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悼》 1 “从这条路看过去,密密松松的树林,只看到……”。写到这里时,一旁的老五用他沾着油剂的不知是小指还是中指指着这一行字,说:“这里有问题,你看‘密密松松’明显不对,到底是密还是松呢?”我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愣。第一次愣的是他怎么就在我的面前而我没有察觉,又愣是因为这个“密密松松”。愣罢,我觉得老五说的有道理。他又说:“看嘛,写东西不要老想着怎么有文采,文采不是装的,孙子才是装的。哦,还有,逼也是装的。”我说:“有道理” 然后,我们打算去吃饭。我已经在这间小屋宅了三天,在这三天里,我除了睡了两天外。还剩一天在想应该写点什么,想了大半天终于写了那么一句。结果还被老五揪出了毛病,从此,那句话就终止于:只看到……。看到了什么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在问,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在大城市附近的小镇上,出租车通常不会在空车的状态下出现这个地方。所以这里的人们出行基本靠火三轮。火三轮上,老五问我:“想吃哪种口味,我请你”,听到这话,我觉得很感动,自从大学毕业后,当我拿着本科文凭到处找工作都被拒之门外时,我蜗居到了这个小镇的这个小屋里,然后在附近一家木材厂卖劳力。我那些昔日大学的同学,也都一样选择将我拒之千里。深怕我会去麻烦他们,尽管我觉得麻烦他们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我并不愿意。老五是我的小学和初中的同学,他的学业生涯结束于初中二年级。我们在同班的时候关系非常不好,因为他是老师眼里的捣蛋生,他学习成绩不好,上课也不安分。特别让老师憎恶的是他居然趁没人注意冲进了女厕所,吓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女老师惊魂未定了一个礼拜。从此,老五跟学校说永别。而我在老师眼里是个完全的乖学生,成绩又好,又不惹事,又懂规矩又听话。所以,这两种人走在一起,通常都是互相鄙视。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离我远远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老五,他在一家汽修公司上班,现在带了两个徒弟,他就像导师一样在那指点江山,其他的事情就让徒弟去动手。徒弟没做好,他会拿起扳手看着吓人却很轻的往徒弟的头上敲,然后自己示范。徒弟都很怕他,尽管其中一个比他大了近十岁,听说也是大学毕业的。然后,我们就相认了,再然后,我们就成了朋友。一段时间后才发现,我其实是一个邪恶的人,只是在那个草长莺飞,漫不经心,莫名其妙的年代。被人莫名其妙的引到了一个本该不属于我的世界。现在懊恼的是:为什么那年冲进女厕所的人不是我。 “喂,想什么呢?下车了”。我“哦”了一声,然后就把准备提脚往外踏。老五一把抓住我:“靠,你还真下啊,车都还在跑啊”。我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火三轮狂奔的姿态,接着我就一身冷汗。老五说:“你看你,傻不拉叽的,书都给读胀了。我问你要吃什么?”我说“随便吧”。老五说:“靠” 下了车,老五问我:“你是不是饿惨了”。我说:“挺惨的”。他说:“好,走”。然后沿着最繁华的那条道,走到了尽头,走到了最不繁华的那条路。再往里走。老五边走边跟我说:“这里新开了一家店,鸡肉特别好吃,各种风味,应有尽有。绝对让你大饱口福”。我是一个不喜欢逛街的人,什么地方有什么好吃的都不知道。听老五那么说,我突然很期待,因为我是真的很饿。到了那家店,我看了看招牌:“当红炸子鸡”。店里面只是零星的有几张桌子,但没有一个食客。我问一个大约四十岁的女老板:“你们这里生意不太好?”老板却面露得意的神色:“哟喂,我们这里生意再不好的话,同行那生意简直就没法做了”。老五把我推到一边,笑嘻嘻的对老板说:“要做,要做”,老板说“走吧,进去吧”。接着她走在了前面。 我们没有直接坐在一个位置,而是穿过这间屋子往里然后上了楼。我问:“难道还有雅间?”女老板笑着说:“这位小帅哥真幽默“,我就陷入了深刻的思索当中,思索我怎么幽默了。还没思索出什么结果,我们就被带进了楼上一个小房间里。房间布置的很温馨,装饰的也很好,灯光也很温暖。有沙发,有电视,好像还能唱歌。我想这样的小镇有这样的吃饭的地方真是不错,我是没那个收入来这地方消费的。突然对老五的敬佩和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尽管这在上大学时,我对这样的生活不屑一顾。 女老板问我们:“你们要来点什么风味的?” 我说:“随便吧,反正我是饿得慌,越快的越好” 老五说:“我不要快的,我要慢工出细活的。要最好的,最好是具备本土特色的。有时候老听人家说进口的怎样怎样,其实一点都不怎么样,徒有虚名。本地的好,好吃不贵。” 女老板说:“好勒,要两份还是?” 老五说:“当然,两人一份像话吗?” 女老板说:“好,好,好,你们先吃点水果看看电视。我去给你们叫。” 过了几分钟,上来了两个女的。妆化的很浓,相貌一般但身材不错。其中一个开口了:“请问哪位点的是慢工出细活的啊?” 老五笑眯眯的对她招手说:“这边,这边” 说话的女的就走过去,坐在了老五的旁边。另外一个就很自然的坐在了我的旁边。大腿紧靠着我,同时右手不停的在我背上蹭。我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很不自然的站起来,走到老五那里,对他说:“先出来一下”,然后他跟我走出来。 接下来,我们发生了一段对话。 我说:“你大爷的,我是要吃鸡,不是要嫖鸡” 他说:“哟?我不相信你还是老处男?搞这么封建” 我说:“废话,我肯定是,我不想第一次跟这……” 他说:“那就更好啊,如果你真是,你上她,她还给你拿钱。多好。” 我说:“我有喜欢的姑娘,我不想……这也太低级……” 他说:“你装什么大头蒜,这是人的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你凭什么觉得这就是低级啊,你和你女朋友做你就高雅了?丫的,告诉你,都他妈一样。搞不好,你喜欢的女人不知跟多少人……” 这时,有个女的出来叫我们:“大哥啊,你们要是太忙我们就走了。” 老五说:“不要走,我来了”然后瞪了我一眼:“赶快,人家也忙,大家都是为了生存,都是这个社会最底下的人。当然要互相帮助,我们帮助她们赚到票子。她们帮我们解决一些需要。你说,谁有错?谁低级?要错,要低级,那也是这个世道”然后他就走进了房间,笑眯眯的神色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而我这一刻,只觉得心里长久形成了一种东西在逐渐的被另外一种东西侵蚀。不过,我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以为我会很生气的拍案而起又拂袖而去,结果却是我又回到了那间屋子。紧接着,我们离开那间屋子,去了另外两个不同的房间。我和那女的进了一个房间,女的开始脱鞋。我坐在床上,问她:“你叫什么?”她说:“你叫我‘多咪’吧,大家都这么叫我。你要的是越快越好的,我保证可以用我的手段让你在最短时间内达到顶峰”。接着,她开始脱衣服,上身立刻肉隐肉现。我说:“你等等,这样吧,你看你工作这么久,又有经验,又很敬业。跟很多客人方式千篇一律都该烦了吧,我们今天完全来个大颠覆,完全新花样。你看怎么样?” 她有点疑惑,说:“什么新花样?”此时,她裤子已经脱了一半。 我说:“先穿上,先穿上” 2 她好像故意没有听到,继续往下脱。我正诧异着,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她把另一半脱利索了,又像刚起床那样把裤子穿上。我更诧异了,心想这到底怎么回事。接着,她朝我走过来,说:“从来都是别人叫我脱的,没有人在没做之前叫我穿的。我不习惯,所以,干脆脱完了又穿上。因为脱一半再穿上,打破了习惯,不太好。” 我说:“好思路” 她说:“说吧,想玩什么新花样” 我说:“聊天” 她说:“啊?” 我说:“嗯” 她说:“我还要做生意,况且,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我说:“你怎么就知道聊天不是做生意呢?你看,卖衣服的要把衣服卖出去,光衣服好还不行,还要学会聊。一样的道理,你要把自己卖出去,光你好也还不行。也要聊” 她说:“好像是这个道理,你对我不满意么?” 我说:“我对我自己都不满意,说说吧,你怎么就进入了这样一个充满着挑战的行业的?” 她说:“怎么叫充满挑战呢?” 我说:“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她说:“也对” 其实,我并不对她的故事感兴趣。我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消磨时间。隔壁房间的老五嘿咻嘿咻的好像挺厉害,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一个没有胆量的人,所以,我不能走。但是,我也不想就这么没有丝毫的悲壮感就奉献了我的一身。所以,我不能做。这种状况我不能要求一个女的和我在房间里发呆或者看电视,她会觉得是我没能力。所以,只能跟她聊天。聊天没有什么话题可以维持更长的时间,所以,就只能让她讲自己的故事。 所以,我只能听她讲故事。 然后,她就给我讲故事。 她说,她是从小家境贫寒,家里兄弟姐妹除了她还有个弟弟,马上要读高中。自己为了弟弟能上学,就出来赚钱了。但是,这个社会越是穷的人越不好赚钱,她也没什么艺,不能卖。只能卖身了。 她说到泪如泉涌,我能感到那不是装的。因为我能看到她尽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咬破了嘴唇。而这个时候,我想,这不是她真实的经历。她一定还有更深处的故事,但是她不会讲。所以,我也没有问。只是有个信念在逐渐的坚信:这个人,这个女人,背后一定有故事。而且是难以启齿的故事。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稍稍平静了一下,然后说:“老板,你们点的是快餐,你的时间已经到了。想做也做不成了,除非你加钱。”我问:“你在这一天,也就是二十四小时,能挣多少钱?” 她说:“赚零头的话就不多,被人包一天要多点,差不多三四百吧” 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五百块,全都拿给她。 她有点小惊讶的看着我,说:“老板,这够一天半了” 我说:“我包你,但我不上你。你把这个拿上,回去休息,给自己带薪放假一天。哦,一天半。” 她放大瞳孔看着我,显然是由小惊讶变成大惊讶。 我说:“我朋友说,我们都是最底层,要互相帮助。我现在帮你,你回去休息。目前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走吧,需要你,我在来找你。” 然后,推开门,我就走了,她是什么表情,还真没注意,我认为我和她几乎不会再见面了。 我没有找老五,就自己回到了我的那间小屋。看到桌子上,本子上,还是那句话。最后一句是:看见了……我把那张纸从本子上撕下来,丢到了窗外。我摸了摸肚子,觉得它应该很饿的,怎么现在就没感觉了? 然后肚子把信息反馈给我,似乎是在说:饿过了。 接着,我就睡大觉。半睡半醒中,我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在唱歌: 我的青春无端的被你卷入曲折里 像是变化多端从不曾玩过的游戏 你的容颜像季节变换若隐若现 像是变换无常 命中注定的情境 青春过了一半 还是没找到另一半 爱是风尘沙粒 吹入眼中 青春只剩一半 手中的皱纹和遗憾 岁月陪伴我的孤单 亲爱的生命是我们吹出的泡沫 在绚烂与平淡的指间里溜走 我的故事偶尔出现在你的收音机里 不必讶异相逢 一定在同样的世界 我细细的一听,发现是个很甜美的女声,我决定出去看看。走出去,我看见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姑娘耳朵塞着耳麦摇头晃脑的在那唱歌。可能是耳麦的声音太大,她不知道自己唱的那么的大声。我很惊奇这么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我立刻冲进了我的小屋,很仔细的把脸洗了一遍。换上了身干净的衣服。大学毕业以来从没整理过发型,现在也反复的拿着镜子在那弄啊弄的。一切准备就绪,我挂上了春风拂面的微笑,然后重新走了出去。 可是,人已经不在了。心里瞬间低落,四处张望,也没看见任何身影。我便安慰自己:说不定这是现实版的聊斋,那是个女鬼,飘来飘去,若隐若现,不知所踪。我没再碰上,是我福大命大。想虽是那样想,但还是心里不免依旧黯然神伤。因为:我已经很久没看见美女了,哪怕就算是个女鬼呢。 正失落着,我听见有人跟我说话:“喂,找什么呢?” 我当即吓了一跳,转过身去,看到正是那个姑娘。我惊魂未定,但不知为何竟脱口而出:“找你” 她说:“看出来了,你就不怕我是个女鬼吗?” 这时的我,已经平静下来了,说:“看出来了” 她说:“呵呵,我是舞蹈班出身的,脚步很轻,吓到了吧。对了,你找我干嘛” 我说:“我喜欢你” 她说:“这也太快,我们都不认识” 我说:“现在就算认识了,做我女朋友。可以不?” 她说:“这个,我考虑考虑” 我说:“考虑好了不?” 她说:“好了” 我说:“怎样” 她说:“我同意” 我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使劲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我觉得不对,怎么这脸凉冰冰的,好像要融化了一般。然后,我往她脸上一看,居然整个脸都在融化。我惊恐到几乎要瘫倒在地。她还在说:“你把我脸给亲化了,你要拿命来补偿。” “啊……”我一声惨叫,站在我旁边的老五吓了一跳。我发现老五正拿着一块冰激凌放在我的嘴里。靠,原来是个梦。“啊……,鬼。” 因为我梦里那个漂亮的姑娘正站在老五身后,我指着她大叫。老五“啪”给了我一巴掌:“靠,什么鬼?你见过这么漂亮的鬼不?这是我女朋友。今天带过来给你看看。你臭小子在梦游吧。” 我心想,这算什么事。忙不迭的说:“对,梦游,梦游” 我又偷偷地向姑娘瞄过去,她也在看着我。只是眼神中充满了很多的郁闷和不解。她走到老五的前面,也就是我的旁边,说:“怎么,帅哥,我长的像鬼啊?不对啊,我怎么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 3 听她这么说,我也觉得挺诧异。难道,两个人的梦撞一块了?我看着她,带着试探的口气,很小声的说:“那你见我的时候是以人的身份还是鬼的身份呢?” 她不大明白我怎么会抛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皱了皱眉头:“我见你的时候,好像你是鬼吧”。我冲她笑了笑,没在说什么。我觉得,很少有姑娘皱眉都可以这么好看的,眼前这个属于很少中的一个。我之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男的对美女那么感兴趣。最后想明白了,一个不喜欢美女的男的基本属于不正常系列。但为什么又有那么多男的假惺惺的对长的并不漂亮的女朋友或者妻子说不在乎外貌呢?我的理解是:因为他们没有在乎别人外貌的资本。男的喜欢美女,因为美女很美,有正常审美能力的人不会对美产生排斥心理。很多男人说自己并不对美貌有好感,那是潜意识对自己不自信,觉得美了自己够不着,不过是一种心理暗示和心理安慰罢了。假如有个美女死皮赖脸的追他,看他能稳如泰山不? 我觉得我对眼前这个姑娘有些心动,但潜意识不自觉想象出她在老五这样的男人身体下呻吟的画面,我就觉得眼前发黑,脑袋发晕。我就把目光收回,重新躺回床上,看着都已经泛黄和泛黑的天花板。特别打不起精神的问老五:“你们来找我什么事?” 老五说:“我女朋友岚岭”,他指着身边的姑娘说:“今天过来了,带过来给哥们你认识认识” 我说:“你臭小子今天过来就是向我炫耀你的娇妻美眷的?想刺激我这个老光棍是不?” 老五说:“没有,没有。我不这边也没什么朋友嘛,大家一起出去耍。也热闹嘛” 我说:“热闹?你们可以在那如胶似漆玩甜蜜,我这一个大灯泡照的你们倒挺浪漫哈。可是你得考虑电灯泡那种自己照的炙热结果还孤单的不得了,把光芒都给了别人这种辛苦吧。先说,我去了什么好处” 老五说:“今天所有的开销,我出” 我立刻起身坐了起来,穿上鞋子。说:“早说嘛” 然后,我们三人打算先去吃饭。吃晚饭,我们去唱歌。 女孩的歌声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她唱的不是梦里的那首歌。不过,从她的嗓子里飘出来的声音,不管唱什么都特别的好听。 你说起那条回家的路 路上有开满鲜花的树 秋天里风吹花儿轻舞 阳光会碎落成一面湖 陌生的城市让人想哭 …… 一首歌完,我完全沉寂在那种美好的歌声中。我仿佛进入了一个空间,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空间。是老五把我拉了出来,他说:“喂,我老婆唱的怎么样?”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跟他说了一句跟他的问题毫不相关的话,我说:“老五,我想喝酒” 老五居然很高兴的说:“太好了,一直找你喝酒你都不喝,今天真是运气不错”。接着,他走出房间,冲着走道喊:“服务员,来两件啤酒”…… 那天晚上,我和老五就在岚岭的歌声中痛快的畅饮着。最后,老五好像有点高了,拍着我的肩膀说:“哥们,我以前从来都被人瞧不起,现在有点钱了。那些人就像臭苍蝇一样轰都轰不走,但是,你,不一样,你从来没有瞧不起我。没有用语言伤害我……” 我趁着酒劲想酒后吐真言跟他坦白我以前也瞧不起他,瞧都不想瞧他更别说瞧不瞧得起了,而且当时我没挖苦他是因为,我觉得他连被我挖苦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他说完后半段话时,我就活生生的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他说:“哥知道你现在想结束光棍的生活,我给岚岭说一声,让她给你找个像她那么漂亮的姑娘给你当女朋友” 我什么话也没再说,只是觉得眼睛有点酸。我就闭着眼睛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脑袋感觉是飘起来的。脑海里老是在浮现一些很奇怪的影像,但我看清楚都是些什么。好像浮现的是过去的事,又像是在预测将来的事。 我没在歌厅呆了近三个小时,唯一比较清醒的就是岚岭了。她一个人扶着我我们两个人,很艰难的拖着脚步往外迈。 走出包间不到三米,一个很妖艳,化妆很浓的女的突然迎上来。拉住老五的胳膊很嗲的声音说:“哟,五哥啊,这么巧”。我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酒意退去一半。同时,我看见老五的酒劲被吓去的不只一半,好像突然就醒了。他很慌张的说:“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 那女的根本不理会,又往老五身上扑,说:“昨天才跟人家在床上做那事,还发誓要疼人家一辈子,现在就不认识了?男人都是这样,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我在一旁看的直想乐,这个女的就是那日我跟老五一起去“当红炸子鸡”时老五的那个。我想看看老五在自己女朋友面前怎么处理这样的状况。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岚岭脸上的愤怒,但是她始终没有爆发出来,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说一句话。而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为这个善良的姑娘难过,不知道为什么。 老五一把推开那个女的,假装很气愤实际很慌乱的说:“你认错人了?”然后,拉着岚岭快步离开。剩下那个很妖艳的女的,朝我笑了笑,也走开了。我就站在那个走道上,站了很久,然后大笑起来。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太可笑了。 那晚过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老五,他没来找我,我也由于木材厂的工作太多太累也没去找他。直到两个月之后,老五突然跑来跟我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是岚岭的妹妹。长的和岚岭一样的漂亮,让我随时把自己打扮帅气点,因为他也不知道别人什么时候会出现。说完他就走了。我没问他关于他和岚岭的任何事情,只是满口说:“谢谢,麻烦了”,不过心里面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又过了两个礼拜,我在使用打木机的时候,不小心把手臂弄伤了。我跟老板请假他不准,说如果我敢旷工一小时就扣我一个月的工资。我记得我跟老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子不干了!” 显然,我成了无业游民。而且我身上没钱,连去看手上伤的钱都没有。这个时候,我只能想到老五了。我就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结果那里的人说他走了。去哪里了不知道,有人说他被公安局抓走了,有人说他赚到大钱现在回家了,也有人说他跟人打架被人打死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唯一说法统一的就是没看见他已经两个礼拜了。这样说的话,他是跟我告了别之后就走了。可是他只跟我说介绍女朋友而不说其他的呢?我觉得这事挺蹊跷。 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有关老五的种种,因为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我手臂上受伤的地方已经肿了很大,而我没钱去医院医治。我身上一共不超过三百块钱,我知道这要在医院连门槛费都不够。我突然很害怕,害怕这个伤口感染了,然后死掉。最后我一想,一拍脑门只怪自己太笨了,我没钱进医院那就进小诊所啊。 找诊所是个很复杂的过程,不过还是找到,医生说再晚几天这手臂就废了。我花了一百多块钱把手臂处理了然后包扎好。然后,我在想以后我该怎么办。然后,我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我回到原来那间小屋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发现所有的东西都被扔了。我找老板理论,结果被木材厂的一帮打手给打了一顿。基本上是被打晕了过去。 像极了电视剧,我被一个姑娘给扶走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想完蛋了,我身上没钱,怎么办。我正准备下床悄悄的溜走,结果我看到一个姑娘,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一个在我看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姑娘。她过来扶我躺下说:“钱我暂时帮你垫上了,你现在呢,就好好的养伤。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个姑娘就是——岚岭。 我问:“你哪来的钱?”她说:“一个大姐姐给我的” 我又问:“什么大姐姐? 她说:“我也不认识” 我再问:“老五呢?老五去哪了” 她好像有点疑惑:“什么老五?我不认识老五。嗨,哎,你把我当岚岭了吧,我不是她。我是她妹妹,我叫岚月” 4 接下来,该困惑的是我了。我说:“别开玩笑,我都见你两次了,当然做梦那次也算。你哪里就成你妹妹了,我还是我弟弟呢” 姑娘好像有些生气,说:“我都说我不是岚岭了,那你非要说我是她,那你就把我当她好了。再说了,我如果是她我非要说不是她,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没好处的事情谁干?“ 我觉得好像也是这个道理,我跟岚岭也不是很熟,她也没必要装自己的妹妹。我说:“对,咱都不干没好处的事,不好意思,主要是你和你姐长的太像了。” 岚月说:“那不废话吗?她比我脱离母体要早几秒钟时间,我们长的谁是谁有时候自己都认不出来。” 我说:“脱离母体,这个词语用的好。那你就更不能够怪我了。因为你们自己都认不出来,我哪行?” 岚月说:“我没怪你啊,是你自己想象成我在怪你,然后你又根据自己的想象在道歉。你还以为你聪明呢,其实,一样傻啦吧唧的,自己觉得好像很了解别人,其实你不过只是活在你自己的想象中。” 我顿时觉得这个姑娘反应之迅捷,嘴巴之厉害。但为了显得我比她更有水准,我抛出这么一句话:“哈哈,很不错,很不错。基本上有我十分之一的能力了。” 结果我话音还没落地落完整,她就说:“嗯,是啊,你也算可以了,我居然用了百分之一层功力。”我随即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佯装睡去。过了几分钟,我还真的就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一睁眼就吓了一大跳。我看见一双大眼睛正盯着我的眼睛看。我愣了一下,问:“你干什么?” 她又对着我的眼睛东瞅瞅西看看,说:“我就是想看看,人清醒的时候就没有眼屎,睡一觉怎么会有眼屎呢?我就在观察这个。” 我哀叹一声。 她说:“怎么?觉得我庸俗是不?要不是我,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死。哦,对了,你是怎么被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是为了女人还是为了钱,前者就高雅了,后者就太俗了。说说啊,不过说起为女人打架啊,我想起我们隔壁的阿飞哥……” 为了避免她的故事继续展开下去,我决定中途拦截阻击,我说:“姐啊,我叫你姐行不?我是病人啊,你得等我安静的休息吧。对你的大恩大德我来生再报,不是,不好意思,我电视剧看多了。等我好了再报,行不?” 我这么一说,她好像更急了,她说:“凭什么让你叫我姐,你比我大吧,万一你哪天追我,我一不小心被你甜言蜜语骗了,答应了你,那不就成姐弟恋了。不好,我不喜欢姐弟恋,照顾弟弟就像照顾儿子一样,麻烦死了。不好不好。” 我把被子拉到头顶,随即把脑袋捂的死死的。结果她一把给我掀开,有点生气的说:“你刚刚明明才睡醒,又要睡?是不是觉得我烦,若是,直接说,我马上走。“ 我赶忙说:“不是,当然不是,我嫌我自己烦。对了,你姐呢?” 岚月说:“我怎么知道,你该不是喜欢她吧?” 我说:“是啊,可惜,她又男朋友了,还是我兄弟。” 岚月有点鄙视的口气说:“所以,为了这个,跟兄弟打架,被打进医院了。” 我说:“不是啊” 岚月说:“那到底是啊还是不是啊?” 我说:“我饿了,走,吃饭去。” 岚月说:“好” 其实,跟岚月对话这期间,我有很多话想问她,因为我一直比较疑惑她是怎么发现我的,又是哪个她口中的大姐姐在给她钱。可是,我看那种状况我几乎也跟她暂时没法正常的对话,所以,我准备把我的疑问先放放。 我们去了一家小炒店,这个时候的天色也已经很晚了。我们随便的点了几个菜,就坐在那等着。不久,饭菜就上来了,我大吃一通,我看到岚月在一旁基本上都没动筷子,只是一个劲的在旁边看着我傻笑。看的我心里直发怵,我问:“你干嘛不吃?”她说:“还有吃的么?”我看了看那些菜盘子,基本上被我给消灭光了,顿时,我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丢脸了,不过我是真的饿了” 等我吃完饭后,我满足的摸摸肚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小声的问岚月:“你身上,带钱了吗?” 岚月倒是很爽快,她说:“没有啊” 我突然觉得额头直冒汗,小声的说:“那怎么办啊?,我也没钱” 岚月好像满不在乎,她说:“你是男的,你问我怎么办?男的和女的吃饭不是该男的花钱吗?况且,我又没吃。” 我一下子觉得世界一片漆黑,想了一下,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坚定的目光看着她,狠狠的说:“那你等着我,我只能出去抢了。” 岚月面部表情倒是异常轻松,她说:“好呗,快去快回。” 我愣了一下,又叹了一下。终于还是走出去了,我发誓,那天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猥琐的事情,我花了两个半小时抢了五十块钱,而且把我自己还吓的半死,每次出手我都觉得心跳加速,双腿发软。这五十块钱分别是从四个小学生和两个初中生身上得来。事后,我双手合十,祈求佛祖原谅,表示的确属于形势所逼,我没办法才这样。并且发誓,下次就算饿死,也不干这种事了。 当我回到那家小饭馆,我发现岚月已经不见了,我顿时觉得神经开始紧张起来。我看见那家老板打着一只小灯,在那不知道干些什么,但我和岚月吃饭的那个桌子还没收拾,但岚月人不在。我一时只觉得脑袋一胀,也不知哪里突然冒起的巨大勇气,冲上去抓起老板的衣服就吼:“刚才那个女孩呢?哪去了?快说” 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说实话,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开始有点懵住了,不知道说什么,竟然不说话。 我又一次大声的吼:“我问你,刚才的女孩,哪去了?是不是你们把她弄走了?说。” 老板这才缓过神来,好像这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声音有些微颤的说:“小伙子,这,这我哪知道啊?她不是跟你一起吗?我看见你先走啊,你走了不到一分钟,姑娘把钱付了就走了。这去哪了,我怎么知道啊” 我就像喝了迷药慢慢的苏醒了一下,放下老板的衣服,有点木然的呆在那儿,一动不动。然后自己问自己:我是怎么么了?为什么这么敏感?我突然意识到了我很不还意思面对这位老板,我很尴尬的低下头,但是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来什么,最后我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我说:“老板,不,不好意思,我……”结果,我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后脑被一物体重重一击,顿时我就倒了下去。 第二天,我慢慢的醒过来,只觉得脑袋,特别是后面的部分疼的厉害。我发现我被人丢在了一台废旧的拖拉机上,我就那样四仰八叉的睡了一个晚上,不,应该是昏了一个晚上。我起身,摸着脑袋跳下拖拉机,发现不远处有几个警察。我这才注意到我的位置就是在昨晚那家小饭馆旁边,警察正在盘问着那个老板什么。我心想,这下完蛋了,肯定是昨晚抢钱的事被警察知道了,这下肯定完了,我交不起罚款,肯定就要蹲号子了。这样想着,我顺势就想跑。结果没跑几步就被其中一个眼尖的警察给看见了,他向我招招手,一个“过来”的动作,并且说着:“小伙子,终于看到你了,过来过来”我一下子想起了电视剧里的四个大字“坦白从宽”,然后双手举过头顶,并说着:“别开枪,我说,我什么都说。” 几个警察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我们没带枪” 我这才把手放下来,小心翼翼的朝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待我走近,我对警察说:“你们要问什么,问吧,我全都老实交代” 其中一个长的特庄严的警察说:“昨晚,……” 我突然就觉得特别的紧张,忙接着说:“昨晚,我是真的知道不对,我是真的身上没……” 庄严警喝道:“谁让你打断我,我还没问,昨晚被这个东西,”他随即拉着一根木棍,继续说:“这个东西袭击?” 我立刻就豁达了,原来不是抢钱那事。我立刻放大声音,说:“是有一个很硬的物体袭击我的后脑,但我没看清,应该是这个吧” 庄严警说:“恩,昨晚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遇袭,但是报警的时候我们正在打麻将,分不开身。所以,今天一早,我们作为人民警察,还来不及休息,立马放下麻将就赶赴现场。咳咳,店老板已经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昨天攻击你的是店主的儿子叫,目前已被我警方控制,情绪尚且稳定,认错态度也比较积极。我们主要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觉得这事公了还是私了?” 我问:“公怎么了?私又怎么了?” 庄严警说:“公了就是你们跟我们回警局立案调查,这个可能花的钱就多了。私了就是我们负责现场调解,只收取部分调解费。” 店老板说:“具体点呢?” 庄严警干咳了几声,说:“具体就是,如果公了,你儿子就会被刑事拘留。你得出一部分罚款,外加担保费,还有思想教育费,还有……” 没等庄严警说完,店老板就急着问:“那私了呢?” 庄严警整理了一下警衔,把帽子的警徽搬的更正了一点。说:“私了就简单多了,你们商量好赔偿,然后给我们说一声,然后当着我们的面该赔的赔了。我们负责收取一点调节费和出警费,如果你们要发票呢,这个费可能要高点。如果不要发票,还可以……” 店主忙不迭的说:“好,私了,私了,我们私了” 庄严警瞪了他一眼,说:“这个你说了不算,我们得听受害人的。”随即瞄了我一眼,说:“小伙子,你觉得呢?” 我看了店主一眼,看着他眼中焦急的神情。想起昨晚也毕竟是我不对在前,本来就还有些愧疚,边说:“私了,就私了吧。” 店主很感激的看我一眼,便一把拉着我,对我说:“小伙子,这样,我赔你五千。这事咱算了吧,你看我这小本经营也不容易。” 我面露愧色,说:“其实是我不对在先,这样吧,给我一千吧,也算我借你的。我这段时间也确实有些困难,等我……” 店老板没等我说完,直接就把一把钱塞给了我,说:“这样吧,小伙子,咱也不说其他的了。这是三千,你拿着,帮我给警察同志说说情。” 我面对着滚烫的钱还是抵不住诱惑,终于还是揣着包里,嘴上说:“好” 庄严警看我们好像差不多了,就把店老板叫过去讨论“其他相关费用”问题,我看他们进了店老板屋里,而我没有跟上去。十几分钟后,我看到几个警察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春天般的笑容。他们走了过来,庄严警拍了拍我肩膀,说:“小伙子,有困难,找警察。人民的警察为人民嘛,哈哈哈。”之后,他们开着警车,扬长而去。 警车走后,我才看到店老板灰头灰脸,没精打采的走出来。我问:“怎么处理的?” 他说:“他们说,下午放我儿子回来。” 我说:“哦,我是说,他们罚了多少钱?” 我看见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有些哽咽的说:“一万,这帮龟孙子,罚了老子整整一万”…… 空气开始变的越来越不好,也越发的沉重。我看着这个大千世界,山川河流,竟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岚月去哪里了,我正沿着一条被大卡车压的很烂的路走着,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倒腾着很多事情。突然感觉背后被人一拍,我转过身去看见居然是岚月。我感觉很生气,说:“岚月,你昨晚跑哪去了?” 岚月脸上没有表情,说:“你知道老五去哪了吗?我很久没看见他了” 我又是惊又是讶,说:“岚月,你不是不认识老五吗? 她说:“你认识我妹妹?怎么认识的?她在哪?” 我小心试探着问:“你,是岚岭?” 她点点头,说:“你知道我妹妹?我也很久没看见她了。但我现在着急找老五,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怔怔的望着她,似乎是要使劲的找出一些什么端倪出来。不过最终还是摇摇头,思绪陷入一片混乱。我意识到,我自己,已经彻底糊涂了。 5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说:“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也没看到过老五?” 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就问她:“你怎么也叫他‘老五’,这里很少人知道他有这个称号。” 她轻描淡写地说:“哦,这不稀奇吧,我是他女朋友,他当然会给我讲” 我说:“你撒谎,当年我们读书的时候,因为老五姓王,家里面给他的生活费挺多,但是他性格孤僻,很久都没找女朋友,才有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钻石王老五’,我以前简称他为‘王老五’,最后就直接叫他‘老五’,但是他根本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我甚至都不会在他面前这么叫,他怎么可能跟你说那些。” 她依然面无表情,说:“不相信算了,我只是问你,你看没看见他?知不知道他在哪?” 我非常的焦急,又非常的郁闷,所以口气有点怪的说;“该问这个问题的应该是我吧,我好几个月没看见他了,他是跟你走的,是不是你?” 她突然表现出一副很释然,又略带着伤感沉重的口气说:“好吧,我都告诉你。我,其实,是故意问你的。老五,已经被我杀了。” 我随即觉得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头皮一阵发麻,感觉全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也微微侧着脑袋低着头,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我才很小心的问:“你跟我开玩笑吧” 她说:“没心情” 我又问:“为什么?” 她说:“就是没心情,没有为什么” 我说:“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把他给……” 她说:“因为,他强迫我,他说他不要我了,强迫我当你的女朋友,我不干,就把他给杀了” 我“啊”了一声,差点两腿一软瘫在地上。脑袋里“嗡嗡”作响,心里想,这女的是心里变异的杀人狂吗?我应该马上报警。然后,我掏出了电话。 她一脸的冷峻,说:“你敢报警,我就把你给杀了。” 我这时,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只是某些记忆像电影回放一样,在我脑海里过往。我想起,我和岚月曾经有一段对话: 第一次看见岚月,我把她当成了岚岭,我问她:“老五呢?老五去哪了” 她好像有点疑惑:“什么老五?我不认识老五。嗨,哎,你把我当岚岭了吧,我不是她。我是她妹妹,我叫岚月”。 想到这,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并且说:“岚月,你个臭女子,玩够了没有”她愣了一下,表情掠过一丝惊讶,但又很快恢复平静,说:“谁是岚月,我是岚岭” 我笑着说:“那你脖子上被老五咬过的有条痕哪去了?” 她淡淡的说:“不好看,就用祛疤液弄掉了” 我又哈哈一声,说:“看嘛,还说你不是岚月,老五又不是狗,干嘛咬人呢,岚岭脖子上根本就没什么痕” 这一下,她就像个焉掉的皮球,没好气的说:“哎,不好玩,都没把你吓到。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岚岭的?” 我说:“还是因为‘老五’这个名字,岚岭肯定不知道,但是你知道,因为我第一次错把你当岚岭的时候提到过‘老五’一次。” 岚月不由得一撅嘴,说:“哎,你干嘛那么聪明,不好玩” 我说:“你干嘛老想着要玩我啊?开那些玩笑,吓我一大跳” 她说:“因为你好玩” 我表示无语。 她略带笑意,又忽地转过头,对我说:“记着,那次,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我正要开口详细的问些什么,她就立刻继续说话把我打住,她说:“现在呢,你就不要问我任何事情了,从昨天晚上吃饭到现在,我也觉得闹够了。昨晚我身上有钱的,就是想折腾一下你,但看你好久都没回来,我就回去找又没找着。早上又去找时,看见你和一堆警察在那说着什么。我以为是因为昨晚你抢钱被警察逮了,我怕我被当作共犯给抓走,就没出来。下午看到你霉头土脸的,想装成姐姐吓唬你一下。结果我演技这么好,都没你认出来了,说实话,我还是有些郁闷。” 我假装板起脸,说:“你郁闷?该郁闷的应该是我吧,你明明昨晚身上有钱,你却让我去抢,还得我差点吓出心脏病。好不容易没吓出心脏病,今天倒好,又想吓我。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你挺可爱的,我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女孩。你男朋友肯定够呛” 她一脸的不在意,说:“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你这人挺有趣的,就想玩玩,男朋友?我还没有,要不你就当我男朋友,我们凑合着算了” 我说:“这算是玩玩吗?” 她一甩头发,说:“算是吧” 我再次表示无语。 她说:“去吃饭吧,我饿了,昨晚就你一个人在吃,今天到目前我都还没吃东西” 我说:“好吧,反正我用付出身体的代价换了一些钱” 她说:“什么?你昨晚卖身了?” 我说:“别想偏了,我被人揍了,别人赔了一点钱”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哈哈,你老是挨揍,是不是长得就该爱揍啊” 我继续表示无语。 她又继续说:“算了,傻瓜,谁让你请了。那种老是以女人自居让男人掏钱的都是小女人行为,我不当小女人,你可以当小男人。我请” 我说:“别耍嘴皮子了,先找东西吃。 在找吃饭地方的途中,我们都没在说话,好像是固有的在保持一致默契。她想她的事,我想我的事。我想起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们的老师经常给我们讲:你们放心,翻过高三这座山,进入大学就将一马平川,你们身上的压力将会减轻。我们都信了,并且都深信不疑。结果上了大学才知道,我们的压力是大了,当然这些压力是看不见的,但是,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那个时候,我们渴望赶紧从大学出来,然后工作。结果发现,从学校出来的压力更大,大到几乎是以前的所有压力加起来再立方。不是么?高中时,我们的压力,不过仅仅来自于考大学。大学时,我们的压力,不过仅仅来自于顺利毕业,顺利就业。而真正的彻底告别学校,孤独的面对这个真实的让人害怕的世界时,我们的压力就陡然增大。因为它来自于——生存。 岚月是个另我感动的女孩,互不认识,萍水相逢。是我大学毕业后认识的唯一一个不问我一个月有多少收入,在什么单位工作的女孩。其实,这种女孩才是最正常的女孩,当你看到太多的胭脂粉黛戴着面具的女人,暮然回首,突然看见一个素颜的姑娘时。除了有些惊奇外,还外带一些感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动。 “想什么呢?”岚月首先打破了我们之间短暂的沉静。 我嘴里突然就跑出来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出来的问题,我问:“岚月,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岚月微微一愣,也好像是没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她眼睛睁大了一些,说:“干嘛这么认真的样子。怕什么,你又没钱,能坏到哪去?” 我说:“也是,我又没钱” 岚月轻轻的靠了靠我,嘿嘿几声,说:“怎么?生气了。哎,没钱就没钱呗。放心,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一亿个女孩特别的爱钱,我也是那第一亿零一个人。” 我没在说话,只觉得眼睛有点不舒服,涩涩的感觉。 岚月看见我不说话,既没有问,也没有继续将那个话题展开下去。她说:“你知道那天给我钱的那个大姐姐是谁不?就是帮你垫医药费那个。” 我说:“我怎么知道,不是是你说她把钱给你的么?” 她说:“是她给的啊,可惜我又不认识,她只说你是好人。要我帮她来帮你。我就问了,为什么自己不出现。她只说不合适。我就觉得奇怪了,想问问你,结果你也不知道,我就更奇怪了,看她的年纪,也不像你的老情人啊。哎,管他呢,爱谁谁。我现在最最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觉得你是好人呢,我正面,侧面,背面都看不出来你哪里好啊。” 我说:“我也觉得,管他是谁。我也没觉得我好啊,人民群众要这么说,我也是没办法,就委屈自己一下,勉强接受算了。” 她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没有说话。 我说:“你什么时候走呢?” 她有些茫然,说:“去哪?” 我说:“去你该去的地方啊,不可能就在这个地方混吧。” 她说:“你是说,我们什么时候分开是吧?” 我说:“算是吧,你看,你我非亲非故,能遇见,已经不容易。我觉得这也是缘分,但是你也有自己的事情嘛。不过,还是谢谢你这几天对我的帮助,可能是我上辈子好事做的多,最后冤死的。所以,这辈子,才派你来帮我一下。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她说:“还没到时候” 我说:“没到时候?什么意思?” 她说:“到了” 我说:“到时候了?” 她说:“到饭馆了”…… 我们从饭馆出来,岚月问:“你打算去哪?” 我说:“离开这个地方” 岚月说:“我的问题是,你打算去哪?” 我说:“不知道,随便乱走,哪里黑就哪里歇” 她说:“好吧,我也要走了,要去上海,现在吃完饭了,嘿嘿,就到时候了。” 我说:“好,那这样,你先走,我可以送你到车站” 她说:“嗯” 我们步行到了车站,又坐车去了周围稍大的城市,因为那里有火车站。 途中,我问:“岚月,你为什么不问我一些问题,比如,我叫什么名字?” 她说:“不问,我希望我们分开时,还是陌生人” 我说:“有道理” 接着,又是沉默,不同的是,这次是长时间的沉默。 到了火车站,岚月在候车大厅等着,我就去买票,又买了一些水果零食什么的。忙完了回来之后。我就回到候车大厅,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我们两人,依然保持着沉默。她在玩着手机,而我捧着一本刚买的杂志在那翻着。 快到点时,她把手机放进口袋,转过头来,好像很认真的对我说:“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说道:“哦,是啊,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你去上海都不带行李呢?” 她清澈的眼睛中很明显的掠过一丝失望,说:“哦,那边有人安排” 时间又一分一秒的走着,走着。我们,还是沉默着。好像我们共同都觉得,分别之前说的话都是废话。 终于等到了检票的时间,我送她到检票口。看着前面只有几个人就该她了,她又问我:“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站在那怔住,脑子里只觉得是一团浆糊,怔了好半天,才憋住两个字:“再见” 她没说话,静静的转过头去,埋着头使劲的往里走。而我还是看着她,心里一阵紧,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她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头来,大声的说:“傻子,我刚才玩了那么久电话,你个猪头也不知道问我号码” 随即,她的声音和她的身影一起,淹没在人潮中。而我,依然望着进站的检票口,怔怔出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大的失落感,一种久违的失落感。那种感觉,像极了上中学时给女孩写信结果被拒绝时的心理反应。可是,因为太久违了。我都忘了,原来,我还能有这种感觉。此刻,我只是在心里静静的默念:岚月,祝你一路顺风。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了火车渐渐驶出车站的声音。我想,时候到了,我也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6 我不知道该去哪,这个世界是很大的,有着看不见尽头的土地,土地上长满了各种树木和花花草草。遗憾的是,没有属于我的一寸土地和哪怕一根小草。我没有哲学家那样神经质的大脑,可以整日思考着我来自何处又将去往哪方,也不会花时间去感叹人生,我想,其实我们大多数人的人生境遇是大致相当的,不同的是,每个人的态度,可惜的是,我的态度尤其的悲观。 我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因为我很小听说过“北漂”这个词,我想会有很多人想去北京的,北京应该是一个可以维持生存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去北京,其实我内心深处不喜欢北京,但总有一股力量把我朝那个方向拉着,好像所有年轻人实现理想都要北上一样。尽管我觉得,我似乎把理想和做梦画上了等号。 买完票后,我坐在候车室里坐着等着。距离进站还有两个多小时,我看见一个很老的老人捧着一摞报纸在那向路人兜售。老人衣衫褴褛,背弓得很厉害。当然,大多数人路过他身旁的时候,表情基本是不屑一顾。我眼睛一酸,起身走了过去,买了好几份报纸。然后很慷慨的表示零钱就不用找了。回到位置上我才发现,这些报纸已经过时了,里面还有些明显一看就是在垃圾桶里捡来的,老人可能不认识字,有些广告单也夹杂在里面。什么baopi环切啊,什么无痛人流啊,还有什么火锅酒楼,什么绿林墓地啊等等之类的。我想,如果一个人切了baopi,然后就把女朋友肚子搞大了,接着就要做人流,人流很成功,他们就去吃火锅,没成功,他们直接就去墓地。这是一个多么完整的故事,我想着想着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应该不是很开心的想笑。 距离进站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朝我走来,他说:“你去哪的?是去北京么?” 我说:“是的,你怎么知道?” 他说:“我猜的,这些日子去北京的人很多,而且多数都是年轻的大学生” 我呵呵两声也没在说话。 他又说:“我也是去北京,我儿子在北京读书,我要去看看他” 我说:“ 哦” 他说:“把你的车票给我看看行么?我这票是在黄牛那儿买的,我怕买着假票。我想对比一下” 我把票拿给他,他也掏出自己的票,两张对比着。上上下下,翻来覆去的看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把票递给我,说声谢谢了,就离开了。 到了进站的时间,我想我会和岚月一样,两手空空的就离开这个地方。不同的是,她去上海有人照顾,而我,什么都没有。 结果,我终于还是没能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检票的小姐跟我说:“先生,你的票是假的”…… 我当做是上天冥冥之中的一种安排,上天可能是想让我留下,我心底也像是在若有若无的服从这种安排。我心想,让我留下可以啊,但你总得告诉我留下来干嘛吧。也许,我会得到什么暗示,我这么想着。 从火车站走出来,我就没有了再次买票继续准备离开的打算。我注意到一个问题,我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十月份了,可是我还穿着短袖。我就去火车站附近买了件外套,我看上一件黑色的外套。标价三百的衣服被我杀成了六十,但是我依然没买。我去了另外一家不远的店,我上去看见了一件差不多的就问五十卖不卖,老板说不卖,卖了得亏本。我没说第二句话就要走出去,结果老板说的第二句话就是:“好吧,回来,我卖了” 穿上外套,我觉得暖和了很多,心情也好了一点。我就怀疑之前心里觉得冰凉冰凉的是不是因为冻的,由外而内给冻着了。可是,我依然面临着一个老问题:我不知道该去哪? 我就打算在街上转转,自打大学毕业,我还很少去这样比较繁华的市区。我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我不喜欢吵闹。我的印象中,城市中,更多的就是吵闹,不是热闹。因为一眼望过去,全都是人的头,却没有几个头认识。我对热闹和吵闹的定义就是:有很多认识的人在一起,就是热闹。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凑一堆,就是吵闹。我曾经把我这套理论说给老五听,结果老五说:“不认识的人你不去认识,怎么可能变成认识的人呢?那这样,你认识的人不过那么些,你会不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很吵呢?” 我当时说:“不知道” 如果是现在,我会说:“是的,很吵,这个世界真他妈的吵” 吵归吵,我还是打算到处转转。已经是秋天了,街上还有很多的女的穿着丝袜。我觉得相当的诧异,不是说女的比男的更怕冷吗?最后边走边想我就想通了,其实,女人为了自己的美是可以不顾代价的,当然,男人是可以为美的女人不顾代价。当然美不美是个很主观的事情,你觉得某个女的美,别人未必就觉得美。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一套审美标准去审视别人,所以,就算再丑的女人,都会有人觉得她美。这就是为什么岚月跟岚岭长的都差不多,而我自己却觉得岚岭更好看的原因。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原因,所有的原因都是人找的,你不找,那就没有原因。 不知不觉的,天就慢慢黑了下来。我想着,从昨天到今天,不过二十四小时,就会发生那么多事。人这一年,十年,甚至一生会发生多少事啊。我想,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应该不会发生很多事。因为,今天我的身边没有人,没有人的时候,就不会有事。 可是,我又猜错了,因为我看见了一个人,她也同时看见了我。她就是以前我跟老五去那家“当红炸子鸡”时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女的。 她走过来给我打招呼:“嗨,真巧” 我说:“是啊,真巧,你今天没上班?” 她说:“我已经辞职不干了” 我说:“哦,那你?” 她说:“还是做生意,不过不再用肉体了” 我说:“哦” 她说:“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说:“有事” 她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心里很压抑” 她说:“哦,那好,找个地方说话” 我们去了附近一家比较近的旅馆,开了一个房间,进了门我就搂住她的腰,在她脸上和胸部又亲又啃。她毕竟是“科班”出身,非常的专业,相比之下,我完全就是菜鸟…… 做完之后,我倒在一旁呼呼大睡。醒来的时候,我一看时间,是凌晨三点。 她好像知道我这个时候会醒一样,她也刚好的醒了过来,对我说:“为什么?” 我说:“什么为什么?” 她说:“你是个处的,为什么要跟我……?” 我说:“不知道” 她说:“哦”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其实,我把第一次交出去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女的跟你们男的不同,第一次第二次甚至第n次对你们来讲都一样,可是,我们交出去的时候,那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那年我才16岁,那男的简直禽兽不如,做的时候不戴套,不戴套就不戴套吧,还玩内射。最后,我怀孕了,那个畜生就跑了,上床之前说的是天花乱坠,什么照顾我一辈子,为了我可以去死啊之类的。玩完就翻脸不认人了。最后把我给害惨了,我被学校开除了,又不敢回家,就只能离家出走了。不过不上次说我有个弟弟是真的,我每年都会寄钱给他上学,不过不是以我的身份。我是匿名的再寄,可能在我家人心里面,我早就死了” 我说:“你这样的多了,这其实不构成你出来当妓女的原因。我觉得女孩为了爱而不是为了钱失一次身不算什么大事。只能说明你傻或者你蠢。但是要以这个为原因就出来卖了,那你觉得现在还有多少女孩不该出来卖呢?要按你这样说,现在的女孩都该出来卖。但不管怎么说吧,这个世界有很多悲剧,你只算其中一个。” 她说:“你是不是心里压根就看不起我们这一行啊,不是,应该是我以前那一行啊” 我说:“是的,我没办法喜欢你们这一行,不是,应该是以前那一行的女人。” 她说:“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做?” 我说:“因为我想证明,我不是好人” 她说:“给谁证明?” 我说:“我不知道” 她说:“为什么非压证明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因为,好人没好报” 她说:“那你觉得,我们坏人和坏人,有没有可能成为朋友?” 我说:“没可能,因为坏人只喜欢跟好人交朋友。” …… 我们吃过早饭之后,各自分道扬镳。我摸摸口袋里的钱,发现已经没剩下多少。我觉得有必要去找个事情做,至少先糊个口。我看见街上一家餐馆写着招收服务员的告示,我就去了。我说明了我是某大学毕业的学生之后,老板表现出一副出乎我意料的高兴。他说大学生只要放下身段,找工作还是很容易的。我说我已经没有身段了,所有的清高和锋利都被这个社会摩得消失殆尽了。不过我还是自己觉得很幸运,给我安排的位置是经理助理,我一下子就觉得非常的受宠若惊,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不知道从伐木场出来早点在大街上找工作。 像是新生命开始一样,我做事情都非常的卖力。我可以帮经理算账,帮他规划,有人惹事还可以帮他评理甚至是打架。我的工资就像一支绩优股,月月的往上涨。我突然一下子就觉得世界晴朗了,原来,我就是这么一个容易满足的人。或者是我遇到过太多的挫折,突然一下有些顺,哪怕是一点小顺,都会让我觉得兴奋。 日子就那么走着,一天一天的,像水一样,非常的平淡。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客人离开后,坐过的椅子上放着一个手机,我就赶忙收起来,等客人回来时我还给他。我收好手机不到半天的时间,果真就有人回来到前台问是不是有手机掉店里了。我在里屋一听,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心里说不出的一阵紧张。走出去一看,是岚月,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说:“岚月,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你不是去上海了吗?” 她一脸的疑惑,说:“我是岚岭” 我说:“哦,那老五呢?” 她更是一脸的疑惑:“谁是老五?” 我心想,这装的也太像了吧。说:“你不知道谁是老五?那你知道王均飞不?” 她忽然一脸的紧张,把我使劲的拽了好远,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又四周看了看,很小声的说:“我见过你的,你是均飞的朋友,我知道,所以我认真的要告诉你,这事真的与我无关,我没想到这儿能碰到你,我以为这儿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认识均飞,你不是在那个小镇上吗?” 我说:“等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在说什么。总之,就是我,我没有,反正,跟我没有关系” 我说:“什么跟你没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老五去哪了?” 她说:“哎,算了,老五去哪了,也许你会知道,也许你不会。但是不管去哪了,都跟我没关系,你是他的朋友,我才跟你说,我觉得……哎,我还是走吧,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了。” 说着她急急忙忙的就要离开,她刚跨出去几步,我喊了一声“岚岭”,她回头看了看我,一副“什么事”的表情。我拿出电话,说:“这是你的电话吧?” 她看了看,拿过去说:“是的,谢谢了”又急急忙忙的走掉。 我看了看我手机上面的那个未接电话,是刚才岚岭没注意的时候我用她手机打的,自从岚月上次跟我火车站一别之后,我就养成了逢电话必记的习惯。我敢确定我刚才见到的就是岚岭,因为岚月不知道老五的名字叫王均飞。只是岚岭奇奇怪怪的表现和奇奇怪怪的一些话让我觉得非常的不自在,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整理她那一团乱麻的话。最后想想,可能是因为岚岭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她说着说着又不想说了。我不愿意去强制性的问岚岭一些什么问题,因为我不愿意问她她本就不想回答的事情。而且,只要我一想到,岚岭在这座城市,我就忽的觉得很高兴,胸中涌起一股暖意,而那种暖意,不是穿什么衣服就能够得来的。 7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一个陌生的城市对于一个人的意义,到底是城市让人变得陌生还是人让城市变得陌生。其实,仔细一想,这些都不重要。当你内心深处觉得这个世界不属于你,你走到哪都会觉得自己对于这个地方来讲,那就是个陌生的来客,或者说是过客。 我没有料到在这个地方会遇到我很久都没见的岚岭,我想我那天被人骗走真的火车票,现在看来还是对的,尽管,我潜意识里始终觉得,在这个地方遇到岚岭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没看到过岚岭会有那么慌张的神色,当然,我见她的次数也并不多。我没有去找到岚岭问清一些什么事情的打算,我好像不故意的在回避着什么,或者说选择性的忽略着什么,因为,我似乎并不想知道些什么。岚岭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我这辈子第一个动了真情的女孩。 自从我在这个城市很意外的碰到了岚岭之后,我的思绪就开始翻腾,记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捅开了一样。当然,这些记忆不是有关于岚岭的,我跟岚岭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会有什么记忆,我把这些记忆留给了跟她相似的另一个姑娘那里。 几年前,我还在大学读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姑娘。在我眼里,她似乎都没有任何的瑕疵。就算是别人眼里她的诸多的缺点,在我眼里依然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她不管做什么我都觉得是那么的顺眼。有时候,我也会像所有那个年龄的小男孩一样,说着一些现在肯定说不出口的话。告诉她她在我眼里是多么的完美,我可以为她去死。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的迷恋她。其实,到现在,我都还在记忆中迷恋她。只是她不在。 经过我长达两年的追求,在这两年里,我也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但是,最终,我还是修成了正果,和她确定了关系。我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她答应我的那天,我整整一个晚上兴奋的睡不着觉。 后来,有个男孩跟我一样喜欢着她。他是校外的一个摇滚歌手,有着女孩一般的披肩长发,人长的也很帅。之后的两个月,那个摇滚歌手顺利的就把她从我的手上抢走。我花了两年时间,掏心掏肺付出心血好不容易追到的姑娘。两个月就被人抢走了。 跟她分手的那一天,我喝了很多酒,我记得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 而我就像疯子一样对她说:“我可以为你去死,他可以不?” 她根本就没再说话,转身就走了,头也不回。很多年之后,我们也没有再见。 现在我想起的我那句“我可以为你去死”,我的鸡皮疙瘩就不自觉的起了一身。自己都会觉得狗血,真他妈狗血。那个年龄的人们是那样的,今天喜欢a,他会说为了a可以去死。过几天又喜欢b,那又会说可以为了b去死。真要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人早就溜了。所以,现在我会觉得类似那样的语言很恶心。但是,在当时,的确是付出了真感情。可能是因为她是我第一个动真情的人,所以才会让我印象深刻。 第一眼看岚岭的时候,我就以为岚岭就是她。可是我根本没有怀疑的就认为岚岭不是她,因为她已经死了。后来又出现一个和岚岭长的差不多的双胞胎姐妹岚月。我就更觉得不是。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回,摇滚青年骑着摩托车载着她去兜风,结果除了事故,两个人都死了。 这个摇滚歌手再一次证明了比我牛逼,因为我顶多就说说我会为她去死。 而他,则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要带她死,或者是死也要一起死。…… “喂,你在想什么?”经理把我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我说:“哦,没什么,就想想店里的事。” 经理说:“都下班了,不用想了,老板说月末了带我们出去放松一下,你收拾下,一会就走。” 我说:“我就不去了,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我想好好休息。” 经理说:“那也行,我看你今天精神不是很好,也觉得你需要好好休息。那就改天吧,改天再一起。” 我说:“好” 等经理离开后,我去了前台,我问前台的服务小姐:“是不是有个人在我们店里丢了手机在你这边有记录的?” 她说:“是的,她让我们找到手机后可以给她打电话,当然留的是座机号,也留了地址” 我说:“哦,那我看看吧,我捡了一个手机”…… 这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好像是要下雨又下不出来的感觉,有些阴冷。我开始拿起地图,在上面找着我记住了的地址,然后根据这个地址找到那条去往这个地址的路。 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我只想见到岚岭,只是见到而已,见到她之后,我并没有准备问她什么的打算。我更希望的是她能主动给我说点什么。我就是这么矛盾着,不想故意的知道一些我有所预感不怎么好的事,但是又希望别人能主动跟我无意识的说道这些事,但是究竟会有些什么事,我既有些期待想知道,又觉得还是不知道为好。 我转了两路公交车,再步行了一段时间,穿过了两条小巷,看见了一条街全是廉租房。这里的环境极差,汇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基本上是又脏又乱又臭。我觉得心头一阵紧,一股浓烈的难受的感觉。我无法想象岚岭这样的女孩可以居住在这样恶劣的环境当中,我以为我以前住的木材厂的小屋算是很差的了,没想到这个地方更差,差到都无法用差字形容了。我突然有了一种看到她后带着她离开的想法,只是我没办法猜到她为什么会住这里,难道是为了躲避什么?我告诉自己不要多想,或许只是因为她遇到了一些经济上的困难。 我几经周折,找到了房东,我问他是不是有个岚岭的女孩在这住。 他说有的,不过昨天已经把房退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问:“那你知道为什么她要住这里不?” 他说:“我听说她犯了点事,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我也不信,因为我平时就觉得这是一特懂事的孩子。对人都特别的客气特别的友好,这里住的人很多都有些谣传呢,她还算比较少的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样一个问题,我问:“是不是传言她杀人了?” 房东说:“杀人?哈哈哈……” 我也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很懊恼自己会问出那么一个问题。 房东看我没说话,问我:“你是他什么人,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说:“什么人都不是,我也只是想活跃下气氛,对,活跃下气氛。”…… 离开那一片廉租区,我坐在公车上看着窗外的事物飞速的倒退。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结果是该下车的时候我没下,不小心都坐到了终点站。然后我又从终点站往回坐,奇怪的是我又发呆了,我又继续坐到了另一个终点站。我很是郁闷,但没有立马又坐回去的想法,就干脆下了车,出了站在外边转转。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我觉得有些冷,就把衣服两头往中间拉,裹紧了身子。走了一段路,我就看见了一个广场很是热闹,就走了过去。 广场的一个边上,一个流浪歌手在那弹着吉他唱着歌,应该是八十年代香港最流行的那些歌。我随便的朝着他的方向望了望,忽然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影子。我的目光便锁定在那个熟悉的影子上,右手伸进了口袋,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然后手机放在耳朵上,眼睛仍旧盯着那个影子,心里荡漾着一阵紧张感。 十几秒过后,听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它说:“喂” 而这个时候,我同时看见了那个影子举起了电话,放在了耳边。 我说:“岚岭,你在哪呢?” 岚岭说:“请问你哪位?” 我说:“你绝对认识我,但是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想见见你。” 她说:“哦,你的声音有点耳熟,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说:“没,就想聊聊,只要你觉得可以,我一会就来找你。” 她说:“好啊,只要你能找到我” 我挂掉了电话,三分钟不到,我就走到了岚岭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猛然的一回头,明显是吓了一跳。对我说:“原来是你啊,你看到我在这了?” 旁边的流浪歌手还在不知疲倦的弹着吉他唱着歌,这个时候唱的正是罗大佑的《追梦人》: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赋予含泪的你那难隐藏的光采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独守空枕 我看着岚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啊,我不看到你怎么会找到你呢?” 岚岭说:“你看,这个人唱的多好,我觉得比原唱都好。可是,他只能在这些地方唱,可惜了。哎,这就是命” 我说:“也说不定,也许他觉得他这样很快乐。” 她说:“也对,很多事情只要自己快乐就好。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我说:“没什么,就想和你聊聊” 她说:“嗯,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也想了很久,昨天搬出去那个鬼地方的时候我就在对自己说,如果我还能遇见一个我认识的人,我就把所有的事情跟他说。尽管我们也不熟,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就有种想给你说些什么的感觉。” 我说:“不想说的我觉得还是不要说,不要勉强自己。” 她说:“不,我怕我哪天突然间就死了,然后埋着一肚子的一些话都没说出来” 我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伤,静静的说:“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竟然嘿嘿的笑了起来,说:“什么不会有事的,我都还没说。” 我说:“那你说” 她说:“好,那我说了。王均飞死了,是我杀的” “嘭”的一声,那个流浪歌手吉他没有拿稳,都掉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也好像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我看了看天空,阴霾,太阴霾了。世界像是突然间失了光,就像你明明知道白天过后就是晚上,晚上会带给你无尽的黑暗。就算你已经做了面对这些黑暗的思想准备,但真正的黑暗来临时,人们心里还是会泛起恐惧。这样的夜晚,给人的黑是更加的浓郁,也许,今夜还真是无人入眠。要不然哪来的万家灯火呢?可纵然再亮的灯火,都无法照亮我的心底,我怎么都会觉得脑子里一片漆黑和阴冷。我又使劲的把衣服裹的更紧了一些。 我说:“为什么?” 她说:“这里不合适,去我那里吧,我告诉你为什么。” 8 我们就那么走着,朝着一个我不知道的方向走着。一路上我们好像有什么约定一样都没有说话,我不明白她想告诉我什么,会不会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也把我给杀了,所以再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她说要跟我说点什么的。我们走了很久,经过了闹市区,经过了小胡同,进入一片荒凉的工业园。我脑子里突然幻想着她突然拿重物重击我的头,然后用刀割断我的喉。我全身忍不住打个寒战,大叫一声:“我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岚岭一脸茫然的望着我:“你说什么?什么不知道?” 我慢慢的恢复过来,看着她迷惑的眼睛,说:“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她说:“嘘,不是说好了去我那儿我告诉你吗?” 我说:“为什么非要去你那儿?” 她说:“去了就知道了” 我说:“还有多远?” 她说:“到了”。然后指着远方的一座废弃的工厂。 我说:“你住这儿?” 她没有说话,只是放快了脚步,我跟在她后面,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里莫名涌出一股巨大的悲伤。我们进入了一个这座废旧工厂的一个车间,里面一个墙角处有一个像是用木板隔出来的小屋。我跟着她,进了那个小屋。 我有些哽咽的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好像没听到,又或者故意没理我,她说:“你知道均飞最喜欢吃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干嘛问我这个” 她又好像没听我说话,她说:“他最喜欢吃的我是麻辣水煮鱼,而且麻和辣都特别有讲究,麻要微微的麻,辣就要……” “停”我打断了她,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继续不理我,说着自己的话:“他最喜欢穿的是天空蓝的外套和白色的衬衣,他最喜欢的电影明星是汤姆克鲁斯……” 我突然有些害怕,想着这女的是不是疯了,我正想着该怎么办时。她突然正视着我的眼睛,目光显得格外尖锐,说:“你还没看出来吗?” 我都有些紧张的摇摇头。 她说:“不要以为我疯了,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证明我是多么的喜欢他。但是你知道吗?他吸毒了。有一回他的老板说要辞掉他,他很难过的去了酒吧想喝个大醉,结果有个人就给他点上一支烟,烟里面有粉。开始时别人都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他,最后价格越卖越贵。他花光了几乎所有的钱,这些我后来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了。最后他毒瘾来的时候,痛苦的受不了,让我杀了他。我没办法,实在不忍心看他天天那么痛苦,就只能把他杀了” 我只觉得真的犹如晴天霹雳,没想到会有这些事情,当我总觉得离我特别遥远的事应该不会发生在自己的周围时,那些事就一件一件的来了,真的来临时,那种让你喘不过气的气氛会让人感到窒息。我说:“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送往戒毒所?” 她说:“报警?卖给他粉的人就是警局缉毒科科长的儿子,你觉得报警不是会死的更快吗?送往戒毒所也是这样,自然有人怕查到自己,所以你一去那些地方就不用想都会知道后果。” 我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说:“不知道” 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就一句话都不说,听岚岭讲着自己的故事。 岚岭从小跟着妹妹岚月在一个小县城出生,一家加上奶奶有五个人,生活条件非常拮据,但是两个孩子特别懂事,周围邻里都喜欢她们,她们的父母觉得非常开心。但是在她们七岁那年,遇到了旧城改造,她家成了拆迁户。然而政府给他们的补助远不够他们一家五口购置新的住所,他们家自然就成了政府眼里的钉子户。有一回,街道的人跟她的父母吵了一架生气的走了。第二天,她爸爸就失踪了,她妈妈也意外的遇到了车祸。就这样,奶奶在万分悲痛之中带着两个孩子搬出原来的房子。就这样,老小三人挤进了一间十几平米的“新居”,最后奶奶觉得自己老了,实在没有能力照顾两个孩子。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就把其中一个,也就是岚月送给了上海一户没有子女的人家,那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两个大人都是普通工人。岚岭回忆说,当时妹妹走的时候,面对即将的分离,又想着自己失去的父母。她们两人就是一通抱头痛哭。但是两个坚强的小女孩越好,都不能再奶奶面前哭,因为她们知道自己必须要替爸妈好好的活着,要好好活着就必须面对一些常人一辈子都不会面对的事情。所以,这两个小孩在奶奶面前硬是强忍着悲伤,咬破了嘴唇,都没有哭出哪怕一声来。岚岭回忆说:“我当时喝了好多的泪水”。而谁都不敢相信,承受这一切的两个小姑娘,只有七岁。 就这样,岚岭跟着奶奶生活,但是奶奶因为背负着巨大的悲伤,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在小岚岭十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十三岁的时候,岚岭被自己在农村的姑姑收养,然后一直遭受着冷眼和比她小一岁的表弟的欺负。但是懂事的岚岭最终将自己的姑姑姑父感动,最后还是上了学,一直到高一都是全年级第一名。但就在高一的时候,她辍学了。她想自己养活自己,而且当时她比同期高一的同学大了几岁,当时的她都快二十岁了,她也觉得非常的不适应。所以,她不顾反对,毅然选择离开学校,进入社会。 可是,对于初来乍到,初出茅庐的岚岭来说,闯荡社会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接着,她就被骗了,成了坐台小姐。直到遇到真心喜欢她的老五,我一下就知道了有一回她明明知道老五在找小姐怎么还不发火。和老五的好日子不到三年,又遇到了这样的事。 我一直在安静的听她讲着她的故事,随着她的高兴而高兴,随着她的紧张而紧张,随着她的难过而难过。一直从傍晚听她讲到了深夜。有时候她讲到几乎可以嚎啕大哭的时候,我说:“算了吧,别讲了,我不想你去想那些不高兴的过去” 结果她却超坦然的说:“没事,我哭了就没事了,都过去了。那个时候的我都没有倒,现在只是心里很难受,没事的” 到了深夜,等她故事差不多讲完。我为了不让她看见我脸上流过泪的痕迹,我就说口渴了要了点水,匆忙的跑到外面洗了把脸。 进来后我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她说:“你问过了,我不知道的” 我说:“好吧,跟我走,做我的女人。” 她一脸的疑惑和不解,死死的盯着我看,不说话。 我说:“我第一眼看你就有些喜欢你,但那时候你是老五,也就是王均飞的女朋友,我只能算了。现在正好,你还是你,就跟了我吧” 她说:“可是我以前做过妓女,而且现在还是杀人犯,你怎么可能……” 我说:“跟你说实话,我自己都搞不懂我自己,我都没办法给自己下个定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喜欢一个人是一种感觉,是很主观很无意识的。而且你做过什么,都不是你的意愿。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过去,从现在起,你更以前那个你就没关系了。还有谁说你是杀人犯?你一个小女子哪有那能力?我看到的是老五是自杀的。就算真有什么事,就交给我来。当然如果你对我有对他那么好,那就太好……” 还没等我话说完,她就一跟头扎进了我的怀里,趴在我的胸口抽泣着。而这个时候的我,心里想着:“我该怎么办” 我们就那么挨着睡了半晚,当然什么都没做。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岚岭不在了,我的脑袋旁边放着一封信,写着: 你好,当你发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警察局的路上,我打算去自首。我不想连累你。 对不起,我想说我昨天的故事其实有些地方是瞎编的,我读书的时候虽然年龄稍大,但由于我用功,在小学和初中连跳几级,在高中的时候已经和同班同学年龄差不多了。而且我还顺利的考上了大学,但是上大学这些钱当时姑姑家是不肯给的。我就恬不知耻的被一个富商包养了,因为我希望他可以帮我交学费。在大二的时候,我怀孕了,不得不离开学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因为这些真的太难以启齿。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个你追了两年的女孩,当时的我其实特别特别喜欢你。常常为你写的诗感动,常常为你的信落泪。但是当时我那种身份我不可能要接受你,因为我真的喜欢你,我不想伤害你。最后我答应了你是实在劝不住自己,我想你得到我以后可能就不稀罕了,就会容易放手,所以我一直对你很冷淡,一直想让你放弃我。所谓的校外摇滚歌手跟我一起死了的事情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找个借口离开学校,离开你。当我再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和王均飞在一起了,其实我跟他在一起,并不快乐。我再次看到你时好震惊好难过,但是什么都没说。更难过的是,你也已经认不出我了。但是,我希望昨晚说的话是真的,当然就算是假的,我也会当真的听。真的谢谢你,你让我觉得活着没有白活,我终于可以鼓起勇气选择我应该选择的那条路了。 希望你能找个可以好好爱的姑娘,如果能把我藏起来没事的时候偷偷的看一眼,黄泉路上,我也知足了。我已没有任何挂念,除了你。记着,如果真有下辈子,我会主动来找你。哪怕是你有自己的幸福,我也会偷偷的,守护你。最后三个字,我不敢说那三个字,只敢说:对不起。 我看着信,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放肆的流。然后把信收好,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9 很郁闷,我在一片布局的乱七八糟的工业区穿来穿去居然找不到出去的路。我花了很长时间却发现自己还是在这片废弃的工业园里,在这个过程里,我也慢慢的冷静下来了。说实话,我的心里很矛盾。我上大学的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叫《蜗居》,大概讲的就是一个小三的故事。我看了恨得牙痒痒,因为我特别讨厌小三,我觉得这样的女人太物质太虚伪。但当时我一想,如果我是个女的,我会跟她一样吗?最开始我回答自己是“说不定会”,最后回答自己时就把“说不定”拿掉了。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我真正喜欢的姑娘曾经成为别人小三这样的事实。我甚至觉得我可以原谅她是个妓女,都不愿意接受她被人包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同时觉得震惊的是原来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姑娘居然就是后来的岚岭,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走着,想着,矛盾着。正好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老大爷,我赶紧跑上去问他怎么出去。他指着不远处两间房子中间的缝隙说:从那儿穿过去,再翻过拦网直走就能看见一条大道了。我说:“这么简单”。他说:“你以为呢。” 很快,我在那条路上拦了一辆去警察局的车。 到了警察局,我在门口等着。从上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晚上。我希望能看见岚岭从里面出来,结果一直都没看到。我打算离开时,被一警察叫住了。他说:“我看你在警局门口站了一天,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图谋不轨。” 我说:“没有,我哪敢。我在这里等一个朋友。” 他说:“朋友?等谁?” 我说:“今天是不是有个女的来报案?我等她。” 他说:“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有女的来告你,你想等她出来打击报复。那哪行?走,跟我进去。” 我虽然拼命了解释着没有,但还是被扭送进去,我被带到一个审讯室,然后我就乖乖的交代了事情,当然也是有所保留的交代。 然后一个警察跟我说,确实有个女的今天早上来投案,而且还怀孕了。我脑袋“嗡”了一声,但很快就过去了。我说我能不能看看她,警察说不行,她是个重犯,不能随意探视。为了看她,我决定撒个谎,我想只要我撒了这个谎,我就准能进去。结果我真的进去了。 我说:“我是孩子的父亲。” 警察说:“你确定吗?” 我说:“我确定。” 然后我就被一个警察带着进入了临时收监的屋子里,到一个房间时,警察指了指里面一个女的,跟我说:“就她,你快点,这里到处有监控设备,就五分钟。”然后他就沿着刚才的路回去了。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她,然后看着她。这一看吓了我一跳,眼泪都快下来了。因为,搞错了,她不是岚岭,而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中年妇女。还冲我笑:“嘿嘿,你找谁?” 我说:“对不起,大姐,我认错人了。然后低着头快步匆匆离开。” 走了几步就看到那个警察,他问:“看到了?” 我说:“看到了,但搞错了,不是我要找的那位。” 他说“:哦,这么说,还有个嫌犯没来自首?那你必须得提供线索好让我们抓到她。”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阵紧张,额头都快冒汗了。我心想如果我说这个女的不是我说的那位,这些警察肯定会追查我说的那位去哪了,我不想让他们查到岚岭,万一岚岭没来投案呢,那不等同于我把她告了吗?我只好心一横,说:“哈哈哈,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不是她?不是她我怎么可能等上一天嘛。” 他说:“哦,不过我真的觉得你小伙子是重口味,她这个年龄,还有这个模样……你都受得了,佩服。这一下,对你印象就深刻了,你可别犯事,要不老远我就能把你认出来。” 我说:“没办法,现在年轻的女孩都喜欢有钱有地位的老男人,我们这种人,只能找老女人了。不敢不敢,哪敢犯事。” 他说:“有道理。我们正愁这孩子快生了,没有父亲怎么办,等他出生,你把你们的结婚证带上,把孩子领走。” 我听了这话,差点晕死过去。不得已,我只能在警局录了口供,留了联系方式,这才出来。出了警局的第一件是就是换了手机号,我不能真的就抱个陌生的孩子回来养。之后,我很长时间又没有再看到岚岭,完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又回到了那家餐馆,干着和以前一样的事。但不同的是,我又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整天的打不起精神。就那样过了一天又一天,时间飞快的飞走了两年,在这期间,我交了新的女朋友,不过只坚持了一年,因为我们之间几乎没有感情。有一天,我和几个朋友在街上乱逛。我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背影,我走上去走到她跟前一看,没错,是岚岭。 我有些激动的喊她:“岚岭” 她看着我,眼神里也闪烁着惊讶,不过那种惊讶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很不高兴的说:“两次了。” 我说:“什么两次了?” 她说:“你两次把我当成岚岭了,那我在跟你说一遍,我是岚月。本来一回到这里就看到你了,还挺惊讶的,但是你老认错人,更让我惊讶。你是有多喜欢我姐?” 我说:“哎呀,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你会回来。” 她说:“算了” 当然这个时候,我肯定选择撇下我的那些朋友跟岚月走在一块。在路上,我跟她说了岚岭因为老五吸毒而杀了她这件事。岚月听了长时间沉默,久久不语。一直低着头,轻咬着嘴唇。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跟我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我要帮她。” 从她落寞的眼神中,我好像读懂了她。我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不同意。” 她说:“你是在关心我吗?” 她看我没说话,接着说:“如果你是关心我,那等我死了以后,帮我找到我姐,然后好好照顾她,每年跟她一起给我多烧点纸。如果你不关心我,那我死了也跟你没关系,反正你心里只有我姐。” 我有些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岚月,咱别开玩笑行嘛,你觉得你这样有用吗?你是岚月不是岚岭,你是你,你姐是你姐,你代替不了她。况且就算你去替她接受惩罚,你觉得岚岭她这辈子会活的安心吗?而且现在岚岭在哪我们都不知道,万一她已经……” 没等我说完,岚月打断我,很认真的对我说:“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我使劲的点点头,有些哽咽的说:“会,肯定会。” 她突然笑了,笑的我觉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我只是呆呆的站在她的身边,傻傻的看着她。看着她笑完,看着她笑出晶莹的泪珠。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告诉你一秘密,你要稳住哦。” 我说:“你说” 正在这时,几个警察突然冲出来。把我和岚月扭住,然后叫嚷着扭上警车,带到了警察局。 我们被分开审讯,警察问我什么我都说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警察进来说:“那边那女的都招了,经调查这事与你无关,你可以走了。那个女的说有话跟你说,你现在过去吧。” 我心想完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傻。就跟那个警察一起来到了审讯岚月那间屋子,刚看到岚月,她就冲过来给了我一个大耳光。但是她很快被警察制止。我完全在一片迷雾中,只听到她对我吼道:“我还以为你真心的喜欢我姐,没想到你就是一王八蛋,你都有儿子了。有儿子就不说了,孩子的妈妈死了。你作为一个大男人居然把自己的小孩给丢在警察局不管都两年了。要不是这里有警察对你印象深刻一下子认出了你,我都还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无耻,这么狠心,我看错你了。” 我急于辩解,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半天只知道说:“岚月,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你听我说……” 岚月有些气急败坏,继续对我吼:“我不想跟你这种人废话,你们男人都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接着,我在还没有任何解释的机会,就被带出去了。然后就看到两年前的那个警察,听着他狠劲的批评和数落了我一番,我也没有再说话,或者根本就没听他说什么。最后他问我:“结婚证带了没?” 我无力的摇摇头。本来我想说:这孩子不是我的,不信可以做亲子鉴定。但我没有说,因为我看到了小孩天真的表情和干净的眼睛,我终于没能说出来。 警察接着说:“算了,可能你也找不到了,你老婆死了。生这小孩的时候,难产,小的保住了,大的没保住。也不要太难过,这都是命。然后,他把小孩顺给我,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走路了。” 我接过小孩:“我是很难过,不过不是因为这个。” 说完,我就牵着小孩,离开警察局。 出了警察局的大门,看着身边蹦蹦跳跳的小孩,心中感慨万千。再想起岚月的那一巴掌和那些话,不知自觉地觉得眼圈有些红眼眶有些湿,我就使劲的抬头望着天眨着眼睛。希望那些眼泪不要流出来,我记得清清楚楚,这招是岚岭上大学的时候教给我的。 稳定了一会儿情绪,我正准备打个车离开,回去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办。岚月该怎么办,小孩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正拦下一辆出租车。我就听到后面有个熟悉的男中音“喂,喂,等一下……” 我回头一看,正是那个警察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