看她,眼底那一丝迷离的温情渐渐淡去,收放自如。 他放她下来,从容整理衬衫,将散开的纽扣扣好,又恢复了外人眼中冷漠清欲的模样,不见方才戏里的一晌贪欢。 君子坦荡荡。 他不是能为了女色误正事的人,私情之上是山河。 楚今安总觉得,他刚刚是想吻她的,却又推开她,她坐在一边,低头理了理头发和凌乱的裙摆,挡住薄红的脸颊,看着他扣好衬衫,准备离开。 心头突地发慌,想送他,总觉得这次不送,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不让,说火车站太乱,他不习惯人送,她也不必去。 又说这儿给她包了场,他不在的时候,她随时可以来听戏。 楚今安反问他,是来听戏,还是来想他? 他笑笑,走的狠心。 楚今安追他,“等四哥回来,可否陪我一同上寺庙还愿?” 他脚步不停,背对着她问什么愿,楚今安不肯说,坚持让他去,她一贯听话,这类是少数。 傅容珩不信鬼神不信佛,就算年少病时也极少踏入佛门圣地。 可这次,疏朗声线折在一曲戏终,他应,声音远去,入戏最深,灯火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好。” 傅四爷确实是个冷心肠的人,连分离都没回过一次头,她只能看着他大步往前走的背影,消失在戏院的尽头,再模糊不清。 第952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48 戏园子里悬挂着的大红灯笼,被风吹的摇晃,里头飘摇的烛火忽明忽灭,将白日映的辉煌昏暗。 楚今安心头空落落,像失去了什么。 那时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分开,也成了劫难的开端。 旦角又唱,悲剧缠绵千古,八方来听,既敬看客也敬鬼神。 “空对着,堂前画,此恨绵绵。寄哀思,每日里,焚香祭奠……” 楚今安听的刺耳,盘旋在心头,不住皱眉。 这是什么戏?唱的这么悲干什么! 方才还上演着风流一幕的厢房,转眼间,就只剩下了楚今安一个人,放眼多寂寥。 她有些失魂落魄,听他听过的戏,喝他喝过的茶,入了喉才发现,原来茶盏里装的是酒,险些没吐出来,呛住,咳了半天,能把心咳出来,反倒是笑了。 他这人,看似修身养性的外表下,君子端方亦是戾骨难消。 像鹤。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胸怀宽广,视天地万物为平等。 楚今安这么想,出神的望着这杯茶,久久难从上一刻的温情里抽身,刚分开就开始怀念下一次见面。 六天?七天?八九天? 总归也不会太长,很快就会见的,到时她可以去火车站接他,可她不知道确切的日子,也许要找人打听打听。 这么一想,楚今安心情轻快不少,又盘算着等他回来,一起去寺庙上香,给少时的愿望还愿,最重要的,是给他求一生平安。 一愿佛祖显灵,二愿郎君安康,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戏的尾声,一抹旗袍婀娜的身影往外走去,脸色极为难看。 唐涵婷从一楼大厅往上看,还能看到窗影前,军阀冷情的侧脸,怀里抱着的人。 又想到,梨园门前。 那人完全忽视的,经过她。 全成她自作多情! “楚今安……”唐涵婷咬牙切齿念着这个名字,“你挡了我的路,就别怪我狠心。” 白日的梨园,夜里的百乐门,一个闲雅地,一个销金窟。 花楹在屋内,站在古董花瓶前插花,是她钟爱的桔梗花,洁白如雪。 “你不是喜欢四爷吗?你我有共同的敌人。”唐涵婷站在她身后说。 “今日四爷能为了楚今安不愿见你,明日就无人知晓花楹这个名字,你甘心吗?” 花楹垂着眼,柔情似水:“我今日不见客,唐小姐请回吧。” 唐涵婷嗤笑,她太了解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尤其是面对数年深爱的心上人,钟情另一个人。 “花楹姑娘可以好好考虑,只要楚今安不在了,我们可以一起服侍四爷。” 她说完就走,谁知,冰冷的银簪抵上脆弱脖颈,浑身僵住,身后是花楹鬼魅的声音。 “你敢动四爷的人,先动我。” 一个个的,都疯了吧! 唐涵婷负伤离开,临走前,看到花楹仍然站在原地插花。 “楚今安对桔梗过敏。”唐涵婷鬼使神差的说。 她不信,花楹半点不介怀。 屋内,一个人,孤影昏烛。 “咔嚓”一声,枯萎的桔梗花被剪刀残忍剪去,伶仃花瓣坠落在地上,变成无人问津的废弃品。 八月,正应该是桔梗花盛开的时候,是她没照顾好它,才会让花瓣枯萎。 如她这场无望的爱。 花楹的眼神隐在暗处,深情凝视着月光下枯败的桔梗,气息柔顺,又悲哀。 他永远不会记得她钟爱桔梗,甚至寥寥几次来的时候,都对此分外疏远。 她曾经以为是他不喜欢桔梗,所以每一次在他来之前,都小心翼翼又欢喜的收好,沐浴焚香散花气,如今想来,是怕沾了桔梗香,碰了另一个人吧。 “滴答。” 剪花的刀也锋利。 划破指尖。 鲜血染红泥泞花。 黑暗里,触目惊心,看不清她表情。 “花楹小姐,您找我?”一道三十多岁的男人声音谨慎响起,胸前挂了个相机,是报社的记者。 花楹转身,给他上杯茶,盈盈一笑:“我听说,你拍到过不少好东西,能否帮我拍一个人?” “花楹小姐说笑了,我这前段子腿伤了一直住院,到现在都没好利索呢,哪有时间拍人啊。” 一沓纸币,推到他面前。 视线往上,是花楹微笑的眉眼,像生长在纸醉金迷中的桔梗花,既纯洁,又堕落。 傅容珩离开的那段时间,楚今安迷上了听戏,与其是说听戏,不如说是怀念那日戏里戏外与他的情愫。 多少次,坐在他曾坐过的地方,倚着他曾触过的窗,一听就是一个下午,恍惚觉得,那日他听的是最好的戏,可人却是落寞的。 听的久了,人难免也多愁善感,乏力的很。 楚今安今日听的是京剧《锁麟囊》,戏里唱:“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后日又听了《生死恨》,那戏词里唱。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胡儿铁骑豺狼寇,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 听来听去,眼前反反复复,是他那日的背影。 总觉得,那些戏词里,有他说不出口的话。 他日人间惊鸿舞,浮生人间皆如愿。 也是从那开始,乃至后来很长时间,楚今安常在梦里梦到,她登入梨园的情景。 梦里,她寻着帘后的低语声,缓缓掀开那道月白帘幔,瞧见他倚窗的背影,模糊不清,偏又深刻入骨。 那看似消沉的侧影里,他心有万千抱负,镇守白骨如森,将死生付与山河,还一场人间皆安。 于是他独自站在那三尺高台,等谁来为他喝一声倒彩。 赐她大梦一场。 弄堂街巷,戏台声高,谁家庭燕落枝头。 “大江东去浪千叠。” “周仓,这不是水,这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这场夏天似乎是北城最多情的季节,在百花衰败之前,竭尽所能的绽放着最后的繁荣,以至于令人忽略了,苍白的秋天即将在不远的时候到来。 记忆中像之前那样清凉的天气极少了,天常是闷热的,越来越热,热的人透不过气。 这天,医院的氛围也像是被炎热的天气引爆,声音噼里啪啦的躁动。 “你们在说什么?”楚今安皱眉问。 第953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49 “你们在说什么?”楚今安皱眉问。 “楚医生,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北城大明星,唐涵婷!未婚先孕!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 这一消息,震得楚今安有点没回过神,厉……厉害啊。 小护士热情跟她分享八卦:“都上报纸了,你看。” 楚今安匆匆扫了一眼,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故作严厉:“去工作。” 小护士哪不了解她私下随和近人,吐吐舌头。 当然,楚今安也没想到,这一桩事,居然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这份上了报纸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成了民间的饭后闲谈,你传我,我传你,点燃了空气中的躁动份子。 似乎咀嚼着别人的秘密,也能为自己添一份清凉。 这到底还不是开放的时代,未婚先孕这样的事爆出来,对唐涵婷打击不小,名声一落千丈。还有影迷反应过激,朝她扔臭鸡蛋。 迂腐!顽固!不知变通! 果然都是一群旧时代的人,活该死在这个年代!唐涵婷恨恨想,歇斯底里。 日落后,暮色四合。 楚今安刚忙完一台手术,有些疲惫,换下了手术服往外走。 哒哒哒,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催命符,尖锐而急促。 紧接着是走到她面前的人,掀起一阵风,高高扬起右手就要朝楚今安打过去—— “来医院发疯吗?”楚今安攥住她的手腕,脸色清冷。 “楚今安!是你找记者曝光了我怀孕的事,你还有没有医德?怎么能随意透露病人的隐私?!” 唐涵婷笃定道,声音拔高,愤怒的很,招来四周人的围观。 “你在说什么?”楚今安更觉得荒谬。 “我一直以为玉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你这么恶毒,你根本配不上医生这个职业!” 除了楚今安,唐涵婷想不到还能有谁,而且之前是楚今安亲眼看到她跑到医院洗手间呕吐的,上妇产科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唐涵婷恨恨道,还想动手。 楚今安算明白怎么回事,她脸色愈冷,掐紧了唐涵婷的手腕,根本懒得解释,对牛弹琴,在她耳边说。 “我医德败坏?那你最好祈祷,你这辈子都别生病,也别来我在的医院——” 唐涵婷吃痛,脸色大变:“楚今安!” 周围的患者驻足,议论纷纷,梁商君步履匆匆走过来,很清楚清誉对医生的重要性,唐涵婷来医院这一闹,居心叵测。 他沉声对唐涵婷道:“这是医院,唐小姐若不是来看病的,还请离开!” 已经有人认出了唐涵婷,指指点点,她即使在这样狼狈的时候,也还是化了最浓烈的妆,带着恨意剜了一眼楚今安,转身离去。 “你没事吧?”梁商君问。 “就当是当一回精神科医生了。”楚今安开玩笑道。 梁商君头痛,楚今安要是真有点什么事,他可没办法跟傅四爷交代:“有事找我。” 楚今安一转身,看到花楹,不知道是在那里,站了多久。 “别误会。”花楹柔柔道,“我来看病,可以找你吗?” 楚今安公私分明:“哪里不舒服。” 唐涵婷戴着墨镜回到唐府,还因为不知捡点,被父母打了两巴掌。 她不敢说孩子的父亲是谁,更不想嫁给傅景深,谁知刚回到房间,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人。 他抬起头,烛火下露出一张阴柔的脸。 “唐小姐。”他笑,粘腻的毒蛇,“怀了我的孩子,怎么还不跟我说一声呢?” 一瞬间,唐涵婷如坠冰窟。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从沙漏中流逝的每一颗沙粒都是如此的渺小,令人无所察觉,又不期而至。 楚今安每日都在等傅容珩回来,却不想,先等到了站乱的消息。 这场乱局,终于还是波及到中骥省。 会汌已成为国外势力的傀儡,与之共谋,率先向中骥发起了挑衅,烽火连九月,尸横遍野地! 当消息传到北城,如巨石投入海面,一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不可终日! 而中骥省的主心骨,此时不在北城,无人知道他在哪里。 楚今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颗心沉入谷底。 “跟着外国来侵占自己国家的土地,会汌可真是好样。”她讥讽。 梁商君面容冷凝:“只怕这次来势汹汹。” 傅四爷迟迟不对会汌出手,是想先平外乱,定家国。 他不做自相残杀的刀,可有些人却不这么想,平白费了一片苦心。 这破碎飘摇的江山,究竟何时才能一展宏图? 当日,楚今安迅速组织了医院的医疗团队,回家后,又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已经做好上前线的准备,只等傅容珩回来,等他一声令下。 所有人都盼着他回来。 焦灼的等待,不只楚今安一人。 事后回想起那天,一切都很糟糕。 楚今安夜里睡不着,去火车站望了很久,从凌晨两点到五点,没见到想见的人。 这时候的火车很慢,路途遥远,透出悠久的年代感,不同于洋场的万种风情,凌晨的火车站总是苍凉。 火车到站发出的汽笛声划破了长空,扬起漫天尘土,呛的她不停咳嗽,身心俱疲,模糊的光里,睁不开眼。 在那时接到医院的消息,急诊病危。 楚今安顾不得其他,匆忙跑回医院,衣摆扬起风来! 却不见身后铁轨驶来的亮光,绿皮火车缓缓靠站,从人群中走出来的人,一身黑色风衣,颇为低调。 世人多行色匆匆,人潮汹涌,他却落步在最后方,任由周身的人影穿梭,步履深静从容,不入世。 一个抬眸。 相距一百米。 逆着光,火车呼啸而过的声息里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一身风尘仆仆,又深刻。 恰似故人归,踏着苍茫山河而来,赴一场重逢又别离。 那一瞬,楚今安有预感似的,逆着人流蓦地回头,黑色的发被风吹的凌乱,挡住视线,露出姑娘的东方面孔! 天地辽阔,长夜漫漫,天际边糊能窥到一丝快要破晓的亮度,隔着重重人潮,什么也没看到。 她失望万分,心跳落空,肩膀被路过的行人撞上,频频看她的眼神奇怪,似乎不明白一个姑娘为何站在道中央。 第954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50 楚今安惦念着病人,决然转身离去,风衣猎猎生风。 站台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在抽泣,穿着旧式的褂子,被人群推攘往前走,无助间撞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 呼吸涌入一丝山涧雪的味道,夹杂着夜风的凉意,永远清正疏离,淡到不为人察,又惊心动魄。 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哭着喊:“哥哥……” 冷清清的月光里,那片纯黑平整的袖口,被脏兮兮的手攥出片片褶皱。 男人淡漠低头,不过是一个早了一秒,一个晚了一秒,于是在一百米的距离中错开彼此,成了不为人知的遗憾,渐行渐远。 刚好轰鸣声起,老旧的火车经过,飞逝的白光模糊晃在他的身上,映亮了深邃分明的轮廓,油然而生的立体感。 在火车驶过的一分四十九秒里,长长的车厢望不到尽头,亮光连绵不断,又飞速消失。 有人奔向团圆,有人走向离别。 而他停在原地,周围人潮汹涌穿梭,自巍然不动,被光晃到的左眼角下方,有颗淡色小痣,若隐若现,平添薄情。 很快汽笛声远去,男人的大半身形仍隐于山河暗处,微垂着眼晲她。 “找错人了。” 那是他跟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在划过铁轨的摩擦声、风声、人声中,清晰而疏远。 后来那一幕不知怎的深深烙印在幼年的记忆里,随着她长大,他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穿着长风衣从容立于站台,身形挺拔,风吹过他的衣摆,质感如古木的简朴沉郁。 好像生了张让人一见终身误的脸,可疏狂身骨却志在山高水远,意气千山难遮,孤独万里不休。 仍记得那样的眼神,衬了当年悲凉苍茫的时代。 那堪堪入秋,凌晨五点钟未明的火车站,那年,那人。 他的表情好像告诉她,她做错了什么,当时五六岁的她不懂,也不知道自己年幼曾遇到过一个青史留名的传奇,冻得小脸青白,怯生生的哆嗦哭道:“我、我找不到母亲……” 来去匆匆的人群里,流着泪的小女孩,衣衫褴褛,四周破败不堪,天光朦胧隐于暗色。 无人驻足,饿殍遍野,世道人心如此。 于是谁心有离离野火,自年少时立誓挽天下之狂澜,还一场兴盛太平。 男人视线微凝,透过她看谁,又想起谁,低喃着说了句,倒不像跟她说的,声音风一吹就散了:“原来是走丢了。” 那话里,残留的力度低沉。 他给了身后的警卫一个眼神,警卫立刻将小女孩牵起,询问问题,带人找。 很快就有个中年妇女面色惶恐的走来,也穿着晚清时代的衣服,小女孩惶惶哭着扑到她怀里! 中年妇女抱着小女孩连连道谢,那人没说什么,微一点头后就走了。 小女孩哭完之后安静下来,瘦小的身体趴在母亲的怀里,那双被水浸泡过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很大,懵懵懂懂望着男人在火车站离去的背影。 他一手抚平袖口的褶皱,听见警卫跟在他身后,唤他四爷。 他的背影,入了旧时月色,像她从未见过的山和海,都化作孤独而遥远的故事。 听过的,没听过的,向往的,陌生的,该怎么去形容他。 “哥哥看起来……孤零零的。”她苦恼歪头,软声跟母亲念叨。 “没大没小,那是四爷。”母亲低斥,语气敬畏。 等楚今安在急诊室完成了手术,疲惫的摘下口罩,脸色在白炽灯下有些苍白,外头的长夜褪去,天光蒙蒙亮,还有一轮残月。 她听到护士们讨论傅容珩回来的消息,脚步僵住,毫无缓冲的时间,她的心脏狂跳起来,继而发现—— 那是凌晨五点钟,她没等完的那辆火车。 当时进站的光已经照在了楚今安的身上,一个往车下走,一个往远处跑,咫尺错过。 楚今安顾不得遗憾,冲动的往医院外跑去,越跑越快,心跳跟着脚步汹涌着节拍。 她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着急忙慌的叫了一辆黄包车,完全失去以往的理智,怕与傅容珩再次错过,断断续续吐出统领府的地址。 “师傅,麻烦快点。” “没问题!” 天公不作美,存心跟她阻拦似的,车拉到半路,坏了,怎么也跑不动。 “能修好吗?”楚今安站在地上,压住脾气,温和询问。 师傅忙说:“你再等一会儿,就一会,我看看哪出了问题。” 楚今安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天才刚亮,还是灰蓝色的,云层密布,万物都昏沉。 战事一起,北城往日的繁华都如过眼云烟,消散了,这个之间,人也少的很,街上冷清的厉害,竟有些荒凉的悲哀感。 她双手紧握,手心在早凉风吹过来的时候,竟出了汗,眉头紧锁,看着师傅的动作,等不下去,心浮气躁,口吻有点生硬:“算了,我再叫辆车吧。” 师傅脸色涨红,也过意不去,重复的道歉。 他身上的衣衫还是旧时的,穿到泛白,脸上满是沧桑,不知是哪家平民的顶梁柱。 楚今安叹口气,没为难他,这世间好物大多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谁又比谁容易。 她站在风口等好一会儿,才等到一辆黄包车,赶忙招手,耳边却响起一阵阵发尖的哭声。 “六郎!六郎你怎么了?!谁来救救我……” 她没由来的头晕目眩,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倒在地上的粗布男人,还有抱着他六神无主的女人,苍白的脸上满是哀求。 “小姐,你要去哪?”黄包车夫停到面前问。 天是灰暗的,楚今安眼前也蒙蒙发灰,太阳穴一阵接着一阵的刺痛。 “我去统领府……不,我不去了!” 她摆手,往那边跑去,半跪到女人面前,一身白大褂逆着晨曦的微光,声音沉稳:“我是医生,请你相信我。” 等把病人送到医院,已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楚今安再赶到统领府,来回折腾,后背已出了层细汗。 府内层层警卫,把守森严。 “劳烦,我找四哥。” “四爷等你多时。”冯凌志让她进去。 楚今安愣了一下,等她? 第955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51 冯凌志没说的是,这一趟,傅容珩本不必回北城。 楚今安推开书房的门,这扇门她曾经推开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惴惴不安,又坚定无比。 迫切的想见他。 今天看样子是个阴天,也或许是多云,天亮的比平日里晚一些,到这个点,蒙蒙透出一丝亮度,藏在灰蓝色的幕布里。 他站在窗前,出神的望着远处,侧身刚好站在微光影里,四周又都是昏沉的安静。 那时候,楚今安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当时的他,究竟在想什么。 是国破山河在,还是难得双全法? 后来的事记不太清,只记得她叫了一声四哥,他转过身来。 他的眼神在印象里,是那样的深,出奇的静,所有没说尽的话,就都在那双眼里了。 视线交汇的时间漫长,又或许是她出不了戏,他看的她一阵阵心悸,那样酸涩。 “长大了,怎么还这般还哭?” 傅容珩笑,先出声,打破一室寂静,一如过往无数次同她说话,平和淡漠的仿佛跟离开前没什么两样。 他一手抻了抻袖口,身形挺拔,张开了双臂,是要抱她。 风绕过他的白衬衫,添平生千种情思,那一丝浮生若梦的笑,落在他沉寂的眉梢,窗外萧索的景衬了他,一眼刻在人心底。 看不透,留不住。 至今,是分别的第十三天,他说最长八九天,却又延长了一半。 好像已经很久没见。 总感觉他携漫天风雪而来,瘦好多。 傅容珩这么一说,楚今安再也忍不住,鼻尖发酸,一路跑过来的呼吸还急促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心底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抚过,泛起酥酥麻麻又断续的疼,贪恋什么,自己可以坚强的事,要他心疼。 她站在书房的门口,距离他几步之遥,泪水淌过消瘦的脸颊,也打湿了没来得及的白大褂衣领,沙沙的叫出声,声音快喘不上气:“四哥……” 她叫一声四哥,他抬眼。 一如往昔。 到底不一样了。 他是她的四哥,更是中骥省的傅四爷。 上次在梨园听戏,他那时落座高堂,尚有几分闲情雅致,显贵的很,侧影虽消沉却风流。 这一次,连半分放松都没有,笑意之下,沉重的心事和责任,压在他的肩上。 使得他如今望着她的眉眼,愈发深冽清醒,寒居高位,敛去了那日听戏时风月里贵公子的最后一晌闲散贪欢。 楚今安快步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男人! 那书房几步的距离患得患失,仿佛慢了一秒他就会消失不见。 白衣的影子像是在秋日里逝去的蝴蝶,奔向谁,赴离别宴。 “我好想你。”楚今安抱着他不松手,低闷道,声音还带着哭腔哽咽,像小动物,人也是。 女孩的脸亲密的埋在他胸膛上,睫毛濡湿,泪水打湿傅容珩的衬衫,说话张口的热度侵到他心底。 风过窗格,疏朗的亮度落在他肩上,云雾在男人脚边翻腾。 一声长叹落下,贴近耳边,飘散在风声。 他极少叹气,又在叹什么呢? 是为国家忧心,还是放不下故人? 楚今安想不明白,只能双手用力的环住他,小声地哭。 女孩单薄伶仃的身体紧密嵌入男人怀里,白大褂与他的衬衫纠缠,拼命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他的气息给人留下的尾韵,是立秋前后的冷雨,绵长而辛冽,教人难忘。 楚今安用力抓着他的衬衫,像寒冬围着壁炉取暖的流浪猫,怪可怜。 对方身形始终如家训清规,挺直劲峭,脸色不太明朗。 一时间,空静的书房只剩下了她压抑的哭声,哭的人心都快软了。 那是傅容珩平生第一次尝到舍不得的滋味,被哭的他心底竟也跟着泛堵起来。 晨时乍亮的天光,转眼被云雾遮住,书房跟着暗下来,他任由她抱着,站在暗处,手掌几次抚过楚今安乌黑的发丝。 耳边是她在哭,他听着。 那一缕青丝淡如水,无意间缠绕着男人冷肃利落的指骨,又无声无息的滑落。 延伸出什么东西,尝试着在谁生命中留白? 傅容珩轻叹,抬起了手,用力拥抱她,像无声的安抚。 两人在窗前相拥。 他双目微阖,看不清脸色,声音从她头顶落下,淡哑有力。 “教你的礼数又全忘了,我现在不会走,你慌什么。” 这次难得,不是斥责。 楚今安停下了细碎的哭腔,抬头看他,眼睛都是红的,固执道:“你走了。” 傅容珩微顿,那件黑风衣先前回来时,被他随手搁在了椅背上,身上的温度沾染着早晨秋色的凉,被满庭院最后的古树旧绿映衬,不折半分远世的禁欲感。 衬衫心口处被楚今安哭湿一小片,生出潮意,像海水涨潮,漫出来。 他不在意,垂眼看着她,随之而来的是楚今安的下半句话,让傅容珩极少怔住。 “我今天去火车站找你了。” 女孩的声音柔软的清澈的,还有没散去的哭腔,语气又是令人心疼的平静叙述。 傅容珩手还放在她的发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声音听不出情绪:“是吗?” “你不在。”楚今安有点难过,“我们差一点就遇上了。” 她还伸手比了一下,像是一场黑白默片,无声无息,影子落在窗外,听众只有一位。 就差那么一点点,怎么就那么令人遗憾? 傅容珩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仰头。 楚今安不明所以,下颌骨微痛,有些心慌。 “让四哥好好看看。”他缓了语气,是陈述,抬着她的脸凝望她,像最后一眼,“好记住你。” 他的心事说不出口,相思不露,就都在那眼里了。 她看得懂,他知道。 傅容珩有心全了她的遗憾跟补偿,低声问她去火车站的时候穿的什么,那双拿枪的手缓缓替她整理白大褂的领口,有种令人心悸的肃穆,直至一丝不苟,才问,是这件吗。 楚今安近距离的感到他气息,很清很淡,窗前的风拂过衣领,那双手不经意的擦过她颈项,像一片羽毛落下的轻度,动作从容,无关风月,搅乱她所有情思。 第956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52 她心神发颤,摇头,音色尚哽咽,认真说早上穿了件针织开衫,还戴了珍珠耳坠,是他上次在梨园见到的。 她极尽所能的描述,似乎可以让他看到当时在火车站的她。 傅容珩思忖片刻,应:“四哥记下了。” 莫名的,什么情绪沉下来,品出几分风霜孤凉的温和来。 他话少,总能一次次击中她柔软的内心深处,像是教堂的钟声被人用力敲响,泛起阵阵鸣荡,经久不息。 也许跟她见面的那几分钟里,是他最放松的时间,仍是那深静莫测的傅四爷,所有孤独的动荡,都没让她察觉分毫。 藤蔓和爬山虎延到窗前阶上,在这场即将到来的秋天里见了黄,影影绰绰勾缠出两个人的影子。 他听到外头乌鸦的叫声,侧站着,没预兆的开口,嗓音温淡,浮生若梦:“今天忽然想起你小时候。” 楚今安不懂他为何提起这个,看着他隽永的侧脸,还记得他年少时狠戾严苛的教导,不由说:“四哥以前可真不近人情。” 即使现在也没好多少,一个人的心性是改不了的。 他笑,声音低下来:“总觉得,应该对你好一些。” 楚今安愣住,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番话,空白了两秒钟,她伸手环住男人的身体,将脸贴在他衬衫的心口处,沾染上他的体温:“让我听听,四哥良心发现了么?” 傅容珩倚窗没动,不露丝毫端倪,也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 他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总比旁人要少了几分温度,心率始终平静沉稳,克制到极致,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好了,胡闹什么。” 外头的天到底没亮全,云影徘徊,再晴朗都令人感觉灰蒙蒙的,藏了谁心中的隐秘。 楚今安有些失望,他是不谈爱的,现在的时机更不合适,他身上的压力比任何人都重,她怎么会不知道。 “四哥……”傅容珩斟酌,未尽的话。 “要上战场了吗?”楚今安抿了抿唇,徘徊在心底许久的话,终于问出了口,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错过了他口中的什么话。 他一顿,看她,简短意明,没有动摇的余地:“嗯。” 楚今安也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去!” 她鼓起勇气,却没看到傅容珩眼底的温度消失,坚定道:“四哥还记得我回国那天跟你说过什么吗?我回来就是为了帮你!” 这一次,没有答案。 楚今安被他看的心慌,不明白他是什么态度:“怎么了?” 傅容珩没有回答她,反倒将那扇半开的窗彻底推开,发出嘎吱一声,惊动了古树枝头的乌鸦。 风一下子灌进来,乌鸦黑漆漆的羽毛映入他眼底,一片深色,荣枯烧不尽,他半晌,侧头看她,云遮雾绕,天地昏沉,身上有着上位者的疏离贵气,让人喘不上气。 相对而视,他一身的清规戒律,却用再平淡不过的口吻问。 “介意点根烟吗?” 细品之下,语气仍然君子端方。 楚今安一度没反应过来,他很有耐心,等着她的答案,似乎她说介意,他就不会碰。 楚今安足足愣了一分钟。 那一分钟是对他话里的错愕,从小跟在傅四爷身边,她比谁都清楚傅容珩有多厌恶烟类品。 他从不碰让人成瘾的东西,又因为心思太深,不会在外人面前轻易暴露喜厌。 楚今安是为数不多知道的人。 缘由倒也不是傅容珩在她面前有多放松,要追溯到小时候。 她年幼好奇,从下人手中接过谄媚的香烟,当时只觉得好玩,甚至根本没抽,被年少的傅四爷发现后,却大发雷霆,整整罚她在祠堂抄书抄了一晚上,后来那个下人也不见了。 那晚他难看的脸色,让她记了很久,从此再不敢碰。 楚今安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声音明净细腻,总有对他的情怀:“不介意。” 风起,凉意,漫天云卷云舒,书房一片静,傅容珩听到她的答案,没说什么,顾自从她身边经过,绕到黑檀木桌那旁,一件风衣随手搭在了椅背上。 他从口袋中抽出香烟盒和火柴,平城官员给的,没来得及扔。 天光是灰蒙蒙的,照在书房无比沉寂,那种静默令人觉得无声胜有声,什么都不必说。 天色笼着他,他眼中的影子也昏昏静静,令人看不清。 男人侧身倚着桌面,没去看她,垂下眼,侧脸轮廓明晰,手指一划,火柴擦过木制盒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窜起一簇幽亮的火焰,像点燃了灰蓝色的天。 他看起来平静而放松,用手拢了一下,指骨颀长,点燃香烟。 入画三分,平添秋日好颜色。 那动作算不上熟,被他做出来,竟有种浓郁讲究的矜贵感,又分外平和,是经年沉木,淡如水,不刻意,在谁心中的故事留白。 楚今安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起曾经的傅四爷,又想起年幼时他把她关祠堂的那天晚上。 一时心情复杂,无措把手收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傅容珩指间夹着烟,没抽,静静看着它燃烧,也不抬头跟她说话。 一方天地,两个人的距离。 那根细细的木制火柴,本身是被时代遗弃的东西,这时候已流行打火机,鲜少再有人用一小盒的火柴,如今被他拿在手里用来点烟,有种年代感。 他好像一直很喜欢用些陈旧的东西。 念旧情吗?还是在怀念什么? 楚今安忽然不懂他。 伴随着那一声擦过木盒发出的摩擦声响,细微的响在楚今安耳边,她好像听到了时间的声音,咔嚓咔嚓运转着。 是一个时代的历史,是相识二十余年的洪流,是书房里的挂钟在作响,是那些民国往事,怀旧情怀。 他就站在那里,倚着桌案燃烟,像是一副旧时的古画,旧时的人,遥不可及。 烟雾逐渐自他指尖蔓延开来,楚今安没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赶忙压下声音,用力的按着手臂,还是晚了。 他听到声音,终于抬头,看向她,声音温淡淡哑:“呛到了?” 第957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53 他听到声音,终于抬头,看向她,声音温淡淡哑:“呛到了?” 楚今安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想打扰他,指了指窗户说:“没事,有通风。” 傅容珩嗯了声,没再说,他微阖双目,轮廓深邃,点了烟却不抽。 火光昏芒,模糊了他的眉眼,屈指弹掉烟灰的动作,映衬着窗外的鸦羽成画,染了压抑的懒倦,仍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他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而楚今安在看他。 他也曾赴过琼林宴,也曾打马御街前,笑人生能有几度风光? 只可惜有关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她都记不大清了,那时候她太小,不记事。 再后来,是王朝覆灭,乱世割据,他肩上扛起重任,庇护中骥省免遭站乱之苦,性子日益深静淡漠。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楚今安轻声问,打破压抑浓厚的氛围,明亮眼眸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天幕灰蒙,凉风不断,庭院里栽梧桐,有两颗百年老树,往北还有一片作响的竹林,今已亭亭玉立矣。 两只乌鸦停在院落古树往上生长的枝桠上,叫个不停,声音嘶哑,黑漆漆的眼睛倒映着人世间。 日复一日的平凡景色,就这么被框在窗中,再怎么看,也不过是一方天地,他怎么会看上那么久呢? “是没什么好。”傅容珩收回目光,侧着脸对她,声音被烟雾灼的微哑,清沉,模糊出一片辉煌的余影。 只不过,他于窗中望山河,万里疮痍待人收。 今天大抵是见不着太阳了,氛围清寒萧索,书房跟着暗了一个度。 傅容珩倒不甚在意,那身白衬衫如松间明月,青山仍在,默立在桌案前,将香烟抵到嘴边,平静吸了一口,烟雾再从薄唇溢出,虚无缥缈。 入喉的口感教人生厌,又怎会让世人多痴狂。 傅容珩脸色愈发的淡,觉得不过如此,于是抬指利落掐灭了没燃尽的烟,不在意指腹的灼痛,徐徐从暗处,看向了楚今安。 那眼神的清醒感,决断力,丝毫不受影响,是场淅淅沥沥的秋雨,凉的彻骨。 他对任何事物都不成瘾,有种清戒律条在身上,一贯习惯掌控欲望,而不会被欲望掌控。 那身骨头,正的很。 楚今安下意识屏住呼吸,有种微慌的预感。 大雾未散,乌云当空,庭院里栽种的梧桐树簌簌作响,窗户被风拍打的大开大合。 他们之间的一段距离,如隔天堑。 楚今安心跳越来越快,直到某一个节拍猛地凝滞,听他倚在飘摇河山里,甚至平和的对她说。 “你不会去战场。” 不管你能不能,是不会,他直接宣判你结果。 嗡的一声,楚今安有些耳鸣,跌落谷底。 “为什么?!” 为什么? 傅容珩想了许久。 他一生身家性命敢为国家抛,唯独她,唯独她—— 他要她活着。 他无视了她的激动,一如过往无数次教导,见他明堂之上,看他眉眼高低,隽永如孤鹤,声音恰明月。 模糊成一段时代的悲剧。 “今安,你长大了,应该知道有些话不必再问为什么。” 世上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与人言者并无二三。 有些话不说尽,往前走,恨什么青山路长。 他们吵了记忆中最凶的一架。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激烈的反驳他,是女儿家的坚韧理想。 “如果我偏要刨根问底呢?我在国外那么努力的学医,就是为了跟你一起上战场,拯救我们的民族!” 她穿着那身白大褂,天边一丝白光乍现,刚好落在她的身上,干净神圣的像使命。 那张脸消瘦的厉害,下巴也发尖,看来这段时日又没怎么休息好,唯有一双眼睛黑的透亮,看他的时候灼灼有力。 她越激昂,他越沉默。 可他的静,从来都是,不容违背。 “这件事无需再议。”傅容珩头也不抬的否决。 她的激动在这样的安静下,显得那么可笑。 那可是生杀予夺傅四爷啊,从年少时亲自教导她的人,你如今的心性成就都是他一手养出来的,你拿什么跟他争论? 该如何反驳,那么苍白。 “医疗团队是我一手负责的,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你说过不上战场,否则我不会让你负责。” 楚今安唇动了很长时间,没说出话,忽然不明白这么慌忙赶来的意义是什么。 两人在空荡荡的书房相对而站,距离那么近又显得那么遥远,方才的温和恍若昨日,天边的光被云层遮住,一切昏昏暗暗。 忘记那还是初秋,又忘记了那天书房窗外的情景,没看到他连夜赶回北城,眼底压抑的疲惫,记忆中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能他掩饰的好,也可能是她没有察觉。 只记得最后的结果是不欢而散。 她看他的眼神无比失望。 “四哥曾教过我,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于人。”她轻声说,字字诛心。 “也许你早就忘了同我说的话,但我想,理想和情怀亦是!” 楚今安的最后一句话,情绪爆发,是指责,如利刃,插入心脏。 “你真的很自私,总能做到让人一次次失望!” 话罢,楚今安不去看他的表情,推门大步离去,那手是抖的,不敢走慢,怕自己后悔,又或许心底还期望着他能叫住她,但他没有,一句也没有。 就那么离开,连句好好的道别都没有,跟设想中完全不一样。 起风了。 从来以为只要两个人一起长大就不会被吹散,后来才发现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远了。 书房的窗户被风刮得作响,门还大开着,能看到人远去的背影。 问城北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槛当潮。 长久的空荡,反衬了人声寂寂。 修长瘦削的指骨,看似平和的撑着窗,不知隐忍攥了多久,又用了多大力道。 那突起的淡青色血管、经络、腕力,常让人想,他连血是不是也是冷的? 一滴血滴在沉木棱框上,也算温热。 窗框上细小的木刺,经年累月,不为人察,亦能刺破掌心,尝到一丝痛感。 第958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54 傅容珩扫了一眼,却只面不改色的松开手,侧身站于窗前,笼着一场山河永寂,利落的棱角一眼直刻到人心底,误终身。 秋风一吹,他喉间压抑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回荡在书房,烟草残余的味道绵长而辛辣,令他觉得不适。 另一只手垂在身旁,他缓缓摊开,是一块沾染了体温的凤凰玉。 到底,没送出去。 也好。 这场雨到底是下来了,说不清是慕夏的道别,还是初秋的第一场雨。 轰隆隆,天边雷声沉闷。 楚今安回到家,就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外走。 那架势,像死别,很悲壮,把全家人看的一愣一愣。 父亲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她,问她怎么回事。 楚今安闷声,嘴角死绷:“我自己去战地!” 她的理想是战地医生,想倾尽所学,救助战场上得不到好的治疗而病死的战士们。 “你疯了吧!”父亲错愕,怒斥她,脸色铁青,一把拽回她的行李箱,指着家门,“回去!” 楚今安抢行李,所有不被理解的委屈悉数爆发,风声,雨声,呐喊声,竭尽全力的梦想。 “你们从来不问我想做什么!我想当战地医生不只是为了四哥,更是因为我自己!” 父亲震了半晌,知道她今天去见了傅容珩,也能猜到她眼底的泪是为了什么,他抬起手,颤抖摸过楚今安的脸庞,还记得她年幼牙牙学语的模样。 他沙哑问:“我跟你母亲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战场瞬息万变,你走了,你让你母亲怎么办?” 楚长宗对楚今安从来没有要求,他只希望她平安,健康,从事一份普通的职业,爱一个平凡的人,过着琐碎的日子。 “不是这样……”楚今安以为他们都会理解她,无力道,大雨磅礴,打湿衣衫,最沉重的力道。 “今今。”父亲唤她小名,“从小到大,你说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次不行。” 行李箱砸在了地上,砰然一声。 傅四爷的决定是对的,像他那样的人,纵然心有万千情意,口上却难言一二。 想来他们一定不欢而散,这样也好,让她误解他,憎恨他,远离他。 对这些军阀世家,敬而远之,才能明哲保身。 楚今安被关在了家里,不管她怎么叫喊,甚至绝食,楚长宗都没有放她出来。 “爸!我是独立的人格,你不能这么对我!”楚今安气得要死,声音都是颤的,拍门。 楚长宗在门外说:“留个洋回来你翅膀倒是硬了,是四爷让我这么做的,你要怪就怪他吧。” “四哥……”楚今安声音干哑,“我要见他。” “他已经走了,不会见你。” 父亲态度绝决,转身离去,母亲跟在他身边,到底心软,低声道:“今安这样不吃不喝,也不是事,就让她出来吧。” “出来她就会去找四爷,会往战场跑。”父亲脸色铁青,“要我看着她去送死吗?” “让容珩劝劝她也好,她最听容珩的话。” “四爷还不知道我们这么做,倘若知道,不会善罢甘休。” 楚长宗清楚傅容珩此人,更何况他对她有情…… “傅四爷既然杀伐果断,我便成全他。” 他们不能再见。 直到三日后的早上,楚今安才被放了出来。 她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傅容珩已在今早离开,上了前线,为家国迎战。 前后,隔了不到半个小时。 楚长宗是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放她出来,杀人还诛心。 说不出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只感到一阵耳鸣,嗡嗡的声音响个不停,像海浪,像风声,回荡着曾经许多道声音,相互交错,说不尽相识二十余年,不如人意。 “你来见我,我很荣幸,但没有下次。”少时跌跌撞撞千里寻他,他对她说。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归国后确定关系那晚,他问她。 “你想谈什么,跟四哥说说,四哥下次好跟你谈。”医院里,作寻常人,他笑说。 后来,他走,她问。 “等四哥回来,可否陪我一同上寺庙还愿?” “好。” 那些声音混乱而遥远,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像是被割裂的灰蓝色天空,组成无数个碎片,拼凑成一段遗憾的故事。 她仍然清晰记得,仍然记得。 答应过她的事情,他一件不落地食言。 说是君子一诺值千金,可谁知君王承诺最薄幸。 只道当初何必谈未来。 耳边忽地静止,所有声音远去,楚今安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听到父亲焦急万分的声音。 几日不吃不喝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份消息成了击垮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也撑不住的,倒下去。 梦里,反反复复的见往事,时而花开遍野,时而黄土白骨,她挣扎着醒不过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沉香,像他身上的味道,多贪恋。 恍惚间,那日他点了戏,灯火光里的戏台高筑,唱着,一折桃花扇,追念往事。 “想当初我与卿在秦淮河边,朝看花夕对月常并香肩……” 当时听的是脸红心跳,一曲缠绵又旖旎,无人见得厢内情意绵绵,她只顾着把薄红柔软的脸颊埋进他衬衫,感受他体温,与他长相守。 不曾想,到了追忆当初的地步,十有八九不如意。 戏的尾声,是多事之秋—— “总以为小别离不日重见,又谁知清兵到忽然惨变,听说是卿遭难死在金殿……” 原来听戏听戏,听的不过是自己那份情。 “小姐!你醒了!” 耳边是丫鬟沙哑惊喜的声音。 楚今安眼皮仿若有千斤重,她费力地睁开眼,模模糊糊,眼前千重影。 听窗外雨,忽喇喇似大厦倾,见屋内影,昏惨惨似灯将尽。 呼吸中,还残留着一丝沉凉的气息,这世上芬香多迷离,唯独他身上的味道,像某种古旧的寒香。 她于数九隆冬,彷徨前行,在白茫茫的尽头,寻得山涧雪。 “四哥、四哥来过吗——”昏暗中,楚今安陡然抓住丫鬟的手,用尽全力,病骨支离,干涩的唇,吐出极哑的声音,声带混着沙砾,粗糙的要命。 * 新书想看剧情流还是感情流?嘎嘎爽乱杀那种,或者细腻感情为主的,总要有个主导,两种我都蛮喜欢,试一下,不一定写快穿了,爱你们,么么哒。 第959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55 丫鬟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说:“四爷两日前就走了啊。” 两日?原来她睡了两日之久吗? 楚今安缓缓松了力道,重新倒下去,所有的力气,都用来问那一句话了。 自己刚刚在期待什么呢,期待他听到她的消息,抛下家国和战士,为她赶回来吗?还是期待他会后悔,会自责,会来……抱一下她。 算了。算了。 总归这样见他,也是狼狈。 “小姐昏迷这两日,可把老爷急坏了,在书房彻夜不眠。夫人也天天以泪洗面,与老爷吵架,他们都在乎你,也承受不起……失去你。” 楚今安的生长环境无疑是幸福的,他们已经把所有能给的最好,都给了她。 丫鬟轻柔说:“幸而小姐醒了,是好事。” 嘎吱一声,门被人从外头推开,携满风雨! 楚长宗着急赶过来,连鞋都没穿好,穿反了,看到她,眼底有泪光,却故意绷着脸,怕失态,倒显得一夜之间,苍老许多。 “醒了就好!”他念叨,所有父亲对女儿的歉意,都凝聚在这一句颤抖的话里。 “是啊。”楚今安倚靠床头,看着他们,虚弱一笑,重复道,“是好事。” 楚今安大病一场。 她身子骨很好,极少生病,年幼时常逞能,去照顾在病中的傅容珩,还得意洋洋的说他太脆弱了,自己的免疫力好,根本不会被传染。 如今倒是尝到了他以前烧的稀里糊涂的滋味,连骨头缝都是乏的,在床上躺的久了,松散无力。 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再病,顾念身体,各自保重。 也盼着他好,山河才能安稳,百姓日子无忧。 楚今安平静的想,脸照在阳光里。 却没料到,会有人找上自己。 她大病初愈,终于得了出门的机会,想去外面透透气,刚踏出家门几步,被人叫住。 “楚小姐!” 北城已入了秋,梧桐树泛黄的叶子飘落一地,楚今安有些畏寒,外面罩了一件风衣,清冷素净,身形消瘦的像纸人,回头看去,诧异片刻。 “周科?” 一直跟在傅容珩身边的警卫,楚今安当然记得。 只是对方现在的样子实在出乎意料,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有些一言难尽的狼狈。 “谢天谢地。楚小姐你可算出来了!”周科擦了擦脸,热泪盈眶。 作为统领府的警卫,周科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楚老先生根本不让他登进楚府的大门,一旦看到还会被赶走,他这些天奉命一直等在这里,昼夜不分的,生怕错过楚今安出来的消息。 “你找我……”楚今安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事。 “四爷临走前,让我转交给您一样东西。” 周科不敢误事,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傅容珩那天的脸色,和眼底的血色,分明云淡风轻,却令人觉得喘不上气,送出去的东西像他的命,让周科记了很久。 他将一方锦盒,递到半空中,双手小心拿着,总觉得哪哪都不得劲,恨不得把四爷的心都捧到楚今安面前。 “楚小姐,无论如何……四爷待您,从无半分虚情假意。”他低声。 楚今安站在那里,垂着眼,静静望着眼前递过来的东西,已猜到了是什么。 ——“玉佩还可以给我吗?这次我会好好保管的。” ——“来我府上取。” 她不取,他让人亲自送给她。 他这个人,总能让人一边冷的彻骨,一边爱的浓烈。 “不必了。”楚今安看了许久,才出声,语气仍是平和的,“我不想要了。” 周科错愕片刻,没收回去:“四爷说过,此物不送楚小姐,便没了用处。” “我实在不敢擅自丢弃,又不敢违背军令。”周科递出一封信,压在锦盒下,苦笑,“四爷想同您说的话,都在这上面。” 楚今安目光凝住。 那天,楚今安怀抱着一方玉佩和一个人的心事,沿着湖畔走了很久很久,脚下松软的树叶嘎吱作响,她将信攥出褶皱,每一道褶都是往事的痕迹。 湖还是那条湖,故人却已不在。 归国那天两人湖畔的漫步像梦一场,留声机的旋律恍惚在耳边播放,那时候还是初春,放眼能见新绿的萌芽,如今已万物凋敝,只留她迟迟难释怀。 多少次,恨不得将东西扔进河里,以解心头之恨。 “四哥真是狠心。” “又为何还要管我?” 她抬起手,脸色苍白,狠狠将玉佩扬起,往湖里扔:“我不要了傅容珩!” 天不遂人愿,扔到了浅水畔,在石头上搁浅。 她怔然,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往相反的方向走,一步,两步……走了好远,又跑回来,喘的急促,玉佩还在原地,等待着谁。 她弯腰捡起那块凤凰玉。 一次两次是天意,第三次是人愿,是执念。 旁边一位卖花的老婆婆笑着抬起头,语气和蔼:“不想扔的东西,就不要扔了。” 楚今安下意识看向她。 老人灰褐色的眼睛中,有绿色的花,她低低哼着童谣,枯老的一双手编着花,送给楚今安一束。 “姑娘,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余下一二分已是幸事。” 那天晚上,楚今安坐在烛火下,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望着昏黄烛光下,桌上平整的信封。 算来算去,这是他写给她的第一封信。 少时军校,她寄过上百封,他只收不回。出国四年,她等他联系,他仿佛遗忘。 楚今安知道,他从不习惯写信,也不屑回信。 可如今又算什么呢? 楚今安忽然有些想笑,却又不知道该笑什么,烛火明明灭灭,烧至天明。 她最终还是没看,拖着僵硬的身子,将那封信同玉佩一起,放到了抽屉的最深处,咔哒,上了锁,又将钥匙扔进了花盆里。 像是暗格里不见天日的陈年往事,一并将旧人旧物旧情都封存在心底,上了拉条。 沉默在这场深夜。 不得以窥见天光。 病好不过几天,楚今安就着急回到医院。 她对父亲说:“我不去战场,但医院里的病人还需要我!” 楚长宗拦不住她,也不敢再强硬拦她,随她了。 第960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56 楚长宗拦不住她,也不敢再强硬拦她,随她了。 他这一生,作为医院的院长,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楚今安。 楚今安照常工作,才发现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梁商君走了,上了前线,科室里冷清不少。 护士开玩笑说:我们医院两位最优秀的外科医生跑了一个,楚医生要是再走,可真没有顶梁柱了。” 楚今安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回到科室,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束百合花。 傅景深一身酒红色西装,面容颓靡勾人,手插着口袋,对她含笑道:“感谢恩人,补偿上次的桔梗花。” 楚今安看着他,一颗心却沉入谷底。 傅容珩不在,归期未知,短则几月,长则一年半载,只怕傅景深……蠢蠢欲动。 无论如何,她会守好北城。 楚今安冷硬拒绝:“不必了。” 傅景深不介意,每天大把的花都往医院送,每个小护士手中都有一份。 没人知道傅景深要干什么。 统领府已是人去楼空,楚今安上班的时候会经过那里,不曾再踏入一步,今日上班,她接诊了一位特殊的患者。 “很抱歉,楚医生,冒昧打扰。”男人彬彬有礼的摘下绅士帽,“只是我今日下午的火车,将启程回到会汌,再不见您就来不及了。” “是你?”楚今安记得他,那日风大,她替他捡起一顶帽子,但她并不认识他。 “我听四爷提起过您,听闻楚医生医术精湛,久仰大名。”男人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覃,名文章。” 楚今安保持警惕。 覃文章道明来意,他真正希望他们之间可以合作,邀请楚今安来加入会汌的生化实验室。 楚今安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对方提起生化时狂热痴迷的态度,令她毛骨悚然,更何况现在双方还在打,拒绝的利落:“我才疏博浅,覃先生高看了。” 覃文章遗憾的跟她道别,并且说楚今安要是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他。 他是高看楚今安一眼的,如今拒绝没关系,等北城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就由不得楚今安拒绝。 四爷的女人,呵,届时还不是得听他的命令。 他手中,可还有一张翻云覆雨的王牌! 因着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楚今安始终心神不宁,直到第一封捷报传来,整个北城都笼罩在喜悦的氛围之中,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楚今安虽然介怀傅容珩离开前的所作所为,但那只是私情,她还是由衷地为此高兴。 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前线,夜深,对月当空。 向北望去,距离一望无垠,延绵数百公里。 地界荒凉,几经生死。北风一吹,尘土满天。 “夜里风大,四爷这些日子低烧不断,还是少吹风吧。”冯凌志从暗处走来,将军式大衣披在了男人身上。 傅容珩是他们的主心骨,谁都能倒,他不行。 “透口气。”他淡淡道,侧脸线条明晰深隽。 傅容珩只穿了件军绿色的衬衫,苍凉的月光裹挟住他周身,落下更苍白的影子,背脊却挺直料峭,宛若山海。 漫天黄沙飞扬间,他脚下站的,是破碎山河,肩上担的,是家国大义,沉甸甸,上心头。 那份数年的分量太重,一生长为国家忧,就再拨不出多少心力,留给私情。 他不在意身上的外衣,望着北方的方向,往前五百公里,火车经过的方向,汽笛声长鸣,有故人。 冯凌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今日打了胜仗,四爷不高兴吗?” “不过开端,又何足挂齿。”傅容珩语气淡的厉害,转而轻笑,“无事,突然想起古人的一句话。” “什么?” 傅容珩往回走去,声音远去,朗朗入耳。 “月是故乡明。” 冯凌志望着他的背影。 营帐火光昏芒,所有人围着中央的人,你一言我一语,高高低低,讨论部署。 军规森严,但傅容珩不拘小节,在他身上沉稳与狂放并不冲突,善于用人,杀伐果断,大家从心底里敬佩他。 今天的胜利只是浅水风浪,傅容珩并不打算止步于此。 话到深夜,傅容珩利落点人:“冯凌志,你和赵鹏忠率领主力军队北上,从正面吸引敌军火力。” 冯凌志面色一肃:“是!” 赵鹏忠也点头:“四爷放心。” 他站在那,背脊若青山,手指划过地图,言简意赅:“我会带精兵深入敌军腹部,从背后突击。” 两支军队会合后,对敌军形成前后包围的趋势,切断他们的退路。 如果计划顺利实施,会汌将再无还手之力。 数千公里的土地浓缩在一张泛旧的地图上,他从容画下的一条战线贯穿了山川河流,战火纷飞。 烛火噼里啪啦的作响,映出营帐中五六人的影子来。 傅容珩排兵布阵,声音清朗有力,听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唯独靠在一旁的梁商君皱了皱眉,持反对意见,觉得他太过冒险,就算是实施,也不必他亲自出马。 他轻笑:“别人能去,我就不能?我的命哪有那么金贵?” 梁商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笑意收去的时候,傅容珩声音显得特别平静:“我明白,但我不能一直站在士兵身后,让他们为我送命。” 他心中有大义,梁商君知道。 他对会汌有结,梁商君也知道。 可要是早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那样……他这天晚上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傅容珩去。 相同的月色,不同的时辰,不同的人。 有人在黑暗中,等候多时。 “冯副官,好久不见。”覃文章微微一笑,张开双臂,“欢迎回来,我的王牌!” 月光朝着他的脚边蔓延,映出一张坚毅的脸,少白头,是冯凌志。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战火不休,深秋的北城越发的冷,尤甚是北方居寒,令人感觉那年夏天的暖意不过是黄粱一梦。 唯一慰藉,是一封封从战火中传来的捷报。 楚今安的日子照常过,每天准时上下班,偶尔加班,闲暇时听听戏,喝喝茶,从国外带回来的书堆满了书架和箱子,有些已落了灰尘。 第961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57 她专门腾出时间收拾了一番,盘腿坐在空静的书房里,深秋的微阳照在身上,穿着米白色的毛衣,人瘦了点,清了点,有在慢慢解开自己系上的死结。 时不时听到战报,她一笑置之。 一个人走过西湖岸上的路,踩过咯吱作响的落叶,听过留声机里的渔光曲,履行被遗弃的诺言,偶尔怀旧,偶尔想念,一直向前。 她一个人上了寺庙,去还愿,三千台阶缘未尽,给他求了平安,跪在蒲团上对着佛祖许愿的那三十秒,心里想的是他,此情无关风与月。 她虔诚摇晃着签筒,掉落了一根竹签。 下下签。 解签的大师只说了一句话:“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楚今安不懂。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夜深,向北延绵五百公里。 秋雨震天,乌云遮月。 一支精锐部队飞速横跨寒江,策马奔腾,绕路到敌军后方驻扎! 傅容珩坐在岩石上,长腿微曲,缓缓擦拭着漆黑的枪支,轮廓隐在风雨飘摇中,像一柄出鞘的寒刃,斩尽世间不平事。 他的身后是等待他一声令下的部队,阵容肃杀凝重。 雨水猛然砸在泥泞的山路上,狂风生生折断枯树枝杈,脚步淹没在雨声中。 “四爷,人还没到。”士兵走到他身边,低声。 两支军队本应该在深夜十二点种会合,时间已过,冯凌志所率领的主力军队没有如期而至。 他们深入敌军腹部,面对着主力军的失联,突陷死局,进还是退? 傅容珩抬了下眼,清越声音划破雨夜:“几时了?” “十二点过十分。” 他没说什么,将枪支擦拭干净,抬头看向高空,一片风雨满楼的深灰色映入眼底,不见月明。 傅容珩干脆利落地跨身上马,勒紧缰绳,骏马发出低低的嘶鸣,将气氛渲染的更加压抑。 “四爷!”一张张坚毅的面孔看着他,声音铿锵有力,满是信任。 要么孤军犯险,要么无功而返。 他们没有退路,他们需要这场胜利! “出发!”傅容珩沉声,响在旷野之上。 那一瞬,他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喊他四哥,依稀故人来,他没有停顿,策马啸北风,义无反顾的率领精兵往远处奔去!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深夜空旷的山林,骤然硝烟四起,响彻云霄! “四哥!” 楚今安从梦中惊醒,急促喊出声。 她浑浑噩噩的坐起来,看昏暗的屋子里,有月光照进来,寂静无声,岁月静好,窗外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候有人该在自己身边。 半天才缓过神来,原来只是一场梦。 梦里秋雨不断,血流成河,一场战役杀至黎明,厮杀声沉闷的像谁重重的心跳。 他站在尸横遍野中,鲜血沿着垂下的手滴落,背影模糊,远处是微亮的天光,画面悲凉又壮观。 楚今安刚想叫他,却见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心脏。 梦境戛然而止。 剧烈如擂鼓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楚今安抓紧了寝衣,安慰自己不过是梦一场。 想他此时该正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她仰头望月,难眠半宿,不知为何还心慌的厉害,转念自嘲,他何时还需自己担忧? 那样的心慌感,在几日后得到了验证。 十一月的清晨,白光熹微,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所有的故作平静,也将事情推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唐涵婷一大早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顾不得让下人通报,就闯进楚今安的房间。 “楚今安!”唐涵婷急促道,“前线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楚今安正在插花,侧头看她。 唐涵婷拉住她的手,察觉到她手心温度是冰凉的。 “我听傅景深在书房亲口说的,四爷如今在前线重伤难治,昏迷不醒,恐有性命之危,我刚听到消息就赶来告诉你了。” “你在胡说什么?”楚今安面容冷淡,用力地抽回手。 “你不信?”唐涵婷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但这种事我犯不着骗你,我也希望你能去前线救四爷,你是一名很优秀的外科医生,战场上的战士们都需要你!” “只怕很快,就由不得你,信不信了。”唐涵婷掐算了一下时间,嘴角的弧度有点嘲讽。 “四爷重伤的事瞒了很久,如今怕是瞒不住,闹得满城风雨。” 楚今安盯了唐涵婷两眼,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也是深秋里难得暖和的天,她却尝到了一丝凉意。 天边的云在动,阴影在地上跟着缓缓移动。 楚今安一贯有看早报的习惯,但今日的晨报却迟了很长时间没送过来。 她冷了脸问下人怎么回事。 下人吞吞吐吐:“早报让老爷给拿走了……他说没什么新鲜事,小姐不必天天看……” “拿回来!”楚今安厉声,察觉到不对劲。 楚长宗怎么会连她看早报这种小事都拦,除非报纸上有什么她不能看的消息。 早遮不住。 风雨惊天。 早报还是送到了楚今安的手里,她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一字一顿的看下去。 梧桐树簌簌作响,深院锁清秋,晨日的阳光有些模糊,落入旧时的院落里,勾勒出旧时代的大家小姐,也照在黑白的报纸上。 前线变故突生,中骥战役惨胜,傅四爷……生死不明。 那四个白纸黑字,重重烙印在楚今安的眼底,荒草丛生,晃出无数道密密麻麻的影子,恍惚间像是他的黑色剪影。 报纸从手中脱落,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被风卷走,那黑的黑,白的白,莫名让人想到遗像,人的一生就被框在那个小小的框架里,变成一张黑白照片。 唐涵婷坐在椅子上喝茶,一身艳红的旗袍,颜色喜庆的像是大婚将至,鬼新娘出嫁,和这样的情景相映,有种荒诞的美。 她看着楚今安失去血色的侧脸,嘴角有一丝不太明显的微笑,起身拍了拍楚今安的肩,轻声细语。 “去前线吧,他一定在等你……” 到了这个季节,花大都枯萎的差不多了,庭院中也只剩下满地残叶,人的生命走到尽头,不过如此。 第962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58 熹微的阳光勾勒出旧时小姐洁白的裙摆,冲撞出悲剧色彩。 日夜的祈祷,满心的虔诚,一次次在寺庙中的磕头拜神,等来的不是喜讯,是噩耗。 楚今安很平静的弯腰捡起报纸,又很平静的吩咐下人送唐小姐离开,然后平静的说笑,说今早喝银耳羹吧,好久没喝了,有点想。 其实那一刻,真的没什么感觉,只是有点耳鸣,像海风穿过生锈的铁丝网所发出的噪音,也同时穿过那颗锈迹斑斑的心。 唐涵婷不甚在意,总之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 她相信楚今安一定会去,能死在那最好。 只要楚今安敢离开北城,她就有法子要了她的命。 别怪她狠心,如果这场旧电影的主人公只能有一个,那一定是她! 傅四爷重伤一事传开,在北城掀起腥风血雨,终日惶惶不安。 那十里洋场的辉煌昏惨惨似灯将尽。 再等不来捷报传来,北城内乱暗涌。 傅景深的野心,再也按耐不住。 他仗着傅容珩不在北城,山遥路远,人又昏迷不醒,傅家老爷子早已放权,人在国外,千里救不了近火。 于是在北城越发肆无忌惮的收权敛财,手段残忍。 他血腥杀害数名反抗者,凡是发声格杀无论,曾经跟在傅容珩身边做事的人,也被他找各种理由,从此消失在北城! 火车站颠沛流离,尸横遍野,他的日子奢靡无度,纸醉金迷。 楚今安曾下定决心守好北城,得知此消息气到浑身发抖,直接冲到他府上理论,将书重重砸在他身上,脸上覆了一层寒霜。 “傅景深!别以为四哥不在北城就没人管得了你,你对得起百姓吗?!” 傅景深弯腰躲过书,弹了弹西装衣袖上不存在的灰,那模样还有点贱兮兮的嘚瑟,他刚喝完酒,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柔软而多情的蛇,面孔愈发苍白。 “我的楚医生,你怎么这么天真啊?四哥人都要死了,还能有多少时日,你还要为他守节吗?” 楚今安紧盯着他:“你是不是跟会汌勾结了?四哥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傅景深面色不变:“要我说,你们女人成天操心这些大事干什么,在家呆着好好相夫教子不就完事了。” 他看着楚今安变了的脸色,下意识要挡脸,改话:“楚医生除外……打人不打脸!!” “傅景深。”啪的一声,书重重砸在桌案上,“当初的码头走私军火案,四哥早就查出了是你做的了。现在,我真后悔当初没替他要了你的命。” 傅景深笑意敛去:“楚今安,别以为你背靠着医院,我就不敢动你。你看看如今的北城是谁的天下?还当像过去一样有傅容珩护着你吗?” 楚今安眼神冰冷,极好的家教和涵养,让她骂不出太脏的话:“野狗!” 傅容珩理了理西装的领带,朝着楚今安走近两步,眼神颓废靡离,有种废墟中的荒诞情欲,莫地发笑。 低头亲昵的在楚今安耳边幽幽说。 “我们好歹也算一起长大的,楚医生总对我冷着脸可真不够意思,你骂我我应了,你打我我不还手。作为交换,楚医生是不是应该给我点东西?” 楚今安说:“我不会让你毁了北城。”她说完大步离开。 背影明贵又骄傲,一袭黑裙,是留过洋的西洋小姐,却也是东方救死扶伤的外科医生。 傅景深盯着她的背影,接听了来自会汌的电话。 覃文章在对面恭喜他,又提起生化实验室,什么时候可以在北城成立。 “只要北城在我手里,一切好说。”傅景深不甚在意,只要他得到利益就好。 他压低声音:“你们能确定四哥不会再醒过来了吗?” 今日楚今安的话让傅景深有些忐忑。 傅容珩没死成,就是他最大的隐患。 覃文章发笑:“六少放心就是,我的王牌一出手就不会失误。” 会汌惨败又如何,换回傅四爷的命,那是赚了。 更何况,之后的战局,谁说的准? 电话挂断,唐涵婷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傅景深。 傅景深不悦道:“你没事少招惹楚今安,闹得她来我这发脾气。” 傅景深是个火坑,阴晴不定又变态,唐涵婷巴不得把他推给楚今安。 可见他对楚今安任打任骂的态度,唐涵婷又不舒服,犯贱,占有欲犯了,谁让他和她前男友长得一样。 “你不会是看上你四哥的女人了吧。”唐涵婷幽幽道。 谁知,这话一出,傅景深低头盯了她半晌。 前线。 硝烟连绵不断,沉重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冯凌志走来,问刚从屋里出来的梁商君,沙哑道:“四爷还没醒吗?” “没有。”梁商君穿着一身白,此情此景居然像守孝,疲惫的抹了把脸,眼底青黑浓重。 “伤太重了,距离心脏不到一寸,这儿的医疗条件太差……” 当年的无力感,再一次席卷全身,让梁商君几乎崩溃,此时此刻,他确实怀念楚今安。 楚今安在国外进修的专业是心脏学,曾经独立完成过几例心脏手术,老师更是医学界泰斗。 冯凌志紧握成拳,双眼赤红:“都是因为我的问题,不慎被敌人察觉耽误了行程,四爷才会……” “多说无益。”梁商君摇头沉声。 “派人回北城,速把楚医生请来,现下只有她有能力给容珩做手术。” 冯凌志眼前一亮:“我马上派人去请!”脚步匆匆,“四爷恩义,凌志没齿难忘。” 两道脚步声,背道而驰,空旷清晰,天边有回声。 梁商君往回走,一颗心悬在钢丝之上,看着前方没有尽头的黑夜。 这是一场惨胜。 傅容珩带出去的那一支精锐部队,险近无人生还。 他们打了一场风风光光的胜仗,用鲜血为僵持的战局凿开天光,每一名英勇就义的战士都应该被铭记! 一声长叹落下,梁商君满腹心事,又与谁人说。 阿珩死生未卜,前线谁人能信?北城状况不明,隔着数百公里束手无策…… 好在会汌溃败,短期没有还手之力,可难保不会违背条例发动大规模生化危机,饿狼反扑仍有余威。 最重要的是—— 第963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59 这一次的贻误时机太过于巧合,行动在执行前又绝对保密,除非在行动过程中出了内鬼,能参与到这次行动的…… 梁商君闭上眼,心口透凉。 他走入昏黄寂静的屋内,静静望着病床上的人,长久的凝视。 “阿珩,从小到大,属你最聪明,心思也最深……”他叹,“你告诉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深秋幽月,半弯,不是团圆夜,月色凉如水,显得苍凉。 世人多浅薄,只顾掠夺,却忽略了青山绿水最本真的模样。 风过惊声,一缕暗淡的月色斜斜照进屋内,浓影斑驳晃动,落在那人暗处修长苍白的骨节上,手静静搭在床上,残留的伤痕沿着腕骨往上延伸入衬衫,没入心脏,像一座孤挺败落的青山。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问话得不到回应,屋子里冰冷冷的,没什么光亮。 梁商君苦笑一声,陷入了当年的梦魇。 “我曾经救不了钟兴,现在也救不了你吗?” 怎么甘心?! 甘心那一心报国凌云志的人倒在黎明之前?还是甘心所有的负重前行最后化成黄土白骨?! 那颗深入心脏下寸的子弹,要了他的命。 如今是硬用药吊着,维系生命,梁商君进修的专业不是心外科,不能擅自给他手术…… 冯凌志背着光离开,吩咐手下立刻动身去北城寻楚今安,隐忍良久,终究还是克制不住,一拳砸在墙上,鲜血淋漓。 “冯副官,你这是干什么?”另一位副将,赵鹏忠诧异看到他。 这次的行动,主力是他跟冯凌志一起负责的,他长叹一声,拍了拍冯凌志的肩:“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别太自责了,只盼着四爷早日醒过来。” 冯凌志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赵鹏忠看着他的背影,皱眉,眼中晃过一丝疑虑。 月是故乡明。 北城楚府,闺房里,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 叹息落下,她伸手掌灯。 叹什么?北城孤雨人留。 枕上十年事,五百里故人忧,都到心头。 北城盛满了她所有的童年、少年、亲情与爱。 她不会让人毁了他们的故乡。 楚今安冰凉的手碰到枕下的枪,是傅容珩曾经亲手给她防身用的。 不到迫不得已,她不会拿出来。 长夜里,有什么人,下定决心! 傅景深在北城日益嚣张,独揽大权,风声鹤唳,人人惶之。 没人敢跟他对着干,除了一个楚今安。 他想杀谁,楚今安就救谁,他想在北城开生化实验室,楚今安就联系顶尖医学前辈给他施压。 气得傅景深暴跳如雷! 偏生楚今安背后是一整个大医院,医学人脉遍地走,这年头医疗资源珍贵,轻易得罪不得。 可他手握生杀大权,到底也不是吃素的——楚今安还真以为能爬到他头上吗? 那天秋浓景深,万里无云。 提亲的队伍绕遍整个北城,敲锣打鼓,响彻云霄! 是个艳阳天,百姓看似津津乐道,背过身却面露不忍之色,想当初傅楚两家是何等的风光?戏曲里唱的都是他们的盛世。 青梅竹马,白头之约,谁人不艳羡? 可如今一人在前线生死不明,另一人,被逼下嫁给心上人的六弟。 世事无常,教人唏嘘不已。 楚府,不同于祥和的天,气氛宛若阴云密布不见天日。 大堂里。 楚长宗脸色极为难看,拄着拐杖的手用力到青白。 主座上,嚣张,坐了一个男人,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从风月里走出来的颓靡和阴狠,嘴角噙着一丝笑。 一阵拍手声打破了寂静,啪啪啪,异常清晰。 “这可真是个好日子,应当普天同庆啊!”傅景深笑眯眯道,“楚老先生,你说是吗?” 楚家的大堂一直蜿蜒到正门处,摆满了聘礼,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满目的红,流淌在阳光下,像是一片翻涌的红海,多喜庆,又诡艳,暗藏旧时代女子命运的悲哀,婚嫁不由己,三拜红尘凉。 楚长宗沉声:“傅景深,今安好歹也是四爷身边的人,如今你四哥在战场上昏迷不醒,你却转头登上我楚家大门求娶我的女儿,是否不太合适?” “正是因为四哥尸骨未寒,所以我更要替他照顾好楚小姐啊,免得他九泉之下还不得安心。” 傅景深幽幽道:“更何况,我看楚小姐近些日子做的事,是想迫不及待嫁给我了。” 胁迫!这绝对是胁迫! 哪有人提亲直接带着犹如长龙的聘礼上门?! 他这是要让天下人皆知,让楚今安不得不嫁给他。 傅景深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做,是断定傅容珩不会活着回来了。 楚长宗心中一片沉重,忧虑重重。 “如果楚老先生没有其他的问题,我们就商定婚期吧。”傅景深势在必得,“我看下月十五就是个好日子,急是急了些,但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 他倒要看看,到时候楚今安还怎么在他面前神气起来! “小姐,你不能……” “让开!” 厉喝声传来,大堂闯进来个消瘦的姑娘,一身白,裙摆蹁跹,难掩风姿绝艳,像是古时候的洛神赋图。 堂内的人都下意识朝她看去。 她站在阳光下,脸颊是东方人独有的含蓄古典,乌发黛眉,瘦骨清象。 让人觉得哪怕是十里红妆,重金求娶都配不上她。 眉梢一段艳色,天生半场悲剧,满堂聘礼的红压不住悲凉。 在楚府不断吹着的唢呐声响,让人想到葬礼上的乐章,凄迷而刺耳。 红的红,白的白。 一面红妆求娶,一面马革裹尸。 红白喜丧交错,转眼成空。 傅景深心神微动。 “都给我停下!”楚今安对吹唢呐的人喝道,声音凌厉,让人不自觉的听从,她转头对傅景深说,“你,滚出楚家——” 场面一度寂静。 傅景深起身,走到楚今安面前,分明笑着,眼神冰凉刺骨。 “正妻之礼给了你,楚小姐还有哪里不满意?是嫌聘礼少了?那傅某每日给你送一份就是!” “还当四哥有多在乎你呢?他离开北城前找过你一面吗?你算什么。” “安心准备出嫁吧,楚医生。” “砰!”的一声。 枪响。 第964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60 “砰!”的一声。 枪响。 子弹打在了傅景深脚下,燎过他裤腿! 他僵在原地。 场面刹那间被投入巨石,掀起惊涛骇浪! 楚今安手中拿着枪,对准他,脸色冰冷:“你再敢踏入楚府一步,子弹打的不会是你的脚。” 傅景深没想到楚今安会开枪,更没想到她敢出手,反应过来后震怒:“楚今安!你是不是找死?!” 一把沉木拐杖朝着傅景深狠狠打过来,楚长宗沉声道。 “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六少想动我女儿,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踏平楚府的大门!” 这对父女,一个脾性。 原本跟在傅景深身后吹着唢呐的人,纷纷掏出枪来,枪口黑洞洞,包围了楚府! 风起,沉重肃杀。 傅景深死死盯着被楚长宗挡在身后的楚今安,不怒反笑,眼神像爱恋难舍难分的毒蛇,扼住她的喉咙。 他抬起手让他们把枪都放下:“楚医生,下月十五的大婚,你不来,我会让人绑着你来。” 楚今安紧握着枪,毫不怯场:“滚!” 傅景深款款走了,聘礼没带走,硬给她,楚今安放了一把火,把东西烧的干净,火势汹汹,染红半边天。 被傅景深看到,他乐了半晌,眼泪都快出来,转头脸色就阴沉。 新婚夜,他会让楚今安为此付出代价! 楚今安烧完东西,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间,埋头收拾行李,带的东西不多,方便走。 膝盖跪在冰凉的地面上,阳光照在屋子里,回不了暖。 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除了等待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根本没有其他用处,她必须上战场。 楚今安陡然想起什么,脑袋里划过一道白光,仓促起身,跑到梳妆台前去拽最后一个抽屉,忘记上了锁,怎么用力都没拽开,发出砰砰的声响,小拇指勒的青白。 这才反应过来,钥匙被她扔了。 楚今安茫然了两秒,立刻去翻窗前的花盆,那双拿手术刀的手沾满了污泥也没在意,终于找到了泛着银光的钥匙。 咔嚓。 细微的声响像海浪。 钥匙拧入锁孔,抽屉拉开。 阴影中静静放着一枚玉佩一封信,是他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一直未敢看。 楚今安手失了力,钥匙摔在地上。 在擦干净手,拆开那封信的时候,楚今安莫名想到那天在湖畔的情景,扔了两次都没扔掉的东西,算命吗,还是算强留? 她闭了闭眼,拆信的手指冰凉,看着面前这封信笺,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她不知道他会写下什,心跳忐忑如擂鼓,连手心都出了汗,几次沿着折痕想打开,都在边缘放弃。 最终还是展开。 几行字映入眼底,只恨纸短情长。 秋日深,日落西山,残阳温和而明媚,斜斜笼着屋子,风过树梢,一片寂静。 信纸一角被风吹动,模糊的光勾勒出白纸黑字,字如其人,风骨清正。 信中道: 战事未平,不以家为。 卿知我意,若能生还,山河无恙为聘。倘若事与愿违,无须伤怀,务必去周济堂找一位姓周的先生,他会护你周全,保楚家无忧。 今日之事,四哥有错,此生唯愧对于你,抱歉良深。 临书仓卒,不尽欲言。青山路长,望卿善自珍重,扶摇直上。 容珩。 九月一日。 窗外落叶声簌簌,屋内是极静的,静到只剩下了呼吸声,孤影斑驳。 得此手书,反复读之,如见故人。 猛地撞上心头。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滑落,洒在信纸上,被人仓促擦去,仍留下了湿痕,向字蔓延,晕开了墨水,模糊了字眼。 他所有说不出口的话,戏里常听的落寞,就都在这一封简短的信笺上了。 这是他写给她的第一封信,是诀别信。 曾寄出数百封信,盼不来君回信,可如今,她情愿他不写。 笔墨铺开,满纸荒唐,心事一行行,划开这苍茫山河。 “九月一日——” “是九月一日啊……” 楚今安站在铺满残阳余光的屋子里,一手拿着信,反复无措呢喃着这句话,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是他们争吵的那一天! 是她临行前说了最伤人的话! 倘若早知那是最后一次见面,她怎么会走? 楚今安隐隐约约还能嗅到信笺上的淡淡墨香,由此香,想象出他当时在书房中研磨的模样。 面对她摔门离去的空寂,他是以何等心情写下这一封诀别信? 她那时怨他恨他,介怀至今,却不曾想,他已替她安排好所有后路。 他是那样心思缜密的人,在救国这件事上,却唯独没给自己留过半分退路。 手中一封薄薄的信笺犹如千斤重,承载了山海的重量,是他的心意,化作从未听过的故事,令楚今安手心发潮,生出灼意,快接不住这份克制守礼的情感。 信从手中飘落,也掉出了藏在信封中的一枚平安符,鲜艳的红,映衬姑娘旧时白的裙。 摔在地上。 楚今安愣了半晌,盯着它,思维完全空白,又似山崩地裂。 是北城寺庙的平安符。 他从不信佛,他一人登庙给她求了平安,三千台阶尽,佛祖高台前,他的背影清沉。 他从未食言。 楚今安所有濒临极点的情绪到这一刻,终于完全崩溃,无数个朝暮,日思夜想,故作坚强,撑不住,山呼海啸。 她将平安符牢牢攥在手心,她将寥寥几行话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告诉她。 “四哥……” “四哥……” 从此山河日月,皆为过往,黄土白骨,故人未归。 他教她莫叹前路渺茫,莫念故人旧事,可怎么能忘?如何忘怀? 割了骨头,人心还在,只有心脏还在跳动,情意就斩不断,二十余年的相识,凭什么放下。 庭院里的枯树败了又长,落叶归根,盼不来人回。 楚今安撑不住身体,跪在冰凉的地面,伏着装满行李的皮箱,泪流满面,耳边恍惚听一道声音。 “今安。” 是他吗? 楚今安抬起头,看到了父亲苍老许些的脸。 她喉头哽咽,滚出一个沙哑的字:“爸……” 第965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61 楚长宗俯身蹲在她面前,低头,看着那敞开的皮箱,什么都明白了。 他抬手摸了摸楚今安的脸,露出一丝笑:“去吧。” 在楚今安怔愣的的目光里,他再一次道:“去吧,孩子。” 是他错了,他不能将今安困在这一方天地,也低估了傅四爷对她的心意。 “这枚凤凰玉,是傅家祖传之物,历代只传当家主母。他既然给了你,那就是认定了你。” “今安你放心,傅景深那个小兔崽子不敢动我,我在,楚家就在!” “早去,早归。” 直到坐上火车,暮色四合,楚今安耳边还回荡着父亲的话,黯淡的光线下,她看到他发间的银丝,染上风霜,发现他是真的老了,唯有那双含笑看她的眼睛,一如幼时。 心头万种酸涩难言。 这一切都太仓促,给人准备的时间都来不及,她只拎着一个皮箱,临行前去了四哥信中所说的周济堂,找到一位姓周的先生。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并不惊讶,让她安心。 到了火车站,到处都是奔波、逃难的人,乱世里没人过的容易。 她着急买票离开,时间最近的只剩下了站票,楚今安没怎么犹豫就买下来了。 楚今安这趟出远门,前途未卜,生死未卜。 她带的东西很少,除了皮箱,只随身携带了傅容珩送她的平安符,挂在了脖子上,隐在衣服里,穿的也低调,一身利落的风衣,清冷肃静,腰后别着一把枪,以防意外。 上车的时候人很多,楚今安是被挤上去的,颇为吃力。 周围人声嘈杂混乱,人影重叠,楚今安牢牢攥紧了皮箱,精神高度紧绷,帽子扣在了脑袋上,几乎遮住半张脸,却挡不住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清贵气质。 她被挤到火车下车的门边,身前都是人,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好像有风渗进来,吹的人骨头缝都是冷的。 从赶到火车站到上车,楚今安心里像是揣了一只兔子。 担心傅景深察觉,强行把自己抓回去。 到时再想走,就是千难万难了。 直到汽笛声响,火车划过铁轨,缓缓驶向远方,车窗外的景色开始倒退,楚今安一直紧绷的心才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掌心掐的生疼。 “你确定她走了?” “千真万确。” 唐涵婷勾起唇角阴笑:“很好。” 她叫来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侧脸残忍低语。 入了夜。 车厢里的灯亮着,蛮昏暗,照得人脸都看不太清,杂七杂八的声音不断,讨论着局势,唠着家常,什么都有。 楚今安有点耳鸣,身体站的有些僵了,她很累,但是睡不下,也不敢睡,抬手摸了摸身上的平安符,沾染了滚烫的体温,还在,她勉强尝到一丝慰藉。 一想到前路会见到他,心底充满力量。 火车驶在高山上,轨道两侧人烟荒芜,一路连绵枯树不断。 深夜,树木枝杈被狂风吹得晃动,呐呐往上生长,快要刺破墨蓝色的天幕,似乎想要开出春天的花,却是徒劳。 楚今安盯着车窗外的景色,看了很久,一会儿控制不住的想他伤势如何,一会又控制不住的想楚家安危,纵然心中有千难万险,面上仍然温和镇定。 灯从头顶打下来,将每个人的脸照得苍白。 “妈妈,我好饿……”童声哭腔稚嫩,小女孩面黄肌瘦。 “囡囡乖,再忍忍,睡一觉就好了……” 医者仁心,楚今安不忍,但也不想生事,悄悄给了那位母亲饼干,母亲充满感激的看她,眼泪盈眶。 楚今安转了两趟火车,中途下车,正是黎明的时候,人烟荒少,站台空旷。 人基本走光。 黄包车的车夫问她要不要坐车,楚今安摇头拒绝,车夫一再邀请,表情隐隐露出凶相。 楚今安察觉到不对劲,快步想走,三个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天寒,露重。 楚今安孤身一人,攥紧皮箱,不想多生事端:“要钱是吗?我可以给你们。” 为首的男人嗤地笑了,露出一口黄牙,皮肤都是污垢,露骨的盯着她。 “钱要,人,我们也要。” “傅景深让你们来的?”楚今安心沉入谷底,问出口又觉得不对劲,如果是傅景深派人,不可能只有这三个人。 “怪就怪你非得跟唐小姐抢什么男人。”车夫让她死个明白,觉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根本跑不远,开始动手解衣服。 “我还没尝过千金小姐是什么滋味!”一想想,血都热了。 唐涵婷给了可观的酬劳,让他们把人弄脏再杀害,这年头谁手里没几个人命,再说这可是四爷的女人啊,如果没有意外,他们这辈子都碰不得。 楚今安不露声色的看着四周,地方空旷,他们是要命,她跟唐涵婷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给你多少钱?我可以给双倍,楚家不差钱。”楚今安一边说一手摸到腰后的枪,语气冷静凌厉,她从来没杀过人,也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四哥只是昏迷不醒不是死,楚家还没没落,你们敢这么做,也应该想想后果!” 他们觉得好笑,又觉得这位大小姐可真天真,都是亡命之徒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谁还怕这个? 断定楚今安只是想拖延时间,他们也不想废话,直接扑上去,手中拿着白色的帕子去捂她的脸。 隐隐约约,她嗅到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气味,一时想不起来。 在那一瞬间,楚今安有了动作,她狠狠折过男人的手臂,往对方腿窝上踹了一脚,用的是巧劲儿,寻常人做不来。 男人一声惨叫,其他两个人愣了下来,目露凶光,朝楚今安打过来,狠狠扯住她头发,另一个人拿着棍子朝她后背抡,骂的脏:“臭表子,敢——” 楚今安头皮吃痛发紧,脸色也白,不顾自己被拽断的几缕发丝,手上动作半分不含糊。 “砰!!” 是枪声。 谁也没想到她手上有枪。 这么近的距离躲都躲不开,男人话还没说完,眼睛猛地睁大,胸膛开出一朵血花! 血迸溅到楚今安脸上,不染尘埃的苍白感。 第966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62 血迸溅到楚今安脸上,不染尘埃的苍白感。 黎明,天光破晓,空无一人的火车站,上演着惊心动魄的画面。 另一个男人吓傻了,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抡起棍子打向楚今安,风声撕裂了空气! 电光火石之间的事。 楚今安死死握着枪,后坐力震得她手指发痛,耳边恍惚是他曾经说过的话。 枪是年少的时候,他亲手教她的。他曾握住她的手,他的呼吸曾贴近她耳边,告诉她拿枪要稳,对待敌人不能心慈手软。 当时她偷懒不想学,被傅容珩好一顿罚,含着泪学会了,还哭诉:“这么残忍的东西我用不上,干嘛要学?” “人活在世上,总要有自保的能力。”对方淡淡道。 “可是我有你啊。”她理直气壮。 他沉默很久:“那也要学。” 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有了他不在了该如何安置她的想法。 那么早,生前身后事。 命运兜兜转转,有些东西总能派上用场。 她果断扣动扳机。 “砰——!” 棍子砸在了地上。 男人的尸体倒下。 这是楚今安第一次杀人。 火车站寂静的很,四周只有呼啸的风声。 她的手后知后觉开始发抖,身上都是血,脸上也是,温热黏腻的触感让她反胃。 楚今安没忍住,一下子吐出来,手指始终紧紧攥着那把枪,不曾松开。 仿佛他还站在她身后,冷声告诫她该怎么做。 天上明月依旧在。 楚今安身上开始发痒发热,刚刚那人的帕子,好像有什么东西撒到了她身上—— 一道惊雷炸开。 是桔梗花粉! 楚今安对桔梗严重过敏,小时候碰了桔梗花,快要半条命,她忍住挠皮肤的冲动,转身走,想去城里找药店,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直到被人扶住。 “我来晚了吗……你怎么了?” 楚今安模糊不清的呢喃:“过敏……” 花楹带她找了医馆开了药,楚今安意识清醒几分,不想打点滴,急着走,只开了药。 “谢谢。”她沉默道谢,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最不可能出现的人,“你跟着我?” “是。”花楹看着她,“我还指望着你的手去救四爷,不能让你死在路上。” 对方敢杀人,这是她没想到的,她刚听到枪响的时候,心还一沉,唯恐自己来晚。 楚今安有种不折的坚韧,外人很难察觉。 花楹没想过对她出手,她不会伤害四爷身边的人。 上次唐涵婷来找她,花楹本想用记者的手除掉唐涵婷,至少让她焦头烂额,没心思去找楚今安的麻烦。 没想到最后唐涵婷竟然误会是楚今安曝光她。 “你去吧。”花楹握住她的手,手心冰凉,声音干涩,“一定,一定要救他。” “这是我该做的事。”楚今安要上火车了,“谢谢你。” 花楹看她上车,出声,淹没在汽笛声里:“我跟四爷无私情,你不必介怀。” 从头到尾,不过她一厢情愿。 前线。 黄沙漫天。 梁商君又熬了一夜,守着傅容珩用药,听士兵说这儿来了个女孩子,自荐当战地医生。 梁商君披了衣匆匆出去,心底莫名,一方面觉得这事来的突然荒谬,一方面又隐隐预感到什么,连脚步都加快了。 穿过重重营帐,远处天光刚亮,那儿站着一个背影,手提着皮箱,风尘仆仆。 “你好……” 梁商君话刚出声,她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静消瘦的脸。 梁商君话音止住,眼神错愕! 直到领着楚今安往屋子里,听她道来北城发生的一桩桩事,梁商君才回过神来。 “看来是派去请你的人同你错过了,你来的真是时候。”梁商君说,心情复杂,有激荡,也有忧虑。 她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来到战场,一路上吃了多少苦。 “战局如何?四哥如何?”楚今安问,嗓子还有些疲倦的沙哑。 她一路来见了不少受伤的战士,对边境的风霜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来,不只是为了四哥,也是为了成千上万的战士。 梁商君默然片刻:“不太好。” 两人久别又匆匆相见,叙了几句旧,谈起现在的局势,梁商君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楚今安摇头,他知她的心思,带她去见傅容珩。 楚今安快要记不清,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九月,十月,十一月,原是快要入冬。 她驻足在安静的屋内,隔着一段距离,望向躺在床上的身影,眼眶发热,心头有什么东西狠狠震动。 时隔四月,直到再一次见到她,令楚今安觉得,一路风尘仆仆,都值得。 “容珩昏迷了半个月,他伤在心脏,手术不好做,我想着请你来……”梁商君低声,留给了楚今安跟他独处的空间,先退了出去。 苍凉的阳光下,寂静无声,楚今安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病床前,心中情意万重,她低头,看着男人瘦削的脸。 心底发酸,强撑着的身子也跟着软下来,楚今安跪伏在床头,替他捻了捻被角,手指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 她使劲搓了搓,试图让他热暖和一些,又放在嘴边呵气,凝视着他的侧脸,千言万语,出口却只凝成了哽咽的两个字:“四哥……” 这一次,他不会回应她。 梁商君没想到楚今安会这么快出来,那双眼分明是红的,又坚韧,她让自己冷静下来,跟梁商君说:“四哥现在的具体伤情我需要了解。” 梁商君肃色。 那天,她匆匆忙忙坐着一天一夜的火车赶过来,没有任何歇息的余力心思,就投身于伤情上。 烛火彻夜不灭,医疗团队的气氛凝重,讨论不休,这场手术风险太大,做还是不做,没人有底。 连楚今安,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也就意味着,傅容珩可能会死在她的手术台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带过来的医学资料,看的时间长了,眼睛有些花,耳边争执的声音也吵闹。 楚今安放下资料,出去待了会儿,夜风冷到骨子里,心想快下雪了吧,今年的新雪,不知故人能不能见到。 第967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63 她转身走进营帐,一双双眼睛看向她,烛火映出楚今安坚定的脸。 “准备手术吧。” 她会竭尽所能,她会拼尽全力。 于公,于私。 手术的条件简陋,更别谈什么无菌手术室,好在有楚今安从国外带回来的设备,经过严格的消毒,还算过关。 楚今安准备手术的时候,还有士兵红着眼隐忍找她,拜托她一定要救下四爷。 楚今安再一次看到傅容珩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可她却不能给出任何承诺:“我会尽力。” 她穿上手术服,拿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是抖的。 楚今安盯了两眼,手指攥紧又松开,骨节发出咔嚓的声响,疼到麻木,稳住。 “可以吗?”梁商君在她耳边问。 楚今安抬头看他,缓缓点头,眼睛黑如墨石。 手术的白炽灯打下来,灯是惨白的亮,照在每个人严阵以待的脸上,也落在他身上,呼吸绵长而微薄。 何曾几时想过,她一身医术,会用在他的身上。 年少日日祈福,焚香礼拜,是求他的平安。 兜兜转转,又回到以前。 楚今安站在手术台前,看着他的脸,像是想记在骨子里,她的心跳一声比一声缓沉,听外头风声呼啸,在心里默道。 四哥,我爱你。 我爱你。 夜深极静,时间争分夺秒,在流逝着,是这世上最仁慈也最残忍的东西。 楚今安额前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手下的动作沉稳有力,沾了他的血,是温热的。 梁商君跟她配合默契,空间静的仿佛停止。 “啪嗒。” 是一颗子弹落在托盘上的声音。 血迹未干。 也像是所有人心声落地的声音。 长夜漫漫,终得以窥见天明。 后来再回想那一天,那是楚今安此生做过最难的一场手术,难在人心。 术后七十二小时是病发高危期,有的人挺过了手术台,却没挺过感染期。 楚今安寸步不敢离开傅容珩,严格进行杀菌消毒,默默守在他身边,观察着术后的身体状况。 整整三天的时间,没好好睡过一次觉。 梁商君觉得她这样不行,劝她去休息,她不听,语气冷静,说她是主刀医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术后感染期。 还是挺过了三天,楚今安才勉强走出手术室,回房合眼睡了一会儿,走前叮嘱梁商君有事一定要及时找她。 这一觉睡的昏昏沉沉,不太踏实,楚今安怕那边有事,不敢睡实,可连熬了三四天的身体撑不住,一闭上眼,就睁不开。 又梦到他。 在小时候,庭院里,屋子内,寒冬作暖,他皱眉扯开她鲜红厚重的斗篷扔在架子上,笑她穿的像个球,谁给她穿的。 那时屋子里是闲散的说笑声,你来我往的回着话,尚在年少风光时,声音传出去好远,小厨房里熬着的姜汤滋滋冒着热气,喜鹊飞进檐下筑巢,一只宫廷里养的橘猫趴在雪地上眯着眼睛揣手。 恍若隔世。 楚今安被一道声音从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屋内昏暗的雪光里,看到了梁商君的脸。 “楚医生,四爷……” 楚今安思维尚处于混沌中,连睡梦中也惦念着傅容珩的安危,此时浑浑噩噩的被人叫醒,思维自然与睡前接轨,电光火石间白光晃过。 她仓惶起身:“是四哥出事了吗?!” 昏暗里,梁商君欲说些什么,可还不等他张嘴,楚今安不顾发麻的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像一阵风。 那天是十二月四日的晚上,寒冬,大雪纷飞。 她一路急促穿过营帐,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大雪落在身上也恍若未察,径直钻入了傅容珩的屋内—— 想象中的可怕画面并没有出现。 他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微撑起身子,听到动静,缓缓地,朝她看了过来。 楚今安猛地呼吸窒住,僵在原地,屋内没点灯,徐徐铺开的雪光里,她费力地看着他的身影。 长久的四目相对,寂寂无声。 外头是大雪纷飞的夜,原是新雪下,故人归,终有白头之日。 “不要哭。”傅容珩在她落泪前开了口,说话仍有些勉力的虚弱,却是笑了,声音一如年少时的徐徐清朗,撑着身看她,“这是好事。” 他的声音,伴随着窗外的大雪,沉沉地、重重地砸在了楚今安的心上。 砸得她心底酸软,泛滥成灾。 “四哥……” 话出口是千斤重,难诉相思入骨,她踉跄扑到他面前,紧紧抱着他的腰,就那么伏在床沿:“你终于醒了……” 一句终于,多少酸楚。 他含着笑,手掌轻抚她的背,鲜活的想让人流眼泪,昏芒的清光里,眼中是她的倒影,应了:“是啊,终于。” 那声音,贴着她耳边落下,贯入耳膜,透着沉舟侧畔千帆过的苍劲感,在这夜里,将她拥入怀中。 曾有这世上最严寒的风雪,今而也有人间最温柔的真情。 在那一刻,楚今安环着他的腰,仰头看他,心脏震颤,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真正正地,走进了他的心里,从此,冬去春来,生生不息! 那晚的新雪清明,人在屋里头像是一折戏,他唤她的名字,手拍了下床,身体往旁边挪去,叫她上来。 他刚醒,楚今安都不敢依偎着他,同他坐在一张床上。 两人许久未见,却不急着说话,他到底还乏力,也不说别的,好好端详着她。 楚今安在他眼中流亡,半天回过魂来,不做思考地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想去看他的伤,匆匆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容珩按住她的手,轻叹:“四哥才刚下手术台,你这样慌,我怕是要再上一趟。” 不想她担忧,真是怕了她哭,连带着他心脏绵痛。 楚今安手还停在他衬衫第二颗纽扣上,手背被他覆着,温度滚烫,她埋怨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话,我盼着你好。” “四哥知道。”傅容珩咳嗽了两声,身体撑不太住,楚今安让他躺下,他摇头,说睡久了,人也乏,她只好拿了枕头给他靠在身后。 屋子里昏昏堂堂,那张床不算大,得两个人挤在一起才行,好像连心也交在一起。 第968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64 他稍微清醒几分,手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着,问了几个关于外头的问题,楚今安怕他担心,只挑好的说。 话笼统的说了几句,气氛平和,楚今安从来没想过两人能离得如此之近,肩挨着肩,手握着手,呼吸中都是他的气息。 是温暖的滚烫的,教人贪恋。她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缓地张开,贪婪吸收着他的体温,才感到一丝活着的真实。 后来不知怎的,紧绷的精神一松懈下来,他这个病人没睡,她倒是先睡过去了,昏昏沉沉。 傅容珩倚着床,没什么困意,望了她良久,替她盖好被子,半晌,才躺下,牵着她的手没松,出了汗。 后半夜,楚今安迷迷糊糊听到什么动静,困倦的睁开眼,模糊看到一个影子,越过她,费力地从床头柜拿什么东西。 “四哥?”她人还是困的,身体先清醒过来,下意识扶住他,紧张问,“哪里不舒服吗?” “吵醒你了?”雪还在下,从窗外映出他瘦削坚劲的轮廓,微侧着脸,看不太清,声音放缓,发哑,“我喝口水,你继续睡。” “我给你倒。”这下楚今安彻底醒过来,有些自责,懊恼自己怎么能这么睡过去,连忙起身从床头柜拿起水杯,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你有事叫我,不要自己做。” 傅容珩没说什么,傅家家规森严,他又在军校毕业,习惯了有事自己解决,加之喜静,即使是年少病时也没怎么让人贴身伺候。 如今床上乍然多出来一个枕边人,一侧身就是她的呼吸体温,他倒是开始不习惯,辗转半宿都没睡下。 他喝了两口水,润了嗓子,楚今安不太放心,用手碰他的体温,发热,也潮,她心一沉,把手探进他衬衫里的皮肤,果然出了汗,是还烧着。 虽然脱离了高危期,但术后高烧,严重要致命的。 后半夜又是人仰马翻,她一阵忙活,烧热水煮药,用毛巾给他擦汗,傅容珩看着她忙,沉默许久,手指曲起在膝盖上一敲一叩,眼中明暗交杂,有浅浅的光影。 “让你这样伺候,四哥心里过意不去。” 楚今安抿唇,抬头看他一眼:“我是医生。” 他确实瘦了很多,那身衬衫都显得有些空,楚今安给他擦汗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她低头拧毛巾,水声作响,过了一会儿,轻声说:“就算是妻子,也理所应当吧。” 妻子照顾她在病中的先生,天经地义。 傅容珩愣了一下,敲击的手指停下,一时没接上话。 楚今安低着头,乌黑长发遮住薄红的耳垂,听他许久没说话,故作不经意的抬头看,却刚好撞上他噙着笑的眼底,也有种病弱的风流。 后半夜被白茫茫的雪映得发亮,屋内也笼了几分幽光,他的侧脸映如古画,线条流畅,鼻梁高挺,白衬衫松散解开了两颗扣子,皮肤微微潮红,就那么倚在床头,竟有种浓郁的欲色。 楚今安呼吸屏了几秒,不自在的收回目光,被他握住了手腕,心疼她折腾这么久:“好了,睡吧。” 有了这次的经历,楚今安不敢睡太熟,傅容珩看穿她,指出来,“你若不睡,四哥怕是不会安心。” 楚今安只好将心思作罢。 翌日,新雪初霁,晴光正好。 这场寒冬的第一场雪下得格外大,天地辽阔,白雪皑皑,覆盖了山河万里,像是祭奠着死去的战士,又像是致敬着新生。 楚今安醒时,在晨光下看着他睡着的侧脸,心底一片宁静踏实。 她微微一笑。 梁商君过来时,看到楚今安在这,也不觉得惊讶,刚好那时候傅容珩醒,两人说了几句话。 傅容珩的伤情太重,低烧反复,时醒时昏,昨晚的精神气都是他强撑出来的,身边离不开人。 楚今安放心不下他,有了第一晚,顺势就在他屋内住下了,也是他在她耳边说,“留下来么?四哥不想你走。” 如此直白。 两人日夜同床共枕,无夫妻之实,也不算清白。 起初楚今安连碰到他的手都会觉得紧张,后来催眠自己医者仁心,连夜里出汗衬衫都是她给他换的,也就慢慢习惯。 傅容珩伤情慢慢痊愈,也在逐步接手军务,有时候楚今安早晨醒来,下雪天,屋子里昏昏暗暗,身边看不到人,她挑灯到外屋,看到傅容珩侧对着她站着,穿着衬衫,肩上披了军式大衣,在跟冯凌志说话。 背光,看不清他脸色。 “都是我的失职,请四爷责罚。”冯凌志沉声。 “并非全是你的责任,鱼儿咬钩才是要紧事。”傅容珩声音冷漠。 看到她,他话音止住,温声:“这么早醒了?不再睡会儿吗?” 楚今安摇头,替他把大衣的扣子扣好,蹙眉:“小心着凉。” 冯凌志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习惯了,不敢抬头冒犯去看。 楚今安总觉得傅容珩需要静养,对那段时间频繁找他办事的副将们都没什么好脸色,有时候大家聚在营帐里,楚今安绷着脸给他送药汤,被人揶揄着取笑。 “也就楚医生敢这么管四哥了,佩服佩服!” 他们跟着起哄。 傅容珩端着药汤,漫不经心的笑:“毕竟是我未过门的太太,我哪敢得罪。” 楚今安心跳乱了,抬头看他。 满堂笑声里,他定定凝视着她。 唯有赵鹏忠无声看着这一幕,眸沉了沉。 谁能想到……傅容珩居然没死成。 上次行军他在路途上故意行踪,令会汌所察,以为能要了傅容珩的命,可恨棋差一招! 深夜,赵鹏忠着急把他们商讨的新作战计划传给会汌,一个人往军营外走,突然被人拦住去路,他心下一沉,盘旋着不好的预感,可看到来者,又松了口气。 “冯副官?有事吗?” 冯凌志举起枪:“有,你被扣了。” 赵鹏忠诧异,僵住,被抓回去的路上,低声跟他说:“我知道你是覃先生的王牌,我们是一伙人,你必须想办法救我……” 冯凌志冷笑:“是吗?” 第969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65 冯凌志冷笑:“是吗?” 不过是谍中谍。 当年冯凌志为了完成傅容珩交给他的任务,取得覃文章的信任,险些丧命,九死一生,这些年亦扮演着双面的角色,暗中从会汌手中获得不少情报。 士为知己者死。 四爷委我于重任,泰山之信任,我必报将军恩义,又怎会背叛! 百万大军皆忠心于他。 用句古时的话——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覃文章的心思太深,留了赵鹏忠这么一个暗线,他没察觉,酿成大祸,是他的失职。 自四爷昏迷之日,为了调查清楚谁是卧底,冯凌志耗尽心血,等到今日才让他露出马脚。 赵鹏忠深知傅容珩的手段,只怕自己性命不保,面死如灰。 他看到远处的楚今安,大喝一声,拼死一搏掏出抢来,朝着楚今安冲去! “砰——!”的一声枪响。 谁的身体应声倒地。 赵鹏忠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瞪大眼睛,看到了远处走来的挺拔身影,身体不甘倒地…… 傅容珩从雪地里走过来,一手拿枪,风雨不惊:“带下去。” 傅四爷的归来是要见血的,还给会汌的第一份礼是压境。 冯凌志巧用谍中谍的身份,传递给会汌假情报,使他们伤亡惨重。 等覃文章意识到冯凌志根本不是诚心归顺于他,为时已晚! 会汌接连遭遇惨败,其他势力见情形不对,给会汌支援,十万全均覆没。 无奈之下,会汌提出会谈,三次被拒。 覃文章破罐子破摔,企图发动实验危机,楚今安联合医学联盟对此进行施压谴责,重压之下,会汌甘部不想背负一世骂名,拒绝了覃文章的行动。 一场浩劫扼杀于摇篮中。 三个月后。 那天是二月十四日,凛冬严寒,新雪已旧。 赌一场山河定局,来赴人间皆安! 属于中骥的队伍正式驻守会汌,从此再无独立的会汌,只有中骥的会汌市! 而一场持续十年之久的阴谋,也终于浮出水面。 所有参与研究实验的人,以覃文章为首,悉数落败。 哗然,引起公愤,文人笔者,新闻社报纷纷谴责这场浩大的实验。 覃文章背负千古骂名,他疯狂,见到傅容珩:“你们为什么都不能理解我!我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才做的实验,我是为了全人类!” “不过是满足你一己私欲。”那人抬眼,眸光深远凌冽,凝成最冷的风雪,“你残害过多少生命,也敢说为了众生?” 覃文章脸色灰败,一夜白头,迎接他的是死亡,他恐惧,求饶,在子弹穿过的时候,好像也体会到了曾经无数个实验体面对死亡的痛苦…… 罪恶滔天,自食恶果,换不回无数活生生的生命! 那几日,傅容珩忙的,楚今安连人影都看不见。 “大仇得报,阿珩这几日是高兴的。”梁商君跟她说,心中压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落地,娓娓道来一段往事。 他们早在八年前,就已开始调查关于会汌实验的事情,只是那背后牵扯的东西过于复杂。 他们拼死救下被抓做实验体的许多人,李钟兴为了救人而死,那是傅容珩当时的搭档。 那件事有他情报失误的原因,后来梁商君选择学医这条道路,跟这有很大关系。 实验室彻底销毁的那一天,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每一个人在那天都曾听到砰砰砰的声响,无论隔的多远,震的人心脏发颤,撕开了永夜。 那场火烧了一整天,也烧红半壁江山! 傅容珩亲眼看着。 尾声,火势渐灭,天空飘飘扬扬的下起了雪,落在他的肩上,他抬手拂去肩上雪,凝望着化作尘埃的实验室,慢慢往上,是灰蓝色的天空。 一时思绪万千,想起很多故人,叹人生在世间犹如梦境,一路上俱都是黄土旧坟。 倘若这世上真有鬼神之说,他们九泉之下,合该知晓大仇得报,那条千万人走过的救国路,今已繁花似锦。 青山路长,明月依旧在。 那天晚上,众人相聚在高楼,一杯又一杯酒,敬了山河,也敬故人。 “阿珩,我敬你。”梁商君含笑道,“敬前尘。” 喝酒伤身,楚今安拦着他,被傅容珩按住手腕,眉梢都是风流意气,低声说:“人生得意须尽欢。” 待到兴阑人散,尽兴归,正逢他兴致正浓,挑灯看剑,独登高台,放眼万里土地,尽在脚下。 楚今安今天管不住他,也难得他高兴,就随他去了。 他撑着高台,迎面吹风,感慨了一句:“草木百年新雨露,车书万里旧江山。” 楚今安偏头看他,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高兴还是缅怀,说:“四哥是喝醉了。” “醉了好。”傅容珩侧过脸,眼中有她,风一吹,影子跟着晃,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今日纵四哥一回。” “哪次最后没顺着你。”楚今安不承,小声嘟囔了句,陪他登高台,揽明月,最后还是怕他受寒,身子没好利索,硬拽着人回去的。 这是在会汌的最后一夜,明日他们就要启程回北城了,北城还有事未解决。 傅容珩夜里收到北城傅家的信,他在书房坐了会儿,沉吟许久,没说什么,将信折上。 楚今安猜是一封求情信,她不掺合这些事,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给他熬了醒酒汤。 傅容珩从书房出来,与她说:“等会到北城,带你去陵园看看。” 那住着许多先烈的英魂,该去看的。 楚今安认真点头:“好。” 傅容珩倚坐在床头,想想又道:“今天不说这个。” 依稀间,辨着他沉在灯火光下的轮廓,靠着床,入旧画,被满屋古朴木具相映衬,噙笑看她,那身衬衫的领口敞开,身骨清正,是私底下只有她见过的放松。 楚今安心神微动,窗外白雪皑皑照进来,仿佛他还是那日在二楼听着戏的消沉贵公子,微侧着个脸,同人讲话,他的身后,是枯骨成堆,长夜将明。 “过来。”他叫她。 第970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66 “来。”他叫她。 傅容珩拍拍腿,楚今安迟疑两秒,明明该习惯却有些局促,走过去坐到男人腿上。 “怎么还不习惯。”他拥着她说话,下巴搁在她肩上。 “没、没有……”楚今安磕磕巴巴。 他总这样从背后抱她,把玩着她的手,反复揉捏着还不够,让楚今安指尖都是发麻的。 傅四爷平日里惯冷淡,清清醒醒没什么人情味儿,像这样缠绵的肢体接触总是少数。 但楚今安发现他最近好像很喜欢这样,不知怎么养成的癖好。 傅容珩像察觉到她所思所想,带了几分醉意,在她耳边低喃似的说。 “我们今安这双手很贵,把四哥从鬼门关抢回来。” 楚今安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耳廓很痒,是他的呼吸:“我应该做的。” 他不说话,这么长时间同床共枕,他一个眼神楚今安就知道该如何做,伸手替他解开了军装的扣子,挂在旁的衣架上,再落到衬衫。 于是他吻了下来。 那眼神,薄冰之下,九分欲望,沉溺的惊心动魄。 屋外头白茫茫的一片,深冬的明月上枝头,模糊地透过窗,灯火光里,抵死缠绵。 他发狠,手探到她的白色毛衣里,去摸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掌心带着的薄茧摸过她的后背,温度冰凉,雪水在她身上融化,发麻。 楚今安失了力气,伏在他怀里,身体因为他的触碰有些发抖,将那身白衬衫攥出层层褶皱,他衣冠楚楚的端坐着,而她急促地遄息。 吻着吻着,她被人放倒在床上。 窗外是风声,雪落声,脚步声,屋子内,熬着的醒酒汤还咕嘟咕嘟冒着泡,陈年木床嘎吱作响,还有他的呼吸,被楚今安清晰的捕捉。 直到他的手往下,楚今安回过神来,看他的眼还是迷蒙的,有些忐忑:“四哥……” 傅容珩的动作停了一瞬,倏然清醒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像凉水泼下,立刻起身,声音淡哑克制:“我喝口水。” 楚今安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走了。 哪有到一半……抽身离开的。 楚今安坐起身来,身体被他掀起的热度还没有散去,出了一身粘腻的汗。 窗户开了些许,有风潲进来,后知后觉的感到一丝凉意。 楚今安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件松的白色毛衣,不知何时被他悉数推到腰上,皮肤还残留着他的掐痕,挥之不散的气息,清冽的像三九天的雪。 这下楚今安脸更红了,赶忙往下拽了拽毛衣,长发披肩,一时不知所措。 屋子连着小厨房,醒酒汤沸腾的咕咚声停下来了,变得安静无比,可她的心却躁得厉害。 傅容珩回来,隔着一段距离,看到床上的她,光线发暗,她的眼神像含水,衣衫不整,楚楚地看着他。 一个女孩子深夜跪坐在他床上,露出半边肩,用这样的眼神看人,对一个男人,她想过会发生什么吗。 那具身体,是他亲眼看着成长起来。 傅容珩看了她两眼,不留恋的移开目光,径直走到窗前,将窗打开,夜风灌进来,刮过他的领口。 第971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67 等不了沸腾的醒酒汤凉下来,他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站在窗前,垂眼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温渗透舌尖,压下深喉中的灼意,也使他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侧着脸,看窗外的景。 那身衬衫还松垮着,穿在他的身上,扣子解开大半,一手端着水杯,腕骨凸起。 昏芒里,灯火笼在他身上,跟平日不大相同,一身清正戒律的身子骨沾染了情-欲,既薄冷又放荡,那种对峙感,让人沉溺,失魂落魄。 看得人口干舌燥。 楚今安双手环抱着膝盖,坐在床头,见他迟迟不过来,赤着脚下地,踩过木地板,走到他背后,伸手环住他,脸贴着他笔挺的后背,唤出声:“四哥。” 傅容珩任由她抱,嗯了声。 楚今安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是把她的忐忑理解为拒绝了吗。 她心跳还没平复,鼓足了勇气,手指慢慢沿着衬衫的线条,碰到他军裤的皮带扣,指尖微抖,声音跟着发哑:“我愿意的。” 这下傅容珩彻底顿住,没作声。 楚今安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感到他身体坚挺有力的绷着,隔着衬衫,近在咫尺,力度灼到她心底,让人喉咙干渴。 那次在戏院,又或者刚刚,她能感觉到,他是想了的……但都停下。 她也想。 无论是他的心还是身体,都想要完完整整的属于她,才可慰藉这么多年的患得患失。 楚今安的手心有汗,不太熟练的解着他的皮带扣,两个人的身体在雪夜里紧密相拥,细微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入耳。 傅容珩按住她的手,制止了楚今安的动作,一个用力,轻易把她带到面前,抵着窗看她。 “四哥没你想的那么君子,你再这样,收不了场。”他音色低沉疏朗,醉意未消,于是多了几分懒怠。 看她的眼底,一重冰川,一重欲-望,分不清是无情还是多情。 楚今安背抵着窗,心脏惴惴不安,手指还勾缠着他的衬衫纽扣,若有若无的往下滑,脸颊白皙清瘦,倔强地回:“那就不收场。” 她身后就是灰暗的天,皑皑白雪将夜里映亮几分,与屋子里的灯相交缠,揉杂出昏黄迷乱的色泽,流淌在她光滑的皮肤上。 那身米白毛衣左侧滑落了些,露出肩上的旖旎,在寒风里,有些瑟缩的颤栗,如此脆弱,是否也会被弄到发抖。 傅容珩眼中那丝笑淡去,他沉默注视着她,半晌,将凉水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落在楚今安心尖上。 她凝神着男人的动作,下一秒,被人托起,抱到了窗框上,半个身子快探出去,只能紧紧依附着他。 他一手有力地撑着窗,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后背仍是作为军人的挺拔,半张脸沉在灯雪中,不露丝毫端倪,要命的氛围感,让人迷离。 “回去之后,我们大婚。” 一瞬间,楚今安的心脏几欲跳出胸膛。 他从不说,他只做。 他在她耳边落下一个不带情涩的吻:“到时候给你。” 寒风呼啸着,万簌俱寂,灌进她的衣衫也吹乱他的衬衫,他穿的放浪,却不折半分禁欲,是她年少时的渴慕。 第972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68 “四哥……”一盏灯忽明忽灭,气氛升温,楚今安耳骨烧着,慢慢道,“我可以帮你。” 傅容珩凝住。 “啪嗒。” 是皮带扣解开的声音。 温香软玉,最销魂。 夜半,一轮明月光,温柔的像情人的眼。 夜风呼啸着刮过松树,雪压弯枝头,到底不堪重负,颤巍巍的滑落,露出一抹常青色,也掩住了某些隐秘的声音…… 屋内一笼灯火光明灭旖旎,是旧时最缠绵的风月。 渐渐地,远处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月亮熄灭,旭日东升。 今日启回北城,梁商君一大早过来找人,刚好撞上往外走的楚今安。 “楚医生。”他叫住她,“你跟阿珩收拾好没有?” 楚今安点点头。 “昨晚阿珩喝了不少酒,他心脏没事吧?” 楚今安心想他哪有有事,分明坚挺的很,于是摇摇头。 梁商君默然:“我记得我这几日没有得罪过你,你可是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不是。” 楚今安一出口,梁商君吓一跳,她嗓子哑的像是吞咽了沉重的沙砾,沉闷得不行。 楚今安立刻闭嘴,抿了抿唇,强忍着羞窘,义正言辞的解释:“昨晚风大,我着凉,感冒。” 她说着话,心底恨不得掐死四哥。 梁商君赶紧让她别说话了,去找傅容珩,刚走进去,他在换衣服,看到人也没避讳,将军裤套上,一手漫不经心的扣上皮带,动作薄冷落拓,侧脸看他:“什么事。” “有几位会汌新上任的管员想见见你,这都要走了,他们来送行,见一面?” “你来安排。”傅容珩不喜应付这种场面,一手拿起旁边叠的工整的新衬衣。 梁商君斜靠一旁,看了眼窗户,忍不住:“你们俩怎么回事,还能感冒,不关窗户吗,楚今安那嗓子吓死我。” 傅容珩站在晨曦里,一颗颗严格扣上白衬衫的纽扣,又是外人眼中冷漠持戒的模样,终于掀起眼看他,语气平静:“你话怎么这么多。” 梁商君:“……” 那他走? 他说错什么了他? 会见了人后,他们坐上了回北城的火车,汽笛声响,划过铁轨,有人送行,火车逐渐消失在站台。 楚今安来时孤身一人,心里头惶惶不安,时隔三月,是山河无恙,故人在身边。 只是早上被梁商君撞到,她心底总觉得别扭,生闷气,在火车上一直没理傅容珩。 “还疼?”她躲,他逼近,硬是掐住她下巴,眉头微皱,嗓音甘洌,“张嘴,我看看。” “你又不是医生。”楚今安推他,声若蚊蝇。 “四哥错了。”他低声,是有些失控,也有些心疼。 楚今安想起什么,脸通红,记得他的力度,顺着杆子往上爬,哀怨的像撒娇:“膝盖也疼。” 傅四爷这人,一下了床就不爱谈风月,克己复礼的不行,闻言一言不发,给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膝盖,半晌才道:“你睡会儿。” 楚今安确实也累,靠在他身上慢慢就睡着了,那军装肩上的徽章微硬,他的骨头比徽章更硬。 傅容珩始终没动,让她睡的安稳,偏头看向车窗外飞逝的山脉,沿途数百公里延绵不绝。 皆为过往。 第973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69 回北城时,刚下火车站是凌晨四五点钟,天蒙蒙亮,寒雪将至。 隶属统领府的警卫分成两侧,一字排开,持枪站在站台前,坚毅而笔挺,气场惊心动魄。 齐齐道。 “四爷!” 傅容珩风雨不惊,带着她徐徐往外走。 楚今安回了楚府,父母早已在大门前等待着她,热泪盈眶的将她拥入怀中。 傅容珩向他们致意后离开,事后楚今安问起这几个月北城的事,得知楚家在风雨中虽有是非曲折,但都挺了过来。 楚长宗跟她讲:“楚家根基深稳,傅景深不敢动,更何况,有贵人相助。” 傅容珩回来的那天,正逢前几日傅家老爷子从国外回来,他们在府中彻夜长谈。 他回来的第一天,风平浪静,暗流涌动。 自然有人惶恐不安。 第二日,寒雪已至,天地苍茫,傅容珩开始着手整治北城,其手段之狠戾,令人生畏,无人不服! “四爷!” 一道身影仓促从角落的阴影里跑出来,扑到傅容珩面前,大冷的天,却只穿旗袍,身段玲珑,腹部平整,脸色冻得苍白,是最浓的妆。 “我有要事跟您说。”唐涵婷怕他走,一口气说完。 “傅景深要逃!我听到了他在书房跟人的谈话,今晚九点钟的火车!” 这段时间北城发生了不少事,比如唐涵婷嫁给了傅景深,再比如,她生下了一个早产儿,是个男孩,身体孱弱。 唐涵婷不甘心命运的审判,她知道楚今安活着回来,害怕她要报复自己,想要离开傅景深,要戴罪立功。 傅容珩抬了下眸,一眼已让人冷的彻骨,声音徐徐如松间风。 永远遥不可及。 “你既是他的太太,那就做好分内之事。” 唐涵婷没想到他会是如此态度,什么意思?指她不该说?还是不该找他?根本想不明白。 “我说的都是真的!四爷你一定要去抓他!过了今晚他逃到外省,到时候再想收拾傅景深就难了。” 唐涵婷巴不得傅景深去死,她回去之后,立刻收拾行李准备走。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何况她跟他算什么夫妻? 耳边是婴儿的啼哭声,哭的唐涵婷心烦意乱,她阴沉着脸看向那幼小孱弱的男婴,捂住耳朵。 “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我生下你有什么用?!” 唐涵婷是个孤儿,从小就没被人爱过,她自认生下他已经是天大的恩,人是死是活那就自己闯吧。 婴儿哭的更厉害,唐涵婷熟视无睹,疯狂收拾自己的行李。 无意间看向镜子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个疯子,她吓了一跳,赶忙给自己涂上口红,然后微笑着提起行李往外走,仿佛看到了出路。 门一打开。 她看到了傅景深柔笑着的脸。 “这是要往哪儿走啊?” 傅景深的眼神轻飘飘掠过她的行李,一个用力把她推到屋里,关上了门,脸上隐隐窥见几分疯魔。 “我们可是要生同寝死同穴的……” “砰!” 是行李砸在地上的声音。 那天晚上,雪越下越大,傅景深通过密道前往火车站,手还死死掐着唐涵婷,周身一队人马护送着他,怀中抱着啼哭的男婴,手上死死捂着婴儿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傅景深在北城做了不少恶事,残杀那么多人,深知自己留在这里一定是死路一条。 那些跟随着他的人,大多被傅景深抛弃,害怕人太多会被傅容珩察觉。 他活着就行,管什么别人? 到了火车站,傅景深一直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四周萧条冷清,今晚坐火车的人不多,傅景深隐秘地上车,吐出一口气来,等待着火车出发。 列车的门,在眼前缓缓合上了。 却没有开走。 傅景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当他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六少这么急着走,是要去哪?” 黑洞洞的枪对准他。 火车上的所有旅客褪下伪装,瞬息拔枪,气氛剑拔弩张! 冯凌志摘下帽子,对他说。 这是为傅景深设的一场局,天罗地网,而傅景深自寻死路。 完了!完了! 傅景深目眦欲裂,看向唐涵婷:“是你泄露了我的行踪!!” 唐涵婷一声冷笑,破罐子破摔:“是又如何?你该死!” “六少未免太看得起唐小姐。”冯凌志不轻不重。 自回北城之日,傅景深所有风吹草动都掌握在他们手中,何需一个告密的唐涵婷。 封闭的火车车厢中,两伙人马对峙着,十多个下属将傅景深护在中间,同样拔枪! 婴儿的啼哭声压不住,越发尖锐,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 “冯副官。”傅景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今日你若能放我一马,来日我必将重恩谢你!” “六少这话,还是留着跟阎王爷说吧。” 傅景深知道大事不妙:“我要见四哥!让四哥出来见我!” “四爷不愿与你叙旧。” 火车里亮堂堂的灯光,与站台上的暴雪时分,明暗交杂,将人割裂。 傅景深的脸匿在阴影中,有种裂感的扭曲,一手摸到身后的炸药,双目赤红,讥讽惨笑,笑声回荡在车厢里,经久不绝。 “也是,四哥高高在上,哪里会顾念兄弟情谊,只怕早恨不得杀我入骨!” 冯凌志眸光微动,欲说些什么,下一秒,傅景深狠狠将炸药一拉,扔过来—— “砰!!” 爆炸声响接连不断,烟雾滚滚,火车车厢的门硬生生被人炸开,傅景深发疯似的往外逃去,负隅顽抗,大喊:“撤!!” “追!”冯凌志反应迅速的弯腰避开,冲出去,厉声。 寒雪夜,整个火车站都被严防死守的把控着,不得进出,枪声打破了寂静,直冲云霄! 两伙人不断交火,尸体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枪声、风声、厮杀声混杂在一起,像是沉闷闷的战鼓被人用力敲响,震耳欲聋。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唐涵婷尖叫着,踩着高跟鞋踉跄在硝烟中往远处跑去,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她不能死,她还没有爬到最高的地方! 第974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完) 眼看着要跑出火车站,唐涵婷哭着笑,花了妆,却被人狠狠拽了回来,她伸出手:“不——” “砰!” 子弹贯穿谁的心口,唐涵婷迟钝的尝到痛感。 傅景深混乱中,抓住唐涵婷给自己挡枪,苍白的脸,声音发狠。 “你我都是死在一起的命!两辈子还做什么荣华富贵梦啊?” 唐涵婷视线模糊,看到了他的脸,遗忘的终于惊醒,她将一把匕首插入了傅景深的心脏:“是你杀了我……” 最后一折子戏,朝她开枪的人是他! 傅景深猝不及防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她。 唐涵婷反而笑了,哈哈大笑,到最后也分不清是哭着笑来着:“我可是那高枝上的人,你们且都乐着吧……” 恍惚间,像是时代的洪流,卷入一句物是人非的话。 “我要是剧里的女二号,才不会这么蠢,要攀高枝当然是攀最厉害的那位——傅四爷。” 一身绯红旗袍盛开在大雪里,绽放在黄泉末路,映了万里悲凉的火车站,最后一眼,唐涵婷下意识看向那个襁褓中的孩子,身躯缓缓倒下了地上…… 一切轨迹惊人的重叠,兜兜转转,映了最初的批语。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原是大梦一场,梦里前尘,梦醒时今朝。 “六少,快走啊!”下属所剩无几,拼命喊道。 傅景深回过神来,捂着心口处的伤,非但不跑,还持枪冲了上去,不甘大喊:“跑什么,能跑得了吗,能杀一个算一个,黄泉路下给我陪葬!” 生如烂泥,卑劣贪欢。 冯凌志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他,手指扣动了扳机。 “砰——” 世界归于寂静。 傅景深早已是强弩之弓,又怎么能躲得过去这颗子弹。 他应声倒地,距离唐涵婷不过两三米,到也算死在一起。 五米开外,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躺在雪地里,冻得青白,嚎啕大哭。 那尖锐的啼哭声,成了这尸横遍野的火车站,唯一一道声音。 雪越下越大了,仁慈的遮盖了世上一切污浊,呼啸的夜风恰似哀鸣,祭奠着这场洁白的葬礼。 “副官,都处理完毕。”警卫道,“这孩子……” 冯凌志面容复杂:“父母自寻死路,却苦了婴儿。” “把孩子给我吧……” 一道沧桑浑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傅老爷子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过来,长叹道。 “傅老先生。”冯凌志正色,将婴儿抱起,交到他怀里。 傅镇山抱着这个孩子,伸手探了探呼吸,还有一口气,低声:“孽障。” 男婴似感觉到了温暖,慢慢停止了哭泣,那双眼睛出奇的大,懵懂的看着他。 “容珩当真不留情面。”傅镇山望着那两具尸体。 “因六少而枉死的人太多,总要有个交代。”冯凌志说。 “小时候,景深不知怎的摔倒山沟里去,那一次,还是容珩发现,背着他回去的,捡回一条命。” 傅镇山眯着眼睛说话,人老了就爱回忆往事,将许多陈年的东西翻出来,却都不堪回首。 世事含糊八九件,人情遮盖二三分。 如今,算是把这条命还了回来。 “四爷不曾提过。”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傅镇山道,“做的事总不会说,心思难猜啊……” “罢了,罢了。” 事情已成定局,追忆往昔还有什么用,徒增伤怀。 “回去跟他复命吧。”傅老爷子闭了闭眼,穿着一身深黑色的中山装,为谁奔丧,“以后这傅家,得他一手来撑了。” 傅镇山抱着孩子,慢慢走远,雪地里,脚印深浅不一,离了那悲凉的火车站。 “以后……你就叫傅往。” 过往过往,皆如云烟,转眼成空。 雪停了,一轮明月升起。 书房一片静。 冯凌志进来的时候,傅容珩靠窗坐着,身上披了件军装外衣,正在灯下对弈。 一人,一盏灯,一盘棋。 “四爷。”冯凌志说,“事办完了。” 傅容珩执棋的动作停了片刻,平稳应声。 灯下看人,看不透脸色。 这条路上,已死去了太多人,皆为故人。 冯凌志想,他也许有片刻伤怀,但落子无悔。 天上皎皎月光如流水,映着地上的雪,岁岁年年,人不同。 一年后。 待到春开时,风调雨顺,路不拾遗。 街边的老人煮着热茶,茶香袅袅在空气中升起,卖报的阿童讨了杯茶喝,小孩子追逐不小心打翻了木桌。 春风吹遍北城每一个角落,人们津津乐道着傅楚两家的大婚,笑人生能几度有此风光? 民间有传言—— 不做鸳鸯不羡仙,但羡傅楚百年约。 况有瑞草,齐眉偕老,应难比较。 傅宅。 春景深,夜里红烛翻春泪,明灭不定。 已是后半夜了,楚今安醒来的时候,屋子内红烛燃尽,火光昏芒,发觉他不在身边。 他平素不喜热闹,这满屋黑沉木的家具都见了红,只怕是此生唯一一次。 十世修得同船渡,百世修得共枕眠。 楚今安披上寝衣,赤着脚往外走,屋子的门半掩着,他就坐在春日庭阶上,一身白衬衫,背脊挺直,长腿微曲,不知在想些什么。 庭院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男人大半身形隐于昏暗的深夜里,霜白梨花飘落在他的肩头,又落在台阶上。 楚今安倚着门,出神的望了他很久。 忽而想到很久以前,久到快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旧日里,庭院的檐下,也是这般。 少年背着光,看外面的雪,时常一看就是半天。 天寒地冻,他身上拢着墨蓝色的鹤氅,辉煌却清沉。 而她在看他的背影。 那时尚不知道,以后会凤冠霞帔嫁给他,作正妻。 楚今安回过神来,笑笑,跨过门槛,赤足踩过春阶上的梨花,从背后抱着他:“四哥。” 他不知吹了多久的风,身上沾染了三分凉意。 “怎么醒了?”傅容珩回头看她,明月下,眉眼清朗闲散。 那双眼里有她。 乍起一阵穿堂风,吹过了旧时古朴的沉木家具,又拂落了庭院梨花雪,扑簌簌落了一地。 向北延绵九万里,是他眼中的山和海,变成她曾听过的故事。 第975章 终章篇:轮回 “阮柚安。” “我暗恋过你九年。” ——穆隽琛&阮柚安 … “棠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不好。” ——谢洵&孟棠安 … “时教授都是这么追女孩子的吗?” “柠安,我这个人,比较认真。” ——时景年&纪柠安 … “其实……我也可以是沈清濯的私生饭。” “签名就不必了,再见。” ——沈清濯&江黎安 … “原来昭懿公主是出尔反尔之人。” “本宫从未说过放过你。” ——岑舟&苏卿安 … “走吧,现在请你。” “加个微信,奶茶欠着,下次请。” ——裴绪砚&柒安 … “好冷呀。” “想抱我就直说。” ——维克希&维尔安 … “临书仓卒,不尽欲言。青山路长,望卿善自珍重,扶摇直上。” ——傅容珩&楚今安 … 微光星星点点的靠拢着,漂浮在九重天上,仙雾缭绕,禁地之上。 炼魂炉。 蓝色星火直冲云霄。 一枚枚灵魂碎片相遇相知相守,碎开了神域中最炙热的颜色。 一束火焰倒映着他的眼。 “三魂七魄,正七魄,归位。”祁楼轻声念道,轻笑问神君,“主神醒了吗?” “万物复苏,神明已醒。”后者答道,声音沉沉苍冷,像是恒古的历史。 春生夏长,万物循环,一切终将和解。 沉睡了上千年的神明苏醒一事很快在神域不胫而走,沉寂已久的九重天瞬息以燎原之势被点燃! 上至掌管天规的各路神仙,下至牡丹亭里的小花仙,无一不在谈论千年前的传奇,却从不敢直称其名。 这千年来—— 他的名字即是禁忌。 封锁着往事。 也导致了现世的神仙们鲜少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九重天之神,视天地万物为空,从来秉公执法,不行差走错偏好。 他是万物公正与法则的化身。 只可惜—— 终究陨落。 无人不唏嘘。 九重天沸沸扬扬了许久,却从未有一人见过神明。 那天夜里,九重天最森严无情的地方,迎来了一位来访者。 山巅之上,云雾遮月。 祁楼化作人形,仍一身青色长衫,瞧面容倒是十分年轻,甚至有几分正太脸的幼态,与本人的老成十分不符。 他一步步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了山巅,远远隔着迷夜云雾,桃花雨落,看到了一抹白衣孤绝的身影。 祁楼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纯粹如精灵的碧绿色眼眸,倒映着干净的雪色,走上前去。 静的,能听到回声。 这地方实在是太过空旷,常年不来生人,四季桃花皆开,每当凛冬至,大雪纷飞映衬桃花雨,当真是奇景。 只可惜这的主人是个无心无情的。 往事纷杂,以命相护,上千年等一回,如今醒来,也不见他丝毫动容。 “神明大人。”祁楼收敛思绪,低声唤道。 那人转身。 极轻的视线,却令人连骨头都冻住。 倒也不是多冷,只是空,视万物空到极致,反倒令人更加畏惧。 神明的语气平静。 “原过去这么久,你也化成人形了。” 透过他看谁,又透过他说谁? 祁楼只道:“世事无常。” 确实是世事无常,千年等来神明苏醒,也等来了堕魔临世,九重天之下是罪沼,封禁之地,升血月,魔气冲天,那日魔色弥漫整个罪沼,甚至冲上九重天! 谁都知道堕魔已于千年前,被神明亲手斩尽三魂七魄,断送了性命,还一场人间长安,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 可谁能想到——堕神居然再次临世! 一时间,九重天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为神者道:“堕魔杀念残虐,众生皆苦,必须斩而除之!” 除堕魔,还长安! 成了整个神域一致的意见,遗憾的是,迄今为止,没有人真正见过堕魔长什么模样,又身处哪里。 罪沼。 终年永夜血月,不见天日。 血池深处的角落里,蜷缩着唯一一抹白,正在颤动着,呜咽着。 小小的一只。 那蓬松柔软的九条狐狸尾巴,不停地颤抖,连尾巴尖都炸开了毛,像受了极重的伤。 连雪白的狐耳都折了起来,只露出几撮绒毛露在外面,线条圆润漂亮,小脸埋在爪子里,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偶尔溢出几声低咽。 这么脆弱、胆小、又可怜的小东西,到底是怎么在这样穷凶极恶的环境下生存下去的呢? 令人费解。 终于,她撑起四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是哪里…… 心底的声音不断盘旋,空灵动听。 小狐狸茫然的看着周围,被血月吓了一跳。 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谁? 她整只狐狸都傻了,站在风中凌乱,怀疑狐生,一身柔软漂亮的雪白皮毛,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蓬起来,像个不爱干净的懒狐狸。 唯独那双狐瞳睁得奇大。 一脸不可置信! 最后的最后,柒安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失忆了,她只是罪沼的一个可怜不起眼小生物罢了。 残留在本能里的机警,让它深知这个地方不能久待,小狐狸舔舐着伤口,像是刚出生的幼崽,摇摇晃晃的往远处走。 天高地厚,她该去哪里…… 她想回家,想回青丘。 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声音,像是一句突兀的旁白,那其中的悲伤与怀念,让小狐狸的脑子实在不能理解。 这样一个小东西,在罪沼实在是太危险,你瞧,这才过了多久,就有人盯上了她。 可还不知怎么回事,她竟能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仿佛天生就生在这。 当然,也有人不甘就此罢手,一路跟踪。 “居然是只九尾狐,世间罕见啊。” “青丘早就在千百年前消失了,这世上哪还来的九尾狐?” “不管了,剥了皮毛去骨入药,定能卖上好价钱!” 三四个魔修将瘦弱的小狐狸包围,脸色露出邪笑。 此处地方荒凉,人烟罕见,血污翻腾,恶念与欲念催生。 远处一轮血月,染红半边极夜。 “青丘?消失?你们什么意思?!”稚嫩的糯叽叽的声音响起。 简直乳臭未干。 魔修不愿多说废话,上来就动手! 柒安始终搞不明白,自己每次都能躲避追杀的好运气,究竟来自于哪里?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总能逢生,紧接着是完全空白。 不过这次似乎没那么好的运气。 * 终章篇后会写几个之前的小世界的番外,大家有哪个比较想看的位面番外或者人物吗?比如小柚子啊谢小侯爷裴少爷…… 五一了,祝你们玩的开心,求一波推荐票月票,笔芯宝宝们。 第976章 终章篇:她与神明画押 她深知自己不能正面对抗,利用灵活的身体巧力躲避,飞快跳跃在林间,窜出去好远! 身后是几个穷追不舍的魔修。 在荒芜的林间上演着惊心动魄的追杀战! 那一抹白色如同流银,可怜又无助的被逼到绝境,奄奄一息。 柒安从枯树上摔落,重重砸在地上,柔软的皮毛上沾满了枯枝败叶,还有零星的泥土,勉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九条狐尾随风招展,喉咙中发出幼兽警惕又哀伤的嘶鸣。 细微的回荡在林间,很快被狂风淹没。 “还挺能跑,都快死了的小东西!”魔修残忍一笑,向她逼近,手中升起一团黑雾—— 九尾狐盯着这一幕,眉心隐隐约约浮现一抹朱砂红,红的滴血,红的妖冶,像谁几世滴落的血泪。 整个林间,红光大现,气氛低迷危险至极! 就在此时—— 一道凛冽如寒月的白光从天而降,撕开了永夜,蕴着天地法则的威压,强大的气流让人臣服,几个魔修硬生生被震飞到十米开外,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 林间冷风呼啸,枯木逢春。 奄奄一息的小狐狸怔忪看着这一幕,眉心的朱砂血早已消失不见,她踩在败落枯木中,两只狐耳颤抖着,仰起头,是濒死的信徒,见天上神明。 什么是神?柒安不知道,也没见过。 只是面前的身影,背着光。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说尽了世间日月轮回,秉公执法。 “你是谁……”微弱的声音响起。 “容钰。” 清冷的声音如山涧雪,虚无缥缈,遥不可及。 太空,空到抓不住。 容钰?是他的名字吗?为何她从未听过,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一身白衣,不染尘埃,站在罪恶滔天的沼泽中,身后是冉冉升起的血月,清规戒律与堕落欲念交缠出极致的反差。 那几个魔修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恐惧的看着这一幕:“……我警、警告你,她是我们先看上的,不要多管闲事!” “是吗?” 无欲无求的声音响起。 淡漠入骨。 容钰微微侧眸,那双眼容藏世间万物。 可是神明究其一生,也不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几个魔修脸色微变,本能的感觉到强烈的危险气息笼罩而下。顾惜小命,不甘的看了一眼九尾狐,连滚带爬的逃走。 “谢谢你。”小狐狸虚弱的道谢,并没有靠近他丝毫。 她一身污泥,太脏了,实在碰不得神坛雪色。 可他并没有走,而是低眸看着她。 对她伸出手。 “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 “你认识我吗?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柒安难过道,九条尾巴轻轻颤动,“我想回家。” “我带你回家。” 他只回答了她后面的问题。 神域之下,禁地,罪沼,夜林,催生所有毁灭性的欲望和恶意,暗无天日。 她与神明画押,赴场千年之约。 柒安被他带回了一个叫做九重天的地方,那里规矩森严,神仙云集,她住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宫殿里,大到空旷,山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甚至连个仙侍都没有。 只有他和她。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 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 小狐狸的伤慢慢养好,性子也日益暴露出本性中的大胆顽劣。 她追着喜鹊,日落西山,不知不觉追出了九重山,来到一片火红的枫林。 一道长鞭凌厉挥来! 柒安猛地躲过,小奶音大喊:“我不是贼!!” 她!真的!不是! “你是何——” 骄横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道火红身影走来。 话还没说完,红月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小狐狸身后的九条尾巴。 面前的少女十分张扬,五官艳锐,眼尾往上挑,略显刻薄的长相。 柒安没见过她,干笑:“我只是追个喜鹊,我这就走……” “站住!” 红月耳边嗡嗡响,不知以何种心态念出这句话。 上千年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再一次见到柒安! 夕阳西下,漫天枫林如血。 雪白柔软的小生物闯进这里,格格不入。 “狐狸姐姐,看来我们是同族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不是故意闯入你的地方。” 柒安认错特别快,可怜巴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识时务这一点她最会。 “你怎么会在九重天……”红月用力攥紧了鞭子,眼神阴冷怨毒,暗藏着熊熊烈火。 世人皆知堕魔已死,却又临世,可谁能想到,那些人口中谈之变色的堕魔,现在就在眼前! 如果不是柒安……她也不会生出心魔,更不会落到那种境界,至今还是八条尾巴,永远成不了九尾狐。 这一切都是柒安的错! 可是柒安……看起来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容钰带我来的,你认识容钰吗?” “他什么都不告诉你吗。”红月勾了勾唇角,“你想知道什么,以后可以来找我。” “这个东西看是同族的份上,就当是见面礼了,送给你。” 她说完,伸手凭空变出一个香囊,艳红的颜色在黄昏下蒙了一层薄薄的红纱,繁复纹路平添诡谲的美丽,纵横交错,像是被割裂的皮肤。 柒安哪里会要。 但红月是强给。 由着同族的份上,柒安待她还是有几分亲近,收了香囊,又折了桃花当谢礼。 香囊隐隐约约散发着幽香,很是好闻。 红月望着柒安离去的背影,嘴角悄无声息勾起。 柒安怎么能轻飘飘的忘记一切?她会让她全部想起来! 元神不稳,三魂微弱,一旦强行觉醒堕魔的记忆,带来的反噬足以令柒安魂飞魄散! 而这香囊……是青丘密药所炼,更是禁术,从古至今只有青丘有狐才能察觉。 只要柒安一直戴在身上,就会成为她魂飞魄散的催化剂! 柒安打算拿回去给容钰看看,毕竟这是自己在九重天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谁知道出师未捷先生先死,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就被别人给抢走了。 “你讲不讲礼帽!”小狐狸炸毛。 对方是个一身碧绿色的少年,瞅了她一眼,卷起东西就跑:“到了手就是我的,你管我。” “???” 第977章 终章篇:打碎琉璃盏,燃一梦前尘 小狐狸想起近些日子在话本里看到的人类世界,其中有一套说辞,她学了来,奶凶奶凶:“你头顶有个绿!帽!子!” 对方:“……” 柒安到底也不是吃素的,即使失忆,青丘九尾狐的本性却日益显现,强悍至极地把香囊抢了回来。 祁楼耸耸肩,他只是想趁机欺负下这只小狐狸,谁知道她非要这个香囊。 这香囊有些眼熟,他也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眼下另外一件大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柒安忘了他…… 回到九重山,神阁。 山脉延绵不绝九万里,层峦叠嶂,云雾缭绕。 桃花开十里,清风徐来,扑簌簌落了一地花瓣,宜室宜家,灼灼其华。 美则美矣,却过于冰冷。 小狐狸蹑手蹑脚的回来,特意把香囊好好藏好,连毛茸茸的爪子踩在地上,都放的极轻,留下星星点点的梅花印。 毕竟容钰严禁她下山半步,她这次虽然不是故意遛出山的,但心虚不可避免。 只希望他千万不要察觉才是。 当然,这样的想法很快就破灭了—— 桃花树下,满地绯靡。 他坐于古琴前,白衣似雪,衣摆飘落几片花至荼蘼的桃花瓣,墨发,背影冷漠空静,遥不可及。 “去哪了?” 他停下拨弄琴弦的动作,问她。 真是要命。 柒安可怜兮兮的垂下小脑袋,连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也拖在地上,讨好地跳进他怀里,支支吾吾:“我就下山……下山看看。” 怀中乍起的温度让容钰停顿片刻,过于失而复得,他垂下眼,鸦羽似的长睫扫落,最终只道:“下不为例。” 柒安松口气,心想撒娇还是有用的。 容钰道:“夜里来见我。” 柒安垮脸:“能不泡药浴吗?” 得到的当然是拒绝。 柒安不明白自己一身的伤从何而来,只是每一次他替她温养魂魄的时候,都很舒服,唯独药浴的苦涩让狐狸有些受不住。 可对方身上,沾染了药浴的味道,清苦,持戒,居然是另一种好闻。 隐隐勾人。 小狐狸歪头:“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 容钰看她一眼:“自己泡。” 神明永远是少年的模样,不生不灭,不老不死,恒古于世间万物,千万年不变。 柒安偶尔想,在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漫长岁月里,无数次银河斗转,日月轮回,见惯了悲欢离合,他会不会觉得孤独? 应该不会吧。 他的性子太空了。 能有什么,敢在神明的生命里,留下一抹浓墨重彩的颜色。 教他死生难忘,意难平。 打碎琉璃盏那日,其实是个意外。 柒安像往常一样阅书,修仙法,跟花精灵聊天,拔拔草浇浇水,没想到山上居然还有个自己没去过的地方。 这地方实在是太过隐蔽,在桃林尽头,在高塔之上,被低落的白云和浓厚的雾气遮掩,以至于她一直没发现。 上了锁的大门分外古朴。 柒安看了许久,总感觉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样,心底蠢蠢欲动。 她鬼使神差推开那扇门。 塔有禁术,并不得入。 九尾狐的眉心浮现出一滴血泪印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进入塔内。 至于是怎么进来的?她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塔有九九八十一层。 她沿着陈旧的楼梯往上走,已蒙了浅浅一层灰,周围落针可闻,她的脚步声成了唯一的声源。 直到第八十一层。 柒安困惑的看着星罗棋布的虚空之中,最中央的星盘之上供奉着一盏灯。 烛火竟是奇异的蓝色,像从冰川中生长的颜色。 明明灭灭,十分微弱。 被风吹着晃。 柒安感到命运的指引,一步步朝着琉璃盏靠近,意识一片空白。 恍惚间,像是听到一声长叹。 星空下,九尾狐抬起前爪,雪白的身形站起来,搭在祭台边沿,狐耳清透柔软,一簇蓝色的火焰倒映在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晕染出虔诚的颜色。 很多画面杂乱无章,涌入脑海。 似乎是九重山上,寒月当空,桃花微雨。 屋子里,半张残卷未尽,道不完荒唐事。 寻着一抹昏芒的灯火,看见神明倚在床头,闭着眼,模糊里,那一身白衣如清雪,高不可攀,眉眼慈悲却冷漠,不同于以往的秉公执法,那眼尾上挑着脆弱绯靡的艳色,令人心神悸动。 他的面容是她从未见过的苍白。 风在吹,烛火在摇晃,有人慢慢靠近他,颤抖着仰头吻上他的唇。 呼吸交缠厮磨。 柒安心头猛地跳起,却看不清那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怎么敢……怎么敢亵渎神明?! 谁的泪滴落。 她听到有人在念。 “师父……” 怀了诀别。 九条尾巴,寸寸断裂。 画面一转,千夫所指,无数道身影,没有脸,手持长剑,对准一个人。 “砰!”的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让柒安从梦境中醒来。 她睁开眼,看到打翻在地的琉璃盏,蓝色火焰愈发微弱,同时她感到一阵阵刺痛,仿佛有人在撕裂她的灵魂。 “好疼……” “好疼……” 那天晚上,柒安发了一场高烧,烧的浑浑噩噩,竟是催化成人形。 那时是容钰在照顾她,她刚好在神明怀里,显现出最赤-裸的模样。 十八九岁的少女,蜷缩着,颤栗着,青丝与雪背交缠,泪珠盈盈,面容泛红,媚骨天成,致命的纯良与妩媚交缠出狐狸本性的欲色,在迷乱的夜。 她哭着跟他说好疼。 容钰停了一瞬,用棉被将她裹好,不知以怎样的心情说道:“别哭。” 他的声音压的低冽。 后来柒安烧糊涂了,睁开眼睛模糊看到一个白色剪影,分不清是几世的执念,她沙哑喊了一句:“师父……” 少女勉力撑起身体,柔软无骨的手指碰到他的唇。 原来神的体温也是冰凉的。 明月下,神明低眉浅颂,握住她的手。 后来发生了什么,柒安就说不清,清醒之后总之觉得是冒犯。 不太敢问。 这次是她闯了大祸,也不知那琉璃盏到底封存了什么秘密。 怕他把她赶走。 只是容钰只字不提,罚她每日抄一百遍清规。 累得柒安苦不堪言,刚化成人形就遭到这种事谁懂? 第978章 终章篇:仙侠大会 桃花林深处,女孩子背着光抄书,宣纸铺了一地,笔墨未干。 她咬着笔杆子,苦恼鼓起脸颊,一身天蓝色的衣裳如清澈的神水,长发及腰,眉眼绝美。 柒安问他,那盏灯是什么? 容钰淡淡看了她一眼,反问她看到了什么? 柒安能说什么。 难道要说看到他被人侵犯吗? “有断掉的尾巴,好可怕!”柒安托腮,语气夸张,“足足九条!” 青丘狐终其一生修习也不一定生长出九条尾巴,断尾如断命,那种疼痛,剜心刺骨,非外人能知晓。 少年主神用书敲打她的脑袋,微侧着脸,线条清冷流畅:“抄你的书。” 柒安软软哼了一声,过一会儿又突然道:“我以后叫你师父好不好?” 她觉得亲切。 容钰之于她,是救命之恩,也是授礼之敬。 叫声师父,天经地义。 对方似乎被她这句话问住了,许久没回答,那双空到极致的眼眸,倒映着她的影子,平添三分缱绻冷情。 半晌。 他说好。 “师父!”柒安眉眼弯起,没心没肺,无忧无虑,觉得新鲜,她反反复复念了好几声,脆生生的,围着少年,“师父,师父,容钰……” 容钰听她叫,好像又回到从前。 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那一幕如此的熟悉,是陈年旧事中的某个画面,再一次重现,是重蹈覆辙吗。 一不小心,被桌角绊倒,女孩子踉跄扑倒神明怀里。 气息冷冰冰,淡香萦绕。 柒安怔住,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心跳加快,变得沉闷起来。 他总训她,可这一次,却在四目相对间,高挺鼻梁投落一弧冷光,清淡道:“活泼点好。” 那片桃花林承载了太多的记忆,度过了相当长一段安宁的时间。 他是她记忆空白的生命中,最先遇到的人。 “青丘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人说,我听说连华神君的弟子红月就是青丘狐,我想去青丘看看。” “等你伤好。” 小姑娘有些丧气,摸了摸自己圆圆的后脑勺,坐在后山林的树干上,白色衣裳如云雾花海,裙摆轻盈蹁跹随风。 她从树上跳下,偶尔那么几次,会悄悄下山,只敢在附近走,没去过远方。 她在山上太闷,有时候回来,不知是师父没发现,还是沉默默许。 不是很远就没事,他会找到她。 柒安有时候会去找红月,还会碰到红月的师父,连华神君。 她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当上神仙的,实在一言难尽。 嗜酒如命。 倘若容钰是清规戒律,那他大抵就是糜烂放纵,那一身风流,实在看不出神骨,亦正亦邪,反倒像魔。 今天山下很热闹,柒安不明所以,打听一番才知道,原是仙剑大赛,是神君们的弟子相互切磋,长辈们都会到场,倘若哪个弟子表现突出,指不定能被哪位位高权重的长老看上。 不知道容钰会不会去?算了,他喜静。 想想九重山上永远的寂静,连仙剑大赛的神君们都下意识避开九重山。 她唏嘘不已。 怎么会有活得这么孤独的人? 倘若这是成神的代价,不要也罢。 柒安可受不了什么三千条清规! 连华神君看到她,撑着下巴,蓦地发笑,懒懒倚着白玉凭栏,红衣妖孽:“小九尾又来了啊。” “别这么叫我。”柒安很纳闷,自己从来没在他面前露出九条尾巴,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啊,小九尾。”连华拎着酒壶,桃花眼肆意张扬,鼻梁高挺,映衬了身后浮华的白玉宫殿,“九尾狐世间罕见,只是瞧着你,倒不怎么聪明。” “瞧你看狐的眼光,大概你也是如此。”柒安客客气气的真挚回答。 “伶牙俐齿。”连华若有所思,“你敢这么跟容钰说话?” 柒安不吭声了。 “想不想看比赛,让红月带你去。”他蛊惑她,“一次而已,凑个热闹,容钰不会说什么。” 红月提剑过来,看到连华和柒安,脸色微变,低声叫了句:“师父。” 柒安发现这俩人都喜欢一身红,该不愧是师徒吗? 一个风流潇洒,一个骄傲明艳,还挺配。 可惜师徒恋要遭天谴,应该不会有人傻到这么做。 连华点了下头,嘴角笑意滑去,桃花眼捎带几分醉意扫过红月,停在她手里的剑上,颇为自嘲又调侃:“你这刻苦的,让为师好生愧疚。” 红月抿了抿唇,说:“今日仙剑比赛,我会为您赢得第一名。” “跟我多久,我不看重这个。”连华没什么兴趣,挥挥手,转身离开,临走前含笑跟柒安打了招呼,让她下次找他玩,又对红月说。 “对了,你带她去看看比赛,把她藏好,九尾狐不好露面,别惹是生非。” 柒安赶忙自证清白,白衣规规矩矩,仙气飘飘,两只柔软蓬松的狐耳从乌发中冒出来,抖了抖耳尖,声音软糯严肃:“我才不会惹事生非。” 红月悄然握紧双手。 她不甘承认自己的害怕,可还是害怕柒安一次次抢走自己的东西。 “您不去吗?” 连华歪了下头:“酒醒再说。” 红月有些失落,睫影扫落,精致眉眼蒙上了浅浅的尘埃。 连华走后,红月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我送你的香囊你一直戴着吗?” “戴着呀。” “那就好。”红月若有若无地勾起唇角,滑过女孩子明眸皓齿的脸,这样的纯净温和当初魔性发作时血腥的模样相差极大,至今回想仍然心有余悸。 倘若让天下人看到她魔性发作的模样,谁还能容得下她? 这香囊会无声无息侵入她骨髓,导致魂魄破损。 这是柒安欠她的! 另一边,连华神君离开数百里,腾云踏雾,他俯瞰千山万水,兀自出神,最后叹了口气。 仙剑大会上,青山层峦,高耸入云。 神仙云集,当是盛况。 白雾影影绰绰,各种仙法令人眼花缭乱,百花齐放。 神域九重天,当是众生所仰望。 仙剑大赛,两两对决,红月上台的时候,柒安就藏在她的袖子里,两人对决的时候她快被甩晕,可不知为何,会生出一种隐隐的熟悉感。 第979章 终章篇:本君养的 红月眼中欲望的紫光稍纵即逝,没有被任何人所察觉,厉喝一声,速结仙法,重伤了对手! 她的对手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摔倒了地上,吐出一口鲜血,震惊的看着红月。 红月抬起下巴,眼神睥睨。那种傲,真是目空一切。 她的眼里有野心。 焚烧了她自己。 高台上的声音极轻,神君们相互交谈。 “小小年纪,戾气如此之重……求胜心切,只怕误入邪道。” “此言差矣,世人尚有欲望,为神岂能免俗?” “如此出色,倘若一心正道,修炼成九尾狐指日可待,也能重振青丘啊……” 提起青丘,不约而同的叹息。 红月最终赢得了第一名,可惜连华神君没看到,比赛已经结束了。 他没来。 柒安藏在红月的袖子里,其实能感到她的失落,悄悄说:“你很酷。” 谁要她的承认? 红月抿唇冷哼,站在山巅的正中央,脚下是群峰漫雾,她看着高台上的神君们,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极其恶劣的心思。 下一秒,红月悄无声息的运起气流,装作一个无意间,猛地将小狐狸击飞出来。 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毛茸茸的小东西,乍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直到看清了那九条尾巴,瞬息间在仙剑会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九尾狐?怎么会是九尾?!”上面的神君站起来,险些失态。 追究上万年,究竟有多久没出过九尾? “哎呦。” 雪白的小小的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捂着脑袋,两只狐耳一歪一折,琥珀色的眼眸迷茫看着四周,看起来干净不入世。 清风吹过她的尾巴,柔软而蓬松的垂在地上。 “你从何而来!” 上方的厉喝声让柒安头痛的厉害,如果说自己是从罪沼来的,他们大概会立刻把自己抓起来吧,会把自己重新送回那个地方吗。 容钰一直把自己养在九重天,不让别人发现,这回闯了这么大的祸,该怎么交待…… 小狐狸耳朵垂下来,蔫巴巴,不吭声,被剑包围。 “本君养的。” 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冷冽如山间林下,拨开云雾,见月明。 蕴含着的大道威压,令人臣服。 整个仙剑大会顷刻间死寂无声,恍惚片刻,不约而同的看向声源! 神明白衣,步伐徐徐,从来立于山水间,眉眼作水墨,冷情望众生。 他一步步踏过山峰草木青,身后是九重白雾,衣袂飘飘,那双眼,落在了柒安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 容钰对她伸出手,唤她。 “过来。” 小狐狸心跳剧烈,歪了下头,琥珀瞳眸懵懵懂懂,轻盈一跃,跳到了他的手心,被神抱在怀里。 让人沉溺的安全感。 “主神大人。”为首白发苍苍的真阳老神君面容复杂,走上前来,以最恭敬的面神礼向他致敬,低头道,“您终于出来了!” 神明历劫归来,天道与法则皆臣服,立于五千大世界之上,执掌日月轮回,无论曾经是非种种,他已负起九重天的重任。 从此但见苍生作责,山河比肩,在虚无和永恒间,孤独的掌神者。 容钰微一颔首。 这许是许些人此生唯一一次亲眼见过他。 红月陡然掐紧手指,出了血没有感到痛。 连华摇着折扇,含笑站在容钰身边,那双脉脉含情默的桃花眼,扫过红月。 笑意淡几分,静静凝视着她。 红月心口微弱的跳了一下,突然觉得心慌,匆匆避开他的视线。 “这九尾狐原是您养的,方才多有冒犯,还望狐仙切莫在意。”真阳老神君忍不住多看了柒安两眼,眉头紧锁,“只是这九尾出青丘,事端多啊……” 千年前的事情,谁敢再提一句。 当初一只仅有一条尾巴的小狐狸就搅得整个神域天翻地覆,如今,主神竟再一次养了只九尾。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见人了。”柒安默默用爪子捧住容钰清冷瘦削的腕骨,狐耳折起来,“我就待在山里,也不会闯祸。” 她不想被送回罪沼。 容钰能感知到怀里的温度,生热的柔软的,一寸寸侵入冰凉的血管,他眉骨微抬,语气平静:“本君想养便养,是非皆有我来承担,你有意见吗?” 敢有吗? 真阳苦不堪言。 “都在这站着做什么?上万年不见,我可有好多话想说。”连华笑眯眯道,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殿内请。” 神族密谈,柒安该是不能在场的,可容钰既然带了,就不能有人说不。 大殿内,茶香袅袅,青烟浓雾。 容钰半张脸拢在虚无缥缈的青烟里,那身白衣似也沾染了淡淡的青晕,侧头对连华说了一句:“管好你的人。” 连华摊手,笑意不变。 柒安在他怀里睡的四仰八叉,听着神族晦涩的谈话,听得昏昏欲睡,实在受不住,央着容钰先回了九重山。 上山前,红月快步追上她。 “柒安!”她紧盯着她,“你知道今天看到你,大家为何都这么震惊吗?” 少女转头,眉眼百媚生:“什么意思?” “主神千年前,曾养了一只青丘狐。” 红月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当年倘若没有柒安,她极有可能拜师到主神的门下,成为他唯一的亲传弟子。 那是红月此生最大的梦想。 也是她一直为之努力的理由。 最终却不得不屈居于连华神君的名下。 “他为她屡破清规,并且,互生情愫。” 红月看着柒安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在说什么?”柒安觉得荒谬,皱眉,“诋毁神明为罪。” “你不信吗?去问他啊。”红月道,“当年主神为她险些堕魔,轰动了整个六界,那你算什么呢?” 红月恶趣味道,“主神情难释怀,找的替身吗?” 红月回去后,提剑上山,看到连华神君,在葬花。 闲情逸致,多风流。 神也多情。 “师父。”红月礼貌叫了一声。 连华侧头看她,淡淡道:“你看这花,修剪了多长时间,到底还是枯了。” 红月接一句:“没那个命。” 连华轻轻一笑,花瓣从指尖流逝,他一身红衣倾尽天下风流,夺得玉树琼枝残花泪。 笑意敛去时,那双眼是冷的。 “你也不过如此。” 第980章 终章篇:对不起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要不然他为何会无缘无故带你回九重天?如此恩赐,难道他慈悲众生吗?” “不是这样,一定别有隐情!” 桃树花瓣散落一地,柒安蹲在地下,没找到一个答案,心情糟糕至极。 女孩子托着脸,脸颊白净漂亮,三千墨发仅别桃花簪,乌黑的发丝间落了一片绮丽艳绝的桃花,裙摆撑地,花海深深,入画三分。 柒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就算真的是能怎样? 直到容钰站在他的面前。 白衣映入眼底。 往上。 他眉眼高低,如初。 “藏在这里做什么?” “今天我惹祸了吗?”柒安抿唇站起来,蹲的腿麻,“我不是故意的。” 容钰只说没有。 柒安看着他的眼睛,神的眼睛可以直视吗? 纯黑的像是某个模糊的记忆中,容纳万物的宇宙。 漂亮是漂亮,却冰封万里荒芜。 女孩子抬起指尖,碰过少年主神细密鸦青色的睫毛,他不动,任她碰,直到柒安带着一点困惑的开口:“师父以前收过别的徒弟吗?” 桃林是寂静的,只有落花流水的声音。 容钰看她,音色寡冷:“谁跟你说的。” “真的收过吗?”柒安本性太过固执,这份固执让她吃过太多亏,可惜不长记性。 神明垂眼,身后是大片大片桃林,清风徐来,衣袂翻飞,垂在身侧的修长骨节微动了下,若有似无。 “收过。”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也是青丘狐啊……那还挺巧的吧,师父喜欢她吗?” 容钰沉默,眉梢微蹙,那双贯来空冷无波的眼眸终于有了些什么东西,柒安看不懂。 心底五味杂陈。 “我们不谈这个。”容钰低声。 原来她不可以知道。 柒安想过自己曾经无意打翻的琉璃盏,那破碎模糊的画面如此令人心惊,带着泪的吻,和哽咽的师父。 是她看到了他们的前世今生吗? “我知道了。”柒安温温软软的开口,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颗很浅的梨涡,像是春日酿的梨花白,纯洁也动人,她轻松道,“我先回去啦……” 少年主神伸出手,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漆黑清冷的眼睛看着她。 他指间温度冰凉,不恋人间。 柒安跟他相对而站,慢慢挣开了他的手腕,转身离开。 其实没有理由为此感到不开心吧,她也只是半途被神捡回家的啊。 也许是太惊讶了,像容钰这样秉公执法的人,也会喜欢一个人吗? 那为什么不是她呢。 心脏闷的像是被人扔了块石头。 夜深,屋子里的烛火明灭闪烁,外头是如墨徐徐铺开的夜色,浓不见远方。 柒安坐在桌子旁,捧着脸发呆,被心里突然升起的想法,吓了一跳。 算了算了,她还是早点养伤早点回青丘吧。 他们的过往跟她有什么关系? 今夜月明人尽望,风大,柒安没有开窗,吹灭了烛火,入眠。 天寒更深,白霜爬上了纸窗。 风起,吹动一角白色衣摆,孤尘离世,容藏多少往事。 居英山。 红月练了一天的剑,手指气到青白发抖,耳边反反复复都是连华说过的那句话。 他凭什么这么说她?! 夜深如墨,有些人的影子蔓延成阴影,不断的蠕动。 “你想赢吗?” 古怪桀桀的声音响起。 红月声音压低:“滚回去!现在出来?疯了吗!连华会发现的。” “杀了堕魔,魔气我们来吃。”那声音继续说,红月的影子渐渐拉的斜长,好像有一个人趴在了她的背上,若即若离,快要和她融为一体,“来跟邪灵做笔交易吧。” 浓郁的暗紫色,虚无缥缈。 翌日是个多云的天气,九重山风景如画,清冷安静。 阳光明媚如酒,斟酌在每一杯花里。 狐狸少女懒洋洋地起床,伸了个懒腰,刚推开门,却乍然睁圆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孤高身影。 “师……师父?” 他不知站了多久,许是一夜,肩上落满桃花绯,唯有容颜凝霜赛雪,冰雪般的白。 “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呀。”柒安问。 “刚来。”容钰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哦。” 一时无言。 神明眼中似乎有些微霜落叶的岑寂,回首向来萧瑟,注视着她,音色低冽莫名,跟她说。 “对不起。”冠她之名,“阿柒。” 柒安怔住。 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她什么都不知道。 心脏深处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震荡,她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要记起曾经。 “师父。”清灵声音说,“我不怪你。” 是她说,还是“她”说。 近些时日来,神域接连发生了几件颇为奇怪的事情,有几个弟子被抽干了法力,仙骨全无,对此却毫无印象,回想的时候也是一片茫茫然。 这些弟子虽然法力不高,在神域,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人物,可如此古怪的事情,也足够让人联想到堕魔。 堕魔苏醒,残害众生。 一一应验。 神明为此画押,以法则本身镇压九重,还众生一个安宁。 “不是魔所为。”那是主神唯一说过的一句话。 柒安自然也听到过这件事情,但她此时并不在神域,而在人世间。 神爱世人,不沾烟火。 此番入了人间轮回,也因邪灵作恶的缘故,柒安跟他一起来的,对此事清楚个七八分。 随着堕魔苏醒,天下邪灵因魔气复苏,蠢蠢欲动。 邪不同于魔,以蛊惑人心为饵,以吞噬灵魂为食,是阴暗中最见不得光的臭虫,只存在于狭小的缝隙之中,偏生随着人的贪婪和欲望愈演愈烈,成长到具有一定威胁的地步。 蔓延到人间。 “堕魔苏醒居然带来这么多的隐患吗?”柒安打扮成人类少女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个金枝玉叶的大小姐,眉眼无忧,侧脸细腻,跟在容钰身边,感叹。 “连师父都不知道堕魔在哪里?” 人间称他为道长,他不在意所谓称谓,铲恶锄奸,匡扶人世。 白这样的颜色,染上了一片孤独,穿在他的身上,像月光,像深林,像那微苦又引人贪恋的教堂淡香。 “不知。”容钰语气平平。 柒安想了想,“师父要是知道,会杀了她吗?” 第981章 终章篇:神的滋味 容钰脚步蓦地顿住,衣带凌风,清风霁月,当是青山明月留不住,人间哪得几回闻。 他一手持剑,腕骨隐隐泛白:“她未作恶,本君为何杀她。” “人人都说魔生而除之。”柒安困惑。 “那是世人。” 萧府。 萧老先生拱手:“邪灵附体小儿,此番多谢道长。” 萧老先生身后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长相温和俊朗,眼若星辰,微笑着看着他们,跟着父亲道谢。 “不必言谢。”容钰微一颔首,背脊挺直。 “惩奸除恶,我师父该做的嘛。”少年身后的女孩子笑嘻嘻地说,表情灵动,声音清脆。 萧老先生握手成拳,抵在嘴角,咳嗽了一声,将萧常生推到容钰面前,诚恳道。 “小儿自小体弱多病,不知能否跟道长修习一两法术?倘若能做上您的徒弟,是常生之幸,萧府定重金酬谢。” 萧常生的眼神匆匆从柒安身上移开,耳廓还有些红,他正色对容钰拱手:“见过道长。” 柒安:“……”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居然要跟她抢师父!! “我不收徒。”容钰清淡拒绝,一手负在身后,白衣出尘,君子端方,如松如竹。 他性子淡又空,表情无波无澜,可骨子里带着神性,令世人觉得喘不上气的压迫感,不容置喙。 萧常生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强求,得知他们还会在临城小住一段时日,盛情邀约款待,凡有需求可来萧府找他。 “再见。”柒安对他挥挥手。 萧常生白净的脸慢慢染红:“敢问姑娘芳名?” “我?我叫柒安,下次——” 话没说完,被容钰扣着手腕带走。 他冷淡:“话这么多。” “只是打招呼而已啊。”柒安很无辜,“师父你不觉得,他特别像是话本里说的玉面书生吗?” “好多书生都是配狐狸精的!” 少年蹙眉,清隽眉骨压低:“假的。” 柒安才不跟他争论这个。 他们临行住在附近的客栈里,不巧,只有一间房。 话本子里,这大概是要属最活色生香的情节,什么夜色迷离,暧昧横生啊。 柒安想入非非,直到耳边一道甘冽如冰的声音响起。 “走什么神,经书抄完了吗?” “……没,还没。” 她恨容钰!! 两人夜里最寻常的相处模式,总是她化成原型,蜷缩成雪白一团赖在床角入睡。 他夜里总抄书,伏在桌案前,燃一盏油灯。 有时候柒安迷迷糊糊醒来,还能看到烛火昏芒下,神的背影。 侧脸沉静如古画。 那身白衣私底下终微慵懒,衣带宽松,衣摆雅正。 不知是真的静下心来,还是为了避嫌。 柒安有时候会看痴,他真的生了副好神骨,神明绝色,远胜世间,一见终身误。 她有时候会闹他师父,捣乱,他不生气。 柒安还是最喜欢看他松领口,宽衣带的模样,越是清心寡欲,越是沉溺欲色。 正逢人间的上元节,农历正月十五,月圆夜,许多寺庙都有点灯祈福的活动,实在热闹。 她缠着他去了寺庙拜佛,偷偷拽着容钰衣袖,跟他说:“应该拜你才对。” 少年神明垂眼听她说话,眉眼在青灯古佛中,上了一层浓郁莫测的底色,以山河为画。 寺庙清静,来往的人不住回眸,只觉他比佛还要沾染几分离世感。 那天赏花灯、猜灯谜、放烟花,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擦肩而过,灯火照耀着神明的半张脸。 “柒安姑娘,道长。” 一道温润惊喜的声音响起。 萧常生走向她,手中提着花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 女孩子俏生生的站在少年身边,眉眼弯起,打了招呼。 萧常生喉咙滚动了下,略显紧张的将花灯递出去,轻声说:“我刚赢来的,算是缘分,送给你。” 柒安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冷冰冰的声音平直拒绝。 “她不需要。” 柒安扭头看向容钰,一双含着秋水的琥珀眼眸瞪着他,着急道:“师父我要呀,我没有花灯。” 萧常生动作顿住,与容钰四目相对。 少年整个人看起来冷冷清清,一抬眸一回首间,骨子里刻着清规戒律,像是掌控一切的神。 只是此刻看着他时,眼中的淡漠空寂,让人畏惧。 这对师徒……怎么不同寻常。 萧常生心中狐疑,后背发凉,最终还是慢慢收回了手。 柒安很生气,甩开容钰往前走,控诉他:“你自己不要花灯,你还不允许我要。” “我给你。” “我不要了!” 后来那天晚上,他给了她满城三千长明灯,一夜桃花开。 法则所到之处,万物长明,桃花盛开。 灯火里,绯色里,天上是明月与星辰汇成的人间烟花,他站在光影里,白衣流淌着倒影,只有四个字。 “本君给你。” 人世间,众生为此惊奇,发出连绵不绝的惊叹声,怎就一夜之间,桃花开满城,悬起长明灯?! 长桥上,柒安怔然看着他,清晰问。 “神君这样滥用法术,不怕遭天谴吗?” “哄你。” 柒安背着光,灿然一笑,易碎又易逝:“我才不信。” 再后来是人潮汹涌,罗裙少女轻盈穿梭向前方,身后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白衣身影。 她戴上了狐狸面具,遮住半张脸,于是趁着灯火阑珊,胆大妄为,仰头吻上了容钰的唇。 极冷的淡香。 像她幼年祭拜神佛时,在教堂中才能闻得到的清静气息。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的唇薄到有些不近人情。 深情却冷情。 少年主神站在隐晦辉煌的灯火光里,难得失神。 被她跑走。 原来神的滋味是这样……怪不得人人皆想渎神。 柒安这么想,心跳像是揣了只兔子,不停地撞击心口,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海。 嘴角还残留着微凉诱人的气息,无声的蛊惑,有点清苦,有点沉沦。 柒安呼出一口气,双手勾缠在身后,唇角翘起,仿佛能看到九条狐狸尾巴:“师父啊……” 她未曾注意到。 身后逐渐开始蔓延到阴影,如墨的影子,开始分裂出枯枝般的鬼手。 朝她伸了过来。 第982章 终章篇:记忆苏醒 邪灵高昂的尖叫:“唤醒她!唤醒她!她体内藏着堕魔的元神!我要吃掉她!” 红月眼中暗紫更甚,有些东西在她骨子里根深蒂固,已经成了执念,不死不休。 她永远也忘不了千年前的那一天,她晋升九尾狐历雷劫的前夕,脑海中浮现过往无数的画面,被困于心魔,是柒安的模样! 雷劫劈中,她吐出血,从此失去了变成九尾狐的机会。 她必须除掉心魔,不惜与邪灵交易,那些曾吞噬的道友灵魂,被她和邪灵分噬,化成她的功力,明明只差一步,可惜被主神所察,前功尽弃。 没关系,只要吞噬了堕魔的灵魂,她就会成为最强的人! ——“你也不过如此。” 他说话时的不屑,和眼底的冷意,让红月眼中越发猩紫。 连华说她不配,她偏要证明给他看! “你有把握吗?现在是她落单的机会,最好下手。” 邪灵被贪婪占据:“堕魔初醒,元神不稳,堂堂主神竟然为魔疗伤,还真是放眼六界未闻!” 无数触手宛若枯树碎裂的枝桠,从黑暗中绕到柒安的肩。 那一瞬,柒安有所察觉的转过身来,诧异:“红月?” 红月勾唇,冲她一笑。 柒安很快察觉到不对:“你怎么回事。” 她跟以往大不相同,脸还是那张脸,艳丽到邪恶,一双眼睛被暗紫色占据,几乎看不到眼白。 走火入魔。 柒安脑袋中划过这四个字。 下一秒,红月猛地朝她伸出手来! 两人短短几分钟交手数次,柒安疲于应对她,一身青衫染血,周身被诡异的黑色触手缠绕,她声音痛苦:“邪灵……是你……” “这算什么?”红月的声音阴柔,“你可是堕魔啊,柒安——” 青衫少女被黑雾扼住,触手死死缠绕着她的四肢,不断地勒紧血管,腰间悬挂着红月送给她的香囊,流苏左右摇晃着,生出一缕缕烟雾,侵袭灵魂。 柒安仰起头,竭力呼吸,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眼睫微缠,眉心血色若隐若现,脸庞在虚无缥缈的月色中格外苍白羸弱,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邪灵在尖叫,空无一人的小巷内隔绝了人间上元节的繁荣喧嚣。 紫麟长满柒安的手臂,朝着心脏蔓延。 “就是现在!快!”邪灵大喊,欲望和贪婪交织,越发扭曲高亢,“杀了她!” 狂风乍起,撕开了天边低垂的夜幕。 红月手持利剑,欲壑难填,狠狠朝着柒安的心口刺了过去! 半空中。 青衫少女沐浴在月光下,浑身被禁锢,好似沐血,衣摆被风扬起,发丝翻飞,是折堕的神,也是罪恶的魔。 她猛地睁开眼。 眼中是万里荒芜的死寂,宛若血海! 越来越近的剑,倒映在九尾狐的瞳孔中。 “砰——!”的一声。 扭曲挣扎的触手寸寸断裂,化作黑雾消失,连惨叫都来不及。 她在虚空中伸手一抓,掐住了红月的脖颈,声音苍冷。 “凭你,也敢对我动手?” 红月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飞去,被迫漂浮在半空中,由于脖颈被掐住,她面容显得格外狰狞。 红月用尽全力地挣扎,双手拼命去掰自己脖子上的手,恍惚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看到了少女眉心的堕魔印记,反倒露出一抹笑。 “你、你终于醒了。” 本来想趁机直接杀死她,没想到堕魔的力量如此强大,竟然直接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柒安眉眼没有任何波澜,一身染血的妖冶,在月光下青衫翻血污,声音异样的沙哑,令人生出寒意,手指寸寸用力收拢红月的脖颈。 “千年不见,你的手段还是如此不堪。” 红月快要窒息,脸色青紫:“比不得你,我再怎样也是堂堂正正的九重天上神之徒,你算什么,你不过就是个罪沼里衍生出来的恶念……” 红月一直为她的身份引以为傲,脖颈猛地被收紧,红月对上柒安冰冷的眼睛,心口猛地一跳。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青丘是被你害到这种地步的,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残害同族!列祖列宗在上,绝对不会原谅你,让你踏进青丘族祠半步!!” 红月几乎是嘶吼着,断断续续的喊出来,恨意难消! “是吗?”堕魔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那双眼更显冰凉狭长,与清醒时大相径庭,月光照不尽她眸中万里未尽的血色,居高临下的睥睨她,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你与邪灵勾结,残害师门,背信弃义,有何脸面提青丘。” 一轮满月。 青丘狐九条尾巴在月色下照耀着,扶摇直上九万里,她抬起手,血污翻杀机,要了红月的命。 红月眼前发黑,快说不出话,命悬一线间,她下意识捏爆了腕子上的手链,声音微弱:“师父救我……” 手链捏碎的瞬息,白光乍现,天地晦暗! 一道身影由远及近,降临于夜色,出现在柒安面前,迅速挡住血色攻击—— 风起,凌厉。 两道力量相撞。 半屏折扇挡尽所有魔气。 四目相对。 连华反笑,轻叹:“小九尾啊……” 血色从他嘴角溢出,眉眼窥见往昔风流,身后是红月。 柒安:“别多管闲事。” 两人在半空中对峙,远处夜色暗涌。 红月身体无力的摔在地上,吐出大片大片鲜血,已是强弩之弓,她与邪灵契约,如今邪灵被柒安硬生生撕碎,过往得到的所有力量,加倍反噬到她的身上,毁掉所有根骨! “师父,她是魔,杀了她!”红月面朝天空,撕心裂肺的喊,声音燃着火。 半空中。 连华沉默良久,没有让开:“她是我的徒弟。” 哪怕当时是一时兴起,或是居心已久。 一面弟子,一面好友。 他不能退,也不能进。 堕魔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慢慢收回抬起的手,琥珀温良的眼眸被血色侵占,是属于魔的无心无情,声音虚无:“今日还恩。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当初诸神诛之,他是唯一护过她的人,柒安恩怨分明。 连华怔忪,眼神复杂注视着面前的身影,再叹,遇到她,快用尽他这辈子的叹气了:“小九尾,你还是算我的账吧。” 第983章 终章篇:不愿见你 寒凉淡如水的月色下,她身上的魔气为祸一方,令他心惊。 连华不惧,慢慢伸出手,向她靠近一步。 柒安垂首看他,魂魄不稳,大脑仿佛割裂争夺着主控权,过往一幕幕闪现在猩红的眼底,魔气四溢,快要失控。 下一秒。 她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下。 仿佛从未来过。 只有一个血红色的香囊,掉落在地上,裂痕错综复杂。 连华目光凝住。 “你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你也要护着她吗?!”红月亲眼目睹,愤怒地咆哮。 连华站在她面前,蹲下身。 红月伸手狠狠推开他,眼泪从脸上滑落,狼狈不堪。 从来没有,如此狼狈。 “这是什么?”连华不躲,平静的拿着香囊问她。 红月身骨僵住,却是哭着笑来着:“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她仰头:“你会包庇我吗?师父。” 那年春光浓似酒,花故人醉。 她得不到主神的认可,失魂落魄,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瞧不上的人当了主神的徒弟,心里难受的要命,好面子,偷偷哭过。 哭完之后,才发现树上懒洋洋躺着一个人。 他翻身下树,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眉梢风流,嘴角有笑:“哭什么?不如你当我徒弟好了,我要你。” 而在今天这样一个月圆之夜,人间烟火,温吞世俗。 他的面容背着月光,看她的眼神再无笑意。 “我带你回九重天。” 他说。 “法则会审判你。” 红月强撑着的身体,终于塌陷下来,失去所有生机,她痛哭出声,撕心裂肺。 试探什么呢,有什么可试探的,他根本不会选择她。 她只是那个,让他失望透顶的徒弟。 … 柒安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身在何方。 少年主神翻遍整个九重天,甚至闯入罪沼至六界,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她是不愿见你。”连华如此说,看着神明几度失控的模样,“命运弄人。” 上一次见到他这样,还是在那个人魂飞魄散,他醒来后的模样。 容钰冷了眉眼:“我会找到她。” 他让她走了一次。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桃树下,仙雾里,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交织,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神君,哪见得失魂落魄? “我以为你会先放下。”连华隐晦道,“没想到你执念更重。” 容钰看向远方,模样素来云淡风轻,从不为任何人动容,那一寸雪色倾尽苍生。 他眸中倒映山脉九万里,是延绵不绝的情思。 声音波澜不惊。 “我也这么想。” 从一开始,他也这么想。 可是后来,一步一寸,寸寸失控。 自把她从暗无天日的罪沼带出来的那天起,他没想过放手。 “你那边呢。” 连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笑意敛去:“红月的事,我会处理干净。” 也许当初他们都做错了,可那又能怎样。 神素来执掌世间万物,却也无法让时光回溯。 假若那小九尾从未踏入九重天,假若神明不曾苏醒,假若他没收下红月,或许事情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寒风凛冽,思绪滚滚,十里桃花林翻腾不休。 远处的云海,是曾经听过的故事。 九重山深处阁楼九九八十一层,最上方供奉着的琉璃盏还亮着,里面微弱跳动的蓝色火焰,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当初柒安确实是魂飞魄散,是容钰醒来后寻了四千年才找到她一缕残破不堪的元神,像是烟,又是风,他都不敢碰,怕一碰就没了。 后来容钰以心头血温养,制成了琉璃盏,背叛法则,背叛天道,打破数万年的公正淡漠,硬生生救着一个死去的人。 八世轮回,重塑魂魄,是他寻到的唯一出路。 没有人知道他的失而复得,过去多少年岁。 该说他负了她一腔真情,也该求而不得。 世人皆道神无心,可她的死,困住他,年久月深。 “就这么不愿见我吗?”阁楼只有一道白色清冷的背影,站在虚空中,声音回荡在永远的安静里。 蓝色火焰倒影在一双空淡无波的眼睛中,护着琉璃盏的动作,竟也窥见几分小心翼翼。 神的小心。 他兀自笑了,声音轻了些。 “就算是审判,也该见一面吧。” 蓝光噼里啪啦的跳跃着,那透彻的蓝,恍惚间,映出初见的模样。 “你是……九重天上神?” 青丘的桃花酒,醉人十里。 青丘的九尾狐,名不虚传。 那时她还只有一条尾巴,还没有化成人形,小小的雪白的一只,眼睛干净单纯,带着点懵懂的琥珀气息,小脑袋从酒坛中探出来,跟他说话。 “上神……师父……” “容钰……” “阿钰。” 罪沼里,微弱的呢喃声微不可闻,狐狸少女倚着岩石,坐在血雾中疗伤,微微仰头,能看到上空的月亮,视线模糊。 他到底是谁。 罪沼即是罪,堕入其中之人,皆穷凶极恶,可现在却没有一个敢靠近她半步,甚至,恭恭敬敬。 方圆十里,寸草不生,怎比得神域春风十里的盛景? 柒安轻轻一笑,看着远处藏在暗礁险滩下窥视着她的小生物,她眼睫微抬,懒懒打了个招呼,吓得小东西转身就跑,那小短腿,要多快有多快。 “……” 堕魔收回笑意,抬起手,还能碰到眉心发灼的血色印记,那温度透过血管蔓延到心尖。 冷风吹,忆往昔。 她坐在暗礁上,双手撑在身侧,乌黑发丝飘扬,映出平静的面孔,无人看得出她体内魂魄破碎相撞,疼痛难忍。 自魂飞魄散之日起,柒安从未想过自己会返回人间。 那时她想,如果能够重新选择,她宁愿永生不踏入九重天半步。 几世轮回,避不开命运。 她跟他的缘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该说是从天地诞生混沌之初,水火不容,可魔界的小公主却偷偷在人间爱上了一位清风霁月的白衣卿相吗? 记忆中他总是冷冰冰,病弱躯,谋江山万里,扶乱世将倾。 他不曾对她嫌恶,也不曾对她动容,她是魔与否,都与他无关。 那年她缠他好久,一路从人世间缠到了九重天,才知道他是主神。 第984章 终章篇:从未爱过 那年她缠他好久,一路从人世间缠到了九重天,才知道他是主神。 “怪不得你这么冷……你们神域都是从冰块里蹦出来的吗?容钰!容钰!你别走——” “神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漠声,赶她。 柒安轻哼,赌气离开,没看到身后的人抬眼多看了她的背影半秒,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作为魔如何在九重天行动自如,没有被任何神君发现。 直到初战,山地崩裂,魔界的欲望蠢蠢欲动,企图侵占整个六界,那场大战由魔尊撕开了虚空的口子! 天地动荡不仁,后来历经百年,魔域被主神亲手封印于罪沼,从此六界迎来了漫长年岁的安宁! 作为魔界的小公主,柒安不能幸免于难。 他秉公执法,她肩负魔域。 直到沉睡于罪沼的最后一秒,柒安仍然认为—— 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长安维系了数千年后,封印松荡,魔星转世,魔星一旦临世,意味着魔族的复兴,意味着天下将打乱! 人人都在猜测着魔星到底是谁,企图扼杀于摇篮中。 与此同时。 青丘有一狐,呱呱落地,哭声响亮。 那天。 神域上重,大雾四起。 容钰负手站在星阁深处,脚下是茫茫虚空,远方是浩瀚银河,七星流转,那一抹白衣背影无尘孤绝,高高在上。 衍算万古,前尘后事。 他若有所感的抬眼,看向远方那颗微弱的蓝色星芒,长久的凝视。 执法者。 第一次心慈手软,违背了公正。 那时只作打算,死生不相见,不曾想,一次心软,成此生劫难。 青丘有狐慢慢长大,天南地北,域隔四重,本该相闻不不相识。 那年青丘的桃花开的极艳,好像是竭尽全力的为一场相逢绽放,隐隐约约嗅到了春天的气息。 小狐狸生性顽劣,古灵精怪,一次馋着桃花酒,醉后不小心倒在酒坛里,意外被送上九重天。 命运的齿轮徐徐咬合,一切避无可避。 那天神明独自对弈,落子无悔,眉心微蹙间,有片刻心悸,他落下黑棋,棋局已定。 是死局。 无解。 再次遇到她的那一次,容钰一眼认出了她。 纵然心中山呼海啸,少年主神却波澜不兴的移开目光,做尽了素不相识的陌路人,端的是白衣如雪,高不可攀。 可她什么都不记得,她只知道缠着叫他容钰。 会死的,知道吗。 是劫。 柒安当然不明白,她只明白当她看他时,像是在看着前世的……情人? 怎么敢那么想呢。 那段时间在九重天,是因着连华神君生辰宴的缘故,他这只老狐狸可真是比狐狸还老奸巨猾啦,风流的很,还爱热闹,宴请四海八荒。 青丘来的是一位老仙君和红月。 要说红月,她们之间的恩怨可是八百年都说不完,互相看不顺眼,真说起来,得从柒安出生那天,是和红月一前一后生出来的,青丘的小狐狸太多,却也分血统和嫡庶。 柒安父母皆是九尾狐,又是青丘血统传人,她出生可谓众星捧月了。 红月却不是,她只是偏支,父母曾被魔族蛊惑,利欲熏心下死于非命,这么算她是半个孤儿。 同年同月同日生,命格却大不相同,许是有人挑拨离间,许是红月年轻气盛,总之从柒安记事起,对方看她就没个好脸色。 久而久之,她自然也不喜欢,再加上后来各种是非争夺,恩恩怨怨,梁子就结下来了。 柒安活得挺佛系,但也忍不了有人屡屡抢她的东西。 在九重天那段时间,见面冷嘲热讽是常态。 后来是她魔星的身份暴露,连她自己都很惊讶,还有些迷茫,没想到吧。 这事算起来跟红月有很大关系,柒安撞见过她与邪灵谈话,那邪灵对魔的气息敏感到一定程度,勾出了柒安体内的魔气。 几次魔气冲撞,不知怎么就闻声于神域了。 至于红月,邪灵的事情柒安蛮惊讶,毕竟红月父母就是死于邪灵,她最恨这个,怎么会选择走上这条路? 或许是年轻气盛反其道而行之,认为自己不会被吞噬,又或许是想要借机为父母报仇,柒安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又是同族,怜她父母早亡,这事就一声没吭。 那时她自己处境艰险。 魔星一事,六界诛之,没人护得住她。 他们喊打喊杀的,柒安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最后是容钰站了出来,一贯什么都云淡风轻的人,在六界面前只说了一句,声音凌冽平静,回荡在天地间,让柒安记了好久。 “她是本君的徒弟。” 她承了他的恩典。 为什么会爱他,也许是他身上绝对公正下的私心,清清醒醒,太教人着迷。 他为了护着她,收她为徒承受了多少压力,柒安知道,才更无可救药的沉沦。 在九重山有他们太多的往事了,她不信他丝毫没动容,可是唯一一次鼓起勇气问他的时候,只得到一句凉薄的不爱。 再后来……其实很多记忆都模糊了,过去太多岁月,只记得结局不尽人意。 那年是场人间与神域的浩劫,万物虚无,是天灾,他身负众生,为了填补法则的漏洞孤身犯险,神骨折损,还的是苍生太平,而他生死不明。 神的消失是神魂俱灭,柒安怕的要死,走投无路,动用了青丘秘术,是双修。 太禁忌,不敢亵渎他又别无他法,吻上他的时候已经是义无反顾。 没想过会被红月撞上,秘术被打断,反噬致命,都到了柒安的身上。 红月扬言要告诉六界,争执间柒安魔性失控,就记不清,重伤了红月,魔气四溢轰动了六界。 她觉醒前世记忆,生出九尾又为了救容钰性命寸寸断尾,最后被六界围剿,青丘为了救她被牵扯其中。 柒安不愿青丘因她而亡,身负重伤绝路之下跳下堕神台,魂魄被剿。 那天是落日,半轮残阳。 是盛景,很久没见过那么凄美的落日。 那是柒安最后的印象。 她此生有两愿,一愿师父平安,二愿青丘常在,别无所求。 第985章 终章篇:长跪不起 罪沼里。 风声过。 一切安安静静。 魔族少女垂眼倚着岩石,当初寸寸断裂的九条尾巴已经随着轮回重新长回,她伸出手,看着月光下被照到的几乎透明的苍白指尖。 柒安微微收拢,好像还能感觉到被他牵过的温度,头一次感到困惑。 既然不爱她,又为什么会耗尽神力来救她? 逆天改命,代价可想而知。 难道就因为一声师父吗? 薄情之神,也会做到这种地步,是责任,还是钟情。 他自己分得清吗。 … 神域。 执法堂。 “连华神君座下亲传弟子红月,与邪灵为伍,残杀同门,罪不可恕。今受鞭七七四十九,剔除仙骨,逐出师门,你可有异议?” 座上长老抬眼问,面容威严。 红月眼睛通红:“我要见师父。” “他不再是你师父。” 七七四十九鞭,抽在身上痛不欲生,她一声不吭的忍了,剔除仙骨,修为全废,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全盘接受,可凭什么……凭什么他连见她都不见她?! 受刑过后,红月一身的血,摇摇欲坠。 她一瘸一拐走出执法堂。 外头,古树下。 连华立于树下,正漫不经心的跟神女说话,他笑时眼尾总会微微上挑,风流无双,却也淡薄的厉害。 红月盯着他。 他也看到她,目光平静。 神女见势,先走了,眼中的爱慕藏不住。 她知道他太招人,就那潇洒多情的性子,九重天没几个仙女能拒绝爱上他。 “你不要我了吗?”红月走到他面前问,声音沙哑。 风过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本君座下不收走火入魔之徒。” 一句话,锥心刺骨。 怎么走上这条路,是她太渴望抓住实力,到最后,两手空空。 嫉妒柒安啊,恨她啊,怎么能不恨,自己千般努力万般尽力,旁人眼里也只有柒安,就因为自己身份卑贱吗,可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凭什么? 她想证明给所有人看,有太多志向。 陷入魔障的这条路,以至于忽略了—— 也曾有人,眼中有她。 自那天起,红月在居英山长跪不起,背脊挺直倔强,只求他原谅。 害怕,害怕看到他眼中的厌恶。 “你何必如此。”连华回来,看到还跪在那里的她,皱眉,扶她起来,她不起,仰头看他,“师父。” “别这么叫我,你不是了。” “你再收我一次行不行。”红月声音竟哽咽。 没有人要她,他是唯一一个肯收她的人。 如今也打算放弃她了吗? 人为什么总是到最后才真正看清自己想要什么,又为什么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明白珍惜。 犹记得一开始,她并不情愿当他的徒弟,每日闷头练剑,他也潇洒,扔给她几本古籍就走,那漫长相安无事的岁月,他也教会她很多。 会在她危难时护她,会在她困惑剑谱时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之间,会教她喝酒吹箫看尽世间山水。 以前的朝夕寻常,如今的可望不可即。 “红月。”寒月漫漫,一站一跪,天差地别,恍惚间像是当年的拜师典礼,夜色模糊了他脸上的神色,垂眼看她,“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在他这里,从来没有第二次。 连华俯下身,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一手温柔的帮她整理发丝,语气却平缓疏离:“我教你如何修仙练剑,却唯独没教好你怎么做一个人,是我的过错。” “有时候想,当初不如不收你。” “不……”红月手指猛地掐紧,指骨青白骇人,拼命摇头。 他总笑,如今不笑的时候,红月才发现他更决绝。 “师父。”红月眼中有泪,一腔冲动,手臂压住连华的颈,仰头吻上他的唇!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漂泊半生的浮萍短暂靠岸,困兽挣扎,歇斯底里。 他的呼吸是温热的,唇也是。 为什么要装作不在意,却拼命想要得到他认可? 迟迟才明白,迟迟难释怀。 连华背脊顿住,手还放在她的肩上,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他有两秒的停顿,推开她,薄唇残留着暧昧痕迹,欲乱恣肆。 他站起身,头一次冷漠刻骨。 “你走吧。”他嗓音懒倦,身后是鸦羽成群飞过的景象,“以后这居英山,你是进不来了。” 红月没哭,她太要强,从来不会哭。 以她的骄傲,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怎么会一再纠缠。 红月低头,恭恭敬敬长跪,叩首,声音拼命维持着尊严。 要强又可怜的自尊。 “弟子有错,愧对师门。今日拜别,此生不会再踏居英山半步!” 她起身,转身走,背影残破。 连华倚树,望她好久,叹人间,谁懂。 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遗憾本是常态。 柒安消失的三百年后,人间皆安,神域如旧。 那年人间正逢上元节,魔气四溢,笼罩整个京都,惊动了六界! 人人皆以为堕魔会大开杀戒,可谁知今后数百年闻不到她的消息。 讨伐堕魔的声音还有,起初声势浩大,后来被九重天上神下了禁令,从今往后,不滥杀无辜者,一视同仁。 容钰以一己之力,变更了上万年不相容的法则。 六界纷纷哗然,阻挡不了上神的旨意。 他即是苍生。 两立这条路太过于漫长,一路上白骨如森,他做的够多,也但愿终有一日,山河无恙。 连华倒是寥寥见过容钰几次,他活得空而淡,那种高高在上的静融入骨髓,不生不灭。 没有了青丘狐的上神,越发冷漠。 没人打得破他的清规戒律。 至今,过去了三百二十一年。 仍没有寻到柒安的踪影。 连华一如既往的手持玉扇,懒懒散散的盖住半截高挺鼻梁,嗤笑调笑着跟祁楼说:“你看看,还真是道他神明情也痴。” 祁楼说:“主神自然比不得您风流快活。” 连华撑住下巴,分不清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骂他,桃花眼底有浅薄的笑意:“世间哪有几回,快意恩仇才是正道。” 这三百年,连华又收了一个新徒弟,是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子,不争不抢,很温暖。 他当时收的时候,就说安静点好。 第986章 终章篇:神爱世间,我爱你 授师的时候,让她拜了前面的三位师兄,漫不经心的说:“这就是你们五师妹,好好教她。” 小姑娘懵懵懂懂:“不是四师妹吗?” “想什么,你头上还有个四师姐,走了。”连华说,“别学她。” “我可以见她吗?”小徒弟来的太晚,没听说过那些事情,问。 “不会。” 连华收徒弟都看眼缘,随性惯了,不拘泥于一套,祁楼看着都有点师徒瘾犯了,但是看他们一个个收徒弟之后的事情,还是悻悻作罢。 保命要紧。 他要养生!! 祁楼握拳决定,一脸坚毅,就是长的太奶,毫无威慑力。 连华收徒那日,红月曾回去看过,没敢上山,只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她这个四师姐……真是失败的很。 直到今日,她做的事情她不后悔,仍无半分悔过之心,剔除仙骨沦为一个普通人,打碎了骨头往肚子里咽,依旧能强撑着说一句不悔,至于心中的苦只有自己知。 从此看尽山海,不复相见。 … “包子勒,刚出炉的包子勒……” “李记酒楼开张了啊!” “苏婶子,来个包子?” 人间,京城,长街短巷,叫卖声不绝于耳,人群熙熙攘攘,像是那年他和她走过的地方。 “老板,来五个包子。” 一串铜钱扔过来,正正好好,落在老板手心。 那声音洋洋洒洒,穿过柳树梢。 “好嘞!” 穿着粗布衣的老板掀开盖子,白雾蒸腾,香味扑鼻,人间烟火气不过如此。 递给面前的姑娘。 柒安接过来,道谢。 少女一袭天蓝罗裙,束着盈盈一握的腰肢,身形纤细消瘦,三千青丝,面容妩媚,那双琥珀眼眸潋滟着早春的阳光。 她拎着包子,慢悠悠走在街道上,好不快活。 任是谁也看不出来,令外界闻风丧胆的堕魔,居然就在这里悠闲地买着包子,还一啃一大口。 “小九尾,许久不见,食量渐长啊……” 柒安立刻垮下脸:“我吃很少的!” 遇到连华是个意外,她本来不想见任何人的,这三百年权当散心。 连华还蛮仗义,没告诉容钰,眨着眼跟她说,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那压低语气时,眼中的浪荡快藏不住。 柒安不被蛊惑,知道他总是喜欢调侃人,几分真几分假。 两人坐在酒楼中,连华倒酒:“你还不见他吗?只怕这样下去,容钰真要疯了。” “他可是神,哪里会失控。”柒安笑笑。 连华挑眉:“想当初你跳下堕神塔,他那天醒来却与你错过一步,你是没看到他当时的模样。” 他们之间错过太多了,一世又一世。 他护住了苍生,护住了青丘,唯独护不住一个她。 “你也不回青丘,也不见他,在想什么。”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青丘。 当年青丘护魔,被扣上包庇的罪名,尤其是柒安死后,青丘跟疯了一样跟神域作对,那架势不死不休,神域九重盛怒,险些踏平青丘山,还是容钰保全了十里安宁。 在那之后,青丘从此避世,杳无音讯。 千万年过去,世间快遗忘,原来五重天以北,还有个地方名叫青丘。 那里的桃花开的极好,那里的酒闻声天下。 柒安沉默,咬了一口包子,含糊道:“我这样……不想打扰他们。” 她还在顾忌魔的事情,只有青丘常在,她千年不归又何妨? “现在不比从前,该做的他都帮你做了。”连华轻叹,“你别怪他。” “我没怪他。”柒安摇头,半张脸陷入阳光中,脸上细小的绒毛像是蒲公英的表层,清冷柔软,“我只是,不懂他。” “好了。”柒安捡起最后一个包子,嗷呜一声塞进嘴里,摆摆手,“我要走了。” 连华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深意。 周围的浮华热闹,他撑着脑袋笑笑,喝三两酒,听戏子唱京城,然后醉倒狂歌里,倒也有几分,不为人察的落寞。 柒安走入人群,脚踩着黄昏的影子。 这百年来,她也听过不少事情,包括当年的传闻。 还有说堕魔被神明亲手斩尽三魂七魄的,听的柒安直想笑,神与魔的爱恋是禁忌,神域想出一套完美的说辞,也真是辛苦他们,一点没变的虚伪。 柒安去马场买了一匹马,骑着它纵横山川,青丘草原百里,绿草如茵,从那出来的人都会骑马,这不意外。 又是一轮落日,揉碎了淡金色的芒,弥漫在天边,还有颗透亮的星。 高山上,柒安气急败坏地拽住缰绳,抬脚踢马屁股:“你这匹马能不能有点志气!河边的草有这么好吃吗!” 骏马充耳不闻,低头嚼草。 少女使劲牵着它往前走,山高水远,遇到一神。 她脚步顿住。 他站在那里,白衣如雪,倾尽绝色,身后是茫茫天地,斗转星移。 遥遥相望,山风呼啸。 柒安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在他一步步走向她时,问了一个跟当年一样的问题:“是九重天上神吗?” 容钰凝望她,从喉中低哑滑出一句话:“是容钰。” 风将两个人的衣摆纠缠在一起,又转瞬分开,宿命不休,是那万里未尽的情缘。 “别走了,阿柒。”他等她千年,寻她百年,今而牵住她的手腕,跟她说,你别走。 “为什么?”柒安问他。 风大,有些人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送往八千里。 终有一日。 容钰垂眸望她,眸光清彻,跟她说。 “神爱世间,我爱你。” 敢承认钟情。 柒安一笑,烂漫似阳光,眉眼模糊在光影里,脚下踩的是落日的长河。 她背着手往远处跑,转身冲他大喊:“我听见了!” 往远看,有几朵云,沿着延绵不绝的山脉向远方移动,洁白无瑕。 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道身影在高山上,慢慢走到了一起,并着肩,背影越来越远。 掌管万物轮回,亦能陪她看尽山川日月。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师父,我不想回九重天。” “我们不回。” “又是三月,倘若桃花酒酿了百年,也该到了畅饮的佳季……” 第987章 后记 青丘。 经年避世,与外界隔绝。 沿着桃林深处,她找到回家的路。 柒安回来的那一天,年迈的曾祖父热泪盈眶,胡子颤抖,直握着她的手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曾祖父打小最疼她,柒安都记着,鼻尖酸楚,黏他好长时间。 “这永远是你的家,想时就回来。”曾祖父慈爱的摸着她的头,那双灰白色的眼睛有了绿色的生机,终于不再如枯水,“回来了,就别走了。” 那边柒闻声在跟容钰说话,端详着神灵少年的模样,嘴角的微笑是无可奈何:“我千防万防,还是让她遇到你。” 他早算出柒安命中情劫,只是有些东西是怎么躲都躲不掉的。 “多谢。”容钰颔首。 那天青丘上上下下的小狐狸都探出脑袋,好奇的打量着主神的模样,当真是盛况。 慎妆抱着柒安激动的快要晕过去,像是在比谁哭的更厉害:“呜呜呜呜安安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柒安很无奈的抱着她:“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慎妆哭着说:“你居然还把主神带回来了,吓死我了!” 当初年幼无知谈论神明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亲眼见到啊! 柒安弯起眼睛在笑。 回头看到容钰。 他专注注视着她,从未离开。 那天是个艳阳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大家说说笑笑,回到从前。 桃花酒的酒香弥漫出好远,勾的连华神君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一壶酒。 祁楼说他出息,连华让他有本事别来。 祁楼炸毛,说我凭什么不来?我可是跟了小狐狸八世。 柒安在旁边摊手,这两个人见面准没好事,不是拌嘴就吵架。 谁也不让着谁。 柒安劝祁楼:“你也打不过他的,算了吧,别吵了。” “还是小九尾有眼力见。”连华含笑。 祁楼:“……”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要找主神告状! 容钰对这些事情惯无波无澜,能让他放在眼中的事太少,除了苍生,柒安已是难得,也是例外。 他旁观,背脊挺拔,白衣飘飘,有种侠客的冰冷感,又透着诗仙的清冷,垂眸间,有一丝诗意温情。 柒安悄悄勾着他的手指,私自带他来到桃林深处,在落日前逃跑,像是私奔。 然后在他嘴角落下一个轻吻,混合了桃花酒的酒香。 他秉公执法,唯独跟她坠入情爱,算是禁色。 容钰垂眼,一手扼住她的颈项吻她,唇齿间酒香馥郁,清冷诱人。 贪他眼底那抹绯色。 春光浓似酒,花故人醉。 回来时连华问他们干什么去了那么久,柒安才不告诉他。 青丘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夜晚的明月升起,繁星点点。 祁楼感慨:“还是这里的天最好看。” “那当然了。”柒安歪头,就坐在地上的桃花瓣,“论景,哪能比得过这儿?” 他们相望,然后相互大笑。 总有那么一天,会等到枯树逢春,生出绿色的芽,开出花。 是幸运的,历尽千帆后,一切还是最初的模样。 第988章 阮柚安篇:一无所知 2011年,六月。 高一二班。 盛夏的阳光穿过了高中校园的梧桐树,照进每一栋教学楼里,斜斜笼罩着光影。 枝叶晃动,蝉鸣鼓噪,广播站中同学的声音,笔尖摩擦过试卷的沙沙声,声嘶力竭地唱着这个夏天。 阮柚安只觉得吵闹。 她坐在教室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肩膀抵着窗台,蓝白校服,高马尾,碎刘海,皮肤白皙,半张脸刚好暴露在阳光下。 白净的下巴压在笔杆上,心不在焉地点着。 是课间,很喧嚣,教室乃至走廊都是说话声。 同桌颜艺知道她最近母亲去世了,心情低落,小心碰了碰她,绞尽脑汁,试图说点开心的事情。 “哎,小柚子,下节数学课老师不在,请了个高三的学长给我们代课!据说超牛逼!” “哇——”阮柚安不想让其他人担心,很捧场,浅浅一笑,脸上有酒窝,还有些原生态的婴儿肥,看起来很好掐的样子,“好厉害!” 颜艺:“……” “要不你还是别捧场了吧。” 怪冷的。 上课铃一响,叮叮咚咚,抓住了青春的尾巴。 随着那位传说的高三学长走进来,阮柚安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 #你好,我给你表演一个笑容消失术。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同学们好,我是穆隽琛。” 高三学长清冽疏离的声线响起,像是夏天加了冰的汽水,碎冰碰撞,好听的很。 他站在讲台上,手中拿着数学书,指骨修长分明,语气淡淡:“这节课由我为你们上。” 说话的时候,他正视了班级中所有同学,直到最后,才不经意间似的,瞥向阮柚安。 短暂的一秒。 根本不会有人察觉的。 可他抵着教学书的指骨却停了半拍,微微一动。 底下的同学都很兴奋地鼓掌,一口一个学长叫得亲热。 上个月,对方刚代表学校拿下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那优秀的履历一天一夜说不完。 阮柚安垮着脸,没鼓掌,偏头跟颜艺有气无力地说:“我好惊喜啊——” 颜艺讪讪一笑。 谁都知道这俩人不对付,见面就吵架,这梁子结下来的故事说不完,见鬼。 就算是地球毁灭—— 阮柚安和穆隽琛都不可能和颜悦色说一句话。 “上课请安静。”讲台上的声音传下来。 阮柚安撇了撇嘴角,认命的盯着数学书,也不愿意看讲台上的脸,天那,都是天文数字吧。 看着看着,阮柚安开始走神。 但她看起来太像是个好学生,简直就是正襟危坐,认真听讲。 清风刚好吹过女孩子额角的发丝,轻轻地滑过挺翘的鼻梁,干净又细腻,会发光一样。 直到有道声音叫她。 “阮柚安。” 第一遍,阮柚安没回过神。 “阮柚安。”第二遍,声音的主人没有感情地重复,“这道题你来说答案。” 阮柚安:“……” 阮柚安:??? 她惊疑不定的抬起头,对上了穆隽琛沉黑疏冷的视线。 少年个子很高,穿校服,就是有些瘦,背脊挺拔板正,蓝白校服里是白衬衫,领口洁白,一手撑着讲台,如青松山岭。 正看着她。 阮柚安心想,他一定是故意叫我想让我出丑。 穆隽琛心想,她听的这么认真,一定想回答答案。 阮柚安慢慢站起身,血色唰地一下充盈耳廓,紧咬着牙冠,声音细小:“我不知道……” 穆隽琛没听清:“什么?” “我说——”阮柚安中气十足地大喊,要把他耳朵喊聋的架势,“我不知道!不知道!!” 刚好班主任从门外经过,听到这话,推门进来,板着脸,严厉教训阮柚安。 “阮柚安,你怎么回事?不知道答案还理直气壮了?我隔着三楼都能听到你声音!怎么跟学长说话?不想听课就出去!” 阮柚安低下头,手指抵着桌角蜷缩:“对不起,老师。” “跟学长道歉。”班主任道。 阮柚安想,要命吧,她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不是。”穆隽琛皱着眉,“是我没听清,才让她大点声。” 他一字一顿:“不是她的错。” 班主任愣了愣,只好作罢,临走前还说了阮柚安两句。 阮柚安看了穆隽琛一眼,坐下来。 接下来这节课异常安静地度过,大家都在写练习题,笔尖的摩擦声沙沙作响。 阮柚安也在写题,一道阴影压在试卷前,淡淡的青柠薄荷淡香飘到呼吸中,怪好闻,紧接着出现在视线中的,是颀长皙白的指尖。 “这题错了。”少年嗓音低沉悦耳,清晰说出一个公式,“换个解法。” 阮柚安抿唇,也不抬头,闷闷划掉答案:“谢谢。” 穆隽琛站在她面前看她,沉默走开。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多跟她说两句话,但好像每次都会做错。 他确实不太讨人喜欢,所以理所应当,也不会被她喜欢。 下课铃声响起,那四十分钟穆隽琛觉得过得太快,阮柚安却觉得慢到煎熬,所以一下课,她就迫切地冲出教室,跟少年擦肩而过。 穆隽琛在讲台上慢吞吞地整理教科书,其实没什么可整理的,在她跑过去的那一刹那,刚刚开口。 “我……” 想解释什么呢。 但都没必要了。 她脚步没停,飞快跑出去,背影很快走远。 独留下一个卡在喉咙中的字。 窗外盛阳依旧,教室内,满是笔墨香气,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 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形单影只。 “诶?刚刚是不是有人叫我?”阮柚安和颜艺跑出去,有点狐疑的挠了下头,回头看,没什么人。 “没有吧?”颜艺没注意啊。 阮柚安刚刚好像听到穆隽琛的声音,转念一想他怎么可能主动跟自己说话? 根据过往的经验来看,准没好事。 大概是自己听错,女孩子摇摇头,往前走,双臂纤细,夏季宽松的校服背心穿在身上,越发瘦了。 中午,阮柚安没什么胃口吃饭,本来想去小卖铺买个草莓摇摇冰,奈何他家的生意太好,她赶到的时候竟是卖没了。 阮柚安有些失落,往回走,进了教室,因为是午休,教室里的窗帘拉上了一半,蓝色厚重的幕布挡住了大片的光。 第989章 阮柚安篇:胆小鬼 这个点还没有几位同学回来,零星的几个人在睡觉,被气氛一衬,显得昏沉又安静。 有模糊的光透过被风吹开的窗帘,落了一线到桌子上,映出一杯草莓摇摇冰,还有两颗草莓软糖,包装是个小笑脸,在微弱的阳光下明媚,翻滚来翻滚去,竭力绽放着热情。 那是她的桌子。 “这谁的啊?”阮柚安走过去,一头雾水,“放错地方了。” “不是你买的吗?”颜艺奇怪,“我看它一直在这里。” “我没买到。” 阮柚安耐心地挨个询问,一无所获。 这桩悬案到最后也没有破,搞不明白是有人松错了还是怎样? 颜艺不怀好意的调侃:“说不定是哪位暗恋你的人送的呢?” “那也是当面送啊。”阮柚安才不信,“谁会这样。” “也是,费力不讨好。”颜艺耸耸肩。 陌生人送来的东西阮柚安到底是不敢喝的,慢慢把它推远,手心沾染着冰凉的水雾,是谁不久前也曾碰过这杯摇摇冰。 大概只有小卖部的老板知晓。 不过那么多人,谁又会记得。 最终的归宿是垃圾桶,连带着那两颗草莓软糖,无人问津的被丢弃。 其实那不是阮柚安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草莓软糖,只是从来没吃过。 放学后,教学楼中的学生基本上都要走光了。 静到落针可闻。 值日生拎着垃圾桶往外走,刚好碰到穆隽琛,打了招呼。 少年一身校服,单肩包,身骨板正,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间,看到垃圾桶中的一颗草莓软糖,陷入肮脏的垃圾里,无情丢掉,笑脸依旧在笨拙地笑,没被拆开。 他视线顿住,许久没动。 半天,才回过神来,往外走去,一手从口袋中拿出颗软糖,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化开。 腻到想吐。 不吃才是对的。 天色慢慢暗下去,远处有一朵云移动着,好像大块大块的棉花糖,俯看着一场无望的暗恋。 要说阮柚安和穆隽琛第一次关系缓和,应该是那年的除夕夜。 秋收冬藏,你来我往。 新年。 寒雪至,大雪纷飞。 空荡荡的别墅中,只有阮柚安一个人,她白天睡了一天,晚上爬起来煮了碗泡面,打算草草结束这个除夕夜。 朋友圈里,同父异母的姐姐晒出一家三口的合照,父亲的表情异常慈爱。 配文:爸爸妈妈,还有我。 只因为姐姐一句想要一家人过,所以父亲可以毫不犹豫的把她扔在这栋房子里,在外头享受着其乐融融的新年。 阮柚安端详了一下,给点了个赞。 这样的生活以前她也有,都快忘了。 原来现在她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大过年的,谁会这么晚来敲门? 阮柚安奇怪想,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恐怖电影中的画面,打了个寒颤,走过去开门:“你好……” 雪地里,路灯下。 少年穿着黑色羽绒服,站在她面前,身形清隽挺拔,手中拎着个保温盒,他黑长睫毛上落了很多雪花,鼻梁上也有,皮肤苍白,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 可真是恐怖电影了…… “有事吗?”阮柚安错愕问。 “我妈包的饺子,煮多了,没人吃。”穆隽琛声音冷淡,微僵。 他站在冰天雪地里,她站在光影明亮下,两个世界。 冷风灌进来,他很高,后背替她挡住所有晚寒风。 阮柚安迟疑,目光慢慢落在少年手中拎着的保温盒上。 那修长指骨冻的青白发红。 他们两家相聚不算远,平常长辈多有走动。 就算是像蜗牛一样慢吞吞走过来,也不会冻成这样吧? “你进来吧。”阮柚安犹豫了下,轻声说,想想又补充,“爱进不进。” 女孩子只穿着宽松的睡衣,扎了个蓬松的丸子头,发丝有些乱,越发显得脸小,唇红齿白,别扭的让开半步。 穆隽琛低声,声音淹没在雪声:“谢谢。” 啊哈? 这回真见鬼了。 到底该谁跟谁道谢啊。 那年的除夕夜是他们一起过的,水饺是芹菜馅,热腾腾的还冒着白雾,很好吃,记得那年的春晚也很好看,笑声不断。 外头是接连不断的烟花爆竹声,迎新春,又一岁。 “穆隽琛!这个真的好好笑啊哈哈哈……”阮柚安笑倒在沙发上,眼泪都快出来,扭头看向他,明媚生花。 像是一张旧照片,或者是老式电影,慢慢的定格在记忆中。 穆隽琛顿住,认真看着电视机,其实并不觉得好笑,但嘴角还是很配合的稍微扯了一下。 怎么会有人笑起来都像在生气。 冷冰冰,不讨喜。 “要这样——”阮柚安没忍住,认真靠过去,把他嘴角扯起来,四目相对,呼吸交错,最近的一次,“笑。” 她一定不会知道,他那时的心跳到底有多剧烈。 是了,她什么都不会知道。 其实那是在母亲去世后,阮柚安过的第一个最开心的除夕。 快到十二点,阮柚安意识到时间,愣了一下,催促:“你不回家吗?快点回去啊,快要守岁了!要跟家人一起过的——” 穆隽琛侧脸,语气平淡:“他们忙着应酬,没时间。” 阮柚安开玩笑:“那我们同病相怜诶。” 他轻声嗯了一声。 这样算不算,离你近一点。 后来午夜12点的钟声响起,天地间皑皑白雪。 “阮柚安。” “新年快乐。” 还有。 新的一年,我仍然很喜欢你。 后半句话,淹没在暴雪时分,不曾说出口。 “新年快乐啊!”她高兴道,一一无所知。 后来毕业,各奔东西,很少联络。 很多年后阮柚安回想起那几年,或许会觉得奇怪。 那高中三年来不断的草莓软糖。 那无数次生硬又青涩的搭话。 那年除夕少年冻得发红的手指,笨拙编造的借口。 无数个细节,很多个瞬间,怎么当初就,一点都没察觉呢?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错过,遗憾成了青春的尾声,毕业季也没有他们两个的一张合照。 他是胆小鬼,她也是。 那栋笼罩在盛夏的教学楼,于蝉鸣声中,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 起风了。 毕业了。 第990章 苏卿安篇:自由与爱 大梁王朝。 永临十九年冬。 深林中,大雪倾覆。 所有侍卫都在竭尽全力猎捕一匹狼,策马奔腾。 那是陛下钦点送给昭懿公主的礼物。 更是昭懿公主亲口所要。 她不要黄金千两,不要良宅好马,当着宫宴所有人的面,年仅八岁的小女孩一袭白衣,木簪别发,笑意温温和和,说:“昭懿要养一匹狼。” 震惊众人。 就像是没人能想得到,一个孩子会在治理江南水灾的政事上,足智多谋,才思敏捷,立下大功。 那说起这位昭懿公主的故事,那真是从白骨如森里一步步爬出来的。 妖孽,侍卫心里想。 可惜了,天生病弱,全靠药吊着,只怕是个短命的,活不了多久。 已深入深山百里,还未捕捉到野生孤狼的踪影。 “公主。”侍卫长走到她面前,轻轻摇头。 大雪纷飞,淹没了千年古树,八九岁的小女孩袖手站在林中深处,雪白宫装外头,披了身沉厚古韵的大红狐氅,映衬着苍白病态的皮肤,仍挡不住纤瘦到只剩下骨头的身躯。 “没找到吗?”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伴随着压抑虚弱的咳嗽声,不容抗衡,“没关系,继续。” 昭懿公主说继续,那就只能继续。 没抓到,别回去。 苏卿安静静望着远处的青山,那头青丝已及腰,风吹拂着,飘过伶仃纤细的颈项,还有右眼角下的朱红泪痣,为温润的面容平添三分妖冶。 站在那时,像是一卷青灯古佛的旧画,慈悲为怀,恍若谪仙。 只可惜,那眼中是烈火过后的余烬,深藏着野心勃勃,杀戮残忍。 是对权力的,最崇高的渴望。 御前侍卫整整在高山上搜寻了一天,终于在天黑前,寻到了一匹狼! 接下来是天罗地网的猎捕—— 狼啸声划破山头,雪越下越大,今夜山头无月,应是百鬼夜行。 但凡是苏卿安想要的东西,她会不择手段能得到。 “夜里风大,公主身子怕受不住,不如先回去吧。” 侍卫长劝道,唯恐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可承担不起。 “本宫要亲眼见它。”苏卿安温淡道,皇室威仪,“本宫的宠物。” 夜越来越深了,脚步杂乱无章,步步紧逼。 狼在嘶吼,猎人在追。 昭懿公主骑在骏马上,雪光流淌在她的身上,像是寺庙中供奉着的一尊佛像。 半张玉面,绝色倾城。 暗中…… 狼群栖息之地。 一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幕。 大雪下,充斥着杀机、血腥、凶戾,那是一双人类的眼睛,却完全没有人类的情感。 雪光照不到的地方,四五岁的狼孩活在狼群中,被母狼饲养,野蛮生长。 他单膝跪地,压在枯木地上,一丁点的声响都没有,令人心惊胆战。 那张稚嫩青涩的面孔,初见鼻梁挺拔的弧度,隐在阴影中,是与年龄不符的冷血麻木。 瞳孔像狼。 盯上了苏卿安。 攻击性,无声弥漫着。 嘶吼声从喉中溢出,传递着什么信息,成年野狼慢慢爬上小少年的背,用狼耳亲昵地蹭着他的脸。 那四五岁的孩子偏头,纤软的睫毛下,瞳孔透着兽性的残忍,分明长了张柔软生动的脸。 声音干哑。 “杀了她。” 成年银狼嘶吼着,幽绿色的瞳孔与他对视,身后是一匹又一匹的狼群。 远处。 苏卿安有所察觉的蹙眉,抬眼看过来,风过林稍,大雪猛烈,什么也没看到。 小姑娘艳红的斗篷,雪白的裙,极致的清静诡艳。 她一步步走过去。 雪白昂贵的锦靴踏过地面,在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一步,两步。 近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公主,狼抓到了!” 苏卿安脚步顿住,转身,看过去。 她有一双最温柔的眼,却盛满了世间最狠辣的野心,望着那匹鲜血淋漓的幼狼,不顾侍卫的劝阻,义无反顾靠近它,听得到它喉咙中警惕的嘶吼,连自己体内的血缘都开始兴奋。 “小家伙。”她甜蜜一笑,声音尚且稚嫩,“抓到你了哦。” “嗷——”幼崽凶残长啸,奄奄一息,那双绿晶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卿安。 她伸出手。 旁边侍卫脸色大变:“公主!” 苏卿安让他闭嘴。 那狼一口凶狠地咬住她手腕,她冷了眉眼,硬生生掰起它的下巴,声音很轻:“咬吧,看看是我短命,还是你先死,嗯?小畜牲。” 这狼有灵性,能听懂她的话。 僵持,死寂。 山中只有寒风凛冽,满目疮痍。 那夜无月。 后来昭懿公主同御林军离开了山林,马匹的脚印被大雪淹没,身后,狼少年从阴影中走出,周围尽数是狼群。 雪花落在他黑长的睫毛上,呈现出懵懂弑杀的残忍感。 那年大雪封山,少见明月。 … 十年后。 永临二十九年夏七月。 大梁昌盛,京都繁荣。 天子脚下,三千盏灯长明。 那条由建安城通往洛阳的路,山脉连绵不断。 正逢天灾,田地干涸,昭懿公主久居寺庙,吃斋念佛,祈求大梁风调雨顺,天佑大梁。 日夜祈福,在公主登上祭台那日,大雨将至,人人皆道公主诚心,感动上苍。 两日后,公主凤架从洛阳姑苏寺启程,返回京都。 无人知晓,念佛是避祸,祈福是算计,天时地利人和她俱算,精心谋划,决胜千里,只为终于一日,登上白骨如森的皇位。 不出意外,这洛阳,她不会再来了。 苏卿安好心情地靠着车厢,素手挑帘看向外头,眼角泪痣倾城,温润绝美,菩萨心肠。 阳光照在她的半张脸,病态虚幻的美。 她身子太弱,吹不得风,于是放下了帘子。 与此同时。 一锭银子放在酒桌上,少年拎着坛桂花酒潇洒离去,策马疾驰洛阳道,风扬起衣摆,猎猎桀骜。 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马蹄高高扬起又落下,踏过洛阳道,溅起满地尘土。 一袭黑衣,一把剑,一坛酒。 行侠仗义,无愧于心。 苏卿安从洛阳离开那日,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骑着马的少年与公主的凤架在那条长街擦肩而过,背道而驰,越来越远,此时相见不相识。 “昭懿公主。” 远处,少年打马回眸,眉目冷冽,侠气硬朗,年少意气,自是不可一世,可比天高。 那双纯黑的狼眸,映出十里繁华洛阳街,还有公主鸾驾。 岑舟不甚在意收回目光,陌生也疏离,低头,看到怯生生仰头的乞儿:“哥哥,可以给我买个包子吗?” 少年骑马转身,扔给他几两银子,声音低冽:“去买。” 他生而自由,长于江湖,爱也无畏。 “昭懿公主。”身边的侍女唤道,“风大,公主莫要着凉。” 苏卿安浅眯着眸,应了,懒倦收回视线,闭目养神。 一人走向皇权富贵路,一人走向山高水远地。 山鸟与鱼不同路,相逢何必曾相识。 此时他们尚未不知,他们的命运会在永临三十二年初春,连接到一起,宿命般的错过,又注定的重逢。 后来漫长岁月,谁也别低头。 … 永临四十五年秋。 边境,黄沙漫天,一剑霜寒,划开这山河苍茫。 朕与将军解战袍,百世修得共枕眠。 … 再后来。 君王高堂上,侠客江湖游。 冬雪不可替白头,从此山水终相逢。 九万里山脉延绵不断,有客自远方来,是他们至死不渝的缘分。 第991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1 “你是谁?” “你听说过守护天使的故事吗?” 那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平安夜记。 … 圣诞节前夕,大雪纷飞。 细细碎碎的雪花飘扬在墨蓝色的夜晚,落在云城每一条街巷弄堂上,落在万家灯火的暖色里,落在装扮着彩带糖果的圣诞树上。 给一切的一切都笼罩上热闹却又游移的氛围。 云城最老旧的弄堂深处,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独自坐在已清扫了积雪的台阶上,背影伶仃单薄,莫名与一整条长街上装点着的圣诞树呈现出孤独的反差色彩来。 她双手环抱着膝盖,仰着稚嫩的面孔,黑长的睫毛上落着洁白的雪花,抬头看天上微弱的星光,藏在大雪的末日里,很难寻觅。 不知道看了多久。 身后有道苍老又和蔼的声音伴随着咳嗽声叫她。 “安安,外头冷,别吹感冒了,快进来,喝完热汤。” “知道了,姥姥。”小女孩的声音温软,最后看了一眼高空上慢慢划向远方的星,慢吞吞的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老旧的红木家具,家里收拾的干净而又温馨,莫名透着温柔的岁月感,一碗热腾腾的汤放在木桌上,还向上冒着白雾。 苏听安捧起来的时候,温度还烫手,暖了指尖,声音稚软:“姥姥喝。” 她垫脚捧给老人,给自己又盛了一碗,才小口小口喝汤,平静问道:“爸爸妈妈还没有来吗?” 姥姥揉揉她的脑袋,叹气道:“你妹妹身体不好,芝楠他们要带她到医院做好多检查,今晚会回来的。” 苏听安已经习惯,只是今天不太一样,今天是平安夜,也是她的生日。 她和妹妹是双胞胎,前后出生仅仅相差了一个小时,于是一个人的生日在平安夜,一个人的生日在圣诞节。 总能听爸爸妈妈说,是她在妈妈的肚子里吸收了太多营养,才会导致生妹妹的时候难产,让苏宜灵天生体弱。 苏听安听得久了,自己也觉得愧疚,想要补偿妹妹,但往往适得其反。 老人说三岁记事,苏听安觉得也不无道理,三岁前的那些记忆大多都模糊了,唯独从三岁那年生日的平安夜晚上,她无意间听到长辈们隔着一扇半掩的门低语…… 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被路人察觉,又夹杂着荒谬和烦闷,总之那时候苏听安听不太懂。 “那道士满口胡话,什么相生相克?她们可是亲姐妹啊!” “小点声,那可是芝楠特意从南极寺请来的大师,来为宜灵算命的。” “你也不听听这道士说的都是什么话,还得把其中一个送走,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可能?” 一声悲悯的叹息夹杂着说话声落下,“宜灵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出生就被姐姐占了营养,又命运多舛,这才三岁,今天还差点被倒下的圣诞树砸到脑袋,怎么这么多意外。” 有人沉默,许久道:“不会是真的吧……” “芝楠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怎么想的?”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些本该模糊的话,一年年随着年岁增长而愈发清晰。 当时苏听安隐隐约约觉得不安,等不及再听妈妈究竟说了些什么,一个彩色圣诞毛球就砸向了她的后背,她转身,看到了妹妹苍白的脸。 很长一段时间,那天晚上听到的谈话成了噩梦,叫苏听安惶惶不安了好一阵,是迷茫,是不解,是害怕被抛弃。 直到四岁时的那一天——意外发生的毫无预兆,如同暴风雨降临,迅速撕开了这个家庭表面的平和温馨。 她似乎不适合过生日。 也没有关系,反正一直以来,她的生日都是配合着妹妹在圣诞节过的。 苏听安这么想,从回忆中抽出神来,双手捧着的汤碗,温度不知何时早已冷却,汤水凝固微凉,透过瓷碗触及到指尖,她小拇指微微蜷缩了下,咽下最后一口汤,唇齿间留有苦涩余味。 “安安要不要去睡觉?八点钟了,明天是周六,不用上课咯。” 暖黄灯光下,身后是老旧的墙纸,老人在弯着眼睛笑,那双褐色的眼睛里是小女孩的影子。 她穿着花棉袄,背微驼,像是一座小山,头发花白,脖颈上遍布年老的褶子,可笑起来的时候,令人觉得祥和。 姥姥生芝楠生的很晚,是她最后一个孩子,如今已八十五高龄。 爸爸妈妈经常带着妹妹去看病,所以总会把苏听安送到姥姥家,苏听安幼时大部分的记忆都是跟姥姥一起过的,很是亲近。 苏听安抬手摸摸姥姥的脸,摇头,声音柔软认真:“早上上学前,我问妈妈可不可以在今天陪我过生日,妈妈答应了的。我会等她。” 答应了一件事,不应该食言,苏听安总这么固执的认为,尽管她已经被食言了很多次,却还会期待下一次,期望被满足,哪怕是一次都好。 小女孩乖乖巧巧的坐在沙发上,穿着米白色格子毛衣,小皮靴,白袜子上绣了两只小猫,看上去小小的一只。皮肤很白,头发乌黑,唇瓣红润,仰头的时候,一脸奶里奶气的严肃。 姥姥从小就说我们家安安长得漂亮,将来一定会出落成大姑娘哩。 姥姥没有再劝她,掏出来一个苹果,笑眯眯递给苏听安:“我看你们都送这个,别人有的,我们安安也要有。” “囡囡生日快乐。” 苏听安眼神微亮,开心地收下苹果,被满足的感觉充盈心脏,像是一朵发芽的花轻轻被挤压着,她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有颗小酒窝,会轻轻下陷:“谢谢姥姥。” 姥姥笑得更高兴,陪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姥姥节俭了一辈子,住惯了弄堂,即使林芝楠想要接她去楼房住也没有答应。 家里的电视机还是十几年前的款式,四四方方的像个大盒子,里面播放着苏听安爱看的动画片。 姥姥有老花眼,又不爱戴眼镜,可每次陪着苏听安看的可认真。 外头是大雪纷飞的夜,信号不太好,经年失修的电视机偶尔会有白色雪花闪过,断断续续,灰蒙蒙的,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预示着这个不太愉快的平安夜。 直到外面响起一声汽笛声。 * 这篇番外补全九世轮回,是个一直很想写但一直没动笔的故事,放在这里了,不长,温馨治愈系小甜饼,祝愿每个人在成长的路上都能收获一份属于ta的陪伴。 新书应该会开的,这篇番外里你们可能会看到新书的男女主露面哈哈哈。 快完结了,给安崽投个票吧,爱你们,笔芯。 第992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2 “囡囡生日快乐。” 秦听安眼神微亮,开心地收下苹果,被满足的感觉充盈心脏,像是一朵发芽的花轻轻被挤压着,她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有颗小酒窝,会轻轻下陷:“谢谢姥姥。” 姥姥笑得更高兴,陪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姥姥节俭了一辈子,住惯了弄堂,即使林芝楠想要接她去楼房住也没有答应。 家里的电视机还是十几年前的款式,四四方方的像个大盒子,里面播放着秦听安爱看的动画片。 姥姥有老花眼,又不爱戴眼镜,可每次陪着秦听安看的可认真。 外头是大雪纷飞的夜,信号不太好,经年失修的电视机偶尔会有白色雪花闪过,断断续续,灰蒙蒙的,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预示着这个不太愉快的平安夜。 直到外面响起一声汽笛声。 秦听安猛地侧过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黑长卷翘的睫毛下,纯黑色的瞳孔中映着雪夜里飘忽不定的灯光,藏着说不清的渴望与忐忑。 到底是个六岁的孩子,即使平日里性格再安静内敛,却也会有情绪。 姥姥看在眼里,眼眶有些发酸,她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角,笑着让秦听安出去看看。 秦听安弯起眼眸点头,跳下沙发跑出门外,探出半边身子,果然看到了停在窄小弄堂里的黑色轿车。 车窗半降,后车座上的女人约莫三十岁,成熟又知性,长发遮住半张脸,却挡不住嘴角的笑意,怀里抱着一个小姑娘,手上拿了个洋娃娃,正轻笑着在逗她开心。 并没有下车。 驾驶座上的男人走出来,朝着秦听安招手:“听安,过来。” “爸爸!”秦听安小跑过去。 男人穿着铁灰色的衬衫,身姿挺拔,戴了副银丝眼镜,长相英俊斯文,很理工男的长相,看到秦听安,再低眼看了看腕表,脸色温和,等秦听安跑到面前,问她:“等急没有?” “没有。”秦听安声音清脆。 姥姥跟着出来,倚门看着他们,当看到在车里哄孩子的林芝楠时,眉头皱了一下。 “妈。”秦逊看到她,客气点头。 姥姥面色平常,指指秦听安说:“安安今天等你们很久,你们还记不记得她生日?” 秦逊愣了下,尴尬一笑:“宜灵检查的时间太长了,明天就是圣诞节,怎么会不记得。” 可圣诞节从来不是秦听安的生日。 “妈——”一道不满的女音响起,林芝楠从车窗里看出来,化了淡妆,面容精致,“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干什么?你今天跟不跟我们去?” “我一把老骨头,折腾不动,你们回去吧。”姥姥总是不愿意离开弄堂。 林芝楠就知道是这样,紧接着看向秦听安,“听安快上车,我们回家了。”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了老旧的弄堂,从微微模糊的车镜里,秦听安能看到姥姥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身影。 她坐在后车座,挨着林芝楠,而林芝楠怀里抱着妹妹。 秦宜灵似乎困极了,恹恹地赖在女人怀里不肯起来,怀中抱着洋娃娃,她比娃娃的皮肤还苍白,黛青色的血管分外突出。 * 前一章重修,看得很早的宝宝建议重看,笔芯。 第993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3 秦宜灵似乎困极了,恹恹地赖在女人怀里不肯起来,怀中抱着洋娃娃,她比娃娃的皮肤还苍白,黛青色的血管分外突出。 说实话,秦宜灵的长相并不算可爱,甚至相较于父母和秦听安的长相,可以说是普通了,只是眉眼间三分病弱,叫人心生怜惜,况且小孩子,总是招人疼的。 她看到秦听安,抿了下嘴巴:“姐姐。” 秦听安拿出一颗老师在学校发的草莓牛奶糖,递给秦宜灵,问她:“痛不痛。” 秦宜灵有先天性心脏病。 “痛死了。”秦宜灵娇气地吸了吸鼻子,打掉秦听安的手,“不想吃糖。” “听安你吃吧,今晚宜灵过生日还要吃蛋糕,她不能吃太多甜的。”林芝楠叮嘱。 “哦。” 秦逊在前面开车,眉眼间有些疲倦,一直没说话。 轿车从偏僻的弄堂渐渐驶入云城的市区中心,夜晚的车水马龙,好不繁华,还有些店家门口装点上了各式各样的氛围感彩灯,一闪一闪的,流光绚烂。 秦宜灵看上了雪糕门店前的彩灯,非闹着要吃雪糕,林芝楠好言好语地拒绝,哄她不可以吃冰,于是秦宜灵开始哭,哭的撕心裂肺,抽泣着说:“我之前被……” 林芝楠脸色一变,被愧疚和负罪感盈满大脑,慌忙给秦宜灵擦掉眼泪:“都是妈妈的错,妈妈现在给你买冰激凌好不好?” “宜灵想要你就给她,我们的宝贝什么都不会缺。”前面秦逊把车停在了雪糕店的门口,说道。 而秦宜灵如愿以偿,总算破涕为笑,脸蛋上还挂着几滴泪珠,她脸型有些偏方形,不过小孩子的圆润很好遮掩住了骨相的缺陷,再加上穿的软萌可爱,大人见了也是要夸一句粉雕玉琢的。 林芝楠下车买完冰激凌才想起来什么,手上拿着一个香草味的冰激凌站在街边,扭头看向秦听安,语气不知为何冷淡了:“你要吗?” 女孩子跟在她身后,瘦小的一只,雪地上留下小小的脚印,像猫咪一样温软又无声。 秦听安在车里待的太闷,喘不上气,下车后才冻得清醒,呵出的热气化作了白雾。 她看着林芝楠脸上的表情,愣了一下,秦听安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我不要。” 秦听安挨着路灯站着,无意识地掰着小拇指的骨头,清脆的咔嚓声响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淹没在严寒的十二月夜晚,那场大雪里可以轻易覆盖所有呼救。 秦逊坐在驾驶座抬头扫了一眼这边,没说什么,拿手机回着客户的消息。 那边秦宜灵吃掉第一口香草味的冰激凌,然后递给林芝楠:“妈妈吃,爸爸吃——”很温馨的,一家三口。 林芝楠脸上立刻露出笑意,牵着秦宜灵往车里走,秦听安跟着她们,白色小皮靴踩过行人道会发出嘎吱的雪声,路灯低迷的颜色碎在雪地里,糅杂出奇异的孤寂。 路人行色匆匆的经过,秦听安不小心被撞到了肩,摔到地上,她拍拍手一声不吭,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 视线刚好看到远处的几个垃圾桶,挨着居民区旁边,几根电线杆纵横交错。 一只棕色的毛绒小熊被人丢弃在垃圾桶旁边。 第994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4 一只棕色的毛绒小熊被人丢弃在垃圾桶旁边。 它坐在雪地里,脸上还挂着憨态可掬的微笑,领口系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一身柔软的棕色皮毛淋满了风雪,看起来绅士又滑稽。 秦听安的视线顿住。 恍惚间,竟然有种四目相对的感觉。 玩偶深棕色的眼睛透着温柔的微笑,正好对着她的方向,无声的注视。 有路人漫不经心的朝着垃圾桶扔了个没喝完的酸奶盒,盒子磕到了垃圾桶的边沿,没扔进去,咕噜咕噜滚落着,砸到小熊的脑袋上,发出“啪!”的一声,然后落在地上。 秦听安的心跳竟然随着那“啪!”的一声,而重重跳了一下,发紧。 会痛吧。 肯定会的吧。 小熊还坐在垃圾桶旁微笑着,是谁丢弃的宝贝,无人问津。 “听安!”微沉的女音叫她,“看什么呢?杵在那!” “小熊。”秦听安轻声说出两个字。 林芝楠根本没听清:“快上车。” 秦听安应声,拍掉身上摔倒时沾上的雪,往车里走,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街道对面角落里的玩偶。 它还在笑。 “妈妈……”秦听安扯了扯林芝楠的衣袖,“我想要……” “砰——” 车门关上了。 林芝楠一手把她带到车里,一手甩上车门:“回家。” 秦听安的声音一并被关上。 到家的时候将近晚上九点钟,他们住在市中心的希望小区,二栋一单元1602。 钥匙开锁,发出咔嚓的声音。 家中的暖气驱散了外头的寒意,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滴答作响,指针慢慢指向九点整。 距离圣诞节还剩下三个小时,而桌上已经摆上了巨大的红丝绒蛋糕。 “哇!”秦宜灵一下子跑过去,“好漂亮!” “漂亮吧?这可是爸爸妈妈专门给宜灵定制的。”林芝楠愉悦道。 “那姐姐的呢?”秦宜灵歪起脑袋,疑惑问。 林芝楠抬手指旁边的蛋糕:“姐姐的在这里,一人一个。” 秦宜灵看到旁边的黑森林蛋糕,撅起嘴,撒娇:“这个也好漂亮,宜灵想要两个!” 林芝楠无奈:“听话,你吃不了那么多的。” “我可以一个吃一口!”秦宜灵笑嘻嘻地说,“姐姐肯定不会介意的。” “不。”秦听安忽然出声,望着秦宜灵,睫毛上还有片未消融的雪花,“我会介意。” “你们两个别闹了,快洗手准备拆圣诞礼物和生日礼物。”秦逊只当是两个小孩子的玩笑话,不甚在意,脱掉羽绒服,在家里穿着衬衫。 秦宜灵还愣在那里,笑脸垮了下来,明显不太高兴,经过秦听安的时候,重重哼了一声,用肩撞开她的肩:“我讨厌你。” 童言无忌。 林芝楠只笑宜灵可爱。 几岁的孩子懂什么,谁在乎那些大人之间的礼节。 “当、当——” “当。”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平安夜的夜晚正式迎来了圣诞节,圣诞老人会在每一个小孩子的床头挂上礼物。 客厅关了灯,桌上摆了两个蛋糕,一共插上了十二根蜡烛,烛火摇曳间,每个人的面孔模糊不清,盛满了笑意。 第995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5 客厅关了灯,桌上摆了两个蛋糕,一共插上了十二根蜡烛,烛火摇曳间,每个人的面孔模糊不清,盛满了笑意。 秦听安坐在桌子前,一簇火焰打亮了她漆黑的瞳孔,镀上几分暖意,连笑意也暖融融的,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属于她的蛋糕。 秦宜灵坐在秦听安旁边,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鼓起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一个蜡烛点亮,林芝楠收了打火机:“你们许愿吧,然后吹灭蜡烛。” “看我们两个宝贝有什么愿望。”秦逊笑道。 秦听安心跳起来,闭上眼睛认真地许愿,在双手合一的一刹那,世界陷入完全的漆黑,她明明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却能想象得到每一处细微的场景,眼前恍惚浮现出今晚在垃圾桶旁看到的那只小熊。 那双宁静的深棕色眼瞳。 即使被世界抛弃,依旧满怀温柔。 秦听安心跳失衡,默默许下自己的生日愿望,在她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吹灭蜡烛的时候,忽然听到“唰——”的一声。 呼呼啦啦。 像是风声,又像是雪落下的声音。 有什么熄灭。 什么在静止。 原来是她的心跳。 人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其他感官会变得分外敏锐,以至于秦听安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在那一声“唰”上,她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明亮而柔和的六根烛火,只有被人吹灭的、光秃秃的蜡烛。 今夜是暴雪,客厅很暗,不见月明,再加上关了灯,整个客厅都陷入死一般的黑暗中。 看不清彼此的脸。 唯有沉默在蔓延。 扼住人喉咙的窒息感,微妙的尴尬。 秦听安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熄灭的蜡烛,没有跳跃的火苗,她要很努力很努力地睁大眼睛,才能看到燃烧过后的余烬,原来是一滴烛泪,沿着蜡烛滴落。 啪嗒。 落在了桌子上。 留下烙痕。 连蜡烛都会哭,她不会,因为在这个家里,眼泪是秦宜灵的专利。 “嘻嘻……”一阵明快又调皮的笑声如同银铃,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安静,秦宜灵悠闲的坐在秦听安身边,手臂搁在桌子上,一手托着下巴,满足的对他们说。 “这下两个蛋糕都是我的啦!” 秦宜灵会提前吹灭两个蛋糕的蜡烛,这是林芝楠和秦逊谁都没有想到的,以至于在第一时间,没做出反应。 林芝楠眉头微皱,先看了一眼发呆的秦听安,然后看向秦宜灵,低声严厉道。 “宜灵,那是你姐姐的蛋糕,你想要什么,妈妈又不是不给你买。” 秦宜灵眼眶一红,撅起嘴:“我就想要姐姐的!!我就要!!!” 女孩子软糯的声音因为拔高而变得尖锐无比,有些刺耳,听在秦听安耳边,始终嗡嗡作响,就像是有一只小昆虫沿着耳廓钻到了她的耳朵里,然后爬进血管,快要把她私撕裂。 充满气的气球,努力露出微笑的笑脸。 最后竭尽所能的,控制住。 秦逊脸色也不太好看:“宜灵,跟姐姐道歉。” 第996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6 秦逊脸色也不太好看:“宜灵,跟姐姐道歉。” “我不!”秦宜灵委屈死了,“爸爸妈妈为什么都说我?我只是吹灭了几根蜡烛而已。要是姐姐喜欢的话,再补一次就好了啊,为什么都怪我呜呜呜呜……” 她一说,眼泪就掉下来,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 上气不接下气,哭的可怜兮兮。 秦听安木讷的看着她哭,看那一滴滴眼泪,滚过妹妹雪白的脸颊。 林芝楠又气又心疼,扭头叹口气,拍拍秦听安的肩膀,声音放得低。 “听安,你是姐姐,宜灵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妈妈这就再给你拿六根蜡烛过来,这次我们让你吹。” 秦逊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林芝楠的掌心贴合到她的肩膀时,秦听安是能感到微弱的暖意的,那是妈妈的体温,可她开口时嗓音沙哑:“不一样了。” 林芝楠愣了下:“什么意思?” 秦听安仰起头,盯着林芝楠,执拗道:“我只想要这一次的蜡烛。” 她期待了好久好久,没人知道她有多开心,就有多绝望。 林芝楠放缓语气:“听安,听话好不好?这次是妹妹不对,但是蜡烛已经吹灭回不来了,我们开开心心把这个生日过了。” 也许在林芝楠眼中,这件事情确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子无心的玩笑罢了。 谁会在意? 只有被伤害的人才会在意。 “砰——” 一声。 爆炸了。 是最漂亮的、昂贵的红丝绒蛋糕,被一双小手猛地砸到地面! “不好!”秦听安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 蛋糕被摔到地面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客厅中,奶油和果酱混到一起,涂写着宜灵生日快乐的字样早已模糊不轻,狼狈又不堪。 甜腻的味道还弥漫在空气中。 紧接着响起的,是秦宜灵的尖叫声:“我的蛋糕!” 在那一刻,秦听安觉得浑身都轻松下来,一直被强制性安在身上的,贴上的“懂事”的标签,撕下来了,石头从身上滚落。 她看着爸爸妈妈震惊的神色,还有妹妹的眼泪,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爽。 “这样才公平。”秦听安露出一个笑。 “秦听安!你在做什么!”林芝楠气血上涌,没控制住,抬手打了秦听安一下,手掌往小女孩肩膀上招呼,气得不轻。 “就因为妹妹吹了你的蜡烛,你就摔蛋糕?谁教你这么做的,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手掌扇过来的力道带着劲风,说不上多疼,就是麻麻的,是林芝楠刚刚轻柔安抚过的地方。 秦听安站在原地,不动弹,委屈吗,谁知道,她哽咽又困惑的问林芝楠。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退步?” 林芝楠愣了半秒,疾言厉色:“你摔蛋糕你还有理了吗!我平常都是怎么教你的?!” “姐姐!”就在这时,秦宜灵猛地冲过来,哭着伸手狠狠推了秦听安一把。 “我恨死你了!你是这个世界最讨厌的人!你把我的蛋糕还给我!” 疯了一样的,去把另一个黑森林蛋糕,奋力摔在了秦听安的脸上。 第997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7 疯了一样的,去把另一个黑森林蛋糕,奋力摔在了秦听安的脸上。 甜腻绵软的奶油,挤入眼睛,盖住呼吸。 秦听安抬手擦了擦,擦不掉,声音发颤,却哭不出来:“我不欠你,秦宜灵。” 那一秒,秦宜灵看她的眼神恨意刻骨:“你欠我一辈子——” 秦宜灵呼吸越发急促起来,脸色青白涨红,痛苦地捂住心脏:“我……” “宜灵!”林芝楠惊叫。 圣诞节的开端真是,糟糕透顶。 秦宜灵心脏病犯了,大半夜的秦逊急忙开车拉着她去医院。 秦听安茫然片刻,抬脚要跟上,被林芝楠止住,语气冷淡失望:“你在家就好,到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别添乱了。” 秦逊着急抱着秦宜灵往前走,回头朝着秦听安看了一眼,眉头紧缩,最后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转眼,整个家就剩下了秦听安一个人。 和客厅满目狼藉作伴。 “蛋糕还能吃……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很贵的。”小女孩小声说,蹲下身子,一手小心翼翼端着碟子和叉子,将地板上还没有弄脏的蛋糕捡起来,送进嘴里。 腻到发苦,蔓延在舌尖。 她一口口吃掉,然后从厨房找到拖布和抹布,开始吃力地打扫客厅,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松口气,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右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还好没浪费,接下来该睡觉了,太晚了。” 时钟已经指向深夜一点钟。 秦听安怎么也睡不着,她低声哼唱着童谣,哄自己入睡,百试百灵的招数今夜失效了,她又想到那只玩偶。 它也没人要吗。 有的时候,只需要一秒,人就可以出现一个疯狂的想法。 秦听安一路狂奔出家门,跑到大马路上,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找到老旧的居民区。 她停下来,气喘吁吁,呼吸凌乱,盯着垃圾桶旁边。 空荡荡。 已经没有了那只玩偶。 冲动的火焰冷却,雪一下,只剩下余烬,秦听安不甘心,跑到垃圾桶前,垫脚往里看去,都没有。 原来不属于一个人的,怎么也不会属于。 “妈妈,这只小熊好漂亮啊。”一道声音响起,三四岁的小孩从地上捡起一只棕色玩偶,跟妈妈说。 秦听安倏然转过身来,看向声音的方向。 年轻母亲嫌弃的扯过小熊:“不知道是谁扔的东西,宝贝喜欢的话,妈妈明天就给你买新的。” “好耶!”小孩子兴奋道,转眼忘记了小熊。 秦听安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母亲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来,有些疑惑,再看到自己手里的玩偶,“小姑娘,这是你的吗?” 秦听安张了张嘴,她听到自己用细软的声音说:“是。” 小女孩又瘦又小,围着格子围巾,鼻尖冻得通红,眼睛也发红,皮肤白生生的,头发乌黑,眼睛也黑,有点像是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白白净净的漂亮,很容易让人一眼惊艳。 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也太幸福了吧。 爸妈颜值得多高啊? 居然放心让孩子一个人在这。 第998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8 年轻母亲心中不由对她生出几分疼惜来,将小熊塞到她怀里:“快收好吧,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不是一个人。”秦听安轻声说。 年轻母亲听这话,以为她父母就在附近,就没再问什么,跟她再见。 “阿姨再见。”秦听安礼貌道,“谢谢。” 待到他们走远,老旧的居民区,纵横交错的电线杆,昏黄的路灯下,形单影只。 女孩子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玩偶,终于露出温软的笑意,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以后,你就跟我啦。” 无人看到的地方,玩偶深棕色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 秦听安回家后,仔仔细细地给小熊洗了澡,还抹上了香喷喷的沐浴露。 小熊沾了水变得可怜兮兮,唯独微笑没有改变。 秦听安抿唇笑起来,小声说:“生日快乐啊。” 就当,你是我的生日礼物好了。 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眠。 雪到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停了,新月升起,皎洁的月光像是情人的眼,温柔的透过每一家没拉上窗帘的窗户,照到床榻上的人。 小女孩睡梦中蜷缩成一团,牢牢抱住怀里的小熊玩偶,汲取着唯一的温度,稚嫩的脸颊半陷入柔软的枕头上,发丝乌亮如黑木。 深夜中,一声叹息无声落下。 玩偶先生努力地从小姑娘的怀抱中起身,伸出手替她捻好被角。 “小朋友啊……” 清透悦耳的声音很轻地回荡在屋子内,像教堂中缱绻宁静的浅颂,教人心安。 秦听安彼时尚不知道的是。 从今夜开始,她的人生将步入另一条轨道。 秦听安做了一个梦,梦里荆棘丛生,却也花开遍野,她听到有人喊她,于是她一直往前跑……往前跑。 在没有尽头的远方里,她看朝阳升起。 第二天秦听安醒来的时候,林芝楠已经带着秦宜灵回来了,看到她,面色平淡:“吃早饭了。” 秦听安点下头。 一顿早饭很安静的过去,在静悄悄的朝阳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秦逊是公务员忙着上班,林芝楠是酒店经理,一家人生活还算富裕,争吵之后粉饰太平,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素来是这个家一贯的相处模式。 总有一天,秦听安会开始学会不再抱有期待。 她会开始真正的学会听话、懂事,学会如何做一个好姐姐,做父母眼中的好女儿,也将开始学会——远离。 只是这一切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讲,还太懵懵懂懂。 没关系,屋子里摆放在床头柜旁的小熊会陪伴她,在每一个清晨和日落。 … … 我的玩偶成精了。 这显然是个很温馨的睡前故事,至少秦听安之前一直这么认为,恐怕她跟谁说这是真的,别人都不会相信。 但目前,她确实面临着这个问题。 第一次察觉到小熊玩偶的不对劲,是圣诞节结束的那天晚上,秦听安把在学校收到的苹果放到了书桌上,在台灯下认真写着作业,就在她出去喝了杯牛奶的功夫,她的苹果被咬了一口。 秦听安:??? 秦听安:!!! 第999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9 秦听安:??? 秦听安:!!! 是谁偷吃了我的苹果? 前后出去不到三分钟,没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台灯的光暖融融的,昏黄漂亮,映出一方木桌,还有微笑的小熊先生。 秦听安发呆了两三秒,最后还是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把被咬掉一口的苹果吃掉了。 那次她还不敢往小熊玩偶身上想,可是之后接二连三的事情却让秦听安越来越迷茫。 会在周末某个下午突然出现在桌上的洁白山茶花,会在她不小心丢掉钥匙后又莫名其妙插入锁孔的金属钥匙,会在她每次睡觉时在梦里听到的低沉温柔的睡前故事。 就好像……被上苍眷顾了一样。 “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 秦听安总不会觉得可怕,她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 是那个“它”。 在年复一年,渐渐长大的日子里,陪伴的“它”。 她不再觉得孤独。 真正认识“它”,是在秦听安十岁那年,姥姥去世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姥姥是在老旧的弄堂里走的,走的很安详。 在这世上,唯一会轻轻拍着她的背,笑着叫她囡囡的人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 很小的时候对死亡是没有意识的,所以总会重复问一个问题。 “他\她去哪了呀。” 这时候大人会告诉你。 “他\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 那个时候,这个答案已经骗不了秦听安了。 她初明事理。 姥姥临死前,唯一牵挂放心不下的就是秦听安,姥姥说她不争不抢,这样不行,会受很多委屈。 秦听安觉得没有关系,她已经习惯了好些年,她偷偷告诉姥姥,她有一个好朋友,陪伴了她很久很久,让姥姥放心。 像说悄悄话一样,小女孩天真又小心翼翼的假想。 姥姥像过往那样笑,干枯消瘦的手指抚着秦听安乌黑的法,也跟她说悄悄话:“有朋友好啊,要和朋友好好相处……” 姥姥身上透着垂死老人身上该有的苍老腐朽感,是被风吹雨打很多年的腐母,早已承担不了生命的重量。 可秦听安却从她身上看到了生命的希望,发出绿色的枝桠。 姥姥没什么文化,没上过学,她临死前死死拉着秦听安的手,让她一定要走出去,越远越好,她常说,我们听安,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了。 所以在走前,她强撑着一口气逼着林芝楠发誓,一定一定不能让听安受委屈。 秦听安木讷的站在旁边,低头可以看到自己瘦小稚嫩的手和姥姥满是褶子的手,交握在一起。 林芝楠几乎是含着泪跪在地上答应的。 在她答应之后,姥姥就走了。 “妈——!” 黑夜是被林芝楠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划破的。 她哭到不能自已。 那天的黑夜很长,格外漫长。 秦宜灵站在旁边,她也哭了,在这样的氛围下,只怕没有人会不哭,冷不丁的看向旁边的秦听安:“姐姐,你为什么不哭?” 秦听安这一声,把所有目光都引到了秦听安身上。 第1000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10 秦听安这一声,把所有目光都引到了秦听安身上。 谁都知道姥姥是最疼秦听安的人,姥姥死了,秦听安为什么不哭? 大人的目光落在身上犹如针扎,秦听安浑身像被冻住一样,木木的,什么反应也没有,就那样看着姥姥。 “对啊,秦听安,你为什么不哭?”林芝楠扭头看向秦听安,情绪崩溃,掐着秦听安的胳膊。 如果这样能让她发泄的话。 秦听安平静接受一切。 眼眶酸涩。 可是。 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在人前。 后半夜,大人忙着大人处理葬礼的事宜。 秦听安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到泣不成声,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悲伤吗。 悲伤。 但她好像患了一直怪病。 无论如何也在人前表现不出来。 “别哭了。” 一声叹息落下,清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自远方来。 千里迢迢。 秦听安知道是他,她哽咽,声音嘶哑:“姥姥走了。” “我会陪着你。”身后的玩偶先生语气平静而镇定,“你可以叫我纪晏礼,当然……” 纪晏礼停顿片刻,选择了对于一个人类小女孩最好接受的童话故事,“你也可以把我当做,守护天使。” 那天晚上,他们安静坐到天明。 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大片大片的云海染上灿金色的光芒,仿佛就在脚下。 … 你听说过神话吗。 纪晏礼来自于亿万光年之后。 那是一个太遥远的地方。 那里鲜花盛开,精灵云集,歌颂着诗经,赞美着守护。 每位精灵终有一日,会遇到自己的守护对象。 我们称之为,命运。 意外跌落到光年之前,纪晏礼分外平静,所有波澜不惊的生活从那一天雪夜拉开序幕。 好了。 他遇到了。 在这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该如何回去,只是在跟着小女孩回家的那一天,他已经明白,不会再回去了。 他会在这里。 陪伴着一名人类,生老病死。 长命百岁。 … … 十年后。 海城是一座沿海城市,在最南方。 刚经历过一场海啸,空气是潮湿的,呼吸带着微微的咸。 江北大学。 秦听安刚刚回到宿舍,舍友懒洋洋地滑过椅子,咔嚓咔嚓啃薯片:“又去见你哥啦。拜托,你哥对你也太好了吧!” 秦听安笑笑,手中拎着四杯奶茶,指骨白皙细瘦,手腕上系着红绳,更衬着一截嫩滑皮肤:“奶茶,喝不喝?” “喝!!” 几个舍友一下子冲过来,瞬间将三杯奶茶瓜分干净。 秦听安挑了下眉,习以为常,坐到椅子上打开电脑,看这次考前资料。 她穿了件很干净的白色帽衫,白色最衬她,骨架小,头发黑,是长发,巴掌脸,漂亮到纤尘不染,那双眼睛最漂亮。 舍友啧啧称奇:“我们听安这么漂亮,将来不知道要便宜谁。” 秦听安怔了下,有片刻恍惚,因为我们听安这四个字,她不考虑其他的,微笑说:“还是想想你如何才能不挂科吧。” 舍友嗷呜一声:“学霸姐姐救我!!” 第1001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11 舍友嗷呜一声:“学霸姐姐救我!!” 以省状元的高考成绩考入江北大学,那年大街小巷都在报到秦听安,军训第一天被评为江北最美校花,人还温温柔柔没架子,舍友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 秦听安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她希望,能够帮助到更多的人。 另一个舍友喝着奶茶看小说,歪头道:“有个亲生姐妹好幸福啊,什么秘密都可以分享,听安,有个妹妹到底是什么体验呀?可惜我是独生女。” 秦听安平静道:“各有各的好吧。” 手机屏幕在这时亮起,是微信置顶的消息。 纪晏礼:【听安,到了吗。】 秦听安回他:【回宿舍了。】 他发来一条语音,声音带笑,质地清越好听:“复习辛苦了,今晚给你做三文鱼,好好补补。” 秦听安眉眼放松柔和下来,唇角不自觉上翘。 舍友对此并不奇怪,他们早知道秦听安有个哥哥,好像是表哥吧,反正当初开学送秦听安来学校的就是他,人有礼貌,还帅,最重要的是那把嗓子,苏到骨子里。 怎么说,不笑的时候,有种安静平和的忧郁感和距离感,就是那种离尘世很远。 说来也奇怪,这大学一年多没见秦听安家人来过几次,反倒是表哥一直在照顾。 很少联系是真的。 也从来不见秦听安管家里人要生活费。 但舍友还是清楚一点,她家庭蛮富裕,妈妈每个月都会给转三千块钱,可秦听安从来不收,收了也是存在卡里,一分不动。 那时候她们还在鬼哭狼嚎撒娇卖萌管爸妈要钱。 今天是周末,临海城市多风,秦听安看外面一场雨,雨过天晴,阳光出来了,时间慢慢过去,她收拾好东西,戴上耳机离开宿舍,接到一个电话。 “妈。” 一阵冗长的沉默。 林芝楠在那边说:“我给你转了些钱,你在大学别委屈,该买什么买什么。” “我不缺什么。”秦听安说。 当初高考过后报志愿,秦听安一意孤行,选择了离家最远的城市。 从北方跨越到最南方,数千公里。 不顾家人反对。 “听安……”林芝楠缓了语气,她年岁也大了,前两年查出身体有些毛病,辞了职,做家庭主妇,“这次放假回家吗?我……你爸爸叫你回来吃顿饭。” 秦听安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想了想说:“我看看吧,假期还有兼职。” “尽量回来。” “嗯。” 又是沉默。 电话那边有人在喊:“妈咪~我想吃草莓!给我洗几个……” 甜甜的,是秦宜灵。 “没事我先挂了。”秦听安说,“再见。” 林芝楠那边似乎说了些什么,秦听安没听全。 秦听安走出校门口,看到对面的马路上站着一个人,个子很高,身形清瘦,气质很独特,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有女生走到他面前小心打招呼,问能不能加微信。 他垂眼安静的听,皮肤微微有些苍白,黑碎发,五官精致,鼻梁高挺,唇微薄,侧脸线条格外干净流畅,那双浅棕色的眼眸看人总温和而镇定。 第1002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12 他垂眼安静的听,皮肤微微有些苍白,黑碎发,五官精致,鼻梁高挺,唇微薄,侧脸线条格外干净流畅,那双浅棕色的眼眸看人总温和而镇定。 然后礼貌而疏离的拒绝。 女生失落地点头。 他忽然抬头,看到秦听安,笑了一下,朝她走过去:“听安。” 秦听安站在那里:“今天忙吗?” 纪晏礼说还好,有人骑着共享单车飞快过来,他伸手拉住她手腕,往身后拽了一下:“小心。” 指尖温度是暖的。 秦听安脚步踉跄了一下,肩挨着他的肩,习惯这样的温度。 那边搭讪的女生看着他们,心想原来是有对象。 纪晏礼是在一年前化成人形的,但是有限制,不能离开秦听安太远,否则就会消失。 而且他还是黑户。 好在那时纪晏礼已经很了解人类世界,花些手段办了证件,然后考虑谋生的问题,毕竟还要养小朋友。 最后选择了绘画。 这对纪晏礼来讲并不难。 他的画作风格来自千亿光年后,画风宁静有力,小众,在网上有固定的老粉,也陆陆续续接过这方面的稿子,在行业还算小有名气,可以维持生计。 他在江北大学附近租了一个房子,离秦听安近,方便照顾,然后攒攒钱。 等秦听安大学毕业,刚好可以给小朋友买套房。 还是要有个自己的家。 纪晏礼带着秦听安走在路边,两人并肩,秦听安走在里侧,他侧头询问她在学校的事情,声音徐徐。 阳光从高空中照下来,他的侧脸笼在微光里,有些虚幻的模糊感。 秦听安眯了眯眼睛,看不太真切,于是牵住他手指,感受到真实的温度才回答:“背的东西有些多,其他没什么。” “有事跟我说。”纪晏礼点头,带她进超市,买一些日用品和蔬菜。 他讲究营养均衡,凡事有条有理,永远不急不慌。 比计算机还要精准好用。 偌大的超市里,纪晏礼一手推着购物车,身高腿长,眉眼俊朗,秦听安在前面挑挑选选,看的认真,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 “纪晏礼,沙拉酱还是番茄酱?” 纪晏礼看了一眼,放回去:“添加剂太多,回去给你自制。” “好吧。” 旁边有小孩子,闹着要上购物车里坐着,家长无奈,让他上来。 纪晏礼看到,懒懒散散轻笑,曲起修长骨节轻扣推车栏杆:“听安,上来吗。” 秦听安:“……” “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长大了。” 她看着纪晏礼说,亭亭玉立。 纪晏礼抬手一把揉过她的脑袋,把头发弄得乱糟糟,感觉不太好,又给她弄好,发丝别过耳后,顺着她说:“嗯,长大了。所以大孩子今晚记得也要喝一杯牛奶。” 晚风微凉,居民楼里亮着一盏灯,那不过是琐碎日子里,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后来考完试,放寒假,秦听安回了云城。 那年云城下了场暴雪,是近几年最大的一场雪,天寒地冻。 秦听安双手拎着营养品叩上家门。 第1003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13 那年云城下了场暴雪,是近几年最大的一场雪,天寒地冻。 秦听安双手拎着营养品叩上家门。 “来了来了。”林芝楠开门看到她,很惊喜。 “妈。”秦听安进来。 “快做,我去给你端些水果,好不容易回趟家,还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林芝楠在围裙上擦擦手,美丽的脸庞有了岁月的细纹,经过时间的雕琢,少了几分年轻时候的凌厉。 一间卧室的门打开,秦宜灵穿着睡衣从里面探出头,看到秦听安,抿抿唇:“姐。” 秦听安颔首,跟她聊了几句近况。 秦宜灵摆弄着睡衣上的卡通图案,她不爱学习,家里花了钱,勉强上了个民办二本,但她实在学不下去,身体又不好,隔三差五往医院跑,反正有爸妈在,她就不管这些了。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秦听安精致细腻的眉眼,有些羡慕:“姐,你谈没谈男朋友啊。” “没有。” “为什么?”秦宜灵很惊讶,“大学怎么能不谈恋爱。” 秦听安笑笑:“看眼缘吧。” 秦宜灵撇撇嘴,觉得好无趣,低头摆弄手机,过了会,冷不丁说一句:“爸妈挺想你。” “嗯。” “就嗯啊。” “我忙。” “哦。” 秦宜灵长大了,反正也没有小时候那么任性,跟秦听安不亲不疏的。 秦听安从不会主动联系家里。 她在渐行渐远。 林芝楠许是后知后觉,觉得愧疚,又或是惶恐某种失去的关系,近几年对秦听安都抱着一种补偿的态度。 秦听安没什么波澜。 晚上秦逊下班,看到秦听安回来,很高兴,那天晚上的菜做的格外丰盛,热气腾腾,外头白雪皑皑,一家人热热闹闹。 邻居听到秦听安回来,都知道秦家出了个高材生,邀请秦听安常来家里坐,感慨:“安安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人还聪明,芝楠,你有福气啊!” 林芝楠笑笑,心里五味杂陈。 邻居握着秦听安的手,轻咳一声:“安安,你谈对象没?阿姨家有个孩子跟你一般大……” 秦听安眉心一跳,客客气气拒绝:“抱歉,我现在还不考虑这些。” 邻居乐呵呵说可以先当朋友嘛。 秦听安拒绝了第二遍。 邻居也不好再说,小时候就看这丫头漂亮,老秦家基因好啊,不过只遗传了一个。 相较之下,秦宜灵的长相就太普通了,在人群里轻而易举被淹没,小时候还能说上的玉雪可爱,在长大后也渐渐消失不见。 秦宜灵看到邻居的目光,其实挺烦:“大娘,看什么,你一天没事干吗?” 秦宜灵跟秦听安去楼下的生鲜超市买菜,路上,结冰了,踩着还有点湿湿滑滑的,她踢着石子开口。 “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差?” 秦宜灵在家里众星捧月,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公主,也以为自己长得还不错。 直到后来在外头,泯灭于众人,一次跟同桌讨论说谁丑的话题,同桌诧异说明显是你更丑啊,秦宜灵一下子愣住了,能感觉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第1004章 守护天使:温柔与孤独(完) 直到后来在外头,泯灭于众人,一次跟同桌讨论说谁丑的话题,同桌诧异说明显是你更丑啊,秦宜灵一下子愣住了,能感觉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秦听安看她,呵出的热气化作白雾:“什么差不差,别拿规矩定义自己。” 她们的关系,秦听安犯不着多说,买了些绿色蔬菜,纪晏礼在微信给她发消息,她低头回,敲着手机屏幕,气质温温淡淡。 秦听安不接受任何比较论。 人各有命。 不同却平等。 无非是选择的路不同罢了。 半晌秦宜灵说:“有时候想想我小时候还挺过分的,我被拐走的事情也不能怪你。” 总有事情是长大后才明白,晚了又晚。 秦听安和秦宜灵三岁那年,林芝楠带着俩孩子出去,路上有意外,她一转身的功夫,秦宜灵就被拐走了。 秦听安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林芝楠的崩溃,和她哭着喊出的一句话。 她说—— “被拐走的为什么不是你?!” 秦听安说:“过去了。” 秦听安在家待了一周不到,就订了机票回去,离开前,她回了藏在闹市里的小弄堂,这里快要拆修了,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回来看到这条幼时长长的弄堂。 秦听安去坟上,看了姥姥,墓碑上姥姥的照片黑白分明。 你看人的一生,最后变成小小的盒子。 纪晏礼站在她身后,穿了件黑羽绒服,他太高,气质好,站在墓园中透着远离尘世的疏离感。 姥姥不会有遗憾的。 已经有人陪着秦听安,年年岁岁。 “纪晏礼。”秦听安开口时声音哽咽,“我想姥姥了,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才能不留有遗憾。 可是人生本来就是这样。 “想哭就哭吧。”纪晏礼蹲下身,擦她的眼眼泪,轻声哄,“哭出来就好了。” “我们听安,会幸幸福福的过一生,姥姥在天上,也为你高兴。” 墓园中,他的声音回荡很久,留有余温。 “你会跟姥姥一样吗?”秦听安仰头问。 在某一天,忽然离开。 “不会。”纪晏礼看她半晌,沉稳有力地回答。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你而来。 起初我称它为命运,后来…… 离开云城那天是个阴天,大雪不断,机场里林芝楠绷着脸:“这才几天就走……” “还有工作,没办法啊。”秦听安随和说,目光落在林芝楠身上,能看到她黑发里掺杂的银丝。 一家人送她到机场。 纪晏礼陪着秦听安,拿她行李,长身玉立。 林芝楠知道这是秦听安的朋友,还算放心。 秦宜灵从洗手间补妆回来,多看了纪晏礼好几眼,抿抿唇:“哎,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有关我姐好联系啊。” “不用了。”纪晏礼看她,睫毛下眼眸狭长,淡淡拒绝。 机场大厅的播报音响起,秦听安说:“我们走吧。” 林芝楠在后头,喉头滚动好几下,最终还是喊出:“常回家啊——” 秦听安走过检票口,听见了,当做没听见。 纪晏礼拍拍她的头,像雪落下,无声的安抚。 林芝楠的后半句话是——妈妈后悔了,对不起。 机场人流如织,来去匆匆。 奔向不同的远方。 横跨几千公里。 飞机在云海中穿梭,秦听安和纪晏礼坐在一起。 “困吗,睡一会儿。”纪晏礼道。 “好。”秦听安靠在他肩上,闭上眼。 纪晏礼担心她着凉,给她披了件外套,让她睡得舒服点。 机舱内很安静,静悄悄,没人说话。 雪越下越大,整个世界洁白一片。 他身上的气息是雨后潮湿的树林,清冽微苦,教人心安。 秦听安睡得安稳。 她不会抱有虚幻的期待,也不再需要家人的关注。 因为她已经拥有。 有人补全了秦听安人生中所有缺失的情感。 她会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年,珍惜及热爱。 雪在下。 岁岁不休。 第1005章 守护天使番外:谁定义幸福 秦宜灵在二十八岁这年结了婚,结婚对象是她的初中同学,两人兜兜转转,几年后才相遇,然后顺理成章的恋爱结婚。 其他同学还蛮诧异,毕竟两个人初中也没什么交集,而且秦宜灵这人,该说不说,公主脾气挺大,凡事都要人迁就着她。 一看就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但是人家有公主命啊,外人还能说什么。 婚礼现场,秦宜灵笑的一脸甜蜜,林芝楠含泪送她出嫁。 “爸爸妈妈,我一定会幸福的!” 秦宜灵看着婚礼现场的所有人,最后对林芝楠和秦逊说道,那张平凡的脸蛋化了新娘妆,底子摆在这,并没有惊艳多少,眼中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决心。 那眼中蕴含的,忽然让林芝楠觉得有些陌生,不过片刻也就回过神来。 秦听安毕竟是做姐姐的,妹妹结婚,她也回来了,她目前在国外从事顶尖医学的工作,很忙,这次连倒航班,好在纪晏礼陪着她。 怎么说两个人的关系,无法定义却胜过千言万语。 “新婚快乐。”秦听安对她点头,眉眼清冷素净,大气天成。 秦宜灵一笑,亲密挽住丈夫的手臂:“谢谢姐姐。” 新婚丈夫客气的对秦听安笑了笑,伸出手:“姐,好久不见。” 他们也是初中同学,但没什么交集。 秦听安跟他短暂握了下手,点点头。 交换戒指宣誓的时候,秦宜灵在心里说。 她会过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这才应该是她的命运! 冥冥之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才是正轨,秦听安才是她人生的配角…… “我愿意。”新婚丈夫望着秦宜灵,微微一笑,为她戴上戒指。 爱不爱,重要吗。只要秦家能够帮他平步青云,娶一个花瓶,算什么。 台下,纪晏礼一身白色西装,清逸俊朗,微懒散地靠着椅背,长腿交叠,偏头跟秦听安说话:“这婚礼甜点还不错。” “纪老师。”秦听安无奈道,学着他粉丝在网上称呼他的称呼,“你这么喜欢甜品,怎么不干脆开家甜品店?” 纪晏礼笑笑,放下小蛋糕,黑色碎发下,那双狭长的眼睛明锐透彻:“有些东西,过满则亏啊。” 他低头,一手订出国的机票,安静倾听婚礼上的誓言。 侧脸笼在梦幻的光影里,明暗交错,勾勒出清晰隽永的轮廓。 像是一幅永不老去的画卷。 秦听安看着看着就笑了,伸手摸他的发:“纪老师,等我白发苍苍,您不会还是这幅模样吧?到时候别让外人瞧着,像是我的孙子。” “秦医生,您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纪晏礼也客客气气的称呼她,回笑,恰巧抬头时,眼中落满星光,恰似流照明月。 那根根分明的睫毛,令人心神微动。 “夸你呢。”秦听安说。 纪晏礼没说什么,等婚礼仪式结束,也该到了离场的时候,他揽着她的肩往外走,冬季的寒意涌入呼吸,呵出的热气化作了白雾,好像所有的快乐与悲伤都埋藏在了云城的冬天,变成曾经听过的故事。 他一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手心纹路清晰分明,血管是淡青色的干净。 雪花在他的手心不会消融。 “没事。”他看向她,“届时我以雪花作白头。” 天寒地冻,两人相对而站,白雪绕过发丝缱绻,距离那么近…… 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说得清未来会发生什么,海水何时涨潮,飞鸟会飞向何方。 人和人之间,总是相遇又离别,以匆匆过客之名,经过你的人生。 旁人如何说如何做,终归到底,只是活着自己。 秦听安总习惯一个人坐在台阶上仰头看着空中的月亮。 后来有那么一个人,陪她春早秋晚,拈花熄灯。 第1006章 江烨篇:从无遗憾 江烨在三十三岁这年,成为了一个标准的霸道总裁。 他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兢兢业业地搞科研,还要管公司,生活两点一线,简直自律模范。 不对,这个开场白不符合霸总形象,重来。 江烨,三十三岁,毕业于国际…… 算了,这个不提也罢。 总之在外人眼中,作为华星传媒的少东家,智商高能力强,还长了张令无数女人前仆后继的脸,江烨已经处于人生巅峰的位置,他身上理应没有任何遗憾。 钱、权、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对于外界的评价,江烨一直不甚在意,兴致缺缺。 别问,问就是年轻时疯过。 “老了呗,没那个心力。” “江烨!”听着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江母气得心脏突突跳,柳眉倒竖,一巴掌拍到桌上。 “你今年三十几?!别人这个年纪都离异带俩娃了,你有什么!你跟你实验室还有那一堆跑车过一辈子吗!” “我有妹妹,还有妹夫。”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气定神闲,一身宽松的灰卫衣,那张脸很正,显年轻,有种痞坏的浪荡感,又格外矜贵,说出的话却厚颜无耻。 “我肯定死在他们前面,到时候他们给我养老送终。” “你能死在他们前面还很骄傲是不是?” “还行,也就那样吧。”江烨谦虚回答。 “滚!!” “遵命,女士。” 这个家江烨是半秒都不想待,三百六十五天催婚,他有那么不值钱吗。 夜里,江黎安闻讯给他发微信:【?】 【听说你今天让我和沈清濯给你送终?】 江烨没地方待,住实验室,一个人靠窗坐着,指间点了根烟,窗外下雨,有种寂寞又颓废的气质,垂眼笑了,回她:【不行吗?】 江黎安:【想得美。】 紧接着她发:【我顶多给你送敬老院。】 【沈老师你就更别指望了,他说要捐你遗体奉献给国家。】 江烨啧了声,笑半天,扔掉手机抽烟,怪无聊,倚着窗看外面的雨,就这么静着。 以前很少独处,总是众星捧月意气风发,沙漠里开劳斯莱斯玩越野,怎么刺激怎么来。 这怎么过了三十岁,还直接往养老的方向发展了呢。 失眠成习惯,江烨睡不着,随意溜达溜达往外走,在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份关东煮,回去的路上碰到个江湖骗子。 挺晦气。 江湖骗子一上来就说:“这位先生,你有没有什么至今仍然感到遗憾的事情,我可以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江烨:“……” 江烨平静地拎着一罐汽水,指了指自己:“你看我,缺什么吗?” 骗子迟疑好几秒:“貌似不缺。” “所以,滚。” 骗子急的跳脚,大喊:“你难道真的不想回到过去吗?我可以帮你啊!” 江烨无动于衷,甚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越过他,背影在暖黄色的路灯下,身高腿长,发丝镀了浅浅的金色,特无情。 “不想。” 谁他妈想重来啊,他过得好好的,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觉得遗憾,江烨人生里就没有遗憾这两个字。 是的。 他不想。 第1007章 江烨篇:重生倒计时 遇到个江湖骗子,似乎是个开端,接下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一度让江烨认为邪门了。 他好端端走在路上,能收到青蛙玩偶递过来的传单,上面写:如果能让你回到过去,你最想要实现的愿望是什么。 他兴致来了上网打游戏,突然弹出来一个病毒广告,宣传语写:回到过去!重塑未来! 他开会时好好批文件,同事在谈:“哎,最近回到过去这个主题很火啊,听说很多人都收到传单了,不过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也就只能伤感一下啦。” “啪!”的一声。 江烨面无表情合上文件,走人。 华星大厦楼下,江烨刚把跑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车窗忽然被人敲响。 他降下来,是华星近期合作公司董事长的女儿,一身女士西服,挺干练的,精致又性感,玫瑰味香水,很勾人。 “有事?”江烨一手懒散挨着车窗,黑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两道,腕骨精瘦有力。 “江总赏脸吃个饭呗。”女人烈焰红唇,笑盈盈的。 江烨瞧她,像是在看她够不够格,最后人往后一靠,准备开车,声音淡:“不赏。” “这么无情干什么,我不吃你这套,都认识一年了,你装给谁看。”女人大胆拦住他,调情的手段,“今晚八点,我想吃日料。” 她追他好久,她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种被封禁的浪荡感,就那种,禁欲却痞帅,会玩又正经,有挑战性的她才爱。 “别了。”江烨笑,“我喜欢纯的。” “哪种纯?妹妹?” 江烨敷衍:“十八岁。”又懒洋洋燃烟,“毕竟男人都爱十八岁,懂吗。” 当然,江烨说这话的时候,半点没想到,自己会重回十八—— 早知道他打死也不说! “你不试试姐姐怎么知道。”她没听说过江烨身边有女人,一个也没有,挑眉揣测,“江总不会是以前被初恋骗身骗心不敢谈了吧?” “是啊,把我骗得穷到叮当响。” 江烨要有兴致还能勉勉强强跟人多聊两句,可惜他最近心情一直乌云密布,下一秒就发动引擎走人,扬长而去,只留下车尾气。 “???” 什么人啊! 真被甩过?! 江烨刚走,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他在开车,看着前面飞速开过的车辆,今天路况不太好,车辆密集,挺堵,不知道是不是前头出车祸了。 江烨调了下蓝牙耳机,他不着急,听着周围车辆鸣喇叭,“回国没?” “还得几天吧。”电话对面是个冷淡的嗓音,“她喜欢巴黎,陪她在这玩会儿。” “哦,还以为叫我接机。” “不是。”那边说,“我工作上有点事,你跟我经纪人处理一下。” 江烨:? 江烨:“怎么,我是你爸还是你经纪人,替你操心。” “没办法,你是我老婆她哥,好歹沾点关系。”电话对面好勉为其难。 “不管。”红绿灯过了,江烨单手开车,青筋微突,“你又不签我公司,我捧死对头家的顶流算怎么回事,给我自己找不痛快?” “我们不熟是不?”沈清濯说。 “除非你跳槽。”江烨气定神闲,“我只捧能赚钱的。” “行,有本事下次我u盘里的加密视频你别看。” “……” 沈清濯又补充,“不知道是谁看了还保存。” “……” “不是没七情六欲吗哥哥?单身憋坏了吧。”沈清濯意有所指,嗓音冷淡迷人却嘲弄,“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资源,不给人白嫖。” “工作上的事和男人之间的事能混为一谈吗?” 江烨改口:“让你经纪人来华星面谈,国内你放心,但凡有一点负面传闻我都给它掐了。” 第1008章 江烨篇:花店秘事 “工作上的事和男人之间的事能混为一谈吗?”江烨改口,“让你经纪人来华星面谈,国内你放心,但凡有一点负面传闻我都给它掐了。” 沈清濯嗤笑,挂了电话,一手在国外给老婆拍照。 一张放大版的漂亮脸蛋凑近镜头:“你刚在跟我哥说什么?” 沈清濯面不改色,黑色冲锋衣的帽子随意扣在发顶,人冷又帅,下颌线清晰分明,嗓音低磁清淡,应了一声,风轻云淡的说:“江烨说他要出家当和尚。” “啊,啊?!!” 江黎安大惊失色。 “不行,我要问问我哥,他怎么能这么想不开。”江黎安痛心疾首。 沈清濯拿掉她手机:“问什么,他可能承认么。” 认识这几年,沈清濯算吃透了江烨的脾气。 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骄傲的,半点不肯低头。 早晚翻车。 江黎安觉得也是,她今天穿了件黑色法式长裙,站在异国街头,颇有异域风情,那种慵懒美艳的感觉,很勾人,她抬手压下裙摆:“我们还是早点回国。” 国内,江烨刚下高速桥,并不知道自己被黑成了什么样,他打了个转向灯,轻车熟路开到一家小巷子里的花店门口。 “一束向日葵。” 卖花的姑娘先天失明,将包装好的向日葵递给他:“八元钱。” 江烨接过来,置身花店恰似站在一片花海里,眉眼意外的清正干净,懒散开玩笑:“买八年了,你怎么都不涨价的,能赚钱吗。” 姑娘抿唇笑笑:“能维持温饱就好了,人太贪心的话,或许反而会失去一些东西。” “先生要不要买束玫瑰?红玫瑰是今日新采摘的,一直给朋友送向日葵的话,偶尔一束玫瑰也会有惊喜。” 江烨付款:“不换,我就爱这个。” 卖花的姑娘只笑,没再说话,她开花店好多年,却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每年无论风吹雨打,只订一束向日葵的。 很遗憾。 不能看到他长什么样子。 也不知他送给何人,数十年如一日。 是爱人吗?亦或者是亲人?朋友? 人和人之间的分寸感与秘密,让这一切变得故事般美好,给人无限遐想。 “今年不来了吗?”她问。 “明年再来。”江烨单手捧花离开,逆着光摆摆手,像是个很酷的水手,声音洋洋洒洒的借着风传过来,天边有回声。 江烨走出小巷老街,看了看时间,五点整,他不着急,慢悠悠走在路边,踩在斜阳的影子里,路过十字街口,堵车的车况恢复了些,车流川流不息,人群擦肩而过。 江烨耐心的等红绿灯过来,余光瞥见什么…… 天色渐暗,晚风习习,天边是大片大片火烧云,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竟苍白着脸站在飞驰而过的车群里,茫然地看着四周,身骨好瘦弱,风吹动他黑色细软的发丝,嘴里喊。 “妈妈、妈妈,你在哪?” 那一瞬,江烨血液冻结。 车辆从小男孩身后急速驶过,生死几次一线,行人好像都看不到他,冷眼旁观,熟视无睹。 江烨就扫那么一眼,脚下像是生了根,怎么都动弹不得,紧接着,他大脑轰的一声炸开,眼睁睁看着一辆从拐角处开来的大卡车朝着男孩撞了过去——! 不—— 跑啊!跑啊! “小心!” 有声音冲破嗓子,出口恍惚嘶哑。 江烨听到自己的声音,竟是惊骇,落日,橘红,行人街,那似曾相识的画面,几乎让他趋于本能,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 第1009章 江烨篇:责任与追寻 江烨听到自己的声音,竟是惊骇,落日,橘红,行人街,那似曾相识的画面,几乎让他趋于本能,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 那一瞬,马路中央的小男孩似乎回过头来。 有一双世间最纯粹的眼睛。 黑不见底。 却已经晚了…… “砰!”的一声巨响。 卡车与行人相撞。 整个世界陷入漆黑一片。 江烨死死将人护在怀里,想要抓住些什么,是徒劳吗,还是竭尽全力补全曾经没做到的事…… 混乱中。 有个疯疯癫癫的老人站在后头看着那一幕,手中拿着一张大街上最寻常的宣传单。 上面写着:你想回到过去吗? “这回,希望你能改变结局。” “滴——滴——” 恍惚间,耳边是尖锐的机械警报声,又像是昏昏沉沉的水滴声,往复循环在耳畔。 江烨眼皮有千斤重,他费力地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刺眼的白炽灯,还有缭乱的走廊,而自己正在被送往手术室。 “孩子呢?”江烨竭尽全力抓住护士的手,抬起身问,已听不太清自己的声音,仍固执的要得到一个答案。 护士极为惊诧的看着他,根本没想到这位先生在被大卡车撞飞十米远后还有力气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她不可思议。 “什么孩子?先生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横穿行人道?想自杀也不能这样啊!” 你又在说什么?! 江烨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声音从唇齿间用力挤出来,带血的手死死掐着护士手腕:“我救的孩子在哪……” “根本没有孩子!”护士一头雾水,以为这位先生精神错乱,“先生,你不要关心这些,好好睡一觉,我们会救您的。” 他妈的,你是想气死我吗?! 鬼扯什么! 江烨心脏疼,浑身都疼,五脏六腑扭曲在一起,一点劲都使不上来了,他倒下来,闭上眼,大脑昏沉模糊,心想算了吧,反正,也就那样了。 手术室中的灯光是白的,心电监护仪的电图上下跳跃。 “不好,病人体温下降!” “病人血压升高,心率失常——” 那些声音太过于遥远,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江烨只觉得累,很想睡上一觉,他失眠太久了,这样久违的困意,让他感到放松。 眼前恍惚,走马观灯晃过这三十多年。 也曾意气风发,自负才高八斗,无所不能。 他有过最幸福的家人,最默契的朋友,有远大的理想还有抱负。 即使路上弄丢了一些东西,最终还是活成了大家想要看到的模样。 当是此生无憾。 却仍然感到孤独。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不明白,责任吧,要承好江家的家业啊,要照顾好妹妹啊。 可如今,一切已经安稳,他肩上的责任落地。 他又该追寻什么,在这庸庸碌碌的人间。 “病人出现创伤性休克!” “病人丧失求生欲望!” “病人呼吸心脏骤停——” 手术室中,护士紧急慌张的声音接连响起,警报声不断。 “滴、滴。” 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上下剧烈起伏,最终趋于一条直线。 如果人真的能回到过去。 他曾有过一个可以称之为遗憾的存在。 从未跟任何人言语。 他想…… 回去救一个人。 第1010章 江烨篇:我们的十八岁 南城三中。 当阳光穿过校园里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广播室里同学的声音洋洋洒洒,光线落在人的身上,是生动的,深刻的,有温度的。 “烨哥!烨哥!这回死定了,你别睡了你快说句话啊!等会下课老林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要不我们现在逃课吧?!” 江烨睡得昏昏沉沉,感觉自己的肩膀一直在被人大力摇晃,他怒气冲冲的睁开眼,一拍桌面:“吵什么!” 闯入视线的,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以及一身身蓝白校服,微弱的尘埃漂浮在光线里,讲台上的秃头老师正杀气腾腾的盯着他。 旁边的同桌张目结舌。 江烨愣了愣。 下一秒,老林一拍讲台,喝道:“江烨!你喊什么?这课你来讲?” “操。”江烨恍惚道,“见鬼了?” 怎么在死之后,他还能见到以前高中时期的秃顶数学老师呢?也没那么爱得深沉吧,叫人念念不完。 “江烨,你还骂人,上天是不是!”老林更加愤怒。 “……” 江烨快记不清有多久,没人这么指名道姓跟他说话了。 后来步入社会,掌控权势,站在整个南城金字塔的尖上,身边听到的大多数声音都是阿谀和奉承,以至于再次听到这样的话,竟有些久违的怀念。 只是…… 这梦怎么这么真啊?! 江烨死死掐了自己一把,疼的。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下一秒,直接夺门而出! 身后是老师的怒吼声,响彻整个走廊,江烨已管不了那么多,循着模糊的记忆直冲洗手间,双手颤抖撑住洗手台,看到了镜子中的脸。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黑短发,高鼻梁,骨相流畅又冷冽,还带着年少的青涩感,嘴角青了一块,侧脸有道新划伤的口子,挺混的。 高中时期的江烨,是他人生中最叛逆的时候。 恰风华正茂,肆无忌惮,少年意可比天高,整个世界尽在脚下。 他真的回到过去了? 大街上的宣传单是真的? 见义勇为还有这好事? 江烨脑海中浮现出荒谬的念头,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颇为不可置信,还没等他把这超出唯物主义的事实消化掉,就被班主任一把抓住:“江烨!” 被拖到办公室,长达一小时的批评。 “……” 怎么霸总重生第一天就在被骂啊。 这合理吗? “你在听吗!”老林捧着保温杯,板着脸,“这次聚众斗殴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而且,你自己打架我也就忍了,你怎么还等带高一学生一起打架呢?” 老林痛心道:“人家跟你不是一类人,是三中培养的重点苗子,才高一就拿了三次国赛奖,你不能把他带坏啊!” “不是,我不也为三中拿奖了吗?”江烨倚着桌,不服。 “哦。”老林,“你给三中惹事的次数是你拿奖的十倍。” “……” 江烨记得自己高中也还行吧,那时候心思不在学习上,但理科对他来讲信手拈来,靠考前突击复习,也就勉勉强强拿个全校第一。 “以后别带好学生玩了啊。”最后老林警告。 江烨站在阳光下,校服拉链敞着,里面是件宽松的t恤,蓬勃的朝气,一身落拓不羁。 他听到这句话,顿了半天:“啊……” 第1011章 江烨篇:检讨书 他听到这句话,顿了半天:“啊……” 其实那些高中的记忆已经记不太清,过去太久,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但仍然有零零碎碎的片段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浮上心头,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他认为他早就忘记,却没想到如此深刻。 日落十分的教学楼,操场的塑胶跑到,教室里的粉笔气息还是小卖铺的汽水。 啪嗒一声打开,汽水翻涌,还冒着寒气,是谁将汽水懒散抛出去,又被谁接住。 有时玩心起,汽水贴上后颈的温度冰冷,行径恶劣,一回头可以看到一张脸。 是朋友。 有人说学生时期的友谊最为纯粹,江烨不太认同,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能是那些年一起走过的操场,写不完的卷子和网吧逃课开黑。 是新年阖家团圆,江烨带上饺子推开那扇孤零零的门,跟人看了一整夜无聊的跨年晚会。 认识太久了,久到早就习惯生命有这么一个人,直到后来,那个人是最先离开的。 江烨众星捧月啊,他想他才不在乎,他身边有那么多人,干嘛要在乎一个每天能把他气死的。 可直到最后。 江烨不得不承认,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的话。 他有认真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 啧——怎么还矫情上了,搞这么肉麻干什么,江烨搓搓手臂,一个人徘徊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想抽烟,才发现身上没带,于是只能凑合从小卖铺那买了罐汽水,顶着风喝完。 六月的风徐徐地吹,少年的黑发随风飘扬,校服衣摆灌了风,双手撑住天台白色的栏杆,张扬恣意。 他一手拿着汽水,眺望远方的落日,发了一下午的呆。 没人知道江烨在想什么。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才把江烨从放空的思绪中抽出神来,他喝完最后一口汽水,捏瘪易拉罐,隔空扔进垃圾桶中,发出砰的一声,然后背着单肩包下楼,一路走到三中高一的楼层。 高一(一)班。 江烨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推开门。 “嘎吱”一声。 透过时光的缝隙,终有重逢之日。 这个点,教室里的学生走的都差不多了,窗帘拉了一半,静悄悄的,只有笔尖的沙沙声。 最南边,靠窗,窗帘翻飞的阴影笼罩,挨着一个男生,左耳戴着白色耳机,握笔的手很好看,腕骨凸出,清瘦冷白。 这一世,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他干干净净一身白。 江烨看到眼眶酸涩,不知为何,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他暗骂了声,哑声开口:“喂。” 靠窗写字的男生抬起头,眉眼清冷淡薄,眸很狭长,鸦青睫毛下,瞳仁被寻常人都要黑上三分。 “烨哥。”谈峻熙叫了一声,扣上笔帽。 恍若隔世。 江烨走过来,脚步声在寂静的教室很是清晰。 两人一坐一站,空气中尘屑漂浮。 谈峻熙顺势将一张写满了字的检讨书递给江烨,袖口往上折了两道,指骨修长好看,手背上流动着的淡青色血管有种病态的诱惑。 “明天交老师。” “什么?”江烨一头雾水。 “检讨书。” 不是,你的检讨书让我交什么啊? 江烨低头看了看,白纸黑字,龙飞凤舞,那字迹,潦草凌乱到让江烨眼皮一跳,脱口而出。 “你字怎么这么丑啊?”他记忆中不是这样的啊! 谈峻熙诧异道:“我特意用左手模仿你的字。” “……” “闭嘴。” 第1012章 江烨篇:西北风 谈峻熙看他一眼,诧异道:“我特意用左手模仿你的字,太正常的话,老林不会相信是你写的检讨。” “……” “闭嘴。” 江烨想起来了。 介于他在高中逃课打架惹是生非的缘故,无数篇三千字检讨是少不了的。 但是江烨从来没写过一封检讨。 因为每次都是谈峻熙给他写的。 从小写到大。 江烨接受的心安理得。 好学生写点检讨怎么了,锻炼锻炼。 “走吧。”江烨直接将检讨书折上揣兜里,身形半坐在桌面上,腿很长。 五月的风经久地绕着那座教学楼,不愿离去,掀动了教室的窗帘一角,有光模模糊糊的透进来,勾勒出少年的发梢,“回家。” “还有值日。” 谈峻熙将垃圾桶递给他,“楼下,去倒,顺便用水冲一下。” 江烨猝不及防被塞一个垃圾桶:“我过来是给你干值日的吗。” “不是吗?”谈峻熙看他。 江烨真无语:“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本来昨天值,但是跟你逃课,所以跟人串了下,换到今天了。” “行吧。”这理由江烨勉强接受。 活不少,但是两个人很快干完,江烨那边有晚自习,不过他不上,直接翘了,这时候谁有心思上。 这条放学的路,从教学楼门口到家门口,江烨走过无数次,路不算远,不爱坐车,二十分钟能走到的路程,骑车更短,也有公交。 两个人顺道,一起走。 天色渐晚,江烨图新鲜,在校门口买了两份烤串,塞谈峻熙一份,还冒着热气,撒芝麻孜然,味道不算特别好,不过吃的是个怀念。 俩人往回走。 谈峻熙家离三中更远,得坐公交车,一个人住,那房子,他爸的遗产。 他爸妈死了之后,整个谈家分崩离析,很难再现曾经的辉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留下的遗产也不少。 如果不挥霍无度,这些遗产足够他丰衣足食的活够一生。 一个五岁小男孩父母双亡,他爸杀了他妈,他杀了他爸,这事往外说也够渗人。 当时挺多亲戚都觊觎这份丰厚的遗产,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更何况当时谈峻熙精神状态确实不好,失眠自残,幻听幻想,事后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亲戚以他极端犯罪,遗传父亲精神疾病,年级过小无法保管遗产等等理由,试图把钱据为己有。 是江烨花钱请了律师,把遗产抢回来的。 然而后来谈峻熙还是穷到要死,是真没钱,他高中以及大学,一路学费都是自己兼职挣出来的。 那些遗产,除了栋房子留着,其他一分没要,全捐了,福利院,在十五岁的时候。 江烨知道气不轻,骂他傻逼,自己他妈的没钱上学还有钱捐款,这什么操作?! 反正谈峻熙一摊手,态度坦然,颇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精神,告诉他钱已经捐了,要不回来。 江烨放狠话,说以后没钱别找我,我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谈峻熙笑笑,声音低下来,说那怎么办啊,我喝西北风去呗。 街上,江烨咬口烤串,冷不丁道:“知足吧,还能就着西北风吃烤串。” 谈峻熙:? “我好感动。” 第1013章 江烨篇:大你两岁,叫哥 左右后来钱谈峻熙是挣了,江少爷也打脸,钱全往人身上砸。 其实签捐款协议的时候谈峻熙心里没什么波澜,对遗产,一想到是通过什么手段挣的,生理学恶心。 留下的房子,只是想记住。 去过捐款的福利院一次,院长直夸他善良,谈峻熙听得想笑,他知道他不是,这词大概这辈子跟他扯不上什么关系,懒得否认。 行善积德这种事,就当给他妈烧香火了,佛寺他是去不上,捐款倒能做。 说实话,江烨心挺糙的,他一个大男人没事干嘛去关注那些细节,大大咧咧,以至于他一致认为经过小时候的心理治疗,谈峻熙那病早好了。 毕竟当时医生亲口跟他说的,心理测试合格。 可是一年复一年。 有人等不到枯树生出芽,开出新的花。 回想起这些往事,江烨有点恍惚,两个人走在路上,道有车辆经过,放学的学生很多,都穿着三中的校服,道边种的树很茂盛,枝叶交错,光影沉浮。 他扭头看向谈峻熙。 “怎么了?”谈峻熙有点疑惑,摘下一只耳机看他,侧脸斯文清冷,鼻梁挺高,架了副银丝眼镜,少年感的棱角分明,侧过脸时被黄昏的光洇浸的有些温润,像是一幅色彩绚烂的油画。 比起十年后游刃有余的斯文败类,现在的他显得太稚嫩。 江烨扯扯嘴角,想起他后来处那些破事,无声冷笑:“突然想跟你打一架。” “……” 谈峻熙沉默几秒:“江烨,你今天有点怪。” “大你两岁,叫哥。”打架这事江烨转念一想就算了,反正他现在也回来了,以后谈峻熙要敢做一分一毫违法乱纪的事,他第一个不放过他。 想想重生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把这人以后的人生轨迹摆到正道上。 心里想好事,江烨整个人轻松不少,他一手撑住男生瘦削单薄的肩,好兄弟的抱法,几分痞气,几分明媚,斜阳在脚下翻涌,哎了声,嗓音懒洋洋又玩味,洋洋洒洒被风传出去很远,从路的一头延伸到另一头。 “谈峻熙,好好学,以后考个好大学。” “以你的成绩,先不用担心我。”谈峻熙客观道。 “啧——我们大学霸,想过学什么专业吗?” 谈峻熙短暂地怔了一会儿,看着前方的路:“还没……” “学化学吧!做实验多带劲啊,你成绩这么好,我承认一次你比我聪明行不行,就学化学,带我飞。” “你自己喜欢化学怎么还拉我当垫背啊。”谈峻熙叹口气,仰头笑。 “我们是兄弟。”江烨理所应当,“你不得为我两肋插刀一次。” “强买强卖。” “随你怎么说,总之报考化学吧,要不新闻?数学?计算机?也都勉勉强强,学你喜欢的吧。” 还做什么演员啊,演的累不累,上辈子我能捧红你,这辈子我也能把你捧成最伟大的化学家。 如果你想一路掌声云集鲜花盛开,我也能给你开出一条路。 换个方式,我把你捧到比沈清濯还红遍大江南北。 只是这次, 你不会行差走错分毫, 因为我在你身后。 第1014章 江烨篇:突击考试,全完 是五月啊,是盛夏碎冰叮当响,是晚风绵延九万里,是三中高大茂盛的香樟树扑簌簌作响,是少年手里的橘子汽水发出啪的一声。 是晚自习的诵读声,校门口热腾腾的小吃,是新的篇章梦的起点人生的转折。 是我们的十八岁。 两个男生松松散散的声音渐渐远去,你一搭我一搭的对话,斜阳模糊的光影里,两人身形相仿,背影修长。 如果有幸来到这个五月,拥有一份纯粹的友谊,已经比大多数的人都要幸运。 彼时世界盛大,阳光明媚,十七八岁的少年,风华正茂。 纵然未来仍有很多难题,困难接踵而至。 可是如果我们换一种方式,你不再那么极端,我不再那么大意。 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至少我会拼尽全力,改写这场命运的结局。 希望你也是。 未来无限期望,有人登高远眺。 “喂。” “带你走啊。” 有风的方向。 但是在这之前——我会先带你开黑。 v我50,带飞。 我全场mvp。 半个小时后,三中附近的一家网吧,江烨一把拽下耳机,松散挂在脖子上,后背往后一靠,终于破功骂人,快把谈峻熙骂得狗血淋头! 那张俊美的脸很是阴沉,白瞎长这么帅。 而谈峻熙一脸平静地说:“你看,我就说你带不动我。” 江烨:??! 谁的问题?我的问题? 你还有脸倒打一耙?! “再来一把,你选个辅助得了,野区看草去吧。”江烨按着鼠标,校服外套松垮搭在身上,里面是件黑t,“选张飞。” 下一秒,谈峻熙一楼秒锁瑶,言简意赅:“好的,烨哥,我边看网课边辅助你。” “……” “在网吧看什么网课。” “明天月考。”谈峻熙漫不经心,嗓音清冷,“你语文背没?” 江烨愣了,手中燃一半的烟掉地上,匪夷所思:“什么月考?” “您都快高考了,明天高三部统一组织考试,不记得吗?” 江烨冷静了两秒,冷静不了。 让他想想,高中都学什么了。 想不起来了。 高中知识喂了狗—— 现在复习来得及吗? 怎么出师未捷身先死,江烨看了眼电脑下方的时间。 五月三日,晚上二十点三十一分。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时间,而明天的三中考试,对于来自未来的江烨来讲,毫无概念,大脑一片空白。 谈峻熙看江烨这幅震惊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没复习,身体挨着椅背,从容道:“没事,要是你高中放荡不羁的生活没玩够,我们再复读一年也成。” “不打了。”江烨关了电脑,“回家。 复习?复习是不可能的。 没道理霸总回高三挑灯苦读! 也太丢脸了。 十八岁的江烨卧室,简直是篮球迷,反正一大堆跟球有关的东西,还有各种试卷课本满天飞,乱糟糟的烟火气。 反正乱而有序,他自己扔到哪的东西,江烨就跟长了一双x射线的眼睛一样,一下子就能找出来。 但是别人要是给他动一下位置,他整个人得懵。 爸妈不在家,妹妹在国外读书,偌大的江家时常空旷,但绝不寂寞,因为那时候的江烨会让party充斥在江家每一个角落。 真的是众星捧月都不足以形容当时年少。 啧。 江烨洗完澡,盘腿坐在地上,翻找以前的东西。 房间铺的地毯,不会觉得冷,男生穿了件宽松的t恤,头发还湿漉漉的,发梢往下滴水,后背自然弓起,脚踝清瘦,随意搭在膝上的指骨修长分明,透着蓬勃的力量感。 微信消息叮咚响起。 是同桌发来的求救:【烨哥!明天考试就靠你了,校一给我抄抄!!!】 江烨:“……” 别提了。 校一明天凭实力变倒一。 手机又响个没完。 烦不烦啊。 江烨皱眉捞起手机,看一眼顿住。 第1015章 江烨篇:复习艺术 手机又响个没完。 烦不烦啊。 江烨皱眉捞起手机,看一眼顿住。 谈峻熙:【高三英语高频重点词汇.pdf】 谈峻熙:【高三数学常见错题归纳.pdf】 谈峻熙:【物理……】 连发好几条。 谈峻熙:【明天要考的,你看看。】 江烨单手拿手机,打字:【你一个高一的,从哪搞的这些。】 对方回:【你看就行,坑不了你。】 江烨服了,这人脑袋确实挺聪明,就是聪明没用在正道上,所以这世必须为社会做贡献! 【不看。】江烨心不在焉回,【我什么时候复习过。】 谈峻熙:【哦。】 谈峻熙:【那你帮我卖一下,一份50。】 江烨:??? 江烨:【6。】 江烨:【一份分我二十五块,帮你卖。】 他要中间商赚差价! 谈峻熙:【……】 谈峻熙:【行,等我一下,我把文档发给你。】 江烨:【不就是上面这些?我拉个群去卖,有人没脑子要你这个】 谈峻熙:【不是。】 谈峻熙:【上面是针对你的,别人不像你,不用看这些。】 紧接着谈峻熙给他甩了个文档过来,江烨翻了两眼,确实不一样。 他皱皱眉,拉个群问谁要,他保管用,没用找他,大家都跟江烨挺熟,一听年级第一都这么说了,那必须得买啊! 于是纷纷转钱。 “我靠,还真有人买。”江烨低声说了句,好像找到了新的赚钱渠道。 他把钱全转给谈峻熙,手里转了转笔,仰头看窗外的月亮。 是过去的夜色,繁星遍布。 大家都这么热情……他也不是不能勉强复习一下。 要是真考了倒一也太丢脸了。 会被找家长吧,这理由不行啊。 要不还是学一下吧。 江烨下定决心,点开谈峻熙最开始分享的文档,两秒后,眼前发黑退出来。 其实考倒一也不是不行。 面子有活着重要吗? 十五分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一夜后。 “啪!”的一声。 男生额头磕上桌沿。 后背肩胛骨清瘦凸起。 “操。”江烨揉着额头起身,看着面前写满草稿的纸张,满脑子都是数学公式,耳边循环英语听力。 什么破考试! 还要霸总亲自复习! 自己没长手吗! 江烨很多年都没有这种考前突击复习的体验了,现在尊享会员版,以至于到考场的时候,整个人困得迷糊,喝了一整罐汽水才勉强提神。 没睡够的模样,脸色阴沉的像下一秒要去砍人。 冷戾的帅,浑身冒冷气,就是有点吓人。 #夏日限定清凉一刻 #江同学的低气压 #还没从霸总身份清醒过来 他同桌看到吓了一跳:“烨哥,成仙啊要?” 就是昨天在课上使劲摇他那个,李章程。 “睡会儿。”江烨挺烦躁的,找到考场座位号,一脚把椅子勾出来,直接趴下,后颈的骨头凸出,骨骼清冽有力。 “烨哥,记得给我看卷子!别忘了昨晚说的。”同桌挤眉弄眼。 “别指望我。”江烨冷笑,“我连自己都指望不上。” 直到有老师发卷子,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江烨,皱了皱眉头。 考场不是在他们教室,周围的人也不都是同班同学。 卷子依次往后传,传到江烨他还在睡,是后面的同学着急拍了拍他,声音小的可怜,很软:“江同学……” 江烨还在梦里,有起床气,脸色挺冷戾,烦躁回头看去,眼睛泛着红血丝,对上一张素白的脸。 第1016章 江烨篇:这姑娘谢他什么啊? 江烨还在梦里,有起床气,脸色挺冷戾,烦躁回头看去,眼睛泛着红血丝,对上一张素白的脸。 第一眼。 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想不起来。 女生大概被吓到,声音窘迫,温温软软那种好听:“发卷子了,你传一下。” 怎么说,给人第一感觉,挺乖的,会读书,书卷气很浓郁。 “哦。”江烨将卷子翻出来一张给自己,剩下的放她桌上。 “谢谢。”女生小声,低着头,扎了个高马尾,头发乌黑蓬松,露出一截后颈白净。 这姑娘谢他什么啊? 出于礼貌,江烨还是回了句。 “不客气。” 嗓音低哑。 挺认真的。 第一节考语文,直接考到江烨大动脉这了。 好家伙,一眼看去两眼发黑。 江烨高中就偏科,语文稀巴烂,全靠理综提分,那时候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毕业十多年后,就算考前复习一晚上,一口气复习所有考试科目,也是白扯。 没有一晚上创造奇迹的神话,那不现实,再聪明的脑袋也做不到这一步。 贪多嚼不烂,江烨昨晚压根就没复习语文,浪费时间,太累。 现在江烨以快要成佛的心态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份语文卷子,刷刷下笔开写,一路到作文,洋洋洒洒,下笔如有神。 短短时间写完整张卷子,复盘没必要,不会的不用想,半秒钟都不肯过多浪费,直接趴下补觉。 不然下场考试没精神。 考了一整天,除了写卷子,江烨不是在补觉,就是在补觉的路上。 同桌还傻嘿嘿的凑到江烨身边,夸张道:“怎么样烨哥,这一切对你来讲是不是小意思!” 江烨面无表情,垂着睫毛:“就那样。” “什么?”同桌没听清。 江烨懒得开口,偏头望天,骨相实在优越挺拔。 就在这时,有两颗薄荷糖怯生生放到他面前的桌面上。 往上,主人的手白瘦好看。 “江同学,这个可以提神……” 江烨抬头,是坐他身后的女生,他扬了下眉,还没开口,女生似乎怕他拒绝,直接跑了。 旁边朋友打趣:“哟,烨哥,桃花不少哦。” “别瞎编排。”江烨皱眉。 李章程说:“刚那位可是学霸,全校第二名,就排在你下面,荣誉班上你俩还挨着呢。” “所以呢。”江烨无所谓,撕开了薄荷糖的包装袋尝了一口,味道还行,什么牌? “不心动吗。” “老子要学习。” “切。” 江烨没注意过这些,注意过也早就忘了,不过倒是找到了自己觉得这姑娘面熟的原因。 恋爱倒是真没兴趣,他很忙。 谈恋爱影响他打游戏。 班主任老林还过来乐呵呵问江烨考的怎么样,江烨一直稳定在全校第一的成绩上,临近高考,全校都指望江烨考重点大学,为三中争光。 江烨一路上都快被问吐了:“考特别差,你们可别问了行吗。” 老林瞪他一眼:“说什么话呢,要对自己有自信!” 江烨随他们怎么想,他现在有件大事要干。 不解决完他总不放心。 第1017章 江烨篇:求 江烨随他们怎么想,他现在有件大事要干。 不解决完他总不放心。 前世有人用最极端的方法进行报复,付出的代价同样惨痛,这一次江烨想换一种方式。 害死谈峻熙母亲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是整个南城金字塔上的人,更有南城之外的高级管员,是江烨很难伸手的。 那时候他本来想计划慢慢来。 这一次去他妈的,他要在高考结束前看到结果。 如果换成三十三岁事业有成呼风唤雨的江烨,这一切会轻松很多,至少他有足够的资源和人脉来支撑他去解决。 但是换成现在十八岁的江烨…… 江烨仔细思考了下他有什么。 揣摩之下得出一个结论。 他除了脸一无所有。 “……” 漫长的沉默过后,江烨很快锁定了另一种方式,他有爸妈啊! 拼爹还不会吗!! 谁怕谁! “你疯了吗?你懂什么?!才上高三脑子里成天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滚回去打游戏,少琢磨这种事,还有,大学给我报金融!”江父的音量逐渐拔高。 江烨一脸平静,还穿着校服,有些混不吝:“没疯,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您选一个吧。” 江父眉头紧缩:“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啊,不是江家能轻易撼动的存在,可能会赔上整个华星,你图什么?他们跟你没什么交集,哪得罪你了,我让人给你赔礼道歉。” “江烨,你要知道你的身份,玩你随便玩,但是你是华星的继承人。” 责任。 这是打小家里人就告诉江烨的东西,全世界都这么跟江烨说。 他从抗拒到接受,用了漫长岁月,到最后担起华星。 “我知道。”江烨低声,“爸,你放心,我敢做就敢当,只是我现在需要你的资源,以后华星也需要我不是吗?您就当合作,投资我。” 江父:“……” 完了,他儿子真的疯了。 “您帮我这一次,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别说学金融,就连联姻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娶谁我就娶谁,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江烨一脸真诚。 才怪。 到时候翅膀硬了谁管得了他。 “这不是件小事,你必须得给我一个理由。” 那天江烨跟他在书房谈了一下午。 他现在是没什么十多年后的优势,可学会的东西不会忘,他透过未来看过去,会比任何人做出更有利的选择,也知道很多隐秘的事情。 那段时间江烨成天两头跑。 一边华星一边学校。 还得冲刺高考。 不然最后上个专科吗,开玩笑。 累到天昏地暗。 江烨上辈子还没求过人,这次为了达成目的聚拢资源快要求爷爷告奶奶了,怎么会有霸总重生混的穷困潦倒如此落魄! 这科学吗! 江烨很愤怒,愤怒完继续写语文试卷。 跟语文相爱相杀。 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江烨不在乎。 只要是他认为值得的事情,那就值得。 说一不二。 太固执了,说是优点也是缺点。 上次月考成绩是在三天后出来的,还挺速度,学校把成绩贴在了告示墙上,惹人议论纷纷。 不少低语,气氛怪异。 第1018章 江烨篇:不及格 上次月考成绩是在三天后出来的,还挺速度,学校把成绩贴在了告示墙上,惹人议论纷纷。 不少低语,气氛怪异。 “我操,怎么回事?” “不会吧,是不是成绩搞错了啊?” “什么,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艹。” 成绩出来的第一时间,江烨就被班主任以及各科老师甚至教导主任约谈。 办公室那严肃的氛围,搞得跟三堂会审似的。 江烨觉得不至于吧。 老林清清嗓子,率先开口:“江烨,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我听你同桌说,你每次放学之后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还会翘课,你要有困难,就跟老师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放在心里。” “我没有困难。”江烨背着单肩包,无所谓地盯着窗外五月末的香樟树,飘落下一片叶子。 老林叹口气:“那你是上次考试状态不太好,还是……” 江烨成绩太稳了,即使他抽烟打架又逃课,从高一开始就带翻整个班级,上过无数次广播室念检讨,但是这不阻碍他大大小小的考试永远是第一名,以趋于满分的变态成绩。 可是临近高考,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么关键的时刻。 他竟然从第一名直接掉第十一名。 语文才考了四十九分!! 直接一个不及格。 被吊打。 其他科还好,但有些不该错的答案却错了。 老林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慢慢跟江烨商量。 办公室你一言我一语的,江烨左耳进右耳出,他心不在焉的应声,一再强调自己没有问题,最后保证下次考试会好好考,这才被放出去。 一回到教室,各种七嘴八舌的问题很多。 好像江烨从第一掉到第十一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我是神吗?”江烨,“我永远最好?” 这种期许值有时候江烨真的会觉得奇怪,优秀太久别人会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而很难会察觉到背后的东西。 更多会变成外界的压力和他人的评价。 不过江烨倒不在乎这个。 没事,他抗压能力强。 他同桌正坐在座位上如痴如醉的看着小说。 江烨记得他以前从来都不看小说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看了起来。 直到上课铃铛响,同桌还没抽回神。 “烨哥!我跟你说这本小说真的绝了,看一眼会上瘾的程度,我真怀疑作者会下什么钩子,是不是在我脑袋里安监控了。” 江烨皱眉,松散靠着椅背,手里转着笔:“什么小说。” 李章程迫不及待的拿给他看:“无限恐怖!” 小说的封面是黑红两色,只有一双伸出来的手,惨白无比,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挣扎,画面感挺渗人的。 无法形容,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窒息。 给人的心理感觉不太好。 * 下个番外写无限流——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 应该不吓人?我可能写成沙雕,也可能是惊悚的。 恐怖世界靠眼泪干翻全场白切黑小绿茶vs病娇优雅金丝眼镜npc管家。 这个位面会有上本快穿的女主角,大家应该比较熟,这种搞事情的无限流怎么能少得了染白,一起带飞。 一直都好忙,要做的事太多了,这本打算再写点番外,更新时间比较宽松,见谅。 爱你们,笔芯。 第1019章 江烨篇:补习 李章程侃侃而谈,越说越兴奋。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发现过无限流能好看到这种程度,不过也是真的吓人,我现在晚上都不敢关灯睡觉,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屋子里全都是鬼,有时候还会听到奇怪的声音,跟幻听了似的……” “什么玩意?”怎么越来越扯? 江烨一头黑线:“熬夜看不怕猝死?” 李章程感慨:“没办法,真上头了,就是后遗症有点强,我现在大白天心里还毛愣的,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我。” 说完他还搓了搓手臂,确认自己是在一个温暖的教室里,身边都是同学的打闹声。 他也是怂,这种东西都是虚构的,怎么可能真实存在? “烨哥你要不要看,我可以把书借给你。” “不看。”江烨面无表情,“拉低我智商。” “好吧,你什么时候想看可以跟我说。”李章程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如影随形…… 放学后,江烨背着书包懒懒离开,单手抄着口袋,校服衣袖往上折了两道,露出截手腕。 一个男生在教学楼下,靠着墙等他,微低头,黑色碎发打落阴影,从鼻梁到下颌骨的线条斯文清冷,很书香气。 架着眼镜的模样,衣冠楚楚。 看到他,抬起头,眸薄而狭长,也没问成绩,也没问怎么回事。 安静的,江烨挺舒心,他真不想被打听这种事。 路上,两人一起坐公交,江烨不爱坐,陪谈峻熙。 两个人都是三中的蓝白校服,身高腿长,在公交车很显眼,气质截然不同。 谈峻熙单手拎吊环,站的很稳,校服拉链拉到最上方,看着车窗外的夏景,在公交车的报站声中开口:“补习吗,一节五十。” “凭你?”江烨看他一眼。 “凭我。” “来呗。”江烨无所谓,“会不会要价啊,有补课要五十这么廉价的吗?真让人怀疑你的教课能力。” 谈峻熙改口:“五十五。” “……” 江烨:“废物,一节三百,懂吗?” 公交到站了。 谈峻熙先下车。 江烨回家之后,洗了个澡,擦头发,跟在国外的小鬼视频,那小鬼笑嘻嘻嘲笑他语文怎么这么烂,是不是毕业后要去搬砖了。 江烨语气嘲弄,修长指尖戳了戳手机镜头,就像是弹了她一个脑门:“放心,不管怎么样也比你强。” 江黎安撇撇嘴,捧着手机,小脸雪白精致,睫毛卷翘,尚且青涩稚嫩,漂亮的像是个洋娃娃。 “听说你最近惹爸妈生气了,他们没让你跪着背祖训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江烨呵笑,弯腰看她,一张脸棱角俊美,桃花眼,双眼皮,很多情的一双眼睛,“管好你自己得了,在国外受没受人欺负?” “没有,只有我欺负别人。”小江黎安慢吞吞,认真道。 “我跟他们说我哥是江烨,你们要是看我不顺眼,就去揍江烨。” “?” “我明天就改名。” “好啊,你改,爸妈第一个不放过你。” 兄妹互怼都是常态,江烨跟她瞎扯,半天想到什么从床上坐起来:“小鬼。” “干嘛,我有名字,烦不烦啊。” 第1020章 江烨篇:情书 江烨直接忽略,慢悠悠道:“以后要是遇到一个叫沈清濯的人,记得揍他一顿。” “什么?” “你哥我看他不顺眼。” 江黎安哼道:“小气鬼哥哥。” “我就小气怎么了?”江烨扬眉,“我把你养大的,你得听我的,懂?” “才不。”江黎安朝他做了个鬼脸,“你不要脸。” 江烨更厚颜无耻,说话也脸不红心不跳:“你哥我,心灵脆弱,你得顺着我。” 江黎安好无语啊,根本不想跟他说话,挂断视频。 “啧,出息。” 江烨漫无目的的想。 也不知道现在沈清濯在哪,按照他出道的年龄算,现在还早着呢。 提前开始立志于给沈清濯挖坑的江烨幸灾乐祸。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江烨走过去开门。 对上江父沉着的脸。 “考试语文不及格,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卷?” “跟我去祠堂。” 江烨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江黎安。 你个乌鸦嘴。 … 高三狗都起得早,江烨天没亮就从被窝爬起来去等公交,谁懂啊少爷不坐豪车去排队挤公交。 不过这种日子以后就没有了,江烨还挺珍惜。 这个点公交车上人都不算多,都占到座。 车窗外的风景日复一日,有南城最含蓄的美,通往三中前路漫漫,无限可能。 “你最近在忙什么。”谈峻熙上车问。 “没。”江烨打个哈欠,“问就是拯救地球。” 谈峻熙停顿一会儿,“有事跟我说,然后定一下补习时间,直接从今天开始吧,你家我家。” “你家吧,没人打扰。” “行。” 旁边坐公交的上班族几次回头看向后面的两个男生,那时候红绿灯过了,车往前开,窗外游移的光刚好耀在他们脸上,说话声不高不低。 校服很干净,挂着校牌。 南城三中。 何曾几时,也是他的青春啊。 上班族内心感概,叹生活庸庸碌碌,怀念的是曾经,但他仍然爱他的工作。 因为每个美好真实存在于当下这一秒。 到了学校下车,俩人在附近的包子店吃的早餐,这家店生意很火,大多数三中的学生都会来这儿,一眼望去,全都是校服的背影。 江烨一边吃一边看手机,偶尔跟谈峻熙说句话,侧脸轮廓挺拔流畅。 到教学楼,远处天蒙蒙亮。 楼梯拐角处,有女生突然蹦出来。 明显已经很等待很久。 她紧张拦住谈峻熙的路,红着脸递出一封情书,委婉道:“谢谢你给我讲题,希望我们以后可以考同一所大学。” 江烨盯着那张脸。 不认识。 谈峻熙对谁都很温柔,细节确实让人心动。 不过这家伙会装,他真生气的时候比谁都吓人,疯的一批,这种情况很少,江烨见过。 江烨从来不管这些,一般男生这边,兄弟吗,大多讲究游戏或者其他合拍的方面,至于私生活还真不怎么干涉,又不是闲的。 看不顺眼是真的。 不管闲事也是真的。 只是这一次,江烨一想到自己在这边辛辛苦苦弘扬和谐友爱价值观,谈峻熙在那边扯后腿,他就来气。 妈的他重生为了谁啊。 江烨先开口。 第1021章 江烨篇:你怕什么 江烨先开口。 “你没机会了。” 女生:“啊?” 江烨胡诌:“他心里有人了,并且痴情苦等多年,不合适你。” 女生:“……” 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谈峻熙:? 好像什么也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江烨。”在女生红着眼睛离开之后,谈峻熙沉吟半晌,拧眉,看着江烨的眼睛,“你在怕什么?” 自从被罚检讨放学来找他的那天开始,谈峻熙总觉得江烨变了,说不上来。 江烨乐了:“我天不怕地不怕。” 谈峻熙哦了一声,没再说。 有些话不用说尽,路还很长。 楼道里走台阶的声音很清晰,两双运动鞋一前一后,一黑一白。 江烨最后还是没忍住:“我要求也不高。” “什么?” “你好好学习行不行,大学再谈,到时候我给你介绍,肯定靠谱。” 到时候找个把你管到晚上八点前不回家就打断腿的。 嫂子即正义! 谈峻熙在后方的台阶抬起头,看他,光没入漆黑的眼眸,呈现出朦胧的质感,嗓音冷淡低沉:“不用,我会保持距离。” 江烨站的高,靠着上面栏杆,低头看人,很满意,笑:“行,谈哥别谈。” 整个楼道间洒满清晨的光线,尘埃在空气中浮动落定。 不远处,有个女生脸色怅然,手中捏着两颗糖,到底没送出去,优秀的人,到哪都不会缺人喜欢吧。 她好像离他太远了。 最后的时间在冲刺高考,越来越紧凑,黑板上放鲜红的数字每一天都在翻篇。 江烨的成绩也在慢慢上升,主要跟语文死磕。 李章程最近似乎不看那本小说了,有一天突然脸色很奇怪的对江烨欲言又止,最后问:“烨哥,你相信……这世界上有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吗?” “算了,我也说不清楚。” 江烨自己就是重生的,他能怎么说。 “机遇吧。”江烨言简意赅,“说不定是给你的机会呢?” “你看我给你推荐的小说了吗?” “没啊。” “千万不要看。”李章程强调,表情很郑重。 江烨没想到,那竟然是他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先是李章程失踪了,不来上课,然后老师开始给他打电话,请问江烨知不知道李章程去哪里了? 再后来是李章程的家长来给他办理退休手续,说是李章程离家出走了。 江烨给李章程发过消息,石沉大海,通通没有得到回应,好像这个人就凭空蒸发了。 江烨换了一个新的同桌,新同桌不看小说,每天都在闷头写卷子,俩人也没啥交流。 江烨心底操了一声,心想要是哪天让他遇到李章程,他一定揍他一顿,快高考了没事玩什么失踪?! 李章程看的那本书还静静的躺在他的书桌堂中,慢慢落了灰。 江烨看过一眼封面,下面有一行小字。 欢迎来到死亡世界,这里实现你所有愿望。 似曾相识。 从某种程度来讲,江烨实现了他的愿望,同样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去舍弃一些东西,然后换来新的。 他觉得值得。 第1022章 江烨篇:高考 到了六月,阳光越来越盛了,耀在男生的蓝白校服上,气焰嚣张。 校园里栽种的香樟树郁郁葱葱,蝉鸣藏在其中,声嘶力竭唱着这个夏天,远处的光线从东方照射下来,铺了一地碎金,东升西落,日日如此。 从操场延伸到教学楼的路,很短,也有三年长。 从凌晨四点钟天还没亮的时候起床,到晚上点着灯十二点睡觉,校园的长椅从来不缺人。 江烨坐在台阶上背文言文,累了就把书往脸一改,双手枕在身后闭上眼休息。 谈峻熙曲腿坐在下方听单词,戴着耳机。 偶尔江烨也抢过来一只蓝牙听听。 有朋友过来会拎着早餐,大家一起在台阶上就解决了,你一言我一句,看着远方旭日东升。 最后的高三。 只是一些很纯粹的东西,任由世俗涂抹,也不会改。 高考时人山人海,鹏程万里。 谈峻熙看其他人都有人庆祝,于是问江烨:“要不要捧花在外头等你?” 江烨擦了下手背,汗毛倒竖:“别,怪恶心。” 谈峻熙思考了下,点点头,没再问。 真等江烨考完,他第一个出来,懒懒散散,被记者包围,争相抢问试题难度怎么样。 江烨笑了下,迎着阳光,挺拽。 “考个985没问题。” 这时有记者惊讶道:“这位同学,那是你吗?” “什么?” 江烨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顺着记者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远方由着两个戴着青蛙王子头套的人偶拉开的横幅,上面红底黄字写着: 烨哥烨哥,天下第一! 旁边还有人举着一个江烨的人形立牌,立牌很帅,怎么说,就是特别欠揍的嚣张气息。 周围的人默默离开好几秒,给那几个显眼包留出空间。 江烨眼前发黑,气血上涌,在心底愤怒咆哮。 到底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还嫌他不够丢人吗!! 他一下子冲过去,撕下横幅,喊:“傻逼啊你们!” 谈峻熙淡定摘下头套,人冷情雅致,斯文败类:“我以为你喜欢这种。” “都是谈哥的主意,跟我们没关系!!”其他人赶忙自证清白,避免伤及无辜。 “我喜欢你妈。”江烨晒的脸都红了,眼皮滚烫,跟他们吵吵闹闹。 高考在这样的氛围下落幕,与此同时,电视台上播报着一则新闻,有关多年前的犯罪案落网,幕后是一整个上流社会的关系网…… 尘埃落定。 江烨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就想,真他妈不辜负熬了两个月,他吐出一口气,出去接通了一个电话,走到阳台。 电话对面有短暂的沉默。 “谢谢啊。” 声音透过网线传过来,隔了很遥远的距离,也曾是两个世界,晚风,落叶,电视机的声音断断续续,少年的嗓音意外温柔。 江烨撑着阳台的栏杆,衬衫被风吹的鼓起,他单手拿手机,回头看了眼电视,笑:“明天出来,网吧四缺一。” 对方嗯了声。 江烨看着远方的夜景,哎了声,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到最后电话两边都是沉默,他声音慢慢低下来:“一直都是朋友吧……” 对方还是嗯了声。 “江烨。”他停顿了会儿,吐字明晰,电话背景是大片落寞的白,很安静,“你也知道我这人,但是……” “我也想试试,像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活的。” “就那么活呗。”江烨笑了。 你跟我不大一样,可我们只讲义气。 第1023章 江烨篇终:前程似锦 是那年高考结束的六月,天气闷热,蝉鸣盛夏。 暑假吗,当然要玩的疯了。 江烨去了各种地方,趁着假期好好休息,之前精神一直紧绷着,太累了。 他还去了云城,那座城市在南方,是座很美的水乡。 云城三中有个他朋友,人长得特帅,还优秀。 “哟,清哥,高考完打算去哪所大学啊,不得出国?” “去北方。”宋砚清刚醒,盘腿坐在地上整理毕业礼物,少年骨架清正挺拔,肩上有风,嗓音冷冰冰的动听。 “北方有什么好?冬天冻死人,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宋砚清!”江烨诧异。 离家十万八千里,宋砚清怎么会想去那? “看看雪。”宋砚清无所谓,他垂下眼继续手里的动作,腕骨劲瘦有力,在整理到某一个礼物的时候,动作慢慢顿住。 江烨:? 江烨捅了下旁边的人:“我们清哥,是不是有点事?” 好歹考了省一啊,怎么不高兴! 朋友无声做了个口型:“被甩了——” “被甩了?!!”江烨震惊。 朋友恨不得捂住江烨的嘴,叛徒! “行了啊。”宋砚清缓缓抬头,眸子还有点漆黑的倦意,嗓音清淡又不上心,“别造我谣。” 十八九的年纪,总是意气风发。 房子外,门前只影。 抬起的手腕又落下,腕骨细瘦苍白。 最终没叩响那扇门。 转身离开。 江烨也摸不清这事,不过肯定是假的,对! 谁家被甩跟没事人似的啊。 更何况这人叫宋砚清,根本不现实。 过后江烨开始报大写志愿,这件事他想也没想。 大笔一挥,所有志愿全填了应用心理学。 后来成绩出来,顶他收到了高校心理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人总要试一次另一个选择。 在不同的顶峰相见。 江烨上辈子在生物学上已经取得了足够的成就,这次,他想救一个人。 … “我这个人很记仇的。” 所以两年后谈峻熙高考,江烨整了一个比他们当时还要牛逼的阵仗,直接让人火遍全网。 敲锣打鼓,舞狮。 多喜庆啊。 “来来来让一下啊,我们家大学霸的排面。”江烨喊道,“记者呢?都过来!随便拍!我们谈哥就喜欢这样!” 其他朋友汗颜,抹了抹额头,这俩人有时候,是真的幼稚,不管怎么说烨哥你现在也是男大学生了,能不能成熟点啊! 一个个显眼包。 谈峻熙就知道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在记者采访的时候,有人问他以后想干什么。 谈峻熙想了想,平静对着镜头说:“想开个研究所,为国家做贡献。” 江烨站在不远处,吊儿郎当,听到后愣了一下,勾唇:“还行,有志气。” 所以谈峻熙高考志愿报了生物。 其实很久之前,他想过去当一个演员。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这生命如长河,过于索然无趣,他想报复好些年前的恨意,也想尝尝被人爱的滋味。 但是现在,似乎有了更想做的事情。 两年前走过三中放学回家的那条路,说过的话都一一实现。 学生物,带人飞。 也不是不行。 活着还挺有意思的是吧?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活着。 也许有过漫长置于深渊的时间。 但那不会持续太久。 至少仰头,还能看到太阳。 “有人拉了我一把。” “看他那么单纯。” “突然舍不得辜负他。” 以后从三中到未来的路,要繁花似锦呀。 ** 新书久别重逢系列文~是谁先爱我不说。 宋砚清vs程栩然(清冷贵公子vs兢兢业业小演员) #我靠拍戏整顿娱乐圈 #别拦我,我无敌事业脑 书名:上热搜后我成了全网朱砂痣。 冷冰冰这本还有个无限流的番外,都会到的,跟新书一起写,撒娇打滚求看,爱你们。 第1024章 第三视角 哎,你说我到底暗恋谁好呢? ——某个平平无奇的日记。 第一次见他是在放学后,三中临着教学楼的小卖铺里,当时他们打完篮球,一帮人来小卖铺里买汽水。 他在人群中最出挑,臂弯抱着篮球,眉眼懒懒散散的模样,不太好惹。 微侧着的脸线条优越,鼻梁高挺,嘴角有丝笑,漫不经心的勾人。 越过人群,他抬头看过来。 ——对视了! 如果可以用一些奇奇怪怪的形状来表达人的心情,那么她当时觉得她应该是满眼冒着爱心。 对视的小火苗噼里啪啦,窜出爱情的火花。 他朝她走过来。 他越过她。 拿起她身后的汽水。 好吧他看的不是她。 就说一见钟情的戏码怎么可能发生在她一个普通高中生身上啊。 她很沮丧。 耳边是汽水打开的啪嗒声。 碳酸饮料,冒着汽水,还有冷冻过后的水雾,少年修长好看的手指,形成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好像就这么喜欢上了。 萌芽的暗恋。 有很多次想上前谈话,又苦恼于自己的普通与笨拙,心想,如果再漂亮一点就好了,再耀眼一点就好了,是不是也可以当一回小说中的女主角。 可她只是庸庸碌碌的世界里,平平凡凡的小透明。 太阳几点钟升起,又在几点钟落下,飞鸟掠过江面飞向远方,一枚落叶归于褐色土壤,世间熙熙攘攘,太多事情在世界上的习惯认知变得平常无比,以至于察觉不到。 高中很长一段时间在脑袋里想不完的胡思乱想,还有写不完的卷子中度过。 他经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几乎每周一早上升旗仪式,都会有他的身影。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坦然地——念检讨。 尤其还是另一个男生面色清冷平稳地念完演讲稿后,很反差很对比。 她在台下捂住脸,过后去小卖铺买了两颗糖,鼓起勇气想送给他,才发现两个男生认识,一点都没有将升旗仪式上的事放在心上。 是从那个时候因为关注他,认识另一个人。 他们不一样。 他站的永远很直,校服拉链拉到最上方,像是凛冬的松柏,经过时身上有着淡淡雪松香,很干净很好闻。 他有些轻微的近视,只有学习的时候才会戴上眼镜,下了课就会摘下来,指腹按过微倦的眉心,向他请教问题得到的回答永远礼貌而耐心,发低的声音称得上温柔。 只是疏离作屏障,很少笑。 “谢谢啊……” “没关系。” 他客气送走她,慢条斯理擦拭沾上笔墨的手指,湿巾擦了三遍,皮肤微红,若无其事。 眼尾下垂的时候,斯文表面下会有种不动声色的欲望,挺病态系引诱的,脆弱得着迷,像漫画里的反派。 那段时间她为自己陷入虚伪命题的三角恋中很是苦恼,还纠结过到底应该暗恋谁比较好,甚至感觉自己的心理路程可以写成小说! #两位学神大佬背后的女人! 之所以这么想也不能怪她太自恋,她觉得他们还有一定缘分的,要不然为什么会在那天夜晚的尽头碰到。 其实那天她计划告白,暂且称呼告白对象为j同学吧,是一个笑起来很阳光的男生。 第1025章 无限遐想 其实那天她计划告白,暂且称呼告白对象为j同学吧,是一个笑起来很阳光的男生。 因为犹豫不决,放学后一直跟着他走却不敢出声,走着走着迷了路。 昏黄路灯,幽深巷尾,她听到他在跟人吵架,吵得很凶。 最后男生气得蹲在马路旁抽烟,倒映在斑驳墙面上的影子冷峻落拓。 站在他面前的人弯腰不知道在说什么,听不清,总之很不愉快,鼻梁上架了副银丝眼镜。 侧脸模模糊糊。 地上放着一份生日蛋糕,包装精致,只是摔碎了。 很可惜的。 当时路灯昏黄的氛围感,让她又该死的动摇,到底应该向谁告白! 都他妈好帅呜呜呜。 同时拥有两个帅哥犯法吗! 最后没有告白,她看他们走了,连带着破碎的蛋糕临走,经过身边的时候她仓促转身,听到清冷低磁的声音平静说了句还能吃。 “再买一个吧……” “别浪费钱。” “花得了多少?” 声音渐行渐远。 其实……你们不吃我吃! 夏季在发酵,夕阳漫长,蝉鸣无声,酸酸涩涩又忙碌地过去。 她旁观过好多故事,到最后也只能说是一个少女无厘头的心理路程。 总之主角从来不是她。 唉。 有时候还会为自己的普通感到伤怀,脑子里一堆少女情怀在夏季荡着秋千,可是后来发现,清晨起来看到第一朵白云的形状,自行车车轮压过的痕迹,好友递过来的豆浆,陌生人打的招呼,组成一个个生活烟火气的碎片。 遇到的每一个人,听到的每一个故事。 组成绚烂世界。 她本来就很特别。 世界上不会有两片纹路相同的树叶,也不会有另一个胡思乱想的她。 人——生——呐。 谁说要过得跌宕起伏才算精彩。 干嘛。 小城里看看烟花也很惬意嘛。 毕业之后,她写了两封情书,准备抓到就是赚到,当然,结果很明显,都无疾而终。 她不在意呀,乐颠颠的,事后想起来都会觉得很好笑。 还是感谢他们的,在她温柔琐碎的青春里留下浓墨重彩的颜色,上学的时候登自行车都变得有劲了呢。 是毕业很久很久之后,一次偶然遇到。 那时候且称呼温柔人格的暗恋对象为t同学,他已经成为知名的生物学家,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不爱镜头,沉默寡言,左手尾指戴了一枚银色素戒,衬着手很修长漂亮,人斯文持重,有礼有节。 她跟他打了招呼,没想到会得到回应。 走过短暂的一段路。 她开玩笑道:“其实,我上学的时候暗恋过你哦。” 他回了她两个字。 “谢谢。” 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啊。 其实想问很多,现状啊,工作啊,理想啊,后来都没问,给人无限遐想美丽结局。 唔。 我宣布。 小青桃暗恋日志到此结束。 “别睡了,快醒醒。”有人摇摇她肩膀,幅度很轻。 小桃视线聚焦在自家艺人漂亮素雅的眉眼上,身后是绿色的爬山虎,她一下子抱住程栩然。 “呜呜呜栩然姐!我刚刚又做梦了!梦到高中,两个大帅哥!!” 白日的太阳,灿烂盛大。 第1026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1 深夜,暴雨。 第十三中学。 本该是放学后,所有寄宿制学生回到寝室,安然陷入睡梦中的时间,空荡荡的教学楼,却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 哒哒哒。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规则对幽灵的限制越来越少,我们必须在周五前找到生门离开,否则我们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又他妈是变态级副本,最近无限恐怖都杀疯了吗,副本一个接着一个的高难度,我看现实中玩家论坛都快裂开了。” “我只想活着。” 然而进入无限恐怖后,只有无穷无尽的副本,活着本身,虚无缥缈。 至高无上的邪神将人类变得麻木,创造出一个独属于他的罪恶世界。 手电灯的灯光照出幽深寂静的走廊,只有几个人的说话声交错响起,成了这个夜晚诡异教学楼中唯一的声音。 尽头仿佛有回声。 一遍遍重复着他们的话。 这是他们来到第十三中副本的第五天,距离生存期限只剩下两天时间,十三个人的副本现在只剩下五名玩家存活,不然他们也不会冒险从宿舍折回教学楼。 他们必须找到一扇生门,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的门。 十三中所有的地方,他们唯独没去过校长室。 “那是谁?!” 惊惧的声音响起。 几个人俱是一惊,长头发的女人硬着头皮拿手电筒照过去。 空荡荡的走廊,手电灯的白光一路延伸至黑暗中。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面无表情的抱着课本站在哪里,面孔苍白,眼睛漆黑,直直看着他们。 灰色小西装,白衬衫,百褶裙。 领口系着黑色的蝴蝶结,锁骨若隐若现。 是私立学校私定的女生统一校服。 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女生整个人异常瘦小,仿佛一张薄薄的纸片,病态的纤瘦感,青涩,死寂,勾起人的摧毁欲。 “你们在干什么?”她开口。 被手电筒强光晃过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瞳孔纯黑浓稠。 时间仿佛困在某个循环里,不断上演着同一处默剧,而没有一个人察觉这其中的黑色幽默。 长头发女人松了一口气:“是个npc,不是那东西……”谁也不敢提那个字,怕死,晦气。 他们都记得这个npc,是班级里一个不起眼的女生,也是个线索人物,一路来给他们提供了不少信息帮助。 她怎么会在这里? 恐怕双方心中都有这么一个疑问。 不过几个玩家脸上的恐惧都微微消散,原本的紧张变成了轻慢,没人在意一个小小的线索npc,只是个探路的炮灰而已。 不过对方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线索提示,很可能跟生门有关! 女生朝着他们走过来。 黑色小皮鞋踩在走廊的地砖上,没有一丁点的声响,白色长袜包裹着纤瘦细白的小腿。 苍白的像个洋娃娃。 手电筒的灯光照到她灰色小西装左上方别着的校牌上。 高三二班:姜茶安。 “已经过了归寝的时间,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女生的声音又软又哑,有些古怪。 “我发现我有课本落在这里了,来找找,一会儿就回去。”长头发的女人找了个借口。 “已经过了归寝的时间,现在是22:25:00。”女生再一次重复。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微笑。 “你们回不去了。” 第1027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2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微笑。 “你们回不去了。” “你什么意思!”另一个t恤男皱眉道,不知为何,在女生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口失衡跳了一下。 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逃! 可面前只是一个普通的线索npc。 真正令人恐惧的是这栋白日读书声朗朗的教学楼,夜里被黑暗吞噬所散发出的幽深气息。 “急什么?她可能有线索给我们。”长头发女人警惕地看着姜茶安。 几个人当着姜茶安的面肆无忌惮的讨论有关恐怖世界的剧情。 恐怖世界法则第一条:npc不会存在自我意识,且不会听到任何有关现实的信息! 恐怖世界法则第五条:当你遇到违背规则的npc,请不要惊慌,因为…… 这只是半条规则。 果不其然,姜茶安对着他们的讨论声没有任何表情,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跟我走吧。” 她说完,抱着课本转身。 小皮鞋踩过地面。 哒、哒。 身影没入黑暗,若隐若现。 五个人面面相觑。 “跟不跟上去?” “我们本来就是来找线索的!再这么待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胖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们决定跟上姜茶安。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长头发女人问。 前面的女生始终没有吭声,无论他们说什么。 表情有种机械感的空灵。 他们现在在一楼,教学楼一共有七层,校长室在最顶层,他们在恐怖世界里扮演着高三二班学生的角色,教室在四楼,404。 私立学校建在坟场,没有电梯,上楼只能走楼梯,每层楼梯十二阶。 长头发女人忽然想起一个校园怪谈。 当你在午夜走台阶的时候,默数台阶的数量,当你走到第十二个台阶再抬脚的时候…… 你会发现你脚下多出了第十三个台阶。 女人后背出一身冷汗,不知不觉,校服被打湿,仰头看着幽暗狭窄的楼梯口,有一抹莹莹绿色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 是安全通道的标志。 第七个台阶、第八个台阶…… 九、十、十一,十二…… 女人下意识地在心中默数,不知不觉念叨出声,同伴暴躁的推了她一把,她险些一脚踩空,心跳失衡,整个人大梦初醒。 “你在念什么振振有词,魔怔了吗!”t恤男脸色难看道。 女人如同脱了水的鱼。 还好。 没有第十三层。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女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姜茶安的脚步在四楼停了下来。 她抱着课本的模样,像是程序里设置好的提线木偶,皮肤苍白,嘴唇红润,转身看向他们,指了指404教室,脸上仍然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微笑。 “课本在里面,你们可以上晚自习了。” “什么晚自习?”t恤男冷声,眼神死死盯着姜茶安,带着一丝恐惧而歹毒的怨念,仿佛姜茶安说错一个字,他就会立刻把她撕成碎片。 姜茶安无视了他想要杀人的目光,声音很轻,有些模糊的诡异感:“夜不归寝的孩子,应该在教室上晚自习。” 第1028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3 姜茶安无视了他想要杀人的目光,声音很轻,有些模糊的诡异感:“夜不归寝的孩子,应该在教室上晚自习。” “第十三层,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长发女口中喃喃自语,抬头死死盯着楼梯上四楼的标志! 她扭头往下看,漆黑一片的楼道,一层层往上的台阶,变成了索命的厉鬼。 明明从一楼到三楼,她都数的是十二层! 可就在刚刚—— 踏上四楼的那一秒。 她口中情不自禁的念出了十三的数字,刚松了一口气,后背就冒出一身冷汗,什么寒意如影随形,爬上骨髓。 哪里来的十三层台阶? 长发女惨白着脸,几乎快要疯掉,不可置信的看着四楼的台阶,怎么看都是十二列,可当她一个个数字从上往下数的时候,每数到最后,都是十三的数字!! 气氛压抑紧绷到极致—— 几个人死死盯着面前的npc女生,其中一个眼镜玩家狠声:“干脆杀了她,还能涨积分买道具!” 能被拉进无限恐怖的,在现实社会中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心中恶念越多,越容易进入死亡世界,历经这么多考验,杀人对他们来讲轻而易举。 玩家猎杀npc,游戏系统商城会奖励积分,可以购买各种保命道具,这无疑是很具有诱惑的奖项。 t恤男抬起手来—— 忽地, 楼下一阵脚步声响起! 伴随着手电筒的白光忽明忽暗! 影影绰绰地往上晃。 还有男人不满的说话声,带着几分歹毒的恨意。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不听话的学生在教学楼逗留。” “等我抓到你们,一定要给你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空荡荡的教学楼把男人的声音拉的很长,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同时伴随着某种奇怪的咀嚼的声音。 就好像他是边嚼着什么东西边说话一样。 咔嚓。咔嚓。 在啃什么? 一行人头皮发麻。 身后是来历不明的保镖,身前是一个漂亮柔弱却诡异的女学生。 眼看着手电筒的灯光马上要晃到他们,他们宁愿相信后者! 无路可走的情况,走廊的尽头是死路,他们只能夺门冲进教室—— 教室的门开合间不断地摇晃着,上面挂着404的门牌号,很是斑驳,残留着很多划痕,像是笔尖划出来的,又像是被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姜茶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慌不择路闯进教室,她怀抱课本,抬脚走进了404教室。 关上门。 然后。 “咔哒。” 反锁的声音,清晰入耳。 放大无数倍。 可是五个人早已关注不到这一点,因为,他们正惊惧地看着教室,瞳孔放大,脸色绝望到极致。 教室一共四十四张桌椅,坐满了密密麻麻的学生,穿着私立中学特有的校服,领口系着黑色蝴蝶结,脸色苍白,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们的眼睛。 全部都是眼白。 白的吓人。 这其中,有五张桌椅是空出来的,留给谁,无需发问…… 讲台上穿着黑色西服的女教师,手中拿着教鞭,满脸不悦地盯着他们,阴森森开口。 嘴里染满鲜血。 “为什么不听话?” 长发女的手指,哆哆嗦嗦抓住了姜茶安的手臂。 魔怔似的,喉咙中艰难滚出两个字。 “救我——” 第1029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4 长发女的手指,哆哆嗦嗦抓住了姜茶安的手臂,魔怔似的,喉咙中艰难滚出两个字。 “救我——” 姜茶安盈盈一笑。 “可我是npc哦。” 她的声音甜美如同裹了糖浆的蜜糖,尾音微微上挑的时候透着说不出的青涩引诱,在这样一间诡异的深夜教室中,听得人毛骨悚然。 “npc怎么可能会帮助玩家呢?” 长发女猝不及防地睁大眼睛! 最后一眼,神色惊惧,头发发麻。 无限恐怖世界中的npc怎么可能有自我意识!! 她怎么会知道游戏的事!!! 这无异于当头一棒。 可惜,关于这个答案,他们再也没有知道的机会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天空,树梢上的几只乌鸦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几滴鲜血溅在陈旧的地板上。 404教室在深夜十一点亮着灯,传出阵阵整齐而机械的朗诵声。 姜茶安抱着课本,面对四十三双眼睛的凝视下,淡然自若地坐到第一排的位置,端正听课,宛若一名三好学生。 几秒后。 一双双没有瞳仁的眼睛从她身上移开,落到了课本上。 姜茶安看似在认真收听午夜作业,实则,半空中浮现出一个虚拟的蓝色控制面板。 副本:第十三中。 简言:深夜的教室亮起灯光,四十四名学生无声注视着你,听说第十三中一直有些流传已久的密谈,消失的第五个人,藏在被子里的重量,午夜过后的学校会变成另外的世界,几个女生在宿舍握着一支圆珠笔。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如果我们有缘,请在纸上画圈。 你能看到我吗? 我来找你了。 难度:a+ 人物角色:一个平平无奇的女高中生。 猎杀玩家数目:13/13 姜茶安是个无限恐怖世界里的npc。 她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给恐怖玩家探路。 玩家为了在游戏中生存,会将没有生命体的npc当成最好的工具,作为他们游戏胜利的踏脚石。 在循环了无数个世界,被玩家各种利用坑杀惨死之后,她意识觉醒了。 【请宿主尽职尽责扮演好npc的角色,并在人设ooc程度少于百分之三十的情况下完成npc任务。】 【当玩家无人生还,则npc胜出】 【你可以选择永远离开噩梦世界】 【这里,满足你所有愿望】 从这之后,姜茶安成为了一名npc玩家。 他们的身份反了过来。 npc并不能随意伤害玩家,除非玩家戳碰了恐怖世界中的规则。 猫和老鼠,邪灵与人类。 这个世界模糊了黑与白的分界线,将现实与梦境混为一谈。 伴随着《无限恐怖》这本小说在现实世界中流传的越来越多,每一天都在有数以万计的人点开这本小说,看到一只苍白的求救的手,将他们拉进无尽深渊。 也许有朝一日,怪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姜茶安在游戏里困了上万年,重复了无数种被玩家杀死的死法。 她渴望出去。 被游戏选中的那一日,她的灵魂被拉入虚无缥缈的死神空间。 第1030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5 她渴望出去。 被游戏选中的那一日,她的灵魂被拉入虚无缥缈的死神空间。 那是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猎杀玩家呀。”空旷而寂静的空间里,薄雾弥漫,永远是看不到尽头的茫茫白色,这里没有生的希望,没有死的结束。 一个女生坐在地上,白裙,伤痕累累,仿佛折翼的天使,脆弱到下一秒就会消失在世间,化成流沙般倾泻的点点星光。 她微仰着头,干净美好的面容上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当你看到她的时候,你仿佛在昏沉而疲惫的长夜里,看到了希望,奔向她,陷进去,是归宿。 最终撕开残忍外衣。 是假象。 地狱空荡荡。 “这一次,轮到我了哦。” 甜蜜婉转的声音犹如最青涩的蜜糖,是伊甸园伊始的苹果,蛊惑着谁吃下恶念的种子。 “至于我的愿望……” 声音越来越低,模糊在空旷的天地间,再也听不真切,是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徐徐伴随着玫瑰陷入了沉睡。 玫瑰中开出荆棘。 一双纯黑色的瞳孔异于常人,明明脸上笑意绚烂如夏花,眼睛却静如深渊。 她根本没有笑。 “我很贪心的,你都会满足我吗?” 过了很久很久。 死神空间中响起一道低沉而平静的男音,从另一个维度的世界里传过来,遥遥入耳,音质泛着冰冷杀戮的凉意,仿佛来自暗无天日的十八层地狱,压迫感,压得人喘不上气。 “只要你想。” 恶魔的低语。 谁结成契约。 心甘情愿饮下恶果。 只是那样虚无的空间,姜茶安只有幸进过一次。 【游戏将在一小时后轮回,请npc做好准备。】 【倒计时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姜茶安关掉虚拟屏幕,往外走去,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的后背,女生面不改色。 教学楼一共七层,校长办公室在最顶层。 她穿着小皮鞋,一步步踩着楼梯,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灰色百褶裙的纤细小腿往上走。 背影融入大片黑暗。 直到停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口。 姜茶安抬起手。 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当、当。” 极有规律的两声。 她缓缓推开门,发出咯吱地老旧声响。 整个七楼处于一种静默而压抑的氛围中,没有任何声响,尽头仿佛蛰伏着恶魔,谁在盯着你。 浓长深夜,校长办公室中并没有开灯,依稀辨别出椅子上坐着一道身影。 慵懒而迷离的冰冷质感,像是主宰十八地狱的幽灵。 大半轮廓隐在完全的黑暗中,辨别不清。 让人想到死神挥下的镰刀,月夜森寒。 姜茶安垂着眼,缓步走到他面前。 脚步声将近于无。 女生的小皮鞋,停了下来。 她垂下眼,双手抱着课本,单膝半跪在地上,近乎虔诚而信奉神灵的姿态,驯服到极致。 跪在他面前。 “主人。” 嗓音温哑。 纤细黑长的睫毛在苍白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将琼鼻樱唇的线条描绘的忽明忽暗,精致却又诡异平凡,像是谁的提线木偶,在刀尖上跳舞。 第1031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6 纤细黑长的睫毛在苍白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将琼鼻樱唇的线条描绘的忽明忽暗,精致却又诡异平凡,像是谁的提线木偶,在刀尖上跳舞。 黑色蝴蝶结端端正正的系在校服衬衫的领口,与灰色小西装外套相护映衬,百褶裙的裙摆垂在了地面上,每一道褶皱流淌着灰色的冷淡与禁忌。 坐在椅子上毫无声响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垂在黑袍下的手指,骨节修长而冰凉,那种病态的苍白感,比太平间的白还要冰冷可怖。 他的指尖却并没有碰她,而是持着纹路繁复凶戾的死神镰刀,用刀刃挑起她的下颌。 姜茶安被迫仰起头。 颈项拉伸出濒死而脆弱的弧度来。 她虔诚温顺地仰头看他,黑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好几下,一双瞳孔黑到纯粹,如同镶嵌在洋娃娃上的玻璃球,再一次重复:“主人。” 跪着仰望,至高无上的神。 可是神屠杀众生,冷血狠戾,从十八层地狱而来,意为死神。 “都死了?” 空荡荡的校长室。 外头有一轮月亮。 他的声音响起,低沉而沙哑,并不蕴含任何人类的情感,无机制的温度。 似曾相识。 姜茶安听惯了他的声音,并不觉得有什么,苍白精致的小脸露出一丝笑意。 “他们扰了主人清净,罪该万死。” 她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动手。 可他们试图进入校长室。 本身侵犯一切规则。 “真听话。” 他无波无澜。 像是在嘉奖一只路边随手捡回来的宠物。 事实上,姜茶安确实是他捡回来的。 他是谁,来自哪里,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凌驾于整个无限恐怖的规则之上,主宰万物。 有时候姜茶安会在想,他是不是拉她进死神空间的那个人。 又觉得不会是。 那天回应她的声音过于机械而冰冷。 跟他不符。 而且他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认识他的时间漫长,已经横跨了生命长河,揉入骨髓。 有时候姜茶安会在想。 他到底是谁。 校长室的时钟滴滴答答,在走。 即将走向午夜十二点钟。 任务轮回,时间回溯。 “我下次可以见到您吗?”她问。 “想见我?” 冰凉的刀刃,残忍的杀意。 贴着下巴的温度令人颤栗,头皮发麻。 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姜茶安执起他的手,低头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因为我爱你。” “我敬爱的主人。” 早晚。 杀了你哦。 一瞬,她笑靥灿烂诡异。 杀了他才能重获自由,她不会一直做他的镰刀,这个机会,她一直在等。 漫长的时间轮回里。 她始终在寻求某样东西。 死神没有心。 她将剜去他的心脏,割开他的血管。 看他如窟窿死去。 而她如获新生。 我敬爱的主人。 这将是我给您最完美的礼物。 “哒。” 当分针和时针重叠。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天旋地转。 整个世界不断倒退。 面前的身影消失不见。 最后一眼。 姜茶安好像对上了一双暗紫色的冰冷眼眸。 将她吞噬。 第1032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7 最后一眼。 姜茶安好像对上了一双暗紫色的冰冷眼眸。 将她吞噬。 那双眼睛…… 她在哪里见过? 阿一,小一,我会等你。 阿一是谁。 她又是谁? 不。 她没有故事。 从她觉醒记忆开始,她只是一名npc。 …… …… 阳光穿破了万丈云层,树叶上的露水沿着脉络滑落,整个教学楼笼罩在温暖的灿金色的光线下。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教学楼前。 恢弘的一行大字—— 第十三中学。 “茶茶,快醒醒,我们要迟到了!” 姜茶安是被舍友晃醒的。 阳光晃过滚烫的眼皮,温度让人恍惚。 她睁开眼,看到了窗外升起的太阳。 还有舍友着急的脸。 她穿着第十三中的女生校园制服,衬衫西服百褶裙,还有蝴蝶结小皮鞋,圆圆脸,看着肉肉的。 胸前别着一个红色的胸牌。 左侧是她的一寸照。 右侧分别是学院班级以及姓名。 第十三中。 高三二班。 蒋思琪。 姜茶安从床上坐起来。 她们女生宿舍都是四人寝,环境不太好,因为是老楼,而且宿舍没有电源,平日里其实很枯燥。 不过每个宿舍都有单独的卫生间。 “她们人呢?” “有一个已经退学了,另一个刚去班级了啊!!” 姜茶安愣了一下。 这和她的剧本并不一样。 按照她的记忆来讲,应该是他们女生寝室四个女生一起去教室,然后在路上…… 为什么会出差错? 轮回了千百次,从来没出现过偏差。 却从这一次开始变得不再一样。 是因为他的出现吗? 还要她还要寻找的东西,就在第十三中。 姜茶安的心往下沉了沉。 “你在想什么?茶茶?”舍友蒋思琪说话。 “没事。”姜茶安若无其事的坐起来,跪坐在床上开始叠被。 她指了指上铺一床凌乱的被子:“她的被没叠好。” “都快迟到了谁还管这个啊!!”蒋思琪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很大,直接拽着姜茶安往外走,“我们也赶紧走吧!” 姜茶安踉跄了一下。 她浑身上下最致命的bug,就是身体不好,真正意义上的手无缚鸡之力,全靠脑力。 而且脑子想多了,身体会跟着感到疲惫,呼吸急促,喘不上气。 姜茶安用尽力气挣脱开舍友的手,原本苍白的脸都因为挣扎而变得红润起来。 “不行。”她固执而机械道,“叠不好被子,会被宿管阿姨惩罚的。” “阿姨跟我们都这么熟啦,肯定不会的!”蒋思琪满不在乎的说。 “况且今天还有几个转学生也要来我们班,到时候他们住宿,阿姨肯定会格外关照他们的,我们就轻松多啦,没事的,快走吧,快走吧……” 她一直在催促。 脸色很着急。 汗水从额头滑落到脖颈。 姜茶安开始感到头痛欲裂。 上一次副本轮回的记忆记不太清楚,只是感觉不应该是这样,蒋思琪不是这样的。 “不行,我要叠被。” 蒋思琪劝不走她,脸色阴沉下来,在旁边死死盯着姜茶安。 第1033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8 上一次副本轮回的记忆记不太清楚,只是感觉不应该是这样,蒋思琪不是这样的。 “不行,我要叠被。” 蒋思琪劝不走她,脸色阴沉下来,在旁边死死盯着姜茶安,瞪大了眼睛,看她慢吞吞的叠被,细胳膊细腿,跟个蜗牛一样。 她的眼睛瞪大到快要掉出来,凸出了眼眶。 几乎黏在姜茶安身上。 眼白上充满红血丝。 细看,像是一只只蠕动的红色寄生虫,鲜活而贪婪的爬动着。 姜茶安熟视无睹,把自己的被子叠好,枕头摆放整齐,又抚平了床单。 从头到尾。 一丝不苟。 蒋思琪没有去碰她的被。 “这回可以走了吗?” “我们还有十分钟就迟到了。” “不行。”姜茶安摇头,“我还要换衣服,你回避一下。” 她身上穿着睡衣,白色,有棕色小熊,松松垮垮,锁骨若隐若现,很清瘦。 很可爱。 “我们都这么熟了!”蒋思琪嘟哝。 “我害羞。” “行啦行啦!你赶紧换。”蒋思琪背过身去。 姜茶安看着她的背影,双手掀起睡衣的衣角,露出纤细白腻的腰肢,一折就断,发育的太青涩。 她换好校服,系上蝴蝶结。 一步步悄无声息的走到蒋思琪身后。 踮起脚尖。 两个人几乎完全贴上。 亲密无间。 蒋思琪忽然转身。 “你胸牌呢?我给你别胸牌。” 四目相对。 姜茶安微微一笑:“不用,我自己来。” 离开宿舍前,她看了看他们的四人寝。 其中一个上铺空荡荡,没有住人,另一个上铺就在她上面,一床被子很凌乱,叠的七扭八歪。 下铺是她,另一个下铺是蒋思琪。 他们的被褥叠的都很整齐。 姜茶安低声说了句:“今天要来新舍友了呢。” 游戏开始。 现在的玩家应该已经到了第十三中。 蒋思琪和姜茶安走出宿舍。 宿舍一楼大厅,立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宿舍的规章制度。 1.早上六点五十前务必离开宿舍,晚上六点钟必须回到宿舍。 2.宿管阿姨每在每晚六点钟开始查寝,如果你不在寝室,后果自负。 3.洗漱间晚上九点钟正式关闭,如果你在九点钟后听到水流声,请忽略,如果一直在响,打扰到你休息,可以去找宿管阿姨投诉。 4.晚上十点钟熄灯。 5.作为一名寄宿制学生,请爱护公共环境,将你的被褥叠放整齐,否则宿管阿姨会很生气。 6.没有五人寝。 7.晒在外面的被子在收回来前,要抖干净上面的灰尘,及时取回寝室。 8.如果想要请假,需要找班主任开假条。 “你昨天的数学作业写了吗?”蒋思琪问。 “哪个?” “就是老师说的数学练习册第十三页、十四页。” 姜茶安从今早醒来脑袋就很痛,她锤锤脑袋,说:“写了。” “到班级给我抄。” “好的。” “你说什么?” “好的。” 蒋思琪倏然扭过头。 她的嘴唇在阳光下很是红艳,一张一合。 “可是,昨晚数学老师请假了啊。” 那张嘴逼近姜茶安。 “你不记得了吗?” 第1034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9 她的嘴唇在阳光下很是红艳,一张一合:“可是,昨晚数学老师请假了啊。” 那张嘴逼近姜茶安。 “你不记得了吗?” 姜茶安淡定的从书包中翻出数学练习册。 摊开。 “作为一名好学生,提前写完很过分吗?” 蒋思琪动作顿住。 微信里。 高三二班班群的消息不断闪烁。 班主任老师叫做秦慧,在群里说。 【今天有七位新同学来我们学校报到。】 【大家记得对新同学友好一些,相互帮助。】 下面是清一色的学生回复。 饶怡宁:【好的。】 夏辰:【好的。】 曹鸿福:【好的。】 牧如萱:【新同学好吃吗?】 下一秒,牧如萱撤回一条消息,改发:【好的,老师ヽ( ̄▽ ̄)?】 所有人都回复了。 只剩下蒋思琪和姜茶安。 老师在群里艾特了他们两个:【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到班级?】 蒋思琪回复:【老师,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快到了。】 老师看到蒋思琪回复之后,继续艾特姜茶安。 【姜茶安呢?】 姜茶安看着班群的消息并没有回复。 老师接二连三的艾特之后,其他同学也一个个出来艾特姜茶安。 以至于班群中四十三名学生,一致地在群里艾特同一个名字,满屏都是五个大字:【姜茶安在哪?】 蒋思琪亲密无间地挽着姜茶安的胳膊:“茶茶,你赶紧跟老师报个到啊,要不然老师会很担心你的。” 姜茶安这段路走的气喘吁吁,脸色红润的不正常,纯粹是累的,还要爬楼梯:“不行,我要休息一会儿。” “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干嘛?”蒋思琪狐疑看她。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借一下手机怎么了,还是你不愿意借给我。”姜茶安抿了抿唇。 “没有,怎么会!”蒋思琪音调拔高,很在乎好朋友这三个字。 姜茶安拿着手机翻看微信,和自己印象中一样,每个同学也是熟悉的名字,置顶的班群一共四十五个人,四十四个学生还有一名老师。 班群的头像也很阳光,是一张集体大合照,合照里每个人都在对着镜头笑。 消息还在叮咚作响,震动着手机,有些尖锐。 姜茶安拿着蒋思琪的账号回复了班主任。 蒋思琪:【老师,姜茶安现在跟我在一起。】 如潮水的消息停了下来。 老师问:【为什么姜茶安不拿自己手机说话?】 蒋思琪:【因为她是个害羞腼腆内向小女孩。】 老师:【……】 教室在四楼,他们还要爬楼梯。 姜茶安三步一咳五步一喘,仰头看着安全通道的标志,觉得有些荒谬。 她不应该这么虚啊!! 女孩子怎么能这么虚! 四楼楼梯拐角处的第一间是办公室,他们的班主任还有科任老师,以及教导主任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姜茶安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画面。 蒋思琪突然出声:“我们要不要进去跟老师打个招呼?” 姜茶安摇头。 蒋思琪嗅了嗅空气:“有种奇怪的味道……” 第1035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10 蒋思琪突然出声:“我们要不要进去跟老师打个招呼?” 姜茶安摇头。 蒋思琪嗅了嗅空气:“有种奇怪的味道……” “你闻到了吗?” “没有。” 姜茶安:“我体弱多病。” 姜茶安:“我感冒。” 姜茶安:“我鼻塞。” 蒋思琪无语,舔舔嘴唇,注视着办公室的方向离开。 姜茶安确实闻到了某种气息,傻瓜才说出来。 他们走进了教室,教师的桌椅整齐,学生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气氛很吵闹的聊着天,看起来跟普通高中没什么区别。 “这里,这里!”有个女生兴奋地朝着他们挥手。 姜茶安记得这是自己的舍友,饶怡宁。 至于另一个舍友,在现在的故事背景里,已经退学了。 姜茶安皱了皱眉,这是打算塞一个玩家进来吗。 “早上好。”姜茶安走过去,坐在饶怡宁的后桌。 饶怡宁转过身,趴在桌子上跟她们说话:“你们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晚啊,还差一分钟就迟到了,给你发消息也不回,吓死我了。”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姜茶安看了看黑板上的课表。 第一节是数学课。 她抽出数学书还有数学笔记摆放在桌子的左上角,课桌右上角是全教室统一放的自己的名牌,一个三角形的小支架,上面是自己的名字,方便客人老师点学生回答问题。 “我早上五点多钟就出来啦。”饶怡宁得意洋洋道,“跟我其他几个宿舍的朋友,我们上学校后面的那条早市买了点吃的,然后直接来教学了,我怕时间不赶趟,早上我都没叠被啥的,你们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吧,被帮我叠上了吧?” “啊?”姜茶安语气软绵绵,“可是我起得很晚,没有看到你的微信呀。” 饶怡宁一顿,眼珠子看向蒋思琪。 气氛在某一秒钟有些诡异的安静。 蒋思琪摊手:“这么看我干什么,自己的被自己叠,哪有人成天帮你叠被啊?” “所以你们都没帮我叠?”饶怡宁语气冷下来。 “对不起宁宁,我没有看到,而且你知道我做事情很慢的,你别生气了,我请你吃糖可以吗?”姜茶安从口袋中拿出来一个酸奶味棒棒糖放到饶怡宁手心。 饶怡宁收下糖脸色好很多,盯着蒋思琪说道:“那你下次帮我叠。” 蒋思琪僵持两秒,不耐烦道:“行行行!我下次给你叠行了吧!真小气!” 饶怡宁撇了撇嘴,得到答案之后心满意足,也没有在意叠被这件事情,一天不叠被也没什么的,她想,宿管阿姨未必会发现,况且晚上六点钟才开始查寝,她大可以等放学之后再回去叠被。 第一节是正常上课,上完课之后姜茶安收到老师发来的微信消息,叫她去办公室,有事情要跟她说。 姜茶安看了看信息,没回,慢悠悠往办公室走去,敲了敲门。 依旧是虚掩着一条缝,没有关严,门一推就进去了,松松垮垮。 等待着谁。 其中一个背对着姜茶安的老师—— 第1036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11 姜茶安看了看信息,没回,慢悠悠往办公室走去,敲了敲门。 依旧是虚掩着一条缝,没有关严,门一推就进去了。 其中一个背对着姜茶安的老师,坐在办公椅上,看起来很暴躁的翻找着东西,长发,深蓝色复古牛仔外套,还有颜色深到偏黑的长裤,风格很a,就是看着心情不太好,面前站着两个学生。 姜茶安多看了两眼,然后往自家班主任的方向走去,隔着一段距离,能听到某某某老师在骂人,骂学生。 声音持续入耳。 姜茶安:“……” 姜茶安默默离她远了点。 这老师也太凶了,说好的为人师表呢。 “你来了。” 他们班主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教师,戴着一幅黑框眼镜,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大红唇,口红涂得很深。 “今天有七个新生来我们班级报到,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他们现在就在大门口,你和德育老师去接他们,顺便讲讲新生注意事项。” 姜茶安静静看着班主任的嘴,眨眨眼,扎着高马尾,一缕黑色碎发散落在耳边,小脸苍白如纸画,再加上人瘦,给人感觉就像是恐怖故事里的纸人,但是表情很温顺,一看就是好学生。 “德育老师?” “没错。”班主任抬手一指,“就是那位,你跟她去。” 姜茶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看到那位持续输出的暴躁老师。 “……” 暴躁老师一抬手,把课本砸在地上。 姜茶安眼皮一跳,办公室有的老师在有的老师不在,大家都在各司其职,从头到尾也没有多余的交流。 姜茶安隐隐约约抓住一条模糊的线却说不清,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古怪感越来越重。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课本,递给暴躁老师,嗓音细软微哑。 “老师。” 老师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姜茶安缓缓抬起头,跟她对视。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看起来脾气挺暴躁的老师长得还好看,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眉骨很高,眉色重,偏慵懒浅倦的长相,桃花眼,鼻梁线条优越,挺御姐的,就是眉头皱着,那表情,就像是心情不好到想杀人。 这……德育主任? 她知道德育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老师把课本接了过来,手指纤长而苍白,嗓音低哑慵倦:“谢谢。” 刚刚就是这把嗓子,把两个学生骂的狗血淋头,头都抬不起来。 姜茶安摇摇头:“老师,我们现在去接新生吗?” “新生?”染白将课本扔在桌上,顺手揣起一支钢笔,敷衍,“哦,走吧。” 那两个学生是两个男生,表情挺呆滞的,一动不动,在接收完批评教育之后,他们脸色涨红,往一个方向走去。 姜茶安本来以为他们也要出去,没想到他们走的方向是窗边。 下一秒,他们推开了窗户—— 姜茶安心头一跳。 径直跳了下去! 一张放大版的御姐脸凑到面前,眼神烦躁打量着她。 “你在看什么?” 第1037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12 姜茶安回过神来,再看窗边的时候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就连办公室也没有两个学生的身影。 人呢?跳下去了吗? 姜茶安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真的很好奇他们到底死没死,或许不应该用死这个字,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第十三中教学楼。 大门口。 七名玩家站在一起,脸色都不算好看。 回头看,学校的大门已经彻底关上,保安室的保安正对他们咧着嘴笑。 整所学校的气氛都笼罩在一种奇妙的诡异里,越温馨越反常,经历过这么多灵异世界,他们还是明白这点的。 主线任务是在这所学校存活七天,但他们肯定要主动挖掘这所学校背后的怪谈故事,只要能早一天找到真相,他们就能早一天离开这里,不用等到第七天。 这次的队友分别是一个西装眼镜男,已经成为团队中的主心骨,一个很瘦很高的男人,以及一个冷着脸长相英气的女生,还有一个看起来很阳光的女孩子,其他三个不怎么起眼,大家相互交谈,情况不太妙的是这里面有两个新人,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哭着喊着要回家,现在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npc来了。”西装男推了推眼镜,“剧情要开始了。” 每一个npc上头顶都有名字。 比如向他们走过来的这两位。 其中一个女生头顶顶着三个血红的大字:姜茶安,另一个人头顶……是个额硕大无比的问号。 玩家心中都有些警惕和迷惑。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剧情这么快就开始了。 姜茶安介绍他们在班级认识了新同学,然后带他们去领取了教科书,还去教务处办了他们的胸卡。 “胸卡是一个人的身份象征,你的命可以丢,但是你的胸卡不能丢哦。”带路的女生声音温软,像是一朵小百花。 这算什么话?听着怎么这么怪? “完事了么。”染白侧头问了一句。 姜茶安朝她一笑:“嗯,老师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她再重复一遍:“交给我就好。” “行。”染白转身,慢悠悠往办公室走回去,深到发暗的外套,脸过分苍白,像暗夜里的吸血鬼,本来就是么…… “这次是个意外。”003系统清清嗓子。 “没事。” “你咋这么好说话?”003受宠若惊,这不是你一贯的风格啊。 “你废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封落垮起个小猫猫脸。 封落原本是要给染白传一个美好而温馨的度假世界,毕竟他们也去过那么多小世界,一切尘埃落定当然要多旅游旅游,没想到中途出了一点点小意外,以至于现在染白拿到手的剧本有些变化。 抓德育的老师,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处理违规学生。 而且这老师的身份还是个厉鬼。 大小号切换。 “点羊吧。”染白站在远处,看着那七只玩家,轻飘飘吹了口气,“看谁先死。” 让人意外的是,这一天的时间,最先死的竟然不是玩家——而是npc! 第1038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13 让人意外的是,这一天的时间,最先死的竟然不是玩家——而是npc! 七名玩家到的第一天都比较谨慎,到处在学校打听着信息,尽可能的收集更多学校怪谈和校规校纪,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就触犯规则死翘翘。 七名玩家已经形成了一种关系网,姜茶安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 课间的教室吵闹,生机勃勃,玩家试图跟同学搭话,但是同学忙忙碌碌,低头写作业,或者破口大骂学校的规章制度,说不出的诡异。 西装男脸色有些看看。 融入不进这样的氛围。 看得出来,玩家们的主导权被那位西装男把控着。 他最成熟又最冷静,看样子已经经历过好几场这样的恐怖无限游戏了,表面上对每个团队都很关心,但是姜茶安能感觉到他内在的精致利己主义。 谁还不是精致利己了,很正常。 只不过在这场恐怖副本了……姜茶安勾勾唇角,当个浑身冒白光的心善小百花怎么样。 团队里有两个新人,估摸着也看出这个趋势,现在是为西装男马首是瞻,战战兢兢把他当成了依靠。 这种状态在恐怖副本里是最危险的,有的时候危险可能不会来源于恐怖世界里的怪谈或者是厉鬼,而是来自于你身边的队友。 他会成为你最大的敌人。 你被推出去探路还是送死都不知道,还傻傻的相信别人真的是在照顾自己,事实上连自己都管不过来了到底还有谁真的会在乎一个陌生人,管你安危。 猎杀玩家是会给自己增加活命道具的。 而且恐怖副本暗地里的通关条件——存活到最后只剩下一名玩家,即算副本胜利! 把其他人都杀掉,自己胜出! 这个恐怖空白世界到最后,走出的是一条充满鲜血而荆棘丛生的路,路上白骨森森,赢得只有孤独者。 像西装男这种人,到底是真有本事另存目的来深沉领导整个队伍,还是沦为靶子去衬托别人的光环,还有待考量。      “同学,你们班其他人怎么都不说话?”西装男走过来,敲了敲姜茶安的桌子,低声问。 “唔?”女生缓缓应了一声。 恍惚间,高茂彬觉得她脸上的笑意苍白而戏谑,像是一种猫捉老鼠,又比那更残忍的纯真。 教室其他人忽然静下来,不约而同的侧头看来。 姜茶安笑眯眯道:“可能因为你们刚转学吧,大家还不是很熟悉。” “没关系,等你们融入这个集体就好了,我们很快就会接纳你。” “二班是一个大家庭。” 有个玩家打个寒颤。 怎么“接纳”? 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被“接纳”的好。 落日的余晖很温柔。 教室笼罩在老旧照片的氛围里。 姜茶安抓住斜阳的尾巴温习功课,百无聊赖地晃着脚,支头看着窗外。 远方没有尽头。 目光所至,沿途盛景。 是“祂”一手创造的世界。 姜茶安自被“那个人”捡回来之后,也算陪伴他走过这漫长岁月,看过神与人的生死,骨子里也沾染着恐怖世界的底蕴。 第1039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14 姜茶安自被“那个人”捡回来之后,也算陪伴他走过这漫长岁月,看过神与人的生死,骨子里也沾染着恐怖世界的底蕴。 但她厌恶被管控。 生命不属于自己,去臣服另一个人。 如果可以,她想去看看普通人类世界的海。 那里的阳光会不会更好? 一开始懵懵懂懂,对什么事情都不知情,姜茶安在恐怖副本里不知道被玩家杀了多少次,她体验过最残忍的死法和最冷漠的抛弃,唯独没体验过最炽热的真心。 那时候哭还是真的哭吧,眼泪是因为委屈而不是演的,哗哗往下掉,死一次崩溃哭一次,会去依赖他,想见他,像淋了雨的小猫找主人告状。 因为在无限轮回的时光里,只有他会记得她,独立于所有世界之外,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证明着她的存在。 可是“祂”总是会漫不经心的推开她。 神是没有感情的。 俯瞰着人类的痛苦和挣扎,一次又一次的生老病死。 无所触动。 又怎么会去带一个人类小姑娘。 能将她从那个雨天捡回去,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姜茶安并不能经常见到他,但还是会觉得心安,他是神他没有感情,她不是,她本质上有人类的七情六欲。 后来她变成了他。 如果真的可以回去,那第一个就要戒掉陪伴的习惯。 上万年来虚空境内只有孤独的一人一神的存在,也会潜移默化造成影响。 或许对他不会有。 “祂”是不可能在意的。 “目前我们已经收集了六条校园怪谈,这几条大家都避着一些,不要在规则找上我们之前先冒犯规则。”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晚自习一片静谧,灯火通明。 其他同学都坐在座位上写着作业,偶尔会借一支笔或者是什么,气氛跟普通高中的晚自习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加随意一点。 七名玩家已经换上了第十三中的校服,他们过分苍白的脸色也像是彻彻底底融入了这个班级,正坐在最后一排低声讨论着游戏的规则。 从他们别着的胸牌上能识别出他们的名字。 “这几个转学生真怪。”蒋思琪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 姜茶安的眼神在望着其中一个女人,长相冷淡英气,很是孤僻。 其他两位男性玩家一个是个吊儿郎当的社会无业游民,进过几次派出所,整个人给人的气质就不太好,很恶,眯着眼睛看教室里的女学生,时不时一笑。 一个是个普通的部门经理,平日里生活乏闷无趣,戴着眼镜,就像是个好老人,在工作上闷声被人占便宜那种。 剩下的是两个女人。 一个女人打扮的很漂亮,另一个女人就相对朴素英气了很多,人也很冷静,从头到尾都不怎么说话,也没参与过团队。 姜茶安将视线落在了最后那个女人身上。 “我看到了她身上的女主剧本。” 她用意识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说话。 每个恐怖副本都会存在一个“规则”,这种规则可以称之为小世界的意识。(本章完) 第1040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15 每个恐怖副本都会存在一个“规则”,这种规则可以称之为小世界的意识。 姜茶安闲到无聊,还不能跟其他npc讨论这个副本世界,更不可能跟“祂”说话,就只能去嚯嚯规则。 规则:“……” “做好你自己的事吧。” “你最近越来越活泼了。” “哦。”姜茶安微微一笑,“是吗?”她只是需要一个机会,去寻找这个存在在亿万年来可以杀死神的利刃。 规则嗯了一声。 “祂不会喜欢。” 祂当然不会喜欢。 祂是孤独。 姜茶安哪里会在意祂会不会喜欢,对规则说:“这个女人身上的气运金光闪闪,看起来很好吃。” 她舔了下唇,托着下巴,歪头趴在课桌上,看着斜对面的女人。 对方叫做紫英,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过头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教室中相撞。 女人眉头微皱着,那双眼睛很冷,气势也强。 姜茶安相较她比起来,显得过分柔软,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女高,教室里温暖的灯光打落在她的脸上,还能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宛若春日里蒲公英洁白的绒毛一样,那双眼睛乌黑到极致,眉眼间有种病弱气。 她弯起唇,冲女人一笑。 很无害。 紫英收回目光,脸色更冷,手中转着笔,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姜茶安唇角微勾。 这个女人身上的气运很强。      见怪不怪,亿万年的轮回里总能碰到那么几个“气运之子”,他们被规则选中冠以气运,历经磨难最终总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一个个副本只是他们变强的垫脚石,他们会不断收获道具,斩杀npc,成为恐怖副本中的王者,最后永存于恐怖副本。 可惜了呀。 有气运之子在,西装男这样的角色就只能是踏脚石咯。 晚自习结束之后,大家都往宿舍的方向回去。 三两成群结对。 蒋思琪还有饶怡宁拉着姜茶安一起走,回到宿舍之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很难说出那是什么味道,但是闻起来还让人心旷神怡。 她们寝室还是早上离开时候的样子,有一个床铺空荡荡,姜茶安和蒋思琪的下铺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只有饶怡宁的乱七八糟。 “看吧,我就说宿管阿姨根本不会说什么,什么被褥叠不好会有惩罚,都是骗人的。” “你还是等阿姨来查寝了再说这句话吧。”蒋思琪坐在下铺。 饶怡宁哼了一声:“怪谁,还不是怪你。” “我明早给你叠行了吧!1蒋思琪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端着洗漱盆去悉数,在背过光的一刹那,脸上好像有一丝笑意。 而另一个上铺,来了一位新的同学。 是紫英。 她住这里。 很干练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欢迎你哦。”姜茶安对她笑笑,嗓音绵软。 “嗯。”紫英人很高冷,话也少,等收拾完之后,她坐在窗台上点燃一根烟,望着宿舍楼外浓黑的夜,宽阔的操场上此时一个学生都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在晃,蔓延出浓重的阴影来,而阴影漫向路灯昏黄下伫立着的教学楼。(本章完) 第1041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16 “嗯。”紫英人很高冷,话也少,等收拾完之后,她坐在窗台上点燃一根烟,望着宿舍楼外浓黑的夜,宽阔的操场上此时一个学生都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在晃,蔓延出浓重的阴影来,而阴影漫向路灯昏黄下伫立着的教学楼。 恍惚间,紫英看到教学楼七楼的天台上,有一道红影一闪而逝。 从七楼—— 怦然。 坠下一楼。 她面无表情看着那一幕,吞云吐雾,手指摩挲着脖颈上戴着的蓝宝石项链。 紫英跟其他玩家不一样。 其他人都是被迫因为各种意外才被拉入的恐怖副本,而紫英是自愿的。 她主动找上门。 “听说你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对吗?” 她问规则。 万里空旷,茫茫无际。 规则回应了她。 紫英确实有一个愿望,她想要让自己的爱人死而复生。 所以经历再艰险的副本也不会害怕。 这已经成了她不择手段根深蒂固的目标。 而任何挡了她的路的人—— 紫英掐灭眼,眼中狠辣稍纵即逝。 都得死! 每一个恐怖副本,她都是存活到最后的玩家。 为什么呢? 因为其他玩家都死在她手里。 只有这样,她才能一步一步接近恐怖副本中最神秘的道具。 去复活一个人。 姜茶安坐在桌子前写着作业,侧脸白皙细腻,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的笔,神不知鬼不觉来到紫英旁边。 “姐姐,你长得真酷。”她语气带着一丝天真的崇拜,甜丝丝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两个人怀有一样的目的,都想要寻找同一个东西。 一个是为了救人,一个是为了弑神。 这是一个秘密。 姜茶安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就连跟她相处得很好的规则也没有。 因为她明白规则终究到底只是规则而已,是臣服于神的规则,本质上没有人类的情感。 她只能通过漫长岁月中一次次死亡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来寻找。 到后来姜茶安已经很少死了,但每次碰到气运之子,她还会死很多遍,无论自己怎么挣扎,缜密设局,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在气运之子手里。 这是合理的。 因为她只是一个npc,是气运之子的垫脚石。 紫英回过头来,敷衍的嗯了一声,她不想对无用的人浪费精力,尤其是这种一看就柔柔弱弱的小女生,遇到问题只会用眼泪解决,动不动就哭,除了耽误进展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废物。 寝室的墙面上挂着一个钟表。 蛮奇怪的。 一般来讲寝室不会挂钟,而且还是每个寝室都有。 钟表上的时针指向八点五十分。 还有十分钟查寝。 蒋思琪已经洗漱回来了,敷着面膜美美地哼着歌,很是轻松,而饶怡宁躺在床上看手机,时不时因为里面的搞笑视频而哈哈大笑。 其他宿舍还在闹亦或者是整理内务,气氛一片轻松。 “嗨,你们在干什么?”隔壁寝室的女生拿着一包薯片走进来问。 “给我吃一点1蒋思琪伸手。 “我也要我也要1饶怡宁从上铺爬下来。 (本章完) 第1042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17 “给我吃一点1蒋思琪伸手。 “我也要我也要1饶怡宁从上铺爬下来。 “茶茶。”女生递给姜茶安。 “谢谢。” “你吃吗?”女生问紫英。 “不吃。”紫英冷冰冰道。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你话怎么这么少埃” 紫英没再说话。 女生坐在下铺,挨着蒋思琪坐。 “不要压着我的被啊,好不容易叠好的。”蒋思琪冒出来一句。 “知道啦知道啦,不动你的心肝宝贝。” 女生跟她们聊天,说着说着,讲起一件神秘兮兮的事情。 “哎,你们知道我们学校宿舍发生过一件事情吗……”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坐着,脑袋也凑到一起,黑色的长发垂下来,微微飘荡着,织成了密密麻麻的黑网,隐约有光模糊地透进来,挂在墙上的时钟像是一只白色的独眼,透过那道缝隙死死注视着他们。 紫英听到重要信息,侧过头来。 女生将气氛渲染的很恐怖,包括她故作悬疑的声音,压得很低,娓娓道来。 “这不是怪谈,也不是故意,是真实发生在我们宿舍的一件事,就在401寝室……” “我也是意外才得知的这件事情,听说是我们上届的学姐……” “她是一个艺术生,平日里学习成绩不太好,但是她在班级里的人缘很好,他们班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很喜欢她,她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跳舞,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跳,听说他们整个班在艺术节的时候排练过一个很漂亮的舞蹈,她就是领舞。” “大概是一年前的某一天晚上吧,似乎也是刚开学不久,就这几天,她上完晚自习回来就开始在寝室跳舞,而且是挨个寝室跳,其他女生也喜欢看她跳舞——” “然而,那天当她走到404寝室的时候,就是你们这个寝室,她在窗边跳舞,一不小心,直接从窗边摔下去了……” “摔下去的时候磕到了脑袋,流了很多血,当时窗户上都是,地上也是……” “送到医院的时候,因为抢救无效死亡了,医生说是送过来的时候太晚了,真奇怪,明明她一摔下去,阿姨和老师就把她送到医院了呀。” “总之,这件事还挺吓人的,你说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摔死了,死前还在跳舞……” “真的啊?”蒋思琪有些惊讶的捂住嘴巴。 “我发誓!这个绝不是我骗你们1 “我才不信1饶怡宁厌恶道。 “你平日里就喜欢编鬼故事吓人,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上次你跟你们寝室的一个女生闹了矛盾,你深更半夜扮鬼吓人,都快把那个舍友吓得精神失常了1 “我没有1女生气得脸色都有些扭曲,涨红,猛地站起来跟饶怡宁争执。 “这个故事就是真的!是我亲口听到的根本不是编的!还有,我也没有故意扮鬼去吓我的舍友,那天是因为我们两个人都见鬼了1 饶怡宁冷笑一声,抱臂看她:“鬼?世界上哪里有鬼,分明就是你自己沉浸在这种故事里走不出来1 第1043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18 饶怡宁冷笑一声,抱臂看她:“鬼?世界上哪里有鬼,分明就是你自己沉浸在这种故事里走不出来1 “整天神神叨叨跟人说这种事,谁愿意听啊,晦不晦气,小心哪一天真的招惹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到时候有你哭的1 “你1女生气得整个身体都在起伏,血管在皮肤下明显地蠕动着,好像随时都会从血管下爬出来一些什么东西来…… 她的眼神死死盯着饶怡宁,竟然有些阴冷,一字一顿。 “你会后悔的。” 嗓音不同以往的尖细。 “随便你。”饶怡宁才不相信这种事情。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蒋思琪和稀泥,当做老好人拉架,“但是你这个故事确实有些漏洞百出啊,从四楼摔下去怎么可能就那么死了,而且站在窗边跳舞,结果从窗户摔下去?” “跳什么舞才能从窗户摔下去埃”蒋思琪有些奇怪地嘀咕,“除非有人把她推下去吧。” “说不定呢。”女生嗓音又尖又细,像是留长了的指甲盖挠墙发出的那种奇怪声音。 姜茶安就一直默默地听着,双手环抱着膝盖:“好可怕呀。” 沉寂而默默无声的规则:“……” “茶茶,你就是胆子太小了。”女生撇撇嘴。 姜茶安拍拍心口:“不行,我听了这种故事会做噩梦的。” “紫英,你不害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紫英掩下眸中的若有所思。 恐怖副本中不会随便给出无用的事情线。 这个因为跳舞而摔死的女生很有可能就与第十三中背后的故事有关,看来还要好好挖掘挖掘。 这所学校背后的怪谈太多了。 按照恐怖副本的惯性来讲—— 紫英扭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眉头紧缩。      第一天,一定会死人! 她沉着气等待这件事情发生。 蒋思琪也看了看时钟,摸摸胳膊,汗毛倒竖,虽然女生讲的这个故事漏洞百出,没头没尾,但是营造出来的气氛挺吓人的,掐头去尾之后,越想越毛骨悚然。 “好了好了,别再说这个了,吓不吓人啊,万一这个死去的女生真来找我们怎么办。” 饶怡宁上了上铺,不屑一顾。 反正没有人真的相信女生说的话,她就住在401。 平常故事编多了,谁会相信埃 “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姜茶安微微一笑,跟女生说。 女生一言不发地看了姜茶安一眼,扭头走了。 晚上九点钟的铃声响了起来。 宿管阿姨开始查寝了。 那种标志性的一大串钥匙晃动的声响,在寂静无声而冗长的走廊碰撞出清脆入耳的声音,一步一晃,逐渐靠近。 整个女生寝室忽然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饶怡宁刚要从上铺下来,不经意间地看到窗外似乎有一抹红影,那抹红影怦地一声! 从对面的天台摔了下来。 她的心脏跟着猛地一跳。 再定睛看去。 什么都没有。 什么东西?!! “你们看到了吗?”饶怡宁心跳加速,说道。 第1044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19 第1044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19 什么东西?!! “你们看到了吗?”饶怡宁心跳加速,说道。 “看到什么?”蒋思琪摆弄着指甲问。 “有个人……跳下去了……” 饶怡宁喃喃说出这句话,神思有些恍惚,自己都不敢相信。 “什么啊,你别自己吓自己。” 肯定是假的。 饶怡宁摇摇头,把这种心情甩到头后,但几次还是忍不住去看向窗外,再也没有看到那个摔下去的人。 她好像在跳舞…… “404,蒋思琪。” “到。” “404,姜茶安。” “到。” “404,紫英。” “到。” “404,饶怡宁——” “到。” 宿管阿姨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胖胖的,身材矮小,总是眯着眼睛笑,手中拿着一大串钥匙,满脸都是褶子,笑起来就更明显了。 她点完名之后,在点名册上勾了四个对话,穿着拖鞋在宿舍里转了一圈。 四个女生靠墙在旁边站着。 “饶怡宁。”宿管阿姨语气毫无预兆地阴森下来,“你今天早上为什么没有叠被1 “阿姨,我今天早上实在是太忙了,就忘了。”饶怡宁可怜兮兮地抱住宿管阿姨的手臂撒娇,“我保证,明天一定好好叠被,你别生气好不好?” 阿姨盯着饶怡宁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舔了下嘴唇:“按照宿舍规定,每个人必须在离寝之前整理好自己的被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对不起对不起,阿姨你对我们最好了,好不好?妈妈妈妈。” 饶怡宁尽会说好话。 阿姨伸手摸了摸饶怡宁的脸:“下不为例。” 饶怡宁笑逐颜开:“谢谢妈妈1      等阿姨走出去,去对门的405查寝,她得意洋洋对其他人说:“看吧,我就说不会有什么事情的1 蒋思琪扯了扯唇角,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姜茶安垂着眼,继续坐在床上写作业。 紫英还在看着窗外。 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微妙,但是又说不上来,饶怡宁高高兴兴地上床睡觉了,钻到被子里,总感觉今天的被褥格外沉重。 好奇怪蔼— 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裹紧,试图汲取一些温度,却越来越冷,冷的有些让人打哆嗦,她吸了口气,迷迷糊糊睡过去…… 下铺。 蒋思琪小声跟姜茶安聊着天,两个女生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话,跟普通女高没什么区别。 紫英听着,面无表情,逐渐觉得不耐。 就像是养了两只—— 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聒噪精。 怎么有那么多话? 而且听不出一句有用的信息。 七嘴八舌,是学校各种繁琐又奇怪的事情,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线索。 十点钟—— 啪。 准时熄灯。 “寝室安静了1 空荡荡的走廊中回荡着寝室阿姨的声音。 窗外树梢被风吹得不断晃动,就像是走廊中被幽暗的绿色照明灯映着的婆娑鬼影,斜长的,张牙舞爪的,从阴影中蔓延……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十点半,谁也不准从宿舍出来,不准说话,不准打扰其他同学休息1 细细听来。 (本章完) 第1045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20 细细听来。 宿舍阿姨的声音有些尖细。 像谁提着脚尖掐着喉咙发出的声音。 “哒、哒……” 脚步声走近又走远。 整栋宿舍楼都陷入静谧之中。 “咔嚓、咔嚓……” 饶怡宁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从睡梦中醒来,耳边总是有噪音,她烦躁不已地捂住耳朵。 但那声音仍在继续。 “咔嚓、咔嚓——” 她忍无可忍:“你们谁在吃东西啊,大半夜的疯了吧1 没有人回应。 只有细碎的,在啃食着什么东西的声音,在安静中无比清晰地响着。 饶怡宁拿出手机,一看时间。 晚上十二点三十三分。 一阵尿意袭来。 她摸摸胳膊,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这么冷,从下铺翻身下来,看到姜茶安和蒋思琪都已经睡着了,心底纳闷。 刚刚是谁在吃东西? 谁发出来的声音? 难道是新舍友吗? 饶怡宁甩甩脑袋,推开宿舍的门往外走去,上洗手间。 刚进洗手间就是洗手池,以及一面很大的镜子,洗手间开着明亮的灯,和走廊的漆黑一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清晰无比地倒映出饶怡宁的脸。 她打了个哈气,上完厕所,再经过那扇镜子。 镜中红影一晃而过…… 她感觉到什么的侧过头,从镜子中只能看到自己的脸。 饶怡宁嘟嘟哝哝地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出去回宿舍。 在她的身后。 那扇镜子倒映着她的背影。 却长着一张苍白的脸。 镜中的饶怡宁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回到宿舍之后饶怡宁就继续睡觉,可被子却越来越沉,耳朵总钻进什么声音。 “姜茶安!1 “蒋思琪!!你们再这样我要——” “啊1 翌日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一天。 姜茶安醒过来的时候,上铺的被褥已经叠放的整整齐齐,而床铺上空无一人。 “饶怡宁呢?”蒋思琪奇怪道。 “你们谁看到她上哪去了?” 紫英心下一沉。 几乎即刻就想到出事了。 她记得昨晚饶怡宁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之后就很安静的睡觉了。 从头到尾,一丝异样也没有。 紫英特地留心过她。 饶怡宁上厕所的时候,她是跟着出去的,并没有什么。 即使是这样,死亡游戏的规则还是出现了。 游戏给了他们七天时间。 一共七名玩家。 平均每日会死掉一名玩家。 如果在第七日仍然没有探寻到这个世界的怪谈主线,那他们的结果就会是必死无疑。 “没看到埃”昨晚给他们讲故事串寝的那个女生又抱着一袋薯片,倚着门口说。 “估计是先上教室了吧,她胆子那么大,还不信,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思琪。”姜茶安刚拿着黑色小皮套扎头发,高马尾的弧度亭亭玉立,她安静垂下来,手指抹过床沿边缘暗红色的血迹,看向蒋思琪。 蒋思琪跟她对视的那一瞬间,脸色变了又变。 “都围在这干什么1宿管阿姨走过来,“还不快去上学1 “阿姨,怡宁去哪了?”姜茶安对她露出一个笑,有种提线木偶的甜软感,“我们有点担心她。” 第1046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21 第1046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21 “阿姨,怡宁去哪了?”姜茶安对她露出一个笑,有种提线木偶的甜软感,“我们有点担心她。” “她退寝了。”宿舍阿姨说了一句,“你们走之前整理好内务。” “所以退寝代表死了吗?” 白日里,七名玩家聚在教室的后方讨论问题。 西装男推了推眼镜,说道:“从死亡规则上来看,饶怡宁必死无疑,但是退寝代表死亡者一件事情还有待推敲,后续可以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人物,目前我们接触的同学都是住宿生,如果我们可以跟走读生沟通的话,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紫英抱臂坐在旁边,面容冷酷不合群。 西装男说出的正是她心中所想,但很多时候紫英没心情站出来去引导一个团队。 任何人对她来讲都是累赘。 但紫英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先对npc出手—— 准确来讲,是团队中某个曾经在监狱服役过的一位工程师带的头,在器材室堵住班级中的同学。 西装男坐在旁边的木箱上静静抽完一个烟,他垂眼看着香烟燃灭,然后抬头看向姜茶安:“同学,我们无意伤害你,但请将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 语气堪称温和。 而站在姜茶安面前拎着棍子一脸阴郁烦躁的男人可就不是这样的态度了。 他的眼神扫过女生青涩苍白的脸,往下滑落到灰色的百褶裙上:“我还没玩过女高……” 玩家中另一个长相妖艳的女人皱眉道:“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要问就赶紧问。” “我不知道呀……”女生看起来很害怕,眼泪沿着脸颊滑落,一双眼睛黑的过分。 “不知道?”她在撒谎,像这样对一个出现在死亡世界里的npc,一定会有情报,这是他们根据游戏规则总结出来的经验,很明显,她从一开始就隐瞒了什么。 瘦高男人动手拍了拍姜茶安的脸,力道很重,她脸颊发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茶安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也快,这具该死的身体和虚弱的灵魂,论武力,姜茶安下一秒就可以给他们倒在这里。 她透过器材室狭窄缝隙中的光,看着面前瘦高男人的脸。 器材室角落有一面镜子,被黑色幕布遮挡着,偶有哪来的风,能掀起一个角落,露出蒙灰的镜面,模模糊糊倒映出几个人的脚来,不停地走动着。 像在记录着什么。 姜茶安望向那面被蒙上的镜子。 意识很平静地跟镜鬼npc说:‘他们欺负我。’ “……”你好意思告状。 镜鬼都不想搭理她,默默拉好自己的幕布,老神在在把自己遮起来。 姜茶安喘着气,再一次重复:“他们欺负我,我昨晚刚把你喂饱,你得给我报酬。” 镜鬼看她身体虚成这样都愁得慌,快要拔光自己的头发,虽然它作为本体本身没有头发:“你是不是只会在嘴上说话?” 真搞不懂姜茶安这样的怎么能成为死亡世界最大的反派,而且在猎杀玩家排行榜上,血淋淋的第一名,手段极其残忍,任务极其高效。 (本章完) 第1047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22 而且在猎杀玩家排行榜上,血淋淋的第一名,手段极其残忍,任务极其高效。 明明他们其他npc,任何一个单拎出来,一个手指头都能碾死姜茶安。 镜子哼哼一声:“又是谁,你来定。” “嘘——” “这是我们学校之前发生的事情了,老师一直不让我们说,传出去的话,老师如果知道是谁说的,不会放过我,你们很想知道的话,千万别说出去。” 姜茶安嗓音很轻。 “在你们转到十三中之前,今年十三中的招生人数不满五百人,这是因为上一届的学姐。” “她是一名舞蹈艺术生,在参加高三毕业典礼欢送晚会的时候,跟整个班级排练了一个节目,她是领舞。” “然而就在欢送晚会那天晚上,她和班级其他同学表演完节目的半个小时后,从教学楼的天台跳下去了。” “当时流了很多血,教学楼的顶楼是校长室,最里面是个大型礼堂,平日里舞蹈生跳舞会在那跳,她上楼之前说要换服装,不知道为什么会跳楼,天台上只剩下一双红色舞鞋。” “排练室因此被封锁了,十三中也暂停招收艺术生,当时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后来……后来渐渐有人说,在寝室总能看到一个女生穿着红裙子跳舞……” “闹g的传闻传的越来越凶,上面就开了会议,禁止我们再讨论这样的事情,谁再敢提,就会被开除。但还是影响了今年的报到人数,你们也是第一个会从其他地方转到这里来的,所以你们昨天来的时候,我们都很惊讶。” 西装男指间夹着烟听姜茶安说话,眉头因为思考皱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来,手指无意识的放在纸壳箱上敲击着。 面前那个高瘦男人叫做李程,语气阴恻恻:“你最好没说谎——” “我没有。”姜茶安说的很多,呼吸跟不上,喘的也越急,有种他们还没动手她就要到在这里的感觉,勉力撑着身体,“昨天我的舍友还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生。” “她看到她了,所以她出事了。” “你们最好早点转学离开,一旦陷入十三中,就走不了了。” “你们相信这是真的?”西装男挑眉道。      姜茶安迎上他探寻的目光:“有些事情发生的多了,容不得你们信不信。” 沉默了很久,姜茶安说。 “但不要试图去相信。” “别看到她,别听到——她的声音。” …… …… “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能全信。” “这个npc真是,老子还没碰她哪呢,她先给我哭上了。”李程嘲笑道。 西装男虽然也不喜欢这种哭哭啼啼的女生,但还是警告李程,“这是死亡世界,不要掉以轻心。” “知道了。”李程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所以这个副本的主线是围绕着这位跳楼的舞蹈生学姐展开的?我们只要挖出有关她为什么跳楼的真相,就可以离开十三中了。” 他们的身后。 姜茶安背着阳光看着他们。 长久的注视。 风吹过女生灰色百褶裙的裙摆。 皎洁宛若天使。 第1048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23 风吹过女生灰色百褶裙的裙摆。 皎洁宛若天使。 在无法计数的岁月里,在所有副本登上死亡名单第一名的不是玩家,而是npc。 她杀人从不见血。 从来只玩弄人心。 作为死神的镰刀。 ‘主人,他们都欺负我。’ ‘您在吗?’ ‘我想您了。’ 不知道祂在哪。 离没离开这个副本。 从来只有他露面见她的份。 被动真的很让人不爽埃 没想得到回复,反正漫长岁月里姜茶安一直在虚无空间里这么碎碎念,偶尔存的留音多了,她还要反思反思自己有没有说过祂的坏话。 所以没想到他会回应她。 ‘怎么。’ 死神与他的镰刀。 唯一意念上的沟通。 他语气永远淡保 那么高高在上。 姜茶安顿了一瞬,站在教学楼的阳光下,脸上的表情被模糊的看不太清,声音依旧谦卑讨喜,带着几分糯至的依赖:“我想主人。” 是谁心中,唯一无害。 黑暗在蔓延。 风声呼啸着,穿过重重深渊。 书铺百卷,十八层写满罪行。 是冥王判官在纸笔,落判人世百态,收纳万物灵魂。 暗红色镰刀刀刃垂在地面,往上是冰冷而繁复的黑色纹路,封禁着什么。 祂一身黑袍,戴着兜帽,看不出面容,只有执着镰刀的手,修长而苍白。 “你的小宠物?”判官侧头问。 “她吗。”死神嗓音漠然。 冷冰冰视万物空。 判官轻笑一声,摇摇头:“你养的这只,近些年手伸的有些长,你也不管,她贯在你面前装乖。” 两人面前是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赤地极西卡洛牌,传闻史上最邪恶的通判命运的魔牌,分别代表着杀戮和仁慈。      二十八张牌由黑金色的细线交缠着悬浮在空中,每一张牌上雕刻着不同的抽象诡异的画面,繁复而中世纪的血腥感。 画面交织穿梭,生灵涂炭。 定格在女生校服苍白的模样上。 凭她。 几分本事。 一缕黑金色的线忽地化作细碎金沙消散在空中,紧接着一张赤地极西卡洛牌坠落在石桌上,倒扣。 “让我看看你抽中的是什么。” 判官兴致勃勃拿起来。 笑意逐渐淡去。 恶魔张开巨大而邪异的羽翼,迎来黑暗的审判,十字架穿过他的心脏,头顶是圣洁的皎月。 下方是繁复而晦涩难懂的字文。 【失衡】 ‘主人?’ 姜茶安再叫,已经得不到回应。 也罢。 祂抽空看她一眼有多纡尊降贵。 姜茶安抱着课本,慢吞吞往办公室里走。 “知道作为一名三好学生现在应该做什么吗?” 她逮着一只楼梯怪谈鬼说话。 楼梯小东西舔舔嘴,眼冒绿光:“吃掉——” 姜茶安一巴掌把它的犄角扇回去:“还是白天。” 它委屈捂住自己的脑袋:“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真的好香!她是我见过最美味的食物1 紫英是吗。 对呀。 她是气运之女。 死亡副本中命中注定的“女主”。 姜茶安笑笑,叩开办公室的门。 老师还趴在桌上睡觉。 好像成天睡不醒。 黑色风衣披在身上,几缕发丝凌乱。 第1049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24 黑色风衣披在身上,几缕发丝凌乱。 姜茶安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老师。” 在对方起床气发作之前,她先推出去两颗糖,以示友好:“我可以浅浅告下状吗?” “你这么乖——”老师靠着椅背,笑一声,语气有些玩味,“说吧。” 姜茶安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包括在宿舍发生的事情。 染白挑了下深色凌厉的眉梢:“才一个?” 这语气,不知是惊讶还是遗憾,带着点没睡醒的鼻音,听不太确定。 姜茶安语气很甜:“还会有的吧。” 染白掐掐她的脸,嗓音有些哑:“我知道了,事情我会处理,知道这儿几点下班吗?” “七点半。” 七点半开始上晚自习,在这之后不准再去办公室,明文规定。 姜茶安走出去,到门口,为她关上门,办公室的窗帘拉了一半,她坐在那,面前是一沓沓十三中的条例。 仿佛悬浮着的铁链,紧紧缠绕着整个十三中。 她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模糊而神秘。 总记不清面容。 是规则本身吗。 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身份。 “有点意思吗。”003系统歪头跟它的宿主说,“不同时空的人产生了交集。” “时间到了。” 办公室中空无一人。 窗帘飘动。 唯有办公桌前的笔记本上,黑笔压着一页。 写着七个名字,字迹潦草。 用红笔划了重重一道。 不像是笔的颜色。 更像是鲜红的朱砂。 十三中的晚自习并不讲课,是用来整理白日的课程还有作业,如果一切已经妥当,还可以去图书馆自习。      这时候很人少。 图书馆四壁点燃着蜡烛。 姜茶安走进去,单薄瘦弱的身形陷入一排排高大的木质书架上,随时倾覆迷失其中。 烛火摇曳。 姜茶安驻足在蜡烛前看了很久。 有人刚剪过烛火。 听过图书馆的怪谈吗? 一个女生跟她的三个好朋友一起去看书,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哪排的书架去了,而其他人都不见了,这时候她的好朋友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喊了一句她的名字。 女生吓了一跳,问你们都去哪了,几个好朋友拿着书晃了晃,说我们快走吧。 几个人在图书馆里,越走越深,兜兜转转,找不到大门在哪。 女生后背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她想起来…… 自己的几位朋友似乎没有答应跟她一起来图书馆。 而身后的人…… “嗨,姜茶安。” 一个女生拍过她的肩:“你怎么不说话呀,我找你好久。” “就是啊,你找到书了吗?我们快走吧。” 姜茶安看着面前两张熟悉的面孔,是蒋思琪还有退寝的饶怡宁。 她微微一笑。 “好。” 空荡的书架,密闭的空间。 看不到尽头的路。 有姜茶安要寻找的东西。 如果可以杀死神。 如果就在这里。 她刚好缺一个理由。 只是这一次,现实跟故事有了出入。 图书馆没有尽头,中央是一方圆形书架环着地面,地面也是凸起的圆形,迈过三层台阶,上面的图案像是某种占卜的祷告。 第1050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25 图书馆没有尽头,中央是一方圆形书架环着地面,地面也是凸起的圆形,迈过三层台阶,上面的图案像是某种占卜的祷告。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 披着黑袍,银发垂腰,苍白无比。 祷告着圣经。 真理就在其中。 姜茶安身边的几个女生脸色一变,下一秒,消失在她的身边。 姜茶安驻足。 耳边是低哑而虔诚的祷告语。 再睁开眼。 自己趴在晚自习的桌面上。 “你作业写完了吗,还在睡觉。”蒋思琪说道。 “碍…我有些困。”姜茶安脸埋在臂弯,微微皱眉。 很显然。 图书馆的主人并不欢迎她再往里走。 可她偏偏想再探寻真理。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蒋思琪有些害怕,死死牵着姜茶安的手跟她一起走。 其他几名玩家回到宿舍。 男性玩家被分配到了两个宿舍了,三个和一个。 西装男和李程还有另一个新人,以及npc住在四人寝。 “你觉得今晚会是谁?”李程说。 西装男淡淡道:“不知道。” “我们都听了姜茶安的故事。” 除了紫英,她不合群。 故事一旦知晓就会接着往下发展,过程一定极其残忍,想要验证姜茶安口中说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就要看接下来被盯上的会是谁。 想到这里,西装男眼神陡然一顿。 一道红影。 翩然。 从眼前旋转坠落。 血肉模糊。 一瞬。 遍体生寒。 是他?! 怎么可能?!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1李程烦躁道,“操他妈的,这破游戏,赶紧出去,过了这次我可要好好在现实世界休息放松一阵再进来。” 高茂彬的视线定格在李程脸上,再转移新人和npc脸上。      他们没有丝毫异样。 只有他看到了? 被盯上的是他? 对面的天台…… 一根银线静静垂落着。 地上的红布飘荡。 飘荡到一个人脚旁。 被染白捡起来。 她拎着手电筒,哈气连天,在巡逻。 苍白的手拿着这块红布。 月光如流水,映着她邪异精致的脸,眸中血色若隐若现,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月色下如笼银霜,斑驳呈现出某种银色的质地。 “罪证埃” 染白的视线落在宿舍的方向。 “完了。”003系统封落跟她说,“我们是帮人谋财害命还是帮人杀人放火?” “有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 染白笑一声,从口袋中拿出一盒火柴,粗糙的木棍,还有朱红的顶部,很陈旧的质地。 擦的一声。 窜出一簇火苗。 映着深不见底的瞳孔。 坠落。 点燃红布。 “该睡觉了。”她拎着手电筒,慢悠悠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姜茶安的手攥着窗帘,看着月夜外晃动的枝头,良久,收回视线。 “你下楼干嘛?”蒋思琪问。 “我饿了,上小卖铺买点吃的,你想吃些什么?” “给我带两个冰激凌上来。” “天气冷,你又该肚子疼了。” “没关系埃”蒋思琪满不在乎,拿着毛巾擦湿头发,“不会有事的啦……” 小卖铺挨着宿舍楼,在操场旁边。 第1051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26 小卖铺挨着宿舍楼,在操场旁边。 姜茶安下楼的时候刚好碰到高茂彬他们,她冲他们笑了笑,温软不记仇。 高茂彬眉头紧缩,眼神深沉沉。 这种老玩家,总是容易,想得太多。 有经验埃 只是有的时候—— 这种经验…… 呵。 九点的铃声查寝,经过饶怡宁的退寝,再想到之前的被褥问题,现在谁都把内务整理的可好了,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查寝很顺利,夜里熄灯。 高茂彬因为之前看到的事情,一直没睡着,不敢放松大意,谨慎思考着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大脑模模糊糊有一根线,飞快闪了过去,他抓不祝 心里不安宁。 而在下铺,李程闭上眼,心底暗骂。 看到跳楼女这件事肯定不能跟高茂彬说,以高茂彬这种老奸巨猾的性格,一旦知道自己被死亡规则盯上了,下一步肯定是把自己推出去当踏脚石。 不就是个红影吗。 他倒要看看能怎样! “咔嚓、咔嚓……” 奇怪的、咀嚼的声音在深夜响起,仿佛就在隔壁,贴着你的耳根,咔嚓、咔嚓。 高茂彬睁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咔嚓……” 一夜无眠。 可等到第二天让人惊讶的是,竟然一个玩家都没有出事,反而是四楼的416女寝集体退寝了。      关于他们为什么退寝,寝室阿姨一个字也没有说。 总来串寝的女生拿着包薯片,穿着宽松的睡衣,戴着黑色眼睛遮住脸上的小雀斑:“你们知道416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不过一个早上,消息就在整个宿舍传疯了。 有人觉得害怕而向寝室阿姨申请退寝。 寝室阿姨咧嘴笑笑:“你确定要退寝吗?” 有的人坚定退了,有的人还在犹豫观摩觉得是假的,哪里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估计谣言都是瞎传的。 但无论如何一整个寝室悄无声息退群还是过于蹊跷,玩家们调查了416的四个npc. 发现有一个npc今天上午家长就已经给她办理了转学,另一个是退学,还剩下的两个女生说因为生病了,暂时请假养玻 “所以退寝不一定会死。” “我们应该去看看她们。” 416的四个女生都是他们班的学生,他们当然有权利去看望他们。 正好蒋思琪跟她们玩得很好,也要去,拉着姜茶安一起。 “我们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紫英主动走过来说。 “可以埃”姜茶安并没有拒绝,她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温柔皎洁,唇边会浮现出浅浅的梨涡,像是春日飘落的洁白蒲公英,“走吧。” 放学之后她们请了晚课的假,去了那两个请假女生的家里。 “真谢谢你们,都来看小宁,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自打回到家里就不说话。”母亲抹着眼泪脸色苍白。 姜茶安还穿着十三中学的校服,灰制服百褶裙,递给母亲纸巾。 紫英抓住某个字眼:“你们?” “刚刚有几个男生来过,说是小宁的同班同学,刚走。” 紫英大概知道是谁了。 第1052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27 “刚刚有几个男生来过,说是小宁的同班同学,刚走。” 紫英大概知道是谁了。 院子里的天很昏,这整个学校建在郊区,四周居住的人家大多荒凉,院子正中央种了一颗巨大的槐树,看不出多少年头,槐树下有几只黑色的公鸡走动,四处啄着地上的玉米粒,时不时发出焦躁的扑棱声。 紫英走到院子里,四处的黑鸡绕着跑远了,她看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天,那栋十三中学的教学楼就陷入黑暗中,平添几分破旧的鬼魅。 两个生病退寝的女生都不太爱说话,高烧不断,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问什么也不说,直到姜茶安他们要走,女生抬手死死拽着姜茶安的衣摆,指甲泛出青白色。 “退寝……” 只说了这这两个字。 这天晚上,玩家又死了一个,死亡条件是在两个女孩家里触发的。 高茂彬的心情难免有些沉重,点了根烟独自沉思,眼底一片青黑。 昨晚他又看到了那个红影,如果这么坐以待毙,按照现在这样的趋势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不行! 同样,跟在他旁边的瘦高男人心中也怀有同样的心思。 两个人在一起结成搭档,心中各怀鬼胎都害怕自己触犯规则,更想拉着对方当替罪羊。 高茂彬去找紫英合作,紫英拒绝。 这帮人心思不纯,目前也给不了她什么帮助,她完全可以等他们全部死了之后自己通关,没必要结盟。 想到这里,紫英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柔色,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脖颈上挂着的吊坠。 我们会再见吧。 我的爱人。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先结束的人会是李程—— 李程活在看到红影的阴影之下,又不敢告诉别人,害怕自己被整个团队抛弃,但这还是敏感地被高茂彬察觉到了。 高茂彬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看到红影的人,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直接把李程当做垫背的,结果李程因为惶恐过度,自己冒险堵了一把,深夜去了天台—— 他握着手电筒,在深夜二十四点离开寝室。 眼中狠辣之色浓重。 就这么坐以待毙绝对不是李程的风格,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大的机会,只要他破解出这个红影的秘密,或许就可以离开这个副本世界了! 是大雨倾盆。 电闪雷鸣。 整个十三中都笼罩在风雨飘摇的黑暗中,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枝叶晃动着,阴影重重。 高茂彬根本没有睡着,听到耳边细碎的开门的声音发觉李程离开,他拿起手机看了时间,十一点四十九分。 高茂彬放下手机,静悄悄的跟了出去…… 手电筒的灯光,白而微弱。 黑色的皮鞋,一步步踏过水坑,走上天台。 李程舔着嘴唇,心惊肉跳,却发现了天台上悬着的白色丝线,从远的距离,根本看不出来。 原来全是假的! “装神弄鬼!!” 李程愤怒道,将丝线狠狠从天台掷下去,脸色阴沉不定,到底是谁…… 谁这么做? 是这个世界的npc,还是高茂彬? 第1053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28 谁这么做? 是这个世界的npc,还是高茂彬? 高茂彬想拿自己当替罪羊,让自己出头……难道今夜是他故意引导自己出来? 李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远处雷声轰隆隆。 掩盖了某些声音。 他忽然感觉后背发凉。 整个人连骨头都在颤栗。 僵硬地转过身来—— 瞳孔骤然紧缩! 深夜,大雨,高高的天台上。 女生撑着黑色的伞,面容苍白,怀抱黑皮书。 像某个古老的虔诚的故事。 对他露出笑意。 雨水,打过女生灰色的百褶裙。 “姜茶安……” 下一秒—— 李程被人伸手狠狠推了下去——! “啊啊!!” 整个天台回荡着李程的惨叫声。 他从高处坠下去,狠狠摔在地上。 在雨夜中似乎也能听到某种沉闷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 殷红,在蔓延。 在雨水,沿着雨水砸落在地上的方向,逐渐混合,分辨不清…… 角落里。 高茂彬看着那一幕,遍体生寒。 下一秒。 女生转过头来。 他飞快躲起来。 心跳,一声高过一声。 姜茶安站在天台的边缘。 鞋尖踩空,要坠不坠。 纤薄身骨却病态而疯狂。 她垂眼轻笑一声,撑着伞,转身,一步步离去。 脚步声渐远。 高茂彬却不敢出来,深怕这是一个陷阱。 死亡世界里,哪有无害的npc? 是他们一开始就忽略了姜茶安。 把她定位成一个提供信息的普通npc。 李程在这里敢这么做,果然遭到报应。 难道姜茶安才是游戏中的“通灵?”。 “果然啊,真理就在圣经中。” 朱砂作笔,在游戏玩家的名字中重重勾了一笔。 戴着黑色兜帽的少女,滑落出一缕银白色的发丝,半张苍白的脸若隐若现。 她看似虔诚:“阿门。” 003封落如影随形:“禁锢越来越松了。” “这个世界要结束了。” 雨夜,模糊映出她的面孔。 和白日大不相同。 染白转身走进图书馆。 昏黄的照明的灯。 雨水映着黑衣滴落在繁复冰冷的地面上,留下长长的湿痕…… 照明灯供奉着的中央,是一张卡牌。 你敢弑神吗。 生与死。 罪与恶。 善与希。 告诉我你的秘密。 来交换。 银发逶迤垂下。 四周恍若锁链。 “你昨晚上哪了啊,没看到你。”蒋思琪跟姜茶安说。 “我呀,我出去上卫生间了。”姜茶安在梳头,发后别了一个银色的蝴蝶发夹,冰冰凉凉,别在黑色的发丝间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有点松,你帮我弄一下。” 蒋思琪走过来,低声说:“我好饿。” “你不是刚吃完蛋黄派吗?” “我还是好饿。”蒋思琪舔着嘴唇,“总想吃东西。” 这是第五天了。 到现在已经死了四名玩家。 伴随着期限的临近,整个世界只会越来越失控,到最后完全崩坏,等待玩家的是注定的结局。 宿舍楼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怪异,班级里也是,学生看着剩下玩家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美味的食物,垂涎欲滴,又碍于某种规则不能直接吃到口。 第1054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29 紫英表面上答应了跟高茂彬的合作,刷了好几个校园怪谈,获得不少信心,几乎可以拼凑出这个世界的主题是“染血的舞鞋”。 但是她想要找的东西却一直没找到……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地方。 变故同样发生在这个夜晚。 紫英跟着几个女生走在图书馆里,这本应该是关关馆的时间了。 可是安静的图书馆中还是回荡着几个女生的嬉笑中,将紫英围在中间,看似要好的牵着她,实则拦住了紫英的所有去路。 她们的面孔天真和常人无异,谈论着白天在课堂上发生的琐碎小事,这是紫英在现实生活中的朋友。 但她同时清醒无比的知道。 她的这些朋友…… 早就已经死了。 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现在站在这里跟她说话的。 分明是—— “咚!” “咚!” 二十三点二十三分。 这时候是不应该有钟声的。 但偏偏整个图书馆都回荡着震荡的沉重的钟声。 敲的人心脏发颤。 时间到了。 刚刚还说笑着的几个女生瞬间变了面孔,揽着紫英肩膀的手指甲尖锐,深深刺入紫英的骨头,面容狰狞地张开血盆大口—— 紫英等的就是现在。 她立刻将手中的刀甩出去,身手狠辣利落,这不是刀,是道具,每个世界通过各种手段染血获得的道具,对付几个通灵还是绰绰有余了。 通灵化作黑色的雾气飘散。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图书馆的正中央。 和白日并不一样。 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见过。 四周是高大的白色的圆柱,往上三节台阶拱起圆台,中央的台柱上悬浮着是一张卡牌,是死神手中的镰刀。 最中央的黑袍银发少女背对着她,在祷告。 同时,紫英看到尽头的女生一步步走来。 是姜茶安。 中央祷告的人睁开眼,说不尽慵懒禁锢,嗓音低哑如繁复古文:“你不应该来。” 姜茶安说:“我需要它。” 她的眼神望着卡牌,明明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风一吹就倒,却能从平静的语气中听出最决绝的狠心。 姜茶安等这一天,等了上千年。 “你只是一个npc。”染白说。 “是呀,我只是一个npc。”姜茶安一笑,“谁规定npc不能弑神?” npc不是奴隶。 谁要一直臣服。 玩家来。 是探索游戏,是生死一搏。 npc来。 是冒犯规则,必死无疑。 这里不需要有觉醒意识的npc,死神不需要背叛的镰刀。 她来到这里她只能死。 在这方世界。 染血的舞鞋合唱团的秘密。 逐渐形成了一个死亡副本。 染白扮演的角色本身就是十三中学,看管她,禁锢它和她。 白日和黑夜的转化,结局是永夜。 这里没有生人。 第七日的结局是百鬼夜行。 都逃不掉。 然后一次次循环。 紫英手中的匕首已经飞了出去,她沉着气,面容镇定。 对卡牌。 势在必得。 是弑神,也是复活。 全凭执牌人一念之间。 紫英不怕失败,这些年来她冥冥之中能感觉出来自己无论遇到什么,经历过再大的艰难险阻最后也会成功,世界站在她这边。 第1055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30 紫英不怕失败,这些年来她冥冥之中能感觉出来自己无论遇到什么,经历过再大的艰难险阻最后也会成功,世界站在她这边。 钟鸣的声音愈发剧烈了。 金光泛滥。 染白冷眼旁观。 执法者不会动手,只会收尸。 封落叹口气,看着气运之女一脸的势在必得:“这是第几个?” “第二个。”染白平静道。 恐怖世界的第二个,也算得天独厚天道的气运,这个紫气东来倒是更重,只怕要折在这里。 看过这么多世界,不泛缺被天道厚爱的气运之子,但硬要往规则撞的——那还不是,死路一条。 夺物先压人,紫英压根没把姜茶安放在眼里,一个体弱多病的npc算得了什么?她真正忌惮的是面前这个黑袍银发的少女。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本能危险。 “凭你跟我抢吗?”紫英手中转着道具匕首,锋利无比,游刃有余,那双眼睛冷艳泛起嘲弄,没有人的感情,更像是被培养出来的兵器,“遇到我算你倒霉。” 姜茶安将手抵在唇边。 眼睛在图书馆红烛烛光的摇曳下,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琥珀色质地。 “别惊扰真理。” 她温柔道。 紫英已经率先动手。 姜茶安从来没想过要正面跟紫英针锋相对。 无数次惨死在玩家手中,成为气运之子的垫脚石。 她早明白论正面,规则从不允自己赢过玩家。 所以才要当做听话的傀儡。 操控着更多的傀儡。 白色的丝线,跳动的木偶。 关节活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高茂彬?!”图书馆回荡着紫英错愕的声音。 谁会放过谁。 那夜雨夜。 高茂彬足足在角落中等了两个小时,凭借着小心谨慎的性格,才敢确认姜茶安已经离开,四周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可怕,他重复着思考的动作。 根本没有红影。 一切只是姜茶安的故弄玄虚罢了。 对方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猎杀玩家。 看来这应该是一个复仇类型的剧本。 他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高茂彬沉思着,往外走去,陡然间,脚步猛地顿住,脸颊细微抽动着,皮肤似乎痉挛。 他看到了地上笼罩着的阴影。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高茂彬厉喝一声,飞快甩出道具,在转头的那一刹那,看到了天台上鲜血淋漓的红色身影,面孔苍白,是副本中真正的主线人物。 原来,不是假的…… 真中假,假中真,分不清了…… 高茂彬满眼都是惊骇。 第二天,紫英遇到的高茂彬,早已成为了这个世界的npc。 所有合作,只不过是npc的眼睛罢了。 姜茶安要借着紫英来找到她要的东西。 因为npc永远无法接近真相。 她只能依靠玩家。 而紫英又身具大气运。 这是最好的人选。 紫英咬紧了牙,眼神逐渐冰冷:“你觉得区区傀儡,是我的对手吗?” 姜茶安咳嗽声连绵,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却浅笑的温柔:“但愿如你所愿。” 气运之女不愧是气运之女,再落下风规则也站在她这边。 第1056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31 气运之女不愧是气运之女,再落下风规则也站在她这边。 规则在阻拦姜茶安。 姜茶安已经违背了npc的职责。 她会被死神处罚。 要么死,要么禁锢在十八地狱。 无论是什么。 以后都不会再有1号了。 这是输的代价。 “你不帮帮吗?”白猫趴在金色古老花纹冰凉的地板上,慵懒地舔着自己的皮毛,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如同神秘的冰川宝石,起身绕着染白走了好几圈,“她赢不了气运。” “可怜的小家伙。”染白徐徐道,“就应该更可怜。” 钟声回荡。 听。 “他来了。” 日月迁移,时空撕裂。 无尽的冰冷气息笼罩着深夜的图书馆。 中央供奉着的黑色卡牌,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存在,随时挣脱束缚。 姜茶安一阵心悸。 鲜红的血沿着嘴角淌出。 她是没有心的,这是和他亿万年来形成的唯一羁绊。 死神的威压和惩罚。 是镰刀,黑衣,深刻轮廓。 永远无情。 他出现,垂眸,注视她。 “主人。”姜茶安的身体像是衰败了的蝴蝶,奄奄一息,她丝毫没有意图弑神败露的恐慌,反而颤着黑长濡湿的睫毛朝他伸出手,就如同一开始被他随手捡起一样的可怜兮兮又无害,柔软的皮毛,纯真的灵魂,盈着泪水的眼,恭敬而谦卑,带着那么一分不敢越距的依赖,“我好痛。” 她是骗子。 她没有说谎。 五脏六腑都在痛,错位扭曲,骨骼震碎,是死神的惩罚。 镰刀有了叛主意识就应该毁掉,不是吗? 他抬起手。 声音冰冷而不蕴含任何感情。 “过来。” 姜茶安艰难地一步步走向他,纤白手指绞紧了死神的衣袖,没有温度。 被掐住喉咙。 一片猩甜。 呼吸中恍惚有他的气息。 是永夜的寒凉。 深刻到刻入骨髓。 难以忘记。 难以斩断的羁绊。 真的只是对镰刀而言吗? “你是谁?”紫英强撑着身体,仍然在强大的冰冷的威压下直不起身来,额角冒着冷汗,跪在地上,眼神甚至无法直视祂。 “你不应该伤她。” 祂的视线,如视死物。 ——不。 不应该这样。 气运被赋予,同样被剥夺,紫英从来依仗自己不会输,但是她现在惊恐的发现,自己一直倚靠着的冥冥之中的东西,正在逐渐被抽走…… “不!” 朱砂笔。 画下最后一道。 鲜红如血。 染白微微欠身。 “安息。” “有劳,审判官。”祂道。 金光下供奉着的卡牌,悬落在死神修长而苍白的指尖上。 “第49次轮回结束,我应会冥王。”染白怀抱圣经,银发缠绕着沉厚古老的黑皮封面,血色的瞳,滑落被掐住喉咙的少女,痛苦而不堪,是蝴蝶。 “祝你的小宠物好运。” …… …… 第十八层地狱。 冥王看着名单上多出来的七个名字,摇摇头,手中拿着墨笔,敲了敲左边黑无常的脑袋,又敲了敲右边白无常的脑袋,“让你们收个灵魂都做不好,还有什么用!” 眼皮忽地一跳。 第1057章 疯批绿茶在无限恐怖里杀疯了(完) 冥王看着名单上多出来的七个名字,摇摇头,手中拿着墨笔,敲了敲左边黑无常的脑袋,又敲了敲右边白无常的脑袋,“让你们收个灵魂都做不好,还有什么用!” 眼皮忽地一跳。 “谁回来了?” “审、审判官大人……” 很好。 这人从死神改行当审判官之后,才不忘记来折磨他。 冥王眼睛又跳了跳,看着正中央悬浮着的卡牌:“祂呢?” “回去了。” 冥王掐指一算。 她不死,则后患无穷。 可卡牌生辉。 无人辨得神的心情。 “你不救她吗?”白猫趴在审判官肩头。 “弑神,是一个漫长一生的过程。”染白笑了一下。 “真理啊——” …… …… 来交换一个血腥的吻。 冰冷又缠绵。 祂毫无波澜的垂下眸。 看她颤抖着靠近,小心翼翼碰上他。 奇怪的人类。 奇怪的触觉。 卡牌在死神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仿佛不是终有一日会杀死他的利器,他并没有阻止姜茶安的动作,只问她。 “你想怎么死。” 给她选择死的权利。 是最后的仁慈。 “我想知道您的名字。”姜茶安仰头,柔软的鲜艳的唇,去触碰他冰凉的嘴角,是那么脆弱却暧昧的亲昵,没有情欲胜似情欲,留下湿润的温度,试图冒犯,“让我记住您。” 从未有过的距离。 陌生温度。 称为吻。 祂从来不知,声线漠然。 “死神无名。” “那请允许我爱您。” 祂不止一次从姜茶安口中听到这个字,修长手中慵懒漠然地掐着她的颈项,垂眼平静问。 “什么是爱。” “与您共生死。” 冰冷的锋利的刀刃,刺入死神的胸膛! 毫无预兆。 姜茶安笑靥如花。 原来死神的血也是红色,原来他的血没有温度。 血溅在姜茶安的脸上,她近乎献祭的姿态,虔诚又疯狂,却在窒息边缘将匕首捅的更深:“请您记住,我的名字——” 兴奋。 兴奋的手都在抖。 即使呼吸窒息,意识弥留。 周遭的世界在逐渐崩塌。 图书馆粉碎成一片片残破不堪的画面,无数个任务,都化作过往。 他和她立于虚空之中,从一开始,被他带回去的她,许下心愿,是恶之果。 能弑神自然是好的,姜茶安也没寄希望于独活。 她这人就是这样。 宁愿玉石俱焚。 茶安此言,绝无半句虚言。 她想她真的爱他。 怎么能不爱呢。 漫长岁月里唯一记住她的人。 所以他要记住她。 “没人告诉过你——”祂握住了姜茶安攥紧匕首的手,附在耳边的声音沙哑又薄凉,“死神的心脏在左边吗?” 像呢喃。 像警告。 重重砸在耳边。 姜茶安骤然抬睫看他。 琥珀色瞳孔沉沉浮浮。 世界彻底分崩离析。 在望不到尽头的岁月长河,又将是新的轮回。 二十四卡牌与镰刀,滴落着的血。 “我允许你爱我。” 他们之间,不死不休。 是主仆,是爱人,是羁绊还是对立面。 死神不懂心软。 祂永远不会毁了自己的镰刀。 ——完—— 第1058章 消防员vs漫画家 江城。一线城市,华灯初上。 一八五猛男:【已经月底了!你再交不上第二十八节就可以收拾铺盖滚蛋了!!】 一八五猛男:【别装死!你个小芝麻我知道你在线!你欺骗了我一个月的感情!】 林芝安坐在电脑桌前,盯着这一串聊天记录发呆。 桌前还散落着一堆线稿,画着乱七八糟的人物图,都没画完,但是笔触细腻,不难看出专业性。 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林芝安满脸悲壮敲着键盘:【猛男大人,您再宽限几天,我会在月底交稿的!】 【还有三天!要不然主编就计划把资源全都倾斜到第七事业部的新人糖醋鱼上了!后果自负!!!】 林芝安是一个躺平的咸鱼漫画家,在一家春禾的网站工作,偏偏网站给她匹配了一个最疯批的猛男编辑。 当内卷达人和拖延症达人碰撞到一起,堪称火星撞地球,让双方都痛苦不堪! 林芝安本来是计划在月底之前画完最后一稿的,可是对于漫画家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她灵感枯竭了! 卧室墙壁上贴满了便签和漫画海报,散落的抱枕,盛满月光的被子,窗帘半拉半掩,隔绝了一整个城市的车水马龙。 隐隐约约的汽车鸣笛声,模糊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 林芝安低头望着漫画纸上杂乱无章的线条,隐隐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又大片留白。 一如她那场漫长却又无望的记忆。 她刚刚又做了那个梦,在凌晨两点的夜里。 明明已经过去了八年,她当时才多大?他有多大?谁会把一个陌生人记得如此之久? 梦中冰凉的温度,翻滚的烟雾,还有一双沉冷坚毅的眼睛。 林芝安轻轻捏着中指,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烦躁将漫画纸狠狠揉成皱巴巴的团,再一次扔进垃圾桶里,啪的一声,磕在边沿,掉了出来。 纸张铺满了褶皱,缭乱线条盛着淡淡月色,静躺在卧室一角。 他肯定早就忘了他随手救过的一个人。 哈气连天,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漫画家摸鱼熬夜还是有点水平的。 林芝安叹着气收拾线稿,苦苦思索怎么交稿,微信弹出来两条消息。 魏承泽:【还没睡?安安】 魏承泽:【周六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想你了。】 林芝安不仅咸鱼,而且还宅,属于重度社恐患者,得益于居家就可以完成的漫画。 她平日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毕业后答应魏承泽的追求,几乎用尽了她这辈子的勇气,决定迈出人生的新篇章。 她觉得,自己以后应该不会有比这更勇敢的事情了。 聊天框打的字还没发出去,对方又发来消息。 魏承泽:【我带你见见我朋友。】 她需要给男朋友安全感。 林芝安鼓起勇气在心中默念了三遍,然后握拳回复:【收到】 魏承泽:【……】 省略号是什么意思?林芝安挠挠头,努力调动自己的积极性,回复他:【好的】 魏承泽无奈说道:【我周六来你家接你。】 【收到】 * 简介位面,虽迟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