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告诉我你要离开》 引子 “我讨厌分离,而你是知道的。”我对墨说。 我那年,应该是过了8岁生日的几个月后,我哥哥离开了家。 临走时,他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说:“星星,哥只是出去闯闯,去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哥会回来看你的。” 2月的凌晨,十分的冷。 我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看看哥哥的脸,嘴角发颤,还是努力地微笑,冲他的背影轻轻挥手。 那一天早晨,我一边吃着早餐煎蛋,一边漫不经心告诉焦急的妈妈,哥哥只是出去走走罢了。 到了哥哥离开后的第三天,那一早妈妈没做早餐,她坐在沙发上,一副很茫然的样子。我打开冰箱,拿出了一块土司和蓝莓味的果酱。 妈妈就在那时侯问我:“你哥到底去了哪里?你是看着他走的对不对?” 我一边给我的土司涂果酱一边回答:“他去看外面的世界去了。” “艾莉诺”,妈妈直呼我的全名,我抬头,“你哥离家出走了,你知不知道?” 我把涂满果酱的土司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个“哦”,然后走上了楼。 对于哥哥的离开,我没有悲伤也没有眼泪,仅仅因为他曾告诉我,他会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又一个月过去,直到我离开小学,上了初中,初中毕业,然后再是高中。哥哥一直没有始终没有实现他的承诺。我的心终于有些动摇,并且开始幻想那个藏在心最下面的那个坏理由。我曾经眼泪汪汪地问茶叶:“你说,我哥他到底会不会回来?” 茶叶看了看我,给我一个灿烂的笑:“会的,一定会的。” 我挑了挑眉毛,又问他:“那明天的数学考试我会不会及格?” 茶叶则一边继续整理笔记一边不耐烦地说:“会的,一定会的。”我这时候大概会用手指猛弹他的额头,把他疼地哇哇叫。自上了高中以后,我的数学就没及格过,很可悲。我并不怪茶叶,我只是相信我哥他不会反悔他的诺言,他会回来,总有一天。 “我也不喜欢,这真的是没办法的事。”墨歪下身子,试图看我的脸。因为我的头实在低的太下。 “这让我想起我哥。”我闷闷地说。 “傻丫头,又不是不回来了”,墨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发,“你的头发也都长这么长了。” “我打算剪掉。” “不许剪!”我听到墨厉声说,“为了我。” 我只是微微地点头。 墨垂下放在我背上的手:“我也该走了。诺诺,我保证我会回——” 我猛地仰起头,一脸惊慌地捂住他的嘴。看着墨奇怪的表情,我解释:“你不要说你会回来。我哥就是这么说的,但他从来没有回来过。” “好吧好吧”,墨无奈地笑笑,“诺诺,我不会回来的。这样行了么?” 我开心地笑。他则飞快地俯下身,在我耳边细语:“我会的,等着我。” 我睁大了眼睛。泪就在那一刻流出来。 第1章 樱花树,吉他手 有时候我真觉得我是个笨蛋。 初三那年的初秋,我遇到了墨,一个在我看来神秘而不可理解的人物。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闷热的夜晚,天空中的云密而紧,把月亮遮挡的严严实实。我独自一人散开腿坐在一个小孩子玩的沙坑里,看着一旁的滑梯上那些各种 各样的黑黑的脚印。大概20分钟前,我就是从那上面滑下来,弄脏了我崭新的淡蓝色裙子,造就我裙子上那怎么抹也抹不去的污痕。我仰起头来看那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夜空,无可救要的想像哥哥的模样。明明就是近在眼前,可我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一旁的大梧桐树正被风吹得哗哗响。我看着它,想像它就是一棵漂亮的樱花树。树上早已开满了一朵朵粉色的樱花。晚风吹来,将正在飘落的花瓣带到遥远的地方。我听见有人来了,大概会是一个漂亮的王子骑着匹黑得发亮的马。王子会向我伸出一只手,温柔地说:“上来。”我高兴的侧过身,而他就在那儿了。 一身黑衣,手中抱着个木吉他,斜着身子坐在离我不远的长椅上。前额的头发有些长,使我没办法看清他的脸。他只是轻扫了我一眼,便低头开始弹一首曲子。我抬头看天,却意外的找到了一颗星星,它孤独地在那儿发着亮,尽力展现着它仅有的光芒。我闭上眼睛,跟着吉他声一起哼唱,却完全不知道在唱什么。 “你知道这曲子?”吉他声停止了。他问我。他有着好听的声音。 “不知道。”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你怎么会唱?” 我不知怎样解释,我耸肩:“只是凭感觉,听熟了调子就渐渐知道了。” 吉他手似乎并没有听懂我的话,他看着我,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你为什么坐在那里?”他指着沙坑说。 “这里么?”我用手轻轻拍着身边的沙,“刚刚从滑梯上滑进来,觉得很舒服,就坐这儿不想动了。” 我含笑的看着他,读懂了他的沉默不语。“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他说。 我哈哈一笑,从沙坑里摇摆着站起身,腿已经麻了,我也该回去了。 “那个”,就在我快走出那小公园时,他叫住我,“你的裙子上有脏东西。” “我已经知道了”,我仰起裙摆,上面的污痕格外的明显,“但是谢谢你的提醒。” 那吉他手在我身后轻轻的笑了。我却想像着妈妈看到我的裙子该会有怎样的反应。我希望着她能骂我,甚至惩罚我。可我的希望却是徒劳的。等我回到家,妈妈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压根没注意到,甚至都没注意到我回家了。我叹息,脱下裙子,把它狠狠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依然有个晴朗的夜晚。黄昏时下了一场阵雨,把天空都洗干净了,天上的星星也看得清楚了。我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裙,一边仰望星空一边朝小公园走。出乎我所料,今天那里居然已经有人了。 “你这样走路就不怕摔倒?”他穿着白衣牛仔裤,斜坐在同一张长椅上好笑的看着我。他的木吉他静静的躺在他脚边。 我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吉他,然后直径朝它走去。我跪坐在它旁边,把它轻轻地拿起来放在膝盖上。我抬头看看他:“可以么?”他望着我的眼睛,微微点头。 我轻轻拨弄着吉他上的弦,却全然不知我在弹什么,或者该弹什么。我看着吉他的弦,想像它们就是钢琴的黑白键,想着它们曾经多么让我头痛。我曾坐在那张硬硬的钢琴凳上,一次又一次地弹那一首《公主圆舞曲》。哥哥会坐在我身旁,手中拿着一个小木尺。我每弹错一个音,他就会用那木尺来敲我的手。不重,但也足以让我哭得稀里哗啦,眼泪打湿钢琴键,在心里骂哥哥一万次。而他只会瞧着我的狼狈样子哈哈大笑,丢给我几张纸巾,然后示范“公主圆舞曲”的正确弹法。哥哥会吉他,但他并不会钢琴。当了我那么多次监督以后,他似乎也学会了。我却要命的从来都无法学会。 我见过他平躺在他的大床上,手中抱着吉他,一面痴痴的看着天花板一面熟练地弹着一首名叫《绝》的曲子。他的天花板上贴着一张被放大了的照片,上面是个美丽的女孩,没有笑,只是带着妩媚的眼神望着前方。哥哥走后,我曾无数次的躺在那张旧床上看天花板上那女孩的照片,想像着她可能就是哥哥离开的原因,并且同时想像她哭的样子。她的脸虽然美,一哭起来,肯定很丑。我努力的想,想没有想出来,我却哭了。眼泪一次又一次打湿了床单,就像它们曾经打湿了那些钢琴键。 我停止了弹奏,闭上眼睛,轻轻哼唱范晓宣的“眼泪”:“眼泪是苦,眼泪是伤悲,眼泪都是你。”我停止了,如果唱完整首歌,我肯定会哭。 “你是混血吧?”我忽然听到有人问,几乎忘了坐在我身边的吉他手。我睁开眼睛,他正懒懒的靠在长椅上,脸上带着笑。我慌忙的把一直抱在手中的吉他递给他,说道:“不好意思,这个给你,谢谢了。” “哦不,我是说,没事”,他接过吉他,“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混血。因为你的头发和眼睛——”说这话时,他指指自己的头发和眼睛。 “这个吗?”我抓起一撮头发,“你说对了,我的确是混血,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 “以你的外形来看,很难想像你只有四分之一。”他认真的说。 我微笑着耸肩:“很多人都这么说,事实就是事实”,我再一次仰头,“我该走了。”说完我站起身,腿又是麻的。我甩了甩它们。 “你明天还会来这里么?”他问我。“ 会的。“我回答。 “我叫严墨。”他又说。 我转头:“艾莉诺。”然后报以微笑。 他也笑了:“去吧。” 我甩了甩头发,轻轻的离开,而我就知道身后一定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 第2章 王子不是王子 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我不知道他的来路,他的背景,只知道他叫严墨,在哥哥走后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他是我梦想中骑着黑马的王子。 第三个晚上,我依然去了公园。我记得那会儿的夜晚有些冷,风呼呼的吹着,梧桐树的叶子随着风声哗哗的响。我躺在秋千上,忘了我该等谁。我望着天空,风略过我的脸,我感觉很困。 等我再次醒来,看到的是我的熟悉的天花板。额头上冰凉凉的,身子却热得发烫。我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气都不能大喘。我踢开被子,拿下额头上的那块冰毛巾。我听到客厅有人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我赤着脚从冰凉的地板上穿过卧室和走廊。然后,我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只要她没事就好。”是个熟悉的要命的声音。 “这丫头,我告诉她多次了,天气转凉了,要她出门多穿衣,她就是不听。” 哈!你骗谁呢。 “我会提醒她。毕竟生病了可不是好玩的。” “你也别费心,她很少生病,发个烧碍不了什么事。” 是碍不了你什么事。 “要她好好照顾自己”,我听到他说,“我走了,再见。”妈妈打开了房门。 我奔跑着回了房间,把窗户打开一个口,熟练的从窗口爬出去,赶上了刚从正门出来的严墨。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他。他穿着黑色的夹克和昨天的牛仔裤站在我家门前,路灯顺着他挺高的个头落下一个斜斜的影子。他转头就看到了我,好看的眉眼显露出惊讶。“你怎么起来了,回去躺着。” 我没有动,依然盯着他的脸,目不转睛,然后,我笑。他不可能读懂我的笑,皱起眉,然后大步走过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家?”我问他,虽然我根本无心问问题。 “这不重要。”他回答,眯着眼看着我,利索的脱下夹克。 我伸手阻止了他,说:“我马上就回去,只想跟你说声谢谢。”下一秒,我走上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我不会忘记你的。”我在他的耳边说。 从那天起,我没有违背过那句话,即使它根本不算一个真正的承诺。 可他呢?认识还不到一年,他就走了。他告诉我他要去美国继续上大学,我听到那句话后就傻掉了,脑袋嗡嗡的响。 他是我的王子,他还要拯救我呢!怎么能离开? 我不需要他能挥刀舞剑,能杀死喷着烈火的龙。我只要他能在我身边,我走到哪里都会有他的影子,只要这样,我就满足。可是美国,遥远的超出我的想像,无情的破坏我小小的梦想。 他坚决的告诉我他要走,不能留。我只有挥挥小手帕,让他走了。眼角的泪,还没来得及擦。 “他给你留下了什么吗?”我记得子溪问过我。 我垂下头看脖子上的项链,告诉她:“只有这个。” 子溪凑过来,盯着它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指着项链的背面。 我望着子溪大而充满疑问的双眼,微笑。 “能问你一个问题么?”严墨说。他坐在我身边,手中抱着吉他。 这是我们第四次见面,始终没有预约。我的病在第二天早上痊愈,正如妈妈所说,不碍事。 “当然。”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为什么老是看天?”他大概注意到这是我第四次抬头。 我微笑着:“天上有星星,而星星让我想起了哥哥,因为只有他会叫我‘星星’。”我不由得轻轻摩擦脖子上的那串项链。银色的链子,上面挂着一颗同样银色的星星。那是哥哥在我8岁生日时送我的礼物。 我至今还记得他把它给我时说过的那句话。“哥哥给你这个,是希望你看到它时能想起我。”这句话,我硬是等到他离开以后才明白。 “为什么?”严墨问我。 “什么?” “他为什么叫你星星?”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严墨久久地看着我,似乎对我的答案并不满足。然而我的确不知道。自小,他从来不叫我艾莉诺,总是一口一个“星星”。妈妈却不喜欢他这么叫我,每一次听见了就将哥哥拉到角落,说了一大堆我听不到的话。但哥哥却依然叫我“星星”,我则甜甜地笑,从不纠正他。 我把头仰得老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每天都有想起你,但你呢?你也有想我么? 许久,我才想起身边的严墨。我带着歉意冲他笑笑,眼光落到他手中的吉他上。“你会弹一首名叫《绝》的曲子吗?”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绝》?没听过。你能唱出来么?”他问我。 我沉默。我曾无数次的听它被哥哥弹过,却从来没有唱过。也许它只是一首没来得及填词的曲子罢了。我闭上眼睛,带着发颤的声音哼唱那一首《绝》。片刻之后,我听到严墨开始用吉他为我伴奏。眼泪在不知不觉间充满了眼眶,但它们并没有流下来。也许此时此刻我才真正能体会到哥哥弹那首曲子时的心情,他很难过。 我握着脖子上那带体温的星星,发现严墨正面无表情的望着我。我微微抬了抬头:“《绝》是哥哥的曲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的哥哥大我8岁,他现在应该是22岁未满。他虽然是我哥,但他长得跟我一点都不像。他有妈妈的深褐色头发和眼睛,我却有淡栗色头发和灰色眼睛。在别人眼里,我俩几乎是不可能被看为兄妹。 “我8岁生日过后的第六个月。那一晚,我睡不着觉。听到隔壁哥哥的房间有动静,跑出去时才发现拎着行李的哥哥。他告诉我他只是出去闯闯,他会回来看我。就因为他那句话,我让他走了,但他却至今没有实现他的承诺。 “等了一个不回家的人这么久了,却依然相信他要回来。你说我”,我苦笑着望向严墨,“是不是很可悲?” 严墨注视着我,始终没有说话。 第二个晚上,他就带来了那个。我照他说的话闭上眼睛,感觉到脖子上那带体温的链子被解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冰凉。后来,我就看到了它。金黄色的链子,上面吊着一个拼图模样的挂件,深蓝色的底色,上面有颗金黄色的星星。拼图的背面印着几个字:有了星星。我不理解的看向严墨,他只是用手指指他胸前挂着的一条跟我及其相似的项链。只不过链子是银色,拼图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跟我的一样的深蓝色背景。它的背面印着:我的世界才有了光明。 “有了星星,我的世界才有了光明。”我说。 “情侣项链?”子溪说。 “我当时也这么认为。可现在看来,那对项链的意义大概就是友谊长存吧。” 说完,子溪的手就劈里啪啦打在我的头上。“你真是笨蛋!”她有些愤怒的说。 第3章 深蓝色情人节 也许子溪说的没错。 严墨走之前,没有给我任何联系方式。我给他留下了电话,他却从未麻烦自己拨通那串号码。 而跟我这个单纯而头脑简单的笨蛋比起来,严墨更像个江湖骗子。他大概正在美国穿着豪华的睡袍,喝着高级香槟,左手右手各揽着一个外国妞,大声取笑着我,一个还在国内死皮赖脸等着他回来的笨蛋女孩。可他的模样,他临走前说的话,依然在我心里留着不可解开的结。他真是个十足的骗子,骗感情,还骗走我的心。 喜欢在这方面取笑我的人并不少,这就是茶叶的一大爱好。 他的话我虽可以当成耳边风,但也不免吹得耳根痛。我只好说:“闭嘴,茶叶!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随手捡起一个涂改液,朝他丢过去。茶叶轻轻跳起,以一个超帅的姿势接住了它。他对我晃晃手中的涂改液,笑的像个胜利者。 其实,仔细看看茶叶,他除了有一张帅脸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老师们眼中的优秀学生篮球队的精英以外,他还有一张烂不掉的嘴。这张嘴,吃进去的多,吐出来的更多。说起话来就像一群苍蝇,嗡个不停。这就是为什么我叫他茶叶:长得好看,闻起来香,一尝却是苦的,形容他再恰当不过。他的真名,我总是忘记。只知道他肯定姓叶。 “叶天诺!”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居然跟我的一样,都是以“诺”结尾。“上位坐好,把书拿出来。” 班主任老师一边喊着一边用教鞭敲打着讲台。 “老师你”,茶叶发话了,我已知道他要说什么,“你今天特别漂亮。” 我想要是我这时候照镜子,脸上一定写满的厌恶。当我看到老师的脸,我就知道我不用照镜子了。她抿着嘴唇,推了推鼻梁上那貌似几千度的眼镜,不耐烦地说:“叶同学,你再不上位坐好,我就记你的过。” 记得茶叶第一次说这话时,我差点没把眼睛瞪成个方的。但那老师却中招了,她的脸一瞬间红得像她那天穿的大红色裙子,还来句什么:“谢谢这位同学的夸奖。”如今,那老师也不是当年的老师了,还不都是被茶叶练出来的。 茶叶败下阵,重重地坐下来。依然坐立不安,如身上长满跳蚤。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我听到他说。 “不知道也不想管。”我故意冷冷地说。 这一下果然管用,他再没说话了。 第二天选择去上学无疑是个错误。 进了教室,就看到茶叶在吃巧克力。看到我,他就举起手中的包装盒,一脸笑容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带杏仁的,我就帮你吃了啊。” 我无可奈何地笑,弯下身把手中的礼物盒放进抽屉,却要命的看到茶叶的脚下踩着一小半被撕破的包装纸。我推开他,把纸捡起。那是张破烂烂的纸,沾着泥土,但还是遮掩不住原本漂亮的深蓝色和背景上印着的一颗颗星星。我感觉我的心跳快停止了。 我尽力用平静的语气问他:“这,谁送的?”我指着他手中快空掉的盒子。 茶叶舔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一个男的。” “什么男的?” “不认识。” “长什么样子?”我快控制不住情绪,声音已经提高,他难道没有发觉? 茶叶看上去有些不耐烦:“我不知道,一个男人还能长成什么样子。” 我在下一秒夺过他手中的盒子,用力甩向墙壁,看着茶叶一脸惊恐的表情,我几乎叫喊道:“我在问你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去了什么地方!快告诉我!” 教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敢说话。茶叶坐在原地没动,用一种我读不懂的眼神看我。没有回答。 我冲出了教室。 情人节,为什么是深蓝色的? 高一那年的2月14,是我和严墨一起过的第一个情人节。他第一个送我一盒巧克力,用的是深蓝色的包装纸。 我很好奇:“为什么是深蓝色?” 他表情自然的说:“别人都用的火红,我偏要用深蓝,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我送的。” 我恍然大悟,把我要送出去的巧克力全换成了深蓝色的包装纸。望着大家伙又惊又喜的脸,我沾沾自喜的笑。 可如今,我却会为了那深蓝色的包装而烦恼。 这是我第一次逃课,一路小跑去了他家。那里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化。那栋黑灰色的大房子静静的立在那里,窗户和门紧闭着,院子里杂草不断。我叹息,就着仰躺在一边的草地上,不知感觉是失望还是解脱。 不久,静静的小路上传来脚步声,我翻过身。一个女孩出现在离我不远处,她的头发及肩,乌黑得让我羡慕。她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朝我慢慢走过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子溪的话语中也带着得意之气。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的口气重重的,却不得不佩服她找到了我。 “那你又在这里干什么?”子溪仰起头反问我。 我一时无语,只有把头别过去不看她。她在我身边的草地上坐下,带来一阵清淡的花香。“你还是忘不了他。”我听到她说。 我悄悄的转头,发现她正在观察眼前的房子。“但他似乎就把你忘了。”她用几乎欢快的语气说。 那句话刺伤了我。我坐直了身子,却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没有。”我用我都听不清的声音回答。 子溪转头,直视着我的眼睛:“他去了这么久给你写过信么?打过电话么?甚至是电子邮件?没有!面对现实吧,他忘了你,那个叫严墨的忘了你,这就是现实!” 她猛的站起来:“多注意一下你身边的人吧。那盒巧克力是蒋涵送的。”子溪丢下这句话,离开了。那阵淡淡的花香也随着她的离开而消散。我似乎醒了过来。 蒋涵,么? 第4章 蒋涵 “茶叶…听我说啊…下午的时候…我…”我望着茶叶那看似严肃的脸,变得语无伦次。 茶叶望着我,竟然扑哧一声笑了。他在书包里翻了好半天,掏出半块都不到的巧克力。 “本来准备给你,但是刚刚实在饿不过,所以…喏,纯白的,你肯定喜欢。” 他知道。 我望着巧克力上的牙印,接过去一口咬下。茶叶望着我,咧嘴笑了。 跟茶叶道别后,我直径去了车棚。他果然还在那里,背对着我坐在他铁灰色捷安特的前车座上。我轻轻地走过去,一把捏住他后脑勺的头发。 “什么啊!好痛!”蒋涵大叫着一下子从车座上跳下来。他揉了揉脑袋,表情很无辜。 我忍不住笑了,向上看着他幼稚的脸。我拍拍他的胳膊:“我们走吧。” 蒋涵顺从地点点头,把车调了个头。我跳上了后车座,那里被铺了一层软绵绵的旧垫子,坐起来很舒服。我将头靠在蒋涵的背上。他默默地骑车,我在后面轻声唱歌,我们之间似乎已达成共识,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形成的。 是那天上完晚自习,我照常一个人慢悠悠地走路回家。忽然听到远远的身后有噪音,好像是有谁在喊着什么。我下意识回头,看到蒋涵正骑着他那擦得亮亮的捷安特朝我这边冲过来,口里喊着我的名字。我很是奇怪,因为我知道他不走这条路回家的。 他一个急刹车横在我面前,挡了我的路。“上车,我带你回家。”他气喘吁吁地说。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横七竖八,脸也红通通。 我不由得咯咯地笑:“冷静点,蒋涵!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艾莉你难道没听校长今天在主席台上说的话么?”他皱着眉头问我。 今天早上?我翻翻眼皮,努力回忆着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今天早上——升旗仪式——校长的讲话——哦!那时侯我正将头靠在站在我前面的子溪的背上打瞌睡。是前一晚上通宵赶作业的结果。整个演讲我大概只听到了结尾的那个“谢谢”,然后糊里糊涂的跟着别人一起鼓掌。 “没听,我只听到我的鼾声。” 蒋涵看上去有些气愤,他说:“艾莉,校长说最近这一带的治安特别不好,有个女生差点在这边被绑架,要我们注意安全。你看你是不是唯一一个人走路的?” 我在原地转了个圈。的确,这里除了我们和一个倒在路边睡着的醉汉,就没有别人了。“他也是一个人哦。”我指着那醉汉笑着说。 但蒋涵连嘴角都没动:“你想过去陪他么?”笑容僵在我脸上,直到蒋涵大吼一句“上车”,我才乖乖的一屁股跳上他的后车座。 一路上,我不敢再说话,动也不敢乱动。他倒好,一个人在那儿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嘴巴张开了后发现没开关。 “艾莉你再不可在升旗仪式上睡大觉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我也不知你那些所谓的朋友们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貌似他们一点都不关心!我一放学就在学校门口等你,也不知道是怎么错过你的。你是从大门出去的吧?是的话就奇怪了。不管怎样害得我白等了十多分钟,幸好我赶来的早,要不然——” 我真差那么一点就说出口了,蒋涵你下辈子当唐僧真够格了。接下来他的话我没听见。我用耳机把耳朵挡着了,把音量开的老大,差点没把我耳膜震破。接着,他把车停在我家门口,看着我走进去,才将车头掉转飞快的走掉,像赶回去交任务似的。 第二天, 我老远注意到在校门口四处张望的蒋涵。本想跟人群一起混出去,却被一只大手一把抓住。 他面无表情:“我带你回去。” 我一面嘿嘿地笑一面拒绝道:“不必不必,我走回去不会有事的。”他依然抓着我没有放开。 我说:“我真的不——” 他打断我:“不行。” 我终于气得甩开他的手,喊道:“你那该死的车座坐得我屁股痛你知道不知道啊?”蒋涵睁大眼睛,竟然笑了。那一天,还是他推着车送我回的家。 之后,他的后车座上就给加了个土黄色的旧垫子,就像一块抹布挂在他几乎崭新的捷安特上。看似难看了点,但坐上去却不赖。我无话可说,只能让蒋涵送我回家。那一送就送了三个月。那些什么治安差的说法也早就失传了,一起回家也成了我们的习惯。 “涵,谢谢你的巧克力啊,超好味的!”我这知道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了。 我看到他摇头:“不客气。” “不过你怎么也用深蓝色纸?”害得我以为是他。 “跟你学的,你去年不就是送大家深蓝色包装的巧克力么?还到处说是你的墨发明的,我觉得挺有新意的。怎么?他给你寄了什么没有?” 我沉默。 “艾莉!你说话呀!”蒋涵微微转过头,试图看我的脸。 “停下。”我说。 “什么?” 我使劲捏他的背:“我要你停下!” 蒋涵痛得大叫了一声,还是捏了刹车,车猛得停住了。我跳下车,脚不听使唤的朝着一个方向走。蒋涵在我身后喊着我的名字,我当作没听见。他索性人追了上来,一把把我的胳膊抓得生疼。 我绝望地转过脸将他推开。“你回去,听见没有!” 蒋涵丝毫没有减轻手下的力量:“那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事?” 我忍不住充满眼眶的泪,眨了眼,它们立刻流到下巴底下,已经逃不过蒋涵的眼睛。他几乎是立刻松开我的手。我为什么这么懦弱! 我低着头,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回去吧,我不会有事。要是我一晚上都没跟你联系,就说明我死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走开。瞟见了蒋涵那一脸的惊讶和无奈。 第5章 齐迹 “骗子,你就是个骗子!”我站在公园里那梧桐树下,有些重重的说。 我就是个笨蛋,就算被骗了还傻乎乎的死心塌地想着他,真是笨死了。 我的手碰到脖子上那细细的链子,想起他给我项链后说的话。“是时候忘记过去了。” 是啊,过去的事情我是忘了,自从他的出现,我就很少为哥哥的事流泪。所以最终他的离开会让我伤心欲绝,我恨我的出生,我的家庭,我的过去,不想再活得那么累,可唯一能拯救我的人,我却不知道生死。 我失望,我悲痛,我愤慨万千,我更是累,累坏了自己,累透了心灵。我的手再次碰到脖子上的东西,这一回,我握住了它,然后用力将它扯下。 那么细的链子,这么容易就断了,是不是代表我对他的感情,就此中止? 我一松手将它掉在草丛里。我大步走开,坚决不去看它。眼角要命地挂着已风干的泪,我用手背,狠狠地擦掉。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吃饭了么?”我说。 只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齐迹看到我走来,便又开始吃吃地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又忘记吃药了?”我说。我盯着他咧着大嘴的脸,在他对面的靠背椅上坐下。 他一听我的话,笑容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你!”他叫喊道,转过头去看离我们最近的那张桌子上的人。正巧,他们也在看我们,眼神很怪异。我带着礼貌对他们笑笑,他们却很快的把头转回去了。 齐迹无奈的叹息:“艾莉诺你别每次都开我玩笑,害得别人又误会。” “那你就别那么无缘无故的傻笑,别人还以为我跟你一个神经科的。” 齐迹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却半天挤不出一个字。看得让人觉得好笑。他从口袋里掏出半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一边翻裤袋找火一边说:“我欠你的,你怎么说都可以,行了吧?” 我伸出手去拿下那根烟,把它扔在脚边,还踩了好几脚。冷冷地看齐迹皱着眉的脸,我说:“你欠我的,我怎么做都可以,对吧?我说过不许在我面前抽烟。” 齐迹叹息着,将烟盒重新装进口袋。他斜靠在座位上,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椅子上,说:“说吧艾莉诺,这次又是什么事情?而且还是在情人节晚上。” 我听见我说:“我跟墨断了。” “是吗?”齐迹一脸的无所谓。 我横了他一眼。他挠挠头,接着说:“这么点破事值得你这么闹么?老是说着要断却怎么也断不了,我看你是喜欢这么玩是吧?” “这次是真的”,我尽量说得很坚决,“他这么久都没联系我,心里早就没有我了。” 齐迹的脸上竟然带着笑:“你确定么?”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我留给他的电话号码他从来没打过,我唯一的电子邮件信箱里新邮件总显示为“0”。但也许,也许他把我写的联系方式弄丢了,没有办法联系到我?我想不通。 齐迹微笑着看着我困惑的表情。看他的脸看得我想骂他。这时,我感觉到我的胃收缩了下。 我拿起面前的菜单:“这里有虾么?” 齐迹说:“你要吃虾?这里是咖啡店。” 我“啪”的一声放下菜单:“我刚刚是问你吃没吃饭,意思就是找个餐馆。谁要你找咖啡店喝咖啡?!”这一次,不仅仅是邻近的桌子,就连柜台那边的人也在朝这边张望着。 齐迹将那只放在椅子上的手拿下来,脸色突然很难看。“艾莉诺,我可不是用来给你发泄的,你要撒气你找别人去。” 说完他站起身,朝店门走去。我跟在他的背后走出门,然后跟他走了相反的方向。我朝着一个方向走,几步后就成了跑。我知道我要干什么。 找到了,就继续等他。找不到,就当真把他忘了。 夜很暗,浓密的云将月亮藏了起来。我凭着我仅剩的意识在黑暗中奔跑,最后跪在那堆草丛前,大口大口喘气。 “没有了。”我呐呐的说,一边用手拨弄着草。“没有了。”我默默地抬起头,看着前方那盏忽闪忽闪的路灯。 也许这就是故事的结尾了。 第6章 演出一场戏 很久以后,我才发觉,要离故事的结尾还早的很呢。 我早晨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索脖子上的那东西,只不过是个习惯动作,却让我十分郁闷。我盯着镜子中自己那光光的脖子,从抽屉中取出一条有着心型挂件的项链。戴在脖子上,努力对着镜子微笑,然后摇头。取出另一条,再摇头。直到把我所有的链子全一一试过了,依然没有看得顺眼的。我最终还是光着脖子,垂头丧气走出家门。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蒋涵。他杵在那里,脸绷得紧紧的,见到我,他说:“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走路呢?”我几乎是没有心情理他,虽然心里觉得十分难受。我想对他笑,但怕我的笑会太难看。蒋涵立刻看出了我的不快,只是推着车跟在我旁边慢慢的走。我知道,我昨晚上没跟他联系,他肯定是急坏了,才会往我手机上打了近一晚上电话。我开了静音,回家后倒头就睡,根本没理会什么电话。我瞬间觉得很对不起蒋涵。 我转身,纵身跳上蒋涵的后车座。“走吧。”我尽量以自然的口气说。蒋涵看了看我,懂事的点头。 相比之下,茶叶那家伙就大不同了。不仅没意识到我心情不好,还尽捣乱。坐在我旁边哼了一早上的儿歌,弄得我不得不在桌子底下使劲踢他。茶叶“哎哟”一声,全班往这儿看。我报告:“老师,他肚子疼。”弄得他还白白去了趟医务室,我则躲在一本书后面笑到抽风。一整天都没怎么去想那该死的链子。 就在我一边往车棚走一边想茶叶的狼狈样时,两个女生朝我的方向走过来,只见她们一起停在离我十几米的地方,其中的一个指指我,另一个则点点头,然后朝我走来。我认出走过来的女孩是安琪,比我小一级,好像是蒋涵那班上的。 “艾莉诺,一起回家吧?”安琪微笑着问我。我立马察觉出她的另有意图。我跟她很少说话,最多见面打个招呼。而且她的家离我家远得不着边,根本不可能往同一个方向走。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告诉安琪。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因我猜出她自己的心思而惊讶。 “什么?”她试图掩饰自己。 “我说你要是有话就现在说出来,我不喜欢绕圈子。你还是说完了早点回家吧。” 安琪看起来有些难堪,她咬了咬下唇,转头去看跟她一起来的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这时正站在离我们不远的一棵树下,她的表情跟安琪的一模一样。 安琪吐气:“那我就直说了吧。你和蒋涵是不是在交往?”说这话时,她的眼睛看向别处。 “没有”,我笑了,“你们就是为了这事来找我?” 安琪点头,用眼神示意那另一个女孩,轻声说:“主要是她,我只是帮忙传话。” 我问安琪:“她对蒋涵。。。?” 安琪再次点头。 我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分钟,走向那个站在树下的女孩。“跟我来”,我说,“安琪,我要你扶着她走。”“啊?”安琪和那女孩都懵了。“安琪,你扶着她,双手绕她胳膊上,懂不?”我解释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为什么的,相信我。” 我大步走向车棚,像往常一样揉揉他的头发。我温柔地说:“蒋涵弟弟,我需要你帮我个忙。”蒋涵挑起一根眉毛,他大概知道我叫他“弟弟”就意味着没好事发生。弟弟呀,这回你可错了。 安琪和那女孩适时出现在车棚门口,照我所说的,安琪的双手搀扶着她的胳膊。“我朋友的脚扭伤了,你帮忙把她送回家行不?”我说。 听到我的话,那女孩的脸立刻涨得通红,而她只是低着头,沉默的等待蒋涵的回答。我满怀期待的眼神盯着他,他肯定受不了。果然,他对我点了点头:“那你到家就要给我电话。不然。。。”他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我连忙点头点得像鸡啄米。蒋涵面向女孩:“我们走吧。”女孩的脸看起来比刚才更红了。 完美。 我和安琪装模作样的把满脸通红的她扶上蒋涵的后车座,看着他们离开。安琪在一旁舒了一口气:“你还真行,这下柳织该高兴了。” 我不禁仰头大笑。第一次排的戏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也许我哪天可以去当个二流话剧组的导演什么的。 第7章 进还是没进?(1) 蒋涵是在下午第三节课后把我从教室里喊出来,试图向我解释着什么。他语无伦次的说着话,眼睛看向别处,竟然还手舞足蹈,也不知紧张个什么劲。 我无可奈何地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停止。“你先回答我”,我说,“谁是柳织?” 蒋涵好笑的看着我:“柳织就是昨天那个扭到脚的,你跟她算是哪门子朋友啊?” 我一下给哽住了。我说过她是我朋友么?想不出,只有含糊不清的转移话题。“哦是,哦对,她!你刚刚说她的脚怎么样来着?” 蒋涵的眼睛又垂了下去:“她的脚还没好呢,我看今天还是我送她回去。你看你今天是不是就。。。?”哈!那个丫头,比我想像的还要精。 “自己回去?”我帮他接。 “路上一定小心”,蒋涵说,“等柳织的脚好了,我来送你。你知道你应该怎么做吧?” 婆婆妈妈的。 “知道知道”,再说我真的要头痛,“回家给你打电话。” 蒋涵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 放学了,我不想回家。去了趟车棚,没见着蒋涵的捷安特,心里有些空虚。他八成早就走了。那个叫柳织的女孩现在可能正坐在我坐的那个位置上,紧紧地抱着蒋涵的腰,脸贴着他的背,还用娇滴滴的声音说着什么,和蒋涵互相称呼“老婆”“老公”。想到这里,我觉得既恶心又好笑。 远处的球场上,我看到有些人正在那儿借着落日的最后一点光线在打篮球。我不由得朝那儿慢慢地走。走近了,才在那群人中看见了茶叶。他穿着短衣短裤,大汗淋漓,丝毫没有注意到我。我索性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装模作样看他们打球。看了半分钟,我的心就飞了。直到茶叶他们那帮人散了伙,茶叶终于发现我的存在,且朝我大喊。我才猛得回过神来:“什么?” “我是问你,放学了不回家,在这里干吗?”茶叶一边穿上他的外套一边问我。 “这个。。。我来打球。”一没注意,我把看球说成了打球。 茶叶丝毫没注意到我的口误:“怎么不早说?现在天都黑了怎么打?” 我刚想解释,茶叶又发话了:“这样吧,附近有所大学,里面有篮球场。我们去那里打。”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也逐渐变暗。但妈妈从不会麻烦自己去问我去了哪里,就算我回家再晚一些她都可能不会察觉,反正也没事做。我立马同意了。 走在路上,茶叶一边拍打着篮球一边哼着小调。就在我正想问他怎么不唱儿歌时,他发话:“你找到那天送你巧克力的人了么?” 我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茶叶说:“我知道送你巧克力的人是高1的蒋涵,他留下巧克力时还要我传个口信。当时你问起来,我只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会那么生气,吓死人了。” “怎么没把你吓死?”我没好气地说,“我那么认真的时候你却有心思开玩笑。” “我哪知道你认真不认真?”茶叶说,“你的表情从来不写脸上,生气的时候假装高兴,伤心的时候强颜欢笑。这一次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真正发泄情绪。” 我突然想起前天在咖啡厅里大骂齐迹的情景,把想说的话全部倾泻出来的感觉简直爽呆了。我觉得好笑:“你没见过的多了。” 第8章 进还是没进?(2) 茶叶把篮球抱在怀里,四周安静了许多。“你以为那巧克力是另一个人送的,对不对?” 我的手碰到的我光光的脖子,只希望那是无心的。我说:“是的,但他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你哥?”茶叶试探着问我。 我感觉头开始痛了:“不是。” “哦对,你哥还在离家出走吧?” 我简直想揍他。 “是啊,天才!他还在离家出走。” “那他是谁?”茶叶还不死心。 我刚想转移话题,茶叶叫道:“哦!是不是你去年老是提起的那个?好像是叫墨,对吧?你那时侯跟现在可完全不同,一提他的时候你那花痴样我到现在都记得。”茶叶说完,竟然还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我绝望地说:“不要再提了,好吗?” “你不是说他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了么?为什么不能提?” 我没说话。为什么不能提?他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却为什么不能提?我不敢去想那个原因。 茶叶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嘴角竟然还有一抹微笑。我的心思,仿佛被看穿了。我不想再说什么,好在茶叶并没有理会我,他把篮球放在食指上转,一边转一边吹口哨。 可恶,我的好心情就这么被搅黄了。 到了那某大学的篮球场,那里的学生还在上晚自习,一排排的路灯把校园照得亮亮的,宽阔的运动场上一个人都没有。茶叶一边转着篮球一边说:“怎么样?跟我一对一,输的人请客吃烧烤?”一听到“一对一”我惊慌失措地摇头。跟这个貌似人高马大饭量更大的家伙对着干,我还不如直接把钱包给他,以免还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让我试试先。”我拿下他食指上的篮球,跑到三分球线外,瞄准了篮筐,把球丢出去。出乎了我的意料,球竟然进了。 茶叶跟我一样睁大了眼睛:“不错啊你,我们就比这个。” 我还没来得及“啊”一声,就听见茶叶说:“10个三分球,谁进得多谁赢,我先来。”根本没征求我的意见,他就小跑到三分线外,独自开始投篮。我蹲在一旁眯着眼看。他就那么随便一扔,球就一个个地进,又快又准,我都不敢看,想像等会儿我输时的狼狈样。10个球很快扔完了,进了8个。茶叶举起一只手把球丢给我,自信地说:“该你了。” 我为了接那个球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茶叶看到我的样子就开始哈哈大笑。我还没开始呢,就已经输了。我无奈地看了茶叶一眼,他也正看着我,脸上依然带着那“你的心思早就被我看穿了”的表情。 我猛得挑起来,把手中的那东西用尽全力丢了出去,然后准确无误地砸到了茶叶。“哎呀,对不起!”我叫道,谁都听得出我声音中假惺惺的味道。 茶叶什么都没说,嘴上居然还在笑:“就算是不服气你也没必要这样啊。” 这下我真的给激怒了,这可是你自找的。我指着他大喊:“那你最好不要这样看我!” 茶叶面无表情。这种表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我说的他什么都明白,要么就是我说的他什么都不明白。 “你别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我叫道,宽大的运动场上就我一人的声音在回荡。 “难道我不是么?”茶叶轻声说。 我愣住了。他的确知道很多,很多我不想让人了解的东西。我一直不敢承认,他现在这么一说,却让我恍然大悟。 “有些事情”,茶叶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球,“你说出来会好受一些,别老憋着。” 我发誓,要不是这时候下课铃响了,我八成会在茶叶面前两眼泪汪汪。茶叶走过来,拍我的头:“我们走吧。” 茶叶非说一起去吃饭,我坚持要回家。茶叶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才离去。家里没开灯,还可以听到从卧室里传来的鼾声。我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半瓶牛奶和几根菜叶子。我很用力的把冰箱门关上。那女人每天靠什么活? 走出家门,掏出手机。懒得打电话,只给蒋涵去了条短信。再看手机,上面显示着8:32pm。茶叶刚走;蒋涵家住得远;子溪从来不接电话。这只留给我一个选择。我拨通了他的号码,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你吃饭了么?”我问。 他这次没有笑,他用低沉的声音说:“在哪儿? 第9章 一年后,遇到一个陌生人 我在路边一烧烤摊找到了齐迹。他看着我在他对面坐下,说:“我奇怪你找了这个地方,这里可没虾。” “我也奇怪你会来见我。” “你请客,为什么不来?”齐迹好笑地看着我。 “因为上次在咖啡店——” 齐迹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打断我:“别提咖啡店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他的脸上居然还有几分怒色。 “哟,某人今天火气不小啊,谁惹你了?” “你想火上浇油吗?”齐迹的眼神恶狠狠的,我反倒忽然想笑。“你到底怎么了?”我问他。齐迹把头偏向一边。 我无奈的耸肩,把刚上的烧烤全拖到自己面前,开始大吃特吃,一边吃还一边偷看他。仅仅过了一分多钟,齐迹就坚持不住了。他一把抓住两根肉串,全塞进嘴里。我扑哧一声笑了。 齐迹扬起头:“你笑什么呢?” 我说:“我笑你傻。” “我怎么傻了?” “有事干吗非憋着呢?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我意识到了我刚刚说的话,愣住了。说归说,可事实呢?就像齐迹所说的,连自己的一点破事都闹不清楚,我哪来的资格教育别人? 齐迹微笑:“你说的对,有事咱就不憋着。我告诉你吧,她今天又跟我闹着要分。” “又是因为你抽烟?” “那能算个事么?”齐迹说,“这次的事关系到你,闹得可凶了。差点没把我脸抓破。” 我不敢相信,事情过去已经都一年多了,她就这么记着,折磨我,也折磨她自己。我沉默。 齐迹举起手在我眼前晃晃,把装着烧烤的托盘拖到自己面前。“你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反应过来,猛得拍桌子,同时齐迹的手机也响了,还把他吓了一跳。他瞟了一眼手机屏幕,脸立刻就绷紧了。他接起:“你还有什么事?” 我知道是她,除了她还能有谁,我甚至知道她要问什么。果然。“我在外面吃饭呢,跟艾莉诺一起。”齐迹说着,脸上带着笑。 他是存心的!我站起来,一脚踢在桌子腿上,弄倒了齐迹的那瓶饮料。听着瓶中的汽水溅在地上冒着泡的声音,我头也不回地回家了。 而我就知道他会给我找来麻烦。 第二天在我和茶叶去篮球场的路上,我碰见这么个女孩。短短的碎发被挑染了金黄色,一身前卫的打扮,一双涂了亮红色眼影的双眼。 我还认得你么,我想。 她几乎是一看到我就朝我冲过来。“你还要不要脸啊?”她冲我喊着,声音尖锐。站在旁边的茶叶都傻眼了。 我扬起头来看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她继续尖叫:“一天到晚缠着别人的男朋友,你有劲没劲啊?” “既然他是你男朋友,那你管好他。”跟她讲理我看没用,我一把将她推开。她估计没料到我会用推的,再加上那双厚底鞋,差点没摔地上。 茶叶问我:“她是谁?” 我身后,她还不罢休,尖叫着:“我警告你,离齐迹远一点!!!”我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疯女人。”那一刻我真想杀了齐迹。 于是我说:“齐迹,我想杀了你。” 齐迹在电话另一头平静地说:“别,我还想多活几年。” “那你就跟她解释清楚。” “谁?” “还能有谁!你女朋友,今天她可是跟我好好的谈了谈。”想起白天的情景,我的头都要爆了。 “是么?”齐迹听起来很无所谓,“她说什么了?” “要我离你远点。”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你选择了打电话而不是当面谈。”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齐迹”,我尽量控制着情绪,“我可不喜欢她这么跟我说话,要是她再来找我闹,我真的会杀了你。” “你怎么不杀了她,是她找你。” 我发誓,要是现在我看到齐迹,我一定会冲上去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的那张破脸变成猪肝色才开心! “这一切由你开始,就由你来解决!”不等他回答,我挂掉了电话。然后才意识到头有多么痛,我并不指望着屋子里会有阿斯匹林之类的东西。我拧开水龙头,往脸上狠狠地泼了几把水。我看着镜子中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无可救要的想到了她。 她变了,变得那么陌生,就好像我们从来都不认识,从来都没说过话。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懂,也想不通。 冷水也似乎浇不醒我。我隐隐约约听到我的手机在响。接起来,齐迹在那头说:“解决了。”我立刻清醒了。 “怎么解决的?” “我打电话给她,跟她说我们根本没什么。她不相信我。” 我甚至感觉火在往我脑门上串:“这叫解决了?你到底懂不懂你在做什么?” 这时我听到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另一个声音,熟悉,但尖锐。“你就告诉她。。。”后面的我没能听见。只听见齐迹的话: “怎么不懂。我求了她好半天,她才说这次就不和我分,但她对你不会善罢甘休。”齐迹在那头嘿嘿的笑。 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指挥他说话。这算什么! “再见!”我狠狠的挂断电话。 我感觉我的头都快炸了。我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一股清凉的空气飘了进来。 冬天那么快就过去了,现在春天都快到了。 可你在哪儿呢? 第10章 朋友?敌人?(1) 谁都知道我俩曾经的关系。 但只有我们知道,我们曾经手牵着手逛街;在街上胡乱的找陌生人说话;想尽方法找陌生男孩要来电话号码;或是一个个躺在街道上捂着肚子大笑,无视周围有着异样眼神的人群。从小学五年级到现在上了高中,我们可以形影不离,无话不谈。我常常在想,像我俩这样铁一般的友情是谁也破坏不了的。 然而,我错了。 那是我高中第一年的冬天,那一年没有下雪,也依然冷的厉害。好像是周六吧,子溪硬拉着我去酒吧喝酒,美其名曰是去暖暖身子。我能喝酒,但从不在酒吧。我反驳了半天也没能说赢她。“要喝酒就去酒吧,要喝咖啡就回家。”子溪给了我两个选择,知明了我不喝咖啡也不想回家。我只有顺了那第一个选择,跟在她屁股后头进了一家小酒吧。 那里面很昏暗,天花板上亮着几个蓝色的小灯,其余的八成都炸掉了。我和子溪在吧台边坐下。等子溪叫了酒,我才发现了他。 他与我们隔了几个凳子,缩成一团无力的趴在吧台上。我对着子溪指了指那人,子溪只是瞟了一眼:“我好像认识他,你把他翻过来我看看。”我把他的头轻轻偏向一边,生怕把他弄醒。“我认识他”,子溪歪着头看了一眼,“比我们高一级,七班的齐迹。” 我注视着他的脸。其实我早就猜到是他,因为我认出了他的黑色耐克风衣。那件风衣就曾经被穿在幻珊身上,大号的衣服套在她瘦小的身体上,显得很不协调。幻珊当时还乐呵呵的到处跟人说:“这是我男朋友齐迹的。”脸上带着不可遮掩的骄傲。也是,这学校里,谁不知道齐迹啊?以一张脸出名,还成功赢得了“校草”的称号。有段时间我经过篮球场,听到女生遍地喊着“奇迹”,我还以为她们看到神仙姐姐了呢,跑过去一看,不就是一群男的打篮球么。难不成他们还是神仙哥哥啊? 我硬是直到幻珊把齐迹的照片拿来给我看,我才长长地哦了一声,他就是那个“奇迹”。幻珊还跟我说,他一抬脚,走一步,后面跟三,一二三全都是花痴女孩。他打篮球,进篮,面带微笑到处挥手,周边女生倒一地,裁判还要出面整理秩序:“你们要倒就倒在线外面。”我笑的直颤,这都什么事啊,也太夸张了。而齐迹在我眼里也一直就是这么个夸大的人物。 子溪喝干了她的第三杯酒,告诉我她要回家了,不然就找不着路。我想也是,毕竟“三碗不过岗”。子溪走了,我看了看齐迹,他还躺在那儿,跟20分钟前一模一样的姿势。想想这寒假里头,我也差不多半个多月没见到幻珊了,多半还不都因为跟这齐校草一起。幻珊今早上还给我打过电话说她要去找他玩,可他现在为什么却在酒吧喝得烂醉呢? 蹊跷。 我走过去,对着他的耳朵说:“齐迹,齐迹。”他几乎是没一丝丝反应,哪怕只哼一声。也许他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想。于是我把声音放大几倍,说:“校草,校草。”依然没反应。 你丫到底喝了多少?我一巴掌拍到齐迹的头顶,终于,他晃了晃脑袋,抬起脸来试图看清楚刚才谁袭击了他。我想问他关于幻珊的事,我说:“你女朋友林幻——”“珊”字还没脱口,我就被齐迹牢牢地绑住了,不过不是用绳子,用他的手。 没错!齐迹就那样一下子扑到我怀里,紧紧抱着我的腰不放。同时他的嘴里还大声嚷嚷着:“不要走!求你。。。不要离开我!!!”我身体僵硬着站在那里,酒吧里的人都探着脑袋试图看个究竟。“。。。我会听你的话,求你,不要走!!”他的头埋在我厚厚的外套里,我甚至能感觉到炽热的泪正在穿透它。我看看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开始笑。 “校草,哦不,齐迹,站起来。”我低下头叫他。他已经停止了嚷嚷,但双手依然牢牢地扣住我的腰,嘴里喃喃自语。跟一个醉鬼交流似乎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开始用力捶打他的背,希望他还能感觉到痛。果然没一会儿他就松开了我,然后倚在一旁,开始呕吐。 我听到一声真正的尖叫:“你别让他在这里吐!快把他抬出去!”我愣了,站着没动。“还傻站在那儿干吗?你听到我说的话没啊?”酒吧的老板娘冲我尖叫着,站在那么远的地方捂住口鼻,甚至都不敢离开柜台半步。 第11章 朋友?敌人?(2) 我只有走向正在干呕的齐迹,将他扶起来,他立马整一个人靠在我身上。我没站稳脚,差点两人都摔地上。我靠着墙,他靠着我。我使了好大劲也挪不动脚,气得朝他脸上甩了一巴掌:“给我走!”那一扇要是被学校女生看到,不知会不会被骂死。不过那一巴掌居然起了作用,他脚下有了力度。我搀扶着他在人们的注视下走出了酒吧。 外面冷极了,我顿时没了方向。我干吗没事给自己找麻烦,这会儿我又能带他去哪儿?没有主意,我只有把他放在路边一长椅上,拿出手机给幻珊打电话,她却关机了。“不要走。”我听到齐迹说,以为他又在说梦话,可他的眼睛却盯着我。我跪坐在他旁边的地面上。“我不走。”我说着,牙齿直打颤。 “艾莉诺,是不是你?”齐迹问我。 我点头。“她经常提到你。”齐迹说。 我感觉有些奇怪:“你跟她怎么了?” “别担心,我没跟她分,我只是很气。”齐迹坐起身来看着我。 “到底怎么回事?”我越来越糊涂。 “我妈。。。前段时间她病得很重,而幻珊天天来找我出去,我告诉她我忙着照顾我妈,她还问我到底谁重要”,齐迹深吸了一口气,“她今早上又来找我,抱怨我一寒假都没陪她,我把她撵走了。” 我没有问为什么。齐迹闷闷地告诉我:“我妈妈,她今早上去世了。我没告诉她,谁知道她又要怎么说。”齐迹看起来很难过。我却无可救要的想起了我家的那个她——我那所谓的母亲,一个自哥哥走后就冷若冰霜的人,一个不关心自己女儿生死的人。如果她去世,我会不会留下一滴泪?我甚至有些嫉妒齐迹,至少他的妈妈是爱他的。 我望了望黝蓝的天空,听见自己说:“她就算走了,也会活在你心里,她爱你,一定不希望看到你悲伤的样子。”我看着天,也许再等一会儿,雪就会落下来。 我坐着的花岗岩地面仿佛是用冰做的,我感觉我的腿已经冻僵了。齐迹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便随即丢在地上,被我看见,上面显示着“珊”。 “我明天再去跟她说好了,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齐迹愤愤的说,“不明白你跟她怎么这么好,你们俩完全不同。”我笑:“两个人不一定要性格相同才能在一起,你说是不是?”我的声音发着颤,我已经冷到了极点。 齐迹坐到我身边,把他的风衣脱下递给我。我推开他的手:“你不冷啊?穿上吧,我没事,死不了的。” “刚喝了那么多酒,早热死了,怎么会冷?” “你不都吐出来了么?忘了?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我再次推开他。那可是幻珊穿过的那件,我怎么能。。。 我接起震动着的手机:“幻珊,我刚刚给你打电话呢!”幻珊在另一头说:“呀!不好意思,我刚关机了。打来就是告诉你,你今天看到齐迹了么?我联系不到他。” 我想起齐迹的状况,说:“我没见过他。”齐迹在这时突然把风衣给我披上,还很大声地说:“我的衣服又不丑,怕什么!你穿上绝对好看。” 幻珊在另一头沉默了,我也呆住了。“那是不是齐迹?”幻珊的声音比冰还冷,“他跟你在一块儿干什么?你不是说你没见过他么?”我想解释却解释不了,因为齐迹在我准备说话前夺过了我的手机,挂掉,并且关了机。 “你是存心的。”我盯着齐迹带着笑容的脸。 “她该接受教训。”齐迹不懈地笑。 “她也许是该,但不是通过我!”我喊道,“你给我好好想想!” 我转身就跑,还后悔着刚刚应该再扇他一嘴巴,他真是该! 第12章 朋友?敌人?(3) 电梯缓缓地上升。15层的楼房,她住14。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我就看到了她。正对着电梯斜靠在墙上,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她抬起眼睛。我想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我在电梯门关上前走出来,她开始发话了:“刚才,怎么回事?”她缓慢语调来问我,像审问一个犯人。 我不知从何道来:“幻珊,你最好跟齐迹谈谈,他——” “我问你刚刚怎么回事?”她提高了声调,“你明明跟齐迹在一起,却说你没有。好啊,艾莉诺,你现在都向我撒谎了,还无缘无故挂我电话。。。那是什么?”幻珊死死地盯着我身上披着的那件黑色耐克风衣。 我正懊恼自己刚刚怎么不脱下来,她将手拿出口袋,走过来,几乎是一把扯掉那件衣服,然后拽在手里。“你们在一起干什么?啊?还披着他的衣服,互相取暖啊?” “幻珊,齐迹心情不好,到酒吧喝醉酒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他很伤心,需要一个人陪,而你又不在身边。”我想一口气全解释干净,可惜只长了一根舌头。 “这是我的错吗?是他叫着嚷着要我走的。” “你怎么又不想想是什么原因呢?也许他也希望你偶尔能关心关心他的生活而不是三天两头找他去玩。他妈妈今早上去世了你知道吗?”我知道我不该说,但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 幻珊的嘴因惊讶张了张,但没有声音。她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突然,她低下头,用我从来没听过的语气说:“你怎么就在他喝醉酒的同一天去了酒吧?你是从来不去酒吧的,而你们‘偶然’就碰到了,好巧啊!” 我霎时明白了她的暗语:“今天是子溪拉我一起——” 她打断我:“别把云子溪扯进来,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在我把他照片给你看的时候也是,我穿着这件衣服的时候也是!”她冲着我的脸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什么!”我不解,“什么样的眼神?你倒是说啊。” 但她并没有理会我:“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喜欢他,想乘虚而入。你背着我见他,所以那时我打电话你说他不在,要不是齐迹在旁边说话,我当真要被你蒙一辈子!” 林幻珊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她的样子让我陌生。这算什么?一场天大的误会!齐迹是罪魁祸首,被我所谓的死党爱疯了头。就算我告诉她实话,她也不会相信。我感觉我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我甚至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但现在我知道了”,林幻珊说,“有一点你要记住,你可以跟我抢,但你不会有机会,因为我不会让你得逞。” 我感觉我的胃在翻腾,恶心的我想吐。 她转过身,背对着我:“你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以后别再来找我。” 我站在原地没动,望着她走向走廊的尽头,手中依然紧紧地拽着那件黑风衣,直到黑风衣也消失在墙角。 我知道那不可能是我最后一眼看到她,我知道我们还会见面。 然而这一次,我对了。 窗外,雪,悄然飘落。 第13章 一道闪光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我关上窗子,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猫头鹰时钟,才八点半。我正想着要不要找人出来晃晃,手机又响了。齐迹在那一头说:“还气么?”我说:“没。”“那就出来吧。”齐迹说。“好。”正中我意。 我跟林幻珊那事我并不怪齐迹,即使那是因为他的自私自利。我尽量把其往好的方面理解,毕竟在人心情不好时,做什么事都有可能。齐迹也在事后不久找到我,他告诉我这件事的确有他的责任,还说以后我要是心情不好,可以来找他。我除了沉默似乎没有别的事可做。我并不想叫他去找林幻珊解释清楚,她很可能理解为是我和齐迹“串通一气”,她现在这种状况,什么不敢想? 我跟齐迹约在我家楼下的小公园。我散开腿坐在小孩子玩的沙坑里,那些锈迹斑斑的滑梯在严墨走后不久就被换了新的,连续好几天都带着一股挺难闻的油漆味,不久后就又被淘气的孩子们玩得脏脏的,新油漆也开始脱落,就连一旁的那棵梧桐树上也被涂满了鸦。靠着秋千的那盏忽闪忽闪的灯也被换了,新路灯新灯泡,把整个小公园都照亮了。 我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化着,可我呢?我曾经在这里坐着等一个陪我看星星的人,没等来,却等来一个骑黑马的王子。现在我坐在同一个地方,等不来那个陪我看星星的人,也等不来那个骑黑马的王子,现在我能等谁呢? 齐迹在我身后咳嗽,我连忙站起身。他站在那棵梧桐树旁,看着我微笑。我立刻什么都忘了,他的笑竟然让我有些醉。他以前要么是傻笑,要么是冷笑,可从没冲我这么笑过。也许他是要借钱,我想。 “想不想一起滑梯?”他出乎意料的说。 “要借多少?”我脱口而出。 “什么?”齐迹一脸的不明白。 糟糕!他不是那意思。那怎么茶叶找我借钱的时候就笑得我毛骨悚然?正想着,齐迹已经三步两步上了滑梯的台阶,他一屁股坐到滑梯上,从上面滑下来时还张开双手喊着什么“我自由了!”。我看得目瞪口呆,这家伙这会儿发什么神经? 齐迹走过来自动解答了我的疑问:“我把林幻珊甩了。” “啊?”我的嘴八成张得老大。 “那妮子可不容易,跟我玩一哭二闹三上吊,何必呢?最后还不是被我甩。”齐迹看起来沾沾自喜。 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呢,林幻珊根本不是做那事的人。不过现在谁知道她怎么想,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都不认得她了。 齐迹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我怎么跟她说的么?”我摇头。 “我告诉她我爱上了你。”齐迹低下头,望着我的眼睛,用同样的方式微笑。 可惜没用了,这一回我清醒的很!齐迹这么说,她不闹才怪!林幻珊的那句“我不会让你得逞”突然回放在耳边。我知道齐迹再次给我惹上麻烦。 “我该回家了。”我转身要走。 齐迹抓住我的胳膊:“怎么了你?听我这么说你难道不高兴?” “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你的花痴粉丝。”我试图挣脱他的手,可他实在抓得太紧。 齐迹哈哈一笑:“她们我可不要,我只要你就行了。”他说着,拖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他身边。“你真不想跟我试试?”他轻轻地说。 我惊讶的看着他逐渐接近的脸,手脚都僵硬在原地。他越靠越近,近得我只能看到他的一点点深褐色头发。 忽然,我眼角的余光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你看!那里有闪光!”我大声叫道。 齐迹吓了一跳,他放开了我,转身去看我说的“闪光”。我趁机跑开。 直到跑到家门口,我才试图回忆刚刚看到的东西。 闪光? 第14章 帖子 两个星期前,我还跟往常一样。每天早上踩点进教室;跟茶叶说笑胡闹;放学了走路回家;回家后小睡到十点左右再起来赶作业。蒋涵如今已有了女友柳织,也再也没时间顾的得我,我们又似乎回到了刚进学校那会儿,见了面最多打个招呼罢了。齐迹我却意外的老见不着他,似乎还请了假。估计就是脸上哪儿破皮了然后小题大做的忙着弄植皮。 可忘了是哪天,齐迹在放学后把我堵在校门口。 “你有麻烦了。”他气喘吁吁的说,好似刚刚是跑来的。 “我麻烦够多的了,这次又是什么?”我耸耸肩。 “这次的大了,我们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联系了。”齐迹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差点笑出声来:“让我猜。。。又是林幻珊的主意。” “除了那疯女人还能有谁啊?我当初就不该缠上她。” 我叹息:“你说吧,她这次又做什么了?” 齐迹咬了咬嘴唇:“你记得那道闪光吗?”我点头。“那是照相机的闪光灯。” 偷拍?我立刻意识到她有可能做的事。 “诺,我求你答应一件事。”齐迹的表情严肃极了,甚至我都觉得陌生。他接着说:“林幻珊答应我今后不再纠缠你,如果你不。。。” “不再与你联系。”我替他接。 “没错,你答应么?” 我望着齐迹那期盼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不 答 应。” “为什么?”齐迹睁大眼睛。 “林幻珊会无缘无故答应你的条件?不可能!我不会因为我的私心而让你跟她过一辈子。” 齐迹深深的看着我的眼睛,他笑了:“我真的没看错人。” “什么?”我有些不解。 他迅速的俯下身,在我的唇上吮了一下。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跑远了。 留下我呆呆的看他远去的背影。 那天晚上,从不用手机的子溪给我发了一条信息,上面写着一个很长的网址。我打开电脑,输入网址。那是学校论坛的学生讨论区。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用着鲜红色的字写成的大标题:当心这个女人——有关艾莉诺的事实与秘密。电击次数已经及千,回复次数及百。 也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鼠标滑过一张又一张。每一张都是真实的,每一张都会引起误会。我再次将眼睛锁定在大标题上,鲜红的几个大字仿佛可以刺伤人的眼睛。至少,我的眼睛。 除了她,谁会做这种事? 她在帖子中说我明明有男朋友,但因为他去了美国,我耐不住寂寞,跑去勾引齐迹。证明就是一张我和齐迹在公园的照片,照片中他的脸离我的只有不过两厘米。她还说我同时去找蒋涵跟茶叶,证明就是一张蒋涵用力抓住我的手和一张我和茶叶一起走向篮球场的路上。还说我直到蒋涵有了女朋友才不甘心的离开。最后她还写着,要学校的女孩们提防我,免得我抢走她们的男朋友,然后再伤他们的心。 这都什么啊? 那个帖子瞬间让我在学校出了名。我觉得那是胡扯到了极点,人们却把它当成极品八卦来闲聊。我走在路上,有人会当着我的面对我指指点点,然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们的指点我可以当作没看见,他们的谈话我可以当成耳边风。可我受不了的是,在上英语课时,茶叶突然站起身,他说:“老师,我要求换座位。”我惊讶的仰起头来看他的脸,他的表情很认真。茶叶很快被换走了,坐到最后一排的一个空座位上。我身边的座位空下来了,似乎没人愿意跟我坐在一起。我回过头试图去看茶叶,可他的脸被人挡住了,我看不到。 子溪转头来看我,我却将头转向窗户。 一颗晶莹的水珠无声无息的掉落在窗台上。 第15章 第几次离开 “扰乱校园纪律,给你的同学产生负面影响,你完全是无事生非!” “我无事生非???你没看到写帖子人的网名叫‘我恨艾莉诺’吗?我没事这么无聊造自己的谣干吗?我可不像你们这群人每天吃饱了就在那儿坐着看别人的笑话,一点都不是非分明还配当老师?” 教导主任看上去眼镜都要从鼻梁上掉下来。“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 “我说的就是你!我是受害者你还拿我是问,我劝你还是脑子弄清楚了再说。”扔下一句话,我大步走出门,然后狠狠摔着关上。 我一连一个星期都没去上学,只有子溪每天给我去条信息,告诉我学校的情况。 “你被受处分了。校长都发话要把对你的处分当全校人宣布,而且还要张贴在公告栏一个星期。”在我离开学校的一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子溪发短信给我。 这是什么世界?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决定去找林幻珊。 刚走到公交车站,手机响了。我看都没看就接起:“喂,子溪呀?你的信息我收到了。” 对方很久才有了答复:“诺诺,是我。” 是他。 巴士在我面前停下,司机打开车门,好心的问我:“小姐,要上车吗?” 我惊慌失措的跑开,我不停的跑,一直跑到了我家旁边的小公园。那里跟往常一样,很安静。可我的心静不下,我甚至可以听见它正激动的跳跃着。 “是你吗?真的是你?”我急促的呼吸声使我的声音变了调子。 “是我,你没听错。”真的是他!他的声音到哪儿我都会记得。 我喜得快笑出声来,这大概是我这一年多来最开心的一天。 “我今天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要回来了,我想。 “我要结婚了。”我愣了。什么!!! 我哈哈大笑:“别开玩笑了,你才多大?就结婚?” “诺诺我是认真的!我都22了怎么不能结婚?她也21了,我们已经可以——” 我再一次打断他:“她?她是谁?” “我刚来这边后认识的。我的未婚妻。” “是么?”我淡淡的说,“那我呢?你准备怎么办?” 他的话让我绝望:“什么怎么办?”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诺诺,要是我把你忘了,怎么还给你打电话啊?” “那不一样!你只记得我的人。我们的过去,你都给忘了!” 我希望他告诉我,他没忘,他的婚姻不是由他主宰。可他为什么连我这么小的要求都会拒绝?“我们根本没有过去。 “我只把你当成妹妹看待,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的声音不冷,但足以冻结我先前跳跃着的心。 我沉默。 墨在另一头笑了,他说:“说这个干什么?我的婚礼是7月份,在家乡举行,你来么?” “也就是说,你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我。”我望着天空,拼了命的眨眼睛。 “现在说这个没有必要了。” “我会忘了你的。”我轻轻的告诉他。 “什么?” 切断。通话时间:6分37秒。 我凄凉的笑了。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流进我微微上翘的嘴里,很苦,很涩。 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我望着眼前那所黑灰色的大房子,它耸立在黑暗中,显得更加阴森可怕。我将双手甩向围栏,利索地翻过围墙。这围墙简直不是为了挡强盗而修的,它连我都挡不住还能挡谁啊?我绕到房子后面,捡起一快石头,把玻璃门轻易的砸开一个洞。 玻璃碎掉的声音在这样的黑夜里格外的响。我听见他家的邻居打开窗户,看了我一眼,那人结结巴巴的说:“小。。。小偷。”我冲他笑了:“是小偷你怎么不去报警啊?”那人惊呆了,哪来的这样胆大包天的小偷? 我把手伸进那洞里把锁扭开,回头看看,那邻居还傻站在原地看着,我索性冲他招手,他立刻把窗户关上了。 他的家我去过,他的房间我更是去过,乱。可从没见过这么乱的,书跟衣服撒了一地的,椅子歪倒在一旁,床也没铺,窗帘一看就是情急下拉上的,都没关严实。月光透过窗帘撒进房间,把房间照亮了许多。我把椅子扶正,坐下,环视这个久违了的房间。 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这个房间,是十分偶然的。严墨当时正巧有个大学的一份报告要交,要我帮他找错别字。我那时能认得多少字啊?整一篇报告都看不太懂。我就坐在这张椅子上,腿翘桌上,还拿着笔一副正经的样子。他捏着我的脸,笑我傻,我们的脸靠得那样近,却什么都没发生。我自嘲的笑了,我指望能发生什么呢? 也许他那时也像我一样寂寞,罢了。 我的眼睛停止了晃荡,有件东西吸引了我。它孤零零的躺在床脚旁,反射了的月光照进我眼里。我将它拿起,用颤抖的声音读着它背后的字:我的世界才有了光明。 有了星星,我的世界才有了光明。 我摸着光光的脖子。我信了,我什么都信了。他说的是真的,他从来都只把我当作妹妹看待,买条项链哄我开心,却把属于自己的那一条丢在一旁。就算那个妹妹有多么在乎他,他也当成个笑话,一笑而过。 那条不值钱的链子,我曾经给当个宝贝来看待。他过说的话,曾经一句一句被我牢牢记着。我还曾经撕心裂肺试图忘记他,丢弃他的链子,把他给我的深蓝色情人节分给别人。他呢?把我当成一个可以来参加婚礼,给他送钱的普通朋友。 连飘过的风都要骂我一句傻子! 我渡着步子来到他的洗手间。看着镜子中我那苍白的脸和更近乎苍白的眼睛。 给我这双眼睛的人,抛弃了我。 没能抛弃我的人,不爱我。 我看着离开的人,我不知道生死。 曾经最了解我的人,不相信我。 曾经最关心我的人,在关心别人。 曾经最要好的人,视我为敌。 曾经说爱我的人,为了我而离开。 曾经我在乎的人,要结婚。 我试图对着镜子做个笑脸,但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我倒真觉得我是个傻子。 我看着那乱糟糟的洗手台。上面摆着牙刷,洗口杯,毛巾,没盖子的牙膏。我看到一样东西,移开毛巾,是一把剪刀,被我捡起。 很快。我看着手上的一长把淡栗色头发,打开窗户,将它们扔出窗外,随风而散。 看着镜子中自己短短的头发,擦干眼角的泪,我看清了我自己。我笑了。 因为我自由了。 第16章 我叫艾莉诺 我叫艾莉诺。 我天生有着漂亮的淡栗色头发和灰色眼睛。 我曾经以我所有的特征而感到自豪。 听我哥哥说,在我还是个小宝宝的时候,妈妈总是喜欢抱着我去逛街,说是去逛,却挪不动步子。因为走了没多远,就会被来来往往的好奇的人群团团围住。 “呀!这孩子,混血的吧?” “这不废话么?看她头发不就知道?” “眼睛的颜色真漂亮。” 听着别人对我的赞美,妈妈什么话也不多说,却怎么也遮掩不住满面的微笑。 然而不久后,我大了,同时也有了自己的心事。在我记忆里,我喜欢一个人出门,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走来走去,然后随便到一家书店,大喊一声:“我要一本小人书。”周围人们的眼光可以全部聚集到我身上,我却拿好了书,仰着头直径走过,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敢放声的笑。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唯一的几个老师都是女的。不知什么原因,无论我做什么,她们都爱偏向我。我就抓住了这一点,无法无天,违反规则成了我一喜好。我抢别人的玩具;吃别人的点心;睡午觉时看小人书;也从不留下来做清洁。我做事从不考虑后果,谁知道为什么那些个女老师偏偏宠爱我呢?连我买的新毛衣都要一个个拿去传着看,真是笑死人了! 那时侯,唯一管着我的人是我妈妈。如果我的衣服弄脏了,她会教训我,不光教训,还要罚。她会罚我把我所有的脏衣服全搓洗干净。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这简直就是恶梦。我一边无精打采的洗衣服一边发呆。听见有小孩子在公园玩,我会扔下满盆子的脏衣服,翻窗子出去。等我玩够了,天色也晚了才回家,会发现衣服已经洗好了。我得意的笑,就算是我妈,也舍不得惩罚我。 后来,哥哥的离家让妈妈伤透了心。我记得她有一次喝多了酒,摇晃着我的手说:“要是你当时早点告诉我,我就能找到他。3天哪!你都没说。3天都已经够他去国外的了。”到那时我才知道,妈妈把哥哥的离开怪罪到了我身上。从那以后,妈妈不再管我。她每天起得很早出门,直到晚上才回家睡觉。她不再主动跟我说话,我问她什么,她就说什么。我曾经把全身的衣服弄的很脏很脏,还故意从她面前走过,她不说,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那身衣服,我几乎洗了一夜,一边洗,一边哭。我彻底绝望了。 上初中的时候,第一次开家长会。我坐在一教室的家长中间,显得鹤立鸡群。我无视他人的眼光,告诉班主任:“我没有家长,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班主任打电话打到家里,她才开始注意我的学校,开始参加学校的家长会。不然,她可能连我在哪个班都不知道。有时候我怀疑她不是我的亲妈。我不敢相信一个母亲可以气她的女儿气这么久。再说了,她跟我长得一点都不像,她有着深褐色头发和眼睛,跟哥哥的一样,不带一丝杂色。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许多安慰。 我早知道我没有爸爸,我也曾经问过她,她却无缘无故的生了很大的气。我问哥哥,哥哥告诉我一个很奇怪的地名,我不懂。哥哥只好说,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长大了以后我才想,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不是天堂?我想问,但哥哥已经离去。 哥哥离开的原因我从来都不知道。有时候我会怨我自己,他在的时候没好好当个妹妹。有段时间,哥哥常会趁妈妈不在家,把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带到家里来。那女孩长的漂亮,也很大胆,常常当着我的面跟哥哥做亲密动作,说的话不让我听见,就在哥哥耳边耳语。我给她倒茶,往她的茶里撒盐巴。我又捉了几只蜘蛛,放进她提包里。漠然看着那女孩尖叫的模样,心想我今后长得肯定比她漂亮好几倍。 她气得跑出去,哥哥去追。我大笑着跟出去看,却无意中看到哥哥正在吻她。我吓得失声尖叫,哥哥试图捂住我的嘴,我咬了他的手。那晚上,妈妈跟哥哥在客厅里为这事争吵起来。哥哥说:“你拦不住我。”对妈妈说的,也是对我说的。他去了房间,再次坐在床上弹吉他,同一把旧吉他,同一首旧曲子。我问哥哥:“叫什么名字?”哥哥看都没看我:“绝。”他关上房门,上锁。我不识多少字,就去问妈。妈妈写下一个“绝”,告诉我这是绝望的绝。哥哥很绝望?我想。我不懂,我只知道他不快乐。 那也许就是他离开的原因。 第17章 要绑我?没门! 当我打开家的大门,我怔住了。屋子明显是被认真打扫过,墙壁与地板一尘不染,窗户也擦亮了。妈妈竟然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折叠一张新床单,她的脚边,放着两个大行李箱。 我上前,指着那两个箱子问:“这谁的东西?” 妈妈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屏幕,根本没看我一眼。 “是我的。”一个声音从里屋传来。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我从没见过他,却觉得异常的眼熟。像在哪儿见过他似的,想了想,哦对!镜子。淡栗色的头发,灰色的双眼,这完全就是我的翻版!只不过他是个男的。 “艾莉诺。”他看到我,高兴地走过来,试图摸我的脸。我后退一步,躲开了。他愣了愣,又笑了。他的笑很慈祥,却依然没能拉拢我和他的距离。 “怎么?见到我,也不打个招呼啊?”他开玩笑似的说。 “你好。。。先生。”我想不出还能叫他什么。 我的一句“先生”把他逗笑了。“艾莉诺”,沙发上的妈妈终于开口,“他是你爸。”妈妈的语气中竟然夹杂着不耐烦的气调,像我不知道似的。 “没关系,慢慢来。”他居然有好脾气,跟我印象中完全不同。“我在照片中看你头发好像比现在长好多,刚剪的?” 照片?“什么照片?”我问。 “你妈妈发给我的,用电子邮件。” 什么?我转向面无表情的妈妈:“你不是说你根本不会用电脑吗?”妈妈慢条斯理的拿起一件衬衫开始叠,假装没听见我的话。 他尴尬的看着我和妈妈,连忙解释:“你妈妈这样做是有她的理由。” “她能有什么理由?她的理由就是她根本不爱我,根本没把我当女儿看,这就是理由!”原来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为了隐瞒,连我亲爸是谁在哪儿都不肯告诉我,自己私下却偷偷与他联系。这算什么? 我在身后狠狠把门摔上,深吸一口气,这感觉好极了。我一路小跑到了公园,意外的发现有人正在那儿等着。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比我还快?” 他笑了:“我知道捷径。”我的窗户!他怎么会知道? 他看出我的心思:“我是你爹,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你是什么都知道了,可我呢?” 他坐在一张长椅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我这不准备告诉你的么?” 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谈这么久的话,望着他一张一合的嘴,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我可能什么都没听进去,也可能什么都听进去了。这些事情我就算知道还是不知道也都无所谓了。而他的话的一个结尾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准备马上带你去美国。” “哦。。。啊!什么?” “其实在你出生那会儿就准备带你去的,但我生意那边突然出了问题,亏了本,我只有赶回去,把你交给你妈妈照顾。” “这我不想管!”我猛得站起来,“你说你要带我去美国?” “是,下个月就走。”他一脸自然的笑,就好像下个月只是去吃餐饭,而不是飞到地球的另一端。 “下个月?现在离下个月还有几天那?你有没有考虑到我?” “当然考虑到了”,他依然笑着说,“学校我都帮你找好了,去了就可以上学。” 现在跟我提上学简直是找死。 “我不会去的。”我瞪着他的脸。 “机票也买好了。” “我 不 去。”我一字一顿的说,他难不成听不懂我的话? “你会去的。” “什么?”我盯着他满脸笑容的脸,他得意个什么劲啊? “我说你会去的。” “你在逼我。” “对。”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什么?你不能逼我的,我有权呆在这里。” “那我比你更有权带你走。我是你父亲,你唯一的监护人,你还未成年,所以目前我走到哪里,就得把你带到哪里。” 他是什么?学法律的吗? “我就不信你还会把我绑着去。”我叉起双臂。 他笑得似乎更开心了:“如果那是唯一办法,我也只好那么做了。” 是吗?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好吧”,我放下手臂,垂下脸,“你狠!我认了。我回去睡觉。” 我尽量把头垂得更下一点,步伐迈得更失落一点,给他看看一个多么消沉的背影。 希望他不要听见我大脑转动的声音就好。 第18章 记住你的名字(1) 我也许叫艾莉诺。 我也许天生有着漂亮的淡栗色头发和灰色眼睛。 我也许曾经以我所有的特征而感到自豪。 可今天呢?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我做梦都记得妈妈走入我房间的情景。她就那样无声无息的走过来,坐在我床边。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我感觉亲切极了。 “她说什么了?”坐在我一旁的子溪问我。 我望着镜子中自己的映像。“如果你选择留下来,那你必须记住你的名字。”我模仿妈妈的口吻说。 “什么名字?”子溪不解。 我嘿嘿的笑:“秘密。” 我真恨不得往脸上带个面具。一个星期多没去学校,走在校园里依然被人指点着,说着笑着,好像他们那些人就靠聊八卦吃饭似的。他一从车棚里出来,我就上前拦住了他。“蒋涵,我有话跟你说。” 蒋涵刹住了车,可他的女友柳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看见我跟见了鬼似的,把蒋涵拉到一旁,耳语道:“别跟这个女人说话。” “我都听见了”,我不耐烦的打断他们,又对柳织说,“你丫怎么不识相呢?我只想跟蒋涵说句话你值得这样么?当初还是我当的媒婆呢。” 柳织的脸红了,放开了蒋涵。蒋涵一把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转头对我说:“艾莉诺你别这么跟柳织说话,你也最好别跟我说话了。我没有相信那帖子的意思,但柳织。。。她看到那帖子已经很难过了,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们。” 我眯着眼看他:“你怎么说话像个婆娘?” 蒋涵也火了:“艾莉诺,你什么意思?” “那你听好我什么意思”,我转头,朝空中挥手,“永别了!” 这是他第一次喊我艾莉诺,我笑,我忍了。 电话通了,接的人是林幻珊。她在那一头用轻蔑的口气说:“我已经答应齐迹。你最好不要来捣乱,后果自负。” 谁听她的鬼话! 我去了她家,敲开她的门。开门的人竟然是齐迹,他光着上身,看见我,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我都要你不要来找我,你还来。别给脸不要脸!” 我睁大眼睛看他气冲冲的脸。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齐迹见我没回话,拿只手在我面前晃晃。“怎么?傻啦?走吧你,我可没时间跟你瞎闹。” 林幻珊走到齐迹身后,一把揽住他的腰。“怎么了?”她嘲笑般的望了我一眼。 “没事没事,碰见一疯女人。我们进去吧,冷死了!”齐迹搂住林幻珊的肩膀,反手将门关上。这是他第一次冲我嚷嚷,我笑,我忍了。 最后要找的人我却找不到。篮球场我看过了,那里的确有人在打篮球,可中间没有他。人没找着,却找来一顿嘲讽:“艾莉诺,你找你的茶叶吧?可别让蒋涵和齐迹知道啊!哈哈哈。。。” 我冲说那话的家伙微笑:“我来找你如何?” 他愣了,吞吞吐吐的说:“我。。。我有女朋友。” 我哈哈大笑:“有女朋友怎么样?不是说我很能抢吗?我先伤她的心,再来伤你的。” 那人根本不配嘲笑别人,这会儿眼睛都快瞪成灯泡大了。 “还想笑吗?”我问。 “不。。。不了。” “那就好。” 我默默的走开,想笑笑不出,想忍忍不了。 接起子溪的电话,我说:“我马上来。” 子溪不可思议的盯着我的头发,好半天才冒出来一句:“你还真下得了手。”我微微一笑:“怕什么?以前的颜色还会长出来的。”我看着镜子中自己乌黑 的头发,变化真的挺大的,就那灰灰的眼睛还是那么惹眼。 子溪说:“你去那儿之前,还有谁要见么?” 我想起那茶叶,莫名的心痛,我也根本不知他身在何处。我叹息:“该见的都见了。就还有件事没做。” 我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张张贴在公告栏里的处分通知。“你要干吗?”子溪问我。“我要你给我照张相。”我说。我站在那处分通知面前,将外套上的帽子罩过头顶,咧开嘴露出我最灿烂的笑。子溪举起她的手机:“你就是个怪人。” 我盯着子溪的手机屏幕,不由得赞美道:“哇,照得不错啊,发给我!顺便,也发到学校论坛上。” 子溪说:“我该怎么写呢?” 我把头仰得老高看天:“新的开始。” 第19章 记住你的名字(2) “如果你选择留下来,那你必须记住你的名字。” “什么名字?” 这是8年来,妈妈第一次跟我正经的谈话,还锁了我卧室的门。要不是她接下来说的话,我还真怀疑她是不是喝多了酒。 “你爸跟我在你出生前就离婚了。”妈妈说。 “我知道,他刚跟我说了。”我想起他跟我在公园的对话就头大。 “离婚后我们不知道怎么决定你的抚养权,只有打赌。” “如果我出生后,身上带有任何异国特征,就归爸爸,并且取英文名字。不然,就归你。这我也听他说了。”我点点头。 “我为了图吉利,给你取了个中文名。” 这一点我可没听他说。 “你爸爸并不知道”,妈妈似乎读懂我的心思,“只有我跟你哥知道。由于你现在决定不跟你爸去美国,我就告诉你,这才是你的名字。” “可是”,我不由得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不去了。” “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了,我可是你妈!”妈妈的嘴角竟然带着一抹微笑。我痴迷的望着她的笑,这一刻,我知道,她就是我亲妈,不可质疑。 既然知道我不去美国的决定,那你一定知道我要离开这里吧?不管你阻不阻拦,我都要找到一个没人能认出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件事,我除了子溪没有任何人能找。好在,子溪在第二天给了我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和一把钥匙,告诉我这是她表姐以前大学时住的房子,由于后来去了国外留学,这间房子就空下了,正好拿来给我救命。 子溪和我在学校分开后,我回到家。妈妈已经睡下了,可他还没。他瞟了一眼手表:“怎么现在才回?” “今天有晚自习。”我撒谎,反正他连我在哪学校都不知道。 果然。他“哦”了一声,随后又指着我头上的帽子。“又没下雨你戴帽子干什么?” “我怕冷。”我尽量把帽沿往里拉拉。 “那你快去睡觉吧。”他打开电视,翘起腿。我轻手轻脚的进屋了。 他看了整整两个半小时的电视,又跑到前门去抽了三根烟,才渡着步子进屋睡觉。我继续等了半个小时,才敢趁着月色正好,偷偷溜出我的窗户,临走前还不忘把我的一个跟人差不多大的洋娃娃放在被窝下,运气好可以拖他几个小时。 我跑到大马路上,拦了一辆的士,把子溪留给我的地址给他。我知道我身上只有三十块钱不到,还是忍忍心把近一半交给了的士司机。钱的事我决定后面再来担心,我不信我这样个人会落到等死的地步。 那个小区很漂亮,我无心观赏。找到了那栋茶色建筑的6楼,609房间,我打开门,用仅存的视线找到一张床,或是类似床的东西,躺上去的那一刻我再次看到妈妈的笑,我就那么看着,觉得这么看一辈子都够了。 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天亮了。太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屋里,我睁睁眼睛,屋子里的一切包括墙纸,地毯,窗帘都是粉红色的。我看得头都晕了,翻翻身准备再睡会儿,结果差点没摔下来。 原来我昨晚是在一桌子上睡着的! 身下压着一东西,尖尖的角顶着我的后背。我拿起来,是一副眼镜。我沾沾自喜,没钱去配个有色的隐形眼镜,戴个有脚的好歹多双眼睛,将就几天。我戴上,差点没昏过去,我把那副眼镜放在眼前,感觉身在水底。这眼镜是戴不成了。 我走出门,正碰见一大妈提着菜上楼。见着我,有些奇怪,随后她露出很亲切的笑:“丫头,刚搬进来的吧?” 一个包都没有,算搬家么?说出来也不可信。“不”,我摇头,“我只来暂住几天。” “好好好”,那大妈笑着说,“我就住你隔壁,姓刘。丫头叫啥名字?” 我咧开嘴,自信地笑:“叫我萧星,星星的星。” 新的名字,新的开始。 这一次,我不会再活得那样懦弱。 第20章 钱不是问题 我呆呆的望着台上那个身影,他手中抱着电吉他,纵情的跟着鼓声键盘声吉他声和音乐声摇摆着,额前的头发随着他抖动着。台下,有密密麻麻的人群,有疯狂的叫喊着同一个名字的女生们。还有我。 舞台上五颜六色的灯光晃花了我的眼睛。我在一瞬间,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我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甚至,忘记了我是谁。 几个星期前,我只是萧星,一个从高中退学如今既没工作又没钱的穷光蛋。从家中离开,我本应得到属于自己的一份天空。每每看着天,却觉得失落。这并不让我满足。望着那陌生而空荡荡的房间和同样空荡荡的我,我不得不后悔我当初的草率。衣服脏了,没辙,我没带换洗衣服。没毛巾擦脸,没牙膏刷牙,因我没带洗漱用品。虽然我够邋遢的,但不至于到这一步。手机自动关机,因为没充电器,也好,换来一份安宁。兜里的钱足够回家,只要能回去,钱就不是问题,用偷的用抢的都行,唯一一点就是会被他正好逮住,我就会等着被绑去美国。就那我还宁肯饿死。 我不吃早晚饭,中午就在楼下吃碗面。找不到工作,我就蹲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呆。走过来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提着个破碗找我讨钱。我够着脑袋看他碗里的钱,无可奈何:“别找我要了,我比你还穷。”养不活自己,我觉得窝囊透了。 隔壁的刘大妈是个好人,她一脸亲切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我妈。除了那,我亲眼见过她把一大煤气坛子扛在肩上上楼梯的样子,我要帮她,却被她挡回去。她的汗打湿了后背,自己却一脸的无所谓。我都怀疑她新婚那天是不是她把她男人扛肩上,从楼下一直扛到洞房。 我想笑却笑不出。躺在小区里的长椅上看天空,手不自觉的碰到光光的脖颈,心里再次涌来一阵失落。我找到一家电话亭,拨通子溪的电话。听着她在另一头说话,我就觉得酸。“艾莉诺?怎么了?有事么?”子溪问。我想说,有!当然有!我要你借我五千大洋。想完了,我苦笑,我怎么会想起给她打电话?又怎么想起找她借钱?我说:“没事,问候你妈。” 我叹息,慢慢的往回走。低着头上楼,听见楼道里传来疾速的脚步声,我尽量靠着左边的扶手走,可没想到还是跟那人碰了下。我抬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应该说是,清澈且带着怒火的眼睛。眉毛立刻扭到一起:“你走路看着点好不好!”他瞪着眼,把肩上的单肩包往上提提,又快速的往楼下跑去。我的目光不由得追随着他的身影,心中赞美道:“真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就是火气重了点。 走到家门口,发现隔壁家的门敞开着。里面,是刘大妈和她男人的声音。“你看吧,又跑了,都是被你惯死的,没事老往外跑。”一个男人的声音。 “怎么是我惯死的?我天天忙着给他找补习老师,还要做家务忙这忙那,哪来的那种闲功夫?”刘大妈反驳道。 “这眼下马上就中考了,你说这孩子怎么办吧?我是不想管了。” “要是不行,我明天再试试给他找老师,那孩子,我就不知道他咋就那么挑剔。” 我适时出现在他们的大门口。“需要家教么?”我笑着问。 刘大妈的眼睛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亮起来。“萧姑娘,你能帮我们家筱良?”小良?那男孩叫小良?我心里默默嘀咕着,同时不忘冲刘大妈点点头。 “可以的话就太好了!”刘大妈欣喜的说,“我们筱良需要全套补习。” 我纳闷了。“什么全套补习?” “就是每一门都需要补。”站在刘大妈旁边的男人发话了,刘大妈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我差点晕了。“要是你做的好,钱不是问题。”那男人当着我的面点燃一根烟,随后眯起小小的双眼看着我。 我望着他挑战性的眼神,捏了捏空空的口袋。 “你们什么时候要我来?”我说。 第21章 不是天使是魔鬼 “阿姨,我来了。”我斜靠在刘大妈家的门框上,显得精神不振。 “萧姑娘来啦!”刘大妈很热情的招呼我,“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昨晚上没睡好吧?” 我对着刘大妈关怀的眼神苦笑。眼睛下边那两个大黑眼圈可不是白来的,要知道我几乎是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来学习从刘大妈那儿借来的初三的课本,应该说是复习。可当我望着那本初三数学书上乱七八糟的符号和公式,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学过这些东西。盯着“例题分析”做了半个小时白日梦,连联合国都梦到了却还没将那道题分析出来。看那一段话像在看古文,对于我还得用个翻译机把它翻译成白话。我晕了。现在学生都什么脑子啊?是不是每个上面都有个插头,插上了以后连接电脑,直接把知识输进去? 我真的后悔给自己找这么个苦差事。 直到刘大妈把精神恍惚的我领进小良男孩的房间。那个房间小却很亮,朝阳有个很大窗户,大敞开着,阳光刺伤了我几乎一夜没合的眼睛。我重新睁开眼时,刘大妈已经退出去并关上了门。当我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孩,我真觉得我做什么都值了。 那个叫小良的男孩就坐在那儿,两只脚都翘桌上,一前一后的耸荡着,椅子被他弄的吱呀响。阳光撒在他的脸上,把一半脸照得透明。大大的褐色眼睛跟昨天一样的清澈。他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眼前那本封面为《英语》的书,嘴唇微抿,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这样清澈的眼睛,是不是只有天使才有? 我低声的感叹道:“太漂亮了。”吱呀声停止了。天使微微转过头,似乎刚刚才注意到我,眼睛在我身上没定格到1秒,就将头转回去,继续研究手里的书。 我拖过一把椅子,在桌子边坐下。 他把翘在桌上的脚挪了挪,顿时近得我可以看清楚鞋上的灰。“你能把脚放下来么?”我朝后靠,尽量离它们远点。天使没理我,反而还一边抖着脚一边吹起了口哨。 我轻轻嗓子:“从今天起我是你的专属家教,姓萧。” 天使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神依旧没离开眼前那本英语书。 “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天使开了口:“我需要你给我做作业。” 我勉强的笑:“我不能为你做作业,但我可以帮你。” 天使嘲笑般的笑了。“能帮我做作业的多的是!还用你来么?”他打量了我一眼,“你可以走了。” 我坐在原地没动:“什么意思?” 他又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个遍,冒出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噎死。“我不要你,你太丑了。” 也许我刚刚是在做白日梦,但下一秒我只知道我瞬间醒来,上去就把那漂亮男孩的耳朵给狠狠的捏住了。“你丫的刚刚说什么?姐姐我没听见!”我一生都没人敢说我丑,第一次机会被你抓住了,够你荣幸的! 小良惊奇的望着我突如其来的转变,原本透明的脸立马变得煞白,八成他也一生都没人敢这么捏他跟天使一般的耳朵吧?可惜,我可没那同情心,就算是天使也不可饶恕。 “我错了我错了!姐姐饶命!”小良惊慌的握住我的手腕,试图让我减轻手下的力量。 我却丝毫没减轻,反而加重了许多。小良竟然尖叫了一声,天使也会叫成这样?我想着,不由得笑了。那他就是个魔鬼,装扮成天使的样子到处糊弄人。 “小良同学你听好了,”我对着他耳朵说,“从今天起我是你专属家教,以后,你要叫我萧老师,懂?” “懂了。”小良慌忙的点头。 “以后,要听老师的话,不可对老师无礼,这第一次我就装作没发生,懂?” “我懂了。”小良再次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满意的放开小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良一边揉着通红的耳朵一边气鼓鼓的瞪着我。 “你这算好,上次把别人耳朵捏成紫的,差点没掉下来。”我表情自然的说。小良睁大眼睛看着我,就好像我说的跟真的似的。 我哈哈大笑,把小良笑蒙了。小良抖抖眼前的书:“我不跟你说,我还要学习呢。” 我望着他躲闪的双眼,一把扯下那本《英语》,顿时露出了后面的《魔兽世界秘籍与攻略》。我抓住那本小册子,随手扔在他的床上。“这个我都可以教你,不用看书了。” “就你?”小良的眼光不可思议。 我没理他,打开了那本英语书,略略翻了几页。果然,都在我能力以下。“你是不是有英语考试?”我问他。 小良撇撇嘴:“只是听写,今天下午就有。” “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2点。” 我望了一眼时钟,时间足够了。 “我可以帮你过这个听写,但你要配合。” 小良无奈的点点头。 凭从前我跟茶叶补习英语的经验,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一天晚上,刘大妈敲开我的门。“萧姑娘,你还真行!筱良的英语听写居然是满分,他还说太容易了。你使的什么法子?” 我微笑。 对付天使般的魔鬼,就是要给他下马威。 第22章 照片背后,我的错误 当我第二次走进小良房间时,我立刻捕捉到小良眼睛里透露出的惊讶。 我穿了一条纯白的连衣裙,裙摆及膝,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我还化了点装,遮盖住了眼睛下面那两个惹眼的眼圈。头发上喷了点水,让其变的顺直,平滑的淌下来。 “怎么?”我微笑着问。 “哦,没,”小良意识到他的失态,转移了视线,“我只是觉得你没昨天那么丑了。” 要他说句“漂亮”就这么难? 我装作生气的样子用手指轻弹小良的额头,他轻轻的笑了。 “今天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么,刘小良同学?”我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小良白了我一眼:“我姓李。” “啊?” “我妈才姓刘,我又不是。你真的是很白痴啊!” 白…白痴? 我刚准备去捏小良的耳朵,小良已经把他的课本举到我眼前。我瞧见了上面用黑色钢笔写下的的三个字:李筱良。“这个字跟‘小’同音?”我指着书上的“筱”好奇的问。 筱良看起来哭笑不得:“对啊大姐,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老老实实的摇头。 筱良大喊了一声:“白痴哦!”随后爆发出了一阵笑声,不过马上就变成了尖叫声,因为我已经牢牢掐住他的耳尖。 你就哭吧你! 望着面前正安心做着练习题的筱良,我突然想问他一个问题,话到嘴边却溜回了去。是不是,我并不想知道那个事实? 今天早上,我溜回了家。 尽管跟小良同学做家教的待遇很好,工资也不错,比起我生活上缺少的物资依然不够。我在这天上午,重新找到那副镜片跟啤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镜,取下镜片,架在耳朵上。我望着镜子中自己的映像直笑,完美,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我下楼,走了五分钟来到找工作那天看到的公共汽车站,上车。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我下车,再徒步走十分钟到了我住的小区。本以为那只笑面虎会满世界贴上寻人启示来找我,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小区还是跟平常一样,安静,平和。 奇怪。 没人经过,我透过窗户往里张望了半天,家里没人。我试图打开我的窗户,它竟然被上了锁。我只好拿出大门钥匙,把门打开。想着我上次打开这扇门,他就在那门背后等着我回来。也许这一次我回到家,他会安详的坐在椅子上等我,然后满脸笑容的对我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 挺晕的,不过这样的确很像他的作风。 家里很静,也很乱,他的那两个大箱子居然还躺在原来那个地方没动。我好奇的打开比较大的那个,里面居然全是厚厚的看都看不懂的英语文件。另一个箱子里装着几件衣服和简单的洗漱用品,角落里躺着两张通往上海的机票,时间是下个月的2号。已经没几天了,他竟然还不退票,八成认为他可以在那之前找到我?我心里不禁一阵惊慌, 我关上箱子,走开,几步后又折回来,打开箱子,把压在衣服下的几张百元钞票拿起来。 抱歉了,谁要你让我看见! 我找到一个大口袋,把先前该带的都一股脑装进去。在哥哥的床头找到那条挂着星星的项链,上面已有了一层薄薄的灰。我叹了口气,抹了一把灰,把它戴脖子上。望了一眼天花板上的那张大照片,照片上的女孩依然美丽,眼神依然妩媚。我走了,谁还会来想像她哭的样子?索性把她也拿走。我踮起脚站在床上,伸出双手去拉照片。照片贴的很紧,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它取下,照片立刻在我身上落下一层灰。我打了个喷嚏,眼泪就留出来。 我透过眼前的雾气隐隐约约看到了照片的背面。我抹了一把泪,立刻看到了照片背后的那个名字:周… 我望着那个字,似乎意识到了我的错误。 照片后来被我烧掉了,那女孩的脸已经渐渐离开我的脑海,可那个名字却牢牢刻在我心中。 我终于坐直了身子,拿出一只笔,在稿纸上写下一个字。 “这个字怎么念?”我问筱良。 第23章 每月的3月30 心,无理由的慌。 手机重新充好了电,开机就被短信息挤爆。我浏览着发信人,一条接一条。只有几条子溪的问候,其余的是无数个陌生号码。我关机,坐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心里一阵慌。 原因,我想不到。 给筱良做家教已经有几个星期了,竟然还算顺利。我并没有对筱良做什么特殊工作,可筱良的成绩却意外的直线上升。刘大妈不止一次摇晃着我的手,唱歌似的说:“萧姑娘啊,你真是救星哪,筱良有救了,有救了啊!”我则难为情的抽回手,要是她感动的哭起来,八成会用我的手去擦鼻涕抹眼泪。 筱良这孩子却有时候像块木头,嘴上叼只笔趴在桌子上发呆,流口水都不稀奇了。我就想他是不是当天使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脑袋着地,摔傻了。直到我狠狠给他一记栗子,他才会摇头晃脑的清醒过来。聪明的时候占多数,对练习题的解答,他的反应往往比我快。我却认为他的好成绩并不是我的功劳。 休息时间,他会乐呵呵的坐到电脑前去玩他的魔兽。我就坐在一旁装模作样的观看,却弄不清头脑。他一脸自恋的表情告诉我他是个法师,我盯着电脑屏幕,说:“法师怎么这么大个子?还长着角呢。” 筱良盯着我的脸,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那是我的坐骑,坐在上面那才是我。” 我的脸都快贴着电脑屏幕了,还是看不明白个究竟。筱良就在这时大笑道:“我见过白痴,可没见过你这么白痴的人。” 我脚下生风,落在他屁股上。“回去做题!” 筱良大叫着:“时间还没到呢。” “我就是时间,我说到就到,你要是不听…” 筱良立刻从电脑座上跳起来:“我听我听。”他回到桌前,托起头,开始做一道英语填空。 我望着他精致而严肃的脸,我是他的救星?不像。我这只是对症下药,他要是魔鬼,我就要比他更魔鬼。 我不由得轻声笑,余光却瞟到墙上的日历。今天是,3月30。笑容僵在嘴角边。迅速看了一眼时钟,7点40,快一点的话可以赶到他回家之前。 我站了起来,向门走去,手已经握住了门把。筱良奇怪的转头:“怎么了?” “今天就到这儿。晚上做一套英语模拟试卷,明天我检查。” 我扔下这句话,打开门,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楼。 心,平静了。 去年的3月30,还依旧有些凉, 林幻珊那时才刚刚转校。我才发现她原来真的占据了我的全部。没有了她,我在学校霎时没了朋友,没了一个能说说话的人。我伤心没人会理我,我高兴也没人跟我一起分享。我去找过齐迹,可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会看向别处,接起林幻珊的电话时他会甜言蜜语,我就一句话都不多说的离开。我每天低着头上学面对所谓的同学,然后低着头回家面对家中的那个活死人。没有了林幻珊,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久,一次偶然的换座位把他带到我空荡荡的世界里来。那个笑起来坏坏的男孩。那个坐在我后面,喜欢用手指点我后背的男孩。那个,叫叶天诺的男孩。 他会打断我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想心事;会问我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会给我讲他刚刚听到的笑话,都不好笑,他自己却笑得格格响。他的笑很有感染力,当我看着他微微弯着的眼睛,就会傻乎乎的跟着笑,什么烦恼都没有。很快,我变的开朗,也结识了不少好朋友,我那时发现我已经从失去林幻珊的阴影中走出来。于是我开始喜欢上他用手指轻点我后背的方式,我转过身子,看着他眉开眼笑的脸,默默的从心底感激他。 我记得那是个晚自习时间,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点我的后背,直接把嘴凑到我耳边。“今天是我的生日,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 没有半点犹豫,我答应了。 他把地点约在一烧烤摊上。我本以为会有老大一群人在那儿,可没想到却只有我,他,还有一大堆烧烤。他朝我摊摊手:“尽量吃吧,吃不够再叫。”可整个过程完全就只有他一个人在狼吞虎咽,像刚从饿牢里放出来。很快席卷了桌上的烧烤,他满足的抹抹嘴。我把手中的烤鸡翅膀递给他,他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后几秒钟就干掉了。 看来如果还有跟他一起吃饭的机会,我就得用抢的了。 吃完饭,应该是,他吃完饭,说要送我回家。我不想回家,只是跟他一起走到了离家不远的那个小公园。他坐在左边的那个秋千上,我就坐右边那个。他一边荡着秋千一边还问我:“你有男朋友么?” 我低头看到了脖子上的项链,想起了严墨。尽管我们从没确定过关系,尽管我已经开始试图忘了他,但我却回答:“算有。” 他沉默了一下。我问他:“那你呢?” “我什么?” “你有女朋友么?” “算没有,”他说,“但是我有喜欢的人。” 我承认,我当真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痛,而那是绝对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我装作自然的口吻:“是么?那你怎么不去追啊?” 他双脚擦地,秋千停止晃荡。“还不能。”他无头无脑的说了一句。我给弄晕了。他却转移话题:“你还没送我礼物呢。” 我一拍脑门,哟,忘记了。 望了一眼眼前的滑梯,我跑过去,走上了阶梯。他仰起头来看我的时候,我很大声的说:“我给你唱首歌,怎样?” 没等他回答,我开始唱歌。那时侯,我脑袋里就那么一首hero,有些高音,平常不是记不清词,就是唱不上去。可等我唱完了最后一个音,望见了他眼中惊奇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的成功。 “我想以后的每个生日都听你唱歌,唱这首歌。”我清楚的记得他有一天歪着头跟我说,那时他已经成为我的同桌。 我笑了。 每年的3月30日么?我会记住的。 第24章 骑白马的神秘人 当的士司机把车停在学校门口时,已经快八点半了。我付了车钱,走进学校大门。守门的老大爷叫住了我:“干什么的?” 我取下了没有镜片的眼镜:“大爷,我是这个学校的。” 老大爷皱着眉头端详了我半天,却摇头:“这个学校的学生每一个我都见过,你,不是这学校的。” “就算不是又怎么了?我就想进去看看。” 老大爷却冲我摆手:“学校有规定,放学后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还是回去吧。” 我有些失望,跳起来试图朝里看。操场上的灯已经熄灭了,再说现在天已黑,他也不太可能还留在学校。我想。 于是,我去了我们曾经“拼”过球的那个大学。 往日寂静的校园,今天却异常的热闹。老远就听到了音乐,也不知从那儿来的。篮球场那儿的几个场子都满了,没打篮球的就在小路边三三两两的站着说话,不远处的主席台那儿似乎灯火辉煌,时不时听见喝彩声和叫喊声,先前听到的音乐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朝着灯光走过去,越走近灯光就越多越繁杂,音乐声就越大。亮的刺眼的彩灯下,满是密集的人群,几乎整个学校的人都在这儿了。我听到吉他声鼓声还有一个唱着摇滚歌曲的女声,所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刺痛了我的耳朵,却痛出了一种快感。我侧着身子,从密密的人群中挤出一条缝。直到我穿插到人群的最前方,我痛快的喘了口气。在仰起头来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 一身朋客打扮,只有一个袖子的短袖衫,有好几个大窟窿的破烂的牛仔裤,淡蓝色的短发一根根向上竖着,耳朵上无数个耳钉在我眼睛里发着亮。他的旁边,有个一身黑衣黄头发的鼓手,一个长头发戴墨镜的贝斯手,还有漂亮的卷发女主唱,却都只能做他的点缀品。他就那样抱着那黑色的吉他,纵情的弹奏着,发出的声音大的可以让我的心随着吉他上全部的弦而震动。 一边拨弄着弦,他用毫无表情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我心中的震动停止了,我望着他的脸,发觉了荡漾在他嘴边的一抹微笑。他为什么要笑?我不知道。我问我的心,它却已被震得奄奄一息。难不成他看上我了?我死脸般的幻想着,在心里吃吃的笑,觉得我的眼镜都可以从鼻梁上滑下来。 这一次,我是站在一棵枫树下,树上的枫叶红得像火,地上枯死的枫叶被我踩碎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远处,传来嗒嗒的马蹄声。我回过头,看到了一匹雪白的骏马。阳光照射在我脸上,让我无法看清骑马人的脸。我只知道那人伸出了一只手,并用温柔又动听的声音说:“上来。” 想到这里,我快喜疯了。难道他是我这次的骑白马的神秘人? “喂,你怎么还站在这儿?”我听到一个声音。 “啊,什么?”我回过神,台上台下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就剩我和刚刚说话的那女孩,这会儿她正好笑的看着我。 “人…人呢?他们…吉他手。”我指着空荡荡的舞台,语无伦次。 女孩不禁大笑:“走啦!” “刚刚走的?”或许我可以追上。 “是啊,”女孩说着,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不过他们开车走的,你可追不上哦。” 那是,我根本没看见他们走。要是看见了兴许能跟在他们屁股后头钻进一辆的士,然后酷酷的说一句:“给我跟上前面那辆车!”看来是不可能发生了。 我眼睛一亮,问那个女孩:“他们都是这个大学的学生?” 女孩点头:“是,除了艾伦,也就是那个主唱以外,乐队里的成员都是我们学校的。” “那他们都有宿舍吧?” 女孩眼睛里写满了惊讶:“你别想了,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想出这办法的人哪?男生的宿舍是女生不能进入的。” “是么?”我说完,朝着一栋有似宿舍楼的楼房跑去,把那女孩目瞪口呆的留在原地。 守男生宿舍门的是一大妈,满头银发。看到了我,她竟然持起一扫帚。我看那根本不是拿来扫地的。 “大妈您好!”我大声的说,还必要的鞠了一躬。 可那大妈却不领情:“你干什么的?”他们同道中人难道就只有这句话么? “我想找个人,可他现在不在,我想您能不能替我转告一下?” “找谁啊?”仍然是警犬一般警惕的眼神。 找谁?她问我找谁。我连名字都不知道,不知如何开口。 “那个…弹吉他的…乐队的…那个…”自己都不知在说些什么。 大妈瞪着我:“啥?” 我灵机一动:“那个蓝毛的。” “蓝毛?”大妈顿时恍然大悟,面部表情居然舒坦了,“你找的是沙希吧?” 沙希?这就是他的名字?她要不说我还不知这世上还有姓沙的。 “沙希不在,你可以在这里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他回来后会看到。”一提沙希,原本满脸强悍劲的大妈变的温柔了。我怀疑她也迷恋沙希,借此试图找回青春的感觉。 大妈拿起一个留言本,递给我。我翻开,满眼看到的居然都是留给沙希的话。我连翻了好几页,上面写满了不同女孩的名字和她们留下的那些清晰的号码。我抬眼看那大妈,大妈会心一笑。 我将本子放下。“谢谢大妈。”大妈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转身进屋。 我走向拐角处,靠着一棵树坐下。我摊开双腿,望了一眼夜空。 夜还长着呢。 第25章 不为人知的痛 第一次见到艾伦,是在琴房。她站在窗边,身穿纯白的中长袖衬衫,超短的牛仔裙,脚蹬一双黑得发亮的靴子,整个人正挂在沙希身上。 “面试时间已经过了。”她说,脸依然靠在沙希的肩膀上,胸前那快水晶项链在灯光下微微闪耀着光。 同样站在窗前的沙希微微转过脸,让我可以看清他侧脸的轮廓。他从艾伦的臂膀中抽回了手,向我走过来。艾伦被晾在一边,她抱起手臂,用尖尖的鞋跟跺地,使原本在舞台边擦乐器的黄头发鼓手和长头发的贝斯手都陆续抬起了头。 我望着沙希朝我走来,霎时觉得自己身临梦境。 “你会什么?”沙希直视我,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我望着沙希好看的眼睛,脑袋里竟然产生了茶叶的影象。我清楚的记得我在沙希宿舍下等他的第六个夜晚,我等来了他。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我:“艾莉诺,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听说过这个沙希,他换女友跟换衣服一样快,你就看上这种人,你就看上他???” 我抬起眼睛,而我知道,我眼里有着一种叫怒火的东西。我跳起来,指着茶叶的鼻子大喊:“你凭什么管我!你说过你什么都知道,实际上你知道个屁啊!林幻珊写的帖子你也跑去信,为了你那点破名誉你什么都忘了你!你怎么还在这里跟我说话呢?不怕被人看见,闹你笑话???“ 茶叶看起来像我刚打了他一拳。“艾莉诺,你知道我不可能相信那张帖子…” “那你说,你换座是什么意思?” “我那是为了你好。”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为了我好?你这么做对我哪点有好处?啊?你当众提出换座,分明是想让全世界知道你要远离我。你不相信我,你相信那帖子说的话。为了你自己,你就躲得远远的来避嫌。就算要换座,也应该是我提出来。你这么做,考虑到我没有?” 茶叶惊呆了,他立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着。他走近了几步,垂下头:“我…我承认我没考虑那么多,我只想如果我们分开坐会好一些,我当真没想伤害你啊。” 我深吸一口气:“晚了。” 没有人会了解我到底伤得有多深,就算茶叶曾经说的,我什么都会憋在心里,不想让人看见我伤心的模样,我强装笑脸,不喜欢让别人看见我的眼泪,于是尽量把眼泪活生生避回去,眼泪在心里化为悲伤,悲伤只会生出更多悲伤。只有茶叶,他能看透我的心思,能看到我心底掩埋的悲痛。但这一回,他没有看见,因为当初,他选择了离开。 我瞟了一眼茶叶,我感觉心底的悲伤此时此刻已经变为了仇恨。“你走吧。”我说。 茶叶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一声不吭的垂着头。 我扑过去推他:“你走吧你!”他被我推得摇晃,却没有移动脚步。 “对不起。”我听见他说。 “没用了!你走吧!”我开始拉他的胳膊。 “你还记不记得3月30?”茶叶突然抬起头。 我愣住了,双手垂下来,我呆呆地望着茶叶随风摇摆的头发丝。茶叶的手碰触到我乌黑的短发,他望着我:“我只希望,你不会为了这个人迷失自我,把什么都忘了。” 他后退了一步,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长袖衫脱下来,揉成一团放在我头顶上。“穿上这个,天冷。” 软绵绵的外套从我的头顶滑到手中,他知道,如果他亲手给我穿上,我会狠狠踢他,因为我讨厌别人这么做。而他知道。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我已经不是艾莉诺,我也不会再回到从前? 他是不是也知道,我刚听说了沙希的乐队要召集新成员,而我会去面试,但并不是为了加入乐队? 他是不是也知道。为了眼前这蓝眼睛的坏小子,就算迷失自我,我也不会在乎? “你会什么?”沙希问着我,声音有些加重。 我从回忆里被拉回来,望着沙希的蓝色眼睛,我觉得可以只为它们存在。“你想我会什么?”我反问。 “你会弹吉他么?” 我摇头。 “打鼓?” 我再次摇头。 “那你会什么?”沙希不耐烦的挑起眉毛。 我看见了角落里的一架三角钢琴,我走过去,琴房里的所有人的眼神随行着。我掀开琴盖,把手指依次放到正确的琴键上,开始弹那首50个音都不到的《公主圆舞曲》。这一回,没有哥哥的小木尺,我却一个音都没落下弹完了整首曲子。我看了看四周,全场茫然。 最先开始笑的是艾伦。她一只手扶着墙,笑得似乎气都喘不过来,笑声在不大的琴房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响亮。鼓手和贝斯手也望着我,无语了。 我微笑了一下,重新把双手放回到琴键上,这一次,我演奏了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谁知道我在哥哥走后决定要重新学钢琴,攒着妈妈给我零花钱在外面上钢琴课。这首《献给爱丽丝》我练习弹奏了不下百遍,这手功夫可不白来。哥哥要是回来,我会弹给他听,告诉他,就算没他那该死的木尺,我照样能学好。 我结束了曲子的最后一个音,顺便合上了琴盖。我看了看四周,全场再次茫然。 黄头发那家伙开始鼓掌:“美女好厉害啊!哈哈…老大,就让她加入吧。” “住嘴,肖恩!”沙希吼道,黄头发乖乖闭上嘴。 我望了一眼艾伦,这会儿她正背靠着墙,死死的盯着我的脸。 整个琴房只有沙希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从现在起,你得听我的。” 第26章 如血一般碎掉 “沙希,你这样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她的能力其实根本不突出。”一直在舞台边沉默不语的长发贝斯手有些激动的站起来。 “对呀,沙希。”艾伦也插嘴道,一面朝沙希走近了几步。 沙希挥舞了一下手:“黎格,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可是…”那个叫黎格的贝斯手依然不死心。 “没有什么可是!”沙希有看起来些愤怒,他转向我,“你会用键盘吗?” 没等我回答,他说:“不会就开始学。你后天来排练,在这里,晚上八点。” 我愣了:“我…” “什么?” “我…我要回家了。”到嘴边的话让我给咽下去。 “走吧。”沙希只丢下一句,俯身拿起他的吉他,随意拨弄着吉他弦。 我走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琴房里的所有人都在盘弄手中的乐器,除了艾伦,她依然站在原来那个位置盯着我,眼神挑衅且轻蔑。一年前,我见过这种眼神,同样的,我并没有被它吓到。 走出了校园,我走上街道准备打道回府。那是一个星期六,晚上出来逛街的人异常的多,随便磕着碰着人也太常见了。 我试图从人群中穿过去,无意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那人很痛快的喊了一句:“不好意思啊。”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足以让我站住脚,心跳都快停止。 我漠然的回头。古铜色的皮肤,短短的深褐色头发,眉毛很浓,嘴上带着笑。下巴边上,明显的有一颗痣。 原本即将停止的心跳现在却开始加速。我呼吸急促,身体也开始抖动。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看他微微转身,我能看到的只有他侧脸的一点点轮廓。他就要走了…快叫啊…快叫啊!!! 我张开嘴,听到了响亮的声音:“萧宁!!!” 他终于把脸转向我,再次露出熟悉的让我想哭的微笑。我是真的想哭,他的眼里没有焦点,他的笑我看来很空洞。因为,叫他的人不是我。 一个女孩从我身后跑过来,飘扬的长发略过我的脸,我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我眼看着那女孩扑进他张开的怀抱,眼看着他温柔的抚摸她的长发,眼看着她撅起嘴来对他撒娇,却不知如何是好。 “要你在店门口等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害我担心死了。” 他带着歉意微笑:“对不起嘛宝贝,走路的人太多,我怕挡别人的道。” 宝…宝贝? “呵呵,”她笑了,“你可真有心。喏,给你买的冰淇淋。”她说着,把一个冰淇淋甜筒递给他。 他接过:“宝贝,谢谢你啊。”说完,他竟然忘情的抬起那女孩的下巴,俯下身子。 “萧宁!”就在他们嘴唇即将贴到一块儿的时候,我终于发出声音,而且如我期望的一样嘹亮,使得他们俩人双双一惊。 我做梦都想着重见哥哥时的情景。我也许会泪流满面,哥哥会温柔的擦干我的泪。我会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一切的一切,他会微笑着,同样带着歉意,听我述说。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这一点小小的梦想都实现不了?都要被打破? 而结局却是这样。 我望着那女孩的脸,果然是她,没错。她看着我,又抬头看看他,仍然是一脸的好奇。我很高兴,他的表情跟她的不一样。他盯着我的脸的时候,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对他扬扬脖子上的星形项链,看到了他久违的笑,他的笑,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他可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深深地沉醉在他的笑容里,已经听不见声音。直到他走过来。“星星,”他搂紧了我,“哥哥对不起你。” 我记得我是笑着说:“别说了哥,都过去了,欢迎你回来。” 我记得他一把拉过站在一旁的女孩:“我来给你介绍介绍。”那女孩对我笑,大方的伸出手:“你好,我叫…” 我在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名字之前握住了她的手,一眼瞟见了她指甲上水红色的指甲油,很漂亮的颜色,却会让我恶心。“你好…周珏姐姐。”话完,手松开。 周珏很是惊讶,哥哥也是。周珏却很快反应过来:“星星记性真好!还记得你珏姐姐呢。” 星星?哈! “请叫我萧星。”我带着严肃,却不失礼貌。 周珏很尴尬的笑了,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哥哥出场打破了僵局:“星星,要吃冰淇淋么?”他说着,把手中快化掉的冰淇淋甜筒递到我面前,那个她给他的甜筒。 我甜甜的笑:“谢谢哥哥。” 我接过甜筒的后一秒钟,松开了它。粉红色的冰淇淋落在我脚边,瞬间粘满了尘土。我满脸带着歉意:“对不起啊,哥哥。” 哥哥怜爱的揉揉我的头发:“这有什么?哥再给你买。” 我笑了,笑得很得意,很满足。 我就这么笑着,直到哥哥给我留下他的联系方式,带着周珏一起走了。他说要回去看妈妈,顺便让妈妈见见他未来的媳妇。我说什么也不回去,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周珏还从硕大的行李箱里掏出一件东西送给我。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珠宝盒,有着看不清纹路的图案和显眼的一颗颗红心。我连声谢她,笑得很灿烂。我转身来到一条小巷子里,巷子里堆着很高的垃圾,臭气熏天。我举起手中的珠宝盒,用力地砸下。 只要了一瞬间,满眼都是红色的碎片,满眼都是,红得像血。 我笑了,笑得很得意,很满足。 第27章 跟我抢?你可别怕受伤 要不是让我想起来,我恐怕自己都会忘记。 我曾经是大人们眼中最调皮的孩子,同学们眼中的魔鬼,朋友们眼中的英雄。 我的家曾坐落在一个小巷子里,左邻右巷就没有不认得我的。我从巷子里走,坐在巷子口上乘凉的大人会小声的在扇子背后议论我,有的还会很直接很大声的跟他们的孩子说:“别跟她玩,知道嘛?她是个坏孩子。” 听到他们的话,我不但不会不高兴,还会为自己的名气大而沾沾自喜。我会走到那个孩子面前,蹲下身子,温柔的说:“想吃糖么?姐姐买给你。”那家长立刻脸色苍白的把孩子拉进屋,还上锁房门。我则大笑,让笑声传遍整个小巷。 那时的我,还在上幼儿园,比张桌子高不了多少,漂亮的淡栗色头发及腰,一排齐齐的流海挡住了眉毛,让灰色的眼睛看起来更清亮。谁知道,那只是我的伪装罢了。我的骨子下藏着一头叛逆的狼,人们只要了解我,才会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的点心是蛋糕。发蛋糕的是个胖嘟嘟的傻小子,大概是连怎么发都不知道,就用扔的,扔得桌子上粉末到处都是。正巧,到我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扔到了桌子底下。 我当时就气了:“你把我的弄脏了,我吃什么?”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捡起来吃呗。” “你捡。我要吃你的。”我眼睛死死瞪着他桌子上的蛋糕,可恶!他竟然给自己发了两块。 “凭什么呀?”胖小子很不服气。 我懒得回答,眼疾手快抓起了他桌子上的蛋糕,一手一个,拿了就吃,吃了就走。 胖小子急了,他放下手里的活,连哭带喊的跑去告老师。“老师!她抢我蛋糕,她抢我蛋糕!” 我安然的坐在椅子上,嘴角还挂着蛋糕的粉末,却跟没事儿似的,心里得意洋洋。老师都偏爱我,你告谁呀! 那是我第一次抢别人的东西,尝尽了甜头。 第二次,是在幼儿园画画的时候。我从家里带来一盒16色的新蜡笔,正准备拿出来炫耀,却看见临桌的女孩带来的一大盒24色彩笔。我当即把新蜡笔全丢地上,走过去,说:“把你的彩笔借我。” 那女孩倒是很好,可还不够好。她把彩笔分成两份,黑色灰色棕色紫色深蓝色和墨绿色放在左边,红色橙色金黄色天蓝色草绿色粉红色放右边。她指着左边那堆说:“这边的你可以用。”又指指右边那堆:“这边的你不准用。” 我只看了她一眼,二话不多说,两只手一起伸出去把那堆颜色漂亮的彩笔捏在手里,转身走向座位,不理会女孩的叫喊声。 “你不能用…老师!老师!”女孩已经急得哭了,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却不敢接近我,只好求助老师。 老师终于朝我这边看时,我见着了那女孩一脸得意的笑。我站起来,走到一扇打开的窗子前,把手中的彩笔一股脑扔了出去。 事后,幼儿园的老师把我俩拉到面前,当那女孩的面批评我。“艾莉诺,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快!跟你的同学道歉。” 我学大人的样子伸出手去,却重重握住那女孩的手。“对不起,我错了。”女孩停止了原本的抽搐,张开嘴,哭得更大声。 我望着她满面泪痕的脸,这足够教给那女孩一个教训: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第二次抢别人的东西,我依然尝到甜头。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不久后,我上了小学,可抢掠已成性。我抢好吃的零食,抢漂亮的洋娃娃,抢别人正在玩的皮球,抢当前同学们都玩的水枪。有些人待我够好,在我动手抢之前就主动给我,可我却不再想要。有些人就太不够意思,不仅不给我还把背对着我。我不管他是谁,看准了那人的衣领子就抓,一把抓到身边,用另一只手抢过他手中拽着的小人书。 那一次,我却意外的倒了霉。那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家伙竟然比我大。他最后带了好多男孩子找到正走在街上的我,那场面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在前面跑,他们在后面追着怒吼着。我一边跑,一边还捡起地上的石头,根本不用瞄准,能砸到的就是人。直到我再次回头准备丢石头时,才发现后面已经没人了。 那一天,我乐得捧腹大笑,美滋滋的坐在路边看赢过来的小人书,看完了,我撕碎了它,一页都不会放过。 从那天后,凡是认得我的孩子在街上不是躲着我走,就是被家长护着。上门来登访的家长不少,漠然的望着他们那气得通红的脸,我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书。妈妈听了他们的话,很是奇怪:“我想你们弄错人了,我家孩子不会是这样的。她很乖的。”说罢,她会指指看着书的我,食指竖在嘴唇上,要家长们说话小声点。我用余光注意到妈妈的动作,早在心里笑开了花。其实我连书都拿反了。 好景不长,几年后哥哥的离家让我同时失去对我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妈妈。他们的离开可以让我瞬间沉沦,直到今天。 直到我见识到艾伦看我时那轻蔑的眼神,直到我看见倒在哥哥怀里的周珏,她们唤醒了我骨子下那占有欲极强的我,让我才意识到,我从来都是个坏孩子,喜欢抢别人的好东西,也不准别人抢我的好东西。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第28章 新公主即位 手已经握在琴房的门把上,隔着门都能听见艾伦在里面嬉笑的声音。我简直一刻都等不了。转动门把,我轻轻的进去,把门很用力关在身后,如意的发出一声巨响。 艾伦吓得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肖恩和黎格也惊得纷纷直起脑袋。只有沙希,从窗户慢慢把脸转过来,一见是我。“你怎么现在才来?”他说。 “我要做家教。”一句普通的话,我却说的无比响亮。艾伦似乎察觉到什么,在椅子上优雅的换了个姿势,同时抬起美丽的眼睛用熟悉的眼光盯着我。 沙希却什么都没多说:“那现在就开始吧。” “我对加入你们乐队根本没兴趣。”我听见我大声而坚定的说,“我就要你做我男朋友。” 我望了一眼艾伦,她却面无表情。黄头发的肖恩听到我的豪言壮语,竟然开始吃吃的笑,肩膀直颤。 我吼道:“闭嘴!”黄头发就跟定型了似的。 沙希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大概我已不是第一个跟他说这话的人。他八成以为我是疯了。“女朋友我不缺。”他说着,走到艾伦的身边摸摸她的长卷发,“你知道的吧?” 艾伦自信的仰起头,看起来像个高傲的公主。 “把她甩了。”我感觉说出的话跟吃饭一样平常。舞台旁边的黎格在不耐烦的翻着眼珠子。 我盯着艾伦的脸,她跟沙希同时笑了。“她可是我们的主唱,如果要让她退出,前提必须是我们已经找到比她更好的主唱。但至今,还没遇到过。”沙希仰起俊美的脸,灯光把他的蓝头发照的亮亮的。 我嘴角向上弯曲:“也就是说,如果我比她唱得好,她就得走人?” 沙希迟疑了一下,说:“按我们的规矩来说,是这样。” 我一个健步跃上了小舞台,坐在舞台边上的黎格和肖恩赶紧拿起乐器走到一边。我走到顶着话筒的支架面前,把话筒打开。“那你们给我听好了。”我被放大了的声音在琴房里回荡着。 我想都没想,开始唱第一个蹦进脑袋里的歌,依然是一首英文,西城的《my love》。 and oh!my love im holding on forever reaching for a love that seems so far… 我没什么专长,就唱歌得过不少的赞赏。我只挑了我最喜欢的一小段,效果却异常好。琴房里回荡着我的声音,站在一旁的肖恩也张大了嘴巴,黎格依然摆着往常一般的扑克牌脸。沙希的脸却越绷越紧,终于把脸转向窗户。 我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琴房里霎时一片寂静。没有人看我,除了艾伦。她的表情很不可思议,小脸煞白。她急切的转头去看沙希,沙希却无心注意她。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黄头发肖恩也学沙希的样子,掏出了烟盒。然后,黎格也伸手过去,从肖恩的烟盒里抽出一根。 我忍无可忍,一脚把放着话筒的支架踢出舞台。话筒从支架上滚落,掉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大一声响。艾伦却忘了捂耳朵,相反,她的脸看起来比刚才更白了。 “你说话算话么?”我大声的问沙希。 沙希重重的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来。望了我一眼,他说:“你可以来,她可以走。” “沙希…”艾伦捏住沙希的衣角,恳求得望着他,眼里已经有了泪。 沙希无视艾伦的目光,走到一边。艾伦无奈的转头来看我,眼里依然是恳求,这时她的泪已经落到脸上。 可我并不满足。“我对当主唱没兴趣,我要你做我男朋友。”听了我的话,艾伦的眼里有了希望。至少,她还可以坐在主唱的位置上。 “不!”沙希说,“主唱你来当。” 肖恩叼着烟插嘴道:“老大,艾伦好歹跟了我们那么久。再说我们当初并没有召集主唱啊。你就不能——” “不行。”沙希打断了肖恩的话,“我是为了这个乐队着想,你要是可怜艾伦,以后多去看看她不就好了。”听完沙希的话,艾伦垂下了头,做过离子烫的漂亮卷发无力的倒下来,遮住她的脸。 “我说过了,我不想当主唱。”当了主唱,还怎么会有时间跟筱良补习,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沙希猛的转过脸,眼光瞬间如尖刀一样犀利。“你是在跟我作对?”他的话里带着挑战的语气。黄头发在他背后冲我连连摇头。 我忽略肖恩,毅然说道:“对。” 沙希把抽了一半的香烟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然后,朝我大步走过来。黄头发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永别,艾伦也从头发间的缝隙朝这边看。 沙希的脸离我的是那样近,他薄薄的嘴唇上下翻动着,说出的话也被我牢记着。我望着他蓝色的眼睛,用自己的双眼告诉他答案。 我自信的仰起头,艾伦那绝望的眼神告诉我,我看起来像个高傲的公主。 第29章 回到过去 “你只要当我的主唱,就可以成为我女友。” 当我真正理解了这句话,忽然一阵恶心。 沙希那醉人的蓝眼睛是那么蓝,蓝的一点都不真实。明明知道那是有色的隐形眼睛我却控制不住一脸的花痴相,呆呆的望着它们,忘了自己的存在,甚至不由自主的点头答应。 沙希告诉我我不用来参加排练,这样就不会耽误筱良的课程。演出要用的歌曲和歌词会让肖恩提前拿来给我练习,等到演出当天我才以一名主唱的身份出现。 第二天,我身穿破布一般的短袖衫,外面罩着火红的迷你小马甲,下身的黑色皮短裙和黑皮靴出现在舞台上。身后的三人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把我晾在一边。我手握撑着话筒的支架,站在台上不知所措。头顶上的灯光实在强烈,台下的人群仿佛如幻影,看着眼睛都要花掉。 台下人们的讨论声被风传到台上,被我听见。 “……她是谁呀?” “既然是新主唱,肯定是沙希的新女友啦!” “听说还是沙希硬要她当主唱,艾伦才自行退出的呢。” 沙希那给的条件多好!我却一点甜头都没能尝到,反倒觉得我是把自己给卖了。 艾伦临走时的模样我依然记得。就在我答应了沙希的条件后,她自动从座位上起身,一步一步朝门口走,步伐消沉而带着怨恨。手握在门把上的时候,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了轻蔑,也没有了挑衅,只是没有感情的复仇者的眼神。 果然,不是我自己完完全全抢来的东西就不是好的。虽然沙希现在成了我的男朋友,我却永远不会满足。 我放开话筒支架,走到舞台边缘。我纵身跳下舞台,从旁观的人群中穿出一条道,人们的议论声一阵一阵。不顾一切的,我跑回了家。 给筱良补习的时候我走神,以至于筱良叫我好多声我才反应过来。 “啊,抱歉!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我急忙随意拿起一本书,翻开。 “我们说到把书拿反的人是不是傻子。” “对,是说到那里了。”翻了好半天书,都没看清个所以然来。定神一看,书是反的。筱良已经笑到抽风。 笑完了,他擦擦嘴,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好笑的看着我:“我说,你昨晚上是不是会男人去了?” “哈哈哈哈……”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也只有傻笑了。 筱良依然不死心:“笑什么?到底是不是啊?” “小鬼,少开大人的玩笑!” 筱良夸张的张大了嘴,表情似笑非笑。“就你。”他指着我,“还大人呢。” “闭嘴!”我顺手扔过手中的书,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走到角落接起,肖恩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姐,你帮个忙吧!” “什么?” “两天后在我们学校有个联欢晚会,我们有节目……你就来这一次,好不?”晕了,我就知道。 “你告诉沙希,他跟我没关系了,我也不要当他的主唱。” “你就来这么一次总可以吧,唱完了你可以走人,从此我们不会再来麻烦你,你看行么?”肖恩的声音中带着请求。 “我看你们是找不到艾伦才找我救命吧?” 肖恩沉默了两秒钟,随后他闷闷的说:“求你,节目单都下来了,不能取消的。” “好好好!”反正就是唱首歌,又不是掉块肉。 肖恩很兴奋:“那太好了!今晚上我把曲子给你传去,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罗嗦。我挂断了电话。 我重新坐下,筱良则翘起腿来盯着我看。我安静的等着他的讽刺,可他却什么都没说,打开书来大声读英语。 两天后的联欢晚会,我硬是到了沙希的节目宣布开始,我才现身。我慢腾腾的走到舞台边,伸出一条腿跨上舞台。三个男生死死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直到我握住话筒支架,微微点头示意。随着沙希吉他的一声响,表演开始。 听见了音乐,我就反应式的开始唱歌。就像听见了铃声就知道要去接电话一般。歌是肖恩挑的,连歌名都不懂意思,歌词还是一半日语一半英语。我凭借着昨晚上狠命背下来的记忆,嘴里吐出胡乱的歌词,却根本不知我在唱些什么,自己都听不懂,别人反倒听懂那就是见鬼。我只保证自己跟上节奏不跑调子,胡编乱造着歌词,倒也痛快。只要歌曲够摇滚,其他的谁管啊!果然,还没唱到一半,台上台下就已经热血沸腾了。 歌曲进行到第二部分,随着鼓声吉他声音乐声的前奏,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我隐约听到了台下一声不合群的叫声。 试图从耀眼的灯光下看清台下的人群,却不行。奇怪的叫声很快被喝彩声淹没,我没有在意。 一曲完毕,人们喊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我的名字,尖叫声震耳欲聋。我嘴上微笑着,心里却喜飞了。那时侯,我什么别的都没想。想到的却是我以前住过的那条巷子,那句家长对孩子的口头禅:“别跟她玩,知道嘛?她是个坏孩子。” 相隔了十几年,却有着同样的感受,同样的心情,同样的沾沾自喜。 沙希从背后把我横抱起来,在人们的叫喊声中原地转了一圈。我仰头笑着,凉爽的风吹乱我的头发。 “你还会来么?”沙希微笑着问我,眼中闪着醉人的光。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不合群的声音就在这时再次传上舞台,清晰而嘹亮,盖住全场人的喝彩声。别人喊着:“萧星。他却喊着:”……艾莉诺!“这一次的声音极有震撼力,不光是我,台上台下的人都听见了。 我惊异的从沙希臂膀中跳下来,找寻那声音的由来。 沙希问我:“怎么了?” “艾莉诺!” 这一次,我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我在议论声中跳下了舞台,忽略沙希在背后叫着我的名字。我没有心思再管任何事情。 我直接向站在树下的人跑去,他靠着树,嘴中叼着的香烟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你怎么在这里?”我气喘吁吁的问他。 他两根手指夹住烟,嘴里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熟悉的双眼眯成一条缝,露出一丝不屑的笑。 第30章 抱歉,我不懂 我想要的,无非就是两样。 第一样,我并不是照往常的方式得到,但经过了昨天,我却认了。而第二样…… 理所当然的,我想起了她,那个曾被哥哥带到家里,与他打笑疯闹的女孩,那个被我用小计量吓得尖叫的女孩,那个被困在一张大照片里没有笑容的女孩。当年是她,如今依然是她,只不过老了点,鼻子塌了点,耳朵招了点,嘴唇厚了点,有如安吉丽娜朱丽,就是远不如人家的性感。眼睛我就懒得想了,要是再老点,我估计都该生出鱼尾纹了。 这样一个女人,哥哥却把她当宝贝一般搂在怀里。都多大的人了,还一个个像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当街一口一个“宝贝”叫得热乎。是啊!他们的热乎劲去了多了,我站在一旁光是看着心都透凉。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心不光是凉了,还酸了。一股酸劲直冲我的头顶,我却要忍着,当他们的面要笑得比阳光灿烂,实际上我都可以喷火了。 我越想越不满,不由得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筱良连头都没抬:“又怎么?” “我就是气。”我感觉鼻子在冒烟。 “哟,真稀奇。”筱良从复习资料中扬起头,“除了我,谁还能把你气成这样?” 我远望着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快下雨了。“一个叫周珏的女人。”说起她的名字,嘴里胃里都涌着一股酸味。 “是不是那天你问我的那个?”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筱良在稿纸上飞快的写下一个字,举到我面前。“那天你不是问我这个字怎么念么?呵呵,我告诉之后你那样子看起来要杀人。我都怕你杀了人反过头来指控我帮你犯的罪。” 我没有回答,目不转睛的盯着稿纸上的那个“珏”字。我在想,要是我继续这么盯着,它会不会被我烧出个洞来。 筱良却在一旁打扰我烧洞。他激动的说:“绝了!你当时就这表情,一模一样!” 我横了他一眼,夺过了那张稿纸,当场撕碎。一块块不成形的小纸片像纸蝴蝶一般飘舞着,不久就落了满地。筱良沉默的望着我,我却望着地板上的碎纸,眼里忽然有了潮水。 我不敢相信我的泪,更不敢相信我的懦弱。而为了证明我不是,我找到哥哥给我的地址,带着它,我成功找到他的家。 敲开门,很幸运,开门的是哥哥。“星。”他的表情透出惊喜,却一眼瞟见我搁在地上的行李,“你这是——” 我开门见山:“我能过来住几天么?我暂时没钱交房租。”说这话时我没敢看哥哥的眼睛。哥哥却不以为然,他爽快的让开道:“当然可以,进来吧!” 我提起行李,满面春风的进了门。哥哥的家虽不大,却很整洁。朝阳有很大的落地窗户和阳台,可惜的是,这天没太阳。 “谁来了?”随着里屋传来的声音,周珏快步走了过来。长长的头发挽起,身穿一件粉红的花边连衣裙。都奔三了,还玩婀娜多姿。 看见了我,不免有些惊讶。我很得意。“姐姐好。”我笑着说,微微鞠了一躬。 “哟,星星来啦,欢迎啊!”她也回眸一笑,“想喝点什么?” 我是不是要你叫我萧星?是不是!?不长记性的老妖婆。 但心中想的却绝对不能表现出来。“谢谢姐姐!喝水就好。”我笑着。 哥哥说:“星星暂时交不了房租,我就让她在我们这儿住几天。” 我以为周珏的反应无非是私下塞我点钱,要我赶紧回去,省得搅乱了她跟哥哥的小日子。可她却一边拿杯子倒水一边说:“行啊!正好有间空房,我待会儿给你收拾收拾。” 我神情自然的接过周珏手中的水,向她道谢。 那一天傍晚,哥哥有事出门。我在那小阳台上找到周珏,那会儿她正斜靠在栏杆上,晚风把她的裙摆吹的飞扬。 “你在想什么?”周珏头都没回,问着站在阳台门槛上的我。 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我在想,这里风景真不错。” “撒谎。”周珏转过头,直视我的眼睛,我为之心中一震。 “珏姐姐你在说什么呢?”我说着,亮出我的招牌笑容。 周珏却丝毫不受鼓舞,她没有皱眉,却显现出心中埋藏的怒火。“我在说,你的出现,你的举动,你的做法,是不是都因为一点?” 这不是个问话,我望着她的眼睛,里面写着答案。我却依然笑着,嘴边却有些僵硬。 周珏直白的说:“你想要我离开你哥,是不是?” 周珏的脸坚定而严肃。我望着她的脸,放出一记冷笑。看来我一直低估了她,她并不简单,更不笨。我没有回话,脸上的表情却能说明一切。 “你放弃吧。”周珏把脸转过去,把后脑勺对着我,声音大得足以让我听见,“我爱你哥哥,他也爱我,你根本不懂你这么做有多傻。爱的力量是伟大的,你这样的小计量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这算是说教么?可笑! 我望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也如她的目光一样坚定。我突然无可救要的想起了齐迹,想起他吻我时的感觉,想起他临走时对我说过的话。我记得他吐出嘴里的那半根烟,挑衅般的望了眼远处的舞台,说:“你就喜欢那小子?切,还没我帅呢!” 我就傻傻的望着他那张脸。他瘦了,也变得不修边幅,胡子拉渣不说,往日当作宝贝的头发如今也乱的过分。 齐迹的目光转向我,眼里满是我不懂的神情。“只要你过的好,我就放心。” 我笑了:“放心吧你!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齐迹却没有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齐迹低下嗓子说,“记不记得我说过我爱上你?” 我望着他久违了的那张脸,他的脸似乎显得陌生。我点点头,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的手盖住我的脸:“我是认真的。” 说完他就吻了我。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齐迹那密得像刷子的睫毛。我并没有回应他,他却伸出双臂圈紧了我。“别离开我了。”他在我唇边喃喃的说。 他的话让我的眼睛起了雾,我想起了林幻珊,想到齐迹用过同一张嘴吻过林幻珊。我的心中一阵恶心。我挣脱开了齐迹:“别碰我。” 齐迹没有说话,可他难过的样子却让我心痛。我蹲下身子,眼睛看着地:“你走吧,别来找我了。” “是不是因为林幻珊?”齐迹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 我低着头,没有做声。 “她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你难道不知道么?为什么连你都不相信我?” 我相信,可我—— “你现在不爱我,不代表以后也不会。”齐迹说,“我不会放弃的。”他的影子动了动,随后彻底离开我的视线。 我的内心挣扎着。我有理由把他一把拉回来,就算不是因为林幻珊,我还是有千万个理由让他一走了之。我抬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他的背影却透出一股子坚定和自信。 就像周珏的。 雨,霎时从天而降,接连不断,落在阳台上的遮阳篷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我望着周珏的背影,说:“我不会放弃。”声音大到压过雨声。 周珏回过头来,我让她看见我满脸的笑。 就算你再聪明,眼神再犀利,背影再坚定,也会有被软化的时候。就算在你说得再有理,你的眼里我是个幼稚的儿童,我也不在乎。 你的说法,抱歉,我不懂。 第31章 失去,只要一秒 哥哥,你还记得你的曲子么? 你当然记得。我甚至都见过你和周珏在阳台上弹吉他唱歌的样子,我从没见你这么开心过。是……你爱笑,你对我笑,你却从没对我这么笑过。周珏戴着你送她的花边帽子,笑得跟你一样。你对着她弹奏那首《珏》,她坐在你的对面托着下巴听,面如桃花。 我隔着那玻璃门看着你们,不知不觉中,我的眼睛湿了。 终于,我大步走过来,打开那扇玻璃门,问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唱歌。周珏第一个高兴的拉起我的手,顺便搂住我的肩膀。我头靠着她的肩,任她搂着我,我们一起听哥哥娴熟的弹着吉他。 我很感动,真的,我真诚的为你们而高兴。我当场宣布我将去参加哥哥的婚礼,并且当他们的伴娘。周珏笑的很美,我侧过头,闻到一股清香。 但现在看来,我们离那时的快乐有多么遥远啊。我痛恨自己的任性,却丝毫不能挽回我所做错的一切。就算伸长了手,碰触到的却是无尽的黑暗。你们的笑,你们的样子,离我越来越远。 就在几天前,肖恩给我发了条短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到琴房来一趟。 我打过去,却没有人接听,再打就关机了。 我找到他们的学校,学校里到处传播着沙希乐队被取消表演资格的消息。后来得知学校指定沙希的乐队太过猖狂。服装,发型,摇滚歌曲都给学校的学生带来负面影响,因此将不允许他们再在学校的舞台上表演。 我打开琴房的门,沙希正堵在门口。“等你好久了。”他说着,把我拉进门去。 琴房里远不如平常的明亮,相反,那里很暗,只亮了一盏灯。黎格和肖恩正站在角落里抽烟,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有个打扮时髦的女孩盘腿坐在小舞台上,正拿着一小镜子在照。 沙希把我领到小舞台边,对那女孩打了一响指。女孩如兵人听到号角,收起镜子就站了起来。她款款走到话筒支架边,开始唱歌。 她一开口,我就把她“唱歌”定为嚎叫,听她嚎还不如听鸡打鸣。她嚎的时候我就盯着天花板上唯一亮着的一盏灯,想着待会儿那灯是不是可以被她嚎得炸掉。沙希却微笑着望着那女孩,根本不像在听她嚎叫,像是在欣赏属于他的一件尤物。 “你可以停了。”沙希大概也受不了,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停止。 我望着沙希,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沙希却笑着说:“她是我们的新主唱,不错吧?” 我差点晕了,我估计沙希是神智不清,不然怎么睁眼说瞎话?就她这种,除了有那么一点漂亮以外,其他哪一点能跟我比? 肖恩在角落里站不住了:“老大你干脆跟她直说算了,何必还来这一套?” 沙希摊开手,不耐烦的转了转眼珠子。 我越来越晕。 黎格出乎意料的走过来,他慢悠悠的说:“沙希的意思是,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我听不懂。 “我们的乐队已经宣布解散,再不需要主唱了。”黎格又说。 他的表达能力还很有问题,怪不得总是扮酷不说话。 黎格见我一脸茫然,似乎哭笑不得。他指着小舞台上的女孩说:“她,看见她没有?她是沙希的新女友。” 舞台上的女孩见我正在看她,仰起头笑了。而沙希正若无其事的嚼着口香糖。肖恩摊了摊手,一副惋惜的样子。 原来就是这样。我被一脚踢开了。 我下意识的回头,朝着琴房的门走,却忽然想起了那些被我扔出窗外的漂亮彩笔和被我抢来后又撕碎的小人书。如今,被一脚踢开的人,居然是我。 我折回去,大步跨到沙希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抡起胳膊扇了他一耳光。那一扇,在小小的琴房里居然产生了回音。望着沙希满脸的惊异表情,我毅然的离开。出门之前不忘丢给那女孩一个同情的眼神。 走在街道上,手心火辣辣的痛,这一痛却让我痛醒了,让我意识到自己只是别人眼中的替代品,意识到自己依然有多么的不甘心。但这一巴掌已经打出手,再回去就毫无意义。 我说过了,我想要的无非就是两样。但第一样,已在不知不觉中失去,而第二样,我决定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我想也没想,几乎是飞奔到哥哥的家,冲到周珏的面前。 她很惊讶:“怎么了,星星?” 我心中的火不打一处发。我指着她的鼻子:“我要你立刻,马上,离开我哥!” 周珏叹息:“星星,这个话题我们好像谈过了,我已经告诉过你——” “我不管!”我吼道,把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你走……你走!!”我已近乎咆哮。 周珏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样子吓坏了,说话都说不清楚。 “你……你怎么能……我……” 我恶狠狠的盯着她的脸:“要是你不走,你信不信我就算杀了我哥,也不会让你得到他?!” 我咆哮的声音传到好远好远,甚至惊动了电线杆上的几只鸟。周珏的脸,瞬间煞白,而这就是我想要的。 周珏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就站在阳台上,动也不动,一只手死死的拽着阳台的栏杆。 前不久,周珏和我就肩并肩靠在这阳台上,听哥哥弹吉他,她搂着我,我靠着她的肩,侧耳就可闻到她身上的清香。 等我反应过来,我隔着玻璃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大门敞开着,她早已人去楼空。想着上次隔着这门看到的美好,感觉像隔了好几个世纪。 眼睛里有东西,我拿早已麻木的手狠狠的擦着,却带来眼睛一阵刺痛。 我放下手,手背上已沾满了泪。 第32章 蒋涵-永别不等于永别(1) 第一次听到“永别”两字,那是多少年前了? 不记得。 印象中的妹穿着一身红,红衣红裙,还戴着她妈给她织的一顶破红布帽子,不知道在哪儿玩的一身的泥巴。她挥舞着脏脏的小手,说:“蒋涵哥,永别了。” 我有些生气:“妹,别说永别好么?听起来怪凄惨的。” 妹歪着小脑袋:“可我们真的是永别呀!我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 心在不经意间刺痛,却不能轻易显现出来。我把妹戴歪了的帽子扶扶正,又擦了擦她小脸上的泥巴。 “去吧。”我说,牵着妹的小手把她送上船。直到船开了好远,妹那红色的身影怎么也找不到了,我才转身,默默的离开了码头。 这就算是永别么? 妹并不是我的亲妹,她只是我的邻居,我们从前并不认识。之所以她叫我蒋涵哥,我叫她妹,完全是因为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那件事,在我看来微不足道,却拉拢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那天,我放学后在外面多玩了会儿,回家晚了怕妈不让我吃晚饭,就走了一条近路。经过一条小巷子,正好见着几个和我一般大的男孩围着一个半点大的小女孩。那女孩身穿白衣白裤,都弄得脏兮兮的。她坐在地上,正嘤嘤的哭。 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男孩推了她一把,恶狠狠的说:“你哭什么哭?快点赔钱啊!” 那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说不清楚。那男孩火了,又推了她一把,这回用了脚。 我那时是出了名的爱多管闲事。班上的同学打起架我总是第一次跑过去劝,劝不开反而被打的次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我妈总是用手指点着我的伤口,老大着嗓子说:“你说你傻冒不傻冒?这别人打架关你啥事啊?”我回不了话,因为早疼的龇牙咧嘴。 那时,我大概又犯傻了,晃悠着就过去了,表情自然的问:“怎么回事啊?” 男孩见我就瞪了我一眼:“走开走开,这里没你的事。” 小女孩吸着鼻子,抬起泪眼来可怜巴巴的看了我一眼。这一看倒把我那爱管事的心给撩得旺盛了。我没走开,问那男孩:“她到底干什么了?” 那男孩显然想让我快点走人,指着地上的一摊子碎饼干。“她把我的饼干撞掉了,我要她赔我,她不赔。” 我简直哭笑不得。 女孩抬头,哽咽着说:“我没钱。” 男孩眼看抬起了脚,我适时的拿出了十块钱,在那男孩眼前晃了晃。男孩立刻定住了,眼睛顺着钱移动。 “把脚放下。”他要是见钱眼开,肯定乖乖听话。果然,男孩顺从的把脚放下了。 “你以后不准再欺负她。” “好,我不欺负她。”那男孩像被念了混淆咒一样喃喃自语。 我暗自摇头,把钱扔给他。他拿了钱,领着其他的男孩就跑的没影,阴暗的小巷子里就剩下我跟那女孩。她已经停止了哭泣,这会儿正瞧着我。我有些不知所措,既然事都解决,接下来就没我的事了。我只能甩甩衣袖往前走。 女孩跟了上来,但不敢靠近,离着我不远的地方踩着我的脚印走。走了几分钟,我听到她的声音。“谢谢你。” “不用。” “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她又说了句。 “不用。” 第二个“不用”就这么丢出来,丢得我自己都心灰意冷了,怪不得没多少人愿意跟我说话呢。可她却没有,反倒更加兴奋了还是怎么的,从后面飞奔了过来,跟我并着肩走。 记得走回家的那段路程中她说过很多话,我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我得知她比我小一年级,挺不可思议的,她那小小的个子换了谁都会误会成学前班的。不过女生的话还真如传说中所讲的那么多,我算是见识了。 回到了家,才发现我跟她是邻居。她朝我挥舞了一下手,转身进屋去了。我到那时才傻乎乎的意识到,如果我没出面相救,她恐怕今晚上就回不了家了。我想着,心里就美滋滋的。可我妈却没让我的美好持续多久,她啥解释都不听,硬是没让我吃晚饭。 我饿着肚子看着隔壁那屋子里的灯光,那就当作我们认识了吧。 结果接下来的一连几天,我都没见着她。直到有天傍晚,她再次一身泥土的出现在我眼前,气喘吁吁的还不忘递给我一堆破破烂烂的纸币。 “不想找我妈要,就找同学凑的,一共十元,还清了吧?”她累得双手撑在膝盖上,仰头对我笑。 我望着那些钱,有些不好意思。“不都说过不用了么?” “不行!”她很坚定,“我欠钱一定要还的,你一定得收下。” 我无可奈何,只有将钱一股脑塞进荷包。她望着我,爽朗的笑了。 往后开始,她只叫我蒋涵哥,我也糊里糊涂认了个妹。 后来想想当初,的确挺悔的。 第33章 蒋涵-永别不等于永别(2) “蒋涵哥,你看我!” 刚一出门就听到妹的声音,我知道准没好事。左看右看,没她的影子,我就怀着不安的心往上看。果然,妹正高高的骑在她门前的一棵树上,双腿在空中摇荡着,脸上笑开了花。 “妹,别摔着了,快下来!”我摇摆着双手冲她喊着,瞬间觉得自己挺像一老大妈。 “蒋涵哥,你上来呀!从这里可以看到山那儿,你上来看啊!”妹放开树干,朝我招手。 我连忙跑到树下:“抓紧了,别放开!” 妹却吐了吐舌头,双腿勾住树干,彻底放开了手。我眼睁睁看着她倒吊在我面前,大而有神的眼睛像弯月亮。我假装没事的样子责备她,可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差点就出卖了我。 她大大咧咧,唯恐天下不乱,做事从来粗枝大叶。当马路是她家,过马路时脑袋是硬的,眼睛是直的。一小轿车急刹在她跟前,她可以看都不看继续走。她爬树,跟一群男孩打水枪,玩泥巴,回到家要是身上不脏就是见了鬼的。 有时候我后悔我结识了她,要不是她那么不叫人省心,我的童年至少可以过的多姿多彩一点,无忧无虑一点,或者,正常一点。吃饭的时候听到外面马路上有急刹车的声音,可以惊慌失措的丢掉碗筷冲出去,见着她在家中安然的吃饭心才会平静。如果我将来变一神经病,就是丫给弄的。 这样的日子却没有持续太久就结束了。 妹有一日蹦蹦跳跳来到我面前,兴高采烈的说:“蒋涵哥,你猜怎么着?” “我猜,你又弄脏了别人的娃娃?哟这是第几个了?我数数。” 妹装作生气噘起嘴,小手打掉我正在扳的手指,我爽朗的笑了。她大声的告诉我:“我要搬家啦!我要去法国啦!” 荡漾在唇边的笑容顿时冻结。 她并没有注意到我,依然望着天空兴致昂扬的笑,大眼睛里满是对幸福的憧憬。“法国那里有好高的埃菲儿铁塔,诶蒋涵哥你知道那在哪儿吗?巴黎你知道吗?诶!蒋涵哥你在听么?” 我猛得回过神,望了眼她笑容满面的脸,说:“我要回去了。” 我大步大步的走开,全然不顾妹在我身后叫着我的名字。 接下来的那几天,我像失了魂似的。我不敢经过她的家门口,怕撞见她。我不敢走原路去学校,依然是怕撞见她。我到底在怕什么?我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她临走的那一天,躲在柱子后面望见她左顾右盼的模样,我终究还是心软,现身出来给她送行。她对我说了句:永别,我却当成童言无忌。因为我相信我们会再见面,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要了不久,我发现我错了。当时由于没弄清楚情况,后来才得知她的全家都移民去了法国,将在法国巴黎定居。我后悔,已莫及。 她走后我曾坐在她家门口的那棵树上,坐在她曾坐过的那根树干上,遥望着远处的高山,那曾经错过的风景,却怎样都找不到她当时脸上的一小半笑容。 几年后,我因为学校原因而搬家。搬家之前我收到她的一封来信,信里说的很简单,只交代了她一切都好,而且不必担心。跟信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一张近照,她漂亮了,头发长了,笑得更灿烂了。照片上的她跟一白人男孩站在埃菲儿铁塔的了望台上,那男孩用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肩。 信上留下了她在巴黎的地址,我却没有给她写过信,甚至没有通知她我家地址的变化。她也许后来往我家那儿去了不少信,也许根本没有。我不可能知道了。她现在一切的一切,我已无心再操心,仅仅因为她已经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的“蒋涵哥”。 有时候我还会莫名的想起她,想起她骑坐在树上的样子,闯祸后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想的更多的还是她的笑。 可时间过的很快,等我进入了高中之后,我发现她已经渐渐被我遗忘了。我试图在脑海里找寻她的记忆,却连她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也许她对我来说,只是一场没有做完的梦。罢了。 第34章 蒋涵-永别不等于永别(3) “你听好我什么意思”,她转过头,朝空中挥手,“永别了!” 我望着那只手,愣是好久都没反应过来。倒是看到妹那脏兮兮的小手一直在眼前晃荡着,她的脸上挂着泥土,浅笑着说:“蒋涵哥,永别了!” 永别?为什么要说永别?明明是个残酷的事实,却为什么偏偏要说出口,要让我知道? 直到身旁的柳织拉拉我的衣袖,我才如梦初醒,在黑暗中四处寻找她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就那么悄声无息的走了,甚至不卷起一丝沙尘。 就像妹,说完“永别”就消失,这难道是上天用来捉弄我的巧合么? 柳织不解的说:“走了就走了呗!她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啊?”柳织的话语里明显带着一股醋味。 我只好无所谓的笑笑:“哪有你重要?” 柳织满意的笑了,可我却陷入了沉默。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还在上初三。那天,高中部篮球场那儿异常的热闹,里外被群群女孩围得水泄不通,尖叫着“齐迹”的声音源源不断。 又是齐迹的比赛?怪不得。 我摇着头走过去,试图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缝。但我观赏比赛的兴致显然没有那些女孩观赏人的兴致高,不到一会儿,我自动放弃了。 “这是什么比赛?”身后一个不合群的声音响起。 我转过身,身后居然没人。 “什么嘛!不过是一群男的打篮球。”再次听见声音,方位却大不一样。 我顺着声音看去,吓!那声音的主人正高高的骑坐在一棵树上,朝篮球场的方向张望着。也不知道丫怎么上去的,那么高,我看了都为她害怕。 看来她根本不是花痴队的,因为她的脸上显现出了失望。抓紧了树干,准备下来时,却瞧见了正在盯着她的我。她看了我一眼,随即咧嘴笑了。 她那么一笑,我仿佛看到了妹,她跨坐在树干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试图看清远处的山,然后她转头来,对我笑着说:“蒋涵哥,你看我呀!” “你怎么了?” 我眨眨眼,那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那树上下来,拿只手在我眼前晃晃。我这才看清她的样子。浅褐色的长发及腰,在阳光照耀下竟然泛着红色,炯炯 有神的双眼是灰色的,看不到焦点。除了眉眼间的特点有点点相似外,我看清 了,她绝对不是她。 “怎么了你?”女孩好笑的看着我。 “你爬树就不怕老师说你?”说完这句话,我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说好不再多管闲事的,这会儿没控制好,又“犯病”。 女孩倒是哈哈大笑:“可这儿没老师啊!”我装模作样看了看四周,果然没有。“你哪个班的?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女孩说。 “我叫蒋涵,初三五班。” “初中部的你上这儿来干什么?”女孩也爱多管闲事,霎时让我觉得好亲切。 我堆满了笑容:“我这不凑热闹么。” 女孩若有所思的指了指那些正尖声叫的女生,她挑起一根眉毛:“你想这样凑热闹?” 我“呵呵”的笑。女孩也眯起了灰眼睛。 “对了,我上高一,我叫艾莉——”女孩突然打住,看过我的肩头,那里好像有人嚷嚷着什么。 “我马上来!”女孩冲那个方向招招手,转头对我说:“我要走了,下次再说啊!” 女孩很快跑开了,把我独自留在原地发愣。 艾莉? 不久后我才得知,她的名字实际上是艾莉诺,我却不想更改。那时我已习惯称呼她为艾莉,就像我习惯称呼妹为,妹。 她长的并不像妹,可每次看见她却能看出妹的影子。她望着我笑的时候,我就感觉妹已经从法国飞回来,蹦蹦跳跳到我面前,叫我“蒋涵哥”。自从我遇见她,我开始变的很奇怪 她三下两下爬上树,我就站在树下死死盯着她,挪不开步子,心如多少年前那般猛烈的跳动。她从来都是走路回家,我却害怕她会出事。我曾经徒步跟她一起走,却招来一堆绯闻。齐迹还曾挂着一脸不正常的笑,撞着我的肩膀说:“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啦?” 尽管学校里把我俩吹嘘的满城风雨,我却不在乎,她也是,事实上我们连手都没挨过。跟她一起的时候我的心很平静,从来没有过涟漪。我觉得我只把她当成当年的妹来对待,但当她开玩笑时喊我“蒋涵弟弟”却能让我心中不悦。 看见她的笑,我觉得我是活在梦里,一个简单而美好的梦。 直到柳织的出现才把我彻底从梦中打醒,我不敢相信事实,却不得不信。我是喜欢她的,一直都是。可她原来,终究都只把我当成她的“蒋涵弟弟”。罢了。 可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只能默默接受现实,仅此而已。 我尽量回避她,尽量不跟她说话,却让我私下越想越深。她最后的出现让我欣喜,却不能表现出。面对柳织,我的话不免带着刻薄,可她却不理解。 她轻轻挥舞一只手,高喊着:“永别了。”随后消失在我的记忆中。 我心底下那个小小的梦,即刻被彻底打碎。 再一次期待拥有却再一次失去,再一次听到那声:永别了。 第35章 蒋涵-永别不等于永别(4) 有段时间我重复做着同样的梦。 梦里她的秀发随风飘扬着,调皮的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她用手轻压住头顶上的竹帽子,笑着说:“世界真小,不是吗?” 看似美好,我却试图把它忘记。 我记得我的嘴张开老大,愣愣的望着她那越发成熟而美丽的脸。 她妩媚的笑,拉过我的手。“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的双脚定在原地。“你不是说永别么?你不是说你再也不回来么?” 她没有放开我的手,反而抓的更紧。她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那根本不代表什么,我随便说说而已。我们这不又见面了吗?你难道不高兴?” 我甩开她的手:“这种话你能随便说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我掐住舌头,不敢说出心中所想。 她抱起胳膊,歪着头看我。“多什么?” “我…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完这句话,我有些不好意思。 可她却开怀笑,重新拉起我的手。“走吧!尽然都碰上了,怎么能浪费时间呢!” 已经忘记了相隔多少年,可她那洒脱的性格却如当年一样。拉着我的手满大街疯跑,赢得众人好奇的眼光。她却不在乎,也不管我在不在乎。你说我这大男生被一小女子拉着到处跑,像什么话啊? 终于她在湖边停下来,扶着一棵柳树大口喘气。我面对湖水坐下,随后她也飞奔过来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把脸搁膝盖上。 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正望着我,眼里早已没有了羞涩和生疏。相隔多少年,她的笑容没变,性格没变,就是看着我的眼神变了。她的眼里积起来一些让我读不懂的东西。我知道,我们其实可以回到从前的我们,她叫我蒋涵哥我叫她妹,之间丝毫没有距离。 但是我错了。 “你看那里的树。”我指着一旁的柳树说,“还想爬树么?” “哎呀,我们不说那个了行不行?树我早就不爬了。”她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我只好不再说什么。 “蒋涵。”她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她很直截了当,我却不以为然。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她面带甜甜的笑,还偷看我一眼。 我有些失望,面无表情的说:“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她盯着我的脸,试图想清我说的意思。几秒钟后,她说:“你已经有人啦?” 我没有回答。 “是谁啊?”她强装无所谓,却压不下尖锐的嗓音。“她有我漂亮吗?还是比我有才?”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我简直哭笑不得,这也忒老套了,亏她还去过法国接受高等教育。 “你跟她没得比。”我轻描淡写的说。 我看了她一眼,她漂亮而愤怒的脸孔扭曲着,让我陌生。“蒋涵,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来找你,是因为我还记得你。可你却把我忘了!” 我站起身:“我那时是绝望,不是忘记。不过现在看来,你这样的妹妹我的确不记得有过。” 说完了我转身离开。她在我身后喊着:“蒋涵哥!”我连脚步都没停,依然大步往前走。 这就是上天捉弄人的计量?永别了,却再让我们见面。见了面,人心已变,当年的我和当年的妹已经找不回来了。要是没见着也好,至少我们的心中还保留着那段美好的记忆。不像现在,讲句话都可以撕破脸。 我并不渴望着我们能回到从前,我也不怪我们仅仅为了自己而变的自私。怪就怪,我们都长大了。 “我也许能让你心情好起来。”齐迹在我对面抽起了烟,只抽了几口便丢到面前没喝完的咖啡里。 他把烟盒伸到我面前:“要不要来一根?这种味道不是很大。” 我连连摇头:“都说过不要了,哪一种都不要!” “嘿嘿,你这小子还真坚决哈!”齐迹干笑了几声,再次抽出一根烟。 “我一兄弟的乐队今晚有个演出,想不想去看看?他那乐队很牛逼,保准你去了后什么坏心情都没有!”他一边点烟一边说。 我点头答应完全是因为没事做,却再次产生了一次巧合。 我跟齐迹到场的时候,已经人山人海,乐队里的人似乎都到齐了,只有女主唱姗姗来迟。 她开口才唱了几秒钟,齐迹就把手中的烟丢出去。我惊讶的看着他,只听见他说:“台上那个主唱是艾莉诺。” “什么?你怎么知道?”怎么可能?她一点都不像她。 “我听过她唱歌,她一唱我就知道。”齐迹很激动,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烟抽多了。 静静的听了会儿,齐迹再次肯定:“是她!” 说完,他朝着舞台喊:“艾莉诺!” 我很惊讶,却不得不佩服齐迹的勇气。连喊了几声,那女孩当真从舞台上跳下来。她跑过来时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霎时脑袋就木了。 是她!的确是! 她剪短了头发,还染成了黑色,她抹了深红色的眼影,身穿很短的裙子和皮靴。 跟以前,截然不同。 她喘着气跟我擦身而过时,她没有注意到我,我也没有回去找她。相反,我朝着回家的路走,一直没有回头。 即使我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永别,即使我们还能见面。 但又何必呢? 现在对我来说,有记忆,就足够了。 第36章 萧星-无可挽回的悔 哥哥,你还记得你的曲子么? 你现在也许连我都不认得是谁,但你的曲子,我想你会铭记在心吧? 我知道,你鄙视我,你憎恨我,你把我视为敌人。你做的对,我的确是该!我后悔,悔我做事的武断,悔我的自私自利,更悔我当初那无比幼稚而天真的做法。 我恨过周珏,因为她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至今!她让我变的孤单,让我变的懦弱,无比的懦弱。以至于当我受到冤枉,当我身边的人都陆续离开,我捏紧了拳头,却还是没有力气为自己站起来。 我觉得我的生命就像一场戏,一场没完没了的悲情戏,而这场戏就是从你为了周珏而离家那时开演。我以为,只要我赶走了她,只要她离开了你,我们俩还可以回到过去,我的那场悲情戏就此告终,而我可以从新开始,和你一起躺在星空下看星星,将先前所有的烦恼都一把抛开。 后来周珏成功的被我赶走,你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却没有结果。我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会自责,会心痛。但当我告诉你,她的走是因为我,你却变了。你变的脾气暴躁,变的嗜酒成性,你不再跟我说话,只把酒当成唯一能给予你安慰的东西。而酒乱了你的意识,你不再认得我,看我的时候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哥哥,我意识到我错了,错得一败涂地。我丝毫没有考虑到后果,我没有想过你的感受。我做了坏事,我没有做好妹妹的角色,而我应当受到惩罚。 大大的惩罚。 所以我再一次毅然走到哥哥面前,大声对他说:“哥哥,你惩罚我吧!” 哥哥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他拿起另一个啤酒瓶,仰头把酒一口气灌下肚子。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他还穿着周珏离开那天穿过的那身衣服,已经多天没有打理,他的头发脏乱,满脸胡子拉渣。 我从没见过哥哥如此落魄,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让我的心阵阵隐痛。我扳过他的脸,望着他那双盲目没有焦点的眼睛。我使劲摇他的脑袋,试图将他摇醒,让他看清我的样子。我多么希望他能惩罚我,也许会让他感觉好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呢?可他却没有。 “哥哥。”我绝望的摇晃哥哥的脑袋,“你看着我。” 终于,他瞟了我一眼,却不到一秒就将视线移开。 “不认得你。”他粗鲁的甩开我的手,然后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把桌上的酒瓶震动的发出响声。酒保就立刻过来,顺便递上一瓶冰啤酒。 哥哥伸出手试图抓住那瓶子,却抓了个空。我狠狠握住他的胳膊,喊道:“你不能再喝了!”说罢我一挥手把啤酒瓶打到地上,瓶身一挨到地面就炸开了花。 哥哥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酒没了。他再次拍了桌子,酒保应声过来。我对着酒保狠命摇头,可那人却视而不见。只要酒卖的出去,他似乎对其他什么都懒得管。再次拿出一瓶冰啤酒,酒保送到哥哥面前。 再一次,我在哥哥能拿到手之前,将它摔到地上。 哥哥摇头晃脑,这一次他看见了满地的玻璃渣子,再抬头看了看我,眼睛里慢慢积起一些叫做怒火的东西。 他大吼一声扑向巴台,握住了一个空啤酒瓶子,摇晃着转过身。当我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一切都慢了半拍。他抡圆了胳膊,把手中的啤酒瓶子朝我丢过来。我尖叫着捂住头部勉强躲开了,瓶子却撞到我身后的墙壁,碎了,碎片落了我一头一身。 他为了能丢那个瓶子似乎使出了全身力气,自身都没来得及站稳脚。他扶着巴台,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随后他指着我,睁大血红的眼睛,用尽力气吼道:“你给我滚!!” 我僵硬着身子的望着他扭曲的脸孔,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我亲爱的哥哥。他不是我哥……他不是!他哪一点像我哥?他这么粗鲁这么陌生,跟我哥相比完全是两个人! 他骂骂咧咧的踢了一脚地面上的玻璃碎片,一屁股坐回原来的位置上,使劲拍桌子。 我呆呆的望着他,全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光。 而把他变成这样的人…是我… 抖抖身上的碎玻璃,最后望了眼哥哥的背影,我已知足。 我在众人的注目下推开酒吧的门,那扇门真的好紧好难开,以至于关门的时候还狠狠的夹了下我的手指。 很痛……真的好痛。 自食其果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痛,却让我熟悉。 我揉着发麻的手指摇晃着走,没有目标的走。脚下一滑,我却没试图站稳,顺势仰面栽倒在地。 倒下了后我就不想再起来,躺着比站着舒服多。我摊开了双手躺在花岗岩地面上,地面凉的过分,不一会儿我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我不在乎,只是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带点灰尘的空气,任凉风吹着我已麻木的手指。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脚步声,慢慢朝我接近。 也许只是来看热闹的,没见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既不讨饭又不是无家可归的女孩。 来人走到我脑袋后面停住,似乎不是来看热闹。我还没来得及转身看看来人是谁,我的头就已被轻松的抬起,随后被放置在两条腿上。 一只温暖而带着湿气的手轻轻抚过我的侧脸,另一只手抬起我麻掉的手指,把它们贴到两片冰凉的嘴唇上。 我侧过了脑袋,看到一抹熟悉的微笑。 第37章 萧星-心碎才知心还在 “你!”我惊慌的用手撑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右手一接触地面就带来一阵钻心的痛,我咬牙忍住没有出声。 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不要动,你在流血。” 偏偏是温柔无比的声音,就像暖流一般流进我心里,似乎把什么东西给融化掉了。 眼泪立刻滚落出来,大滴大滴的落在花岗岩地面上,怎么止也止不住。还好是背对着他,他看不到。我不敢哭出声音,也怕他听到。 可放在我肩膀的手滑下来,试图为我抹眼泪。 我一巴掌打掉那只手,坐直了身子,用手背狠狠擦脸。 “痛!”为什么会这么痛?我呆呆的望了眼手背,上面沾满了血痕。 茶叶从背后把我的手抓住:“不要碰伤口,会感染。” 我甩开那只手,试图把他推开。他竟然早有准备,我使那么大力气推他,他竟然动都不动。 “干吗这么急着要我走?”茶叶低头直视我的眼睛,“你在怕什么?” “没有!” “撒谎。” “我说没有!!” “声音再大还是撒谎。” 我不想再与他争执下去,因为结果我只会输,不可能赢。我刚转身,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 “急什么,”茶叶轻描淡写的说,“我先带你去洗洗脸,你脏死了。”说罢他就拖着我朝着一个方向走。 我使劲掰他的手指,却没用。可恶!我恨不得把他一拳打晕,晕了再踢几脚,踢完了再咬几口,要是完了还不泄气,那就… 茶叶却在这时候回头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把我想像的心都给吓没了。 他把我拖到一水产品商店面前停下来,我正在纳闷,他却指了指店门口靠墙的水池,拍了拍我的背示意我过去。 我晕,那是在人行道上,而且那水池是别人杀鱼洗菜用的,上面还挂着菜叶子呢! 我对茶叶故作友好的笑:“这个,不太好吧。” 茶叶抬头就对站在店门口那老板娘吆喝道:“请问那位小姐!” 我惊讶的望着茶叶,他那张脸居然还面不改色。那分明是一老妈子好不好!看别人不揍死你。我突然很同情茶叶。 谁知那老妈子却笑开了,脸色还有些面如桃花。“叫我嘛?”她笑眯眯的望着茶叶,样子让我联想到了女色鬼。 “是的,我的朋友想借用您的水池,不知能否——” 老妈子大手一挥:“用吧用吧!” 茶叶连声道谢。老妈子扭着腰肢进店之前,还不忘多瞟了茶叶几眼。“来,头低下。”我愣神的一会儿,茶叶已替我拧开了水龙头,用手接了水,很轻的擦拭我的侧脸。 我望着他那认真的样子,有些发愣。 “幸好伤口不深,”茶叶用他的袖子擦干我脸上的水,“还疼么?” 我摇头:“不疼。” 茶叶再次直视我的眼睛:“那你还怕么?” 什么害怕?我一时茫然。 茶叶浅浅的笑,手指略过我侧脸上的伤口。“我想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我埋下头:“摔的。” “你还撒谎?”茶叶看起来很惊讶,“走!” 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再次拖着我走。 我知道他这么一拽,不达到目的是不可能放开。只好闷闷的问他:“去哪儿?” 茶叶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他要带我去的地方。 “停下!”我开始掰茶叶的手指,这一次,他竟然乖乖的松开了我。 我跟茶叶站在沙希他大学的门口,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有说不出的滋味。 为什么? 茶叶朝学校里望了眼:“你记得我曾经在里面跟你说过的话么?我就想你告诉我我当时到底说没说对。” 我抬起眼睛望着他,心里不知谁在兴风作浪,早就不平静了。 “你想听?那好,我就告诉你。这是我哥弄的,”我用手轻轻一指脸,“哦对!你还不知道吧?我哥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他带着一个女人!而那女的就是他离家的原因。我恨她…她抢走了我哥…然后…哦对…我把她赶走了…我威胁她如果她不走我就会杀了我哥…丫的竟然信了!很好笑对不对?…但是她还是走了…她走了…我哥就变了…朝我摔了个玻璃瓶子…碎了…碎了…心也碎了…” “你非要等心碎了才知道你的心在那儿吧?”茶叶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我抹了一把脸:“什么?” “艾莉诺,我当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我以为你——” “我不是艾莉诺!我是萧星!” “小什么?艾莉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闭嘴!!!” 我直接朝地上一坐,头埋进膝盖。 后来我只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肩膀上多了条胳膊。茶叶把手放在我的头上,很轻的抚摸我的头发。“你就是太憋久了。 “什么事都要自己扛着,这样不累才怪!有事情说出来会好受很多,不想跟人讲,挖个洞来讲都是好的。你却没那么做,你选择了什么,离开!忒老套了!可你现在呢?狼狈样子不说,脸上还挂彩。比以前还糟,以前至少脸上没开口。 “我就知道,你在等沙希的那时候我就知道,就你那样子,肯定要弄点故事出来。被我说中了吧!沙希算什么?就一把破吉他,我抱把破扫帚的样子都比他的好看。你说是不是? “再怎么说你哥也是你亲哥…虽说长的不像但是,他还是你哥,他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妹子幸福。难道你就舍得这么自私,宁可自己幸福了,他就不行?他离家是因为他的未婚妻,再怎么说,他是爱她的,爱一个人你什么都做的出来。” 茶叶伸出手,试图把我的头发捋到耳后。“这个我不知道你懂不懂,但是——” 我猛的抬起头:“不,我懂。” 茶叶微笑,手轻扶上我的脸。我却把脸缩回去。 茶叶一惊:“我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 “恩,很痛,”我望着他深褐色的眸子,“听说只要一吻就马上好。” 茶叶无声的看了我眼,揽住我的肩膀,轻轻在我的侧脸落下一个吻。 “好了吗?”他在我耳边喃喃的说。 心,咚咚跳的猛烈,只求让我感受到它的存在。 我把手放在心口:“好了。” 心碎才知心还在,知了,我才明白我该做什么。 第38章 齐迹-穿过人群来找你(1) 你要是不知道齐迹是谁,我就这么跟你说吧! 我看起来像一坏蛋,吃起来像一坏蛋,闻起来更像一坏蛋。合起来,我就是一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要是我赶在古代出生,八成已经被判了无数次刑,最后实在想不出处置方式,只有把我给五马分尸来得简单。 我去趟森林可以吓倒一排小红帽,顺便把那头狼也给撵走,比起我来,它根本不算个东西。 我回到家,老妈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老爸一逮着机会就骂我龟儿子,一般都在我拿钱或者抽烟的时候。我有次就被他弄恼了,顶他说:“没个龟老子,哪来的龟儿子啊!”我老爸当时就被气的脸色铁青,连喷出了好几个“你”,硬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我面无表情朝他那皱纹脸喷了几个烟圈,把他咳的够呛。 我走在路上,总时不时冲出个女孩。要么是来骂我的,要么是来泡我的,我统计了一下,骂的算多数。记得有次,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飞奔到我面前大声嚷嚷,形势有如泼妇骂街。她一连抛给我三个蛋:“齐迹!你个混蛋王八蛋臭驴蛋!!!” 我擦脸:“小姐,注意点形象吧!你离我那么远,口水都喷我脸上了。你这么弄以后谁还敢跟你说话啊?” 那小妞一听就脸红了,走之前还有意识的擦了擦嘴角。 被一半大的小姑娘当街骂成这样,我可以受人注目但照样仰头走我的路。我就是一张死脸,脸都死了,还要什么破面子。 提到我的这张脸,其实就是我祸端的来源。我照镜子的时候就洋洋自得,我那鼻子就是鼻子,眼睛就是眼睛,眉毛就是眉毛。怪不得女人都喜欢看!一看就叫伙伴来看,三三两两聚一起,一边侃一边看我,无非就是讨论我到底哪一点最有形。我装作没注意到,不停换姿势抽烟,要看就趁早看个够,反正像她们那种,也只有看的份。 经常一抬眼睛就见着个女孩对我使眼色,她那眼睫毛都快被她眨飞出去了,我就是无动于衷,好脸色也不给一个。你可别说我绝情。我怕我要是对她笑一下,她会晕过去。到时候把她救活过来可就是我的责任了。 还有次,有个初二的小妹妹写了封情书给我。她胆子也够大的,当我的面给我信,还要我当着她的面看。我看她那一脸坚决样子,估计就算我扮成大灰狼也吓不走她,就只好把信拿出来。我靠!那个长度,那个宽度,真不晓得她是写书还是写信。 那女孩就叉着个腰,可能如果我拒绝她,她就要揍我一顿。 我就想出了个法子。我指着那信纸上的一个字,挠头问她:“小妹妹,这是什么字啊?” 那女孩要是戴眼镜估计就大跌眼镜了,她说:“这是‘走’字啊。” 我摇头:“不,这好像是‘滚’字吧!”说完我就恶狠狠的瞪着她。那女孩虽然看似凶悍但是丫的知道看脸色,立刻跑的比来的还快。 就这样,又一个小红帽被我干倒了。 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不长着这张脸,是不是日子会过的清静些? 我已经不止一次望着我老爸的脸,想,就他那样子,也不晓得是怎么把我生 出来的。也就是因为我的那张脸,泡我的人多,泡过后悔的人更多。为什么?因为我不依啊! 我要的女孩一定要有三“正”,相貌正,身材正,气质正。一条没达到就不可 能上眼。我是个骄傲的人物,不达到我的铁标准是不可能把我征服。 其实上句话说的有点过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将,有点姿色的往我这儿跑我也不能说把人家赶走吧?我就当成个好色的农夫,杵着张俊脸坐在原地守株待兔。那些“兔子”跟着我,无非就是想混点名气,再就是混点财气——我从我老爸那儿偷来的财气。 可惜我不是个好农夫,注意了,我是个好色农夫,当然不可能逮着同一只兔子好色,看腻了就放跑,容易的很。 我还是个倔强的人物,糊里糊涂混到了高二竟然一个正式的女友都没弄上,弄上的兔子我都没给分配过称号,因为丝毫不可能当真。 当够了农夫我总是回到我那三“正”处唉声叹气,可惜我身边的女孩要么是缺条件,要么是没条件。条件好的估计都被别人给捡去了。反正只要还是个光棍,就会被兔子袭击,被pass了还会一个接一个来。只要有人来,我的日子就不可能得到清静。 后来有段时间,我突然很反常。 打篮球时听到的尖叫声不再让我得意,喧闹的人群我也装作看不到,收到的情书不再过目,街上看到一个漂亮女孩我也不以为然。 有兄弟问过我:“你这是咋的了?” 我抓破了头皮都没能回答他的问题,恼的我一巴掌打在那兄弟的肩膀上。我靠饿!这问题是我这种头脑简单的人物能想出来的么? 第39章 齐迹-穿过人群来找你(2) 我第一次看到她,我就晓得,人泡我的日子终于可以落幕,如今上演的是齐校草之第二部——我泡人! 相貌,那还真没得话说。要眼睛有眼睛,要鼻子有鼻子,简直就是我的翻版,也不知道为啥不多翻几个。身材,那更没得话说,说多了免得我犯色心。气质嘛,虽然我不太认得她,但是一见她那站在树阴下,那黑不黑红不红的头发飘飘然的样子,我的心都飞不见了。 这样的女孩我齐迹要是不泡,就等着被喊光棍糟老头子吧! 她就那么安静的站在树下,微微仰头看天空。也是啊,这样的好天气,人们都赏花赏草去了,丝毫没人会注意有这么一头煞他风景的大灰狼正在接近那可爱的小白兔。 靠了,要是我流着口水这么过去了,人家不吓跑才怪。不行!我得变身成一只温顺的绵羊,还会咩咩叫的那种。 我用手理了理头发,双手插裤兜里,朝着那漂亮美眉走模特步。走到半路,那美眉的裙摆突然随风飘扬起来,害的我羊外形差点漏陷。我深吸一口气,虽说裙底风光无限好,但齐迹我现在可不是犯色的时候。 我走到那美眉的正对着的不远处,同样选了一棵树,然后用我自认为最酷的姿势靠在上面。我对她摆出我迷死天下少女不偿命的笑容,顺便在炽热的眼神里加点秋波。 就这么望了半分钟,小妮子竟然根本没注意到我。要是一般女孩,估计现在已经倒在地上抽筋了。看来她不是一般人。晕了,说不定她是个玻璃!想到这里,我的心冷了大半。 即使这样,我笑容依旧。我齐校草可不是这样就退缩的主!我换了个姿势,笑的更灿烂了,这次我还加了点淫荡之气进去。谁知道呢!说不定这看似清纯的丫头喜欢玩野的! 结果还真有效了!她终于注意到我,还对我回眸一笑。这一笑,让我的魂差点飞了。我平了平气,就快到手,还需一招必杀计。这一回,我不仅笑的淫荡,还动了动眉毛。 我知道她是不可能招架的住,除非她是千年女妖。 靠了!那小妮子还真不是普通人,她笑的竟然更灿烂,而且朝我慢慢走来。这不是真的吧! 嘿嘿,齐校草就是齐校草,一身泡妞的本事可不白来! 我款款的走上前去,准备展开双手迎接。 耳边“呼”的掠过一阵风,一名白衣女孩跟我擦身而过,她飞奔过去,一把搂住了那漂亮美眉。“我找你好久了!”她兴奋的说。 靠!那可是我的台词! 漂亮的小妮子见了她,眼睛弯的像月牙。“我们走吧!”她笑盈盈的说,拉过白衣女的手,还摇晃着手一起走了。 她的和白衣女的背影渐渐消失了,我还残留在嘴角边的笑也慢慢收回来。 齐校草的夏天…还没完呢!! 我的字典里压根没有气馁这个词。既然正着钓她不成,我就拐着弯钓。 我很容易就找到了那白衣女,我对她说:“跟你一起的那漂亮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啊?”话说出口让我感觉我就像个色色的人贩子。 白衣女的脸不知为何就红了,她盯着我的脸,慢吞吞的说:“哪个漂亮的女孩子?” “就那个头发黑不黑红不红的那个!” “哦!”白衣女恍然大悟,“你说艾莉诺呀!” “什么丽罗?”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名字。 白衣女捂着嘴笑了:“艾莉诺,她是混血,名字是英文名翻译过来的。” 哈!我本以为我生为一风流才子,什么样的妞没泡过我?没想到我头一次出马,就泡到个远洋美女,哇哈哈! 白衣女大概见到我满眼放青光,轻咳了一声。我立刻回过神来佯装绅士。白衣女慢慢张开嘴,她说的话宛如把我的心抛向深海底。“不过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哦!” “什么!”那小妮子名花有主?我堂堂齐校草竟然在这关键口失策。不过我咋就没想到,那样一个漂亮混血美眉掉到狼世间,还不早就因为狼多肉少而被吞食掉哈! “不过,”眼前的白衣女突然又发话了,面相有些羞答答,“我还是单身呢。” 我望了一眼她那绯红的脸:“我同情你。” 我跑开了那是非之地,心里头居然有些失望。 我本以为另外泡个有点姿色的就可以忘记她,可我却大错特错。由于我还打着光棍,泡我的人不比往常少。我却放弃了守株待兔,开始在校园里到处寻找她的踪影,只要能跟她说几句话,我就心满意足。 她的男友我见过,因为他曾经在学校门口等过他。本以为是一路神仙,直到我注意到他,却意外的发现他不过是一界凡人。帅没我帅,酷没我酷,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段没身段。就他那酸样,哪能跟我比?就他那瘦胳膊,哪能保护的了她那仙女型的?我拿脚趾都可以跟他摔跤了!以为他是一情种,却连漂亮美眉的手都没拉过,靠了!我看他根本没种! 他是没种,可我却化身成情种了。那小妮子不知从啥时候起,把我那沉在深海的心给叼跑了。我可以想着她的样子,坐立不安神,吃饭流口水,连老爸大喊我好几声“龟儿子”我都反应不回来。 我当上情种的日子没过多久,那艾美眉的男友兼白痴就丢开她去了美国。我看他根本不晓得他在做什么,这样一大美女他舍得丢开,除非他就不是一正常男人。艾美眉此后改了步调,低了头。远远望着她伤心的样子我真恨不得冲上前去把她搂在怀里。 就在我下定决心的那天,白衣女突然出现。她瞪着我的眼睛说:“你是不是想追艾莉诺?” 我答的很用力:“没错!” 白衣女把我拉到一边,很严肃的说:“她男友虽然走了,但是没和她分手。你不要现在去打扰她。” 说真的,我听完她的话之后,不是一般的失望,是彻底失望。看来那漂亮的混血美眉,上天注定我齐迹不能碰。 白衣女望着我:“她不适合你。” 我晕,你怎么知道她不适合我?要我说我还不配她呢! 随后白衣女居然靠近一步,拉住我的衣袖。“你知道么?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 我看了她一眼,她对我妩媚的笑,心思全让我知道。 不久后,我的兄弟又问:“你是咋的了?” 我想都没想就冲那小子头上拍了一掌子,靠!知道还问我!这头脑简单的东西! 第40章 齐迹-穿过人群来找你(3) 我本以为我可以痛痛快快没有烦恼的过他一辈子,可为什么我现在却郁闷的慌? 我本以为我齐迹天不怕地不怕,可为什么一见床单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我就可以吓的手直抖? 我坐在林幻珊家的窗户边框上,烟,一根接一根的抽,满腔的热血中流淌着一个硬生生的字——悔。 几个星期前,我只不过一个普通的花花公子,在一个普通的花花世界,试图忘记一个普通的漂亮美眉。 如果说我是一头狼,那我就是一头失败的狼。除了吓唬吓唬小红帽就别无其他技能。竟然放着好肉不啃,跑去咬辣椒,到头来给辣的够呛。我还不如人家狼外婆呢! 我接受林幻珊就因为她的那句话。“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 哎,也许吧!我齐校草有脸不长脑,哪懂的了这大道理!艾美眉那男友虽说不是个东西而且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再怎么说人家也挂了男友这称号,估计不白来。我齐迹现在过去泡她,也许真的会伤了她。为了能忘记艾美眉,我也就让林幻珊把我给泡了。 说我那时犯傻其实也不然。如果没有艾美眉,林幻珊估计就是我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及腰的直发,与眉平齐的流海,有如埃及艳后的架势,挺高的鼻子,挺有神的眼睛,要身材有身材,要脸有脸。她漂亮,我帅气逼人。走在我旁边不会丢我的脸,跟我走在一起就是一道风景线。所以这么一想,我就敞开我的大门,一敞开,她就把我给泡了。 到头来我齐校草第一个正式女友还是被人家给泡的,看来我齐校草之第二部是写不下去了,本还打算写个第三部——交叉相泡的。哎… 林幻珊变成我女友,又同时成了我跟班。我走哪儿她就去哪儿,我一句话都不跟她讲,她倒也能做到笑容满面,见人就对人笑,不知道的可能还会以为她是个傻子。 林幻珊跟了我,很快就出名了,虽只限制在校园内,倒也值得她风光。她更是黏着我,我去上厕所她也可以守在门口,我都差点被她逼的翻窗,但又害怕摔破我的脸,想想就算了。 如今林幻珊很怕在跟我一起的时候看到艾美眉,因为一瞟见她,我就离不开视线。她恬静的样子可以让我抓狂,却只能在心里抓,跟抓痒似的。林幻珊见我那样子就以为我在犯色心,一句话都不说把我拉走。 那年秋,林幻珊过生日。作为好朋友,她没有理由不邀请艾美眉,只在生日聚会开始前给我下了“军”令,要求我不得跟她说话。我哭笑不得的答应,大不了我那天就玩个面壁思过呗。我那天本可以蹲墙角蹲到艾美眉离开,但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心里抓狂的我想啃墙灰。更要命的是,艾美眉给林幻珊唱了一首歌,虽是首洋文歌曲我根本听不懂,却被她的嗓音迷住。我的词汇量太少,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面对古板的墙壁我竟然都发了呆。 一曲结束,我转身第一个鼓掌叫好,即使“军”令如山,我却情不自禁。很快大家都跟着开始拍巴掌。我多么希望艾美眉能注意到我,可她却被人群包围着。看不到她的脸,却看到林幻珊的脸铁青着。但那一刻,我用同样的眼光与她对视,这一次我真的什么都不顾了。 我让她泡我是想借她忘记艾美眉,可没想到却让我思念她更加深刻。 几天后林幻珊找我去她家,那时我心已决,决定借此机会与她一刀两断。 我步入她家门的时候,她从门背后串出来抱住我的腰。声音哽咽着她说:“齐迹,我爱你。” 我转头就看见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提出分手。我只好装作无谓:“是么?”把她支开,我自己走到窗前抽烟。 “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艾莉诺,但是我…我不会放弃的。”我听到她的声音带了哭腔。 喜欢?哈!我爱她! 第一次有这样的念头,把我吃了一惊。呵,也许吧!何尝不是呢?我齐迹从没注意同一个妮子注意这么久,自从被林幻珊泡了,我却更是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我本以为我只是被她的外貌吸引,可吸引我的却是她。 身后的沙沙作响让我不由得回头,一回头我就后悔了。 林幻珊已经解开她的裙子,裙子无声的滑到地上,她也无声的注视我。 我拿烟的手僵在空中:“你…”我有些说不出话。 “我只是想证明我到底多爱你。”说完,她就开始解衬衫上的纽扣。 我靠了!林幻珊这招也太绝!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把我套住。我见过主动的女人,但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别人都说女人上身是诱惑下身是陷阱,她要是全给我,这不是存心要我落井下石么?身为个男人,在这时候可是没什么意志力的,要是我掉入她设计好的陷阱,还有谁能来救我?我那群狐朋狗友?少开玩笑!你别看那群人每天对我点头哈腰,实际上一个个都看不惯我,希望我早日被毁容,早点遭殃。 就在我无声做着心里斗争的时候,林幻珊已经走到我身边,身上仅寸的就那三点式。如果我动作快点,可以让她几秒内三点全无。可是,我不能… 我尽量不去看她,却没发现手中的烟已经烧到手指。余光中林幻珊向我靠近一步,一只手放我腰上,一只手放我腿上,然后游走。 我靠!这下完了,她分明就在攻击我的最后防线,也是最强的那种。她用双手扳正我的脑袋,我看见了她嘴角的一记冷笑,不过只有一秒。那大概就是我看到她的最后的表情,因为她而后揽住我的脖子,开始吻我。 我最后的防线,也被打破了。 当林幻珊含着眼泪对我说:“你要对我负责。”我却愣了神,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第41章 齐迹-穿过人群来找你(4)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林幻珊是我这辈子碰到的最变态的女人! 首先,她勾引我。然后,她泡了我。最后,她引诱我上她的床。现在,她要我负全责。 “什么负全责?”我瞪着她。 “我要你爱我一辈子,疼我一辈子,而且永远不要跟艾莉诺说话!”林幻珊望着我的眼睛。 我靠!跟我提一辈子,提永远,还不如叫我去玩命呢! 我回避她的眼神,伸手去掏口袋。里面却是空的。 “你在找这个么?”林幻珊用两根手指夹住我的烟盒,在我眼前摇晃。靠了,她什么时候拿到我的东西? 我伸过手去拿烟盒,她却把它丢到窗外面。漠然的看着我张开的嘴,她冷冷的说:“以后不准你再抽。” “娘的!你凭什么管我!”看她的样子我都想抽她。 没想到的是,她的嘴角却软了下来,眉毛向下弯,竟然开始抽泣!“我从来…都没跟男的…那样过…你…你要负责…” 靠了,我这一生都见不得女人哭,一哭我就心软,一心软我就想抽自己。我不是被称十恶不赦的坏蛋么?身为一个坏得可以的蛋,怎么能心软?我难道就不能狠狠心一走了之? 我沉默的间隙,林幻珊哭的更大声了。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她也不去擦,落在地毯上还打湿了一大片,说不定等等就能积成一小水潭来。我想,要是待会儿把那地毯拿起来,是不是还可以拧拧水? 我尽量忽略林幻珊的哭声,却不能。她这会儿哭的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跟断氧似的。 最终我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拿袖子给她擦眼泪。她眼里含着泪,露出一个难看的笑,然后一把抱住了我。 一切,怪就怪在我心太软。看来我这曾经不可一世的坏蛋终于要下课了,明天我就得改名叫傻根了。 我知道我是个笨蛋,但是我不可能承认。你要想叫我笨蛋,就趁现在。 装模作样的“爱”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其实一点都不难。不过是表面上甜言蜜语,亲密无间,心底下却鄙视自己到极点。心中斗争无数次,到头来还是不知哪一方赢哪一方输。 林幻珊倒是待我更好了。除了我不在她跟前的时候,她会无时无刻打电话给我,无非就是问我跟谁在一起。她不让我抽烟,可我没那么傻逼。我在外面偷偷的抽,却总还会被她发现,免不了一顿骂。她骂我的时候我感觉我们就像对小夫妻,就差没让我跪搓板。 这样的日子让我觉得我就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只要锁着我的人一天不把我放生,我就一天得不到自由。 我有时都搞不清她到底是真心想爱我还是真心想玩我。我只知道如此的虚情假意已经渐渐让我厌烦,她让我讨厌,甚至憎恨。 碰到艾美眉的那年冬天,无疑是个偶然。 我以为老妈对我无关紧要,可失去她的痛苦却清醒了我。我用酒迷糊我的意识,希望醒来就能忘记一切。可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妈妈的影子,她对我挥舞着手,似乎在向我道别。 明知妈妈已走我却毫不犹豫的抱住了那个影像,给自己找寻一丝安慰。发现创造影像的人是艾莉诺,心里突然感觉无比亲切。 望着她安静的笑,我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不去吻她,跟她说话我只能略有顾忌。她就坐在我眼前,随便几句话就能让我原本浑浊的心变得清净。 我才发现我有多么痛恨林幻珊。就是因为她,即使我齐迹浪费了17年的光阴玩物丧志,要找的人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也许当时我就不应该以貌取人,她的美丽,她的温柔善良,全都是表面的伪装!要是招惹了她,她就摇身变成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简直比我还会玩变身术! 我一心想报复她,想气她。我对她使了个小计量,目的就是想把她恼的拍拍屁股走人。可我想的却太简单。 那晚她要我去她家,我开门的那一刻她就跪坐在地毯上,含着眼泪看着我,手里一把亮闪闪的尖刀抵着左手手腕。 我给吓傻了,本能的冲过去夺她手中的刀子。她将尖刀举起,要我起誓,说的又是一大堆的一辈子和永远。我无心听她的话,只能连声答应。她最终丢开了刀,而后抱着我哭。 她抱着我的时候我没有丝毫多余的感觉,她说爱我的时候我的眼睛会看向别处。艾莉诺打电话给我,我就会义无返顾去赴约。即使而后被林幻珊发现,她一次闹的比一次凶。她的以死相逼,每次都只是吓吓我,也吓吓她自己。我感觉就像在跟小朋友玩假扮游戏,简直见怪不怪了。 可她却为了报复,无惜伤害自己曾经的好朋友。最毒妇人心,这一点我算是明白了。而她知道我会阻止她,就理所当然跟我玩起交易。即使自己的好朋友痛心的离开,她也能心安理得的把我当活死人捆在身边。 我早已厌倦了这一切,心中的悲愤,我怕一发不可收拾。 而就在几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我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看窗外的风景,林幻珊就坐在我对面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我根本一个字都没听。 “齐迹!” 我漠不关心的转头,发现她正横眉怒目的瞪着我。“怎么?”我懒懒的说。 “齐迹,你在没在听我说话?” “没有。”我实话实说。 林幻珊皱眉:“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曾经的死党,想你们绝交的真正理由,想我到底多讨厌你……恩,就这么多了。” 林幻珊看起来就像我刚刚打了她。 她一把把椅子拉到窗前,站上去,把窗户打开。整个过程我都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原地观看,甚至懒得动一动。 “齐迹。”林幻珊双手抓住窗沿,“你是不是要我死给你看你才开心?” 我摸出一根烟,当着她的面点燃。“那就要看好不好看了。” 林幻珊气的满脸通红:“那好!那我就死给你看!”她把一只脚跨过窗沿,回头来看我的反应。 可惜我让她失望了。她这电视剧演给谁爱看不看,偏偏我不喜欢这类爱的死去活来的。我气恼这就没个导演出来喊声“卡”。 林幻珊看起来无比绝望,泪很快淌了下来。“齐迹,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吐出一口烟:“林幻珊,你这么做累不累?跟一个不爱你的人感情纠纷这么久你觉得值么?伤害自己的好朋友,也伤害我,这么做你有什么好处?…… “你以为留住我的人就留住我的心么?我告诉你吧!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的心还是没变。对你的感情,也跟以前一样…… “也许你早该花时间想想这些,而不是想方设法把我捆住,这样拖累你,也拖累我…… “林幻珊,我要离开你了,对你我,都好。” 我是第一次说出那么多话,而且还是正经话。看着林幻珊的脸色渐渐变化,我想也许我早该把心里话说出来,我才不会把自己弄的这么累。 不久后,林幻珊找到我,她望着我的眼睛:“齐迹,谢谢你。”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 望着她带着微笑转身离去,我感觉我这傻根也当到头了。 第42章 齐迹-穿过人群来找你(5) 我一直都对她当初的离开不解。 我再次看到她时,她让我陌生,让我认不出。带来更多的,是更多的不解。 乌黑的短发,前卫的着装,从前的素面朝天变成了浓妆艳抹。她望着我,嘴角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笑,得意而满足。灰色的眸子是唯一留下的她的迹象,竟让我有了一丝丝感动,好像我多年以前就被它们感动过。 难道你离开就是为了能…变成这样? 这样?站在舞台上,站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被台下的人们追捧着,被你从来不听的音乐淹没着? 而我最不敢相信的是,你竟然跟韩朝宇…跟那个风流一世的花花公子在一个舞台上唱歌! 我,我可以认不清我自己,我早已认不清我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我看到的不是我,而是一个被人利用已不成样子的人。那面镜子后来被我砸碎了,在碎镜中看到自己不成型的脸。我想也许那才是真正的我。 而我变成这样,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了你,而你又是为了谁呢? 你的离开,我不懂。你的拒绝,我也不懂。 我知道,我的脾气不好,习惯不好,我抽烟喝酒已成性,我无德无能。有点破钱,有点破脸,也远不够自称天之骄子。 但我不明白的是,你可以接受韩朝宇,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我后来找到了韩朝宇,二话不说就朝他的脸上重重挥了一拳头。看着血从他鼻孔里流出,我倒是深怀同情。挺白净的脸,挺光滑的皮肤,可惜马上就要多道疤了! 韩朝宇见了血,喷了口水骂我祖宗八代。 我指着他,说:“你要是不离你那主唱远一点,你就等着去做接骨手术吧!” 用了半辈子假名,泡了半辈子妞,我想他大概是整一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打过,被我的拳头亲了下恐吓了下就给吓成那副模样。真想叫那些被他骗过玩过的妞过来看看他实际上是怎么个德性! 走在街上,我有家不想回,有朋友不想去。就我的那群狐朋狗友,现在见了我这副落魄样子,八成一个个可以给它笑掉下巴。我就在街上毫无目标的行走着,感觉就像在行尸走肉。 最终还是蒋涵,也只有蒋涵,找到了我,还把我带回他家。 我唐突的出现无疑让蒋涵的家人惊讶,却没有持续多久。他的妈妈是个大好人,慷慨的拿出干净的被套给我用,还告诉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笑着说,起初见到蒋涵把我带回来的时候,还以为蒋涵在外面找了个男朋友。 我望着她的脸,第一次见面却让我觉得无比亲切。我笑了,笑到最后竟流出眼泪。蒋涵的妈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给我递上纸巾。 蒋涵在外是个好孩子,在家还是个好孩子。不仅照顾家人,也照顾我。他的女朋友来过几回,见她与他谈笑风生的样子,我也挺高兴的。至少,蒋涵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刚上高中,连自己的分班都找不到,还求我来帮忙的傻小子了。当时也不枉我无意的出手帮助,因为有这傻小子当朋友,我也挺幸运的。 我在蒋涵家住了几天,就走了,走得悄声无息。我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只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留下张字条。 后来我去了酒吧,只叫了一小杯啤酒,坐下来慢慢喝。 就在快见杯子底的时候,酒吧的门被野蛮的踢开,一个响亮而急促的声音传来。“这里有没有叫周珏的?” 众人不由得被声音吸引的转头。在我好奇的回过头之前,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可我的眼睛却告诉我,不然。 她就站在酒吧门口,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裤子都脏了。她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用期望的眼神望了望四周,最终摇头,决定离开。 而就在我猛的扔下酒杯的那一刻,坐在我旁边的两个男的也同时放下了杯子,站起身来。 “你说的那人我认得。”其中的一个微胖的男人说道。 “我也认得。”另一个男人也跟上前去。 她的眼神充满欣喜:“她在哪儿?” 胖男人踌躇似的指了指门:“就在外面不远的地方,我们带你去。” 我猛的摔下酒杯,发出一声重响。两男人不由得回头,她也一样。 她果然笑了,刚想叫我,我则快步跑了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小绿,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好久了呢!” 望着她懵懂的双眼,我换了一张脸对那两男人说:“你们找我女朋友有事么?” 两男人同时摆手摇头:“啊…没事没事。” 量他们还没那胆子跟我抢,我搂着她就出了酒吧的门,临前还不忘对那两男人竖中指。 “齐迹。”走到了路的转角,她轻声叫我。我才回想起来,毫不客气给了她一记栗子。 “哎哟!你干吗打我?” “干吗打你?我打的就是你!要是我不在那儿,你可能早就被那两龌龊男人给劫了!”我有些气愤,丫的咋就这么傻! “劫?劫什么啊?”她还是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晕。 “你说呢?就他们那色样,还不就想劫点色!” 不敢相信,她竟然笑开了:“原来就这样。”“你…” 她调皮的拍拍我的脸:“别气了,这不什么都没发生么?” 我望着她的脸,握住了那只准备收回去的手。 “齐迹…”她看着我,脸色有些变化。 “跟我来。”我握紧了那只手,它并没有要跑掉的意思,我安了心。 我把她带到湖边,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我身边。我搂住她的肩膀,她也顺势靠在我身上。 “齐迹,我好累。”她说,声音有些哽咽。 我怜爱的摸她的头:“这么大城市想找到一个人的确不容易。” 她扬起小脸,语气很坚决:“我会找到她的,我会让她回来的。” “你在找谁?” “我哥的未婚妻,当初是因为我的无知才赶走的她,现在我要把她找回来。” “我帮你。” “不!”她皱眉,好似因我提出的出手帮忙有些气愤,“是我犯的错,就由我一人来弥补。” 她望着天空,脸上写着一份倔强,也有一份认真。我看着她那久违的面孔,不禁伸出手去摸她的脸。 “痛。”她握住我的手腕,有些担忧的望了我一眼,“齐迹你——” 我低下头去吻住了她,感觉是那么熟悉而美好,却没有持续多久。 她推开我:“不行,齐迹。” “为什么?” 她无声的望着我。沉默。 “为什么不能是我?” 再次沉默,沉默,让我绝望,让我对生命刚刚燃起的希望也同时破裂。 后来我只知道她对我说:“齐迹,我走了。 “谢谢你的帮忙,以后我会小心。 “保重了,再见。” 我呆呆的望着湖面,直到我反应过来,回头张望,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影子。 盲目的走在街上,我频频撞到路人,被人骂不长眼睛。走在马路上,我差点被汽车撞到,被人骂神经病。 要是平时,我肯定会还嘴,如今我不但不,还要竖竖大拇指,说骂的好骂的对。 没有目标,我不知何去何从。从前我无所事事,倒也活的痛快。现在我依然无所事事,这次却陷在无尽的空虚里。早在从前,恐怕也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吧!如今我也算是一身轻了,就算去死,也只够扬起一丝尘土。没人会阻止,也没人会感到惋惜。 后来有人激动的摇晃我的肩膀。“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 是谁… “你怎么回事啊?你说话!” 我睁开疲惫的眼睛,看清蒋涵的样子。我笑了。“蒋涵…” “是我。” “谢谢你。” 我一直都对她当初的离开不解,而现在,我懂了。 第43章 艾莉诺-醉到错觉 用力推开酒吧的门,熟悉的位置上却没有了他的身影。 我冲到巴台边,问正在擦酒杯的酒保:“经常坐这儿喝酒的人呢?” 酒保答非所问:要什么酒?“ “我是问你那人去哪儿了!” 酒保拿起另一个酒杯,看都不看我一眼:“人没有,酒有。” 我伸出手就揪住那人的衣领,迫使他正视我的眼睛。“小子你不要跟我装糊涂!当初你像条哈巴狗一样给他送酒,人走你就茶凉一问三不知!我再问一次,你要不说就别怪我扇你不留情!”说完我抬起了右臂。 酒保表面冷酷,却胆小如鼠。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却装的像个老大款般的势利眼,不过是名酒保,也不知道到底势力个什么劲。 “哦!”那酒保的小眼瞟见我的右臂,竟然眉开眼笑,“你说经常坐这里的?呵呵,怎么不早说呢!他刚走。” 我的手依然没松开:“去哪儿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酒保赔着笑脸,“是个姑娘把他带走的。” 姑娘? 哥哥,你知道么? 当我再次推开酒吧的门,却不见你的身影时,我有多么着急。我不敢想像可能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你醉着酒,走路都不稳,而你能去哪儿? 那天下着雨,倾盆大雨。我没带伞,雨无情的把我淋了个湿透,眼睛都睁不开。而我凭着直觉和模糊的视线,一路跑回了家。 我推开了门,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滴落到地板上。第一看到的却不是你的眼睛。那双眼睛带着跟我一样的惊讶,却很快变的柔和。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任雨水落满干净的地板。 她却站起身来:“星星…”她说,却欲言又止。 她拿起一条干毛巾,快步走过来。“你湿透了,”她温和却带着责备的语气说,用毛巾轻轻的擦我的脸,“快进屋吧。” 我伸过手,将冰凉的手指贴在她的脸上。她有些惊讶,却眯起眼睛笑了。她拍了拍我的脑袋,示意我进屋。 果然是她,没错。 我想挤出一个微笑,却怎么也动不了。我无力的合上早已疲惫不堪的双眼,霎时觉得好累。轻轻的倒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我只想睡觉,其他的我都不想管。 再次睁开眼,是个夜晚,而第一眼看到的依然是她。她就那样安静的坐在我床边,见我醒来,她探过身子摸摸我的头发。“想吃点什么吗?”她问。 我望着她的笑脸,眼睛上忽然起了雾。 “珏姐姐,”眼泪充满了眼眶,我翻过身,“原谅我。” 我听见她轻轻的笑,再次用手轻抚摸我的头。“星星…没事了。” 眼泪打湿了床单。 哥哥,原谅我对你撒谎。你看见我脸上的伤疤,我只能告诉你是不小心划到的。我从不怪你朝我摔酒瓶,我倒要感谢你,就是因为它,从前那个嫉妒,幼稚,自私的我才能得以清醒。 清醒的我才真正看到你跟珏姐姐的幸福,我虽无数次的介入你们的生活,但就算挖空心思将你们分开,却没能分开你们的心,到头来我也只是个局外人罢了。 婚礼现场很热闹,我本应高兴,但欣喜之余也夹杂着担忧。哥哥和珏姐姐邀请了很多人,而这就是我所担心的。我从头到尾都只能远远观望,还要特别注意那个人,虽然我一直都没见着他。我望着哥哥跟珏姐姐一桌一桌的敬酒,直到他们走到了离我最近的一张桌子,我才一个健步跑了过去。 哥哥最先注意到我,他打量着我,有些惊奇:“星星,你怎么这副模样?” 我没法解释,随手抓起一杯酒,举起酒杯。“哥哥,嫂子,我真诚的祝你们幸福!” 珏姐姐身穿火红色的旗袍,看起来更漂亮了。她微微红着脸,说声谢谢,与我碰杯。 哥哥指着我手中的酒。“这种的好像度数很高——” 没听他说完,我已经把一杯酒灌下肚。那杯酒又辣又难喝,简直就是一杯酒精!而且杯子很大,灌了我好半天才见底。 我放下杯子后就晕了,抓住一把椅子求平衡,同时喉咙也热的不行。 隐约的听见哥哥的声音:“星,你没事吧。” 我不知是朝天还是朝地摆了下手,估计他能看见。随后我放开了椅子,准备走人。 晕了,只不过喝了杯白的,用的着这么昏昏欲坠么? 我晃了晃脑袋,摇晃着朝着一个看起来像门的东西走去。摸索到门把手后打开,随即撞到一块墙壁,我感觉眼镜从鼻梁上滑了下去。 晕!怎么开门就撞墙? 我转身,准备找个后门,却被身后凭空出现的一只手抓住了胳膊。 “小姐…” 我回头,模糊的看到一西装打扮的男子,估计是这里一侍者,即然甩开他。“放手!我埋过单啦!” 男子放开手,递过一副眼镜。“你掉了这个。” 我接过眼镜,抬头对那男的笑笑:“谢啦,帅哥!” 我踉跄的转身,把眼镜架耳朵上。 “艾莉诺。” “星星!” 恩?我转头看见了哥哥,他风风火火的朝我跑来。“星星,幸好你没走。我送你回去。” “谢谢哥。” 再次回头,已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错觉么? 第44章 艾莉诺-不懂谁谁谁的心 “艾莉诺。”走在一旁的茶叶突然发话。 “恩?” “我感觉你今天找我来,不是要我提包吧,”茶叶掂了掂手中的我的行李包,“而且这个很轻哦。” “不,我只是想你陪陪我,”我低着头实话实说,“谢谢你帮我搬家。” 茶叶无所谓的摇头,顺便伸手在我眼前晃晃:“怎么了你?神情恍惚的……你哥结婚了你不高兴么?” 我缓缓的摇头:“我高兴,但是……” “你哥虽然结婚了,但他还是你哥,一辈子都是。” “恩……” “难道你想让他不结婚?一辈子跟你过?”茶叶弯下腰,挑逗似的望着我。 我不由得横了茶叶一眼,却忍不住扑哧笑开了。 茶叶对我眨了眨右眼,露出一排雪白的牙。 走到楼下,茶叶抬头向上望了一眼:“送你上楼吧。” 我近乎痴迷的望着他弯曲的嘴唇,突然很希望他吻我。可他却将头潇洒的一甩:“走,上楼!” 下一秒我只知道我飞快跑了过去,抱住他的腰。 “呵,怎么了你?”茶叶低声问我。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我说着,更加抱紧了他。 茶叶放下一个包,轻轻抚摸我的头。“傻丫头。”他低语。 我的眼里忽然有了泪,我仰起脸,深深的望着他的褐色眸子。“叶,吻我。” 谁知他只看了我一眼,便把脸偏到一边。“不行,艾莉诺。” “什么?!”我很惊讶。 “我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想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你想借我来安慰你自己。”茶叶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我却听不明白。 “就算我要你的安慰怎么了?难道不行吗?” 茶叶叹了口气:“不行,不能以这种方式。” 我放开了他,后退一步。“也就是说你在拒绝我。” 茶叶很认真的看着我:“你说现在么?是。” 他的那个“是”让我十分十分的不解,同时也让我愤怒。 “很好!”我冲过去夺过他手中的另一个提包,“你可以走了!” 我随手把夺过来的提包用力往前一甩,甩进了一个臭水沟里,溅出了不少黑黑的水。我又去踢放在地上的包,可怜的提包被我踢飞到空中,头朝地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茶叶竟然一眼都没多看,转身就走。 我呆呆的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却无能为力,只能狠狠跺脚以泄气。我空着手,气冲冲的跑上阶梯,故意把脚步弄的咚咚巨响。 一口气跑到6楼,我站在我的公寓面前大口喘气。狠狠擦掉眼里残留的泪,把钥匙插进钥匙孔。 门把却自己转动了。 我张开嘴,望着门慢慢被打开。一名带着金边眼镜,面相严肃的女子站在门口,在镜片后眯起双眼打量着我这位不速之客。“你有事么?”她说。 “我……”我侧过头去看门号,是609没错! 女子见我的支吾,有些不耐烦的重复:“你有事没有?不然我关门了。” “等等,”我伸手挡住了门,“你好像弄错了,这是我的公寓。” 女子睁大眼睛:“你的公寓?你骗谁呢!这公寓可是我出钱买下来的!” 晕,难不成她是子溪的那位留学的表姐?? 女子叉起了胳膊,低下眼看看我手中的钥匙。“我说我走的这段时间是不是你住我公寓的?” “我……” “是不是云子溪把钥匙给你的?那丫头片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把钥匙给她保管着,她竟敢把钥匙给外人!”那女子越说越气愤。 “我……”这会儿我是真不知道说什么。 “你倒是说话啊!” 就在我默默在心里即兴编造胡言乱语的时候,肩膀突然被猛的拍了下。“找到你啦!” 女子的眼光越过我的肩头:“筱良,你认得她?” 筱良笑着点头:“这是我妹妹,刚来城里不久,我让她到我家玩,谁知道她找错地方呢!呵呵!不好意思了哈!” 我晕! 女子愣了愣就爽朗的笑了。“也没什么。既然刚来城里就多带她到处转转,啊!” “喂!我不是——” 筱良笑容满面的打断我的话:“会的会的!谢谢了!” 他抓紧我的胳膊,把我往他家领。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我甩开他的手。“什么妹妹?什么城里?你把我说成什么了!” 筱良不屑的望我一眼:“就算把你说成个火星人又怎样?能给你解围还不够?” 晕,对哦。 筱良打开自家的门:“走吧。” “哪儿去啊?” 筱良翻翻眼珠:“你连住的地方都没了还能去哪儿哈?先去我家凑合几天。我妈不会介意的。” 我托着腮帮子想了会儿。李筱良,臭是臭了点,但姿色还不错。反正我也没地呆了,不如就…… 第45章 艾莉诺-再见,也许不会再见 “也就是说你在拒绝我。” “你说现在么?是。” 茶叶潇洒的转身,漠然离去。 “你回来!回来啊!!!”熟悉的身影离我远去,我才顿时后悔莫及。伸长手,却怎么也够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目睹着他的离开,就在一瞬间。 睁开双眼时,眼泪已流到枕头上。只是一个梦,也足以让我心如刀割。 也许这一切都是错误,从开头到现在。 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想法,在现在看来是多么幼稚可笑。 曾经听到过的话,或许从来都没发自内心。 我突然想起了齐迹。我拒绝过他,可他看起来却总是那么心如止水,跟没事儿似的。也是,他这类的人物,估计没体会过心碎的滋味。对于他这样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想立刻找个老婆结婚都不是件难事。区区一个我的拒绝,能给他带来多大创伤? 我摇摇头走出了门。路过筱良房间时,我停住了脚步。 “睡的好吗?”筱良放下手中的数学书,笑眯眯的问我。 我手指停在半空中:“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根长绳悬挂在空中,绳子上挂满了我的衣服裤子,以及我的内衣和有卡通图案的内裤。 我……靠! “哦,这个啊,”筱良抬起头,“我把你扔在楼下的包捡回来了。也不知道你怎么弄的,竟然可以把包掉臭水沟里。哈哈!你的衣服都快长臭虫了,所以呢,我给你洗干净了。我好吧!”筱良一口气说完,还得意洋洋的笑。 我的脸火辣辣的烫。一想到我的所有衣服被这个家伙,一件一件拿出来,动过,摸过,甚至还研究过,心里忽然一阵恶心。 我抬眼望了望还在滴水的衣物。“……那为什么挂这里?” 筱良耸肩:“阳台挂满了,你又在房间睡觉,所以就暂时挂这儿罗咯。” 呵,没想到这个小孩还挺细心——“不过,”筱良把眼光停在我的一条印有史努比的内裤上,若有所思的摸摸脑袋,“你的口味还真特殊哦,都这么大年纪了,我说你怎么——啊!!!” 我连让他把话说完的机会都不给,上去就拎起他的左耳朵,把他疼的大叫。我没心没肺的想着,这种久违的感觉还真好! 筱良这时费力的抬头朝我嚷嚷:“我就说那几句你有必要这么气哈?你是不是更年期快到了啊!” 靠!这小鬼存心想把我气死! “我看你是嫌命太长!”我就着操起一把戒尺。筱良看情形不对,赶紧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溜烟跑出门出。我跟在他后头追,如同追打过街老鼠。虽然形象不保,却不以为然。这小子惹祸上身就是因为舌头太长,我今天就非要让那细皮嫩肉的小子晓得什么叫皮肉之苦! 筱良跑到楼梯口,一跃身子跳过了楼梯扶拦。他故意回了下头,欣赏我的狼狈样子,却无意中撞上一个正在上楼梯的人。 “噢,对不起!”筱良连忙停下来道歉。 我逮到时机,上前去抓住了他。“跑不掉了吧!”我恶狠狠的喊道。 “艾莉诺。”一个冰冷且坚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抬头,看见了那双眼睛,嘴因惊讶而张大。他望着我的眼睛,看上去任何时候都严肃。 “你……你是怎么……怎么会……?”我望着他灰色的双眼,不禁语无伦次。 “你想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他替我接了话,“你哥的婚礼,记得么?” 怪不得我没在那里看到他,原来他一直也在暗处! 筱良看看他又看看我,不由得好奇的问我:“你认得这个人?” 他发话:“你当然认识我,对吗?” 一个不是问句的问句。 我微微扫了他一眼:“你好……先生” 他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先生?你应该喊我”爸‘。“ “爸?萧星,他是你爸?”筱良说。 “是。” “不是。” 筱良被不一致的回答弄懵了,站到一旁挠头。 “废话少说!”他威风的挥舞了一下手,“艾莉诺,你该回家了。” 我站着没动。 筱良插嘴:“什么艾莉诺?她叫萧星!” 他却只丢给筱良一个白眼,把手伸给我。“走,我们回去。” 我没有理他,他却不由分说的握住了我的胳膊。筱良上前抓住了他的手:“你不能带走她!” “为什么不能?” “因为……她是我女朋友!哦不对,她是我家教!她还要跟我一起……我是说!她还没给我上完课呢!” 他看起来根本不想再理眼前这个话都说不好的小男孩。“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想管。我是她父亲,我有权带她走。” “那你至少也可以听下她的选择——” 我却出手制止筱良继续说下去,看着筱良充满惊讶的脸,我对他灿烂的一笑。“筱良,我没事的。” 虽然也同时让我震惊,但我心已决,就在短短那一刻。 曾经邂逅了那么多人,曾经经历过那么多事,但如今对我重要的人都已离我远去。哥哥结了婚,茶叶也拒绝了我。我就算是留在此地,也不会再有什么指望。 我知道跟筱良住在同一屋檐下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如今他找到了我,其实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被他找到,被他带走;也许挥挥小手帕,跟每一个我认识的人道别;也许忽略掉人们眼中不可置信的眼神;也许忘记这一切,重新再次开始新生活,将是对我来说最好的结局。 我跟在他的后面,走出了那道门。我回头最后看了筱良一眼,我对他笑。 再见,也许也不会再见。 第46章 筱良-还没等到说再见(1) 我一从学校回到家就习惯性的揭锅盖,不出所料,里面是空的。妈妈已经打扮完毕,穿上新套装,并且戴上自己最好的首饰,一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一边招呼我说:“筱良,去收拾收拾准备出去吃饭了啊!” 我一声不吭,以最慢的速度套上了一件脏兮兮的长袖衫和千疮百孔的牛仔裤。其实那裤子也没那么多孔,我还嫌少了,就给多扎了几个。 妈妈见我的样子就耷拉下双手:“筱良,你穿成这样不怕别人笑你?” 我摇头,反驳道:“我看你是怕别人笑你才对。” 虽然是被我说中,妈妈的脸还是变得煞白。她跑进我的房间,给我从衣橱里拉出一件她从来不舍得我穿的皮革外套,硬是塞给我,还说什么不穿就拿手上。 好个虚荣的女人! 再次不出所料,吃饭的地点在一个豪华的西餐厅,一个连名字都看不懂的包房。里面不出所料的坐了一窝子“老麻雀”——我妈的同类。 一见着我妈跟我,“麻雀们”就开始例行公事。先跟妈妈打招呼,夸奖妈妈如何如何年轻漂亮,妈妈的发型,衣服的款式等等一些个废话。然后她们就不约而同的注意到我的存在,同时发出了一行鸟叫:“啧啧啧,令公子真是长大成人了啊!” “你家儿子还真是秀气啊!” 秀气?我靠!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的,其中一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脑袋锈逗了,竟然冒出“郎才女貌”一词。我很奇怪的看她,她居然还用炽热的目光回复我,弄得我整个饭局都没敢再看她第二眼。 跟老妈子们一起吃饭是我成长阶段最让人郁闷的事。她们可以你夸我我夸你,虚情假意的各说各的好话,然后仰着脑袋笑到喷饭。 大人的世界可真复杂!她们可以做到睁眼说瞎话却从不红脸的地步,还一个个以此为傲。 可惜,在我看来就是虚伪。 我恨虚伪,而虚伪的人在我身边随处可见,就连我爸也是。 他可以当着我一面,背着我又是一面。有一次,他也是太不小心,说我长得太秀气,像个女孩。当时他又是在客厅说话,声音大了点,让我给听见。真是过分了!哪种家长会这么说孩子?我一听就来气,从房间冲了出来,对他嚷嚷:“我长成这样,你还不是有责任!”他当时愣着望了我好半天,没得话来反驳我。 不光是他,还有我所谓的老师。为什么他们就因为我爸正好是校领导就来想方设法的巴结我?奉承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恨不得我随地大小便都可以被他们渲染的写进史记里!老师这么做,我身边的同学就跟着这么做。我大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就喜欢被巴结,因为我十分讨厌。我的同学巴结我就等于排挤我,冷落我,不把我当他们中的一员。因此我好像从记事起,就没交过一个真正的好朋友。望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都成为了bff,甚至带着友谊天长地久的项链或手链,我心里就流荡着一股莫名的悲痛。 我不能融入他们的世界,只愿意活在自己创造的空间里。而又不知我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话少,变得冷漠,恨不得与世隔绝。曾经有过胆大的女生试图给我传情书,然而被我无情的退回。因我的冷漠加剧,人们渐渐把我当成瘟疫,没有人想接近我。 我每天被逼着上学,我却从来都不听讲。老师们不敢说我什么,也不好说我什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小报告。我爸得知了我的状况,气急败坏得要我好好学。我无畏的挺直了腰板,直视他的双眼。我的固执让他更为气愤,差点拿起了鞭子,却被我妈妈挡了下去。 后来妈妈给我找来了我的第一个家教,是个样子很甜的大学女生。她讲话声音轻轻的,对我也很有礼貌。我却不知道什么叫领情。我在她的包里放抓来的野蚯蚓,连泥土也一起丢在里头。最后以她吓得哭而告终。 第二次妈妈给我找来一中年男的,干黄的皮肤,已经谢顶了。我就在他讲课的时候当他的面打开电视,把音量开到最大。他果断的给我关掉电视,好脾气的继续上课。我就躺到床上去睡觉,还故意打鼾打得老响。最后也以他的一声叹息而告终。 妈妈给我找过的家教,无数。爸爸教训我,无数。我庆幸他虽是校领导但他不教书,要不然我铁定完蛋。他的那条劣质鞭子我给偷来扔掉了,虽然它后来好久也没被派上用场。 后来我渐渐发现,妈妈唉声叹气的次数多了,爸爸看见我时的样子好似眼里有根刺。一家人坐在同张桌子上吃饭,却冷清的可以让人的心冻结掉。我可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坐在窗前看月亮,月亮很圆,我的心却空荡荡。 这终究不是我所希望的结果,可我却不知如何收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bff-best friend forever的英文缩写 第47章 筱良-还没等到说再见(2) 萧星,一看就知道是不会给人创造好第一印象的人物。 懒洋洋的靠在我的门框上,张大了嘴巴打呵欠,有些凌乱的黑短发搭拉在脸上。她抹了一把脸,揉揉头发,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一把椅子上。那把椅子,我给提前踩了个脚印,她却看都不看,一屁股落座,然后用很不礼貌的眼神继续打量我。 我瞟了她一眼,她的双眼竟然布满了血丝,灰色的眸子下顶着两紫眼圈,目光呆滞跟受了打击似的。丫的到底怎么的? 我也只是好奇,实际上我才懒得管,例行公事想尽套路把她赶走才是正道! 可我那几计量还没用完呢,我却倒了大霉。谁知这看相柔弱的女子会是如此狂暴的魔头!前一秒她还静坐在椅子上,后一秒她就疾速飞过来猛揪我的耳朵!我靠了!连我老爸都不可能对我这么无礼,她算哪根葱! 我本以为像我爸那样的人物已经够牛逼了,我都不畏惧他。萧星她是葱也好,是蒜也罢,可以让我李筱良害怕的人物还真不多。她张牙舞爪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竟然连死都想到了。一番风雨活过来后脑子里就有两个字,牛逼!牛逼的人物我一般不敢惹。只有先按兵不动,等我变得比她更牛逼再去揪她的小辫子,眼下我也只有酸溜溜成了女魔头手下的弟子,倒在她的五指山下不得翻身。 她第二次走进我房间的时候,我差点就问“小姐哪位”了。结果漂亮的裙子和善意的微笑全是她的伪装,直到她对我露出狡猾的笑容,我才反应过来。不过还真不可思议了,她看起来跟昨天比完全是两个人。 看相变了,骨子下边还是她。她不允许我的散漫,吆喝一声要我做题,要我复习,要我背单词,我一分钟也不敢怠慢。她就安然自得的坐在旁边翘起三郎腿开始看书,有时候还吃吃的笑。 我好奇:“这本书很好笑?” 她却撇起嘴,摇摇头。 我就纳闷:“那你笑什么?” 她说:“想笑呗。” 无聊的耸肩,我自言自语一句:“疯子。”结果不够小声,下一秒我就倒地上去了。 她坐椅子上冷冷的俯视我,然后更冷的说道:“起来,复习去。” 我靠!就一瞬间足以让她换张脸,这女人也忒可怕了!我爬到椅子上坐下,面对堆积如山的作业我无从下手。我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耳朵还真灵,不仅听见了还应声坐直了身子。“为什么,”她重复我的话,“因为我要钱。” 我以为我听错了,转头去看她的脸。靠!她竟然一点都不脸红。 “我要钱,”她重复着,“所以我要你学,如果你不学,我就要帮你学,如果这样你还不好好的学,我就要狠狠的教训你,决不手软,直到你学会为止。” 看来钱不光能使鬼推磨,还能使温柔的女孩摇身变成女魔头。 她抿嘴对我一笑,然后笑容以绝对的速度消失。她打开一本练习册,丢到我面前。“从最基本做起,不会就问我,开始。” 我望了眼那本练习册上连看都看不懂的习题,顿时头昏眼花。在学校混了这么些日子,落得的就是这个下场。如今碰到萧星,靠,我还真是倒霉透顶! 我把练习册推开:“不会。” 她站起来走到我旁边:“你忘了我在这儿干吗的?哪题不会?” “全部。” “不会就要学,”她拖过椅子坐下,“从第一题开始。” 她拿起一只笔,一边在纸上打着草稿一边讲解。我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呆呆的望着她的嘴一张一合,挺好玩的。因为我看的太入神,她停止了讲解,抬起手就敲了我好几个栗子,敲得我两眼冒金星。她还扬声告诉我如果下次我还不听,奖赏就是一巴掌。 她重新把题目讲解了一次,这次我不敢走神,却不费功夫就听懂了。当晚的作业我一口气做完,写得笔尖发麻。她满意的点头,丢下一句“再见”就走人。 有了她的帮忙,月考后发现我的成绩竟然上升了。妈跟爸很开心,当晚做了很多菜,原本冷清的饭桌也变得热闹。晚上我看月亮的时候,心里霎时也不觉空虚。 接下来的几乎每天晚上,她出现在我房间,帮我解决当天的作业,余下的时间给我补习我从前落下的。我的进步神速,递给她看一次比一次分数高的试卷,她却只面无表情的瞟一眼就丢到一旁,使使眼色示意我继续复习。时间一到,她说句“再见”,拍拍屁股走人。 她是走了,我却有些气愤。难道我对于她来说就只是赚钱的工具?除了钱她就什么都不想管?我相信她其实内心很高兴,我的成绩转好,对她当然没有坏处,以我老爸老妈那脾气说不定还一激动给她加薪。可她呢?来的时候摆着张臭脸,走的时候还是那张臭脸。那张脸,我算是看腻了。 我再次决心要赶她下课,如果我学好了,不需要家教了,相反的她就得走人。我开始每晚复习功课,买来大量的复习资料连夜加班。不会的题目我不再问她,留下自己试图解决。结果弄得她每次到我这儿来,只负责在我分心的时候揪我耳朵,其他的什么都不做。我认为我完全可以自学且丝毫不需她的帮助。 直到有一晚,她不知什么原因提前走了,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没来。我问过妈,她告诉我说她有事去了。我只有如我所愿的自习,盯着同一道习题走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完成。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多次,我往往是丢下作业跑去玩游戏或者睡觉,说到底却什么都没做。 要是萧星知道了,是不是一巴掌该甩过来了? 第48章 筱良-还没等到说再见(3) 然而她真的一巴掌甩过来,却重重得拍在桌子上。桌上放置的笔筒应声倒下。 我吹了声口哨:“几天不见,火气不小。” 她横我一眼:“你少捣乱!上次要你做的卷子做了么?” “这个嘛……”晕!我看我的额头会在今天变成凹的。 她叹息,静静的看了看我。“那就现在做,开始。”她拿胳膊当枕头垫在头底下,无力的靠在了椅子上。 我望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她的安静的让我有些不习惯。不会的问题我不敢问她,怕吵醒了她她会反扑过来咬我。我无心做试卷,在稿纸上涂了半小时的鸦,看了一个小时闲书。 直到她醒过来,我赶紧坐正,拿笔假装写字。她起身,望了眼我空白的试卷,却只摇摇头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放下笔,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再次看到她,她挥起一巴掌扇到我的头顶。 “这么多天你玩得够痛快吧?是不是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认真,你就等着吃苦头吧!!!” 她瞪圆了眼叫骂,一脸的气恼。我头发麻了,眼睛花了,却扑哧一声笑了。 “遵命!”我拿起笔就开始做题。她在一旁高翘着腿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望着她的严肃样子,心里居然荡漾着喜悦。 又隔了好几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房间,没骨头似的斜靠在我的门框上。她伸伸手指,指了指坐在电脑前打魔兽的我,又指指课桌,示意我按部就班。 我无可奈何的坐下,打开一本复习资料开始看。 “离中考没几天了,自己把握。”她的声音无头无脑的传来。 我望了望还靠在门框上的她,她正巧直视着我,眼神既不怨恨又不悲愁,而且完全看不懂。晕!女人的心还真复杂。 那天晚上,她再次猛的推开我的房门,我正躺在床上看书。她走过来,顺即丢给我一个笔记本。我瞧了眼封面,上面用黑色粗线笔写着:筱良复习计划。 她捕捉到我眼神中的疑惑:“想考好的话,你以后就得照着这个计划复习。” “那你呢?”我不懂。 她很快解答我的问题:“我辞职了。”说话时的表情却很自然。 我立马坐直了身子:“你怎么能?你不是要钱的吗?你走了,还怎么——” “我自有办法,这你不必操心。” 可这不是重点! “不!你说过你是我的专属家教。” 她竟然笑了,像嘲笑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你以为我是去给别人当家教的么?没有这回事的。” “可你说过你会给我补习直到我中考结束!” 她垂下眼睛:“是的,我很抱歉筱良。但你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自己应付,照你现在的成绩,上个好高中是没问题。” 她说着,我的头摇着,这不是重点…… 她无视我的摇头,对我灿烂的笑,竖起大拇指。“我相信你,加油。”说完她转过身,打开房门。 “可我……” 她回头:“恩?” “没什么,再见吧。” “好,”她微笑,“再见。” 她退出我的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可我需要你。”我说道,可她已经听不到了。 我翻开手中已被我拽皱的笔记本,看见行行清秀而熟悉的字体,清楚的记载了每天我该完成的功课和该复习的要点。我翻到尾页,页脚里写着巨大的“加油”两字。我想着她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涌出一阵酸。 经久才意识到自己连声“谢谢”都不曾对她说过,后悔莫及,连忙跑到楼下买了一束百合花。敲响她家的房门,却久久没有回应。 妈妈从家门探头出来:“筱良你干吗?” “我只想跟她道声谢。” 妈妈哭笑不得:“好像有点晚,萧姑娘已经走了。” “走?什么时候?”我被如此的突如其来惊的嘴都合不拢。 “有两,三天了吧。诶!筱良,你怎么了?” 我渡着步子走回房间,反手摔上房门,那把百合花被我随意扔到一个角落。我坐在我的窗边,望着布满阴云的天空,内心大概没有比此时此刻更后悔过萧星,我都差点忘记我曾经还试图赶走她,却从未发现我有多么笨蛋。我从未意识到,就是因为她的出现,才改变了我一成不变的郁闷生活。 人总是到了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才知道后悔,是多么可悲的事实! 事实可悲,我也可悲。 百合花在房间的一角静静的凋谢了。 我靠着我的窗沿坐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丝毫不能吸引我的注意,我甚至连电脑都懒得开,游戏都懒得玩。 墙角里的百合花还依然孤零零的躺在原地。原本的艳丽已全无,换来的是枯黄的枝叶的满地干了的花瓣。就连用来包装的蓝色包装纸也落了一层灰。 过了多久了?真是久违的感觉。 我似乎在一夜间回到了从前,那段行尸走肉的日子。妈妈教训过我多次,我依旧死性不改。我是个固执的人,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而我知道我会再次见到她。 “我就知道。”我说。 “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会再见到你。” “呵,”萧星笑了,“我只不过暂时搬走而已,没跟阿姨说清楚,害你误会了。” “的确,所以我要你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还精神损失呢,我看你好的很。”她好笑的瞟我一眼。 “不,不好,”我听见自己清楚的说,“我需要你。” 她翻翻眼珠:“筱良——” “我要你继续当我的家教。”我感觉我像个要糖果的小孩。 “筱良,你必须自己把握。” “我不能,没有你我是不会好好学的。” 她看起来很生气:“筱良,有些事情你不能依靠我。你清楚你该怎么做,你只是不想。但是我相信你,你自己可以的。”话斩钉截铁的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敢再否认。 她看我结舌的模样,习惯性的伸出手敲我的额头。 我的脑袋木了。为什么她的话就能让我醒悟?让我觉得我从前的想法是幼稚无知的?她说的对,我不能依靠她一辈子。我当时就是太依靠她,才会沉沦至今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要不是她,我恐怕会一直活在自己的恶梦里。 我终于恍然大悟,而我们的相聚却甚短。 我有些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不敢相信铁的事实——这一次,她是真的要离开。 至少,让我完成没能完成的那件事。 我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你等等。” 她愣了下:“筱良,我得走了。” “就等一下,我马上就来。”我边跑边冲她喊话,见她站在原地没动才放心的跑开。 我一路小跑到花店,买了束一模一样的百合。 气喘吁吁的跑回去,已找不到她的影子。 她就那样走了,无声无息。 我把那束百合放进装满水的花瓶里,把花瓶放在窗口边。一朵朵百合怒放着,花瓣上挂着星星点点晶莹的水珠。 花开花落,人聚人离,花总有凋谢的那一天,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 有相聚就有分离,就算我们彼此都忘记了临别的那声“再见”,也罢了。 这一次,我会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第49章 艾莉诺 突如其来的戏剧 “我明天就要去美国了,道别一下,再见了!” 同样的信息发送给了所有认识的人,看到了“短信息发送成功”的字眼,我没有等待回复,直接关机,把手机留在书桌上。 我知道我这么做,无疑会让所有人为之一震。他们也许没料到上一次见到我,就是最后一次见到我。 后悔吧?来不及了! 走在我身边的他小心翼翼的瞧我一眼,突然笑着说:“其实我很惊讶的,私下的我连绑你用的绳子都准备好了。” 冷笑话。 我偏过了头,索性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哈哈”干笑两声试图掩饰尴尬,却让原本就够冷的气氛变的更冷了。 侧过脑袋的一瞬,眼睛的一角捕捉到一抹鲜亮的红。我定神看,原来是一只红手帕,在空中向着我轻轻摇晃着。不是向着别人,而是向着我。 为什么会是在这里?在这个时候? “还有一刻钟起飞,你想不想吃点什么?”他看了一眼手表后说。 我摇头:“我想上厕所。”没有等他回答,我直径向公共厕所的方向走去。 进了门,我就看见了她。她俏皮得对着挥舞了下手中的红手帕。“没想到吧?”她的嘴角边荡漾着得意的微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问她。门外机场大厅里的喇叭里正在宣布着某一航班飞机即将起飞的消息。 “我来找你的,”林幻珊把手帕塞进兜里,“我等你好久了。” “是因为齐迹吧?”我实在想不出她找我的第二个理由。 她浅笑:“不,他已经是过去时了。” “真让人惊讶,”我挑起一根眉毛,“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林幻珊掏出了手机,翻出我发的那条信息,在我眼前晃了晃。“因为这个,”她说,“你是真的要走?” 我对她指了指身后的行李包:“这个都准备着了,难不成跑到这里来作秀么?” “为什么呢?你没事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回来一趟都难,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有些焦急的望着我,居然很激动。 我无谓的翻了翻眼珠子,把行李包重新背到肩上。“林幻珊你管我做什么?你不是挺恨我的么?你不是巴不得我离你越远越好的么?” 林幻珊眨了眨眼:“那如果我现在向你道歉,承认我从前的一切过错。你能原谅我吗?” 我顿时语塞,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林幻珊看着我踌躇的样子,歪起头对我做了个鬼脸。我笑,她也笑。虽然此时的我和她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但我依然会怀念我们从前天真无邪的笑容,也许她也是。望着此时她熟悉的脸孔和让我感动的笑,我感觉我没有理由排斥她。 犹豫的一瞬,林幻珊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诺,告诉我吧,你到底为什么想不开?非要跟着你爸走。” 爸? “他不是!”我极力否认。 林幻珊狡猾的笑了:“这就对了,那你干吗还要跟在一个不是你‘爸’的后面走呢?值得吗?” “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她很惊讶。 “因为待在这里已经没有指望了。”说完这话我有些犹豫。 林幻珊握紧了我的手:“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吧?你这么做何必呢?跟着那人去美国,今后的一辈子就活在他的管辖内,你愿意啊?我觉得这不像你。” 她的话更让我犹豫。“那我该怎么——” 幻珊笑着说:“今天能遇到我还真是你的运气,看来你得学会三思而后行!”她在背后推了我一把:“回去好好想想吧你!” 我往前走了两步后又折回来。“可他还在外面等着呢。”我指指门外边。 幻珊眨眨眼睛,眼光定在我手里的机票上。“这张机票是到哪里的?” “上海。” 幻珊打了个响指:“好极了!我正好想去那儿。”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突然决定去上海,”幻珊伸出一只手,“把你的包给我。” 她打开我递上的行李包,从里头掏出我的手机和钱包,递到我手里,顺便从自己的荷包里拉出一把钥匙,丢给我。 “这是我的公寓的钥匙,我走的这段时间你可以住在里面。” 我捏着钥匙,忍不住问她:“你到底准备怎么做?” “你会知道的。”她说。 当我从他面前走过,他正在买烟。我轻轻的绕到他的身后,清晰的说道:“顺便帮我买包薄荷糖,我先进去了。” 他似乎没多想,直接冲着那里的服务员喊道:“再给我一包薄荷糖——” 我把背包交给林幻珊,看着幻珊把我的行李包背在肩上。她走到检票口,还不忘回头对我俏皮的眨了下右眼。 “幻珊。”我叫住了她。 她再次回头。 “你变了呢。”我笑着说。 “那是因为我长大了,”她眯起眼,“但是你还没有。” 听到广播的声音,她把肩上的背带往上拉了拉。“我得走了。运气好的话我可以把他骗到飞机上。” 我看到他站在检票口四处张望着,忍不住询问一旁人。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姑娘进去过?” “什么样的小姑娘?” “她大概这么高,背着蓝色的包。” “噢!她刚刚进去了。” 望着他渐渐离开我的视线,我的唇角微微上翘。 天蓝的背包,的确是很显眼呢。 第50章 林幻珊 直至分离那一刻(1) “我来帮你吧!” 我转身,只见一个身材高挑,长着奇怪的眼珠子的女孩正望着我笑。 我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她却笑着,一翻身窜上了树,动作利索的像只猴子。她小心翼翼的将我的风筝从树上取下,丢给了我。 我拿起我的风筝,上面竟然一点都没破。我向上望着正坐在树上的她,她是不是在看我我不知道。早晨强烈的太阳光透过树叶撒下,撒在我脸上,让我睁不开眼睛。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我走到我的镜子面前,那面镜子很大,很明亮,还有一副很漂亮的金色镜框。金色的镜框依然如往日般显眼亮泽,当我看到它,我就想起了从前。 我对我的童年没有多少印象,因为它曾经是那么的枯燥无味。我本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别人都在住楼房的那当儿我们住上了三层楼的别墅。只要有客人来我家,我总会见着几乎同样的惊异表情和嘴里不住发出的啧啧声。 我的同桌曾问我:“听说你家是别墅啊?” 我回答:“是。” 她立马张大嘴巴,发出“哇”的一声。 我开始有些纳闷,因为我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 很快,关于我的话题在班上传遍,甚至都变成了老师们午餐休息时间的八卦。我常听到同学们议论我,脸上带着常有的羡慕。我开始变得为此而骄傲,从被动转为主动。我本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只要开开口,什么东西得不到?随便挑一件都可以拿来做个演讲了!我向同学炫耀我房间的装饰,我的名牌衣服,甚至我所拥有的一切,吹嘘渲染的我自己都有些飘飘然。 那时的我还在上小学,学习对我来说并不是第一位,却胜似第一位。我就算每天坐在我家那豪华的游泳池边,踢着水花,听着流行歌曲,吃着牛排肉,把骨头扔到墙外面,却仍然取代班上第一的好成绩。小学的知识对我来说异常的简单,考试得个满分跟好玩儿似的。 有人曾对我爸妈说:“你们的女儿长的这么漂亮,成绩又这么好,你们可享福咯!” 爸妈听了立刻满脸红光,笑开了颜。 我而后却在想长得漂亮跟成绩好有什么关系。而就算我这么的“好”,在学校却没半个朋友,这是为什么?听到人们说我的名字,都是因为在议论我,这是为什么?我成绩好,次次考试稳坐班上第一的位置,但我的同学宁可有问题跑去问第二名,也不来问我,这又是为什么? 后来有人解答了我的问题:“他们那是在嫉妒你。”我只记得说这话的是我的某个堂哥。他还真是个不起眼的人物,灰头土面的,还穿着邋遢无比的衣服。我恨不得都要装作不认得他,他的话我也装作没听见。 就算我没听见,我也没听懂。反正没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大事,根本就是因为我没想跟他们交朋友罢了。他们那种的,给我我还不想要呢! 我就带着这样的心情过日子。习惯了一个人去学校,不会有人跟我说话,我也不跟任何人说话。望着同学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模样,表面装作无所谓,心里边却空荡的可以。 而终有一天,我带了我爸爸给我新买的大龙头风筝到学校,如我所愿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我带着得意洋洋的心情把它拿到操场上放,却笨手笨脚的连怎么把它弄上天都不知道。 我记得远远走过来几个六年级男生。其中一个对我说道:“我来帮你吧!” 这大概是我从同龄人口中听到的最亲切的一句话,顿时笑开了,把那大龙头递给那个陌生的男孩。 那男孩一接到风筝,旁边跟他一起来的人都一拥而上。最终一个掌着线,一个章风筝,七手八脚的把我的风筝弄上了天。 我望着高高在上的风筝,开始蹦蹦跳跳的拍着手。可那也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大龙头忽然在我注视下猛的一抖,而后顺着风没有目标的飘走了。 我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掌线的那男孩却笑开了花。他手里还握着断了线的线轴,向其他的男孩展示了番,随后其他人也稀里哗啦的跟着笑。他把线轴丢到我脚边,几个人同时跑开了。 我望着地上的断线,心里有股酸酸的滋味。 一股孤独的滋味。 明知风筝没了可以买新的,我却死命的跟着那断了线的风筝跑。它飘到哪里,我就追到哪里,哪怕天涯海角呢?可它却没飘到天涯海角,它终于被一棵大树拦住,顺势被挂在了上面动弹不得。 我双手撑在膝盖上,仰起头望着斜挂在树枝上的风筝。绿叶中的风筝是那么显眼,可它却被孤立了。 就像我。 而就在我摇头,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我听见那清脆而肯定的声音,“我来帮你吧!” 我条件反射般的拒绝了那声音的主人。因为上一次听了这句话的结局,就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那女孩眨着漂亮的灰色眸子,对我灿烂的笑着。我却依然摇头摆手,冷冷的回绝着她的热情。 直到那完好的风筝落到我脚边,我还在心中猜测着她的某种计谋。 她双手抱着树干滑下了树,捡起那风筝,又看了眼我手中那线轴。 “还能修,我来帮你!”她再次以响亮的嗓门打断了我的想象。 这一次,我愣了愣,伸出手,把线轴递给她。 望着她埋头修复我的风筝时的样子,我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第51章 林幻珊 直至分离那一刻(2) “诺,你在看什么?”我不由得推了推她,然而她只是晃了两晃,头仰得老高,两眼依然没离开天空,“喂!” “什么?”说这话时她看都没看我。 “你在看什么?”我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存在的痕迹,就连月亮都被浓密的云给遮挡住了。 艾莉诺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嘘,”她轻声说,“别太大声了。” 我又摇晃了她的肩膀:“你到底看什么呢?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不,”我看见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上面有东西,我正看着呢。” “艾莉诺,你别吓我。” 她终于看向我,只是微微一笑,却什么都不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说着,再次仰起头。晚风轻轻的吹动了她的长发。 第一次跟她见面,她端坐在树丫上,耀武扬威的模样活像个假小子。第二次跟她见面,她挺直了腰板站在教室的讲台上,用洪亮的嗓音做了个自我介绍,落落大方的举止让在座的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包括我。我,与所有人一样,呆呆的望着那个奇特的混血女孩。 直到她一个健步跳下讲台,注意到我的存在。她咧开嘴笑了,隔着好几排座位跟我打招呼。全班几十人的眼神霎时全聚集到我身上。我的耳根渐渐红透了,一股暖流和前所未有的感觉却悄悄的涌遍了全身。 我鼓起勇气想跟她问声好,却见她没再注意我,已跟别人说起了话。举在空中的手被我无比尴尬的放下。 “你为什么老坐着?” 我放下托着腮帮子的手,看见了她,两颊红通通的,气喘吁吁站在我的座位面前。 “我,”我看了看周围,果然,课间教室里总是没什么人,“我喜欢。。。” 她似乎一眼看穿我眼里遮掩着的虚假,一把把我从座位上拉起,顺即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从未和任何人这么接近过,就算是跟我的父母,之间也如隔了一片汪洋大海。 “去哪儿啊?”我问道。 “不去哪儿,走走就不行?”她反问我。 我惊异的望着她兴致昂扬的侧脸,没有一丝退缩的意思。我无力反抗,只能被她拖着在校园里没有目标的漫步。她认得的人还真不少,走两步就见她招着手跟人打招呼,嘴里熟练的叫着他们的名字。 我才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还真是封闭了,她来我的学校不到两个月,几乎每个班每个年级都交到朋友。我在这里五年了,感觉像过了大半辈子,春夏秋冬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周围的同学老师对我来说就是些会动的影像。我可以托着腮帮子坐在座位上,漠然的看别人嬉笑,看别人玩闹。结果凳子差点被我坐出个洞,人也差点化成灰了。 我就像一滩微尘,对别人来说几乎是透明的。没有人会停下脚步花时间看我一眼,我也不会在意。唯一让我知道我还存在的是我保持已久的好成绩,每一次考试,我都稳稳的坐在第一名的位置上。老师念排名的时候总有人频频回头来看我,我假装没看见那些眼神,眼睛望着窗外,心里既带着骄傲,也同样带着空虚。 再次考试,第一名不再是我,而是她。老师照常念着排名,当我听到她的名字,我同时听到掌声。我望着她的笑脸,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滚落。 我开始有意识的回避她。她望向我的时候我的眼睛会看向别处,她跟我说话我爱理不理,极力用自己仅有的冷漠来冷却她对我的热情。她却丝毫不在乎,我的努力似乎无济于事。 直到有一天我在女厕所门口听到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你为什么跟林幻珊玩?她那么讨厌,我们都不喜欢她!”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一个与之相比成熟的多的声音传来。“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是我好朋友。” 我的双脚牢牢的定在原地。 好朋友? 从未出现在我的世界的,生涩而陌生的字眼,却足以让我流泪,足以让我上前牵起她的手,足以让所有的不快都一笔勾销,足以让我什么都不再在乎。 只要有她,我的好朋友,就足够了。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有人都为之一震。面对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我以哈哈大笑来做结尾。 妈妈举着我的成绩单,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清楚的记得我说过:“没有怎么回事,这就是我!” 镜子不会撒谎,我知道,我看到的那个两面通红,头发有点乱,笑得有点夸张的少女,就是我。 而就是她发现了我这滩无人问津的微尘,如仙女一般对它吹了口气,那滩灰尘立刻在她面前化身成一只白色的大鸟。它终于绽放出原有的光芒,对着她舒展着巨大的双翼。 第52章 林幻珊 直至分离那一刻(3) “幻珊!起床啦!!!” 我的窗户紧闭着,但那熟悉的声音却能一阵一阵的穿透它,传进我的耳朵。我眉头紧皱,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她却毫不停歇,不厌其烦的叫唤着我的名字。 终于,我一个健步跨到窗边,打开窗户朝楼下喊道:“闭嘴!!!” 她停止了叫喊,把手搭在额头上仰头望着我。“你醒啦?”她笑着说,“快下来吧!我们快迟到了。” 我狠狠的摔上窗户,憋着一肚子气梳洗,穿衣,背上书包,连早饭都没吃就出了门。 下了楼,正好撞见从超市回来的妈妈,她两只手都拎着菜,居然还停下来跟艾莉诺打招呼。 艾莉诺笑着回复说:“阿姨,早上好。” “呵呵,你每天都起得很早嘛!不像幻珊那孩子,尽喜欢睡懒觉。” 艾莉诺调皮的眨眼,“谁不喜欢睡懒觉啊?只不过我——” “只不过她不喜欢呆在家里,不喜欢跟她妈在一起罢了,所以越快离开家越好。是不是?”我武断的接过了她的话。 艾莉诺张开了嘴,脸色有些发白。 妈妈倒是先发话了,“林幻珊你是怎么跟人说话的?” 我轻描淡写的说:“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问她。” 妈妈疑惑的看了眼艾莉诺,她却低下了头。 我忍住笑,渡着步子走到妈妈身边。“要爸给我换扇窗户”,我说,“我的那扇隔音效果实在太差劲。” 我擅自走开,她两步追了上来,走在我旁边。我偷偷看她,发觉她的脸已恢复了红润。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当妈妈无数次的扬着我的成绩单,不及格的试卷,铁青着脸教训着我的不是。我偏过头漠然的欣赏窗外的风景,把她的话当成过路的一阵风。直到她气急败坏的嚷道:“你看看人家艾莉诺成绩多好!你就不能向她多学学?” 我腾的站了起来,指着她怒吼:“你不要拿我跟她比!!!” 我的吼声惊讶了妈妈,也惊呆了我。 重复的话语我不想再听第二次,强迫自己拿起课本,看懂短短的一段话却花了我十多分钟。忘记了上一次我拿课本读书是几年前了,我掉落下的课程明显比我想像的多的多。 我头昏脑胀,指着书本上的一道题问同桌,“这个怎么解?” 同桌盯着书看了两眼,摇头,“不知道,你问艾莉诺啊。” 我抬起眼睛,看到艾莉诺正跟别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笑。他们为什么就跟她这么有话说? 我把书塞进抽屉,腾的站起身子。我走到艾莉诺跟前,她正跟人讨论着当时正红的某电视连续剧,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在她停顿之时突然接过了话,“哦对了!你哥好像离家出走了吧?” 艾莉诺猛得回头,因发觉是我而感到惊讶。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一秒钟后,每个人都开始问话: “啊?艾莉诺你哥离家啦?” “为什么啊?” 我走回座位坐下,看着她仍然呆呆的立在原地,忽视着旁人的质问。我一定勾起她的回忆,因我见她的手已抚过颈上的星型项链。 而她只是回头,漠然的看了我一眼,我靠在椅子上毫不留情的回视她的目光。她对待众人的问题只是摇头,然后慢慢的走开。 到了放学,走到校门口发现她正在那里等着我。见了我,我佩服她依然能笑得出来,“幻珊,一起回家吧。” 我一拍脑门,“我把书忘在教室了,你等着我,我回去拿。” 她也许知道我是从不带书回家,她也许知道那只是我的谎言。她却只点了点头,靠在墙边默默的等。 我却走了另一道门出了学校,独自回家。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我们那时是还小,但如今我已长大。 也许我以前对什么都很懵懂,但如今我已懂得了。 对于我的反常,我不以为然,却不知为何。 我记得新年过节那晚我喝醉了酒,随便向某个人吐诉了我的苦衷。后来那人对我说:“那是因为你在嫉妒她。” 说话的人还是我的某位堂哥,如今他已不再如往日那般窘迫。相反,他穿着昂贵的西装,托着一杯晶莹透亮的红酒,满面闪着同样的红光。 他的解答让我惊讶,也同样让我恍然大悟。 我气鼓鼓的盯着他,为他亵渎我的隐私而感到某名的气愤。 然而他却若有所思的笑了,“生气么?也对,以前是别人嫉妒你,现在轮到你去嫉妒别人,转变挺大的。” 我望着他的脸,转身操起一满杯红酒,一滴不剩的泼在他的名牌西装上。 久久以后当我再次看进我的镜子,明明是同样的镜子,金色的镜框仍然显眼而光泽,可镜子中自己的映像却是苍白而没有血色。 我茫然的拿起梳子梳头,头发随着梳理的动作频频的脱落,一根根的落在干净的木头地板上。 抬头,再次望见镜子中的影像。我忽然感觉那不是我。 第53章 林幻珊 直至分离那一刻(4) 我早已不知我跟艾莉诺之间那剩下的到底是什么? 我对她撕破脸,无话可说,不理不睬。但她从不生气,拿她一贯的热情还以我的冷漠。她知道我的初衷,却从不出手将那层薄纸捅破。 她可曾知道,所谓的朋友,所谓的友情,如今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了? 即使如此,当我第一次见到她哭,我还是不由自主,惊呆了。 她跪在地上,身子像被拨动的弦一般抖个不停,长头发从肩膀上滑下来遮住她的脸。她没有让自己哭出声,而眼泪却出卖了她,一滴一滴毫无遮掩的落在面前水泥地上。 我傻了眼,这还是她吗? 伸出了手,却不知怎办才好。情急之下只结结巴巴的叫出了她的名字,“艾…艾莉诺。” 她听到了我的声音,猛然的,她昂起头,拽住我的袖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被她拉的差点膝盖着地。她急迫的望进我的眼睛,往日漂亮的灰色眸子里闪着灰暗且期待的光,同时也闪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你说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啊?你说他还会不会回来啊???” 她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试图说点什么,她却一把放开了我,像疯掉了一般跌跌撞撞的跑到那棵梧桐树下,一下一下狠狠的踹着树干。 她解下脖子上那条平常宝贝的不行的项链,丢在地面上。后来又跑回去,捡起来重新戴到脖子上。然后她沮丧的坐了下来,将脸埋在两腿间。尽管是在远处,我依然看的出她的身体在发抖。 我可以走过去,搂紧她的肩膀,擦干她的眼泪,尽我所能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可以这么做,可我却没有。 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把我拉了回来,我望着她的背影,如梦初醒。我后退了一步,继而义无返顾的往家跑去。 我把门关在身后,靠着门坐下,脑子里乱开了粥,思路不知从何开始,从何结束。 我走到镜子面前,点亮了灯。 我看到自己的影像,在笑。 她在哭,我却在笑。 而这就是我想要的么?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得到一个答案,而给我答案的人就是他。 我后来找到了他,把他拦住。“能跟你说几句话吗?”我生怕他会拒绝,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听见他爽朗的回答我,“当然。”我悄悄舒了口气。 我们在咖啡厅里一个靠窗的桌子边坐下,我叫了两杯咖啡。等待的时间很尴尬,他没有再看我,只是将目光送到窗外。好不容易等到咖啡送上来,他却只端起来抿了一口就放置到一边,“不好意思,”他对上我疑惑的眼神,有些尴尬,“我不喜欢咖啡。” “没什么”,我笑,“你跟她真的很像。” “什么?”他很奇怪。 “我说的是艾莉诺,她也不喝咖啡。” 听到她的名字,我看到齐迹的神情有了少许的转变。“是吗?”他的眼睛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后又看向窗外的车辆和人群。 我吐了口气,“齐迹,对不起。” 他的眼睛没有离开窗户,“你的咖啡凉了。” “可是我——” “这个‘对不起’,”他突然打断我的话,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你不该对我说。” 他最后望了一眼我,习惯性的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后才意识到那是咖啡。他吐了吐舌头,好似做了个鬼脸。 我在心里笑了,齐迹也已不是当年的齐迹。 对齐迹挥手拜拜,心头的石头仍没除去。 在空荡荡的大房间里,我关上了灯,黑夜能让我的心平静。我翻着手机里的电话簿,停在她的名字上,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无可救要的回想起那个寒冷的夜晚。那天晚上的风很凉,我抱着双臂,两手不停的搓揉着,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她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袖衫,却动也不动,随着栗色长发被风轻轻吹起,她靠在我对面的墙壁上,笑着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自小没有父亲,哥哥的离家,母亲的冷淡,从头到尾,她笑着讲完。 我放下了手臂,傻了般望着她,霎时竟然忘记了寒冷。 这个笑容的背后藏着多少悲伤离合,没人知道,因为她从不曾透露于世。 如今她顶着寒风,却依然倔强的微笑。 她在笑,我却在哭。 泪直直的淌下来,流进嘴巴里,好苦,好涩。 有多久没品过这种滋味?我不记得。 她连忙跑过来,胳膊绕上我的肩膀,“又不是世界末日。”她玩笑式的说道。 她的胳膊带给我一阵温暖,却让我哭得更大声,“难道其他听过你的故事的人没哭?” 她微笑,掏出纸巾给我擦眼泪,“没有其他人听过我的故事,只有你。” 我傻了般望着她的侧脸,一时间没有领悟她的话。 她拿出另一张纸巾,“嘴巴闭上,眼泪都流嘴里了!你这么坚强的女孩也会哭?” “不”,我坚定的看向她的眸子,“只对你。” 她的话,我忽然懂了。 而每当我回想起那个夏天的夜晚,当我逃也似的离开了哭泣的她,离开了那时最需要安慰的她,我的心里涌荡着悔恨。 直到我收到了她的短信息,直到我久违的见到她的面,直到我及时拦下即将做出错误决定的她,直到她答应我留下,直到我登上去上海的飞机,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那个真正的自我。 直至分离那一刻,我都会记得那个曾经向一个孤独的女孩伸出援手的那个她。